《三国之江山美人》 正文 潜龙篇 第一章 无名地宫 正文 第二章 神秘女子 正文 第三章 初识晏明 正文 第四章 新的开始 正文 第五章 辽东裴家(一) 正文 第六章 辽东裴家(二) 正文 第七章 裴家山庄 正文 第八章 闲居(一) 正文 第九章 闲居(二) 正文 第十章 初见可儿 正文 第十一章 校场论道 正文 第十二章 中秋前夕(一) 正文 第十三章 中秋前夕(二) 正文 第十四章 闲游赋诗 正文 第十五章 中秋佳节(一) 正文 第十六章 中秋佳节(二) 正文 第十七章 尘埃落定(一) 正文 第十八章 尘埃落定(二) 正文 第十九章 尘埃落定(三) 正文 第二十章 尘埃落定(四)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谋而后定(一)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谋而后定(二)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谋而后定(三)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逆流而上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军事变革(一)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军事变革(二)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片刻温馨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洛阳来使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晏母许婚 正文 第三十章 隐患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大婚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新式军备(一)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新式军械(二)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激励军心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惊闻(一)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惊闻(二)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临行安排 正文 升龙篇上 第三十八章 天下诸侯(一)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天下诸侯(二) 正文 第四十章 天下诸侯(三)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天下诸侯(四)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虎牢关前(一)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虎牢关前(二)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虎牢关前(三)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初露锋芒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追击(一)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追击(二)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追击(三)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收揽人才(一) 正文 第五十章 收揽人才(二)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蔡文姬(一)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蔡文姬(二)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蔡邕之托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送别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洛阳之行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心结消散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北上(一)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北上(二)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北上(三) 正文 第六十章 交融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回归(一)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回归(二)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裴仁来访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文武齐聚(一)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文武齐聚(二)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文武齐聚(三)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明月楼(一)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明月楼(二)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甄氏双姝 正文 第七十章 造纸术与印刷术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好事成双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堂议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东窗事发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检阅三军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喜事连连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伤别离(一)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伤别离(二)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贾诩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幽州局势 正文 第八十章 二乔 正文 第八十一章 狩猎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乱起 正文 升龙篇下 第八十三章 兵进幽州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白狼之战(一)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白狼之战(二)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兵进蓟城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公孙援军(一)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公孙援军(二)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常山赵子龙 正文 第九十章 阵前会晤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出手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战(一)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战(二)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落幕(一)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落幕(二)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收徒(一)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收徒(二)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欢聚(一)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欢聚(二) 正文 第一百章 欢聚(三)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新的规划(一)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新的规划(二)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军制变革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见闻(一)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见闻(二)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密谋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接见许攸(一)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接见许攸(二)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山野行猎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遇袭(一)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遇袭(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遇袭(三)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波澜起(一)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波澜起(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襄平之战(一)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襄平之战(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襄平之战(三)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战后事宜(一)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战后事宜(二)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战后事宜(三)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的篇章(一)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的篇章(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多事之秋(一)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多事之秋(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甄洛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考选取士与币制问题(一)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考选取士与币制问题(二)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初见曹缨 蓟城馆驿。 宽敞的庭院之中,一个纤巧优美的身影正在明媚的阳光下灵巧地舞动著…… 这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其身材纤细,肤若凝脂;一头青丝从中间分开,在颈后梳成两条长辫,一直垂到腰际,看上去英气勃勃。 此时,少女手中正擎著一柄宝剑,灵动的剑法既杀意凛然,又仿佛舞蹈一般赏心悦目…… 过了片刻,少女收住姿势,而后缓走到院中的石桌旁,从桌案上取起一块帕巾轻轻拭去了额上的香汗。 “小姐……喝杯茶罢。” 见少女练武毕,一名身穿青色衣裙的婢女端著一只托盘盈步出现在院中。 “青儿,你说那个雷云……究竟是何等样人?”少女取过石桌上的剑鞘将宝剑缓缓送入其中,动人的美目之中微微掠过一丝迷惘之色。 “回小姐……依奴婢愚见,那位雷将军是个英雄。”青衣婢女神色一鄂,继而轻声回道。 “英雄……或许罢……”少女闻言,那清冷的面容上又浮起一抹追忆之色,“父亲称赞他是当世奇才,为数百年方出一个的枭雄;几位叔父称他武艺举世无双,为天下第一勇将,即使当年的吕布亦不能及;父亲的那些谋士则说他文武兼备,谋略过人,早晚必为父亲之大敌;而民间不少的文士又说他的才华盖世,冠绝古今,堪称天下第一才士……可是,无论世人怎样称赞他、传颂他,但他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罢了……” “小姐……既然你不愿远嫁幽州,当初又何必答应这门亲事?小姐素来刚强,宁折不弯,当初若抵死不从,老爷也未必会将小姐远嫁呀……”青衣婢女闻言走到她的身旁,十分不解地道。 “……青儿,你真是太天真了。”少女望了青衣婢女一眼,而后缓缓在石桌旁坐了下来,“父亲既然决意如此,那便自然会有办法达到目的;况且知女莫如父,父亲他太了解我了……” “小姐,莫非老爷他……”青衣婢女也是个十分机灵的女子,闻言之后立时便猜测出了一些端倪。 “在这世上,我最在乎之人便是母亲,此一节我那位父亲自然十分清楚……”少女抬首望著天空,清秀的面容上浮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他生性风流,这些年身边的女人也越来越多;而母亲天性纯良,向来不会争宠,因此便一直饱受冷落与那些女人的欺辱……” “于是老爷便拿夫人来做文章,迫使小姐同意远嫁幽州……”青衣婢女闻言顿时皱起秀眉,愤愤地道。 “是啊……”少女闻言略略垂首,“他答应我,若我肯远嫁幽州,他便升母亲为平妻……如此一来,母亲后半生至少可以平静度过……只是,幽州距许都何止千里之遥,今后我只怕很难再见母亲之面了……” “小姐……” 青衣婢女面容上不禁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同情之色,但却不知该怎样劝慰。 就在院中陷入一旁沉寂之时,又有一名婢女盈步走了进来,而后恭然施礼道:“小姐……昨日那位雷夫人又来了,而且还带了两个人来……” “哦?”少女闻言神色一缓,“快请……” 对于那位雷夫人,她还是十分尊重的。 昨日一场较量,二人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尽管这位雷夫人的言行之间有些胡闹,然而她却已经感觉出这位雷夫人其实是一个心地十分善良的女人。 “咯咯……曹缨小妹妹,今日姐姐来报仇了,待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哦!” 禀报的婢女尚未离去,一道珠圆玉润的声音便在院中响起。 随后,三道丰姿绰约的身影出现在了院中,其中一人正是成熟了许多的棋儿…… “棋儿姐姐……” 眼见棋儿带著梅儿、兰儿到来,曹缨当即近前略略施了一礼。 “咯咯……曹缨小妹妹,你是夫君未过门的夫人,姐姐岂敢受你之礼?”棋儿见状当即也回了一礼,略带调侃地道。 “姐姐又取笑小妹了……”曹缨闻言淡淡地笑了笑,“昨日我二人已经有约,今后不论身份尊卑,只以姐妹相称……除非姐姐不屑与小妹姐妹相交。” “咯咯……好个厉害的小丫头。好罢……此事姐姐今后再也不提了。”棋儿听罢不禁笑了起来,“姐姐给你引见二人……这位姐姐唤作梅儿,这位是兰儿姐姐,她们皆是姐姐的最要好姐妹……” “见过二位姐姐……”曹缨闻言当即又朝二人行了一礼。 此情此景,梅儿连忙近前施礼道:“曹小姐,我姐妹二人不过是主公麾下一介奴婢;承蒙棋夫人之恩,待之以姐妹,实不敢忘却尊卑,更不敢受小姐之礼……” “好了,梅儿姐……你二人早晚也必为夫君之人,就莫要再别别扭扭的了。今后都是一家人,与曹缨小妹以姐妹相称有何不可?”棋儿见状当即笑眯眯地上前道。 “棋儿姐姐所言极是……”曹缨闻言也淡淡一笑。 随后,她先是吩咐一旁的青衣婢女摆茶,继而又谓棋儿三人道:“三位姐姐,请房中叙话罢。” “呵呵……不必了。”棋儿闻言当即拉住她,“姐姐今日寻你来可是来比武的,至于别的一会儿再说罢……曹缨小妹妹,这二位姐姐可是很厉害哦。” 当初裴家的“梅兰竹菊琴棋书画”八婢女的排列顺序不是按照年龄,更不是按照姿色,而是按照武艺的高下。当初的八名婢女之中,梅儿、兰儿的武艺是最高的。 内卫是雷云最信任的情报机构之一,而作为副统领的梅、兰二女与雷云相处的机会也就很多,因此在武艺方面自然也得到了雷云的指点…… 而今,二人的武艺更是今非昔比。 闻得棋儿之言,一旁梅儿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当即近前建议道:“我姐妹二人与曹缨小妹初识,怎能立时刀兵相见?曹缨小妹来到幽州已有几日,一直未曾领略我幽州的风土人情……适才来时见城中很是热闹,我们不如请曹缨小妹一同去街上散散心罢……” “梅儿姐姐所言有理,是姐姐太鲁莽了……”棋儿闻言略带歉意地望了曹缨一眼,“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好……就依梅儿姐姐之言罢。”曹缨闻言略略犹豫,那清冷的面容上继而又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虽然不太喜欢那种热闹的场合,但棋儿三人盛情相邀,她无论如何也不忍开口拒绝。 待曹缨收拾罢之后,几人正要出门,却见一个雄健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迎面走了过来…… “夫君!”看清来人那熟悉的面容之后,棋儿娇颜上顿时绽放出一抹无比动人笑容,继而仿佛一只快乐的鸟儿一般快步迎了上去。 不止是她,梅、兰二女也连忙上前施礼…… “夫君,你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找你来了……” “你不是正在忙著处理公务吗?”棋儿抱著雷云的手臂,一双含情的美目一眨不眨地凝视著他的面庞道。 “我一忙完公事便来寻你了……”雷云轻轻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就怕你闯祸啊……” “昨日人家已经与曹缨妹妹成为好姐妹,今日前来只是要带她出去散散心,哪有闯祸嘛!”棋儿娇嗔不已摇著他的手臂道。 “好好好,没闯祸,没闯祸……”雷云轻轻抚摸著她的长发,笑著摇了摇头,“都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还像个孩子一般……” 说到底,这还都是他宠出来的…… 此人便是雷云? 在雷云出现的那一刻,曹缨的目光便定格在了他的身上;然而,她也只是淡淡地打量了雷云几眼,面容上的神色却不见一丝波动…… 另一边,在曹缨望向雷云的同时,雷云其实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著对面的佳人…… 在看到曹缨的第一眼,他便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少时,棋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那洁白如玉的面颊上突然浮出一抹绯红,继而如同受惊的小鹿离开了雷云的身旁…… 随即,她走到曹缨身旁,拉起她的手走到雷云跟前道:“曹缨妹妹……这便是姐姐的夫君,也是你将来的夫君。” 言至于此,她有含笑望了雷云一眼,轻声道:“夫君……这位便是曹缨妹妹,你未过门的夫人……” “见过雷将军……” 棋儿言毕,曹缨当即略略屈身行了一礼。 “曹小姐……不必多礼。”雷云见状微微笑了笑,而后抬手虚扶道。 这位曹家小姐,当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其言行神态与其同龄的少女可谓大相径庭。 清冷、淡漠、矜持…… 这是一个坚韧而又十分要强的少女! “夫君,妾身与曹缨妹妹正要出去散心,夫君不如随我们一起去罢。” 片刻,棋儿再次环住他的手臂,目光之中满是希冀之色。 “好罢……”雷云有些宠溺地望了她一眼,微微颔首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感触 当雷云与琴儿、曹缨几女走出驿馆大门之时,守候在门口的王亢与蹋顿当即牵马跟了上去…… 出了馆驿不远之处便是一天热闹繁华的大街,一行人缓步而行,不多时便来到街上。 此时天色差不多已近午时,一行人恰恰赶上街市上最热闹的时候…… 与两年前相比,蓟城的变化不可谓不大。比如一行人足下的这条街道,它便是两年前修筑而成;其宽约七八丈,由青石、水泥等材料筑成;两侧是人行道,中间是车马行道,中间建有一座高大钟楼,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有酒肆、茶坊、粮行、绸缎铺、书店、医馆、药铺等等。道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处处皆是一派商贸兴隆的景象…… 放眼望去,眼前的一切均是那样的井井有条,毫无一丝杂乱的场景…… 一行人踏上街道之后,曹缨身旁的青儿不禁轻声道:“小姐……蓟城真热闹呀,比许昌还要富庶繁华……” “是啊……”曹缨闻言面容之上却是浮出一丝淡淡的感伤,“可它再繁华也终究不是我们的家……” “呵呵……曹缨小妹妹,街上如此热闹,怎么还愁眉苦脸的?”瞥见曹缨的神情,棋儿当即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是不是想家了?” “嗯……”曹缨闻言毫未否认地点了点头,“小妹又思念起家母了……” “……说实话,姐姐真羡慕你呀。”棋儿听罢轻轻抚摸著她的青丝,而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姐姐自幼便父母双亡,幸得别人收养方才活了下来……姐姐连父母之面都未曾见过,思念起他们时也只能凭空想象他们的模样,所以姐姐真羡慕你啊……” “棋儿姐姐……”曹缨闻心头的感伤顿去,反而生出了一丝同情之意。 棋儿似乎也读出了她心中之意,继而又笑眯眯地道:“姐姐说这些可不是要你这小丫头来同情,而是要让你明白‘有失必有得’这个道理……夫君曾说过:上天是公平的,在剥夺你一样东西的同时会赐予你另一样东西……姐姐以为此言极是。” 言至于此,她目光温柔地望了望前方正与王亢等人交谈的雷云,而后凑到曹缨耳畔道:“小丫头……相信姐姐,有朝一日你必然会庆幸自己能嫁给他……” 事实上,在遇到雷云之前,她也不敢想象世上会有这样一个神奇而又特别的男子;尤其是在男女情感方面,他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子都不相同…… 身为一个女人,有一点她最清楚,而今世上无论是当朝天子与各方诸侯,还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男子,他们大多数人均是将女人视为男人的附庸或传宗接代的工具;即使是有那么极少数人不是如此,但是他们骨子里那种男尊女卑的观念却是根深蒂固的。 而在这一点上,她这位夫君与他们则是完全不同。 一直以来,无论是夫人也好,侍妾也罢,她的这位夫君对待身边的每一个女人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倾注了自己所有真心…… 在她们面前,他的身份从来都不会是一位高官或是一方诸侯,从来都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丈夫而已…… 他爱她们,尊重她们,视她们高过一切…… 位高权重却从不贪恋权势,谋略超群却从不独断专行,才华过人却从不狂傲自诩,身份尊贵却从不轻慢侮人;待下属以恩威至诚,待百姓则宽仁亲厚;文武双全,雄才大略…… 这样一个男人,她不相信曹缨会不喜欢。 闻得棋儿之言,曹缨只是淡淡地望了雷云一眼,默然无语…… 棋儿当然也知道曹缨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便有所改观,但她相信这一日不会太久…… 少时,她快步走到雷云身旁,环住他的手臂道:“夫君,曹缨妹妹初到蓟城,对此地还不熟悉……夫君作为幽州之主,应当陪著曹缨妹妹到处走走才是。” “……自当如此。”雷云笑著望了她一眼,而后微微颔首。 棋儿的心意他自然明白…… 对于她的这份心意,雷云心头不禁有些感动。 当雷云来到曹缨身旁时,棋儿当即带著其余的人走开,将独自相处的机会留给了二人。 …… 棋儿等人离开之后,雷云、曹缨二人却是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事实也正如曹缨所说的那般,二人此时也不过是两个陌生人罢了…… 良久之后,还是曹缨率先开口道:“雷将军……昔日小女子曾听人言,雷将军年少有为,谦谦君子,精于权谋且深得人心……此言小女子本以为只是传闻,今日一见方知其言如是。” “呵呵……小姐此言何意?”雷云闻言微微一鄂,继而笑著道。 曹缨这番话言下之意无疑是说他虽然年轻却善于伪装,很会笼络人心。此外,他也看得出来,曹缨对他这位未来的夫君印象不是太好。 民间传言的一些虚名他不敢当也绝不在乎,但他自问还不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瞥见雷云神情,曹缨那平静如水的眸子中微微掠过一丝鄙夷,继而道:“雷将军……据小女子所知,将军家中已有许多妻妾了罢?” “没错。”雷云闻言微微点头。 对于这一点,他毫不否认,也没有必要隐瞒。 “将军倒是一个坦诚之人……”曹缨听了淡淡一笑,“虽然小女子与棋儿姐姐相交不过两日,但已看出她是一位爱恨憎分明且颇有主见的奇女子……而将军不但能令这样一位女子死心塌地地侍于身侧,竟还能令其主动为将军穿针引线,助将军结识别的女人……将军之手段如此高明,小女又如何能不敬佩万分?” “哈哈哈哈……”雷云听罢不禁笑了起来。 他倒没有想到他在曹缨心中竟是这种形象…… 此情此景,曹缨黛眉不禁微微一簇,淡漠的双眸之中随即也浮出一丝薄怒,不禁道:“你为何发笑?” 她本以为雷云会发怒,但却未曾料到竟是如此情景。 “曹小姐,你如此之说未免有些太武断了罢?”雷云笑著望了她一眼,“你说的不错,雷某的确已有几位妻妾,可也绝非你所想的那般呐……再者,你父亲曹操不也是妻妾成群吗?” “你说的没错……这一点你们倒是十分相像。我父亲如此,将军亦是如此,这世上的男人皆是如此……”曹缨淡淡地笑了笑,言语之间的尽是讥讽之意。 “曹小姐,还是那句话,你太武断了……”雷云闻言亦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道。 他又不是傻瓜,自然看出曹缨一直在试图激怒他。 虽然交谈不过片刻,但是他已经对这位曹家小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成熟、淡漠、聪慧、冷静、坚韧…… 这位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身上,竟然有著数种与其年龄完全不相匹配的气质!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雷云好奇之余亦有些感慨。 对于曹缨,他的兴趣当真是越来越浓…… 见雷云的言谈神色自始自终一直都是平静如水,曹缨不禁有些无可奈何,当即转而道:“雷将军……以将军之权势地位,天下绝色女子已是任君挑选;更何况将军已经有多位娇妻美妾,才学姿色也远非小女子可比,何不稍念小女子流离异乡之苦,放小女子回家侍候母亲呢?” “放你回去?”雷云闻言突然止住脚步,而后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若是方才你直接提出来,或许我会考虑考虑,可是此时我已决定……娶你。” “你……”曹缨闻言面色不仅一变,“难道将军就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吗?” “怜悯?我不放你回去正是为你好……” “鬼话!” “曹大小姐,你不妨仔细想一想,即便你回去又能如何?除了激怒你父亲,令你与你母亲的处境更加不利之外又能如何?再者……今日你父亲能为了利益将你远嫁幽州,明日就不会为了利益将你卖给其他人吗?听我一句,你只有活得越好,对你父亲越有价值,你母亲的处境才能更好……难道不是吗?”雷云凝视著她那张清秀的容颜,认真地道。 曹缨嫁来幽州的原因,他自然也十分清楚…… 对于曹缨这样的女子,只有先砸开她心头的那层坚硬的外壳,才能这地释放出她的真实性情…… 无论怎样,曹缨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不希望她日后一直郁郁寡欢…… 听罢雷云的一番话,曹缨不禁咬著下唇,面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雷云的话虽然残忍无情,但她知道事实正是如此。 对她那位父亲而言,她与她的那些姐妹不过是用来换取利益的工具而已…… 见曹缨俏丽的容颜上尽是悲戚,雷云顿时一阵不忍,继而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劝慰道:“你若要你母亲活得好,你便必须活得更好才行……好好去适应而今的生活罢,人只有向前看才会有希望不是吗?”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曹缨略略抬起头,那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著,将那双美目之中的眼泪逼了回去。 “好了……我带你去走一走罢,我们幽州的新鲜事物可是很多的……”雷云淡淡地笑了笑,继而望著熙熙攘攘的街市道。 “如此便烦劳将军了。”曹缨也举首望了望周围的事物,淡淡地道。 短短的几息间,她又变成了那个恬淡如水的佳人。 然而,就在二人刚刚走了几步后,雷云突然又停了下来…… 就在曹缨有些奇怪时,却发现雷云已经朝著街边的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走了过去…… 她本以为雷云只是要向那乞丐施舍一些钱财,但是她很快便发现她错了。 雷云并未施舍钱财给那乞丐,而是蹲在街边同那乞丐叙谈起来,似乎是在打探著什么…… 直到她忍不住走过去之时,雷云这才略带歉意地冲她笑了笑,然后在那乞丐的破碗中放了一些铜钱…… “想不到你还很有善心……”二人会合后,曹缨朝那乞丐望了一眼,淡淡地道。 “善心?方才似乎还有人说在下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呢,莫非是听错了?” “你……” “呵呵……同你玩笑而已,曹小姐不必动怒嘛。”眼见曹缨要发作,雷云不禁笑了起来。 随即,他又轻叹了一口气,继而略带感慨地道:“再说这区区小事也能算是‘善’吗?堂堂一州之主,给一个乞丐行善算得上是‘善’吗?若是有朝一日幽州再也没有乞丐,此方算得上是大善罢?” “……”曹缨默然望了他一眼,恬淡目光中不禁浮出了一丝异色。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争论 在幽州各个阶层的密切关注下,轰轰烈烈的第三届考选很快落下幕布…… 此番考选是雷云当权以来最隆重的一回,参试的学士达两千七百余人,其对幽州甚至整个北方造成的影响也是空前的…… 事实上,若非辽东学院以外的文士参考还要通过一次筛选考试(辽东学员毕业的学子不必参加筛选考试,可以直接参加考选),此番参加考选之人还会更多…… 蔡邕、管宁、邴原等人批改罢试卷之后,最后根据其学识优劣从中选取了一百八十六人作为此番中榜的进士…… 这人经过雷云的亲试之后又分为了三甲,其中头甲三人(为考核前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二甲二十八人,三甲四十五人…… 秋收之后,考选的结果则照例以榜文的形式公布出来。随后,新中榜的状元、榜眼、探花披红戴花,跨马游街,更为刚刚获得丰收的幽州增添了几分喜气。 考选刚刚落幕,雷云便再一次将幽州的要员召集起来。 此番他唤众人前来,自然是为了解决货币的问题…… “主公……此番中榜的七十六位学士之中,头甲三人属下已按定制留在州衙任职,二甲、三甲所取之七十三人也已遣往各郡县供职……得获这批人才之后,我幽州大业必将步步强盛,属下恭喜主公!” 众人齐聚一堂之后,裴仁先是向雷云禀报了一番中榜学士安置情况,继而又向他恭贺道。 “恭贺主公!” 继裴仁之后,裴信、晏明、田丰、沮授等人满堂的也当即齐声向他恭贺。 “诸位大人免礼,免礼……”雷云笑著望了望众人,略略抬手道。 近来他与甄洛新婚燕尔,此番考选顺利又落幕,他的心情当真是格外的好…… 少时,他又望了一眼退回班列的众人,笑道:“今日召诸位前来只有一事,一件关乎民生的大事……此事我已考虑了良久,今日是想来听一听诸位的建议……” “请主公示下……” 雷云的话一落,堂下的众人当即又躬身行了一礼。 “呵呵……此事还是由王睿王大人来同诸位说一说罢。”雷云朝堂下扫视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王睿身上。 “下官遵命……”王睿见状当即躬身应道。 随后,王睿即十分严肃与详细地向堂中众人说起了幽州在工商业方面所面临的问题…… 堂中的众人都是聪明人,听罢之后便立时明白了雷云要着手币制问题了。 这可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私铸钱币,这于朝廷而言可是不臣之举,乃是犯忌之事! 虽说此时天下已经大乱,各方诸侯割据称霸,然而汉室那块招牌毕竟还在;所谓百足大虫,死而未僵。即便那只是一块招牌,但那却代表著天下正统,为天下不少的人心所系,因此也不能不顾忌几分…… 王睿言毕之后,大堂之中顿时变得一片寂然…… 过了片刻,参事崔琰率先站了出来,躬身道:“主公……币制者,国之大事也。关乎幽州之根本,主公之大业,稍有不慎便动摇我幽州根基,使得主公声望受损,数年辛劳付之一炬……此事事关重大,还望主公思之……慎之……” “崔大人所言极是,此事还请主公三思……” “请主公三思……” 崔琰的话一落,周颐、宋鼎等几名州衙参事也站出来附和。 “崔大人所言不无道理……诸位大人以为如何?”雷云闻言笑了笑,继而又将目光投向其余众人。 在此之前,此事他已经同裴仁、田丰、沮授、贾诩等十几名心腹之谋士细细商议过,在此方面已经取得一致…… 此番召集众人,除了是要再听一听其余人的建议,最为主要的是要正式着手此事。 “主公……在下以为此事可行。”雷云言罢,蓟县县令阎志站出来道。 “哦?”雷云含笑望了他一眼,“说说看……” 这个阎志,正是如今的鹰师上将阎柔之弟。 此人虽然不过二十出头,但却生性耿直,笃实可靠,而且颇具才能,故而在将治所迁至蓟县之后便被雷云任命为蓟县县令。 闻得雷云之言,阎志先是微微躬身,继而缓缓地道:“主公,列位大人……此时我幽州政通人和,百姓安定;诸行百业日趋鼎盛,八方客商往来频繁,此皆我幽州百姓之福也……然而,由于我幽州百业日益兴盛,民间通行之五铢钱已然日渐不足……此外,我幽州现行的五铢钱品类太过杂乱,大小轻重亦不相同,故而下官以为此时已是革新币制,重新范铸新钱之际!” “阎大人之言差矣!”阎志言语方落,参事纪范便满面愤色地站出来,“想当年王莽篡权之后,也曾革新币制,结果非但未能凑效,反而使得币制越发混乱,其本人最终也自取其祸,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此外,数年前那逆臣董卓也曾废除五铢钱,大肆铸造‘无纹’小钱,使得中原百姓饱受其苦……此皆为不争之事实,理当永为世鉴!主公英明睿智,万万不可重蹈覆辙啊!” “纪大人所言极是,主公万不可如此啊!” “主公……阎志年轻气盛,不知其中之利害,主公切不可听信其言,造成千古恨事啊!” “主公……” 有了纪范牵头,不少州衙的官员也纷纷站出来反对。 “汝等真乃腐儒之见!”闻得纪范等人之言,王睿那双眯在一起的小眼睛猛然睁开,而后在大堂中怒喝道。 “纪大人!你竟拿那逆臣王莽、董卓与我主公作比,真真是岂有此理!”参事卑文也站出来怒斥道。 “王大人所言极是……纪大人,你怎可如此无礼?”居首的裴仁闻言也顿时皱起眉头道。 此时,堂中的不少人对其均是怒色相向! “主公……下官失言,请主公恕罪!然下官的却是一片忠心呐!” 此情此景,纪范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堂下,连连伏身叩拜。 “主公!纪大人忠心耿耿,绝非有意冒犯主公,请主公明鉴!” “请主公明鉴!” 周颐、宋鼎等人见状,当即也纷纷开言求情。 “呵呵……纪大人快请起,诸位请起……”雷云见状当即起身走下大堂,而后含笑将纪范扶起,“你等一片拳拳之心,我又岂能怪罪……” 纪范等人担心革新币制会危及整个幽州,他完全能够理解…… 事实上,除了王莽这个典型的例子之外,后来的东吴与蜀汉也是深受其累。 历史上,曹魏地处中原,人众物博,商品经济相对发达,再加上后来在货币方面完全仿效汉制,因此其币制一直十分稳定,然而东吴与蜀汉则是不然…… 东吴地处江南,物产较丰富,平民亦十分富裕,然而三国战争频繁,军费开支浩大,饶是东吴富裕财政最终也难以支撑。为了解决财政危机,孙权便铸了大泉当千、大泉二千与大泉五千等几种面值虚高的货币。到头来弄得是官民交困,财政极度亏空,以至于国基不稳,最后走向灭亡…… 蜀汉地处巴川,气候宜人,土地肥沃,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但刘备也面临著同孙权一样的问题,其为解决财政困难,也铸造发行了一些类似东吴的虚值大钱;然而此举有悖民意,结果弄得百姓皆有怨言,最后其也不得不改铸实值钱以平民愤…… 刘备虽然想方设法整治币制,但最后也逃脱不了失败亡国的命运。 孙权与刘备之所以会失败,那是因为他们不清楚金属货币本身的特点…… 在唐代之前,金属货币有一个基本特点,那便是它本身的价值和它代表的价值应基本相当。如果人为指定的面值大于其实际价值太多,便会诱发民间盗铸,继而便可能破坏整个物资交换体系…… 安抚罢纪范等人之后,雷云当即又缓步回到堂上,而后谓众人道:“诸位……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不少人对此忧虑重重,担心此举会动摇我幽州根基……不过,自古抱残守缺,一味食古不化断断非安邦兴国之策。我自辽东起家,一步步走到今日,除了靠士子百姓们的拥护,不断革除不合时宜之陈条旧规亦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只要我们的政令举措乃是一心为公,是为我幽州广大百姓谋福,我们便应当尽力而为之……而今,我幽州四方安定,百姓日渐富裕,渔盐、钢铁、酿酒、布帛、粮谷等商货交易值额日趋增长,因而币制便尤为重要。若要我幽州更加强盛,革新币制则势在必行……” “主公之言极是……此举于我幽州大有裨益,在下以为可行。”雷云言毕,居首的裴仁当即站出来道。 “主公……在下也以为此事可行。” “在下附议……” 继裴仁之后,晏明、沮授、田丰、贾诩、田韶、卑文、田豫等十余位幽州要员也纷纷出列表态。 此情此景,余下的众人均是面面相觑…… 幽州的十余位要员均赞同此举,此事可是说是已经成了定局。 迟疑了片刻之后,余下的众人也只得站出来表示赞同。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听琴 大事落定之后,雷云继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少时,他含笑望了望堂下的众人,朗声道:“诸位……此事既已议定,那么我便来请诸位欣赏一样东西……” 言至于此,他瞥了一眼侍立在大堂两侧的王亢与蹋顿,吩咐道:“你二人将东西抬上来……” “诺……” 二人闻言微微躬身,而后即阔步朝著大堂的一侧而去。 “诸位……此举关乎百姓生计,可谓事关重大,故而我决定亲自操办,由长史裴大人、参事王睿、田豫为辅……”二人离去之后,雷云即转而谓众人道。 “属下领命……” “遵命……” 裴仁、王睿、田豫三人闻言当即躬身行了一礼。 雷云含笑望了三人一眼,随即又宣布道:“待一切筹备之后,我会以官府的名义先于蓟城与襄平各建立一家钱庄;蓟城之钱庄为主号,专事铸钱、办理存钱项目与汇兑;襄平之钱庄为分号,负责办理存款项目与汇兑……若是诸事进展顺利,我还会尽快在各郡都建立一处分号……” 钱庄? 存钱项目? 汇兑? 分号? 雷云的话一落,堂中的不少人顿时蒙了! 除了事先以得知这一串陌生称谓与其各自含义的裴仁等人,余下的众人脑海中均不约而同地浮起了一个个大大的问号…… 对于新奇的事务,人们往往都存在一种好奇心与求知欲。 片刻之后,大堂之中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对此,雷云也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笑著谓众人道:“诸位不必窃议,也勿需猜疑,不日之后官府的告示上自会细说分明。当然……诸位若是急于获知此事,少时散班之后询问裴大人与王大人即可……” “呵呵……诸位不必心急,这些新奇之事物均如当初的算盘一般,均可利国利民,少时在下与王大人便会向诸位细细言明……”雷云言毕,裴仁当即也笑著谓堂中的众人道。 “多谢长史大人……” 众人闻言均躬身揖了一礼。 “主公……东西取来了。” 短短片刻,王亢与蹋顿便回到了堂中,但手上却多了一只沉甸甸的红漆木箱。 几乎是一瞬间,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二人手中的木箱上…… 待王亢二人将红漆木箱抬到大堂中央之后,雷云便含笑走下堂来…… “诸位大人,你们都过来罢……”走到大堂中央之后,雷云当即向两侧伸长了脖子的众人招呼道。 众人闻言,均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 箱子打开之后,一种十分醒目物什映入众人的眼帘! 这竟是一箱黄灿灿铜钱! 这些铜钱每一枚均富有光泽,显然是才铸成不久,全部合在一起足足有上万枚之多,一出现便在视觉上给予人一种极大的冲突感! 雷云面带笑容地望了望众人,而后从箱中取出几枚铜钱,道:“诸位请看,这便是我幽州即将通用之钱,诸位以为如何?” “这……这真是了不得啊。”雷云身旁的老将丘力居从箱子中捻起一枚铜钱,忍不住感叹道。 其余的人见状,也纷纷从中取钱观看。 “主公,这几个字是……建安……通宝?”崔琰拿著一枚铜钱仔细端详了片刻,而后指著铜钱正面的几个优美的篆字问道。 “对……此钱正面的四个字正是‘建安通宝’。”雷云闻言微微笑了笑,“朝廷不久之前已迁都许昌,并改元‘建安’;如此我便将当今天子之年号铸在钱币之上,以此表明我幽州忠顺朝廷之意,以绝小人之谤,先生以为如何?” “主公英明啊……”崔琰含笑拈著颔下的美髯,心悦诚服地道。 “呵呵……兄长,这种主意只怕也只有你能想到,小弟真是钦佩之至……”一旁的晏明闻言也不禁笑了起来。 “主公……这铜钱背面的‘天下’二字是为何意?” 晏明言毕,其身旁的参事兼蓟城太守田豫也捏著一枚铜钱向雷云请教。 他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不少人的目光也纷纷聚集在了雷云身上…… 面带这些好奇有不解的目光,雷云只是淡淡一笑,而后略略负手道:“适才我说过要建立一家钱庄,而这家钱庄的字号便叫做……天下钱庄!” …… 出了州衙之后,雷云没有立即回府,而是转道朝著乔家而去。 近来他只顾忙碌公务,几乎废寝忘食,已经有几日未见乔家姐妹之面了。 乔家与他的府邸虽然不在同一街坊中,但也相去不远。他与王亢、蹋顿二人打马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乔府门前。 下马之后,乔府门前的下人连忙趋步上前来牵马相迎…… “乔公可在府上?”雷云略略整了整衣袍,而后谓牵马的下人道。 “禀主公……昨日有客来访,我家老爷便多饮了几杯,至今宿醉未醒。请主公先到府中用茶,小人这便去唤我家老爷……”那下人闻言连忙回禀道。 “不用了……”雷云微微摆了摆手,“既然乔公酒醉未醒,那便莫要惊动了……待乔公醒来之后,你告知他老人家我已来过即可。” 他此来除了是因为心中有些想念乔家姐妹,也是欲顺便同乔父商议两家的亲事…… 既然来得有些不是时候,此事也只能改日再议了。 少时,雷云轻轻舒了一口气,继而又问道:“你家小姐可在府上?” “禀主公……适才二位小姐还在后园练习琴曲,想来此时还在后园……”那下人连忙回禀道。 雷云闻言神色微动,随后转身谓王亢二人道:“你们去前厅喝茶罢,后园我一个人前去便可……” “诺……”二人闻言当即应道。 乔家的后园他早已来过,此番前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然而,待他悄然来到后园后,却只在园中那花圃环绕的石亭中发现了大乔的倩影,一向娇腻可人的小乔并不在园中。 此时,佳人正优雅恬静地踞坐在大片花海亭子中,纤手轻轻抚弄著面前的古琴;黛首微垂,秀发轻泄,似乎正在思量著女儿家的心事…… 如此美丽的画面,雷云被吸引住了,心头的尘念俗事顿消。 乔家的两个女儿,一位温柔恬静,兰质蕙心;一位娇腻可人,淑媚痴情;更兼有伯牙叔齐之才,倾国倾城之容,均可谓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驻足了片刻,他正要朝佳人走去,园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清泠的琴音…… 此情此景,雷云当即又停了下来,立在原地静心倾听起来。 他对琴曲虽然知之甚少,但同琴儿学习琴艺也有几年了,却也能从这优美的琴音中品味出一些意境来。 佳人弹奏的琴曲清幽典雅,仿佛在描绘一幅展现江南美景的水墨丹青,亦如一盏清香沁人的雨前清茗,令人回味无穷…… 聆听著清美悠扬的琴音,雷云顿时也仿若身临其境一般,身心俱醉…… 一曲终了,雷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继而缓步朝佳人走了过去。 见雷云出现在了园中,大乔神色不禁微鄂,继而便盈盈起身走上前来…… “雷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到雷云跟前,大乔清丽的容颜上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一双秋水般清澈动人的美目静静地凝视著他。 “我想你们了,所以便来看看你们。”雷云见状微微地笑了笑,十分坦诚地道。 这在他看来十分普通一句话,却顿时令对面的佳人露出一丝美不胜收的羞态…… 此情此景,他不禁又轻轻一笑,而后牵起佳人的柔荑缓缓朝不远处的亭子走去。 片刻,雷云望了望身旁的佳人,问道:“适才我听府中的下人言你姐妹二人在园中练习琴曲……小乔呢,我怎么未瞧见那个小丫头?” “父亲昨夜酒醉未醒,妹妹放心不下,适才已前去探视了……”大乔闻言柔柔一笑,“小妹也正要前去,却未料大哥竟会来此……” 言毕,她即自亭中的炭火炉上取了烹茶的陶壶为他倒了一盏香茗,而后又亲手将茶奉到了他的面前…… 雷云接过香茗浅啜了一口,随即便将之搁置在了一旁的石案上,而后轻轻拉住佳人的玉手道:“丫头……你……是不是想家了?” “想家?雷大哥何出此言?而今父亲与妹妹均在幽州,雷大哥也在幽州,此处便是小妹的家呀……”大乔闻言恬然一笑,而后温柔地握住他的大手道。 “呵呵……丫头,你知道我说的并非幽州……”雷云含笑望著佳人如花的娇颜,心中却不禁涌起了一抹强烈的愧意。 乔家当年之所以会合家迁到这偏远的北疆,那都是因为他的一些私念作祟…… 她们的故土乃是文章锦绣之乡,但是却因为他的缘故不得不远离故土与亲朋,千里迢迢地迁至寒风凛冽的北国…… 对此,雷云表面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一直都抱有一丝愧意。 通过大乔方才的言语,他便知道眼前这位聪慧的佳人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思…… 正是因为如此,他心中才感到更加愧疚…… 流落他乡的滋味,他再清楚不过了…… 闻得雷云之言,大乔却是温柔无比地拉起他的大手,含笑道:“雷大哥……你或许不知,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一个好的归宿才是她真正的家。因此……雷大哥在何处,何处才是小妹真正的家……” “丫头……”雷云闻言心头顿时涌起一丝难言的感动,而后有些情不自禁地拥住她幽香沁人的娇躯。 少时,他微微抬起头,神色坚定不已地道:“丫头,相信大哥……等有朝一日,我一定会陪著你们姐妹回去的,我也想看一眼你们姐妹生活过的地方……” “嗯……”听罢他的一番话,怀中的佳人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佳人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那绝美的娇靥却是深深埋进了他的胸膛之中,缠绕在他虎腰上的手臂也更紧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父女谈心 由于王亢与蹋顿还在前厅等候,因此雷云也无法陪伴大乔太久…… 雷云离开之后,大乔盈立在分别的地方久久都曾未离去…… “人已经走远了,快回府罢……” 就在她眺望远处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的院中传来。 “父亲……您醒了?”熟悉的声音使她立时便猜出来人为谁。 旋即,她盈步走到院中,近前扶住来人的手臂。 这是一位峨冠博带,白面长须的老者。 此人看上去虽然已年近五旬,但精气神却是格外的充沛,依旧是一副风采不凡的模样,令人不禁暗暗称奇…… 可以想象,此人年轻之时定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在主公尚未离去之时,为父便已经醒来了。”老者捋了捋颔下的须髯,笑著言道。 “父亲……您都看见了?”闻得老者之言,大乔娇靥之上不禁浮起一抹绯红,微微地瞄了他一眼。 想到同雷云亲密的场景落入老父眼中,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 “呵呵……男女情爱,乃是天经地义,又何须隐讳?更何况你如今已是他未过门的夫人,举止之间亲热一些亦不为过嘛。”乔父闻言顿时笑了起来,面庞之上充满了慈爱之意。 “父亲……您取笑女儿。”大乔闻言面色又是一红,黛首当下埋得更低了。 乔父望了一眼长女的娇态,继而却是轻叹了一口气,而后道:“女儿呀……当初若非你们姐妹苦苦哀求,为父绝是不会同意你姐妹皆嫁入雷府……而今他已有了六房妻妾,不日前更得蒙朝廷赐婚,不久之后又会多出一位夫人。他身边已经有了如此多的女人,以后说不定还会更多……如此你姐妹再嫁入府中,为父岂能放心得下?” 两个女儿同嫁一人,此事传扬开来之后他这个父亲未免要落个攀龙附凤的名声…… 声名倒也罢了,作为一个父亲,他更希望两个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 “父亲……女儿让您劳心了。”大乔闻言不禁垂首道。 “呵呵……这天下父母哪有不为儿女劳心的?”乔父闻言笑了笑,“为父不解的是,那雷小子究竟有何妖惑之术,竟让老夫的两个女儿均为之倾心且死心塌地?莫非他果真如民间传言的那般,乃是神人下凡?” “父亲说笑了,雷大哥哪里有什么妖惑之术……”大乔闻言略带羞涩地笑了笑。 “可若非如此,为何老夫的两个女儿明知他身边已经有了那么的多女人,还如此义无反顾,执意非其不嫁?” “父亲您又取笑女儿了……” “呵呵……那雷小子其实倒也不错。”望著娇态毕露的女儿,乔父面庞上不禁又浮出一抹笑容,“其人品、才学、地位均无可挑剔,对待女人也是真心实意,至情至性,是一位如意的好郎君,只可惜……唉……人无完人呐!” 只可惜太风流,太多情了…… 女儿面前,这句感叹之言他只能留在心中。 然而,大乔聪慧无比,心思又十分细腻,又怎会察觉不出父亲未尽之言…… 她略略沉默了片刻,继而轻声道:“女儿倾心于他,并非贪图他的权势地位,也并非仰慕他的人品与才华,是因为每当他在女儿身边时,女儿心中总会十分踏实……他愁眉不展时,女儿心中也会变得十分低落;他笑逐颜开时,女儿心头也会立时豁然开朗;见不到他时,女儿会忍不住想他;可见到他时,女儿心中有时又会怨他……因为很多时候,他的目光总会停留在可儿、琰儿几位姐姐身上……” “有一回,女儿见他坐书房中望著一副画像发呆,目光之中流露出的那种柔情让女儿好生羡慕……那画像上绘的是一位女子,是一位女儿从未见过的绝色女子。那时女儿十分不解,以他的权势与地位,即便那女子是皇亲国戚,诸侯公卿之女,想要得到只怕未必没有办法,然而后来女儿才从可儿姐姐那里得知那画上的女子其实也是他的女人……那女子几年前因故离开了他的身旁,而后便一直杳无音讯……父亲,就如您方才所言,他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也是一个值得一个女子不顾一切的男子,女儿愿意陪伴在他的身旁……” “唉!女儿啊……你姐妹二人的脾性同你们的母亲真是一模一样的,认定之事即使万劫不复也绝不更改……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为父多言已然于事无补,也只能听之任之……唉,但愿你们姐妹日后不会后悔……”乔父轻轻抚摸著她满头的青丝,面庞之上有痛惜,有不舍,有慈爱,还包含著追忆、遗憾等神情,可谓百感交集。 “父亲……”大乔闻言慢慢地抬起秀首,一双美目已是水雾朦胧。 “好了……你那位未来的夫君此来想必是为你们的婚事,少时为父便去登门回拜,好将婚期定下……”乔父含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略略地舒了一口气。 …… 雷云回到府中之时,恰巧赶上最热闹的一幕! 他后园宽敞的场地之上,琴儿、棋儿、梅儿与兰儿正与曹缨较量武艺…… 此时此刻,几位佳人均是一身戎装,每人手中均擎著一件兵刃,看上去俏丽而又英气逼人! 另一边,可儿、蔡琰、甄洛三女正与府中的婢女们凝神观看,玉颜上的神情时而紧张时而舒缓,不断的随著场中的激斗起伏著;年岁最幼的甄洛更是看得激动不已,不时地发出声声的娇喝…… 此情此景,雷云面庞上不禁浮出一抹笑容,而后便举步悄然走了过去。 前行的同时,他也在留意著场中的情形…… 看了片刻之后,他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场地之间,琴儿、棋儿、梅儿与兰儿正合力同曹缨交手;然而令他有些吃惊的是,以琴儿四人之力竟也难以在曹缨的长枪下讨得丝毫便宜! 来到场边之后,他即缓步走到可儿三女身旁,笑道:“前几日便听棋儿称赞这位曹小姐武艺过人,而今一见果不其然呐……” “夫君回来了?” “夫君!” 可儿三女闻言神色均是一喜,继而便围上前来,甄洛更是径直走上来环住他的手臂。 “今日家里很热闹嘛。”雷云笑著望了望可儿与蔡琰,而后又抬手在甄洛琼鼻上轻轻挂了一下。 每当回到家中,雷云的心情便能放松不少。 闻得雷云之言,可儿不禁抿嘴一笑,继而道:“今日曹缨小妹到府中来,棋儿非要缠著人家比武,结果又比输了……最后便将琴儿、梅儿与兰儿姐姐也拉去了。看她们刀光剑影的,妾唯恐有个闪失,真是怕得厉害呢。” “唉……这丫头真能惹事,如此下去可怎么得了……”雷云望了一眼场中的棋儿,不禁叹道。 “咯咯……如今整个蓟城除了夫君之外,谁还能管得了她?”可儿闻言不由地笑了起来。 “好……等改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雷云慢慢收回目光,信誓旦旦地道。 自从跟了他,棋儿天性可算是彻底被释放出来了。在他的宠爱下,佳人每日均是无忧无虑,整个人也变得单纯直率了很多。 “还是算了罢,夫君。此语你不知已经说过多少回了,可是哪一回兑现过?”可儿有些俏皮地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揭了他的老底。 “呃……这回一定……”雷云闻言有些尴尬地道。 “咯咯……夫君想要棋儿姐姐不惹事倒也容易,让她生个孩子不就行了嘛……”瞥见雷云神情,一旁的甄洛不禁笑了起来,一双动人的美目也弯成了月牙儿。 “唔……这主意倒是不错。这丫头性子跳脱,若是做了母亲或许便会稳重一些……”雷云听了不禁一动,而后轻轻捏著著下巴,似乎是在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此情此景,可儿三女不禁面面相觑,而后均失声笑了出来…… 甄洛原本只是一句玩笑,她们没想到雷云倒当了真。 不止是三女,曹缨的那位侍女青儿以及一旁的婢女们亦纷纷掩口失笑…… “你们笑什么?”望了望可儿三女,又望了周围的婢女们,雷云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夫君……你不会真要让棋儿妹妹生孩子罢?”可儿好不容止住笑声,而后环住他的手臂,娇声问道。 “有何不可?”雷云望了她一眼,微微笑道。 “可以……当然可以,妾身也盼著如此呢。”可儿闻言玉颜上的笑容愈发绚烂,“棋儿姐姐知晓后想必一定很惊喜罢……” “夫君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正当雷云等人议论之际,棋儿那柔媚动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雷云循声望去,便见场地间比武的几女正缓步朝著这边走来…… “棋儿姐姐……告知你一个喜讯,你快要做母亲了。”棋儿到来之后,可儿当即放开雷云手臂,上前拉起她的纤手道。 “做母亲?”棋儿闻言神色不禁一鄂,继而有些疑惑地打量了她几眼,“小姐又有身孕了?” “咯咯……非我有孕,是你快有孕了……”可儿闻言笑靥如花地道。 “我?”琴儿闻言顿时一头雾水,而后不禁将目光投向了满面笑容的吟雷云。 此时,琴儿、梅儿等女亦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棋儿姐姐,是你的夫君欲让你来添个子嗣……”一旁的曹缨淡淡地笑了笑,轻声提示道。 “啊!” 棋儿闻言顿时惊愕不已,一双秀眸也睁得大大的! “小姐……你,你不会在说笑罢?”短暂的惊愕之后,棋儿望了望含笑依然含笑不语的雷云,心头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说呢……”可儿笑眯眯地望著她,“夫君说你经常惹事生非,因而便想让你生个孩儿,定下心来相夫教子……咯咯,洛儿妹妹真聪明,这个好主意我以前为何没有想到呢……” “这……” 闻得可儿之言,再联系雷云的神态,棋儿的一颗心顿时猛然下沉…… 为雷家开枝散叶,她倒并非不愿意,只不过是时下不愿意罢了…… 随后,她将目光投向雷云身旁的甄洛,咬牙切齿地道:“甄夫人……妾身可要多谢您了……” “我……我只是同夫君说笑而已,谁知夫君竟当真了……”甄洛见状不禁微微缩了缩小脑袋,轻声嘀咕道。 此情此景,在场的众女均笑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币制改革 正如雷云所料,在得知雷云确有此意之后,棋儿当即抱住他的手臂拼命撒娇,企图乞求他打消此念…… 此情此景,周围的众女均是连连掩口失笑…… 眼见棋儿苦苦哀求但雷云却坚决不肯让步,一直在旁边关观望的蔡琰也当即开口劝道:“棋儿妹妹,其实生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再说了,你不是也很喜爱炎儿、清儿他们吗?” “可……琰儿姐姐,生孩子很痛苦呀……更何况,小妹还管著内卫之事,事务繁忙,现下哪能安心相夫教子呢。”棋儿十分苦恼地望了她一眼,有些害怕地抱住雷云的手臂道。 “咳……话也不能如此之说……”雷云轻轻拍了拍佳人紧紧捉住自己衣袍的纤手,“这生孩子嘛……痛,必然会有一些,但也绝不会如你料想的那般……再说了,你看看可儿与琰儿,她们每日皆在府中除了教导炎儿、清儿与堰儿,还要照料枫儿、月儿,多开心呀……” 为了说服棋儿生孩子,雷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也腆著脸皮说起慌来…… “这倒也是……”棋儿闻言娇颜之上掠过一抹思索之色,“可是小姐与琰儿姐姐分娩之时叫的那般凄惨,分明是很痛苦嘛……” “这……你是太多虑了。”雷云闻言面色不禁微微一红,“方才我不是说过吗,疼痛是会有一点儿,就如同……呃……反正可以忍受便是了。” “真的?”棋儿有些狐疑地望著他,“夫君该不是在哄骗妾罢?” “当然不是……”雷云见状连忙一本正经地保证道。 另一边,听了二人的对话周围的众女何止是目瞪口呆,可儿、甄洛都快要忍不住捧腹大笑了! 至于那些婢女们,也是个个失笑不已,但偏偏又不敢出声,显然也是憋得十分辛苦…… 眼见如此,棋儿秀眸之中不禁浮出一抹疑惑之色,继而谓雷云道:“她们这是怎么了?” “呃……你就快要做母亲了,她们这是为你高兴啊!”雷云连忙又掩饰道。 为了让棋儿变得稳重一些,他这一张老脸可算是彻底豁出去了…… 闻得雷云之言,可儿等女也堪堪止住笑意,连忙上前声援他…… 此情此景,一旁沉默不语曹缨唇角也不禁微微扬起…… 这是究竟是怎样的一家子? 望著眼前的雷云、可儿等人,她的心中却是久久难以平静…… 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她对雷云、可儿、蔡琰等人均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她自幼生于王侯公卿之家,对“侯门深似海”这句俗话是再清楚不过了…… 争宠、嫉妒、冷漠、勾心斗角,甚至是刀光剑影…… 这些事情她见多了,更见够了。 然而,这一家人却是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里没有嫉妒与冷漠,没有明争暗斗,更没有刀光剑影,有的从来都是欢声笑语与亲密无间,以及那浓浓的骨肉亲情…… 在以前那高墙大院之中,她感受最多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狡诈、虚伪与淡漠;然而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她却感受到了那久违的温暖,这无疑是一种讽刺…… 或许,试著去适应如今的生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一念至此,那秀丽的容颜上不禁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 接下来的几个月,幽州的大事可谓是一桩接著一桩! 首先,幽州官府对现行度量衡做了些许的调整与修改。 所谓的度量衡其实是一个统称。分而言之,计量长短用的器具称为“度”,测定计算容积的器皿称为“量”,测量物体轻重的工具称为“衡”。 汉代的度制单位从小到大依次为分、寸、尺、丈、引,一黍为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其中一寸大约为2.3厘米。量制单位从小到大依次为龠、合、升、斗、斛,合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其中一合相当于后世的二十毫升。衡制单位从小到大依次为铢、两、斤、钧、石,一千二百黍重十二铢,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均,四均为石,其中一两大约为十五克…… 幽州官府此番修改度量衡,其实也只是针对其中的衡制。 重新制定后的衡制单位采用厘、分、钱、两、斤、石,十厘为一分,十分为一钱,十钱为一两,十两为一斤,百斤为一石,其中一斤定为原来的二倍(即五百克)。 新衡制推出之后,幽州官府便正式废止旧衡制! 接下来,随著雷云的一道命令下达,钱庄也十分迅速地建立起来…… 其实,早在西迁治所之后不久他便开始全盘筹划与准备此事,所需的各种人才、工匠、材料等也一早便准备就绪,此时他的命令颁下后一切自然也就水到渠成…… 随著天下钱庄的建立,幽州开始推行新币制,新的货币也开始广泛发行…… 所谓钱庄,其实是在明代中叶以后才出现的一种信用机构,是银行的雏形。其起源于银钱兑换,后逐渐发展为办理存放款项与兑换。 不过,此时雷云却又赋予了它一个职能——制钱。 新发行的“建安通宝”每一枚称为“一文”,每十文的重量为新衡制的一两;因此,每一文钱的重量便是新衡制的一钱,这也是雷云为何修改衡制的原因。 除此之外,新币制还规定一千文钱为“一贯”,一贯钱等同白银一两(新衡制);如此一来,白银也被正式纳入新币制的体系,开始作为通用的货币开始流行…… 新的币制推出之后不久,“建安通宝”与白银便在幽州各郡顺利流通开来…… 与现行的五铢钱相比,天下钱庄所铸造的“建安通宝”无论在工艺上还是在材质上都要优越得太多,自然也就很快得到了幽州官民百姓的认可。 此番发行的“建安通宝”与在重量上比原来的五铢钱略重,钱币正面的四个篆字与背面的二字均为蔡邕所书;其主要特征是重量控制严格,钱文深竣清晰,线条优美;铜质纯净,铸造精良…… 小小的一枚铜钱,便充分展现出了幽州高超的冶炼与铸造技术! 事实上,在雷云还是辽东太守时,辽东在冶金技术方面便已有了划时代的进步;近两年来,雷云虽然一直在用兵,但是幽州在的冶金技术上的探索与改进却没有片刻停止,在此方面又取得了不小的突破。 如今,幽州的冶金技术已经无可争议地凌驾于这个时代的最顶端! 新的货币试行不过两三个月,便为幽州各地的官民百姓广泛接受,更有流向冀州、并州的趋势…… 虽然幽州官府并未立即废止五铢钱的流通,但新的货币与白银已经渐渐占据主流地位,开始在商贸活动之中发挥主导作用! 优胜劣汰之下,五铢钱使用的机会与范围正在急剧缩减。而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幽州官府自然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废止五铢钱…… 此外,随著钱庄的影响不断扩大,幽州的富商大贾及各地官民士绅渐渐意识到其巨大的作用,开始以新的目光看待这一新奇的事物…… 此时,幽州牧府的堂议中,在各郡兴建分号的方案也已提上了章程! …… 兖州,许昌。 宽敞安静大堂之中,曹操正有些出神地坐在堂上。 堂上的桌案上,一样物什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其似乎正是幽州官府不久前发行的新货币…… 过了片刻,曹操微微舒了一口气,而后将目光投向堂下…… 大堂之中,荀彧、荀攸、程昱、郭嘉等几位心腹谋士正翘首相望…… 历史上,曹操身边的智谋之士颇多,但在其前期最为出色的谋士却只有五人,即荀彧、荀攸、程昱、郭嘉与贾诩。 由于雷云的出现,此时贾诩已经效命幽州,但即便如此,其余四人仍然会集在曹操的身边…… 毋庸置疑,这几人均堪称这世上最顶尖的谋士! 过了片刻,曹操略略地舒了一口气,慢慢从案上抓起几枚铜钱,轻叹道:“这便是我们的工匠第三回开炉试铸出来的铜钱……唉,同幽州所铸之钱相比,仍是相去甚远呐。如此看来,幽州工匠技艺之高已远非我们所能相比。” 言毕,他起身走到堂下,而后随手将手中的铜钱递到了首席谋士荀彧的手上…… 幽州的一举一动,他自然都在密切关注者…… 此番,眼见幽州的币制改革大见成效,他也突然起意,欲试图仿效幽州铸造新币推行。 曹操欲行此举,其中自然不会没有原因。然而追根究底,此事还是由董卓而起…… 当年董卓西迁长安之后,为了进一步聚敛钱财,维持奢靡无度的生活,于是想出了一个主意——铸造钱币。 然而,铸钱需要大量的铜材,而铜材一时间却难以采炼,于是董卓便尽收长安、洛阳一带的铜器,大量毁坏通行的五铢钱,并下令将所有的铜人、铜钟与铜马打破,重新改铸成小钱。 粗制滥造的小钱不仅重量比五铢钱轻,而且没有纹章,钱币边缘也没有轮廓,不耐磨损;其流通直接便导致了严重的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物价暴涨! 后来,董卓虽然是罪有应得,落得个横死的下场,但遭到严重毁坏五铢钱却是不复往昔,从此走向衰落。此后,洛阳、长安甚至北方的青州、冀州等地方只能是以物易物,一些普通百姓根本见不到货币。 作为曹操的最为信赖的谋士之一,荀彧对曹操的心思把握得可谓十分准确…… 他望了一眼手中的铜钱,继而笑道:“主公……恕在下直言,在下以为主公此时实在不应分心旁骛……目下主公已迎奉天子,如此我们便有了一面号令天下诸侯的大纛;故而此时我们应当厉兵秣马,扩充三军,伺机征讨四方不臣之诸侯……待将来扫除四方诸侯之后,再回过头来考虑此事犹未迟也。” “荀大人之言极是,请主公三思……”荀彧言毕,一旁的郭嘉也略略揖手道。 “嗯……是我太心急了。”曹操闻言慢慢负起双手,“自几年前始,先是考选之制,接著是兴农、兴学与兴商,而后便是军事变革、税制变革……再加上今日的币制变革与钱庄,这一桩桩,一件件均是标新立异,别出心裁……这些举措虽然看似荒诞不羁,离经叛道,然而到头来却是极为凑效,竟使得那雷云在短短数年便拥兵数十万,治下百姓数百万,钱粮赋税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诸位……此时无论是袁绍,还是那雷云,实力均已远在我们之上;尤其是那雷云……其年齿与我相差虽然近二十岁,然其智、其识、其才,以及精明老辣均属世所罕见,使我心中倍觉沉重,因此我方不免有些心急了……” “主公所言极是,那雷云的确称得上是当世奇才……”另一侧的荀攸闻言轻轻拈了拈胡须,若有所思地道。 “不行!文若说得对,我们必须整军备战,尽快扩充实力!”曹操闻言目光微微一凛,那平实的面庞不怒自威,顿时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 片刻,他举步走到大堂之上,而后转身望著堂中的众人道:“不久之前,张济引兵攻取南阳之时战死,其侄张绣已领其众。诸位……我意已决,全军休整两个月,年后即起兵南征,剿灭张绣!” “主公英明!” 堂中众人闻言均纷纷起身,而后齐齐地躬身揖了一礼。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巡视新城 暗香浮动的室内,一场男女之间的战争正火热地持续著;粗重的喘息声与阵阵女子的呻吟不断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著,撩人心魄…… 随著一声如泣似呓的长吟,房中的香艳之战终于落幕。 香榻之上,雷云留恋不已地抚摸著琴儿洁白如玉的娇躯,静静地享受著激情之后的余韵;二人身旁,激情之后的棋儿早已疲惫得沉沉睡去,娇美的玉颜之上还残留著一抹淡淡的满足…… 若是在他以前所处的那个时代,甭说一男N女了,即便是有胆子脚踏两只船也得时刻提防著撞车;然而在这个时代,女子以不妒为德,只要协调好关系,左拥右抱、大被同眠也是十分寻常。 “夫君……” “嗯?” “贫妾也想要为夫君生一个孩子……”琴儿抬首望了他一眼,一双美目之中充溢著满满的温柔与渴望之色。 “哦?”雷云含笑望了望怀中的佳人,“我家琴儿也愿意做一位贤妻良母了?” “嗯……妾早就盼著这一日呢。”琴儿闻言有些迷醉地伏在他的胸膛之上,“妾想朝夕陪伴夫君身侧,一刻也不离开……” “……好,既然我家琴儿愿在家中做一位贤妻良母,为夫便允了。”雷云抚弄著佳人诱人的娇躯,微微笑道。 “夫君应允了?”琴儿闻言娇靥之上不禁露出一抹惊喜之色,强忍著他的爱抚道。 她虽然渴望朝夕陪伴雷云身侧,但却并未奢望他此时能应允此事…… 原因很简单,她可是内卫的统领! 内卫若是缺了她,卫司的事务在短时间内必然会受到影响…… 瞥见佳人的神情,雷云目光之中不禁浮出一抹柔色,而后轻轻笑道:“这几年你执掌内卫司,真是辛苦了。我看这样罢……明日我便下令梅儿暂代内卫统领一职,你与棋儿便在家中安心做个贤妻良母罢。他日为我雷家添个一男半女之后,为夫再为你们复职……你看可好?” “谢夫君……”琴儿闻言轻轻抚摸著他的胸膛,温柔如水地道。 “嘿嘿……只是道声道谢可不成,你不是想要个孩子吗?那我们再换个姿势……” “啊……夫君,妾实在不行了……” …… 清晨,一轮红日自东方的天际缓缓地升起。 时节方至初冬,地处北疆的蓟城地面上已经布开始降下厚厚的寒霜;雪白的冰晶在初生的阳光下晶莹剔透,煞是美丽动人。 宽敞的卧房之中,一缕温和的阳光透过轩窗上的缝隙,轻轻地铺洒在木制的地板上…… 巨大的铜镜前,琴儿与棋儿正温柔无比地侍奉雷云更衣…… 昨夜春风一度之后,此时二女均是眉目含情,娇靥之上带著一抹动人的红晕,既温婉动人又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间皆散发著一股撩人的风情…… 收拾完备之后,棋儿目光有些迷蒙地望了望铜镜中英姿勃发的雷云,而后自后方轻轻环住他虎腰,梦呓般地道:“夫君……贫妾此生得遇夫君,并有幸侍奉在侧,心愿已足……即便是下一刻死去,此生亦无憾了……” “呵呵……傻话。”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而后回过身来拥住她那傲人的娇躯,“该庆幸的因该是我才是……正是因为有了你们,为夫才觉得这个偌大的家终于像个家了。” “夫君……”一旁的琴儿闻言神色微鄂,一双美目也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他。 下一刻,她目光之中的那抹惊愕便化为了万缕柔情…… 雷云轻轻抚摸著棋儿的粉背,而后又揽过身旁的琴儿,轻叹道:“一直以来……为夫均以为有些对不住你们。你们跟了我,我却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这几年,你们两个女儿家执掌内卫司实属不易,为夫委屈你们了……” “不,夫君……”棋儿闻言略略抬首望著他,“为夫君分忧,贫妾二人皆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棋儿妹妹所言极是……贫妾二人均为夫君的女人,为夫君分忧乃是天经地义,心中欢喜的紧,何谈委屈?”琴儿温柔如水地凝望著他道。 “为夫多谢你们了……”雷云含笑望了望二女,“今后卫司之事便交给梅儿与兰儿,你们在家里好好歇息歇息罢。” “谢夫君……” 二女闻言当即屈身施了一礼。 “呵呵,好了……你们赶快去换衣服罢,一会儿便要出门了……昨日你们不是与那位曹缨小姐约好,要随我去巡视新城吗?或许此时人家已经来了。”雷云见状微微笑了笑,而后上前揽住二女的纤腰道。 “如此请夫君稍待,贫妾二人去去便来。”琴儿闻言微微望了他一眼,柔柔地笑了笑。 …… 正如雷云所料,当他用罢早膳,带著一身男儿装束的琴、棋二女来到园中之时,可儿正陪著同是一身男儿装束的曹缨与青儿朝著后园而来。 此时的曹缨一身青色的衣袍,满头的青丝以一根淡青色的丝带束住;看上去俊秀无比,英气逼人,给予人一种极为自然贴切的感觉…… 寒暄之后,雷云即别过可儿,带著曹缨、琴儿、棋儿等人出了府门。 三年的光阴,新城的护城河、城墙以及城中的主要街道已然落成,如此整个新城的前期工程已然圆满完成! 此时,中期工程也一步步开始落实…… 新城在蓟城的北方,距离蓟城尚不足二十里;虽然一行人途中行进得很慢,但还是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由于此行也并非第一回来此巡视,故而他事先便未再知会田韶等人。 到达新城之后,他也没有惊动任何主事的官员,而是轻车熟路地带著曹缨、琴儿等人直接去了城中的施工地点…… 而今,新城的护城河、外城、内城、王城以及城中街道等一些前期的工程已然完成,而今所修建的正是他今后的家——王宫。 这项工程在规模上虽然不如新城的前期工程,但在技术上的要求却是相当之高,人力、物力与财力上的耗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行人来到施工地点时,展现在面前的正是一副规模宏大、热火朝天的场景! 为了修筑这座新城与通往此处的驰道,幽州官府前前后后招募起来的青壮便达三四十万众,这些人大多皆是来自天下各州的流民…… 除了数百年前秦始皇修建阿房宫、万里长城与骊山陵墓时的情形,如此壮观的场景可谓前所未有! 所不同的是,修建阿房宫、万里长城与骊山陵墓的劳役是秦始皇强行征召而来,是备受压迫的刑徒与奴隶;而修建新城之人绝大多数则是贫苦的百姓,是官府秉承自愿原则招募的建筑工人…… 趁著琴儿、棋儿等人的注意力被眼前的一幕幕场景分散开,雷云身旁的曹缨悄然瞥了他一眼,而后低声问道:“雷将军……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呵呵……赐教不敢当,曹小姐有话便请直言。”雷云闻言神色微鄂,而后面带笑容地望著佳人道。 “多谢将军……”曹缨闻言略略望了他一眼,“小女子不解的是……而今天下动荡,各方诸侯无不厉兵秣马,囤积粮草,以伺机征伐他人,扩充自身势力……值此强存弱亡,生死攸关之际,将军为何不取自强之道,进而角逐天下,反而要大兴土木,行此劳民伤财之举呢?” “劳民伤财?”雷云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伤财’嘛倒是有一些,而‘劳民’就未必了……” “哦?”曹缨有些疑惑地望著他,“将军此言何意?” “曹小姐,你知道近几年来自天下各州郡迁至幽州的穷苦百姓合在一起共有多少吗?”雷云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而笑著问道。 “这……小女子不过一介女流,怎会知晓此事?再者……此事与小女子求教之事怕也毫无干系罢?”曹缨闻言秀眉微蹙,似乎对他突然转移话题感到有些不快。 此情此景,雷云面庞上又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随后,他略略地舒了一口气,继而道:“曹小姐不知不晓,那么雷某便告知于你……两百万!差不多近两百万,占我幽州总人口的三成上下!” 两百万! 雷云的话一落,曹缨心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波澜…… 仅仅是迁至幽州的这些穷苦百姓,其数目便已经是兖州五郡总人口的四倍! 就在她日有所思之际,却又闻得雷云道:“这些人半数以上皆是因战乱流离失所的流民,他们背井离乡,长途跋涉来到幽州,那是因为他们信任我雷云;既然如此,我便必须要让他们活下去……而要让这些穷苦的百姓好好的活下去,那便必须使他们拥有自己的土地;只有拥有了土地,他们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是……如此多的百姓涌入幽州,幽州官府一时间也拿不出如此多的土地,权宜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时下,不止是这座新城,我幽州各地的许多利民工程仍在持续。这些工程不但为那些穷苦的百姓提供了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而且也为幽州官府赢得了充裕的时间,从而可以更为妥当地安置这些背井离乡的百姓;再者……从长远来说,此举于我幽州亦是大有裨益。” “将军真是一位仁德之主……”听了雷云的一番话,曹缨不禁对眼前之人有了一丝钦佩。 “此乃分内之事罢了,小姐谬赞了。”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雷某也不过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而已……方今天下动荡不安,各路诸侯割据称霸,互相攻伐,最受苦便是这些贫苦百姓了……” 言至于此,他略略向前踱了两步,继而又道:“雷某出身寒微,深知百姓之疾苦,民生之艰难……而今身领重任,替朝廷牧守北疆,自然希望治下百姓能过得好一些……” 一直以来,他每做一件事首先考虑的便是治下的百姓…… 他的这一作风,自然也在深深影响著身边的每一个人。 望著雷云英武的背影,曹缨秀美的容颜上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双娇入怀 就在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之际,一则喜讯又在民间传播开来。 雷云又要成亲了! 这一回,他们这位年轻的主公将要迎娶的是乔家的两位女儿…… 这可是两位名动幽州的绝色佳人! 对于雷云这位年轻主公的脾性,幽州的百姓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对此津津乐道的同时也纷纷送上了真诚的祝福。 迎著新年浓浓的喜庆之意,雷云与大乔、小乔的婚礼也开始举行。 由于成婚的日子与年关相近,故而这场婚礼便尤为惹人关注,其场面也是空前的盛大! 婚礼举行的当日,雷云的府邸可谓八方贵客云集;其中有他的亲朋好友与心腹谋士,有乌桓、鲜卑、匈奴、夫余等各部族的首领,有幽州州衙大大小小的官吏,也有不少本地的富商大贾…… 除此之外,冀州的袁绍、许昌的曹操、河内的张杨等诸侯也遣人送来贺礼…… 最让雷云感到意外的是,盘踞在太行山一带的黄巾军首领张燕也秘密遣人送来了一份厚礼…… 张燕此人,他自然十分清楚。 此人本姓褚,本名褚燕,常山真定人,与那位忠义无双的赵云赵子龙乃是同乡…… 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黄巾起义爆发,褚燕也响应当时的起义军,聚集了一帮少年为强盗,在山水间转战出击。待回到家乡真定之时,其部众已经达到一万余人。 中平二年(公元185年),当时博陵人张牛角也聚集了一伙人,自称将军,与褚燕合兵一处,褚燕便推举张牛角为首领,而后发兵攻打瘿陶…… 在攻打瘿陶之时,张牛角被流箭射中,不治而亡,于是张牛角原来的部众便按照其遗命拥戴褚燕为首领。自此,褚燕便改姓为“张”,唤作张燕。 张燕身轻如燕,又骁勇善战,故而军中都称他为“飞燕”。自从其成为首领之后,其部众便一直在不断壮大,并于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等地的黄巾军互相联络,还将孙轻、王当等一些黄巾军的小头领收入麾下…… 短短几年,其部众便已发展到了近百万,号称“黑山军”,成为太行山一带一股强大的势力! 当时,黄河以北的各郡、县均受到侵扰,朝廷却无力派兵清剿。于是张燕便派使者到京都洛阳,上书朝廷请求归降。自此,汉灵帝任命其为平难中郎将,使他管理黄河以北山区的行政及治安事务。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董卓迁都长安,天下诸侯纷纷起兵讨伐,张燕也曾率军与各路诸侯结盟。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袁绍与公孙瓒争夺冀州,张燕曾派部将杜长等人率军帮助公孙瓒,然而最后却被袁绍击败…… 到了初平四年(公元193年),袁绍发兵剿灭境内的黑山军;后又联合吕布与张燕的主力在常山展开激战。张燕虽然拥有数千匹战马和数万名精兵,可苦战十几天还是死伤了很多人,袁绍虽然稍占上风但是将士们都人困马乏,最后双方各自撤退……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三月,袁绍发兵攻打公孙瓒,张燕与公孙续率兵十万,分三路援救公孙瓒,张燕的援军还未到,公孙瓒秘密派使者送信给公孙续,让他率五千铁骑到北方低洼地区埋伏,点火作为信号,公孙瓒打算自己出城夹击袁绍围城部队。结果公孙瓒兵败,公孙续被杀。 建安九年(204年),曹操平定河北的袁氏集团。四月,曹操留曹洪继续攻打邺城,自己亲自统军进攻尹楷,击败尹楷后回师。张燕见曹操势力日渐壮大,便派使者来拜见曹操,请求派军协助曹操进攻袁氏兄弟,曹操委任他为平北将军。次年四月,张燕率领其部众十余万人归降了曹操,后被曹操拜将封侯,算是有了一个比较圆满的归宿。 与其同乡的赵云相比,其知名度可谓远远不及,但此人也确确实实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 一直以来,雷云与这个张燕均无任何无来往,此时其派人前来究竟意欲何为?难道就只是为了给他道喜? 此事不能不令他生疑…… 近两年来,袁绍倒是一直在处心积虑,欲将盘踞在境内的黑山军除去,但却一直未能腾出手来…… 莫非是与此有关? 此事雷云左思右想总也不得其解…… 既然是想不通,他索性也不再去为此费神。 他相信,事情的答案很快便会浮出水面。 …… 事情正如他所料的那般,待到喜宴上的宾客散尽之后,裴仁、沮授几人便找了上来…… 除了裴仁等人之外,与之同来的还有一位陌生的英武男子。 当裴仁在雷云耳畔密语了几句之后,雷云也顾不得换下身上的喜服,当即便将几位心腹谋士与那位陌生的男子邀入了书房之中…… 一直密谈至深夜,雷云才面带笑容地目送几人离开…… 瞥见府中那一排排带著喜字的大红灯笼,他才意识到天色已经很晚…… 随后,他微微地吸了一口气,继而举步朝著后园而去。 在此之前,他已令人知会乔氏姐妹早些歇息,此时说不定她们姐妹二人早已歇下…… 果然,当他悄然来到大乔的房门时,里面的烛火虽然依旧亮著,但房中却久久也不见一丝动静。 此情此景,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正要离去,这时原本紧闭的方面却突然打开…… 雷云抬头望去,却见一身大红喜服的大乔正深情无限地望著他…… 亮红的灯光下,佳人云鬓花颜,恬静如水;一双明亮的眸子中饱含著千丝万缕的柔情,扣人心弦…… 与往常相比,今夜的佳人可谓尤为动人! “夫君……” 就在雷云神思有些恍惚之时,大乔温柔的呼唤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静。 闻得此言,雷云顿时也回过神来,继而微微近前道:“今日有些急务,因此回来迟了。适才……我还以为你已歇下,故而……” 说著说著,他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无论是何种缘由,但在新婚之夜便让妻子独守空房,总也是有些说不过去…… 对此,他心中可谓是十分愧疚…… 察觉到雷云神态变化,大乔顿时柔柔一笑,而后轻轻拉住他的大手道:“夫君乃幽州之主,身负一方百姓生计,自当以大事为重,何必为区区儿女之事介怀?” “呵呵……丫头,你总能猜到我的心思。”雷云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而后揽住佳人的纤腰,轻轻挑起她的秀颌道。 “若不知你的心思,又怎配做你妻子?”大乔听罢抿嘴一笑,温柔地望著他道。 “好好……得此贤妻,真乃雷某之幸也。”雷云闻言朗声一笑,而后揽著佳人朝房中而去。 二人早已定情,而今又为夫妻,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室外天寒地冻,寒风凛冽,室内却被浪翻滚,春意盎然…… 女子的呻吟与男子地 喘息声不断自室内传出,显得分外撩人。 然而,就在室内持续升温之际,房门外蓦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娇呼! 卧房门外,一位艳丽动人的佳人正俏然而立,秀美绝伦的玉颜上尽是惊愕之色! …… 另一边,小乔也很震惊! 她发现自己来的很不是时候…… 不久前,在接到雷云遇到急务不归的禀报后,她心中无疑是有些失望与幽怨的;然而,她也并非那种不识大体的女子…… 在抱著榻上绣枕发了一番女儿家的娇怨之后,她的心头又不禁对她的那位夫君涌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思念…… 一个人在空旷的房中坐得久了,她便更觉得长夜漫漫,孤寂凄寒,于是便欲寻姐姐同榻而眠,也免得一个人寂寞难耐…… 然而,当她来到姐姐的房前之时,却闻得房中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声响。 她以为姐姐出事,心头一急便闯了进来…… 此时,她才发现她错了! 房间之中正上演著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香榻之上,一具雄壮的身躯正与她姐姐那雪白的娇躯之上交缠在一起;而此时,她的姐姐也不再有一位大家闺秀的矜持与优雅,整个人正如同蔓藤一般紧紧缠绕著那具雄壮的身躯,檀口之中断断续续地发出一种令她面红心跳、羞涩难当的声音…… 她虽然还是一位未渉人事的少女,但男女之间的事情也不多不少地知道一些…… 略略地平复心绪之后,她本欲悄然退去,但慌乱之间却撞到了门楹,这才失声呼出声来。 另一边,在听到门口的呼声之后,雷云当即从榻上起身,而后顺手扯过挂在一旁的内衣披在身上…… 当他看到来人竟是小乔之时,唇角不禁浮起一丝莫名笑意。 随后,他一个闪身来到门口,继而一把将手足无措的佳人抱在怀中…… 对此,小乔只是象征地挣扎了一下,而后便无比温顺地伏在他的胸前…… 不久之后,房中的春意变得更浓! 在同一夜,两姐妹的处子之身交给了同一个男人。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袁术称帝 在幽州各地百姓的一片欢庆声中,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悄然而逝…… 此时,早已摇摇欲坠的东汉王朝也迎来了它最后的一个时期——汉献帝建安年代。 虽说曹操在兴平二年(公元195年)秋便公布了“建安”的年号,但这一年号却是在翌年初才开始使用。 历史又一次展示了它强大的“修正能力”。 对于雷云而言,这个年他过的可谓十分舒心…… 幽州政通人和,蒸蒸日上,诸般事宜皆十分顺利,这便使得他这个主公的心情格外的好;再加上纳得乔氏姐妹这般的绝世佳人,新婚燕尔,恩爱交融,日子自然过得更加的顺畅。 此外,最让他高兴的是,不久前琴儿与棋儿也出现喜兆,腹中有了他的骨血! 在一年一度的阅兵之后,雷云决定建立自己的亲军与贴身卫队——龙武卫与神武卫。 由于此事他在早已做好了准备,因此这两支师级建制的卫队很快便组建起来…… 作为他的亲军与贴身卫队,龙武卫与神武卫从士兵至将领自然皆是幽州三军之中的精锐;它的每一名成员均是经过严格的筛选脱颖而出,不但武艺超群,素质极高,而且个个饱经沙场,可谓幽州三军之中最优秀的将士! 龙武卫与神武卫建立起来之后,雷云当即又晋封蹋顿为龙武将军,授中将军衔,担任龙武卫的统兵将领;晋封王亢为神武将军,亦授中将军衔,担任神武卫统领。 忙碌罢此事之后,他便又将一干军政琐务分别交予裴仁、晏明等人,自己躲入府中安享清闲…… 不过,在略略放松的同时,他也在密切注视著各方诸侯的动静……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一月底,曹操起兵十五万,以天子之名亲征南面宛城的张绣…… 此时,已无贾诩辅助的张绣在其他麾下将领的劝说下最终还是投降了曹操(雷云:嘎嘎,贾大大已经归俺啦!),曹操“挟天子以讨不臣”的首战顺利地取胜…… 然而,在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张绣之后,曹操便有些飘飘然了,竟在酒醉之后强行将张绣的小伯母召来侍寝,致使张绣不堪其辱,最后突然率军反叛…… 此事的前前后后虽然缺少了贾诩这一重要的角色,但事情的结果却是惊人的相似! 张绣骤然发难,曹操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其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爱将典韦均在此役中丧生……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张绣此番偷袭虽然令曹操损失惨重,但其本人也在激战中被曹操的兵将杀死,残余的兵马也尽数归降了曹操…… 此番曹操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也干净彻底地消灭了张绣。 不过,就在曹操刚刚消灭张绣后不久,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又发生了! 袁术称帝了!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二月初二,袁术在淮南正式称帝,建号仲氏,立国都寿春,置公卿,并布告天下…… 历史上,袁术称帝原本是在建安二年(公元197年)二月,而如今却整整提前了一年…… 袁术悍然称帝,顿时在原本便风浪不止的海内掀起了一片滔天巨浪,也立时遭到天下各方诸侯的反对! 其中,第一个不能容忍的人自然是曹操。 此时的曹操已经是挟天子而令诸侯,执天下牛耳。而此时袁术又公然称帝,这便意味著一个国家出现了两个皇帝,也意味著整个国家已经公开分裂,如此一直主张国家统一的曹操又岂能容忍? 曹操闻讯之后,当即马不停蹄地率军返回许昌,与麾下的谋士商讨征讨袁术之事…… 事实上,在雷云接到袁术称帝的消息之后,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一言未发。 袁术将要称帝之事他一早便知道,只是其称帝的时间突然提起而有些意外…… 在这个诸侯争霸,强存弱亡的混乱时代,各方诸侯对于皇帝的宝座自然无不垂涎三尺;然而,而今汉室虽然日薄西山,但是天子仍在,如此他们便不得不面对一个棘手的问题——如何对待汉室。 对于这个问题,其选择无非有三;其一是扶汉,其二是篡汉,其三是以扶汉之名行篡汉之实…… 袁术急功近利,公然篡汉,最后必将引火烧身! 据雷云所知,历史上袁术称帝之后立时便招致天下共愤,被天下诸侯视为公敌。比如孙策,其原本与袁术的关系还不错,但一听闻他篡位称帝,立即便与袁术划清界限。袁术遣使结好吕布,欲迎娶吕布的女儿作为自己的儿媳,然而吕布不但未允,还将袁术的书信与派来提亲的使者送交给了朝廷。袁术闻讯后勃然大怒,即发兵攻打吕布,却被吕布打败…… 袁术称帝后弄得众叛亲离,但他却视而不见,依然穷奢极欲,横征暴敛,使得江淮地区残破不堪,百姓流离失所,易子相食,部众离心离德…… 就在他山穷水尽,四面楚歌之时,曹操出手了,共起兵马十七万、联合孙策、刘备、与吕布征讨袁术! 袁术一听说曹操起兵前来征讨,当时便吓个半死;随后留下李丰、乐就、梁刚、陈纪领军十万坚守寿春,自己收拾金玉珠宝渡淮南遁…… 此后,他虽然又苦苦地撑了两年。但到了建安四年(公元199年),他这个冒牌皇帝终于做不下去了。于是他便决定将自己手中的传国玉玺送于袁绍,自己甘为其臣属…… 然而,这个愿为他也未能如愿。 此时,曹操早已派刘备屯兵下邳专程拦截他,只等他来送死。袁术无可奈何,只能掉头向南逃窜;然而,当他逃到寿春附近八十里的一个江亭之时,突然一病不起,再也跑不动了…… 袁术死时的情形十分凄凉,当时他的军粮已断,连他这个假皇帝的特供也难以保证。袁术躺在床上要饭吃,但此时粮库之中却只剩一点儿麸皮,于是厨子便做了一碗麸皮粥给他;然而袁术平时骄奢淫逸惯了,难以下咽…… 当时正值盛夏,烈日炎炎,酷暑难当,袁术遂向随行的厨子要一碗蜂蜜水;然而,就是这也一个小小的愿意他也未能得偿…… 在雷云看来,袁术的下场便叫做罪有应得,根本不值得同情。 据他所知,在袁术做皇帝的这三四年间,其治下的百姓真可说得上是过著非人的日子。当他在华丽的宫殿中享受著山珍海味之时,其麾下的士兵只能去找河蚌充饥,有的甚至连河蚌也吃不上…… 至于淮南一带百姓,其惨状便更不必说了…… 这样的人不灭亡,那才叫做天理不容! 从政治学的角度来说,袁术最愚蠢的行为便是在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之时率先僭位称帝。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道理,而袁术作为一方诸侯,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既知既晓还要强行而为,又岂有不亡的道理? 在这一点上,袁绍就比他聪明得多。 袁绍其实也是很想做皇帝,但他深知此事绝不能率先出头,因此才想出一个先假意拥立一个皇帝,时机成熟后再取而代之的馊主意。虽然这种做法被袁术瞧不起,但比起袁术的举动在策略上还是要高明一些。 不过,单从利益上而言,此时袁术称帝对于幽州倒是一件好事。 幽州地处北疆,雷云对此至少可以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 就在雷云躲在府中赋闲之时,朝廷的诏命又抵达了幽州。 不出他所料,这道诏命又是一道恩诏。 诏中拜他为卫将军,改封燕侯,加增食邑五千户,同时命他出兵会合曹操,共同讨伐袁术…… 尽管朝廷的封赐只是个虚名,但如此一来他也算是位名副其实的万户侯了。 传诏的内侍离去之后,雷云即召来裴仁、田丰等人略略商讨了一番…… 朝廷的诏书虽至,但他却不会傻到真的去劳师远征。 当他回到府中之时,曹缨、琴儿、棋儿三女正在后园之中演练武艺,可儿、蔡琰、甄洛与乔氏姐妹则是带著雷炎、雷清等几个小家伙在一边观看,阵阵欢声笑语不断在园中回荡著,场面格外温馨…… 随著不断的接触与了解,曹缨也渐渐默认了他这位未来的夫君,并在他的安排下搬入了府中。 尽管这有些不合礼制,但在这乱世之中,所谓的规矩又能算得了什么?用得上的时候可以用来做文章,用不上的时候便什么都不是…… 见雷云归来,正在练剑的曹缨唇角突然微微勾起,而后一个闪身朝他刺了过来! 此情此景,雷云面庞上也浮起一丝笑意,继而闪身避过佳人袭来的宝剑…… 一击不中,佳人未曾有片刻停顿,立时又连连朝他攻来! 此时,雷云也见招拆招,丝毫不敢大意。 佳人身材虽然十分娇小,但是出招的力道却是不弱,手中的宝剑亦是凌厉非常,一时间竟使得雷云只能小心的防守,看得场边的众女个个心惊肉跳,焦急不已…… 未及半盏茶的工夫,二人便拆了二十几招…… 然而,三十余招之后,场中的局面很快发生了扭转。 雷云虽是赤手空拳,但却渐渐开始占据上风…… 此时,在旁观看的众女才略略地松了一口气。 同曹缨又过了几招之后,雷云便故意卖出一个破绽,诱使佳人来攻,而后却以擒拿之法将她手上的宝剑夺下,一举将其制服! 随后,他将手上的宝剑递到了曹缨面前,笑道:“曹小姐武艺大有长进,雷某佩服……” 就武艺而言,曹缨即便是担任一位将军也是绰绰有余了。 “……雷将军是在夸赞小女子吗?可小女都不是你的对手啊……”曹缨闻言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而后接过宝剑,头也不回地朝著可儿几女而去。 “真是个要强的小丫头……” 雷云面带笑意地望著佳人娇小玲珑的倩影,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在他含笑而立之时,却见可儿摇曳著身姿走上来道:“夫君……此番朝廷又有何旨意?” “哦……倒也无甚要事。”雷云闻言轻轻揽住她的纤腰,“朝廷此番传诏一则是为为夫加官进爵,二则是命我发兵征讨袁术……” “出征?!夫君又要出征?”可儿闻言娇躯微微一颤,一张娇靥之上顿时写满了紧张与不安。 “不……我不出征。”雷云见状不禁笑了笑,轻轻地抚摸著她的娇颜道。 “当真?”可儿闻言神色一振,娇靥之上的紧张与不安立时被惊喜所取代。 “当然……”雷云望了望不远之处的众女,而后含笑谓怀中的佳人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闻得他之言,可儿娇美的容颜上顿时绽放出一抹无比动人的笑容,一双玉臂轻轻抱住他的虎腰道。 “真是个傻丫头……”雷云见状心头柔情之意大起,继而也轻轻抱住爱妻的娇躯。 他心里清楚,他每次出征家中众女都会为他担惊受怕,整日寝食不安…… 还有两年前公孙度反叛时的那场刺杀…… 他清楚地记得,当他血迹斑斑的被抬回府中之时,可儿、蔡琰等女几乎崩溃! 回思当时的情形,他眉宇之间的温柔之色更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麻烦上门 袁术称帝的风波过后,整个幽州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正当雷云在府中安享清闲之时,裴仁却突然又找上门来。 此时,雷云正与曹缨在后园的湖心亭中钓鱼谈天,闻报之后便令人将之引入后园之中。 随后,他也略略整了整衣饰,起身前去迎接…… “主公……” 二人在园中会面之后,裴仁当即快步近前,而后躬身行了一礼。 “呵呵,伯父不必多礼……”雷云见状当即将他扶起。 二人进入湖心亭中后,雷云先是邀裴仁入座,而后笑著问道:“伯父今日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裴仁每一回亲自登门都会有要事禀报,此番他自然也是这样认为…… “回主公……此番倒也无甚要事,只是此事甚为棘手,在下恐处置不当,有伤主公之名,故而才冒昧前来……”裴仁闻言不禁一叹,而后如实道。 “哦?”雷云闻言神色微动,“究竟是何事,伯父不妨道来。” 裴仁如此之说,他的好奇心立时便被勾了上来…… 见他面露好奇之色,裴仁当即又叹了一口气,道:“主公……几月前我幽州的聚贤馆来了一位自称‘贾明’的年轻俊才。此人年只二十出头,却自称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言行举止甚是倨傲……” “呵呵……好个狂傲之辈。”雷云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是啊……”裴仁捋了捋颔下的长须,微微颔首,“当时接待此人的是学士赵尹,赵尹见此人才识过人,便遣人请了崔琰崔大人前去……崔大人见此人傲慢无礼,遂以才试之;结果此人是博才雄辩,对答如流,确为罕见之良才……” “哦?”雷云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此人的底细可曾探明?” “嗯……我听闻此事后,便遣人去打探此人的底细,后来才得知此人本名祢衡,字正平,平原郡人。少年之时其才便已为世人所知,有辩才之名;但是由于其目空一切,恃才傲物且口舌刁毒,故而常不为人所喜……”裴仁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娓娓地道。 他只顾向雷云转述那人的底细,却未发现雷云神态的变化…… 在裴仁说出此人名字的那一刻,雷云面庞上蓦然掠过一抹惊讶之色! 他本以为此人不过是个自命清高的狂士,却万万没有料到竟是祢衡…… 祢衡之名,他可是如雷贯耳! 他之所以记得此人,并非是因为此人的才华如何如何,而是因为此人是个浑身长刺的难缠角色…… 在历史上,有名的狂生或许不少,但若要论起狂放不羁,在古典文学史上留下过灿烂一笔、并且因狂悖而丢了性命的,大概也唯有此人了。 此人是东汉末年的一位名士,其不但才华横溢,口才极佳;而且精通音律,才艺过人,与大文豪孔融是至交好友。二人相交之时祢衡仅二十岁,而此时孔融却已经四十,可谓忘年之交…… 然而正所谓人无完人,祢衡虽然很有才华,但却生性狂傲,目空一切,而且十分喜欢骂人。当时的权贵只要是他所知的,几乎都会受到他的侮辱…… 可以试想,为人如此又岂能不得罪人? 尽管祢衡很不讨人喜欢,但大文豪孔融却十分欣赏他,并多次向曹操称赞他,因此曹操也很想见一见他。但是,祢衡一向瞧不起曹操,因此便自称狂病,不肯前往,而且在背后对曹操多有侮辱与诋毁。 当然,这些话又岂能逃过曹操的耳朵?不过,曹操毕竟是一代乱世奸雄,心里虽然十分生气,但是最后也并没有追究此事…… 到了后来,祢衡架不住孔融的劝说,最终答应去见曹操。曹操得知此事,便想借机给他个下马威,于是在礼毕后故意不令他入座。祢衡很生气,随后便大肆嘲讽曹操与其麾下的那些名士名将,狂言“荀彧可使吊丧问疾,荀攸可使看坟守墓,程昱可使关门闭户,郭嘉可使白词念赋,张辽可使击鼓鸣金,许褚可使牧牛放马,乐进可使取状读招,李典可使传书送檄,吕虔可使磨刀铸剑,满宠可使饮酒食糟,于禁可使负版筑墙,徐晃可使屠猪杀狗;夏侯惇称为“完体将军”,曹子孝呼为“要钱太守”,其余皆是衣架、*囊、酒桶、饭袋耳!”,全然不把那些三国名士名将放在眼中。 面对祢衡的目中无人与尖酸刻薄,曹操本人极其部下可谓气愤至极,但曹操顾忌到他的名气太大,杀了他不免会落下一个“害贤”的恶名,因此只得再一次忍气吞声…… 虽然如此,但曹操却打算杀一杀祢衡的傲性…… 曹操听闻祢衡擅长击鼓,遂召他为鼓吏,而后大宴宾客,检阅鼓吏们的鼓曲。各位鼓吏上场前都换上了专门的服饰,但是轮到祢衡之时,他却故意不换故吏的衣服就上场了。当负责礼仪的官员责问他此事,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赤身露体地站在那里,而后面不改色地取过故吏的衣服穿在身上,结果反而弄得曹操十分下不来台…… 此事他的好友孔融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事后便去数落祢衡,又向他说明了曹操求才若渴的诚意。祢衡不好驳孔融的面子,便答应去给曹操赔罪。于是乎,孔融便再次拜见曹操,说祢衡得有狂病,现在愿意登门赔罪。曹操大喜,便在府中专程等待祢衡前来。 然而,曹操在府中等了许久,终是不见祢衡前来。正当曹操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见祢衡穿著普普通通的单衣,手中拿著一根三尺来长的木棍来了…… 祢衡来到曹操的门前之后,又哪里会去向曹操赔罪,当即便坐在府门前用手上的木棍敲著节奏大骂曹操。 曹操闻讯后大怒,当即朝孔融发了一同火气,随后将祢衡打发给了荆州牧刘表。 刘表与荆州的士大夫先前便十分佩服祢衡的才气与声名,因此当他来到荆州之后均对他十分敬重,所写的文章、策论没有祢衡的意见便不能定下。祢衡也的确很有才华,刘表曾经与几个文人共同草拟奏章,为此众人可谓都极尽才学,而祢衡看过之后却瞧不上眼,于是便撕了奏章扔在地上,随后又要来纸笔为刘表写了一份,其言辞、语义均十分精彩。刘表十分高兴,因而便更加器重他。 然而可惜的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的傲慢无礼与骂人的老毛病便又犯了。刘表不堪其辱,便将他打发到江夏太守黄祖那里去做文书方面的事情。祢衡做事十分漂亮,孰轻孰重、孰疏孰亲都处理得十分恰当,黄祖也十分器重他…… 有一回黄祖宴请宾客,但宴席间祢衡却出言不逊,使得黄祖非常难堪,于是便斥责祢衡。祢衡十分生气,遂大骂黄祖。 黄祖是个性情急躁之人,再加上酒意未退,闻言之后登时暴怒,一气之下便下令杀之。此时,黄祖的部下早就恨透了祢衡,当即就将之拉出去一刀杀掉…… 等到黄祖之子黄射慌忙来救之时,祢衡已经人头落地,年仅二十六岁…… 祢衡的死虽然令人同情,但雷云以为此人最终获此下场,多多少少也有些咎由自取的成分在里面…… 祢衡很有才华,也很聪明,这一点无可非议;但是其为人处事却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通人情世故;而且经常信口雌黄,讽刺挖苦别人毫不留情,尖酸刻薄。做事也是毫无忌惮,谁的火都敢去浇水,不分场合,不分对象。他不光喜欢摸老虎屁股,还经常把在老虎口中拔牙当作业余爱好,这在一个不讲人权,不讲法治的社会中落得悲剧下场不过是早晚之事…… 不过,有一点雷云却是有些迷惑。 几个月前曹操已经迎奉天子并迁都许昌,按说那时这位仁兄应该会去许昌才是,怎会跑到幽州来了? 见他久久沉默不语,若有所思,裴仁只得故意轻咳了一声…… 此情此景,雷云即微微收敛心神,继而笑道:“伯父此番前来,莫非那祢衡惹乱子了?” “正是……”裴仁闻言面色微沉,“那祢衡虽然狂悖,但在下念其却有真才实学,便将其任命为蓟县县丞……始初,此人倒也颇为安分,做起事来亦是公允得体,无可挑剔;然而近来此人却又狂傲之性大发,肆意诋毁主公与我幽州众僚,阎县令忍无可忍,便将其抓了起来……” “哦?”雷云闻言不禁一笑,“此人是怎样诋毁于我?” “这……此人不但当众辱骂主公,而且对主公的各项举措政令肆意嘲讽,妄加诋毁,甚为可恨!”裴仁神色微鄂,而后即愤然言道。 “呵呵……这个祢衡,果然名不虚传呐。”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 “怎么……主公识得此人?” “哦……以前听人说起过……” “原来如此。”裴仁闻言顿时释然,“此人留之可憎,杀之又不免累及主公声名,杀与不杀均属两难……在下惭愧,只能前来恳请主公明示。” “是啊……”雷云闻言不禁揉了揉额头,“此事当真有些棘手啊……” 历史上的曹操口衔天宪,威震八方,连天子都成了其掌中玩物,够威风,够厉害了罢?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都不敢杀祢衡区区一介文士,他自然也不会去自取恶名…… 杀不能杀,听之任之这位仁兄又会到处生事……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整治整治他,让他收敛些了…… 不过,到底该怎样整治此人呢? 雷云有些苦恼地负手在亭中走动著,心中暗暗寻思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赋闲 少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而后望著裴仁道:“伯父……那个祢衡而今在何处?” “哦……此人目中无人,满口胡言,阎大人昨日已将其关入大牢之中了……”裴仁闻言当即回禀道。 “呵呵……好,这便好。”雷云闻言唇角微微上扬,“我就是要将他关起来……” “关其一时尚可,可若总将其关在牢中亦非长久之计。再者,如此对主公的声誉恐怕也是无益啊。”裴仁十分苦恼地望了他一眼,有些担忧地道。 “我并非要一直将他关在牢中,而是要让他学点儿规矩而已……”雷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伯父回去之后可吩咐阎志与看守的牢吏,先将他给我关上两个月,不要让任何人见他,也不要让任何人同他说一句话,他想骂谁便任他去骂……好吃好喝给我供著,不审、不问、不理、不睬……我将这个口舌刁毒的狂妄之徒先憋个半死……” “诺……”裴仁闻言不禁一怔,而后略略躬身道。 裴仁离去之后,一旁的曹缨方盈步走了过来。 “你都听见了……”雷云回头望了她一眼,淡淡笑道。 “哼……你如此对待一位名士,不觉得有些过分吗?”曹缨斜睨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 “过分?我不觉得……”雷云面庞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侧首瞥了她一眼。 “你……” “好了……曹大小姐。此事我自有分寸,便不劳你费心了。” “哼!好心没好报,我才懒得管呢。”曹缨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朝亭外而去。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啊…… 尽管她的心性已将十分成熟,但有时候在不经意间还是会露出同龄少女的一面。 此情此景,雷云不禁笑了起来…… 随后,他即快步赶上去拉住她纤臂,温声道:“好了……方才是我不对。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担心我因此而惹人非议……” “谁会担心你!”曹缨微微挣开他的大手,余怒未消地瞪了他一眼。 “好好……不担心便不担心罢。”雷云目光柔和地望著有些孩子气的曹缨,笑眯眯地道。 “哼……别忘了,你已经答应教小女子武艺,不知雷将军何时可以兑现?”瞥见雷云的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曹缨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气闷。 “只要曹大小姐愿意,当然随时都可以。嗯……这样罢,明日一早你在园中等我。”雷云打了个哈欠,而后笑著道。 “好……一言为定。届时若看不到人,别怪小女子去你那些女人榻上寻人。”曹缨闻言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雷云也渐渐了解了佳人的性子,对其不同与其他女子的言行倒也习以为常了。 少时,雷云缓步走到曹缨对面,而后双手扶住了她的秀肩,一本正经她道:“缨缨……下月二十五,我打算娶你过门……你愿意吗?” 受聘成婚之期,古有定例;是为天子一年,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 他与曹缨的婚期便定在了建安元年的三月下旬。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曹缨此时对他虽然已经大有好感,但还没有到达男女之情的地步…… 然而,他却是渐渐喜欢上这这位淡漠、坚韧而又倔强的的佳人。 触及到他的温柔而又略带期盼的目光,曹缨秀眸之中顿时掠过一丝慌乱,而后不由地侧首避开他的目光…… 缨缨…… 这个称呼刺得她心头蓦然一痛! 自从她来到幽州之后,便再未有人这样称呼她了…… “你……不愿意吗?”捕捉到佳人的神态,雷云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 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他仍是感到十分的失落…… 瞥见他的神情,曹缨心头不禁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随后,她略略地抬首道:“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况且……你身边的女人个个均为绝代佳丽,姿色远胜于我,你娶我想必也只是因为我父亲之故罢……” “不!缨缨……我娶你绝不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雷云闻言当即又按住佳人的香肩,十分认真地道。 “你……你弄疼我了。”曹缨秀美微蹙,而后略略挣扎道。 “对不起……”雷云闻言微鄂,随即慢慢地放开双手。 片刻,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说的不错,我身边的女人的确个个堪称绝色……我视她们重过一切,她们对我亦是痴情无比;夫妻之间同心同德,恩爱交融……可是越是如此,我越是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不真实? 曹缨闻言神色有些愕然,一双秀眸静静地望著他,目光之中显然有著一抹不解之色。 “呵呵,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想我雷云当初不过区区一介寒士,胸无大志,所盼望者不过是安心读书耕田,而后娶妻生子,平淡以度日而已;然而熟料世事多变,我这个乡野之人短短几年竟成了一方诸侯,麾下兵马数十万,身边娇妻美妾如云,如此岂非做梦一般?不瞒你说,若只论容貌,可儿、琰儿她们的确是略胜一筹,然而对于我来说,你却更似我心目之中的那位妻子……因此,我要娶你是绝无其他缘故,而是真心喜欢你而已……”雷云自顾吐露了一番心里话,最后又目光深邃地望著眼前的佳人道。 曹缨虽然素来十分冷淡,但毕竟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闻得他如此直白的一番话,那张淡漠的容颜上顿时浮起一丝淡淡的绯红…… “缨缨……嫁给我罢。”雷云有些霸道地抱住她娇小玲珑的身躯,温柔地道。 虽然曹缨此时对他尚无男女之情,但是时间会改变一切,日后他却有十分的把握赢得佳人的芳心。 面对雷云霸道的拥抱,曹缨不免又是一阵挣扎,但最后却是无济于事,只得作罢…… 伏在雷云陌生的怀抱之中,她却发现她的心中竟然生不出一丝排斥之感,甚至还感觉有那么一点点温暖与平静…… 她尝试著环住面前男子的身躯,心头继而便生出了一种十分踏实的感觉。 在她的记忆中,这种感觉还从未有过。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此时,雷府的后园的湖边不知何时被开辟出来一块田地,地里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秧苗,长势十分喜人…… 田地的中间与周围,几道绝美的身影正来来往往地走动著,似乎正在给田地间的秧苗浇水除草,阵阵清脆悦耳的欢笑声不断在园中回荡著…… 几道倩影正是曹缨、甄洛与乔家姐妹。 另一边,在距田埂不远的地头上正摆放著一张圆形的桌案,上面放著几碟点心与三五个杯子,一旁的火炉上还放著一只茶壶…… 桌案周围,雷云正在与可儿、蔡琰二女闲谈著,三人的目光不时地从不远处忙碌的几女身上掠过,面容上的笑意一直未消失过…… “夫君……你又偷懒了!” 就在雷云与二女品茶谈心之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雷云慢慢抬起头,却见小乔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三人面前,一张娇美无比的玉颜上还挂著一抹甜甜的笑容。 “丫头……看看你都弄成什么样子了?快过来洗一洗。”雷云略略打量了她一眼,好气又好笑地道。 此时,小丫头的衣袖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玉臂,皓腕与衣袖上沾满了泥土与水渍,罗裙也被水浸湿了几分,上面还挂著些许的草屑,显得有些俏皮…… 此情此景,可儿、蔡琰亦是抿嘴失笑。 随后,蔡琰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温柔地为她擦拭起额头上的细汗与小手上的水渍…… 少时,可儿也盈盈起身,而后莲步近前道:“妹妹,小心莫要着凉了,姐姐带你去换衣服罢……” 对于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妹妹,她心里委实喜欢的紧。 “姐姐……人家才不去呢!一会儿人家还要学种菜呢。”闻得可儿之言,小丫头赶忙摇头,而后抱住可儿的手臂道。 “哼,还不快去……否则家法伺候。”见小丫头孩童心性又起,雷云当即抬手在她翘臀上拍了一记,故意唬起脸道。 羞处遭袭,小乔洁白如玉的娇颜上顿时浮起一抹醉人的红晕…… 不过,她哪里还不了解雷云的脾性。 随后,她又环住雷云的手臂撒娇道:“夫君……你又来吓唬人家。你这位大将军、大州牧都懂得种菜灌园之技,人家也想学一学嘛……” 时至如今,她自然已经知晓所谓的“家法”是什么。 自嫁入府中之后,雷云对她可谓极为宠爱,如此她调皮的天性便被释放出来…… 为此,她可没少被“家法”处置。 见小丫头对此兴致勃勃,雷云不禁有些无奈地道:“我辟园种菜不过是兴趣使然,修身养性……你说你一个小丫头,不学针织女工,琴棋书画,跑来这里瞎搅和作甚?再说了……凭你这三分热度,待会儿学著学著定然又会半途而废……” “夫君……你小瞧人家!”小丫头闻言不依地摇著他的手臂,娇腻地道。 “好好好,是为夫错了,是为夫错了……”雷云有些无奈地望了望可儿与蔡琰,头疼不已地道。 同应付小乔相比,他倒宁肯再去与关张赵三人大战一场。 眼见雷云一副苦恼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可儿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随后,她拉住黏在雷云身边的小乔道:“好了……小乔妹妹,快随姐姐去换衣服罢。否则一会儿夫君当真执行起家法,姐姐可要袖手旁观哦……” “哼,去就去嘛……”小乔闻言神色一鄂,而后微微撅著嘴巴道。 “呵呵……快去罢。换好衣服之后再代我去看看你琴儿、棋儿两位姐姐。她们已有身孕,一切当万分小心。”雷云朝可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而后轻轻抚摸著小丫头的青丝道。 闻得雷云之言,小乔只得十分柔顺地点了点头。 目送可儿、小乔离去之后,雷云即弯腰拾起搁置在地上的锄头,而后举步朝著田地间的曹缨等女而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女人之间 时值初春,北方大地渐渐回暖,正是春种的时节。 在家过了段清闲日子后,雷云也不得不走出府门,亲自督导一应水利农桑之事。 料理罢州衙大事之后,他即将剩下的琐事交给了裴仁等人,而后悄然带著曹缨、甄洛、王亢等人微服到周围各郡县视察民情…… 辽东那边曾经是他的根基之地,举凡农桑事宜已然形成定例,各项水利也早已完备,又有裴信在主持大局,因此不需要他太过操心;然而,蓟城周围的各郡县便不一样了…… 此时,雷云平定整个幽州还不到三年;除了几个以游牧方式为主的自治郡外,辽西、右北平、渔阳、上谷、代、涿六郡均是以农耕为主;其实行推行新的政令时日尚短,有些地方的水利工程仍在修建之中,自然需要格外费些心力。 此番,他除了命神机卫与内卫密切监察各郡守、县令的施政情况,同时也委派了几名州衙大吏代他到各地巡视;再加上他本人,可谓三管齐下…… 为了保证对各地的监督力度,他还将神机卫副指挥使裴义、神机卫巡抚使秦武及其所属的神机卫全部调回幽州;还别出心裁地在州衙门口设立了铜匦,鼓励百姓检举贪污、受贿、渎职、营私等不法之事。 巡视了几个郡县之后,他也暗令神机卫惩治了一批不称职的官吏;然而,正当他准备继续巡查之时却突然接到神机卫送来的一则讯息…… 得知此讯之后,他不得不立即返回蓟城。 当他回到府中之后,还未来得及进一盅茶,裴仁、晏明、田丰、沮授、贾诩五人便联袂而至…… 寒暄毕后,雷云先是请几人入座,而后道:“诸位……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如何看待此事?” 他之所以立即返回蓟城,乃是因为接到了张燕前来幽州的消息。 就在不久之前,黑山军首领张燕亲自带领几名侍从来到了蓟城! 事实上,前番他与乔家姐妹成婚之时,张燕便已借机使人与他接触…… 当时,张燕所派之人除了向他示好之外,还隐隐向透漏出了黑山军愿意归附幽州的意向;只不过,当时雷云怀疑张燕的诚意,故而只是虚言应付了一番便将来人打发回去…… 原因很简单,张燕与他素无来往,此时毫无缘故地突然欲降,如此任谁只怕也会起疑…… 再者,张燕盘踞在冀州太行山一带,是袁绍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若在事态不明的情况下贸然与此人有所勾连,否则一旦为袁绍知悉后,其必然会心生芥蒂…… 还是那句话,此时还不是得罪袁绍的时候。 当然,若是张燕是真心归降,那么自然又会另当别论…… 他相信,张燕若是当真有意归附,必然还会表示出他的诚意。但是,此人亲身前来的举动多少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雷云的话一落,众人顿时略略相互顾视…… 少时,沮授略略躬身道:“主公,此番那张燕亲赴蓟城,可见其确实有意归附主公;如此不仅是我们收服此人的绝佳时机,也是日后我们进取中原的良机,万不可失……” “主公……昨日在下已见过那张燕,此人言谈之中却有归附我主公之意……因此,此事我等均与沮大人看法一致。”沮授言毕,裴仁继而也略略揖手道。 闻得裴仁之言,雷云将即将目光投向晏明、田丰、贾诩三人…… 见他投来询问的目光,晏明三人均是微微颔首。 此情此景,雷云也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而后望著裴仁道:“既然是良机难得,明日早膳之后伯父可引张燕前来府中相见。但切记……此事要妥善安排,莫要引起旁人的注意。” “诺……”裴仁闻言当即躬身应道。 吩咐罢裴仁之后,雷云又望了望晏明等人,而后交代道:“诸位……张燕前来幽州之事,诸位务必要守口如瓶,切不可泄漏出去……” “诺……”晏明等人闻言均揖礼应道。 商议罢张燕之事,雷云突然又想起一事,而后起身走到裴仁面前,问道:“伯父……那个祢衡怎样了,还活著吗?” “呵呵……主公宽心,他活得好好的。非但如此,这二十多日下来,此人已经安分多了……”闻得雷云之言,裴仁顿时笑了起来。 “那便好……”雷云闻言也不禁一笑,“先让他在牢里待著罢,等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规矩,我再去瞧上一瞧。” 他已从神机卫那里得到消息,祢衡在牢中可没少辱骂他。 此事他虽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此人那种自命不凡的个性却是要不得。 …… “夫君回来了……” “夫君辛苦了。” 当雷云回到后园之时,可儿、蔡琰等女立时迎上前来。 刹那间,他便被一群绝色佳人众星拱月地围在了中间…… 一别二十余日,雷云对众女也颇为思念。他先是一一拥抱过众女,而后又拥著有孕在身的琴、棋安抚了一阵…… 稍叙相思之情后,雷云心情大好,遂决定亲自下厨整治晚膳。 不久,在众女的帮助下,一桌丰盛的晚膳很快便做好了…… 桌案上虽然只是一些最普通的菜式与汤水,但是一家人却是吃的津津有味,乐在其中,其中之滋味难为外人道也…… 感受到雷云与妻子儿女之间那浓浓的亲情,置身其中的曹缨心头突然感到一股久违的暖意。 少时,她取起面前汤匙舀起一勺汤水缓缓地浅尝了一小口…… 刹那间,那温热而又朴实的感觉令她心中不禁又涌起了一股暖流…… 眼前的场景明明是欢快而温馨,可她偏偏却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 见可儿等女不断的招呼她用膳,她只得抛开心头的感触,缓缓地品尝起面前的膳食。 晚膳之后,雷云又充当起慈父的角色,一会儿抱著爱女雷月逗乐,一会儿又带著几个儿子在园中玩闹,看得一旁的一众妻妾笑颜频展…… 此情此景,俏立在众女之中的曹缨不禁有些出神…… “曹缨妹妹……是不是觉得有些意外?” 就在她沉溺在眼前的情形之时,一道温润悦耳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她微微收回目光,却见可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旁。 随后,她又略略瞥了一眼正与几个小家伙玩闹的雷云,轻声问道:“可儿姐姐,雷将军经常如此吗?” “是啊……这一点也不奇怪。”可儿闻言不禁嫣然一笑,“你别看他在外面一副极为深沉的模样,其实一回到家中便浮浅得不得了;高兴便是高兴,不高兴便是不高兴,不会有丝毫掩饰……平时但有闲暇,他便会同儿女们在一起嬉闹,乐此不疲……妹妹大概不知罢,这些小家伙对他们的父亲可是亲近得紧呢,有时连姐姐这位做母亲都有些嫉妒了。” “……雷将军的确是与众不同。”曹缨淡淡地笑了笑,秀眸之中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倒是……”可儿微微抿嘴笑了笑,“不瞒妹妹……作为一方诸侯,夫君他其实并百姓心中那般的完美无缺,因为他太重感情了,无论是夫妻之情、骨肉亲情还是朋友之情他都看得太重,如此必然容易感情用事……不过,夫君虽然不能算是一位十全十美的主公,但他却是一位好夫君、好父亲。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姐姐才有了如此多的姐妹罢……” 言至于此,她先是含笑望了望不远处的蔡琰、甄洛等女,而后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正在与小家伙们玩闹的雷云。 “姐姐所言甚是……可作为一个女人,姐姐此时也很幸福不是吗?适才姐姐说雷将军容易感情用事,然依小妹之见,感情用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曹缨闻言侧首望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哦?却是为何?” “一个人若感情用事,则至少说明他心中有情,如此总要比无情之人好得多罢……诸如此类场景,对于姐姐而言或许十分平常,可小妹以前却几乎从未见过……” “妹妹……”闻得曹缨之言,可儿神色不禁一鄂,娇靥之上继而浮出一抹怜惜之色。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曹缨那双平静如水的秀眸下始终有一抹伤痛在慢慢地扩散…… 关于曹缨的事情,她也早已经从雷云那里得知了一些。 一个女子身在公侯之间,终身大事难以自主她可以理解;然而她不明白的是,究竟是怎样的成长经历,竟使得眼前的这位正当妙龄的少女养成这样一副冷淡而又坚韧的性格? 换做同龄的少女,若是受了委屈、伤害或是有所感伤,眼泪多半会成为她发泄的产物;然而,眼前的少女却并非如此…… 自晚膳开始,她便发现了曹缨的异样。 她感觉眼前少女分明是很想大哭一场,但她却始终未曾落泪,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使人怜惜之余又感到心酸不已…… 片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将眼前的少女揽入怀中。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张燕 第二日清晨,雷云天色未亮便醒了过来。 身旁,乔氏姐妹依然在甜甜地睡著…… 昨晚一场抵死缠绵,二女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想到今日还有要事,雷云便悄然起身下了香榻。 他没有惊动两位小娇妻,只是从一旁取过衣物慢慢穿在身上,而后轻步出了房门…… 在婢女们的侍候下洗漱了一番,雷云即来到了前院,而后在前院的演武场上开始晨练…… 不久之后,曹缨的倩影也出现在了演武场上,于是雷云照常在一旁指导她习练武艺,直到日出东方之时方才罢止。 当二人回到后园之时,可儿已命人为他备好了早膳。 享用过一顿精致的早膳之后,他即换上了一身文士装束,在府中专程等待裴仁到来…… 大约巳时初刻,裴仁如约而至。 在接到下人的禀报之后,雷云便使人将裴仁引入后堂之中。 二人来到堂外之后,他的目光顿时便落在了裴仁身旁的那位白衣秀士的身上…… 这是一位十分俊秀的青年男子,其年齿约在三十出头,身上穿著一袭月白色的袍服,漆黑如墨的长发以一只银冠束住;剑眉之下,一双星眸炯然有神,深邃如井,透漏出一股不凡的气质! 此人便是张燕? 略略打量了青年男子几眼,雷云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随后,他即微敛思绪,而后起身阔步迎了上去。 双方会面之后,裴仁先是向他行了一礼,而后即为他引见道:“主公……这位便是黑山军的首领,张燕张将军。” “呵呵……雷某素闻‘飞燕’之名,神交已久;但恨云山遥远,无缘得见,今日一见真是大慰平生啊!”裴仁言毕,雷云当即笑著朝张燕揖手道。 “在下久闻燕侯海内人杰,当世英主,今日得见实为万幸……”闻得雷云之言,张燕也立即躬身行了一礼。 “将军谬赞了……来!且请入座拜茶……” “多谢燕侯……” “请……” “燕侯请……” 三人各自落座后,雷云含笑望了望左侧下方端坐的张燕,道:“将军今日登门,寒舍蓬荜生辉……此来将军务必要多住几日,也好让雷某略尽地主之谊。” “呵呵……张将军,我主公听闻将军前来的消息之后,心中欢喜不尽,唯恐怠慢,故长驱车驾连夜自外地赶回……然昨夜回到府中,天色已晚,遂于今晨在府中专侯将军。”雷云言毕,右侧下方的裴仁当即也开口道。 “燕侯高义,在下感激不尽……”张燕闻言又躬身行了一礼。 “将军不必多礼。”雷云见状即微微抬手道。 三人闲谈了片刻,雷云含笑望了张燕一眼,而后道:“张将军此番亲赴幽州,想必是有要事罢?倘若如此,将军不妨直言,雷某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多谢燕侯美意……”张燕闻言略略揖手,“实不相瞒……此番在下乃是为我黑山军前途而来……” “哦?”雷云故作惊讶望著他,“将军此言何意?” 张燕此言一出,他立刻便大致知晓张燕的来意…… “如蒙不弃……在下愿率麾下所有兵马部众归顺燕侯!”张燕望了一眼对面的裴仁,而后阔步走到大堂之中,单膝叩道。 “张将军快请起……”雷云见状神色微动,随即起身走过去将他扶起,“将军肯来相投,雷某真是欢喜不尽呐!呵呵……这真是天上落下一座金山呐!” “多谢燕侯收容!”张燕闻言,那俊秀的面庞上顿时也浮出一抹笑容。 三人落座之后,裴仁同雷云交换了个眼神,随即谓对面的张燕道:“张将军……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还望将军莫怪……” “呵呵……长史大人何必如此客气。”张燕闻言笑了笑,“想必大人是在猜疑在下为何不投靠许昌曹操,反而要前来投靠幽州罢?” “将军真乃聪慧之人……”裴仁面庞之上掠过一丝惊愕之色,对此并未否认。 张燕望了一眼堂上面带笑意的雷云,继而又满含笑容地望著裴仁道:“不瞒长史大人,在下之所以决定归附燕侯,其一是在下深慕燕侯之威名。燕侯不但武艺盖世无双,文采亦是独步古今,世所罕见,在下钦慕之意久矣!其二是便是直觉……在下相信自己的直觉,以为燕侯日后必定可以成就大业;尤其是此番一路走来,所经各地处处笙歌,户盈吉祥,一派生气盎然之象,此更印证了在下的判断……” “呵呵,张将军过誉了。”雷云闻言笑著摆了摆手,“时下汉室虽然衰微,然而却仍是天下正统,将军又何故舍宫室而就瓦砾?更何况,而今那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口衔日月,掌握乾坤,威名一日盛过一日……此时将军若投曹操,高官厚禄岂不唾手可得?” “燕侯所言极是……”闻得雷云之言,张燕面庞上顿时又浮出一抹笑意,“人生在世,来去匆匆,何人不盼望著加官进爵,光宗耀祖?不过……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那曹操虽然口衔天宪,功名日盛;然而俗语说得好:有得必有失。此人在假意尊奉天子、以天子之名竭力扩充势力的同时,也必定会被此虚名所累,难以放手施为……再者,以而今的形势度之,曹操与袁绍二雄必然难以并立于世,早晚必有一战,此战将决定谁是中原霸主!呵呵……袁绍兵多地广,部下能事者极多,那曹操要战胜袁绍又岂是易事?” “此外……自古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得民心者得天下。而今汉室暗弱,天下百姓日渐离心离德,所谓‘正统’也不过是一句空言而已……” “呵呵……张将军果有远见。”听罢张燕的一番话,雷云顿时笑了起来,而后望著另一侧的裴仁道。 此情此景,裴仁亦是含笑点了点头。 张燕望了望二人,继而又诚然道:“实不相瞒,自燕侯起兵讨伐公孙瓒之时,在下便开始留意幽州的一举一动……蓟城一战,燕侯锋芒毕露,就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划过天空,惊得天下诸侯个个目瞪口呆。此时,在下也如梦初醒……在下虽出身草莽,但却委实盼望得侍一位明主,随其驰骋疆场,建功立业,求得青史扬名……” “近两年来,燕侯更是威加四方,收乌桓,灭三韩,平高句丽,将鲜卑、匈奴等北方游牧民族政权一一扫除,彻底解决北疆之种种隐患,真乃华夏百世之功……在下不才,愿为燕侯马前一卒,助燕侯鼎定中原,还望燕侯勿疑……” “好!”雷云闻言当即霍然起身,“张燕将军……我封你为佑威将军,授上将军衔。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幽州军的一员……” “多谢主公!”张燕闻言当即疾步走到堂中,恭然叩拜道。 “哈哈哈哈……今后我幽州又多了一员骁将啊!”雷云见状朗声一笑,而后上前扶起他道。 “恭喜主公,恭喜张将军……”眼见大事落定,裴仁也当即起身上前道。 接下来,雷云先是遣人将晏明、田丰、沮授、贾诩、李儒、田豫几人召来,而后又对此做了一番详细的安排。 首先,关于张燕归顺幽州之事,此时显然还不宜泄露出去…… 原因很简单,此时他接纳了张燕,便无异于将一颗钉子楔进了袁绍的地盘,袁绍一旦得知不跳起来才怪! 此外,他也需要详细了解一番黑山军的情形。 叙谈了片刻之后,雷云终于从张燕口中得知了一些有关的讯息…… 黑山军虽然拥有部众上百万,但张燕麾下的兵马实际上却只有七八万人,其中有骑兵数千,其余均为妇孺老幼…… 尽管兵马不多,但却皆为精壮之士!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雷云最终任命李儒为军师,齐周为佑武将军,前往冀州协助张燕掌军…… 处理罢相关事宜,天色差不多也已到了正午时分。 此时,雷云也已命人在后堂备下了酒宴,以此来为张燕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之后,张燕寻得一个时机,略略朝雷云揖手道:“主公……在下有一事不解,想在主公面前请教……” “哦?何事?”雷云闻言神色微鄂,而后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爵道。 此时,堂中的裴仁、晏明等人也将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张燕的目光自裴仁等人身上掠过,继而朝雷云微微揖手道:“主公……据在下所知,此时我幽州已拥兵数十万,兵精将勇,粮草充足;主公何不伺机挥军南下,取中原而成千秋霸业?” 此言一落,雷云、裴仁、晏明等人均笑了起来…… 就在张燕疑惑不已之时,却见雷云面带笑容地望著右手下方的裴仁道:“伯父……此事便劳您向张将军说一说罢。” “诺……”裴仁闻言略略揖手。 随后,他即含笑望著对面的张燕道:“此时将军也非外人,在下便不隐瞒了。张将军……近两年来我幽州军东征西讨,连连用兵;虽说是连战连捷,斩获颇丰,但三军将士总也难免有些疲惫,因此需休整一些时日……此其一也。其二……北疆新定,各部族首领及百姓新附不久,人心未稳;此时当修明法令,广施德政以收各族民心,不宜再动干戈。其三嘛……南面的袁绍素来与主公交好,主公如蓦然攻而伐之,恐惹他人耻笑……再者,此时那袁绍已占据冀、青、并三州,兵多将广,谋士如云,钱粮赋税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幽州又岂能轻易取胜?呵呵……战端一开,我两家十有七八会落个两败俱伤,届时最得利之人便是那曹操了……” “是啊……主公若与袁绍开战,只怕那曹操嘴都能笑歪了。”裴仁言毕,田丰也笑著接口道。 “所以……主公便决意以静制动,作壁上观,坐等袁绍与那曹操一决雌雄,而后好从中渔利……”闻得二人之言,张燕意味深长地望著堂上的雷云,微笑著道。 “呵呵……张将军果真是聪慧之人。” 张燕之言一落,雷云面庞上不禁露出一丝惊愕之色,而后缓步从大堂上走了下来。 此情此景,在座的裴仁、晏明、田丰等人神色也有些诧异。 很显然,他们也没有料到张燕区区一介草莽武夫竟能识破雷云的意图…… 少时,雷云缓步走到大堂门口,略略负手道:“以我幽州实力之雄厚,将士之精良,在这世上又何惧任何对手?不过……此时我即便是灭了袁绍,自身也会元气大伤,如此倒不如养精蓄锐,静观时变了……” “主公英明……”张燕闻言微微颔首,随后恭然朝他行了一礼。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诛心 几日之后,张燕、李儒、齐周等人悄然离开了幽州。 与此同时,一批粮草、被服、兵器也通过各种渠道暗中运往冀州…… 忙碌罢春播的事情,雷云又开始为他与曹缨的婚事做准备。 在此期间,他突然想起关在牢狱之中的祢衡,随即派遣王亢率府中侍卫前去大牢之中提人…… 关于此人出现在幽州的原因,雷云那日询问过裴德之后方才知晓。 原来,在曹操将迎奉天子不久之后,祢衡的确是去了许昌,而且其遭遇也与他所知的大致相同…… 后来,曹操本欲将其遣送给刘表,但却被潜伏在许昌的神机卫事先得知,而后在途中将其截获并强行带到了幽州。 来到幽州之后,祢衡立时便猜出神机卫乃是幽州官府中人,遂开始对他这位幽州州牧破口大骂…… 此时,裴德本欲将祢衡推荐给他,但是一闻此事顿时将此念头丢到了九霄云外! 身为他的部下,在场的神机卫们又怎能容忍他这位主公被人辱骂? 于是乎,祢衡这位能说会道的大名士立时便遭到了神机卫们野蛮的对待,被打得鼻青脸肿之后又被丢到了城外的一处荒僻之所…… 不知是何原因,其遭到如此对待后并未离开幽州,反而去了城中的招贤馆,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算算日子,他将祢衡关在牢狱中差不多已有四十多日,也是时候见一见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狂生了…… 不久之后,前去提人的王亢便回到了府中,将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子带到了他的面前…… 此人年齿约在二十五岁上下,身上的青色袍服尽是污渍与尘土,散发著阵阵难闻的气味;其面庞之上虽然沾满了泥污,但却隐约可以看出其眉目应当是十分俊秀…… 此人虽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骨子里却散发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仿佛一株傲立在风雪中的梅花! “足下便是祢衡?”雷云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祢衡,而后微微负手道。 “尔便是雷云?”闻得他之言,祢衡也很是倨傲地睨视了他一眼,而后淡淡地问了一个相同的问题。 “放肆!”一旁的王亢闻言大怒,当下忍不住断喝道。 “呵呵,无妨……”雷云见状微微摆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雷某请足下前来,也是听闻足下才识过人,故欲请足下襄助一臂之力,共创大业,不知足下肯屈就否?” “请?”祢衡闻言顿时放声大笑起来,“汝先使人将吾劫至幽州,而后又施暴于吾,无故将吾关入大牢之中四十五日……尔待贤如此,尚不自觉羞愧,还有脸面使吾充当尔之爪牙,助尔行篡逆之举,真真是恬不知耻,可笑之极!” “竖儒!!” 闻得祢衡之言,一旁的王亢登时怒不可遏,而后“铿锵”一声拔出了身上的佩剑! 毋庸置疑,此时只须雷云略略示意,他必会毫不迟疑地将此人砍为数段! 不过,对于祢衡的一番侮辱性言语,雷云显然是不以为意…… 对于祢衡是否会效命于他,他其实也不曾抱有太多的期望。 少时,他先是挥退满面愤怒之色的王亢,而后淡淡笑道:“好……好啊,祢先生真是大义凛然,令人钦佩!不过……士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先生以贤士自居,敢问先是扶江山社稷之将危了?还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了?先生于家国天下究竟有何作为,不妨说来让雷某钦仰一番……” “你……”闻得雷云之言,祢衡的面色顿时骤变,“世上诸侯、公卿尽是庸主蠢才,吾不屑侍之!” “好!”雷云闻言当即冷笑著竖起了大拇指,“祢先生自视甚高,不愿屈臣于庸人之下,此举也算是傲骨铮铮,可敬可佩……不过,先生若当真瞧不上朝廷之公卿,天下之诸侯,大可清高避世,修身养性,如此倒也不失为文人的骨气……然而,足下是如何作为的?你恃才傲物,口出狂言,自以为是!你讥讽朝廷权贵,藐视天下诸侯!你让许多人拿你没有办法……你不是不能做事,而是骨子里狂妄自大,刚愎自用,蔑视天下所有公卿权贵!你认为你是旷世奇才,可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你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应当获得重用,认为朝廷公卿、天下诸侯都应当对你毕恭毕敬……可你可曾试想过,你好高骛远,身无尺寸之功,又哪里来的自信与资格先去要求别人?难道就凭你那点儿区区的虚名吗?” “你……雷云小儿!你这心怀篡逆、背反朝廷的乱贼……有何资格评判于吾?吾之所作所为又与尔何干?!”听罢雷云的一番话,祢衡顿时被气得面目通红,气急败坏地指著他道。 雷云的话可谓如刀似剑,句句皆戳中了他的痛处,令他感到痛不可当! 与其相反,一旁的王亢却是喜形于色,如饮甘露…… 闻得祢衡之言,雷云口中更是冷笑连连,继而又道:“足下称雷某为‘乱贼’,雷某可万不敢当……圣人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得民心者得天下。自桓、灵二帝始,汉帝昏昧无道,民心日渐离散,以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古人云:‘纣无道,起而伐之’,“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样一个昏庸、腐朽、无能的朝廷留之何用?自古天下非一人一姓之天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雷某虽然愚钝,但也知‘忠’有大小之分;忠于一人一姓,不过区区‘小忠’,忠于天下万民,方为无愧天地之‘大忠’!尔区区竖儒一不知大义,二不明事理,只会摇唇鼓舌,口舌招尤,依仗一点儿才学与虚名便狂妄自诩,怨天尤人,真真是丢尽了天下所有文人的颜面!” “雷云小儿……雷云小儿!” 听罢雷云的一番话,祢衡顿时被气得浑身颤抖,险些吐血。 饶是他平时口舌刁钻,能说会道,一时间却也舌结齿颤,口不能言。 此情此景,雷云只是淡漠地望了他一眼,未再开口…… 对于这个祢衡,他心中的确是没有多少好感。 此人的确很有才华,这一点倒不可否认;但其为人处事却极为尖酸刻薄,盛气凌人,十分的不可一世…… 正是因为如此,此人几乎得到了其周边所有人的一致憎恨! 历史上祢衡那二十六岁的短暂人生,简直可以用“开口见憎,举足蹈祸”来概括。意思就是说,其一开口说话,便会招致别人的憎恨……这几乎都已经达到“人民公敌”的地步了。 因此,无论其才华如何,也无论后人如何设法提高他的价值地位,但其最终还是一事无成…… 当然,也有人认为祢衡胆识过人,一身正气,为人行事光明磊落,从不虚伪做作,但是这种说法其实也似可斟酌。 祢衡是有胆色,看上去也似乎有那么一股文人的傲骨,比如“击鼓骂曹”便是一出体现其性情的“三国戏”。在罗贯中的笔下,此人可谓大大地出了一回风头,将一向叱咤风云的乱世奸雄曹操骂得是体无完肤,使得其“光辉形象”一下子跃然纸上…… 于是乎,此人也似乎一下子成了正义的化身、不畏强权的英雄……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试看与其同时代的三国人物,胆色过人之人可谓不在少数;比如诸葛亮草船借箭、空城计,赵子龙单骑救主,关云长过单刀赴会,甘兴霸百骑劫曹营……这些名士名将的哪一位不是豪气冲天,魄力惊人?其英雄事迹最终也无一不为丹青所载,受到了后世之人的敬佩与赞颂。 但事情怪就怪在这里,诸葛亮、赵云、关羽等三国人物的事迹均流芳后世,成了名扬千古的传奇人物,赢得了后世之人的一片赞颂,而同样胆色过人的祢衡却是恰恰相反,其“英雄事迹”非但未获得史学家们的推崇,也未成为后人赞扬与学习的对象…… 作为一个后来人,雷云可谓颇知此人的秉性。 事实上,不止是祢衡如此,这个时代的士人们似乎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此类习性。这类人无论是有才气也好,无才气也罢,但有一样却是相同的——都有脾气。 似祢衡这类骨子里患有“狂傲病”的所谓名士,最好的方法便是将其高高在上与自我陶醉的美梦彻底打破,他们方能接受现实,重新衡量自身的价值。 过了片刻,雷云略略地舒了一口气,淡淡地谓之道:“自古以来的圣贤们之所以被颂为‘圣贤’,不只是因为他们的才识如何,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均有一颗仁者之心,胸怀家国天下,心系黎民百姓。祢衡……你若还是个堂堂男儿,便踏踏实实去为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做些实事,如此也不枉费足下满腹之学识……足下若执意破罐子破摔,自甘堕落,雷某也无话可说……” 言至于此,他望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王亢,吩咐道:“你先去带祢先生沐浴更衣,而后送先生至馆驿歇息……此外,命人备好车马盘费。祢先生何时愿意离开,便任其自去,不得阻拦……” “诺……”王亢闻言余怒未消地望了堂中的祢衡一眼,恭然应道。 目送王亢、祢衡二人离去之后,雷云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后祢衡若是能幡然醒悟,凭此人的才华要建立一番功名必然不在话下,如此他今日这一番工夫也算是没有白费…… 就在二人离去不久,几道身影缓缓从大堂的一侧走了出来。 这几人正是裴仁、晏明、田丰、沮授与贾诩! 来到堂中之后,几人之中的沮授不禁开口赞道:“好一个‘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主公金玉良言,发人深省,当真令在下颇受教益啊……” “呵呵……诸位,你们都听到了。祢衡此人恃才傲物,口舌招尤,实在是令人头疼啊……”雷云笑著望了几人一眼,“但愿今日之后此人可以醒悟,能为寻常百姓做些事情……” “此人虽然令人生憎,却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不能为主公所用啊……”裴仁抚了抚颔下的长须,略带惋惜地道。 “嗯……这倒也是。” “委实有些可惜了……” 晏明、沮授、田丰三人闻言均微微颔首。 “如此人幡然醒悟,倒也未必……”见几人均一副惋惜的神情,立于雷云身旁的贾诩也笑吟吟地开口道。 “还是算了罢……若是我幽州有了此人,我这位主公只怕要少活十年。”雷云闻言轻轻揉了揉额头,含笑言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意 几日之后,雷云与曹缨的婚事如期举行…… 对于幽州而言,这一次的婚礼可谓有著非同寻常的意义! 原因无它,这是一场明显带有政治色彩的婚姻…… 所谓政治婚姻,便是没有感情基础,因单方或双方利益驱使下结成的婚姻。这种婚姻完全是出于政治上的目的,基本上不考虑个人的因素。 他交好袁绍却迎娶曹操的女儿,就是要向二者表明他两不相帮、置身事外的态度。不仅如此,近年来他大张旗鼓地修建新城并不断兴建其它工程,除了是因为自身所需与对未来的考量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要向外界传达一种只愿偏安自守、不愿涉足中原的信号。 不过,作为一名在后世文明时代生活过的人,就个人来说他还是有点儿抵触这种婚姻方式,尽管婚姻的另一方是他所喜欢的人。因为在他看来感情与婚姻是神圣的,不应该掺杂进其它的东西…… 一番繁琐的礼仪之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之中,雷云本人则是被幽州的众将拉去喝酒…… 就在府中觥筹交错,氛围极其热烈之时,在一片静谧、喜意盎然的新房之中,两道动人的身影正端坐在喜榻便轻声叙谈著……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可儿与身为新娘子的曹缨。 此时的曹缨一身精美华丽的红妆,素颜略施粉黛;眉若墨画,樱唇如丹,一头丝绸般的青丝也盘成了已婚女子的云髻,使得她看上去更为成熟…… 与平常相比,此时的佳人少了一丝秀美淡漠,多了一丝冷艳矜持…… 佳人虽美,但此时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有些心不在焉。 眼见曹缨的眉宇之间的始终带著一丝淡淡的忧郁,可儿心头不禁生出一抹疼惜,而后拉住她的玉手道:“妹妹……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为何心中闷闷不乐?莫非……妹妹后悔了?” “后悔?可儿姐姐……小妹没有后悔。”曹缨抬首望了她一眼,娇美的玉颜上继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唉……其实你不说姐姐心里也明白。”可儿抚摸著她的娇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妹妹今日成亲,可亲人却远在千里之外,一个也不在身边……妹妹是思念令尊与令堂了罢?” “一别半载,也不知母亲如今是否一切安好……至于父亲……他此大概已经忘记我这位女儿了罢……或许在他心中,我这个女儿当真便只是一件用于换取利益的器物罢……”闻得可儿之言,曹缨双目之中浮起了一抹思念之色,而后其目光又很快的暗淡下去。 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但此时却一个亲人也不在身旁…… 不但如此,她那位父亲连一位使臣都未派来。 尽管她早已习惯了孤独,但是事到临头心中仍不禁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凉之意…… 察觉到曹缨的神情变化,可儿的心顿时又跟著揪了起来…… 然而,就在她准备安慰曹缨之时,却见一名婢女捧著一只精美的红漆木盒缓缓走了进来。 那婢女来到二人面前,随即单膝叩报道:“禀二位夫人,主公命奴婢将此物交与曹夫人……” “哦?”可儿闻言神色微鄂,“夫君呢,现在何处?” “回夫人……主公将此物交与奴婢之后,便被将军们邀去饮宴了……”婢女闻言当即回禀道。 “妹妹……既然夫君命人送来东西,妹妹快瞧一瞧罢。”可儿含笑望了望身旁的曹缨,而后拉著她起身道。 对于雷云此举,曹缨也感到也有些意外。 闻得可儿之言,她即缓步走到那婢女面前,而后将其手中的红漆木盒接了过来…… 打发婢女离开之后,她先是望了一眼身旁有些好奇的可儿,随即缓缓打开木盒…… 木盒打开之后,一只墨绿色的镯子展现在二人的面前! 这是一只古朴精美的玉镯,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头,雕琢工艺也颇为高明,但就材质而言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件十分贵重的首饰…… 此外,在玉镯的下面还搁置著一封书帛。 此情此景,可儿娇美的容颜上顿时浮出一抹善意的微笑…… 然而,当她将目光投向曹缨之时,却发现其神情竟然变得有些激动,一双动人的美目也蓄起了泪水! “妹妹……妹妹何故如此?”可儿见状不禁一惊,而后连忙扶住她的香肩道。 盒子之中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玉镯,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一向性子恬淡且乖巧懂事的曹缨竟会如此失态…… “此乃家母之物……”曹缨轻轻抚摸著盒子中的玉镯,泪眼迷蒙的眸子之中弥漫著一丝深深的依赖与思念。 原来如此…… 可儿闻言顿时恍然! 无论曹缨如何恬淡与冷静,但是她毕竟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因此在面对至亲之人的时候总也不免有些难以平静…… 望著手捧书信一面细读,一面流泪的曹缨,可儿可谓又是又是怜惜,又是心疼。 …… 府中的宾客散尽之后,雷云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少时,他微微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而后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朝著新房而去。 尽管他极力推辞,但总也招架不住众将不断地敬劝,一番下来却也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来到曹缨的房前,他先是打发走身旁的两名婢女,而后有些步履蹒跚地迈入房中…… 见他醉醺醺地来到房中,床榻边的曹缨黛眉不禁微蹙。 微微的迟疑后,她即盈盈起身走了过去…… “你不要紧罢?” 将他扶到榻边之后,曹缨又亲自斟一杯茶水,而后慢慢递到他的面前。 闻得佳人之言,雷云只是随口应了一声,而后便有些疲惫地合起双目,缓缓地躺靠在了榻边。 他累了…… 曹缨见状心头不由地涌起一缕柔情,望向他的目光顿时也柔和下来。 在她的印象之中,他似乎总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若非当真累了,何以在新婚之夜露出如此的疲态? 一直以来,他总会尽可能的躲在府中偷闲,但她心中却十分清楚,其实他只是想多抽出一些工夫陪一陪妻子儿女罢了。更何况,身为一方诸侯,许多军政要务是必须由他这位主公来亲自决断的;即使他意欲偷安,事情也会主动找上门来,又岂能真的安享清闲? 尤其是近日以来,他除了要处置军部与州衙的公务,还要为二人的婚事劳神,的确已经十分辛苦。 少时,她缓缓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而后盈步走到塌旁慢慢坐下…… 房中红烛摇曳,喜气盈人,但一对新婚的璧人之间却只有静谧在持续著…… 又过了片刻,雷云终于意识到什么,酒意顿时也退去了几分! 他有些吃力地想从榻上起身,这时一双纤手却从一旁扶住了他,而后慢慢地将他扶了起来…… 看清身旁的人后,雷云面庞上不禁浮起一抹歉意,继而道:“缨缨……我失态了,我……” “你太累了……”曹缨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此时此刻,她已经是眼前的男子的夫人。 从今日开始,这个身份将伴随她一生一世…… 察觉到佳人的变化,雷云不禁微微笑了起来,而后一把抱起身旁的冷艳动人的娇妻,将她那娇小玲珑的香躯放在了膝上。 此情此景,曹缨玉颜上顿时浮起两朵艳丽的红霞,并未拒绝他的亲近…… “东西收到了吗?” 嗅著曹缨身上那醉人的幽香,雷云不禁轻舒了一口气。 “嗯……”曹缨闻言微微应了一声,“你派人去见我母亲了?” “呵呵……你我要成婚了,我这位女婿总要知会岳母大人一声罢。”雷云拉起佳人的吻了吻,笑眯眯地道。 “你费心了……”曹缨抬眼凝视著他的面庞,一双清澈动人的妙目毫无一丝波澜。 雷云淡淡地笑了笑,而后轻轻抚摸著佳人的玉颜道:“这几日来你一直愁眉不展,我知道你是十分思念你的亲人、你的家乡……我想让你高兴一些,可思来想去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不……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曹缨闻言美目中微微涌起了一抹柔色,一只柔荑轻轻地覆在他的大手之上。 四目相对,一丝异样的感觉在双方的心头弥漫开来…… 少时,雷云抱起怀中的新婚妻子轻轻放在了香榻之上,而后俯身缓缓地吻上了她的丹唇…… 不过,当他的大手探向曹缨的衣带之时,佳人那有些冰凉的玉手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掌…… “怎么了?”望著身下气吐如兰的佳人,雷云强抑著心头的火热道。 “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曹缨酥胸微微地起伏著,一双晶莹如水的美目却是颇为平静地望著他道。 “何事?”雷云闻言神色不禁微鄂。 “今后你但凡率军出征,我都要随你征战沙场……”曹缨抬起玉手轻轻抚摸著他的面庞,坚定而又认真地道。 “……如你所愿,我的夫人……”短暂的思考之后,雷云即含笑应承下来。 “多谢……夫君……”闻得雷云之言,曹缨玉颜之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温柔之色,一双美目缓缓地合了起来。 未多时,伴随著一声略带痛苦的低吟,一朵绚烂的梅花在春意盎然的香榻上静静绽放……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战序幕(一) 历史的年轮不停地向前转动,很快便到了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夏…… 自建安元年(公元196年)三月算起,三年多的光阴又匆匆而逝…… 在此期间,天下的局势虽然仍是一片混乱,战乱不止,但雷云治下的幽州却是独善其外;处处政通人和,吏治清明,一副富饶安乐、生机蓬勃的景象…… 而今,这里已成了这乱世之中一颗最耀眼的明珠,天下百姓向往的乐土! 三年以来,幽州官府依然坚定不移地推行兴农、兴学、兴商的三条政策,并大力发展交通、渔盐、钢铁、造船、纺织等行业,开拓和发展海上贸易,将幽州的整体实力推向了一个崭新的层次! 一,人口方面。自雷云扫灭周边的少数民族政权与部落之后,幽州的人口一下子大增,各郡人口全部合在一起已达八百余万! 近两年来,由于幽州整体实力不断的增强,影响不断的扩大,天下百姓由各地迁至幽州定居的情况一直未曾间断,其前前后后合在一起竟达近百万之多,如此也使得幽州的总人口增至八百多万! 尽管这八百多万人并非尽是汉人,但汉人的数目却超过了半数,有近五百万众! 同天下的其他诸侯相比,这仍然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数字! 二,农业方面。作为幽州官府的三大政策之一,兴农政策一直是在按照计划被大力推行。而在这一政策之中,土地政策又是格外的重要…… 经过不断的调整,幽州的土地政策已经日趋完善,各地大的水利工程也已全部竣工,如此便为幽州农业的发展奠定了最为牢固的基础! 在免除了水患与旱灾之后,幽州各地可谓连年丰稔,五谷丰登,所产粮谷亦是连创新高;尤其是在高句丽、夫余等归降后,那里的辽阔肥沃的黑土地被雷云这位穿越人士大力开发和利用起来…… 而今,那里不但已经定居了大量的人口,而且到处皆是大片大片的良田,渐渐成为一片美丽富饶的乐土…… 放眼天下,雷云只怕是惟一一个不用为粮食发愁的诸侯…… 三,教育方面。随著各方面条件的不断成熟,兴学政策也初步得以完善! 自建安二年(公元197年)秋,幽州官府正式设立教育司,将幽州的教育体制分为三等,即初等、中等与高等;并据此设立对应的小学、中学与大学,学制分别为五年、三年与五年。大学毕业之后,学子可获得“学士”称号与凭证,并且可参加当届的考选…… 此外,雷云还颁下明令,凡幽州百姓无论地位高低贵贱,均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因此,但凡幽州百姓之家的子嗣(男子),均可在六岁之后,九岁之前进入当地小学之中接受教育…… 四,商业方面。在经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币制改革之后,幽州的商业便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一下子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 在高额利润的驱使下,八方富商云集北疆,往来频繁;不但大大的促进了幽州商贸的发展,为幽州的官府创下了巨额的税收,而且更使得大量的金银流入幽州…… 近十年的不懈努力,雷云终于实现了心中的愿望,使得“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的场景出现在了僻远的北疆,重现了“文景之治”时期的盛况! 值得一提的是,随著商业的日趋繁盛,钱庄的重要作用也渐渐显露出来,被来自天下各地的富商大贾广泛接受,以至于在冀州、并州、青州等地方也开始出现了钱庄…… 五,交通方面。随著人力、物力、财力的大量投入,不但襄平通往蓟城与新城的驰道修建顺利,自蓟城、新城通往周边各郡城的官道亦接近尾声,大大加强地之间的联系! 除此之外,连接各郡郡城之间的官道也在大力修建之中…… 六,律法方面。经过反复的修改校正,作为幽州最高律法的《初平律》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变得越发合理缜密…… 于是,在得到雷云的批复之后,幽州官府将之重新更名为《建安律》,并于建安三年(公元198年)一月正式生效。 除此之外,幽州其它的律法也得以进一步完善…… 七,新城建设方面。经过两年多的修建,作为新城的最后一个大工程的王宫也已渐渐接近尾声,善后的后期工程也已提上了日程,预计一两年之内便可全部竣工…… 八,军事方面。由于两年多来没有任何战事,因此幽州军的数目并未增长太多。虽然如此,幽州的兵马总数也达到了五十万;其中虎师十八个,鹰师六十个,豹师四十四个,水师三十六个,每一支均是训练精良、战力强悍的精兵! 在几个兵种之中,变化最大的要数得上幽州的水师! 而今,幽州水师的规模已经达到了四个舰队(幽州水师的最高编制,相当于师群),总人数超过了十万人,实力大增! 事实上,水师的实力之所以得到快速的提高,这要得益于幽州航运业的发展与造船技术的进步…… 早在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幽州的能工巧匠便根据雷云的倡议与构想设计建造出了巨大、坚固而又航速较快的新型战船。这种战船长二十余丈,宽七八丈,装备著精确的指南针与杀伤力巨大的水战器具,可以抵御强大的风浪,可谓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战船! 有了这种强悍的主力战船,水师的战力自然得到极大的提高…… 九,外交方面。自建安元年(公元196年)以来,雷云与袁绍一直保持著亲密无间的关系,双方各个方面的来往与合作更加紧密,为此袁绍还为雷云、晏明、裴仁三人向朝廷请封…… 对此,曹操大概也是不愿得罪袁绍与雷云,遂准袁绍所请,不久之后不但以朝廷的名义册封雷云为车骑将军,还册封晏明为镇北将军、广成亭侯,裴仁为幽州刺史、文成亭侯…… 两年多的光阴虽然不算太长,但却堪称整个幽州的“黄金时期”。 …… 幽州,燕侯府。 自从雷云被册封为燕侯之后不久,原本雷府大门之上便换上了一块朱红色的鎏金大匾…… 尽管雷云本人不喜欢张扬,也并不在乎什么虚名,但他那巨大的声望与赫赫的权位摆在那里,一些体面上的事即使他不在乎,裴仁等一众属下却不能不管不顾…… 于是乎,那块“雷府”的匾额便被府中的管家换了下来。 时值初秋,夏日的余热依然未曾退去;头顶上空艳阳高照,火辣辣地炙烤著府中青石铺就的地面,蒸腾起阵阵的热浪…… 此时,在侯府后园的湖心亭中,正有三人对坐品茗,似乎在悠闲地谈论著什么……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雷云与他的心腹谋士裴仁与贾诩。 在三人旁边,龙武将军蹋顿与神机卫副指挥司裴德正静静而立…… 这两年来,幽州的方方面面均是无比顺遂,不仅实力更上一个层次,而且各族百姓也日趋融合…… 幽州万事顺畅,雷云这位主公的日子自然也就过得十分舒心。 这段时间以来,州衙的政务虽然繁忙,但有裴仁这位长史以及崔琰、田韶、王睿等一帮子州衙参事顶著,个个都很勤奋;至于军部的繁杂事务,那便更不用他费心了,晏明、田丰、沮授、左玄、贾诩等人也是个个都很精明能干,根本不需要他再去过问…… 如此一来,雷云这位主公便一下子清闲了不少。 日子虽然轻松了许多,但这种安逸的生活却并未令他心中的雄图大志有过丝毫的动摇…… 他的一双眼睛一直在紧紧盯著天下的大局!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五月,孙策率军攻取了吴郡,开始悄然崛起! 同年九月,曹操、吕布、刘备联军攻破寿春,袁术逃亡淮南。 同年十一月,郭汜为部下所杀……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三月,吕布与袁术和解,攻刘备于小沛。 同年四月,李傕为部将段煨所杀,传首许昌,曹操令其领长安及三秦之地。 同年七月,吕布部将高顺攻破小沛,俘获刘备妻儿,刘备投靠曹操…… 同年八月,曹操发兵东征吕布,并于十一月攻陷下邳,擒杀吕布。 建安三年(公元198年)五月,袁术欲率残部投靠袁绍。曹操闻讯之后命刘备在徐州阻截袁术。袁术走投无路,一病不起,后吐血而亡,刘勋领其众。与此同时,刘备趁机夺取了徐州…… 尽管这些事情与他原本所熟知的在时间上有些出入,但是事情的经过却是基本一致…… 此番他请裴仁、贾诩到府中品茶,正是因为不久前得知了袁术暴亡,刘备夺取徐州的消息…… 事实上,此时他所关注的倒并非是袁术与刘备,而是袁绍与曹操。 时至而今,袁绍已经取得了冀州、并州、青州三州的土地,拥兵七八十万,雄踞北方,俨然已成了天下间最强大的诸侯! 另一边,曹操的势力范围则西达关中,东至豫州、兖州,控制了黄河以南,淮河以北的大部分地区,拥兵近三十万,与袁绍形成了沿黄河下游南北对峙的局面…… 更如今,杨奉已灭,吕布已亡,袁术已死,刘勋已降;孙策据守江东,刘表中立观望,局势变得十分明朗,这便意味著袁绍与曹操不久之后或将一决雌雄! 尽管有了他这个变数的存在,但是历史的轨迹似乎仍在朝著原来的方向发展…… 据雷云所知,袁曹官渡之战原本是在建安四年(公元199年)逐渐展开,于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正式打响;然而,眼下的一切均已预示著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即将到来! 虽然历史已经略有不同,但此时远隔著上千里,雷云都能感受到袁绍与曹操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战序幕(二) 同裴仁、贾诩二人闲谈了片刻之后,雷云先是叹了一口气,继而道:“袁术已经死了,曹操又去一心腹大患……刘备虽然偷得徐州,但只恐无济于大局。伯父,先生……袁绍与曹操之间的决战想必很快便会到来。” “呵呵,好啊……这正是我幽州的大好时机。”裴仁闻言略略拈了拈胡须,“我幽州三军足足休养了两年之久,而今就像是一柄锋芒四射的利剑,该出鞘了……” “嗯……裴大人所言甚是。”贾诩闻言也微微颔首,“袁绍与曹操的使节想必很快便会到了,这二人此时均有求于主公……” “不错……”雷云听罢面庞上浮起一抹笑意,“虽说我们素来与袁绍交好,然而其若大举起兵伐曹,他心中还是会有顾虑……至于曹操,我虽然已经答应不出兵帮助袁绍,但是以曹操之多疑,必然不会尽信……” “主公所言一语中的……”裴仁闻言笑著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抬眼望了望雷云,有些担忧地道:“此时曹操实力可是远不及袁绍啊……倘若二者开战,曹操必将处于劣势。如袁绍打败曹操,我幽州又当如何自处?须知……一旦袁绍灭了曹操,则难保不会图谋我幽州……” “伯父所言有理……”雷云缓缓地端起石桌上的香茗,而后若有所思的啜了一口。 而今的现状与原本的历史已经出现了偏差,裴仁所言的情况也难保不会出现…… 单单从自身的利益而言,他便不希望袁绍获胜。 袁绍一旦战胜曹操,那么徐州、兖州、豫州等都会落入袁绍囊中;如此一来,天下神州袁绍一人便独享三分之二,成为整个大汉疆土上真正的霸主! 届时,作为北方唯一一个割据势力的幽州必定会令袁绍感到如鲠在喉…… 他虽然不惧袁绍,但到了那时再去消灭袁绍必将更加困难,也必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少时,雷云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盅,含笑谓贾诩道:“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尽管他知道官渡之战的结局,但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每每念及此事,他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作为一位能够准确洞悉人心的智者,贾诩当然不会不明白雷云此刻的心思…… 他略略地拈了拈颔下的五柳长须,而后笑道:“主公且请宽心,依诩之见,袁绍兵马虽众,然而那曹操也并非毫无胜算……” “哦?”雷云闻言神色微动,“请先生指教。” “呵呵……此事不难推断。”贾诩笑眯眯地望了他一眼,“而今天子在许,汉室衰而未亡;战端未开,袁绍便会先失大义……此其一也。其二,袁绍兵马虽众,却不如曹军精良;曹操兵马虽少,或许可出奇制胜。其三便是双方统帅……俗语说: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曹操足智多谋,极善用兵;袁绍好谋无断,不知兵法,二者相比高下立判……仅此三节,袁绍欲胜曹操便非易事。” “嗯……不错。” “文和兄所言极是……” 听罢贾诩的一番话,雷云与裴仁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就在三人品茗闲谈之时,却见一名婢女盈步朝亭中而来…… 少时,那婢女来到三人面前,而后屈身施了一礼,道:“主公……司马大人求见,说是有事禀报……” “哦?”雷云闻言神色微微一动,“你去引他来此罢……” 婢女口中的“司马”并非姓氏,而是一种官职,是他半年之前所设,职责为辅理政务,在地位上仅次于刺史与长史。 雷云增设这一职位,其用意正是为了减轻裴仁这位刺史的负担。 闻得雷云之言,那婢女又朝三人施了一礼,而后缓缓退去…… 过了片刻,一道青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后园之中,在婢女的引领下朝著湖心亭阔步而来…… 这是一位身著青袍的年轻秀士,其面容俊秀,目光清澈透亮,神采逼人,眉宇之间隐隐透漏出一股孤傲而又卓尔不群的气质,乍见之下便给予人一种十分深刻的印象!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两年前被雷云痛斥了一顿的祢衡! 自那日遭到雷云当头棒喝之后,此人便在蓟城的馆驿之中住了下来,几乎足不出户…… 大约过了十余日,此人却突然又重新回到了蓟城县衙,而后仿佛从未发生任何事情一样照常办理起了公务。 接到阎志的禀报之后,雷云有些欣慰地笑了。 就这样,祢衡便继续担任起了蓟县县丞的职位…… 然而,从此之后他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但再未开口骂人,而且那狂傲的性格也收敛了许多,做起事来比以往也更加的勤奋用心…… 除了雷云几人之外,幽州的大小官吏与名士无不为此人的戏剧性突变而瞠目结舌! 就在一年前的某一日,此人却突然出现在了州衙议事的大堂之上! 其一出现,便立时引起了外人议论与猜测…… 在幽州州衙大小官吏一片惊异的神色中,祢衡被雷云这位幽州之主当堂任命为幽州司马,从一名小小县丞一跃而成为了一位炙手可热的州衙大吏,地位一步登天! 而今,此事已经成为了幽州官场的一则传闻轶事…… 来到湖心亭之后,祢衡先是漫不经心地朝雷云三人行了一礼,而后便毫不客气地在石桌旁坐下,取过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起来…… 对此,雷云三人也不以为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在投入他的麾下之后,祢衡狂傲的性子虽然未曾尽去,但是却至少不似以前那般的惹人憎恶。 嬉笑怒骂却不至肆意妄为,孤傲清高却不至目空一切,这便是而今的祢衡。 尽管一些人仍是不喜欢祢衡,但雷云与幽州的几位巨头对他却是十分欣赏…… 少时,雷云望了望对面正惬意品茗的祢衡,含笑道:“正平……茶你也喝了,该说一说来此何事了罢……” “主公聪慧过人,不妨一猜……”祢衡笑眯眯地望了他一眼,而后继续品味手中的香茗。 “这……我又并非神人,如何能未卜先知?”雷云望了望身旁的裴仁与贾诩,有些无奈地道。 言毕,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恍然地道:“莫非是袁绍或是曹操的使节到了?” “嗯……好!真是好茶……”祢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盅,“冀州袁绍的使节到了……来人乃是别驾许攸,车驾随员已至蓟城十里外。” “哦?许攸……” 闻得的祢衡之言,雷云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对于他而言,许攸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自从几年前出使辽东之后,许攸便更得袁绍器重;虽然他从此未能再出使幽州,但是二人却一直有书信来往…… 而今其已经升任为冀州别驾(相当于长史),在袁绍集团之中可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了。 袁绍派遣许攸前来,可见其对此番幽州之行是何等的重视…… 略略的思索了片刻,雷云即望著身旁的裴仁道:“伯父……这位许攸许别驾也算是我们的旧识了,伯父代我去城前迎一迎罢,先安顿他们在馆驿住下……” “诺……”裴仁闻言当即躬身应道。 “主公……在下也告退了。”贾诩见状也微微起身道。 “嗯……”雷云见状也略略点头示意。 随后,他又瞥了一眼仍然坐在桌旁悠然品茶的祢衡,没好气地道:“你也去!” “嗯?我就不必了罢……”祢衡闻言神色微鄂,“此事由刺史大人前去即可,我去作甚……唔,听人言那个许攸自视甚高,言行倨傲,我才懒得去应付那种人呢……” “好啊……你还真好意思去品评别人?说到这些,何人敢同你祢衡祢大人相比?你若再敢讨价还价,信不信我再将你关进蓟城大牢……”雷云闻言不禁一气,恶狠狠地盯著他道。 “好好……我去,我去……”见雷云一副凶恶的模样,祢衡连忙起身道。 以前他不怕雷云,然而自从投效雷云麾下之后便“怕”了,如此便意味著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事实上,那日吃雷云一顿痛斥之后,他心中对雷云可谓痛恨到了极点! 接下来,他自然想到了报复…… 然而,凭他区区一介文士,要找堂堂一州之主报仇又谈何容易? 他不怕死,更无惧于雷云这位幽州之主,但若是轻举妄动显然也是下策…… 一旦再被雷云关入大牢之中,要报仇那便更是痴人说梦了…… 可当面之辱若不报之,他心头那口恶气总也难以平复…… 兵法上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要报仇,那便必须抓住对手的弱点才能对症下药,而他此时对于雷云本人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于是乎,在报仇之心的驱使下,他又重新回到了蓟县县衙之中任职。 以前,除了好友孔融与杨修之外,他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自然不会也不屑于去花工夫耐心地去了解一个人。此番为了报仇,他只得去事无巨细地进行了一番详查…… 然而,通过详细的了解,他惊讶地发现雷云当真是个很奇特的人,其与天下所有的诸侯均不相同! 论文采,此人笔下的诗文策论早已名扬天下,赢得当世名士一致的赞赏与推崇…… 论武艺,此人在蓟城一战之中连斩公孙瓒六员战将,并以一人之力力敌三位勇冠天下的成名悍将! 论才华,此人施政得当,不拘一格;使得整个幽州政通人和,百业鼎盛! 为此,幽州百姓对其奉若神明,官吏士绅对其交口称赞…… 论智谋,此人胆大心细、洞若观火,心机十分深沉,为难得一见的雄略之主与将帅之才…… 论功绩,此人对内消灭了公孙度、公孙瓒,将境内的游牧民族尽数收降;对外灭三韩,平高句丽,摧枯拉朽地将夫余、鲜卑、匈奴等少数民族势力一一扫除,彻底安定了大汉的北疆,可谓功不可没! 此外,最令他感到吃惊的是,而今幽州的游牧民族虽然占据了四成之多,但是军心、民心却是出奇的凝聚,不少外族将领、官吏、百姓对于此人竟然也是格外的信任与拥戴! 他虽然自视甚高,但却并非是非不分。一个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那便说明此人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不知何时,他报仇的心思竟然渐渐地淡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战序幕(三) 不知不觉间,他也开始关注起幽州的方方面面…… 尽管他不愿承认,但是同其他诸侯属地的情形相比,幽州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片乐土。 这里的士农工商各守其分,大小官吏各司其职;吏治清明,百业兴盛,没有战乱、灾荒与残酷的压迫,各族百姓均丰衣足食,其乐融融…… 经其市,车水马龙,一片繁花似锦;入其野,农桑兴旺,百姓笑容淳朴…… 这一切均令他感慨莫名…… 此外,作为蓟县的县丞,他也初步了解到幽州的底蕴究竟是何等雄厚! 据他所知,此时雷云的兵马在数目上虽然略略不及袁绍,但幽州粮仓之中所储的粮食却足可供他的数十万大军二十年之用! 随著了解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的内心深处也逐渐地在发生变化…… 不可否认,雷云一番痛斥的确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也令他痛恨到了极点,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此人又何尝不是他的知己? 事实上,他也并非不愿出仕为官,否则当初也不会前往许昌了…… 他强烈地、甚至迫不及待地希望找到一位好的主子,从而实现自己一腔的抱负,然而他所期待的那位伯乐却一直未曾出现…… 雷云的一番话虽然令他憎恨万分,但其却是真正的洞悉了他内心的根源! 打消报仇的念头之后,他决定留在幽州…… 同许昌相比,他更喜欢蓟城。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此时他心中也生出一丝不可抑制的念头…… 他很想亲眼目睹雷云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 不过,既然雷云说他是徒有虚名、好高骛远,那么他首先便必须要做些实事,以事实来回击包括雷云在内的所有人的质疑…… 他要向所有的人来证明,并非是他没有真才实学,而是世之枭雄均有眼无珠! 然而,当他收敛起性子尝试著为百姓认真做事之后,从此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以他的才华,县衙的公务与百姓之间的那点儿事情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他却没有料到,就是这些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却令他赢得了四样东西——内心的平和、上官的奖励、同僚的敬重与百姓的赞颂! 一直以来,除了孔融与杨修对他十分赏识之外,他又何曾得到过别人半点真心实意的敬重与赞颂?在此之前,他即便是凭著满腹才华赢得别人一时的赞赏,最后也会又因为言行举止狂悖而遭到众人一致的憎恶…… 上官的奖励他倒不稀罕,但是别人发自内心的敬重与赞颂却对他那颗狂傲不羁的心冲击很大! 除了上官亲临嘉奖之外,在此期间雷云也曾携同裴仁等人前来探望他。 此时他对雷云的怨恨虽然基本已消,但若不寻机出一口气,那也绝对不符合他祢衡的性子…… 他自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知道雷云亦是文采过人,于是便打定主意在此方面给雷云一些难堪…… 但是,这下子他却是错打了算盘! 他哪里知道雷云是来自后世的文学系大学生,诗词歌赋早已是烂熟于胸,近些年来更是勤学苦读,经史子集、百家经典也早已无所不通,无所不晓…… 于是乎,一番较量下来,祢衡可谓惨败…… 虽然如此,但他却仍然不肯服输,试图在曲乐、丹青等才艺方面搏回几分颜面,但怎奈又再次失算!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雷云不但对这个时代的曲乐、丹青颇为精通,更是懂得一些后世的音乐、歌曲、绘画等技艺;最后,他这位号称自负才艺过人的大名士再次落得个无地自容…… 自此之后,他虽然口中不说,心中却已对雷云十分钦佩…… 后来,在雷云的诚然相邀之下,他最终答应效命于幽州。 …… 目送祢衡随裴仁、贾诩二人离去之后,雷云的面庞之上不禁浮起了一抹笑容。 在幽州的所有文臣武将之中,有人为了功名而效忠于他,有人为了利益而效忠于他,有人因为怕他而效忠于他,也有人因为敬他而效忠于他…… 这个祢衡正是因为敬佩他方效忠于他…… 幽州的所有文武之中,他最喜欢的也正是这一类人。 就在雷云正要回府之时,却见身后的蹋顿阔步上前道:“主公……再过两日便是家父之忌日。末将欲向主公告假几日,前往故居柳城祭拜,还望主公应允……” “是啊……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丘力居将军已经去世三年了……”雷云闻言神色微鄂,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五月初九,鹰师上将丘力居在府中病逝,而后归葬故居柳城…… 获此音讯之后,雷云感伤不已,而后追授其大将军衔,并上表朝廷请封其为柳城亭侯,由其子楼班袭其爵…… 在历史上,丘力居原本是在初平年间(公元190年——193年)去世;但是由于雷云的出现,丘力居的命运也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虽然如此,但几年之后其仍然患病而逝,历史在改变的同时又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沉默了片刻之后,雷云又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望著蹋顿道:“为师事务缠身,无法前往祭拜了,你代为师为老将军进三炷香罢……为师再赐金银各千两、钱三千贯以抚恤老将军的家眷……” “多谢主公厚恩……”蹋顿闻言当即又伏拜道。 “起来……”雷云见状即将他扶起。 “主公保重,末将告退……”蹋顿朝他揖了一礼,而后转身大步而去。 蹋顿离去之后,雷云又转身谓裴德道:“立即传令神机卫,密切探听袁绍与曹操的动静……” “诺……”裴德闻言神色微动,而后即躬身应道。 雷云轻轻舒了一口气,而后抬头望了望已然风云变幻的天空,略带感慨地道:“看呐……变天了。再过不久,一场狂风暴雨便要来了……” 若是他所料不错,再过不久袁绍便会起大军进驻黎阳,此举便标志著官渡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这可是自汉末大乱以来的、一场规模空前的血腥大战! 打发裴德离去之后,雷云在原地负手伫立了片刻,而后转身返回府中…… 他方回到后园,便见可儿、蔡琰、甄洛等女一个个的均款款地迎了上来。 未多时,他便被一群莺莺燕燕所包围…… 经过两年光阴的沉淀,他的娇妻们一个个风姿更胜往昔;或丰姿绰约,贤淑温婉;或明艳照人,婀娜多姿;或娇媚动人,亭亭玉立;或清丽秀雅,恬淡如水;真可谓百花齐放,各具特色…… 同那眼前这一张张绝美的花颜相比,园中的秀丽的景色似乎也完全失去了光彩…… 少时,作为雷家大夫人的可儿盈步走到他的跟前,温柔地望著他道:“夫君……午膳已经备好了,众姐妹与儿女们都在等你呢……” “呵呵……我不是说过不必再等我了吗。”雷云笑著望了一眼身旁的众女,而后牵起她的纤手道。 “父亲!月儿饿了……可母亲说,一定要等父亲回来才能开席!”雷云之言方落,一个灵动的小脑袋便从可儿身后探了出来,可怜兮兮地冲他嚷道。 “哈哈哈哈……如此便是你母亲不好了,怎么能饿著我们的小月儿呢。”一见到可儿身旁的小不点,雷云双目之中便不禁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溺爱,而后俯身将其抱了起来。 小不点儿正是他的长女雷月。 至今为止,小丫头已经年满四岁;而且,同他的三个哥哥一样,小雷月生来便聪慧无比,心智远胜同龄的孩子,十分讨人喜爱。 说起来,这三年多来他雷家真可称得上是人丁兴旺,他的几位妻妾均在此期间先后为他诞下了子嗣…… 诸女之中,最先诞下麟儿的自然是琴儿与棋儿。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秋,棋儿率先为他诞下了一子;不久之后,琴儿也为他诞下一对双生姐弟…… 雷云为这三个孩子分别取名为雷铣、雷瑾与雷恪。 此外,自琴棋二女出现喜兆之后,蔡琰、大乔、甄洛、小乔与曹缨竟也先后有了他的骨血…… 到了建安二年(公元197年)初,蔡琰、大乔率先为他诞下一女,分别取名为雷馨与雷琼;随后,小乔又诞下一对孪生姐妹,分别取名为雷璎与雷璃…… 几个月后,甄洛与曹缨也为雷云添了香火,先后诞下一女一子,分别取名为雷兰与雷泓…… 如此一来,他的家里便先后添了九个儿女;再加上雷炎、雷清、雷堰、雷月与雷枫五个小家伙,他便有了共计十四个儿女! 同儿女们玩闹了片刻,一大家子又聚在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 事实上,对于而今的生活,雷云已是十分知足…… 只要有妻子女们陪在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便只剩下一件大事。只要完成此事,他此生便再无所求,也再无任何牵挂。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袁曹使节 次日,雷云在府中接见了许攸。 一别数年,许攸的气韵显然比过去更加饱满;整个人看上去红光满面,意气风发,显然是官运亨通,过得顺风顺水…… 双方叙礼之后,雷云即将其邀入前厅之中饮宴…… 无论是雷云也好,还是裴仁、田丰、沮授等人也好,同许攸均算得上是旧识,因此落座之后自然不免又是一番闲叙。 酒过三巡之后,许攸先是朝著雷云施了一礼,继而道:“燕侯……此行我家主公命在下带来黄金一千斤,白银五千斤,锦缎一万匹,夜明珠二十颗,骏马五十匹……请燕侯笑纳……” 言毕,他即从身上取出了一份礼单。 此情此景,侍立在大堂一侧婢女当即盈步上前将之接下,而后恭然送到了雷云的手中…… 雷云扫了一眼手中的礼单,随后即将之放在了桌案上,笑眯眯地谓许攸道:“袁公之厚意,雷某心中感激不尽……不过,此番袁公送来如此之厚礼,想必是有事相求罢?” “呵呵……燕侯英明。”许攸闻言抚须笑了笑,“既然燕侯既如此说,在下也就直言了……回燕侯,为扶大厦之将倾,解生灵之倒悬;我家主公决意奉天伐罪,诛灭暴逆,择日起兵剿灭那国贼曹操,再塑河山……此时,我主公已遣使前往荆州、江东与徐州联合刘表、孙策、刘备三位诸侯,今番遣在下前来亦是邀燕侯共同举兵伐曹。我主公对天立誓,他日若剿灭曹操,愿将并州五郡之土地双手奉上,并向朝廷保奏燕侯为燕公,决不食言!” “呵呵……真是大手笔啊。袁公之志真是令人钦佩……”雷云闻言微微望了望堂下的裴仁等人,笑著言道。 又是送礼,又是割地,袁绍为了拉拢他可谓是下足了本钱。 但是遗憾的是,袁绍此番注定是要失望…… 随后,雷云即悄悄的朝裴仁递了个眼神…… 此时,早已知悉他心思裴仁当即会意地笑了笑,继而便开口谓许攸道:“许大人……我主公蒙天子赐婚,早已迎娶曹操之女为夫人,如此两家便是姻亲;我主公虽不满曹操之所作所为,但若无故而起兵伐之,又何以面对家中爱妻……唉,我主公一面要顾及袁公之深情厚谊,一面还要念及自家夫妻之情,委实是两难呐……” “是啊,许大人。我家主公乃是重情重义之人,此事确实当真是左右为难呐……再者,曹操虽挟天子而令诸侯,独掌朝政,但其在名义上毕竟还是大汉丞相。而今天子在许,朝廷方定,而袁公却在此时妄动兵戈,窃以为不可取也……子远也是高明之士,此一节怎可不察?”裴仁言毕之后,其下座的田丰也开口道。 “田大人所言极是……”沮授闻言也微微颔首,“平定战乱,诛灭残暴,是为义兵;穷兵黩武,以强凌弱,是为骄兵;自古以来义兵顺天应人,向来战无不胜,骄兵恃强逆取,终将必败也……而今袁公已拥兵百万,坐拥冀州、青州、并州三州之城池土地,已然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霸主,剿除曹操又何必急于一时?” “唉……诸位所言在下岂能不知。怎奈我家主公执意听从审配、郭图之见,决意起大军一举剿灭曹操;在下多言无益,也只能奉命行事……”许攸闻言轻叹道。 他是袁绍的老部下,自然知道袁绍的脾性,此事他若力谏必然会惹怒袁绍…… 此外,他也感觉得到,雷云与其麾下的谋士们似乎也并不看好袁绍,如此自然便不会应邀出兵了。 就在他暗自叹息之时,却闻得雷云又道:“雷某与袁公素来交好,亲如兄弟;今袁公决定攻伐曹操,雷某虽不便出兵相助,但却愿为袁公尽一份力……嗯,我看这样罢,待袁公动兵之时,我便以我幽州的名义助袁公军粮二十万石,战马五百匹;另赠精钢宝刀七千把,战甲五千副以略表我心意,还望先生善言转达我之苦衷……” “燕侯厚意在下感激不尽,在下代我家主公谢过燕侯……请燕侯放心,在下必向我家主公言明燕侯一番苦心与诚意。不过……我家主公此时发兵灭曹虽非最佳时机,然而我军实力远胜于那曹操,粮草辎重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灭曹当非难事……燕侯,诸位大人……此番我家主公邀燕侯共同举兵灭曹,实则是请燕侯去赴一场盛宴!此事不但于我主公有利,于燕侯亦是极为有利,还望燕侯三思……”闻得雷云之言,许攸清瘦的面庞上不禁掠过一丝惊讶之色,继而又不死心地劝说道。 “呵呵,先生不必再劝了,今番我幽州实在不便出兵……”雷云闻言略略地叹了一口气,“即便撇开大义不谈,如此越境千里远征,钱粮消耗必然十分巨大,此绝非我幽州百姓所愿……” “许大人,正如足下方才所言,此时袁公之兵马强于曹操数倍,灭曹乃是轻而易举,如此袁公何必还非要我主出兵相助?恕在下直言,袁公遣先生前来,只怕也并非只是邀请我主举兵伐曹罢?”雷云言毕,一直含笑不语的贾诩也开口道。 “这……贾大人未免也太多虑了罢。我家主公遣在下前来,正是欲与燕侯共襄大义,替汉家除残涤秽,别无他意……”许攸听罢神色微异,继而有些干涩地笑道。 “呵呵……如此便好。”雷云亦笑眯眯地望了许攸一眼,“我还以为袁公担忧我背信弃义,趁他与曹操交战之时攻袭冀州呢,如此看来雷某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燕侯言重了……”许攸闻言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家主公绝无此意,还望燕侯勿要多心……” “哈哈,许大人不必介怀……”察觉出许攸神色间的细微变化,雷云当即朗声笑了起来,“此事若换做是我,我也会心生此忧虑,袁公即便是疑我也是人之常情嘛……不过我雷云没有那么多的抱负,也不愿多招惹是非,只想在幽州关起门了过日子罢了。此外……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此番袁公若灭了那曹操,不会回头打我幽州的注意罢?” “呵呵,燕侯玩笑了,我主断然不会如此对待朋友……”许攸闻言神色一愕,随即笑著保证道。 事实上,他此来的目的并非一定非要雷云出兵相助,只要能确保雷云在袁曹两家交战之时按兵不动便足够了…… 很显然,雷云等人对此也早已心如明镜…… 由于此时彼此之间均已心知肚明,雷云当即起身走到许攸面前,十分郑重地道:“许大人……烦劳你转告袁公,请他安心用兵。我雷云出身低微,今拥有幽州一州之地,心愿已足,别无他想……他日袁公若大功告成,还望稍念旧情,对雷某多多提携才是……” “呵呵……燕侯请宽心。我家主公早已交代在下,如燕侯信守承诺,按兵不动,事成之后愿保荐燕侯为朝廷大将军,决不食言!”得到雷云的保证,许攸面庞上不禁浮起一抹笑容,当即躬身揖礼道。 “好!一言为定!”雷云闻言笑了笑,而后略略地抬起手。 “一言为定!”许攸见状也当即抬起手,同他击掌为誓。 对于雷云的保证,他心中虽然仍有一些疑虑,但却也相信了几分…… 当然,这也并非没有原因。 自从雷云攻取幽州以来,他所治下的幽州与天下各路诸侯多有密切往来,他本人在各方诸侯治之中的信誉亦是颇佳…… 对外,幽州与各方诸侯相处素来十分友善;尤其是对袁绍,数年来可谓一直是恭敬有加…… 对内,雷云领导下的幽州一直在坚持兴农、兴学、兴商的策略,致力于城池、道路、水利等工程的修建…… 同厉兵秣马、囤积粮草与争夺城池土地这些事情相比,种种现象均已表明他这位幽州之主更倾向于发展生产与改善民生,更愿意守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清闲以度日。 此外,他攻灭三韩、高句丽、鲜卑等游牧民主势力的一些军事举动,也被某些士人认为是无奈自保的行为。而他交好袁绍、蛰伏待机的策略,在那些士人看来则是胸无大志的行为。 这些人在心中甚至已经将他归入了吕布、刘表、刘璋之流…… 远的不说,袁绍麾下不少的谋士便是如此认为…… 对此,雷云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事实上,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散宴之后,雷云先是送许攸离开,而后又同裴仁等人在书房密谈了良久,方才作罢。 几日之后,许攸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幽州。 就在此时,曹操的使节也抵达了幽州…… 曹操派来的使节不是别人,正是前番担任送亲之人的满宠。 满宠此番前来不但携带了大量珍贵的礼品,而且还带来了一道朝廷加恩的诏书,又以朝廷的名义对他厚加赏赐,言辞恳切且极尽笼络之意…… 不仅如此,满宠也代表曹操向他做出了封官许愿的保证。 曹操折腰降尊地前来求他,雷云自然也乐得如此,随即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再次向满宠做出了不助袁绍的承诺。 得到雷云的誓言般的保证,满宠也十分满意地离开幽州。 袁曹两家的使节离去之后,雷云索性也当真做出一副懒散的模样,将幽州的军政要务统统均丢给了裴仁、晏明等人,自己躲进府中安享清闲…… 这也是为了让袁曹两家更加安心…… 接下来上演的将是一场鹬蚌相争的好戏,而他在这场戏中所要充当的角色正是那位渔翁…… 该出手时,他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战云密布(一) 清晨,一丝柔和的晨曦透过朱红色的窗子铺洒在了温馨的卧房之中…… 窗子外面,天空正淅淅沥沥地下著小雨;绵绵的细雨打在窗前的花木上,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馨香弥漫的纱帐内,雷云与曹缨早已醒来;二人正相拥躺在香榻之上,静静地倾听著房外的雨声,享受著这难得的宁静。 过了片刻,依偎在雷云怀中的佳人微微扬起黛首,轻声道:“夫君……你是否有心事?” “心事?我哪会有什么心事,不过是在思考一些事情罢了……”雷云闻言笑了笑,轻轻抚摸著佳人细腻光滑的的粉背道。 佳人身上拥有一股独特的香味,清幽淡雅,沁人心脾,令他感到十分的舒适…… 他的女人之中,不乏有拥有体香的奇异女子,倪彩衣、甄洛、乔家姐妹均是天生异香,可谓这世上最完美的女子…… “夫君……” 见他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曹缨当即又轻轻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 闻得佳人之言,雷云微敛思绪,而后目光温柔地望了她一眼。 “自昨日夫君回到府中之后,看上去便似乎有些心事重重。晚宴之时,夫君更是有些心不在焉……其实,姐姐们均早已看出夫君必有心事,只是未曾说破罢了……”曹缨轻轻靠在他的胸口,淡淡地道。 “呵呵……让你们担心了。其实也没什么,再过不久,为夫只怕又要出征了……”雷云揽住爱妻的娇躯,大手变得有些不太老实起来。 “出征?夫君又要动兵了?”感觉到褥子下作怪的大手,曹缨那淡然如水的秀颜上悄然浮起一抹动人的红晕,一双水光涟涟的美目静静的凝视著他的面庞道。 “是啊……天赐良机,稍纵即逝;为夫为此已蛰伏数载,筹备多时,此番我必一统北方,鼎定中原……”雷云温柔的梳理著娇妻幽香袭人的秀发,目光之中坚定之色一闪而逝。 “夫君大志,妾钦佩之至。只是……还望夫君莫忘成婚之日应诺于妾之事。”曹缨抬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手,恬淡如水地道。 “夫人……你当真要随我出征?”雷云闻言微微一鄂。 “嗯……”曹缨略略颔首,“凭妾身的本领,必可为夫君沙场建功!” “可是……如此一来泓儿何人照料?他还年幼,离不开你这位母亲啊。”雷云抚摩著她如花的娇颜,笑著说道。 就武艺而言,除了晏明、蹋顿之外,而今幽州的众将已无一人在她之上…… 在他的调教之下,曹缨武艺已直追当世的一流名将! 此外,更为难得的是她性情沉稳冷静,机智善谋,若能随佐他出征必有益处。 不过,从私人方面而言,他又不愿曹缨随军出征…… 原因很简单,沙场征战,刀箭无眼,他不愿意她去冒险…… 闻得雷云之言,曹缨又岂能不知他的心意,遂道:“泓儿有乳母陪伴,又有姐姐们照料,必无差池……夫君,你便让妾同去罢。” “这……” “莫非夫君想要反悔不成?” “不……缨缨,战场厮杀,吉凶难测,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而已。不瞒你说,此番出征非三五月不能班师,我看你还是留在家中照料泓儿罢。”雷云轻轻抚摸著佳人锦缎般柔软的青丝,微微皱眉道。 “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夫君身为幽州一州之主,统领数十万将士,而今竟失信于妾区区一小女子,如此岂不惹人耻笑?”见他依然不肯应允,曹缨娇颜之上不禁浮起一丝幽怨之色,一双清澈动人的眸子更是无比倔强地望著他,开始慢慢酝酿起了水雾。 此情此景,雷云不由地一阵头疼…… 随后,他只得温柔地拥住娇妻道:“罢了……为夫答应你便是了。” “夫君此言当真?” “决不食言!” “多谢夫君……”得到他的保证之后,曹缨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轻轻靠在他的胸前道。 见爱妻的情绪放松下来,雷云顿时也略略地松了一口气。 少时,他又想到了一事,随即谓怀中的佳人道:“缨缨,若是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我同你父亲兵戎相见,你又当如何?” 自从他决定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刻,他与曹操刀兵相见便已经注定。 曹缨是他的妻子,但她也是曹操的女儿,虽然他们之间的亲情十分淡薄,但是那种血缘上的关系却是无法改变的…… 他太过在乎曹缨,因此也就越想知道曹缨的态度。 另一边,雷云话一出口,曹缨便立即洞悉了他的心思…… 随后,她即无比认真凝视著他的面庞道:“你是妾的夫君,是妾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如果要我在父亲与夫君之间选择其一,那我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的夫君。谁与我夫君为敌,谁便是我曹缨不共戴天的仇人!” “缨缨……” 听罢曹缨的一番话,雷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拥抱佳人的手却更紧了。 …… 冀州,邺城。 在接到许攸返回的消息之后,袁绍当即将其唤到了府中…… 一番叙谈之后,他又命人将帐下文武召集起来。 待众谋士齐聚之后,袁绍扫视了一眼堂下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一侧居首的许攸身上,继而道:“许攸啊……此番你出使幽州结果究竟如何,你来向诸位大人说一说罢。” “诺……”许攸闻言略略躬身道。 随后,他拂了拂衣袖,朗声谓堂中的众人道:“此番在下奉主公之命邀请幽州雷云出兵伐曹,孰料那雷云只想保得幽州太平,不愿出兵……不过,在下虽未说动那雷云出兵相助,但其却向在下立誓担保绝不助那曹操。此外,那雷云还愿在大战起时助主公粮草二十万石,战马五百匹;另赠精钢宝刀七千把,战甲五千副;并托在下向主公转达其意,希望主公灭曹之后多加提携……” “嗯……那雷云倒也识时务,知道大势所趋;如此主公便无后顾之忧,可安心举兵剿灭曹操……” “此言甚是……在下敢请主公择日起兵伐曹!” “请主公择日起兵伐曹!” 许攸的话一落,袁绍麾下的不少将领均面露喜色,纷纷主动请命。 此情此景,袁绍只是微略略地压了压手,而后望著另一侧的许攸、郭图、审配等谋士,淡淡道:“诸公以为如何?” 此番幽州之行的始末许攸归来之后已经向他言明,其结果倒确实是令他安心不少。 事实上,灭曹之事他也并非一定要雷云出兵相助…… 他之所以遣许攸前往幽州,其用意乃是为了试探雷云的态度! 他与雷云虽然素来交好,但乱世之中,人心难测;一旦雷云在他伐曹之时出兵攻袭冀州,届时他便是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他也不是没动过先灭雷云,再灭曹操的念头;如此便可彻底消除后顾之忧,继而专心消灭曹操…… 但此事又岂是那么容易? 若论兵马多寡,雷云是不及他,但以雷云之勇武,幽州军之精悍,冒然与其翻脸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如此许昌的曹操只怕会乐得几宿睡不着觉;更何况,雷云数年以来一直是对他十分敬重,并未表现出什么野心,如此也令他颇为安心…… 权衡利弊,他还是决定先攻灭曹操。 同雷云相比,曹操的实力明显要弱上一筹。俗语说得好:吃柿子要捡软的捏,同消灭雷云相比,消灭曹操自然是更有把握;再者,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野心勃勃;若假以时日,必会为他的心腹大患,必须予以剿除! 闻得袁绍之言,大堂之下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片刻,端坐于许攸身侧的审配率先起身道:“主公……以主公之神武,河朔之强盛,征伐曹操,易如反掌……时下我三军粮草足备,将士们个个斗志昂扬;若此时举兵灭曹,大事一举可定!” “主公……时下孙策据守江东,雷云、刘表中立观望;此时出兵伐曹,可谓正得其时。愿主公听从审大人之言,尽快发兵灭曹;此举上合天意,下合民情,必可一举剿灭曹操!”审配言毕,其身旁的郭图当即也起身道。 审、郭二人言毕,逢纪、荀谌等人亦纷纷附和。 “嗯……”袁绍闻言微微捋了捋颔下须髯,若有所思。 少时,他又望了许攸一眼,问道:“许公以为如何?” “审配、郭图二位大人所言有理……主公以众克寡,以强攻弱,讨汉贼以扶正室,名正言顺,当速速起兵!”许攸闻言神色微动,继而略略躬身道。 尽管他知道此时并非伐曹的良机,但他却深知袁绍伐曹之意已定…… 他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又岂会在此时去触袁绍的霉头? 闻得许攸之言,袁绍不禁微微点头,而后朗声谓堂中众文武道:“诸位……我意已决,令审配、逢纪为统军,许攸、荀谌为谋士,颜良、文丑为先锋大将,起马军十万,步军十万进驻黎阳,择日进取许昌!吾将于十日之后正午举行誓师大会,而后歃血出征!” “诺!!” 堂下众人闻言均齐齐行了一礼。 下达进军命令之后,袁绍又采纳郭图之见,命主簿陈琳起草讨贼檄文,声讨曹操罪状……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战云密布(二) 众人散班之后,袁绍又将许攸、审配等几名心腹谋臣召到了后堂。 待几名心腹谋臣落座之后,袁绍略略地舒了一口气,继而开口道:“诸位……此番召汝等前来非为其他,还是为了北面之事……” “主公还是不太放心北面那位?”许攸闻言神色一动,略略揖手道。 “正是……”袁绍轻叹了一口气,“我军若倾巢而出,冀、并二州必然空虚……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召汝等前来,便是为了商议此事。” 袁绍的话一落,堂中的几人均深以为然,各自若有所思…… 少时,还是审配率先开口道:“主公,在下有一计,必可使我冀、并二州安然无虞……” “哦?先生请讲……”袁绍听罢神色微动,略带期盼之色地望著他道。 “主公……若欲确保二州万无一失,主公出征之前必须先做两件事……” “哦?何事?” “其一,冀州乃主公根基,主公出征时必须留下数万精兵以防不测,同时严密封锁冀、并二州边境,并向幽州多派细作,时刻留意那雷云的一举一动……”审配拈著颔下的长须,不急不缓地道。 “唔……先生所言极是。”袁绍闻言点了点头,“其二呢?” “这其二嘛……主公须设法牵制那雷云,使其无暇他顾,如此我冀、并二州自然可保无虞,主公也可安心用兵……”审配淡淡地笑了笑,那清瘦的面庞上浮出一丝意味深长之色。 “兄台是说……给那雷云制造些麻烦?”审配之言一出,其身旁的许攸当即接口道。 “正是如此……”审配含笑望了他一眼,抚须笑道。 “依先生之见,此时我又该当如何?”听罢二人之言,袁绍又向审配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呵呵……此事不难。”审配闻言微微笑了笑,“在北方的几十个鲜卑部落之中,有四个部落最为强大……其一为幽州北部的素利、弥加、阙机等部,其二为幽州代郡以西的轲比能部,其三为盘踞在我并州雁门一带的步度根部,其四为定居于匈奴与西凉之间的蒲头、阖鲁等部;其中,素利、弥加、阙机等部已在数年前为那雷云所降服,蒲头、阖鲁等部远距中原,不足为用;而轲比能部与步度根部却是毗邻幽州,此二部首领之中轲比能颇有才干与抱负,步度根则同主公十分亲善,且各自拥兵数万,正好为主公所用!” “如何用之?”听了审配的一番话,袁绍顿时来了兴趣,当即追问道。 “主公不妨遣使前往二部,许轲比能、步度根二人以官职土地,并贿以珠宝钱粮,令二人派兵袭扰幽州边城,令那雷云不得安宁,幽州军疲于奔命……如此那雷云必无暇南顾,我冀、并二州也可安然无虞。”审配含笑朝袁绍揖了一礼,颇为自信地道。 “嗯……好!此计甚妙,就依先生之言!”袁绍闻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开颜笑道。 此时此刻,他心头的那丝忧虑方尽皆消散。 此番他若灭了曹操,不但可取代曹操而执天下牛耳,自身实力也必将远远凌驾于天下各方诸侯之上! 届时他大业将成,何患幽州? …… 许昌,曹操府邸。 满宠返回许昌之后,当日也被曹操召到了府中。 听罢满宠的回报之后,曹操的目光微微扫过在场的荀彧、郭嘉等人,那浑厚的声音随即在堂中响了起来:“诸位……满伯宁不辱使命,已然说服那雷云不助袁绍……诸位以为其言可信否?” 虽然他的目的已经顺利达到,但越是如此,他越觉得不可轻信…… 这是他的性情所决定的。 见曹操相询,其首席谋士荀彧即微微揖手,颇为自信地道:“主公不必见疑,以在下之见,那雷云必不会出兵相助袁绍……” “哦?先生何以知之?”曹操闻言神色微鄂,继而笑著问道。 “回主公……在下虽然不知袁绍向那雷云许诺了何事,送上多少礼物,但在下却深知雷云乃是个一等一的聪明人……其一,而今天下动荡,朝廷在许,袁绍此时兴兵攻打主公,名不正而言不顺,必失天下人心。而那雷云极其麾下智谋之士对此必然心知肚明,如此又岂会轻易出兵助袁?其二,主公如败于袁绍,袁绍的实力则会陡然大增;更兼占尽中原之地,手握天子;届时其必视幽州为眼中钉、肉中刺,早晚必谋取之,如此岂是那雷云所愿?故而我料他必不会相助袁绍……相反,在主公处于败势之时,他还会出兵袭取袁绍后方。主公啊……那雷云最盼望看到的便是曹袁两家两败俱伤;即便他希望其中一人败亡,那人也绝非主公!”荀彧朝曹操揖了一礼,随即又缓缓地道。 “嗯……文若所言极是。”曹操闻言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听君一席话,使我心中忧虑尽去啊……” 不只是他,堂中的其余几人也颇为认同地笑了起来。 此时,荀彧也笑著望了望众人,继而又道:“主公此时无须分心旁骛,只须整军备战即可……此战我军即使不能取胜,也断然不会落败。” 事实上他心中也十分清楚,他所陈述的以上道理曹操未必就不明白,只不过他太过多疑了…… 借他之口说出这番话后,曹操才会更加安心。 闻得荀彧之言,曹操再次微微颔首。 荀彧言毕,其身旁的郭嘉也起身道:“主公……袁绍兵马虽众,却也并非不可战胜。在下担忧的是,一旦主公战胜袁绍,那雷云会不会趁虚而入,伺机攻取冀、并二州?诚然如此,那雷云必将成为第二个袁绍……更为可忧的是,幽州军将帅精明无比,士卒悍勇无畏,军备精良,法令严明;更兼那雷云身边智谋之士颇多,必将成为主公之劲敌,此一节主公不可不察……” “奉孝此言极是……”曹操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同袁绍相比,雷云才是真正的大敌……其隐忍蛰伏数载,所为者只怕也正是今日罢。” “唉……此子不仅是勇冠天下的悍将,亦是学贯古今的才士,更是谋略过人的兵家;与之对敌,真不知幸与不幸……”曹操言毕,谋士程昱也略带感慨地道。 此言一落,大堂之中顿时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片刻,曹操不禁叹了一口气,继而缓缓走到大堂门口道:“此时袁绍派往幽州的使节想必已经回到了冀州,我料其不日之后便该有所举动了。至于那雷云……哼,即使他出兵相助袁绍,我也绝不会让他们顺心如意!” 一旦他同袁绍开战,那么雷云无疑将是一个最大的变数! 雷云若相助袁绍,他极有可能会落得个败亡的下场;雷云若不助袁绍,他则有信心战胜袁绍…… 尽管他清楚雷云十有八九不会出兵,但即便是不如他所愿,他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才是他曹操! …… 正当袁曹两家剑拔弩张之际,雷云突然接到了一则来自江东的密报…… 江东之主孙策遇刺身亡了! 孙策身亡之后,其弟孙权在江东众文武的拥戴下接过了江东的权柄…… 接到神机卫送来的密信之后,雷云并未感到任何意外。 此事他心中早有预料…… 孙策身亡,孙权上位,江东的局势必然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在后世有不少人认为孙权直接从孙策手中接下一片既定的基业,不必浴血拼杀,可谓十分幸运,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孙权上位之后,其地位并不稳固,以其为首的江东集团面临著不少的困难…… 首先,孙权上位之时只有十八岁,按照古代二十而冠的习俗而言尚未成年,如此年幼且身无尺寸之功便身为人,自然难以服众…… 其次,当时江东边远地区的异族尚未归服,江东的世家大族对于孙氏政权均保持著一种敌视的态度,不少避难江东的北方名士也是观望不定,更兼荆州刘表在旁虎视眈眈,袁绍曹操不怀好意,可谓外有强敌,内有忧患。 故此,孙权接手的并不是一片稳固强盛的基业,而是一个摇摇欲坠、不怎么得人心的割据政权…… 其之所以快速稳定了江东的大局、巩固了自身的地位,这要得益于两个人——张昭与周瑜。 张昭与周瑜这一文一武,在孙权这位名义上的江东之主六神无主之时为他撑起了一片天空! 对外,以孙权拒绝了袁绍共击曹操的请求;对内,其迅速平定了庐江太守的叛乱,消灭了边远的山越诸族,很快便稳定了江东的局势。 大致向来人询问了一番江东的现状之后,雷云即挥退送信之人,而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孙权,你终于也进入这盘棋的棋局之中了。 片刻之后,他负手慢慢地走到了窗前,面庞之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官渡之战(一) 正如雷云所料,袁曹之战到来的时间比他所知的更要早上一些!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六月,袁绍先发制人,命大将颜良率军十万攻打隔河的白马;与此同时,其又派大将文丑率兵十万攻打延津,一副轰轰烈烈的血腥大战由此展开! 不日之后,袁绍发布讨贼檄文,而后亲率数十万大军进驻黎阳,兵锋直指许昌! 消息传至许昌,曹操也很快做出反应,集合麾下精兵北上抗击袁绍…… 为保持许昌与青、兖二州的联系,避免两线作战,曹操一面布置如何同袁绍作战,一面趁著袁绍未曾大举进攻之时亲率精兵数万东击徐州刘备,迅速占领了徐州六郡! 经此一战关羽被迫归降,刘备全军溃败,只身逃往河北投靠袁绍…… 解决刘备这一大患之后,曹操遂于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八月率精兵七万挥师北上,准备与袁绍一决雌雄! 曹军抵达官渡一带之后,谋士荀攸建议其避实就虚,声东击西,以大军大张旗鼓地增援延津,伪装渡河进攻袁绍后方,而后遣轻骑突袭白马以败颜良…… 曹操采纳这一建议,照计行事,终诱使袁绍分兵延津;而后其抓住时机,以张辽、关羽为前锋,亲率两万轻骑急袭了白马…… 白马一场激战,袁军大将颜良被关羽斩杀,十万大军全面溃败! 经此一战,曹操顺利地解了白马之围,而后携带白马的百姓沿黄河向西撤退…… 另一边,袁绍闻报之后,当即亲率大军渡河追击曹操。一直追至延津以南之后,其又命大将文丑与刘备继续追击曹军…… 此时袁军兵力数倍于曹操,力敌必然全军覆灭;于是曹操便设下一计,令士卒解鞍放马,并故意将所携辎重丢弃于道旁。袁军一见果然中计,纷纷争抢财物。曹操趁机发起攻击,终于再次击败袁军,杀死袁绍大将文丑(史书上一说文丑为乱军所杀,一说其为关羽所杀),顺利退回官渡。 至此,袁绍两员大将均被曹操所杀,袁军锐气遭挫。 …… 再说幽州这边,在官渡之战打响不久,两封战报一前一后紧接著送到了雷云的案头。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六月底,鲜卑轲比能部三千余人突然进犯幽州西部村镇,杀死官军数十人,百姓千余人,二十余个村庄被劫掠一空! 消息传到蓟城之时,雷云正在府中同裴仁、田丰等人议事,闻报之后登时勃然大怒! 自他平定幽州以来,周边部族的首领无不闻风丧胆,或率众归降,或遣使纳贡,何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 幽州均仅仅两年未曾动兵,区区一个鲜卑部落首领竟敢如此猖狂! 对此,不仅雷云这位幽州之主极为震怒,裴仁、田丰、沮授等人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略略地平息心头的怒气之后,雷云即当同几位心腹谋士当堂议兵,准备发兵击灭轲比能部。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凡事自然得有代价,而今他的眼中可容不得沙子…… 当年他的实力弱小之时,为大局计,凡事他才不得不处处忍让几分;但如今他已是堂堂一州之主,麾下精兵数十万,又岂容得一个外族部落的首领如此上门挑衅?此时纵然是他肯忍让,他麾下的幽州众将也绝然不会答应! 不过,此番轲比能犯边,雷云倒是未曾想到同袁绍有关,因为他同轲比能之间的确也有些旧怨……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七月初,雷云兵发幽州,消灭了割据北方的大军阀公孙瓒,而后发下钧命,令其余诸郡归降…… 此时,盘踞在幽州代郡、上谷等地的鲜卑首领轲比能却不肯降服,意欲集合部众抵抗兵锋正盛的辽东军。但是当时雷云正因同关、张、赵三将一战而威震四方,赫赫威名使得轲比能的部将个个心惊胆战,士卒惶恐不安,故而其只得放弃已侵占多年、富庶繁华的幽州城池,率领麾下兵马部众迁徙至幽州西面的草原之上…… 双方虽然未曾交兵,但仇怨却是结下了。 因此,此番轲比能举兵犯边雷云虽然愤怒,却并未感到奇怪…… 正当雷云同裴仁等人商议如何扫除边患之时,已经接到消息的晏明却带著暴怒不已的幽州众将涌至府门前求见…… 在雷云、晏明等人的调教下,辽东军事学院的精心培养下,此时的幽州三军已是焕然一新,不但纪律感极强,将士的自尊感、荣誉感与责任感亦属空前,得知此事又岂会善罢甘休? 就在雷云刚刚安抚罢激愤不已的群将之时,府外突然又有急报送来…… 这又是一封告急军报! 不久之前,盘踞在并州太原、雁门等地的另一支鲜卑部落首领步度根率领数千骑兵突袭了幽州涿郡西部的村镇;戍边的幽州军猝不及防,死伤数百人,近千名幽州百姓死于鲜卑骑兵的铁蹄下…… 对于在场的众人而言,这一战报的到来无异是火上浇油! 得悉急报的内容之后,堂中的众将顿时又炸开了窝,雷云的面色更是一片铁青! 然而,此番大怒之后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若仅仅是轲比能来犯他并不会感到有任何奇怪,但如今步度根也率军进犯寇略幽州边镇,此事便值得深思了…… 与轲比能不同,步度根的老巢可是在袁绍的地盘上…… 同裴仁、晏明等人商议了一番之后,雷云当场点将,命肃威将军阎柔为主将,龙武将军蹋顿为先锋副将,率鹰师第二师群征伐轲比能;同时又命靖威将军裴宣为主将,裴家子弟兵统兵将领、扬武将军裴弈为先锋副将征伐步度根! 众文武退去之后,雷云略略地舒了一口气,而后起身下了大堂,缓步朝门口而去…… 少时,他微微驻足,而后望著南方的天际,淡淡道:“袁本初啊袁本初……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此番你送我两份大礼,他日我必十倍奉还……” …… 却说袁、曹两家初次交锋,曹操虽稍占初战告捷,但袁绍在实力上仍然占据优势。 此一节曹操也心知肚明,于是便引军退往黄河以北的官渡下寨…… 此时,袁绍以曹操怯懦胆小,畏惧己方势大,遂下令全军逼近官渡,依沙堆立营,同曹操隔河相望…… 至此,袁、曹两军进入相持阶段。 其间,袁绍接受谋士审配的建议,以十万精壮于曹操寨前筑起数十座土山,令士兵下视寨中放箭,使得曹操损失惨重。此时,曹操遂急召帐下谋士问计,继而采纳谋士刘晔的建议,连夜制造了数百架发石车分布于营墙内…… 袁军再次放箭之时,曹军一起拽动石车,发石弹朝袁军土山之上乱打,使得袁军弓箭手死伤惨重,再也不敢登高射箭。 一计不成,审配当即又献上一记,建议袁绍命人以铁锹暗打地道,直透曹营之中。对此刘晔则建议曹操绕营掘堑,最终使袁军地道无用,空费军力…… 如此相持了一月有余,双方各有损伤,军力皆十分疲惫。 此时,曹军粮草却渐渐不继,再加上士兵疲惫不堪,曹操开始萌生退意,欲弃官渡而回许昌,但一时间却又难以下定决心,于是便派人前往许昌同谋士荀彧商议,以定进退。 作为一名极具战略眼光的出色谋士,荀彧当即复书信一封,其书曰:承遵命,使决进退之疑。愚以袁绍悉众聚于官渡,欲与明公决胜负;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绍军虽众,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何向而不济!今军实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间也。公今画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进,情见事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断不可失。惟明公察焉……大意是说袁绍将主力集中于官渡,想要与公一决胜负;若是不能速胜,必为袁绍所乘,这是决定天下大势的关键所在。当年楚、汉在荥阳、成皋之间,刘邦、项羽没有人肯先退一步,以为先退则势屈。现在公以一当十,扼守要冲之地使袁绍不能前进,情势已然明朗,绝无回旋的余地,不久就会发生重大的转变。这正是出奇制胜的时机,千万不可坐失。 荀彧的一番话无疑是令曹操恍然大悟! 随后,曹操便决定继续坚守待机! 事实也正如荀彧所料,战争的形势很快便发生了转折…… 此时,一个对袁、曹官渡之战具有关键性影响的人物登场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袁绍的谋士许攸。 袁曹双方相持之时,曹操军粮告竭,遂急遣人携书信令留守在许昌的荀彧筹措粮草星夜送至军前,然而此书信却在半途被许攸截获…… 许攸得到书信之后,便立即告知袁绍,建议袁绍分出一支兵马星夜奔袭许昌,而后举大军同曹操决战,两路并举的破敌之策,袁绍闻计之后却是以曹操多诈为由而疑虑不决…… 恰恰在此时,在邺郡督办粮草的审配送来书信,向袁绍告发了许攸贪受他人财物,并纵容子侄辈克扣钱粮之事,使得袁绍登时大怒,不但未采纳许攸之计,还将其怒斥了一通,险些将其斩首。 计不见用,身在邺郡的子侄又被审配下了大狱,许攸自感走投无路,遂只身投入了曹操的帐下…… 许攸的临阵叛逃,立时令袁、曹双方的形势急剧得以改变! 原因无它,许攸此人不但颇有谋略,而且跟随袁绍多年,深知袁绍的心性与为人,熟知袁军内部许多军事机密,其对于曹操及整个曹军阵营的作用与价值不言而喻…… 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转折点!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官渡之战(二) 许攸投到曹操的阵营之中后,立即向曹操言明了袁军的要害,并建议其遣一支精干骑兵偷袭袁绍的粮草大营乌巢;而曹操则当机立断,决定亲自率领一支精兵奇袭乌巢…… 就在当夜,囤积著袁绍数十万大军粮草的乌巢大火冲天,曹操奇袭乌巢的计划顺利得逞…… 另一边,当袁绍接到曹操奇袭乌巢的消息之后,急忙召帐下文武商议解救之策。但是,此时其麾下文武的意见却是不一。 一边,袁绍麾下的大将张郃极力主张应立即派遣重兵夺回乌巢;另一边,其谋士郭图却认为曹操率军前去劫粮,大营之中必然空虚;极力建议袁绍先以大军攻取曹军营寨,双方为此相争不下…… 最后,袁绍还是接受郭图的建议,命张郃、高览二将率重兵前去攻打曹军大营,而后又派了一支偏师前去解救乌巢。结果曹军大营久攻不下,乌巢囤积的粮草辎重却被曹军全部焚毁…… 此时,郭图眼见自己所献之策失误,于是又到袁绍面前进谗,诬陷张郃、高览二人早有降曹之意,攻打曹军大营不肯尽力。与此同时,其又派人前去面见张郃、高览二人,告知二人袁绍对二人未能攻下曹军大营极为不满,意欲召二人回营问罪…… 张郃、高览二将先是得知乌巢被破,而后又闻袁绍怀有杀心,遂临阵倒戈,率领麾下兵马投降了曹操。 至此,先有许攸叛逃在前,后又张郃、高览反水在后,袁绍大军不久便军心动摇,内部分裂,种种状况均已表明袁绍大势已去…… 就在这时,曹操抓住时机率大军猛然向袁绍发起反攻。袁军顿时一片大乱,全面崩溃! 经此一役,曹操先后消灭与坑杀袁军八万余人,血流盈沟;袁军慌不择路,四散奔逃,因溺水而死者不计其数,袁绍本人仓皇带八百骑兵逃往冀州…… 袁、曹官渡之战,终以曹操大获全胜而缓缓落下幕布…… 此一役,曹操以七万余兵马出奇制胜,击破袁绍七十余万大军,以其非凡的才智与勇气写下了其军事生最涯辉煌的一页! 事实上,曹操对峙官渡之时,这场战争的结局便已经初露端倪。 那时,汝南郡黄巾军将领刘辟叛曹,袁绍遂使刘备前往相助,欲使二人牵制曹操,但最后被曹操打得溃不成军。结果刘辟被杀,刘备狼狈不已地逃回袁军大营…… 面见袁绍之后,刘备便自告奋勇地向袁绍提出愿前往荆州说合刘表共同破曹的建议。袁绍一听似乎颇有道理,于是便派刘备率人前往荆州。 事实上,刘备又哪里会去荆州联合刘表,这不过就是一条脱身之计罢了…… 刘备一离开袁绍,便径直去会合了那位过五关斩六将、特地前来寻他的义弟关羽,而后又在卧牛山逢遇赵云,最后率众人赶赴古城前去同张飞相会,再未回到袁绍身边…… 此事对于正在对峙官渡的袁曹双方而言虽然皆微不足道,但实际上却是一种变故前的征兆…… 以刘备之精明,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什么,而官渡之战的结局最后也完全证实了其确有先见之明。 历史上,官渡之战是中国北方由分裂走向统一的一次关键性战役,也是曹操与袁绍争夺北方霸权的转折点,是一场有名的、以少胜多的典型战役。官渡一战之后,曹操终于一反之前对袁绍的劣势,为自己统一北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兴亡随人定,胜败岂无凭? 纵观官渡之战的整个过程,除了袁绍失策与内部不合等原因之外,其落败最主要原因归根到底还是其性情的失败、做人的失败。远的不说,曹操的谋士荀彧便对其有过评价,说他是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大意便是说袁绍此人表面看起来和蔼可亲、宽以待人,但是骨子里对人心存猜忌且嫉妒别人,见不得比自己风光的人,容不下比自己有能力的人…… 袁绍起兵攻伐曹操,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嫉妒曹操,容不得这位出身远不如自己的儿时玩伴骑在自己头上;只是他无论在为人,还是在任贤使能等各个方面均远不及曹操,故而方遭官渡大败。 另一边,曹操取得官渡之战的最终胜利,则全在于其用人之道…… 在性情方面,曹操可谓比袁绍还要多疑;然而,与袁绍所不同的是曹操知人善任,能够接纳他人之言,故而方事事遇难成祥,扭转局势…… 例如在曹操同袁绍初次交锋之时,若非其便接纳荀攸之见,岂能轻易地打败袁军,斩杀颜良?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八月始,袁、曹两军再次相持官渡,双方互有胜负。其后曹操军中缺粮,适逢袁绍谋士许攸与审配等人不合,投奔曹操。曹操采纳其计一把火烧了袁绍的粮草,方使得袁绍不战自败…… 曹操同袁绍对峙之时曾想过放弃,写信给许都的的荀彧征求意见。荀彧却回信打消了曹操撤军的打算,帮助其寻回了继续坚守的信心…… 因此,官渡之战的胜利也并非曹操一人的胜利。 此战固然体现出了曹操本人那过人的才智与胆识,然而其身边的谋士们同样也绽放出了各自最耀眼的光彩! 历史上,官渡之战是中国北方由分裂走向统一的一次关键性战役,也是曹操与袁绍争夺北方霸权的转折点,是一场有名的、以少胜多的典型战役。官渡一战之后,曹操终于一反之前对袁绍的劣势,为自己统一北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但是,今时却早已不同于往昔! 尽管此番官渡之战的时间、过程、结果与原来大致相同,但实际上已经出现了一定的偏差,正朝著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下去。 …… 就在袁绍与曹操于初次交锋之时,雷云攻伐轲比能、步度根二部的战役亦在激烈进行著! 在雷云军命下达的第三日,阎柔与裴宣便分别率军出征。 此时,雄踞于幽州西部草原上的鲜卑首领轲比能闻讯之后也毫不示弱,当即集合了八万余兵马前来迎击幽州军,誓死抵抗! 北部荒原一战,幽州军先锋蹋顿率两支鹰师一举击溃轲比能前部兵马,杀死轲比能前锋大将娑哥,初战告捷…… 先锋被斩,轲比能闻报之后大怒,而后即亲率七万大军气势汹汹地前来同幽州军决战! 然而,孰不知此举却正中幽州军下怀! 接到探马的回报之后,鹰师上将阎柔即召集蹋顿、鲜于辅、刘和、鲜于银等将商议了一番,最后决意率全军迎战轲比能…… 此一战,幽州军同两倍于己方的轲比能军展开了一场激战;幽州军士气如虹,将士个个悍勇无比,仅仅两个时辰便击破轲比能所率领的七万大军,斩杀轲比能部将十余人,轲比能本人也不得不率部而溃逃! 随后,阎柔驱兵大进,直捣轲比能的老巢,不但一举俘获轲比能及其亲眷,而且还另获牛羊四十余万头,战马两万余匹,大获全胜! 另一边,同阎柔相比,裴宣所率领的鹰师第一师群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直以来,裴宣在行军打仗方面同晏明一样,均是受雷云影响最深的将领之一;尤其是在思维方式方面,其于雷云可谓最为相似…… 根据所知的情报与敏锐的观察力,其很快便判断出步度根其人表面上看上去虽然精明谨慎,但骨子里却是好大喜功且有些狂傲自负。 得出这一结论之后,其自然也找到了对付步度根的方法。 交战之初,步度根处处小心谨慎,一直避免与幽州军进行正面的大规模交战,只是以小股骑兵不断袭扰幽州军的营寨,妄图疲惫远道而来的幽州军。 对此,裴宣则是处处示敌以弱,就势佯作不堪其扰的模样连番拔营后退;其间,裴宣更是卖给步度根一个空隙,故意令此人在劫营时一举焚毁幽州军的粮草…… 粮草被毁之后,裴宣又接连使用骄兵之计,连番失了数座营寨,最后终于诱使步度根大军倾巢而出! 戌夫山一战,幽州军以少胜多,一战击溃步度根所率的六万大军,就连步度根本人也沦为幽州军的阶下之囚! 随后,幽州军乘胜进军,一举攻下了雁门郡,彻底扫除了步度根部的残余力量…… 不到一个月,鲜卑部落之中最强大的两个部族便被幽州军连根拔起! 在消灭轲比能、步度根二部之后,阎柔、裴宣二人即率大胜之师返回了幽州。 此番,阎柔、裴宣等人一举扫灭了中部鲜卑之中最强大的两个部落,安定了幽州的西部与南部边陲。自此,除了南面的袁绍与西南方的南匈奴之外,黄河以北已无任何势力堪为幽州之敌! 重赏了三军将士之后,雷云便不得不去面临另一个问题——如何处置轲比能与步度根。 在州衙的大堂之中,雷云首次见到了此二人。 二人之中,轲比能的年齿同他相近,大约二十七八光景;高约八尺有余,身上披著一副残破的盔甲,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其面容看上去虽然不及中原男子俊秀,但却拥有一种汉族男子所不具备的坚毅与粗犷…… 另一侧的步度根大约三十出头,高约八尺,相貌平实,肤色黝黑,下巴之上长有一颗黑痣,看上去给予人一种粗犷而又十分精明的感觉…… 此时,其须发衣甲虽然有些狼狈,但身上依然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降服二部 二人之中,轲比能出身于一个鲜卑的小部落;以作战勇敢、执法公平、不贪财物著称,故而其后来被鲜卑部众推举为部落首领。 在北方的上百个鲜卑部落之中,轲比能所统领的部落虽然不大,但却毗邻汉人居住的地方;因此,他便抓住有利条件积极学习汉族的先进技术与文化并予以推广,此举极大地促进了鲜卑民族的进步和北方的民族融合。 在轲比能的统率下,其麾下的兵马战守有法,战力相当强悍,渐渐开始称雄漠南…… 历史上,轲比能势力最强之时曾拥有骑兵十余万,常常引兵寇略周边部落于中原地区;因其每次掠得的财物都能公开透明地平均分配,因而得到部众的死力效命,其余部族首领亦深畏之…… 曹丕称帝以后,轲比能遣使献马,表示顺服,曹丕遂册封其为附义王。 随著声望与实力的增加,轲比能开始加快统一鲜卑各部落的脚步,并屡次挫败魏国的干涉,大败魏军,一个强大的鲜卑族政权渐渐建立起来! 此时,轲比能的日益强大不但令魏国朝廷十分不安,同时也令当时的一个人寝食不宁,深感威胁…… 此人便是时任魏国幽州刺史的王雄。 王雄反复地思量之后,决定派刺客刺杀轲比能! 这虽然是一个无奈之举,但此时正雄心勃勃的轲比能轻而不备,结果竟被刺客韩龙一举得手,就此身死…… 轲比能死后,其刚刚建立起来的政权也立即崩溃,鲜卑民族再次陷入混战之中…… 至于步度根,其同轲比能一样,也是汉末三国时期的鲜卑民族的杰出首领之一。 汉灵帝光和四年(公元181年)左右,鲜卑民族一代杰出首领檀石槐去世,其子和连继立。然而,和连此人既无才力,性又贪婪好色,断法不平,以至部众叛者居半。 至灵帝末年,和连在钞略北地郡时被人射死。其子骞曼年幼,虽由其兄之子蒲头代立。后骞曼长大,同蒲头争斗,最后致使部众纷纷离散…… 蒲头死后,其弟步度根继立。 是时代郡以西的鲜卑都已叛离,代郡以东的中东部鲜卑也分裂为三股势力,其一为步度根,其部众分布在太原、雁门一带;其二为轲比能,其部众分布在代郡、上谷等地;其三为东部鲜卑素利、弥加、阙机,部众分布在幽州的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 历史上,步度根是比较亲魏的。步度根的中兄扶罗韩也拥兵数万,是当时一个实力比较强大的部落首领。建安中,曹操平定幽州,步度根与轲比能通过乌桓校尉阎柔献贡臣服。后代郡乌桓能臣氐等叛汉,请求归附扶罗韩。扶罗韩遂率万余骑迎之。 到了桑乾之后,氐等商议,以为扶罗韩部威禁宽缓,不如轲比能部,遂遣人与轲比能曲款暗通…… 随后,轲比能即率万余战骑杀至,于盟誓会上杀死了扶罗韩,扶罗韩之子泄归泥及其部众被迫归顺了轲比能。 扶罗韩之死,使得步度根与轲比能之间生出了仇恨。 自曹丕自立为帝之后,步度根与轲比能曾数度相攻,各有损伤…… 不过,就实力而言,步度根终究不及轲比能,于是其便将兵马部众集中在了太原、雁门等地,同时遣人说服泄归泥与扶罗韩旧部来归,自从一心为曹魏守边。 到了魏明帝青龙元年(公元233年),轲比能提出要与步度根结亲。步度根不愿再与轲比能结怨,便答应和亲,而后两个部落渐渐合为一部,步度根及其部众自此便尽奉轲比能之命。 二人“化仇为亲”之后,轲比能便再无掣肘之忧,而后引兵大举寇掠并州等地,杀略吏民。并州刺史毕轨主动出击,却于楼烦一败涂地,部将苏尚、董弼战死…… 魏帝曹睿听闻此事,遂遣骁骑将军秦朗征之。 此时轲比能虽然成了气候,但又岂是底蕴丰厚的魏国的对手?结果被魏将秦朗击溃,败走漠北,泄归泥等人则是归降了魏廷…… 不久之后,步度根因与轲比能不合而又起争斗,最后被轲比能杀死。 历史早已改变,此时二人的命运自然也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略略地打量了二人一番之后,雷云先是令人为二人松绑,而后即起身走下大堂,淡淡地谓二人道:“别的我不愿多言,我只问汝二人一句……汝二人可愿归顺我幽州?” 撇开双方的恩怨,他其实还是很赏识这二人的。 若是这二人能够归降,对于幽州而言无疑是大有裨益。 志在天下者,首先须尽揽天下人才! 闻得雷云之言,轲比能当即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愿归降;不过,与其所不同的是一旁的步度根却是沉默不语,似乎是意有所动…… 静谧的气氛持续了片刻之后,只见步度根缓缓地跪在地上,恭然道:“燕侯……在下愿归降。” “好……将军快请起。”雷云闻言面庞上不禁浮起一抹笑容,而后近前将其扶起,“将军肯归顺我幽州,雷某委实欢喜不尽呐……呵呵,从今日起,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燕侯……”闻得雷云亲切而又不失真诚的话语,步度根心头不由地涌起一股暖意,那黝黑粗犷的面庞上也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雷云微微拍了拍步度根的臂膀,而后谓侍立在大堂一侧的王亢道:“你先引步度根将军下去梳洗一番,而后酒食款待……还有,安顿将军好生歇息,来日我必有重任。” “诺……” “多谢燕侯。” 王亢、步度根闻言当即躬身行了一礼。 目送二人离开之后,雷云即转身望了一眼堂中的轲比能,轻叹道:“将军不肯降服,雷某亦不勉强……不过,汝无故引兵犯我幽州便境,想来背后必有人指使。汝若肯道出何人所使,我便饶汝不死……” 尽管他有九成的把握肯定那人乃是袁绍,但无论如何也要求证一下方可;再者,此时大堂之中幽州文武群臣俱在,他也要为他的下一步棋做舆论上的准备…… 闻得雷云之言,轲比能当即又冷哼了一声,继而道:“雷云小儿,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匹夫安敢放肆!” “贼匹夫!成了阶下之囚还如此猖狂……寻死还不容易?本将军成全你!” 轲比能的话一落,堂中的众将立时大怒,不少人甚至已经忍不住伸手按剑。 对此,雷云倒是不以为意。 他先是制止住沸腾不已的幽州众将,而后谓轲比能道:“你当真想死?” “皱皱眉头老子便不是好汉!”轲比能微微瞥了他一眼,冷然言道。 “……我不杀你。”雷云闻言淡淡的笑了笑,“放眼天下,而今令雷某钦佩的英雄豪杰 已然不多了……汝虽为我幽州之敌,然而却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这样罢……只要汝肯道出幕后所使之人,我便放汝回去,决不食言。” “……当真?”闻得雷云之言,轲比能不禁面露异色。 毕竟,能够活著,谁都不想去死…… “皇天在上,诸君在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雷云微微地笑了笑,一字一句地道。 他的话一落,堂中的众人大多均露出诧异之色;其中一侧居首的裴仁更是面露急色,正要开口,但是却被其身侧的贾诩制止住。 “如何?”见轲比能仍有些犹豫不定,雷云当即又笑著开口道。 “……好,我且信你一回。”轲比能沉思了片刻,随后慢慢地抬起头,“不久之前,冀州袁绍遣使者携礼品来到我部,劝说我引兵袭扰幽州边境……袁绍还许诺,待他剿灭曹操之后,便上表朝廷封我为镇远将军、靖边侯……” “原来是袁绍那老匹夫从中作梗!” “主公,那袁绍老儿表面上同我们交好,暗地里却向我们捅刀子,真是欺人太甚!请主公下令,我等这便提兵踏平冀州!” “对!踏平冀州!” “请主公下令!” “主公……” 得知是袁绍在背后捣鬼之后,大堂之中的众将顿时一片大哗,群情激愤。 “袁绍……果真是他……”雷云缓缓地在堂中踱了几步,而后淡淡地笑了笑。 少时,他的目光从堂中的一众文武身上掠过,而后轲比能道:“你是一条好汉,但却不能为我幽州所用,惜哉,惜哉……” 言至于此,他即转身回到了堂上,继而又轻叹道:“你走罢……今后莫要再来犯我幽州边界,否则我绝不轻饶!” “……多谢。”轲比能闻言,那的坚毅的面庞上不禁浮起一抹异色,而后即转身阔步朝堂外走去。 “慢……” 就在他将要跨出堂门之时,却闻雷云声音突然又从身后传来。 “怎么?反悔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何悔之有?” “即如此……足下究竟何意?”轲比能面庞上微微浮掠过一丝疑惑之色,目光平静地望著他道。 雷云淡淡的笑了笑,继而缓步走到他的面前道:“前番一战,你部牛羊马匹、钱粮珠帛已然尽为我幽州所获。时下即将入秋,你若只身返回,你部族百姓今岁必然饥寒交迫,难以活命……” 是啊! 闻得雷云之言,轲比能心头登时如遭雷击! 纵然留得性命又能如何?而今他的部落已惨遭幽州铁骑的蹂躏,近十万兵马七零八落,不知流落何处…… 而今,他的部众无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退一步讲,即使他的部众此时能够勉强度日,但是入冬之后又该如何? 冬秋之际,尤其是入冬之后,北方的气候可谓滴水成冰,极为酷寒,届时他部族之中那些缺衣少食的子民又何以生存?难道要他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亲人与子民饥寒而死?那对他而言无疑是这世上最残酷的处罚! 当初的一念之差,竟将整个部族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一念至此,轲比能那魁梧身躯不禁颤抖起来! 这一刻,他脑海之中似乎已经浮现出了族人的惨状…… 察觉到轲比能心绪的变化,雷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继而又道:“前番一战,我幽州俘获你部将士一万五千余人,牛羊马匹四十余万头……待会儿你离开之时,把这些将士与牛羊马匹都带回去罢……” 此言一落,堂中的众人顿时大惊;尤其是轲比能本人,其心头的震惊更是难以言喻! 前番他率军洗掠幽州边镇,残杀幽州官民百姓,可谓已经将雷云给得罪到家了…… 这种情况下,雷云能留他一条性命便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然而,更加出乎他意料的是雷云竟然…… 这该是何等的胸怀与气度! 短暂的惊愕之后,轲比能当即反应过来,继而朝雷云深深地行了一礼…… 此情此景,雷云却是略略地舒了一口气,神色淡然地道:“轲比能,你无故率部进犯我幽州,蓄意挑起战端,今番兵败被俘亦是罪有应得……不过,话虽如此,但你部百姓因此遭难,实属可怜。我今送还你牛羊马匹,乃是欲给予他们一条生路,盼你回去好生善待族众,好自为之……” “燕侯……我……” “走罢……少时或许我当真会后悔。切记……你回去之后务必善待部族百姓,莫要再妄动刀兵;倘部族子民衣食不得周全,可以牛羊马匹同我幽州换取粮帛以济之……” “燕侯……”闻得雷云之言,轲比能心头更是愧悔难当,而后噗通一声跪在雷云跟前。 “自今日起,我轲比能愿率所有部众归顺燕侯,忠心不二,永不背叛;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重重地叩了三个头后,其又突然抬起手臂,当众立下了誓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败再败(一) 且说袁绍这边,在官渡一战七十万大军被曹操击败之后,袁绍可谓狼狈之极,仅率八百余骑逃回黄河北岸…… 奔至黎阳之后,其于此会合了大将蒋义渠,而后招谕离散之众,军势复振。 不过,局势才刚刚稳定下来,袁绍的烦心事又来了…… 就在他回到邺城不久,他的正妻刘氏突然提出要他议立后嗣。 对于立嗣之事,袁绍自然十分重视,心中其实也早有考虑。其妻提及此事之后,他便将审配、逢纪、辛评、郭图四人召来商议…… 袁绍生有三子,长子袁谭,字显思,出守青州;次子袁熙,字显奕,出守并州;三子袁尚,字显甫,为袁绍后妻刘氏所生,生得形貌俊伟,袁绍也极为喜爱此子,因此将其留在身边。 此外,袁绍的几位心腹谋士之中,审配、逢纪向来是支持袁尚,辛评、郭图二人则是支持袁谭,各为其主,泾渭分明…… 就袁绍本意而言,他自然是希望立幼子袁尚为后嗣;但当他向几人表明其意之后,却立时遭到辛、郭二人的反对,故而袁绍一时间也变得有些踌躇不定…… 正当他在为立嗣之事烦恼之时,却闻得袁谭、袁熙与侄子高干各自率领五万兵马赶来助战。 袁绍大喜,继而整合人马,准备再战曹操! 然而,就在他重新恢复信心之时,一则消息的到来又令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 据来自幽州的细作禀报,仅仅不到二十天的工夫,轲比能与步度根的数万大军便被幽州军完全击溃,一败涂地…… 经此一役,雷云不但一举收服二部,实力大增,而且也彻底地扫除了幽州最后的边患! 轲比能与步度根二部的实力他十分清楚,所部兵马尽是精良骑兵,那是连他也不愿轻易招惹的对象,否则他也不会容忍步度根在并州雁门一带割据称雄了…… 但就是这样厉害的存在,竟然被幽州区区二十几个鹰师、豹师一下子连根拔起! 直至此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幽州军是何等的强悍! 而今,轲比能与步度根二部已被雷云收服,如此他在背后做的那点儿见不得光的事无疑也已被对方知悉,这才是他最担忧的事情…… 南面有曹操,北面有雷云,一个不好他便很有可能一下子面对两个强敌! 曹操的厉害他已经领教了,但是北方的雷云也绝非泛泛;一旦其露出了獠牙,也许会比南面曹操还要可怕…… 一念至此,袁绍心头便倍感沉重…… 不过,担忧归担忧,此时他最主要的对手仍旧是南面的曹操。 早一日击败曹操,来自北方的威胁便会减少一分。 此番,袁谭、袁熙、高干三人一共带来十五万兵马,再加上官渡一战后陆续归营的兵马,袁绍身边很快便又聚集起了四十万大军! 随后,他又接受谋士审配的建议,一面广播人手暗中留意幽州的风吹草动,一面又分调出两支兵马前往北方边境,严防雷云趁虚而入…… 安排好一切后,袁绍方略略心安,而后即亲率三十余万大军再次南下,欲同曹操再度一决雌雄! …… 太行山,黑山军驻地。 山前宽敞的大校场上,一幕幕熟悉的场景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著…… 那是张燕所部的黑山军在进行操练! 在山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带,黑山军的首领张燕正静静的眺望著山下情形,俊朗的面庞上洋溢著一抹温和的笑容…… 此时,在他的身旁与身后正立有几人,其中一人正是雷云派来协助他掌军的幽州军部要员李儒。 在二人身后,齐周、杜长等几名将领正按剑而立,几人的目光显然也在密切留意著山下正严格进行操练的士卒。 过了片刻,张燕望了一眼身旁一身青黑色儒袍的李儒,继而微微叹道:“儒兄……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在等候主公的军令,然而却不知主公为何还不令我等发兵?而今可是天赐良机,时不我待啊……” 自归顺幽州之后,他便奉雷云之命一直在太行山一带整军备战,等待时机…… 经过幽州练兵之法的调训后,而今的黑山军已是焕然一新! 不久之前,袁绍在官渡吃了大败,七十余万大军折损大半,这无疑是幽州军进取中原的大好时机;然而,对此幽州那便却久久不见动静,如此他便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了。 见张燕心中似乎有些焦急,一旁的李儒不由地淡淡一笑,继而微微拈须道:“张将军不必心焦……主公神智大勇,做事滴水不漏,该出手时向来不会有半点迟疑,请将军再宁耐几日罢……” 跟在雷云身边也有几年来,雷云的为人他可谓知之甚深。 他的这位主公胸怀韬略,志向远大,一双眼睛可是一直都在盯著天下大局…… 眼下袁绍兵锋受挫,日渐势微,正是进取中原的良机,他不信雷云会无动于衷…… 原因再简单不过了,若是雷云无意伺机南下,当初便不会派遣他到这里来了。 雷云之所以还未出手,显然是在等待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闻得李儒之言,张燕当即微微颔首,继而道:“儒兄所言极是,是我有些急躁了……唉,想我张燕自投效主公以来,多承主公之厚待,然而时至今日却未立得尺寸之功,当真是愧对主公啊……” “呵呵……将军言重了。这两年来将军蛰伏待机,为主公尽心尽力地训练兵马,已然是十分辛劳……”李儒闻言笑著望了他一眼,略略安慰道。 张燕报主之心未曾稍忘,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数年前,司徒王允施连环计离间吕布与董卓的关系,成功的诱使吕布再度叛主,最终于长安宫室杀死董卓…… 董卓一死,身为其女婿的他自然也难逃厄运。然而,就在他大难临头之际,一群武艺高强的神秘人物突然出现,继而将他成功地救出长安…… 直至在辽东见到雷云之后,他心中疑团方才尽散。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再生之恩情? 故而,当他得知雷云的心意之后,随即便毫未犹豫地答应效命辽东。 自此之后,他便一直忠心耿耿、不辞劳苦地为雷云做事…… 正当二人均日有所思之时,忽见一名将领匆匆自山下而来…… 那将领来到二人跟前之后,行礼道:“将军,军师……方才末将带人在山前巡哨,见几人形迹可疑,遂遣人将之拿住。然而那为首之人却声称是幽州神机卫巡抚使秦武,有要事求见将军与军师……末将不敢唐突,便将那几人带上山来。” “你说什么!神机卫?”李儒闻言不禁吃了一惊,“那人当真自称是神机卫?” “回军师……正是……”那将领闻言当即回禀道。 “刘将军,你速去将人请过来……快去!”听罢二人之言,李儒身后的张燕当即也反应过来,继而上前吩咐道。 两年以来,雷云虽然曾多番派人前来,但如此直接遣一位神机卫高官前来的情况却是头一遭…… 很显然,雷云此番遣人至此必然是有机密大事! 不久之后,那位奉命而去的刘将军便去而复返,只是其身后多了一名仪表不俗的年轻将领。 得见张燕、李儒之面后,那年轻将领先是依幽州军的礼节朝二人敬了一礼,继而开口道:“上将军,李大人……在下乃神机卫巡抚使秦武,今特奉主公之命前来面见上将军与李大人……主公书信在此,请上将军过目……” 言毕,他即从身上取出一封书信,恭然将之奉至张燕跟前。 张燕略略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年轻将领,继而将书信接了过来…… 当他拆开书信之后,面庞之上不禁掠过一丝惊愕之色。 随后,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将之递给了身旁的李儒。 留意到张燕神情的变化,李儒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但当他接过其手中的书信之后,心中顿时恍然…… 原来,这封书信所使用的文字并非世上通用的小篆或隶书,而是幽州官府与军方所采用的另一种新的文字——简体汉字。 自投靠幽州之后,张燕便一直奉命在太行山一带蛰伏待机,训练兵马,不能尽识这种文字也并不奇怪。 确认是雷云的亲笔书信之后,他即快速地将书信阅览了一遍…… “儒兄……快说说,主公信中何意?” 李儒方阅览罢雷云的书信,一旁的张燕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 “呵呵……将军,此番可是如你所愿了。” 瞥见张燕的神情,李儒不禁笑了笑,而后小心地将书信收了起来。 “儒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闻得李儒之言,张燕面庞上不禁掠过一抹喜色,继而又面带急色地催促道。 “军师,快说罢……主公究竟何意?” “军师……” 张燕言毕,齐周、杜长等将亦纷纷上前。 此情此景,李儒不由地笑了笑,继而拈著胡须道:“诸位且稍安勿躁……主公在信中言,袁绍败逃回邺城之后,不甘失败,便又集结起了三十余万大军,于几日前挥师南下,欲与曹操再决雌雄……此番,主公料袁曹大军必在仓亭一带决战,遂命令我二人密切留意此战之胜败;如袁绍败,我等即可立即发兵袭取冀并二州,届时主公也会举兵南下,如此大事可定!” “好!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听罢李儒之言,张燕、齐周等人均是大喜,个个摩拳擦掌,激奋不已。 “上将军,军师,此番主公还令在下带来一样新式武器……此物威力巨大,必可助二位顺利攻取二州……”就在张燕等人欣喜不已之时,一旁的神机卫安抚使秦武当即又开口道。 “哦?” “新式武器?” 秦武的话一出口,张燕、李儒神色均是一鄂,继而不由地面面相觑。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败再败(二) 再说曹操这边,在袁绍挥军南下之时,曹操正引大胜之师屯于河上,在进行下一步的筹划同时也在积极收揽当地人心…… 在接到袁绍再次南下的消息之后,曹操遂召麾下谋士商议。此时郭嘉准确地判断出了袁绍的意图,于是建议曹操主动北上迎击袁绍。 官渡之战两个多月之后,袁曹双方数十万大军再次相遇于仓亭! 此番,袁绍在兵力上依然胜过曹操,而且吸取了前番官渡之战的教训,步步为营,不急于进攻,慢慢逼近曹操,以寻找有利战机…… 这一策略无疑是非常有效。 相对于袁绍而言,曹操依然是急于求战,甚至为此而感到有些焦头烂额…… 此时,曹操的谋士程昱献上“十面埋伏”之计。曹操从其计,随即主动退军至黄河岸边,并令许褚引一军诱使袁军前来进攻,结果袁绍再次中计… 由于此番曹军为背水一战,麾下将士又皆是百战精锐,故而此役袁绍大军再一次被曹操击溃…… 袁绍欲逃往邺城,但是却遭到曹操预先设下的十支伏兵的截杀,麾下兵将死伤惨重,三十余万大军完全崩溃! 连番遭受重大打击,袁绍五内俱焚,呕血数升,败逃回邺城之后便一病不起。 …… 幽州这边,在收服轲比能、步度根二部之后,雷云即令二人重新聚集兵马部众,而后挑选二部精壮,组编成两个鹰师群。 接下来,他又封轲比能为恒威将军,步度根为镇威将军,二者均授上将军衔…… 至此,二部兵马正式成为了幽州军的一部分。 安顿好二部之后,他即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袁曹之间的战事上,并遣神机卫巡抚使秦武传命佑威将军张燕,令其伺机攻取冀并二州! 为了使张燕、李儒二人的行动更加顺利,也为幽州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做准备,他又颁下军令,召集幽州各地的兵马于蓟县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 然而,就在他忙著检阅各军之时,一份来自神机卫密报突然送到了他的案头…… 袁绍又战败了! 仓亭一战,袁绍三十余万大军几乎全军覆灭;其本人也因此而备受打击,一病不起…… 枭雄迟暮,这位权势煊赫一时的大诸侯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状态…… 览罢裴忠送来的密信,雷云的心绪顿时变得十分复杂。 是喜悦?是惋惜?还是同情? 人心复杂,复杂到有时连他自己也难以言喻…… 尽管他的心绪有些复杂,但此时却是他数年以来一直苦苦等待大好时机。 摒去心中的种种思绪之后,他即召裴仁、晏明等幽州文武要员前来议事…… 待众人到齐之后,他先是将密信交到了裴仁手中,继而转身谓余下的众人道:“方才我接到神机卫急报,信中言曹操于仓亭再次击败袁绍,袁军三十余万大军几乎损折殆尽。袁绍本人吐血数升,一病不起,已然时日无多……如何?议一议罢。” 言毕,他即缓步回到堂上的铜案前,而后慢慢坐了下来。 过了片刻,田丰率先排众而出,微微拱手道:“主公……前日您已令人前往冀州,命张燕将军择日动兵攻取二州。在下料想,此时张将军也该动兵了……因而在下以为,主公也当速速誓师出征,挥军南下,取冀并而定中原!” “兄长……田大人所言极是,小弟附议。请兄长择日起兵,挥师南下!”田丰言毕,一侧居首的晏明也当即站出来道。 “唔……诸位以为如何?”雷云闻含笑著望了二人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转向其余众人。 此时,另一侧居首的裴仁也站出来道:“主公……而今那袁绍再败于曹操,其麾下兵马已是十去七八,此正是进取中原之良机也……请主公不必迟疑,速速发兵!” “主公,末将附议……” “在下也附议……” 裴仁言罢,裴行、沮授、贾诩等文臣武将均无一例外地站了出来。 此情此景,雷云不禁略略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含笑点了点头。 …… 冀州。 冀州署衙之中,审配正伏在案头处理公务。然而,正当他奋笔疾书之时,却突然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而后搁下手中的毛笔,起身缓步朝堂外而去…… 自袁绍决定再次挥师南下之后,他与辛评二人便奉袁绍之命,分别赶赴冀、并二州权摄大事,严防北面的幽州军趁机进犯二州。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幽州军竟然未曾有丝毫的异动…… 越是如此,他心头越感到不安。尤其是近几日,他更是感到坐卧不宁,彻夜难眠,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他立在堂前若有所思之时,却见两名署衙的差人引著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急匆匆地朝衙内走来。 此情此景,他的面庞上不由地掠过一抹惊愕之色…… 此人姓张名南,字文进,为袁绍麾下的将领之一。 他之所以感到惊讶,并非是因为他识得此人,而是因为此人是跟随袁绍率军南下的将领之一…… 一瞬间,他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变得越发强烈! 正思索间,署衙的差人已经引张南来到了他的跟前。他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继而略略上前道:“张将军……你来冀州作甚?还有……主公现在何处?我军而今胜败如何?” “审大人,我……我三十万大军呐……我三十万大军……休矣!”面见审配之面,闻得审配之言,张南顿时悲从心来,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审配面前。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三十万大军,我三十万大军究竟如何了?”闻得张南之言,审配登时如遭雷击,而后一把捉住其衣领道。 “回大人,败了……我三十万大军被那曹操一战击溃,一败涂地……”触及审配那悲愤而又焦急的目光,张南不禁微微垂首,两行热泪顺著他那平实的面庞缓缓落下。 “败了……败了……”审配双手无力地垂下来,而后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堂前的台阶上。 战败,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回竟败得如此干脆…… 经此一役,三州的元气已然大伤,河北将再无能力同曹操相抗衡…… 见审配一副悲忧交加、神思恍惚的模样,一旁的差人连忙劝慰道:“大人……我军虽然遭逢大败,然我河北根基尚存。值此危急时刻,您万万不可意气消沉啊!相比以往,主公此时更需大人辅佐啊……” “是啊……”审配闻言微微一振,那清瘦的面庞上随即又露出一抹焦急之色,“主公呢!主公现在何处?” “回大人……我军溃败之后,主公悲愤交加,口吐鲜血,退回邺城后便一病不起。医官说……医官说……” “说……说什么!” “医官说主公只怕时日无多了……” “什……什么……”审配闻言双目一黑,险些跌倒。 先是得知大军尽丧,而后又闻袁绍病危,如此双重的打击已经令他身心俱碎…… 袁氏气数已尽了么? 审配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而后有些绝望的合起双目…… 三人正沉浸于悲伤的氛围之中,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未多时,一名风尘仆仆的军士便出现在了署衙门前。 此情此景,审配只得强打起精神,肃容以待…… 那军士来到堂前,随即单膝叩地道:“禀大人……潜伏于幽州的细作带来消息,不久前幽州牧雷云突然下达军令,召集了一个虎师群、五个鹰师群与四个豹师群的兵马于蓟县进行操演;此外,幽州军三个舰队的水军也已向渔阳郡临海一带集结,意图不明……” 雷云要动兵了! 闻得那军士之言,审配心头顿时猛然一惊!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惊雷(一) 终于要来了么? 短暂的惊愕之后,审配面庞上不禁浮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片刻之后,他的双目之中掠过一抹决然之色,而后谓身旁的差人道:“你速去请诸位将军前来大堂议事。” 而今,事情最终还是朝著最坏的一面发展了…… 南面有曹操,北面有雷云,如此险恶的形势下袁氏还能支撑到几时? 身为袁氏之臣,他如今能做的便是竭尽心力去保住袁氏的基业…… 传命的差人离去不久,署衙外便响起了一阵沉重的马蹄声;未多时,十余名身披甲胄的将领便鱼贯而入…… 这些将领之中,为首之人是一位三十上下的青年男子;其生得白皙俊秀,英武不凡,在一行人中显得尤为招人注目…… 此人乃是袁绍的部将牵招。 此外,在牵招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名仪表不俗的青年将领,正是袁绍的部将苏由与郭援…… 牵招等人来到堂中之后,审配即起身走下大堂,缓缓谓众人道:“诸位将军……适才我接到密报,那幽州雷云以操演为名,竟在蓟县集结了一个虎师群、五个鹰师群与四个豹师群;此外,另有三个舰队的幽州水师于幽州北部临海一带集结……如此一来,那雷云此番调动之兵马已达四十余万!我料其必有取我冀并二州之意,故急召诸位将军前来商议……” 袁绍兵败病危的消息他自然能瞒一时便瞒一时,不然军心一旦动摇,整个河北的形势将变得越发的岌岌可危…… 审配的一番话一落,整个大堂之中顿时变得一片肃然…… 四十万大军呐! 河北即便是在全盛时期,一下子面对幽州的四十万大军结果恐怕也是胜负难料,更何况是如今的这种形势…… 退一步讲,即使撇开这个巨大的数目不谈,仅仅是幽州军的战力之强便已令他们先惧三分;毕竟,幽州军之强悍可是为天下诸侯有目共睹…… 而今这种形势下,若欲确保二州不失已是难上加难! 过了片刻,一侧居首的牵招略略拱手道:“大人……幽州军远道而来,兵锋断不能久持。依末将愚见,大人不妨以主公之名颁下严令,命各处关隘城池之守将锁城避战,坚守不出;如此旷日持久,幽州军兵锋必衰,早晚必退……” “牵将军所言甚是……而今之势,除此之外已是别无良策。”牵招言罢,其身旁的郭援也开口道。 “也只有如此了……”听罢二人之言,身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今冀州城有兵马六万,我意立即增调三万兵马前往冀州北方边城驻防,诸位以为如何?” “嗯……此举倒是可行。不过……如此一来,冀州城的防备岂不是要削弱了?若是幽州军来攻,届时又该当如何?”闻得审配之言,另一侧居首的苏由微微皱眉道。 “是啊……将军所虑不无道理。不过……若幽州大军当真兵临城下,冀州城纵然有十万大军只怕也是无济于事……”审配负手缓缓在堂中踱了几步,继而叹道。 此言一落,牵招、苏由、郭援、张南等将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若是阻挡不住幽州军的攻势,冀州则早晚必失;换句话说,要想确保冀州安然无虞,首先必须遏止住幽州军南下的势头。 …… 在做出进取中原的决定之后,接下来的几日雷云便一直在仔细考虑与研究进军方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心中很快便有了决断…… “夫君……喝杯茶,歇息片刻罢。” 灯火通明的书房之中,雷云正立在在一只精致的沙盘前全神贯注地研究著什么,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突然在房中响起。 雷云抬起头,却见一袭蓝色衣裙的蔡琰正款款地朝他走来。 此情此景,他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暖意,笑道:“已经这么晚了,夫人怎未早些歇息?” “夫君不是也未歇息嘛。”蔡琰温柔地笑了笑,随即将手中的香茗递给他。 感受到娇妻的体贴,雷云心中不禁一暖,而后端起茶盅浅浅地呷了一口…… 温热甘润的感觉在自口腔流淌而过,他的精神亦是微微一振,而后不禁舒了一口气,道:“琰儿……这几日我闭门不出,只顾著忙碌公事,都未能好好的陪一陪你们姐妹与孩儿们……夫人,你们不会怪我罢?” “夫君何出此言?”蔡琰闻言温柔地笑了笑,一双柔荑轻轻地覆盖住他的大手,“夫君忙于大事,妾身与妹妹们又岂能不识大体?夫君若有暇便去看看儿女们罢,他们都很想念夫君……” “委屈你们了……”雷云抬起手抚摸著佳人清丽动人的容颜,略带歉意地道。 对此,蔡琰只是含笑摇了摇头…… 佳人如此体贴且通情达理,雷云心头顿时又涌起了一股暖意…… 少时,他略略地舒了一口气,而后缓步走到书案旁坐了下来。 蔡琰见状,随即也盈步走到书案一侧,轻轻蹀坐在他的身旁…… 静谧而温馨的气氛持续了片刻,蔡琰的目光掠过房中的沙盘,一双含情的美目凝视著他的面庞道:“夫君是否要出征了?” “嗯?此事是何人告知夫人的?”雷云闻言神色微鄂,手中的茶盅也不觉间放在了桌案上,“不会是缨缨告知夫人的罢?” “非也……”蔡琰含笑微微摇头,“妾身听人言,袁绍与曹操之间胜负已分;袁绍数十万大军折损大半,一蹶不振,此时冀并二州已是前所未有的空虚……此外,夫君近日来以军演为名,已在蓟城一带集结了三十万余大军。妾身冒昧猜测,夫君想必是……” “想必是有取中原之意……”雷云闻言笑了笑,而后接口道。 “夫君……” “夫人说的不错,此番我不但有取中原之意,而且势在必得!” “夫君志向远大,妾身钦佩……不过,有时妾当真很羡慕琴儿、棋儿二位妹妹……”闻得雷云之言,蔡琰美目之中不由地掠过一丝神采,随即又转而轻叹道。 “哦?”雷云闻言神色微鄂,“这却是为何?” “同为女子,二位妹妹巾帼不让须眉,可以为夫君分忧,而妾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家中教导儿女们……”蔡琰缓缓地低下头,神情有些低落地道。 “呵呵,原来如此啊……”雷云听罢顿时笑了起来,“以夫人之才,仅在家中照料教导孩儿们的确有些可惜……” “听夫君之意,莫非……” “哈哈……夫人既有心替为夫分忧,为夫又岂能令夫人失望?” “夫君当真?”闻得他之言,蔡琰素颜上顿时浮起一抹激动之色,一双素手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袖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雷云笑吟吟的望了望一脸渴望之色的爱妻,轻轻拍了拍她的素手。 在这个时代人观念之中,女子不过是男人的附庸而已,一旦出嫁便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主理内中琐事…… 若想获得同男人一般任事的机会,那无异是十分困难…… 不过,作为一个后来人,雷云在思想上可不似古人那般保守固执。 娇妻愿意替他分忧,他可谓求之不得。 见他并非是在玩笑,蔡琰心中顿时大定,连忙道:“既然如此,州牧大人准备委妾以何事?” “呵呵……这我倒还未考虑好。”雷云见状不禁笑了笑,轻轻捏著下巴道。 少时,他望了一眼身旁耐心等待的佳人,继而含笑道:“自今日起,夫人便随侍我左右,负责整理掌管机密文书、起草政令文告如何?” 他身边的诸女之中,唯有蔡琰的才具最高,担当此任无疑是十分合适…… 任人唯才不避亲,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用人的原则。 “多谢州牧大人,妾必不辱命!”闻得雷云之言,蔡琰心中不由地一惊,随即按捺住心头的喜悦,十分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 雷云将如此重任交付予她,此举可谓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如此一来,她不但可以为雷云尽一份力,而且一腔才华也有了用武之地。 这倒还是其次,最令她高兴的是自此之后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可以名正言顺地陪伴在雷云身边…… 对于佳人的心思,雷云自然也略知一二。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牵起佳人的柔荑,而后将其轻轻地拥入怀中。 …… 冀州。 夜已经很深了,作为北方最大城池的冀州城此时已失去了日里的喧嚣,变得格外寂静…… 漆黑的夜幕下,高大的城墙之上正有一个个光点在往返的移动著,那正是一列列巡城的士兵。 同城中稀疏的灯火相比,北面的城楼之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在漆黑如墨的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夺目! 城楼的雕栏前,一个清瘦的身影正负手而立,在地面上拖出了一条斜长的的影子…… “唉……” 良久之后,一声长叹声打破了寂静的夜色。 自从得到袁绍病危与幽州大军集结这两则消息后,审配的心中便未曾有过一刻的安宁。 虽然他恨不得立即赶往邺城见袁绍最后一面,但幽州军咄咄逼人的势头却令他只能忍痛打消此念;毕竟,此时此刻保住袁氏的基业才是最重要的事。 将三万兵马调往北面布防之后,他心中总算略略松了一口气…… 眼下冀州的兵马包括新征而来的兵马全部合在一起也不过十三四万,其中六成以上均已布防在了北面;如此还抵挡不住幽州军的铁蹄,那便当真是天意难违了。 就在他心头惆怅不已之时,一声霹雳般的巨大声响骤然惊破寂静的夜空,冲天的光焰在漆黑的夜色中是那样的绚烂夺目! 此情此景,审配心头不禁猛然一突! 随著一阵阵喊杀声渐渐的清晰,一种不祥的感觉随即也涌了他的心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惊雷(二) “审大人!不好了……冀州城南门遭袭,城门已然洞开,数不清的兵马正朝城中杀来……张将军正率人与敌激战,特令小的前来请大人火速派兵支援,晚则冀州不保啊!” 就在审配焦急万分之时,一名军士突然气喘如牛地自城下而来,随后满面惊慌地飞奔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南门……南门……”审配闻言脑海中登时一片空白,那略显单薄的身躯也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气力一般,摇摇欲坠。 “大人……大人!”察觉到审配的异状,那军士顿时惊慌不已,而后连扑带爬地凑上前去。 审配顺了几口气,而后略略摆了摆手,抬头问道:“来敌是幽州兵马罢?可知统兵将领为谁?” 冀州遭袭,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幽州军杀上门来…… “禀大人……来敌似乎并非幽州兵马。”军士闻言连忙道。 “何以见得?”审配平静地望了那军士一眼,心绪已是渐渐地平复下来。 “幽州兵马衣甲旗帜与众不同,纵是在夜间也颇易辨识,故而小的以为来敌恐非幽州军……”军士闻言当即又回禀道。 并非幽州军? 审配闻言心中不由地浮起一丝疑惑。 除了雷云之外,而今整个北方还有谁有如此的实力与胆量? 心念连转之后,一个人的名字很快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张燕! 遍观整个北方,此时便只有黑山军的首领张燕有此实力! 事实上,袁绍同张燕之间也的确是有过不小的过节…… 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袁绍与公孙瓒争夺冀州,张燕却派部将杜长等人率军帮助公孙瓒,与其联手共抗袁绍,但最后却被袁绍击败,张燕的部众也因此散去了不少…… 经过此事,二人之间的梁子算是接下了。 到了初平四年(公元193年),袁绍更是起大军剿灭境内的黑山军,后又联合吕布共击张燕…… 最后,双方的主力在常山展开激战! 当时张燕拥有精兵数万,战马数千匹,实力十分强劲,结果双方一连激战了十余日也未能决出胜负;但是,此一役中双方的兵马均死伤十分惨重…… 至此,双方的仇怨可谓是越结越深! 而今,袁绍连战连败,百万大军损折大半,张燕趁虚而入也就不足为怪了。 他只顾得严防北面的幽州军,却忽略了这个自家内部的隐患! 想通一切之后,审配没有再耽误片刻,当即提领一支人马径直奔南门而去。 …… 当审配亲率兵马支援南门之时,城南激战已经渐渐趋于白热化! “杀……不许后退!违令者立斩!今日一定要拿下冀州城!” 黑山军阵前,一身绣袍金甲的张燕正挥舞著长枪亲自指挥众军冲杀;其身旁的黑山军个个奋勇无畏,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呼喊著冲向敞开的大门。 此时此刻,作为黑山军统帅的张燕表面上虽然指挥若定,但其心中却是已经渐渐开始有些焦急…… 自战事起差不多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其间他所率领的黑山军曾两度攻入城中,但最终还是被城中的冀州兵马反攻回来! 一时间,敌我双方血拼城前,竟然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此番,他虽然依靠突袭打了冀州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并以神机卫送来的一样攻城利器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冀州城的城门,但黑山军所遭到的抵抗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正当他在阵前督战之际,却瞥见一将策马自城下而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奉他之命在前攻城的黑山军将领孙轻。 孙轻来到阵前后先是朝他行了一礼,继而面带愧色地禀报道:“上将军……适才弟兄们好不容易攻入城中,却不料自北门方向又赶来一股援军;末将同吴将军奋力拼杀,然来敌人多势众,末将等实在抵挡不住,还请将军治罪……” “你说什么!”张燕闻言神色顿时一凛,“而今冀州城的大门已然洞开,你却告知我你攻不进去?孙将军……我的好兄弟,你可真是长了我们黑山军颜面啊。” “末将无能……”孙轻见状下意识地避开张燕那摄人的目光,惭愧不已地低下头。 此情此景,张燕不禁冷哼了一声,而后将手中的长枪丢到一旁,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剑道:“韩询、王当听令!” “末将在!” 话音方落,其身旁的两名年轻将领当即策马而出。 “你二人速率六千士兵前去助战!听著……此番尔等务必拼死一战!今日日出之前如拿不下冀州城……提头来见!” “诺!” 二将策马离去之后,一旁的黑山军副将杜长不禁开口道:“上将军……末将有一事不解,我军有数万之众,兵精将勇,而冀州城守军不过三万余,如此何不引大军齐上,一举取下此城?” “无知!”张燕闻言微微瞥了他一眼,“你可知这守城之人为何人呐?是审配!此人是袁绍最为倚重的谋士之一,其才识及谋略绝不在军师之下……再者,守城冀州军的战力你也看见了,它是袁绍征伐曹操之时特地留下来的,堪称袁绍手下最精锐的兵马,战力绝不下于我军……我若倾力强攻,审配必然率军死战;如此我们即便取下此城,只怕也必将死伤惨重。而今袁绍是败了,可他手下却仍有不少忠臣良将;其若下定决心反攻,冀州城我们守得住吗?” “这……上将军所言极是。”听罢张燕的一番话,杜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张燕望了一眼身旁的大小将领,继而又朗声喝道:“诸位……今日之事我等已筹划多时,此番更是千载难逢之良机!我张燕在此对天立誓……不破此城誓不休!” “不破此城誓不休!” “不破此城誓不休!” 张燕的话一落,其周围的一众将士随即也齐声高呼起来。 就在双方在城南浴血奋战之时,几声巨响再次惊破漆黑的夜空,冲天的焰火将城北的天空映得一片通红! 大功告成了! 此情此景,张燕那俊朗面庞上不禁露出一抹喜色。 他在此同冀州军浴血奋战,其目的正是为了诱使审配派军来援…… 只有将城中的大部分守军诱到城南,预伏在城北的另一支兵马才能一举攻下城池! 他之所以有此信心,除了事先严密的筹划与准备,最重要的依仗还是雷云派人送来的那样新式武器。 事实上,早在几年前取下幽州之后不久,雷云便命军部的总军备处开始进行火药的研制,并把所知的有关于此的知识全部整理出来,将之交与了左玄等人…… 不久之后,左玄等人便不辱使命,成功的将火药配制出来。 由此,后世的一些简单的热武器也被提上了军部军械研制的章程! 历经数载,军部已经研制出数种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只是还未能将之广泛地应用于军中而已…… 此番,为了确保黑山军顺利地攻下冀州,雷云便令神机卫将一种命名为“霹雳弹”的爆破性武器送到了张燕手中。 当神机卫奉雷云之命将霹雳弹交到张燕手中时,张燕其实对这种看上去十分古怪的玩意儿并未放在心上;但当神机卫安抚使秦武向他演示过此物的威力之后,他便再也不敢轻视这样看似古怪的新式武器…… 就是靠著这样无坚不摧的利器,他方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冀州城的城门! …… “大人……祸事了!北门被一支来历不明的兵马攻破,城中已是一片大乱……” 就在审配于城南亲自指挥冀州军同张燕激战之时,一名浑身血迹斑斑的年轻将领突然匆匆地来到他的面前。 北门失了?! 此言一落,城上的冀州军诸将均不禁大惊失色! 短暂的惊愕之后,城上的冀州军众将的目光遂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作为主帅的审配身上…… 感受到众将那一道道惊恐失措的目光,审配清瘦的面庞上却是如同幽静的井水一般,不见一丝波动…… 须臾,他缓步走到年轻将领的面前,淡淡道:“冀州城城高池深,北门守军不下三千,以逸待劳;如此来敌纵然数倍于我,半日之内也可确保无虞,怎会仅仅一个时辰便失了北门?” “回大人……非我等无能,而是那贼军之中有身怀妖术之人。末将亲眼所见,方才北城城门瞬间便被雷火所击破……我军还未回过神来,城外的贼军便已攻入城中……”闻得审配之言,年轻将领连忙躬身道。 “托词!”年轻将领的话方落,一旁的牵招便不禁大怒,“冯礼所部数千之众,准备充足,以逸待劳,竟然连个城门都守不住……无能!太无能了!” “而今大势已去,万事皆休,多言已是无益……”闻得牵招之言,郭援也不禁叹道。 “我等生而为将,死何所惧?大人……末将愿战至最后一息!”张南望了一眼远处晃动的火光,铿然有力地道。 “大人……我等皆愿死战!” “大人……末将誓死不降!” 张南的话无疑是激起了城上诸将的血性,包括牵招、郭援在内的大小将领纷纷挺身而出。 审配望了望周围的众人,平静的目光之中掠过一抹决然之色,朗声道:“诸位将军如此忠义,不枉主公往日之恩情。好……我等便出城去会一会这股贼军!” 事实上,自从接到南门遇袭的急报之时,他心中便已经隐隐预料到事情的结局…… 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顾不上去考虑族人的安危,他唯一在乎的是袁氏的基业…… 冀州城失陷,这意味著作为当世第一大族的袁氏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次崛起的机会,也意味著袁绍已经彻底失去了问鼎天下的资格。 对于他而言,此刻最为痛苦的并非将要失去性命和亲人,而是心中理想与希望的破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南征前夕 当审配率军出现在城前之时,天际尽头也恰恰浮出了一抹鱼白色…… 见城中又有一支兵马杀出,张燕身旁的杜长当即道:“上将军,你看……那似乎是袁绍的帅旗,看来是审配来了。” “呵呵……好,来得好!”确认是袁绍的帅旗之后,张燕顿时朗声笑了起来。 随后,他即谓杜长道:“杜将军……你速去传我军令,命韩询王当让开一道口子,放审配过来……我要亲自会一会此人!” “诺……”杜长闻言神色微鄂,继而应声而去。 随著张燕一道军令的下达,城下的黑山军遂依军令佯作溃退,任凭冀州军冲破己方军阵,并在冀州军出城之后尾随其后,同张燕所部将其三面合围起来。 “敢问袭我冀州者为何人?可否出来让审某一见?” 望了望对面黑压压的兵马,审配即扬起手中的马鞭,策马徐徐走上前去。 一丝晨曦铺洒在他的身上,这位在袁绍帐下炙手可热的谋士眼神虽然依旧那样坚定,但其眉宇之间却显然多了一丝疲惫…… 见审配打马而出,张燕亦策马近前,朗声道:“在下幽州上将张燕,今奉我主之命来取冀州!足下若识时务,不若倒戈卸甲,下马归降……” 雷云的兵马! 审配闻言顿时不禁一惊。 虽然他已经预料到此番来敌为张燕所部,但是他却没有料到此人早已投靠幽州! 如此一来他便中了雷云的声东击西之计! 雷云表面上集合大军,蓄势待发,但实际上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迷惑于他,好让张燕这支奇兵顺利攻取冀州…… 而今张燕已然得手,接下来其必将引大军前来攻取幽州各郡! “好……好个雷云贼子!竟然趁我主兵败,背信弃义谋取我冀州,莫非不怕天下之人耻笑乎?”心头的疑团尽释之后,审配不禁冷笑了一声,厉声怒斥道。 “哈哈哈哈……审配匹夫!亏尔还敢在此大义凛然的指责我主,真是不知羞耻!”张燕闻言不由地怒极而笑,“前番轲比能、步度根二部犯我幽州,致使我幽州数千官民百姓惨遭横死,数十座村镇化为残垣断壁……此皆袁绍那老匹夫暗中所使!而向袁绍献计者,正是汝这贼匹夫!今我张燕来取冀州,真恨不得将尔挫骨扬灰以泄吾恨!” “哼……吾为袁氏之臣,便为吾主谋事。那雷云心怀叵测,窥视我冀州之地久矣!吾只恨二部未能攻破蓟城,以至有今日之事!”听罢张燕之言,审配不禁冷然一笑,以马鞭指著身后的城池道。 此时此刻,城中的喊杀声已然渐弱,冀州军与攻入城中的黑山军之间的厮杀显然已经趋于尾声…… 黑山军装备精良,人多势众,而城中的冀州军已然不足两万,其结果可想而知。 闻得审配之言,张燕心头登时大怒,旋即挥枪跃马直取审配! 此情此景,袁绍部将张南也当即大喝一声,挥刀杀向飞奔而来的张燕…… 张燕有“飞燕”之称,其不但骑术一流,枪法亦是十分了得。二人交战仅只数合,张南便被张燕一枪刺落马下,登时毙命! 见张南被杀,审配身旁的苏由亦挺枪出战,然而战不过二十回合亦被张燕刺落马下,负伤被俘…… 片刻之间,袁绍之二将便被一死一伤,这使得正处于重围之中的冀州军士气越发低靡…… 此时,张燕即乘机率领全军攻杀,大破冀州军! 此一役,张燕擒获袁绍部将牵招、郭援、苏由、孙检等数十人,斩首三千余,俘敌数千,消除了冀州城最后的抵抗力量! 若非李儒等人及时赶至,宁死不屈的审配早已沦为张燕的刀下亡魂。 …… 幽州,蓟南大营。 自从轲比能、步度根被雷云拜为幽州上将之后,其所属的鹰师第七、第八师群便在此驻扎下来。 原因很简单,经幽州军军备武装后的鹰师第七、第八师群战力虽然不弱,但与同属鹰师的其它几个师群相比,其在战力、韧性、纪律性等许多方面均相去甚远…… 因此,在雷云的命令颁下后,轲比能与步度根的第七、第八师群也重新按照幽州军的方式开始进行学习与训练;至于协助二人学习训练的教官团则是来自鹰师第二师群,总教官正是第二师群统兵将领、鹰师上将阎柔。 当阎柔奉命来到第七、第八师群的驻地之后,除轲比能、步度根二人之外,两个师群所有的鲜卑将领均一下子成为了阎大教官手下的新兵…… 阎柔的封号是“肃威将军”,其人也正如其封号一般以严厉正派而闻名;于是乎,这些鲜卑将领的噩梦一下子来临了! 从最基本的站军姿开始,列队训练、战术训练、体能训练、行军训练、投枪训练、弓弩骑射训练、紧急集合训练、军法与礼仪的学习等十余个科目均为此番训练与学习的内容…… 这些项目在而今的幽州军看来不过是日常常规训练的内容,早就习以为常,但它对于刚刚归附的二部众将士却是一次十分艰巨的考验! 然而,此番考验却也并未难倒第七、第八师群的全体将士…… 自从归顺幽州并见识到幽州的强盛之后,二部将士便从心底有了一个归属,再也无须为部落的生存和兴盛四处奔波洗掠…… 在轲比能、步度根二人以身作则的强烈带动下,两个师群上至将军,下至士兵均全心全意地投入了紧张而又严格的学习训练之中…… 经过两个多月的整训,两个师群整体面貌已然焕然一新!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早操之后,阎柔先是邀轲比能、步度根一同共进早膳,而后又令贴身的护卫前去召集两个师群的将领们…… 同两个多月前相比,轲比能、步度根二人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神采风貌均已焕然一新! 此时此刻,二人均是一身橄榄色的军常服,须发修剪得简短而又十分整洁;双肩之上,金色的橄榄枝与三颗熠熠生辉的将星是那样的耀目,使得二人看上去少了几分粗犷与野蛮,添了几分坚毅与精悍! 三人闲谈了片刻之后,轲比能微微望了望对面的阎柔,问道:“阎兄……目下我幽州大军云集,蓄势待发;然主公近日来却一直闭门不出,不知是何缘故?” “……实不相瞒,此事在下心中亦是十分不解。不过……据在下判断,此时主公或许是在苦思进军方略,又或许是在考虑南征统帅的人选……”阎柔闻言望了二人一眼,若有所思地道。 “嗯……阎兄所言有理。”轲比能望了一眼身旁的步度根,微微颔首道。 “阎兄……我如向主公请命率军南征,你看主公能否应允?”轲比能言毕,步度根也当即开口道。 “将军欲随主公南征?”阎柔闻言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而后缓缓将手中的银箸搁在了桌案上。 “是啊,在下与轲比能将军皆有此意……”步度根同一旁的轲比能对视了一眼,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呵呵,二位将军如此忠勇,真是难能可贵,在下钦佩……来,在下以茶代酒,敬二位将军一杯。”阎柔笑著望了二人一眼,而后端起跟前的香茗道。 “阎兄请……” “请。” 轲比能二人见状当即也举起了茶盅。 饮毕,阎柔含笑望了望二人,随后道:“二位将军虽然忠勇可嘉,然此番只怕是难以如愿以偿了……主公早有令在先,第七、第八师群半年之内无任何使命,只需专注于训练即可,故而即便二位向主公请命,主公也必然不会应允。”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带一兵一卒,只身请命,只愿为主公马前一卒!”轲比能听罢略略皱眉,有些执拗地道。 “如此说来……将军是非去不可了?”阎柔双目之中惊愕之色一闪而逝,而后缓缓地拿起桌案上的银箸。 “正是……”轲比能十分认真地望了他一眼,“明日便是立冬了……主公昨日已命人前来传命,将于明日来此检阅并犒劳我第七、第八师群的将士们,届时我会当面向主公请命随军南征……” “既然将军执意如此,在下也只有祝将军得偿所愿了……”阎柔淡淡地笑了笑,心中却是暗叹了一口气。 随军南征,他又何尝不想?这可是建功立业、尽忠报主的良机啊…… 然而,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即便是他主动请缨,雷云也十有八九不会应允…… 当初雷云命他协助轲、步二人训练兵马,正是因为他在鲜卑、乌桓等族之中颇有声望,可以使二部的将士更好、更快地融入幽州三军之中,而今第七、第八师群的训练与修习方见成效,雷云必然不会走马换将。 就在他进下最后一口米羹、缓缓起身之际,派去传令的侍卫也恰恰返回他的身旁。 此时,他即从侍立在一旁的侍卫手中接过军大衣披在身上,而后同轲比能、步度根一道离开了膳堂。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幽州众将 就在幽州大军枕戈待旦、幽州群将个个急不可待之时,雷云本人却是稳坐钓鱼台,丝毫不为所动…… 日有儿女绕膝,夜有娇妻伴读;抚琴作画,听歌观舞,雷云的日子可谓过得安乐无比,惹得甄洛、棋儿等女均取笑他是个贪图享乐的昏主…… “夫君……昨日你不是说要去军中视察吗?今日为何又不去了?” 后园之中,雷云正悠哉悠哉地靠在一张躺椅上闭目养神,这时一道珠圆玉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唔……今日为夫稍有不适,便不去了……”雷云闻言缓缓地睁开双目,懒洋洋地道。 香风飘动,一袭楚楚动人的倩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夫君,这几日你真是太懒散了……”大乔闻言嫣然一笑,而后将手中的香茗轻轻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呵呵……似这般清闲的日子只怕不多了。”雷云轻轻牵起佳人的玉手,而后将其拉入怀抱之中,略带感叹地道。 “夫君要动兵了?”大乔神色微动,一双清澈动人的眸子略带紧张地注望著他道。 “是啊……”雷云淡淡地笑了笑,“我已接到神机卫飞报,张燕所部已于昨日攻下冀州城……我意于五日之后誓师出征,举大军四十五万,攻取冀并!” “……”大乔闻言默然地望著他,檀口微微张了张却终是无言。 佳人心绪的变化自然是逃不过雷云的感知…… 他缓缓地抬起娇妻的秀颌,柔声道:“夫人是否在为为夫担心?” 他知道,每一回率军出征,家中的众女总为他担惊受怕,黯然憔悴…… 对此,他既是心疼,又是愧疚。 可儿、蔡琰、甄洛、大乔、小乔…… 她们都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女子,并且均无一例外地将一颗芳心紧紧地系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作为一个丈夫,他却并不称职。 原因很简单,此时的他已不仅仅只是一个丈夫,一位父亲,他还是一位肩上承担著幽州八百万百姓希望与生死荣辱的主公! 既然当初选择了承担起这份责任,那么他便再别无选择,只能扛著这副担子继续走下去;至于那种田园诗一般的美好生活,此时也只能是心中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静静的安享了片刻温馨,大乔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柔声谓雷云道:“夫君……适才妾身来时,正巧碰到前来禀报的管事,说是裴大人与晏将军来了,正在前厅拜茶相侯……” “哦?伯父与吾弟来了?”雷云闻言神色微动,有些意外地道。 “正是……夫君还是快去罢。”大乔温柔地笑了笑,而后盈然起身道。 “不必了……”雷云闻言惫懒地挥了挥手,“夫人令人将他们唤来即可……唉,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下子好日子真是到头了。” “好罢……”大乔见状有些好笑地望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道。 大乔离去后不久,裴仁与晏明的身影便来出现在了后园之中。 二人之中,裴仁身著一袭深青色的袍服,头戴纶巾,腰间束著一条精美的玉带,整个人一副儒士的装束;另一边,晏明则是一身幽州军统一制式的军常服,外著一件深绿色的军大衣,看上去英气勃勃,器宇非凡。 两种截然不同装束虽然相隔著近两千年,但二人走在一起看上去却有一种别样的风采…… 二人见礼毕,雷云先是命人取座奉茶,而后笑著道:“伯父与贤弟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二人登门拜访,其来意他大概也能猜出一二。 虽然这日以来他一直闭门不出,但这几日里登门求见的将领却是络绎不绝…… 这些将领大多是各师群的统兵将军,其登门的目的也无非是请缨率军出征,但却无一例外的吃了个闭门羹。 见不到他这位主公,他们自然会去找身为幽州文武之首的裴仁与晏明…… 闻得雷云之言,裴仁、晏明二人不禁有些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随即还是晏明率先开口道:“兄长……而今南征在即,我数十万大军蓄势待发,不知兄长有何决策?” “呵呵……原来贤弟是替他人探听消息来了。”晏明话一出口,雷云立即便知悉了他的来意,继而似笑非笑地望著二人道。 “这……兄长明鉴。”闻得雷云之言,晏明那黝黑的面庞上不由地浮出一抹尴尬之色,“那些将军们为争当先锋一职,每日都会在裴大人与小弟面前软磨硬泡……小弟为此可谓烦不胜烦,只得……” “哈哈哈哈……真是难为伯父与贤弟了。”雷云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你们来得正好……进军方略虽然早已议定,然而选将之事更为重中之重。我思虑再三,依然有些权衡不定,不知伯父与贤弟心中可有适当之人选?” “……” “……” 闻得他之言,裴仁、晏明二人均是一阵默然,各有所思。 此时,雷云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靠在躺椅上含笑等待…… 片刻,只见晏明微微抬头望了他一眼,开口道:“兄长……龙武将军蹋顿、鹰师第一师群将军裴宣均可为先锋……” “嗯……除此之外呢?”雷云闻言略略沉吟,而后又问道。 蹋顿勇猛刚劲,所向披靡,是天生的先锋人选;裴宣有勇有谋,虚怀若谷,颇有大将风范,此二人均堪称世之良将! 对此二人,他心中早已有了安排。 “鹰师上将、驰威将军素利智勇兼备,武艺精良,亦可为我军之先锋……”晏明闻言又答道。 “呵呵……不错,是个人选。”雷云闻言微微颔首。 晏明所想倒是同他不谋而合…… 在雷云还未入主幽州之前,北方的鲜卑势力大致上可分为三部;其一是盘踞在黄河中游的河西鲜卑,其二是割据于幽州以西的中部鲜卑,其三便是位于幽州北部的东部鲜卑,而素利正是东部鲜卑各个部落公推的首领。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三月,雷云亲率大军北击东鲜卑,一仗便将东部鲜卑之中最强大的三个部落——素利、弥加、阙机三大部落的联军打得落花流水,干净利落地扫除了盘踞在幽州周边的一大祸患…… 兵败被俘之后,素利为保属部百姓的周全,最终率部归降了幽州,被雷云封为驰威将军,自此成为幽州的鹰师上将! 素利本人勇武过人,弓马娴熟,为人持重且不骄不躁,其所统帅的第五师群经过长期的严格训练,战力已是十分强悍,在幽州的八个鹰师群之中堪称魁首! 过了片刻,雷云又望了望若有所思的裴仁,含笑道:“不知伯父心中可有人选?” “这……若论知兵知人,明察秋毫,在下断断难及主公之万一,因而不敢妄言……”裴仁闻言略略躬身道。 “呵呵,伯父过谦了……”雷云微微伸了个懒腰,而后从躺椅上起身,“此处也无外人,伯父说话又何必见外呢。” “主公说的是,在下告罪……”裴仁闻言笑了笑,“依在下看,虎师上将、凛威将军田涣为先锋之上佳人选……” “哦?说说看……” “此人乃主公亲自拨于行伍之中,饱经沙场,智勇双全,自主公起兵之时便屡立战功;此番也必可助主公扫平冀并,鼎定中原!” “田涣……”雷云闻言略略负手,神态若有所思。 立业之初,他的处境可谓极其艰难;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人才的缺乏,尤其是统兵将领的匮乏…… 有鉴于此,他便亲自从辽东的青年才俊之中选拔培养了一批。 经过数年的征战,这些青年将领有的血洒疆场,马革裹尸;有的却是功成名就,身居高位,其中最为知名的便是田涣、王贲、王翳、杨先、卑弥等人…… 在这批将领之中,若问雷云最喜爱的将领是谁,那么答案正是田涣无疑! 田涣,字元赦,乃田韶族弟。其貌不出众,寡言少语,在入伍之初一直是默默无闻。雷云当初之所以征他入伍,一来是见因其勤奋好学,二来也是碍于其兄田韶之情面;因此,直到雷云攻伐公孙瓒之前,田涣的军职也只不过是豹师的一名校尉而已…… 校尉是当时辽东的中级军官,在军中的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当时的辽东兵马不下十余万,军职似他这般之人足一二百人之多,更兼他向来沉默寡言,行事十分低调,中规中矩,故而一直从未引人注意。 事实上,不止是晏明、裴行等一些幽州的高级将领们从未在留意过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校尉,便是作为田韶一族族长的田韶也一直未太看重过他这位同族的兄弟……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五月,雷云起兵征伐公孙瓒,这个在历史上未见经传小人物开始崭露头角! 白狼一战,公孙瓒六万大军被辽东军合围在了城下,腹背受敌,一片大乱。此时公孙瓒见大势已去,便令部将虚张其将旗朝西突围,以此吸引辽东军的注意,其本人却乔装打扮,引兵向南逃窜…… 此时,辽东军各师的兵马正紧随其后,田涣及其所率领的一营人马亦在其中。 就在其他人率军直奔公孙瓒的将旗而去之时,他却是十分敏锐地识破了公孙瓒的脱身之计,果断率领手下的一营人马朝南追击! 此行他最后虽然未能擒获公孙瓒,但他所率领的千余人马却是斩获巨大;其本人更是身先士卒,连连斩杀公孙瓒大小战将二十余人,自身负伤二十余处,令辽东三军皆惊! 此一役中,豹师第十四师副将朱宁战死,他遂因功升任豹师第十四师副将,不久又调任第七师任统兵将军……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三月,雷云为肃清边患,起大军六万大举攻伐三韩,随军出征的田涣屡立战功。不久,雷云又起大军攻打幽州东面的高句丽…… 此役,田涣所率的豹师第七师率先攻入高句丽的都城,俘获高句丽王位固……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十月,雷云起兵八万攻打乌桓,田涣再立大功,而后被雷云亲自下令擢升为豹师第三师群副将,封颂武将军,得授中将军衔。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三月,雷云再次动兵,亲自率领十五万大军攻打幽州北部的鲜卑。在此期间,田涣依然累立功勋并多番献策,因而越发为雷云所器重。 自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六月至八月,雷云又先后击灭匈奴、乌桓、夫余等数十个部落政权,其间田涣亦是战绩不菲,积功升为豹师第二师群统兵将军,得授佐威将军、上将军衔。到了建安二年(公元197年),虎师第三师群组建完毕,其又被雷云调往虎师第三师群任职,改封凛威将军…… 短短数载,这个年仅三十出头的平实汉子不仅已位居幽州上将,而且还成为了幽州王牌之师的统帅,这在幽州三军之中是绝无仅有的! 而今,其在幽州三军之中的地位已然是举足轻重,深为雷云器重,便是连身为田氏一族族长的田韶与其碰面之后也不得不加以礼敬。 田涣十分推崇雷云所提出的新的军事理念并善于用谋,统兵征战以狠辣与奇诡称道;在其影响之下,其所统帅之兵马打起仗来往往凶悍不畏死,状若疯狂,较饥饿的群狼还要凶狠三分,素来为敌方所惧,己方所敬。 事实上,雷云之所以十分器重田涣,不仅仅是因为其能征善战,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田涣精熟水战,是幽州三军之中惟一一个既知陆战,又知水战的将领! 在北方,水军得以扬威的机会并不多,但这并不表示雷云不重视水军…… 相反,他十分重视水军的发展! 如仅仅是横扫北方,他的幽州铁骑堪称无敌于天下,然而一同北方也只不过是他鸿图之中的一环而已;若是没有一支精锐的水师,他计划的最后一步便难以实现…… 同南方的军士相比,北方军士之中精通水战之人并不多见,这一点幽州军也不例外;然而田涣虽为北方人,但偏偏就有著很高的水战天赋,这也是雷云格外喜爱田涣的重要原因之一。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王亢请命 闻得裴仁举荐之人乃是田涣,其身旁晏明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原因无它,田涣乃是他的部下。 这些年来,田涣一直随军东征西战,立得功勋无数,这已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暗中嫉妒…… 为示公允,也为了保护田涣,他方才也只得另行举荐他人。 过了片刻,雷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道:“南征是件大事,用人须当谨慎再三,为此这几日我一直有些犹豫不定……今听了二位之言,我心中倒是宽慰许多。” 在平定幽州之前,他每每遇事总是当机立断,雷厉风行,而今行事却不得不处处谨慎一些。 这倒不是他胆子越来越小了,而是他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了…… 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 放眼天下,而今的他已然是一方巨擘,肩上责任重大,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决定说不定也会对整个幽州甚至天下的局势产生十分巨大的影响…… 这一点他已然早有觉悟! 走到如今这一步,他每做出一项决策都不得不瞻前顾后,深思熟虑…… 事实上,此时他的身边虽然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形形色色的人才,可以为他出谋划策、提供各种各样的建议,但有些事情却是只能由他乾纲独断方可! 闻得雷云之言,裴仁不禁轻舒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地开口道:“主公啊……为人主者,凡事当断则断,万不可迟疑不决……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呐!” “伯父所言极是。”雷云听罢淡淡地笑了笑,深以为然。 这个道理他又如何不明白? 三人又谈论了片刻,雷云似乎想到了什么,继而转身望著裴仁道:“伯父,这几日我一直闭门不出,州衙之中无甚要事罢?” “呵呵,回主公……近来我幽州一切太平,州衙大小官吏各司其职,尽职尽责,请主公安心……”裴仁闻言抚须笑了笑,略略近前道。 “嗯……如此便好。”雷云轻轻舒了一口气,微微负手道。 “虽然无甚要事,倒是有两件小事禀报主公……” “哦?何事?” “回主公……时至昨日,位于南城的蓟城图书馆已然完全建成,拟于十日之后正式向幽州所有官民百姓开放……此外,位于新城城南的军事学院也即将全部竣工,来年便可正式招收学子……” “唔……原来如此。”雷云闻言神色微动,“此事我知道了……” 立业之初,为了使当时的辽东迅速地强盛起来,他曾制订了三道基本方略——兴农、兴学与兴商。 而今,整个幽州已是农桑兴旺,百业鼎盛,这便为幽州教育的发展打下了优裕的物质基础…… 自建安二年(公元197年)起,幽州官府尊奉雷云指示,在坚持兴农、兴商前提下加大了对教育方面的投入! 兴学,即振兴教育,对此幽州官府主要是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着手…… 一,革新教育制度。建安二年(公元197年)秋,幽州官府正式设立教育司,将幽州的教育体制分为三等,即初等、中等与高等;并据此设立对应的小学、中学与大学,学制分别为五年、三年与五年。大学毕业之后,学子可获得“学士”称号与证书,并且可参加当届的考选…… 二,广建学府。兴学之策推行之后,雷云行事雷厉风行,在襄平一带先后建起了三座高等学府(即辽东学院、辽东军事学院、辽东医学院),随后又在各地广建学堂,大力倡导学风,极大的促进了当时辽东三郡教育事业的发展……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雷云消灭了盘踞在北方的大军阀公孙瓒,进而将整个幽州收入了囊中。自此之后,辽东的兴学之策也渐渐在幽州六郡推行开来…… 不久,幽州新城的规划与修建提上日程,新的高等学府亦是这项庞大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 三,兴建图书馆,普及文化知识。自从雷云提出“图书馆”这一新奇称谓并在辽东学院建立起第一座图书馆之后,其很快便在当时的辽东掀起了一场震动! 此后,襄平城中第一座图书馆也建立起来,而后逐渐推及各郡。此举大大的促进了文化的传播,同时也极大地开启了民智;尤其是建安二年(公元197年)以来,幽州官府更是连连在各郡先后修建了二十余座大型的图书馆,使得幽州在文化教育方面更上一个台阶,也使得整个幽州的学术氛围更加浓厚…… 而今,这里已是天下读书之人梦寐以求的乐土! 自兴平元年(公元194年)起,自中原各州郡举家迁至幽州避乱的文人墨客从未间断,其中不乏一些淡泊功名的清流名士…… 作为一个后来人,雷云可谓深知教育的重要性。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将兴学之计作为幽州的三大基本政策之一。 通过振兴教育,他所领导下的幽州官府获得了大批源源不断的优秀人才;不仅如此,由于学风学术的盛行,整个幽州的上至州衙大吏,下至平民百姓的精神风貌已是焕然一新! 事实上,雷云之所以如此不遗余力地大兴教育,其用意也并非只是为幽州培养人才…… 除此之外,他此举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意图…… 他要籍此彻底打世家大族对教育知识的垄断! 作为这个时代一股重要政治力量的组成部分,每一个世家大族皆均可谓是诗书传家。如此一来,这些个世家大族便垄断了知识,并通过垄断知识而享有做官的专利…… 原因无它,因为在这个时代开办私学极为不易,不是谁都可以有机会读书,谁都读得起书、读得懂书的,只有那些诗书传家的人才读得了;于是乎,那些豪门大族便世世代代都有人做官,这就将相当一部分做官的名额垄断起来。 对此,雷云却是难以容忍!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下定决心振兴教育,并力排众议,于接管辽东三郡之后推出了一种新的政治制度——考选制。 所谓“考选制”,其实正是简化之后的科举制。通过这一招,雷云不但赢得了一大批寒门士子的拥戴,而且大大的削弱了辽东士族的影响力,可谓一举两得……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雷云平定幽州,随后辽东的兴学之策也被幽州官府大力推行开来。与此同时,为了进一步扩大考选制的影响,削弱幽州大族的势力,雷云便正式颁令将辽东的考选制定为幽州的一项基本制度。 近两年来,随著幽州的快速崛起,作为幽州基本三策的兴学之策与考选制也渐渐得以更加完善与落实,这使得各地百姓与寒门子弟无不弹冠相庆、感恩戴德;尤其是公立学府与图书馆的广泛建立,此举可谓正中士族阶层的要害,使得幽州世家大族的影响力一下子跌落至谷底…… 另一边,对于幽州的世家大族而言,雷云的兴学之策与考选制无疑是一场沉重的灾难;然而,面对如此情形他们也只能三缄其口,逆来顺受…… 联合起来反抗? 想是想,但此举却无疑是以卵击石! 且不说此时事最后成败与否,首先幽州各个世家大族内部便难以齐心协力…… 原因无它,虽然同为世家大族,但其中一些家族却是心属雷云;况且,雷云虽然在幽州实行了考选制,但却也并未将他们逼入绝境…… 考选制开来后,他们的势力虽然被削弱了不少,然而代表著世家大族根本利益的荐举制却并未废除,如此便为他们保留了一块遮羞布…… 正是这块遮羞布的存在,幽州乱平之后才一直相安无事,未起一丝波澜。 目送裴仁、晏明离开之后,雷云正要离开,这时忽然得报神武将军王亢在外恳求一见。 思索了片刻,他即令人引王亢来见…… 王亢此时登门,其来意已是显而易见。 他太了解王亢了,因而此番他不但早已知悉王亢的来意,便是连会面后王亢要对他说些什么他也大致知晓。 正思索间,一身戎装的王亢已出现在了园中,而后大步流星地来到他的跟前…… 王亢虽然出身低微,但却自立业之初便作为贴身侍卫跟在雷云身边,倍受宠信;更如今,其已然担任神武卫的将军,可谓位高权重,炙手可热! 当他来到雷云跟前时,雷云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此情此景,他也不敢出声,于是便慢慢的退到了一旁…… “来了……” 片刻之后,雷云缓缓地睁开双眼,而后从躺椅上慢慢起身。 “主公……” 闻得雷云之言,王亢当即近前行了一礼。 雷云略略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在卫府好好待著,来此作甚?” “主公,属下……” “有话就说,说完就走。” “主公……属下想跟随主公出征。”王亢抬头望了他一眼,肃然请命道。 “不行!”雷云闻言微微皱眉,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主公……” “你不必多说了……而今你已不再是我的侍卫,而是堂堂神武卫的将军,因此你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别的就不必再掺合了。” “即然如此……属下愿辞去神武卫将军一职,仍做主公身旁一卒……”闻得雷云之言,王亢神色一黯,随即缓缓地跪在他的跟前,俯身拜道。 雷云闻言不禁微微一怔! 随后,他缓步走到王亢身旁,沉声道:“你……竟然要请辞?” “正是……”王亢闻言慢慢直起身,“还望主公成全……” “混账!!”闻得王亢之言,雷云压抑的愤怒顿时爆发,对著他就是一脚。 “请主公成全!”虽然挨了雷云重重一脚,然而双目之中却无一丝怨恨或委屈,有的只是毫不动摇的执著。 “你——”雷云见状心头怒火更胜,从旁抄起带鞘的佩剑就要往王亢身上招呼,但却被闻声赶来大乔与兰儿死死拉住。 雷云不许王亢随军出征,内中自然不可能毫无缘由。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秋,雷云消灭了割据幽州的枭雄公孙瓒,进而即将幽州诸郡全部收入囊中。此时,早已暗中韬晦多时的公孙度却趁著襄平力量薄弱之时骤然起兵反叛,试图夺回辽东…… 在起兵反叛之前,公孙度等人还策划了一次“斩首”行动——刺杀雷云! 襄平城外的一场刺杀,雷云最后虽然是安然无恙,但是他带去的十几名亲卫却几乎亡尽…… 在这些阵亡的侍卫之中,就有王亢的胞弟王咨。 不久前,他发兵征讨鲜卑二部,此役中王亢的两位胞兄王建、王设双双战死沙场…… 如此一来,王家四兄弟之中便只余下王亢这一条血脉…… 也正是从那时起,王亢似乎一下子稳重了许多。 事实上,当初雷云将其从一个上校军衔的亲卫队长直接擢升为神武卫将军时,心中又何尝没有补偿和培养他的意思。 如若论起武艺,王亢远远比不上蹋顿,甚至比不上幽州军各师的统兵将领,然而他有一点却是世上许多人难以相比的…… 忠心! 其最为难能可贵的品质便是一个“忠”字!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南征 自从来到他的身边之后,每每遇到险情,哪怕是一丝危险,王亢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的面前,尽管他的那点儿本事真的有些微不足道。 而今,王家四兄弟中只剩他一人,如此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个人情感上讲他都不愿再让王亢身临险境。 这些年来,他心中一直有意栽培王亢,对其期望甚高;这种情况下,当听到其竟然请辞之时自然万分失望,而失望之后余下的自然只有愤怒…… 在大乔与兰儿的柔声劝抚下,雷云心中的怒气很快平息下来…… 随后,他神色淡然地望了王亢一眼,道:“如此看来,你是一定要随我出征了?” “……还望主公成全。”王亢闻言慢慢地抬起头,“属下自跟随主公以来,每每出行均未离开过主公半步……属下此生不求官爵与富贵,只求常随主公身侧即可。” “唉……罢了。”雷云闻言长叹了一口气,“你我二人在外虽是主臣,私下里却是兄弟,自家兄弟的心意我又岂能不知?既然你执意如此,我这个做兄长的还有何言?” “谢主公!”见他终于答应下来,王亢不禁喜形于色,连忙拜谢道。 “好了……你去罢。”雷云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略略挥了挥手。 …… 河上,曹军大营。 于仓亭一战再次打败袁绍之后,曹操并未急于进军,而是将大军驻扎在黄河岸边进行休整。 然而正当曹操踌躇满志,同众谋士酝酿著该如何攻取河北之地时,一则消息的到来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十一月初,张燕趁袁绍兵败仓亭之际出其不意地偷袭了冀州,仅仅几个时辰便攻破了袁绍重兵防守的冀州城! 得知这则消息之后,曹操心中那种刚刚打败袁绍后的喜悦顿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愤怒与焦虑…… 倘若此事只是张燕的黑山军趁火打劫,他倒还不至如此的愤怒与忧虑;毕竟,张燕的黑山军虽然有数万之众,但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 然而,细作送来的情报却显示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从黑山军活动的背后,他竟然看到了幽州的影子! 如此一来,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急召众谋士前来商议。 “诸位……事已至此,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当他向荀攸、刘晔等人言明状况之后,帐中的几位谋士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少时,谋士刘晔略略起身道:“主公……而今张燕既已攻占冀州,在下料想那雷云不日必然动兵。此时此刻,在下以为已别无善法,只能趁那雷云尚未动兵之时立即发兵攻取黎阳,次取邺城,而后再设法夺取冀州……” “嗯……子阳所言甚是。”曹操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对刘晔的一番话予以了认可。 末了,他又抬头望了望荀攸等人,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禀主公……此时此刻,攻取黎阳、邺城确为当务之急。但以眼下的形势来看,那雷云显然虎视冀、并二州久矣。以幽州之实力,主公欲将河北之地全部收入囊中已是万难。依在下之见,主公不如卖与那雷云一个顺水人情,再遣一使臣前往幽州,以朝廷的名义请其出兵共击袁绍,并许诺灭袁之后平分其地,而后再徐图进取……”闻得曹操之言,谋士荀攸也开口道。 “主公,目下之势也唯有如此了,在下附议……”荀攸言毕,谋士程昱当即起身表示赞同。 听罢二人之言,曹操却是一言未发,平实的面庞上一片肃然…… 荀攸的言下之意他听得出来,此时幽州大军已然枕戈待旦,蓄谋已久,对冀并二州更是势在必得。这种情况下,再想吃独食已是不切实际。与其直接同雷云撕破脸,倒不如卖给其一个顺水人情;毕竟,此时曹军已经过连番恶战,伤亡不小,此时再同名扬天下的幽州军交战实非明智之举…… 道理虽然是如此,可一想到快要到嘴的肥肉还要分给别人,他的心中便不禁感到有些窝火! 片刻,他的神色微微一动,随即换上了一副笑脸,朗声帐中的几位谋士道:“此事就依公达之意罢,我即刻便遣使前往幽州……” “……” 荀攸、程昱等人不禁面面相觑,对曹操态度的突然均有些不明所以。 …… 曹操那边一有动静,神机卫很快便将消息送到了雷云的案头。 对于曹操此举,雷云心中不免感到有些好笑。 精心筹划了那么久,河北之地他已视作的囊中之物,又岂会在此时做出让步…… 在接到这一消息之后的第二日,雷云即发下了主公大令,将幽州的文臣武将全部召集起来…… 与此同时,幽州数十万水路大军已然于城外大营及渔阳郡沿海一带齐聚待命! 州衙之中,幽州雷云与众文武再次齐聚一堂! 起兵至今,他的手下虽然不敢说是人才济济,但文有裴仁、裴信、田丰、沮授、贾诩、李儒、崔琰、田豫等诸多智谋之士,武有晏明、裴行、裴宣、蹋顿、田涣、阎柔、鲜于辅、苏仆延、难楼、素利、张燕、轲比能、步度根等能征惯战之将,俨然已今非昔比! 目光在大堂之中环视了一圈,雷云起身缓缓走下堂来,径直谓众人道:“诸位……我已接到消息,张燕、李儒不负我之所望,已然攻下冀州城。因此……我决意起水路大军四十五万,进取中原!” “主公英明!” “主公英明……” 他的话一落,堂中的众人顿时掀起了一阵骚动,随后纷纷朝他行了一礼。 待众人再次分列两侧之后,雷云微微望了望一侧的裴仁、田丰等人,继而又朗声道:“此番南征我欲兵分三路,分取冀州、并州与青州……” “主公!末将不才,愿率一支兵马担任先锋!” “主公……末将也愿率军担任先锋!如若不胜,甘当军法!” “主公,末将……” 他的话语未竟,蹋顿、鲜于辅、苏仆延、难楼等群将便急不可耐,纷纷出列争相请命,大堂之中顿时乱作一团。 相比而言,另一边的裴仁、田丰、沮授等人却是个个含笑不语…… 片刻,雷云先是以手势制止住争执不下的众将,继而朗声道:“尔等不必争,也不必嚷,此番南征我已有妥善安排……” “……” “……” 他的话一出口,大堂之中顿时变得一片寂然。 堂下的众将虽然不敢冒然出声,但那一道道可怜巴巴的目光却是将其心思表露无疑。 雷云笑著望了望面带焦急与希冀之色的众将,随后不急不缓地道:“适才我已说过,此番南征我决意兵分三路,分取冀州、并州与青州……因此,除我本人之外,我决定因时制宜,另设‘大都督’一职,并置大都督二人以分统另外两支大军……” 他此刻所设的“大都督”一职,实际上就是一种为满足征战所需而设置的临时官职,一旦战事结束便会立即将其印信收回…… 此事倒非他临时起意,而是事先便同裴仁等人商议出的结果。 “主公英明!” “主公英明……” 他的话一落,堂下顿时响起了一片称颂。 片刻,雷云望了望堂下面带希冀与紧张之色的幽州众将,而后起身缓缓走到堂前,轻喝道:“晏明、田涣何在?” “末将在!” 他的话话音方落,一身黄金明光宝甲的晏明与一名绣袍金甲、俊朗雄健的将领当即应声而出。 此人约摸三十出头,生得浓眉朗目,目似古井,颔下留著整齐的短须,身上披著一套金黄色的明光宝甲,看上去就好似一柄锋利的宝剑一般,锐气逼人! 此人正是现任虎师第三师群的田涣,封号“凛威将军”。 就在其余将领均有些失落之时,雷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令……晏明为平南大都督,田涣为先锋副都督,统虎翼军并虎师第二师群,豹师第二师群,水师第二、第三、第四舰队攻取青州!” “末将遵命!” “裴行、田丰、裴宣、素利听令!” “末将在!” “下官在……” “命……裴行为征南大都督,田丰为军师,裴宣为先锋副都督,素利为副先锋,统虎师第一师群,鹰师第三、第五师群,豹师第一、第四师群攻取并州! “末将遵命!” “下官领命……” 几人退回班列之后,雷云的目光自堂中众人的身上一一掠过,随即又道:“方才我已说过,此番我将亲提一支兵马南下,因此冀州便由我来取……” “主公……末将请为先锋!” “在下愿随主公出征……” 雷云言毕,堂中的文臣武将顿时又是一阵骚动,纷纷争相请命。 此情此景,雷云先是压了压授示意众人安静,继而笑道:“此番南征虽于我至关重要,然而幽州军政要务亦不可有丝毫懈怠……”言至于此,他的目光落在一侧居首的裴仁身上,而后缓步走过去道:“伯父啊……我率军出征后,幽州一应大小政务便有劳你了……” “在下遵命……”裴仁闻言即躬身领命。 “祢衡、田豫何在?” “属下在……” “我率军南下之后,令汝二人辅理政务,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 “沮授何在?” “属下在!” “自明日起,令汝坐镇军部,全权处理幽州军务!” “遵命……” 随著一道道命令的落下,整个幽州也翻开了一页新的篇章。 正文 翔龙篇上 第一百六十章 行前 安排罢一众事务之后,雷云即率人来到城南的大营之中。 此时,营前大校场的将台之前,幽州的三军将士早已列阵恭然以待!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登上将台的途中,雷云心中感慨之余也不免有些激动…… “呜呜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 在他登上将台的那一刻,大营之前顿时鼓角大起,阵阵排山倒海的啸声随之而起,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骤然弥漫开来! 片刻,他略略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裴仁…… 触及他的眼神,裴仁立时会意,随即举步上前,厉声喝道:“将士们……前番那袁绍背信弃义,暗中唆使鲜卑二部犯我幽州边境,掳我村镇,杀我官民百姓,真乃外君子而内小人的无耻之徒!如此卑劣小人,吾等该当如何?” “杀——” “杀——” “杀——” 裴仁的话方落,将台下的幽州军将士群情激奋,一阵阵山呼海啸的喊杀声直贯云霄! 片刻,裴仁慢慢地抬起手,随即又朗声道:“正所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而今那袁绍连连败于曹操,百万大军折损大半,此真乃天赐良机……将士们!复仇的时刻到了!” “踏平冀州——” “踏平冀州——” 裴仁言毕,台下的幽州军将士个个激昂不已,不断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咆哮! 眼见三军将士的情绪被调动起来,裴仁即回身望了雷云一眼,而后慢慢退到了一旁…… 此情此景,雷云面庞上微微浮出一丝笑容,随即缓步走上前去…… 少时,他的目光自三军将士身上缓缓扫过,随即朗声道:“将士们战袍可新?” “焕然一新——” “焕然一新——” 雷云的话一出口,台下立时爆发出一阵洪亮如潮的吼啸! “将士们兵刃可利?” “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将士们此战可胜?”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雷云短短的三句话语落下之后,顿时在台下的三军将士之中掀起了一阵激昂而经久不息的声潮…… 片刻,雷云将王亢唤至身旁,而后自身上取出一封书信,吩咐道:“你速着人将此信送往邺城……记住,要将之当面交予袁绍,不得有误……” “诺……”王亢闻言神色微鄂,继而笑著将书信了过去。 一旁的晏明见状,不禁有些好奇地凑了上来,道:“兄长……这是?” “呵呵……这是我给袁绍的一声问候,权作是为老友送行了……”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地道。 “送行?袁绍那老儿要去何处?”晏明闻言顿时一头雾水,不禁同一旁的王亢面面相觑。 雷云含笑望了二人一眼,并未多言,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南方。 …… 燕侯府。 听著城外传来的鼓角声与阵阵的啸声,府中的几位女主人神态各异,若有所思…… 可儿、蔡琰、甄洛、大乔、小乔、曹缨…… 除了倪彩衣之外,雷云所有的妻妾全部聚集在了一起。 静谧的氛围持续了片刻之后,端坐在众女中间的可儿望了望一旁的蔡琰与曹缨,轻叹道:“琰儿姐姐,曹缨妹妹……此番出征,只有你们跟随在夫君身边,故而夫君的衣食起居便有劳你们照料了……” “妹妹放心,姐姐必定不负所托……”闻得可儿之言,一身青色儒袍的蔡琰不禁温柔地笑了笑,而后轻轻拉起她的一双纤手道。 “姐姐放心便是……”蔡琰言毕,另一侧的曹缨随即也开口道。 此时的佳人一身精美的红色衣甲,纤腰之上佩戴著一柄宝剑,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简单的盘起,尽显优美修长的玉颈,看上去冷艳而又英气夺人! 换上一身戎装之后,那个娇小玲珑的冰雪佳人立时变成了一位气势逼人的巾帼女将! “呵呵……此番有二位姐妹陪在夫君身边,我也就安心多了……不过,琰儿姐姐,曹缨妹妹……夫君此番乃是统兵征战,你们可不要太过纵容于他,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听罢二女之言,可儿眉宇间的忧色也略略散去了几分,随后又笑眯眯地谓二人道。 她心里太清楚了,她们这位夫君在男女之事上可不是一般的荒唐…… “妹妹……” “……” 她的话一落,蔡琰、曹缨均不由自主地垂下黛首,甄洛、大乔等女则是个个掩口娇笑起来,望向二人的目光之中也多了些许调侃。 如此一来,众女之间的离愁别绪倒也淡却了几分…… 就在可儿事无巨细地向二女交代一些日常琐事之时,院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诸位夫人……老夫人来了。” 众女心中疑惑之际,一名俏丽的小婢女便匆匆前来禀报。 闻报之后,可儿等女均是微微一惊! 随后,众女即纷纷起身,而后在可儿的率领下出门迎接。 …… 另一边,誓师大会之后,雷云本欲返回大营整军出发,然而却在此时接到府中内卫的急报;故此,他只得略略吩咐了裴仁等人几句,而后携同晏明打马返回了府中。 尽管大军已然出发在即,但此时晏母却遣人前来传唤于他,故而他不得不前去相见…… 当他与晏明来到后园之时,可儿等女与书儿、画儿二女正众星拱月般的围绕在晏母周围,房间之中一片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见过母亲……” “儿给母亲请安……” 来到房中之后,雷云与晏明当即躬身朝晏母行了一礼。 见雷云二人到来,晏母只是微微瞥了二人一眼,继而便和颜悦色地继续同身边的众女叙起了家常…… 此情此景,雷云、晏明不禁面面相觑,面庞之上也不约而同地浮起了一抹苦笑…… 此番出征之事他与晏明左遮右拦,严密封锁消息,岂料最后还是…… 事实上,他与晏明隐瞒此事倒也非为其它,只不过是不愿让老人家整日担惊受怕而已。 见晏母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雷云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讪讪笑道:“母亲……近来南边出了点儿小事,儿与明弟正要离开蓟城几日……呵呵,适才儿还正准备去向母亲此行呢,却不料母亲已经来了……” “嘿嘿,是啊……近日儿与兄长军务繁忙,一直无暇前去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莫要怪罪……”雷云言毕,晏明也当即赔笑道。 “一旁站下……”闻得晏明之言,晏母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不咸不淡地道。 “呃……诺……”晏明闻言面色微微一僵,而后十分憋屈地退到一侧。 眼见晏明碰壁,雷云嘴角不禁微微一抽,而后也讪笑著站到一旁…… 目睹雷云、晏明二人仿佛学童一般恭恭敬敬地站到一侧,在场可儿等女顿时掩口失笑,就连晏母本人的目光之中也微微浮过一丝笑意…… 对于义子与儿子的心意,她其实也并非不知不晓;尤其是眼前的这位义子,待她向来比亲生母亲尚尤过之……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心中一直对上苍充满了感激! “母亲……夫君与二叔纵有不是,其初衷也是为免母亲牵挂,乃是出于孝道,母亲就不要怪罪他二人了嘛……” “大乔妹妹所言甚是,此事儿媳也有不是,还请母亲责罚……” 过了片刻,在场的众女也实在见不得二人一副如此的可怜相,于是纷纷出言为其求情。 “唉……罢了,你二人过来罢。”见众儿媳纷纷为二人说话,晏母不禁叹了一口气,心中那些许的怒意也渐渐平息。 毕竟,她为此事动怒也只是因为太过在乎面前的两个儿子。 “呵呵,母亲……此番征战儿已是胜券在握,万无一失。若事顺遂,不消两个月儿便可平定中原,班师而归,请母亲勿忧……”眼见老人家怒气已消,雷云面庞上不禁浮起一抹笑容,而后阔步走到晏母跟前道。 “唉,兵戈无眼,箭矢无情啊……你让为娘如何放心得下?这些年……你与明儿每每率军出征,为娘总是为你兄弟二人日夜悬心,寝食不安……云儿,为娘老了,余日已然无多;什么锦衣玉食也好,荣华富贵也罢,于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婆子而言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为娘的此生别无所求,只盼著你兄弟二人此生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即可……”晏母忧心忡忡地望了雷云一眼,而后起身拉住他的手道。 “母亲……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雷云闻言微微躬身道。 “孩儿惭愧……”雷云言毕,晏明当即也近前道。 “呵呵……听说此时大军已经整装待发,我这个老婆子便不唠叨了,你兄弟二人这便去罢。但记著……凡事须小心谨慎,平安归来。”晏母笑著望了望二人,慈祥地道。 “儿谨记……” 雷云、晏明闻言随即又躬身行了一礼。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摧枯拉朽 “夫君……” 就在雷云同晏明、蔡琰、曹缨三人刚刚出了府门,一道娇嫩悦耳的呼唤蓦然自身后传来。 雷云回过身,却见小乔正提著罗裙气喘吁吁地快步朝他走来…… 经过男女情爱的滋润之后,他的这位小娇妻已然变得越发明艳动人…… “小丫头,你不在府中好好待著,一个人跑来作甚?”眼见爱妻急匆匆地跑来,雷云即近前两步将其扶住,而后微笑著道。 “夫君……”望了一眼他含笑的面庞,佳人也不顾他一身冰凉的战甲,顿时乳燕归巢般的扑入他的怀中。 此情此景,晏明、蔡琰、曹缨三人脸上均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笑容,而后十分知趣地走开…… 对于小乔的心绪,雷云心中其实也十分清楚。随即,他抬起手来轻轻抚摸著佳人那柔顺的青丝,温声道:“丫头……切莫如此的孩子气了,听话……快回去罢,莫让你的姐姐们担心。” “夫君……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一定要……”闻得雷云之言,佳人微微地抬起娇首,一双明媚动人的眸子中已然水雾朦胧。 “好好好……为夫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雷云十分宠溺地理了理佳人微乱的发丝,温柔而十分认真地道。 大概是由于年龄太小的缘故,在他的几位妻妾之中,唯有眼前的小乔对他最为痴缠…… “夫君……妾身舍不得你,呜呜……”感受著他脉脉的柔情,佳人更是悲从心来,埋首在他怀中呜咽起来。 “夫君也舍不得你们……”雷云温柔的抚摸著佳人的粉背,轻声叹道。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已经再没有任何的退路…… 无论前路如何艰难,他都必须咬紧牙关坚持走下去,儿女情长也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此番如能取下三州,天下神州他一个人便会独享四个! 有了四州土地,霸业指日可待! 待天下大定之后,他便可以功成身退,带著一众妻妾去饱享清福了…… 片刻之后,雷云轻轻放开怀中的佳人,而后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开。 …… 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十一月底,雷云趁袁绍仓亭大败之际,起水陆大军四十余万,分三路大举南征! 幽州大军一出,天下震动! 由于袁绍在南面连连败于曹操,故而此时冀州、并州等地的守军士气均十分低靡,往往是一触即溃,望风而降,这使得幽州各路大军的进展极为迅速! 十二月四日,中路大军先锋蹋顿首战告捷,一举攻取了冀州的属国中山国(冀州为中原大州,除安平郡、常山郡、河间郡、渤海郡等十个郡之外,还有中山国、赵国、乐陵国三个属国),收降袁军一万五千余,粮草军械无数,袁军将领焦触归降幽州…… 十二月六日,豹师第三师群将领甘锦率军攻下了安平郡的边镇饶阳,收降袁军三千余人…… 十二月七日,平南大都督晏明顺利攻占了中原重镇任丘,斩首千余,俘敌七千余,进而将整个河间郡收入囊中…… 十二月十日,豹师第二师群将领严乞攻陷章武,继而挥军向南推进,兵锋直指渤海郡的首府南皮! 与此同时,东路大军先锋田涣率幽州水师第第三、第四舰队在青州乐安国临海强势登陆,第二舰队直取青州重镇东莱,势不可挡! 另一边,在雷云、晏明所率的中路、东路两路大军节节胜利之时,裴行统领的西路大军进展状况更是出奇的顺利! 十二月十三日,西路大军先锋裴宣、素利引兵攻打并州重镇剧阳。然而,幽州兵马方开至城下,剧阳守将马延便开城归降,幽州军支箭未发便取得剧阳…… 此番,幽州军不但收降并州守军两万余,而且另获战马上万匹,粮草四十余万石…… 随后,裴宣、素利驱兵大进,连克平城、雁门、原平、云中、晋阳等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雁门、新兴、太原、乐平四郡收入囊中…… 如此一来,并州六郡大半已归属幽州! 冀州,邺城。 在接到雷云起兵南征的消息之后,早已卧病在床的袁绍顿时急火攻心,呕血数升,而后昏死过去…… 此情此景,整个袁府之中立时一片慌乱…… 待医官将其救醒之时,其显然已将油尽灯枯,奄奄一息…… 此时,其妻刘氏便急唤谋士逢纪、荀谌等人至袁绍榻前…… 正嘱托间,一名仆人突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低声道:“主公……方才府门外有人送来一信,说是受主公的一位故人所托,并请小人将之交予主公……” “……故人?”闻报之后,袁绍那浑浊的双目之中微微浮起些许的神采。 一旁的袁尚见他似乎意欲起身,遂连忙近前将其扶起。 袁绍顺了顺气,而后将目光投向塌前的逢纪,干裂的双唇微微地动了动…… 逢纪会其意,遂略略躬身,而后接过仆人手上的书信缓缓拆开,低声念道:“本初如吾……前番足下暗使鲜卑二部犯我疆境,实乃割袍断义之举、自取灭亡之道。今足下兵败势微,疆土沦丧;诚所谓天命已尽,无可挽回……雷某虽愚钝,尚知‘唇亡齿寒’之理。足下既无力与曹氏相争,雷某只得……只得……” “只得……只得什么?”袁绍微微地喘息著,嘶哑的声音几不可辨。 “只得……取而代之,与曹氏一决高下……”逢纪抬头望了袁绍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地道。 “呵呵……呵呵呵呵……好……好个雷云啊……”袁绍闻言怒气填胸,口中顿时又涌出一股鲜血,整个人也越发的萎靡不振。 事实上,前不久在接到张燕攻占冀州城的消息时,他便已经得知其早已归降了幽州…… 直至此时,他方明白北面那位“胸无大志”的高邻城府是何等的深沉,性情是何等的坚忍! 如果说南面的曹操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那雷云无疑是一头藏牙伏爪的蛟龙! 而今,这头蛟龙已然一飞冲天! 见袁绍口吐鲜血,刘氏、袁尚、逢纪等人不免又是一阵慌乱…… 此时,袁绍已口不能言,遂以手指向一旁的幼子袁尚。逢纪会意,便就袁绍榻前写了遗嘱…… 确立了后嗣之后,袁绍也似乎卸去心头的一块大石,随即缓缓地合上了双目…… 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光晕也已悄然而逝,天地之间蒙上了一种暗淡而又清冷的色调。 …… 就在雷云在南面节节胜利之时,幽州的首府蓟城之中正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著。 正阳街,蓟城馆驿。 寂静无人庭院内,一道漆黑的身影正在月光下来回地走动著,似乎正在等待著什么…… 片刻,一道纤瘦的身影出现在了院中,而后脚步轻盈地朝那漆黑的身影走了过去。 “你来了……”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那黑影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后微微地负起了双手。 “奴婢拜见大人……” 纤瘦的身影略略朝黑影施了一礼,声音甚是柔美动听,表明了其正是一名女子无疑。 “罢了……”黑影闻言缓缓地回过身来。 借著皎洁的月光,可以隐约看出这是一位相貌白净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打量了女子一眼,继而淡淡地道:“此番本官召你前来非为其它,乃是为传达主公密令……” “……请大人示下。”女子闻言似乎有些惊愕,而后略略屈身道。 中年男子朝著周围望了一眼,而后示意女子近前,靠在她的耳畔低声密授了一番…… 言毕,中年男子接著又道:“此事若成,主公便可拿住那雷云之要害,在争夺河北之地时亦会占尽先机;因而此事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诺。”女子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低声应道。 此情此景,中年男子也仿佛看透了女子心中所想,继而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争夺河北之事上,形势明显于我们不利;如欲形势逆转,只能出奇制胜……” 言至于此,中年男子面色平静地望了女子一眼,接著道:“我已接到消息,幽州三路大军连战连捷,势如破竹;尤其是幽州大将军裴行的那一路军马,此时更是已经横扫大半个并州……如此下去,并州、冀州、青州很快便会全部落入那雷云的囊中,届时此人便会成为天下第一大诸侯,成为一个比袁绍还要可怕十倍、百倍的劲敌!” “奴婢明白……”女子闻言微微垂首道。 “你明白便好……”中年男子慢慢地负起双手,“目下主公正在全力攻打黎阳,然而黎阳城池坚固,又有五万袁军驻守,一时难以攻克。黎阳不破,主公便不能挥军北上,攻取河北之地。今你若办成此事,便是为主公立下一件大功,主公必有重赏。” “请大人宽心,奴婢必不负重托……”女子当即伏地拜道。 “好……”中年男子满意地笑了笑,随即俯身将其扶了起来,“本官后日将离开幽州,而后你可相机行事……记住,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诺……”女子闻言再次拜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冀州风云(一) 冀州城。 自从攻下这座号称北方最大的城池之后,身为此处最高统帅的张燕便一下子忙碌起来…… 此时,他除了要整编与训练新进降服的兵马、扩张黑山军势力范围,还要遵照雷云的密嘱安抚冀州大族、收揽民心等等,这一系列的事情均需他来亲力亲为…… 尽管有李儒等人在旁倾力辅助,但是他依然忙得是焦头烂额。 又是一个黄昏十分…… 目送李儒、齐周等人离开官衙之后,张燕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自从进驻冀州城之后,他的日子过得可谓是苦不堪言。 让他一个驰骋疆场的武将整日去打理那些乱麻似的政务,简直比将他放在火上烧烤还要难受…… 不过,由于雷云有命在先,他也只能奉命行事…… 就在他起身准备走出大堂之时,却见部将杜长阔步朝著堂中走来。 “上将军……哨骑回报,主公已率军抵达武邑,不日便可抵达冀州……”略略地见礼之后,杜长即缓步走到张燕身旁,低声禀报道。 “哦?来得真快啊……”张燕闻言顿时大喜,“一别两载有余,终于可以再见主公之面了……” “……”瞥见张燕喜形于色,杜长不由地一阵默然。 须臾,他又略略近前道:“上将军……末将有一句不知当不当讲……” “呵呵,你我是兄弟,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末将只是想说句肺腑之言,若有不当之处还望上将军莫怪……” “嗯?”闻得杜长之言,张燕这才察觉到其神态言语间的异常。 刹那间,他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而后转身望著杜长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能够带领一支黄巾军割据一方多年且不断发展壮大,张燕自是非一般草莽所能相比…… 此时此刻,他已对杜长要说的话已经有些预感。 闻得张燕之言,杜长面庞上浮过一丝犹豫之色,随后还是开口道:“上将军……自从我们攻下冀州,上将军已然声名大振,安平、巨鹿、清河等郡之守军纷纷归降……而今,我们已拥兵十五万,坚城十余座;仅各地府库中之钱粮便可供我军支应三年五载,如此将军何不……何不自立以谋大事?” “哦?”张燕闻言剑眉不禁微微一蹙,“你是让我反叛幽州?” “正是……”杜长抬头望了他一眼,“冀州乃中原大州,人口足有数百万;更兼田肥地沃,物产丰盛,足可养兵数十万!而今将军已然占据半个冀州,如北拒幽州,南合曹操;进,可踞中原之地以谋天下;退,亦可自霸一方,与天下诸侯并立于世……此事还望将军三思。” “……”张燕闻言顿时一阵沉默。 见张燕沉默不语,杜长继而又道:“我知将军乃性情中人,信义最重;然方今腐乱之世,欲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将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而今痛下决心还来得及……凭将军之才,必可……” “杜长!” 杜长尚未言毕,张燕便猛然抬起头,双目之中爆发出一丝摄人的厉芒。 见张燕如此,杜长心头登时一凛,连忙道:“上将军,末将……” “你听著……今日之事我权作未曾听见。但是你如再敢提及此事,即便是只言片语,我必亲手将你交由主公处置……”不待杜长言毕,张燕便十分郑重的望著他道。 “……末将谨记。”杜长闻言身躯微震,而后略略躬身道。 “这便好……”张燕闻言微微地舒了一口气。 少时,他缓缓地走到堂门口,负手道:“人生于天地之间,当以忠义为先。自归我等顺幽州后,主公待我等弟兄情同手足,恩义深重,如此我等再心生异志可谓天理不容,世人亦会唾骂……再者,你回头看看,我们在尚未跟随主公之前是何等处境?那时我们身处袁绍重重围困之中,军械钱粮匮乏,部中百姓饥贫交迫,时有饥寒疾病致死者,境况凄凉……而今,我们的哪一支兵马不是衣甲鲜明,兵强马壮?我们先前的部众又有哪一户不是丰衣足食,安享太平?大丈夫生逢明主,必当继死以报!无论何时,我张燕此生绝不背叛主公,也绝不容忍我的任何一个弟兄背叛主公!” “上将军之言振聋发聩,令末将万分惭愧……”听罢张燕的一番话,杜长那略黑的面庞上顿时浮出了一抹愧色,而后叩罪道。 “罢了……你起来罢,只是此事今后休要再提。”张燕回身望了杜长一眼,面色已是柔和了许多。 “上将军尽可放心……”杜长闻言略略躬身,“末将永不会再提及此事……” …… 再说雷云这边,在攻破饶阳之后,雷云又率军先后攻下安平、下博等大小十余座城池,收降袁军数万,所到之处无不望风而降…… 短短数日,雷云已引军推进至中原腹地,距离冀州城已不足百里! 另一边,闻得雷云率军到来,张燕、李儒等人即出城数十里隆重相迎…… 一别两载有余,再次见到张燕、李儒等人之时雷云心头不免生出了一丝感慨…… 众人见礼毕,他即近前拉住张、李二人道:“张将军,文优……蓟城一别,甚为思念,二位一向可还好么?” “多谢主公挂怀,我等尚好……”闻得雷云之言,张燕面庞上继而浮出了一抹笑容,略略顿首道。 “呵呵……冀州之事,你二人功不可没。我必上表朝廷,为你二人赐爵……”雷云笑著望了二人一眼,目光之中一片欣慰之色。 “谢主公……” 张燕、李儒闻言当即又躬身行了一礼。 一番寒暄之后,雷云即令众人起行,浩浩荡荡地朝著冀州城而去…… 行进途中,他也从张、李二人口中得知了一些冀州的近况。 前番,当黑山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冀州城之后,张燕、李儒即以取得的袁绍印信诈调周边各郡守军来援,继而却又打著袁军旗帜分兵攻取了巨鹿、清河二郡以及渤海郡、赵国的部分土地;再加上脚下的安平郡,黑山军所占据的土地差不多已经达到四个郡! 除此之外,黑山军还收降冀州兵马数万,粮草数十万石,袁军将领牵招、郭援、苏由、赵睿、冯礼等人成擒,后为张燕、李儒收降…… 至此,冀州北部的河间、中山、渤海、常山等八个郡与属国已然尽归幽州所有! 尽管黑山军战力强悍,但其兵马毕竟有限。在攻下安平、巨鹿等郡的土地之后,张燕等人也无力再攻打袁军重兵坚守的冀南各郡,战事进入相持阶段…… 进入冀州城之后,雷云即召集众文武齐聚于冀州署衙议事,此时张燕又乘间向他引荐袁绍旧部陈琳,使得雷云心中顿时大喜! 陈琳,字孔璋,广陵射阳人。为东汉末年名著一时的文学大家,亦是建安文学风骨的著名代表人物之一。 汉灵帝末年,陈琳在大将军何进帐下任主簿。后来何进因谋诛宦官事败被杀,其便避难至冀州,成为了袁绍的幕宾…… 历史上,陈琳于官渡之战后不久为曹军所俘。曹操深爱其才而既往不咎,任其为司空军师祭酒,使与阮瑀同管记室。后又迁任为丞相门下督。建安二十二年,丁酉大疫爆发,陈琳与刘桢、应玚、徐干等同染疫疾而亡。 事实上,关于陈琳雷云所知的东西并不多,然而此人在官渡之战前为袁绍所写的那篇讨贼檄文却令他印象甚深! 这批檄文原名为《为袁绍檄豫州文》,乃是袁绍在讨伐曹操之前陈琳为其所写的讨伐曹操的檄文,其可谓三国文学里的令后人讨论不休的一篇奇文,它的亮点在于“批骂之精辟,论罪之尽底”。曹操一读此文,竟然怒气攻心,反而把正在发作的头风病气好了,可谓罗贯中《三国演义》中的一件奇事! 而今,雷云所喜的自然也是此人的文采! 有此人在,至少他以后不用怕同曹操打口水仗了。 接下来的十余日,雷云可谓一直各处奔走,忙得废寝忘食,令身边的蔡琰、曹缨心疼不已…… 一下子接手了这么一大块地盘,那些乱麻似得繁琐事务自然也就接踵而来,而此时裴仁、祢衡等人恰恰一个也不在身旁,因此凡事他也只能来个事必躬亲。 简而言之,这短短的十余日他一共做了四件大事。 一,广发布告,稳定人心。 兵戈骤起,冀州易主,各地士绅百姓不免惶惶不安,日夜悬心;为此,雷云即命陈琳起草文告,而后以他的名发往各郡以安人心。 二,减免税赋,开仓济民。 战事一起,最先跟著遭殃的便是普通的百姓;尽管此番雷云已经谨慎再三,然而一些贫苦百姓仍然不免祸殃。因此,在入驻冀州城的第二日他便命官员将官仓中的粮粟全部取出以赈济贫苦百姓,并且免除冀州百姓两年税赋。与此同时,他还遣人持手书前往幽州,命裴仁将先前所备的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全部押来冀州! 三,任免官吏,整顿兵马。 冀北各郡已归属幽州,各地自然须重新颁行幽州律令。由于人手不足,雷云便从幽州调来一批官吏充任各职,同时罢黜一大批贪官、赃官以及尸位素餐的官吏,从而大大提高了冀州官府的办事效率! 此外,在军事方面他则重精而不重多,将原张燕所属的黑山军及冀州降卒进行了整编…… 经过一番选拔与整编之后,原黑山军与冀州降军被重组为三个豹师群,即豹师第六、第七、第八师群;同时任命原佑武将军齐周为第六师群将军,授成威将军,杜长、焦触、王门为副将,分别授成武将军、卑武将军、临武将军,中将军衔;迁任原肃武将军、鹰师第二师群副将鲜于辅为第七师群将军,改授卫威将军,牵招、苏由、郭援为副将,分别授卫武将军、桓武将军、延武将军,中将军衔;第八师群将军一职暂时空置,各师由统帅部直接指挥,佑威将军、原黑山军首领张燕则调任鹰师第六师群统兵将军…… 如此一来,“黑山军”这一称谓便彻底在世间消失,正式融入幽州军的体制之中! 四,量才录用,安抚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是这个时代一股很强的政治力量,是这个时代的主流阶层。因此,为了获得冀州大族们的支持,尽快稳定局势,雷云也曾数次发帖宴请冀州各个大族的首脑人物及名士,并邀请其中一些人出仕为官…… 除此之外,他还将一批优秀的大族子弟召入官府或军中任职,将双方的利益荣辱捆绑在了一起…… 总之,对于这些个门阀士族,他的原则依然如故:你来帮忙,我欢迎;你不来帮忙,我也不强人所难,只要你不在背后捣乱就行…… 对于那些背地里搞阴谋或是在政治路线给他添乱子的一类人,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这,是他忍耐的底线! 做完这几件大事之后,冀州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一切均开始步入正轨之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冀州风云(二) 再说袁氏这边,袁绍的死讯不但给予了整个袁氏集团沉重的一击,也成了压垮黎阳袁军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袁绍病逝不久,这则消息便不径而走,彻底摧毁了黎阳守军继续坚守的信念! 就在雷云率军入驻冀州城之际,固守黎阳的袁军将领突然开城投降曹操,由此黎阳即告陷落! 黎阳失守之后,邺城的境况立时变得岌岌可危! 北方大片疆土沦丧,南方又有曹操不断蚕食。眼看袁氏大厦将覆,本欲同袁尚争夺世子之位的袁谭、袁熙再也顾不得其它,各自匆匆忙忙地率领手下兵马前往青州、并州抵御幽州军凌厉的攻势…… 袁谭、袁熙二人率军离去之后,作为袁绍名义上接班人的袁尚立即将逢纪、荀谌等人召入了府中。 “诸公……而今黎阳已破,冀、青、并之地亦朝不保夕;或曹操,或雷云,不日必来攻我……不知诸位可有良策?”众人方落座毕,心头早已焦躁不已袁尚立即起身从大堂上走了下来,急切且满怀期待地望著堂中的众人道。 “……” “……” 他的话落下之后,回应他的却是一片鸦鹊无声。 此情此景,袁尚不禁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诸位……父亲在日待尔等不薄,今日袁氏大难临头,诸位竟不发一言,如此岂是人臣之道乎?”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均从彼此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之色…… 少时,谋士荀谌微微起身道:“主公……此时前后皆有强敌,我军断难抵挡。以在下之见,莫不如……不如……” “不如什么?”袁尚闻言缓缓走到他的跟前,略带希冀地望著他道。 “莫不如……暂降曹操。”荀谌抬起头望了袁尚一眼,小心地道。 他的话一出口,大堂之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短暂的惊愕之后,袁尚那俊秀的面庞上露出一抹冷笑,道:“先生是要我将父亲基业拱手送与那曹操?” “此乃时也……势也……望主公三思。”荀谌略略躬身,言语之中饱含著深深的无奈之意。 “哼哼……好一个时也……势也……”袁尚闻言不禁冷笑起来,“我父亲数败于那曹操,尚不肯屈膝于人;而我身为人子,理当承父之志,与那曹贼决一死战,岂可不顾廉耻,将父亲基业弃之他人?” “主公……主公切勿动怒。荀先生之言虽然不恭,但此时形势逼人,此举倒也不失为一条权宜之计,还望主公三思……”一旁的逢纪见状也起身道。 “如此说来……我便只能去曹操帐前当一个低眉顺目的败军之将了?”闻得心腹谋士逢纪亦赞同此举,袁尚心头不禁生出了一丝无力感。 他虽然不惧怕曹操与雷云,然而袁军先是在南面连败于曹操,继而又在北面丧城失地,士气已然跌至谷底…… 此时此刻,邺城人心惶惶,文臣武将闻风丧胆,兵无战心,如此又何以拒敌? 不过,要他此时不战而降,他又岂能甘心? 瞥见袁尚神态,荀谌已大致洞悉其心中所想,随即又近前劝道:“主公……此番那雷云起三路大军大举南征,其可谓势在必得,不达目的必不罢休……而今,冀州、并州之城池土地丧失大半,青州亦岌岌可危,主公宜早作决断……” “……莫非袁氏之基业便要如此断送了吗?莫非舍此之外便别无良策了吗?”袁尚闻言一阵默然,而后又极为不甘地望向居首的逢纪。 逢纪见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揖手道:“适才在下已将说过,此不过权宜之计耳……” “权宜之计?”袁尚闻言神色微微一动,双目之中顿时浮起一抹疑色。 “正是……”逢纪略略颔首,“适才荀大人已说过,此时前后皆有强敌,若是力战,必腹背受敌,先主公基业亦将休矣!为大局计,主公只能暂时忍辱负重,韬晦待变……” “……先生所言甚是。”袁尚闻言点了点头,神色若有所思。 少时,他抬起头望著逢纪道:“既然要降,何不投降雷云?须知幽州之力可是要远远胜过曹操……” “呵呵……正是因为那曹操之实力不及雷云,我们才要降他……我们必须助曹操一臂之力,借助曹操之力去削弱幽州军。不需多时,那雷云与曹操必会为谋图河北之地而争得两败俱伤,届时主公便有可乘之机……”逢纪闻言轻轻地拈了拈胡须,清瘦的面庞上浮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的话一落,堂中的不少人亦表示赞同。 袁尚环顾了众人一眼,有些无奈地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但愿天佑袁氏,助我重振父亲之大业。” “主公英明……” 闻得袁尚之言,逢纪、荀谌等人均略略揖了一礼。 …… 冀州诸郡的形势基本稳定之后,雷云即将贾诩、李儒等人召来,共同研讨商议攻取冀南诸郡的方略。 此时,冀州北部的六个郡与两个属国已经尽属幽州,但是南边的广平、阳平等四郡仍在袁尚手中。 袁尚手下虽然还有七八万兵马,但是雷云却完全未放在眼中,他所顾忌者乃是正屯军在黄河北岸的曹操…… 据他所知,在官渡之战后不久,曹操便开始向官渡增兵…… 此时此刻,官渡大营已经聚集了将近二十万兵马! 先前他之所以不一鼓作气取下冀南等郡,便是不想立刻同曹操发生正面冲突…… 他不惧怕曹操,但他也不想在毫无准备与把握的情况下轻启战端。毕竟,曹操可远非公孙瓒、袁绍之流可比,想要胜之绝非易事,亦非一朝一夕便能做到。 一番商议之后,雷云最终决定采纳贾诩之见,先取广平郡,次取平原、阳平郡,最后攻取魏郡,并派蹋顿引一支鹰师与两支豹师率先攻取广平郡…… 众人离开之后,雷云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头,而后缓缓地靠在了椅子上…… “夫君……喝杯茶,歇息会儿罢。” 就在他闭目养神之际,蔡琰温柔如水的声音在堂中响了起来。 “你们来了……” 雷云闻言缓缓地睁开双眼,蔡琰、曹缨、梅儿、兰儿四女那窈窕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同琴儿、棋儿一样,而今梅儿、兰儿二女也已经成为了他的侍妾。 见他眉宇之间带著一丝难掩的疲惫,蔡琰等女不禁相视了一眼,娇颜之上均浮起了一抹心疼之色…… 随后,梅、兰二女即不约而同地走到他的身旁,纤手按在他肩上轻轻揉捏起来…… 轻嗅著佳人身上醉人的馨香,雷云的身心渐渐地放松下来。 他的精力体魄虽然远超常人,但是连日以来的公务亦是十分繁重,事无巨细均须他来处理,如此即便身体不倦,心亦难免有些疲惫…… 片刻,雷云将蔡琰唤道身旁,而后轻轻牵起佳人的柔荑道:“琰儿……这些日子你辛苦了。都是为夫之故,累你受罪。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重务缠身,夜以继日,然而每日每夜蔡琰总会片刻不离地陪伴在他的身旁。 他也曾多番哄劝其多多休息,但是佳人却总是执意不肯,逼急了便会默然落泪,使得他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闻得雷云之言,蔡琰不由地恬然一笑,而后反握住他的大手道:“夫君不必介怀,妾身无碍。能够朝夕陪伴在夫君左近,妾再苦心中也觉如饮甘露……” “得妻如此,此生无憾矣……”雷云拉著佳人在身旁坐下,略带感概地道。 少时,他望了望一侧欲言又止的曹缨,问道:“夫人是否有话要说?” “……主公,末将请命攻取平原。”曹缨闻言神色微鄂,继而略略揖手道。 “呵呵……好了,此间也无外人,夫人说话就不必如此硬梆梆的了。”雷云朝她招了招手,笑著言道。 “夫君应允了?”曹缨缓步走到他的身旁,一双平淡如水的美目静静地望著他道。 “唔……此事不急,且容为夫考虑一番再说罢。”雷云闻言略略沉吟,而后笑呵呵地道。 “夫君这一考虑,只怕又需几日罢?”曹缨闻言略略将黛首撇向一侧,淡淡地道。 不久之前,她也曾向他请命率军攻打冀州重镇武邑,当时男人也是如此说辞…… 待到几日之后她再次向他请命之时,豹师将军王雄早已奉命取下城池…… 事实上,她也深知他十分担心她的安危,不愿让她亲身涉险,但这却非她之所愿…… 她别无所长,一身武艺却堪称精良,只想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闻得曹缨之言,雷云面庞上不禁浮出一丝无奈之色,道:“缨缨,在这世上只怕也只有你敢如此同我说话了……罢了,我准你出战。明日你便可率领一支兵马前去攻打平原郡,届时我会遣人另率一支人马在后策应,以防不测……” “末将领命……”曹缨闻言玉颜顿时柔和了不少,继而又十分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 “嘿嘿……夫人先不用多礼。”雷云挥手示意梅、兰二女退开,而后慢慢地走到佳人面前,“夫人如攻不下平原,届时又该当如何?” “……” 他的话一落,房中的四女神色均是一愕。 很显然,雷云的话令她们感到有些意外…… 少时,蔡琰走过去轻轻挽起他的手臂,有些嗔怪道:“莫非夫君还要追究缨缨妹妹的罪过不成?” “那当然……”雷云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双目之中却是噙著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哼,夫君太狠心了……” “一点人情也不讲。” 梅儿、兰儿闻言也不禁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气呼呼将黛首撇向了一旁。 “三位姐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法更是无情,你们的心意小妹心领了。”曹缨见状浅浅地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 言毕,她又朝著雷云施礼道:“主公安心……若攻不下平原郡,末将任凭主公处置!” “哦?夫人此言当真?”见她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雷云面庞上不禁浮出一丝浅笑,而后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挑起佳人的下巴道。 “当真……”感觉他略带侵犯的气息,曹缨心头不禁蓦然一慌,玉颈之上也不可自抑地浮出一抹动人的绯红。 “好……夫人可不要食言哦。”雷云笑眯眯地望著她,一张大脸也慢慢的凑了上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冀州风云(三) 同蔡琰等女闲谈了片刻之后,雷云见天色尚早,于是便带著王亢等几名侍卫简装出了府门。 多日以来均是重务缠身,他一直未能抽出工夫在城中四处走上一走,领略一番中原地区的风土人情。 来到市集之上,雷云心头顿时变得格外轻松,带著王亢等人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走停停,兴趣十足。 同蓟城与襄平相比,冀州城在规模与居住人口上虽然要略胜一筹,但若论起富庶繁华,这座号称“中原一大城”的城池便要逊色许多…… 话虽如此,但这座城池毕竟是袁绍作为其首府改建起来的,城中的街道房舍却也是井井有条,别具一番特色。 在城中游览了半天之后,他渐渐也增长了一些见闻,对这里民情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由于距离幽州不远,这里的方方面面无一不深受幽州的影响。 首先是经济方面。 当他在幽州广泛推行兴商举措并取得巨大的成效之后,幽州上至士绅豪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不从中大获其利,官府也从没再为财力不济而犯过愁。此时,作为他高邻的袁绍自然眼馋不已…… 随后,袁绍也仿幽州之举在冀州、并州各地实行了一系列的举措。其在策略远不如幽州开放,但也一定程度上恢复和促进了中原地区工商业的发展。自此之后,双方在商贸方面的往来也变得越发频繁。 而今,幽州同中原地区在经济上已基本上连为一体,幽州的一举一动均会对冀州等地产生巨大的影响,幽州官府发行的货币更是可以在整个北方直接流通…… 其次是在文化方面…… 近年来,幽州各地学风盛行,学术氛围浓厚,早已成为天下士子向往的乐土,这令向来以高雅之士的袁绍十分艳羡,继而也在冀州等地掀起了一场振兴教育的浪潮…… 同幽州相比,袁绍的种种举措虽然有装点门面之嫌,但也对中原地区文化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第三便是在饮食习惯方面。 雷云的到来到不但带来了大量文明时代的文化与科学知识,也将后世丰富的饮食文化带到了这个时代…… 正所谓“上行而下效”。在他的影响下,后世的一些经典美食及地方特色小吃渐渐在民间风靡开来,很快便传到了中原地区;而今,过年吃饺子,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饼等传统习俗已经渐渐流行开来,煎饼、包子、米粉、拉面等各种特色小吃,红烧肉、回锅肉、红烧茄子、糖醋排骨等各种经典菜式,花式面点、米糕、豆沙糕等各种糕点也出现在了世人的餐桌上,在丰富这个时代饮食文化的同时也改变著世人的饮食习惯。 袁绍治下的中原地区与幽州毗邻,其无疑深受幽州饮食文化影响并渐渐形成了习俗。 “主公,看……下雪了。” 就在几人在街上悠然漫步之际,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顿时为热闹繁华的街市增添了些许清寒之意。 “呵呵……好啊,瑞雪兆丰年呐。”抬头望了望漫天飞舞的白雪,雷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年关日近,一场瑞雪的到来显然又为准备过年的冀州百姓平添了几分喜气…… “主公……天气寒冷,主公也走了许久,我们不如先寻一清静之处歇息片刻罢……”见街上寒风袭人,行人渐少,王亢不由地搓了搓手,而后走到雷云身旁道。 “呵呵……你小子真是俗人一个,如此大好景致,你却只知道冷……”雷云闻言不禁淡淡一笑,略略负手道。 “那是那是……属下乃一粗莽之人,哪有主公这般意境……”王亢讪讪地笑了笑,而后缓缓地退到了一边。 雷云轻轻舒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了前方,道:“前面便是审配的府邸罢?” “正是……”王亢顺著他的目光望了一眼,“主公不会还想去那老儿的府上罢?主公莫非忘了,我等两番登门,那老儿却……” “好了……”王亢言意未竟便被雷云挥手打断,“你速去将我的名刺递进去……” 言毕,他即取出事先写好的拜帖随手丢给了王亢。 王亢闻言微微躬身,而后极其不情愿地朝著审配的府邸走了过去。 此情此景,雷云不禁笑著摇了摇头,随即也带著几名侍卫缓步走了过去…… 事实上,在进驻冀州城后不久,他便下令将审配极其族人从牢狱中释放出来。 对于此人,他自然是想收入帐下而用之。 此人身上虽说不乏一些短处,才干与谋略也略逊田丰、沮授一筹,但是贵在忠正刚烈,品节无暇,可堪一用…… 然而,令他感到失望的是,接连两番登门拜访审配均给他来了个闭门不见…… 为此,随行的王亢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若非他制止,其说不定早就带人破门而入了。 拜帖递进去之后,审府之中却良久不见动静,此时王亢不禁又怒上心头,凑到雷云身旁道:“主公……这审配老儿如此无礼,真是可恨,我们还是走罢。” “……再等等罢。”雷云闻言轻舒了一口气,淡淡地道。 对于人才,他有的是耐性。 雷云不肯离去,王亢也无可奈何,只得闷闷的退到一边。 …… 审府之中,一道消瘦的身影正负手静静地立在窗前。 轩窗之外,天地之间一片寂静;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无比轻地柔铺洒在空旷的院落之中。放眼望去,入目之处一派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景色虽美,然而却似乎难以打动窗前的赏景之人…… 此人形容枯槁,面色恍白,正是袁绍昔日的谋士审配。 此时,窗外虽然寒风凛冽,万物萧瑟,但却远不及审配心中的凄寒之意来得透彻! 近些日子以来,袁氏先是遭逢官渡大败,接著又在仓亭一战之中再败;随后更是在抵御幽州南征大军的战事中连连失利,一败再败,此种种祸事已然令他感到身心俱碎…… 袁氏败落,他心中的痛苦可谓难以言喻;尤其不久之前,冀州城被幽州军攻陷,他的一颗心随即也变得如同死灰一般…… 对于一名有理想和抱负的士人而言,这世上没有比心中的理想破灭更加绝望和痛苦的了。 而今,他也只余下一副躯壳,心中已经毫无任何求生的念头。 “叔父……” 就在审配木然地立在窗前之际,房间的门缓缓地打开,一个儒士装束的年轻男子轻步走了进来。 “……走了?”闻得儒服男子之言,审配干涩嘶哑的声音随即在房间中响了起来。 一阵寒风拂动轩窗,片片雪花飘絮一般涌入了窗子,同时也落在了其木像一般的身躯上…… “不……叔父,他们还在门外……”儒服男子缓步走到他的身旁,微微叹道。 言毕,儒袍男子轻轻拂去审配身上的雪花,而后取过一件袍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儒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审配的侄子审荣。 “……打发他们回去,我不见……”短暂的沉默之后,审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叔父,恕侄儿直言,如此恐有不妥……”听罢审配之言,审荣面庞之上浮起了一抹忧色,缓缓地近前道。 “……有何不妥?”审配闻言略略侧目,淡淡地道。 “叔父……故主袁公与那雷云虽为当世敌手,然当今腐乱之世,诸侯枭雄纷纷割据一方,用兵争强本就毫无道理可言……今袁公落败,此天数也,叔父又何必太过神伤?再则……这些年来叔父为袁氏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已然竭尽人臣之责,问心无愧……” “哦?那依你之见,叔父该当如何?” “这……” “你放胆讲……” “依小侄之见,叔父莫不如另择贤主,辅助贤主扫清四海,一统八荒,如此也不负叔父一腔抱负……”审荣面庞上掠过一抹犹豫之色,而后小心地道。 他深知审配的品性,因此劝说之时便不得不慎重一些。 “呵呵,若是我未听错……你是在劝我归降那雷云了?”闻得审荣之言,审配的目光蓦然变得锐利起来,冷笑著望著他道。 触及到审配利箭般的目光,审荣心头不禁猛然一凛! 正如他料想的那般,审配果然是动怒了! 此时,他也别无善法,只得硬著头皮道:“叔父……适才侄儿失言了,还望叔父恕罪。不过……那雷云虽然为我之死敌,但平心而论,此人却堪称是一位福泽一方的明主贤臣,也是一位享誉天下的名士。而今,此人已数度亲自登门,也足见其求才之心极为诚恳。叔父即便要持节自守,也不应避而不见……”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审配略略沉默了片刻,而后抬头望了他一眼,“你请他们书房拜茶罢,我少时便去。” 闻得审配之言,审配面庞上不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而后躬身而退。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冀州风云(四) 再说雷云这边,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之时,却见审府的府门突然大开…… 紧接著,一名约摸三十上下、一袭儒士服饰的青年男子阔步而出。 此情此景,雷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见那雷云等一行人似乎是要离去,那青年男子连忙快步上前,长揖道:“在下审荣,特奉家叔之命前来迎接燕侯,失礼之处还望尊驾莫怪……” “呵呵,雷某冒昧搅扰,还望海涵,有劳了……”雷云闻言微微揖手道。 “燕侯客气了,请入府拜茶……” “请……” 一番礼节性的叙谈之后,一行人即随同审荣迈入府中。 众人来到后院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道消瘦的身影…… 此人年近五旬,白面长须,双目沉静如水,身上披著一件青色的袍服,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度…… 一时间,双方的目光均定格在了对方的身上。 少时,还是审荣率先打破双方的沉寂,笑著谓雷云道:“燕侯……这位便是家叔。” “呵呵……雷某久仰审先生之名,故冒昧前来拜会,失礼之处还望先生勿怪……”有了审荣的穿针引线,倒也使雷云少了一些唐突与尴尬,微微揖手道。 “燕侯登门,审某本该出门远迎,但因身体抱恙,未得其便,失礼了……”闻得雷云之言,审配当即也略略地拱手,不热不冷地道。 “先生客气了。”雷云闻言淡淡一笑,不失礼仪地道。 “此非叙话之处,燕侯入内用茶罢……”审配抬眼望了他一眼,略略欠身道。 二人入内坐毕,雷云倒也没有隐瞒此来得目的,径直道:“先生乃当今智谋之士,如此雷某也就不多言了。实不相瞒,雷某此番前来乃是欲邀先生襄助一臂之力,共图大业,还望先生不弃屈就……” 正如他所言,他此番确实是想将审配收为己用,但对于此事他委实又不曾抱有多少把握…… 原因无它,审配此人的品性他可谓知之颇深。 历史上,袁绍因官渡之战大败而从此一蹶不振,不久便发病去世。自此,整个袁氏集团便一下子陷入内乱之中…… 此时,不止原本属于袁绍的土地开始割裂开来,其手下的文臣武将也一分为二,各为其主,开始为争夺储位而同袍相残。此间,审配则因素为袁谭所厌恶,因此同逢纪等人一样站在了袁尚的队列之中。 公元204年(建安九年)五月,曹操引大军攻打邺城。审配拒守数月不下,后其侄审荣开门迎敌,审配死战,被徐晃所擒…… 审配被俘之后,曹操想将其收为己用,然而审配却宁死不降,最后北跪受刑,引颈就刃。 其人如此,真可谓袁氏的死忠之臣! 要想将这样一个人收入麾下,其难度可想而知…… 在得知雷云的来意之后,审配似乎并未感到任何的意外…… 他冷笑著望了雷云一眼,淡淡道:“承蒙燕侯好意,审配不胜感激……审某虽不才,却也知‘忠臣不侍二主’之理。在下生为袁氏之臣,死亦为袁氏之鬼,断无另投他人之理,还望燕侯见谅……” “呵呵,先生有忠贞之志,雷某钦佩……”雷云闻言当即笑了起来,“不过先生也当听说过‘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这句话罢?大丈夫怀才抱志,如不成就一番功名,岂非枉来世上一遭?” “……足下不必多言。”审配抬头漠然地望了他一眼,“我主败落,审某已然心灰意冷……如燕侯施恩,便请赐在下一死。” “先生,而今……” “如无它事,足下便请回罢!” “雷某一片赤诚之意,先生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再者……先生若死,父母妻儿与族人又当如何?失去先生之庇护,他们在这乱世之中又该如何生存?为了所谓‘名节’而置亲人生死于不顾,岂是大丈夫所为?”审配丝毫不为所动,雷云倒也不以为意,仍然含笑尽力劝说。 “……审某之心已决,足下不必多言!”审配闻言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地道。 “也罢……先生既不愿为雷某效力,在下便不强人所难了。”雷云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先生乃忠烈之人,可佩可敬,在下又岂能加害?只是……眼下北方局势未定,在下碍于大局,只能将先生移居别处,还望先生莫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足下又何必多言?”审配缓缓地端起面前的茶盅,不咸不淡地道。 “既然如此,那便请先生及族人去辽东暂居一些时日罢。”雷云望了审配一眼,缓缓起身,“三日之后,我会派人送先生及亲眷前往襄平,今后先生便在辽东学院暂居罢……到了学院之后,先生大可关起门了吟风弄月,著书立说;起兴之时也可教导一番院中的后学们,同来自天下各州郡的饱学之士坐而论学;无拘无束,岂不快哉?” “……”听罢他的一番话,审配清瘦的面庞上似乎泛起了一丝波动,久久未语。 不可否认,雷云所描绘出的这些画面,的确令他那早已一片冰冷心中又生出了一丝意动…… 寂静的氛围持续了片刻,雷云不禁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继而又道:“先生,自黄巾之乱起,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已经历了二十余载的浩劫与磨难;整个中原大地战乱不休、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如置水火之中,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不是吗?” “……你说的不错。”审配望了一眼窗外纷飞的大雪,平淡如水地道。 “此番我幽州大军南征,事起之因由先生想必心知肚明。不错……袁本初唆使鲜卑二部犯我之事给了我一个出兵的理由,但是即便袁本初未行此举,我也早晚也会寻机挥师南下……因此,先生仇恨我雷云也是理所应当。” “哼……足下倒是坦诚。” “呵呵……自古偏安一隅者,早晚必将为他人所吞灭。袁公也好,曹操也罢,我们都没有退路,也不会有任何私人情谊可言,因为我们最后注定会是敌手……而今,这一日不过是提前到来罢了。”雷云眉宇之间浮过一丝落寞之色,淡淡地笑了笑。 以前所钦佩的三国英雄,今后将会一个个变成现实中的敌人,如此情形又岂是他之所愿?不过,为了生存,为了心中之所愿,他也只能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一一剪除……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各方豪强之间不会有任何交情可言,有的只是利益。 雷云言毕,审配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痛恨雷云没错,但他也知道雷云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诸侯之间争夺利益本来就可以不择手段,这一点他的主公袁绍又何尝不是如此? 倘若官渡一战他的主公袁绍获胜,取曹操而代之,届时其会放过幽州这个背后大患吗?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在袁绍取代曹操之时,便是举大军攻伐幽州之际! 一念至此,他对雷云的仇恨之意也立时淡了不少…… 见审配久久沉默不语,雷云也不愿再多做停留,随即道:“不久之后,我将会尽取河北之地,彻底还北方百姓一个太平,届时先生何去何从便任君决择了……” 言毕,他不禁轻叹了一口气,而后缓步离开了书房。 他相信,随著时间的推移,审配的心意一定会发生改变。 …… 黎阳,曹军大营。 昏暗的大帐之中,一身深青色袍服的曹操正同一名年轻的文士静静地对坐著…… 这是一名相貌十分俊秀的年轻男子,其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头上束著一条青丝头巾,身穿水清色锦绣袍服,一双星目灵动间又隐透出丝丝智慧的光芒,预示著这是一位心智过人且又自信无比的青年俊才! 此时,二人面前正摆放著一副弈棋,棋盘上布满了黑白相间的棋子,显然已经对坐多时。 旁边,一只炭火盆燃烧正旺,上面挂著一只漆黑的铁壶,白蒙蒙的蒸汽不断地自壶口处喷薄而出…… “主公,该你落子了,切莫举棋不定啊……” 寂静的氛围持续了片刻,年轻男子抬头望了一眼对面的曹操,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帐中响了起来。 “呵呵……奉孝所言甚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曹操闻言会心地笑了笑,而后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 年轻男子正是曹操的心腹谋士郭嘉郭奉孝! 官渡之战后,曹操下令从各地抽调兵马前来增援,此时郭嘉也奉命从许昌来到了黎阳…… 闻得曹操之言,郭嘉先是拈起一颗棋子缓缓地放在棋盘之上,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曹操,含笑道:“此局时下已成胶着之势……适才主公心中犹豫不定,想必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罢?” “知我心思者……奉孝也。”曹操闻言,探向棋盅的动作不禁微微一顿,而后略带感叹地道。 随后,他不禁又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起身道:“此番我们算是已经倾巢而出,然而此战能否取胜我却难以料定,故此心中有些踌躇不定……” “是啊……”郭嘉闻言亦随之而起身,“此番我们虽然集结了近三十万大军,然而幽州三路南征大军相加却不下于四十万,南下之后更是收纳冀州降军无数,其兵马之多已远在我军之上……如若两军交战,必定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恶战……” “这正是我苦恼之处啊……”曹操闻言揉了揉额头,“我军与袁绍连番交战,颇有伤亡,且粮草亦日渐不足;而幽州兵马却是兵精将勇,钱粮丰厚;更兼携大胜之师,兵锋正盛……奉孝,依君之见,此番我是当战还是当撤军回许昌?” “……未战先退,是为怯也。主公既已聚众于此,又何以轻言撤军?再者……主公如此时撤军,则是拱手将河北之地让与那雷云,日后再图当万难矣!”郭嘉闻言略略沉默了片刻,而后略略近前道。 “如此说来……当战?” “当战。” “可战?” “可战!” “……好,既然如此,我当重整大军,再战雷云……”曹操闻言缓缓地背过身道。 此情此景,郭嘉那俊秀的面庞上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继而道:“主公当真决心同幽州军交战?” 自入幕之后,他便深受曹操的赏识与信任,倚为心腹,故此他也对他这位主公的心性知之甚深…… 其若下定决心同幽州军开战,必然会在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绝不会等到形势发展到而今这种状况再同雷云撕破脸面。 果然,在闻得郭嘉之言后,曹操立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片刻,他才慢慢地转过身,沉声道:“奉孝啊……实不相瞒,此番战与不战均属两难。战,则难以取胜;退,则前功尽弃……是进是退我委实难以决断呐。” 正如雷云不愿同他发生冲突一样,他此时又何尝想同雷云交战…… 然而,此番他费劲千辛万苦方才击败袁绍,正准备进取河北之地,但是这枚得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却偏偏被雷云跳出来一口吞下,这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虽然心中义愤难平,但他却并非没有理智。 雷云并非袁绍,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战胜的对手,这一点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另一边,闻得曹操之言,郭嘉面庞上的笑意随即缓缓敛去,道:“主公啊……此时我们若撤军而归,立时便在策略上输了一筹。河北是何等重要之地?那里地势一马平川,物产丰盛,户口足有百余万,真乃天赐霸业之基!主公今若不取,此地便会尽数落入那雷云囊中;凭此人之才干,日后必成为主公头号劲敌……真到了那时,再图之便当真是难上加难了……” “奉孝所言极是……”听罢郭嘉之言,曹操不由地微微颔首,“可此时取之又谈何容易啊……” “不错……此时取之的确不易。”郭嘉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可依在下愚见,既然此战无可避免,不如早下决心……此战拖得越久于我们便愈发不利!” “好!”曹操闻言霍然抬起头,“我意已决……克日举大军北上,先灭袁尚,再战雷云!” “主公英明……”闻得曹操之言,郭嘉俊秀的面庞上顿时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随后,他又举步走到曹操身旁,含笑道:“此番主公与那雷云交兵,能胜自然极好,不胜却也无妨,只要我们能取下冀州南面的平原、清河、广平、魏郡四郡土地,日后再取中原各郡便占据有利态势……” “呵呵……此四郡我势在必得!”曹操闻言轻舒了一口气,面庞之上浮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下定决心之后,曹操即着人将荀攸、程昱、刘晔等人唤到了帐中…… 就在几人商议军机之时,帐外突然有人前来禀报,并将一扎密信交到了曹操的手中…… 阅览罢书简的内容之后,曹操平实的面庞上顿时露出一抹难以自抑的喜色!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暗潮 幽州。 就在河北的形势剑拔弩张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蓟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以至整个侯府上下均乱作一团! 曹缨所生、雷云的第七子雷泓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人劫持! 劫人之后,参与此事的贼人竟然也随即杳无踪迹,任凭官军如何搜查始终不见一丝痕迹…… 虽然未及详查,然而种种的迹象均已表明此事与曹缨的贴身婢女青儿难脱关系! “伯父……诸位大人,严密搜查已有两日,始终不见泓儿下落,此事该当如何是好?” 侯府之中,可儿面带急切与不安地望著堂中的众人,柔润的声音之中透露著些许的悲伤、愧疚、疲倦和无助,闻之令人生怜。 此番之事虽然出人意料,但身为侯府女主人的她却无论如何都负有著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心忧雷泓的安危,更难以向出征在外的雷云交代。 她倒并非怕雷云斥责,最怕他为此而黯然心伤。 “夫人……事已至此,必须即刻遣人报与主公知晓,以免主公猝不及防之下行事偏颇……”闻得可儿之言,右侧居首的的沮授当即起身施礼道。 “伯父……”可儿闻言眉宇间浮起了一抹犹豫之色,而后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裴仁。 “唔……沮大人所言极是。”裴仁见状略略颔首,“我即手书一封,派人星夜送往冀州……” “唉……眼下主公正同曹操角逐于冀州,两军相持不下,而泓公子却恰恰在此时为人所掳,想来此举必是针对主公……”裴仁言毕,沮授不禁轻叹了一口气,清瘦的面庞上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之色。 “哦?先生是说……那曹操欲以少公子为质,令主公投鼠忌器,从而在争夺冀州之事上做出让步了?”裴仁闻言不由地一惊,古井无波的面庞上随即也浮出了一抹急色。 “唉……但愿是我多虑了。”沮授微微拈了拈胡须,轻声叹道。 “无耻!真是无耻之极!”听罢二人之言,居于下侧的神机卫副指挥使裴忠不禁大怒,“曹阿瞒在战场之上难以取胜,便在背后行此下作之举,真是个卑劣无耻的奸险小人!还有那个贱婢,有朝一日若给我拿住她,必将之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裴忠!夫人面前,不得无礼!”眼见裴忠怒不可遏,一旁的裴弈当即开口喝止道。 裴弈话音一落,裴忠方意识到方才的失态,连忙起身向端坐在正堂上的可儿道:“夫人……属下失礼,甘受责罚。” “裴大人请起……”可儿见状微微地抬手,“裴大人一片赤胆忠心,妾又岂会怪罪……” “多谢夫人……”裴忠闻言躬身行了一礼,而后慢慢地退到了一侧。 裴忠返回位子上后,可儿娇容上又不禁浮起了一抹忧色,环视著著堂中的众人道:“此事若确如沮先生所言,夫君又将会如何?” “这……” “……” 迎著佳人柔弱无助的目光,堂中的众人均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少时,还是沮授起身道:“夫人……自古成大事者,无不心绝志坚;忍常人之不能忍,为常人之不能为,方能冲破千般苦楚,万般艰难,赢得世人百年传颂,千古流芳……今主公虽为当世之英主,然其毕竟年少,血气方刚,至情至性,过于念及亲友与故旧,如此不免受制于人,甚至意气用事……” “此言甚是……”裴仁闻言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若是那曹操以公子之性命胁迫于主公,主公也未尝不会弃大好的形势于不顾,使我数年之谋划功败垂成……” “这……伯父,这可如何是好?夫君数年之心血如因此而前功尽弃,我便是整个幽州的罪人,再无颜面与其相见……”可儿闻言心头不由地一慌,一张娇颜也变得越发的苍白。 见可儿自责之意过甚,裴仁当即温言道:“夫人不必太过自责,此事贼人们处心积虑已久,不达目的也必然不会罢休……此外,夫人也当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夫人倘再出意外,主公归来之后岂不更加伤心?” “裴大人所言甚是,还望夫人多多珍重……” “夫人保重身体啊……” 裴仁言毕,田豫、崔琰等人亦纷纷开口劝慰。 “……诸位大人心意,妾心领了。”闻得众人之言,可儿玉颜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略略施礼道。 …… 平原郡。 作为河北的一座重镇,此时的平原城已然失去往日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萧瑟的肃杀之象。 在这个混乱不堪的时代,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往往也只有一个——战争。而战争最残酷的一面,此时也正在这里激烈上演著! 这是一场残酷的攻防战,一方是幽州军将领、凤武将军曹缨,另一方则是袁尚手下的大将吕旷、吕翔。 激战的双方之中,袁军一方虽然在兵马上占据优势且据城而守,但却被兵马不及其半数的幽州军打得狼狈不堪,城池险些失守…… 幽州军方略略退去,城上的守军均一个个疲惫不堪、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城墙上。 “兄长……曹缨这贱人真狠。方才一战,我们又死伤了近千个弟兄,如此下去城池早晚不保啊!你快拿个主意罢……” 血迹斑斑的城墙上,两个魁梧的身影正迎风而立。 这二人虽然一身精良的袍甲,但是衣甲之上却是格外狼藉,也显示出双方之间的战争是如何的激烈…… 见吕翔满面急切之色,吕旷心情也变得越发沉重,而后转身望著他道:“事已至此,我还能有甚主意?援军久久不至,幽州军又攻打甚急,粮草不敷,此时便是孙武子在世也是回天乏术!你说我们除了死守之外还能有甚主意?” “死守?”吕翔闻言微微一怔。 “不死守还能如何?但愿主公早发救兵……”吕旷十分无奈地叹息道。 “救兵?如有救兵早该来了。而今南面有曹操大军压境,邺城危急,主公还哪里顾得上你我?”吕翔挥起一拳重重砸在城墙之上,极其不甘地道。 “……是啊,真是天亡我也。”吕旷闻言略略沉默了片刻,面色沉重地望著正缓缓退去的幽州军道。 几日之间,他们同幽州军数度交手,但均无一例外的被幽州军打得溃不成军,最后只能退守平原城…… 接下来,幽州军先后两番攻城,那新颖而强大的攻城器械更使得全城的守军皆疲于应付,死伤惨重…… 几番交战下来,他们手下的兵马伤亡差不多已近三成! “哼……他不仁,我便不义。兄长……依我之见,你我不如开城投降罢。而今幽州大军声势浩大,一路城池关隘无不望风而降,河北之地早晚属之他人;况且,幽州军战力之强这两日你也看见了,再坚守下去你我只有死路一条。”闻得吕旷之言,吕翔的目光蓦然的锐利起来,而后一个跨步走到吕旷面前道。 “不……我们不可就此投降!”吕旷闻言蓦然挥手,“即便要投降也必须击退曹缨方可……” “这却是为何?”吕翔神色不由地一愕,疑惑地道。 “……此番我平原城有兵马两万,而幽州军不过六七千人;兵马如此悬殊,但是你我却连战连败,被区区一女子打得丧城失地,只能龟缩于城中……羞辱,真是奇耻大辱啊!”吕旷面庞之上浮过一丝羞怒之色,一双拳头直握得吱吱作响。 “……兄长所言极是。”吕翔闻言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加粗的呼吸也说明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 “所以说……这一仗我们必须打下去,而且还要设法取胜,要将曹缨打得落花流水,逼得那雷云亲自率兵前来,那时你我方能谈及归降之事……若你我在此时献城投降,那雷云会以为我们是被逼而降,届时幽州军中又岂有你我二人立足之地?”吕旷略略平息了一下心绪,继而又十分坚定地道。 “不错……”吕翔闻言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投向了城外,“那就来罢……” …… “夫人……常将军又撤下来了。看来平原城虽不是固若金汤,却也是一时难破啊……” 见前方攻城的幽州军又撤了回来,一名眉目俊秀的年轻将领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而后策马近前,将目光投向了正冷然以对的曹缨。 此人白面无须,一身银甲白袍,整个人一副幽州军少将衔将领的标准装束,正是沮授之子沮鹄。 闻得沮鹄之言,曹缨也不禁蹙起了黛眉,而后面无表情地道:“据本将所知,而今每支豹师皆配备攻城所用的火器罢,你速将之取来……” “……末将遵命。”沮鹄闻言神色不由地一惊,而后略略躬身。 “此外……而今是在军中,本将并非‘夫人’,而是‘将军’……”曹缨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淡漠地道。 “是……末将谨记。”感觉到曹缨逼人气势,沮鹄的额上不由地浮出一层细汗。 经过几番战事,他可谓完全领略了这位主母的厉害,从而也使得他这位饱经战阵的骁将也不得不时刻战战兢兢…… 冰冷、狠辣、沉稳、睿智、果决…… 多种异于常人的特质集聚于一体,使得她在极短的时日内便成为了一位合格的统兵将领! 沮鹄奉命离开不久之后,平原城下的幽州军也撤了回来,策马于头前的是一位白色袍甲的将领,正是率军前去攻城的幽州军将领常勇。 “将军……末将无能,甘领罪责。”常勇来到阵前后当即滚鞍下马,而后徒步走到曹缨跟前道。 “……罢了,是我思虑不周,过不在你。”曹缨望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谢将军不责之恩……”常勇闻言当即躬身行了一礼。 “你下去罢,先妥善安置死伤的将士们……”望著不远之处血迹斑斑的幽州军将士,曹缨不禁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 而今袁氏大势已去,她本以为此番攻取平原郡应当费不了多少工夫,但袁军的抵抗却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当初幽州军攻下冀州城也不过是只用了半日,而她却连续攻打两日都未能取下城池…… 平原城是平原郡的首府,河北之地的重镇,战略意义颇为重大,若是久攻不下必然动摇幽州军的士气;如此一来,以最短时日取下平原郡的意图就难以实现了。 想到家中那位那张笑眯眯的面孔,她的心头不禁又微微一颤…… 就在她思绪纷飞之际,一阵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蓦然传入了她的耳畔,却是沮鹄带著十几辆马车徐徐而来。 “将军……一定要如此吗?主公有言在先,如非万不得已,决计不可动用此物……”策马来到阵前之后,沮鹄的目光从几辆马车上掠过,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马车上的东西究竟有多么可怕他再清楚不过了,它的威力足以开山裂石,足以将城上的士兵、城中的百姓、牲畜、房舍等物炸得粉碎,也足以将眼前这座高大坚固的城池炸成一片残垣…… 在他看来,这真可谓是一种令人陷入极度恐慌的邪物! 沮鹄开口时面庞上流露出的那种不安,曹缨自然看在眼里…… 她目光平静的望著前方的城池,神情漠然谓沮鹄道:“听著……现在本将军将六十六师的指挥权交还与你,限你天黑之前取下平原城,逾时不能破城……斩无赦!” “末将遵命!”沮鹄闻言心头瞬时一凛,而后略略躬身行了一礼。 目送曹缨拨马离开之后,沮鹄将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平原城…… 曹缨命他两个时辰内攻取平原城,他也只能奉命行事。 片刻,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下令将攻城的发石车列成两排,浩浩荡荡地逼向黄昏之下的平原城!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楼班 幽州军一动,平原城中的吕旷、吕翔不禁又紧张起来,当即令城上的守军迎敌备战。 “兄长……幽州军马上便要攻城了。看这势头,那曹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见城外的幽州军极为迅速地列成了阵势,吕翔慢慢的收回了目光,拧著眉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吕旷。 “哼……来便来罢,顶多是一场苦战罢了。”吕旷闻言不禁冷哼了一声,“她曹缨前两番攻不下平原城,此番便能得手吗?笑话……” “这个臭婆娘……真是欺人太甚!”吕翔望了一眼城外蓄势待发的幽州军,一张还算俊朗面孔阴沉得几乎可以挤出水来。 “如此下去只怕不是办法……”吕旷略略舒了一口气,“幽州军三番两次攻城,如此下去城池早晚不保,你我必须另谋出路……” “……兄长有何高见?”吕翔闻言神色微缓,回身望著他道。 “事已至此,还哪里能有什么高见……”吕旷闻言轻叹了一口气,“而今摆在你我二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其一是今日击退曹缨之后,你我各率一支人马趁夜劫营。届时我率一支人马在前,你则率一支人马在后;二军相互照应,可策万全……” “嗯……兄长所言有理,此策或可一试。”吕翔听罢微微颔首,“其二呢?” “……弃城。”吕旷转身朝城中望了一眼,不禁轻叹道。 而今城下的对手不过是一员女将与两支再寻常不过的豹师,可即便如此也已经将平原驻军打得丧城失地,人心惶惶,若是幽州军再增派援军那又当如何应付? 大势所趋,平原城的失陷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就在二人均陷入一片沉默之时,却见一颗黑漆漆、闪著火花的物什从城墙上空掠过,转眼间没入城中的房舍之中…… 二人还未回过神来,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数不清的神秘物体闪烁著耀眼的火花凌空袭来,冰雹一般的落在了城前、城上、城中、城楼上…… “轰轰轰——” “轰轰轰轰——” 短短的几息间,一股股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巨大的轰鸣声惊得城中的人畜四散奔逃,一片大乱! 城池之上,守城的士兵顿时也笼罩在一片恐惧之中,全无一丝抵抗之心,纷纷抱头逃窜…… 事实上,落在城头上的火药弹丸不过十之二三,但它却轻而易举地摧毁了袁军的心理防线…… 在火器的面前,城上的袁军是那样的脆弱! “兄长……兄长!” 挨过幽州军的一阵猛烈轰炸之后,吕翔摇摇晃晃地从尘土弥漫的城头上爬起来,一张沾满血污的面庞上尽是焦急与恐慌。 “我无碍……” 几步之外,一个浑身狼藉不堪的身影有些吃力的爬起来。 “兄长……”吕翔见状当即走过去扶住吕旷,“此番城池怕是保不住了……” “……早有耳闻幽州军中有一种匪夷所思的神兵利器,据传此物可以开山裂石,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吕旷顾视著残破且硝烟弥漫的城楼,而后推开了吕翔,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城前。 “兄长……幽州军攻过来了,你我又当何去何从?”见城外的幽州军开始发起攻势,吕翔面庞上不由地浮起一丝颓然,沉声问道。 “……事已至此,万事皆休……开城投降罢。”吕旷目光之中痛苦之色一闪而逝,声音之中却是多了些许的干涩与嘶哑。 …… 是夜,清河郡的一座军营之中迎来了一股黑漆漆的骑兵。 这支骑兵的规模不大,大约三千人上下;虽然由于夜色的原因不能一窥其全貌,但是一眼望去便能从它那漆黑的轮廓下感受到一股雄浑彪悍的气息! 这支骑兵来到营中之后,原本氛围静谧的军营顿时变得一片灯火通明,一堆堆篝火随即也在朦胧的夜色中绽放开来…… 在正对中军大帐的一堆篝火旁边,几个人影正席地而坐;火堆上的铁架子上绑著一只整羊,颗颗晶莹透亮的油脂不时地扑打著燃烧正旺的篝火,发出声声“扑哧扑哧”的声响,分外悦耳。 几人之中,背对著大帐门口席坐的一人正是匆匆自冀州城赶来的雷云。 正所谓“关心则乱”,在得知曹缨攻打平原郡不利的消息后,他唯恐佳人有所闪失,便随手将手头的事情统统丢给刚刚奉命赶至冀州的裴信、崔琰二人,而后带著龙武卫匆匆赶来…… 可怜裴信千里迢迢赶来,刚刚入城还没喝上一口茶水便被雷云派人拉去顶事,弄得这位前任襄平太守还以为前线出了大事,整个人也跟著紧张不已…… 带人赶到清河军中之后,雷云又了解到了一些更为详尽的情况,心中原本的一些担忧也渐渐的除却不少。 驻扎在清河郡边镇的这支幽州军是隶属于豹师第五师群的第一二二、一三五、一四五师,也是他派来协助曹缨攻取平原郡的人马,统兵将领为第五师群副将甘锦,驻地距离平原城也不过百里。 连日以来,曹缨一直均是连战连胜,故而对其性情略有耳闻的甘锦也不敢冒然行事,只得派人时刻留意平原战况…… “这个小丫头啊……还真是要强呢。” 同甘锦交谈了片刻,雷云不禁在心头轻叹了一口气。 据他所知,整个平原郡的袁军不下两万,驻守平原城的袁军将领吕旷、吕翔亦非善类,想要顺利得手又岂是易事?更何况她还是第一回率军征战…… “哼……一个小小的平原城又怎能挡得住我幽州铁骑?义父不必忧心,儿明日便亲提一支人马前去助义母一臂之力,将那平原城踏为平地……” 就在雷云暗自感慨之际,坐在他身旁的一个小小身影霍然而起,挺秀而略显稚嫩的面庞上带著一抹与之年齿不相符的淡漠和认真。 这是一名不过十六七岁光景的的少年,其鼻梁略略高挺,星眸如水,一头长发结成了许多条精致的细辫,一副同中原男子稍异的装束…… 他没有同其他人一般身着戎装,上身仅仅穿了一件精致的软甲,外面披著一袭精美的皮裘;无论相貌也好,穿着也罢,其仿佛天生就有著一股异于常人的贵气! 少年叫做楼班,是原鹰师上将丘力居的独子。 丘力居过世之后,雷云便将其收为义子,时常带在身边谆谆教导。 闻得楼班之言,雷云面庞上不禁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拍了拍身旁的草垫道:“不必心急,先坐下……此事我自有安排。” 来到清河军中之后,曹缨那边他倒是不担心了。两支豹师即便攻不下平原城,立于不败之地却是绰绰有余。 “义父……儿想率军出战。”闻得雷云之言,楼班依言缓缓地坐回了位子上,十分认真地望著他道。 “带兵?不行……你还太年轻,我与你兄长都不放心,等过两年再说罢。”雷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著道。 对于楼班这个义子,雷云还是打心里十分喜爱的。 小家伙虽然生来便是一副内敛执拗的性子,但是其在各个方面天分很高且拥有很好可塑性,这也是当初雷云将之留在身边亲自培养的主要原因…… 这几年来,楼班在各个方面都成长得很快,但在他看来毕竟还是个孩子。因此,尽管小家伙已经是非常优秀,他却依然不敢轻易放手。 见雷云不允,楼班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雷云挥手打断。 此时,一旁的踏顿也开口道:“主公之言甚是,你现在就如同一只雏鹰,在飞起来之前一定要先磨硬爪子与一双翅膀才行,还是先在军中锻炼一番罢……” “……兄长,话虽如此,但是唯有战场方能令人快速成长起来。我想像父亲与兄长一样为义父征战沙场,开疆扩土!”楼班闻言一阵默然,继而目光坚定地望著跳动的篝火道。 “呵呵……放心罢,为父一定会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耐心些罢……”雷云捡了几根枯枝丢进了火堆,而后笑著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不……义父,能否建功立业儿并不在意……”楼班闻言抬头望了他一眼,“这几年您为孩儿费了太多的心力,孩儿想帮您……” 自此父亲丘力居去世之后,雷云的所作所为他都一一的看在了眼里。 他能从中感受到一股纯粹的亲情…… 它没有任何的东西掺杂在里面,只是一份最简单的关爱,这令内心孤寂且父亲早丧的他感到弥足珍贵…… 因为太珍惜、太在意,所有他才更想做些什么。 这几年来,他不断拼命的学习诗赋、兵法、武艺、弓马骑射等各项才艺,除了想尽早的为雷云分忧,更重要的是不愿看到雷云失望的眼神…… 楼班的心思,雷云自然也略知一些。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笑著道:“你能有这份心意父亲已经很高兴了……你说的不错,战场是能令人快速成长起来,可是往往也会为此而付出残酷的代价。所以说……在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你还是踏踏实实的读书习武罢……” “义父之意儿明白,可……” “你若真要统兵也不是不行,先成亲再说罢。你是家中的独子,你母亲为此早已是食不甘味了……” 成亲? 雷云言毕,楼班、蹋顿、王亢、甘锦等人神色均是一鄂,面面相觑。 这统兵打仗和成亲又有什么关系?二者怎么就突然间扯在一起了? 一时间,几人的额头上均不由地打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少时,作为此事主角的楼班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不禁朝雷云投以狐疑的目光…… 瞥见楼班的神情,雷云不禁抬起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你不成家,那便永远是个未成人的孩子;既然是孩子,那自然便要留在父母身边……不瞒你说,此番若非你母亲与兄长为你说情,你小子现在还在蓟城按时忙著课业呢。” “……义父,您不会是特意来为家母做说客罢?”楼班微微瞄了雷云一眼,一张俊秀的面庞上写满了怀疑。 “胡说!”雷云闻言当即抬手又赏给他一个板栗,“你又不是不知,为父在此事上素来不会勉强他人,即便是自家儿女也是一样……” “因此您想让儿心甘情愿的成亲……”楼班略略地揉了揉额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是我,是你母亲的意思……”雷云轻舒了一口气,“我虽然不太愿意太过干涉你的婚姻之事,但是此时我倒是希望你能顺从你母亲的心愿……” “……好,此事便依义父之言,请义父尽快择一良辰为儿主婚。不过……届时义父可不要食言哦。”楼班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十分认真地望著他道。 “好……一言为定。”雷云略略欠身攀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应承道。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平原之夜 由于心系曹缨缘故,雷云第二日一早便率军开往平原郡。 第五师群副将甘锦担心他的安危,便又增派了一支豹师随行;然而行途未半,他便接到了曹缨攻破平原的消息…… “不错,这丫头还挺能干的……” 接到消息之后,雷云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有著几分欣慰。 平原城虽然说不上是什么铜墙铁壁,但也是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又有袁军大将率领重兵把守,想凭六七千人攻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曹缨能在两三日间取下城池,说明其确有将略之才。 想象是美好的,随后的所见所闻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 平原城前,望著眼前残破不堪的城池,雷云愕然了良久也未能回过神来…… 不仅是他,随行的踏顿、楼班等人也个个神色怪异,默然无语…… 原因无它,眼前的情形实在是……太惨烈了! 那城墙……多处缺损且血迹斑斑,似乎正无声的诉说著它不久前究竟遭受了怎样的蹂躏…… 那城楼……哦不,城上的那堆正冒著滚滚浓烟的残虚更是在向一众人哭诉它是如何的死不瞑目…… 轻轻的吸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隔著半里多的距离依然清晰可闻…… 太狠了! 所有的人脑海中都不约而同的浮起了一个相同却又讳莫如深的念头。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为他们那位主母歌功颂德来著…… 立马驻足了片刻之后,雷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后策马慢慢朝城门而去。 另一边,曹缨显然已经接到他到来的消息,故而也早已在城前列开了欢迎仪仗…… 城前滚鞍下马之后,雷云一眼便在群人之中发现了一身戎装的曹缨。 此刻的佳人一身精致的红色衣甲,一头乌黑的秀发简练的挽起,尽显雪白秀美的玉颈;大概是因为经过了一番战争的洗礼,而今的她看上去似乎愈发的成熟,英气之中更添几分小女人的风韵,显得更加迷人。 “末将见过主公……” “参见主公……” 雷云下马之后,曹缨、沮鹄等人皆趋步走上前去,而后躬身行了一礼。 “罢了……诸位辛苦了。”雷云面庞上浮起一抹笑容,略略抬手道。 “为主分忧,分内之事……主公请入城罢。”曹缨闻言略略欠身,神色淡然地道。 “好……走罢。”雷云的目光从曹缨身上掠过,而后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 是夜,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平原城的郡守府中一片灯火通明。 寂静无声的房间之中,两道身影默然而立,正是已换上一身便服的雷云与曹缨…… 灯火之下,佳人一身洁白的衣裙,乌黑的长发十分自然的瀑垂在肩后;那具身躯虽然略显娇小,但却丰盈曼妙,极为动人,展露出一抹罕见的柔媚风情! “缨缨……你没有话要说吗?” 片刻之后,雷云轻舒了一口气,而后将目光缓缓从轩窗外收了回来。 “……事已至此,贫妾无话可说,但凭主公惩处。”曹缨闻言黛首微扬,一双秋水般透彻眸子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 “北城街巷我去看过了,百姓一共死伤千余人,房屋倒塌七百余座,北门城楼化为废墟,城墙损毁数十处,其中五处损毁严重,修复起来十分不易……丫头,此番你行事有些草率了。”雷云叹了一口气,不疾不徐地道。 小丫头的一番狂轰乱炸虽然十分凑效且也起到了巨大的震慑作用,但是其造成的后果同样也是十分严重。 东西损毁倒也罢了,关键是那千余名普通百姓的伤亡,此事在城中的百姓之中产生了一些负面的影响…… 大争之世,这种事在其他诸侯的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但是雷云的心中却十分的不是滋味。 不过,曹缨不是他,自然不能体会他这个后来人的感受。 听罢他的一番话,曹缨依然是一副波澜不兴的神色,淡淡地开口道:“主公……此战殃及城中百姓,实非贫妾所愿;然战场之上,箭矢无情,多耽搁一刻我幽州军便会有许多将士血洒城下……贫妾身为统兵将领,不能不念及麾下将士之生死。” “如此说来,此事你倒是不后悔了?” “主公若要问罪,贫妾甘当受罚……然此事贫妾并不以为有错。” “呵……你倒是坦荡啊。”闻得曹缨之言,雷云心头不禁涌起一丝怒意,“我幽州军驰骋天下,威名赫赫,但却从不戕害寻常百姓……你可知道,你此举会让我幽州军承受多少流言蜚语?” 两军交战,为了达目的有时做出一些的牺牲也是有必要的,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但是而今的形势依然大势所趋,胜券在握,如此再去多添杀戮便需慎思慎行了。 瞥见雷云动怒,曹缨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平静地望著他道:“主公若顾及声誉,只需严惩贫妾即可……适才贫妾早已说过,甘受惩处。” “你……我若要惩罚于你,何需等到此时?我在此提及此事,不过是要提醒你凡事需深思熟虑,掌握分寸,以免处事偏颇,何时又在乎过区区虚名?”见曹缨一副强硬的态度,心中不由地越发恼火。 “主公好意,贫妾心领了。”曹缨略略曲身行了一礼,语气却是十分的生硬。 “你……”雷云闻言又是一怒,但却被他生生的压制下来。 略略平复心绪之后,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而后缓步走到佳人面前道:“好了,此事不提了……你知道,我日夜兼程的赶过来,并不是为了同你争吵……” “……”曹缨微微避开他的目光,显然心气未消。 “好了……别再使性子了。”雷云见状轻舒了一口气,而后轻轻地拥住面前的佳人,“这几日你辛苦了,方才我不该责怪你……其实我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想,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我再别无他求了……” 曹缨的脾性他再清楚不过了,她的个性倔强,很有主见,凡事不会对他百依百顺,是他的几个妻妾之中唯一一个敢同他正面顶撞的人,所认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地做让步的。 对此,雷云又是恼怒又是喜欢。 恼怒是因为她有时候过于执着和任性,喜欢则是因为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那种后世情侣之间相处的种种乐趣,这令他感觉更加的自然真实…… 闻得雷云之言,曹缨娇躯不禁微微一震,一时间突然不敢再去面对他的目光…… 就在雷云转身准备离开之时,一具幽香袭人的娇躯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身后…… 感受著佳人娇躯的温热,雷云不禁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而后慢慢地回身道:“这几日你在府中好好歇息罢,军中的琐事便交给我罢……丫头,在你们几个姐妹之中,只有你让我最不省心……” “……我不该惹你生气。”略略沉默了片刻,曹缨抬头望了他一眼,低声言道。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我即便是生你的气也不过气在一时罢了,事后又不会放在心上。”雷云揽住佳人的娇躯,笑著说道。 “嗯……”曹缨闻言缓缓合起双眸,秀颜之上十分罕见地流露出几许温驯之色,“此番之事该如何平息?” “……此事你不必介怀,我已命人妥为处理,必无大碍。丫头啊……此战我幽州早已是胜券在握,你大可于事前遣人面见二吕,说以利害而招降之,事若不成,继之则可与甘锦将军合兵一处,示之以威以逼降之……此二计若不成,方可强行击之。兵法上不是有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吗?如能不动刀兵而取之,又何必再兴师动众、多添杀戮呢?”雷云轻轻放开怀中的佳人,而后牵著她的纤手缓缓走到榻边坐下,语重心长地道。 “妾记下了。”曹缨闻言微微点头。 “呵呵……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要事需处置,少时再过来陪你。” “嗯……” …… 出了后院,雷云正巧遇到了正匆匆而来的王亢。 一见雷云,王亢即快步近前道:“主公……神机卫领户孙勇已在前厅等候多时,说是有要事禀报。属下见小婢禀报无果,故冒昧前来……” “唔……此事我知道,走罢。”雷云闻言略略地瞥了他一眼,脚步却是一刻未停。 二人方至前厅,一名身着便衣的年轻男子便起身迎上前来。 “属下孙勇见过主公……” “说罢……何事?” “禀主公……晏大都督已抢在曹军之前攻下青州城,并于数日之前击败伺机来犯的曹将于禁,斩杀曹军过万,俘敌两千,青州六个郡、国已尽归主公所有!”孙勇闻言略略躬身,一五一十地将带来的消息报知雷云。 “好……吾弟英勇!”闻得孙勇之言,雷云面庞上不禁露出一抹喜色,而后不自觉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袁谭呢?袁谭可曾擒获?” “回主公……青州城破之后,袁谭率领数百残部投靠曹操,现下应当栖身于曹营之中……”孙勇闻言又道。 “唔……青州即破,袁谭即成丧家之犬,是生是死却也已无碍大局……”闻得孙勇之言,雷云负手在堂中踱了几步,面庞之上继而又浮出了一抹笑容。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青州已下,我军便可择日南渡黄河,天下指日可定!”见雷云心情不错,一旁的王亢不失时机近前称颂道。 雷云笑著挥了挥手,继而又谓孙勇道:“再过几日便是新年了,晏大都督可是赠与我一份厚礼啊。这样罢……你去青州带话给晏大都督,就说过几日我会亲自遣人前去犒赏将士们。” “诺……”孙勇闻言当即躬身道。 “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在馆驿歇息一日,后日再上路罢……” “多谢主公关怀,属下感激不尽……” “去罢……” “属下告退……”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异样 第二日一早雷云睁开双眼之时,身旁的佳人已然杳然无踪,房间之中只余下一缕熟悉的幽香…… 静躺了片刻,他微微伸了个懒腰,而后从榻上慢慢的爬了起来。 “奴婢见过主公……” 闻得房中的动静,早已久候在门外几名婢女当即盈步而入,齐齐地朝他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雷云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而后缓缓从榻上起身道。 “谢主公……”几名婢女闻言略略屈身,随后即近前为他更衣。 穿好衣服后,雷云突然想到了什么,继而问道:“你们几个可见过夫人?她去了何处?” “回主公……今日天还未亮,夫人便起身亲自去为主公准备早膳了。适才奴婢听说有幽州信使求见夫人,故而夫人此刻应在前厅会客。”闻得他之言,一名婢女当即屈身回禀道。 信使? 雷云闻言面庞上不禁露出一丝疑惑。 即便是幽州除了什么事,来人也应该先禀报给他才是,又怎会直接去求见曹缨? 莫非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他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打发几名婢女离开之后,雷云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而后阔步出了房门。 出了后院,雷云本想去寻曹缨,但却在此时又接到一份南方哨探的急报,因此他只得命人将诸将召到了府中…… 待蹋顿、沮鹄、常勇、王雄等几名将领齐聚之后,雷云抬手将一卷竹简丢到了堂下,淡淡地道:“诸位,这是刚刚收到探报,上面说袁尚已经率部投降了曹操。如此一来,南面的魏郡等三郡便落入那曹操之手……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袁尚投曹,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著幽州军将要同曹军正面相对,一场决定河北之地归属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这个袁尚……他拥有兵马近十万,坚城十余座,竟然如此轻易便倒戈卸甲,束手而降,真是无用之辈!”雷云言毕,蹋顿不禁冷笑了一声,十分不屑地道。 “袁尚无用之辈不过是待死之人,何去何从不足挂齿……”沮鹄闻言微微地笑了笑,而后将地上的竹简捡起来放回案上。 随后,他略略向雷云行了一礼,继而又道:“袁尚降曹之后,中原局势已然明朗,大战将至,曹军随时都会进犯平原郡。为大局计,末将敢请主公速速返回冀州……” “……你说的不错。”雷云闻言慢慢地起身,“这一仗早已注定,避无可避,只是没想到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哼哼……打便打罢,我幽州军真是求之不得!此番灭了那曹操,主公正好取而代之!”蹋顿虎目之中凶戾之色一闪而逝,一抹冷笑再次出现在冷峻的面庞上。 雷云有些无奈地望了蹋顿一眼,笑著摇了摇头,道:“适才沮将军说的很有道理,我必须尽快赶回冀州城主持大局……不过,平原城乃中原重镇,得之不易,需要一人留此镇守,不知哪位将军愿守之?” “主公……末将王雄愿为主公分忧。”雷云话音方落,堂下便有一人站了出来。 “王雄王将军……”雷云见状神色微动,而后缓步到他的面前,“你敢守此险地?” “有何不敢?”王雄闻言抬头望著他,平实的面庞上带著一丝从容的笑意。 “……王将军,适才你也听见了。自今日开始,曹军随时都会进犯此地,况而今平原城城池损毁严重,已是一座危城,如此你可还愿守之?” “末将愿守!”王雄闻言依然铿锵有力地回道。 “……”雷云不禁一阵沉默,心中反而有些犹豫不定。 他不是在质疑王雄的能力,而是起了放弃平原的念头…… 若是曹操派大军来取,平原郡十有八九会落入曹操之手,这一点他毫不怀疑。毕竟此时幽州的中路大军大部分都屯于冀州、瘿陶、广平、临水等地;临近平原郡的清河郡因为有晏明的东路大军遥相呼应,故而他便只是令豹师第五师群下的几支豹师驻守在此,充其量也不过一万五千人…… 若事实当真如他所料,即便此时从清河郡抽调兵马增援,平原城也仍旧难策周全。与其让王雄涉险守之,倒不如将兵马全部撤回以加强清河郡的守备。 见雷云似乎有些权衡不定,王雄还以为他放心不下,遂当即又道:“请主公宽心,只要末将一息尚存,断断不会让那曹操拿走主公一寸土地!” “不……我并非不信任将军。”雷云抬头望了他一眼,“我是在想此地到底值不值得让将军犯险而守……” “主公……”王雄闻言心头不由地涌起一股暖流,那张坚毅面庞上也流露出一丝难抑的激动之色。 “主公当真要弃平原?”沮鹄抬眼望了望雷云,眉头略蹙。 “……有何不可?”雷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此事还望主公三思……”沮鹄闻言略略躬身。 “是啊,主公……这平原城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岂能轻而弃之?”听闻雷云确有放弃平原郡的念头,蹋顿当即也站了出来。 “主公……蹋顿将军所言极是。平原郡得之不易,万不可轻而言弃!”蹋顿言毕,王雄随即也站出来。 “既然如此,此处便托付于王将军了……”雷云轻轻舒了一口气,淡淡地笑了笑。 “主公安心,末将必不辱命!”闻得雷云之言,王雄当即躬身道。 雷云轻叹了一口气道,道:“王将军,我即加封你为贞武将军,授中将军衔,领豹师第五师群副将之职,率两支豹师驻守平原……”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又何尝愿意放弃平原郡这块已经到嘴的肥肉? 虽然他还从未同曹操交过手,但是他却从来不敢小觑此人…… 此时平原郡的袁军方降,幽州军立足未稳,向来奸诈无比的曹操又岂会错失这一良机? 换做是他,他就决计不会。 “主公信用之恩,末将感激涕零!”雷云言毕,王雄连忙俯身叩拜道。 “将军不必多礼……”雷云见状当即笑著将其扶起,“少时我便会下令向平原增兵,但你记住……在援军抵达之前平原郡已是危地,将军能守则守之,不能守则可弃之,而后同甘锦将军合兵一处,严防曹军偷袭清河郡……” “末将谨记!”王雄闻言当即应道。 …… 打发蹋顿几人离开之后,雷云正要返回后院,却见曹缨缓步从大堂一侧走过出来。 “缨缨,你怎么了?”见佳人神思有些恍惚,雷云当即拉住她的纤手,关切地道。 “没什么……适才厨下张罗了一番,此时便有些疲惫了。”曹缨有些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一张略显苍白的娇颜显然有著少许疲态,看得雷云有些心疼。 “听说幽州有信使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拉著曹缨在堂中坐下之后,雷云轻轻拦住佳人的娇躯,随口问道。 曹缨的此时的异常,又岂能瞒过他这位朝夕相处的枕边之人?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出口,他也不愿意勉强她。 “一些小事罢了……”闻得雷云之言,曹缨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淡淡地道。 “好……既然是小事,我便不过问了。”雷云的手掌抚过佳人的娇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不过是可儿姐姐恐妾牵挂泓儿,故此命人将泓儿的近况告知于妾罢了……”目睹雷云的情态举止,曹缨又哪里不明白他心中已经生疑,随即十分平静地向他解释道。 雷云闻言不禁淡淡一笑,大手缓缓地探入佳人幽香袭人的青丝之中,道:“你的性子我还不知?不愿说的事你从来不会多说半点儿……而今你肯为了我而说谎,说明你真的很在乎我,如此便已经足够了……” “……对不起。”曹缨闻言微微合起双眸,一丝娇弱和疲惫再次出现在那张秀美的容颜之上。 “唉……你就是太要强了,凡事总喜欢藏在心里。要知道,一些事情有时候说出来或许会更好一些……”雷云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缓缓地投向大堂之外。 那里,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 过了片刻,曹缨略略地抬起秀首,清水一般的眸子静静的望著他道:“倘若有朝一日妾做错了事,夫君可会恨妾?” “哦?夫人究竟会犯何样过错,竟然会用一个‘恨’字?”雷云闻言面色稍异,继而笑著道。 “没什么……”曹缨摇了摇头,随即又轻轻靠在他的身上。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明日我准备启程返回冀州,今日便偷得一日清闲,在府中陪夫人罢。”雷云笑著望了身旁的佳人,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言语虽然还是一副玩笑的语气,但是雷云却是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变故 雷云的预感很快便成为了现实! 次日,当他做完一番临行安排、正准备启程之时,却突然发现曹缨竟然失了踪影!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派人到处寻找曹缨之际,可儿派来送信的人也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城中,为他带来了小雷泓失踪的消息! 获知这一消息,他先前所预定的行程不得不暂且推迟。 “曹孟德,没想到你竟会给我来这手……” 郡守府大堂之中,雷云仿佛一座石像一般端坐在堂上,一双星眸寒芒闪动,摄人心魄,令堂下的蹋顿、楼班、沮鹄等人莫敢逼视! 雷泓被曹操劫走,曹缨失踪的事情就不难理解了。 不用想也知道,曹缨此时必然已经在赶往曹营的途中…… 作为一名将领,曹缨或许会十分的冷静与精明,但是作为一位年轻的母亲,其在面对至亲之人的做决定时却难免会被感情左右。 她会如此,他说不定也会如此…… 曹操此举虽然令人所不齿,但却无疑正中他的要害! 无论如何,先将他的妻儿拿在手上,双方在河北的这场博弈其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而他却将会因此而处处受制于人,投鼠忌器…… 很显然,在河北之事上他还是低估了曹操的决心和手段。 雷云一脸阴云密布,久久不语,堂下的蹋顿等人就更不敢开口,一个个凝神静气,神态肃然。 过了片刻,只见一名府中仆役手中捧著一物出现在了堂前,而后低著头小心翼翼地步入堂中,有些战战兢兢地跪伏在了堂下…… 此情此景,雷云微敛心绪,淡淡道:“尔来此何干?莫非已有夫人的消息?” 发现曹缨失踪之后,他曾命人四处寻找佳人的踪迹;然而当他得知雷泓被劫的消息之后,心中对此便不再抱多少希望…… 闻得雷云之言,那仆役连忙手中的书简高高捧起,道:“今日辰时之前夫人曾将一封书信交于小人,命小人巳时之后转交于主公……适才小人听闻主公派人四处寻找夫人,不敢耽搁,遂匆忙赶来奉上书信,还请主公恕罪!” “如此说来,尔今晨曾见过夫人出门了?”闻得仆役之言,雷云目光不禁一凛,冷然喝问道。 “主公恕罪!主公恕罪……”仆役闻言连连叩首,“夫人严嘱小人务必在巳时之后再将书信交于主公,小人一时糊涂,这才耽搁了一时半刻……” “混账东西!”蹋顿闻言不禁大怒,而后一把将书简夺过,“从辰时至此刻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你竟现在才来报知主公,真是该死!” “小人知罪……主公饶命,主公饶命!”那仆役闻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求。 蹋顿冷冷望了那仆役一眼,继而上前将手中的书简递交给了雷云。 随后,他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阔步走向堂下苦苦哀求的仆役…… “算了……此事不能全怪他,他也是奉命行事。”雷云见状略略地舒了一口气,淡淡地道。 “谢主公……多谢主公!”雷云的话一落,那仆役顿时如闻仙乐,再次连连叩头。 “哼……主公宽仁为怀,还不快滚!”蹋顿将佩剑送入箧中,余怒未消地道。 “谢主公……谢将军……”那仆役闻言心头不禁又是一震,连忙千恩万谢地起身退去。 阅览罢曹缨留下的书信,雷云心中汹涌的怒意渐渐的释去了几分…… 曹缨是个十分要强和倔强的女子,从来不会轻易在他面前展露自己柔弱的一面;阅览这封书信之时,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张默然垂泪的娇颜…… “主公……” “不用说了,我们即刻启程回冀州……” 见雷云又是一阵无言,沮鹄站出来刚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被雷云开口打断。 “主公英明……” 闻得雷云之言,沮授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愕,眉宇之间的忧色渐渐散去。 …… 荆州,襄阳。 当北方大地一片大雪纷纷之际,地处南面的荆州首府襄阳也开始飘起一场小雪…… 此时的世道虽然动荡不安,但是有著“天下之腹”之称的荆州状况相比而言却是要平静得多。也正是因为如此,一大批天下知名的饱学之士纷纷聚集到了这里,也使得荆州成为了天下英才最著名的出处之一。 另一边,荆州之主刘表虽然庸弱且胸无大志,但其人却也并非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在他的努力之下,荆州的各地无盗匪之患,百姓生活相对安稳,学术氛围颇为浓厚,这些都是其施政近十年来取得的成果。 眼下已是年关,又逢一场瑞雪,荆襄大地一片苍茫,正可谓文人雅士对酒当歌、舒噫胸怀的绝佳之时! 此时,在襄阳城外的一座偏远的酒肆之中,几个文士装束的男子正聚坐在一起对酒纵谈,氛围十分欢快融洽…… 旁边,二三只火炉之中的炭火正旺,将周围的尽数寒意驱逐殆尽,只余下一股股令人无比舒适的暖意。 酒肆之中的客人共有四人,案台东南西北侧各坐有一人。其中,面南而坐的是一位年近四旬、面目俊朗的中年儒士;此人一身青布棉袍,头束青丝纶巾,面容白皙,颔下蓄著一副精美的长须,一种清雅出尘、淡静如水的气质宛若天成,尽显世外高士之风范…… 司马徽,字德操,颍川阳翟人。东汉末年名士,精通道学、奇门、兵法、经学,有“水镜先生”之称。 面西而坐的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年轻文士,此人一袭黑色袍服,白面短须,相貌秀逸,一双明亮的星目似乎总会在不觉间流露出些许的笑意,令人倍感亲切…… 徐庶,本名徐福,字元直,颍川长社县人。出身寒门,为人侠义、豪爽,东汉末年之名士。中平末年(公元189年),其为友人报仇而杀了贪官,不得已披发出走,后于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因避乱而至荆州居住…… 另一面,与司马徽、徐庶对面而坐的亦是两名仪表不俗的年轻文士,此二人年齿均在二十岁上下。踞于西侧的一人星眉朗目,丰姿俊爽,周身一袭月白色的袍服,神采飘然如仙;南侧的一人仪容看上去则是有些古怪,其浓眉高鼻,面色略黑,一双眼眸如鹰似隼,锐利逼人,别具一番奇异的风采…… 诸葛亮,字孔明,号“卧龙”,徐州琅琊阳都人。早年随叔父诸葛玄到荆州,诸葛玄死后,其即在南阳郡耕读为乐,荆襄名士。 庞统,子士元,号“凤雏”,荆州襄阳人。深受名士司马徽的赏识,荆襄名士。 四位荆襄名士难得聚在一起,除了对饮抒怀之外,谈论更多的自然是天下时局…… 酒至半酣,踞座于北侧司马徽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而谓其余的三人道:“时下袁氏大势已去,曹操与雷云数十万大军再行对峙于河北;刘表、孙权等割据诸侯中立观望,局势已明……汝等既有云霄之志,何不择其明主而辅之,安世济民,扬名立万,方不负汝等满腹才学。” 他本身无意于功名,但却深知眼前的三个年轻人均是当世奇才且个个胸怀大志,早晚必将名扬天下! 司马徽言毕,徐庶、诸葛亮、庞统三人均含笑不语,若有所思…… 此情此景,司马徽不禁拈须一笑,继而将目光投向了一侧徐庶,道:“孔明、士元心志极高,时机未到必然不会轻出……适才吾等遍论天下诸侯之时,元直好似对那雷云评价颇高,况且今其正与曹操角逐于河北,足下何不前往河北而辅之?” “唔……那雷云既有文韬武略,又肯施惠于百姓,倒也堪称当世明主。只是……此人有吞天吐地之才,志在天下。我如投之虽得平生之志,必担不忠不孝之名……”徐庶闻言面庞上的笑容微微敛去,轻声叹道。 当世诸侯公卿能让他瞧得上眼的可谓屈指可数,其中雷云便算得上一个…… 然而,当今汉室虽然衰微,但是仍有不少士民心中向汉;别的不说,他的母亲正是其中之一。 他久闻雷云之名,也知其是一位求贤若渴、极善任贤使能的明主,但是母亲的意愿他却不能不顾…… 闻得徐庶之言,其对面的诸葛亮先是取过酒具为一旁的庞统添了一杯酒,而后含笑开口道:“听君之意,可是早有北去之心?” “呵呵……实不相瞒,庶确曾有过此念。不过如此一来一则会累及家声,二则他日再与孔明相逢之时岂不是要刀兵相见?”徐庶略略地拂了拂衣袖,笑呵呵地望著诸葛亮道。 作为其密友,诸葛亮的心志他清楚,在座的每一个人也都清楚;其可谓是一个正统观念极强的人,一心只愿再塑山河,重兴汉室,即便出山必然也只会为此而尽心竭力…… 换而言之,卧龙将来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主公,那么此人必须要是一个志同道合之人。 放眼天下诸侯,而今这样一个人并未出现…… 听罢二人之言,一直未曾开口的庞统不禁摇了摇头,淡淡道:“二位皆高瞻远识之人,何故拘泥于区区俗名?我庞统存得一身才华,满腹韬略,但这世上偏偏无有赏识之人……他日如遇明主,百死何妨?” “哈哈……士元之言是也!”司马徽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十分赞许地道。 “士元兄性情洒脱,亮钦佩之至……”诸葛亮笑著朝庞统举起酒觥,略带感叹地道。 “是啊……如有知遇之明主,百死又有何妨……”徐庶若有所思地望了庞统一眼,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山雨欲来 当雷云率众返回冀州时,恰逢裴行的信使匆匆赶来向他禀报并州战况…… 数日前,裴行集合了三个师群、十余万大军围困上党,拉开了并州之争最后一役的序幕! 上党之役展开后,幽州军一连两日猛烈攻城,使得城中袁军死伤惨重,人心惶惶…… 见识到幽州军强大的战力之后,袁熙惊惧之余已无心再守上党,准备率军趁夜突围,但却中了田丰的“四面埋伏”之计,三万余袁军或死或降,土崩瓦解;袁熙本人也被幽州军副先锋素利杀死,首级连同战报一起送到了雷云的面前…… 接见罢并州的信使之后,雷云与贾诩、李儒等人商议了一番,决定立即任命蓟城太守田豫为并州刺史,同时将裴行麾下的一个虎师群和两个鹰师群共计十万余野战精锐全部调来冀州! 随后,他便开始调集兵马、粮草,准备率军与曹操一较高下! 忙完手头的事情之后,雷云总算略略的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自从雷云回到冀州之后,他神态之间流露出的种种异常自然被蔡琰、梅儿、兰儿三女看在眼里。继而,曹缨、雷泓的事也很快被三女所知悉…… 对此,三女也只能竭尽所能的温柔劝慰。 …… 魏郡,邺城。 袁尚率部归降,可谓很大程度上振奋了曹军士气! 不久之后,曹操即率大军进驻邺城,准备择日进取河北…… 这一日,邺城西门外一早便突然摆开了仪仗,数名文武官员在城前一站便是一个多时辰,显然在迎候某个重要人物…… 不久之后,一队颇具规模的车马出现在了眼帘,缓缓的朝著城门驶来…… 这队车马大约有数百人,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黝黑、虎背熊腰的将领。此人身材魁梧,五官硬朗,面庞棱角分明,一双虎目格外凌厉,不用想也知道必是一名能征惯战的沙场悍将! “夫人……邺城到了。主公知夫人今日到来,已经命人洒扫庭院,安排宴席为夫人接风……”见邺城遥遥在即,黑面将军拨马走到后方的一辆马车旁,瓮声瓮气地道。 “……知道了,进城罢。”短暂的沉默之后,马车之中传出了一道清冷却十分悦耳的声音。 “诺……”黑面将军闻言微微拱手,继而便策马朝队伍前头而去。 一行人来到城前,早已等待在那里的官员连忙近前道:“许褚将军……车驾之中可是夫人?” “正是……快去派人禀报主公,夫人到了。”黑面将军闻言当即道。 “诺……”那官员闻言略揖了一礼,领命而去。 车队入城之后,街面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一行人不多时便十分顺利地来到一座宏伟的府邸前,而这里正有一群人在翘首以待…… 众人之中,为首的一人身长不过六尺余,面相平实,颔下留著一副浓密的长须,正是当朝司空曹操曹孟德! 一旁,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等当世名将领赫然在列! 此情此景,车队前的许褚当即滚鞍下马,阔步走到车驾前道:“夫人……主公与诸位宗亲迎接夫人来了。” “……” 许褚言毕,马车之中却是毫无动静。 他正要再开口,府门前的曹操却是挥手示意他退到一旁,而后近前道:“缨缨……你出嫁已有三载,父亲心中时常惦念,莫非你不想见父亲一面吗?” “……司空大人此言,小女子万不敢当。” 片刻的沉静之后,车帘缓缓的打开,一个清丽动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佳人赫然便是曹缨! 曹操打量了曹缨几眼,笑道:“看样子……你这几年过得不错。” “……夫君一直对妾很好,不劳司空大人惦念。”曹缨闻言略略前行了几步,淡淡地道。 “缨缨,你就如此恨我,都不愿称我一声‘父亲’?”面对曹缨的冷淡,曹操却是不以为意,依然面带笑容地道。 闻得曹操之言,曹缨冷冷地笑了笑,道:“司空大人所作所为当得起‘父亲’之称吗?挟子逼母……如此卑劣之事怕也只有司空大人能为之。” “缨缨!怎可如此无礼?”曹缨言毕,一旁的曹仁忍不住开口呵斥道。 “对于你们我无言可对,我只想即刻见到我的泓儿……”曹缨冷冷的瞥了曹仁一眼,继而转向曹操道。 “也罢……你先去看看他罢。”曹操轻叹了一口气,略略负手道。 目送曹缨在仆役的引导下离开,曹操望了一旁的曹仁一眼,道:“这几日冀州那边有何动静?” “细作传来消息,那雷云正在调集大军,想来近日必有举动……”曹仁闻言略略近前道。 “呵呵……来便来罢。正如奉孝所言,这一仗在所难免,不如在此时一决高下……” “主公英明……” “对了……平原那边可有消息?”片刻之后,曹操突然又想到了一事,侧首问道。 “前番徐将军偃旗息鼓,本欲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熟料平原郡的幽州军守将早已有了防备……徐将军率军连续攻城一日,然而却是收效甚微,而今仍在率军攻打……”曹仁轻舒了一口气,徐徐地道。 “哦?”曹操闻言面庞上微禁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徐晃将军率军两万,竟然还攻不下区区一个平原郡?” “这……平原守军虽然仅只数千,然而其却是一支精锐之师,更兼守将王雄也是一员良将,又有清河驻军遥相呼应,故而徐将军一时未能得手……”曹仁轻叹了一口气,如实言道。 “原来如此……”曹操闻言微微抚须,若有所思。 少时,他抬眼望了望曹仁,继而道:“妙才不是前往阳平郡去替换那里的袁军了吗?这样罢……你即刻派人送信与夏侯渊,命他率五千精骑与一万步卒火速去襄助徐晃一臂之力。你转告他二人,我要他们三日之内取下平原郡,否则军法处置……” 袁尚这头刚刚归降,那头平原郡便被幽州军趁机攻下,这让他心头感到十分恼火…… 不过,幽州军虽然取了平原郡,但却立足未稳,驻守兵力不足,如此良机他又怎会坐失? 闻得曹操之言,曹仁略略躬身行了一礼,而后大步而去。 “我要在三日之内先折去雷云一将……”曹操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之中精芒闪动。 …… 邺城的一座府邸之中,两道纤美的身影正默然而对。 这二人中其中一人是怀抱著雷泓的曹缨,另一人正是当初跟随她一起嫁到幽州的贴身婢女——青儿。 沉静得有些压抑的氛围持续了片刻,曹缨抬眼望了望对面青儿,淡淡道:“你跟在我身边数年,我竟不知你是父亲的人……” “小姐……奴婢该死!”闻得曹缨之言,对她十分了解的青儿哪里还能不清楚她心中必然已经极其愤怒,连忙伏身长跪请罪。 “该死?不……你不该死,是我该死……由于我的有眼无珠与任性,使得我幽州将士多日艰苦拼杀与流血换回来的东西变得岌岌可危,使我儿如此年幼便遭此劫难,令那个一直很宠爱我的男人伤透了心……你说我是不是该死?”曹缨闻言淡淡一笑,美目深处一抹锥心般的痛楚却在悄悄地蔓延。 “小姐,该死的是奴婢……奴婢愿一死谢罪!”青儿闻言忍不住抽泣起来,伏在地上连连叩首。 曹缨望了她一眼,而后抱著小雷泓走到榻边轻轻坐下,神色淡然地道:“你起来罢,我不怪你……我知你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事已至此,你我的主仆缘分已尽,今后不必再见,你走罢……” 凭她那位父亲的手段,逼迫一个小丫头乖乖就范真可谓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是人都会有弱点,而她的父亲曹操最善常的便是利用手下人的这些弱点…… 青儿的行为虽然令她十分愤怒和伤心,但毕竟是受人所使,不得已而为,若同她这位父亲行为相比而言便不算什么了。 闻得曹缨之言,青儿那清秀的面容上不由地浮起一抹凄然之色,而后郑重的向她叩了三个头,道:“青儿出身贫贱,蒙小姐不弃,一直以来视作姐妹,衣食同甘;然而今日却为一己之私恩将仇报,委实无颜再面对世人……小姐之恩情,容青儿来世再报。” 言毕,她即起身缓缓地退出房中。 曹缨一言不发地望著她慢慢离去,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 “缨缨……你心中想必很恨父亲罢?” 就在她有些出神之时,一道浑厚的声音蓦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随后,曹操那敦实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司空大人前来,妾有失远迎。”见曹操进门,曹缨细心将沉睡的小雷泓安置在了榻上,而后起身施礼道。 此情此景,曹操不禁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此番之事,已经令你对父亲恨之入骨了……可是你要记住,不管你如何恨我,我始终都是你父亲。” “父亲?”曹缨冷笑著望了他一眼,眉宇之间尽是嘲讽之色。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都随你罢……”曹操见状不禁又叹了口气,“此事父亲也是不得已而为,父亲也有苦衷啊……” “苦衷?好一个‘苦衷’啊……”曹缨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之中的嘲讽之意毫不掩饰,“三年之前,司空大人为了您所谓的‘苦衷’不惜舍弃您的亲生女儿,将其远嫁到千里之外的北国;而今,您又为了您的‘苦衷’挟持您的外孙来逼迫您的女儿……司空大人,亏得您方才口口声声以‘父亲’自居,试问天下会有如此这般的父亲吗?” “你说的不错,为父不是一个好父亲……”曹操闻言略略叹了一口气,“可你也该知道这样一句话: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父已经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即便再难也只能进,不能退……换做你那位夫君也是一样。” “……他不是你。” 沉默了片刻之后,曹缨只是冷冰冰地丢下了一句便再次回到榻边。 曹操闻言淡淡地笑了笑,未再多言。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平原之战 就在雷云在冀州调兵遣将之时,平原郡的一场血战已经到了关键之时! 在连续攻城两日不克之后,率军偷袭平原的曹军将领徐晃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随后亲自率军全力发起猛攻! 一场艰苦的攻坚战下来,攻守的双方均损失惨重…… 然而,随著夏侯渊援军的到来,原本便朝不保夕的平原城处境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徐将军,主公已经掷下严令,命你我三日之内取下平原郡,否则军法处置……此外,适才探马来报,那雷云已经派豹师上将鲜于辅接替了清河防务;原先驻守在那里的豹师上将甘成已下令调集军队,想来不日便会前来驰援平原,你我二人总要尽快设法破城才是。” 中军大帐之中,夏侯渊正与一名三十出头、器宇不凡的将领靠著火炉对坐而饮。 此人五官清晰分明,面容白净,颔下蓄著一副整齐的短须,一双星目清澈有神,偶有丝丝精芒闪动,颇有几分儒将的风范…… 此人正是曹操的爱将徐晃! 几日前,他主动请命攻打被幽州军所占据的平原郡,本以为此区区一郡必然手到擒来,取之不费吹灰之力,然而事实却是远远超出了他的估量…… 当他率领两万大军趁夜奔至平原城下之时,驻守于此的幽州军却是早已经做好了布防,严阵以待,令他突袭的策略落了空…… 突袭不成,他只好命众军安营,准备天亮之后再行攻城。然而,就在他的军队刚刚安下营寨之时,几股兵马却突然气势汹汹地从背后杀来,搅得整个营中一片混乱,就连刚刚安札好的营寨也被前来偷袭的兵马焚毁大半…… 此事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是身经百战的他却是并未放在心上,更何况在领军出征之前他早已知悉平原守军的虚实…… 眼下冀州的幽州兵马虽然有近二十万众,但平原郡的守军却并不多,即使再增派兵马过来,没有个几日是决计到不了的;因此,当他指挥众军开始反击之时,来袭的几股兵马立时便迅速地退走,并不与他的军队奋力拼杀。 天亮之后,他立刻组织兵马攻城,准备一鼓作气取下城池,但却遭到城中守军的激烈抵抗,以至于他两度派去攻城的人均是无功而返…… 初战受挫,他虽然有些意外但依然未曾放在心上;毕竟,驻守平原城的幽州军虽然不多,但也足有六七千人,而素以骁勇善战著称,并非泛泛。城中的幽州军既然已经有了防备,不花一些功夫则必然城池难破…… 他相信,尽管幽州军骁勇善战,但仅凭区区数千兵马在他的面前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自信虽然很好,但若一旦错判了形势,其结果则往往会事与愿违…… 接下来的多番交手之中,他的这种观念很快被击得粉碎! 两日之间,他曾数度组织人马攻城,甚至不惜冒著箭矢滚石亲自上阵,然而最终均被平原城上的军民击退,无功而返。 平原守将王雄虽然是无名之辈,但是在交手之后他才发现此人十分善守;其布防颇有章法,激战之中亦是气定神闲,指挥若定,堪称一员良将…… 一连两日血战,平原守军固然死伤十分惨重,他手下的兵马却也折损近半,并未占得丝毫便宜,因此他不得不下令众军暂且休整……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担忧。 他担忧的并非眼前的王雄,而是曹、雷两家之争的大局! 如王雄这样的一个人,其在幽州军之中也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将领,如此整个幽州军的实力岂非令人可畏? 见徐晃似乎有些出神,夏侯渊不禁又道:“徐将军……眼下时不我待,不知你有何破城之策?” “……夏侯将军,为今之计已别无善法,只有速速调集兵马强攻了。”徐晃闻言微微定了定神,轻声叹道。 “……好!这几日徐将军辛苦了,明日可在营中歇息,攻城之事便交于在下罢。”夏侯渊听罢略略沉思,继而抬起头道。 “如此有劳将军了……”徐晃闻言淡淡一笑,微微拱手道。 以眼下双方实力的对比,夺取平原郡已是轻而易举…… 既然夏侯渊愿意取之,他倒不介意将功劳相让。 …… 平原城。 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平原城头的灯火已然通明。 在灯火晃动的城楼前,几个挺拔的身影依然在城头伫立著……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平原城的守将王雄与常勇、何元等几位豹师将领。 城头之上,不少幽州军士兵或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地躺靠在冰冷城墙之上酣睡,或蜷曲在一起相互取暖,面庞之上疲惫之色尽显,场景无比凄凉…… 面对曹军的多番猛攻,幽州军的众将士虽然勉强守住了城池,但是显然也已经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蓦然间传来,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尤为响亮…… 少时,一名士兵的身影出现在了城楼前。其快步走到王雄跟前敬了一礼,悲声道:“将军……吴将军、刘将军因伤势过重,适才已经……已经去了……” “将军!” “将军……” 士兵的话一出口,王雄身后的常勇等人无不面露悲愤之色,纷纷围了上来。 “吴奉……刘显……”乍闻噩耗,震惊过后的王雄似乎是有些失神,一双大手不自觉的紧握住剑柄,魁梧的身躯也在微微的颤抖著。 很显然,吴、刘二人之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事实上,这二人不但是他在军事学院的同窗,同时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从军近十年,当年同他一起走过来的一帮子弟兄早已经先后血洒疆场,马革裹尸,活下来也只有他们三人,可如今…… 往事瞬间电光火石一般的涌上了他的心头…… 就在几人嚷著要为吴、刘二人复仇之时,王雄却是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城楼之中…… 片刻之后,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城头,但是手上却多了一个包裹。 此情此景,常勇、何元等人见状不禁面面相觑…… “你们可知此为何物?”王雄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掠过,径直问道。 “我等不知……” “请将军示下……” 常勇等人闻言均不约而同地微微躬身。 “这是主公送我的貂裘……”王雄轻轻的抚摸著手上的包裹,坚毅的面庞上不禁流露出一抹追忆之色,“那时节……正值主公方平定辽东不久,而我还是一名下级军官,心中正踌躇满志,准备放开手脚随主公干一番大事……” 言至于此,他的面庞上不禁又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将军好福气,我等皆羡慕不已啊……”常勇望了一眼王雄手上的貂裘,笑著说道。 “这件貂裘是当年我与一帮弟兄值夜时主公赠予我的……”王雄闻言轻舒了一口气,淡淡地笑了笑,“在这乱世之中,除了主公之外只怕不会有哪一位主公会去在乎一个小小下级军官的衣食冷暖……即便你功劳再大,官爵再高,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介下属罢了,而我们的主公却是与众不同……” “……哪怕是只有瞬间,只要主公曾把我当成过弟兄,便值得我王雄必继死以报!” “将军所言极是……”常勇闻言微微颔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多承主公之恩,今死何惜?愿与将军共进退!” “愿与将军共进退!” 何元等人闻言当即也神色决然地站了出来。 此情此景,王雄未曾多言,只是躬身朝几人行了一礼,继而又道:“诸位弟兄……主公走时曾说过,平原城能守则守,不能守则弃之。因此,几位兄弟之中谁若要离去,便请即刻出城谋生,王某绝不阻挡诸位的生路。不过……我王雄受主之恩,粉身难报;只要一息尚存,绝不会让曹贼拿走主公一寸土地!” “将军高义,末将愿誓死相随!” “我等愿誓死相随!” 王雄再次重申之后,常勇、何元等人的面庞上却依然不见一丝犹豫之色。 “好!诸位兄弟皆是忠义慷慨之士,我王雄在此多谢了……”王雄见状当即又朝几人恭然行了一礼。 随后,他抬头望了一眼众人之中年齿最少的何元,而后走过去将包裹交到他的手上,嘱托道:“多年以来,此物我时常带在身边……然今吾等心意已决,不复北归,请你代我将之奉还主公,并转告他我等来世再为他鞍前效命……” “将军……”何元闻言不禁一愕,随即便明白了王雄的用意。 眼见王雄等人目光之中均是一片平和,他顿时又悲从心来,一腔热泪顷刻间盈满了双眶……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双龙会(一) 当接到平原郡丢失的消息时,雷云正与贾诩、李儒等人议兵…… 平原丢失,七千余名将士全部战死,这则消息无疑就像是一颗火星子落入了火药库之中,令幽州诸将仇曹的情绪骤然间爆发! 望著面前已然崭新如故的貂裘,雷云脑海之中思绪涌动,久久未语…… 他依稀记得,这件貂裘似乎是在多年以前的一个夜晚,他在探视守夜士兵的时候将之赠送给了一个不知名的下级军官,但他却从不知道这个人正是如今的王雄。 王雄的身世他还是十分清楚的,其出身卑微,自从他辽东起兵是便应征入伍,多年来一直跟随大军东征西战,是完全靠著实打实的军功一步步升为了一名将军……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年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竟然会令一个人十年如一日死心塌地的耿耿效忠。 见雷云沉著脸久久不语,一旁的李儒先是十分小心地望了他一眼,而后慢慢地站了出来道:“主公……王将军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主公节哀……” “主公节哀……” 贾诩、陈琳等人见状当即也纷纷站了出来。 “……他们还在外面?”雷云闻言慢慢地抬起头。 “列位将军群情激愤,无有一人离去,皆言一定要为王雄将军及平原的七千将士报仇雪恨……”贾诩闻言微微躬身道。 “……依先生之见,此时起兵可否?”雷云轻轻抚摸著面前的貂裘,淡淡地道。 “……可以起兵!” “哦?” “平原一役我幽州虽然折损数千将士,然此事于我幽州而言也并非全无益处。经此一事,我幽州将士必将视那曹操为死敌,他日逢敌之时必以一当十,竭力死战……”贾诩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略略揖手道。 “如此说来,我当速速出兵伐曹了?”雷云闻言慢慢地抬起头,神色淡然地道。 “正是……”贾诩略略抬头望了他一眼,“那曹操起兵已两月余,其精锐之师连番与袁军交战,已是强弩之末……新近所增兵马虽众,却多为弱旅,难与我幽州军相抗,此时动兵可谓正得其时,一战可胜!” “不错……先生所言极是。”雷云略略沉思了片刻,微微颔首。 言毕,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侧李儒…… 触及他的目光,李儒当即躬身道:“主公……话虽如此,然此时曹夫人与公子正身陷曹营。主公如冒然发兵攻曹,恐于夫人公子不利,望主公思之、慎之……” “……”雷云闻得顿时沉默不语。 曹缨母子的事正是他心中的痛处…… 片刻,他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该来的早晚会来,不发兵那曹操便能善罢甘休吗?事已至此,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主公英明……” 贾诩等人闻言纷纷躬身行了一礼。 ……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一月初,曹军将领徐晃、夏侯渊率军攻平原。平原守将王雄寸土不让,誓死抵抗,但终是寡不敌众。驻守平原郡的幽州军上至将领,下至普通士卒共计七千余人除了极少数人伤重被俘,其余全部阵亡…… 平原郡虽得,但是曹军也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伤亡将士竟不下两万人! 王雄等七千余将士的不幸阵亡的消息传到冀州,顿时在整个幽州军之中掀起一股惊天巨浪;幽州三军诸将无不惊怒交加,纷纷请命起兵伐曹……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二月初,雷云命陈琳再次起草檄文声讨曹操之罪恶,而后亲统大军三十余万南下攻伐曹操! 与此同时,幽州军东路大军统帅晏明留田涣守青州,而后亲率大军八万西进,直奔冀州而来…… 数日之后,幽州军中路、东路大军会合于广平郡,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继续向南推进! 另一边,曹操在接到消息之后,当即也起大军二十五万北上,双方在广平以南形成了对峙之势! 广平郡,曹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中,曹操又一次将手下的主要谋士与将领召集到了一起。 此时,除了在许昌留守的荀彧与曹洪之外,荀攸、郭嘉、程昱、刘晔等谋士,曹仁、夏侯惇、许褚、张辽、徐晃、乐进等大将已然尽集于此!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片刻,曹操抬眼望了望帐中的众人,神色凝重地道:“诸位……此时我们已将八成以上兵力集于此地,大业成败在此一战……不过,我必须要正告诸位,这雷云可远非袁绍可比。此人不但胸怀大志,智谋过人,而且武艺超群,天下无人可敌……不仅如此,其手下还聚集著一大批忠臣良将,其中不少亦为当世英杰,海内贤士,堪称我们最强劲也是最棘手的敌手……不知诸位可还有克敌制胜之信心?” 虽然早已下定决心与雷云一决高下,但是直到此时他的心中也一直难以平静…… 单从兵力上而言,此番双方虽然相差不是太大,但是他的心头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要知道,即便是不久之前面对袁绍的七十万大军时他也不曾如此…… 在这种压力之下,他的心中甚至已经开始有些焦虑! 他的这种心态别人难以察觉,但却逃不过一个最了解他的人的眼睛…… 此人无疑便是郭嘉! 就在帐中众人沉默不语之际,郭嘉却是面带笑容地站了起来,道:“主公所言不虚,那雷云的确不是袁绍所能相比,要胜之也不是朝夕可以做到……不过,此番河北之争主公未必要力战啊,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更好?” “你是说……” “既然主公已将其妻儿置于掌中,为何不先用上一用?” “……此法倒可一试,但恐不济大事啊。”曹操闻言轻叹了一口气,“那雷云既然已率军而来,岂有轻易罢手之理?再说了……一个志在天下之人,终不会为此区区小事所制。” “主公所言极是,祭酒此言虽善,恐不易办呐……”曹操言毕,居于郭嘉下首的程昱也开口道。 “呵呵……程大人,主公之言虽不无道理,然而这世上之事未必皆能顺理成章……以在下对那雷云的了解,只要主公有心,河北之事未必一定要动刀兵。”郭嘉闻言笑了笑,十分笃定地道。 “不错,不错……”曹操听罢点了点头,面庞之上继而浮出了一抹笑容,“此时此刻,想必他也有意同曹某谈上一谈……” 依如今的形势,再想完全夺取河北之地已是不切实际。既然如此,为今后的博弈争取有利态势便成为了当务之急…… 郭嘉的言外之意他听得出来,那便是此番只要不去触及雷云的底线,那么此人便一定会在河北之事上做出让步。 见曹操似有议和之意,另一侧的许褚忍不住站起身来,瓮声道:“主公!半年前袁绍老儿拥兵七十余万,而主公却仅以七万精甲便大破之,势惊天下!今主公率大军二十五万争夺河北,又何故忌惮区区雷云小儿?如主公信任末将,愿率精兵两万请为先锋……如若不胜,甘当军法!” “许将军所言极是……我军兵马与幽州军相差无几,主公何不举大军与那雷云一决雌雄,取河北而定天下!”许褚言毕,曹军大将夏侯惇当即也站出来道。 “主公!末将愿率军与幽州军决一死战!” “主公……末将愿为先锋!” 继二人之后,张辽、乐进、张郃等将纷纷站出来请命。 与之相对,曹仁、徐晃、夏侯渊等将却是默然不语,若有所思…… 另一边,见帐中不少将领均斗志昂扬,曹操虽然面带笑意,但心头却是有些沉甸甸的…… 通过平原一役,他对幽州军的战力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据他所知,当时驻守平原郡的不过是幽州军的两支豹师,其不过是整个幽州军之中最为普通的两支兵马,而正是这两支最普通的兵马,竟然在数倍于己方强敌面前毫无一丝畏惧,而且还令徐晃、夏侯渊手下的兵马一下子折损大半,这等战力令他不得不心生顾忌…… 此外,通过官渡、仓亭两番决战,他取得的辉煌战果震惊天下。也正是因为如此,军中已有不少将领均被如此空前大胜一下子冲昏了头脑,骄狂之性已起,这正是他最为担忧之处。 当年的宛城之役令他刻骨铭心,而今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片刻,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继而道:“诸位将军奋勇可嘉,吾心甚慰……可有一事我不得不对诸位言明,眼下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 他之所以尽量避免与幽州军交战,粮草短缺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主公……前几日你还说我们有百日之粮……” “那是我安定军心的说辞,实际上我们只有十日之粮了。” “既然如此,主公为何还要引军北上?此举岂非置我军于险地?”闻得曹操之言,许褚身旁的张辽不禁开口问道。 “那是因为我们只能进,不能退……一旦我们退兵,不但会失去夺取河北之地的良机,许昌亦将处于幽州铁骑的威胁之下。他日幽州军站稳脚步之后,下一个要攻灭的便是主公了……”此番未待曹操开口,一侧的郭嘉便当即接口道。 郭嘉的一番话落下之后,许褚、张辽等将均不再言语,慢慢的退到一旁…… 曹操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继而又开口道:“诸位……我意已决,明日即引全军列阵出战,我要在阵前与那雷云一会!” “诺……” 闻得曹操之言,帐中的众人均起身齐齐揖了一礼。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双龙会(二) 邺城。 一处别致的庭院之中,一袭白色衣裙的曹缨正在悉心照料熟睡中的小雷泓,淡漠秀美的玉颜上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温情…… 摇篮之中,尚不满两岁的小家伙正安静地沉睡著,幼嫩的小嘴唇偶尔微微颤动,十分惹人喜爱。 几步之外,一名俏丽的婢女静静的侍立在一旁,望向母子二人的目光十分柔和,显然是对眼前的温馨场景颇有感触…… 过了片刻,曹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秀颜上的笑意慢慢敛去,而后起身道:“这半月以来均不见司空大人之面,你可知大人现在何处?” 她那位父亲一连十几日均未露面,这让她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寻常…… 两个多月以来她虽然一直足不出户,但是冀州眼下的形势她再清楚不过了,随时都有可能再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闻得曹缨之言,那婢女神色不禁微微一愕,旋即道:“奴婢听说主公近日来一直是闭门谢客,想来是公务繁忙罢……” “……闭门谢客?”曹缨闻言秀眉不禁微微一蹙,若有所思。 少时,她举步走到婢女面前,淡淡道:“采儿……我的身份你应该清楚,不必我再提醒了罢?” “是……奴婢清楚。”那婢女闻言身躯不禁一颤,“夫人乃主公之女,燕侯雷云雷大人之妻……” “既然清楚,那你就更应该明白,我若要你性命可谓是易如反掌……还有,顺便说一句,我素来最恨别人欺骗……”曹缨伸手缓缓地抬起采儿的下颌,目光如箭地直视著她道。 “夫人……奴婢该死!主公有令,禁止府中婢仆将府外之事告知夫人,违令者将严惩……”采儿闻言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道。 “你不必惊慌,先起来罢……”曹缨见状面色略略地冰释了几分,“只要你如实说来,我便不会难为于你,更不会有人知晓此事……” 此情此景她哪里还不知道冀州必然已经出了大事! 想到远在冀州的雷云,思念、愧悔等情绪再一次在她的心头蔓延开来…… 另一边,听了她的话之后,采儿显然是安心了不少,继而低声道:“数日之前,雷大人已发布声讨主公的檄文,而后起大军三十万南下攻打主公……主公闻讯之后,也于五日之前亲领大军二十余万北上迎敌,目下双方正相持于广平……” 他真的起兵了!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亲耳听到雷云出兵的消息时她还是不禁一阵失神…… 他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望著摇篮之中仍在无忧沉睡的小雷泓,曹缨那张清丽动人的玉颜刹那间便完全失去色彩,银牙不自觉地咬著嘴唇,一双美目之中似有水光在闪动…… 他真的伤心了…… 晶莹的水痕轻轻地滑过素颜,一颗玲珑剔透的水珠在青石铺就地面上摔得粉碎。 …… 广平郡。 在双方数十万大军对阵决战之际,雷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阔别多年的曹操。 对于此番决战,曹操显然是极为慎重,首次将手下能够调动的兵马全部集结起来;要知道,当初袁绍率领七十万大军南下之时他也不过仅调动了七万兵马应对…… 遥望著对面庞大军阵前那个并不魁梧的身影,多种情绪一瞬间皆涌上了心头…… 受后世思想的影响,他对曹操有关的种种其实一直都是神交大于现实中的认识。若非此番其行径确实令他感到十分失望,他相信即使与之成为劲敌也将是人生一大快意之事。 不过,敌人就是敌人! 在这个强存弱亡的混乱时代,只要能立足或者壮大自己的势力,使用任何手段都是理所应当…… 这,就是乱世的生存之道。 就在他思绪纷飞之时,对面的阵前突然飞出一骑,风驰电掣般的直奔他而来…… 不多时,那人在幽州军阵前不远处勒住马缰,高声道:“我家主公令我传话,说他与燕候乃是故友,故请燕候阵前一会……” 言毕,其便立即拨马飞奔而去。 传话的令骑离开之后,阵前的晏明、蹋顿等将纷纷将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也是该谈一谈的时候了…… 雷云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从众将身上掠过,而后神色淡然地道:“汝等在此等候,我去会一会那曹孟德……” “主公!” “主公……” “主公三思啊!” 他的话一落,阵前的幽州诸将无不面露紧张之色,纷纷惊呼。 “无妨……”雷云见状微微摆手,“汝等在此待命,我去去便回……” 言毕,他即打马出了战阵。 此情此景,晏明不禁叹了一口气,而后示意一旁的蹋顿、王亢跟了过去。 当雷云带著蹋顿、王亢二人来到两军阵前的中央区域,曹操已在那里摆好案台香茗,含笑以待…… 一侧,两名秀袍金甲、神武不凡的将领仿佛雕像一般的侍立著,淡漠如水的面庞上不见一丝神情的波动。 略略打量了几眼对面的曹操三人,雷云即翻身下马,而后缓步走了过去…… 见雷云应约而至,曹操当即起身,略略揖手道:“念之……自洛阳一别,念之一向可好?” “……在下尚好,不劳孟德兄惦记。”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微微揖手还礼。 “呵呵……念之请入座。”曹操略略摊手,笑著言道。 雷云闻言随口道了声谢,而后毫不客气地在曹操对面坐了下来。 双方坐毕,曹操执起桌案上的茶壶为他添了一杯茶,笑道:“此番曹某冒昧邀念之前来,乃是欲同故友一叙……记得当年在落阳之时,念之还曾救过曹某性命,曹某至今仍旧感念于心呐……” “哦?孟德兄还记得此事?” “那是当然……于曹某有恩之人在下断不敢忘。” “所以孟德兄便使人劫去雷某妻儿,以此相报?”雷云闻言冷冷地笑了笑,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呵呵……此事念之怕是误会了。”曹操闻言笑了笑,而后端起面前的香茗浅饮了一口,“缨缨的母亲近来染病,十分思念女儿。曹某两番派人前往幽州送信,怎奈一直毫无音讯,曹某只好设法接她回乡探亲……呵呵,念之尽可安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缨缨与我的外孙。待她母亲病愈之后,曹某即刻便遣人送缨缨与我的外孙北上……你看如何?” “曹阿瞒!你真是无耻之极!”曹操的话方落,雷云身后的王亢便忍不住喝骂道。 “放肆!” 王亢话一出口,曹操身后的二将均不约而同地手按佩剑,一脸怒不可遏。 另一边,蹋顿的佩剑更是已经拔出了一半! “退下!” “住手!” 此情此景,雷云、曹操二人均不约而同地开口制止各自的部属。 剑拔弩张的双方见各自的主子动怒,只得有些不甘地退开…… “孟德兄……在下教导属下无方,失礼了……”冲突化解之后,雷云当即起身朝曹操揖了一礼,神色淡然地道。 再怎么说,曹操在名义上也算是他的岳父。尽管他在心里根本就不承认,但表面上的一些文章还是必须要做的…… 见雷云亲自赔礼,曹操当即也起身道:“念之不必如此……想来这位兄弟必是有所误会。无妨,无妨……” “……误会与否雷某无暇理会,雷某只想知道孟德兄何时可送我妻儿北上。她母子二人离家已有两月有余,雷某颇为惦念……”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而后缓缓地坐回了位子上。 “呵呵……念之安心,待此间事了,曹某必送缨缨与我的外孙与念之团聚……你看如何?”曹操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笑呵呵地道。 话至于此,双方话语之间依然不见一丝对手之间的剑拔弩张之意,倒像是朋友之间在闲叙一般…… 若非双方大军在侧,外人必定会以为二人在谈论家常! 曹操的话虽然说得有些含蓄,但言外之意雷云却并非听不出来…… 他略略地舒了口气,漠然道:“曹孟德……话再无须多言,你我均为明白人。请直言罢……你如何才肯归还我的妻儿?” 他心里清楚,曹操既然先一步将他的妻儿拿在手中,其目的正是要在此时逼他让步。既然如此,要想换回妻儿便不得不付出一些代价…… 闻得雷云之言,曹操面庞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继而道:“既然念之如此痛快,曹某便如君所愿……一共两个条件,念之如全部兑现,曹某便即刻送足下之妻儿北上,决不食言!” “……说罢。”雷云闻言面色微沉,淡淡地道。 “前番曹某竭尽心力方击败袁绍,然而其所属冀、青、并三州之地却已尽数落入足下囊中,此事于情于理均不公正,故而曹某只得请足下撤走全部兵马,将三州之地交于朝廷……此其一也。”曹操目光平静地望著他,不疾不徐地道。 “继续说……”雷云闻言面庞之上不禁浮出一丝冷笑,缓缓靠在椅子上道。 “其二……幽州军即刻撤回幽州。自明年开始,三年之内不得踏入中原半步……”曹操见状略略沉吟,继而又开口道。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双龙会(三) “呵呵,好……很好……”雷云听罢不禁抚掌笑了起来,但是望向曹操的目光之中却是寒意凛然。 这一刻他真的动了杀心! 似乎是感受到了雷云眼中的杀意,曹操身后的二将的神色均是一变,而后疾步上前一左一右护在了曹操身旁…… 雷云冷笑著望了二人一眼,而后起身便欲离去。 此情此景,曹操当即拂袖而起,道:“如此看来……足下是不接受了?” 雷云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望向对方的目光也带上了一抹嘲讽之意,道:“曹孟德……今日之事你是否有所误解?” “嗯?此为何意?”曹操闻言神色不禁一愕。 “你要清楚……我此番来并非有求于你们,而是要给予你们一个机会……既然孟德如此不识进退,那便雷某便无话可说了。”雷云的目光从曹操三人身上掠过,缓缓投向了三人身后的二十五万曹军。 “什么!” “真是可笑!” 闻得雷云之言,曹操三人的神色均是一愕;尤其是曹操身旁的二将,回过神来之后登时怒火迸发! 对于雷云的言论,曹操显然也是有些意外,平实的面庞淡静得仿佛井水一般,看不出一丝变化…… 少时,雷云略略收回了目光,继而又道:“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知你们,此战你们连一成胜算也不会有……” “你……” “黄口小儿,真是狂妄之极!” 雷云话一出口,一旁的两名曹军将领均是怒不可遏,几欲拔剑相向! 见二人有些难以自制,曹操不禁微微皱眉,继而出声喝止住了二人…… 随后,他笑著望了雷云一眼,道:“你说的不错,平心而论,此战我的确并无多少把握取胜……不过,念之当真不愿接回你的妻儿了吗?” 其实,在此之前郭嘉已经一再提醒他要适可而止。 而今,事实也证明郭嘉的所料十分正确。以雷云的个性,漫天要价只会激怒于他,结果更是会适得其反…… 闻得曹操之言,雷云面庞上不禁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我当然希望接回她们母子……不过,依孟德的条件,即便我接她们母子回来,幽州也再无她们母子的立足之地,因为我幽州的三军将士与八百万百姓绝不会答应!” “……”曹操望了他一眼,默然无语。 雷云略略的顿了顿,继而又道:“即使无法团聚又如何?只要他们母子平安无事便足够了……当然,若是她们母子受得屈辱,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屈辱,他日我攻破许昌,曹氏一门鸡犬不留……” 他语气虽然依旧是平淡如水,但是对面的曹操心头却是蓦然一突…… 不过,对此他并未开口,心中也未太过在意。 曹操对此虽然一言未发,但是他身旁的二将却是难以容忍,脱口便是一阵喝骂,惹得雷云身后的蹋顿、王亢当即也跳出来打起了口水仗…… 双方各自喝止住自己下属之后,雷云略略瞥了一眼曹操身旁的二将,淡淡地道:“孟德兄……不知此二人为何人?” 他虽然不太确定曹操身边的两名将领到底是谁,但他相信二人绝不是默默无名之辈。 “呵呵,此乃曹某心腹爱将许褚、张辽……”曹操闻言笑了笑,而后分别指了指身旁的二人道。 原来是他们! 雷云听罢当即又打量了二人几眼,淡淡地笑了笑。 这两个三国时期的名将他可算是耳熟能详了…… 少时,只见曹操轻叹了一口气,肃然道:“念之要对手下与幽州百姓交代,此节难处曹某也能体谅……这样罢,适才的第一条略作修改。曹某只要青州与冀州南面的广平、清河、平原等五郡之地如何?平心而论,此番若非曹某牵制并打败袁绍大军,念之又焉能如此轻易便夺得其地?大战打完,念之得益匪浅,曹某总不能两手空空罢?若是如此,曹某又何以向朝廷与手下之人交代?” “……也罢。孟德兄说得如此真诚,雷某也并非不讲道理……青州之地我可以让出来,但是冀州不行,此地当属我幽州所有,不容他议……”雷云略略思考了片刻,神色淡然地道。 末了,他又继续道:“雷某希望交出青州之时,孟德兄也将魏、阳平、平原三郡交于我幽州……” 若要他不去顾惜曹缨母子二人而去选择地盘,这种事他无论如何做不出来…… 地盘失去了还可以再夺回来,但若妻儿不在身边,拥有再多的土地、再大的权势又有什么意义? 从一开始他自己便清楚,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公…… 以眼下的形势,他虽然很有信心可以击败曹操,但是却没有把握将这一劲敌彻底消灭。再者说,就算此役他能够打败曹操,但他自身无疑也要付出十分沉重的代价,更不用说他的妻儿现在还在别人手上了…… 除非逼不得已,否则这一仗他不会轻易选择去打! 不能打,那便只有谈了…… 青州虽是一片沃土,但是它位于黄河以南;南面、西南面分别是徐州与兖州,此二地均为曹操的地盘儿;尤其是兖州,那可是曹操根基之地…… 既然一定要丢给曹操一块地盘儿,那么这块处于曹操半包围形势下的地盘可谓最为合适。 见雷云肯让出青州,曹操心中不禁暗暗一喜;但是当他听闻要以冀州三郡之地交换之时,继而又不禁皱起了眉头…… 须臾,他略略抬起头,道:“此刻冀州南面的魏、阳平、平原三郡曹某已经取得,这用我万千将士的鲜血换来的土地曹某岂能就此弃之?如此曹某又有何颜面面对朝廷与三军将士?故而……此三郡只能归朝廷所有!” 雷云对冀州之地极为看重,他又何尝不是?广平、清河二郡此时已经掌握在雷云手中,要让他让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得不到二郡,至少他要将已得三郡牢牢控制在手中! 曹操不肯交出冀南三郡,雷云倒并未感到任何意外,继而道:“以一州之地交换三郡,孟德兄应该答应……你应该清楚,雷某若非为了妻儿,岂会做此等亏本买卖?雷某以诚相待,孟德兄也该稍示诚意才是……” “……好,念之既如此说,曹某便再退一步。”曹操闻言十分凝重地望了他一眼,“为示曹某止战修好之意,我愿将平原郡所属、黄河以北之土地交还足下……至于黄河以南之地与其余二郡,恕曹某不能相让了。” “……” 雷云闻言顿时一阵默然。 以曹操的精明,显然也已经十分清楚二郡战略上的重要性。 两家之争若是再起,此三郡的战略位置可谓非同一般;尤其是魏郡,这可是袁绍当初重点经营的地方,也是袁绍的治所之所在! 与区区三郡之地相比,青州在地盘上无疑要大多;其多为一望无际的平原,田肥地沃,物产丰盛,是一块难得的好地方…… 然而,若是从战略来说,冀南三郡却是要略胜一筹;这一点他清楚,曹操自然也清楚……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雷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十分平静地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孟德兄之意罢。为示诚意,我明日便下令将青州兵马撤回,也请孟德兄尽快兑现承诺……此外,前番平原一战中我军有一些将士因伤被贵军所俘,也请孟德兄将之全部释回。” “好……一言为定!”曹操闻言面庞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容,而后缓缓起身,“你我二人击掌为誓……” “好……”雷云闻言也淡淡地笑了笑,而后从位子上慢慢起身。 末了,他又十分郑重地望著曹操道:“孟德兄……大丈夫一诺千金,言出必行,雷某请孟德兄务必遵守约定。此外,我要在十日之内见到我的妻儿以及被俘的将士们……倘此二事有一事不曾兑现,今日之约作废,届时雷某亦将亲提大军南下!” “呵呵……念之尽可宽心,曹某决不食言。”曹操闻言微微揖手,面带笑容地道。 “如此……雷某便静候佳音。”闻得曹操之言,雷云的心头顿时轻松了不少,当即也略略拱手道。 末了,他即转身带著王亢、蹋顿二人缓步而去…… 行出十余步之后,雷云突然又停住脚步,略略回首道:“曹孟德……今日之辱雷某铭记于心,他日必加倍奉还!” “呵呵……曹某奉陪。”曹操闻言抚须一笑,从容地道。 雷云听罢只是轻哼了一身,而后阔步而去。 曹操的承诺虽然素来可信度不高,但是他相信眼下的形势一定会让此人去履行自己的承诺…… 而今的形势下,他可以战,也有必胜的把握,可对于曹操而言却恰恰相反! 一旦其落败,南边的孙权、刘表、刘备,西边的马腾、韩遂、张鲁等诸侯都会有所行动,就是那个最让他看不起的刘璋说不定都会跳出来咬他一口……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这一仗他也不愿意打,因为他败不起! 对于雷云而言,青州的得而复失虽然十分可惜,但是他却并不后悔,因为无论是谁都会有自己追求和需要守护的东西,更何况曹操提出的两个条件在他看来也并非不能接受…… 作为一个后来人,有一点他心里最为清楚,三国这个时代并非几百年前的秦末;同为历史上出现过的一个混乱时期,三国时代却有著它自身的独特之处! 在这个士族阶级力量开始崛起的背景下,想要完成统一大业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能做的便只有一步步去扩充和积蓄自身的实力…… 只有一个势力的力量占据绝对的优势之时,其才会有统一天下的先决条件和资格! 因此,即便曹操此番未曾提出他的第二个条件,至少一两年之内雷云也不会再起兵攻曹…… 曹操需要休养生息,他又何尝不是? 此时,他与曹操心里都十分清楚,短时间内双方谁都无法彻底消灭另外一方! 这,就是现实。 至于这种对峙状态能够持续多久,那便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新的战略(一) 广平一会,雷云、曹操阵前达成协定,双方大军随即便各自退去。 短短数日,雷、曹双方之间那股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子消弭了许多…… 双方眼看便要打起来了,可偏偏又突然在半日之间竟然又一下子罢兵言和了,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很多紧盯著事态发展的人均感到惊诧不已! 撤回大军之后,雷云并未立即返回冀州城,而是率一支兵马驻入了平原城。 在雷云下令青州的幽州军撤走之后,曹操也如约将平原郡的人马撤到了黄河以南;如此,黄河以北、平原城以及平原郡六成以上的土地又回到了幽州军的手中…… 平原一战,幽州军七千余名将士阵亡,这是他这个主公和所有幽州军将士心中的痛…… 入驻平原城的第二日,雷云即为阵亡的将士们举行罢一场祭祀活动,并为优先对阵亡的进行了一番追谥和抚恤。 直到返回居所,他的脸色还是一片阴云密布…… “兄长……事情就这么算了吗?我不甘心……我太不甘心了!”跟随雷云来到后堂之中,晏明压抑数日的怨愤终于爆发出来。 自从得知与曹操达成的约定之后,这几日他可谓时时刻刻都感到十分的窝心! 原本形势大好,幽州军一战便可以击败曹操,将袁绍的地盘儿全部接手过来,可是如今却是如此受制于人,功亏一篑…… “主公……事情走到这一步,王将军与平原城的七千弟兄岂不是白死了?自南征以来,我幽州军何时折损过如此多的将士?主公与三军将士们又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羞辱……真是奇耻大辱啊!这该死的曹阿满!” 晏明话一出口,蹋顿、王亢等人也忍不住纷纷站出来一诉满腔悲愤。 眼见堂中的众人一片沸腾,雷云不禁一阵心烦意乱,而后忍不住从桌案上抓起一卷竹简摔在堂下…… 众人见他罕见的当众发火,一个个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片刻,雷云的目光微微掠过堂下,道:“你们心中有恨、有怨,感觉十分屈辱,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此时当顾全大局,不可意气用事,可我也是凡人,我也有感情……要我弃她们母子于不顾……我做不到……” 言至于此,他缓缓地从堂上走了下来,继而道:“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我的罪过。于公……我这个主公没本事,让你们受到了那曹操的羞辱,为天下诸侯所笑;于私……我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让她们为人所掳,饱受流离之苦……呵呵,看来我真不是一个英明的主子,也不是一个称职夫君和父亲……” “不!此非主公之过,是那曹操太过狡诈奸险……此人行此下作之事,必遭世人耻笑。”雷云的话语未竟,鹰师上将张燕即排众而出,微微躬身道。 “为人主者,无过亦无罪……我军即使小有失利,过错也决然不在主公,一切皆是天意使然而已……”见得雷云有些过于自责,作为军师的贾诩当即也站出来道。 二人言毕,早欲开口的晏明、李儒、齐周等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此情此景,雷云心中也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知错改错不认错,这是曹操的做法,但是要做好一个主子却是还稍显不够。 历观古今,一个主子在犯错之后,其所在乎的往往不是过失本身所造成的后果,而是更加关心自己的权威…… 一个太过在乎权威的主子或许会属下敬畏,但是其与下属之间也往往会少一些人情味和私人情感,而在乱世这一点却又往往尤为重要。 事实上,一个主子在适当的时候可以承认自己的过失,其结果不但不会影响自身的权威,而且还会让自己与下属之间的关系更加贴近。 目送堂中的众人离开之后,一直立于雷云一侧王亢凑到他的身旁,低声道:“此番之事三军将士们自然体谅主公的苦衷,裴大人他们想来必然也无异议,可属下担心田大人、沮大人他们……” “是啊……想来他们此番又会大为不满了罢?尤其是田大人,他要是能善罢甘休才怪呢。”雷云闻言面庞之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略略地揉了揉额头。 这一回的事别人都还好办,田丰、沮授的那一关可就不好过了。沮授还好一些,很多时候该给的面子还会给他,但是田丰就不一样了;依他那副不依不饶的倔脾气,不跟他大闹一场才怪呢,上一回修筑新城的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不是袁绍,一些人主该有的胸怀气度还是有的,因为别人的逆耳之言便降罪于人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以前,在一些事情上他也时有因思维和方法不同与田丰争论的时候,但那大多是因为公事而存在分歧,而这一回就不同了…… 在这一回的事情上他显然是有些理亏,更没有什么底气再去同田丰争吵了。 这下回去可麻烦了…… 片刻之后,雷云不由地轻叹了一口气。 由于蔡琰等女一个也不在身边,雷云一个人在府中也感到有些百无聊赖,遂在小憩了片刻之后便带著王亢、蹋顿二人出了门。 经过两场战争的蹂躏,此时平原城的状况已是十分堪忧,不少百姓均死于战火之中,城中的百姓十成中已经减去了三成以上…… 再一次接手平原城后,他在第一时间便颁布了安民告示,并任命贾诩次子贾访为平原太守,在此开始施行幽州的一系列政令。 与此同时,一批钱粮物资也已经在运往平原郡的途中。 走在略显冷清的街面上,雷云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沉重…… 不过,随著午时的将近,街道上渐渐的多出几分烟火之气,来往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总算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久之后,他与王亢、踏顿二人寻了个茶棚坐了下来。 茶棚的一侧,一大一小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这使得刚要进茶的雷云动作停了下来…… 两个乞丐似乎是一对母女,那个小女孩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稚嫩的小脸上有些狼藉;此时,她正有些费力地想向母亲怀中多靠近一些,从而可以汲取到更多的温暖…… 此情此景,雷云的心头不禁涌出一丝酸涩,同时也让他脑海中的某个念头更加强烈! 随后,他将茶棚外的乞丐母女唤了进来,将桌上的茶点全部拿给了二人…… 母女二人显然是饿极了,一面朝三人千恩万谢,一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另一边,雷云三人则是面色平静地望著二人,心中各有所思。 在母女二人吃饱之后,雷云又解下外袍披在小女孩的身上,而后抱著她同她的母亲慢慢地交谈起来。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眼前的母女二人正是在袁、曹两家相争之中丧家失所的百姓。 “三位兄台……在下冒昧搅扰,还望见谅……” 就在雷云心中感慨之际,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雷云抬起头,却见三人的座头旁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人…… “兄台何事?”略略的打量了来人一眼,雷云即慢慢起身道。 这个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的人是一位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轻文士,其身穿一袭月白色袍服,上束青布头巾,白面短须,五官俊朗,双目之中带著点点的笑意,使人初见之下便不禁心生出一丝亲切感…… 观其气度风采,雷云须臾间便知此人必然非同寻常…… 闻得雷云之言,那年轻文士当即朝他微微揖礼,继而道:“在下一路走来,口中已是十分干渴,可这店中此刻已别无空位,不知兄台可否见容?” “呵呵……无妨,兄台请便……”雷云闻言略略朝周围望了一眼,而后朝年轻文士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年轻文士见状再次拱了拱手,微笑著道。 “在下观兄台气度不凡,想来必为当今之高士,但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年轻文士坐毕,雷云含笑望了他一眼,略略揖手道。 “呵呵,在下单福,颍川人士……”年轻文士闻言温然一笑,略略拱手。 单福? 雷云闻言心头不禁一动! 这个名字令他感到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 虽然如此,但他却又隐隐感觉到这个单福必定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在下有一策,可助将军平天下,不知将军肯纳否?”就在他思绪纷飞之际,年轻文士面庞上的笑容微微敛去,说出了一句让三人惊讶不已的话。 惊讶的同时,雷云也已清楚对方必是有意而来…… “……先生是如何知晓雷某的身份?”心中虽然有些惊讶,但他毕竟已经身居高位多年,心绪的变化早已不会了然的写在脸上。 “凡英雄者,眉宇之间必有一股英雄之气……将军气质高贵,神采不凡,更兼身边有如此神武之护卫,故而必是一位身份尊贵之人。再者……在下入城之前已听闻将军时下正驻军于此,因而冒昧一猜……”见雷云已经坦言身份,单福面庞上又浮出一抹笑容,不疾不徐地道。 “先生好眼力……”雷云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言毕,他即起身道:“此间非叙谈之地,单福先生请随雷某至舍下一叙罢。” 时下河北之地刚刚平定,局势尚未稳定,可谓正需广纳贤才之时…… 这个单福既然有意相投,那么无论其才学高低他都是要收入帐下。 闻得雷云之言,另一边的单福当即起身行了一礼,欣然应从。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新的战略(二) 回到府邸之中,雷云即摒退左右,而后将单福请入了书房之中。 待婢女奉茶毕,雷云一面执起茶具为单福添茶,一面笑道:“先生……此乃雷某命人特制的香茗,请先生品鉴品鉴……” 茶叶是他从幽州带过来的,是按照后世的工艺制成的,在这个茶叶产量不高的时代属于奢侈之物,在整个北方上流阶层很受欢迎。 “多谢将军……”雷云热忱以待,单福受宠若惊之余心中亦有些欣慰,言谈举止更是恪守礼节。 少时,雷云放下手中的茶具,笑道:“雷某不才,蒙先生远道而来教我,不胜荣幸,愿听赐教……” “呵呵,将军过谦了……”单福闻言略略摆手,“在下久闻将军乃当今明主,深明韬略,本不愿来此班门弄斧;然而时下天下大局有变,将军大业受阻,故在下特此冒昧求见,以求为天下苍生略尽绵薄之力……” “先生之意,雷某感激之至……”雷云闻言微微揖手,十分恳切地道。 “在下听闻,广平一会将军与那曹操达成割地、休战之约,不知此事是否属实?”略略地思考了片刻之后,单福擎起面前的茶盅略略呷了一口,而后抬头望著他道。 “……不错。”短暂的沉默之后,雷云不禁叹了一口气,“此等不智之举想必已经遍传各地且沦为笑谈了罢,倒叫先生见笑了……” 广平之会做出的决定他不后悔,即使再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做,至于别人怎么看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闻得雷云之言,单福却是笑著摇了摇头,道:“将军为保妻儿周全而割地,此事虽令人惋惜,却是人之常情……至于三年休战之约,此事不仅对那曹操有利,对于将军亦是一件幸事……” “哦?”雷云闻言面庞上浮出一抹笑意,“愿闻其详……” 单福所言,他心里自然也十分清楚。之所以顺势接口,未尝没有试探和考教的意思…… 雷云言毕,单福几乎未加思考,继续道:“目下北方局势已定,将军坐拥幽、冀、并三州之地,兵马数十万之众,雄踞于北;曹操则拥有青州、兖州、司州、徐州、豫州五州之土地,拥兵三四十万,沿黄河与将军相对……曹操此时实力虽不及将军,然而掌中却握有天子,不容小觑。因此……依在下拙见,将军如欲消除心头之巨患,必须先行筹谋策划,精心布局,而后再全力积蓄实力,以求日后一举成功!” “先生所言极是,雷某愿闻高见……”雷云听罢略略拱手。 “在下携有一图,请将军一观……”单福笑著望了他一眼,微微起身道。 言毕,他即将一直带在身边的一个包裹打开,而后从中取了一副帛卷出来…… 在二人的携手之下,一张颇具尺幅的帛图很快在书房中铺展开来,赫然是一张大汉疆域地图。 单福朝著地图上望了望,而后指著上面一个河流的标注道:“时下将军与曹操沿黄河下游对峙,一时之间谁也难以一举攻灭另外一方,此时将军便应另觅良图……” 言至于此,他又走到地图的另一侧,指著图中长城以西、黄河中游的一块区域道:“此间乃一片水草丰美之地,盛产战马牛羊,亦可屯垦耕种,现为匈奴与羌族占据,将军可先设法取之……如此不但将除却周边一处大患,而且还可得到一块优良的牧马之地,日后可为大军供应源源不断的战马……” “恩……先生所言甚是。”雷云闻言微微颔首,眉宇之间若有所思。 不可否认,这个提议的确让他十分动心。 另一边,单福笑盈盈地望了他一眼,继续道:“取下此地之后,将军便可继续挥师西进,攻灭盘踞于凉州以东的鲜卑部落……” “嗯?如此荒远之地,劳师远征只恐得不偿失,于事无益啊……”雷云闻言神色微动,而后抬起头道。 “呵呵……此战非为此地,而是藉此取道凉州……”单福朝地图上瞥了一眼,笑著言道。 凉州! 雷云闻言顿时恍然…… 此时,他已能大致猜出单福的用意。 “凉州有七郡之地,出战马更出敢战之士……此地虽然苦寒偏远,然却为战略要地;向东可以威胁长安,扼五郡之咽喉。将军若得此地,日后伐曹之时便可两路出兵;一路攻打许昌、洛阳,一路攻取西京长安;两路大军共举,灭曹则指日可待!” “待到消灭曹操之后,将军便可趁势南下攻取荆州,而后再取汉中、巴蜀,最后攻取江东,一统天下!” 就在他刚刚明悟过来的时候,单福的声音又再次在耳边响了起来。 “不错,不错……”雷云眉宇之间不禁浮起一抹欣悦之色,而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单福的一番言论可谓正中他的心意,也是目前最适合幽州的一条策略。 片刻之后,他躬身朝单福行了一礼,诚然道:“雷某不才……敢请先生襄助一臂之力,共图大业,云当恭听教诲!” 尽管他一时还想不起这个单福的身份来历,但是此等高瞻远识之人实为不可多得,可遇而不可求,他自然要将之收入帐下。 见雷云屈礼相邀,单福连忙躬身还礼,道:“在下承将军之厚意,愿效犬马之劳……” “好!得先生一人,吾事成矣!”雷云闻言大喜,当即近前将其扶起,“我拜先生为军部参军、少将军衔,并加封州衙参事之职,参议幽州一切军政大事……” “多谢主公信用,徐庶领命……”雷云言毕,“单福”当即又躬身长揖道。 徐庶?! 闻得单福之言,雷云登时愣住了。 “先生莫非是颍川徐庶徐元直?”短暂的惊愕之后,雷云不禁又重新打量了“单福”几眼,而后面带异色地问道。 “正是在下……”徐庶闻言略略躬身,“还要请主公恕在下欺瞒之罪……” “哈哈……先生不必多礼。此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确认了徐庶的身份之后,雷云的心中可谓又惊又喜,连忙扶住他道。 直至此刻,心头的疑惑终于尽释…… 徐庶,字元直,颍川长社人,东汉末年著名的谋士之一。其最初为刘备帐下的谋士,后归曹操并仕于曹魏。 徐庶出身寒门,本名徐福。其早年喜欢习剑和行侠仗义,后因为友人报仇而杀人,只得披发逃走。初平三年(公元192年),董卓作乱京师,直将中州四处弄得兵戈四起。徐庶为了避乱,只得与同郡的石韬南下至荆州居住,而后结识了诸葛亮等好友…… 建安六年(公元201年),刘备被曹操击败而南下依附刘表,刘表便让刘备于驻扎抵御曹操。此时徐庶认为刘备是汉室宗亲,而且信义著于四海,遂前往投奔。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徐庶向刘备推荐诸葛亮,并建议他放下身份亲自前往求见。刘备欣然接受了徐庶的建议,终于在三顾茅庐之后请得诸葛亮出山……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率领大军南下,刘表病死,次子刘琮接领荆州,而后派使者请求投降曹操…… 此时刘备正与徐庶屯于樊城,听闻此事之后,当即率众南行。徐庶带著家眷与诸葛亮随刘备一起逃亡,在当阳长坂坡被曹操大军追上,徐庶的母亲于此为曹军所掳。徐庶为保母亲周全,只得辞别刘备前往曹营。后来此事被后人艺术加工为“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等歇后语,广为流传;徐庶也因此成为了孝子的典范为世人所称赞。 曹丕继位之后,徐庶官至右中郎将、御史中丞,卒年不详…… 严格来讲,历史上徐庶应该算是魏国的臣子,但是因为其与刘备之间的故事脍炙人口、深入人心,后来的文艺作品又对其形象进行了艺术加工,所以很多时候其总会被人视作蜀汉的臣子。 当然,历史上徐庶到底算魏臣还是蜀臣都和他没有什么任何关系,此时令他感到感到惊诧的是徐庶这样一个正统思想颇重的儒家士子竟然也会前来投他,此事无论他怎么想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莫非是人品突然大爆发了? 心头纠结了半天之后,雷云的脑海突然蹦出了一个可笑的念头。 不过,想不通的事他也懒得再去费脑筋…… 不管怎么样,此时徐庶这个当世一流的谋士算是已经归他所有! 事实上,雷云之所以对此困惑完全是因为他还不了解徐庶…… 在他看来,徐庶和诸葛亮是同一类人,都是那种正统思想很重的儒家士子,但他却不知道二人其实还是有著一定的区别的。 徐庶出身寒门,虽然也受儒家正统思想的影响,但是其早年便开始游历各处,很能深刻的体会乱世混战给寻常百姓所带来的伤害,因此他心中最佳主公的首选应该是一位仁厚聪慧的人,是一个可以为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带来希望的人,这是他和出身名流、一心扶汉的诸葛亮有所不同的地方…… 而今,放眼天下诸侯,曹操奸狡多诈,孙权年幼稚嫩,刘表平庸软弱,刘璋昏庸无能……如此这样的人数来数去也只有两个——他和刘备。 若是没有他的存在,刘备实力纵然不济,但却依然算是最佳的人选,可是此人眼下正寄人篱下,据守新野弹丸之地,除了一个“皇叔”的招牌能够唬人之外便再没有其它方面可以同他相比;因此无论是声名也好,实力也罢,他都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 就在雷云准备设宴为徐庶接风之时,却见王亢突然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而后将一份来自并州的战报交到他的手中。 雷云快速地阅览了一遍,而后面色有些沉重地将之交给了一旁的徐庶…… 看罢手中战报之后,徐庶的神色却是十分平静,继而道:“主公……此事固然可恼,然在下又不得不说真是连上天都在帮助主公……” “……看来我要亲自到并州走一趟了。” 略略的沉默之后,雷云不禁叹了一口气。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重聚(一) 事情正如雷云所料的那般,在入驻平原城的第七日,曹操便派上将许褚率领千余名精兵将曹缨母子二人安然送回。 平原城外,望著送归妻儿的车帐缓缓朝著城中驶来,他那颗飘忽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不管代价如何,但是只要家人能够平安无事,一切也就值得了。 想到很快便可以见到阔别两月有余的妻儿,雷云心头所有的烦恼似乎都一下子消失无踪…… 大约过了一刻钟,车驾终于来到城前。而后,一路护送曹缨母子而来的许褚当即翻身下马,阔步走到他的面前道:“雷大人……在下奉我家主公之命,将夫人与公子送交给大人……至于被俘的贵军将士,在下入境之时已将他们交与河岸边的守军,想必不久之后大人便会接到手下的回报。此外,我家主公还让在下带话给大人,请大人勿忘广平之约……” “哼……我幽州男儿一诺千金,出言掷地有声,劳你转告孟德请他放心。五年之内,我幽州军不会踏出南面疆境一步……”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略略负手道。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许褚闻言微微拱手,“夫人与公子已然送至,末将该向我家主公复命了,告辞……” “将军好走,恕不远送……”雷云闻言略略抬手,面无表情地道。 目送许褚离去,雷云的目光即落在了眼前的马车上,而后缓步走了过去…… 少时,他在马车前停住了脚步,笑著道:“丫头……都已经回家了,怎么还不出来让你的夫君瞧一瞧?” “……妾无颜与夫君相见。”一阵沉寂之后,曹缨那淡然如水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好好……不见便不见,我们先回家再说罢。”雷云闻言不禁莞尔,而后轻轻跳上马车,心情十分愉悦地驾著车子朝城中而去。 此情此景,城前随行的王亢等人不禁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到达居住的庄园之后,雷云即下了马车,而后面带笑容地掀开车帘道:“下来罢,我们到家了……我已让人给你准备好了午膳,全是你爱吃的。” 两个多月以来,今日可谓是他最高兴一天。在他看来,一家人聚在一起真的比什么都好。 不过相对于他愉悦的心情,曹缨的心绪显然是有些异常…… 对此,他当然很明白是怎么回事。 此番他绝口不提之前的事也是为了不让曹缨胡思乱想,尽管此举显得有些掩耳盗铃…… 见雷云一脸温和而轻松的笑容,曹缨的心头更是难以平静…… 静静地望了雷云良久之后,她方抱著小雷泓从马车里探出身来。 雷云见状,当即将熟睡的小雷泓从她的怀中接过来,将其交给了立在一旁的蔡琰。 随后,他又伸手一把将曹缨抱下马车…… 对于他人前的突然举动,曹缨显然是有些不适,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但却被他紧紧地抱住…… 不多时,怀中的佳人渐渐安静下来,仿佛一只疲倦的猫儿一般温驯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你瘦多了……” 嗅著佳人身上那熟悉的芳香,雷云的心头不禁涌出了一抹柔情。 “雷云……” “什么都别说了,回来便好……” …… 抱著曹缨回到起居之处,雷云便让蔡琰带佳人下去梳洗,自己则抱著刚刚醒来的幼子逗弄起来。 由于他以前便经常逗弄小雷泓玩耍,小家伙对他这个父亲显然并不感到陌生,不时地发出“咿呀咿呀”的稚语,惹得他忍不住开怀大笑。 一旁,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王亢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却还是未曾开口…… 此情此景,雷云自然看在眼里。 过了片刻,他将小雷泓交给了一旁的婢女,而后缓步走到堂上道:“想说什么便说罢,别吞吞吐吐的。” “……属下有一句不当说的话,想一吐为快。”王亢闻言犹豫了片刻,而后微微躬身道。 “不当说便不要说。”雷云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与王亢朝夕相处,对于其人自然十分了解;因此其话一出口,他便已经能大致猜出他要说些什么了…… “不!我要说……而今公子已经安然回来,但是那个女人不能再留在主公身边了。” “住口!这是我的家事,不用你管!” “可你说过……你我二人私下便是兄弟;既然如此,此事我便不能不管……此番之事虽然已经了结,但是谁又能保证今后不会再重蹈覆辙?又有谁知道那个女人心中究竟向著你还是他的父亲?” “滚……你给我滚!” “主公!” “滚!” 见王亢依然固执己见,雷云顿时肝火更盛,忍不住拍案咆哮道。 此情此景,王亢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只好慢慢地退出堂中。 “夫君……你是否也有此念?” 就在他独自一人在堂中静思之时,曹缨清润悦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雷云慢慢抬起头,正迎上从后堂一侧缓步走来的曹缨…… 沐浴之后,佳人已经换上了一袭白色的居家衣裙,一头光可鉴人的青丝十分简约地挽了起来,使得她看上多了一丝动人的清婉…… “你听到了?”雷云闻言神色微愕,略略起身道。 “夫君还未回答妾之所问。”曹缨盈步走到他的面前,两汪清泉般的眸子平静无波地注视他,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世界一样。 “……没有。”雷云静静地望著佳人秀美的容颜,十分认真地道。 “我相信你……”听了他的答案,曹缨眉宇之间却没有任何的愉悦之色,美目之中反而有一抹痛苦之色在一点点的蔓延著。 就在他准备再安慰佳人几句的时候,一道逼人的寒芒骤然乍泄而出,其来源正是他放置在大堂一侧的那柄佩剑! 雷云眼疾手快,一只大手十分有力地握住了那柄迅疾逼向佳人玉颈的青锋…… 嗒……嗒……嗒…… 刺眼的殷红滑过古拙的剑身,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面上,一片寂然的堂中是那样的清晰可闻。 此情此景,回过神来的曹缨立时仿佛触电一般地放开了手中的长剑! 嘡啷! 随著雷云的放手,长剑与木质的地面猛然碰撞,发出一声低沉的声响…… 这一切都发生的十分突然,自始至终也不过短短的几息间! 曹缨有些怯然地抬起秀首,但是目光触及到的却是一张温柔如水的面孔…… 此时,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种种情感,温热的泪水顺著那种清丽动人的玉颜慢慢滑落下来…… 雷云未曾多言,只是拉著她在堂上坐了下来。 望著他鲜血未止的手掌,曹缨心头不禁又是一阵刺痛,当即从衣裙上撕下一片布帛小心地为他包扎起来…… 她看得出来,此番之事雷云其实并不怪她,可这并不代表愧疚和自责不会侵蚀她的内心。 她不愿连累他,哪怕是为了他的名声,她也必须要给他的属部属与百姓一个交代! 然而,适才在触及雷云眼神的那一刻她才默然间醒悟过来;她只顾著以自己的方式去任性行事,却完全忽略了眼前这个深爱她的男人的意愿和感受…… 他不惜遭受世人的质疑和非议委屈自己在对手的面前低头让步,所盼望的岂不就是让她们母子二人安然归来?然而,她如今的举动却无疑是在他心头的伤疤上再添一道伤口,尽管他看上去似乎是并不在乎…… 冷静下来之后,愧疚和自责再一次涌上了她的心头。 “心里可感觉好些了?” 目睹曹缨包扎好伤口,雷云探起另一只手抚摸著佳人的长发,目光依然是那样的温和。 “夫君,我错了……”曹缨闻言美目之水雾不禁又开始汇聚,探身抱住他的身躯道。 “呵呵……这还是你头一回在我面前承认过错,真是不容易啊。”雷云轻轻拍了拍佳人的后背,心中却是悄然松了一口气,“你记住……今后无论你犯下何种过错,一切自有我这个夫君来扛著,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嗯……”曹缨埋首在他的怀中,发出一声轻微的鼻音。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重聚(二) 是夜,一场久别重逢的云雨缠绵之后,一对璧人相依而眠。 打开心结之后,曹缨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便是连床笫之间也主动了许多,倒叫雷云享受到一种难得的销魂……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轩窗射入室内,也唤醒了沉睡中的雷云…… 身旁,曹缨依然在静静的熟睡著,年轻秀美的面容上带著一抹恬静之色,尤为动人。 雷云抬起手轻轻地梳理一下佳人鬓边的秀发,面庞之上不由地浮起了一抹柔色…… 放在后世,如曹缨这般年龄的女孩应该还是一名朝气蓬勃、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可在这个时代便不得不按照世俗出嫁生子,这令他不禁有些感慨莫名…… 正是因为这些观念的影响,所以长久以来他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去关爱和保护他身边的女人,竭尽所能的不让她们受到一丝委屈和伤害。 大概也是因为太了解他的缘故,所以他身边的女人们一直都是十分的和睦融洽,从来不会在私事上给他造成一丝困扰…… 此番幽州军在河北之争上失利,其中无论有多少无奈和难言之隐,但是幽州的官民百姓终会将责任归于曹缨母子身上,因此在佳人看来这无疑是给他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麻烦,要想平息众论则无疑要给世人一个交代…… 想到佳人昨日的决然之举,雷云心中不禁又是一阵后怕! 他从来都不怕麻烦,更何况此事也对他造成不了多少麻烦,他最怕的是一个疏忽便会永远失去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在榻上躺了片刻之后,雷云便慢慢地抽身坐了起来。 而今冀州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必须立刻去解决并州的事情了。 昨日他接到裴行送来的急报,数日前并州西边的匈奴和羌族部落趁著并州时局未稳之际突然引兵东犯,杀死幽州军两千余人并掳走两万余并州百姓,近三十座城池村镇被彪悍的匈奴骑兵洗劫一空! 此时他与徐庶刚刚还在谈论西征的方略,可是人家一转眼却已经打上门来了…… 如此,原本对此方略还想再细细斟酌一番的他也就立时下定了决心! 此番与曹操的一战本来已经箭在弦上,但是因为有了曹缨母子这一档子事,这一仗数年之内算是打不成了。而今,一个给幽州三军将士一泄胸中恶气的机会就在眼前,如此他又岂容错失? “夫君在想什么?” 就在他坐在榻边静思之际,一双纤白的玉臂从身后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身躯,淡淡的女子幽香顿时又让他的心情变得明朗起来。 “想什么,当然在想夫人咯。”雷云轻轻地握住佳人的纤手,笑吟吟地道。 “咭……夫君果然会哄人,甜言蜜语张口便来。”曹缨闻言不禁轻笑了一声,而后玉颊慢慢地贴在了他的背上。 “呵呵,无论我说什么,夫人只要高兴不就好了?”雷云回过身去揽住佳人的纤腰,笑著言道。 “嗯……”曹缨玉颜之上浮起了一抹浅笑,而后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 二人相拥的片刻,雷云不禁轻舒了一口气,继而开口道:“缨缨……而今大局已定,我与你父亲之间或许几年之内都不会再有战事。此番你和泓儿出事,你的几个姐妹们可是为你们日夜悬心呢,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她们罢,也免得她们惦记……” 这一回的事已经让他心有余悸,他可不愿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再出什么意外…… 另一边,当雷云提到曹操之时,曹缨面色不由地一变;但当她听闻后一句的时候,眉宇之间的神色立时又变成了关切,当即问道:“夫君你呢?你要去做什么?” “……并州那边出了些小事,我得过去瞧瞧。唔……只需旬月便回。”想到这事最后也瞒不住,雷云略略地沉吟之后便索性照直说了。 “好……”曹缨闻言微微一笑,未再多问。 这就答应了? 见曹缨竟然变得如此听话,雷云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随后他转念又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心中也就立即释然。 …… 许昌,丞相府。 在大破袁绍大军、逼迫雷云定下广平之约后,班师而归的曹操立时便被汉献帝册封为丞相,总摄朝廷一切政事。 忙碌完手中的大事,曹操便在前厅设下酒宴,而后将手下的文臣武将们召到了府中。 一段优美的乐舞之后,曹操笑著望了一眼堂下的一众文武,而后举起酒杯道:“诸位……此番我们打败了冀州的袁绍,逼退了幽州的雷云,将青州与冀北二郡收归朝廷,此皆诸位之功……来,请诸位与我先尽此杯!” “主公请!” “丞相请……” 堂下的众人闻言纷纷举杯。 饮毕,曹操缓缓地放下酒杯,微微抚须道:“今日请诸位前来除了庆功之外,还想同诸位谈论一个人……你们可知此人是谁?” “主公要说的是那雷云罢?”曹操话一出口,右侧居首的荀彧便笑著接口道。 “呵呵……还是文若知我心思。”曹操闻言微微颔首,“雷云此人今后当是我们头号的劲敌,对于此人不知诸位有何看法?还有……此番我们在平原也已经与幽州军交过手,对此不知诸位又有何感想?” 一直以来,他虽然从未轻视过雷云和雷云麾下的幽州军,但是平原一战幽州军所展现出的实力还是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意料! 区区一座平原城,竟令他不得不先后出动两员大将和数倍于敌的精兵,以两万余将士的性命去换取,这种惨烈的情形可谓前所未有! 即使当初官渡一战的折损也不过如此! 直至此时,他仍旧十分清楚地记得徐晃率军返回时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 曹操言毕,荀彧随即又开口道:“雷云此人在下素有耳闻,最初只是听闻此人文采颇有过人之处……不过,在他打败公孙瓒、攻取幽州之后,在下才开始对这个人多有关注。依在下看来,这个人可是了不得,堪称数百年难得一见的雄略之主……” “不错……纵观当今天下诸侯,唯此一人可为主公之劲敌!因此在下奉劝在场的诸位将军今后万勿轻视此人,否则大祸将不远矣!”荀彧的话落下之后,下侧的郭嘉当即也接口道。 闻得郭嘉之言,对面的夏侯惇却显然十分不以为然,正要开口,但却被居首的曹仁悄然制止…… 此时,下侧的张郃望了二人一眼,继而揖手道:“雷云此人究竟是当世英豪还是浪得虚名末将尚不得而知,然而幽州军的实力末将以为绝非徒有虚名!” “哦?”曹操闻言神色微微一动,“张将军不妨详细道来……” 对于这位昔日袁绍帐下的大将,他心中可谓十分赏识,也十分的器重。 同他手下大多将领相比,张郃不但勇武过人,而且颇知兵法谋略,可谓勇谋兼备,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 曹操一开口,堂中众人的目光自然都停在了张郃的身上。 对于众人含义各异的目光,张郃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娓娓地道:“此番我大军虽未与幽州军交战,但是幽州军的阵容气势却令末将记忆颇深……如此之士气,如此之阵容,非经年累月苦练和身经百战方可得以成就!非但如此……据在下所知,幽州军军纪极严,全军从将帅至士卒无不严以自律,征战之处从不扰民,从不掠取百姓分毫之物……他们军中广为流传著一句话,是为‘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真可谓军心如铁,深可畏也!” “张郃!你休长他人志气……我视幽州军不过一片枯枝败草,有何可畏?亏得汝还是朝廷上将,怎可如此胆怯!”闻得张郃之言,夏侯惇心头不禁一怒,忍不住开口呵斥道。 “夏侯将军……张将军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将军何必动怒?”见夏侯惇出口伤人,张郃一侧的徐晃不禁微微皱眉道。 此时除了在邺城守备的夏侯渊,在场的众将之中他是唯一一个和幽州军交过手的人,对于幽州军的实力自然深有体会。 此时夏侯惇的话虽然不是在刻意针对他,但那每一字一句听在耳里无不像是在嘲讽他一般…… 徐晃的话一出口,夏侯惇顿时为之气结,正要反驳,但却又被曹操挥手打断…… 少时,曹操略略舒了一口气,而后道:“说到此事,诸位之中只恐没有人比徐将军的话更为可信了。再者……妙才也曾说过幽州军的战力的确非同寻常,此一节当毋庸置疑,无须再辩!” “主公英明……” 张郃、徐晃等人闻言纷纷开口称颂。 曹操笑著望了望堂下的众人,继而又道:“前番我与那雷云定有互不相侵之约,因此接下来的几年我们与幽州之间将会相安无事……你们说说,我们下一步又该当如何?” “……马腾远在西凉,孙权据有长江之险,二者均一时难以图之。依在下之见,唯有荆州刘表、汉中张鲁可图取之!”一阵寂然之后,还是居首的荀彧率先起身道。 “……嗯,此言极是。”曹操闻言微微颔首,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郭嘉,“奉孝以为如何?” “……荆州为天下之腹,土地肥沃,物产丰盛,主公宜先取之。待取下荆州,主公便可西征张鲁,进而图取西川,而后自荆州与西川两路发兵攻取江东,最后再与北方的雷云一决高下……不过,在南征之前在下建议主公先让三军休整数月,而后方可动兵。”郭嘉略略地思量了片刻,不疾不徐地道。 “好……奉孝之策若成,何愁雷云不灭!”曹操听罢缓缓从堂上起身,而后负手望著堂外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新的战场(一) 再说雷云这边,在送曹缨母子北上之后,雷云即迁任原襄平太守裴信为冀州刺史、崔琰为冀州长史,并令晏明、贾诩领军留驻冀州以安定河北局势…… 接下来,他亲自率领龙武卫、虎师第三师群、鹰师第三、第五、第六师群共计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冀州! 正如徐庶所说,此番匈奴犯境虽然是一场飞来横祸,但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西进的绝佳机会…… 事实上,对于匈奴这个民族,雷云可说得上是十分清楚,这个民族与自秦朝以来历朝历代的政权均颇有渊源…… 在中国的古籍中,匈奴是秦末汉初称雄于中原以北的强大游牧民族。公元前215年,其被秦将蒙恬逐出黄河河套地区以及河西走廊地区,而后秦始皇修建长城以抵御匈奴的侵犯。 西汉前期,匈奴逐渐强大起来,屡次进犯边境,对刚刚建立不久的西汉政权造成了强大的威胁,并控制住广大的西域地区…… 自元光六年(公元前129年)起,汉武帝开始先后三次派兵大举进攻匈奴,迫使匈奴王庭远迁漠北,基本解决了自汉初以来匈奴对中原的威胁,整个匈奴也由此分裂为五部。然而,到了西汉后期,汉朝改变了对匈奴的策略,由原来的兵戎相见改为了和亲,匈奴人重新回到漠南,双方约定以长城为界…… 东汉初年,匈奴内部为争王位而发生混乱,匈奴贵族之间相互残杀,其中的匈奴日逐王率部归顺了东汉王朝,匈奴再次分为南匈奴和北匈奴。 至东汉中晚期,南匈奴势力大增,因部族成分复杂,难以驾驭控制,因而造成内部不稳,多次入寇东汉边境杀官掠民,又常与鲜卑多次联兵深入内地袭掠…… 中平四年(公元187年),南匈奴发生内讧,此时正值黄巾起义,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各地割据势力并起,汉朝无暇顾及匈奴,于是南匈奴的一部参加了农民军的“打土豪”活动。同年十二月,南匈奴诸部在休屠各部的率领下反叛其单于羌渠进犯并州,并州大乱! 中平五年(公元188年)正月,休屠各部入寇西河,攻杀西河郡守邢纪,而后又于三月攻杀并州刺史张懿,会合了南匈奴左部,单于羌渠也在此后的政变中被杀…… 羌渠死后,须卜骨都侯继任南匈奴单于之位,但继位不足一年便在叛乱被杀身亡。 须卜骨都侯死后,汉庭却一直把单于之位悬空,只是令南匈奴中的年老氏族首领暂且管理部族。羌渠之子於夫罗(又称于扶罗,羌渠之子)虽然在名义上继任了单于之位,但是却一直留在汉地…… 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於夫罗死去,其弟呼厨泉继承单于之位,其也是历史上南匈奴的最后一位单于。 这一次引兵进犯并州的罪魁祸首正是前任单于於夫罗之子、现任单于呼厨泉的亲侄子刘豹! 在并州城的东郊,雷云终于又见到了阔别多日的裴行。 由于军情紧急,他也没有与裴行多叙,当即带著众人直奔并州署衙而去…… 众人聚齐之后,雷云微微朝堂下望了望,但是看来看去也没发现田丰的身影…… 此情此景,他的心头不禁浮起一抹无奈。 不用想也知道,田丰这一回肯定是生气了,而后怒气似乎还不小…… 稍敛思绪之后,雷云即在堂上缓缓落座,而后开口道:“多余的话也不说了,且先说一说军情罢……此番匈奴犯境,杀我士卒,掠我子民,着实欺我太甚!我意已决,择日发兵灭之!” “主公英明……” 堂下众人闻言当即躬身揖了一礼。 “国让……详细情形便由你这个新任刺史来说一说罢。”众人礼毕,雷云望了一眼右侧居首的田豫,淡淡地道。 闻得雷云之言,田豫当即站了出来,略略躬身道:“主公……此番进犯我边镇的人马主要为匈奴左贤王刘豹所部的骑兵,除此之外还有并州西面的两个羌族部落,合计共四万余人……此外,属下已经查明,此番遭到袭掠的村镇共计二十七个;其中河西郡十八个,太原郡九个;两千四百一十四名将士被杀,一千九百五十一人负伤,另有数千名百姓惨遭杀害,两万余名百姓被掳走……” “……” 听了田豫的一番话,雷云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尽管此事之前他已大致知晓,但是此刻再闻之下心中依然十分的恼火! 在东汉的十四个州之中,并州算得上是最荒僻、也是人口最为稀少的一个,其辖下六个郡的人口加在一起也不过区区几十万罢了。而今不但一下子死伤了四千余名将士,更有近三万并州百姓被杀死或掳走,如此他又岂能不怒? 若非前番他将裴行麾下的精锐骑兵全部抽走,匈奴和羌族的骑兵岂敢如此肆意妄为? 少时,他缓缓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神色淡然地道:“小小的戎狄竟敢如此猖狂,这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此仇不报,我雷云誓不为人……” 此时,任谁都能感觉到他那副平静的外表下压抑的怒火! “主公!你下令罢……不将那帮宵小斩尽杀绝,末将绝不回见主公!” “主公……末将请命征讨羌胡!” “末将请为先锋!” 雷云的话一落,蹋顿、田涣等将纷纷争相请命。 见堂下一片纷乱,他举步走到大堂中央,而后道:“大军方奔波了三日,此时不宜动兵……先休整三日再说罢。” “……” “……诺。” 闻得雷云之言,堂中的众将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 北地,南匈奴王庭。 时节虽然已是初春,但是北方的气候依然十分寒冷;彻骨的寒风摇动著成片的枯木败草,使得黄河以西的整片大地看上去依然是那样的萧条…… 外面虽然寒意逼人,但是处于整个部落中心的单于大帐之中却是十分温暖舒适…… 作为匈奴人的最高权力中枢,这里摆设与装饰处处均透露著尊贵与华丽! 在大帐的中央,一只巨大的火盆之上正支著一只铁架,上面挂著一头被烤得油亮的整羊,丝丝油脂作响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帐中显得尤为清晰…… 此时,这座华丽的大帐之中共有两人;其中一人正高坐于正对著门口的座椅之上,另一人则是静静地伫立在火盆旁边,手中正有意无意摆弄著一柄精美的短刀,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少时,那端坐在高位上的男子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而后从那尊装饰华丽的座椅上起身走了下来…… 这是一位四旬出头的中年男子,其肤面略显粗糙,眼窝微微凹陷,一身装束配饰虽然十分奢华考究,但却很显然是北方游牧民族典型的风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匈奴的现任单于呼厨泉,而烤架旁边的年轻男子则是他的侄子、匈奴左部帅刘豹! 缓步走到火盆旁边后,呼厨泉面色凝重地望了望正若有所思的侄子,声音略显沉重地道:“此番之事你怕是真的做错了……我已接到消息,不久前那雷云已亲率十几万精兵离开了冀州,预计这两日便会抵达并州了。唉……我早就叮嘱过你,万万不可去招惹那雷云,可你偏偏不听我言,以致酿成今日之祸……” “……叔父不必担心,小侄既然敢招惹他,便不怕引军而来,我倒是很想会一会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勇将’……”闻得呼厨泉之言,刘豹抬起头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 “唉……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还是太年轻气盛了。”呼厨泉闻言摇了摇头,“自此人发迹至今不过短短十载,可你看看而今这整个北方除了我部与周边的几个羌族部落之外还有哪个部族尚存?这个人太可怕了,他不来攻伐我们叔父已经是万分庆幸了,你怎地还有去招惹他的念头?” 在他看来,刘豹的举动简直是玩火自焚,愚不可及…… 趁虚而入一时间是能占到便宜,但是如果招惹的对手太过强大,等腾他出手来的时候又岂能善罢甘休? 不过,刘豹毕竟是他的亲侄子,其人不但智勇双全,而且还是匈奴五个部族之中最强大一部的首领;如此他心中纵有不满,但是言辞方面也不宜过激…… 呼厨泉言语之的不满之意,刘豹自然听得出来。 他将手中短刀随手插在烤羊之上,而后望著身旁的呼厨泉道:“方才叔父也说了,而今整个北方除了我们便再无其他部族,如此等河北局势安定下来之后那雷云会放过我们吗?” “这……”呼厨泉闻言顿时语噎。 刘豹的话无疑正是切中了要害! 如今雷云与曹操已经罢兵言和,等到河北局势稳定下来之后雷云第一个要收拾的必然是他们! 略略沉默了片刻之后,呼厨泉随即又道:“而今形势逼人,不如我们先将前番掳掠的粮草、财物与百姓归还于他,而后再向他称臣纳贡如何?” 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他心中委实不愿同幽州军拼死一战。 原因很简单,近几年来幽州军征战不断,大大小小合计在一起足有数十战,而在这数十场征战之中,他还从未听闻有过一次败绩! 而今,幽州军已然攻取了河北之地,兵马已是不下于六七十万,仅只这一数目便已经令人心生畏惧…… 见呼厨泉有降顺的念头,刘豹不禁笑著摇了摇头,道:“我劝叔父还是尽早打消此念为好……以那雷云的为人,他想要的绝不是一个降而不服的名头。此人不仅想做我们的大单于,还想斩断我族的族统与根源,让我们部族的子民乃至后世子孙尽皆融入汉人之中……此一节鲜卑的丘力居、素利、轲比能、步度根便是前车之鉴。” “……此言甚是。”呼厨泉闻言微微颔首,“如此贤侄此番非要全力一战了?” 倘若真如刘豹所言,此事他委实也有些难以接受…… “那是当然……若要我们的族群不被汉人吞并,此番唯有一战。”刘豹伸手抓起烤羊身上的短刀,那张略显削长面庞上微微浮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可……” “叔父放心……即使此番不敌,我们仍可以退至长城以北的草原上,那里可是我们的祖地,自保无虞并非难事……” “……也罢,目下也唯有如此了。”略略的沉吟之后,呼厨泉不禁又轻叹了一口气。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的战场(二) 忙碌罢手头的事情,雷云在抵达并州的当晚便去了田丰的住处。 他从裴行那里得知,自从获悉他与曹操所达成的约定之后,田丰已经有三日不曾走出府门一步了。 对于这位十分倚重的谋士,他自然要去安抚一番才行。 另一边,听闻雷云来访,田丰倒也没有推拒,而是命仆役在书房之中摆茶相迎…… 二人坐毕,雷云即笑著望了田丰一眼,道:“听裴大都督说先生身体不适,不知此刻可好一些了?” 田丰是病了没错,但其得的却是心病…… 广平一会之后,幽州文武之中最难受的恐怕便要数田丰了,因为其正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心念幽州大业人。 正是因为这份难得的忠诚,所以即便有时候田丰当面跟他严词争辩,令他脸面上难堪,最后他还是会选择忍一口气…… “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孺子,主公便当真不要大业了吗?” 雷云言毕,田丰抬头望了他一眼,一张清瘦的面庞沉寂得就像是一汪死水。 此情此景,雷云不禁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淡淡地笑了笑,道:“大业自然得要,可妻儿我也得要……不然大业要来有何意义?” “哼哼……说得好啊。”田丰闻言冷冷地笑了笑,“因为这个荒唐的理由,主公便以诺大的青州之地换回了妻儿……是也不是?” “……不错。”雷云闻言脸上的笑意微敛,略略皱眉道。 “呵呵……呵呵呵呵……可笑啊!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孺子竟然舍弃大好的形势与大片的疆土,舍弃即将功成的大业,如此荒谬之事真是亘古未闻,太可笑了……”田丰听罢面庞上不禁浮起一抹悲愤之色,其间掺杂的失望之色也愈浓。 “事情该如何做,我心中自有分寸,不劳先生担忧……”尽管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但是此刻听闻田丰如此之说,雷云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一丝怒气。 “好……好!你是主子,一切大事自当你说了算,可我也在此正告于你,今日有人劫了你的妻儿向你索要青州,明日便会有人再劫你的家人来要冀州、幽州!遥想当年项羽也曾以高祖刘邦的家小相逼汉营,高祖如何做的还要我教你吗?”田丰闻言心头的怒火顿时爆发出来,忍不住从席位上霍然起身道。 “我不是刘邦!” “可你是项羽!你就如项羽一样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田丰!你如此无礼,难道这便是为人臣属之道吗?我看你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被田丰一番劈头盖脸的教训,雷云顿时也有些压不住心头火苗,忍不住呵斥道。 “哼!主失臣谏,天经地义!遇上一个如此昏昧的主公,田某何其不幸!”闻得他之言,田丰也毫不退让,怒目相视。 “你……”雷云闻言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 一直以来二人虽然也没少争吵,但是此番绝对是最激烈、也是令他最恼火的一回…… 直到过了良久,他才勉强抑制住心头的怒火…… 又过了片刻,他心绪终于平复下来,而后淡淡地谓田丰道:“我的老师蔡邕曾教导于我,他要我无论做何事都要无愧于心。此番我若弃妻儿的安危于不顾,我雷云从在家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再者,先生不妨试想,今日我若为了那区区一块土地连自己的妻儿都能舍弃,他日争霸天下之时为了利益还有何人何物不能抛舍?一个连自己至亲之人都能弃之不顾的人,他又如何会去真心对待他的部属与子民,这样的一个无情无义的乱世枭雄当真是先生心目中的明主么?” “……” 听罢他的一番话,田丰神色间的怒意显然退却了不少。 雷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此番之事我的举动的确有些欠妥。此事本该从长计议,等商议之后再做决断,可我知道商议之后会是怎样的结果,因而我只能任性这么一回,也只想任性这一回……” “……也罢,事已至此,在下多言已是无益。”田丰闻言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尽管心中对雷云的做法始终都难以认可,但是他也不否认雷云的一番话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更何况,年轻人血气方刚,有时候一时冲动的也是在所难免…… 心头的怒气平息下去之后,田丰转身即从书房的桌案上取来一块布帛,而后慢慢在雷云面前铺展开来…… 这是一副北方的地理图! 铺好地图之后,田丰抬起头望了他一眼,而后指著图上的一块区域道:“此番匈奴与羌族犯我疆土,主公正好名正言顺的发兵灭之。待消除这一边患之后,主公便可安心整顿内务,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以备西征……” “西征?” “不错……在与曹操决战之前,主公务必要取下西边的凉州。那里虽属边远苦寒之地,然而却是一处战略要地,于主公而言乃是克敌制胜十分关键的一步……不过,那马腾、韩遂所部却是不容小觑;二部兵马合在一起不下于二十万,其中近半数皆是骁勇善战的骑兵……主公若要收服二部,非得准备个一二年方可稳操胜券……” “这几日先生闭门不出,原来是在思考方略……”闻得田丰之言,一丝笑容顿时出现在了雷云的面庞上。 “……前事已成定局,愤恨懊悔已是于事无补。为使我幽州大业不至功亏一篑,在下也只能另作他图……”田丰闻言不禁又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 “呵呵……有先生在,我们今日失去的土地他日必能十倍再拿回来。”闻得田丰如此之说,雷云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很显然,这一回的事田丰虽然是十分的愤怒,但是他依然时刻未曾忘记他这个主公和幽州的大业! 瞥见雷云的神情,田丰不禁微微地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前番才是消灭曹操的最好机会。即便不能一举除去这一大敌,也能通过这次机会大大削弱曹操的实力,使之大伤元气。 就是这样一个难得的时机,却被雷云如此轻易的便放弃了,而且还外搭了一个青州…… 还是太年轻了啊…… 望著面庞上带著轻松笑容的雷云,田丰心中不由地暗暗叹息。 …… 幽州,蓟南大营。 又是一个上午的训练和巡视之后,阎柔、轲比能、步度根、刘和、也先等一班幽州军高级将领迈著缓慢的步子走进了营中的食堂之中。 在堂中的一排普通的位子上,一桌幽州军中最平常不过的膳食正在冒著腾腾得热气;旁边,十余名校级、尉级的年轻军官正恭然而立…… “将军!” “将军……” 见阎柔、轲比能等一行人走过来,十余名年轻军官纷纷挺身敬了一礼。 “都一起坐罢……”走在最前面的阎柔笑著拉开一个座位坐下,而后冲几名年轻军官招了招手。 “谢将军……” 年轻军官们纷纷致以谢意,而后却是忙著上前去接待到场的将军们。 “这都足足半年了,日日都是学习、训练……学习、训练……真是太无趣了,真想提一支兵马去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继阎柔之后,轲比能一把取下头上的帽子随手丢在了桌案上,有些不满地在阎柔旁边坐了下来。 “是啊……此番河北之地已然归主公所有,今后一段时日之内再想打仗只怕难喽……”步度根闻言不由地笑了笑,而后也在二人对面缓缓落座。 继三人之后,刘和、龙凑、也先、拓戈等将也按照次序先后落座,一张长长的案台旁很快便坐满了人。 “冀州大局已定,我看主公不日必班师而归……”众人坐毕,步度根身旁的刘和也笑著开口道。 “嗯,不错……”阎柔闻言微微颔首,“主公此番平定河北,于我幽州而言是一件大事,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那是自然……也好让主公检阅一番我们的训练成果,这几个月下来我们可是已经今非昔比了。”轲比能抓起面前的水盏灌了几口,而后略略地舒了口气。 “唔……我看未必。”闻得二人之言,对面的步度根略略沉吟,而后又笑著开口道。 “未必?什么未必?”轲比能听罢不由地一愕,而后有些疑惑地望著他道。 此情此景,阎柔、刘和等人也将目光定格在了步度根的身上…… “我是说主公旬月内只怕都不会班师……”步度根见状略略地舒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道。 “此事何以见得?”轲比能闻言当即又追问道。 他的疑问无疑是正中在场诸将的心思…… 因此,他的话一出口诸将均未再言语,而是在静静地等待著步度根的答案。 对此,步度根也没有多卖关子,随即便道:“诸位大概都已经听说了,就在昨日,曹夫人与小公子已经回来了。曹夫人……” “别再提那个女人!”未待他说完,轲比能便不禁脱口喝止道。 “你先听我说完……”步度根见状有些无奈地忘了他一眼,“我要说的正是与曹夫人有关……” “……好,你说。”轲比能皱著眉头轻靠在椅子上,面色有些难看地道。 “主公先让曹夫人回来,这说明他留在冀州必定另有要事,一时半刻难以班师。不过……究竟是何事我便不得而知了。”步度根抬眼望了望众人,缓缓地道。 “嗯……有道理。”阎柔闻言眉宇间掠过一抹思索之色,略略颔首。 眼见众人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轲比能不禁抬起手在桌案敲了敲,道:“想不通便无须再想了,反正过几日会有消息……来,诸位先用膳罢。” “呵呵……这倒也是。” “诸位请……” “请……” 经轲比能这么一提醒,在场的诸人随即回过神来。 接下来,在场的众人便无人再开口,食堂之中只有一片杯盏碗筷的交响曲和进食声在轻轻地回荡著。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西原之战(一) 趁著大军休整之时,雷云与裴行、田丰、徐庶等人略略滴议了议相关的方略,而后又对应的做了一番周密的部署…… 此战对于幽州军而言虽然算不上太大的事,但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更何况这一回的对手实力并不算弱。 三日之后,雷云亲率六万大军西渡黄河,挥师直捣南匈奴的王庭! 另一边,在得知雷云发兵的消息之后,呼厨泉、刘豹也率领匈奴五部与十几个羌族部落组成的联军前来迎战! “主公,你看……呼厨泉这一回可是倾巢而出了。” 两军阵前,虎师上将田涣指了指对面的庞大军阵,沉毅的面庞上带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嘿嘿……十几万大军,这一回终于可以杀他个痛快!这些日子真是憋死我了!” 田涣说完,雷云另一侧的蹋顿不禁笑了起来,那张刀削般的面庞上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中间那个骑白马的便是刘豹罢?”雷云以马鞭遥指著对面阵中的一人,淡淡地道。 “正是……”田涣闻言微微颔首道。 “记住……我要他的脑袋。”雷云双目之中掠过一丝寒芒,面色平淡如水地道。 “诺……” “主公放心……此番末将必亲手砍下那狗贼的脑袋!” 闻得雷云之言,田涣、蹋顿等将纷纷领命。 雷云望了望身旁的众将,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军阵…… 虽然两军之间隔得很远,但是他仍然依稀可以辨识出那白马之上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在历史上,呼厨泉的名字或许很多人都闻所未闻,但是这个刘豹却算得上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 刘豹此人是大名鼎鼎的匈奴单于冒顿(西汉初年将汉高祖刘邦围困在白登,逼得刘邦不得不遣使求和的那位)之后,还是十六国时期前赵政权开国皇帝刘渊的父亲。 中平五年(公元188年),由于南匈奴发生内乱,故而刘豹便随其父於夫罗单于留在了汉地。 随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刘豹一直在汉地活动……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南匈奴单于於夫罗去世,其弟呼厨泉继承单于之位,刘豹被立为左贤王,接掌匈奴左部(匈奴五部中的一部)。后来曹操将呼厨泉的兵众分为五部,刘豹被任命为五部匈奴中的左部帅;自此刘豹便开始在河东地区开拓势力,为其子刘渊建立汉赵政权打下基础。 刘豹其人之所以在历史上颇有名气,不只是因为他是前赵政权开国皇帝刘渊的父亲,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人可能是整个三国时期寿命最长的人! 历史上,其嫡子刘渊大约是生于公元251年,而此时刘豹最起码也已有六七十岁的高龄。此外,史书《资治通鉴》有著十分明确的记载,刘豹是死于咸宁五年(公元279年);以此推断,此人寿命绝对在百岁左右! 雷云之所以能记住这个人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 六七十岁还能再添子嗣,这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过了片刻,对面的军阵之中突然飞出一将前来挑衅;此时,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踏顿当即飞马出阵,一个来回便将来将砍落马下…… 随后,敌阵之中又有二将策马而出,但是仅仅几个回合便又被踏顿杀死于阵前! 眼见敌方的士气初挫,雷云即令全军将士冲杀过去,两股金戈洪流很快激烈地交撞在一起! 此番正面的决战,雷云一共动用了三支兵马,分别为踏顿的龙武卫、田涣的虎师第三师群与难楼的鹰师第三师群,此三支兵马均可谓幽州军中实打实的精锐之师…… 不到半个时辰,呼厨泉的大军便被冲锋在前的虎师撕出了一道口子,逐渐开始呈现出溃乱之势…… 此情此景,于大军后方观战的呼厨泉心头不由地开始心焦,随即向一侧的刘豹道:“贤侄……前部十万大军竟然不敌数万幽州军,这可如何是好?” “……叔父不必惊慌,你在此防备幽州军突袭我军后方,侄儿这便亲提两万精骑助战。”与呼厨泉相比,刘豹虽然年轻,但是看上去却是十分的镇静,并未因局势的不利而乱了方寸。 “好……贤侄放心罢。”呼厨泉闻言心中略略安定,略略颔首道。 “叔父保重……”刘豹闻言微微揖手,而后策马出了战阵。 …… 刘豹的出现,让刚刚开始出现混乱的匈奴、羌族联军又渐渐的稳住了溃势,两军很快又陷入胶着的状态! “这匈奴的骑兵果然厉害,真想上去杀个痛快……”在后方遥望了片刻之后,雷云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自从他起兵以来,还没有哪一个对手能够抵挡得住燕辽铁骑的冲锋,眼下的情形绝对是第一次! 这是一个天生的马背上的民族,自秦汉以来便是中原王朝最大的外在威胁。尽管此时已经逐渐走向末路,但其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义父……我也想与兄长并肩作战,你就让我去罢。”就在雷云心动手痒之际,一直待在他身旁的楼班也忍不住开口央求道。 “你也想去厮杀?”雷云闻言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 “嗯嗯……我想去!”楼班听罢不禁一喜,连连点头。 尽管雷云已经严令禁止,但是他上战场的念头始终都未曾放弃。 这一回并州之行雷云起先根本就没打算让他跟随,是他央求了很久雷云才勉强同意让他跟在身边的…… 在他看来,只有到了最靠近战场的地方才会有达成夙愿的机会。 不过,就在他以为雷云就要答应之时,却见雷云面上的笑容突然一敛,反手便赏给他一个板栗,斥道:“我带你小子过来是让你长长见识,好锻炼锻炼你的胆识和气魄,而你小子却只想著去逞英雄……你说说,丘力居老将军就你这一个儿子,万一有个好歹我如何对得起你父亲,又如何向你母亲交代?你想去冲锋陷阵是不是?回去先给我去娶妻生子……只要这事儿你办成了,我即刻便让你到军中任职。” “……又拿这个来说事儿,我不就随口一说嘛,却招来您如此多的道理……”楼班龇牙咧嘴揉著被雷云敲中的地方,不忿地道。 “你说什么!” “啊……我说我回去一定娶妻!” “这还差不多……”雷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在这多听多看少开口,定能长不少见识。” “义父说的是……”楼班闻言口中称是,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而今两军已经交战在一起了,勇猛无畏的一方便能取胜,这还能长什么见识?与其在旁边傻站著,还真不如上阵去多杀几个敌人…… 再说了,几万兵马全部都压上去了,万一敌军分兵来袭后方不就糟了?要知道,此时大军后方的统帅也只有龙武卫这么一支兵马在拱卫著,不过区区三千余人,后面还有一条黄河横在那里,到时候想逃都逃不了…… 眼见上场杀敌的事儿没戏,楼班失望之余又不禁暗暗担忧。 当他的目光瞥向雷云之时,却发现雷云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遂不禁有些心虚地将目光投向前方战场…… 小家伙…… 雷云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而后即将注意力放在了战场之上。 …… 两军虽然胶着不下,但是这种情形却让刘豹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随后,他高高举起手中弯刀,高声喝道:“儿郎们……眼前战无不胜的幽州军快要支撑不住了,举起你们手上的弯刀勇敢的冲上去参加这场盛宴罢!那雷云就在你们的前面,谁能斩下此人的首级赏金百斤,牛羊各五千头!” “杀雷云!” “杀雷云!!” “杀!!” 在刘豹的带领下,匈奴各部的骑兵与羌族兵马的士气振奋了不少,争先恐后地朝著幽州军一方发起了一次次更加猛烈的冲锋! 另一边,作为幽州三军之中的王牌之师,虎师的战力又岂是泛泛?尤其是此番正在冲锋陷阵的第三师群,它的统兵将领可是有著“田疯子”之称的田涣…… 对手越是强悍,他便越是疯狂! 面对来势凶猛的匈奴骑兵,虎师的全体将士也和他们将军田涣一样彻底地疯狂起来,纷纷将手上的长兵器换成了腰间的马刀,咆哮著迎头而上! 受到虎师将士的感染和激励,张燕所部的骑兵士气亦陡然大增,挥舞著马刀如同苍鹰一般凶狠地扑了上去…… 激战中,蹋顿一马当先,手中的玄铁巨斧霸道无比,每一斧下去都有一二名甚至数名匈奴或羌族兵卒丧命,所经之处敌军将士无不为之丧胆…… 与之相比,虎师上将田涣亦是毫不逊色,一口大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迅速收割著敌军的生命,一身衣甲早已被鲜血浸透! 未多时,匈奴各部与羌族的大军便再次被撕裂,刚刚聚起来的士气再一次被幽州军的气势击散! 与此同时,两股骑兵突然出现在了匈奴与羌族联军的南、北两翼,与正面的幽州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西原之战(二) 此情此景,使得正与幽州正面人马交手联军的崩溃之势进一步加剧,剩余的人马节节溃散,败相已露! 面对在幽州军三路兵马的合击,身处后军的呼厨泉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即便率领后军掉头便跑…… 呼厨泉的溃逃,使得匈奴五部与羌族的联军终于彻底地溃败,残存的兵马就如同一群群慌乱的羔羊一般,任凭合围上来的幽州军屠杀宰割! 呼厨泉欲回王庭,但是逃至半路却接到王庭被幽州骑兵突袭的消息。于是乎,他只得转道向西北逃窜…… 另一边,在匈奴联军崩溃之后,幽州大军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很快便结束战事…… 此时,十余里的战场上尸骨成堆,哀声遍野;荒凉的大地之上殷红片片,显得尤为刺眼,触目惊心! 置身于尸横遍野的战场,雷云的心头感慨不已…… 他不喜欢战争,但是他心里却十分清楚,不经过一场场这样的战争,整个天下便永无宁日,普通百姓的痛苦便没有尽头…… 望了一眼蹲在不远之处不断作呕的楼班,雷云不禁微微摇了摇头,而后缓步走过去道:“如何?还想不想上阵杀敌了?” 楼班还年少,自幼又是锦衣玉食,战争的残酷性不是他能够切身体会得到的。 此番雷云将他带在身边,用意便想好好的磨练他一番…… 闻得雷云之言,楼班微微喘了几口气,而后十分坚定地道:“我父亲是英雄,兄长是英雄,义父更是英雄之中的英雄……我虽然年少,但是绝不会落了义父与父兄颜面。此番不过是初见如此惨烈之情形,一时有些难以适应,他日我必能纵横沙场,成为义父与父兄一样的英雄!” “呵呵,好……少将军心性坚韧,志向远大,日后必能得偿所愿。”听罢楼班的一番话,随后而来的徐庶不禁含笑赞道。 “承大人吉言了……”楼班略略喘了几口气,有些虚弱地道。 雷云见状淡淡地笑了笑,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回营歇息片刻罢,待会儿收拾罢战场之后我们还要前往南匈奴的王庭……” “义父要进攻匈奴王庭了吗?”楼班闻言精神微微一振,连忙问道。 “呵呵……进攻倒是不用了。此时素利将军应该已经攻占了匈奴王庭……”雷云面带笑容地朝著西方望了一眼,缓缓地道。 几个时辰之后,幽州军终于清扫完战场,然而此时也已经到了日暮时分…… 此番与匈奴联军一战,幽州军共动用了五个师群的兵力;共杀敌八万余,俘获两万余,获得战马近两万匹,自身折损八千余人,伤一万四千余人…… 相比以往,幽州军这一回的损伤可称得上是十分严重。此外,最令雷云感到遗憾的是那刘豹此番竟然也成了漏网之鱼,率领万余残部逃脱了幽州军的围杀…… 此事他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暂且作罢。 大胜之后的当夜,雷云便分派兵马趁机去攻打羌族各部的巢穴,而他本人则连夜率军西进,直奔南匈奴的王庭而去…… 大军奔驰了一夜,雷云终于在日出之前赶到了匈奴人的巢穴…… 他原本有些担心呼厨泉会孤注一掷,倾尽全部力量夺回巢穴,但是事实证明他完全是高估这位匈奴人的末代单于。 通过素利得知,在匈奴王庭被攻占之后,这位原本准备躲回巢穴的仁兄毫不犹豫地便放弃自己的亲眷与部族子民,径直改道逃窜…… 这个呼厨泉还真是朵奇葩呀…… 坐在原本属于呼厨泉的王座之上,雷云的心中对于此人便只剩下鄙夷。 事实上,此人但凡还剩下一丝胆气,便不至于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素利所部的兵马充其量也不过三万余人,又是在匈奴人的家门口作战。呼厨泉若当真率领残部反扑上来,素利很可能会抵挡不住,因为人在某种执念的支持下有时候会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然而,随著幽州大军的到来,匈奴人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也丧失了。 片刻之后,雷云出声制止住下方喜气盈盈的众人,而后将目光投向了素利,问道:“素利将军……快来给我们说一说,这边的情形究竟如何?” 南匈奴之所以能够称雄黄河中游与长城一带,是因为其根基十分的雄厚,五部族众合在一起足有一百五十万上下。如此之实力,就连之前已经坐拥北方三州的袁绍也只能效法当年的汉廷进行和亲予以安抚…… 而今,南匈奴虽然大势已去,但是善后事宜一个处理不好便很有可能会惹出麻烦。 闻得雷云之言,素利当即站了出来道:“主公……末将率军突袭王庭之时,这里的守军已不足两万,且大多均为老弱,因此攻下此地倒是未费多少工夫……不过,由于此处是匈奴人的王庭所在,故而聚集著大量的匈奴人,大约有二三十万人;虽然在战起之时逃走了一些,但是大部分仍在……” “此外……此役末将还俘获马两万余匹,牛羊两百多万头,粮食数十万石;还有一些金银器物、首饰、皮毛等物,均已封存起来,尚未来得及清点……” “哈哈哈哈……素利将军,你可真行啊!弄了这么多好东西……” “是啊……看来主公还是向著你啊,否则这等好事怎会落在你的头上……” “素利将军立下如此大功,可喜可贺啊!” 素利言毕,王庭之中众将顿时又闹腾起来! 此时,另一侧的田丰、徐庶等人的心情显然也很不错;一班人或交头接耳,或谈笑风生,有的干脆笑盈盈地立在一边看热闹,氛围轻松愉悦…… 少时,雷云笑著望了望下方的众人,继而赞道:“收缴了如此多的东西,素利将军此番的确功劳不小,殊堪嘉奖……” 一下子弄到了这么多的东西,他这个主公自然也十分高兴。 不说别的,单单那数十万石粮食便让他省去了远道运送粮草的麻烦…… “末将不过是奉命行事,不敢居功……”闻得雷云之言,素利当即谦辞推却。 “呵呵……功就是功,将军不必谦虚。”雷云闻言面庞上又浮起了一抹笑容,“自南征以来,将军可谓累建功勋,此番又立此大功,可为我幽州诸将之楷模。唔……我看这样罢,我赐将军黄金千两,蜀锦五百匹,并上表朝廷为你赐爵封侯……” “多谢主公!”素利闻言微微一惊,连忙躬身拜谢。 他没有料到雷云的对他的赞誉和赏赐竟会如此的厚重…… 其它的倒也罢了,就只是封爵这一件事的意义便非同寻常。 而今,除了雷云这个主子之外,幽州的文臣武将之中拥有爵位的人一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这份荣耀在幽州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这意味著他从此便真正晋身于幽州的上流阶层,成为了真正的贵族! “素利将军,恭喜恭喜!”闻得雷云之言,鹰师上将张燕当即站出来道喜。 除了雷云之外,他是在场的人中唯一一个拥有爵位的人。 随后,蹋顿、田涣等人也纷纷开口道贺…… 待庭帐中的热切氛围稍退,雷云即起身走到素利的面前道:“前番被匈奴人掠来得百姓找到了吗,他们状况现下如何?” 此番他如此兴师动众,除了是战略上的需要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想接回这些流落异乡的并州百姓…… 在这世上,很多人都还不知道什么是民族的尊严和荣誉感,但是他不一样,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同胞被外族欺凌,即使是在这个遥远的时空之中也不行! 这一点从起兵之时他便一直在用行动证明…… 而今,民族的意识在整个幽州已然开始觉醒,尤以幽州的官吏和三军将士为甚! 闻得雷云问及此事,素利的面色顿时微微一凝,继而道:“回主公……百姓是找到了,可末将也只找到了数千人,其余人末将已命人全力去寻找,目下尚无音讯,据说是分到了各部去做苦役……” “苦役……”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心头的怒火却是腾然而起。 “正是……”素利闻言微微顿首,“攻下王庭之后,末将审讯一名匈奴贵族后得知,左贤王刘豹将前番捉来并州百姓共计一万五千余,其中半数送给了单于呼厨泉,其余的则分与了匈奴各部。主公宽心,末将已分派兵马攻打各部,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 “……如此说来,另外的一万多人应该是在羌族各部的手中了?” “必然如此……” “主公……在下听闻羌兵凶残,素喜杀人为乐;上万百姓落入他们手中,怕是凶多吉少啊……”闻得二人之言,田丰面庞之上不禁浮起一抹忧色,而后站出来道。 “……”雷云闻言心头猛然一震,面色顿时也跟著沉了下来。 随后,他转身望了田丰一眼,淡淡地道:“烦劳先生即刻传命给难楼与裴骁……羌族部众但凡有不降者,除却妇孺之外可一概杀之,杀而焚之……” “主公……” “不必多说了,照此执行……” “诺……”田丰闻言只得躬身奉命。 雷云的目光从面前的诸将身上缓缓地掠过,继而又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后无论何人,但凡斩下那刘豹首级者……赏金封侯!” “诺!” 雷云言毕,在场的众将均齐齐应命。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安抚 接下来,一切都变得十分顺利。 随著雷云大军的到来,匈奴各部族众的微弱抵抗很快被强悍燕辽铁骑踏得粉碎,包括呼厨泉、刘豹二人的亲眷在内的大批匈奴贵族被俘,大量的牛羊马匹、珍器丝帛等物落入幽州军的手中…… 与此同时,难楼、裴骁所率的鹰师第三师群和豹师第一师群也顺利地扫除了羌族各部最后的抵抗力量,斩杀各部兵马与部众八万余,俘获战马四万余匹,牛羊数十万头,粮食二十万石,珠宝珍器十余车,斩获十分丰厚…… 不仅如此,又有共计九千余名的并州百姓也被幽州军安然解救出来,与大军驻扎在一起等候雷云的安排。 经此一战,南匈奴与羌族多年掠夺积累起来的珍宝、牲畜等财富均落入幽州的府库之中…… 扫平南匈奴与羌族各部之后,雷云留田涣、张燕所部驻守匈奴王庭,而后带著一大批的战利品浩浩荡荡地前去会合在黄河以西待命的田豫、难楼、裴骁等人。 此番幽州军虽然损失不小,但是收获却是更大,而后还将一万五千余名百姓安然救出,已经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了…… 会合二将之后,雷云即换上了一副文士的装束,而后将全部的百姓聚集在了一起。 经过前番一劫,这些百姓已然饱受流离之苦与非人的虐待;尤其是女人,但凡有些姿色的便无不惨遭匈奴人与羌人的蹂躏,很多人皆已仿佛受惊之鸟一般惴惴不安…… 在被幽州军解救之后,一些对幽州军了解不深的百姓依然时刻提心吊胆,忧心忡忡地等待著将要面临的命运。 望著面前一个个衣衫褴褛、满面凄苦的百姓,雷云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过了片刻,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朗声谓面前的众百姓道:“列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在下幽州牧雷云!你们都不必害怕,匈奴人与羌人已经被我幽州军赶走了,雷某此番前来便是要接你们回家……” 雷云?回家?! 他的话一落,众百姓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不小的轰动…… 在得知来人是雷云之后,很多百姓均是一改先前的颓态,神情变得振奋起来,一张张淳朴的面庞上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涌动著…… 若说方今天下哪位诸侯的名头最盛,那么答案无疑是非他莫属;尤其是河北之争落下幕布之后,他的名望便是连掌握天子的曹操也要略逊一筹! 并州毗邻幽州,并州的百姓对于他的种种事迹与传闻就更是家喻户晓了…… 望著眼前欢呼兴庆的众百姓,雷云心头略略宽慰,同时也感到有些惭愧,而后沉声道:“诸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前番是雷某思虑不周,未能保护好你们,以至于让你们为小小羌胡所欺辱,饱受流离之苦,雷某深以为愧,深以为耻,特此向诸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赔罪……” 言至于此,他即微微上前,而后深深地躬下身去…… 此情此景,营前的众百姓之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不少人的面庞上均不由地流露出一抹悲戚之色,一些年长者更是老泪纵横地跪伏在了地上…… 不多时,周围的众百姓便成片成片地跪在了地上…… 此时,身为雷云心腹谋士的田丰哪里还不明他的用意,当即上前跪了下去,朗声道:“主公!前番匈奴与羌人入寇之时,主公正率大军在河北同曹操相持不下,难以脱身,因而此番之事断断怪不得主公啊!” “田大人所言极是……若主公有罪,我等身为臣属亦万死难辞其咎!” “主公……” 继田丰之后,田豫、徐庶、蹋顿、素利等一众文臣武将与三军将士也纷纷跪在地上。 雷云没有去理会面前的文武众人,径直走到众百姓面前道:“诸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而今河北之地已归属我幽州,今后你们便是我幽州子民。雷某今日在此立誓,自今日起,只要雷某一息尚存,便绝不会再让你们为外敌欺辱!” “燕侯万岁!主公万岁!” “燕侯万岁——” “主公万岁——” 雷云的话一落,人群之中顿时又爆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过了片刻,并州刺史田豫缓步走上前去,高声宣布道:“奉主公钧令……凡此番受难之百姓无论男女老幼每人皆赐钱十贯、布帛一匹;每户赐耕牛两头,粮二十石……愿就此安家落户者另赐田宅、牛羊、耕地、农具等物;少时请诸位乡亲父老至本官之处登注名籍户口,一应之物十日之后发放!” “主公万岁——” “主公万岁——” 田豫言毕,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再次响了起来。 “徐大人,义父这一招真是太高明了……如此一来,无须数日河北民心当尽归义父矣!”望著眼前欢呼雀跃的百姓,立于一众文武之中的楼班不禁轻舒了一口气,而后轻声谓一旁的徐庶道。 “呵呵……少公子真是聪慧过人。”徐庶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此举不但可令河北军民万众归心,还可令天下之人钦仰主公之德,这对主公日后一统天下可谓大有裨益啊……” “嗯……先生所言极是。”楼班闻言略略颔首,神情若有所思。 徐庶微微笑了笑,继而又道:“少将军天资聪颖,性情沉稳,如能得到主公真传,他日必能成为一代人杰,青史扬名……” “……义父权谋与心术这辈子我是学不了了,但是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武艺与兵法,成为一名如义父一般勇谋兼备的统帅!”楼班神色平静地望著雷云的背影,浅褐色的眸子之中掠过一抹坚毅之色。 “……”徐庶笑吟吟地望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雷云的这个义子此时看上去虽然十分的稚嫩,但其骨子里却是非常的高傲与坚韧,仿佛一只正在努力学习飞翔的雏鹰,成长起来以后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将领! 这一点他知道,他相信雷云一定也十分清楚,否则也不会将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带上残酷的战场了。 …… 虽然顺利地消灭了匈奴人与羌人,但是很多的战后事宜还在等著他这个主公去亲自处置。 返回冀州之后,他与田丰、田豫、徐庶等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将匈奴与羌族之地一分为三,分别置河西、北原、宁夏三郡,将之纳入并州治下。 随后,他又下令将六成以上的匈奴人与羌人迁入幽、冀、并三州安置,同时又将发布文告鼓励三州百姓迁往新置的河西、北原、宁夏三郡,愿去者赐予土地、钱粮、耕牛、农具等物并减免三年赋税…… 官府的文告一发,许多穷苦百姓与流民立时闻风而动,在官府的安排下一批批地迁往三郡定居…… 一连十余日,雷云均在废寝忘食地忙碌手头那些个乱麻似的事情…… 又是一个傍晚时分,雷云正要陪蔡琰、梅儿三女进膳,已升任冀州刺史的裴信与新任的冀州长史崔琰便联袂而至。 接到禀报之后,雷云即命人将二人邀至书房拜茶…… 待蔡琰亲自奉茶毕,他缓缓地端起面前的茶盅道:“岳父,季珪……这是我托人从幽州带过来的香茗,由拙荆亲手烹煮而成,请二位尝尝味道如何。” “谢主公,谢夫人……” 裴信、崔琰二人闻言当即朝雷云以及一旁的蔡琰揖了一礼。 而后,二人各自擎起茶盅略略品味了一番,连连称赞…… 一番闲叙之后,裴信很快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道:“主公……目下河北局势已日趋平稳,该是着手整顿内务的时候了。我与季珪商议了一番,决意在在冀州大举推行我幽州政令,未知主公之意如何?” “……我即已将冀州之事托付于二位,凡事二位尽可放手去做便是。倘若遇到难处,再来问我不迟。”雷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盅,含笑望著二人道。 幽州军攻下河北之后,一些地方虽然已经开始实施幽州的政令,但是也仅仅是一些有利于稳定大局的策略而已,一些幽州主要的政略尚未开始推行。 这需要一个适当的时机…… 而今,河北大局已定,趁势全面推行幽州的政令可谓正得其时。 闻得雷云之言,裴信、崔琰二人相视一笑,当即躬身应命。 片刻,裴信对面的崔琰轻舒了一口气,面带忧色地道:“我幽州政令虽好,然而此番推行之时必然难以顺遂……冀州不是幽州,世家大族的势力与号召力远非幽州可比。这些豪门在本地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有的已经二三百年屹立不倒,家族子弟与亲信朋党遍布各地,委实不容小觑……我幽州的‘考选制’也好,‘摊丁入亩’也罢,这些政令很多都会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颁行之时定会遭到他们的联合抵制,处理不妥只怕便会惹出乱子……” “……这也是在下担忧之处。”裴信闻言不禁叹了一口气,“此事事关重大,一切还需主公决断才是……”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整顿内务 听罢二人之言,雷云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另一边,他身旁的蔡琰玉颜上也不禁浮起了一抹忧色…… 她知道,这对于雷云而言将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在幽州,雷云已经树立起了绝对的威望,但有所命幽州各族百姓与三军将士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然而在冀州和并州却并非如此…… 据她所知,现下冀州的官民百姓对他虽然敬畏有加,但是仍有不少人尚未完全归心,这些人便是以冀州大士族为代表的上流阶层,而这些人的身上可是聚拢著相当一部分的人心。 在攻下冀州之后,雷云也曾以手段笼络了不少的豪门大族,但是一旦触及到他们的根本利益,这些人的心思就很难说了…… 过了片刻,雷云望了二人一眼,淡淡地道:“无论有多大的困难,幽州政令一定要推行……此外,日前我已下令召神机卫指挥使裴贞前来,有他在旁协助你二人,你们将会省去很多麻烦。” “多谢主公……” 二人闻言神色均是一惊,而后躬身行了一礼。 他们都是雷云的近臣,因此对于雷云性情和手段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们这位主公虽然素来以仁厚亲善、爱民如子著称,但是同时也有其雷厉风行和杀伐果断的一面,对于一些阻挠他政治路线的人向来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此番他召神机卫来此,很显然是下定决心要对冀州的世家大族动手了! 毋庸置疑,接下来冀州与并州很快便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整个河北也会面临一场空前的大清洗! 略略的思索了一番之后,雷云又谓二人道:“在颁行政令之前,你二人可先将风声透露出去,而后再暗中派人留意冀州大族的反应与举动,如此便可筹谋于先,避免激起变乱……你二人记住,凡试图对抗我幽州政令者,一律抄家下狱,听候发落;罪大恶极者可全部斩首示众,夷灭三族……” “诺……” 雷云的一番话杀意凛然,二人不免有些心惊肉跳,旋即躬身应命。 与裴信所不同的是,崔琰面庞上却是充满了担忧,欲言又止…… 此情此景,雷云不禁淡淡一笑,道:“季珪……你似乎有话要说,不妨直言……” “……回主公,在下只是有些担忧。”崔琰闻言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揖手道。 “季珪所忧何事?” “……主公,在下担心杀戮过重,会伤及主公的声名。再者……对于世家大族,在下始终以为应以恩抚笼络为上策;如此方能聚天下士族为己用,成就万事功名……” “……季珪之意是让我退让一步以换取河北士族的支持,对吗?”雷云双目之中微微荡起一丝波澜,似笑非笑地道。 “正是……”崔琰闻言略略揖手,“而今世家大族的势力非同小可,一味打压只能激起他们的反抗,如此倒不如施予其一些恩惠以笼络其心,恩威并用方为良策……” “季珪此言差矣……”闻得崔琰之言,裴信不禁皱起眉头,“若非别无选择,主公又何尝愿意与世家大族交恶?而今冀、并二州时局方定,百废待兴;许多百姓仍旧飘零无依,贫困凄苦,死于饥寒、病疾者屡见不鲜……民生如此之艰难,可你看看那些豪门大族之人在作甚?这些人整日歌舞升平,奢靡无度不说,而且还在千方百计地欺压和盘剥穷苦百姓,吸取百姓的骨髓!他们宁可让一袋袋粮米霉烂于仓中,也不愿拿出一粒粮食来接济街上的那些穷苦之人,此等行径与畜生何异!主公曾说过一句话,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用以描述现下的情形真可谓入木三分!季珪,你我皆是主公的近臣,如此便更应理解主公的苦衷才是……并非主公容不下这些世家大族,而是事实早已证明,即使主公肯退让一步,这些世家大族依然不会满足,更不会与我们同心同德;只有杀鸡儆猴、将一些极度自私自利的大族连根拔起,我幽州之政令方可顺利推行,河北数百万穷苦百姓方有翻身之日……” “话虽如此,可如此大开杀戒会让主公与天下名门望族结怨,于主公大业十分不利……”听罢裴信的一番话,崔琰不禁轻叹了一口气,神色之间依然有著几分忧郁。 他出身于冀州的名门望族,平时同河北不少世家大族之人均互有往来,此时要他眼睁睁看着往日的故交一个个家破人亡,他心头的滋味可想而知…… 虽然心中十分难过,但他也并非不识大体,他知道裴信所言也是事实。 他的这位主公虽然对世家大族有些偏见,但是对待寻常百姓却是十分仁厚,一直以来也在殚精竭虑地为百姓谋福,堪称爱民如子亦不为过,这也是他最为敬佩他的地方…… 由这样一个主子来完成统一大业,对于天下百姓而言无疑是一件幸事! 然而,要统一天下却有一道无论如何也要迈过去的坎儿,这道坎儿便是正在逐渐茁壮起来的士族! 近几年来,幽州世家大族的势力与影响已经被他的这位主公以种种手段削弱至低谷,很难再对幽州的大业构成威胁。而今冀、并二州的士族势力远超过当初的幽州,若是不能收为己用便无疑又将成为隐患…… 就眼下的形势而言,若要拉拢世家大族便须做出让步甚至放弃推行幽州政令,这对于他这位主公而言无疑是难以忍受的。 “夫君……此番一定要如此吗?”崔琰言毕,雷云身旁的佳人也十分不忍地道。 “……若有善法,我又何尝愿意杀人?”雷云闻言慢慢地负起双手,“若要为百姓造福,则必须推行我幽州政令,可若如此势必会得罪不少名门望族……他们若是不出来阻挠我自然不会多添杀戮,可若他们执意对抗我幽州政令,我也只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言至于此,他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世上本就鲜有两全其美之事,二者不能兼得时必当有所取舍……我当初选择起兵,其本意便是想尽心竭力为百姓做些事情。此时我若向那些名门望族妥协,他们固然可以助我统一天下;但是他日天下一统之时,世家大族的势力也必然已经滚雪球一般膨胀到一个难以撼动的地步,甚至已渗入我们的三军之中,那时再想扼制他们不但会招致世人的唾骂,更会引来一些难以预料和控制的祸患……既然此事无法逃避,我宁愿早一日去面对。岳父,季珪……我们现下如此行事虽然会得罪一些世家大族,但是却会让我们这个用天下民心筑起来江山社稷更加牢固!若天命不在我幽州,我等亦是轰轰烈烈一场,问心无愧,不枉此生!我雷云辟业并非不需世家大族的辅佐,可我所需的是如二位一般高风亮节、心系天下万民的国士,而非那些蝇营狗苟、一心为私的势利之辈!” “主公之言振聋发聩,在下惭愧……”崔琰闻言心头感慨不已,当即俯身叩拜道。 送二人离去之后,蔡琰颇有感触地环住雷云的手臂,柔声赞道:“夫君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妾心中委实敬佩得紧呐……” “呵呵,一番肺腑之言罢了。”雷云侧首望了佳人一眼,笑眯眯地道。 “所以夫君才更称得上英雄啊……” “嘿嘿……夫人既如此赞誉,不如给予些许奖励如何?” “奖励?夫君想要什么奖励?”蔡琰素颜之上浮起一抹疑惑,显然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当她瞥见雷云唇角的那熟悉的坏笑之时,一丝红晕顿时浮上面颊…… 此情此景,雷云轻轻挑起佳人的秀颌,俯首吻了上去。 经过几年情爱的滋润,此时的佳人已然蜕变为一位正值妙龄的花信少妇,如何又经得起他的撩拨? 一番激吻,怀中的佳人玉颜之上已是情丝涌动,一双半开半合的眸子中波光盈盈,媚态撩人心弦! 事实上,雷云原本只是想调戏一番眼前这位温柔恬静的佳人,但是此情此景他心头的欲念却也一下子迸发出来…… 如此一来,他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一把抱起佳人便直奔卧房而去。 “夫君……还是先去用膳罢,二位妹妹还在等著呢……” “嘿嘿,不管了……我先吃你。” 少时,一阵夹杂着喘息对白隐隐约约地从房中传来出来。 …… 两日之后,神机卫指挥使裴贞率领大批的卫队赶到了冀州。 此时,雷云即将裴信、晏明、崔琰等人召到一起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番,而后带著数万兵马返回了幽州。 出征数月,幽州那边也发生了不少事,裴仁、沮授不断派人前来请示,因此他也只能提前班师回去…… 冀州与并州的事虽然不少,但是一切大局已定,已经无需他亲自去处置了。 行至蓟城一带,他没有急著进城与家人团聚,只是派人送蔡琰、梅儿三女入城,自己则在距城数十里外的蓟南大营停了下来。 一去数月,他心中可是有些惦记新组建的第七、第八两个师群的训练情况。 另一边,接到他到来的禀报之后,阎柔、轲比能、步度根等人当即率领营中众将出营迎接…… 再一次见到轲比能、步度根之时,二人的变化委实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此时的二人身上均是一套军常服,外门穿著一件深绿的大衣,足踏一双棕色的牛皮长靴,看上去将威十足;最让他惊讶的是,二人竟然都剪去了头上的长发,只余下不过区区寸余;倘若抛开周边的场景,他甚至有一种有又回到后世的错觉! 一番寒暄之后,雷云即在众将的陪同下入营歇息…… 到了正午时分,雷云在营中大宴众文武,重犒三军将士,整个蓟南大营陷入了一片欢腾之中! 后晌,他即在众人的陪同下检阅了鹰师第七、第八师群的各项训练状况,其结果令他感到十分满意…… 毋庸置疑,这两支军队此时无论是战力还是纪律等方面均已脱胎换骨! 对于幽州军的军服和标新立异的训练方式,田丰、蹋顿等一众文武早已习以为常,但是刚刚加入幽州的徐庶却显然对此而感到十分惊诧,感叹之余亦对此连连称赞。 事实上,这种新的训练方式也正是幽州军强大的根本原因之一!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晋爵(一) 就在雷云观看罢两个师群的训练、心情十分愉悦之际,鹰师上将步度根突然略略近前道:“主公……末将月前获得一匹好马,此马通体漆黑如墨,四蹄如雪,一日可行千里,乃世间难得之良驹骑乘……此番主公大胜而归,末将无已为贺,故欲将之进献于主公,还望主公笑纳……” 良驹骑乘? 雷云闻言心中不禁一喜。 在这个时代,习武之人所爱者一是神兵,二是宝甲,三便是良驹骑乘…… 他虽然常以文士的一面示人,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习武之人,同时也是一个极其爱马之人。 不过,东征西战多年,他一共才获得了两匹好马,一匹叫做飞奴,一匹叫做落月,均是万里无一的好马;此刻听闻步度根进献良驹骑乘,他心中自然十分高兴…… 步度根的话方落,另一边的轲比能便站出来,有些郁闷地道:“我说步度根将军,你可真行啊……我好不容易弄了匹好马正要献给主公,可是要说的话却一下子全让你给说了……” 同轲比能一样,此番他也准备将不久之前得到的一匹好马进献给雷云作为贺礼,但是却没想到竟给轲比能抢了先…… “……我哪里知道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步度根闻言神色微微一愕,无奈地道。 “哈哈哈哈……” 闻得二人之言,在场的包括雷云在内的很多人均不禁笑了起来。 过了片刻,两名士兵将二人进献给他的好马牵到了他的面前。 “四蹄修长,体态雄骏……真是少见的好马啊!” “毛色油亮,双耳小而尖立,确实是两匹难得的千里良驹……” 在场的人有不少都懂得相马,故而两匹骏马一露面便引得众人忍不住纷纷惊叹! “呵呵,好马!真是好马……”雷云的目光微微掠过眼前的两匹骏马,连连称赞。 就如同步度根先前所描述的那样,其所献上的正是一匹黑马,此马高大雄健,毛色漆黑如锦,唯有四蹄之上各自点缀著一处十分耀眼的雪白,与那传说中西楚霸王项羽的坐骑“乌骓”颇为相似…… 另一边,轲比能献上的则是一匹白色的骏马,此马通体雪白,周身上下不见一丝杂色,其种种明显的特征也已表明这同样是一匹十分罕见的宝马! 审视了片刻之后,雷云即跨上马背逐个骑试一番,心中对这两匹宝马更加喜爱…… 兴头之上,他又当即给两匹宝马各自取了个名字;一个叫作“惊痕”,一个唤作“浅雪”…… 一众人回到营中之后,雷云笑著谓步度根二人道:“你二人献马有功,不知想要何赏赐?但讲不妨……” 二人割爱献上如此厚礼,作为主子他也不好没有一点儿表示。 有句话不是叫做“礼尚往来”嘛…… 闻得雷云欲行赏赐,率先出来献马的步度根当即躬身道:“我等献礼乃是为恭祝主公扫平河北与羌胡,锦上添花、略表心意而已,岂敢奢求赏赐?还望主公收回成命……” “请主公收回成命……”步度根言毕,轲比能也十分坚决地推辞道。 见二人如此,雷云遂不再提及,转而道:“此番我特地在此停留,不仅是为视察你们的训练情况,还有一道军令要交给你二人与阎柔将军……” “……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请主公示下……” 步度根、轲比能、阎柔三人闻言神色微愕,而后皆躬身行了一礼。 雷云略略的舒了口气,继而走到三人面前道:“我想让你三人率领本部兵马前往匈奴王庭,替回在那儿镇守的田涣、张燕二位将军……记住,此番阎柔是主将,你二人是副将;三个师群暂由阎将军节制,你二人从旁协助……” “诺!”三人闻言齐齐应道。 雷云望了三人一眼,轻叹道:“此番我调你三人过去,并非单单是让你们换防……我已接到消息,前番掠杀我并州百姓的贼子呼厨泉、刘豹已经投靠西面的鲜卑部族。你三人接管防务之后,可派人前去向鲜卑首领蒲头要人,如若不给,则可引兵击之……” “诺……”三人闻言当即又躬身应道。 “好……你三人且先准备一番罢,尽快启程。” “末将告退……” …… 三人离去之后,雷云也未多停留,留下随行的大军后便带著田丰、徐庶等人离开。 待他率人抵达蓟城之时,裴仁、沮授、祢衡等人依然在城前等待。 会面之后,他即将徐庶引见给裴仁等人,并令众人为其设宴洗尘…… 见雷云如此隆重接待徐庶,裴仁等人又如何能不明白这位初到者分量,言辞举止自然也有意识地格外礼敬。 吩咐众人好生接待徐庶之后,雷云便带著王亢等人径直打道回府。 一别数月,他又如何不想念家中的妻子与儿女们…… 远远地望著前方的家门与门前的那一道道最熟悉的身影,雷云下意识地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父亲!” “父亲回来了!” 隔著很远的距离,几个年龄稍大一些小不点儿们纷纷挣脱了母亲的手,欢呼著朝他跑了过来。 此情此景,雷云连忙跳下马背,而后面带笑容地走上前去…… “孩儿恭迎父亲回家……” “父亲怎么才回来?月儿都等了好久了。” 一来到雷云跟前,几个小家伙便七嘴八舌地将他围了起来,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上荡漾著烂漫的笑容,就连性子最为腼腆的小雷枫也轻轻地拽著他的衣袖,依赖之情不言而喻。 此时,雷云即毫不落空地一一抱了抱跟前的几个儿女,最后抱起几人中最幼的雷月与雷枫朝著家门而去…… “妾恭迎夫君得胜而归……” “恭贺夫君……” 见他带著几个儿女走来,可儿、蔡琰、甄洛等女纷纷施礼相迎。 雷云的目光缓缓自众女的娇颜上一一掠过,而后一言未发地带著儿女们踏入府门之中…… 同儿女们在后园相聚了许久之后,属于他与可儿等女的时光方才到来。 “夫君一路辛苦了……” 内室之中,可儿侍候他将身上的外袍取下,而后缓缓坐在他的身边。 雷云望了望可儿娇美的容颜,而后牵起佳人的纤手,笑眯眯地道:“离家数月,我这一路都在思念夫人呐……” “……夫君就会哄人,你心中所思者怕是几位年轻貌美的妹妹罢。”闻得他之言,可儿不禁嫣然一笑,目光之中洋溢著一抹浅浅的温柔之色。 成婚虽然已有十年,但是雷云待她依然一如当初,仍会不时地哄她高兴,给予她惊喜,二此彼此之间也从未发过一次脾气…… 尽管他后来又给她添了几个姐妹,但是她却从未真正的怪过他,更未奢望他此生只宠爱她一人…… 另一边,雷云当然不知道佳人的感触和情思,依旧笑眯眯地道:“记挂她们是真,思念夫人更是真话……我走之后,家中一切可还安好吗?” “……一切尚好。”可儿闻言神色立时微微一黯,“前番泓儿为歹人所掳,皆为妾之过失,妾……” “不必说了,此事不能怪你……”佳人言语未竟,雷云便出言打断,“对方奸猾狡诈,预谋已久,府中之人又怎能提防得了……再说了,泓儿如今不是回来了吗。” “夫君……”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作甚?来……笑一个给为夫看看。” “夫君你又没正经了……”可儿闻言顿时展颜,而后没好气地在他的胸口捶了一记。 在可儿的房中坐了良久之后,雷云又接连去了甄洛、大乔、小乔的居处…… 一家人聚在一起享用过一顿丰盛的晚膳之后,雷云本想多与妻子儿女们欢聚一刻,但却偏偏接到了祢衡登门的禀报。 等他慢吞吞、一脸不情愿地来到前厅之时,却见祢衡正大刺刺地坐在那里惬意的品茗…… 这个家伙…… 见祢衡一副懒散的样子,雷云顿时便忍不住来气。 “主公总算来了,再不现身我便得叫人再上一壶茶了……” 雷云来到厅堂之后,祢衡总算还没忘记礼数,起身十分敷衍地向他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不想起来你就坐下罢。”雷云见状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我不是叫你去陪宴了吗,你跑来这里作甚?” 祢衡为人不拘礼数,这一点幽州的很多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一直以来,他与祢衡在外人看来虽为主臣,但是实际上相处之时却更像是朋友。 观闻雷云的言语情态,祢衡便知道此来必然搅了雷云一家的团聚,而后毫不在意地道:“那徐庶有那么多人陪著,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与其在那和人相互奉承,还不如到主公这里品茗来得舒服……再者,在下也不是空手而来,我给主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你?好消息?” “怎么……主公不信?” “好……有话快说,说完就走。”雷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而后缓步走到堂上坐了下来。 “为了表彰主公平河北、灭匈奴的功绩,曹操又派人给你加官进爵来了,宣诏的差人就在蓟城……”祢衡微微瞥了他一眼,而后抄起茶壶喝了一口,眯著眼道。 加官进爵? 雷云闻言不禁有些意外。 而今他不但身领一州州牧,而且还被封为车骑将军,赐爵燕侯,以他的年龄和资历而言已经算是破格封赏了…… 这个曹阿瞒究竟想干什么? 雷云思考了片刻,始终想不通曹操此举意欲何为。 “如何……惊讶罢?”瞥见他的面庞上的神情,祢衡笑眯眯地抱著胳膊道。 “……是有些惊讶。”雷云闻言微微笑道。 “还有更惊讶的呢……此番他竟然封你为‘燕公’,加九锡,还将冀州、并州一并敕封给了你……怎么样,高兴罢?”祢衡抬起一只手捏著下巴,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高兴个屁!”雷云听罢神色微愕,当即忍不住爆粗口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晋爵(二) 祢衡说出诏书的内容之后,雷云登时便明白曹操究竟意欲何为…… 曹阿瞒是想将他放在火上烤上一烤啊! 与后来隋唐或隋唐以后的封建王朝相比,在这个时代封侯和封公乃是有著本质的区别…… 汉代沿用的是秦朝时的二十等爵位制,在此之上还有一个“王爵”,而自刘邦杀白马立誓之后,“非刘姓不得称王”已经渐渐成为天下人的一个共识;因此在这之后一个人的功劳无论有多大,权力有多重,他所能获得的爵位最高也不过是列侯;大者食县,小者食乡、亭;金印紫绶,地位高贵。 至于公爵,它是周代所使用的“五等爵制”(即公、侯、伯、子、男五种爵位)中最高的一等,一般只封授给前朝的后裔。西周前期行用最普遍的爵称是“侯”,周王(天子)所分封列国的国君也一律称为“侯”,如齐侯、燕侯、鲁侯、蔡侯、虞侯等等;自齐桓公会盟诸侯一同尊周王之后,周王方给予了升爵一级奖励,从侯爵晋升为了公爵…… 秦汉使用的是二十等爵位制,其中并没有“公”的爵称。曹操此番晋封他为燕公,无疑是再次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定制(上一回是恢复丞相制度)! 然而,与恢复丞相制度相比,封公却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历史上,曹操也曾逼迫汉献帝册封他为魏公,并在诏书中将北方的河东、河内、魏郡、赵国、中山国、常山、巨鹿、安平、甘陵、平原共计十个郡、国的土地作为自己的封国,以邺城为首府,并置尚书、侍中、六卿,以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仆射,毛玠、崔琰、常林、徐奕等人为尚书,王粲、杜袭等人为侍中,这一切都说明了封公的意义是何等的特殊…… 这预示著某人封公之后可以建立起自己的社稷,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公国、一个朝廷之外相对独立的政权! 如此,此人所设立的文武百官所要效忠对象即便在名义上也不再属于朝廷,而是完全成为了一班属于其本人的臣子! 此番的加恩诏书虽然名义是朝廷所发,但是任谁都知道这完全是曹操本人的意思,也算是给雷云出了一道小小的难题。 原因很简单,此番他若是接诏,那便无疑是在告诉天下拥护汉室的士子百姓他有篡逆之心;若是拒而不受……那曹操既然肯抛出个公爵给他,必有其用意,又岂能容他拒绝?届时很可能会指责他身为汉臣却不从王命,然后直接将这一名位硬塞给他…… 而今,虽然很多明白人都知道汉室不过就剩下一个徒有虚名的招牌,但是你要去公然去砸这块招牌则势必会引火烧身,这一点袁术便是前车之鉴。因而此事无论他怎样抉择,首先在道义上他便输了一筹! 见雷云反应如此,祢衡自然也知道他已经识破曹操意图,旋即笑道:“我虽然非常瞧不起那曹阿瞒,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招儿还真刁钻……主公若是做了这个燕公,所有的谴责与骂名便会转移到主公身上,而他进可顺理成章地效法之,退则让主公成为了天下拥汉之人心中的叛臣,占据了所谓的“大义”……真是聪明人啊。” “……没想到曹阿瞒会来这招。”听罢祢衡之言,雷云不禁淡淡地笑了笑。 在他看来,曹操这一招的用意无非是想投石问路,以此先来试探一下朝野内外的反应,以便相机行事…… 值此大争之世,曹操做不了、也不会去做所谓的“治世之能臣”,种种的内外因素都在促使他成为一位杀伐果断的乱世枭雄,因此现下的权位也绝对难以满足他那颗权力欲望日渐膨胀的心! 闻得雷云之言,祢衡当即又笑眯眯地问道:“而今诏命已至,主公接是不接?” 对于雷云如何抉择,他心中倒是有些期待,因为这会再一次加深他对雷云的认知…… “……”雷云闻言不由地一阵沉默。 少时,他抬眼望了望看似有些漫不经心但实则竖著耳朵静听的祢衡,笑道:“既是朝廷下诏,焉能不受?我不但要受诏,还要好好的投桃报李一番呢……” “哦?”祢衡闻言神色不禁一动,一双精芒闪动,若有所思。 雷云笑著望了他一眼,而后又道:“明日宣诏之后,劳你以我的名义给朝廷上一份表章,替我谢恩……同时让我们的人在许昌那边造些流言,就说曹操当初为得邺城与青州,曾在广平私下许诺我以黄河为界,永镇北国……” “……莫非主公不怕背负不忠不义之骂名?”祢衡眉宇之间慢慢舒展开来,面带玩味之色地问道。 “哼……只要行事无愧于心,区区虚名何足道哉!即便我做的再好,也不会让所有人都满意;就说我得罪过的那些世家大族,他们哪一个不是对我恨之入骨?只怕早就在背后骂了我一万遍了罢?而今腐乱之世,天下何人不骂人,天下何人无人骂?不过……此番事由那曹操而起,就算是惹来一些非议与骂名,也不应由我一人来背不是吗?”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徐徐地道。 而今他已经取下河北之地,不日之前更是消灭了并州西面的南匈奴与羌人,名望、权位、威信已达空前的地步,如此再一味地去表忠心、扮忠臣那便是有些虚伪做作了…… 时下,最恰当的做法便是既不在名义上去对抗朝廷,又能设法在大胜之后激励民心军心,至于背后的一些非议和流言便只能由它去了。 人嘴两张皮,孰是孰非本就难以一概而论…… 听罢他的一番话,祢衡当即笑道:“人活一世,名声虽然重要,然而有时也当审时度势,不可一概而论……而今我大军连战连胜,四方百姓无不欢庆鼓舞;更兼近日我幽州新的首府已然落成,不日即可着手迁都之事宜……此时,主公正需一个相行匹配的名位相得益彰,激励和凝聚中原人心,如此便是做了这个燕公有何不可?” “你说什么……新城建成了?”祢衡言毕,雷云不禁从位子上站起身,而后阔步走到他的面前。 “不错……就在不久之前。”祢衡懒洋洋地站起身,而后略略拂了拂衣袖,“此事原本准备即刻禀报主公,但恰逢有冀州来人带来消息说主公不日即将班师,因此我等便未再派人禀报……” “呵呵,好……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罢。”雷云闻言微微笑道。 随后,他又笑著望了望祢衡,道:“迁都的事自明日起你便可同裴大人他们着手准备,此事我会亲自督办。此外……我听说这几个月你这个幽州司马干得不错,很勤快,事情办得也十分漂亮,用不用我也给你来个加官进爵,封点儿田宅锦帛什么的?噢,对了……我府中还有数十坛百年的美酒佳酿,正平带几坛回去尝尝如何?” “……”祢衡闻言不禁一愕,顿时无语。 你要给就干脆一点,不给也没什么,哪有这么当著人的面儿如此问的? 虚伪,太虚伪了…… 祢衡十分鄙视地望著雷云那张笑眯眯的面孔,暗下不断腹诽。 “不要紧……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是能给的我绝不吝惜。”雷云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地道。 “……不必了,主公有空再请在下喝杯茶即可。”祢衡闻言嘴角微微一抽,略略拱手,“主公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在下便告退了……” 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正平慢走……” 见祢衡步履如飞地朝堂外走去,雷云在后面笑呵呵地挥了挥手。 …… 一场隆重的酒宴之后,刚刚加入雷云集团的徐庶算是初步融入了幽州的高层之中。 待酒宴上的众人一一退去之后,他立时便被裴仁给唤去…… “裴大人……您这是要带在下去何处?” 二人乘车行驶了良久之后,徐庶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散宴之时他已有了几分醉意,适才什么还没弄清楚便被门外的侍从扶上了马车…… “快到了,元直稍待片刻便知……”闻得徐庶之言,裴仁当即抚须笑道。 “呵呵……今日宴席之上还要多谢刺史大人。若非大人关照,在下此刻怕是要醉得一塌糊涂、失态于众了。”徐庶笑著略略朝裴仁揖手,十分感激地道。 “哈哈……元直乃当今高士,博学多才,裴某与列位大人皆耳闻已久。今日元直来到幽州,自当略表敬意……”裴仁闻言不禁笑了笑,略略摆手道。 雷云交代的事情他还未办,他自然不会让徐庶醉得不省人事…… 闻得裴仁之言,徐庶当即微微拱手,笑道:“刺史大人过誉了,在下惭愧……” “呵呵……元直,主公让我带话给你,说你随大军连日奔波,必然十分劳顿,故而让你先在家中好生歇息两日,两日后再前往署衙与军部供职……”裴仁笑著望了他一眼,微微捻了捻颔下的长须。 “在下遵命……”徐庶闻言神色微愕,而后又略略拱手。 二人言谈之间,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未多时便完全停了下来…… 裴仁微微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外望了一眼,而后道:“元直……到地方了,随我下车罢。” 言毕,他即探身掀开车帘,而后在车夫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此时,徐庶的心中正有些好奇,旋即也随之下了车。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封赏(一) 一下马车,他顿时愣住了! 出现在眼前的一座清雅别致的府宅,大门的两侧放置著两只青色的石狮子,门前是白色石料铺就的台阶,上方的匾额上书写著两个大大的篆字——徐府。 此时,府门两侧各有数名仆役恭然而立,门前另有一名模样十分标致的婢女翘首以待,显然是在迎候著什么…… 略略打量了一眼那婢女,他面庞上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那婢女不是别人,正是他母亲的贴身侍女苋儿! 虽然数年来回乡的次数寥寥可数,但是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母亲身边的这位贴心人…… 此情此景,他的心中顿时恍然…… 见徐庶与裴仁至此,那婢女苋儿秀颜上喜色一闪而逝,而后连忙上前见礼。 “苋儿……你怎会在此,母亲呢?”尽管心中已经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道。 所谓“关心则乱”,母亲在他心中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容不得一丝闪失。 闻得徐庶之言,苋儿当即又躬身施了一礼,轻声道:“老爷不必牵挂,老夫人在府中等著您呢……” “如此便好……”徐庶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 旋即,他又望了苋儿一眼,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与母亲为何会在幽州?还有……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幽州的?” 他的母亲的秉性刚烈且极恋乡土,是绝不会轻易地便离开家乡的…… 徐庶言毕,一旁的裴仁当即笑著开口道:“元直,徐老夫人是主公派人接来的……元直投效于主公帐下,主公唯恐那曹操知悉后对老夫人不利,遂遣人星夜赶往颍川将老夫人接到了幽州。从今日起,这里便是元直的新居了,在下在此恭贺乔迁之喜……” “原来如此……烦劳大人代在下向主公谢恩。”徐庶闻言微微一笑,而后朝裴仁略略躬身道。 作为一个主子,雷云已经替他考虑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雷云如此的赏识和器重于他,他心中高兴之余也感动不已。 二人在门前分别之后,徐庶即在苋儿的引领之下迈入了府门之中。 …… 朝廷诏书的事毕竟是件大事,因此第二日天还未亮雷云便将裴仁、田丰、沮授、祢衡等人召到了府中。 到了辰时,雷云率众在刺史署衙隆重接诏,正式晋爵为燕公! 送走朝廷的差人之后,幽州的众文武再次齐聚一堂。 接受罢众人的热烈恭贺之后,雷云含笑望了望堂下喜气盈盈的众人,道:“征战数月,我幽州也有不少大事发生……今日诸位皆在,有何要事且来说一说罢。” 此番他晋升为公爵,显然极大的振奋了幽州的人心! 事实上,就长远来看此事对于整个幽州的利处还是远远大于弊处的…… 世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固然要担些风险,但是这个世道本来就需要有胆识的人去改变它;再者,他既然敢站出来为常人所不敢为自然不会没有原因,其中首要的是在此之前已经有人打破先例…… 几年前,袁术率先在寿春称帝,引得天下震动,四海沸腾。虽然其最终兵败身亡,但是此事却再一次极大地撼动了整个东汉王朝的根基,使得汉室的威信和统治力再跌至一个新的低谷,同时也向世人传递出了一个重要的讯息,那就是这天下能做皇帝的人也并不一定非刘姓的人不可! 皇位都有人出来抢了,区区一个公爵又算得了什么? 时至今日,任谁都知道汉廷已经积重难返,名存实亡,已经基本没有再复兴的可能…… 它的这张招牌之所还挂著,那是因为曹操还想用这块招牌保持政治上的优越地位,维持内部相对的稳定和团结。 虽然如此,但作为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乱世奸雄,曹操此时必然也起了更进一步的心思,此番为他封公之举便是其野心滋长的一种隐晦表现…… 曹操有野心,他自然也有雄图! 就说此番诏命的事,明白人都十分清楚这道诏书其实就是曹操的意思,但是它毕竟是以朝廷的名义发出来的。仅凭这一点,即便他做了这个燕公天下大多数人也不会多说什么;至于那些拥护汉室的人,他们对此也许会有所不满,但他相信这些人绝不敢大张旗鼓地来拿此事做文章,如此既得罪朝廷中大权在握的曹操,又得罪他这个如日中天的北方霸主,这对于已经日暮西山的汉室可谓雪上加霜…… 而今天下的形势已将不是十年之前的那般,他虽然还不会去公然对抗朝廷,但却需要用一个更高的名位来聚拢和激励人心…… 雷云的话一落,作为幽州众文臣之首的裴仁率先出列道:“禀主公……经过近六载的全力营建,新城的四城已全部竣工,只有宫城的几处宫殿还有一些尾事需解决。虽然如此,迁移治所之事宜乎开始准备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官民百姓虽然无须长途奔波,然而此事前前后后怕是也要数月乃至一年方能完成;敢请主公赐下日期,在下与诸位同僚也好更为妥善的准备一番……” “……六年营筑不息,终于大功告成了。”雷云闻言慢慢起身,有些感叹地望著众人道。 六年的时间便完成一个如此庞大无比的工程,这在这样一个动荡且十分落后的时代绝对堪称一个了不起的奇迹! 为了修建这座新的首府,幽州官府动用了大批的精工良匠、军士以及数十万的雇工和劳役,投入的钱粮与物力更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目! 当然,充足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是撑起这项浩大工程的三根基本支柱,但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其一是上下齐心,其二是规划得体,其三便是举措得当,三个原因又以最后一个为最为重要…… 为了充分调动筑城工匠众人的积极性,雷云一方面专门为此而制定了明确的奖罚制度,另一方面则采取“分工协作,分头包纳”的方法,将整个大工程分为若干个“二级工程”,而后再将每个二级工程细分为多个“三级工程”,以此类推;与此同时,再将参与整个营建工程的工匠、劳工和劳役分成若干工团,每个工团又分成若干工队,以此类推;每个团队负责一项相应等级的工程,每项工程都限定工期,结束之后检评优劣,赏勤罚惰,赏优罚劣…… 除此之外,在幽州官府的种种承诺之下,一大批幽州的富商大贾也争相参与其中,源源不断地将大量财力物力投入这项空前浩大的工程之中…… 上有众人的齐心协力和完备的规划,下有缜密而高效的举措,如此创造出这样一个奇迹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总的来说,此举虽然耗费巨大,但却大大地刺激了幽州生产力和商贸业,对幽州的许多方面均有著十分重要的意义和影响…… 虽然新城已经建成,但是迁移治所却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负手在堂上来回地踱了片刻,雷云将目光投向以裴仁为首的一班州衙大吏,而后道:“既然新都已经落就,那便由伯父择一良日开始逐步北迁罢。此事由我亲自督导,具体事宜裴大人与诸位大人议定而行,务求妥善安稳……” “诺……”裴仁等人闻言纷纷躬身领命。 雷云含笑望了望众人,而后又缓步回到了位子上,朗声道:“新都落成,今后我们便有了一个新家。我幽州的江山大业也由此翻开新的一篇,必将日复强盛!而今河北肃清,大业指日可待,还请诸位与本公同心协力,再塑河山,还天下黎庶一个呈平治世!” 不久之后,新城不但将会成为幽州新的首府,更会成为整个北方乃至天下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届时它便会像一个屹立在北方的巨人一般俯瞰天下,势震八方! “我等久承主公之厚恩,敢不竭尽股肱,继死以报?!” “臣等必竭尽股肱,襄助主公扫平四海,一统八荒!” “主公之恩,臣等愿誓死相报……” 雷云的话一落,大堂之中的众文武即纷纷叩首朝礼。 “好……我幽州有如此忠臣良将,大业早晚必成……本公在此多谢了。”雷云见状略略起身道。 他和众人的这番言语和举动看似平凡,但其中的意义却是非同一般! 这意味著他这个主公与幽州的众文武之间正式确立了君臣关系! 原因很简单,而今他已有了公爵的封号,无论在实质上还是在名义上皆已成为了一邦的君主…… “主公……此城还尚未题名,在下敢请主公为新都赐名!” 就在众人心潮涌动之际,裴仁的清朗的声音又在堂中响了起来。 裴仁的话一落,堂中的众人顿时又是一阵沸腾…… 片刻,雷云命人取来条案纸笔,而后在堂中当众写下了两个优美的篆字……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封赏(二) 上京! 待众人看清纸上的两个字之后,面庞上神情各不相同。 “自今日起,我们的新都便叫做上京……官府即日发布文告,布告天下。”雷云环视著周边的众人,朗声宣布道。 “诺……”裴仁等人闻言当即躬身道。 继裴仁之后,沮授、田韶、王睿等人也逐一出来禀事,对此他则一一当堂予以处置…… 一别数月,他发现其中的一些人似乎都憔悴了不少,尤其是沮授、田韶、王图等几人,他们的鬓发间已然更添了些许的斑白,看得他不禁有些心酸。 他知道,这几个月他们实在是太累了。比如说沮授,他出征在外的这几个月,军部的三处一司(总参谋处、总后勤处、总军备处与军法司)除了总军备处之外,所有事情都要他这总勤务长来兼管,真可谓千斤重担集于一身,避无可避…… 还有田韶,其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不但身领修建新城的重任,还要兼管驰道、河工水利等一些重大工程的筑建,责任之艰巨绝非常人能够承受…… 此时,他的身边虽然也已经聚集了一批难得的人才,但就眼下而言却还是远远的不够。 处理完军政要事之后,他即下令嘉奖和犒赏三军将士,并令军部为一些在征战之中表现优异的将士颁发勋章,其中不少功勋卓著的人自然也要按其功劳晋升职衔…… 此番南征,幽州三军将士自然是功不可没,但是身处后方裴仁等人同样也是劳苦功高…… 奖励罢三军的将士,他又将一份事先拟好命令交由王亢宣读,其要旨如下: 一,州刺史裴仁、总勤务长沮授勤于公事,各赐予黄金锦帛,另表沮授为曲亭侯。 二,州司马祢衡辅政勤勉,擢升为幽州长史,赐黄金锦帛。 三,州参事、工务司司事田韶劳苦功高,表为衍水亭侯,赐金银、玉器、锦帛。 四,州参事王图、卑文、王睿等勤勉不怠,各赐金银绢帛。 五,原乐浪太守、勤武将军公孙昭尽忠职守,克勤克俭,迁任襄平太守,州衙主簿邴原迁升乐浪太守之职。 六,文曹贾穆(贾诩长子)、蓟县县令阎志、学士王烈等加参事之职,参知幽州政务。 …… 随著十几道调任令或嘉奖令的颁布,幽州裴仁等一众受赏或官职得以迁升州衙官吏纷纷躬身拜谢。 一众文武散去之后,雷云带著王亢十分悠然地出了署衙的大门。 当他与王亢来到府门前的时候,府中的侍卫与婢仆正在管事的指挥装饰门面,大红色的灯笼与红锦看上去分外醒目,好似过节一般…… 见他回府,门前的众人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上前见礼…… 此情此景,他略略打量了几眼门前的装饰,而后将目光投向了府中的管事。 “……回主公,此番朝廷册封主公为燕公,夫人们闻讯之后十分高兴,说是要为主公好好庆贺一番,因此……”触及到他询问的目光,管事下意识地躬下身道。 “庆贺?”雷云闻言朝门口望了一眼,“庆贺便庆贺罢,扯这么多红绸子作甚?太铺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要娶妻纳妾呢,一会儿都撤了。” “诺……”管事闻言不禁莞尔,当即躬身应道。 一回到府中,雷云便被一众妻子儿女围了起来。 看著他脱尽行迹、像个孩子一般与几个儿女玩闹,盈立在一旁的可儿、蔡琰、甄洛等女的心头均是柔情万种,玉颜上那种发自心底的笑容足以令园中盛开的花圃黯然失色…… 过了片刻,可儿举步款款地走到他身旁,柔声道:“夫君辛苦了,妾等已备下酒宴为夫君庆贺……” “……呵呵,为他人所不敢为罢了,是福是祸尚难预料啊。”雷云闻言微微一笑,大手轻轻地抚摸著小雷月的长发道。 “以夫君的脾性,纵有一些小小隐忧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罢……”闻得他之言,曹缨也走到他的身旁道。 “不错……还是夫人了解我。”雷云笑著望了佳人一眼,“既然有人送官爵给我,这等好事我又怎能推拒?” 曹操送官爵虽然并没安什么好心,但这事搁在他的身上却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那送官爵的人显然是别有用心,夫君为何还要做这个燕公?”见他对此毫不在意,一旁的大乔不禁蔚然一叹,一双秋水般动人美眸中带著些许忧色。 瞥见佳人的神情,雷云眉宇间不禁浮出一抹柔色,微微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此不过区区小事,没什么的……” “……”大乔抬起秀首望著他,波光盈盈的美目之中依然带著一丝忧色,一丝疑色。 见佳人如此神态,雷云的面庞上又不禁不起了一抹浅笑,而后牵起她的玉手道:“相信我,真的没什么……此番晋爵之事虽然是曹操意思,但是加恩的诏书却是以朝廷的名义发出来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至少明面儿上不会落人口实……此其一也。其二……就目下的时局而言,此时迈出这一步虽然还有些不太稳妥,但却是一个十分难得的良机;因为不久之前我幽州大军刚刚平了河北,灭了羌胡,而今又恰逢新都落成,很需要一个尊崇的名位来聚拢人心,震慑一些图谋不轨的世家大族。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人心……在晋位这种事情上,若是时势允准,你的部属、百姓又支持你,愿意与你荣辱与共,此事便可以考虑,过度谦辞有时候不一定是好事……” 晨间商议此事之时,田丰、沮授虽然对于他的决定颇有异议,但是当他最终拍定此事的时候二人也并未多说什么,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他们也知道此事有弊也有利…… 略略的舒了一口气,他的目光从可儿、蔡琰等女身上一一掠过,继而又道:“这些邦国大事由你家夫君来操劳便行了,你们就不必忧心了,该做什么做什么,每日都要高高兴兴的才是……” “嘻嘻……就是嘛,这些大事有夫君呢,姐姐何必自寻烦恼呢。”雷云的话方落,小乔便娇笑著环住他的手臂,一双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你呀……都已经身为人母了,还是这般性子……”大乔望了望依然孩子般随性的妹妹,美目之中不由地浮起了一抹笑意。 “小乔妹妹这般性子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咯咯,还不是夫君宠出来的。” 蔡琰、甄洛等女闻言亦是一阵嬉闹。 雷云轻轻揽住小乔纤细的腰肢,微笑著道:“这样才好,夫君希望你们每一个人永远都不再有烦恼……” 小乔虽然比曹缨进门要早一些,但是她却是诸女之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放在后世,如她这般尚不满二十岁的女孩还应该是一个时常憧憬于梦想的高中生,而年轻人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的烦恼…… “嘻嘻,夫君真的很会哄人开心……”小乔闻言秀首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夫君一去共计一百三十一日,妾与姐姐们做什么都感觉索然无趣呢……” “好……等过几日迁都的事步入正轨之后,我便好好陪陪你们,届时说不定会有一个惊喜哦。”雷云望了望可儿等女,微微笑道。 “夫君当真?”他的话一落,腻在他身边的小乔微微抬起头,朱颜之上绽放出的一丝动人的神采。 “那当然……大丈夫一言,还有反悔的吗?”雷云微微笑了笑,而后抬起手在佳人的琼鼻轻轻挂了一记。 另一边,可儿等女闻言也不禁相视而笑,显然也是十分高兴。 …… 清晨,温暖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子铺洒在地面上,使得整个室内灿烂而温馨…… 室内的中央是一张足以容纳数人的巨大床榻,塌上的纱帐半开半合,微微颤动;透过帐间的缝隙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里面那高高隆起而又不断蠕动的锦被…… 被褥之下,阵阵嬉闹声和女子的娇呼声不时地传出,惹人遐思…… “咯咯……夫君别闹了,好痒啊!” 过了片刻,一道娇腻动人的声音从纱帐之中传出,正是小乔无疑。 随后,一截莹白如雪的纤臂自锦被下探了出来,意欲揭开上方的被褥。 此时,一只大手突然伸来,一把将那截动人的玉臂按住并捉了回去,惹得锦被下的佳人又是一阵娇呼…… “呵呵,小乔妹妹,看来夫君还是最宠你呀,你就认命罢……” 嬉闹之中,甄洛的那柔润动听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锦被的一侧缓缓的揭开,一具绝美玉体曝露在了晨曦之中…… 佳人正是乔家双姝之中的大乔! 柔和的辉芒之中,佳人那莹白如玉的娇躯是那样的耀目,一头柔密青丝宛如瀑布一般倾泄于香肩之后;出于本能,其一只素手轻轻地遮挡在胸前,娇容之上泛著些许淡淡的绯红,使得原本恬静温婉的她更添了一丝动人的明艳! 此时虽然已是阳春三月,但是北方的气候依然有些清寒,不过好在室内的炭火燃烧正旺,不仅驱散了整个房间的寒意,而且还将室内变得十分的温暖怡人…… 见雷云三人依然在榻上嬉闹,大乔不禁微微摇了摇头,娇美的容颜上同时也浮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而后即取过一旁的贴身衣物慢慢将那具绝美的躯体遮蔽起来…… “夫人……怎么不多睡会儿?” 大概是察觉出佳人已经起身离开,雷云也十分不情愿地从被褥下钻了出来。 见他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大乔不禁柔柔一笑,继而道:“夫君,府中这几日不是正有许多大事要忙吗?时辰也不早了,妾侍候夫君更衣罢……” “这也太早了,事情是永远也做不完的,真是烦人呐……”雷云朝著轩窗外瞥了一眼,有些无奈地吐了一口气。 一阵暖融融的空气环绕在身旁,使得他不禁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随后,他又一仰身顺势靠在了床头,懒懒地道:“不管了……今日我要睡个懒觉,睡多久都别叫我。” “嘻嘻……那妾便陪著夫君。夫君怎样,妾便怎样……”雷云言毕,锦被下的小乔也探出了脑袋,两只雪白如玉的臂肢顿时如同蔓藤一般缠绕住他那雄健的身躯。 “咯咯……小乔妹妹,你还真的什么都由著夫君呀。”继小乔之后,甄洛绝美而又略带慵懒的身姿也展露在了三人面前,一双明眸满含调侃之意地望著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同雷云融在一起的小乔道。 “哼哼……你们三个一个都不许跑。”雷云一手揽住小乔,一手环住甄洛的纤腰,目光却是满含侵略性地打量著大乔婀娜的身姿,心中颇有几分志得意满。 江南有二乔,河北甄氏俏! 这句俗语在三国时期广为世人所知,是时人对这三位绝世佳人共同的认知和评价。然而,如今这三位天姿绝色的佳人却已被他尽揽于怀,左拥右抱;其千般柔媚、万般风情尽施于他一人,任他予取予求,这无疑是大大的满足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那点儿十分隐晦的虚荣心。 面对雷云毫不掩饰的侵略的目光,大乔那白皙的颈项上不由地浮起了一抹绯色。 作为雷云的枕边人,她可清楚她这位夫君在床帏之事上是如何的荒唐…… 心头虽然有些羞涩,但是她依然坚持柔声劝说耍起了孩子性的雷云,使得打定主意偷懒的雷云最终还是不得不十分不情愿的爬出了被窝。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中山之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幽州再次忙碌起来,数十万蓟城官吏百姓在军队的护送下开始拖家带口、按部就班地迁往新都北京! 迁都对于幽州官府而言无疑是一件大事,不容疏失,因此幽州官府上至州衙大吏,下至最底层的差役无人敢有半点懈怠,每日忙的热火朝天,也使得迁都初步的各项事宜颇为顺利。 然而,就在以裴仁为首的幽州官吏正忙得焦头烂额之际,作为主子的雷云与他几位娇妻美眷却早已远在通往冀州的旅途之中…… 制定和安排妥迁都的各项章程之后,雷云便将手中的事情全部丢给裴仁等人,随后即带著几位妻妾微服前往冀州游玩。 毕竟,他答应要给众女一个惊喜。 对于他此番的决定,裴仁等人心中可谓是万分无奈,劝说无果后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将剩下的一摊子事情接了下来。 事实上,此番雷云倒并非是在刻意躲懒,而是心中另有计较…… 而今,他已取下了冀、并二州,灭了盘踞在黄河中游的匈奴与羌胡,所要面临的事情自然也越来越多;非但如此,今后随著疆土的不断扩大,摆在他面前的事情还会更多…… 面对这种情况,他总不能事无巨细都要过问罢?那样非累死他不可,也实非他心中所愿。 此时他的手下也已经聚拢一大批优秀的人才,适度放松自己的同时,他也乐得给予他们一个充分施展才华和抱负的舞台。 一段欢快的旅途之后,意犹未尽的一行人来到了冀州中山郡(攻取冀州之后,雷云废各封国为郡,“中山国”遂变为“中山郡”)辖下的无极县。 这里是甄洛的家乡,也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站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前,雷云的心头不禁有些感慨…… 当年征讨董卓北归之时,他曾与倪彩衣等人便曾客居于此。 这里是他与倪彩衣定情的地方…… “夫君……你怎么了?”就在他有些出神之时,一道温润的声音蓦然在耳畔响起。 雷云微敛心绪,却见甄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一张清丽出尘的玉颜之上带著几分关切之色。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雷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淡淡地笑了笑。 入城之后,一行人即在甄家的故居宿下。 …… 是夜,天朗气清,皓月当空,这座夜空笼罩下的小小无极县城也终于展露出一份难得的宁静。 前番冀州易主,无极县所在的中山郡乃是幽州大军的首屈所指。其最后虽然未经战火的波及,但也难免历经了一场小小的动荡。不过,在幽州官府接管此地之后,这座小城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晚膳之后,随行的王亢等一众侍卫均安顿下来,悠然地享受起这份难得的宁静;跟随在雷云身边蔡琰、甄洛、大乔、小乔等几个弱女子似乎也毫无一丝倦意,或在后园之中抚琴为乐,或聚在一起谈心,兴致颇高。 雷云左右也是无事,同几位妻妾温存了一番之后便就著清泠的琴音在月下信步赏游起来。 当年他率军征讨董卓北还之时便曾在这甄家旧居落脚,这里可谓是给他留下了此生难以抹灭的记忆! 此时此刻,园中的一切依然如故,但是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却已不在身边…… 十年了啊! 十年来,他一直都在密切关注著关于倪彩衣的一切,辽东青阳县的裴家故居也亲自去了数次,但是每一次均无一例外地失望而归。 佳人的音容恍然如昨,但是芳踪已然难以寻觅…… 事实上,而今他也只是知道倪彩衣就在裴家山庄而已,其余的便一无所知;就像她当初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中一样,而今的她却又仿佛一下子凭空消失了。 不知不觉之间,他又来到了当年与倪彩衣居住过的房间。 这里曾留给他此生最难忘的回忆…… 而今这里的陈列摆设大致同当年一样,只是其中一些的物什已经焕然一新,想来是甄家人为了迎候他的到来特地又换置了一批。 缓步在房中转了一圈之后,雷云神情有些落寞地在书案边坐了下来。 睹物思人,眼前熟悉的种种让一幕幕往昔的画面不禁又浮上了脑海…… 就在他一个人在房中发呆之时,一道美丽的身影摇曳著轻盈的步姿缓缓地走了进来。 对此,雷云并未察觉,依然自顾地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 见他石像一般坐在书案前的台阶上发呆,刚刚步入房中的蔡琰心头不禁微微一抽,就仿佛被某个尖锐的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一阵隐隐的疼痛也随即慢慢地扩散开来。 跟在雷云身边那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在她这位向来意气风发的夫君脸上看到这种神态…… 而这其中之缘故,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夫君……”驻足盈立了片刻之后,她还是举步走了过去,慢慢地在他身旁蹲下身来。 “……夫人怎么来了。”雷云闻言轻舒了一口气,而后慢慢地从台阶上站起身来。 “我见夫君不在,便知道夫君必然在此,因此便过来看一看……”蔡琰听罢略略收拾心态,轻轻环住他的手臂道。 “呵呵,没什么……方才闲来无事,走著走著就走到这里来了。”雷云缓步在房中踱了几步,微微笑道。 “妾知道……夫君又想起彩衣姐姐了罢。”蔡琰黛首轻垂,言语之中有著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是啊……身临其境,一些事情又怎能不想呢。”雷云闻言轻叹了一口气,“快十年了啊,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夫君别这样说,当初彩衣姐姐离去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天怜有情之人,夫君与姐姐必能必有相见之日。”感受到他平淡的言语下透露出的那抹悲凉之意,蔡琰心头不禁又是一紧,当即宽慰他道。 闻得佳人之言,雷云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倪彩衣为何离去他自然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感到希望更加渺茫…… 而今,十年的光阴悄然而逝,佳人却依然杳无音信,此时他的心中可谓已经有些绝望了。 悠悠一千八百载的时光都未能令她的伤势复原,人生充其量也不过百年,如此他还能等到她再次出现在面前吗? 望著空中皎洁的圆月,雷云心头浮起来无限的惆怅。 见他心绪十分低落,蔡琰也未多言,只是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边,试著以一个女人的温柔去抚平他心头的悲落…… 佳人的体贴和善解人意,雷云自然感受得到,心中也不由地涌起了几分暖意。 “彩衣……再等等罢,等我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后,我一定会再去找你,那时我将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收拾好心情之后,雷云慢慢地吐了一口气,面庞之上继而也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当他与蔡琰携手回到园中的时候,甄洛与乔家姐妹似乎已经不在,唯有梅、兰二女仍在水塘边的亭台前俏然而立,似乎是在专程等他。 一见他与蔡琰出现,二女当即盈步走上前来。 “梅儿,兰儿……夫人们呢?”雷云笑眯眯望了二女一眼,左顾右盼地道。 “三位夫人说夫君晚膳进的太少了,要亲手给夫君做些宵夜。”闻得他之言,梅儿那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柔色,抿嘴轻笑道。 “呵呵,这三个丫头真的很贴心啊。”雷云闻言脑海中顿时浮过甄洛三女的娇颜,面庞之上也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抹笑容。 平常在府中的时候,身边的女人们便很喜欢亲自动手为他做吃的,甄洛三女也是如此;但是,三女之中除了大乔的厨艺堪称上佳之外,甄洛与小乔的作品更多时候也只会令他的肠胃受苦罢了…… 尽管如此,他依然会十分高兴的受用,因为他不忍拂了佳人们的一番心意。 “夫君……冀州与并州那边都有消息了。” 就在雷云有些走神的时候,梅儿的声音当即又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而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宇间的神态顿时也变得有些凝重。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故人 “说说罢……那边的情形究竟如何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雷云颇为感叹地舒了一口气,眉间的皱纹也渐渐地舒展开来。 “此事还要从半月前的新政推行开始说起……” “好……坐下慢慢说罢。” 梅儿正要将冀州方面的消息详细告知于他,却见雷云微微摆手,指著一旁的石凳示意她先坐下。 二女落座毕,梅儿抬首望了他一眼,继而道:“半月之前,冀州与并州各地相继开始推行幽州新政,颁布幽州律法,此举也是遵循夫君临去之时的决意而行……” “不错……”雷云闻言微微颔首。 “幽州政令一出,两地立时暗潮汹涌,人心思动;各世家大族、豪门巨富虽迫于夫君之威势不敢正面相抗,然而其私下却是动作频频,暗中联合起来对抗我幽州律令;更有甚者,其中竟有一些人通谋南面的曹操,四处散布谣言,蓄意挑动内乱……”言至于此,梅儿那双寒星般的眸子中不禁浮过一丝冷芒。 “……那曹操可有异动?”雷云闻言面庞之上依然古井无波,目光平静地望著身边的佳人道。 佳人所言之事其实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推行幽州政令,这无疑是在河北的豪门大族身上狠狠地割了一刀,虽然这一刀不会致命,但足以令他们伤筋动骨,痛不可当! 不仅如此,这一刀还一下子割断了士族兴旺壮大的根基! “根据妾收到的消息,许昌与冀南二郡均未有任何动静,一切平静如常……此事倒是令人有些费解,以那曹操之精明,又怎会无声无息,不做任何图谋?”闻得雷云之言,梅儿先是将南面的情况向他禀明,而后又将心中的疑惑当面提了出来。 “哼哼……他倒是想,可他也得有这工夫才行啊。”雷云心念微转,冷笑著道。 在曹操与袁绍两番血战之时,朝廷之中早已是暗潮汹涌,尤其是拥汉的残余势力更是伺机而动,谋求摆脱曹操的控制…… 值此时刻,搜查和剪除帝党、巩固曹氏的权势地位方为当务之急,至于别人家的事这会儿他哪里还顾得上? “也对……此时朝廷中的事情已经让他无暇他顾了。”梅儿听罢略略颔首,清丽动人面容上继而也浮出了一抹浅笑。 “好了……你继续说罢。”雷云笑著望了她一眼,略略地拂了拂衣袖。 “那些世家联合起来强烈抵制我幽州律令,刺史裴大人与田大人无可奈何,最后只得令神机卫火速执法,将其中十余个暗中为祸的豪门大族拿获并全部处决,杀鸡儆猴,藉此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然而此举非但未能如愿,结果反而适得其反……而今河北世家大族之间的联合协作不但越发紧密,其对我幽州律令的抵制也越发强烈……”梅儿低声将河北二州的情况述说了一番,说到最后两道秀眉也不禁微蹙起来。 “哼……一帮势利宵小,蚍蜉撼树而已。”雷云闻言有些不屑地笑了笑。 他虽然很需要河北世家大族们的支持,不愿意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但这不意味著他不会对这些人采取极端的手段! 在政治路线方面,任何胆敢站出来阻挠他的人或势力他都会毫不留情地予以扫除! “夫君……律令颁布之初,裴大人与田大人也曾晓以大义、试图获得河北大族们的支持,然而如此损私利公之事又有几人愿为?为大局计,二位大人只得以武力震慑,但却不料……而今河北的豪门大族们携手顽抗,幽州律令难以顺利推行,这可如何是好?”雷云言毕,一直未曾开口的兰儿也忧心忡忡地道。 佳人言毕,在场的蔡琰、梅儿也立时也将目光投向了他…… 见三女均对此担忧不已,雷云不禁淡淡一笑,而后道:“此番裴信、田豫二位大人的做法虽然谨慎,但是钝刀子割肉,越割越疼,如此下去绝不是什么好事……你们放心罢,此事我早已安排妥善;若裴、田二位大人一时难以下定决心,届时自有人会着手处置,再等等罢,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此事前番临行之际他虽然已有嘱托,然而提领协办二州政事的裴信、田豫、崔琰等人皆是文士,如此杀伐果决之事其事到临头有所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他的话一落,在旁的蔡琰三女均不由地暗自叹息。因为她们都清楚,一场席卷河北之地的血雨腥风很快便要来临了! …… 大概是回到故乡的缘故,甄洛的心情和精神似乎都变得出奇的好。 第二日清晨,雷云还未起身,佳人便笑靥如花地闯入了内室,硬是将被窝中的雷云给生生的拖了出来。 草草的吃了几口早点,他本想回房睡个回笼觉,但却又被甄洛和小乔拉到了街上。 躲是躲不开了,陪著二女在街上闲逛购物他又实在提不起精神,无奈之下让王亢带人跟著二女,自己则寻了一处茶舍坐了下来。 好在,他的消极罢工虽然让甄洛和小乔大发娇嗔,但却并未影响二女购物的兴致…… 就在他在路边的茶舍中百无聊赖地闲坐时,却无意间瞥见一个熟悉面孔正自门外的道路边缓缓走过…… 此情此景,雷云当即扔下几枚铜钱匆匆出了茶舍。 当他跟上去唤住那人时,那位正在悠然行路之人显然也感到有些意外。 “呵呵,乌先生,好久不见……一别数载,先生一向可好吗?” 走到那人面前后,雷云即笑著揖了一礼。 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老者,此人一身青黑色的道袍,手持一根拂尘,腰前的衣带上还悬著一只盛药的葫芦,一身上下均是一副方外之人的装扮…… 若非是身在闹市之时,说他是世外的仙人说不定也会有人深信不疑。 “呵呵……原来是雷将军,真是好久不见了。”见雷云率先施礼,道人装束的老者也当即也还了一礼。 “数载未见,先生何时许身道门了?”略略的打量了老者几眼之后,雷云不禁又笑著问道。 虽然对方的装扮与当初相去甚远,但这位乌先生的确是他的故人。 几年前,幽州官府因兴建新城而广招天下人才,这位乌先生便是闻讯而来的一位能人异士。 此人晓阴阳,通周易,对占卜、天象、风水等玄门之术十分精通,是除了倪彩衣之外他所识的又一位奇人! 当初,新城和宫殿的选址、布局改善这位乌先生可是出了很大的力气。 自相识之后,这位乌先生虽然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任何的奇异之处,但是他却总是感觉此人应该和倪彩衣是同一类人;不过可惜是倪彩衣不在身边,否则他便可以证实自己的猜想究竟如何了。 闻得雷云之言,乌先生不禁抚须一笑,道:“老朽本就是道门中人,只是久闻将军仁德之名,又闻将军欲筑新城,故而改装托名前往相助……” “哦?敢问先生大名?” “老朽左慈,字元放,道号‘乌角’。本无意隐瞒,还望将不要怪罪……” 左慈! 雷云闻言不禁心头一惊。 左慈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 在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之中有几个大名鼎鼎的神仙中人,而道号“乌角先生”的左慈便是其中的一个! 倘若在遇到倪彩衣之前,有人告诉他这世上确实有民间传说和典籍之中所描述的那种神仙中人,那么他对此绝计会一笑置之,充耳不闻,可是如今他对这些奇人的存在则已是深信不疑。 时空都可以穿越,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或许,他现在所处的便是一个与原先的世界相似却又别有不同的时空,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关于左慈,不少史书和典籍都有所记载。此人是东汉末年著名的方士,少居天柱山,研习炼丹之术。明五经,兼通星纬,学道术,明六甲;传说中其能役使鬼神,坐致行厨。史书《后汉书》也说他少有神道,葛洪《抱朴子·金丹篇》则记载他是葛玄(即葛天师)的老师。 左慈通晓房中术,也懂得占星术。据说他从星象之中预测出汉朝的气数将近,天下将要大乱,于是就很是感慨地说:“在乱世中,官位高的更难保全自身,钱财多的更容易丧失性命,所以世间的荣华富贵绝不能贪图啊!”遂开始学道,并在一个石洞中得到一部《九丹金液经》(三国演义中《遁甲天书》),学会了能使自己变化万端的方术和辟谷术。 左慈喜欢游走四方,有人说在荆州看见了左慈,对于左慈素有耳闻的荆州刺史刘表也认为他是个祸乱人心的妖道,遂打算将他抓起来杀掉。刘表带著兵马出来耀武扬威,左慈心知是刘表想看看他有什么道术,于是就慢慢地走到刘表面前说:“我有些微薄的礼物想犒劳你的军队。”刘表说:“你这道士孤身一人,我有这么多人马,你能犒劳得过来吗?”左慈见刘表不信,就又重说了一遍。刘表也想知道是什么礼物,就带人去看,结果见只有一斗酒和一小扎干肉,但这一斗酒和一小扎干肉十个人竟也没有抬动。于是左慈就自己将肉干拿来,然后把肉一片片削落在地上,请一百个人把酒和干肉发给士兵。肉干吃起来和平常的味道一样,但是一万多个士兵都吃饱喝足后酒器中的酒却一点也没少,肉干也没吃完。刘表十分吃惊,就打消了杀害左慈的念头。 江东的孙策杀了道士于吉后,左慈便去拜见了孙策。孙策也很想杀左慈,就盘算著趁左慈不备从背后给他一刀。结果左慈穿著木屐手拿竹杖慢慢的在前面走,孙策在后面手持兵器却怎么也追不上,这才知道左慈真有道术,也不敢再杀他。 当然,历史上最有名的那要数左慈和曹操之间的逸闻趣事。 据说曹操也听说左慈有道术,于是就把左慈召来关在一间石室中并派人监视,一连一年的时间都没给他饭吃,结果直到一年后把他放出来的时候却见他竟还是原来的模样。曹操认为世上的人没有不吃饭的道理,就认为他一定用了妖邪的旁门左道,于是决心非杀他不可。 曹操一动杀心,左慈马上就知道了,就向曹操请求放他一条老命,让他回家。曹操说:“为什么如此急著走呢?”左慈就直接揭露他的心思说:“你要杀我,所以我只好请求你放我走。”曹操说:“哪里哪里,我怎么会杀你呢。既然你有高洁的志向,我就不留你了。”曹操为左慈设酒宴饯行,,左慈说:“我就要远行了,请求和您分杯喝酒。”曹操同意了。 一开始,曹操见左慈要求喝“分杯酒”,还以为自己先喝半杯然后再给左慈喝自己剩的半杯,没想到左慈先用道簪把自己的酒杯划了一下,酒杯就分成了两半,两半中都有酒,但中间却隔著好几寸。左慈先喝了一半,然后把另一半杯子给了曹操。曹操不高兴,于是就没喝。左慈把喝完的杯子往房梁上一扔,杯子竟在房梁上悬空摇动,姿态就像一只鸟将向地面俯冲,将落却又不落,引得宴上的众人纷纷观看,过了好半天才落下来,但这时候左慈却不见了。曹操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左慈已经回到家中。曹操想试试左慈能不能逃过一死,就派人又将他抓了起来。 其实左慈并不是不能隐盾逃脱,他是故意要曹操将他抓住。左慈入狱后,典狱官打算拷问左慈,却发现屋里有个左慈,屋外也有个左慈,不知哪一个才是真的。曹操知道此事后更加怀恨,就命人把左慈绑到刑场杀掉,但却不料左慈竟突然在刑场上消失了。曹操于是便下令关闭城门大肆搜捕。有些搜捕的人说不认识左慈,官员就告之众人左慈的相貌特征和衣着装扮,但结果不一会儿全城的很多人都变成了和左慈一样的特征和装扮。曹操又下令扩大搜捕的范围,让手下的人抓住左慈就杀,结果终于有人发现了左慈,于是就杀了献给曹操,结果运来尸体一看竟是一捆茅草。可怜曹操拥有倾国的权势,最后竟被一个方士狠狠的奚落了一番! 以上便是传说中左慈戏曹操的故事。 雷云颇为熟悉三国这一段历史,对于左慈的传闻自然知道不少。 而今这样一个有著神秘色彩人物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心中又如何能平静的了? 他不知道此人是否有传说中的那样神奇,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的确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奇人!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河西战况(一) 难得遇见左慈这等传奇人物,雷云自然要好生讨教一番,遂邀左慈就近至旁边的茶舍品茗。 二人坐毕,左慈笑眯眯望了他一眼,问道:“此时河北大局方定,民心未稳,将军怎会有暇来这小小的无极县?” “呵呵……先生所言极是。”雷云闻言也不禁笑了笑,“雷某生性散漫,很多事情也只是问而不处……再者,天下人管天下事。我幽州之天下并非雷某一人之天下,内政之事则应由我幽州之贤才提领才是;至于在下这个不称职的主公嘛,需要之时略略提纲掣领也就是了。” “呵呵,将军不愧为当世英主,深谙人主之道,老朽钦佩。”闻得雷云之言,左慈不禁抚须笑赞道。 “哪里……先生谬赞了。事务纷杂,在下也却有躲懒的心思。值此春光明媚,便携内眷出来走走……”雷云轻轻摆弄著面前的茶具,随口言道。 少时,他随手放下手中的茶具,问道:“先生怎会来这无极县?是否有事要办?” 在这里碰到左慈,他委实感到有些意外。 根据他的了解,左慈这个人向来都是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初在帮他选定完新城和宫殿的方位之后,左慈便留下了一封书信,从此便消失了踪影…… 对于这样的一位奇人,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为此,当时他还特地令神机卫留意这位“乌先生”的踪迹,但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老朽孑然一身,云游四方,哪里会有俗事缠身……只不过近来听闻幽州的新都已经落成,幽州官民百姓正迁往新城,故而前去看上一眼罢了。”雷云不过是随口一问,但是左慈的回答却又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既然如此,先生不妨到舍下小住几日。几日后在下陪先生同去幽州如何?”听了左慈的打算,雷云转念便起了心思,而后对其发出了邀请。 “将军美意老朽心自是不胜感激,不过将军怕是无暇陪老朽去幽州了。”左慈闻言笑呵呵地朝他揖了一礼,口中之语却是十分耐人寻味。 “……先生此言何意?”短暂的惊愕之后,雷云不禁望著他道。 左慈之言显然是意有所指…… “如不出老朽所料,不出十日西边必有战事,将军还是早做准备罢……”左慈笑眯眯地望了他一眼,微微拈著颔下的银须道。 “……”闻得左慈如此之说,雷云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不知道此人是否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是西面的情况他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先前他派遣阎柔、轲比能、步度根三人去并州换防,其用意便是准备随时向西边用兵! 左慈说十日之内会有战事,此话倒是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片刻,雷云不禁叹了一口气,而后谓左慈道:“先生乃世外高人,即如此说,想必此事必定会应验。不过……在下有一事困惑了很久,想当面请教,不知先生能否为我解惑?” “哦?将军不妨直言。” “这世上是否真有神仙?” “原来将军是想请教神仙之事。”左慈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此事老朽倒是可为将军解惑,不过请将军先如实告知老朽为何会问及此事?” “这……”雷云闻言不禁语塞。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倪彩衣出现才有此疑惑罢? 倪彩衣是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佳人的事情他又岂能向外人透露? 见雷云似乎不愿明言其中因由,左慈也不勉强,只是语重心长地道:“其实将军又何必为此区区小事伤神?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将军为一方诸侯,只需积德行善,造福于民,将军便是百姓心中的神明。” “……先生所言甚是,雷某受教了。”雷云闻言略略揖了一礼。 左慈的话虽然是在说教,但是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 就像左慈说的那样,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这些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做好他该做的就好了。 瞥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左慈则是在一旁含笑不语,并不打扰。 …… 河西,幽州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中,两道魁梧的身影正在不停地走动著,看上去似乎显得非常焦虑。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奉雷云之命进驻西部边境的阎柔和步度根。 片刻,步度根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开口谓阎柔道:“阎兄,我还是亲自率军前去看看罢。轲比能、杜长二位将军迟迟不归,探马又无回报,想必是他们遇到麻烦了,如此等下去恐怕也不是办法……” “兄台稍安勿躁,还是再等等罢。杜长将军智勇双全,有他接应轲比能将军必然不会有失。再者……蒲头、呼厨泉、刘豹等人而今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手下一帮残兵败将又有多大作为?我看这样罢……若是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依然未有消息,届时我亲自率军前去接应……”闻得步度根之言,阎柔表面上看上去十分的镇定,但是心绪其实也渐渐地开始浮动。 “……等便等罢。”步度根听罢有些无奈地走到一侧的位子旁坐下,神态之间的急切之色却是并未退去多少。 阎柔默然望了步度根一眼,转身之时却是悄然地叹了一口气。 在入驻并州后不久,他便派遣使者前去河西鲜卑首领蒲头处索要前番逃走呼厨泉和刘豹,然而其结果不但未能如愿,连派去的使者也被刘豹所杀…… 一怒之下,他即起麾下大军渡河攻打蒲头所部,一战便干净利落地将河西鲜卑与南匈奴残部组成的七八万联军打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 经此一役,蒲头和呼厨泉、刘豹手下将士十不存一,河西鲜卑部落的老巢也罢幽州大军乘胜占领,族中的女人、牛羊马匹全部成为幽州军的战利品。 不久之前他令轲比能率军向西追击,目的便是为了斩草除根、将蒲头、呼厨泉的残部一网打尽。他本以为此事易如反掌,然而轲比能及其所率的几支鹰师一去便没了音讯…… 同步度根商议了一番,他便决定派副将杜长率军前去接应,不料杜长一去竟也久久未见回音! 而今日渐西沉,暮色将至,而轲比能、杜长及其所率领的军队却依然没有任何音讯,如此他又岂能安心? 随著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阎柔终于也有些坐不住了,遂准备亲自率军前去探查。 就在二人走出大帐之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震动,这一情形使得正准备集合兵马的阎柔和步度根双双不约而同止住了脚步。 二人都是饱经沙场的统兵将领,立时便分辨出这现象背后代表的意义,遂向全营将士发出了紧急戒备的军令! “轰轰轰……轰轰轰……” 不多时,一阵阵滞重而杂乱的马蹄声渐渐清晰,这也立时证实了二人方才的推断。 此时此刻,正有一支来历不明的骑兵直奔大营而来! 随著距离的不断拉近,那支骑兵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但其衣甲旗帜却显示这正是轲比能所部的兵马! “快开大门!上将军回来了!” “上将军回来了!快开营门!” 过了片刻,一队人马率先朝著大营飞驰而来,其衣饰显示这支人马正是轲比能的贴身卫队。 “弓弩阵戒备!开门!” 虽然已经辨识出了自家军队的衣甲旗帜,但是为防万一,阎柔还是令营中将士严阵以待。 直到杜长、杜晔、韩福等几名第二师群的将领出现在眼前时,他方撤去了营前的戒备,而后带著身后的诸将走上前去。 “上将军……” 见阎柔与步度根走上前来,杜长等人当即快步近前致以军礼。 “上将军呢?”阎柔略略地打量了杜长几眼,沉声问道。 此时杜长几人衣甲有些凌乱,身上的袍服上还沾染了不少血迹,这表明他们不久之前必然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上将军受伤了,在后面的车上……末将失职,甘受责罚。”问道阎柔之言,杜长不由地微微低下头道。 “什么!”步度根闻言不禁上前一步,“上将军伤势如何?” “上将军安心,都是些皮外伤。军医已经看过了,暂无大碍,休养一些时日即可痊愈……”杜长抬头望了步度根一眼,不疾不徐地道。 听罢杜长之言,阎柔二人方略略地松了一口气。 阎柔本欲向杜长询问战况,但却瞥见轲比能的亲卫驾著一辆马车朝著大营缓缓地驶来,遂当即同步度根并肩走了过去。 当二人见到轲比能时,心中仅余的一点儿担忧也消失了。 大概是由于失血的缘故,其面色看上去显得有些苍白,但是精神还是很不错的,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不见一丝的萎靡之色…… “你们来了?” 见二人到来,轲比能本能地动了动,但身上的伤口却让他不禁一阵的龇牙咧嘴。 “老小子,你还没死?几个时辰未见,怎么成了这幅模样了?”见轲比能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步度根不但彻底放下心来,而且还忍不住当面打趣起来。 在未归附幽州之前,二人皆是雄踞一方的鲜卑首领,双方相互争权夺利自然有过不少的矛盾。但是,而今二人已然聚在幽州的这面大旗之下,而且又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相互之间又岂能没有一丝情谊? “他娘的!老子都这幅模样了,你竟还在一边说风凉话?”见步度根故意笑眯眯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轲比能顿时怒上心头,一双虎目狠狠地盯著他道。 “哟,中气十足嘛。看样子真是没什么大碍了。”步度根闻言不由地笑了起来。 “将军无事便好,先回去再说罢。”轲比能伤无大碍,阎柔的面庞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河西战况(二) 回到大营之后,阎柔先是令军中的良医重新为轲比能处理了伤口,而后才从其口中了解到了此番详细的经过。 原来,不久之前他奉命追击蒲头与呼厨泉的残部,一开始事情进展的还是十分顺利的。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追杀,蒲头、呼厨泉的万余残部已是七零八落,余众已然不足千人,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 至此,曾经作为一方霸主的蒲头与呼厨泉也完全成为了丧家之犬,只顾著拼命向西奔逃。 二人穷途末路,轲比能心中自然十分畅快,也顾不上连续奔袭的疲惫便继续引军继续追杀…… 然而,事情有时候偏偏就是那么的具有戏剧性! 正当他将蒲头等人逼入绝境之时,一支黑压压的骑兵却突然横阻在幽州军的去路之上,使得他连续几个时辰的奔波变得徒劳无功! 这支骑兵的衣甲装束同中原诸侯手下的军队有著很明显的差异,看上去反而与蒲头、呼厨泉手下兵将的服饰有些相似,但仔细辨认似乎又能发现二者之间有所不同…… 这支军队出现在幽州军眼前显然不是偶经于此,而是事先早有准备! “西凉军!” “竟是西凉军!” 当从轲比能口中得知这支骑兵的来历之时,阎柔、步度根等人均感到有些惊讶。 “这支兵马应属马腾麾下,数目看上应不下于三四万人,全军将士自上至下尽使长枪,鞍前挂有弓箭,是一支很精良的兵马……我使人通报我军名号之后,这支西凉骑兵的统兵将领不但不肯让路,还气焰十分张狂地让我速速退去……”似乎是又想起了当时的情形,轲比能那粗犷的面庞上尽是难掩的愤怒。 “所以你便同他们打起来了对吗?”阎柔闻言略略叹息道。 “不错!”轲比能闻言虎目微微一凛,“这些人不但包庇我幽州之死敌,还当面辱骂我幽州将士,最可恨的是这些人的言语之中竟敢辱及主上,如此我岂能容得?” “……西凉军如此猖狂,教训他们一番也好。”阎柔闻言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是一名带兵的将军,在未得到雷云的命令之前他不会去主动挑起任何的冲突,但这并不表示幽州军对外会轻易地妥协和退让…… 他知道雷云是什么脾气,遇上这种事也决然不会忍气吞声。 “既然是打,怎会弄成这个样子?你所率之军人数虽然不及对方,但也相差无多;以我铁骑之骁勇,即便不能全胜也断断不会吃亏才是,可据我方才估略,你所带去的两万人马已然折损近半,这可是我幽州军有史以来少有的惨败……”听罢二人之言,一旁的步度根也沉声开口道。 “这正是我引以为耻之处!”步度根的话一落,轲比能便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样,面容变得狰狞起来,“此番一战,我第七师群副将桑罕、一八一师将军也力于阵前被擒,我亦伤在敌将手中……更令我倍觉羞耻的是,对方出战之人竟是一员女将,真是奇耻大辱啊!” 女将?! 轲比能言毕,在场的几人皆是面露惊色! “敌将果真是个女人?”短暂的惊愕之后,阎柔依然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不错……此女一身银色细甲,鹅黄衣饰,言语十分清脆,断然是一名女子无疑。我与之交战了数十回合均为占得上风,而后反被其用暗器所伤,身重两枪……若非也先、蒙石二位将军相救,我恐难以生还……”尽管面色十分难看,但是轲比能还是将负伤的经过简述了一番。 “……如此说来,此女了不得啊。此外……能令我幽州铁骑遭此重创,看来这西凉军的战力亦不容小觑……”阎柔听罢沉默了片刻,面色有些凝重地道。 “哼……我的这几支鹰师固然伤亡颇重,可那支西凉军也并未讨得便宜,最终还是被我军击退。我与杜将军恐中其埋伏,便没有追杀……”轲比能望了望立在阎柔身后的杜长,心有不甘地道。 “哦?”阎柔闻言也将目光投向了杜长。 “是这样……末将奉命接应上将军,赶到之时上将军已同西凉军交战,故而末将便率军从侧翼攻杀西凉军……我等与之激战了半个多时辰,双方均死伤惨重;不过,这支西凉军的统帅似乎不愿同我军死战,眼见不能速胜之后便退走了……”杜长见状当即将当时的战况口述了一遍。 “意图很明显,他们不过是想解救穷途末路的蒲头、呼厨泉罢了。”步度根听罢略略地舒了一口气,“不过我很费解的是,而今的蒲头等人大势已去,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罢了,而马腾却不惜得罪我幽州也要护其周全,其用意何在?” “……马腾是只老狐狸,亏本的买卖自然不会为之。据我判断,马腾此举和有可能是在未雨绸缪。”阎柔身为幽州上将,对于马腾这等割据一方的诸侯自然有所研究,这也是幽州军将领必备的课程之一。 “依阎兄之意,莫非……”作为统领一个师群的高级将领,步度根又岂是愚笨之人,当下便听出了阎柔的言外之意。 除了他之外,轲比能、杜长等人似乎也理出了一丝头绪。 “很显然……马腾察觉到了危险,他是想防患于未然。” “话虽如此,可蒲头等人根基已失,兵马丧失殆尽,如此丧家之犬又有何用?” “兄台,蒲头、呼厨泉等人可是河西鲜卑与南匈奴的首领。这二人在部族中可谓颇有威信……而今,我军虽然扫平了南匈奴与河西鲜卑部落,然而此二部人口众多,合在一起竟不下于二百万,一时之间难以归化,如此岂非一桩隐患?倘有一日我军同西凉军交战,手中握有二部首领的马腾岂不大有可为?”阎柔轻叹了一口气,继而将心中所思之事尽数道出,说道最后他的心底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担忧。 话到这里,在场的几人哪能还不明白…… 倘若事情当真如阎柔所言,他们那位主公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凉州! …… 当雷云接到河西的战况时已是五日之后。 西凉军横插一脚,马腾的所作所为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在经过良久的权衡之后,他决意择日发兵征讨西凉! 田丰虽然曾建议他先休养个一二年再向西凉用兵,但如今蒲头、呼厨泉、刘豹等人未死,必会卷土重来;旷待时日固然对自身有利,但是也等于给了对手喘息之机。 如此,只有一鼓作气平了凉州他才能安心图强以对付将来的大敌曹操! 然而远征西凉却也并非易事,其难度之大可谓幽州军前所未遇,也是对三军将士的一次严峻考验! 下定决心之后,他便立即动身赶往冀州城。 征伐西凉是一件大事,事前自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此番他赶往冀州城便是要在大军出征之前解决一件大事…… 另一边,雷云的突然到来显然是让裴信等人有些吃惊。 雷云一行人入城之后,身为刺史的裴信方才接到神机卫紧急送来的消息,遂与崔琰急急忙忙地带著一班州衙属卫前来迎接…… 一行人入驻冀州行辕之后,雷云将裴信、崔琰和神机卫指挥使裴贞唤到了书房,径直道:“三位皆为我心腹之人,话我便直言了。我此番前来一共两件事,其一是视察河北二州政务,其二便是要为征讨西凉做准备……而今,各地豪门大族为一己之私而不尊我幽州律令,其行为可视为反叛,对于反叛之人该如何处置不必我多说了罢?” “主公要征西凉?” 对于第一件事裴信三人倒是没感到丝毫意外,但是雷云口中的第二件事却是令他们大吃了一惊! “不错……我考虑过了,决意先扫灭西凉的马腾、韩遂,而后再安心整顿内务,休养生息。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好生筹备一番方可。”雷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淡淡地道。 “……主公,恕在下直言,时下河北局势虽然稍定,然而其下暗潮依然未平,稍有不慎便会再起风浪……此外,我幽州大军接连攻城拔寨,开疆拓土,三军将士亦需多休整一些时日才是,实不宜在此时再动兵戈,还望我主慎思再三……”见雷云打定主意动兵,崔琰清瘦的面庞上顿时浮起了一抹忧色,略略的犹豫之后还是面色凝重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崔大人所言颇有道理,望主公明鉴。”崔琰言毕,裴信也站出来附和道。 “这些我当然知道……”雷云闻言望了望二人,“不久之前阎柔将军又率军灭了河西的鲜卑部落,然而鲜卑首领蒲头、原南匈奴单于呼厨泉等人却率领残部逃往西凉。我幽州军追杀至凉州一带,却被马腾的西凉军所阻,桑罕、也力二将被擒,兵马折损万余,如此我岂能无动于衷?再者……蒲头、呼厨泉逃至西凉,他日势必卷土重来,因而必须斩草除根方能一劳永逸……” 前番灭了南匈奴与羌胡之后,他便下令将那里的百姓大部分都迁往幽、冀、并三州安置。而今这些人虽然已被官府分拆开来并改了户籍,但要完全融入进来却非一朝一夕之事。 在此期间,若是蒲头、呼厨泉这两个旧日首领再出来煽惑人心,这对于刚刚安定下来的河北又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听罢雷云之言,裴信、崔琰二人顿时沉默了。 他们都听得出来,雷云所说的其实也很有道理。 另一边,雷云当然也清楚二人心中仍有所担忧,遂继续道:“攻取河北之后,我军虽小有举动,然而大部均已休整一月有余,足可一战,只不过西凉军的战力不弱,恐怕要多费一番工夫罢了。” 而今天下的割据势力之中,西凉的马腾、韩遂可绝对算得上是一块硬骨头! 据他所知,就连后来的曹操也曾在西凉军面前栽过一个大跟头……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战前准备(一) 这事要从汉献帝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曹操攻打割据汉中的张鲁说起。 这一年三月,曹操派钟繇率军讨伐汉中的张鲁,并另派夏侯渊等率兵支援,这便是三国时有名的潼关之战。 打汉中首先要经过关中,而此时关中地区和凉州虽然在名义上服从东汉朝廷管理,但实际上却被马超(马腾迫于压力于建安十三年去曹操手下做官,手中的军队由马超代管)、韩遂、张横、梁兴等十几个军阀所占据(其中马超、韩遂势力最大),基本上是处于独立的状态…… 见曹操要经过自己的地盘儿去攻汉中,马超等人当然怀疑曹操这一招使得是“假途灭虢”之计,于是众人一合计,最后干脆反了,十余个以马超、韩遂为首的军阀组成联军气势汹汹地扑向潼关! 关西联军来势凶猛,曹操心中有些忌惮,便只是让诸将坚壁固守等待大军的支援。 七月,曹操亲率大军西征,与马超联军在潼关形成对峙之势。此时关西联军虽然何兵一处,但是行动时并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首领,因此曹操自认为可以一举消灭他们,心情非常好,但是一交手却被马超等人打的大败…… 此时,又有关西兵马增援潼关。曹操心生一计,正面摆出要与关西联军决战的态势,暗中却派徐晃、朱灵等率领四千人马夜渡蒲阪津,占据河西并设下营寨。而后,曹操亲自率军从潼关北渡,队伍在前,曹操和许褚及百余名虎士在后,准备打马超一个不备。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这边准备动手的时候,马超却已经率领步骑万余杀到。曹军猝不及防,顿时一片大乱…… 事态紧急,许褚、张郃等人连忙架起坐在胡床上不肯起身的曹操急忙渡河。就这样,曹操及一众兵将在前面跑,马超率军在后面边追边射,箭如雨下,曹操几乎亡命! 当时的状况万分危险,曹操的贴身卫率许褚一手用马鞍为其挡箭,一手撑杆,拼死护卫才将曹操救出,后来曹操逃回大营之后对此仍心有余悸…… 在《三国演义》之中关于这段的描写更加精彩,当时曹操被马超追得甚急,为了活命连自己的胡须和身上的红袍都舍弃了,可见其当时狼狈到何种地步。 当然,最后以马超、韩遂为首的关西联军最后还是被曹操用计打败,但这对于曹操而言无疑是很危急也是很艰难的一仗! 事实上,雷云心里非常清楚,幽州若此时对西凉用兵,所要面对的很可能是几十万勇猛精悍的关西联军,因为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明白…… 关西各个军阀之间虽然存在著很多的摩擦和矛盾,但若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他们还是会紧紧地抱成一团! “既然主公要打,我二人当尽快稳定冀州内政,调度粮草助主公西征之用。” 见雷云信心十足,裴信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表态支持。 此情此景,雷云的面庞上微微地浮出了一丝笑容,道:“冀州府库之中粮食不多,此番便不动用了。还是先说说政事罢,我也很想听听冀州的某些大族是如何应付我的……” 对于他这位河北之地的新主人,河北的很多豪门大族都是抱有很强的敌意的;若非畏于他的权势,他们早就公然站出来反抗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些人之所以对他抱有敌意,其原因也并非完全是针对他这个人本身…… 河北换不换主子他们的心里其实并不会太过在意,他们唯一关心的永远是自身的利益。 如果他这个河北的新主人也能够像袁绍一般善待世家大族,给予大族足够的利益,这些人一样会十分拥戴他这个新主人。 可惜的是,他不能…… 如果他在此时改变了自己的初衷,那么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一切便彻底失去的意义! 闻得雷云之言,裴信不禁叹了一口气,继而道:“我幽州政令一经推行,河北不少大族均激烈予以反对,其中反对最激烈的便是考选制与摊丁入亩两项政令。考选制自不所说,此乃我幽州量才取才的一项重要举措,也是支撑我幽州迅速崛起的基石之一;然而此举却是打破了世家出仕的专权,削弱了世家的实力与影响力……至于摊丁入亩之制,此举利国利民却不利于坐拥大量田地的世家大族,他们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对于考选之制,他们没有善法应对,便联合起来制造声势,对我取才之制大加批驳;对于田税,有田的百姓还好,无田的百姓日子可就难熬了。官府对他们征纳田税,他们便向佃农加征税赋,将官府向他们征收的赋税分摊到佃农身上,如此一来许多穷苦百姓的日子也就更苦了……更为可恨的是,他们那些人还将民间种种之非议推到主公与官府身上,其心可诛!” “……又是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雷云听罢淡淡地笑了笑,“你们就任由他们肆意妄为吗?” 同样的招数当初在幽州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当时幽州世家大族的势力相对要弱得多,没费多少工夫便被他恩威并用地打压下去。 而今,河北世家大族的势力和影响虽然很大,但要收拾他们对他而言却并不是什么难事。上一回他之所以让裴信等人直接动用武力铲除为祸的大族,一是因为二州的世家大族势力确实很大,必须以犁庭扫穴之势处置方能免除后患,二是他也深知这些大族绝对会出来阻挠幽州政令,而这偏偏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如果是在太平之世,他自然会用更适当的方法去瓦解世家大族的势力,而且作为一个后来人的他也有的是办法,但是时下世道混乱,枭雄争霸,他没有时间也不想花费太多精力去慢慢地收拾他们…… 所谓“乱世当用重典”,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公道自在人心,是好是坏百姓心里自然分得清楚。 见雷云似有不满之意,一旁的崔琰也当即开口道:“不日之前,我等也曾将十余个为祸的豪族依律治罪,然而许多大族依旧不引以为戒……因此事牵涉太广,稍有不慎便会累及主公之声望,使得天下欲投效主公的贤士望而却步,故而我等近来也未采取过激之举……” “二位一片苦心我自然晓得。”雷云闻言顿时又笑了笑,“西征准备在即,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同他们消磨了,此事必须尽早解决……” 言至于此,他又缓步走到崔琰面前道:“季珪……清河崔氏是你本家罢。” “回主公……正是。”崔琰闻言神色微微一变,略略躬身道。 “劳你带句话给令尊,就说只要雷氏一日尚存,清河崔氏便一日不衰,希望他莫要因一时之利而自误……切记,切记。”雷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 在河北的世家大族之中,冀州以崔氏、华氏等家族为首,并州则以王氏、郭氏、温氏等为代表;崔琰出自崔氏,又是他的心腹之人,他自然不想让这位老部下夹在中间两面为难。 “在下代家父及族人叩谢主公厚恩,主公之恩在下粉身难报!” 雷云言毕,崔琰顿时无比动容,连忙叩首拜谢。 雷云的话说得明白,他听得也更明白…… 跟在雷云身边已经快十年了,对于雷云的脾性和为人处事的方式他可是相当的了解了,更知道河北大族接下来将会面临著什么…… 事实上,作为世家大族之中的一份子,他在面对此事之时当真是很为难,因为他的父亲、清河崔氏一族的族长崔密在选择站队的事情上一直十分的谨慎和犹豫,其既不想与雷云作对,又对幽州推行的政令很有成见…… 对此,他心中其实是很焦虑的! 他很清楚,对于选择中立的大族,他的那位主公此时为大局计自然也不会计较什么,但这并不代表其不会秋后算账;尤其是雷云这样的主子,其心思高深莫测,恩怨必报,宽仁可不是其唯一的一面…… 可以预料的是,有朝一日天下归属雷氏,这些家族必然也会面临著不测之灾,这一点他看到很清楚。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也不例外,在劝说未果之后自然也为崔家今后的命运感到担忧…… 然而,此时有了雷云这句话,他之前的一切担忧已然尽皆消散。 忠孝得以双全,他也知道雷云对崔家格外优待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念及旧情。 安抚罢崔琰之后,雷云抬眼望了望一直如石像般肃然而立裴贞,淡淡地道:“而今究竟是哪些大族在乱我幽州政令,你神机卫可一一查明?” “回主公……均已查明。我等已将河北大族的一举一动严密监视起来,只待主公一声令下!”裴贞闻言神色微动,略略躬身道。 “好……”雷云听罢颇为满意地笑了笑,而后将一只手掌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此事该如何去做也不必我多说了,十日之后我要看到我幽州政令能够顺利施行……你放手去做罢,善后之事裴大人与田大人会去处置……去罢。” “诺……”裴贞闻言心领神会,而后转身阔步离去。 此情此景,一旁的裴信、崔琰均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长叹…… 当初那场席卷整个幽州的风暴,而今终于又来到了河北! …… 回到后园之时,雷云的心情依然有些阴郁。 他不想多杀人,但有时候却又不得不祭起屠刀! 乱世,从来都不是仁者温床…… 在蔡琰等女的一番柔情抚慰下,雷云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兄长……兄长!” 就在他与蔡琰几女软语温存之时,晏明那洪钟般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顿时打破了几人之间的温馨。 雷云刚刚起身,便见一身戎甲的晏明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著一个面带无奈之色的王亢。 “兄长,你要来也不派人知会小弟一声,小弟也好去迎你啊!” 一见他之面,晏明当即上前来了个熊抱,黝黑的面庞上尽是憨实的笑容。 这边雷云还未开口,便见他又快步走到蔡琰、甄洛等女面前毕恭毕敬地见礼…… 此情此景,雷云不禁笑著摇了摇头,走过去道:“而今你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了,怎么还如此的毛躁?我那些耳提面命的叮嘱你又当成耳旁风了……” “兄长与诸位嫂嫂来了,小弟这不是高兴嘛。这不……我一听说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闻得雷云之言,晏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后。 “行了……你什么样我与你嫂嫂们还能不知?现下母亲身体安泰,弟妹侄儿一切安好,你就甭操心了,就在这儿给我踏踏实实的带兵罢。”雷云望了望一旁浅笑嫣然的诸女,没好气地道。 “呵呵……兄长知我。”晏明闻言顿时又略带尴尬地笑了起来,“一别数月,小弟最惦念的便是母亲了。” “叔叔还未进午膳罢?不如就在此用一些罢,你兄长也有许多话要对你说……”见晏明被雷云一通抢白给堵得够呛,蔡琰不禁白了雷云一眼,而后含笑谓晏明道。 “多谢嫂嫂,小弟便却之不恭了……”晏明闻言连忙又躬身行了一礼。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战前准备(二) 目送蔡琰几女离开之后,晏明当即便拉住他道:“兄长……方才我来时碰到了二位大人,听他们说你要出兵征讨西凉,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不错。”雷云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不久之前阎柔将军已经率军灭了河西的蒲头所部,但是其残部与呼厨泉、刘豹等人却被西凉马腾所部的骑兵劫走;追剿残敌的我军同马腾的兵马交了手,结果折了八千余将士,轲比能将军负伤,桑罕、也力二将被擒,因此我打算趁机出兵将西凉拿下,而后再厉兵秣马、同南面的曹操一决高下……此事贤弟以为如何?但讲不妨……” “唔……兄长欲先取道西凉再向东迂回,这倒是一条妙策;然而西凉马腾、韩遂所部实力也绝非泛泛,非得一员智勇兼备的大将统大军前往方能一举而定……”晏明听罢略略沉吟了片刻,而后一本正经地道。 “这是自然……所以我打算亲自统兵出征。”雷云笑眯眯地望了晏明一眼,轻轻地抚摸著下巴道。 “呃……兄长要亲自去?” “是啊……我听说那马腾长子马超乃当时虎将,武艺不在当年的吕布之下,为兄也很想瞧瞧这人是不是浪得虚名。” “这……这只怕不妥罢?”晏明闻言讷讷地笑了笑,“兄长乃河北之主,不宜亲身涉险,此番不如由小弟代劳如何?” “你想去?” “为兄长分忧,小弟在所不辞!” “你若一去,冀州重地何人防守?” “此事容易,兄长只需将裴行将军召来即可,而后再派田涣将军沿黄河加固防务,冀州可保万无一失!” “呵呵……难得贤弟连对策都想好了,为兄心中真是颇为欣慰啊。”雷云十分玩味地望了他一眼,微微负手道。 “我说大将军方才怎跑得比兔子还快,原来是为了西征统帅的位子啊……” 就在晏明面露喜色、以为目的就要达成之际,旁边王亢的一句嘀咕顿时让他反应过来…… 再看雷云一脸的玩味之色,他的面色顿时大囧。 然后……然后倒霉的就是“画龙点睛”的王亢了,其被恼羞成怒的晏明一顿胖揍,狼狈逃窜。 …… 接下来的几日,一场酝酿了很久的狂风暴雨终于在冀、并二州降临了! 短短的几日之间,上百个大大小小的豪门望族、有的更是屹立于河北之地几十年甚至百年以上名门世家,几乎是在旦夕之间便轰然塌倒,河北大族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这一回神机卫可是未曾手软,其选择的目标无一不是河北知名且行迹恶劣的大族;一经下狱便由官府发布文告通告其罪,尽皆族灭……速度之快、处置之果决令人悚然心惊! 恐惧之下,也有人抛家舍业欲携亲眷渡河难逃,但却被早已支起大网的神机卫和官府差役悉数拿获,为首者更是被当场处决! 将一批为祸的豪门大族连根拔起之后,这些家族的家产则被全部充公,田宅、粮食、土地等被官府全部分发给河北的穷苦百姓,赢得了民间的一片赞颂之声…… 上百个豪门大族、近万条鲜活的生命在几日之内便身首异处,这血淋淋的事实对那些有幸逃过一劫的大族冲击极大,也让他们彻底的安分下来,幽州政令得以畅通无阻…… 扼制住河北大族的反抗之后,雷云也了了一桩心事,开始将全部心思放在了西征的事情上。 就这样,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 在这一个月内,除了兵马粮草调集方面的禀报之外,雷云也收到了一些其他方面的消息。比如,在不久之前他便接到阎柔的禀报,得知了桑罕、也力二将被释回的消息。 很显然,马腾也不想太过得罪于他,这才将被擒的二将放了回来,只是他并不知道的雷云已经下了动兵的决心。 此外,曹操那边也有所动作。 在上一回班师回到许昌之后,曹操在国事上也仿效幽州采取了一系列的新举措,到目前为止也初见成效,一定程度上收拢了民心,巩固了其在朝中的地位…… 在河北方面,见雷云似乎也并不想将河北的豪门大族赶尽杀绝,其中一些世族首脑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这些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找到了崔琰之父崔密,哀求其在他的面前为河北的大族争取一些利益…… 在崔密这位河北大族代表的“力争”之下,雷云终于“勉为其难”地在取士方面做出了些许让步,答应每次考选之时便给予部分世家大族一定的荐举名额,这立时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他这位新主子同河北大族之间的矛盾,迅速地稳定了河北的政局。 身居高位多年,他很清楚恩威并施方为王者之道。大棒祭下去之后,接下来自然该递胡萝卜了,毕竟他也不能将所有有异议的大族全部斩尽杀绝。 此事即便裴信不授意崔密出面斡旋,他也会寻机安抚河北大族一番。 事实上,经过他这一番折腾,汉末河北世家大族正在茁长成长的势头便已经被他给生生的摁住了。在有限的条件下,这棵小树虽然还会继续生长,但是要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却已然绝无可能…… 这,便是雷云目前最想要的结果! 等有朝一日他得了天下,他便有大把的时间去好好修剪这株他看著不怎么顺眼的树。 …… 河北的局势刚刚稳定下来,然而远距并州数百里之外的西凉和关中的局势却变得紧张起来! 河北之地大军云集,粮草辎重更是源源不断的运往并州,这令西凉的马腾、韩遂等部如坐针毡,寝食不宁! 一时间,西凉乃至关中的天空仿佛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起来,各个军阀首领心头均有一股压抑和焦虑的感觉在缓缓地弥漫著…… 无奈之下,作为此事始作俑者的马腾只好将韩遂以及关中各路军阀的首领请到自己的地盘上商议对策……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此番他原本打算联合众人共同防范应对即将有所举动的幽州军,但不料各路首领刚一会面便因为一些往日的摩擦和利害吵嚷起来,如此情形都让他有些怀疑找这些人来商议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凭著这些人真的能抵挡得住即将到来的幽州铁骑吗? 望著堂中一片乱哄哄的各路首领,须发已经有些花白的马腾心中充满了忧虑。 “父亲……儿实在想不通您为何要请这些人前来。看看他们那副样子,为了点儿蝇头小利都快打起来了,真是一帮目光短浅的蠢货!” 就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名银甲白袍的年轻将领缓步走到了马腾跟前,瞥向众人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不屑之色。 此人大约二十出头,面容白皙俊秀,面色冷峻;其气度神采虽然不凡,但是偶尔闪动的目光却总给人一种尤为凌厉的感觉,昭示出其必定是一位孤傲且心狠手辣的角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马腾之长子、后来的蜀国五虎上将之一的马超马孟起! 闻得马超之言,马腾不禁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为父又何尝愿意低声下气地请这些人来,可那雷云却非等闲之辈,其麾下兵精将勇,兵马数十万众,实力远胜我马、韩两家,若不做足了准备我凉州危矣……眼下这些人虽然各为私利,然而‘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必会尽力助我等退敌。” “……但愿能如父亲所言。”马超闻言颇为不屑的望了堂中的众人一眼,而后又慢慢地退到了一边。 过了良久,堂中的吵嚷声终于有所平息。此时,踞座于大堂左侧的一人微微起身道:“寿成兄……各路将军已然聚齐。你是东道主,你来说几句罢。” 此人面相平实,身上一袭深褐色的衣袍;面色略黑,双目微微凹陷,似乎有著一些游牧民族的特征;再观其年齿,其须发之间已有几许斑白,显然已届不惑之年…… 韩遂,字文约,割据凉州的两大诸侯之一,麾下兵马不下十万之众,是关西军阀之中仅次于马腾的一股势力。 见韩遂开口,马腾略略地点了点头,而后朗声谓堂中的众人道:“诸位将军……此番请诸位前来所为何事想必诸位已经知道,在下便不多言了。列位将军既肯屈身前来,可见诸位皆为高瞻远识之人,马某人在此多谢了……” 言毕,他即朝著两侧的诸人行了一礼。 大概也是因为嗅到了威胁的气息,此时关中的张横、梁兴,安定的杨秋、河东的侯选、程银、李堪、马玩、成宜等十几部的首领几乎全都接受了马腾的邀请…… 马腾的话一落,割据于关中的梁兴便率先起身道:“马将军说哪里话,我等自立于一方无拘无束,无非是仰仗将军与韩将军的威名。今二位将军有难,我等岂能做事不顾?再者……凉州一旦有失,我等也就睡在刀丛边上了。我等来此既为将军也是为了我等自己,但有所命在下必全力以赴……” “梁将军所言甚是,在下愿意听从将军吩咐……” “我等皆愿听从将军号令!” 梁兴言毕,张横、杨秋等人也先后起身表态。 此情此景,马腾的面庞上也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揖手道:“诸位将军高义,在下领情了。大恩不言谢,容日后相报……” 有了众人的支持,他顿时也安心了不少。 上一回因为蒲头和呼厨泉的事情,他的兵马已经同幽州军交过手,结果三万西凉精骑竟然一下子折损近半,这让他已经初步领教了幽州骑兵的厉害,因此对于幽州军从来也未敢轻视。 在得知雷云频频调动大军的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便将韩遂请来商议应对之策,这才有了眼下的这一幕…… 堂中的这些人拥兵少者一二万,多则四五万,合在一起也足有二十万人了。且不论其战力如何,对他而言总会有一些的助益,再不济也能壮大一番西凉军的声势。 同各路首领定下盟约之后,马腾便令诸人各回本部整军备战。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卧龙凤雏 有句俗语叫做“说曹操,曹操到”,这说明曹操此人在情报方面的工作做得是何等的出色…… 事实上,当雷云和马腾等人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远在许昌的曹操在第一时间便收到了细作十分详细的禀报。 “诸位……此时河北雷云与西凉马腾、韩遂等部均在整军备战,尤其是那雷云,想必不久便会有所举动。两家若起刀兵,我们又当如何?诸位皆为我心腹之人,有话只管讲来……” 相府大堂之中,曹操负著双手在几位心腹谋士面前缓缓走动著,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孔上似乎写满了心事,让身边的几个最了解他的人也难以窥测出一丝一毫。 事实上,在撤军返回许昌之后,他在思想上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河北之事上,他不但攻取了冀州南部的魏郡和阳平郡,还成功地迫使雷云将到手的青州之地让了出来,似乎获益良多,但实际上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个看似吃亏的人才是最大的赢家! 而今,这个人已然成为了一个比袁绍还要可怕得多的对手,令他时时刻刻都感觉到如芒在背! 想要打败一个这样的对手,首先要做的当然是取自强之道。因此,在回到许昌不久之后他便效法幽州试著施行了几项改善民生的举措,到目前为止倒也颇见成效,在百姓之中赢得了不少的口碑。 百姓拥戴官府新政,他自然也想顺应民意,准备进一步将之广为推行,但就在这时却十分意外的接到了雷云大举调动兵马的消息。 河北刚刚安定下来,但是雷云却选择在此时兴师动众,这倒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急功近利?又或者是另有图谋? 雷云这一举动委实是令他感到有些困惑。 曹操的话落下之后,堂中的荀彧、荀攸、郭嘉等人均是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少时,谋士程昱缓缓地站出来道:“自去岁官渡之战起,河北一直战事不断,因而我军将士也一直未能安心休整,况且接连征战耗费甚巨,府库粮草军械已然捉襟见肘,难以为继……依在下之见,主公还是休兵缮甲,积蓄粮草,坐观两家交兵为妥。” “……嗯,仲德所言甚是。”曹操闻言微微颔首,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荀彧等人,“你们也说说……” “……主公,程大人之言皆为不争的事实,但在下还是建议主公趁机取下关中之地,而后再休整三军……”曹操言毕,荀彧也站出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等赞同荀大人之见,望主公三思……” 荀彧一开口,荀攸、郭嘉、刘晔等人也先后站了出来。 “……是啊,我也想好好休整一番,可是我们的对手不让我等歇息啊。”曹操闻言不禁叹了一口气,“此番那雷云取不下凉州还好,然而其一旦得手,关中便如同一块摆在眼前的肥肉一般唾手可得。关中若失,洛阳、许昌便无险可据,时时刻刻皆处于幽州铁骑的威胁之下,故而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在幽州军攻取西凉之前将取下关中!” “主公明鉴!”众人闻言纷纷躬身揖礼。 曹操望了望众人,而后略带感叹地道:“我也未曾料到那雷云动作竟如此之快,河北方安定下来,他便要大举远征西凉了……根据时下收到的消息,幽州军此番西征的兵马应该不下二十万。依你们之见,马腾、韩遂此番会有几分胜算?” “……战场之上事事多变,兵马之多寡有时并不能左右双方最终之胜负,此一节主公与袁绍便是最佳范例……不过,马、韩二部兵马合在一起也不下于二十万众,而且皆为善战的西凉勇士,占尽地利之势,保得自身周全应该不是难事。”见曹操如此关注此事,郭嘉当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当即开口宽慰道。 “嗯……奉孝之言有理,此事我们便拭目以待罢。”曹操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幽州和西凉若起战事,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二者两败俱伤;如果双方一定要有一个胜负,相比而言他则是希望马腾、韩遂能够取胜。 虽然同为割据一方的诸侯,但是在他心中马腾、韩遂等人捆在一起的分量也抵不过一个雷云…… 以他如今的权势,除了这位北方的邻居之外天下已再无一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中! 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如果雷云在此,这是他此刻最想对这位对手说的一句话。 …… 荆州。 这是一处景致极为秀丽的山林,其山势虽然不高,但却颇具特色,形如卧虎;山上茂林修竹,郁郁葱葱,望之巍然深秀;山下泉水清澈见底,石涧小溪流水潺潺,正所谓“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鹤相亲,松篁交翠”,处处均透露出一股灵秀之气…… 此处位于襄阳城二十里外,名子唤作“隆中”。 在那松竹深掩的林石之间,一处草庐的轮廓若隐若现,为这如诗如画的图面上更添了绝妙的一笔! 草庐的溪水边,两位年轻的文士正在十分悠然地对坐著,一白一黑的两道身影在秀美的如画的山林之间是那样的和谐唯妙…… 过了片刻,那白衣文士抬手将一旁火炉上的茶壶取来,而后分别给对面的黑衣文士和自己斟了一杯香茗,道:“士元兄……一别数月,你一向是踪迹不定,今日为何突然前来此探望在下?” 白衣文士不是别人,正是有著“卧龙”之称的诸葛孔明,而对面的黑衣文士则是与他齐名的“凤雏”庞士元! 闻得诸葛亮之言,庞统却是只言未语,只是毫不客气地抓起面前的茶盅慢慢地品尝起来…… 过了良久,他方将手中的香茗随手放到了一旁,有些懒散地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这个人就喜欢游历四方。今日刚好返回襄阳,便顺道来看一看你这个朋友了……” “呵呵……士元兄洒脱不羁,无拘无束,在下当真羡慕得紧,但不知士元此番又去了何处?”诸葛亮闻言笑吟吟地摇动著手中羽扇,随口问道。 “……北面,这一回我去了河北。”庞统闻言微微拂了拂衣袖,若有所思地道。 “哦?”闻得其言,诸葛亮手中的羽扇不由地略略一顿,“前番元直来信说他已投在幽州雷云帐下并得以重用,心中还称赞那雷云为当世英主,并有邀我前往幽州之意……士元兄此番前往河北,莫非也有投效幽州之意?” “……实不相瞒,此番我原本也确有此意。”庞统闻言轻舒了一口气,“我庞统是个做大事的人,世上庸碌之辈不配我庞统辅之。幽州之主雷云颇有几分明主之质,在世人眼中也算是个人物,助其成就大业倒也不算辱没我一身才学;然而我还未至河北,便听闻其为了保全妻儿,竟然置大业于不顾,如此荒唐之事真是前所未闻,令我大失所望……” 说到最后,他更是不禁微微地摇了摇头。 见庞统神色之间失望之意甚浓,诸葛亮不禁含笑摇著羽扇道:“依亮观之,此事那雷云之举却有不妥,但话说回来,这世上是是非非有时又如何能分得清楚?试看古往今来的乱世枭雄,有人热衷于权势,有人爱惜羽毛;有人贪求钱财,有人贪恋美色,可谓各有所好,各有所求……而对于那雷云而言,其亲人的分量之重显然不在大业之下。我不知道此人日后能否成其大事,但若其一旦得了天下必定是一位仁义之君……” “哦?孔明何以知之?” “一个人能为亲人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其本性必然不坏……再者,幽州的种种举措想必士元也有所耳闻,足以说明此人是一位仁善之主。” “哈哈……孔明即如此说,何不应元直之邀出山辅佐之?”听了诸葛亮的一番话,庞统立时笑著打趣道。 诸葛亮的志向如何,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他这位好友虽然对雷云评价甚高,但其骨子里却是心向汉室,是绝不会去辅佐似雷云这般雄心勃勃的割据诸侯的。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同他这位好友志同道合的哪个人此时显然还未出现…… 另一边,对于庞统之言,诸葛亮只是笑著摇了摇头,并未开口。 片刻,诸葛亮抬眼望了望对面的庞统,继而又开口道:“士元兄,前些日子我听闻那雷云为推行幽州政令在河北大举诛杀豪门大族,不知现下形势如何了?” 他久居荆襄,虽然消息不算闭塞,但却比不得经常在外走动的庞统。 不久之前,雷云在河北诛杀豪门大族的消息传来,立时在荆襄一带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以至于街头的贩夫走卒之流也在热议此事…… 对于雷云的举动,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愤然咒骂,褒贬不一,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却看得很清楚,他知道那个人真的只是想为河北的百姓做些实事而已…… 为此,其甚至不惜同河北乃至天下的豪门大族撕破脸面,令他感叹之余又十分的钦佩。 另一边,在这件事情上庞统与诸葛亮其实也很有同感。 尽管此时已经绝了投效雷云的念头,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肯为也是能为百姓谋福的人。 略略地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方缓缓地开口道:“经过一番残酷的清肃,此时河北的豪门大族已经元气大伤;或见风使舵、投靠新主,或隐忍屈服、逆来顺受,总而言之已经再掀不起什么风浪……此外,不久之前我见那雷云又在大举调集兵马,看样子是又准备用兵了。” 用兵? 闻得庞统之言,诸葛亮显然是感到有些意外。 “不错……不久之前那雷云方扫除了河西的鲜卑部族,如不出所料其此番怕是要对西凉的马腾、韩遂用兵了。”庞统望了望若有所思的诸葛亮,目光慢慢投向了西北方。 “呵呵……是一步好棋啊。”诸葛亮闻言淡淡地笑了笑,手中的羽扇继而又缓缓地摇动起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西凉马氏(一) 通往冀州的管道上,一队长龙般的车队正缓缓地向前行进著。 这支队伍的规模十分庞大,仅只随行的人马便不下于万人,长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场面十分壮观! 在车队的中间,一面金黄色的将旗迎风飘展,显得格外醒目,上面以朱红色的丝线绣著一个幽州军中十分响亮的名号——龙武将军蹋顿! 作为雷云的弟子和亲卫军的统领,蹋顿本人在幽州三军之中想不出名都难。然而,此刻这位大名鼎鼎的沙场悍将显然是碰到了十分苦恼的事,一张不怒而威的面庞上写满了无奈之意…… 这一切皆是因为前方不远之处的那道红色身影! 那人一身精美的细甲,身下一匹威风凛凛的黑色神驹;美目秀丽,神态清冷,正是雷云的夫人、他的师母之一的曹缨! 不久之前,雷云要攻打西凉的消息在军中传开,为此他还高兴了好一阵子。 虽然这一回不是攻打曹操,但前阵子在河北憋得那一肚子气总归是有了发泄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奉命率领龙武卫和三支豹师押运著一批粮草辎重刚刚起行之际,却被带著几名内卫匆忙赶来的曹缨拦住了…… 然后……然后队伍之中便多了几个女兵随行,对此他心中可谓万分无奈。 “夫人……前面便是冀州的地界了。待到冀州之后,您可务必要在主公面前为末将美言几句啊……”眼见冀州将至,蹋顿心中却是越发的不安,当即打马赶上前头的曹缨道。 曹缨此番随军前来,雷云显然并不知情,如此一旦其怪罪下来他这个弟子可是会吃不了兜著走…… “放心罢……此番是我执意要来,与你无关。” 见蹋顿这个粗莽大汉竟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童一般忐忑不宁,饶是一向十分冷淡的曹缨面容之上也不由地泛起了一抹浅笑…… “多谢夫人……”蹋顿闻言心中不禁一喜,微微揖手道。 师母他不敢得罪,老师他就更得罪不起了,因此此事曹缨亲自出来解释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片刻,曹缨似乎想起了什么,继而谓蹋顿道:“蹋顿将军,你是主公的心腹爱将,可知主公为何要在此时劳师远征?” 雷云离开蓟城之前明明说要带蔡琰几女南下巡游,但仅仅过了一个月便又决意起大军征讨西凉,事态变化之快莫说是她,就连正在忙著迁都的裴仁等人接到消息之后也是十分的吃惊…… 河北之事刚刚落下幕布,百废待兴,雷云究竟为何要在此时动兵? 随著各地的兵马开始调动,一个同样的问题成为了很多人心中的疑问,尽管其中有不少人还根本不知道要用兵何处…… 闻得曹缨之言,蹋顿面色立时微微一肃,低声道:“其实主公原本并未打算再此时兴师动众,怎奈那西凉马腾执意与我幽州为敌;辱我主公,杀我将士,委实欺人太甚!” “……真的只是如此吗?”曹缨听罢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了前方,似在询问,又似在自言自语。 此番她虽然未曾跟随在雷云身边,但是有关他的一些日常琐事经常会有内卫向可儿禀报,她自然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 蹋顿所言的理由虽然合情合理,但是她却隐隐的感觉到这些恐怕并非是促使雷云突然决意动兵的主要原因。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但是以往的事实却证实了她的直觉和猜测往往都是正确的! 对于曹缨的质疑,蹋顿心中却是十分的不解,也并未太过在意。 …… 再说西凉这边,为了抵御即将到来的幽州大军,会盟之后的马腾开始日夜加紧操练麾下的各部兵马。 对于他而言,雷云是一个前所未遇的大敌,是一个比曹操还要可怕的对手!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他心头的压力可想而知…… 事实上,当初他决定插手河西之事其实是算准了时机的。当时河北局势方定,人心未稳,他料定雷云不会再轻易动兵……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招惹的这个人根本就是个不按常理行事的家伙,一闻此事便直接磨刀霍霍地准备大打出手了。 就算是做做样子,你也应该派个人来谈一谈嘛,不是有句话叫做“先礼后兵”吗?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啊! 如此情形,马腾的心中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后悔已是无用,此事他能做的也只有整军备战;更何况,雷云如此反应也一定程度上证实了他心中的那个猜测…… 此人对西凉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就算此番他不得罪此人,日后其一定也会寻机兴兵犯境,所不同的也只是时间的先后罢了。 在这乱世之中,弱肉强食乃是一个最基本的生存法规。实力或时机允准之时你不去吞并别人,别人强盛起来之后便会反过来吃掉你,这一点雷云如此,曹操如此,他自己也是如此…… 当然,道理是如此,但当事情一下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心中还是感到十分的惊恐和愤恨! 只有当他观看麾下西凉男儿威风凛凛的操练之时,他心中的底气方能足上一些…… “父亲……小妹正在同庞将军比试武艺,父亲也过去看看热闹罢。” 就在马腾和部下的诸将立在演武场边观看众军演练之时,一名年轻的将领大步流星地来到他的身边。 此人约摸二十岁上下,身形魁梧,体格雄健;样貌虽不十分出众,倒也十分的耐看,正是马腾的次子、马超之弟马休。 马腾一共有三子一女,长子马超,次子马休,三子马铁,四女马云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侄子,就是那个杀了魏延、被后主刘禅封为陈仓侯的马岱。 四个子女之中,他最寄期望的自然是长子马超,而最喜欢的则是小女儿马云柔。 他这个小女儿虽然年仅十八,但是武艺却是十分了得;不但枪法、弓马样样精熟,还使得一手飞刀绝技,十步之外取人性命,在整个凉州颇有声名! 一听说女儿同手下的将领较量武艺,马腾顿时便来了兴趣,当即在马休的带领下朝著演武场的另一边而去。 等他带著诸将来到比斗的场地之时,场中的二人激斗正酣,周围阵阵的喝彩声如同浪潮一般此伏彼涨,好不热闹! “父亲……” 见马腾到来,在旁观战的马超当即近前揖了一礼。 “超儿,情况如何了?”略略地朝场中望了几眼之后,马腾即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马超。 “几十个回合了,应该快分出胜负了。”未待马超开口,一旁马铁便笑著回答道。 “哦?”闻得马超之言,马腾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若是换作别人他倒不会感到惊讶,但是此番比斗的对手可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庞德,如此他便不能不惊讶了。 原因无它,庞德在西凉可是一员出了名的勇将;其人不但忠义,在他麾下的诸将之中武艺也仅仅逊色于马超而已,是一员少有的忠臣良将! 接下来,马腾及身边的众人即将注意力放在不远处激战的二人身上…… 场中的一男一女之中,男子看上去十分年轻,一身黑色袍甲;手中擎著一柄长刀,胯下一匹毛色漆黑的骏马;一人一马浑然一体,威风凛凛! 另一边的女子则是一身精美的衣甲,肤白如玉,面容姣好,身下骑著一匹白色的骏马,手持一杆长枪,跃马挥枪之际英姿尽显,不断赢得周边众人阵阵的喝彩! “咚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声变得越发的紧促起来,预示著这场激斗也已然到了关键时刻! 此时,对于激斗的双方而言,作为男子的庞德显然在体力上更占优势,一口大刀使得虎虎生风,刀劲凌厉,逼得对手应接不暇…… 相对而言,身为女子的马云柔神态之间虽然不见慌乱之色,但那被香汗浸湿的秀发和面上那不正常的红晕却显示出其已然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父亲,庞将军勇武过人,小妹怕是要输了。”眼见场中的激斗出现转变,立于马腾身侧的马休不禁有些感叹地道。 “呵呵……不错。有庞将军这样的勇将,真是我西凉之福啊。”马腾闻言抚须笑道。 “能同庞德将军激战数十个回合,小妹的身手已是十分了得了。”见父亲与身边诸将纷纷颔首或随声附和,马铁也忍不住开口道。 “唔……柔儿的武艺乃超儿所授,倒也有了几分火候,不过比起庞将军来还是相差甚远啊。”望著场地之间英姿飒爽的女儿,马腾言语之中虽然十分谦虚,但是那满含笑意和慈爱的目光却表露出了他的真实心态。 很显然,这个女儿非常令他引以为傲!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西凉马氏(二) “大哥,小妹非庞将军之敌,你快让她罢手罢。除了父亲之外,她最听你的话。”见妹妹已落败相,马铁唯恐有个闪失,遂将马超拉到一旁道。 作为兄长,他可太知道这个小妹的性子,不到最后她是绝对不会服输的! “怎么?你也认定小妹会落败?”闻得马铁之言,马超不禁淡淡地笑了笑。 “嗯?”马铁闻言不由地一愕,“大哥的意思是……” “……不错,就勇猛与体力而言,小妹绝然不及庞德,然而此番若是对手之间的生死之战,庞德此时说不定早就丧于小妹之手了。”马超目光如水地望著场地间的二人,唇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你是说……” “你以为我教小妹的尽是些花拳绣腿而已吗?好好的看著罢,战场上的胜负有时只在瞬息之间。” 事实似乎是在印证马超之言,就在证人都以为场中的佳人即将落败之时,场中的比斗突然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在苦苦支撑了十几个回合之后,谁也没有料到佳人竟骤然间发出了几记后继无力的凌厉反击,而后纵马摆脱了庞德的纠缠…… 此时庞德斗志正酣,哪里又肯罢休,当即策马尾随其后,紧追不舍! 变故,在刹那间骤然发生! 追逐之间,正在纵马疾驰的佳人蓦然做出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动作…… 只见她猛然拨转马头,手中的长枪电光火石般地反刺向后方的庞德! 庞德的反应虽然很快,但仍然被长枪的钝端击中了胸口,闷哼一声跌落下马…… 此情此景,正在观战的马腾等人皆是神色大惊,继而纷纷疾步围了上去。 相对于马腾等人,马超对这种结果显然并未感到任何的意外。 他倒不是不在乎庞德的死活,而是他看得出妹妹出手还是很有分寸的。方才若刺中庞德的是长枪的刃端,其此刻已然命丧于这招“回马枪”之下。 …… “庞将军,得罪了……” 一击将庞德击败之后,马云柔当即也翻身跃下战马,盈步走到了庞德身旁。 “咳咳,哪里……在下技不如人,惭愧,惭愧……” 庞德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支起身体想站起来,但一时间竟未能得以起身。 “妾失了分寸,还望庞将军莫怪。”见庞德受伤,佳人的秀颜上不禁浮起了一丝歉意,随即将一只纤手递到了他的面前。 望著佳人那纤美如玉的柔荑,庞德似乎忘记了身上的所有不适,当下也下意识地抬起手来。不过,他很快便又意识到了什么,当即有些尴尬地将那只沾染了泥土的手在衣袍上擦拭了几下,而后自己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庞将军无碍罢?”目睹了庞德憨厚朴实的一面,马云柔心中的担忧立时退却了不少,那狭长的美眸之中不由地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呵呵……在下皮糙肉厚,没什么……”闻得佳人之言,庞德当即笑著摆了摆手。 他生性好强且非常爱惜颜面,但是此番不慎落败却让他心中升不起半点的怨愤和不平…… 这一切只是因为让他马失前蹄的是面前的佳人而已。 在西凉,如果说马超是众多年轻人心目中的楷模,那么马云柔便是他们心之所系的梦中之人…… “将军没事便好……”马云柔抬起一只纤手轻轻地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微微笑道。 这很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又使得庞德一阵失神…… 他已经娶妻生子,已同眼前的佳人无缘,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并不妨碍他暗暗去欣赏这朵盛放的西凉之花。 “庞将军,没伤著罢?”就在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时候,马腾的声音蓦然从不远处传来。 此时,他只得略略收拾心绪,而后随马云柔一同迎了上去。 “柔儿,你也太好强了。庞将军分明是让著你,你怎么还出手伤他……”见怕庞德似乎没有什么大碍,马腾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而后略带责备地望著一旁的马云柔道。 “主公……此番乃是末将学艺不精,并非小姐之过,还请主公莫要怪罪小姐。”闻得马腾之言,不待马云柔开口庞德便连忙站出来为佳人辩解。 此番比武落败虽然令他有些难受,但有此结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太大意了。 “呵呵……庞将军不必谦虚。将军的武艺大家有目共睹,人所共知……”马腾笑著拍了拍庞德的臂膀,“我西凉军有庞将军这样忠勇无双的好男儿,何愁外敌来犯!” “主公过奖了,在下惭愧……”庞德闻言略略躬身,“庞德虽不才,但若那雷云胆敢来犯,末将必让他有来无回!” “嗯……”马腾闻言当即又十分满意地拍了拍庞德的肩膀。 随后,他又笑著望了望身旁的众人,道:“听说当年攻灭公孙瓒时那雷云曾独战关、张、赵三员勇将而未败阵,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一勇将’,也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主公……世人传言不可轻信,依末将之见此事多半有夸大其词之处。”马腾言毕,一名虎背熊腰的青年将领站出来道。 “是啊……父亲,我听说那雷云颇有文采,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士,这样一个人又怎能上阵厮杀?我看那些坊间传言不过是子虚乌有罢了。”那青年将领言毕,一旁的马铁也当即开口道。 对于一个文士能够上阵杀敌的说法,他是压根儿就不相信。 他坚信那种下马安邦定国,上马勇冠三军的旷世奇才也只会存在于世人的想象之中而已…… 二人言毕,周围的诸人也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父亲……您见过此人,不知您对此人有何评价?”就在众人议论不休的时候,排行老二的马休也凑上前道。 “……唔,当年各路诸侯讨董卓时,为父的确与此人有过数面之缘……”闻得马休之言,马腾的面庞上不由地浮起了一抹追忆之色,“此人精明果断,气度不俗,言谈举止之间倒也有著几分英雄豪杰之气。不过……此人虽然堪称当世英杰,但其看上去绝不像是一个武夫,我也从未听说其身怀绝世武艺……” “如此说来,那雷云果真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嘿嘿,什么‘天下第一勇将’,什么英雄豪杰,依我看此人就是一个狼子野心的家伙!父亲都已经将那两个被俘的将领放了回去,也算给足了他面子,可是此人还要兴兵犯我凉州,其心已然昭然若揭了!” 上一回在河西同幽州交手,尽管西凉军是以逸待劳,但最后却并未讨得任何便宜…… 一场残酷的血战之后,一万四千余名西凉军将士血洒疆场,魂归大地,再也没能生龙活虎地返回故里,因此对于雷云和幽州军他心中是相当的痛恨的! 马铁的话一落,周围的众人对雷云又是一阵的声讨和谩骂…… 待众人的喧嚷声稍稍平息,马腾又谓众人道:“正如我儿所言,那雷云野心勃勃,早晚必来犯我西凉,而今这一日不过是及早到来而已……哼哼,我西凉儿郎们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何惧于战!” “战!” “战!” “战!!” 马腾言毕,四周的西凉军将士登时一阵群情激愤,呼喊的浪潮一叠高过一叠。 马腾含笑望著身边激昂不已的众人,心中也渐渐变得越发的笃定。 随著午时的迫近,西凉军如火如荼的训练也渐渐地平息下去…… 由于同为年轻人且平时关系很好的缘故,马超兄妹四人及庞德等几名青年将领自热而然地聚到了一起共进午膳。 有马云柔这位纤美佳人在场,庞德等几名年轻将领言谈之间显然是拘束了不少,但在场的诸人毕竟都还是年轻人,聊著聊著那种拘束感很快便消弭于无形了…… 到了最后,诸人又将话题聊到了雷云的身上。 “大哥……他们都说那个雷云是徒有虚名,此事你怎样看?”眼见马铁、庞德等几人将雷云贬得一文不值,马云柔心头不由地浮起了一丝担忧,遂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马超。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那雷云既然在世上有如此之盛名,想必是有一些本领,但此盛誉是否言过其实为兄便不得而知了。”闻得马云柔之言,马超那俊逸的面庞上不禁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末了,他又含笑望了马云柔一眼,轻声道:“小妹你也不必担心,徒有虚名也好,名副其实也罢,事情很快便见分晓了……呵呵,这一仗为兄倒是很期待,我也很想知道那位所谓的‘天下第一勇将’究竟有几斤几两……” “……大哥,你说这一仗我们能打赢吗?”短暂的沉默之后,佳人那美丽的双眸之中微微泛起了几许的迷茫。 对于马超的武艺,马云柔自是信心十足,可她所担忧的是雷云麾下的那支横扫四方、攻无不克的幽州军! 雷云这个“天下第一勇将”究竟有多少斤两她不知道,但是幽州军的赫赫威名可不会有半点的虚假! “赢……我们当然会赢。”马超闻言淡淡一笑,“幽州军的战力的确厉害,可我西凉铁骑难道就逊色吗?我马氏可不是公孙瓒那个绣花枕头,也不是袁绍那个徒有虚名的废物……我们是将门之后,是天生的马背上的强者!他雷云只要敢来,我会给他和他的幽州军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大哥说得好!只要取了那雷云的首级,大哥便能够名扬天下!”马超二人交谈的声音很低,但是仍旧被另一边的马铁听到,因此其闻得马超之言便当即凑了上来。 马铁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他一接话,在场的庞德等几名青年将领亦当即随声附和。 他们都坚信马超有那个本领! “盛名之下无虚士,那人既为幽州军的主人,其人必为当世豪杰,人中龙凤,诸位将军还是莫要太过自信才好……”见马铁插口,马云柔美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谓庞德几人道。 “区区一介文士,凭借权势而浪得虚名,小妹你也太抬举他了罢……”虽然是兄长,但是马铁对这个小妹却是有些畏惧,听罢之后不禁又讪笑著道。 “浪得虚名?我的好三哥,你只长了耳目而没长脑子吗?”闻得马铁之言,马云柔不禁微微蹙眉,“一个浪得虚名之辈,能修明律令,使得幽州短短数载便强盛如斯吗?一个浪得虚名之辈,能严明军法,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铮铮铁军吗?数月以来,幽州军接连攻城略地,先是攻取了丰饶辽阔的河北之地,而后又挥军西向,灭了河朔一带的羌胡,不久之前又扫除了河西的鲜卑各部,可谓是连战连捷,声势滔天……而今,这支虎狼之师的主人已经将兵锋指向了我西凉,可笑的是我西凉的青年才俊却还以为其只是个仅懂得舞文弄墨的文士而已,这些人的无知与自大令我这小小女子都为之而羞惭……” “……” “……” 闻得佳人之言,庞德等几名青年将领一时间均是无言以对,但心中却是个个激愤难平! 他们都是心高气傲的西凉俊才,岂能容忍心仪之人当面去如此盛赞另外一个男人,而且这人还是西凉将至的大敌! 雷云! 庞德几人微微交换了个眼神,心头继而又不约而同地涌起了一股凛然的杀意! 此情此景,马超、马云柔兄妹二人却是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定策(一) “你怎么来了?” 当曹缨俏生生地出现在雷云的面前时,雷云的神色显然是有些惊愕。 西征在即,他这边正想送蔡琰几女回幽州呢,却没想到曹缨又来了…… “夫君答应过我每有战事都会让我随军出征。此番恰逢蹋顿将军押运军资南下,我便顺路跟来了。”见他之后,佳人看上去也十分高兴,秀颜上恬美动人的笑容让同行而来的诸将都感到有些惊讶。 他们都知道这位主母是一个杀伐果决且不苟言笑的女人,但却从来都不知道到其还有如此柔美动人的一面。 “呵呵……夫人能来,这可真是让我有些惊喜啊。”闻得佳人之言,雷云面庞上旋即也浮出了一抹笑容,目光却是瞥向了佳人身后的蹋顿。 触及到他的目光,蹋顿不由地缩了缩脑袋,而后讪笑著退到了一边…… 以曹缨的精明,怎么会察觉不出雷云的心思,随即道:“此番听闻夫君要亲自率军出征,妾本想孤身南下来寻夫君,然离开蓟城之后却恰巧遇到了蹋顿将军。蹋顿将军恐妾等几名女子途遇匪徒之流,便让妾等几人随军南下,夫君可不要责怪于他……” “……看来我还得感谢他啊。”雷云闻言瞄了一眼正耷拉著脑袋的蹋顿,似笑非笑地道。 “主公,末将……” “好了好了……说说你这一回带来多少物资罢。” 闻得雷云之言,蹋顿站出来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雷云挥手打断。 他知道蹋顿的难处,心中自然也就没有怪他。 见雷云不再追究,蹋顿立时松了一口气,而后肃然道:“末将此番共运来军粮十五万石,兵器铠甲五百车,还有一些伤药、干肉、军帐等共计千余车,已经全部运入大营之中……” “好……加上这一批仅冀州的粮食便足以供我大军支应大半年了。”雷云听罢微微地舒了一口气。 为了这一仗,这一个多月来他可以说是做足了准备。仅粮草一项,冀、并二州此时的库屯便已达到二百万石以上,各类军用物资亦在源源不断地运往二州…… 此时,幽州巨大的战争潜力也终于得以充分的展露! 打发蹋顿等人离开之后,雷云缓步走到曹缨面前道:“缨缨……这一回你不该来,真的不该来……” 和上一回南征不同,这一回的西征注定会是一场硬仗,如此其中的凶险和变数也就更大了! 经过河北之事后,他已经不敢再让身边的女人们涉险了。 换而言之,他怕了…… 上一回小雷泓被劫的事已经让他深刻的意识到,有些珍爱的人和物一旦失去便再也寻不回来了…… “你担心我的安危?”闻得雷云之言,曹缨轻轻地拉住他的大手,目光之中含著淡淡的笑意。 “嗯……我很担心,非常担心……”雷云没有否认,伸出双手抱住了佳人的娇躯。 熟悉的幽香萦绕在鼻息之间,他心头的余悸方退去了一些。 “夫君……”感受到雷云言行举动间的珍爱之意,曹缨那颗孤傲不驯的心立时变得无比柔软,“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什么都听你的……” “呵呵……这就说明我家缨缨终于长大了。”雷云吻了吻佳人柔密的青丝,微微笑道。 “……夫君,你如此心急征战是不是想早日脱身?你是不是很想彩衣姐姐?”微微的犹豫了片刻,曹缨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她立时感到男人的身躯变得有些僵硬。 …… 安置罢蹋顿等人之后,雷云即携曹缨及几名女卫去了刚入住不久的新园——东郊别苑。 这片优雅别致、景色如画的园林原本是袁绍所修建,供其闲暇时娱乐之用,去年年尾的时候才刚刚落成。 袁绍生平喜欢附庸风雅,在给自己修建这座“别墅”之时自然也舍得花功夫和下本钱,因此这片园林修建得连雷云这个后世之人也感叹不已…… 换作是他,他可不舍得下本钱去修建这样一座私人园林。 可惜的是,袁大老板虽然花了很多的心思和工夫,但到头来却是无福消受。还没等他正是入住此处冀州城便被雷云所得,这座美轮美奂的的园林自然也就归他这个新主子所有。 近几日手中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也难得的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便命人将此处略略修饰了一番。 曹缨与蔡琰诸女相见,不免又是一阵亲密的寒暄。雷云也不好介入女人之间的话题,只得独自在一旁的凉亭中坐下了慢慢的品茗赏景。 而今粮草足备,大军云集,接下来自然该考虑动兵的时日了。 为了能顺利的平定西凉,此番他一共调集了两个虎师群,两个鹰师群和三个豹师群以及六个直属弓弩师和四个重装甲骑兵师(特殊兵种以“师”为单位,分为甲、乙、丙、丁四类,分别为火器师、弓弩师、重装甲骑兵师和后勤师,由雷云和军部直接管辖),主战兵力达二十五万以上,每一支皆是所向披靡的精锐之师! 因此,这场仗虽然是一场硬仗,但他却依然信心十足。 而今,这支由他亲手缔造的军队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灵魂,它无惧于世间的任何的对手! 正沉思之际,一缕沁人的幽香突然侵扰了雷云的心神。他慢慢地抬起头,才发现蔡琰等女已经围绕在了他的身边。 “终于想起我这个夫君了?”见诸女皆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雷云立时换上了一副气哼哼的模样,而后猿臂一舒有些粗鲁地揽住了蔡琰、曹缨二女的腰肢。 见他耍起了孩童的性子,蔡琰、曹缨等女均不由地相视而笑…… 她们都是他最亲密的人,当然十分熟知他的脾性,也任由他去发泄心中那小小的不满。 一番男女之间的独特报复之后,几名绝色佳人的面颊上已然多了一丝绯色。 “主公……贾诩、李儒二位大人求见。” 就在雷云泡在花丛之中乐此不疲地大占便宜之时,一道很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与几女之间的旖旎。 “……知道了,你先将他二人引至西阁用茶罢。”雷云十分无奈地望了一眼那前来禀报的婢女,微微摆手。 他那副欲求不满的模样顿时又惹得身边的几女一阵娇笑…… “夫君……你快去罢,莫要耽误了正事才是。”见雷云根本没有挪动的意思,蔡琰即略略地为他整理了一番衣袍,柔声催促道。 “好……我的好夫人,我这便去。”雷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十分不情愿地道。 才走了几步,他又回身在蔡琰的玉颜上亲了一口,而后才慢吞吞地悠然而去…… “咭……都身为一群孩子的父亲了,我们这位夫君还是如此的孩子气呢,如此情形外人只怕很难想象罢。” 此情此景,诸女之中年龄最小的小乔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快十年了,他还是当初的那个他……”望著雷云渐渐远去的身影,蔡琰素颜之上不由地浮出了一抹追忆之色,目光之中的温柔之色渐浓。 另一边,大乔与曹缨亦是相视一笑,娇颜上那恬淡的笑容是那样的动人。 …… “主公……” 雷云一现身,正安坐于阁中悠然品茶的贾诩和李儒当即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贾诩还是那副老样子,身上穿著一袭黑色的袍服,微胖的面孔上挂著一抹随和的笑容,好像天塌下来亦是如此的模样。 另一边的李儒则是一身藏青色的儒袍,头束青色纶巾;白皙消瘦的面庞和那双细狭的眸子组合在一起让他看上去有些阴沉,尽管此时他的脸上也挂著一丝淡淡的笑容…… “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们呢。”雷云一面十分随意地招呼二人就坐,自己也有些慵懒地在案旁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呵呵……主公,在下告罪,此番我二人只怕来的不是时候罢?”雷云方言毕,居右而坐的李儒便笑著开口道。 “文优何出此言?”听了李儒之言,雷云顿时颇感意外,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李儒含笑望了他一眼,继而道:“主公方至,这阁中便立时平添除了一缕芳香,此显然应属女子身上所有……再加上主公接见外人时情态索然,无精打采,因此在下料定主公适才必是自内帏而来……” 听到这里,雷云哪里还听不出李儒是在打趣他,随即便没好气地道:“我说李儒李大人,你能不能将你的那股聪明劲儿用在正经事上?依我看只让你在军部做个副总参军还是太清闲了,否则你哪有工夫整日瞎琢磨这些……” 言至于此,他略略地顿了顿,继而又笑眯眯地望著李儒道:“这一回若平了西凉,本公就再给你个西凉刺史做做如何?西凉是董卓的发起之地,足下又曾是董卓之婿,对哪里一定很熟悉罢?” 西凉刺史! 李儒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此时,他也顾不上雷云是不是在玩笑,连忙道:“在下才能有限,万万当不起刺史这一显官贵职,还望主公三思……” “怎么,你不愿意?刺史可是手握实权的一方大员,岂不是要比你这个副总参军的名头强得多?”雷云笑眯眯地望著他,微微捏著下巴道。 军部副总参军虽然参与军部的各种重大决策,算得上是幽州军部的要员之一,但手头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实权,也无权调动和指挥军队的权力,而刺史就不同了…… 幽州此时并未设立专门的政务机构,各类政务均是由他这个主公和裴仁等一班幽州要员议定裁决。刺史虽无权参议军机,但却是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直接对他这个主公负责,可算是地地道道的实权人物! “呵呵……李大人,恭喜你加官进爵啊。”雷云言毕,另一边的贾诩当即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主公……我知主公有意栽培在下,在下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可……而今名利于在下而言当真与尘土无异。主公对在下有再造之恩,知遇之情,在下只愿常伴主公左右略尽绵薄,余愿足矣……”见雷云言语之间似乎真有给他加职的意思,李儒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贾诩的调侃,当即起身长揖道。 “……好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瞧你吓得……放心罢,就算你想下放我也不会让你离去,毕竟而今能深体我意的臣子可不多。”李儒的一番话情真意切,如此雷云也不好再捉弄他,当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多谢主公……”闻得雷云之言,李儒心中宽慰之余又颇为感动。 对此,坐在一旁悠然品茗的贾诩却是连道“可惜”,此举立时惹来李儒一阵怒目相向。 正文 第二百章 定策(二) 重新回到位子上之后,雷云抬眼望了望二人,继而问道:“你二人今日来此所谓何事?总不会是专程到此来蹭茶喝罢?” 无外人在场的时候,他与眼前的二人很多时候都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的,因此在言词方面便不那么讲究了。 从私人感情上来说,贾诩和李儒可算得上是他最亲近的谋士和朋友了。 他的几个重要谋士之中,田丰是很有才能和谋略,也很能干,但怎奈性子太过刚直和正派,凡大事上意见不一是常常会当面同他争吵,因此他心中便难免不会落下一些芥蒂,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圣贤,很难做到每一次产生矛盾之后都心无挂碍…… 还有沮授和崔琰,这二人都是才干出众且忠心耿耿,但此二人出身世家,为人处事皆有自己的一套道德标准,如果触及到其底线二人还是会从心底抵触的。就比如上一回在处置河北大族的事情上,崔琰虽然也赞成大举打压和削弱河北大族的势力和影响力,但当他准备对那些大族们祭起屠刀之时,崔琰嘴上虽然没有激烈反对,但心里显然是很不赞同此事的。 与上面的三个人相比,贾诩和李儒就不同了。这二人不但谋略过人,而且很能洞察和体谅他的心思,为人处事上心思缜密且又很懂得权变之道,因此无论于公于私都很得他的欢心。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是至关重要,那就是这二人在为他出谋划策之时从来都是只从他的角度去考虑,也从来没有什么道德下线,唯一的准则便是能为他这个主子谋利,这一点是他身边的其他谋士所做不到的。 “主公……而今蹋顿将军已将最后一批粮草军械运至,我们是否应将起兵的日期定下了?”听闻雷云提及正事,贾诩慢慢地将手中的香茗搁下,而后略略地揖手道。 “……二位以为如何?”雷云若有所思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吹了吹,而后慢慢地啜了一口。 “在下与贾大人均以为应及早动兵为妥,还望主公明断……”闻得他之言,另一侧的李儒也开口道。 “……如此便定在十日之后,如何?”雷云抬头望了二人一眼,淡淡地道。 “甚妥……” 贾诩、李儒略略对视了一眼,齐声表示赞同。 “……直到今日,我心中其实仍旧有些忧虑。”雷云轻舒了一口气,而后随手放下手中的茶杯,“此番西征你们建议我攻心为上,然而西凉军剽悍顽固,马腾、韩遂等人又深得军心,想要其真心降服只怕不易……一旦弄成个降而不服,不但我们的意图会尽数落空,日后还会有不少的麻烦。” 就在他决定西征不久之后,军部总参谋处便按照规定制定出了一份初步的作战方案,其中贾诩等人便建议他收服马、韩等部为己用,这一点他当然也十分的赞同,毕竟他现在最大的对手不是马韩而是曹操。 可是马腾、韩遂是那么好收服的吗? 历史上曹操平定西凉以前,西凉的马、韩等部表面上虽然服从朝廷,但是实际上一有机会他们便会兴兵进犯关中等地,最后弄得曹操忍无可忍,终于借著二部再次进犯的时机发大军平了凉州! 曹操虽然最终收复了凉州,但其自身的实力损耗也相当之大,以至于后来的数年间其基本便未再有什么大的动作。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雷云又岂能重蹈覆辙?在他看来,还是直接打下来的东西更加实在! 直接动手虽然代价会更重一些,但却能够一劳永逸。 “……主公所虑极是。”闻得雷云之言,贾诩不禁微微颔首,“令马、韩等部诚心归降虽非易事,却是一条上善之策。事在人为,主公只需耐心等待时机,而后相机行事即可……主公,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啊。” “嗯……先生所言极是,也只能如此了。”雷云点了点头,情态若有所思。 西征是件大事,而这件大事却是他突然之间做出的决定,事先并未同手下人的众人商议…… 如此,此番若能干净利落地取了西凉自然皆大欢喜,众人亦会交口称颂,然而万一战事不利或是不幸失败,幽州内部的一些人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必然颇有微词,这可不是他这个主子所希望的。因此尽管此番征战的胜算很大,但是出于上述的原因他此时心中还是难免生出了一丝焦虑。 还是慢慢来罢…… 思虑了片刻之后,雷云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此番西凉之役他虽然信心十足,但凡事太过心急的话结果往往会事与愿违,这一点历史上赤壁之战时的曹操便是前车之鉴。 若非曹操太过心急,八十三万曹军岂能在一夜之间折戟沉沙,葬身赤壁? 而今马、韩二部兵马合在一起不下二十万众,又有关中和周边各路人马相助,实力可谓可谓远远超过赤壁之战时的孙刘联军;至于马腾和韩遂,这二人虽然无法同孙权、刘备相提并论,但也是饱经世事沧桑的老狐狸,想要对付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近来幽州可还安好?迁都之事进展得如何了?”抛开心头的忧虑,雷云的心态又恢复了平和,继而随口谓正悠然品茗的李儒道。 “主公放心,幽州一切安好……近来正值麦收之际,各地百姓同官府一样均忙得不可开交。依照往例,军部与官府已派官军襄助百姓收粮,各方百姓皆一片称颂……至于迁都之事,目下各级官衙与半数以上官民百姓已经入迁新都,且已安置妥当,余下诸事尚需二三月方可全部完成……” “唔……裴大人他们办事果真是雷厉风行,出乎我之预料。如此看来,这一仗打完我们便能搬入新居了。” “迁都上京,主公大业亦将辟以新章,天下一统在望。在下预祝主公早日扫清四海,鼎定乾坤!”李儒略整衣袍,而后恭然揖了一礼。 “呵呵……就承文优吉言了。”雷云闻言笑了笑,“这一回我一定扫平雍凉……” 这一回若是能平了雍州和凉州,整个大汉王朝的北域便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届时他也将成为黄河以北这片广袤大地的唯一主人,这距离他心中的那个向往又将更进一步! 闲坐了片刻之后,贾诩二人即起身向他告辞。此时正有一群娇妻美妾在后园相侯,雷云哪里舍得耽搁,当即便准备离开。 他这才刚一抬腿,便见早已经出了厅堂的的李儒又笑眯眯地折返回来。 “文优还有何事?” “无甚要事,一件小事而已……” “哦?”雷云有些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静静等待著下文。 “在下只是忍不住想称赞一句,主公府上的茶可真是人间绝品啊!几盅香茶入腹,在下此刻只觉肌骨清彻,上下通透,恍如魂游天外一般舒悦,回味无穷啊……可惜,可惜啊,出了府门便再也喝不到这等的好茶了……”李儒先是绘声绘色、好不吝惜溢美之词地将他家的茶一同夸赞,而后又略带惋惜和期盼地望著他道。 “……” “唉……饮惯了主公这里的好茶,等闲的香片真是难以入口了啊,今后一段时日在下怕是又要朝思暮想、食不甘味了……” “李大人,你怎么也……”雷云抬起手轻轻地按了按额头,心中却是感到有些好笑。 眼前情况让他想起了远在幽州的祢衡…… 在民间,他的府上有四样东西最为世人所称道,一是美人,二是美食,三是美酒,四便是茶叶。后三者之中,美食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开来,美酒和茶叶却是因为受限于工艺和工具的原因尚未普及开来。 毕竟,他虽然对后世酿酒和制茶的工艺粗知一些,但是想要将之还原成一项成熟的工艺却需要反复的尝试和改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因此目前他府上的酒和茶叶也不过是工艺改进过程中的产物而已…… 然而即便是这样,此二者依然受到了达官显贵们的热切追捧,成了重金难求的稀罕之物。 事实上,美食也好,美酒、茶叶也罢,当初他摆弄出这些东西只是因为怀念过去和饮食上习惯上的不适应而已,然而这些日常之物的影响力之大、影响范围之广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见李儒有些不好意思,雷云也未再多说什么,当即令王亢取来几斤茶叶分赠于李儒和在厅堂外袖手而立的贾诩。 接过梦寐以求的茶叶之后,一向阴沉著脸色的李儒立时喜上眉梢,旋即笑著道:“主公,这茶在下可不白喝,日后必有回报。” “行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回报,你俩日后少来敲诈我几回就行了。”雷云闻言不禁笑了笑,微微摆手道。 …… 出兵的日子已经定下,雷云当即也迅速做了一番精心的安排。 对内,他将镇守并州的裴行调至冀州主持军务,并叮嘱其与裴贞密切留意新进在河边各地安家落户的匈奴和鲜卑人的动静,一经发现异动则可及时出兵镇压,以免让刚刚稳定下来的河边局势再生波澜。 此时,这些原系呼厨泉和蒲头的旧部和子民虽然已被官府分拆开来安置,基本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防备的工作还是十分必要的。 对内,他则令许昌、洛阳一带活动的神机卫和内卫时刻监视曹操的一举一动,并令裴行、田涣沿黄河严密布防,对来往两岸的行人客商加紧盘查,不给南面以任何可乘之机,尽管他也清楚曹操此时再向河北动兵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凡事无绝对,任何事情都会有万一! 安排好善后的事宜,他便经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西征的事情上。 十日之后的一个正午,雷云在城外的大营之中举行了一场面盛大的誓师大会,而后即率领著二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往并州! 这个时候,作为先锋的晏明早已率先起行,率领著六万大军悄然扑向雍州的边镇月支城! 月支城为雍州北部的一座边城,隶属于雍州九郡(即京兆郡、冯翊郡、安定郡、新平郡、扶风郡、广魏郡、天水郡、南安郡和陇西郡)之一的安定郡;东面和北面与并州新设的河西郡接壤,西面为凉州,是向西通往凉州的必经路径之一。此时的雍州、凉州及其周边的地盘儿在名义上虽然归朝廷所管辖,但实际上早已被张横、梁兴、杨秋、成谊十几个地方豪强所瓜分,对曹操所代表的朝廷的号令不怎么当一回事。 幽州军突袭月支城,顿时令割据军阀成谊和正在城中与之商讨对抗幽州军的石城守将马玩一下子慌了手脚,一面急急忙忙地号集兵马抵御已经兵临城下的幽州军,一面派飞骑向安定的杨秋和新平的梁兴求援…… 二人的反应也算是十分迅速,但是那匆匆聚集起来的两万兵马又哪里是人多势众、装备精良的幽州军的对手,不到半日整座城池便被攻破,成谊、马玩二人也在混战中被杀,余众皆降。 攻下月支城之后,晏明进仅令大军修整了半日,第二日拂晓便又引大军气势汹汹地扑向了下一个目标——安定。 安定是此番西征大军的必经之地,是阻挡大军西进的障碍之一,先锋大军的首个任务便是将这块拦路石给搬开,为后方的西征大军打开通往西凉的道路!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阴谋(一) 雍州,安定城。 树荫下的凉亭之中,一道魁梧的身影正迎著朝阳傲然而立。 这是一名年龄约三十上下的青年男子,其面颊较常人稍显细长,深眼窝,鹰钩鼻,身上一袭青灰色的劲装,从长相到服饰都已显示出此人必然身上必然有著胡人的血统。 在雍州及凉州的十几个割据豪强之中,除了实力最强的马腾、韩遂之外,还有几个人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而这位安定太守杨秋正是其中之一。 月支城至安定城不足两百里,幽州军对成谊、马玩动手之后他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在接到成谊的求救之后,杨秋没有立即发兵驰援二人,而是连夜派人前去打探消息。因此,此时他在等,他在等月支城那边的回报…… 矗立了良久之后,派出去的人却依然不见动静,杨秋的心头也渐渐的变得有些急躁起来,以至于对前来唤他进早膳的仆人都发了脾气。 没办法,生死存亡之际,他不能不急! 幽州军的威名他可是如雷贯耳,此番若非为了自身的根本利益,他又岂会选择同这尊庞然大物相抗?那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因为利益和内心的恐惧,他选择了同马腾、韩遂结盟,但是结盟以后他却并没有获得多少的安全感,幽州军的威胁始终是笼罩在他心头的一片厚厚的乌云…… 就在杨秋焦躁不安的时候,却见一名戎装的青年将领疾步而来,这使得他的心绪立时平复了一些。 青年将领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同族兄弟杨弘。 “弘弟,可有消息了?”不待杨弘来到跟前,杨秋便疾步走上前去抓住杨弘的手臂道。 “兄长别急,有消息了……”杨弘抹了一把汗水,略带喘息地道。 “好……慢慢讲。”杨秋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遂拉著在凉亭之中坐了下来。 “兄长……适才据我们的人回报,幽州军已于半日之前攻下了月支城,成谊、马玩二位将军尽皆战死……据传,此一役幽州军不到两个时辰便攻破了城池,成谊与马玩将军突围不成,被幽州军乱箭射死……”杨弘略略地平复了一下气息,而后简略地向获悉的消息叙述了一遍。 “……幽州军有多少人?统兵将领为谁?”杨秋闻言不禁暗暗一惊,随后又问道。 “具体有多少目下尚不清楚,据估测怕是有数万之众!先锋大将乃是雷云的义弟晏明……兄长,幽州军的下一个目标只怕会是我们了罢?”杨弘叹了一口气,言语情态之间无不透露出一丝忧色。 “……弘弟,你立即着人休书一封,将之抄录成四份,分别派出信使向新平的梁兴、长安的张横、西凉的侯选、程银求援……至于给马腾、韩遂的援书,少时由我亲自来写……还有,速速召集诸位将军到我府中听令!” “诺!” …… 就在杨秋调兵遣将、四处求援的时候,晏明所率领的大军经过两日的奔驰,已然兵临安定城下! “大将军,你瞧……那便是安定城了,是否立即组织大军攻城?”望著前方不远处的城池,豹师上将杨先微微扬了扬马鞭,低声向一旁的晏明询问道。 “不忙……”晏明闻言笑著摆了摆手,“你速速传令军豹师就地安营扎寨,虎师负责警戒……我们还是先让将士们稍事歇息、吃饱喝足了再说罢……” “诺……”杨先闻言微微顿首。 旋即,他便令身边的亲兵前去传命。 “杨将军……待会儿你再着人写一封书信送给杨秋,就说我晏明想会一会他,看看他是否有胆量出城相见。”待杨先传达罢命令之后,晏明突然转身望了他一眼,微微笑道。 “将军要劝降那杨秋?”闻得晏明之言,杨先不由得一鄂。 晏明的脾性他如何不了解,此举完全不符合他的一贯的作风。 按照以往的作风,到了安定之后他早就该挥著大刀指挥大军攻城了…… “那是当然……兄长常教导我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策,能不动刀兵便取了安定岂不更好?”见杨先定定地望著他满脸尽是疑惑之色,晏明面庞之上不禁浮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末了,他又笑著地补充了道:“我晏明的志向可是要做一位儒将,怎能一味使用武力使人屈服呢?前日我们刚刚干净利落地攻下了月支城,他杨秋听了即使不害怕,心里也总该有所动摇罢?此时我们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是没有机会收服此人。” 儒将?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杨先听罢顿时一阵汗颜,跟带著一旁的王贲、王翳、咄力绌等人亦是一脸讪讪。 这位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清楚?其统兵征战虽然并不一味只靠勇武,但他其实更喜欢简单粗暴;而今,这样一个骨子里崇尚暴力的人竟也说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这话怎么听都是怎么的别扭…… 旁边的一些亲兵想笑又不敢笑,真是忍得十分的辛苦…… 见旁边的人或讪讪赔笑,或强忍笑意,或神色愕然,默然不语,晏大将军顿时恼了! “将军,末将这便去命人写信……”顶头上司恼羞成怒,杨先当即十分聪明地选择了避开。 此时,他已大致能明了晏明为何为如此反常了。 多年以来,他的这位老上司一向最喜欢打硬仗、恶仗;对手越厉害,通常他反而越高兴…… 此番月支城一战,幽州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对方的两万大军击溃,这种对手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致。安定的杨秋虽然也算小有实力,但是面对人多势众且拥有众多精良装备的幽州军依然是螳臂当车罢了,其结果早已注定,所不同的也不过是时间上早一点晚一点的问题罢了。 因此,他是不愿意再在杨秋身上多花工夫罢了,他心目中的对手是西凉的马腾与韩遂,是那个传闻中武艺不在吕布之下的“锦马超”,是那支骁勇善战、来去如风的西凉铁骑! …… 劝降信是送去了,然而结果却是有些出乎预料! “你说什么!那杨秋断然毁书拒降?还当即将你赶了出来?” 大帐之中,晏明一双虎目微张,魁梧的身躯上散发著一股逼人的威势,令那前去劝降的辩士感到心惊胆战。 “他还说什么?”一侧的杨先听罢也不禁眉头紧锁,而后问道。 “他还说……他还说将军若想要安定城,凭本事取,休想凭口舌来赚城池……”那辩士闻言微微揖手,低声言道。 “不识抬举!”晏明闻言不禁又是一怒,“他既然如此之说,那我晏某人便成全他!” 此番难得地起了回不动刀兵的心思,但是对方却并不买账,这令他心头感到十分恼火。 “既然如此,此战宜速战速决。”闻得晏明之言,杨先继而转身望著他道。 月支城一战虽然顺带著将石城的马玩一并收拾了,但周边还有梁兴、李堪、张横等人,甚至还有西凉的侯选、程银;这些人如果有心援救杨秋,三到五日间便可率军赶来,届时再想攻取安定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杨将军,明日你先以三支豹师去试探一下杨秋的虚实。此人既然如此强硬,想必是有所依仗。”略略地思考的一番之后,晏明即将目光投向了杨先。 “诺。”杨先闻言微微揖手。 “将军……何必如此小心谨慎。杨秋的实力远不及我军,麾下更无能征惯战之将领,明日以大军一举攻下城池岂不省事?”闻得晏明之言,另一侧的虎师第一师群副将咄力绌霍然出身道。 “不急……”晏明闻言微微摆手,“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此时杨秋已经有了防备,大军强攻纵然得胜,亦会折损不少,我们还是尽量保存实力罢……要知道,我们真正的对手可不是杨秋这种小角色。他不降,我们便另作图谋……” 他的脾性虽然有些的暴躁,但是雷云长久以来的训诫和教导已经让他的心性变得成熟起来。此时尽管心中十分恼火,然而他的头脑仍然十分的冷静。 闻得晏明之言,帐中的诸将均不约而同地微微颔首。 以马、韩为首的西凉军,那才是他们此番真正的对手! 次日,幽州军迅速行动起来! 一架架投石车与云梯很快便架起了,三个豹师在城北摆开阵势,对安定城上的守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因为是试探性的进攻,因此幽州军并未竭尽全力,但即便如此也让杨秋大吃苦头,部下损失惨重…… 一日下来,原本还颇有信心坚守城池的杨秋已然心生恐慌;其一面命人征召城中的青壮加固城防,一面又派人连夜潜出城去催求援兵! 幽州军这边,在一番试探性的进攻之后,幽州军十几个师便开始轮番上阵,对安定城进行了不间断的猛烈攻击和袭扰,令杨秋及其麾下的将士苦不堪言,寝食不宁。 事实上,此役幽州军也只是做出了一副强攻的姿态,根本没有倾尽全力,更没有动用攻坚的专用的火器,其目的自然是想在保存自身实力的同时又大量消耗杨秋的实力。 或许是出于恐惧和过于紧张的缘故,这一点杨秋一时间却是未能识破,还以为幽州军正在强攻城池,甚至还不惜亲自披挂上阵,这才勉强“打退”了幽州军的进攻。 为此,他更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坚守了三日之后,其部下的兵将差不多已经三去其一,死伤惨重!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阴谋(二) 是夜,幽州军略略退去,城头上也暂时恢复了些许的平静,但空气中弥漫的那浓浓的血腥味却在昭示著先前的战况是如何的激烈。 “兄长,负伤的弟兄已将安置好了妥了。我已令崔绪、李宪二位将军严加防守,今夜可保无忧……” 太守府邸,一身狼藉的杨弘徐步来到了杨秋的面前,一张清秀的面庞尽是难掩的疲惫之意。 “弘弟……辛苦你了。”杨秋轻轻地拍了拍杨弘的肩膀,声音之中也透露出了些许的疲倦。 幽州军攻城两日,他几乎片刻都未合眼。因为一闭上眼,他便很快便又被城前的鼓角声和喊杀声惊醒。 一旦稍有疏忽,说不定城池便会被幽州军攻破,届时万事皆休! “兄长,方才粮秣官来报,北仓的粮食只抢救回了四千余石,其余全部被火焚毁,这样下去纵然我们能够再坚守几日,但若粮草耗尽城池一样难保……兄长,你可要早做打算啊!”杨弘抬头望了杨秋一眼,忧心忡忡地道。 日间幽州军攻城之时,几颗装满火油和硫磺的瓦罐恰巧落在城中屯粮的地方,致使粮仓之中顿时燃起了大火,几万石粮食几乎被焚烧殆尽…… “……各路援兵可有的消息?”杨秋听罢一阵默然,继而开口问道。 “没有……”杨弘闻言微微摇了摇头,“幽州军虽然围困甚严,然也并非不能互通消息,想必是路途太远,信使此刻还在路上……” “……是吗。”杨秋抬眼望了望杨弘,“新平的梁兴距此最多只有三日的路程,他若有心助我,两日必能赶来,可此时竟然连一点音讯也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还有我们西面的侯选与程银,两地相距不远,信使一来一往只需两日即可;他二人纵然还在行军途中,然而总该先派人支应我们一声罢?可你看看,而今已经过去了三日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按照常理会是如此吗?” “兄长,你是说……”杨弘闻言不由地一惊,心中立时也明悟过来,“可他们如此公然违背盟约就不怕马腾、韩遂问罪吗?” “哼!乱世之中,只要自身立于不败之地,区区口头之约又算得了什么?”杨秋听罢冷冷一笑,微微负手道。 “可……可见死不救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幽州军一旦取了安定,下一个目标有可能便是他们了,唇亡则齿寒啊……”闻得杨秋之言,杨弘激愤之余又十分的不解。 “说他们见死不救倒也不是十分的准确……”瞥见杨弘的神态,杨秋却是略略地叹了一口气,“他们此时不过是在观望罢了。” “观望?” “不错……此时虽然形势危急,但是我却反而看破了他们的心思。以我观之,他们一来是想看看我们是否守得住安定城,若是我们能够坚守一些时日,他们才会考虑发兵救援;二来他们也想借助幽州军之手削弱我们的实力,如此日后击退幽州军之后他们方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此刻,他们最希望的大概便是我们能同幽州军拼个两败俱伤罢。” “无耻之辈!”听了杨秋的一番话,杨弘顿时大怒,“莫非马腾、韩遂也是如此吗?难道他们就眼睁睁地看著安定被那晏明一口吞下?” “马腾、韩遂即使肯发兵也无济于事……” “……这却是为何?” “马腾、韩遂远在数百里以外,我们的信使前去求援最少也需两三日;即便二人接到求救立即发兵援救,大军无论如何也需个五六日方能赶来,可天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撑到那时……”杨秋目光之中浮起了一抹阴翳,面无表情地道。 “……如此下去吃亏的可是我们啊,莫非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就这么任凭幽州军这头恶狼一口一口的将我们吞噬?”杨弘闻言情不自禁攥紧了拳头,不甘地道。 “他们想让我跟幽州军硬拼,哼……痴心妄想!”杨秋面庞之上浮出一抹冷笑,“我杨秋又不是三岁稚童,岂能任由他人摆布?再说了,父亲、叔父浴血拼杀十余载方攒下如此家业,今日若毁于我手岂不愧对先辈在天之灵?” 言至于此,他又望著杨弘道:“目下幽州军虽然围困甚急,然而以我们手中的实力,再坚守两日应该能够做到……两日之后,若还无援兵赶来,那便不要怪我杨某人背信弃义了。” “那是自然……兄长此举也算是尽力了,我等亦问心无愧。”杨弘当然知道杨秋的言下之意,当即也对此表示赞同。 …… 西凉,马韩联军大营。 军营旁的大校场边,马腾、韩遂、马超等几个西凉军的主要首正在观看马、韩两部将士的联合操演,这时一名却有一名军士匆匆的来到几人面前,将一封书信呈交给了居中的马腾。 马腾打开书帛迅速地阅览了一遍,而后便面色沉重地将之交给了一旁的韩遂。 二人交谈了几句,继而便并肩朝著营中而去。 “韩老弟,此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你看该当如何?”几人在帐中坐毕,居于正首的马腾率先开口道。 “该来的早晚要来……”韩遂闻言抚须一笑,“此事虽然意外,却也不足为奇……我们只需静观不动,依计行事即可。” “父亲,叔父……莫非是幽州军动手了?”闻得二人之言,一旁的马超当即也开口道。 “嗯……”马腾慢慢地靠在座椅上,略略顿首,“不久之前,幽州军突袭了安定的边镇月支城。不到两个时辰便攻破了城池,成谊、马玩突围不成,被幽州军杀死……适才是安定太守杨秋派人前来报信。” “废物!”闻得马腾之言,马超不禁冷冷一笑,“这二人的兵马合在一起足有三四万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们也是猝不及防,来不及集合更多的兵马,所以才让幽州军轻易得手……此时此刻幽州军怕是正在攻打安定了,也不知道杨秋能不能顶得住。若是被也被幽州军一下子破了城,我等的一番精心策划怕是会起变数了。”韩遂随手将书信丢在面前的桌案上,有些担忧地道。 “杨秋的兵马不少,又有了防备,想必不会如此不济罢……”马腾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杨秋信中言幽州军有数万之多,统兵将领又是闻名于天下的沙场悍将晏明,事态如何发展当真是难以预料……倘若安定真的被幽州军一举攻破,倒还真的有些麻烦……” 他与韩遂等人费了不少心思才设计出一条对付幽州军的计策,要是刚刚开始便要夭折那还真是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父亲,叔父……关中的梁兴与张横皆为无胆鼠辈,各有盘算,这个时候不一定靠得住;为防万一,就让侯选、程银以轻骑略略牵制幽州军一番如何?”闻得二人之言,马超随即便提出来一条建议。 “贤侄……此举虽然可行,然此时安定形势未明,冒然让二位将军前往恐有不测啊……”听罢马超之言,韩遂当即也开口道。 从幽州军攻下月支城已经过去了几日,要是杨秋能够守住城池尚可,可要是此时安定已被幽州军拿下,再派侯、程二将前去那便是虎口送食了…… 这一点马腾当然也想到了,遂谓马超道:“你韩叔父说得极是,此时盲动说不定反而会坏事。正所谓‘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妥。” “……也罢。也只能期待杨秋不会像成谊、马玩那般没用了。”略加思考之后,马超也认同了马腾的做法。 …… 安定城外,幽州军大营。 “诸位……这个杨秋竟然能在我大军的连番猛攻下支撑三日,真是有点儿意思,看上去似乎还真有那么点儿英雄气概……嗯?” 大帐之中,晏明同杨先、王贲、王翳等几个虎师、豹师的高级将领正聚在一起共进早膳。不过,此时作为主将的晏明似乎正思考著什么,一只手有些心不在焉地把弄著掌中的茶杯。 “呵呵……上将军说得是,此人倒也有那么几分胆气。若是换成其他的对手,能够保住地盘儿也不一定。” “哼……那是上将军抬举他,此时其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要不是大将军不许强攻,安定城早被我大军踩在脚底下了。” “呵呵,目下周边毫无动静,安定孤立无援,因此我们也无需心急,还是保存实力为上……” “嗯……上将军此言甚是。” 杨先一开口,条形的桌案旁的王贲、咄力绌等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起来,使得帐中的氛围分外热切。 几人谈论了片刻,却见晏明一直缄口不语,遂一个个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前军统帅…… 此情此景,晏明不禁淡淡一笑,而后道:“今日天色未亮城中便送来消息,说那杨秋撑不住了,已然起意归降,但此时还是有些犹豫不定,我正琢磨著是否再派人前去敲打敲打他,也好腾出手来去收拾西面的侯选、程银……” “瞧瞧,我就说这厮是困兽之斗罢?这不骨头还是软了?哼……还算他聪明。”晏明的话一落,咄力绌便忍不住出言嘲讽道。 “行了,你少说两句。”晏明瞪了一眼这位手下的得力干将,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杨先等人,“你们看如何?” “呵呵,再派人入城当然可以,不过今日不行……今日还得打,而且还要加强攻势,再给那杨秋吃些苦头,最好能逼他主动归降。”闻得晏明之言,杨先当即也将手中的筷子放在一边,笑著说道。 “嗯……以目下的形势来看,这杨秋只怕已经成了弃子。”晏明闻言微微颔首,“如此再围困下去倒也已经毫无意义……哼,周围的这些家伙全都是鼠辈!” 此番他所带来的兵马有限,根本无法分兵,而他又想借著攻取安定的机会先稍稍教训一下周边的梁兴、侯选等人,因此才没有急著攻城略地。然而,他没有料到这些人竟无一例外地按兵不动,这让他有一种空抡拳头的感觉…… 同前番派人劝降遭拒的事一样,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一番盘算落空,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见死不救?呵呵,很好……等拿下安定城,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闻得晏明之言,杨先也冷哼了一声,微微捏著下巴道。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阴谋(三) 正当杨秋在安定城苦苦抵抗幽州军的时候,西凉这边马腾却正在府中大摆宴席,而宴请的对象赫然是逃难至此的呼厨泉、刘豹、蒲头等匈奴、鲜卑的大小头领。 当初为了这些人,他马腾可是得罪而今的北方霸主雷云,因此不榨干这些人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他如何能甘心? 酒过三巡之后,原河西各个鲜卑部落的大首领蒲头率先开口道:“马腾将军今日如此隆重邀请我等,想必是有要紧之事要说。我是个直人,马将军有何吩咐只管讲来,倘力所能及在下定不推辞……” 虽然已经做上河西鲜卑各部的大首领的位子,但蒲头的年龄却不过才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可惜的是,当初他在河西之争的问题上选择了站在雷云的对面,最后被幽州军一战打得丧家失所,仅率两三千残兵败将逃到了西凉……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一方霸主,如今却不得不寄人篱下、过著靠人施舍过活的日子,这种巨大的打击没有令他从此一蹶不振也亏得他的心性足够坚韧! “大首领目光如炬,马某佩服。”闻得蒲头之言,马腾面庞上立时浮起出了一抹笑容,“既如此说,在下也就不绕弯子了……” “马将军请讲……”此情此景,踞坐于蒲头对面的呼厨泉也当即接口道。 同蒲头相比,他现在更需要马腾的庇护,对于马腾的话当然也只能言听计从。 “好……”闻得二人之言,马腾十分满意得点了点头。 随后,他望了望堂中的一众大小头领,徐徐道:“诸位……今日我请诸位过府,的确是有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要同诸位商议。我已接到确切消息,幽州军先锋大将晏明已于数日之前突袭了雍州北方的边镇月支城,数万大军一拥而上,不到两个时辰便攻下了城池……诸位,那雷云预谋了良久,而今终于向我西凉露出了爪牙……此事关系到在下与诸位的身家性命,在下不敢大意,故请诸位前来共谋良策。” 幽州军动手了? 在听到这一消息之后,蒲头、呼厨泉、刘豹等人的面色均是一变! 此时此刻,“雷云”与“幽州军”这两个字眼已然成了堂中大多数人的梦魇…… 寂静的氛围持续了片刻,踞坐于呼厨泉一侧的刘豹微微起身,肃然道:“还商议什么……我等皆蒙马腾将军搭救,方能保得性命。今西凉有难,我等别无它言,但凭将军吩咐……” “我等但凭吩咐……” 刘豹一表态,蒲头、呼厨泉也纷纷起身附和。 “呵呵……诸位将军高义,在下谢过了。”闻得众人之言,马腾当即也微微揖了一礼,“此事就由我儿马超向诸位说明罢。” 言毕,他的目光即瞥向了侍立于身侧的马超。 得到马腾的示意,马超即举步向前走了几步,锐利的目光在大堂中掠了一圈,不疾不徐地道:“诸位……目下河北局势方定,那雷云便举大军来攻我西凉,此乃不智之举,必定失败……” “嗯……少将军说得是。” “我等皆以为如此……” “幽州军竟敢劳师动众,千里远征,必定全军覆没!” “对!这一回定要叫他有来无回!” 闻得马超之言,诸人皆是一阵附和。 事已至此,他们都已经没了退路,不拼死一战又能如何? “……诸位将军有此决心,在下甚是欣慰。不过……幽州军毕竟人多势众且颇有威名,多年以来几乎毫无败绩,这一点我想在座的诸位已经领教过了。”马超略带笑意地顾视了一眼众人,心中却不由地生出了一丝鄙夷。 这些人被幽州军打得丧家失所,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此时竟然还有人毫无愧色地在这里大放厥词,脸皮之厚连他这个外人都感到惊诧…… “……” “……” 马超的话一落,蒲头、呼厨泉等不少人均感到面上无光。 马超的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却无疑是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对于众人脸上或尴尬,或不快的神色,马超均仿若未见,继续道:“幽州军固然强大,但是却也并非不可战胜,至少我西凉的铁骑实力便不在幽州军之下!” “……少将军所言不虚。”尽管心头有些不快,蒲头也不得不承认马超说得大致也算事实。 上一回他与呼厨泉、刘豹等人领著一帮残兵败将逃往西凉之时,前来解救他们的正是马腾麾下的西凉骑兵。当时西凉骑兵虽然没有占到便宜,只是跟幽州军打了个两败俱伤,但这也足以说明西凉骑兵确实十分的强悍! “而今,家父已经同凉州、雍州等处的十几位将军结成联盟,兵马合在一起共计四十余万,差不多是幽州军的两倍之多……其中,我部与韩遂将军等部的二十几万西凉兵马更是不在幽州军之下,再加上占尽地利之势,此番胜算足有八成上下,因此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忧……”虽然打心底瞧不上堂中这帮子人,但是马超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这些人能出些力总比没有的好,因此在让这些人认清现实之后便又立刻送上了一颗定心丸。 在他看来,此番联军在兵马多寡上虽然略胜一筹,但是幽州军的实力却也不容小觑;若是抛开地利这一要素,双方的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 此时,若能将这些人善加利用起来,无疑是更能加强联军的胜算。 听了马超的一番话,蒲头等人的心头均是略略地一松,眉间的忧色立时也消散了几分…… 众人一番低声交谈之后,恢复了不少信心的刘豹当即又道:“此番有何差遣少将军就直言罢,我等能出一分力绝不会少出半分……不过,在下与叔父手下的兵将已不足三千,大首领麾下只剩下两千余人,只怕帮不上什么大忙啊……” 为了要他这颗项上人头,雷云已经不惜抛出了“赏金封侯”的重诺,可见其对他已经恨之入骨! 此时,幽州军中上至高级将领,下至寻常士卒必然已经磨刀霍霍,正迫不及待的等著来取他这颗首级;因此,即便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也要竭尽全力地帮助西凉军…… 西凉军若一旦战败,别人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而作为前番入寇并州主谋的他却是必死无疑! 他还年轻,可不想死! 刘豹言毕,马超当即又面带笑容地望了众人一眼,道:“家父并不需要诸位将军为我西凉军冲锋陷阵……家父与韩叔父商议之后,决定让诸位将军派人与昔日的部下取得联系,让他们聚众在河北各地与我军策应,见机行事,让幽州军后方生乱,如此两军交战之时将对我大大的有利……此事对诸位而言不是很简单吗?只要河北再乱起来,那雷云的大军说不定会不战而退……此外,家父说了,等击退幽州军之后,他与韩将军不但助诸位首领夺回原来的地盘和被俘的子民,还要上表朝廷为诸位请封……” “原来如此……” “好!此计甚妙!!” “就照将军的意思办……” “……” 闻得马超之言,堂中的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此时,以呼厨泉、刘豹为首的羌人大小首领对此皆十分赞同,喜形于色。 另一边,以蒲头为首的各鲜卑部落首领却大多有些强颜欢笑,勉强应同;尤其是作为大首领的蒲头,其脸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难看。 马腾、韩遂的意思,他当然看得出来…… 适才马超嘴上虽然说得好听,但马腾、韩遂这一招实际上却是十分的狠辣! 雷云是什么人?他既然决意攻伐西凉,后方又岂能没有防备? 不用想也知道,此时雷云必然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就等著一些不安分的人跳出来呢。这个时候若是让自己的族人出来举事,这不是将他们往虎口里送吗? 说得不好听点,马腾、韩遂就是想拿他们昔日的族人当做牺牲品,让他们以身家的性命为西凉军争取那么一点点的胜算! 想到这里,他心中愤怒之余又不禁涌起了一股悲凉之意…… 他不是呼厨泉和刘豹,这种为了权势而不择手段的事情还做不出来。 可是,眼下他与一众部属正寄人篱下,身家性命捏在人家的手中,此时除了按照人家说的去做又能如何呢? 这便是一个失败者的悲哀…… 他原本同幽州军毫无恩怨,若非当初听信了呼厨泉和刘豹的挑唆又岂能与雷云结怨?想他堂堂的一方霸主,手下雄兵数万,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若非这叔侄二人的缘故又如何能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退一步讲,即便有一日这种好日子过不下去了,他仍然可以像当初的丘力居等人一样体体面面地举众归顺,荣华富贵一样享之不尽,可是如今却…… 恨! 一念至此,一股难抑的恨意顿时涌上了他的心头。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阴谋(四) 再说安定这边,在幽州军强大的攻势之下,安定太守杨秋终于顶不住了,而后主动派人前来求见先锋大军的主将晏明。 在几个无足轻重的条件得到满足之后,杨秋当日便率领部属出城投降,安定方面的战事至此也落下来帷幕。 大军入驻安定城之后,晏明便对杨秋麾下的兵马进行了一番整编,将之暂编成了五支豹师并全部纳入了先锋大军之中。 这样一来,先锋大军的实力一下子又增加了不少,也让他对收拾西面的侯选、程银更有信心。 对于杨秋本人,晏明也如约没有亏待于他;除了让其继续担任太守之职之外,还将一支原系其部下的豹师交于他统领。 接下来的几日,幽州军一直在安定修整,没有再继续向西开进。 在此期间,雷云誓师征讨西凉的消息也在四方传扬开来。此时,晏明与麾下众将略作商议之后,决定分出一些兵马留守安定,大军主力则在杨秋的引导下继续向西挺进。 杨秋在雍凉一带盘踞多年,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的熟悉,这让先锋大军行动起来更加的顺利,不到三日便迅猛地逼近了侯选的老巢! 侯选见幽州军人多势众,遂与程银合兵一处共同抵抗幽州军。然而几番接战下来,侯选、程银损兵折将,连战连败,最后竟在躲在老巢之中龟缩不出,任凭幽州军如何叫阵也不再出来交战。 此时,就实力而言幽州军自然是略胜一筹,但是侯选、程银的二部兵马虽然几番交战下来折损了不少,但是余下的兵马合在一起也还足有六七万人,双方在兵力上相差无几,再加上二人是铁了心的坚守不出,如此一来饶是晏明、杨先等人想尽办法,最终也没能奈何得了二人。 至此,双方暂时进入相持阶段。 是夜,幽州军大营之中迎来了数日以来最为宁静的一晚,但是作为大军主将的晏明等人此时却是难以安寝…… 沉默的氛围持续良久之后,已被晏明任命为先锋大军参军的杨秋突然站出来道:“大将军……燕公那边已然亲率大军西来,我们在此久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依属下愚见,此番兴兵攻打既然难以凑效,不如就让属下前去面见侯、程二人如何?” “嗯?杨参军莫非想去劝降?”杨秋一开口,晏明的目光当即便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属下愿去尽力一试……”杨秋闻言当即起身道。 “杨参军,我军与侯选、程银交战数日,双方已积怨颇深,此时你去劝降就不怕丢了性命吗?”闻得杨秋之言,一旁的杨先也开口道。 “大将军,杨将军,我与那侯选、程银有些交情,颇知这二人的为人。程银倒还罢了,那侯选表面上忠厚和善,然而其实则是一个笑里藏刀、自私自利的人……时下,我西征大军将至,那侯选必然已心生畏惧,更兼这几日我军与之交战,已重创其所部兵马,挫伤其锐气,说不定此人此刻已经心生动摇……依在下之见,不如先许以重利,我再悉心劝说,不愁其不拱手而降……”杨秋躬身朝二人揖了一礼,信心十足地道。 “嗯……杨参军所言也有些道理。”听了杨秋的一番话,晏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但是我方才也说过了,杨参军此去可是有性命之忧啊。”闻得二人之言,杨先当即又望了望二人,微微叹道。 “是啊……杨参军你可要想好了。”晏明闻言又抬眼望著杨秋,“此事若成,杨参军当然是大功一件,我必上报主公厚加赏赐,加官进爵不在话下,可一旦侯选二人翻脸,那你……” 此时两军已经僵持在这里了,试上一试倒也没有什么,只不过也正如杨先说得那样,这个时候若上门劝降,去的人无疑要冒很大的风险…… 杨秋才刚刚归降,他也不愿意此人就这么丢了性命。 “在下蒙将军不弃,感恩戴德,愿去冒死一试……” 事情的利害晏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是杨秋却没有任何的犹豫,依然果断的应承下来。 晏明见状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不禁对其生出了一丝赞赏之意。 略略的权衡了一番之后,他最终下定决心,遂谓杨秋道:“既然如此,本将军便允了。杨参军,此番你若能成此大功,本将军便向主公荐你为雍州刺史,你看如何?” “多谢大将军栽培,在下必不辱命!”杨秋听了神色不禁一鄂,连忙拜谢道。 …… 就在晏明在西面与侯选、程银对峙的时候,雷云这边已经率领著西征大军来到了并州! 军情如火,入城之后他立刻便将一众文武召到了一起。 当他略整仪容、带著王亢、蹋顿二人迈入大堂之时,大堂之下已然站满了人。 见他到来,堂中的一众文武当即躬身长揖了一礼。 此情此景,他一面随口同众人寒暄著,一面阔步走到大堂正中的位子前坐了下来。 此时虽然并非是在幽州,但是差不多半数左右的幽州要员已经在这里汇集到了这里。随行的贾诩、李儒等人自不必说,并州这边田丰、田豫、阎柔、轲比能等人也早就接到他的命令早就在城中待命…… 特别是田丰,前番他离开并州之后,田丰便暂时留在并州协助阎柔掌军;然而在得知他要西征凉州的消息后,已经在返回幽州路上的田丰立刻便又急匆匆地折回了并州。 “诸位……事情的起因与详情诸位想必已经十分清楚,我便不多说了。此番我召诸位来此,乃是有几件事要吩咐……” 大堂之上,雷云的目光微微从众人身上掠过,而后语气平淡地作了一个做简单的开场白。 不久之前,他先后接到了来自神机卫的情报和晏明送来的书信,对于先锋大军的现状和所面临的问题已是十分的了解。 因此,此番他也并不打算在多做停留。 晏明的先头大军既然已经十分顺利地为后方的大军打开通向西凉的门户,他也想速战速决,尽可能的快些结束这场出乎所有人意料且备受瞩目的战事! 雷云原本想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下去,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轲比能身上的时候,转而道:“轲比能将军……听说前番你与西凉军交战之时负了伤,而今可好些了?” 上一回同西凉军的那场遭遇战,轲比能的鹰师第七师群折了七八千人,负伤将士不下于三千,如此一来整个第七师群一下子便折去了三四成的战力,已然伤了元气! “回主公……区区小伤,已经无碍,不劳主公电惦念。”闻得雷云之言,轲比能当即出身行了一礼。 言毕,他又单膝跪在堂下,沉声道:“末将前番出战不利,不但折了近万将士,桑罕、也力二位将军也被敌方所擒,此皆末将之过……此刻桑罕、也力二人亦在堂外听候发落,还请主公一并严惩……” 前番虽然西凉军也未能讨得什么便宜,但是他本人与麾下的两名干将却全都栽在了一个小女子手里,此事着实让他这个八尺高的汉子又羞又愧…… 而今听雷云当众提起这事,他真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闻得轲比能之言,雷云大致也能窥测出他此时的心态,遂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道:“我不是说过吗,上一回的事不怪将军,将军无需自责……不过,此事将军若引以为耻,那我便送给将军一句话,叫做‘知耻而后勇’,希望将军能以勾践、韩信为楷模,为家国多建功勋。” “末将谨记!”轲比能闻言神色当即一振,略略躬身道。 “请将军也将这句话带给桑罕、也力二位将军,好让他们安心,我绝不会因为此区区小事便对他们失去信心……” “诺……末将代他们二人谢过主公不责之恩!” “呵呵……好了,此事就此揭过,日后谁也不许再提。”雷云拍了拍轲比能的臂膀,微微笑了笑。 接下来,雷云便对并州的防务做了一番布署。 由于裴行已经被他调去了冀州,并州的防务自然就落到了阎柔身上。此外,因为轲比能的鹰师第七师群实力受损,故而他便将之留在并州进行休整…… 步度根的鹰师第八师群虽然在不久之前才经历了建立以来的第一战,但是其组建之初所挑选的将士无一不是原步度根所部之中的精锐,个个久经战阵,实力不容小觑,因此他便当下将第八师群纳入了西征大军的队伍。 将要交代的事情一一吩咐下去之后,雷云即遣散众人,只将田豫、阎柔二人留了下来。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冲突 “贾大人,李大人……二位请留步!” 出了大堂之后,贾诩、李儒二人正并肩而行,这时背后却突然了田丰的呼唤。 二人闻言当即停下了脚步…… “田大人,不知唤我二人何事?”双方各自揖礼毕,李儒打量了田丰一眼,有些疑惑地道。 他的感觉十分敏锐且很善于察言观色,一会面便从田丰那微小的情态变化上察觉出了一丝端倪……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能感觉到田丰此时的心情并不好。 “二位……在下有一事想当面请教,还请二位据实以告。”田丰闻言当即又微微揖礼,面无表情地道。 “田大人不必客气,有话但讲不防……”贾诩见状心中不由地一叹,略略拱手道。 李儒能够察觉到的东西,他当然也能瞧得出来;不但如此,他还能够大致猜出田丰是为了什么事找上门来。 总之,来者不善呐! “……此番西征之事,二位事先可曾知晓?”闻得贾诩之言,田丰也没有再客套什么,当即开门见山地道。 “……” “……” 贾诩、李儒二人对视了一眼,均陷入沉默之中。 这下子他们也终于知道田丰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片刻,还是李儒开口道:“不瞒大人,主公准备西征之前是曾知会过我二人……” “如此看来主公事先是同二位大人商议过了?” “……正是。” “既然如此,二位大人为何不劝阻主公?二位应该知道,此时并非征伐西凉的最佳时机。”田丰闻言眉头微微一拧,强烈的不悦之意立时在言词之间流露出来。 先前他虽然也曾建议雷云先攻取西凉,然后再同曹操一决高下,但其前提是大军必需好好休整一番,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后方可动兵…… 而今,大军西征虽然不能说没有胜算,但是总不如他的建议那样来的稳妥。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时机,明明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可他那位主子却偏偏如此的迫不及待,这是最让他感到生气的地方。 生气归生气,但雷云毕竟是主子,他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识大体地上门去闹。再说了,西征之事已成定局,难以改变,即使再去同雷云争吵又能如何?结果只会让君臣二人之间徒增隔阂罢了。 见田丰言词之间有些咄咄逼人,李儒心中也有些不高兴了,遂道:“田大人,西征之事主公早已下定决心,告知总参大人与在下不过是询问策略罢了……再说了,主公决意在此时西征马韩,其心中自有考量,我等身为臣下只需竭力为主公分忧即可,何必给主公再添烦恼?” “一派胡言!”闻得李儒之言,田丰顿时大怒,“主失臣谏,人臣之道。主公年轻气盛,行事轻率在所难免,可我等皆为主公之近臣,匡正主上之缺失义不容辞,天经地义!然而足下又是如何行事的?足下深受主公厚恩,事到临头却怯懦无为,不敢犯颜直谏,此等行径何以为人臣?何以居高位?何颜心安理得地立于厅堂之上?” “田大人……你这话太过分了。”闻得田丰之言,一向不喜欢多说话的贾诩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主上的脾性足下又不是不了解,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我等又怎能阻止得了?更何况我二人得知此事之时,各地兵马粮草已经开始调动,事情已成定局,我二人又能如何?” “是啊,田大人。我李儒不堪为人臣,不配立于厅堂之上,可您不是一位肯犯颜直谏忠臣吗?正好主公还未率军离开,事情尚有转机,不如您现在就去劝阻主公撤军如何?”贾诩言毕,李儒当即又冷笑著接口道。 虽然同为一起共事的僚属,但是他与田丰、沮授等人之间的关系却向来都不是很融洽。 贾诩平时不喜欢多说话,更不喜欢多事;虽说有个“乱武”的名声不太好听,但是相对来说要好的多…… 然而,他就不同了。 在世人的眼中,他绝对算得上是个地地道道的“董氏余孽”,名声什么的就更别提了,绝对是满满的差评,这便让田丰、沮授等这些“清流”们素来打心底瞧不上他,耻与为伍! 对此,他无奈之余也有些愤怒…… 他虽然也不屑于同这些清流们为伍,但是这种受人排挤的滋味却不好受。 他的话一出口,另一边的田丰更是面色铁青,怒斥道:“足下不必以言语相激,你等无为影从本来便有罪过!倘若此番西征稍有疏失,你等便是整个幽州的罪人!” “好!我李儒便将话放在这里,如若此番拿不下西凉,在下便将这颗项上人头割下送到足下的府上!可此番若能取了西凉,还请足下今后莫要无事生非,动辄便对在下妄加指责!”闻得田丰之言,李儒当即也怒声道。 “哼!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田某拭目以待。”田丰闻言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文优……你方才太冲动了。”目送田丰离去之后,贾诩缓缓地收回目光,略带叹息地道。 “此人欺人太甚,这一回我李儒哪怕性命不要,也要争这口气,否则今后这幽州哪有我李儒立身之地!”李儒闻言目光锐利了几分,下意识地握紧拳头道。 在幽州的一班重臣之中,只有他与贾诩的名声有些不太光彩。也正是因为如此,以前每当遇到事情且看法不一的时候他总会选择沉默和退让…… 可是,他的处处忍让换来的并不是一团和气,对此田丰等这些清流派显然并不买账。 人的忍耐性总是有限度的,他现在便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事情已经如此,我当助你一臂之力。”贾诩听罢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那幽如深潭的双目之中微微掠过一丝精光,“这几日我们可要细细筹划一番了。” 他虽然不太喜欢与人争斗,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他当然要站在李儒这边;不说二人昔日的交情,他如今可是李儒的顶头上司,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此多谢文和兄了。”闻得贾诩之言,李儒当即躬身施了一礼。 …… 就在雷云这边正要引军西进的时候,他却突然接到了晏明送来的一份捷报! 原来,就在他率领大军向并州行进期间,刚刚归顺幽州军不久的安定太守杨秋前去秘密会见了昔日的旧识侯选,最后不但说得侯选拱手归顺了幽州军,而且还反戈一击、配合幽州军轻而易举地便将程银及其尽三万部下全部拿下! 程银被俘之后,经晏明等人的劝说最终也归顺了幽州军…… 如此一来,晏明不但为西征大军彻底的打开了西凉的大门,先锋大军的人马也一下子由原来的几万人激增到了十一二万之众,实力大增! 接到这份捷报之后,雷云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又惊又喜! 以先锋大军的实力,取下安定倒是在意料之中,但是晏明竟然能一举收拾掉侯选与程银,这事儿便让他十分惊讶了。 要知道,这二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在雍凉一带的十几个割据势力之中,侯、程二部的实力仅仅排在马腾、韩遂之下,二人各自拥兵四五万人,且半数以上皆是精良的骑兵,战力不弱,而且他们素来同马腾、马超交好,地盘儿一左一右就像是马家军的左膀右臂一般…… 而今,这两个实力不弱的割据势力短短数日便被晏明等人轻而易举地瓦解,这便等于给了以马韩为首的联军当头一击,为后方的西征大军赢取最后的胜利取得了先机,他又怎么能不高兴? 高兴归高兴,但是惊喜过后他的心头很快便又生出了一丝疑惑。 据他所知,侯选、程银二人同马腾、马超交情颇深,与马超向来更是以兄弟相称,如此又怎会轻而易举地便归降了?再者,在这乱世之中,能割据一方的人无疑都不是庸碌之辈,而割据于雍凉一带的侯、程二人更是性情彪悍,向来以狠辣而著称;这样的人即使是身陷绝境之中想必也不会轻易地向人屈服,但是而今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侯、程二人不但选择了归降,而且事情的整个过程也是合乎人之常情,但是这件合情合理的事情却反而让他有些生疑…… 原因很简单,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把整个事情串联一下便是晏明攻打侯选的时候,程银赶来相助,双方交战无果之后便只能相互对峙。接下来降将杨秋献计并奉命前去劝降侯选,威逼利诱之下,侯选最后听了杨秋的劝说并弃甲倒戈,配合先头大军顺利拿下了程银…… 多么的合情合理,多么完美无缺的情节。 或许是他有些多疑了,或许这里面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凡事太过完美却反而会让人感觉不那么真实…… 苦思良久无果,雷云便派人将田丰、贾诩等人召到了行辕之中。 待几人将晏明送来的捷报传阅了一遍之后,雷云轻轻地敲了敲桌案,开口道:“诸位……这事儿你们怎么看?都说说……” 末了,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左手侧的田丰,道:“田大人,你先说罢。” “……此事看似合乎情理,然而细思之下却让人感觉有些不甚踏实。”田丰微微沉思了片刻,而后慢慢地抬起头,“侯选、程银二部的兵马合在一起差不多有十万之众,单从兵马多寡上来说已经在我先头大军之上且战力不弱,如此实力怎会被那杨秋轻易说动?再者……侯、程二人即便不敌,也可派人向马腾、韩遂求援,怎会轻易临阵倒戈,就此投降我军?反过来讲,即便侯、程二人不去求援,马腾、韩遂也绝然不会坐视不顾,可此番这二人竟然毫无动静,似乎根本便未打算出手,这合乎情理吗?” “……不错。”雷云闻言微微颔首,“田大人这话说切中要害,马腾、韩遂根本不会就这么眼瞧著侯、程二部被我们所吞灭……” “那马腾、韩遂这两个老家伙究竟想作甚?不会是见我军势大,事到临头又怕了罢?”闻得二人之言,一旁的蹋顿忍不住插言道。 “呵呵……蹋顿将军,怕倒不至于,他们既然这么做那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李儒闻言不禁笑了笑,“看来这两只老狐狸是另有图谋啊……” “这两个老家伙,原来是想使诈啊!”蹋顿闻言恍然大悟,虎目微睁道。 “贾大人,你怎么看?”雷云没有理会蹋顿,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贾诩。 “……如田大人所言,此事确有可疑之处。”贾诩闻言微微捋了捋颔下的长须,“此时虽然尚无凭据,然而太过容易之事十有八九有诈。依臣下之见,主公不如静观其变,先率军与晏将军会合,而后再从长计议……” “嗯……如此也好。”雷云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我早已令神机卫与内卫暗中监视西面的任何的风吹草动,若其中当真有诈,必定会漏出一些蛛丝马迹……我们明日便启程,拔营西进!” 以贾诩的见地,他若认为其中有诈,结果便很有可能会当真如其所言。 但是,此时形势正是一片大好,没有证据的事也不宜盲动,如此他也只能静观其变。 不过,是狐狸总会漏出尾巴的,这一点他坚信不疑!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审配的变化 襄平,辽东学院。 古朴典雅的书房之中,两名高冠博带的中年儒士正对坐清谈。 这二人的年齿相仿,皆四旬出头的模样;左侧的一人白面长须,姿貌清逸,身上透露著一股浓浓的书墨之气,不用说也是一位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才士;对侧的一人面容清瘦,颔下蓄著长须,深沉的双目与那一身一丝不苟的衣袍都显示出这是一个十分严谨的人。 这二人一人是现任的辽东学院院长管宁,另一人则是几个月前来到辽东、现如今在学院担任讲师的审配。 在蔡琰生下雷堰不久之后,蔡邕便辞去了辽东学院院长的职位,而后腾出精力去专心教导雷云的几个孩子…… 因此,学院院长一职便落在了更醉心于学术与教化的管宁身上。 一盏茶尽,管宁先是取过碳炉上的茶壶为审配添了一杯,而后道:“正南兄……昨日我写了一份申请文书,请求将兄台的职称再向上提一级,今日便打算将之递交给教育司了,不知兄台以为如何?” 辽东学院的一切基本参照后世,教师职称自然也不例外,由高到底为教授、副教授、讲师、助教四个级别,每个等级都有对应的薪俸、奖金、退休金等一系列的待遇…… “……幼安兄一片深情厚谊在下心领了。只是……这是否晋升的太快了?况且,在下薄学寡才,供职未久,恐惹他人非议……”闻得管宁之言,审配神色不禁一鄂,而后略略揖手道。 几个月前他刚刚入职学院的时候,管宁便给予他一个“一级讲师”的职称。两个月之后,他便由一级讲师晋升为特级讲师,这种晋身速度不可谓不快。 据他所知,不少人在学院供职了几年也还只是个二级讲师。 若是再向上晋升,那就是“副教授”了,只是评定和颁授这个级别的职称便需要通过幽州的教育司了。 “呵呵……以正南兄的才识与能力,即便评个‘教授’又何尝不可?兄台就不必谦虚了。”管宁闻言微微笑了笑,“自从我担任这个不称职的院长之后,副院长的职位便一直空置,我看由兄台来出任便再合适不过了。过些日子我便去拜访裴大人,尽快落定此事。” 他之所以看重审配,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审配是当世名士,确实是一个十分有才干的人,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雷云的请求。 有关审配的一些事情雷云事先已经在信中向他详细述明,对此他也是颇有感慨;一方面他对雷云这位幽州之主求才若渴的做法感到由衷的钦佩,另一方面他也十分敬佩审配身上的那种宁折不弯、矢志不移的操守品节。 在这二人的身上,他看到了很多与他自身极为相似的地方! 他一向淡泊名利,热衷于学术与宣教,喜欢无拘无束,因此迄今为止也一直坚持不肯入仕幽州。 而今,与他一同来到辽东的邴原、王烈都已经做到的郡守,而他却依然丝毫不为所动…… 当初若非雷云与蔡邕的再三的邀请与劝说,他根本就不会答应到辽东学院讲学。 这些年,雷云所做的一切他全部看在眼里,也察觉到此人的确是一个肯将天下贫苦百姓记挂于心间的人,也是一位足堪以擎天架海的贤德之主,因此他这才答应并接任了这个院长的职位。 他不愿意出来做官,那便帮雷云培养些人才出来罢,这也算是在不违背自己意愿的前提下来帮这个让人钦佩的年轻人一把罢…… 另一边,听闻管宁又是晋升他的职称,又是请他来做副院长,审配不由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时此刻,他的心态很是矛盾和复杂…… 本来,随著袁氏的败亡,他这个袁氏的旧臣已经是心灰意冷,但是当他与家人踏入幽州不久之后他的心头却不禁又再起波澜…… 当然,这一切还要从他踏上前往辽东的行程之后说起。 从毗邻冀州的涿郡到幽州的首府蓟城,从蓟城到幽州的新都北京,从北京再到辽东郡的首府襄平,这一路上的见闻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尽管他对幽州的各种奇异之事早就有所耳闻,但当亲身经历之后这里的一切还是大大的超乎了他的想象! 在辽东生活了一些时日之后,他对这里的了解更加详细,也彻底见识到了这里究竟是何等的繁荣昌盛! 这里商人的天堂! 这里是平民百姓的乐园! 这里是文人雅士、骚人墨客的理想之地! 在襄平,各种的房舍、阁楼、园林等建筑井然有序,街道平整而宽阔,各种商铺、作坊鳞次栉比,各类商品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在沿海,一个个巨大的港坞之中人山人海,热火朝天,各类商船、客船穿梭往来,来去匆匆…… 这里云集了天下各州郡的商贩,各地富商大贾都在这里进出货物,然后再转运至各地发售,赚取差价以获取可观的利润! 幽州货易兴盛,一切自然都是源自于幽州开放的商业政策;除此之外,一个清廉高效官府也为当今的盛况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想当初,当幽州大力推行“兴农、兴学、兴商”三条策略之时,袁氏内部不少人听了都在嘲笑雷云胸无大志,只想守住幽州过太平日子,甚至有人将之比作荆州的刘表,然而如今看来这样的认知却是何等的可笑! 而今的幽州,比他所了解到那个幽州实力要强盛十几倍甚至是几十倍;尤其是辽东三郡,这里是雷云起家的地方,其繁华程度更是在其余各郡之上。 别的不必讲,就拿物价来说,这里市场上一石麦子(幽州新制,一石为百斤)以幽州新币计价为二百余文钱,一斗稻米的价钱在四十文钱上下;一斤猪肉需十余文,一斤食盐只要区区一二文钱……这在其它各州简直难以想象! 民以食为天,丰裕的物产与低廉的物价使得这里的饮食文化极为丰富。在襄平最大的酒楼之中,一个人即便每日的膳食都不重样,要将这里的菜式全部吃上一遍也得两三个月…… 据说,这些新颖又别出心裁美味有不少还是从雷云的府中流传出来的,从中不难看出这位年年轻轻便雄霸一方的大诸侯还是一个醉心于美食的人。 他还听说,这位权倾一方的年轻诸侯本人便是一位精于厨艺的高手…… 有道是“君子远于庖厨”,这则关于雷云的传闻简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因为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叱咤风云、杀伐果决的大诸侯手执盆勺究竟是何等的模样! 除了烹调之外,据说这位燕公还精通酿酒、制糖、制盐、制茶、造纸、裁衣、耕种等种种技艺,还发明了算盘、象棋、牙刷、香皂等不少新颖而又实用的东西,对此他更是彻底的无语了。 不用说,就算这位哪一日真的不幸落败了,凭著这些个看家本领照样也能成为一方巨贾…… 坊间有关雷云的种种奇闻虽然让他感觉有些好笑,但从另一面也可以看出其对于寻常百姓的过活是何等的了解! 他纵然不愿意承认,但心里也知道这位年轻的诸侯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主子;与之相比,不但他的旧主袁绍远远不及,便是放眼天下也无一人能及…… 而今,在襄平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对于雷云与整个幽州的了解更加全面而深刻,一次次的冲击让他的心渐渐产生了动摇…… 由这样一个人统一天下有何不可?到底是自己的名节重要还是尽快结束这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的盛世重要? 天下非一人一姓之天下,天下乃天下人之人之天下…… 君王如舟,百姓似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先天下人之忧而忧,后天下人之乐而乐…… 这些话是雷云曾经说过的,一经出口世便迅速流传于天下,他自然也有所耳闻。当时想来他只觉得雷云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然而到了现在他才发现雷云不仅是这样说的,而且也当真是这样做的,这位年轻的诸侯真的是在尽心尽力为百姓做实事…… 在内政方面,其大刀阔斧,大力精简各级官府机构,任人唯贤,并设立了多重监察机构,使得各级官府变得清廉而高效…… 农事方面,其严禁权贵侵占农田,将土地无偿分予无田的百姓耕种;轻徭赋税,鼓励百姓开荒屯田,大兴水利,区区数栽便让整个幽州的百姓衣食无忧。 商业方面,其力排众议,大力振兴工商,制定了一系列有利于工商业发展的政策,使得幽州百业兴盛,八方客商云集,同时也让官府获益匪浅,有了充足的财力大展拳脚,反馈于民…… 文教方面,其大兴学风,设立了专门的负责机构,广建各级学府,明定学制,制定并逐步确立了考试取才的方式,使得天下广大的寒门之士有了一个晋身扬名和施展抱负的机会! 此外,在其力倡之下,幽州官府制定了一部部堪称这世上最为公平合理的律法,更是有著强有力的执行机构;从上至下,不问贫贵,不分种族,有敢触犯法令者一概依律治罪,概莫能外,仅仅这一条这世上便很难有人做到。 在新环境的影响之下,而今的他在思想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时下天下局势动荡,各方诸侯用兵争强就如同博弈一般,你来我往酣战正浓……本来,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应该置身事外,应该心平气和地来静观棋局的演变,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随著他在幽州的时间越长,对幽州的了解越深,他的心中越是难以的平静…… 尽管他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内心,但是他的心中的确又生出了一丝意动。 是的,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此埋没一身的才华,他想再为昔日的抱负而付诸于行,他也想尽快结束这乱世、为天下的穷苦百姓尽一份心力;尤其是在充分见识到幽州强大的实力之后,此种念头更是不可自抑地涌上了心头! 事实上,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精于棋道的观棋者,当见别人杀得难解难分之时自然也会有些跃跃欲试…… “正南兄……此事不知你意下如何?”见审配良久未语,管宁只得开口询问道。 “幼安兄,实在对不住,在下方才有些分神了……至于兄台方才所言之事,我看还缓一缓罢;毕竟在下初来乍到,资历尚浅,如此迁升只恐难以服众……”闻得管宁之言,审配当即抛开思绪,略略揖手道。 “呵呵……我看正南兄是志不在此罢。”听了审配的一番话,管宁不禁笑了起来,抚须望著他道。 “……幼安兄说笑了。”审配闻言心头微微一跳,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也罢……既然如此,此事以后再说罢。”管宁端起茶杯略略地品了一口,对此也不强求。 “幼安兄……自你我相交以来,在下一直有一事想向兄台请教……” “呵呵,正南兄不必客气,请直言……” “……在下与幼安兄虽然相识不久,但也深知兄台才德过人,乃国家栋梁之才。士者,齐家,治国,平天下……当今时局动荡不安,天下士人无不伺机而动,或追逐于名利,或救民于水火,或隐身于名山大川故作高人之态,待价而沽,或栖身于山野林泉之间观时度世,厚积薄发……幼安身负大德大才,若能出身为民请命,必能大展宏图,扬名立万,如此也不枉一身之才学……”审配沉思了片刻,轻轻抚摩著手中的茶杯道。 “呵呵……在下不喜约束,诸事随性,如此很难入公门任事。”管宁闻言笑了笑,“况且……为国为民也并非只有出仕一途,而今我不是已经在为燕公做事了吗?” “……幼安兄所言极是。”审配闻言,那清瘦的面容上立时也浮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人活于世间,还是遵从于本心为妥……”管宁望了审配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这裴大人府上还是要去的,只不过这一回要去荐才了。” “……”审配闻言默然无语,心头却是无比的复杂。 过了片刻,他只是躬身朝著管宁揖了一礼,并未多言。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有些话其实并不一定要说出口。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西进(一) 在并州安排妥一应事宜之后,雷云次日便下令大军拔营西进! 数日之后,西征大军便抵达安定郡,并在安定城外立下了营寨。 另一边,在接到雷云抵达安定的消息之后,先锋大军统帅晏明即令副先锋杨先在前线主持大局,其本人则带人急匆匆的从前线赶了回来。 “兄长!” “贤弟……” 落脚的小园之中,雷云又见到了分别近一月晏明,而晏明一见面则一如既往地给他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贤弟,这一回你做的好啊。有你这位大将、虎将冲锋在前,我真是省了不少心啊……”望著晏明憨实的面庞,雷云的脸上不禁浮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如今他身边的良将虽然也已经不少,但是也只有这个义弟最让他感到可靠和安心。 “呵呵……兄长说哪里话,一切全赖兄长教导有方罢了,小弟不敢居功。”晏明听了憨厚地笑了笑,“不过……此时兄长引军前来,小弟心中便有底了。” “哦?”雷云闻言神色微微一动,“贤弟何出此言?” “兄长,是这样,两日前……” “不急……到里面慢慢说。” “好……兄长请。” 一众人来到厅堂之中,雷云先是招呼众人入座,而后望了望晏明身旁的几个陌生身影,笑著道:“贤弟……这几位将军是何人?怎么不为为兄引荐引荐?” “呵呵,兄长说的是,是小弟疏忽了。”闻得雷云之言,晏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脑袋。 随后,他朝下首的几人望了一眼,道:“四位将军,还不见过主公……” “末将侯选……” “末将程银……” “末将杨秋……” “末将杨弘……” “拜见主公!” 晏明的话一落,几人当即起身走到堂中一字排开,曲身朝雷云叩了一礼。 果然! 此情此景,雷云心中立时了然。 随后,他悄悄与贾诩交换了个眼神,继而含笑走过去道:“列位将军请起,快请起!” “谢主公。” “谢主公……” 侯选几人闻言连忙又俯身叩谢。 雷云微微打量了四人一眼,而后笑著道:“几位将军肯弃暗投明,雷某不胜感激……此番列位将军皆是有功之人,本该厚加赏赐,然而此时大战在即,雷某也不便封赏,就请几位将军先统领旧部,随军西征,待他日灭了马韩一并为诸位加封,诸位以为如何?” “多谢主公!末将愿为前部先锋,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雷云言毕,四人之中看上去最为精明的侯选当即开口表态道。 “我等愿为主公赴汤蹈火!” 侯选一开口,程银等三人也连忙躬身表拜。 “好……”雷云笑著拍了拍侯选的臂膀,“自即日起,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四位将军请入座罢。” “诺……” 侯选四人闻言当即退到一边,而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回到位子上之后,雷云又将目光投向了晏明,道:“贤弟,此番究竟何事你便来说一说罢,诸位也一起听一听。” 观晏明的言语情态也知道,这一回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先锋大军一路连战连捷固然可喜,但是战争有自己的法则,因此这种大号的局面不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换而言之,他不相信马腾、韩遂会就这么一直无动于衷,任凭幽州军一路高歌猛进。 “兄长……马腾、韩遂发兵了。” 下一刻,晏明的头一句话便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二位正主也该来了。”雷云闻言笑了笑,“如果我是他们,说不定早就出兵了……贤弟,详情如何,你细细道来。” “几日前,马腾令马超、庞德率领西凉铁骑三万为前锋,其与韩遂各率兵马十万朝雍州进发。此时,其先头兵马该抵达大河北岸……此外,三日前小弟还接到密报,说是那曹将夏侯渊长驱数百里,趁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取了长安,守将张横等人降曹。至昨日……夏侯渊已令徐晃、张郃各领一军前去攻取左近的冯翊、北地二郡……” “呵呵……我这位岳丈大人果真是很有见地,下手真快啊。我这边才一动手,他那边就开始防备我了。”雷云笑著望了望众人,“他的三十万大军在河北苦战了几个月,而今竟还能抽出这样一支精兵来攻取关中,真是不容易啊。还有这个夏侯渊,此人也真是堪称一员良将啊……” “主公,看来我们的举动令那曹操很不安啊。”李儒闻言狭细的双目微微眯起,笑著接口道。 “他们要取二郡,那便让他们去取好了,我们眼下还顾不上他们……”雷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们还是要依策攻取凉州,届时只需留下一支兵马盯住他们即可。” 与马腾、韩遂的决战在即,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曹操?而且他心里也十分清楚,曹操此时派夏侯渊等人引军前来无非是想趁机捞些便宜罢了。至于曹操会不会在背后添乱,这一点他倒是并不担心;一来是两家刚刚定下罢兵之约,不可能因为一时之利害便再起战端;二来河北之事刚刚落下帷幕,曹操的军队已经人困马乏,急需修整,此番能够抽出这样一支兵马攻取长安已是十分不易。至于别的,他即使心里想也是力有未逮…… 更为关键的是,经过与袁绍的连番的交战和长久的对峙,此时曹操的粮草军械已经严重不足,府库的财力物力已经几近枯竭,根本无法支撑他继续的向外用兵! “主公所言甚是……”闻得雷云之言,李儒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为防万一,主公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呵呵……好了,不说这些了。”雷云笑著摆了摆手,“今日侯选、程银等几位将军到来,这于我乃是一件大喜事啊,理当设宴庆贺一番,少时请诸位一同赴宴。” “多谢主公……” “谢主公……” 闻得雷云之言,堂中的众人当即纷纷起身拜谢。 …… 酒宴散去之后,雷云略带三分醉意地回到了后园之中。 “夫君,你饮酒了?” 见他来到满身酒气地来到房中,曹缨不禁蹙起了秀眉,当即起身走到他的身侧。 “嗯……今日侯选、程银等部来降,宴席上便多饮了几杯。”雷云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随口说道。 “你先躺下,我去端杯茶……” “不用……夫人赶紧帮我换身衣服、上下打理一番罢,少时必会有人登门……” 扶著雷云在塌边坐下后,曹缨正要离开,但却又被雷云唤住。 此情此景,曹缨只得命随侍的婢女取来衣服与梳洗之物,而后亲自侍候他更衣洗漱。 就在曹缨为他打理头发的时候,神机卫镇抚使秦越便急匆匆地登门求见。雷云知秦越此来必是有大事禀报,遂立即命人将其带到了后园。 “神机卫镇抚使秦越拜见主上,见过曹夫人!” 不多时,一个二十出头、身著神机卫官衣年轻男子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分别朝二人躬身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有什么事说罢。”雷云半眯著双目享受著曹缨的细心的服侍,随口回应道。 一年前,神机卫镇抚使秦关因旧伤发作不得已隐退,他感念秦关的忠心和多年的辛劳,便提拔其子秦越为新一任的神机卫镇抚使。秦越是秦关的长子,年纪虽轻却精明干练,是一把搞情报工作的好手,走马上任之后很快便如鱼得水,颇有建树,令他感到十分满意。 “主公……近日属下听闻侯选、程银率部归降,便按照规定令部属将此二人彻查了一番……这是昨日属下获悉的几份情报,请主公过目。”闻得雷云之言,秦越当即从身上取出一只密封的竹筒,将之恭敬地交给侍立在一旁的婢女。 “好……你来的正是时候。”雷云淡淡地笑了笑,而后将竹筒从婢女的手上接了过来。 神机卫是他的耳目,对于他这个主子的消息行踪自然格外的关注。因此无论他走到哪儿,那里神机卫负责人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汇报并听候差遣…… 大致地阅览罢秦越送来的情报之后,他的唇角不禁又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片刻之后,他将手中的信件随手放在一边,回首谓身后的秦越道:“你继续监视马腾、韩遂等人,一有动静随时来报。” “诺……”秦越闻言略略躬身,“属下告退……”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西进(二) 秦越离去后不久,内卫的人也带来了大致相同消息,这也让雷云更加确信了消息的可靠性。 “主公……方才王将军禀报,说晏将军与田大人、贾大人等几位大人求见主公。” 就在他与曹缨轻声讨论两方情报内容的时候,内府管事婢女又盈步走了进来。 雷云闻报,当即便吩咐其引晏明、田丰等人来见。 “小弟见过兄长,嫂嫂……” “拜见主公,夫人……” 来到后堂之中,晏明、田丰等人见曹缨也在一边,遂分别朝他与曹缨恭然行了一礼。 “不必拘礼,都坐罢……”雷云抬眼望了望几人,略略摆手道。 看过秦越带来的情报之后,他也正想派人召田丰等人商议,毕竟他再聪明,一个人考虑事情还是会有不足之处,集思广益才是正道。 几人坐毕之后,雷云缓步走到田丰的面前,而后将手中的情报递交给他,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刚刚收到了几则消息,你们也来瞧一瞧。” “神机卫的加急密报?”田丰望了一眼竹筒上的特殊标记,清瘦的面庞上不禁浮过一丝惊讶之色。 神机卫加急密报的意义可是非同一般,非是特殊的大事、急事是不会轻易选取这种特殊的通信方式的。 短暂的惊愕之后,他即取出内中的信件快速阅览起来。 越看下去,他的面色越是凝重…… 在大致了解几份信件的内容之后,他便将之交给了旁边的沮授。 待在场的几人一一看完,雷云微微抬眼望了望几人,而后道:“诸位有何感想与建议,不妨都来说一说。” 几分信件的内容基本都跟杨秋、侯选等人有关,上面将这几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所有的秘密举动全部都罗列了出来…… 上面的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这几人归降于他十有八九是另有所图! “主公……倘若此事属实,那么马腾、韩遂必然有更大的图谋。如今这二人已然率军而至,不久之后必然会有所行动……故此主公不如将计就计,先不要打草惊蛇,只派人暗中严密监视杨秋等人的一举一动,而后便可相机行事……”雷云的话一落,田丰便率先开口道。 “嗯……田大人所言极是。”雷云闻言微微颔首,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主公……将计就计在下也以为可行,不过与其等着马腾等人有所行动,主公不如先在杨秋等人身上花些功夫,说不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触及他的目光,另一边的李儒当即也开口道。 “哦?文优有何良策?”雷云听了面庞上不禁浮出了一丝笑意。 “呵呵,良策谈不上,只是对这几个人有一些看法罢了。”李儒闻言也笑了笑,“为了稳妥起见,主公不妨先设法离间杨秋等人……” “唔……接著说。”雷云略略沉思了片刻,而后慢慢抬起头道。 “以如今的这些情报来看,侯选、程银这二人与马超交情颇深,主公此时即便肯在这二人身上下功夫只怕也来不及了,可杨秋、杨弘兄弟就不一样了……那杨秋乃戎狄之后,其性贪婪而多变,如此只要主公许以重诺并厚加赏赐,必能将此人收为己用,那时我们就可以利用他们去对付马腾、韩遂这两只老狐狸……”李儒捻了捻胡须,狭长的双目也微微的眯了起来。 “呵呵……不错,文优之言正合我意。”雷云抬眼望了望晏明、田丰等人,而后笑道。 名与利永远是映照人心中最真实一面的东西,若是人的本性是阴暗的,那就十有八九经不起它的检验…… 从这一点上来说,李儒对于人心和人性真的看得很透。 几人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对此显然也是颇为认同。 商议了一番军中的大事之后,晏明等人便纷纷离去。此时佳人在侧,雷云难得有片刻的宁静,遂拦著曹缨的纤腰步入内室之中。 …… 次日,雷云便命人将杨秋、杨弘请到了行辕之中,而后设宴隆重招待二人。 席间,雷云不但赏赐了二人大量的金银珠宝,而且郑重许诺扫平西凉之后为二人加官进爵,赏识之意毫不掩饰。对此,杨氏兄弟亦感激涕零,自然又是一番宣誓以表明忠心…… 是夜,安定城外的军营一片寂静,但是杨秋、杨弘两兄弟却是久久难以入眠…… “兄长……此时此刻,你我究竟该何去何从?”望著帐中一箱箱的金玉珠宝和华美绸缎,杨弘的心中无论如何也难以平静下来。 活了二十几年,这么多的贵重器物他还是第一回见到! 不仅如此,今日酒宴上雷云还向二人言明,如若此番能为幽州军再立下一件大功,待灭了马腾、韩遂之后即加封他的兄长杨秋为雍州刺史,赐爵“泾阳侯”;册封他为安定太守,赐爵“乌亭侯”。 高官显爵近在咫尺,可望而不可即,这让他如何能平静得下来? 杨弘如此,表面上看似平静的杨秋何尝又不是如此…… 面对雷云的许诺,此时杨秋的心头也是汹涌如潮…… 他的内心深处正在苦苦地挣扎著! 是的,当初他投降幽州军的确是马腾、韩遂授意的! 在马腾看来,安定幽州西征大军是必经之路,雷云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攻取安定,而区区安定城是挡不住幽州军的脚步的,于是在几人的合计之下,一个佯作不敌、诈降打入幽州军内部的计划便诞生了! 不过,若是幽州军一上来就直接开门投降显然容易引起怀疑,所以马腾还特意嘱咐他先踞城而守,撑上几日再率部投降,但他与马腾都没有料到幽州军实在是厉害,接连的猛烈进攻弄得他损失惨重,狼狈不堪,差点抵挡不住,以至于最后他都曾动过真降的念头…… 至于侯选、程银二人,那更是马腾巧妙安排的后招,这三个人都是经过精心安排一同打入幽州军内部的人,一旦双方决战之时便会里应外合、立即从内部起事,从而一举瓦解和击败雷云的近三十万幽州军! 自从投降幽州军以来,他与侯选、程银二人也一直在按照计划行事,但是如今他却真的开始动摇了……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初他是为了自身利益才与同马腾、韩遂结盟,如今更大的利益摆在自己面前他又如何能不动心? “兄长……马腾与韩遂虽然人答应击败幽州军之后将并州南面一个郡的地盘交给我们,可一来这事儿到时能否兑现还很难说,二来即便我们得到了这块土地,幽州军会善罢甘休吗?即便此番幽州的西征大军全军覆没,然而幽州、冀州等地可还有数十万大军呢……幽州军的实力如何小弟也不用多说了,以我们的实力能够抵挡得住的他们的反攻吗?届时幽州军打过来,他马腾、韩遂可以在千里之外看热闹,可幽州军第一个要消灭的却是我们啊……”见杨秋久久不作声,杨弘不禁又劝说道。 “……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听了杨弘的一番话,杨秋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微微抬起头道。 “兄长,那……” “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明白,然而……” “兄长有何顾虑?”见杨秋似乎有难言之隐,杨秋当即又问道。 “……不瞒你说,燕公仁德宽厚,乃当世英主,为兄也有意跟随其建功立业,可我们若此时反过头来帮助其对付马腾、韩遂,马腾、韩遂一定会恼羞成怒,而后想方设法来陷害我们,届时我们处境岂不是很危险?要知道,我们当初可是受马腾之意来诈降的……” “诈降?谁说是诈降?小弟记得兄长当初明明是受了马腾的胁迫不得已才与燕公为敌的……安定一战,我们力战不敌便真心归降了燕公,而且这一路西来兄长也为燕公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不是吗?”杨弘闻言故作惊讶地望着杨秋道。 “这……”杨秋闻言微微一鄂,心中旋即便明白了杨弘的意思。 杨弘的话虽然听起来可行,但是想要以假作真、一下子把身份洗白却显然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见杨秋依然有所顾忌,杨弘当即又道:“兄长,不瞒你说这些日子小弟算是看明白了。与燕公相比,马腾、韩遂的那点儿家底委实差得太远了;就算这一回能够侥幸取胜,但这并不足以伤及幽州军的根本……倘若燕公吸取此番教训,卷土重来,马腾、韩遂等人是万万抵挡不住的,早晚必败……” “而今,我们夹在这二者之间,若要生存下去那便只能跟随强者……依小弟之见,现下我们不妨先与马腾、韩遂等人虚与委蛇,然后再寻一良机拆穿侯选、程银诈降之事;届时即便他们反咬我们一口,以燕公之英明必然也不会轻易相信;接下来,我们只需再利用身份的便利反过来助燕公打败马腾、韩遂便行了。到了那时你我兄弟不但能够彻底赢得燕公的信任,高官显爵、荣华富贵亦不在话下!” “贤弟之言极是……”听了杨弘的一番话,杨秋的神态终于有所意动。 片刻,他那略显阴沉的目光之中浮起了一抹厉色,而后霍然拍案道:“也罢……就依贤弟之言,此番就拿我兄弟二人的身家性命来赌上一赌!” “好!”闻得杨秋之言,杨弘顿时一喜。 “弘弟……此事干系重大,我们还得细细谋划一番才好,但愿这雷云真如传闻中一般是个英明的主子。”杨秋望了望杨弘,面色十分凝重地道。 富贵险中求,为了以后的大富大贵拼上性命搏一搏也是值得的,不过这样一来事情成败的关键就完全落在了雷云的身上……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西进(三) 雍州,金城。 在渡过黄河之后,马超、庞德所率领的三万西凉铁骑便驻进这座黄河岸边的西部重镇,自此止步不前。 是夜,一连赶了几日路的西凉军终于得以暂时安顿下来;大营之中燃起一簇簇的篝火,那是西凉军各部曲的将士在围着火堆享用丰盛的晚饭…… 城楼之上,马超目光平静地望着远处跳动的火光,心头思绪缓缓涌动…… 虽然此时身边只有三万兵马,但是面对幽州的近三十万大军他却没有一丝畏惧,心中反而有一种迫切的期待感。 在世人的眼中,幽州军真可谓是战无不胜,天下无敌,它的主人雷云武艺更是冠绝天下,种种奇闻异事久为世人所称颂。对于这样一个人物,素来傲视天下诸侯的他怎能不会上一会? 对于世人的种种传闻他自然不会尽信,但同时他也从未轻视雷云与其麾下的幽州军,这便是马超此时的真实心态。 “大哥……这几日大军一路疾驰均未停歇,而今好不容易可以略作修整,大哥为何不早些歇息?”就在马超脑海之中思绪纷飞之际,一道清润的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 晃动的火光下,一道纤美的身影慢慢的显现出来。 “小妹……那雷云与他的幽州军即将到来,我真的太期待了……期待得有些难以入眠啊。”见妹妹盈步来到身旁,马超冷峻的面庞顿时变得柔和了一些,有些感慨地道。 “是啊……大哥一身武艺绝世无双,放眼雍凉已经无人能敌,心中想必很想在阵前会一会那人罢……不过,这些年那人的传闻小妹也听了不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佳人漆黑如墨的眸子朝著远处眺望了一眼,秀美的面容上浮出了一丝恬静的笑容。 “记得小妹说过,此生非遇武艺胜己之英雄决然不嫁。那雷云若当真名副其实,倒也与小妹十分般配……”望着身边美丽动人的妹妹,马超的面庞上十分难得地浮起了一抹笑意。 “大哥休要打趣小妹了,那雷云是英雄也好,徒有虚名也罢,对于我们西凉而言他只是一个敌人而已。”马云柔闻言微微地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 “呵呵……世事难料,这世上不会有永久的朋友,也不会有永久对手,一切唯天意而已。”马超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城墙之上,略带感慨地道。 “大哥……我们这一丈能打赢吗?” “嗯?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小妹知道大哥很有信心,可这几日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可……”马云柔有些担忧地望了望马超,欲言又止。 “呵呵……你毕竟是个女儿家,在面对强敌之时会胡思乱想也在所难免。不过你大可安心,这一战我们已经经过一番精心策划,至目下为止一切均十分顺利;不出旬月,幽州的三十万大军必土崩瓦解。”马超回头望了马云柔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倘如所言,那自是再好不过了。”见马超依然信心十足,马云柔心头的忧虑也略略淡去了一些。 她心里也清楚,此时即便是再忧虑也终是无济于事,西凉各部除了全力一战已经别无选择。 但愿一切顺利罢…… 抛开心头的杂念之后,佳人的目光也变得平和起来。 …… “主公!末将二人有罪,恳请主公发落……” 雷云暂居的府邸之中,杨秋、杨弘两兄弟一脸沉痛地跪在他的面前连连叩首,情状令人动容。 “二位将军这是何意?快请起……有事起来讲。”见杨氏兄弟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请罪,雷云的面庞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随即上前扶起二人道。 “多谢主公……”察觉到雷云的言行举动,杨秋心中稍定,连忙又与杨弘躬身拜谢。 “二位将军乃是有功之臣,不必拘礼,请坐……”杨氏兄弟的突然登门请罪行为虽然让雷云感到有些意外,但是心中早有计较的他转念之后便大致猜出了二人的来意,遂对二人表现的更加亲切。 “主公……末将前番自请游说侯选、程银二人归降,本意是欲为主公西征大计略尽绵薄之力,然不曾想近日却偶然发现这二人竟与马腾、韩遂等人暗中勾结,意欲图谋不轨……此皆因末将被二人误中二人诡计,险些连累我三军将士,故叩请主公治罪……”眼见雷云一副和颜悦色的的样子,杨秋的心中又多了几分信心,遂无比沉痛地向他坦言了“一切”,而后又十分“诚恳”地跪在地上请罪。 “……军中无戏言,将军此言可有凭据?倘空口无凭,此事恐难以取信啊。”雷云闻言故作惊愕,继而有些怀疑地道。 见雷云对此似乎不太相信,杨秋心中不忧反喜,当即道:“自末将发现此二人举动有异之后,便使人暗中监视,已将此事查明无误……末将这里还有二人与马腾、韩遂往来的书信,请主公过目……” 言毕,他即将早已准备好的书信取出,而后双手呈交到雷云面前。 雷云“将信将疑”地取过他手上的帛书,而后仔细地阅览起来…… 另一边,在雷云阅览书信的时候,杨氏兄弟二人也在悄悄的观察著雷云的神色。 不出他们所料,随着时间的推移雷云的脸色也变得越发的难看…… 看到最后,雷云一言不发地走到堂上慢慢地坐下,手中的书帛则被他随手丢到了一旁。 此情此景,杨氏兄弟不禁对视了一眼,心中均不由地生出了一丝忐忑之意,遂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等著雷云发落……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杨氏兄弟的心中也越发的不安,贴身的衣物渐渐被汗水浸透…… 他们都清楚,他们二人生与死完全取决于雷云的一念之间! 赌赢了,他们从此一飞冲天,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赌输了则什么都不必说了…… 见戏已经演得差不多了,雷云遂故作惊愕地起身道:“二位为将军跪著作甚?快请起……此事二位将军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明日一定厚加赏赐。” 说著,他还走上前去再次将二人扶起。 “多谢主公不责之恩!我二人不求赏赐,但求戴罪立功,为主公平定雍凉赴汤蹈火!”雷云的言行举动令杨秋心中惊喜不已,同时也有些感动,当即信誓旦旦地道。 “好!二位将军真乃忠义之士,我期待二位此番能为我军建立功勋。”闻得杨秋之言,雷云面庞之上顿时露出了一名笑容,十分满意地嘉许道。 “多谢主公!我二人必不负主公厚望!”杨秋听罢连忙躬身道。 此时此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在向他招手…… “嗯……好,二位将军先回去密切监视二贼的一举一动,不要打草惊蛇,待我与众僚商议之后再召二位前来议事。” “诺……” 二人再次朝他躬身行礼一礼,而后慢慢地退出了大堂。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之后,一直侍立在一旁的蹋顿方面带疑色地开口道:“主公……我看这二人也不是什么善类,主公就不怀疑他们也是马腾的人吗?” “马腾的人?或许以前是,但是从现在开始便不是了……”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微微负手道。 以前是?现在不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蹋顿有些不明所以的抓了抓脑袋,一脸困惑之色。 “夫君……西凉军这一回可是要栽一个大跟头了,若是事情顺利说不定能籍此一举平定雍凉。”大堂的一侧,一袭红色衣裙的曹缨缓步走了出来,笑吟吟地望著他道。 “他马腾想使诈,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不过,我当初也未曾想到马腾那帮人会来这一招;若非我们的情报及时,届时不定还真得吃一个大亏。”雷云闻言淡淡一笑,而后揽著曹缨慢慢地朝后堂走去。 什么‘使诈’?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蹋顿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脑海之中全是问号。 “蹋顿,去请田大人、贾大人他们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雷云身影消失之后,声音却从堂后传来了出来。 “诺……” 闻得雷云之言,蹋顿本能地略略躬身,而后便阔步离开了大堂。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决心(一) 一番精心的布署之后,雷云便率领三十万大军继续西进。 数日之后,晏明所率领的先头大军便率先抵达黄河岸边,与驻扎在金城的马超形成对峙。 次日,雷云率领大军赶至,随后即令晏明率三个师群直接攻打金城! 他已经接到禀报,这几日马腾、韩遂的大军已经在黄河对岸扎下营寨,而今金城的西凉军也已经增加到了六万余众! 幽州军这边一有动静,城中的马超也毫不示弱,随即便率领两万西凉精骑出城迎战! 阵前,晏明与马超从早到晚一连三度交手,双方激战共计数百个回合也未能分出胜负,双方将士各有死伤,如此雷云遂使人传令晏明暂且收手。 晏明率军归营之后,雷云即将他与田丰、贾诩等人召到了一起,而后笑著问道:“贤弟,你与马超激战了一日,感觉如何?” 马超之所以敢与幽州大军正面交锋,其底气自然来自于身后马腾、韩遂的二十多万西凉军。 对于幽州军而言,此时若攻打金城的兵力少了则难以凑效,可若是投入更多的兵力,占据地利之势的马腾、韩遂必然又会袭击幽州军的两翼…… 如此,他只能让晏明先撤军回营再作计较。 闻得雷云之言,晏明当即笑了起来,道:“能与我激战上百个回合不落下风,那马超倒也算是名不虚传……不过,若全力一战我必可斩之。” “呵呵,大将军的武艺我等自然清楚,主公不让你伤那马超也是为了大局。”听罢晏明之言,田丰也不禁笑了起来。 雷云含笑望了二人一眼,道:“久闻西凉铁骑骁勇,今日与之交战一来是想试试西凉军的虚实,二来也是让马超知道我们‘虚实’。不过……结果你们也看到了,那西凉军战力可是不弱啊,要胜之也并非易事;更何况马腾、韩遂、马超等人沿河构筑防线,一城一地互为援助,我军想要越河当真不易啊。” “……主公所言甚是。”田丰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微微抚须道。 “如此我等应该如何?总不能就这样等著西凉军来打罢?”晏明听罢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而后望著众人道。 他统兵征战素来喜欢先发制人,以攻为守,被动挨打可不是他的风格。 “呵呵……大将军莫急,那倒不至于。正所谓‘逢强智取’,既然无法强攻,那我们便另寻良策便是了。”闻得晏明之言,李儒也笑著开口道。 “莫非李大人有何良策?”晏明闻言神色微微一动。 “良策倒不敢当,不过马腾既然已将马超这根钉子摆在了我们面前,那我们便只能先将这颗钉子拔了。”李儒笑吟吟地望著晏明道。 “……李大人此言甚是,可目下之势我们该当如何?此时我若以大军攻打金城,马腾、韩遂必然袭扰我军侧翼;可若是攻城的兵马少了,恐怕又难以凑效,此事两难呐。”晏明略略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有些苦恼地道。 “呵呵……谁说要攻打金城?” “我说李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讲罢。” “李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引蛇出洞、诱马超出城交战,而后擒之。”见晏明一副急不可耐样子,雷云不禁笑著摇了摇头,而后接口道。 “不错……那马超年轻气盛,桀骜不驯,在雍凉一带难逢敌手。而今其遇到晏将军以及我幽州军这般强大的对手,必然不甘坐守,更何况今日将军不是同那马超交过手了吗?”李儒含笑望了雷云一眼,继而谓晏明道。 “哈哈……那好办,明日我再去城前挑战,将那马超擒来便是。”闻得李儒之言,晏明当即笑了起来。 “不……将军前去不妥。” “嗯?却是为何?” “马超英勇非凡,其麾下的西凉骑兵亦为西凉军中精锐。将军与之交战或可胜之,擒之却难;此事需干净利落,一举成功,绝不能让马超有所察觉,因此必需从长计议……”李儒微微拈了拈胡须,不疾不徐地道。 此言一落,在场的贾诩等几人均纷纷颔首。 “……不用麻烦了,我去罢。”就在几人苦思良策之时,雷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而后淡淡地道。 “主公不可!”他的话一出口,左侧下首田丰脸色立时一变,当即开口道。 “主公万金之躯,万万不可涉险。”继田丰之后,李儒也反应过来,连忙劝阻道。 “兄长,此事就交给我罢,小弟一定将那马超擒来!” “末将愿助大将军一臂之力,还请主公莫要以身犯险!” 晏明、蹋顿等人闻言也纷纷闻言也纷纷站了出来。 望著或面带惊恐,或一脸忧虑的田丰、贾诩等人,雷云心中充满了无奈。 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那种驰骋沙场、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想法,但是随著权势地位的越来越高,这种想法或者说是梦想便离他越来越远了…… 而今的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因此他也十分渴望纵马疆场、肆意的挥洒自己的血汗! 马超年轻气盛,桀骜不驯,他骨子里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身为人主他只能一再克制自己罢了…… 起兵十多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地去做好一个主子,也已经越来越像是一个主子了,可与此同时他也快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人活一世,真的需要如此吗? 不! 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该做的事情依然要尽力去做,但是如此约束自己的心却也大可不必。 就像蔡邕对他说过的那样,凡事不必顾虑太多,也不必强求,问心无愧即可。 自从这次西征以来,雷云心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而今他已经渐渐有了答案…… 下定决心之后,他顿时有了一种冲破束缚的感觉,继而笑著谓众人道:“我深知诸位皆是一片忠心,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也是个练武之人,一身绝世武艺无处施展,只能抚剑而长叹,岂不惜哉?再者……有谁规定主公不能做将军的?想当年楚霸王项羽也不是常常身先士卒、亲自率领麾下将士冲锋陷阵吗?我当然不会如项羽那般自恃勇武,骄狂不可一世,但是每一个习武之人都是有血性的,都会想著临阵杀敌,驰骋疆场,我自然也不例外。至于那马超……不是我夸口,来日一战可擒!” “主公所言听上去是很有道理,我等对于主公的武艺也深信不疑,可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乃三军之主,安危不容任何疏失,故田丰以为此事主公绝不可为!”听了雷云的一番话,田丰依然不为所动,断然直谏道。 “那田大人可有良策助我擒得马超?倘能如此那我不去也罢。”闻得田丰之言,雷云笑吟吟地打出了一张“以退为进”牌。 “这……田某惭愧,此时并无良策。但主公也不可以此为由亲身涉险,倘执意如此,田某便一头撞死在这营门前!”田丰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向雷云的目光却是十分的坚定。 “田大人所言极是,在下也以为不妥。” “请主公三思……” 田丰言毕,贾诩、李儒当即也站了出来。 见贾诩与李儒也坚决反对雷云亲临战阵,田丰的脸上渐渐好看了一些,尤其是看向李儒的目光似乎也有所改变。 “你们……”田丰的逼迫令雷云心中有些恼火,但是见众人在这件事情上的意见竟然出奇的一致,这令他又十分的无奈。 “主公……依属下看还是算了罢。”就在雷云面色阴晴不定的时候,一旁的王亢慢慢凑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 雷云狠狠的瞪了王亢一眼,继而十分无奈地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容当后议……” 此情此景,他也只能先稳住田丰等人再说了…… 听闻他暂时打消了亲自上阵的念头,田丰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再为此纠缠下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决心(二) 众人散去之后,雷云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怒气冲冲地冲著蹋顿、王亢二人道:“这个田丰真是太固执了!我只不过想去会一会那马超,他竟然以死相逼……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田丰等人的心意他当然明白,但是明白并不代表赞同。 随著时间的推移,他也越来越怀念曾经那种与敌奋力拼杀的时刻;尤其是数年前在幽州与关、张、赵三人那惊世一战,其场景至今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 自此番西征以来,他也越来越想找回这种感觉。 放眼天下,如今能在武艺上引起他兴趣的人已经不多了,而马超却是其中的一个! “主公莫要气坏了身子,田大人也是为了主公好……”见雷云似乎真的给田丰气得不轻,一边的王亢遂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我知道!”雷云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明明是一头虎,可有人偏偏想让你做一只猫,你会有何感想?” “咯咯……是谁让我们的主公做猫了?”他的话刚落,一身红色戎装的曹缨便摇曳著身姿从一旁走了进来。 王亢、蹋顿一见曹缨进来,连忙躬身行了一礼。 “谁?还不是那田丰……他一听说我要去会一会那马超,立时便跟我闹起来了。”雷云微微地舒了一口气,有些郁闷地道。 “田大人此举也是出于一片忠心,夫君又何必气恼?再者……夫君若真想要出战,直接率军去便是了,莫非事后他还能拿你问罪不成吗?”曹缨闻言淡淡地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 “先斩后奏?”一边的王亢听了神色不禁一动,张口便道。 “先什么斩,后什么奏?他是臣,我是主,我要做什么还要向他汇报吗?”闻得王亢之言,雷云顿时恼了,抬腿照著王亢的屁股就是一脚。 “主公恕罪!属下失言……”王亢闻言连忙躬身请罪。 雷云没有理会王亢,而是走到桌案旁取了一道令箭交给蹋顿,道:“你去传令……让虎师第二师群明日随时待命,我要去会一会那马超!” “诺!”蹋顿闻言神色微微一凛,而后大步而去。 见雷云决心已下,王亢也只能缄口不言。 …… 当雷云这边准备亲自出战的时候,黄河对岸的马腾、韩遂也没有闲著。 “寿成兄……我军屯兵于此已有数日,不知寿成准备何事动手?” 宽敞的大帐之中,马腾、韩遂以及各自麾下的重要将领正齐聚一堂议事,此刻开口说话的正是居于上座的、西凉军的另一位头领韩遂。 韩遂一开口,余下的众人均将目光投向了正座上的马腾。 “呵呵……此事不急,我们还是先等一等罢。”马腾笑著望了众人一眼,十分笃定地道。 “哦?看兄长胸有成竹,莫非又有何妙计?”韩遂见状神色微微一动,继而笑道。 “妙计谈不上,我只是在等一个最佳的时机罢了。待时机一到,即可给那雷云小儿致命一击。”马腾闻言摆了摆手,笑著说道。 “依兄长之见,我们何时动手为妥?”韩遂闻言随即又问道。 “……目下幽州军初至,士气正盛,此时我们若动手纵然突袭得手,伤亡亦会不小。以愚兄之见,我们不如先固守金城与河西防线,以此来消磨幽州军的锐气。我料不出一月,幽州军必然士气衰落,届时我们在寻机发难,必可大获全胜!”马腾闻言慢慢的起身走到大帐的中央,慢慢地负手道。 “唔……兄长所言极是。幽州军千里远征,战线拖得太长,军资补给十分之不易,越是消磨时日对于我们便越发有利。”听罢马腾的一番话,韩遂当即也起身道。 马、韩二人言毕,帐中的众人均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父亲,叔父……既然我军要与幽州军相持,金城那边便不容任何疏失,因此我愿去同大哥、小妹他们共守金城,还望父亲与叔父允准……”听闻马、韩二人下定决心坚守不出,马腾的第三子马铁当即站出来道。 “叔父,韩将军……小侄也愿前往金城。”继马铁之后,面容还略显青涩马岱也站出来道。 “呵呵……别人听说那雷云的威名都避之而唯恐不及,你们两个倒主动请缨,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哇。”马腾见状有些意外地望了二人一眼,笑著说道。 “哈哈……两位贤侄尚不惧那雷云,如此来日大破幽州军有望啊。”见马铁与马岱挺身而出,韩遂也顿时笑了起来。 “大敌当前,我马家子弟既愿身先士卒,我这个老家伙还有何可言?好……你二人收拾一番,明日可领军五千携一批粮草军械前往金城助守。”马腾略略地舒了一口气,随即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诺!”二人闻言神色一喜,继而略略躬身道。 “父亲,叔父,加上这五千兵马,金城的守军应该已经不下于七万,如此金城应该是固若金汤了罢?”马铁、马岱退去之后,马腾的次子马休也站起身来道。 “呵呵……此番即便不派兵增援,以超儿之能阻挡幽州军数十日也当绰绰有余。”马腾闻言笑了笑,信心十足地道。 对于马超的能力,他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像他上一回他没有料中雷云会断然来征讨西凉那样,这一回雷云又没有按照他的判断出牌! …… 次日,雷云亲率大军至金城城下挑战! 起初,马超以为又是晏明率军而至,故而并未打算再与之交战;但是当他在城楼上远远望见一面明黄色的大旗之时,心头顿时再也难以平静! 根据他对于幽州军的了解,眼前的那面大旗正是属于雷云本人! 雷云来了! 一想到雷云本人很可能就在那面大旗之下,他便感到一股热血直冲巅顶! 擒住他! 只要能擒住这位幽州三军的主帅,西凉之危不但可以迎刃而解,西凉军从此还可扬威天下! 最令他心动的是,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无论此番幽州军究竟有何图谋,冒这个险都是值得的。 一念至此,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那股炽热的念头,当即将庞德等人召来,准备集合兵马出城迎战。 听闻马超要领兵出城,刚刚赶来不久的马铁当即道:“大哥……我与马岱来时父亲让我二人转告大哥,金城安危事关大局,盼大哥行事务必慎思再三。再者……听闻大哥已经与幽州军先锋大将晏明交过手了,此战我军也未落得便宜,可见幽州军战力之强的确名不虚传……依小弟之见,我们眼下不如坚守不战,暂避其锋芒,待其气衰再战不迟。” “大哥……三哥说的也有些道理,小妹也以为时下宜锁城避战为妥。”马铁言毕,马云柔随即也开口道。 她虽然也很想亲眼见一见大名鼎鼎的河北之主雷云,但是心头的那一丝忧虑始终挥之不去;尤其是刚才从马超口中得知雷云此时就在城外的时候,她心中的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你们都太多虑了。”闻得二人之言,马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们为何不这样想……那晏明乃幽州军的头号战将,其所率领的幽州军也是那雷云麾下最精锐的军队,然而昨日一战,其在我西凉军面前并未讨得任何便宜,可见闻名天下幽州军也不过如此罢了……方才我已查看过了,今日那雷云最多只带了几万兵马,营中大军并无调动之迹象,如此其必然不是为取城池而来……” “依少将军之言,此人究竟有何图谋?”闻得马超之言,副将庞德也不禁开口道。 “……昨日幽州军已经与我军交过手,结果未能取胜,想来此人或许是想亲眼查探我军虚实罢……”马超闻言微微思考了片刻,而后淡淡地道。 “少将军所言甚是……”庞德听了微微颔首,“此时幽州军在外挑战,我军不战乃示弱也,必被那雷云小儿所笑,然将军身领守备金城之责,不容有失,就让末将率军去会一会那雷云如何?” 此时此刻,他同马超的内心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 良机难得,只要趁著这个机会将那雷云擒来,西凉军便可以稳操胜券! “庞将军要去?”见庞德主动请缨,马超不禁又朝他望了一眼。 “呵呵……莫非少将军不舍得这个头功?”庞德闻言当即笑了起来。 “将军说哪里话……此时率军出城有不测之险,在下也是担心将军的安危。”马超冷峻的面庞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而后慢慢起身,“既然将军愿意出战,在下便预祝将军旗开得胜……不过,那雷云毕竟声名显赫,为策万全,将军务需格外留心才是。” “多谢少将军,末将谨记……”庞德闻言略略躬身。 “好……将军自引精骑两万出战即可。如有变故,我自会率军接应。” “诺……”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擒庞德 西凉军出城迎战,这无疑正中雷云的下怀,然而当他看清对面打出的将旗之后,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此行他的目的在于马超,可没想到竟马超竟然没有出现。 至于率军前来的西凉军主将庞德,他当然也知道。 庞德,字令明,南安郡狟道县人,原为马腾麾下的战将,在追随马腾四处征战期间屡立战功,勇冠三军,可谓马腾手下的头号勇将。 后来,曹操征召马腾入朝为官,庞德则在马超麾下效力。渭水一战,马超被曹操用计打败,庞德随著马超一起投靠了汉中的张鲁。 马超到了汉中之后与张鲁帐下的人并不和睦,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归降了刘备,而这一次庞德却没有选择跟随,仍然留在了张鲁的麾下…… 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曹操平定汉中,庞德便随众归降。曹操素来听闻庞德骁勇善战,遂拜庞德为立义将军,封关门亭侯,食邑三百户。 要说庞德一生之中最为辉煌和悲壮的时刻,那便要数他与关羽的那一场交锋!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奉刘备之命镇守荆州的关羽从南郡发兵攻打荆州北部的樊城,曹操遂派出大将于禁率及立义将军庞德领大军分七路救援樊城。在这场战役之中,庞德引军与关羽交战,曾引箭射中关羽的前额,威赫一时,被关羽军称之为“白马将军”,对其甚为忌惮。 到了八月,连绵大雨使得汉水暴涨,水高竟达五至六丈,于禁因为屯兵于地势低洼之处而被大水淹没,只能退到高处躲避,此时关羽趁机率水军分别进攻于禁、庞德,于禁无处可逃,遂投降关羽。 面对关羽的重兵合围,庞德誓死不降,率部与冲上来的关羽军从清晨一直死战到中午,羽箭射尽了就短兵相接,越战越勇…… 眼见水势越来越大,关羽的围困也越来越急,庞德部下的兵将都投降了。庞德见大势已去,便乘上小船想冲出重围返回曹营,但是小船却不幸被大水冲翻,而后被赶上前来的关羽军擒住。 被俘之后,他在关羽面前立而不跪,关羽便劝他说:“你的兄长在汉中,我准备让你做我的将领,为何不早早投降呢?”对此庞德大骂说:“魏王统率百万大军,威震天下,你家刘备不过是个庸才而已,岂能和魏王相比!我宁可做国家的鬼,也不做贼人的将!”关羽闻言大怒,遂杀死庞德。 对此,曹操后来闻知之后十分感慨,甚为伤悲,加封其二子为列侯。 在《三国演义》之中,庞德与马岱是马超的左膀右臂,同时庞德也是马超的智囊。 庞德虽然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勇将,但是雷云此时的目标却并非此人。 算了……庞德就庞德罢,先逮住一个再说…… 眼见庞德率军迎上前来,雷云不禁轻舒了一口气。 不多时,庞德麾下的将领出阵大骂挑战。不等幽州军这边答话,雷云身旁的曹缨便纵马出战,率先斩了西凉军一将! 此情此景,西凉军之中又有一将愤然冲出战阵,未出几个回合后便又被曹缨刺落马下…… 一连斩杀西凉军两名将领,幽州军这边上至将领,下至普通士卒无不为之喝彩,但此举也让庞德恼羞成怒,终于忍不住提刀冲出了战阵! 见庞德出手,雷云唯恐曹缨有失,当即驱使爱骑“惊痕”飞速而出! “夫君……” 见雷云策马上来,曹缨当即驱使坐下的“落月”来到他的身旁。 “回去!” 虽然曹缨初战告捷,但是雷云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是板着脸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对面的庞德身上。 见雷云面色有些难看,曹缨自然清楚他的心中已经十分生气,当即依言骑著“落月”返回己方战阵之中。 来到庞德的对面之后,雷云也得以一睹其样貌。 此人肤色略黑,面相有些粗犷,身上披著一袭银白色的袍甲,手中擎著一柄长刀,胯下则是一匹毛色雪白的骏马,一人一马浑然一体,颇有气势! “你便是雷云?”见雷云面带笑容地审视著自己,庞德双目微微一睁,猛然喝道。 “正是……你又是何人?速速报上姓名,本公枪下不杀无名之辈。”雷云目光如水地望著他,言语之中亦透露出一丝从容的淡然。 “好!我寻的便是你……我乃马腾将军帐下前军副将庞德,今日奉我家少将军之命前来擒你!”闻得雷云之言,庞德心中顿时一喜,手中的大刀也下意识地横在了胸前。 原本他还怕找不到机会,没想到此时雷云竟然真的出现在了面前,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呵呵……你家少将军何在?莫非是怕了我雷某?”雷云的朝庞德身旁的西凉军望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哼!我家少将军武艺举世无双,岂会惧你?擒尔庞德足矣!” “既然如此,你便放马过来罢……只可惜本公这龙纹吞星枪要杀你这无名之辈。” “口出狂言,匹夫受死!”闻得雷云之言,庞德登时大怒,当即暴喝一声策马朝雷云杀来。 眼见庞德手中的长刀裹挟著疾风斜斩而来,雷云随即挥起手中的长枪挡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其雷霆万钧的一击! 一击不中,庞德随即又闪电般地挥出一刀,径直朝著雷云头顶劈来! 雷云从容不迫,举枪迎击,再次抵挡住庞德的长刀。 铛!铛!铛! 连斩两刀无果,庞德又电光火石般的一连斩出三刀,但是却无一凑效,虎口反而被反弹的力道震得发麻。 至此,他的神情也变得极为凝重,心中已将先前的轻视之意全部收了起来! “庞德……以尔微末之技,断非我之敌手,识相的话速速下马受缚,我可饶尔一命。” 二人交战了十几个回合之后,雷云突然勒住马缰,目光锋芒初现! “哼!汝这匹夫休要夸口,有何本领亮出来便是,我庞德何惧!”闻得雷云之言,庞德立时肝火大盛,而后怒声喝骂道。 雷云在两军阵前说要饶他一命,此言在他看来无疑是对他的公然羞辱! “好……今日我便先擒了你,而后再擒你家少主马超。”雷云闻言冷然一笑,随即一夹马腹,手中的龙纹吞星枪闪电一般直袭庞德要害。 对此,庞德此时已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当即挥起手中长刀全力抵挡…… 二人交手几个回合,此时庞德只感到压力徒然大增,双手的虎口也被雷云长枪之上凌厉的劲道震伤,继而落入下风! 震惊之下,庞德怒吼连连,拼劲全力意欲反击,但是雷云那杆长枪不但疾若流星,而且劲道无比凌厉,每一招每一式都逼得他非竭尽全力防守方可! 苦苦支撑了二十个回合之后,他忽然感到双手一麻,随即手中的长刀便飞了出去,而后整个人也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击落马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条长枪已经抵住了他的胸口! 见雷云擒住庞德,幽州军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的喝彩声,而后便有两名龙武卫士卒上前将庞德捆绑起来。 …… “少将军!少将军不好了……庞将军被那雷云擒住了!” 金城城头,马超等人正在遥望著庞德与幽州军对垒,却见一名衣甲狼藉的西凉军士卒神色惊慌地跑上前来。 庞德被擒了? 马超、马铁等几人不禁相互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是一惊! 短暂的惊愕之后,马超剑眉不禁微微一挑,继而问道:“你可看仔细了?如若谎报军情,后果你是知道的……” “回少将军……小人看得真真切切,绝无虚言!”士卒闻言神色一凛,连忙又道。 “你起来说……说详细些!”马铁闻言当即微微近前道。 “是……”那士卒闻言当即站起身,“适才我军与幽州军交战,冯义将军率先出阵挑战,然幽州军出战之人竟是一名女将!那女将红衣白马,武艺十分之了得,几个回合便将冯将军刺于马下……刘将军上前报仇,不料却又被那女将刺落马下,而后庞将军出战,此时那雷云亦出阵与庞将军交战。庞将军与那雷云激战数十回合,怎奈那雷云武艺当真了得,庞将军招架不住,最终陷于敌手……” “数十回合……”马超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厉芒,神色若有所思。 “倘若此事属实,只怕那雷云武艺并不在兄长之下……”马铁闻言面露惊色,随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马超。 马云柔虽然没有开口,但是那微微蹙起的秀眉也昭示出她此时的心情…… 沉默了片刻之后,马超忽然抬起头望了望身旁的马铁等人,淡淡地道:“若是探报无误,那女子定是雷云的夫人曹缨……听闻此女一身武艺,一手枪法十分了得,如今看来倒也并非讹传。至于那雷云,今日之事已然证实世间传言的确不是空穴来风。哼哼,如此最好……今日良机难得,就让我马超来领教领教他雷云究竟有何能耐。” “大哥,你要出战?” “兄长……” 闻得马超之言,马铁、马岱等闻言均不由地一惊。 “那是自然,不出战他雷云还以为我马超怕了他,今日我便与之一决高下……”马超闻言冷然笑道。 “大哥,你若出战,金城何人防守?大哥身领重任,万万不可轻身犯险!”对于马超的决定,马铁显然是十分反对,一丝焦虑之色立时浮上了眉间。 “兄长……叔父与韩将军已下定决心固守金城与河西防线,以此来消磨幽州军的锐气,而后方可出战……兄长此时出战,一来是有违叔父之命,二来此番出战怕是难有胜算……试想兄长一旦遭遇不测,届时我军士气必然动摇,金城能否守住便不得而知了,此事还望兄长三思!”马铁言毕,年仅十七八岁的马岱也站出来道。 “这些我都知道。”马超闻言面无表情地望了二人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了城外,“那你们可曾想过,此时我若不去,我三万西凉壮士恐凶多吉少。这些兄弟跟著父亲东征西战,我岂能弃他们于不顾?如此又如何对得起父亲的重托?” “可是……” “好了!别说了……事态紧急,马铁、马岱、小妹你们三个留下守城,我即刻领五千兵马出城接应……切记,你等务必小心谨慎,不可有半点疏失!” “大哥……我等未及弱冠之年,何以担此重任?”闻得马超之言,马铁心中不由地一急,连忙开口道。 “混账话!”闻得马铁之言,马超剑眉不禁微微一竖,“我像你们这般大的时,早已跟随父亲东征西战。我马氏一门的男儿个个都是英雄豪杰,一身铮铮铁骨,遇事岂能临阵退缩?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行!无论何等艰难,我一定守住金城!”马铁闻言神色立时一凛,当即大声喝道。 “好!”马超闻言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记著……万一我回不来,你等绝不可再轻举妄动,务必确保金城万无一失……” “大哥!” “兄长……” 马铁、马岱等人闻言神色不禁又是一变。 “好了……我即刻出城,适才所言你等需牢记。”马超挥手打断众人,神色淡然地道。 见他已经下定决心,马铁、马岱只得躬身领命。 “大哥……小妹陪你同去罢。”马超正要离开,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马云柔忽然站出来道。 马超闻言神色微微一鄂,正要开口训斥,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妹妹的眼神时,已经到口的话立时又咽了回去…… 就像妹妹深知他的脾性一样,他对于这位小妹的脾性又何尝不了解? 小妹正是因为太了解他,所以方才一直缄口不言,而他也是十分的了解她,因而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马超 再说雷云这边,在擒下庞德之后,他亲率身后三万余幽州军冲击西凉军的军阵! 由于主将被擒,西凉军的士气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其兵马在数目上虽然与幽州军大致相当,但是面对幽州军的冲击却立时落入了下风…… 未出半个时辰,西凉军全军便呈现出了溃散之势,余众开始向四处奔逃…… 眼看西凉军大势已去,此时一只旗甲鲜明的兵马突然出现,使得西凉军溃散的局面很快得以控制。 马超! 望著那面逐渐逼近的将旗,雷云心中不禁有些意外。 方才一战虽然擒住了庞德,但是他此行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可他没有料到此刻马超竟然又自己送上门来。 “主公,末将去将那马超小儿擒来!”见马超出现之后,溃散的西凉军开始出现聚集的趋势,一直紧紧跟随在雷云左右的蹋顿当即请命道。 “……那马超英勇非凡,务必当心。”略略地权衡了片刻,雷云也没有拒绝蹋顿的请求。 眼下幽州三军之中,除了他与晏明之外,武艺不再马超之下的恐怕也只有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蹋顿了。 如马超这般的对手可不常有,此时刚好趁著这个难得的机会给蹋顿积累更多的实战经验。 “主公且宽心,我去去便回。”蹋顿闻言笑了笑,而后便纵马朝著马超杀去。 “将士们!今日谁能擒住那马超……赏金千两!”蹋顿离去之后,雷云以长枪遥指著那面不断逼近的将旗,高声喝道。 “主公有令……擒马超者,赏金千两!” “杀!” “杀……” 随著他的一声令下,周围的龙武卫及虎师将士士气大振,犹如潮水般的冲向对面的西凉军! 另一边,由于马超的出现,西凉军一方士气也空前高涨,在马超的率领之下再次对幽州军发起了冲锋,两军再次激烈交撞在一起,一时间胶着不下! 此情此景,雷云已经很久没有身临其境,双方将士之间残酷厮杀也使得他心中澎湃激荡,手中的长枪如风似电,在阵阵的惨嚎之中毫不留情地带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见他这个主子在万军之中叱咤纵横,势不可当,仅仅跟随在他身旁的龙武卫将士就更加奋勇,所经之处无不鲜血横溅,兵戈飞落! 冲杀了一阵子,雷云见西凉军依然是一副死战到底的架势,遂单枪匹马直奔正在与敌激斗的蹋顿而去! “主公!” 雷云一出现,蹋顿当即摆脱对手的纠缠,策马来到他的身旁。 “你便是马超?”雷云的目光从蹋顿身上掠过,而后定格在了对面一名年轻将领的身上。 此人一身银色盔甲,身披一件月白色战袍,一张白皙的面庞棱角分明,将俊秀与刚毅两种气质完美地揉和在了一起,使其具备一种别样的魅力! 年轻将领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但其眉宇之间却散发著一股与之年龄并不相称的沉稳;尤其是其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凌厉的气势和寒冰一样的眼神,即便是一个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将军也不一定会有如此重的煞气! “你是雷云?”与雷云一样,此时年轻将领冰冷的目光也放在了他的身上。 “正是本人……” “庞德是你所擒?” “不错……你是何人?”雷云微微打马上前,淡淡地道。 “擒你之人!”年轻将领闻言冷然一笑,蓦然纵马朝他冲了过来。 “主公当心……这马超十分骁勇!”见马超骤然出手,蹋顿连忙发出警示。 “哼……来得好!今日我便擒下你这匹烈马……”雷云目光之中神光微聚,当即策马迎面而上。 铛—— 枪出如龙,两兵交碰,凌厉的劲道顿时激起了一团火花,二人瞬间交马而过! 一击之下,枪身之上传来的力道竟让雷云感到双手隐隐发麻,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难怪能与晏明激战数百回合! 雷云勒住胯下的“惊痕”,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拨马回转之间,马超又至,他即挥起手中的长枪与马超激战起来! 与蛮力过人的庞德不同,马超枪法却是变化多端,十分的精妙,再加上那极为精熟的骑术,一时间雷云竟未能占得上风。 转眼间,二人已战过三四十个回合! “好个马超!不愧是后来能与关张并列的蜀国大将之一,果然身手不凡。”眼见马超越战越勇,雷云心中不禁暗暗赞许,同时也越发的想收服此人。 数年之前,他也曾在幽州与关羽、张飞、赵云三人交过手,此时对马超的武艺也渐渐有了一个颇为精确的认知。 受年龄的限制,此时的马超在武艺与经验上同关张二人相比应该还略略逊色一些,但是其在骑术上却是要比二人更具优势,如此两下结合倒也使得其整体实力与二人已经十分的接近;至于赵云,凭雷云的判断赵云的实力应该略胜关张二人一筹。 对于马超来说,要赶上关张甚至赵云,其缺少的不过是一点点时间罢了。 雷云这边越战越欣赏,马超那边越战却是越心惊! 原因很简单,二人激斗的过程中,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他在主动进攻,可无论他的攻势如何的凌厉凶狠,作为对手的雷云总能十分巧妙地予以化解! 虽然一时间未落下风,但是他却越战心中越是焦躁。 二人激战的同时,双方之间的厮杀幽州军却渐渐取得了上风,喊杀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退! 见周围的西凉军士卒死伤惨重,全军又出现呈现出溃退之势,马超心中当机立断! 抢攻了几招之后,他即拨马朝著城中退去。 雷云此行的目的便是马超,此时怎会任其逃脱?当即驱使胯下的“惊痕”赶了上去,照著马超的后心便是一枪! 凌厉的气息袭来,马超侧身避过了雷云的长枪;几乎是同时,其猛地勒住马缰,一招“回马枪”又狠又疾、毒蛇吐信一般刺向雷云! 雷云没有料到马超会行此险招,左手几乎是本能地擎住了袭来的长枪;几乎与此同时,他右手的龙纹吞星枪也骤然挥下…… 铛—— 随著一声清脆交鸣声,马超的只感到虎口一麻,手中长枪便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去! 震惊之下,他也未及多想,当即纵马朝著城中疾奔而去,但是不料此时胯下的坐骑却突然发出一声悲鸣,而后轰然倒地! 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一条长枪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 他微微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雷云那张淡漠的面孔…… 败了! 马超心头悲愤交加,脑海之中一片混乱。 双目的余光在失蹄栽倒的坐骑掠过,他才发现心爱坐骑的腹部正斜插著一件兵刃,那正是他方才失落的那杆长枪! …… 随著精神支柱的倒塌,西凉军的士气顿时一落千丈,在龙武卫与虎师的冲击之下很快便溃不成军,四散逃窜。 雷云心中早有降服马腾与韩遂的打算,因此他也无意将西凉军全部赶尽杀绝,遂准备率军返回大营,然而此时却忽闻曹缨同西凉军的一员女将打了起来。 此情此景,他只得带著蹋顿等人去寻曹缨。 对于这位让人不省心的妻子,雷云当真是十分的无奈。 在他的几位夫人之中,唯有这一位的个性最为独特,其简直就像是一只桀骜不驯的小野猫一样…… 平时,曹缨在他面前还是很听话的,但是其骨子里却是充满了孤傲与躁动,一不留神就会给他来个状况…… 他很喜欢曹缨的个性,但是同时对此也十分的头疼。 正如龙武卫士兵禀报的那样,当雷云带著众人赶到现场时,曹缨正与一名鹅黄衣饰的女将激战正酣! “这丫头……唉……”目睹场中的情景之后,雷云不禁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打马慢慢凑上前去。 雷云一出现,围在四周的幽州军众将士纷纷让出一条通道。 “多少合了!”来到前头之后,他将一名虎师士兵唤到了跟前,而后问道。 “回主公……足有五十回合了。”那虎师士兵闻言略略挺身,而后恭然答道。 “此女武艺过人,你们是如何困住她的?”雷云朝场中的女将望了一眼,当即又问道。 “回主公……原本我等也围不住她,然而西凉军败退之后,此女竟率百余人反向我军杀来,故此便落入我军的包围之中……”虎师士兵闻言当即又答道。 “哦?”雷云闻言不禁有些意外,遂将目光放在了那名女将的身上。 眼前的女子最多不过十七八岁,一身银色的细甲,鹅黄色衣饰,一头漆密的青丝简练地挽起,眉宇之间透露著一股女子之中少见的英气! 女子的相貌虽然生的很美,但是最吸引他的却是女子那双略显狭长的美目。此时虽然身陷重围,但是那双冰冷美目始终不见一丝慌乱,有的只是击败对手的那种执着。 “上一回轲比能为西凉军中一女将所伤,看来便是此女了。”慢慢的收回目光,雷云随即谓身旁的王亢与蹋顿道。 “应是不会错了。”蹋顿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听闻马腾膝下有三子一女,其女唤作马云柔,应该便是此女了。” “今日不但捉了马超与庞德,还能捉住马腾的女儿,真是不枉此行啊……嘿嘿,这小女子模样甚美,等捉了之后主公正好可以纳为妾室,气死马腾那只老狐狸……”闻得二人之言,王亢当即也笑眯眯地开口道。 “呵呵……王亢,你小子可真是一肚子坏水啊。”蹋顿听了不禁笑了起来。 “今日擒住了马超,金城便指日可下了。等取了金城,马腾、韩遂那两只老狐狸就该坐不住了。”雷云没有理会二人的玩笑之言,而是将目光探向了不远之处的城池。 铛铛铛铛…… 金属兵器交碰的声音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曹缨与那马云柔之间的激战也越发激烈! 对于周围的幽州军将士而言,两个女人在战场上拼死一战本来就不常见,更何况还是两位姿貌出众的女子,这种机会就更加难得一遇了。 二人虽然在生死相搏,但是每一招每一式却又是那样的赏心悦目,不少人均看得如痴如醉…… “主公你看……曹夫人已将开始占据上风了。” 片刻之后,蹋顿慢慢的收回目光,而后笑著望了雷云一眼。 “嗯……”雷云闻言微微颔首。 以他的眼光来看,再有几十回合二人必然能分出胜负。 曹缨的武艺他是知道的,即便是在幽州三军之中能够胜过她的人也是寥寥可数;马云柔的武艺虽然不弱,但是要胜过曹缨却是十分的困难。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西凉之花(一) “你这戎狄女子,你兄马超已被我家夫君所擒,数万兵马也已溃不成军,还不速速下马受缚!” 正如雷云所料的那样,三四十个回合之后,曹缨逐渐占据了上风,一手枪法精妙无比,赢得幽州将士一阵又一阵的喝彩。 “贱人休要猖狂!我兄武艺绝世无双,岂会轻易落败?待我先杀你这贱人,再杀你家夫君为我西凉死去将士报仇!”虽然幽州军大肆宣称擒得马超,但是马云柔却不愿相信,更不愿意承认,口中自然也不肯示弱。 “无知戎狄女子,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今日我便擒了你,好让你与你家兄长团聚!”曹缨闻言目光微微一冷,手中的银枪出招也越发的凌厉。 曹缨越战越勇,另一边的马云柔压力也越来越大! 又战过二三十个回合,其已被曹缨牢牢的压制住,处境岌岌可危…… 见曹缨即将取胜,雷云当下也略略地松了一口气。 虽说曹缨的武艺过人,但是战场之上却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紧张?只不过当著众将士他不能将这种担心表现出来罢了。 铛—— 苦苦支撑了十多个回合之后,马云柔终于抵挡不住,手中的长枪被曹缨击落。 此情此景,曹缨心中不禁微喜,正想趁机擒住对手,然而此时却感到手臂上蓦然传来一阵疼痛! 定神望去,她才发现手臂之上多了一枚小小的暗器,殷红的血液正透过衣裳自伤处慢慢向外渗出…… 这种小伤她也没有当一回事,但是她这边才刚刚一动,手中的长枪竟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地上! 这一刻,她感到伤臂的知觉在逐渐地丧失…… 此时,对面的马云柔突然策马上前,手中的佩剑凶狠地斩向了陷入被动的曹缨! 铛! 就在她以为志在必得之时,一条长枪蓦然挡住了她必杀的一击,强劲的力道直接将她手中的长剑击飞出去! 她还没能反应过来,身上的衣甲又被一只大手捉住,继而整个人便被抛落马下! 当她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阴沉得可以挤出水来了面孔…… “绑起来!” 制住马云柔之后,雷云飞速跃下战马,而后对身后的蹋顿等人冷喝了一声。 方才兵器被击落的一瞬间,他分明看到此女趁机将某种暗器抛向了曹缨…… 他没有料到此女竟有此心机,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制造时机绝地反击! 闻得雷云之言,随行的龙武卫士兵立时一拥而上,将正欲挣扎著起身的马云柔牢牢绑缚起来。 “缨缨,你感觉如何?” 一把将曹缨抱下战马,雷云的面庞上立时也换上了一抹笑容。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只是我的手臂有些不听使唤了。”望著雷云关怀的眼神,曹缨澄澈的眸子之中荡漾起一抹柔色,继而报以一个安慰的笑容。 丧失知觉! 雷云闻言心头不由地一跳。 仔细地看了看曹缨的伤口,他才发现流出的血液之中竟然有著一丝青黑! 有毒! 雷云心中猛然一惊,望向马云柔的目光之中戾气大盛! “贱人!你竟敢用毒!” 扶著曹缨走到马云柔的面前,雷云反手照著那张姣好的脸便是一个耳光! 他这一掌的力道很大,直接的结果便是给她那张清冷的面容上添了一只巴掌红印与一抹醒目的血迹,一头青丝也随著发簪的脱落倾泻而下,使得这位原本英气逼人的女子身上顿时平添了一丝的柔弱…… “哼……亏你还是一位称霸一方诸侯,竟会说出如此可笑之言。战场之上,只要能够取胜本来便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我说过必杀她为我西凉死去的将士报仇……今日我落在你的手中,是杀是剐任你处置,只是你的这位娇滴滴的夫人也支撑不了多久了。”面对暴怒的雷云,马云柔目光依然不见一丝畏惧,冰冷的言语之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好……好……不亏是马伏波的后人,真是很有骨气!但是你给我听好了,我夫人如有不测,我会让你与你的兄长以及那个庞德全都生死两难!”雷云闻言怒极而笑,而后一把抱起曹缨转身而去。 急匆匆地回到大营之后,雷云当即唤来医官为曹缨施救。 待发须斑白的老医官为曹缨处理罢伤口之后,他当即将其拉到了外面,迫不及待地道:“薛先生……情况究竟如何?” 马云柔的那句话就像是一块大石压在了他的胸口,使得他心头不禁生出了一丝恐惧。 作为一个手握百万大军的强大诸侯,他如今的心性已然今非昔比,生杀予夺、取人性命他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他心中却并非没有任何柔软的地方…… 一旦有人触及这些地方,那么他便会有些难以自制! 见雷云的脸色十分难看,医官也不敢迟慢,当即如实道:“主公……夫人所中之毒十分奇特。此毒虽不剧烈,然却十分难除;可若迁延时日,毒液便会侵入脏腑,神仙难救……” “薛医官……你是说此毒无解?夫人无救?”闻得医官之言,雷云的一颗心骤然下沉,一张面庞之上阴云密布,杀意凛然。 察觉到雷云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医官连忙又道:“主公也无需太过忧虑,此毒虽一时难以尽除,然适才属下已将伤处毒血祛除,并以银针暂缓血毒蔓延。待属下与众医官议过之后,或许便可找出解毒之法。不过……若是此毒有专门的解药便好了,如此一切即可迎刃而解。” “……此事便有劳薛医官了。”听罢医官的一番话,雷云的面色稍霁,而后微微拱手道。 “主公之礼属下万不敢当!主公放心……属下必竭尽所能,力保夫人无恙!”见雷云降礼以待,医官心头顿时一惊,连忙伏地叩拜道。 “好,拜托了……”雷云扶起医官,而后转身阔步而去。 方才,医官的最后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他。 回到中军大帐,雷云便命王亢将马云柔带到了帐中。 此时的马云柔脸颊上红肿未消,一头青丝也有些凌乱,但是唯一未变的便是眼眸中的那种冰冷无惧的眼神。 真是个冷傲刚强的女子…… 尽管此时恨不得将其推出去砍了,但是雷云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女子真的十分的奇特。 “松绑……” 略略打量了马云柔片刻,雷云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而后迈著缓慢的步子走了过去。 闻得他之言,王亢神色不禁一鄂,随即便依言解开了马云柔身上的绳索。 “你究竟想怎样?”恢复自由之后,马云柔的脸上依然无波无澜,淡淡地道。 “我夫人中了你的暗器,想必你身上应该会有解药,再不济也应该知道怎样解毒,我希望你交出解药或者告知我解毒之法……” “哦?原来大名鼎鼎的燕公雷云是有求于我这小小女子,难怪会如此善待一个阶下之囚。” “少废话!我没有工夫同你消磨,你交还是不交?”见其目光之中尽是嘲讽之意,雷云顿时又怒上心头,一把扼住她修长的玉颈道。 此时的他正心急如焚,可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念头。 “你死心罢……我没有解药。”虽然性命已经捏在了雷云的手上,但是马云柔却并未挣扎,一张因为呼吸困难而蒙上一层绯色的玉颜上依然写满了不屈。 雷云心中虽然极为愤怒,但却并未失去理智,而后十分粗暴地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毕竟,这个时候若是按捺不住情绪将她杀死,那曹缨可就危险了…… “堂堂燕公、一位手握百万雄兵的诸侯竟被一个女人搅得心神大乱,六神无主,真是可笑!”见雷云一副暴躁不已的模样,马云柔当即又冷笑著嘲讽道。 “你给我住口!”闻得马云柔之言,雷云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凶兽一般戾气大盛。 他蹲下身一把捉住她的衣甲,寒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交还是不交?” “你不必多费口舌……我方才已经说过,我没有解药。”见他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马云柔那清冷的目光之中嘲讽意味更浓,十分平淡地道。 “好……很好……”雷云闻言蓦然笑了起来,笑容之下却是酝酿著一场巨大的风暴。 片刻,他慢慢地站起身,而后谓一旁的蹋顿道:“你去传令……立即将那马超与庞德五马分尸,尸体丢到荒原上喂狼!另外再传令各师群随时待命,我要亲领大军将那金城夷为平地!我要让城中的西凉军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诺!”蹋顿闻言冷冷地望了马云柔一眼,继而便朝帐外阔步而去。 另一边,在雷云下达命令的那一瞬间,马云柔那张姣好面容瞬间便失去了血色! 她没有料到眼前这位享誉天下的大诸侯行事竟会如此的残暴! 雷云冷冷地望了望地上有些失魂落魄的马云柔,而后又谓王亢道:“这位马小姐想必很想见她兄长最后一面,你可带她前去观刑。” “诺……”王亢听了暗暗一叹,当即也略略躬身道。 被王亢唤醒之后,马云柔仿佛一头受到刺激的雌豹一般一把将其推开,而后上前紧紧抓住雷云的衣袍道:“世人皆传你为一方仁主,可你行事却如此之残忍,你就不怕世人非议吗?” “残忍?我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此区区虚名要之何用?你给我听好了……倘若我夫人有何不测,不但你与你兄马超要一起陪葬,待我扫平西凉之日,马氏一门鸡犬不留!”望著眼前泪光闪动的佳人,雷云心中虽然有些不忍,但是到口的话却依然十分的冷酷。 “解毒之法我给你……”马云柔双手无力地放开他的衣袍,“求你不要迁怒于我兄长……我兄长是当世豪杰,即便你要杀他,请你给他一个痛快……” “好……我答应你。只要我夫人无恙,我可以保证不为难你们。”雷云闻言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面庞随即也柔和了不少。 随后,他便朝王亢微微使了一个眼色…… 王亢会其意,继而快步离开了大帐。 “自今日起,你便跟在我的左右备询……你可以在规定的地方自由走动,但别耍花样,那对你没什么好处。”王亢离去之后,雷云望了她一眼,冷冷地道。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西凉之花(二) “那个女人真是个祸害,前番主公为了她丢了青州六郡,今日又为了她险些误了大事……有她在主公身边,真是我三军将士的不幸啊。” 就在距离大帐不远的地方,田丰、贾诩、李儒三人正翘首而立,旁边还有刚刚离开大帐不久的蹋顿与王亢。 “田大人,请慎言……这话让主公听到便不好了。”闻得田丰之言,李儒朝著帐中望了一眼,连忙开口道。 “哼……听到又如何?便是当著他的面我也敢如此之说。此番若是真的杀了马超,那马腾必然与我们不死不休,此事他难道就未曾考虑过吗?”田丰指著不远处的大帐,余怒未消地道。 方才他前来面见雷云,半路上正巧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蹋顿。 从蹋顿那里了解详情之后,他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理会雷云领兵出战之事,当即便拉上贾诩、李儒二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等来到大帐附近之后,几人又遇上了匆匆而来的王亢,一番询问之后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虚惊过后,他心头压抑的怒火又不禁涌了上来! 雷云不听谏劝执意率军出战也就罢了,毕竟此行也生擒了马腾的一子一女以及一员大将,还将其所属的西凉军打得大败,如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可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大局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了。 他原本想进去同雷云理论,但是却被王亢几人给拦了下来。 闻得田丰之言,李儒当即又开口道:“依我看主公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不见得真会杀了马超与庞德……此事毕竟是虚惊一场,我等还是装作不知为妥。” “做做样子?哼……你以为他真的做不出来吗?前番他不是拿青州五郡换回了那个女人吗?如此儿女情长早晚会误大事。”田丰闻言冷冷地道。 “……在下虽然也不赞同主公此举,然主公的性情田大人应该比谁都清楚,在这种触及他逆鳞的事情上,我等力劝除了会触怒于他不会有任何结果,因此大人还是看开一些为好。”闻得田丰之言,王亢略略地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地道。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心中对曹缨这位主母便一直不怎么感冒。 此番之事不管怎样,但是终究是因她而起,所以他的立场与田丰是一致的。 “……将军之言甚是。”略略地沉默了片刻,田丰十分惆怅地长叹了一口气。 …… 虽然马云柔给出了解毒的药方,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雷云还是是将之交给医官检验了一番。 在确认药方安全之后,他便命人将所需的药材取来,而后在帐外亲手煎起药来。 “主公……这种小事还是交给属下罢。”见雷云忙得一身是汗,侍立在一旁的王亢当即又凑上来道。 “不用……你这人毛手毛脚的,别给弄砸了。”雷云闻言微微摆手,手头的事情却没停下。 末了,他又吩咐道:“你去取一只药盅来,药快成了。” “诺……”王亢闻言略略躬身,而后缓步离开。 “燕公……小女子可否请教一个问题。”沉静的氛围持续了片刻,马云柔那清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经过一番打理之后,佳人状态看上去好了很多,但是那一头柔顺的青丝却依旧自然地披垂在肩后,使得她身上多了几分动人的清丽…… “你说……”雷云闻言有些意外地望了她一眼,手中的竹扇微微一顿,继而又不停的摇摆起来。 “我父兄与燕公素无仇怨,你为何一定要对我西凉用兵,难道只是因为我们收留了你的敌人吗?”马云柔神色平静如水地望著他的背影,言语之中却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难抑的情绪。 “……不全是,但这却不失为一个好的理由。”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那你究竟为何一定要攻打我西凉?”闻得他之言,马云柔神色不禁一鄂,当即又追问道。 “马小姐,我有一个几岁大儿子,他曾问过我一个‘狼为何要吃羊’的问题……嗯,虽然这样比喻有些不太恰当,但你也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雷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神色淡然地道。 “……”马云柔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雷云的话一针见血,她一时之间无言可对。 她虽然憎恨眼前的这个对西凉发动战争的男人,但是心中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大争之世原本便是弱肉强食,各路诸侯争权夺利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只不过人毕竟不是野兽,有时候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说给世人去听罢了。 见马云柔沉默不言,雷云当即又道:“马小姐聪慧过人,时下的局势我便懒得再说了……‘鹿’只有一头,因此最后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个。你不去吞并别人,别人早晚也会来吞并你。说实话,原本我还真未打算在此时劳师远征,可既然你父亲马腾迫不及待的送给雷某这样一个好的机会,我不珍惜岂不是很对不住他?” “你——”闻得雷云言语之中不无嘲讽之意,马云柔心中不禁大恨。 生气归生气,可她此时拿眼前的男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冷著脸转向一边。 片刻,雷云慢慢的站起身,而后淡淡地道:“马小姐……你父亲既然拥兵割据一方,便该有所觉悟。即便此时我不出兵攻取雍凉,许昌的那位腾出手来之后便能放过你父亲吗?以那人之奸险狠辣,你马氏一族将来落到此人手中会有好结果吗?” “哼……五十步笑百步,你又能好得了哪里去?”马云柔闻言秀眉微蹙,冷冰冰地道。 “是……我是没好到哪里去,但是只要你父亲肯归降,我至少会予以善待;可若其冥顽不灵,我也绝不会有丝毫心慈手软……”雷云闻言也不以为忤,依旧十分淡然地道。 “我父亲乃当世英雄豪杰,断然不会屈膝而降,你死心罢!”马云柔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神色坚定地道。 “这年头不识时务的所谓‘英雄’都只有死路一条。”雷云闻言淡淡一笑,“你要知道,一旦我与那曹操开战,你父亲马腾便是一个最大的变数,这一点于我于那曹操都是一样,因此你们马家与那韩遂的命运早已注定……马小姐,我可以正告你一句,此番我既已引军前来,西凉一日不下我便一日不会罢手。当然,你该庆幸此时我还有招降你父亲马腾的耐心,因此我会在今日日落之前先取下金城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 日落之内攻取金城? 闻得雷云之言,马云柔心头不由地一惊! 金城此时虽然失了主将,但是数万兵马尚存,再加上城池坚固,隔河又有二十万大军为援,岂是说攻下了就能攻下了的? 然而,此刻雷云的言语神态又是那样的笃定,似乎早就胜券在握一般,这令她心中又不禁有些不安…… 此人究竟有何阴谋诡计? 望著眼前那张可恨的脸,马云柔的心绪又乱了。 另一边,见眼前的冷美人一副一脸狐疑且又若有所思的模样,雷云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当即又道:“马小姐可以放心,待攻下金城之后我便放你三人回去,届时还要劳你将我之意转达令尊,究竟是要‘干戈’还是‘玉帛’便要看令尊如何抉择了。” 末了,他略略地舒了一口气,接著道:“马小姐……说一句你并不认同的话,你真该感谢来的是我雷某人而不是那曹操……” 虽然事出有因,但在历史上马腾与其二子马休、马铁的的确确是被曹操所杀。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三月,曹操派遣钟繇、夏侯渊率军试图经过马超等雍凉军阀的领地去攻打汉中的张鲁,以马超、张鲁为首的关西军阀认为这是曹操的“假途灭虢”之计,于是同关西诸将组成了联军起兵反曹。 此时,马腾之子马休、马铁早已作为人质在朝廷中为官,马腾本人也已迫于压力来到朝中,生死均在曹操的一念之间…… 马超一反,其三人的处境可想而知。 在平定马超、韩遂等人的叛乱之后,曹操最终于次年诛杀了马腾并夷灭三族,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马超则是不得不投奔了张鲁,其也因此为世人所诟病。 在《三国演义》里,这一段则是更为精彩,说的是曹操将汉献帝迁往许昌之后,马腾受献帝诏命被封为征西将军,参与了刘备、董承等人暗杀曹操的计划,后来因为事情败露而逃回了西凉。再后来,曹操采用荀攸之计,假诏召马腾入朝。马腾为了达成多年的心愿便应召前往,与黄奎密谋想借机除掉曹操,但是事情再一次败露,最终马腾与其二子马休、马铁全部被杀。 当马腾的死讯传出之后,马超、韩遂为了替他报仇,便在西凉起兵反曹…… 虽然这一事情的前后因果《三国演义》中交代的十分清楚,情节也更加的顺理成章,但是雷云却更愿意相信前一种,因为现实往往就是如此的残酷! 此时此刻,马云柔当然不可能知道雷云这句话的深意,对于他的话自然是嗤之以鼻。 雷云也没有指望她认同,随即又道:“马小姐……有一事在下很好奇,不知小姐可否赐教?” “……”马云柔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对此,雷云也未在意,顾自道:“今日战场之上,小姐本可脱身而去,却为何又回身同我军死拼?” 言毕,他即将目光定格在了佳人那张清冷的容颜上。 “……我兄长在何处,我便在何处。”大概是受不了雷云炯然的目光,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马云柔最终还是冷冰冰地丢给他一个答案。 “原来如此……”闻得佳人之言,雷云不禁微微舒了一口气。 马云柔此举虽然是不智之举,但也从另一面也表明了其骨子里是一个很重情重义的女子。 …… 服下解毒的汤药之后,曹缨的状况渐渐有所好转,这也让雷云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迅速做了一番布置,准备即刻攻取金城。 马超大败的事情很快便会传入马腾等人的耳中,他要在其来不及反应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城池! 马腾之所以能稳坐钓鱼台,那是坚信即使幽州大军一拥而上,数日之内也不可能攻破金城,可如果他得知马超等人兵败被擒之后必然不会坐视不顾,届时再想攻取金城便有些困难了。 事实上,他跟马云柔说日落之前攻下金城已经算是很谦虚了。以幽州军今日的手段以及金城此时的形势,真要一举攻下城池能有两三个时辰便已经足够了。 一切就绪之后,幽州大军迅速行动起来,两个豹师群在晏明的率领之下气势汹汹地扑向金城! 守卫金城的西凉军虽然还有数万之众,但是一来失去主将,士气遭到了很大的打击,二来西凉军踞城而守,难以发挥出自身的优势,因此双方战事一起西凉军便很快陷入了被动…… 这一回幽州军一上来便倾尽了全力,一片片密集的箭雨与一颗颗呼啸的火弹铺天盖地的朝著城头倾泻而下,强大的攻势令城上的西凉军死伤惨重,士气迅速地瓦解! 在强弓劲弩与大量投弹车的掩护下,一股幽州军十分顺利地来到城下,而后以幽州特有的火药成功的弹炸开了金城的东、南两处城门,后续大军在晏明率领下潮水一般涌入了城中! 经过一番的激战,金城的攻防战迅速落下了帷幕,以幽州军的大胜而告终。 经此一役,幽州军以较轻的代价斩敌两万余,俘敌近三万,其余人马则四散溃逃,就连代替马超坐镇城中的马铁、马岱也被幽州军俘获。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小小风波 另一边,金城失陷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马铁、韩遂的耳中,二人闻讯之后均大惊失色! “寿成兄……金城已失,马超、马铁、马岱三位贤侄与令爱均陷于敌手,数万兵马折损殆尽,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大帐之中,韩遂一脸肃然地望著正座上面色阴沉的马腾,眼底隐隐有一抹忧色在闪动著。 幽州军实力之强悍、行动之果决都让他感到有些心惊! “……贤弟莫急,而今已别无善法,只能趁著幽州军立足未稳之时提前行事了。”马腾闻言慢慢抬起头,目光之中厉色一闪而逝。 “……好!我这便去准备,只等兄长一声号令!”韩遂闻言一拍面前的桌案,而后霍然起身。 “好……我这便写信知会侯选、程银等几位将军,约定举事暗号,务使一举成功!”马腾见状也当即起身,目光冷冽地望著帐外道。 马超等人被俘与金城的失陷对他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对于长子的实力,马腾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世上能够胜过他的人真可谓屈指可数,可就是如此骁勇一员大将再加上实力强悍的西凉骑兵竟然都惨淡落败,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虽然心中早就有了准备,然而雷云的骁勇与幽州军的强悍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雷云……我与你不共戴天! 二子一女再加上一个侄儿全都落入了雷云手中,马腾表面上显得十分的平静,胸中却早已是怒火熊熊。 …… 攻下金城之后,雷云当日便率军入驻城中。 再服过一剂汤药之后,曹缨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之外已经基本无碍,这也令他心中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但是晏明带来的一个消息又令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 金城一战,平威将军、豹师第五师群上将甘成在攻城时不幸中了西凉军数箭。这几箭虽然都没有射中要害,但是老将已经年过七旬,因此负伤之后身体状况急剧衰弱,终至无救…… 在听到这一消息之后,雷云悲伤的同时思绪也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 当年在辽东遇到甘成、甘锦父子二人之时他还是一介白身,可以一转眼十年的光阴便已悄然而逝…… 闻笳心未死,尚想勒燕然…… 回忆起这首古诗,雷云心头便不禁又涌起了一阵感伤。 自当年辽东酒肆一别,甘成、甘锦一直在公孙瓒麾下效力。直到他灭了公孙瓒之后,二人才被他所感化而归降,此后便一直跟著他东征西战。 这一回西征雍凉,雷云原本并未考虑让甘成的豹师第五师群出战,但是架不住老将的苦苦哀求,最后只能让齐周的豹师第六师群接替其防务。 老将沙场裹尸,也算是得其所愿,随后他先是给予其身后追谥,抚恤其家,继而又令其子甘锦暂代第五师群主将一职。 金城既破,雷云很清楚马腾绝不会善罢甘休,遂与晏明、田丰等人迅速支起了一张大网,静待其自投罗网。 事情正如他所意料的那样,在马超等人被俘、金城失陷之后不久,黄河对岸的马腾、韩遂开始迅速地行动起来! 马腾等人一动,潜伏在对岸与侯选等人周围的大量密探以及被他暗中策反的杨秋、杨弘均先后将其中详情报知于他。 在做好相应的部属之后,他便命人将将马超、马云柔几人带到面前。 “雷云!你这个贼匹夫!竟然屠杀了我西凉如此多的将士,我庞德便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见雷云之面,脾气火爆的庞德立时破口大骂,圆睁的双目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此时,除了一脸平静的马超之外,马云柔、马休、马铁也个个对他怒目而视。 “住口!你这个手下败将还敢口出不逊!你不是要做鬼吗?好……老子这便成全你!”见庞德一上来便破口大骂,王亢顿时大怒,拔出佩剑便要上前动手。 对于几句辱骂之言,雷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当即开口唤住了恼怒不已的王亢。 随后,他缓步走到马超面前,淡淡地道:“马超……我曾答应过令妹,若是我夫人无恙便不会为难你等。大丈夫一言九鼎,应过的事便绝不会食言,因此今日我便放你等回去。” 雷云的话一落,马超几人显然均有些惊诧。 旋即,庞德又大声喝骂道:“贼匹夫!要杀就杀,何必戏弄我等?” “怎么?不相信?”目睹了马超等人的神色变化,雷云的面庞上不禁浮出了一丝笑意。 虽然兵败被擒,但是此刻的马超目光依然不失锋芒,整个看上去仍旧如同一柄利剑一般咄咄逼人。 冷静、稳重、高傲…… 这位后来的蜀国大将此时虽然还十分的年轻,但是其已经初步具备一位名将应有的品质。 假以时日,其必然能够成为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 “……你当真要放我等回去?”见雷云似乎不是在玩笑,马超似乎若有所思,目光平静地道。 “当然……”雷云的目光自马超身旁的佳人面容上掠过,当即又笑了起来,“雷某虽不敢称是什么正人君子,然而这点信用还是有的……此刻你们便可以走了。” 言毕,他即命人解开几人身上的囚索。 “多谢……”恢复自由之后,马超朝他略略揖手,而后转身便朝帐外走去。 马云柔、马休四人见状也疾步紧随其后。 “马超!请你转告令尊,叫他早日归降……此番不平西凉雷某绝不罢手!”带到几人将要走出大堂之时,雷云又冲著几人高声喝道。 马腾、韩遂既然已经行动起来,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马超等人放与不放已经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马腾身为一方诸侯,又是将门之后,肯定不会因几个儿女被擒便束手而降。 若要降服此人,唯一的办法便是先将他打趴下,然后方可见机行事…… 而今他放马超几人回去,很大程度上乃是出于惜才的考虑。 “雷云,今日之事你来日必将追悔莫及。你记住……我绝不会放过你。”在即将走出堂门的时候,一身戎装的马云柔蓦然转身,一双狭长的美目平静地望著他道。 “呵呵……马小姐如此一说,雷某倒是很期待与小姐再次相见了。”闻得佳人之言,雷云不禁又笑了起来。 回思他之前的种种举动,马云柔不记恨他才怪呢。 不过,被一位绝色佳人记恨也未尝不是一种荣幸。 …… 正当幽州军在西线连战连捷之时,一股股小小的暗流也在河北大地上涌动著,在平静的水面上不时地翻出一朵朵水花。 这些暗流的源头自然是呼厨泉、刘豹、蒲头等几个胡人的头领! 雷云率军到来之后,马腾便令呼厨泉等人积极联络旧部,然后在并州、冀州制造混乱,以此来扰乱幽州军西征大军的军心…… 按照呼厨泉等人的设想,此时他们若是以部族头领的名义振臂一呼,即便不是从者入流,最起码也会有大批的旧部予以响应…… 然而,当真正付诸行动之时,现实却结结实实地给了几人一个耳光! 当初在安置这些胡人的时候,雷云便想到了这一点,因此除了留在故地的几十万胡人,迁往河北的近一百五十万各族百姓早已被各级官府精心地分拆开来。 安置妥各部百姓之后,官府一方面加强对胡人的管理,另一方面也推出了一些安定胡人的政策;如赐予其粮食、土地、农具、牛羊等物,派遣人员教导获得土地牧民农技,鼓励胡人从事新型的养殖业或经商,提倡青壮男子参加官府在河北兴建的大大小小的工程等等…… 对于传统生活的颠覆,很多胡人一时自然是有些不太适应,但是有各地官府的严格管理和安抚,这些人只能选择认命,开始逐步融入汉人的生活之中。 不得不说,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十分的惊人。短短的几个月,融入幽州、冀州、并州的各部百姓的面貌便焕然一新,对于命运的那种担忧与不安也渐渐地淡去;很多人回过头时突然发现,汉人这种安稳平静的生活方式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它免去了逐水而居、漂泊不定劳苦,给予人一种难得的心安…… 在这种氛围不断蔓延的情况下,呼厨泉等人又突然站出来号召部众反叛,很多人心中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反而生出了一丝恐惧与茫然! 当然,以他们当初在族中的地位和影响力,站出来响应的人当然有,但是那一股股可怜的响应者才刚刚跳出来生事便被早有准备的官军给镇压,就连其亲眷也在第一时间被逮捕起来…… 虽然出师不利,但是呼厨泉几人也没有气馁。在刘豹的建议下,几人又趁机从身边派出了一批可靠的人潜至河北各地煽风点火,以此来激化胡、汉百姓之间的矛盾。 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是很有成效的! 在呼厨泉等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渲染之下,胡人之中种族主义情绪开始抬头,河北各地不时地有一些胡人聚集起来反叛,然而其每一回面对的都是各地官军残酷的镇压! 在河北各地,裴信、田豫等高层多管齐下,在镇压反叛、加强监管力度的同时大力宣传“胡汉一家”的言论,极力打击呼厨泉、蒲头在胡人之中的威信,使得各地的反抗势头逐渐地减弱…… 随著胡人之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被一一抓捕清除,呼厨泉等人煽动河北内乱的意图已完全落空! 经过一个多月的征剿,各地官军先后斩杀叛乱者达万余,擒获参与者近五万之众,使得整个河北大地再度恢复了平静。 对于如何处置擒获的叛乱者,裴信、田豫、崔琰、裴贞、田涣等一班高层的意见出现了分歧;以裴贞、田涣为代表的武将认为这些人冥顽不化,聚众反叛并杀戮无辜的河北百姓,实在是罪大恶极,因此坚持要将所有反叛之人斩草除根…… 另一边,以裴信、崔琰为代表的一些人却认为叛乱已经平息,实在没有必要再屠杀这些人激化胡、汉双方的矛盾,主张将所有参与叛乱之人充为劳力五年,令其戴罪立功。 由于雷云远在西线,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只能暂时搁置起来。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金城之战(一) 自从暗中倒向幽州军之后,杨秋、杨弘两兄弟的日子过得可谓十分的舒心。 不久前的那场攻防战之中,幽州军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令二人心惊不已;震惊之余,二人心中更多的则是感到庆幸…… 幽州军如此之强悍,马腾、韩遂之谋就算是得手就一定能取得全胜吗? 未必! 若事情当真如此,双方最终只怕会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幽州军兵多将广,实力雄厚,事后若再卷土重来,马腾、韩遂则必败! 这是杨氏兄弟此时的一个共识。 因此,此番马腾、韩遂一有行动,二人一转首便将马腾等人的密谋向雷云和盘托出。 这可是他们立功的大好机会! 虚与委蛇了这么久,他们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刻么? 只要幽州军取胜,那么按照雷云先前的许诺,他们二人的身份地位将会扶摇直上,贵不可言! “兄长……此番马腾、韩遂若败,你我兄弟便算是为主公立下了大功,高官厚禄自不在话下。不过……侯选、程银那些人一日不死,小弟心中便一日不甚踏实……”在畅想过美好前途之后,杨弘心头不禁又生存了一丝忧虑。 “……弘弟所言甚是。”闻得杨弘之言,杨秋不禁微微颔首。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为了日后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设法将这些人除去为妥。”杨弘双目之中浮出一抹阴鸷之色,继而又道。 此番侯选、程银等人若是战死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可是这些人之中一旦有人活下来或者投靠幽州军,那对他们兄弟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此时虽然已经倒向了幽州军,但是日后若传出些风言风语总归不好。 “此一节我当然知晓,而且早有准备。为了你我二人日后的功名富贵,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下……”杨秋闻言冷冷一笑,“我已挑选出了三百精兵,只消一声令下便可立取他们的性命。” “如此便再好不过。”闻得杨秋早有准备,杨弘不禁大喜,“兄长打算何时动手?” “……现在动手当然不行,一来会引起主公怀疑,二来马腾、韩遂皆狡诈如狐,如若冒然行事说不定会令二人起疑,届时岂不反误大事?因此此事务必要选准时机方可……”杨秋闻言略略地舒了一口气,“为今之计,我们可先利用他们引马腾、韩遂入彀……只要马腾、韩遂大军一到,他们便失去了价值,届时我们便立即动手!如此既除去了隐患,主公那边又不会怪罪我二人。” “好……就依兄长之言!”杨弘闻言不禁又是一喜。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心目中的前景均是一片光明。 …… 清晨,一缕阳光缓缓地铺洒在西凉军大营之中。 一处空旷之处,一位英武不凡的年轻将领正在挥汗如雨地练习枪法;其身上的衣裳虽然早已被汗水浸透,但是年轻将领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年轻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返回军中的马超。 在距离马超不远的地方,一道清丽中带著几分英气的身影俏然而立,正是同马超一同回到营中的冷美人马云柔。 “柔儿……” 马云柔正看得出神,耳畔却响起一道浑厚温和的声音。 她微微侧首,却见父亲马腾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父亲……” 此情此景,她当即略略屈身施了一礼。 “柔儿……你兄长不要紧罢?”目光掠过不远处的马超,马腾继而又开口道。 自昨日归来之后,他这位长子便未曾多说一句话…… 在了解到详情之后,他便知道这一回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 打不过那雷云退走也就罢了,可在败退之时偏偏又被其擒住,继而兵败失城,身陷囹圄,最后又被对方放了回来,这一连串的事情已经深深地刺痛了他这位长子那颗孤傲的心! “兄长他……” “其实你不说为父也知道,这一回的事对他打击很大。” “父亲……以兄长之武艺,这世上已然鲜有敌手,可在那雷云手下竟不过数十回合便已落败,此人武艺之高已远非常人可及……此外,据女儿推断,幽州军的实力应在我军之上……”马云柔目光平静地望著发泄一番激烈演练的马超,心头却早已是千头万绪。 从幼时开始,兄长的马超便是她心目中的榜样,她也因此立志要做一名驰骋疆场的巾帼女将! 在跟随父亲马腾从军之后,马超的威名日盛,逐渐成为雍凉一带响当当的英雄豪杰,作为妹妹的她也时常在心中引以为傲。 一直以来,马超在他们兄妹几人之中从来都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而今,这座大山骤然间被人推倒,伤心难过的又何止马超一人? “你所言不虚,而今看来确然如此。”马腾闻言淡淡地笑了笑,“可纵观古今,胜败很多时候绝不仅仅在于兵马的多寡强弱,关键还是在于人谋……自那雷云踏入雍凉的那一刻,其便已在不知不觉之间落入为父的彀中,来日只需一战便可大破幽州军!此番不将此人赶出雍凉,为父誓不罢休!” “此番如能击退幽州军,真乃我西凉之幸事。”见父亲马腾信心十足,马云柔忽然又想起雷云不久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心中不免有些忧虑。 此时对于西凉军而言已是箭在弦上,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父亲……您来了。” 二人言谈之际,不远处的马超已经收起手中的长枪,阔步朝二人走了过来。 “超儿……大战将起,你还要多多振作一些才好。胜败乃兵家常事,前番之事不必放在心上。”待马超来到跟前,马腾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父亲放心,孰轻孰重儿分得清。”马超闻言微微颔首,“儿还年轻,有朝一日必有机会胜过那雷云。” 除了高傲之外,他的心中还有执著,并非那种遇到挫败便一蹶不振的人。 对手的武艺高的出奇,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听你如此之说,为父也就安心了……”马腾听罢心中也感到颇为欣慰,抚须笑道。 “父亲……金城已失,此时再长此对峙下去也并非良策,我们该何时动兵?” “你意如何?不妨说一说……” “那雷云实力雄厚,兵多将广,长此消耗下去与我不利……更何况而今那曹操已经取下了长安,待其扎稳脚步之后必会趁机渔利,届时我们的处境便越发不利,故此儿以为越早与幽州军决战越好。”马超微微思考了片刻,有条不紊地道。 “唔……此言甚是。”马腾闻言点了点头,“曹操刚与那雷云罢兵言和,想必不会再去轻易招惹此人,然而对我们可就不一样了……” “既如此……父亲打算何时动手?”闻得马腾之言,马超继而又道。 “呵呵,你放心,为父早已派人暗中联络侯选、程银等几位将军,具体事宜我也已同你韩叔父议定,此番便是特地要将此事告知于你……”马腾负手略略地踱了几步,笑著说道。 “如此甚好。”马超闻言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双目之中精光闪动。 雷云,此番你最好别死…… 脑海中浮起那张并不出众的面庞,他的心绪不禁又波动起来! …… 在雷云放马超等人离去之后,接下来的一两日黄河两岸的氛围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异样! 虽然相互对峙的幽州军与西凉军均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很多人却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又是一个黄昏,当黑夜渐渐的降临后,西凉军的大营也慢慢的沉寂下来。 然而,此时在马腾的中军大帐之中却是另一番场景! 火光跳动的大帐之中,包括韩遂、马超以及呼厨泉、刘豹、蒲头在内的主要将领均已到齐…… 那昏暗的光线之下,一张张粗犷面庞显得十分庄严肃重! “几更天了?” 寂静的氛围持续良久,一道浑厚的声音蓦然在帐中响起,正是端坐在大帐中央的马腾。 “父亲……快三更了。”此言一落,立于正门口的马休当即朝帐外望了一眼,而后回应道。 “好……是时候了。”马腾闻言慢慢起身,那略显沧桑的面庞之上古井无波,平静得似乎有些出奇。 此情此景,帐中其余的众人神态均不约而同地一肃。 他们都知道,决定在场所有人生死荣辱关键时刻已经来临! 马腾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继而朗声道:“诸位将军……本帅决定即刻兵发金城,直捣那雷云小儿的巢穴!此战我军必胜,望诸位将军奋勇杀敌,让那些贪心不足之人都看看犯我西凉的下场!” “杀!” “杀!” “杀!!” 马腾的话一落,帐中的众人纷纷抽出佩剑,厉声高喝。 待众人的喊杀声略略平息,庞德便率先站出来道:“主公!前番兵败被擒,末将深以为恨,深以为愧!故此番冒昧请为先锋,以雪前耻!” 前日同马超等人回到营中之后,作为主帅的马腾虽然并未怪罪于他,但是被俘的事却仍旧像一根刺一般扎在他的心头,令他时时感到十分羞耻…… 若是不寻机找回一些面子,今后他如何能在军中立足? “父亲……儿也愿为前锋,望父亲允准。”继庞德之后,马超也慢慢地出身道。 “知耻而后勇……好!”马腾面带笑容地望了二人一眼,继而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韩遂,继而道:“贤弟……此役我意让超儿与庞将军为先锋,你意下如何?” “……二位将军乃是我军之中数一数二的勇将,此举甚妥。”见马腾笑脸向询,韩遂也知道其也是想给二人一个找回颜面的机会,遂当即表示赞同。 “多谢将军成全!” “谢叔父……” 庞德、马超闻言当即朝韩遂行了一礼。 “马超、庞德听令!” “末将在!” “令你二人率两万精兵乘船筏率先渡河,登岸之后直奔金城城下,但见城上点起三只灯笼,便率军杀入城中,直取雷云小儿府邸!记住……不要纠缠,直奔雷云小儿即可。只要能将那雷云小儿一举斩杀,大事则成矣!” “诺!” “韩遂贤弟……” “在……” “你率本部兵马从北面渡河,而后直袭城外幽州军大营。若见营中火起,便与程银将军的人马里应外合,全力攻杀幽州军,焚烧幽州军营寨!” “诺!” “呼厨泉、蒲头、刘豹三位将军……你等率领本部兵马协助韩遂将军共同破敌!” “诺!” “诸位……此役需速战速决!我会亲率其余兵马于大战起时穿插至金城与幽州军大营之间,如此既可以阻挡幽州军支援金城,也可在一方战事不利事援救,以策万全!”马腾神色凝重地望了望帐中的众人,高声喝道。 “诺!”众人闻言齐声应道。 军令下达之后,马腾又神色肃然地望了望众人,继而又道:“诸位……本帅再重申一遍,此役我们是倾巢而出,破釜沉舟,不是敌死便是我亡,望诸位将军务必同心勠力,竭力一战!” “诺!”闻得马腾之言,帐中的众人当即又略略躬身。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金城之战(二) 就在马腾开始行动之时,幽州军这边却是十分平静。 “田大人,此时大战将起,恐有疏失之处,不如你代我去城上去看一看罢。”临时落脚的庭院之中,雷云望著正在一旁慢慢品茗的田丰,笑眯眯地道。 “回主公……不是田丰不肯为主公分忧,实在是一切均已布置妥当,去与不去皆是一般。此番只要西凉军动手,必定有来无回,此刻主公只管静待佳音即可。”闻得雷云之言,田丰执起茶壶慢慢地添了一杯茶水,不温不火地道。 “田大人之言差矣。”雷云闻言立时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从道理上讲战场之上万事多变,任何事皆有可能发生……为防万一,我还是亲自去看看罢。” “主公!”见雷云意欲起身,田丰当即抢先一步站了起来,“此不过区区小事,不劳主公以身犯险。主公若着实不放心,便让王亢将军代为前往罢。” 言毕,他便将目光投向了侍立在一旁的王亢。 此时,王亢也适时地站了出来,“属下愿代主公去巡视一番……” “行了行了……这有你什么事?”雷云见状无奈地摆了摆手,十分气闷地道。 此情此景,在场的贾诩、李儒以及刚刚康复的曹缨皆不禁莞尔。 此番双方决战,他们这位主公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率军与马腾、韩遂交战,但是不料这一回却被早有准备的田丰给堵在了府中,于是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由于对对手的情况了若指掌,因此在场的人对此番的战事均没有太过担忧。 真是个又臭又硬的倔脾气啊! 见田丰铁了心的纠缠不休,雷云心中可谓充满了无奈,只得打消领军出战的心思。 心中虽热气恼,但他也知道田丰此举完全是出于一片忠心,他总不能因此便给人治罪罢?那样他跟袁绍又有什么区别? 在原本的历史上,田丰正是因为犯颜直谏、经常拂逆袁绍的心意而遭到罢黜,继而被袁绍赐死…… 作为一个后来人,他想效仿的是李世民,因此一直以来在处事上每每与田丰意见不同时他都会先忍让三分。 他不是怕田丰,而是敬田丰! 望了一眼绷著脸的田丰,雷云只能闷著头喝茶。 过了片刻,他突然灵机一动,继而笑著开口道:“诸位……此时闲坐甚是无趣,不如我们便来打一个赌如何?” 打赌? 闻得雷云之言,田丰、贾诩等人神色均是微微一动,而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他。 “诸位……我们便猜一猜大战起时金城与城外大营马腾会救哪一边如何?猜中的人有赏……嗯,就赏五斤好茶与十坛好酒如何?”雷云笑著望了望几人,继而又道。 “主公……此时大战将起,三军将士即将与敌血战,而主公却在此处下赌消遣,此举在下以为太过荒谬!”田丰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善地道。 “田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想身披战甲手提长枪同三军将士浴血沙场,怎奈眼下还得纳忠臣之言以大局为重不是?如此我再担忧、再心急又能如何?”对于田丰的话,雷云心中并不在意,随即意兴阑珊地道。 一旁的李儒怕两人一不小心再争吵起来,连忙道:“田大人……越是关键时刻便越要放松一些。主公既有此兴致,我等赌一赌又有何妨?” “……”田丰抬头望了李儒一眼,又望了望雷云,最终没有再开口。 经过田丰这么一闹,雷云也感到索然无味,遂朝几人吩咐了几句,而后便与曹缨去房中享受二人世界。 对此,田丰则是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 夜色越来越深,但是这漆黑的夜空之下此时却并不平静。 随著一阵喊杀声在金城附近响起,表面上看上去平静的夜色立时便被彻底打破! 蹬蹬蹬……蹬蹬蹬…… 就在田丰几人耐心等候消息之时,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蓦然间传来,在宁静的小院周围显得颇为清晰。 “主公……西凉军趁夜突袭路津渡,正朝金城杀来!严将军力战不敌,正在败退!” “主公!大营北面与西北面均发现大股西凉军,二处敌军正疾速向我大营逼近!” “……” 不到半个时辰,数道急报便先后到来,而后又被正躺靠在胡床上的闭目养神的雷云随手挥退。 “终于来了……” 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田丰当即拂袖而起。 “该结束了……”贾诩闻言也慢慢地起身,一双略显富态的面庞之上古井无波。 “主公,西凉军已经行动了。为防万一,主公还是先离罢。”李儒抬头朝远处望了一眼,略略躬身道。 “不急……再等等罢。”雷云有些懒散地抬了抬手,闭著眼睛不为所动,“府外到处都是那侯选安排的眼线,此时我若过早离去便会打草惊蛇。” “王亢将军,事不宜迟,此间之事你便开始安排罢。”田丰望了雷云一眼,而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王亢。 王亢望了雷云一眼,见他给予默许,随即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后院。 又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城中突然喊杀声大起,火光窜动,地面上传来的轻微震动以及战马隐隐的嘶鸣等状况都在预示著城中的幽州军已经与西凉军激烈地厮杀在一起! 不多时,一道道急报便又匆匆而来,带来了西凉军攻入城中的确切消息! 此情此景,田丰当即便催促道:“主公……西凉军正朝此处杀来,我们也是时候动身了。” “唔……此番率军而来的西凉军将领应该是马超罢?上一回他便我所擒,此番必定想趁机一雪前耻,只是可惜这一回要令其失望了。”雷云闻言慢慢的睁开双目,而后微微的伸了个懒腰。 “应是如此。”田丰闻言略略抬首望了他一眼,“主公还是快动身罢。” “好……走罢,我们一起去瞧瞧热闹。”雷云慢慢从胡床上起身,而后任凭曹缨将衣甲战袍一一整理妥当。 一行人离开后不久,小院之中便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 城北。 巍峨的城楼之上,侯选、杨秋等人正迎风而立。 望著下方不断涌入城中的西凉军,侯选那略显阴郁的面庞上不由地浮出了一丝笑意。 精心筹划了那么久,而今终于算是大功告成了! 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而今城中的幽州军数量最多不过数千,而此番西凉军却数倍于对手,又是突然袭击,如此雷云等人实际上已经是插翅难飞…… 见城中的厮杀已经开始,侯选当即谓并肩的杨秋道:“杨将军……这一回我们算是立了大功。待幽州大军败退之后,马腾将军必不会亏待我等。” “大功?当然是立了大功。”杨秋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心头杀机迸现。 他心里清楚,此时幽州军必然已在城中埋下了伏兵,专等西凉军来自投罗网,此刻与西凉军交战的人马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城中的伏兵一旦杀出,预伏在城外的兵马也便会立即切断西凉军的后路,与城中的人马共同来一个瓮中捉鳖! 届时就算马腾率军前来救援,必定也会遭到幽州军的重重截杀,别说是救人了,连其本人也会落入幽州军的围困之中! 侯选当然不可能知悉杨秋此时已经起了杀心,继而道:“杨将军……我们的人大部已经入城,接下来城中想必会有一场激战;此时你我二人身边的人马虽然不多,但是总能略尽一份绵薄之力;更何况此刻我们的身份并未暴露,如此更加便宜行事。” “好……就依侯将军之言,我等即刻出发……”杨秋一边随口应承著,右手已然悄悄按住剑柄。 待侯选转身之时,杨秋悄然抽出佩剑,而后猛然一剑斩向侯选的颈部! 侯选虽然未曾防备,但是毕竟也是久经沙场,对于危险的直觉尤其的敏锐…… 在转身的一刹那,其心中突然警兆大起,身体几乎是出于本能微微一偏,堪堪地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这一剑虽然砍中未曾要了侯选的性命,但是却削中了他的头盔,凶狠的力道一下子将之击飞出去,“当”的一声落在了城下。 一击不中,杨秋没有给予侯选喘息之机,随即一剑又刺向侯选的胸口! 这一回其虽然刺中了侯选,但是由于甲胄的阻挡并不足以致命,出击的力道反而令侯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双方距离。 “杨秋!你想作甚?” 挨了一剑之后,惊魂未定的侯选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势,当即迅速拔出了随身的佩剑。 “我想作甚?此时此刻你竟然还在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倒也真是该死……”杨秋十分嘲讽地望著因为疼痛而面色有些扭曲的侯选,双目之中冷芒乍泄。 “你背信弃义,投靠了雷云?”侯选闻言心念连转,继而高喝道。 “还算没蠢到家……”杨秋一面朝侯选缓缓地逼近,一面冷笑道。 “来人!快来人!!” 此情此景,侯选连忙朝周围高声呼唤,试图呼唤随身的部下。 人倒是唤来了,但出现在城头上却全部都是杨秋的下属…… “侯兄……我劝你还是省一些力气罢,你的那些下属此时已被我清理干净,你就认命罢……”杨秋朝身边的众人微微挥手,冷笑著道, “杨秋!你这个无耻小人……马腾韩遂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投靠了雷云,凭你背后的这些无耻勾当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见逃生无望,侯选一面慢慢地向后退却,一面破口大骂。 “马腾与韩遂?哼哼……你以为他们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吗?说你蠢还真是一点也不冤枉,你真以为燕公是那样好对付的吗?此时也没有必要再瞒你……今日一过,马腾韩遂与他们的西凉军即将土崩瓦解!至于燕公那边,此事便不劳你操心了,只要将你与程银这些人全部斩草除根,以前的事情便不会再有人知道。燕公早已答应,等打败马腾、韩遂之后,你们的旧部便会全部交给我们兄弟二人统领……” “你让杨弘去大营协助原来是……” “哈哈哈哈……我的侯将军,这一回你的脑袋终于开窍了。你放心,等杀死程银等人之后,你的人便会由舍弟接管,而后协助幽州大军攻杀袭击大营的西凉军。哈哈,还真亏得你们封锁了消息,因此你的部下大多均不知内情,还以为你们是当真归降了燕公……如此算不算是作茧自缚?”见侯选一副惊讶不已的神情,杨秋不由地与身旁的众人相视一笑,消瘦的面庞之上充满了嘲讽之意。 “杨秋!你不得好死!!”侯选不断的挥舞著手中的佩剑,望向杨秋的目光几乎能喷出火来。 就在侯选走投无路之时,城中的一处房舍突然燃起了大火,在漆黑的夜幕之下显得尤为的耀目! 仅仅过了片刻,城中的厮杀变得更加激烈,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 城外不远之处,一条由许多光点组成的火蛇正朝著城中缓缓而来…… 杨秋朝著城中眺望了片刻,随即笑著谓侯选道:“看见了吗?城中的伏兵已然杀出,城外预伏的兵马也已经合围上来,那片火光便是讯号。此番无论有多少西凉军前来,都将有来无回。” 言至于此,他慢慢敛去脸上的笑容,继而又道:“侯兄……你我也算有些交情,走到如今这一步也实非杨某所愿,要怪便怪你跟随马腾韩遂与燕公为敌罢……念在你我往日交情的份上,我便不动手了,你还是自己了断罢!” “杨秋!你这种卑劣小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如你所言,你我也算有些交情,今日侯某便先行一步,好去阎王殿中为你占个位子。”身陷绝境之中,侯选反而慢慢的平静下来,锐利的目光甚至让杨秋有些不敢直视。 “侯兄好走……”杨秋闻言微微舒了一口气,而后慢慢放下手中的佩剑。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金城之战(三) “呵呵,王亢啊……今夜可真是处处都有热闹可瞧啊!” 城头之上,身陷绝境的侯选正欲引剑自刎,一道不大但却十分清晰的声音蓦然间响了起来。 侯选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一支支晃动的火把与一个个身形魁梧的士兵;短短片刻,城楼前便站满了荷戟执戈的士兵! 少时,一个看上去并不算雄伟身影携众出现在了杨秋等人的眼前。 雷云! 看清来人的模样之后,杨秋、侯选人等心中均是一惊。 “主公……您怎么来了?!”短暂的惊愕之后,杨秋连忙收起佩剑,而后近前躬身行了一礼。 “今夜西凉军来袭,本公自当亲自查看一番……杨将军,此处的情况如何?”雷云的目光不动声色从对面的侯选身上掠过,面带笑容地谓杨秋道。 “回主公……此处一切顺利,西凉军大部已经涌入城中,成了瓮中之鳖……”杨秋闻言迅速收拾好心绪,恭然回禀道。 “唔……如此便好。”雷云听罢淡淡地笑了笑。 “主公……此处太过危险,主公还是快移驾城外暂逼一时罢。”雷云的突然到来虽然让杨秋十分的吃惊,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彻底乱了阵脚。 之所以会如此,那是因为他并不害怕侯程此时咬他一口! 此时此刻,侯选已是完完全全地“背叛”了幽州军,而他却是刚为幽州军立下大功的人;两下对比,雷云又岂会相信一个叛将的话? 闻得杨秋之言,雷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恰恰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今大战已起,到处皆是一片混乱,最安全的地方便是此处不是吗?” “……主公所言极是。”杨秋闻言心头微微一凛,略略躬身道。 “杨将军,城中已是一片大乱,你等不依令封锁城门,严防西凉军突围,却在此处作甚?”未待雷云发难,田丰便面色不善地站了出来。 “主公恕罪,是末将失职,请容末将将下情禀报……”杨秋闻言不由地一惊,当即跪在地上俯首请罪。 “哦?杨将军请起,有话起身讲。”雷云望了一眼对面冷笑不已的侯选,面庞上依然带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到了这一步,他倒很想知道杨秋还想如何狡辩。 “主公,田大人……这侯选不但包藏祸心、甘为马韩二人的走狗,适才还丧心病狂、欲趁我军将士不备而攻之。末将深恐我军将士为其暗害,只得代主公剪除此獠!”杨秋一面悄悄地察言观色,一面义愤填膺地将侯选的罪状述出。 末了,他又回首望了侯选一眼,建言道:“末将恳请主公立诛此獠!” “杨将军,看你如此迫不及待,不会是欲杀人灭口罢?莫非你有什么事瞒著主公?”杨秋言毕,雷云身旁的王亢当即也开口道。 “王将军玩笑了……在下对主公忠心耿耿,怎敢欺瞒主公。”闻得王亢之言,杨秋心头立时蒙上了一层阴翳,讪讪笑道。 直至此时,他方意识到有些不妙…… 再看看周围庄严肃穆而立的幽州军将士,他的脊背不禁感到有些发凉。 “好了!杨秋……主公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你就不必再狡辩了。你这厮利欲熏心,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廉耻,反复无常,如此卑劣之人我幽州岂能容你?三军将士岂能容你?”见杨秋依然心存侥幸,李儒不禁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地呵斥道。 “主公!末将冤枉!”闻得李儒之言,杨秋心中大惊,而后又“扑通”一身跪在地上,“末将虽一时糊涂,然而此刻早已洗心革面,一心效忠于主公,还望主公莫要轻信小人之言!” “哈哈哈哈……杨秋!适才我便说过,似你这般卑鄙无耻的小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想不到这才一转眼报应便到了,老天真是开眼呐!”此情此景,一直沉默不言的侯选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你住口!”杨秋被侯选戳中了痛处,怒不可抑地暴喝道。 “杨秋!你没想到罢?我也没想到……这一回倒不用我在下面为你占位子了,哈哈哈哈……”侯选一面吃痛地捂著伤口,一面声嘶力竭地大笑著,笑声渐趋悲凉。 “你……”杨秋闻言怒不可言,一张痩狭的面庞在昏暗的光线之下显得分外狰狞。 “都给我住口!全都拿下!”蹋顿见状虎目一睁,而后朝周围的龙武卫士兵喝令道。 军令一下,四周的士兵动作迅捷,很快便将杨秋、侯选以及杨秋的部属全都死死按住。 “燕公!杨某乃有功之人,虽有过错,然却罪不至死!燕公冒然诛杀有功之臣,莫非不怕寒了天下人心!”眼见雷云似乎真的动了杀机,杨秋心中惊恐不已,挣扎著高呼道。 “杨秋!死到临头你还在信口雌黄……你真以为而今的局面都是你的功劳吗?殊不知主公早就知悉马腾、韩遂的图谋。当初诱使你倒戈相向,不过是为策万全、利用尔去监视侯选、程银罢了。你一个见利忘义、反复无常的小人,此刻竟然还敢叼天之光,狂言什么‘天下人心’,真是可笑之极!”见杨秋祭出所谓的“大义”来开脱,李儒当即冷笑著驳斥道。 李儒的话一落,杨秋一颗心顿时凉透了…… 到了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雷云当初对他许以重诺,其用意也不过是想让他暂时为己所用而已…… 而今幽州军已经开始收网,那么他也就失去了最后一点价值! 一念至此,他心中惊恐之余亦是追悔莫及…… 他后悔的不是半道暗中投靠了雷云,他所后悔的是当初选择了对抗幽州军。 若是一开始便看清形势,识时务些,而今定然会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处境,可惜的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见杨秋不再挣扎,雷云不禁发出了一声轻叹,微微近前道:“杨秋将军……你可以放心,答应过你的条件雷某自当不会食言。今日之后,对外你将是在抵御西凉军突袭之时‘战死沙场’,是一位功劳卓著的英雄。你死之后,我会善待你的家人,让他们终生衣食无忧,而你也将成为我幽州平定雍凉的功臣,青史扬名,如此也不负你一片所谓的忠心了。” 无论如何,杨秋有一句话说的倒是真的,那就是他现在并没有图谋不轨心思,然而作为一个主子,他却不能将这样一个不定时的炸弹留下。 如杨秋这般极度自私自利的人,今日其可以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出卖西凉军,日后便难保其不会为了利益再反咬他一口! 同这个时代的士族一样,这类人肯矢志不移而效忠的永远是他自己…… 追名逐利是很多人的天性,但是为了名利不择手段、毫无下限的行为却是人的劣性…… 他的手下不需要这类人。 …… 在金城陷入激战之时,幽州军大营附近的激战也同时拉开了帷幕! 韩遂率领大军突袭幽州军的大营,结果不用说又同金城的西凉军一样中计。 韩遂按照与程银等人约定的讯号冲入大营后不久,大营附近早已埋伏好的一个虎师群与两个鹰师群便将韩遂大军团团围住,一场激战由此开始! 两边战事开始之后,马腾以为胜券在握,也依计率领数万大军阻断了金城与大营之间联系,意在阻止大营之中的幽州军驰援并没有多少军队驻守的金城…… 马腾本以为韩遂与马超很快便会传来捷报,但是最后等来的却是马超被困的消息! 听了探马的回报,马腾心知中计,大为震惊,继而决定亲自统领大军援救马超,然而还未赶到金城便两翼便遭到了幽州军的截杀! 好不容易打退半路杀出幽州军,马腾便心急火燎地赶往金城,可这才刚一动身,大营方向有人赶上来告知他韩遂中计被围、陷入苦战的消息! 此情此景,马腾就像雷云所预料的那般陷入了两难之中…… 若是援救马超,韩遂的近十万大军或许便会全军覆没;可若去救韩遂,他的长子马超与其所属的两万精兵恐怕一样难逃厄运! “父帅!我们该当如何?您快拿个主意罢!” “大帅!” “大帅……” 眼见马腾久久犹豫不定,马休、马铁以及其身旁的诸将情绪渐渐浮动起来。 “……去幽州军大营!” 权衡了一番之后,马腾将心一横,终于咬著牙做出了抉择。 马超、庞德的两万精锐若全部折损干净,联军的士气固然会再次受到重创,但是这与韩遂全军覆没的结果相比便要轻得多了…… 搭进去两万兵马,等战事缓和一些再设法招上来便是了;可若此时韩遂的大军全军覆没,联军便会基本上丧失抵抗力,几乎再无翻身的机会! 随著马腾的一声令下,数万西凉军当即调转马头,恶狼一般扑向了火光冲天的幽州军大营!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金城之战(四) 金城。 随著幽州军一支支预伏兵马的先后登场,城中激战渐渐趋于白热化! 此番为了能一举得手,马腾所派遣的两万西凉军可谓是全军之中最精锐的一支兵马,是从各个部曲之中精挑细选出的敢战之士,率领这支人马的又是西凉军之中最骁勇马超与庞德,其决心之坚决不难想象。 由于对西凉军的情况十分清楚,因此雷云在金城方面投入了数倍于敌的兵力;除了虎师第一师群与豹师第二师群这两支主力军之外,六支直属弓弩师中的四支也被他部属在了这里,兵力达八万之众! 前番在金城的三次交战,马腾、韩遂的七万多兵马一下子损失了六万多,这些人不是战死便是被幽州军俘获,其中便包括马腾的两万西凉骁骑、韩遂的一万精锐骑兵与一万精锐步兵,而这一回他要一举将马腾、韩遂这最后一支精锐全部吞掉! 将这根硬骨头嚼碎吞下之后,马韩联军的士气必将受到重创,平定西凉亦指日可待! 雷云的计划虽好,但是随著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这一回西凉军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在被幽州军重重围困之后,陷入绝境之中的西凉军爆发出的实力却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面对顽强抵抗的西凉军,幽州军的斗志亦是节节攀升,双方一时间恶战连连、相持不下! “这个马超虽然年轻,但却当真是一员虎将啊。” 城楼之上,雷云眺望著下方那一簇簇跳动的火光,面庞之上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 城中的厮杀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却依然没有明显减弱的迹象。 “在如此不利的情形之下,那马超还能抵挡得住我军最精锐的虎师,的确颇为难得。” “若非城中预伏不下太多的兵马,以我绝对之兵力优势此役早该结束了……” “以一个虎师群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虽说占据一些优势,然而若要取胜却要费上一番工夫……此时豹师的一个师群已经赶来,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闻得雷云之言,雷云身边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蹋顿……数日前你也曾那马超交过手,依你看你二人武艺谁高谁低?”雷云没有理会周围众人的议论,慢慢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蹋顿。 从前来汇报战况的虎师第一师群副将王贲、王翳口中得知,从双方交战开始至少已有十余位幽州军将领为马超杀。此事他虽然嘴上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心中却是十分的在意。 雷云的话一落,在场的目光均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蹋顿。 蹋顿未曾料到他会突然如此之问,那粗犷的面庞上不由地浮出了一抹惊愕,继而如实道:“此事末将也很难说,不过从那日交手的情况判断,我与那马超应该在伯仲之间……如若一定要分胜负,末将自信可将其斩于马下!” “好……既如此,你可愿去将那马超擒来?”雷云闻言微微侧身道。 “主公不可!”闻得雷云之言,蹋顿当即略略躬身,“非是末将胆怯,此时城中一片大乱,主公的安危才最为重要。末将身为亲军统领,理应恪尽职守,寸步不离主公左近……” “好!好一个‘恪尽职守’,蹋顿将军不争血气之勇,深明大义,真乃我幽州的忠臣良将之楷模!”蹋顿的一番话方落,田丰便当即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地大加称赞。 在赞扬蹋顿的同时,其还不忘朝雷云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见田丰如此,雷云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只得气闷作罢。 “主公!末将二人不才,愿去将那马超擒来!”见雷云十分在意马超,刚刚禀报罢战况的虎师第一师群副将王贲、王翳当即站出来慨然请命。 “这……二位将军忠勇可嘉,然而那马超也非等闲之辈。笼中之野兽,穷凶极恶,二位将军还是莫要掠其锋芒为妥。”雷云对马超的实力已然大致有所了解,遂毫不犹豫地婉拒道。 在后世有“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的说法,这种说法虽然未必准确,但却至少可以说明马超的武艺是为后人所认可的。在《三国演义》之中,马超的战绩亦是相当的惊人。其出场时年仅十七岁,便连杀李傕部下将领王方、李蒙。潼关之战时八九回合败于禁,二十回合败张郃,数合中刺死李通,又与虎痴许褚大战两百余合,杀得许褚裸衣卸甲,以一敌八杀死杨阜兄弟七人,杨阜身中五枪逃跑,连曹洪、夏侯渊夹攻都被马超碾压。葭萌关之战时,其又与逸以待劳的张飞大战两百余合不分胜负,杀得张飞丢盔裹巾,使得刘备两度唯恐张飞有失。《三国演义》中被曹操、张松等誉为“不减吕布之勇”,人称“锦马超”。 此时的马超虽然才二十多岁,然而通过其先前与蹋顿交手的情况便能初步判定,其实力大致上已同全盛时期相差无几! 王贲、王翳是当初随他辽东起家的老部下,也算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认为二人能敌得过马超…… “主公,末将……”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纵然勇猛过人,那马超此时也撑不了多久了,你二人便在此处静待结果罢。” 二人闻言显然是心有不甘,但却被雷云挥手打断。 此情此景,二人只得躬身退到一边。 随后,雷云大概意识到什么,遂略略的舒了一口气,继而又谓二人道:“此时不让你二人上阵杀敌,倒是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了。这样罢……你二人速去协助杨先、咄力绌围歼西凉军,尽快将之一网打尽。记住……不许轻举妄动。” “诺!” 二人闻言略略躬身,而后阔步离去。 打发二人离开之后,雷云又将目光投向了东方的天际。 此时此刻,那里已隐隐浮现出了一抹鱼白色…… 天色近晓,黑夜将逝,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 “少将军!幽州军太多了,我们的弟兄都被打散了,如此下去根本冲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望著四周一片片不断晃动的、密密麻麻的火光,庞德心头仿佛也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苦心筹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杀至雷云的府邸,本以为可以一举擒获以雷云为首的幽州军的首脑人物,然而这一愿望却又再一次落空了。 不但希望落空,他们也又一次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七尺男儿,宁死不辱!此时唯有奋力一战,至死方休!”望著周围一个个衣甲狼藉、失魂落魄的西凉军将士,马超的意志却是异常的坚定。 前番被俘之辱历历在目,他再也不愿受此大辱! “少将军说得对!将士们……我西凉儿郎均是铮铮铁骨,与其屈膝投降仰人鼻息,倒不如轰轰烈烈战死!”闻得马超之言,庞德当即高声朝众人喝道。 “战至最后一息,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在二人的激励之下,周围西凉军将士重新燃起了斗志,纷纷激昂地咆哮起来。 “杀——” “杀——” 在马超的率领之下,西凉军向迎面而来幽州军再度发起了猛烈冲锋。 万军之中,马超一杆长枪无人能挡,于戟林箭雨匹马纵横,掠其锋芒者纷纷倒毙! 相距不远之处,庞德手中的大刀在重围之中劈波斩浪,虎虎生威,所经之处幽州军士卒纷纷倒飞出去…… 在二人的率领之下,后面的西凉军犹如被困的野兽一般凶狠,不断猛烈地冲击著幽州军的包围圈,一时间竟打得幽州军难以招架! 就在马超、庞德等人拼命的时候,幽州军的包围圈的也在迅速地收缩;未多时,幽州军的一支支人马便蜂拥而至,将马超、庞德等人围困起来! 片刻,杨先、王贲、王翳、咄力绌等幽州军高级将领纷纷现身于军前。 “马超!你的部下已被我军分割包围,或死或降!你若不降,只有死路一条!” 双方对峙了片刻之后,幽州军中一名金甲锦袍的将领策马而出,正是豹师第二师群主将杨先。 “投降?”马超闻言不禁冷冷一笑,而后目光便在周围不断的循视起来。 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并未出现,他当即朝众人喝道:“你家主子何在?为何不敢现身与我马超一战!” 在他的心中,配做他对手的也只有击败过他的那个人而已。 他乃将门之后,天空中的雄鹰,纵然此刻已经落在地上,然而却不甘心被一群蚂蚁咬死…… 见马超临危不惧,杨先也不禁有些钦佩,当即打马上前道:“马超……我主乃爱惜人才,世人共知,故而前番宁肯放虎归山也不忍伤害你等。此番你率军至此乃是要取我主性命,而我主却在战前特地叮嘱部下不得伤你性命……而今你西凉军大势已去,何不归顺明主共谋大事?” “哼……尔休要多言,快叫你家主子出来!他若不来,我便先斩他几员大将,而后再让他的三千将士作为陪葬!”马超闻言微微扬起手中的长枪,冷笑著道。 “匹夫雷云!快出来与你庞德爷爷一战!你不是武艺举世无双吗?有胆量便出来与你庞德爷爷再战一百回合!”马超言毕,庞德当即扯开嗓子怒骂起来。 “贼匹夫!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某先斩了你!”庞德的无礼之举惹得王翳大怒,其当即一夹马腹举枪杀向庞德。 “王将军不可!” “来得好!” 此情此景,杨先、庞德疾呼与暴喝声一前一后分别响起。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金城之战(五) 王翳与庞德均是含恨出手,一开始便倾尽全力,欲致对方于死地,短短片刻间便已交手几个回合! 铛!铛!铛! 金属兵器激烈碰撞,火花四溅,二人你来我往,殊死拼斗,令人目不暇接! 二人交手二三十个回合之后,王翳的面色已经变得十分的凝重…… 原因无它,他发现他真的是太轻视庞德了! 此人虽然年轻,然而一身武艺却是当真不弱,一柄长刀使得纯熟无比,开阖之间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直震得他体内的气血翻腾不已,手中的长枪险些脱手…… “贤弟……我来助你!” 见王翳的处境险象环生,王贲也顾不上许多,随即挥刀杀上前去。 王贲一加入,双方立时又陷入激斗之中,胜负一时难料! “这庞德小儿刀法好生了得,以一敌二竟丝毫不落下风,此时能在刀法上胜他一筹的恐怕也唯有大将军了。”望著挥旋之间刀锋依然凌厉刚猛庞德,杨先心中不由地暗叹。 再观另一边的马超,其依然在原地持枪立马,似乎根本就没有要出手的意思,这令他心中不禁又生出些许的不安。 相持了几十个回合之后,王贲、王翳的猛烈攻势渐渐失去了起初的锋芒;反观庞德,其每一招每一式的力道依旧是那般刚猛浑厚,仿佛汹涌的潮水一般连绵不绝! “无用之辈!还想凭人多取胜,真是痴人妄想……明年的今日便是尔等的祭日!” 察觉到二人的攻势逐渐地减弱,庞德突然发出了一声雷霆般的暴喝,继而全身的气势也随之节节攀升,手中的长刀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朝二人席卷而去! 面对骤然暴起的庞德,王贲、王翳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竭尽全力抵挡…… 一阵猛烈的反攻之后,庞德寻得一个空当,疾速朝王翳挥出了一刀! 凌厉的刀劲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惊人,王翳也顾不上身体的疲竭,急忙运足全力抵挡…… 铛!! 兵器剧烈的交碰激起一串耀目的火花,王翳虽然勉强挡住了袭来的刀锋,但是那刀身上传来的凶猛力道却是让他一阵头晕目眩,身躯也不由地颤动起来! “贤弟快走!我来挡住他!”眼见王翳已是摇摇欲坠,王贲一面挥刀苦苦同对面的庞德缠斗,一面疾呼道。 “我说过……明年的今日便是尔等的祭日!你们谁也走不了!”庞德手中的大刀挥舞如轮,劲风猎猎,每一刀均仿佛有雷霆万钧之势,逼得王贲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铛—— 两柄长刀的激烈碰撞再次激起一串耀目的火花,尖锐的交鸣声甚至震得人双耳隐隐作痛。 凌厉霸道的力道经由兵刃袭遍全身,王贲只感到全身气血翻滚不已,颤抖的双手几乎握不住兵器…… 未及多想,对面的长刀便已当头劈下! 几乎是出于本能,王贲当即举刀相抗…… 咔嚓…… 庞德的大刀轻而易举地压垮王贲的刀柄,径直斩在其肩甲之上! “兄长!” 王翳此时正欲脱身,见状当即又调转马头。 “快走……”王贲弃了长刀,强忍剧痛一把按住肩上的刀身,面目狰狞地暴喝道。 这一刻,王翳也知道王贲是在拼命护他周全,当下含悲忍痛策马而去。 “败了还想逃?”就在王翳即将脱身之际,一直在静静观战的马超突然动了起来。 他迅速地摘下鞍前的雕弓,张弓支箭等动作呵成一气,一箭射向驰奔而去的王翳。 “咻——” 伴随著一声破空的声音响起,王翳的身躯骤然变得僵硬起来! “王贲将军!” “王翳将军!” 二人落败得太快,再加上此时视觉昏暗,因此杨先等人根本来不及救援便看到王贲、王翳一前一后栽落马下。 此情此景,杨先身旁的咄力绌以及一众虎师将士个个悲愤不已,挥起兵刃便要上前同庞德拼命,但是却被杨先厉声喝止! 作为一名幽州军的上将,他自然对雷云此番的打算一清二楚。 此时若是任由一众虎师将士上去复仇,那么马超、庞德等人无疑将会被众人的怒火所吞噬! 杀了马超与庞德容易,可如此一来便会坏了雷云的大事;因此在未得到军令之前,作为前线主将的他只能选择忍耐! …… “主公!大营那边有消息了!” 就在雷云耐心等待大营方面的战报之时,一直率人在城下警戒的王亢突然携同一人匆匆走上了城头。 此情此景,雷云当即率领众人迎上前去。 “拜见主公!” “将军不必多礼,快说一说大营那边的战况如何……” 跟随王亢而来的人雷云认识,乃是鹰师第三师群副将、鲜卑将领乌延。 在大营方面,为了能达到重创西凉军主力的效果,雷云在此处布置了一个虎师群、两个鹰师群与四个直属弓弩师,人马合在一起约有十万以上;若是算上原属于侯选、程银、杨秋等人的七八万部众,投入的总兵力大约近二十万人。 这个数字乍听上去是不少,但是据他所知,袭击大营的韩遂所部与呼厨泉、蒲头的人马加在一起也绝不下十万;若是马腾再派兵支援,大营方面在兵力方上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故此,与金城方面相比,他心中却是更记挂大营方面的情况。 “主公,诸位大人……大营方面一切顺利,此时西凉军已然败退,我军各师正在全力追击溃散的西凉军……”见雷云以及周围的一班文武要员似乎都颇为急切,乌延连忙为众人送上了一颗定心丸。 “好!” “如此真是太好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心头顿时为之一缓。 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之后,一抹笑容继而便出现在了雷云的脸上。 大营方面的战事顺利,这意味著此番幽州军已经如战前预料的那般取得了全胜,如此平定雍凉已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随后,他一面拉著乌延朝城楼前而去,一面又道:“乌延将军,详情如何,你快细细道来……嗯,你便先说说程银、杨弘等人的情况罢。” “呵呵,主公……说起来杨弘这厮也真是够狠的。这小子便趁著程银与一众部下聚在一起密谋之时突然出手,给那些人来了个一网打尽……若非我们的人及时现身,程银这些人早就全部沦为其刀下之鬼。” “这些人现下如何了?” “程银已经被我等囚禁起来,听候主公发落;侯、程二人的手下的将领知主公已经识破马腾、韩遂之谋,大多已归降主公,现下正戴罪立功、助我军攻杀韩遂的西凉军……至于杨弘那小子,我等则在大战起时令其率领一支人马同西凉军交战,此时已战死沙场了……” “战死沙场?”雷云闻言淡淡一笑,而后朝乌延投以询问的目光。 “唉……主公英明。”乌延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等也想尊奉主公之命给他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因此便令其冲锋在前同西凉军交战,可这小子竟胆小如鼠,未及片刻便大败而归,大将军一气之下便将之给砍了。” “……此人也算略有微功,还是让他‘战死沙场’罢。”雷云听罢不禁叹了一口气,“此事日后休要再提。” “诺……”乌延闻言略略躬身。 一行人来到城楼前,雷云慢慢地走到门口的石阶前,而后很随意地坐在石阶上。 此情此景,跟随在他身后的众人则很自觉地分列在了台阶之下。 少时,他脱下金盔交给一旁的曹缨,而后又道:“乌延将军,接下来如何?你接著讲……” “回主公……起初韩遂所部的西凉军已被我等围住,即便不能令其全军覆没也可消灭其大部,然而就在我军全力攻杀韩遂之时,马腾却忽然率军赶至……大将军令蒋奇、韩猛二位将军率虎师与之交战,马腾难以突破虎师的阻截,不久之后便向北溃退,此刻大将军他们正率军追击……”乌延闻言微微躬身,而后将大营方面的情况简略地向雷云述说了一遍。 “主公……此间大事已定,扫平凉州指日可待,属下在此先恭喜主公。”听了乌延的一番话,李儒当即站出来道。 “恭喜主公!” 继李儒之后,田丰、贾诩等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金城之战(六) 雷云这边刚刚接到大营方面的捷报,王贲、王翳战死的消息继而便接踵而来…… 闻讯之后,雷云不顾田丰的强烈反对便带著众人匆匆赶往城中。 “主公!” “主公……” 雷云一现身,杨先、咄力绌等人纷纷近前见礼。 “王贲、王翳二位将军呢?”雷云的目光掠过跟前的诸将,最后谓杨先道。 “主公……是末将失职,未能……” “不必说了,过错不在你,我要再看他们一眼……” “诺……”杨先闻言微微躬身,继而令亲兵将二人的遗体抬上前来。 按照幽州军的习俗,此时二人的身上已经各自盖上了一面将旗;二人遗容还算是安祥,但是将旗之上面那斑驳的血迹还是让雷云胸口仿佛压著一块大石一般…… 雷云目光深沉地望著二人,心头思绪有些纷乱…… 少时,他慢慢地躬身朝二人行了一礼。 二人是他亲手培养出的将领,从辽东起事之时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就连王贲的名字都是他当初给他改的。 王贲的名字原本叫做“王奔”,当初在辽东军事学院学习两年之后,其突然感觉这个名字不好,像一个莽夫,故此便请求他这个主公重取一个名字,而“王奔”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战国时期的秦国名将王贲,遂将“奔”改为了“贲”。 今日之前,雷云从未将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放在心上,可如今王贲、王翳战一死,以前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竟如涓涓细流一般不断地涌上了心头…… 兄弟,一路走好…… 拜祭过二人之后,雷云心中伤悲之余一股歉意亦油然而生。 他之所以感到内疚,那是因为虽然此刻凶手就在眼前,但是他却无法替二人报仇…… “雷云,你终于来了。” 当雷云拜祭罢二人之后,一直立马观望的马超当即打马上前。 “马超……你父马腾与韩遂的大军已然大败,你亦走投无路,投降罢……” 此情此景,雷云先是命人将王贲、王翳遗体抬了下去,而后亦徒步走上前去。 “投降?可以……不过要先问过我手中的长枪。”马超闻言冷然一笑,策马微微近前道。 “困兽之斗,匹夫之勇,可惜,可惜……”望著面前锋芒毕露的马超,雷云不禁摇了摇头,连连叹息。 “你敢小觑我?”闻得雷云之言,马超双目之中不禁浮出一丝厉色,遥指著他道。 “你非要如此之说也并无不可……”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你已是我手下败将,就算此你拼命又能如何?不妨跟你明言,就算你与那个庞德加在一块我也未放在眼中,你的所谓‘傲气’只会令我感到可笑而已。” “你——”马超没有料到他会如此之说,一时间竟气得连握枪的手都在颤抖。 雷云的一番话无疑是直接击中他最疼的地方! 上一回败在雷云手中他表面上似乎并未太过在意,然而自从军以来一直所向无敌且自视甚高的他又岂能真的毫无芥蒂? 略略平复心绪之后,他即目光冷冽地望著雷云道:“我不管你武艺究竟有多高,既然你敢羞辱于我,今日我马超便与你见个生死!” “羞辱?不……我不过是在告知你一个事实罢了。”望著随时都有可能暴起的马超,雷云的言语情态依然十分的平静,“我知道你不惧死,可你此时若死,除了能在史书上留下平淡的一笔之外却是毫无意义可言;大丈夫生逢乱世且习得一身绝世武艺,不建立一番功业便默默无闻的死去,你甘心吗?” 甘心吗?当然不甘心! 闻得雷云之言,马超的心头不由地又浮起了一丝波澜…… 自幼历经寒暑习得一身武艺,为的岂不就是将来可以大展宏图?而今才刚刚在雍凉一带小有建树,就此殒命他又岂能甘心? 对于马超此人的心性,雷云自是知之甚详,继而又道:“马超……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说实话,我真的很欣赏你,所以才不忍伤害于你。你西凉军虽然十分骁勇,然而我幽州铁骑亦毫不逊色;以我雄厚之实力,再打下去你西凉军毫无胜算,因此你回去转告马腾与韩遂,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十日之内若仍不肯降服,雷某必率大军踏平凉州!” 以马超的脾性,此时要迫使他立即投降显然是不行,而雷云也没打算杀他,因而只能给他一个台阶下。 雷云的话一落,不但身后的不少人感到十分意外,对面的很多西凉军将士闻言也感到非常的意外,不少人的脸上更是不禁露出了喜色。 对于雷云的话,马超倒是显得十分的平静,继而望著他道:“此番我来取你性命,适才又杀你爱将,如此你竟肯放我回去?” “呵呵……有何不可?”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放虎归山是有些愚蠢,不过对我而言值得一试……” “此不过是欲擒故纵的小计罢了,你如放我归去,必定追悔莫及。”马超听罢冷笑著道。 “……要后悔也是我的事,你请便罢。”雷云略略地舒了一口气,而后转身朝爱骑而去。 “主公!这马超不但杀了王翳将军,我军众多将士亦丧于他手,岂能放其归去?” “主公……马超、庞德小儿杀我弟兄,我等与之不共戴天,请主公杀之为死去的将士复仇!” “主公……” 雷云一回到军前,咄力绌等一干虎师将领立时激愤不已地站了出来。 见众人吵闹不休,雷云只能强行压制住场面,而后下令全军让开了一条道路。 “主公……天快亮了,在下已命人收拾好了一处庄院,主公还是快去歇息罢。”马超、庞德以及所属的千余名西凉军离去之后,李儒抬头看了看天色,略略近前道。 “是啊……主公一夜未眠,还是快去歇息罢,余下之琐事便交给我等罢。”杨先闻言也开口道。 “不急……再等等罢。”雷云闻言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杨先、咄力绌听令……” “末将在!” 杨先、咄力绌闻言当即略略躬身。 “你二人立即封锁四门,而后搜捕城中的漏网之鱼……” “诺!” “此番我军与西凉军交战,城中百姓最是无辜……田大人,你速速草拟一份文告安抚城中百姓,而后再拿出一些钱粮分发给受到殃及的百姓。” “诺……” “好……去城北。”安排罢善后之事,雷云即翻身跨上“惊痕”,扬鞭投北门而去。 …… 不出雷云所料,在北门等候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晏明便匆匆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贤弟……听说你亲自率军去追杀马腾韩遂了,可还顺利?”望著风尘仆仆但却神采奕奕的晏明,雷云面带笑容地问道。 “呵呵,那是自然……西凉军兵败如山倒,四散奔逃,已然成不了气候,可惜的是此番未能捉住那马腾与韩遂。”晏明取下头盔交给一旁的王亢,而后笑道。 “这倒不急……”雷云闻言不禁笑了笑,“此番西凉军打败,凉州指日可下,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区别。” “兄长所言甚是。”晏明听了也笑了起来。 二人落座之后,晏明仿佛想起了什么,继而又道:“兄长……还有一个好消息,呼厨泉、刘豹二贼捉住了。” 呼厨泉! 刘豹! 听到这两个名字,雷云的目光蓦然变得锐利起来。 从辽东起事开始,与他为敌的人可谓不在少数,其中也有不乏一些外族部落首领,但是直至平定河北之前他也从未真正的憎恨过其中的一人,但是呼厨泉、刘豹等人却是例外…… 此二人不但趁虚而入、引兵至并州各地大肆掳掠,而且还鼓动蒲头所部与他为敌;最为关键的是,此二人狼子野心,执意不肯归化,久后则必为大患! 自平定幽州之后,对于愿意归化入汉的北方游牧民族,雷云一直是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八个字为方略,但是对于那些不愿归化的族群,他也从未心慈手软。 当初灭三韩、平高句丽,击灭幽州周边的鲜卑、匈奴、夫余等少数民族政权与部落的过程中,被幽州军血腥横扫并灭族的部落足足有十几个,三十多万人沦为了刀下亡魂!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那些不接受汉化的异族,他素来不介意化身修罗做一回冉闵! 历史上“五胡乱华”之时,北方的汉人几乎被胡人屠戮一空,整个族群险些灭绝,他可不愿让这种毁灭性的灾难再次上演。 事实上,也正是在他这种软硬兼施的策略之下,很多的游牧民族方才逐渐的选择了归化,幽州周边的威胁也一步步得以解除。 片刻之后,雷云望了晏明一眼,道:“是谁擒住了此二贼?为兄要重赏之。” “呵呵……重赏倒是不必了,兄长能恕其不死此人便已经要感恩戴德了。”听闻雷云欲行重赏,晏明不由地笑了起来。 “哦?这却是为何?”雷云闻言有些意外地望著他,继而问道。 “兄长,这一回擒住此二贼之人并非我军将士,而是前番与我为敌的鲜卑首领蒲头。” “是他……” “蒲头等人深悔其过,且欲归降兄长。此时其人及部下两千余将士正在军中听候发落,不知兄长之意如何?”见雷云沉吟不语,晏明当即问道。 “……贤弟之意如何?”思考了片刻之后,雷云觉得蒲头杀与不杀均可,遂又谓晏明道。 “兵败势穷便屈膝投靠,这种人小弟是看不上的……不过,此人而今已无甚威胁,留下其性命一可示兄长宽仁之心,二可安抚其旧部子民,倒也有些用处。”晏明目光之中掠过一丝不屑之色,淡淡地笑了笑。 “嗯……既然如此,那便留他一命罢。”雷云考虑了片刻,最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就让他去鹰师第四师群做个副将罢,其所部兵马也全部纳入第四师群,具体事宜让苏仆延这个师群将军自行安排罢,事后再上报到军部便是了。至于呼厨泉、刘豹等一干贼子,我要将之带回并州再行处置。” “兄长英明。”晏明闻言笑著躬身道。 让蒲头做一个师群副将,职位既不算太低,又没有多少实权,目前来说当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和议进行时(一) 接下来,雷云自然也闲不住了。他迅速整顿三军,并命随军工匠加快进度打造船筏用以渡河,准备趁机一举取下凉州。 根据战后的清算,此番一战马腾、韩遂的二十多万大军已经损失过半,而幽州军则折损兵马数千,两下对比算是取得了一场决定性的大胜! 另一边,马腾、韩遂虽然大败,但是却依然没有要归降的迹象,因此雷云也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十日之后,随著雷云一声令下,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越过黄河,直奔马腾的老巢而去! 接到探马急报之后,马腾、韩遂一面召集离散的将士,一面加紧布防,直将个老巢布置得如同铁桶一般这才略略安心…… 不日,幽州大军兵临城下,西凉军坚守不战,雷云也未令大军立即攻城。 “兄长……幽州大军已在城外安营扎寨,想来明日便会攻城,何去何从兄长可曾考虑清楚?” 城头之上,韩遂放眼望著城外密密麻麻的营寨,平实的面庞之上有著一丝阴郁,一丝惶然。 经过前番一战,他麾下的近十万兵马而今只已不足三万,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的负伤将士;再加上先前损失的兵马,他此时的兵马十成差不多已去了七成以上! 那可是近十万兵马啊! 除了被幽州军俘获的那部分之外,其中大部均已血洒疆场…… 一念至此,韩遂心中便痛不可当! 在这乱世之中,没有足够的兵马又何以立足?身家性命又何以保全?更别说而今幽州军已经大军压境。 尽管口中让马腾拿主意,但是实际上他心中也明白此时大势已去…… 闻得韩遂之言,一旁的马腾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只是韩遂,前番一战中马家军损失又何尝不大?此时二部兵马合在一起也不过七八万人,如何能抵挡得了三十几万如狼似虎的幽州军?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若是不降便只能死战,除此之外哪里还能有第三条路? “……依为兄之见,还是遣人同那雷云谈一谈罢。”沉默了良久之后,马腾略略地叹息道。 “兄长要向那雷云请和?”韩遂闻言神色微微一动,“可此时那雷云能答应吗?” “……无论如何总要勉力一试罢。”马腾轻叹了一口气,“难道贤弟忍心将大好基业拱手予人?甘心俯首帖耳听命于一个黄口小儿?” “如此也好。”韩遂闻言也有些无奈地道。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如此为兄便斟酌一番,选一个适当的人去幽州军大营走一遭。”马腾略略朝城外望了一眼,有些惆怅地道。 返回府中之后,马腾向长子马超说起了议和之事,马超对此虽未多言,但是其神态显然对此也并不看好。 当二人商议议和人选之时,一个让二人感到意外的人却站出来请命…… “柔儿……你说你要做这个议和使节?!” “小妹别胡闹,我与父亲正在商谈正事。” 望著面色沉静的马云柔,马腾、马超的脸上均不禁露出了一抹惊讶之色。 “父亲,兄长……我也在说正事。”马云柔步履优美地走到二人面前,眉目之间有一种沉静果决的大家风范。 “那你便说说,你为何要做这个议和使节?”望著眼前清冷孤傲的爱女,马腾有些疑惑地问道。 “父亲……经过前番一战,我西凉军已然元气大伤,已无力再抵抗兵锋正盛的幽州军,此时凉州之地便如同一盘珍馐一般摆在了幽州军的面前,那雷云岂会轻易答应议和?可既然父亲非要勉力而为,那便只能剑走偏锋,如此或许还能有一些希望……”马云柔近前扶住马腾,神态淡然地道。 “……此言倒是有些道理。”马腾望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马超,微微颔首。 “女儿曾与那雷云相处过几日,对于此人也颇有些了解……此时若与之讲和,女儿心中也并无多大把握,然而若派遣他人前去,最终则必然徒劳无疑。”脑海之中浮出那张可恨的脸,马云柔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的波澜。 “可你若身赴虎穴,为父有些不放心啊,那雷云若有歹意,岂非……” “父亲……那人虽然可恨,却也并非无信无义之辈。此前大哥两番被困其皆未留难,而今岂会为难一介小小女子?” “这倒也是……”马腾闻言略略颔首道。 且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雷云一直未曾伤害他的子女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以此观之,此人至少不是一个毫无心胸气度的人…… 一念至此,他的心中顿时略略安定了一些。 …… 当一身男儿装束的马云柔出现在眼前之时,雷云也感到有些意外。 礼毕之后,雷云即邀请佳人入座,而后笑道:“马小姐……这可真是天涯无处不相逢啊,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 马腾在这个时候派人前来的目的他自然清楚,可他绝然未曾料到会在这种场合之下再次见到马云柔。 “燕公所言甚是,世事无常,今日能再见燕公之面小女子荣幸之至……”闻得雷云之言,马云柔秀美的面容上笑容浅露,不失礼节地道。 “马小姐客气了。”雷云闻言笑眯眯地望著她,“此时我大军已兵临城下,马将军不全力整军备战,派尊驾来此何干?” 太可恶了! 见雷云一开始便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马云柔心中不禁大恨。 恨归恨,但是她也清楚此时雷云是万万不能得罪的,遂不失平静地道:“燕公……此番贵我两家交恶的确是家父无礼在先,燕公发兵问罪亦无可厚非,然而贵我两家交兵至今,我西凉军已死伤了十几万将士,如此莫非还平不了燕公胸中之气?” “如此说来……马小姐此番便是来讲和了?”雷云听罢不禁笑了笑,未置可否。 “燕公明鉴,家父遣小女至此正是此意……家父说了,只要燕公肯罢兵,家父与韩叔父愿对外宣示臣服于燕公,并每年进献金万金,锦万匹,良马千匹,牛羊各五千头;今后贵我双方永结盟好,永不相侵……”马云柔有些拿捏不准雷云心思,遂曲意放低姿态道。 “宣示臣服,进贡,结盟……呵呵,你父马腾还真是用心良苦啊。”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 原本冷傲的佳人变得如此柔顺,这让雷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异样,语气也不自觉间也变得缓和了一些。 马腾此番虽然也算是很有诚意,可惜的是这和议已经来的太迟了。 若是换做大军还未离开并州之前,只要马腾肯交出呼厨泉、刘豹等人并表示出足够的诚意,一切倒也并非没有转还的余地;毕竟在攻取河北之后他虽然已经有了攻取雍凉的念头,但是却未打算立即动手…… 可惜的是,那时马腾虽然释放了幽州军的被俘将领,但是却依然有以呼厨泉等人防备他的念头;换句话说,友好相处与对抗二者其更大程度上是选择了后者,这也是他选择立即向西凉用兵的原因之一。 见雷云不肯表态,马云柔暗恨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心切,随即又道:“燕公……小女子虽在深闺之中,但也久闻燕公乃仁德宽厚之主、当世之英雄。今贵我两军交战已有半月,雍凉百姓亦惶惶不可终日……小女子为女流之辈,此番不避闲言来此除为我马氏之生死荣辱之外,也委实是不忍再因此而累及百姓。此时贵我之间若化干戈为玉帛,从此和睦相处,不仅可永绝兵患,亦为雍凉百姓之福……” 耐心陈劝的同时,她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雷云的神态变化,可让她恼恨不已的是雷云根本不为所动。 此情此景,她的心头不由地一阵挣扎,继而恭然道:“为示盟好之诚意,小女子此来还为燕公备下了一份特殊的礼物,还请燕公赏收……” “哦?”雷云闻言有些意外地望了她一眼,“既然是马小姐的礼物,在下岂能拂了佳人美意?” 退兵当然是不可能,但是礼物倒可以收下,更何况他也想看看眼前的佳人到底带了什么礼物。 闻得他之言,马云柔一言未发,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帐中的王亢等人。 雷云会其意,随即令王亢等人退到了帐外。 “燕公……这便是小女子的礼物,请燕公赏收……”见帐中诸人尽退,马云柔盈盈起身近前道。 “……?”望著面前曲身施礼的佳人,雷云一时间却是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佳人解开满头的青丝,他这才恍然大悟!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和议进行时(二) “只要燕公答应罢兵言和,小女子愿为奴为妾,任君燕公发落……” 见雷云一副惊愕的模样,马云柔一双凤目之中虽然还算平静,但是玉颈之上却是难以自抑地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绯色。 她虽然性子高傲且冷淡,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柔自矜,但是毕竟也还是一个女儿家…… “马小姐……此为令尊之意,还是小姐之意?”略略的沉默了片刻,雷云似笑非笑望著她道。 生死关头,他知道马云柔一定会最大限度地拿出一份诚意,但是他的确未曾料到其竟会将自己作为一份礼物献上。 如若此事是马腾的意思,那么此人值不值得他花工夫收服便真的要仔细考虑一番了。 “此事乃小女子之意,家父并不知晓……”马云柔十分的精明,闻言之后即坦然以告。 “呵呵……不得不说,马小姐的这份礼物真的是很令人心动,也让人很难拒绝……”望著佳人那张精致的容颜,雷云心头不禁涌起了一丝意动。 这样一个野性十足的冰美人在前,要说他一点也不动心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不过,动心归动心,他还不至于为此失了原则。 “家父一片真诚,不知燕公意下如何?”马云柔十分平静地迎著他略带审视的目光,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丝鄙夷与厌恶。 她知雷云妻妾成群且身边的女人个个皆为世间绝色,因此心中一早便为其打上了一个“好色之徒”的标签。既然是好色之徒,那当然需对症下药方可为马家争取一线生机。 事实上,在从父亲马腾口中听到议和的消息之后,她便知道父亲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只不过心中仍有些不甘心罢了。 此时拿自己去赌上一赌虽然未必能够凑效,但是在她看来却有一丝希望改变马家的命运! “马腾开出的条件很好,马小姐的礼物也十分诱人,但是雷某却是无福消受了……”略略地打量了佳人片刻,雷云面庞之上浮出了一丝笑容,继而慢悠悠地起身道。 “燕公是怀疑家父的诚意,还是嫌弃小女子蒲柳之姿?”马云柔闻言神色微鄂,心中立时又浮起了一丝不甘。 “不……我不怀疑马腾的诚意,也并非嫌弃小姐之姿容,只是雷某与你父亲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马小姐你也请回罢。”雷云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淡淡地笑道。 “燕公一定要赶尽杀绝方收手吗?”马云柔闻言玉颜微微一沉,“时下局势虽于我西凉军极为不利,然我西凉十万大军仍在;如若殊死一搏,燕公即便攻下西凉亦将得不偿失。” 尽管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此时她心中还是愤恨难平…… “马小姐,该说的记得我之前便已经说过了,机会我也已经给了你父亲,可是到了此刻,你们竟还心存侥幸,真是顽固且愚蠢……我雷云素来一言九鼎,难道是可以随便讨价还价的吗!”雷云闻言依旧在笑,但是却是换上了一副摄人的冷笑。 “你……”马云柔见状面色不禁一变,檀口微张却终是无言。 纵然心中已经恨极了眼前的男人,但是这种恨意最终也只能化为了无奈…… 少时,雷云敛去面上的寒意,而后淡淡地道:“小姐此番前来实属不易,雷某也不会让你空走一趟,我可以答应尽量不伤害你的亲人……” 言毕,他略略地舒了一口气,继而又道:“老实说……若非对你父亲还抱有一点念想,若非此番来人是马小姐,我一早便命人赶出去了……尔等且好自为之罢。” 马腾、韩遂虽然拒而不降,但是他也没有打算要二人的命,因此他当然也乐得再送给马云柔一个顺水人情。 “你们都进来罢。” 目送佳人离去之后,雷云旋即将目光投向了大帐的一侧。 少时,大帐的侧帘缓缓打开,晏明、田丰、贾诩、李儒等人一一走进了帐中。 “兄长……” “主公……” 一众人走到大帐中央之后,纷纷躬身朝他行了一礼。 “你们都看到了,西凉人可真是顽固啊,到了此刻竟还在苦苦挣扎……”雷云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道。 “呵呵……的确如此,但这也不尽是坏事。” “反过来看,西凉人归降之后主公只要施之以恩,待之以诚,他们便会一心为主公效力。” 贾诩、李儒闻言均是一笑,颇有默契地先后开口。 “这倒也是……”雷云听了脸上也慢慢地浮出了一丝笑意。 “可惜,太可惜了……”就在众人心情大好之时,一旁的王亢却是连连摇头叹息。 “可惜?可惜什么?”晏明闻言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我是替主公而感到惋惜……”王亢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送上门来的美人儿没有了……” “哈哈……这话倒是不错。” “此女心性非寻常女子可比,若是一名男子只怕并不逊色于其兄马超啊。” 王亢的话一出口,晏明等人均不禁笑了起来。 雷云闻言也不禁淡淡一笑,脑海之中又浮现出佳人那张精致的容颜。 …… 凉州城,马腾府邸。 “诸位……那雷云不肯议和,接下来该当如何诸位不妨各抒己见。” 大堂之中,马腾的目光自堂下诸人的面庞上一一掠过,言语之中略带著一丝疲惫与无奈。 对于此番出使幽州军大营的结果,他原本也没有抱多大希望,但是当得知确切消息之时还是不禁有些失望。 “还能如何?拼了罢……此番就算保不住凉州,我等也要令其付出代价!” “对……那雷云小儿欺人太甚,末将愿与幽州军血战到底!” “……俗语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幽州军势大,目下之势我等难以抵挡,不如先暂且避其锋芒,日后再设法夺回旧土。” “此时幽州军已是大军压境,就算是退又能退往何处?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 马腾言毕,底下立时便有人发声,然而大多数人却是选择了沉默。 马腾神态若有所思地静听了片刻,而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韩遂,道:“韩贤弟,愚兄想知道你心中所想……你尽可直言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无甚忌讳了。” “……兄长即如此之说,小弟便实话实说了。”韩遂闻言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后略略抬起头,“这仗我们不该再打下去了……” “哦?贤弟继续讲……”马腾听了并未感到意外,继而又道。 他之所以不感到意外,那是因为他对这位义弟的脾性十分的了解。 此刻有些话他这位联军的主帅说不出口,那么便只能借经其口说出来了…… “兄长,诸位将军……此时的形势如何不必我多言,想必诸位心里也清楚。我且先来为诸位敌我双方的所占的优劣之处罢……”韩遂略略朝马腾揖手,继而将目光投向了堂中的众人,“首先是兵马方面……幽州军的战力如何亦不我多言,在场的诸位都已经领教过了。我要告知诸位的是,最初与我们在兵马上大致相当的幽州军经过一路征战,此时其兵马早已达到三十万以上,而我们此时的兵马加在一起只有八万余人……” “其二是后援方面……据我所知,为了能一举扫平雍凉,那雷云此番在并州囤积粮草达三百万石以上,足够三十万大军使用一年以上,各种军械、帐篷、被服、药物等物资更是源源不断运至军中,其攻取雍凉之决心可见一斑……” “其三是统帅方面……幽州军不但统帅英明,其勇武更是天下闻名;撇开那雷云本人不说,晏明、蹋顿、难楼、杨先等又有哪一个是庸才?” 言至于此,韩遂不禁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而今燕公已经攻取了河北之地,此时其治下百姓已逾千万,兵马近百万,城池土地更是数倍于雍凉,因此无论从哪一方面衡量,我们此时都不是燕公的对手……况且,追根究底我们与燕公也并无解不开的仇怨,如此何必一定要血拼到底?以在下之见,他日得天下者必为燕公……” “……” 韩遂的一番话落下之后,大堂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其中一些人心中虽然有些不忿,但是口中却是难以反驳,因为这些基本上也是事实。 “超儿……你意下如何?” 略略思考了片刻之后,马腾又将目光投向了长子马超。 “……儿听凭父亲吩咐。”马超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略略揖手道。 “唉……”马腾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马超,而后又望了韩遂等人一眼,最后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 换做以前,谁要敢在他这位长子面前提及“投降”二字,其即便不立即送给对方一枪也会怒斥或反对,然而如今…… 不得不说,他这位长子的内心之中已经有了变化,而促使其改变的很显然便是使其两度遭到挫败的那个人。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马腾韩遂 次日正午,凉州城外大军云集,一架架投石车在城前分列有序,无数强弓硬弩引矢待发,各军阵容肃重而整齐,已然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大军阵前,雷云也十分难得地从上到下一副威风凛凛的戎装,身上精美绝伦的宝甲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俨然成为了三军之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在他的身后,晏明、蹋顿、王亢、曹缨等人亦是一身精致的宝甲,个个英气逼人;阵前的各级将领亦是气势如虎,目光均凝聚在了面前的城池上…… 很显然,在他们的心目中城中的西凉军已经成为了猎物! “兄长……时辰差不多了,看来马腾、韩遂并未打算投降,快下令罢。” 抬头看了看天色,晏明随即打马来到雷云身旁。 “……还不到时候,再等片刻罢。”雷云闻言淡淡地笑了笑,“奇迹往往会发生在最后一刻不是吗?” “还是兄长你境界高啊。”晏明听罢也不由地笑了笑,神态似乎有些不以为然,“这二人如此不识抬举,若是换作小弟一早便杀进城去了。” “我不是时常告诫你身为主帅万务心浮气躁吗?你从军打仗也那么多年了,这暴躁的性子怎么还是改不了?”闻得晏明之言,雷云不禁微微皱眉,瞪著他道。 “兄长莫要生气,小弟一定时刻谨记。”晏明见状讪讪地笑了笑,连忙揖手道。 “行了行了……你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你先去罢。”雷云有些无奈地冲其摆了摆手,没好气地道。 经过这些年的磨练,他这位义弟的性子是收敛了很多了,但是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却是十分困难。 “兄长你看……城中有人出来了。”晏明正要调转马头,无意间却正巧看到对面的城门缓缓打开的一幕。 “嗯?”雷云闻言神色微微一动,亦将目光投了过去。 “那是不是马腾老儿?这老家伙带这点儿人来作甚?莫非真的给兄长言中了?”眼见对方的人马不过区区数百人,晏明当即又略带狐疑地道。 “且不管他是谁,意欲何为,先看看再说。”雷云淡淡地笑了笑,心中却是略略地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候城中有人出来,事情的结果那便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 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这时雷云凭著过人的目力也渐渐将一行人的模样一览无余。 在这支队伍之中,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两个人年龄最长;其年龄大致相仿,均在四十岁上下;二人一身绣袍金甲,颔下留著长须,略显粗犷的脸上隐隐有著一丝的威严…… 这二人莫非便是马腾与韩遂? 略略观察过二人的装束与长相之后,雷云心中自然而然浮出了一个念头。 待一队人马驻足之后,晏明忍不住策马上前道:“尔等何人?来此作甚?” “西凉马腾、韩遂求见燕公,请将军代为禀报……” 短暂的平静之后,一道温和敦厚的声音便从对面传来。 果然…… 闻得对方之言,雷云唇角不禁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还是兄长说得对,果然是马腾与韩遂。”晏明打马回到的雷云身边,目光望著对面的众人道。 “既然他们来了,那便过去见一见罢。”雷云微微拍了拍胯下的爱骑,慢慢朝马腾等人走了过去。 晏明、蹋顿、王亢等人见状,当即策马迅速地跟了过去。 “见过燕公……” 雷云一现身,马腾、韩遂等人即翻身下马,而后躬身行了一礼。 对此,雷云则是坦然受之,笑道:“二位将军来得正巧,若是再晚来片刻,雷某便只有在城中与二位相见了。” “燕公……数月前马某冒犯贵军,后又接连与贵军为敌,马某深以为悔,深以为愧,今愿率部率众归降燕公,听候燕公发落……”马腾十分沉重地述说了一番,而后俯身叩拜道。 马腾、韩遂身后的马超、庞德等人虽然有些不甘,但是也不得不跟随二人跪在地上。 此情此景,雷云当即也翻身下马,近前扶起马、韩二人道:“二位既幡然悔悟,迷途知返,前事不提也罢……” 说著,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后面的马超等人,接著又道:“从今往后幽州军与西凉军便是一家,诸位不必客气,快起来罢。” 此时会有这种结果,他心中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马腾、韩遂虽然顽固,但是并非不识时务;尤其是韩遂,其人虽有其狡诈狠辣的一面,但实际上骨子里却有些优柔寡断,绝不是那种不计后果、甘愿同对手死拼到底的狠角色,特别是在处境极为不利的情况下。 “多谢燕公……” “谢燕公……” 闻得雷云之言,马腾等人当即又纷纷拜谢。 接下来,二人又主动献上各自的印信,雷云则命人接过,而后邀马腾、韩遂等人至大营之中饮宴叙谈,二人欣然应同并拜谢。 …… 雷云与马腾、韩遂之间的刀兵相向可谓吸引了各方势力的关注,其中最为关注雍凉一带动静的自然非曹操莫属。 在密切关注西面战况的同时,曹操一面仿幽州官府进一步推行朝廷版本的“新政”,竭力增强自身的势力,一面则从各州郡招募新兵,加紧厉兵秣马,以为来年征伐南面的刘表做准备。 许昌,丞相府。 自从开始大力推行“新政”之后,曹操也在时时刻刻关注著内部的情况;除了随时召手下的一些重要谋士议事之外,每隔数日他还会将所有的文武要员召集在一起,听取众人禀报一些军政要务。 各项新政虽然是由曹操本人拍板定案,但是具体的实施却落在了荀彧、程昱等人一班臣子的身上。 “……丞相,目下各地情形大致如此,朝廷新政已大见成效,今月府库收入比上月约增加了五成,朝廷用度吃紧之情形已大为改善……如此下去,数月之后府库收入当大有存余……” 大堂之中,荀彧照常向曹操禀报了一番各地新政的实施情况,而后慢慢的退回班列之中。 “好……真是太好了。”听了荀彧的汇报,曹操平实的面庞上不由地浮出了一丝笑意。 与幽州官府的政策相比,此番他所力推的新政实际上已经做出了不少的调整,此举自然是为了避免世家大族们的强烈反对,但是无论怎样调整,这场改革注定会触及众多世家大族的利益。 他原本以为进一步来推行起来会遭到世家大族们的联合反对,毕竟朝野之中世家大族的势力与幽州相比可是要大得多,他也在事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虽然心中不满,但是事到临头却并未站出来公然反对…… 他心里十分清楚,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无疑要拜他那位贤婿所赐。 要知道,几个月前雷云为了推行政令可是在河北大开杀戒,那数千颗血淋淋的人头无疑让很多的大族惕然心惊! 家族利益与身家性命相比,还是后者更为重要。 “曹仁……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冀州、青州等地,说说……新兵招募得如何了?”新政推行顺利,曹操的心情立时变得大好,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曹仁。 “主公,此番末将先后去了雍州、青州、冀州等地,其中雍州三郡招募兵马一万,青州招募兵马三万,冀南三郡招募兵马两万……再加上先前在兖州、司州、豫州、徐州四州招募的十五万兵马,合在一起共计二十一万,目下正在加紧操练……”闻得曹操之言,曹仁当即站出来道。 “好……”曹操闻言面庞的笑容更加灿烂,“有了这些兵马,我便可以腾出一支兵马安心征讨荆州的刘表了。” 回到许昌之后,他通过各种手段,不动声色地将袁尚麾下的主要将领全都拉拢过来,如此一来原属于袁尚的近十万兵马便被他收归己有…… 至于袁尚,他则丢给其一个有名无实的青州刺史的名头,已是不足为虑。 而今,再加上曹仁所招募的这二十一万兵马,他麾下的兵马便差不多已近七十万! 七十万兵马,这个数目已经与幽州军大致相当! 若是来年可以一举取下荆州,届时他的实力将不在雷云之下!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蓄势待发 举杯同众人庆贺了一番,曹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继而又谓荀彧道:“文若……前番我曾令你从北方暗中购粮,而今此事办得如何了?” 他每一回对外用兵,粮草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而今南征刘表的大计早已定下,然而经过连番的征战,朝廷府库中的粮草已经消耗了九成;为解燃眉之急,班师回朝之后他便令荀彧等人通过各种手段从幽州、冀州等地秘密购取粮食。 “回主公……数月以来,在下通过数十个粮号、耗银数十万两方购集粮食一百五十余万石,然而那雷云对粮食管控极严,通过官军盘查极为不易;在下竭尽心力也只安然运回了三十余万石,其余粮食均被幽州军查获……”荀彧闻言当即又躬身道。 “数十万两白银只换来三十万石粮食?”曹操微微捋了捋胡须,心中却在暗暗估量。 “正是……”荀彧微微颔首,“而今在幽州一市石麦需二百文钱上下,一市石谷米近四百文钱……在下算过,除去折损的粮食之外,我们购回的粮食一市石合到了近二两白银,也就是近两千文钱……” “文若所言之‘市石’,可是幽州衡制?” “正是……主公或许有所耳闻,幽州衡制与朝廷稍异,是为厘、分、钱、两、斤、石,十厘为一分,十分为一钱,十钱为一两,十两为一斤,百斤为一石……两下对比,朝廷的一石只等同于幽州衡制的六十斤,幽州百姓称之为‘平石’,幽州的百斤石则称为‘市石’。” “不管‘平石’还是‘市石’,二两白银一石粮食,还是太贵了。” “是啊,是啊……” 闻得荀彧之言,程昱、刘晔等人均议论纷纷,颇为感慨。 “贵是贵了些,可我们眼下急需粮食……纵观天下,唯幽州可购取到如此多的粮食,因而只能如此……”曹操望了望堂中的众人,略略感叹道。 他也曾派人去别处购粮,然而撇开转运艰难不论,最为关键的是其余各州郡难以购集到如此多的的粮食,费时费力购取到的粮食对于数十万大军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幽州富庶,即便是一户寻常百姓家里往往也会有个几十石甚至上百石存粮,士绅大户家里的粮食就更不用说了;至于官府,在天下其他诸侯枭雄都在为粮食而发愁的时候,幽州官府恐怕是在为如何储存粮食而犯难,一念至此他心中便忍不住有些嫉妒…… 而今,幽州军能在攻取了诺大的河北之地后又大举远征雍凉,底气正是来于自身雄厚的实力! “一百五十多万石粮食只运回了三十万石,怎会被幽州官军截取如此之多?”闻得曹操之言,脾气最为急躁的夏侯惇忍不住开口道。 “……夏侯将军有所不知,对于粮食等重要货物,幽州官府素来管控极严,对此定下了十分严格的规制;尤其是对于外地的粮商,监管更是尤为严格……在幽州,未经官府审批私自运粮越关乃是重罪,一经查获不但粮食收没入官,所涉之人最轻也是终生监禁……”荀彧望了夏侯惇一眼,不疾不徐地道。 “是啊……一路重重盘查,能运回这三十万石已实属不易。”一众武将之中,一直在协助荀彧暗中运粮的张郃不禁略带感慨地道。 “张将军……在下十分好奇,这三十万石粮食是如何运回许昌的。”张郃言毕,其上首的夏侯渊不禁开口问道。 夏侯渊的话一出口,包括曹操在内众人均将目光投向了张郃。 见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张郃只得朝曹操及众人道:“主公,诸位……要从幽州运粮南下的主要路径有二,其一是正大光明经由陆路关隘运粮,幽州官府虽不许大批粮食私自越关,然携两石以下通关者经过查验之后却可以安然通过,因此我们的人便扮作百姓及客商分批少量携粮出关,最终积少成多……其二是经由海路涉险运粮,海路之上虽然有幽州水军巡查,然海路太阔,幽州军总有力所不及之处……即便幽州军盘查,只要将粮食藏于其它货物之中,幽州军也未必能发现端倪,譬如……许昌常有大商走海路去幽州购运食盐,每回购盐数额可达数万石乃至十几万石;此时如在盐船之中夹带数千石乃至上万石粮食,幽州军便很难发现……” “如此当真是不易啊。”夏侯渊听罢也略略地感叹道。 “文若,隽义……真是辛苦你二人了,二位的功劳本相记下了。”曹操望了荀彧、张郃一眼,抚须笑道。 “分内之事,理所当然……” “为主公效力,何言辛劳。” 荀彧、张郃闻言当即略略躬身。 “好……”曹操略略地舒了一口气,而后起身慢慢地走到了堂中,“目下府库的钱粮只能勉强应付日常开支,从幽州运回的三十万石粮食看似不少,然而相对于我们的数十万大军还是不够,因此今后还要设法从幽州运粮方可,并且是越多越好……文若,你且说说,至来年麦收之前,能否备齐六十万石粮食?” “六十万石……” “我知道此事不易办,然事关重大,因而只能……” “主公……事关大局,在下定竭力筹办此事!”荀彧心知曹操的用意,遂铿锵有力地道。 “文若,曹某在此先行谢过了。”曹操缓步走到荀彧身旁,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荀彧的肩膀,“购取粮食的资用你不必担心,过些日子我会命人送去。” 购取粮食虽然耗费之资虽然巨大,但是他如今迫需的并不是财物,而是粮食。 “多谢主公。”荀彧闻言再次躬身道。 “主公!凉州那边有消息了……”曹操刚刚返回堂上,任许昌令的满宠突然手捧一只加封的竹筒快步走进堂来。 “哦?拿来……”曹操闻言当即又走下大堂,阔步上前道。 取出帛书快速地阅览了一遍,曹操的神态变得凝重起来,而后将书信交给了一旁的荀彧。 待几位重要的心腹传阅过之后,曹操方开口道:“数日之前,幽州大军渡过大河,直逼马腾的老巢。马腾、韩遂抵挡不住,最后率部归降了雷云,此时整个凉州及雍州六郡已尽归那雷云所有……” “……” “……” 曹操的话一落,大堂之中的众人均是一片默然。 “西凉军骁勇善战且有二三十万之众,占尽地利之势,然短短旬月便败于越境千里而来的幽州军,其战力之强可见一斑……如此强悍之对手,可小觑否?”曹操神色淡然地说著,最后将目光投向了曹仁、曹洪、夏侯惇等一众武将。 触及到他的目光,曹仁、曹洪等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听著……自今日起,全军加强操练,厉兵秣马,来年麦收之后我要亲率大军南征,一举荡平荆州!”曹操缓步走到大堂门口,负手望著堂外道。 “诺!” “诺……” …… 凉州。 在收降马腾、韩遂之后,雷云迅速对西凉军进行了整编,将马腾、韩遂、侯选、程银等部的共计二十几万西凉军精简、暂编六个师群! 随后,六个师群便交由晏明、杨先等人重新按照幽州军的方式进行调训…… 雍凉既定,此番的西征自然也到了落幕的时候。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作为黄河以北这片大地主人的他应该引以为傲或志得意满才是,然而此时他的真实心态却是有些苦恼…… 原因很简单,地盘儿大了,手头的事情自然就更多了! 自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十一月大举南征至攻取凉州之前,他所拥有的城池土地已经陡然增加了数倍,而今又顺利地平定了雍凉,不客气的说整个大汉王朝的半壁江山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 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增加数倍,雷云可谓是十分的头疼…… 自西征以来,从幽州、冀州、并州各地不断送来的奏报本来就已经让他很劳神了,而今再加上个刚刚平息的凉州以及雍西六郡…… 于是乎,他的头就更疼了。 尽管事务繁重,但是身在其位他也只能勉力而为。 雍凉初定,首要之事乃是安抚人心,稳定大局,于是雷云便下令免除凉州七郡与雍西六郡百姓两年赋税,并令官府开仓赈济穷苦百姓,此举立时在民间赢得了一片赞颂…… 与此同时,新的政令也开始颁布推行。 焦头烂额忙了半个多月之后,雷云索性又做起了甩手掌柜,一股脑儿将雍凉的军政要事全部交给了晏明、贾诩、李肃等人处理,熟悉雍凉情况的马腾、韩遂则从旁协助。 如此一来,他这个主公总算可以清闲一些。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他每日便携曹缨等人四处走动,查看凉州风土人情,对于这里的状况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凉州,简称雍凉、凉雍,古称雍州、姑臧等。西汉元朔三年(前126年),汉武帝改古雍州曰凉州,至此得名,成为汉代的十三州之一。 凉州的辖河西诸地,西汉时领武威郡、酒泉郡、金城郡、敦煌郡、陇西郡、汉阳均、武都郡、安定郡、北地郡等十多个郡及张掖、居延两个属国。到了东汉初年,光武帝刘秀重设雍州,但是不久又取消,后又设凉州牧,而后凉州豪族并起,凉州也成为东汉六大家族之一的马援(马腾先祖)家族的发家之地。 至东汉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六月,汉献帝刘协重置州郡,分出凉州河西四郡置雍州,设雍州刺史…… 与幽州、冀州等一些大州相比,此时凉州的辖域并不逊色多少,下领武威、金城、西平、张掖、酒泉、西海、敦煌共七个郡。虽然只有七个郡,但是几乎每一郡的土地都十分的辽阔。 凉州虽为苦寒之地,地广人稀,然而东接关中,西通西域,控五郡之咽喉,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自黄巾之乱始,这里便一直动荡不安。十几年前,此地更为董卓占据,董贼死后,这里又为各路豪强分占,彼此杀伐征战,田地荒芜,寻常百姓一直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而今,诺大一个州的人丁数目合在一起也不过一百五十万上下,而且其中半数以上为羌人与鲜卑族人。 以上便是雷云通过典籍与走访了简单解到的一些关于凉州的信息…… “主公,今日您欲往何处走访?下官即刻引您前去……” 又是一个清晨,当雷云带著曹缨、王亢等人走出信步迈出府门之时,一名身形略胖的官员立即恭恭敬敬地迎上前来。 “呵呵……冯大人,这些日子有劳你了。今日便不去走访了,你且去罢……”雷云面带笑意地望著眼前这名引导他到各处走访了半个多月的官员,上前轻轻拍著他的肩膀道。 “诺……”冯姓的官员闻言当即躬身道。 “走……出城。”雷云望了身边的曹缨等人,而后上前从侍卫的手中接过马缰,而后翻身跨上了战马。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巡视三军 城郊。 自从接受改编之后,马腾、韩遂、侯选等部的十七八万兵马便奉命分屯在城外几座军营之中接受幽州军的种种训练。 虽然接受训练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然而西凉军的面貌却已是焕然一新! 半个多月的亲身经历,使得马超的感触很深,其中让他感触最深的便是不久之前尚属于对手的幽州军。 西凉军骁勇善战,尤其是骑兵,其战力并不比幽州骑兵军逊色,然而几番交战却竟均以惨败而收场,以至于短短的十几日便失了根基…… 此时,随著对于幽州军的了解越来越多,他也渐渐地找到了西凉军失败的根本原因。 信念! 与幽州军相比,西凉军身上所欠缺的正是那种坚定不移的信念! 经过半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他从这些幽州将士身上发现了几个颇为显著的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忠”字至上,在幽州军之中,“忠于百姓,忠于国家,忠于主上”的崇高理念已经深植于众多将士的心中…… 第二个特点是崇尚荣誉。幽州军上至统帅三军的大将,下至一名普通的士卒均极重荣誉,有著很强的荣辱观念! 第三是将士素养很高,绝对服从指挥…… 第四是…… …… 综上种种特点,使得幽州将士打起仗来往往是一往无前,舍生忘死! 将士用命,再加上统帅英明,多谋善断,想要打败这样一支军队,太难了…… “兄长……我们回来了。” 正思索间,帐外蓦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不多时,马休、马铁、马岱、庞德等一众年轻将领便鱼贯而入。 “一会儿还要继续训练,你们不抓住时机好生歇息,到我这里作甚?”马超抬眼望了望匆匆而来马休、马铁等人,神色淡然地道。 “兄长……李儒李大人与父亲他们来了。”马休闻言阔步走到其身旁道。 “……父亲这些日子协助那李儒推行新政,分身乏术,今日怎有空暇至此?”马超闻言微微起身道。 “是这样……适才我听说并州那边又运来了六十万石粮食、五千车肉干、一百万套军服与二十万套盔甲,还有一些军械、帐篷、草药等物……因这批军资数额巨大,李大人与父亲他们恐交接有误,便亲自过来了。”马休俯身端起桌案上的茶水灌了一口,抹著脸上的水渍道。 “……好大的手笔啊。”闻得马休之言,马超不禁有些感慨,“半月前才刚刚运来四十万石粮食与数十万套军服战甲,今日便又运来了如此之多的军资……如此雄厚之实力,天下恐怕没有一个诸侯可以相比,这一仗我们败得不冤。” “兄长所言甚是……”马岱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幽州军独树一帜,雄视天下,十余年来均未尝一败,此绝非偶然之事……” “在军中的这些日子我算是长了见识,幽州军操训极为严谨,标新立异,每一名士卒均训练有素,自信昂扬,此一节却是其他诸侯难以相比。”继马岱之后,马铁也略带感慨地道。 “不仅是普通士兵,其军中将领也鲜有庸碌之辈……”马超略略地叹了一口气,“幽州军之中出类拔萃之将领虽然不多,然而却个个可识文断字,颇有见识谋略;尤其是军衔在中将或中将以上者,每一人统领个三五万人征战皆可胜任……” “呵呵……说起幽州军施行的军衔制,此事倒是颇对我胃口。你们说说,今后那雷云……我是说主公会给我等授个什么衔?”听闻马超提到军衔,马铁顿时来了兴趣,然而当他直呼雷云名字的时候,却见马超的目光蓦然一凛,遂连忙改口道。 “想要得授军衔,你还是先设法通过此番的训练罢。”马超慢慢地回到了位子上,淡淡地道。 幽州军的训练方式虽然与众不同,但是却极为严格,这对平日里闲散自由惯了的西凉军将士是一次小小的考验! “唉……幽州军的训练太严苛了。” “是啊……” 闻得马超之言,马铁等人均面面相觑,各自叹息。 “少将军……方才城中快马来报说主公来了,正在来大营的路上,晏将军请诸位少将军与诸位将军通往迎接。”就在众人感慨之际,一名士兵快步来到帐中道。 “……知道了。”马超闻言神色微微一动,而后略略摆手道。 报信的士兵退去之后,他即起身谓众人道:“主公此来想必是要看看我们的训练状况,你们可都要做好准备,让其好好见识见识我们西凉男儿风采。” 此时此刻,他对雷云的心态有些复杂,既有几分敬佩,又不愿意服输…… 敬,是敬其胸襟及一身才华,不甘的则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绝世武艺竟在其面前黯然失色。 闻得马超如此之说,与其颇有同感的一种年轻将领均躬身应诺。 “大哥所言极是,我们虽然不敌于人,却也不可为人小觑……” 众人方礼毕,一道清泠悦耳的声音突然从帐外传来。 众人举目望去,一道清丽动人的身影立时映入眼帘…… “小妹……你怎么来了?”望著出现在帐门口、一身男儿装束的马云柔,马休当即走过去道。 “二哥,多日未见几位兄长,小妹甚为惦记……今日恰逢父亲来此公干,小妹便跟著来了。”望著一脸关怀的马休,马云柔清冷的面容上微微浮出了一丝柔色。 “呵呵……今日主公前来营中巡视,我们正要前去迎接,小妹可愿一同前去?”马休欠身让马云柔进入帐中,而后笑著道。 那人要来? 马云柔闻言神色一动,脑海之中某个可恨的面容更加的清晰。 “小妹,今日训练的科目为骑射,这可是我们专长。适才我等准备要借机给那人一个下马威,你不想去看看吗?”见马云柔似乎有些犹豫未定,马铁当即笑眯眯地凑上来道。 “下马威?”马云柔闻言美目之中不禁又荡起了一丝波澜,似乎意有所动。 少时,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而十分怀疑地望了马铁一眼,道:“主意倒是不错,可是我的好三哥,你确信你能做到?那人可非等闲之人,其麾下的幽州铁骑亦是名震天下,别到时自家本领不济,反而出丑才是。” “哼……如此你是瞧不起你三哥了?”马铁十分气愤地望著她,“那便走著瞧罢。” “小姐放心,若论起骑射,我西凉男儿要胜过幽州军当十拿九稳,少时我等必给那些人一些颜色看看。” “正是……骑射我们可不怕任何人!” 此情此景,庞德等青年将领也忍不住纷纷开口。 见众人争强之心已起,马云柔当即含笑朝众人揖了一礼,道:“诸位如此自信,小妹倒很是期待。三哥及诸位将军若能长了我西凉男儿的威风,小妹自当刮目相看,届时再向三哥及诸位奉酒赔罪可好?” 若真能给那人一个下马威,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好!如此便说定了。” “君子一言……” “行了……一会儿主公便要到了,快走罢。”见马铁等人转眼之间又上了小妹的当,马超不禁微微摇了摇头,而后阔步朝帐外走去。 帐中众人见状,当即也紧随其后而去。 …… 当雷云一行人来到军营之时,晏明、李儒、马腾等人已在营前相侯。 “兄长,你怎么来了?” 雷云还未下马,晏明便率众人迎上前来。 “怎么?耽误你事情了?你晏大将军训练将士我就不能来看看?”见晏明等人来到跟前,雷云遂翻身下马,而后笑著上前道。 “兄长说笑了……”晏明闻言笑了笑,“兄长是来看看凉州将士们的训练状况罢?” “呵呵……西凉将士已经训练多日,今日正好无事,便到此走动走动。贤弟,这些日子为兄琐事缠身,军中之事多亏你了。还有文优、马腾将军……你们也辛苦了。”雷云轻轻拍了拍晏明的臂膀,而又又将目光投向了李儒、马腾等人。 “兄长说哪里话,为兄长分忧,小弟义不容辞。” “分内之事,主公何须道劳。” 晏明、李儒、马腾等人闻言纷纷躬身揖礼。 “呵呵,贤弟……今日为兄想在营中四处走走,你便带我们去去瞧瞧罢。” “诺……”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较艺(一) 一行人来到校场之时,幽州将士与凉州将士正在场中进行骑射训练,场面极为宏大! 穿过校场之后,雷云率众人登上将台,在台上观看起众将士演练。 无论是当年立业之时的辽东军,还是而今早已名动天下的幽州军,在骑射方面都是十分的出色,他也因此而引以为傲,然而今日看过西凉将士们的演练,他才发现西凉将士的骑技与箭技并不比幽州将士逊色。 片刻,他侧首谓身旁的晏明道:“贤弟……骑射乃是西凉将士们的专长,你要让我们的幽州将士多多学习,取长补短,技艺方有进益。” “兄长,小弟谨记……”晏明闻言微微躬身道。 就在雷云及众人静静观看台下众将士训练的时候,一名银甲白袍的小将突然从旁边站出来道:“主公……幽州铁骑威名赫赫,天下无双,骑射之技必然精妙绝伦,世所罕见。小可冒昧……今日恰巧主公至此,适逢其时,不如让两方将士略略切磋一番如何?” “哦?”雷云有些意外地望著眼前的白袍小将,面庞之上浮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倒是颇有些意思……” 白袍小将他认识,乃是马腾的三子马铁。 “逆子……主公面前安敢放肆?快退下!”见马铁不知轻重地冒然开口,一旁的马腾连忙站出来呵斥道。 末了,其又当即躬身朝雷云行了一礼,而后道:“小儿年少无知,出言不逊,还望主公恕罪……” “呵呵……小将军性子直率,无妨……”雷云微微摆了摆手,丝毫不以为忤。 自西征以来,西凉军在幽州军手中一败再败,最终失了整个凉州。此时马铁想趁此机会为西凉军赢回几分颜面,这种心情他自然能理解…… 本来,此事可以一笑带过,但是此时另一边的蹋顿却有些按捺不住性子,当即也站了出来道:“主公……小将军既有此意,依末将看不如就让两方将士相互学习一番也好,末将也正想见识见识西凉弟兄们的神技呢。” “蹋顿将军所言甚是,正如主公方才所言,两军取长补短,技艺方有进益……不知主公之意如何?”蹋顿一开口,作为众青年将领之首的马超也立时针锋相对,毫不示弱地站出来道。 当初金城一战之中,他曾与这个蹋顿交过手,二人激战数十个回合未能分出胜负,此事令他颇为介怀。 胜不了雷云与晏明也就罢了,毕竟二人的赫赫威名摆在那里,可若是连作为雷云弟子的蹋顿也战不过,那他这位西凉军第一勇将的脸面还往哪里摆?今后又如何在军中立足? 故而,近半个多月来他与蹋顿多番较量武艺,然而二人前前后后战过上千回合,却一直难分胜负! 武艺之上一时难以取胜,先从其他方面挽回一些颜面也并无不可 正是出于这种心态,之前他才默认了马铁等人的做法。 “超儿,你……”闻得马超之言,马腾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愕。 他没有料到马超竟也会如此之说。 继之,他的心头不由地浮起了一丝焦躁之意…… 而今马家已然归顺,生死荣辱均在人家一念之间,若是一个不慎惹人不快,那马家今后的处境可就堪忧了…… 一念至此,他当即再次跪在雷云面前请罪。 此情此景,雷云当即近前将其扶起,而后笑道:“年轻人还是有些锐气的好,马将军不必如此……” 言毕,他又含笑望了望身边的众人,继而又道:“那便这样罢,少时让两军将士相互学习一番,雷某也正好开开眼界。” “孟起将军,你要如何比?”闻得雷云之言,蹋顿虎目炯然地望著马超道。 经过多日的较量,二人可谓相互不服,因而争胜之心也更加强烈。 “……如若劳师动众,不免有伤和气。不如各出一千人,于校场之上设下箭靶,略略切磋一番箭技如何?”马超略略思索了片刻,淡淡地道。 “好!如此甚好。”蹋顿闻言顿时笑道。 “既如此……属下便去准备了。”马超朝雷云等人略略躬身,继而大步流星地离去。 “主公,末将也……” “你过来……” 见马超离去,蹋顿也正打算下去准备,但却被雷云唤到一边。 低声吩咐了蹋顿几句之后,雷云即任其自去。 …… 良久之后,蹋顿派人来报已准备完毕,雷云遂率众人前去观看。 当他与众人来到校场上时,一千鹰师将士与一千西凉将士已经列阵以待! “好……开始罢。” 蹋顿、马超等人礼毕,雷云含笑望了望众人,而后率众登上了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 闻得雷云之言,蹋顿略略望了望一旁的马超,而后阔步走到军前,高声道:“都听好了,规则我只说一遍……此番比试以八十步为限,八十步之外设下靶人;入场之时每十人为一组,每人配发羽箭三支,每射中靶人首部、颈部记二分,射中其他部位记一分,箭矢脱靶不计分……少时场中会有专人清点箭矢并计算得分,最终得分多的一方胜出……” 言毕,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马超,笑道:“孟起将军,小弟急于见识见识西凉弟兄们的神技,孟起贤弟先请罢。” “如此……在下便冒昧了。”马超闻言淡淡一笑,并未推脱。 而后,其阔步走到一众西凉军士兵面前,高声喝道。“弟兄们!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刻到了,少时都拿出你们的真本领来!” “必胜——” “必胜——” 马超的话一落,一千名西凉将士均气势激昂,纷纷齐声呐喊。 …… “马将军……西凉弟兄们个个技艺精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不远之处,雷云慢慢的收回目光,而后笑著转向一旁的马腾。 场上的每一组西凉士兵之中,三支羽箭皆射中靶人首部者竟然十有七八,如此箭法便是连幽州军也略有不及…… “主公过誉了……骑射乃我西凉将士安身立命的本领,实不足道也。”闻得雷云之言,马腾当即微微躬身道。 “呵呵,走罢,我们走近些瞧瞧。”雷云笑著望了望身边的众人道。 “诺。” “诺……” 晏明、马腾等人闻言均略略躬身。 西凉军退场之后,蹋顿挑选出的一千幽州军将士也按照规定一组组登场。 得到雷云的暗中授意,蹋顿此番挑选出的一千将士乃是隶属于难楼的鹰师第三师群,其中大部分皆是善于骑射的鲜卑族勇士,这些鲜卑勇士的骑射之技原本便十分出色,在经过长期的正规训练之后其技艺已不逊于号称三军王牌之师的虎师! 对于幽州军的骑射之技,雷云自然是信心十足,然而作为一个主子此番他却不想与刚刚降服的西凉军太过较真。 总而言之,此番他既不想向马腾等人示强,又不想故意示弱,因此便选择了鹰师之中骑射之技并不比虎师逊色多少的鲜卑将士。 良久之后,蹋顿阔步来到雷云面前道:“主公……两方得分已经合计出来了。” 此言一出,曹缨、晏明、马腾、马休、马云柔等人的神色均微微一动,望向他的目光之中立时多了一丝的期待。 “好……你便即刻宣布结果罢。”雷云的目光扫过身旁的诸人,而后淡淡地笑了笑。 “诺……”蹋顿闻言即躬身而退。 少时,其走到两军之前,朗声道:“此番比射西凉弟兄一方得分共计四千九百七十八分,幽州将士一方得分共计四千七百五十五分,故此本将军在此宣布……西凉弟兄一方获胜!” “好!” “好!” “好!!” 蹋顿言毕,马铁等西凉军一方的将士立时欢声雷动。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较艺(二) “马将军……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西凉弟兄们的箭技果真名不虚传啊。”望著不远处欢呼雀跃的西凉军将士,雷云笑著谓一旁的马腾道。 “呵呵,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让主公见笑了。”马腾闻言微微躬身,面庞之上却是有著一丝难掩的自豪之色。 “走……我们也过去罢”雷云淡淡地笑了笑,而后率众人走了过去。 “主公……” 见雷云即及众人到来,蹋顿、马超二人当即躬身行了一礼。 “呵呵,不错……”雷云笑著望了望二人,继而道:“方才的比试甚为精彩,列位将士也个个技艺不俗,殊堪嘉奖……这样罢,今日所有参与比试的将士每人皆赏酒一坛,肉两斤;此外,孟起将军麾下的西凉弟兄此番获胜,每人另赐绢帛两匹、钱三千予以奖赏……” “谢主公……”蹋顿、马超二人闻言当即拜谢道。 “呵呵……”雷云笑著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而后走到一众鹰师将士的面前道:“都看到了罢?前番的一场场战斗我们虽然获胜,然而那并非这些西凉弟兄们自家的本领不如你们,而是他们在军备等方面远远不及我们,因此才连番失利……故此,今后尔等要戒骄戒躁,虚心向他们学习弓马骑射才是。” “主公训示我等谨记!” “谨遵主公训示!” 众人闻言纷纷躬身俯拜。 雷云不知道的是,在他训诫众人的时候,马铁、马云柔兄妹二人却在用眼神交流著…… 他这边方言毕,傲立于一众西凉将士之前的马铁又站出来道:“主公……小可久闻主公箭法精妙,广为世人称道,不知主公可否指点我等一二?” “竖子放肆!” “逆子住口!” 此言一落,立时便有二人站了出来,正是蹋顿与面色大变的马腾。 “父亲……” “逆子住口!主公何等身份,岂容你在此放肆,还不快向主公请罪!” 不容马铁再次开口,马腾当即走过去拽住他,而后向雷云叩拜道:“主公……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无礼犯上,此皆在下教子无方,还望主公恕罪……” 马腾一跪,马超、马休、马云柔等人也十分不情愿地陪著跪下。 对于马铁的突然发难,雷云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并未放在心上,遂含笑扶起马腾道:“少年人一时气盛,马将军不必如此……年轻人嘛,有争胜之心也并非一件坏事。” “主公宽仁,在下感激涕零……”马腾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又目光凌厉地瞪了马铁一眼。 雷云面带笑容地望了望面带一丝不忿的马铁、马云柔等人,继而道:“诸位也都起来罢……适才比试箭技,列位西凉弟兄个个技艺超群,令人叹为观止;此道雷某虽粗通一些,然而却不堪示人,便不在此班门弄斧了。” “燕公此言差矣……” 雷云话音方落,一道清泠悦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柔儿……不得无礼!”见马云柔又突然开口,马腾的一颗心立时又提了起来,连忙训斥道。 雷云冲马腾微微摆手,而后笑著问道:“马小姐有何指教?” “妾不过一介女流,指教万不敢当,冒昧之处还请燕公莫怪。”马云柔目光淡然地望了他一眼,略略屈身道。 “呵呵……无妨,小姐有话不妨直言。”雷云闻言笑了笑,微微负手道。 “燕公允文允武,名动天下,此一节为世人所共知……如此盛名之下,岂有虚士?然适才家兄诚心求教,燕公却以虚言搪塞,岂非有失真诚?一番愚直之言,如有冒犯还望燕公莫要同小女子一般见识……”马云柔仪止得当,言辞却是刚柔兼备,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有失真诚?这不就是说我虚伪吗? 雷云闻言表面依然带著笑意,心中却是有些无奈。 至此他算是有些明白了,先是提出两军比箭,而后又请他出手,马铁、马云柔显然是蓄意而为,而且是来者不善…… 想想也是,此番西征他不但抢占了人家的地盘儿、逼得人家的父兄不得不俯首称臣,而且还险些杀了人家,要是不寻机出一口气又岂能说得过去? “主公……马小姐既如此之说,主公又何必太过谦虚,屈驾指点小辈一番又如何?”未待雷云开口,他身旁的曹缨便面色淡然地接口道。 “曹将军之言甚是,小女子也正欲一睹燕公神技,还望燕公不吝赐教。”马云柔淡淡地望了曹缨一眼,继而又略略屈身道。 “呵呵……既然如此,那雷某便献丑了。”雷云略带责备地望了曹缨一眼,而后笑著谓众人道。 作为主子,他自然不愿去同下属争强斗胜,尤其是在这种公开的场合,然而事已至此,他若再推脱那便有失体面了。 见雷云答应,马铁等一众西凉青年将领心中均是一喜。 马超虽起争胜之念,表面上却是未动声色,当即吩咐马铁前去准备。 “主公请……” 待马铁返回之后,马超当即将手中的雕弓奉予雷云。 雷云信手试了试马超奉上的雕弓,继而笑道:“孟起将军,此弓怕是有六七石罢?” “主公所言不差,此为八百斤硬弓,乃在下平日所用。”马超闻言如实道。 “马将军……你是西凉第一勇将,可射多少步?” “在下不才,马上可射一百八十步,马下可射一百二十步……” “不错,不错……蹋顿,你去将我的弓箭取来。”雷云颇为赞赏地望了他一眼,随即将雕弓交还给马超。 不出手也就罢了,既然亲自出手那他便不介意略略向马腾、马超等人展示一下兵威! “诺……”蹋顿闻言微微躬身,而后大步走开。 片刻,蹋顿便将一张镂纹鎏金的大弓取来。 雷云随手接过弓箭,继而将目光投向了场地之间…… 就在众人以为他就要出手的时候,却听他又笑著望了一眼马超身边的马铁,道:“小将军……劳你将箭垛后置一些,就置于两百步外罢。” 两百步! 马铁闻言不由地一惊,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 一时间,不仅是马铁,就连马腾、马超等人也以为听错了! “两百步!”马铁有些难以置信地望了望马超,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雷云。 “有劳了。”雷云淡淡地笑了笑,神色之中透露出的笃定却是又让马铁有些失神。 另一边,马云柔虽然也不相信雷云可以射这么远,然而雷云眉宇间的那股自信却让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目光从曹缨身上掠过,她才发现这个女人的脸上明显有著一丝嘲讽之意,心中遂不由地涌起了一股怒意! 因为这个女人,上一回雷云险些杀了她,这口气她又岂能咽得下…… 哼……都不是好东西! 望著气定神闲立于前的雷云,马云柔心中不禁大恨。 就在她暗恨之时,马铁却已经依言设好了箭垛。再看雷云也没有再耽搁,自箭筒之中捻起一支金翎箭便将那张鎏金大弓拉成了满月…… “咻!” 破空的声响在寂静的场地间骤起,羽箭立时脱弦而去,疾速飞向两百步外的箭垛! “中了……正中靶心!主公射中了!” 下一刻,远处看察箭垛的鹰师将士惊喜的呼声便响了起来! 雷云淡淡一笑,当即又接连射出两箭,两箭又毫无意外射中靶心。 “好!!” 此情此景,场上的幽州军将士立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雕虫小技,在诸位面前献丑了。” 随手将大弓递给身旁的蹋顿,雷云在一阵阵不绝的欢呼声中回到了众人的面前。 “呵呵……主公过谦了。此等神射之技为在下生平仅见,我等远不及也……”虽然是一句客气话,然而马腾听了却还是面皮有些发红,当即诚然拜服道。 “主公天生神力,箭法更是绝世无双,属下心悦诚服……”惊人的事实摆在眼前,马超脑海中争胜之念立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心头充满了无力。 隔著二百步的距离射中靶心,他自问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此事已经远超了常人的极限! “……燕公之名果不虚传,小女子愚昧无知,却是冒犯了,还请燕公宽恕。”尽管心中不情不愿,马云柔也并未失礼,随后也近前向雷云赔罪。 “呵呵……无妨,区区小事小姐不必放在心上。”雷云闻言笑了笑,不以为意。 “兄长之能,令人叹为观止,小弟真是望尘莫及啊。”见雷云一举在场的众人,晏明也十分的引以为傲,当即也近前赞道。 “行了,别再捧了。”雷云笑著望了他一眼,“今日我来此不仅是要看看将士们的训练情况,还有两件事要你着手去做。” “兄长只管吩咐……”晏明闻言神色立时一肃,微微躬身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雷云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你不是一直嫌你的虎翼军人数太少吗?这第一件事便是扩充虎翼军的规模,准你再扩充两个师,所充之将士就从西凉军中挑选……你看如何?” “这……真是太好了!”晏明闻言顿时喜形于色,“多谢兄长!” 虎翼军虽然是幽州三军王牌中的王牌,精锐中的精锐,但是数年来却一直保持著四个师的规模,令他颇感不足;而今若再扩充两个师的人马,虎翼军的人数便会一下子增加三成,数目达到近两万人! 另一边,听闻雷云提及虎翼军,马腾的心头顿时掀起了一丝波澜。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考量 虎翼军的赫赫威名他可是早有耳闻! 此番幽州军西征的过程中虎翼军虽然并未出现,然而虎师的实力先前在与幽州军交战的过程中他却是已经领教过了。 金城一战之中,他曾率军前去营救被困的韩遂时便曾与虎师正面交过手。当时他手下有数万大军,然而在与蒋奇、韩猛所率的两支虎师交战时不但未能取胜,己方阵型反而被这区区数千兵马一下子给刺穿,以致全军溃败…… 此时双方之间的战事虽然已经结束,然而这一战在他心头所留下的阴影至今依然挥之不去! 虎师的实力尚且如此,战力据说还要在虎师之上虎翼军风貌可想而知。 此时雷云宣布扩充虎翼军,而且还要从西凉军之中选人,这说明其对西凉军十分的看重,对于他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 众人的思绪还沉浸第一件事之时,却听闻雷云又道:“自今日起,我决定再组建一支亲卫军。新军建制规模与龙武卫同,所属将士将从全军之中挑选……” 言毕,他唤蹋顿与马超近前,道:“此事二人你协助大将军办理,不得懈怠。” 西凉出产良马,更出敢战、能战之士;正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对于这些良才他自当另行取用。 “诺……”二人闻言当即躬身应道。 “此二事便交给你们了,尽快着手……”雷云望了晏明一眼,而后又轻轻拍了拍蹋顿、马超的肩膀。 …… 在营中与诸将士同用过一顿午膳之后,雷云便与曹缨、王亢等人返回了城中。 校场上的一场较量,除了马超感受颇深之外,所受冲击巨大的还有西凉军的一干年轻将领。 故此,当雷云等一行人离去之后,马休、庞德等青年将领立时聚集在了马超的周围。 “三弟……你当真无有出错,确信为两百步?”众人之中,马休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马超身边沉默不语的马铁,低声问道。 “……二哥,箭垛乃是我亲自置下,为策万全我还特意将之远置了一些,一共二百二十步只多不少。”闻得马休之言,马铁不禁有些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马休听了顿时哑然。 “……此人当真是了得!”一旁的庞德闻言也不禁叹道。 此时他虽然依旧不喜欢雷云这位新主子,但是对于雷云的一身本领他还是十分认可的。而且……经过今日之事他对这位新主子的看法也渐渐有所改观。 “二哥,三哥……” 几人正窃窃私语,马云柔的身影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旁。 “小妹……你说的不错,此番三哥弄巧成拙了。”见马云柔到来,马铁不由地讪讪笑道。 “三哥,此事不怪你……小妹也未料到此人竟如此了得。”马云柔闻言轻叹了一口气,一双狭长的美目之中依然有些不甘。 言毕,她又走到马超身旁道:“方才我已探得清楚,今日幽州军选出比箭的那些将士乃是出自鹰师。按照幽州军的讲法,是隶属于幽州军鹰师第三师群,其大多为鲜卑族人。大哥,据小妹所知,幽州军鹰师的骑射之技虽然称得上是十分的出色,然与其最精锐的虎师、虎翼军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不错……”马超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今日观其鹰师将士的表现便可以得知,其将士可谓是个个训练有素,箭法亦不必多言,必是经过经年累月的训练方能如此……” 言至于此,他又转身望了望身边的众人,微微叹道:“昔世人皆传燕公乃天下第一勇将,为不世之奇才,今日……我服气。” “……” “……” 闻得马超之言,马休、马铁等人均默然无语,心中无不百感交集。 “大哥……”马云柔檀口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嘴的话却最终却在心中化为了一声轻叹。 脑海之中浮起那张随和却并不出众的面孔,她的心头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 “夫君,而今雍凉之事已定,不知夫君何时班师?”回到居住的行辕,曹缨一面侍奉雷云换下行装,一面问道。 “怎么?思念泓儿了?”雷云携同曹缨在塌边坐下,微笑著道。 “嗯……”曹缨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秀眸之中微微浮起了一抹柔色。 “呵呵,谁让你任性了……当初跑出来的时候怎么未想到你还是一位母亲?”雷云抬起手轻轻的拂过她的发鬓,略带责备地道。 “我放心不下泓儿,可我更放心不下夫君……即便是我不在身边,泓儿还有可儿姐姐她们照料,可夫君征战在外,凶险难测,若有疏失余生我真不知该如何了……我不管外人如何非议,今后我要时时都跟随在夫君身旁。”曹缨抬起头凝视著他的面庞,眼神之中有著一丝柔情、一丝执拗。 “……”雷云闻言不由地轻叹了一声,默然无语。 佳人如此深情,他还能多说什么。 他能感觉出来,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身旁的佳人在心性上已经渐渐有了一些变化。 以前的曹缨虽然也很爱他,然而其骨子里还是有著一股属于自己的骄傲,可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佳人在感情上却是更多了一丝的痴缠与柔顺…… 片刻,他望了望靠在身边闭目小憩的佳人,轻声道:“雍凉的事情虽然大致已毕,然而马腾、韩遂等部的二十多万兵马如何安置却是一件棘手之事……此事若不妥善安置,只怕会留下后患啊。” “夫君可是担心马腾等人日后会拥兵自重,甚至反叛?”闻得雷云之言,曹缨微微抬首,一双纤手轻轻的拉住他的大手道。 “……这便是身为人主的无奈了,尽管有些事情不一定会发生,然而却不得不未雨绸缪……再说了,马腾、韩遂此番乃是被迫而降,日后如何谁又能预先知晓?因此我不得不事先略作安排……” “夫君今日先是宣布扩充虎翼军,而后又要组建一支亲卫军,原来……” “不错……”雷云颇为赞许地望了佳人一眼,微微颔首,“马腾、韩遂在西凉一带颇有威望,又深得军心,有些事情我不能心急,亦不能做的太过、太露痕迹,否则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不过,马腾、韩遂是两只老狐狸,我此举的用意他们应能参透一二,而接下来我要看看他们会如何应对。若是此事顺遂,我便着手对西凉军进一步整编。” “夫君说他们是老狐狸,我看夫君才是只狡猾的狐狸呢,就会算计别人。” “呵呵……你这丫头又取笑夫君。” …… 是夜,马腾府邸。 晚膳刚过,马腾便遣退了随身的婢仆,而后将马超等三子唤到了内堂之中。 “父亲……” 来到后堂中之后,马超三人没有客套,略施一礼后便很随意地在堂中一一坐下。 “……今日主公扩充虎翼军、组建亲卫军之事,你三人如何看?”马腾的目光从堂中的三子身上掠过,当即开口问道。 对于雷云日间的举动,他当时并未深思,然而静下心来之后渐渐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父亲,虎翼军之战力居幽州三军之冠,燕公的亲卫军亦为三军之精锐……而今这两支精锐之师将要从我西凉军之中挑选将士,燕公又令大哥主持此事,这说明燕公器重我西凉军,对父亲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闻得马腾之言,马休也未多想,当即开口道。 “超儿,你看呢?”马腾闻言不置可否,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若有所思的马超。 “……父亲,儿虽不才,然燕公之意多少也能窥知一些,儿不所不知的倒是父亲的心思,还望父亲实言相告。”闻得马腾相寻,马超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略略地拱手道。 “大哥,你这是何意?”马超言毕,马铁当即一头雾水地问道。 马休虽然没有开口,但是望向马超的目光也是充满了疑惑…… 片刻,马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又面带惊讶地望向了堂上的马腾…… 沉寂的氛围持续了良久,马腾先是长叹了一声,继而道:“方今天下诸侯割据,互相攻伐,然合归一统不过是早晚之事罢了……为父已然老迈,即使有功业之心,也终是有心无力;你兄弟三人可以为将,然并非立业之主,故此前番一战之后为父也绝了自霸一方的心思……燕公文采武功天下无双,早晚必成大业,我马家随其开疆扩土,功成之后必可拜将封侯,长保富贵……” “既如此……父亲只需示之以忠,示之以诚,设法取信燕公即可;以燕公之宽仁,必不薄待我马家。”马超闻言当即道。 “不错……”马腾闻言微微颔首,“可要如何才能取信于燕公?” “是啊……我等才归顺不久,要取信于燕公还多需花些心思。”听了父兄的一番谈话,马休也不由地插言道。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马超抬起头望了马腾一眼,而后却又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也正是为父苦恼之处啊……”马腾似乎早就清楚长子想要说些什么,继而又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马休、马铁闻言却是面面相觑,均是一头雾水。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使南来 一所灯火通明的书房之中,两名身著黑色儒袍的中年文士正对坐品茗,正是雷云最信任的谋士贾诩与李儒。 房间之中摆放著一只精美的铜炉,一缕青烟正自炉中袅袅腾空,为简朴的书房更添了几分静谧典雅。 二人的身旁立著一名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士子,此人一身白色儒袍,头束一方青色方巾,容貌轩昂,气宇不凡,再配著一副修长挺拔的身量,看上去更加的出众。 此人名唤贾穆,乃是贾诩之长子。 河北战事结束之后,冀州辖下的平原郡被一分为二,雷云、曹操各占其一,故而雷云便先下手为强,当即任命贾穆为平原太守,令其在平原郡推行新政。 在担任平原太守之后,贾穆勤于政事,表现出来才干亦十分的出众,仅仅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稳定了人心,将幽州新政步推入了正轨,赢得了下属官员及平原百姓的一片称颂。 正所谓‘爱屋及乌’,更何况贾穆如此年轻有为,雷云自然也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年轻人,于是前番西征之时便将其带在了身边。 “文和兄……吾观主公今日之举,想必不久之后必会班师。此时我军兵强马壮,士气正盛,若就此班师而归当真有些可惜啊……”一番品味之后,李儒突然略略地叹了一口气,开口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贤弟还是心有不甘?”贾诩笑眯眯地望了他一眼,微微抚须道。 “目下时局于我大为有利,若能……唉,美食在前却偏偏又不能动口,如此何能甘心?”李儒抬起手轻轻地按了按额头,颇为无奈地道。 “叔父所言极是……父亲,关中三郡也就罢了,毕竟主公与那曹操有约,而今也并非与之翻脸的时候,然而南面的汉中之地此时就在我军兵锋之下,为何不能发兵攻取?待取了汉中,西川亦唾手可得。”闻得李儒之言,一旁的贾穆也忍不住开口道。 在收编了马腾、韩遂等部的兵马之后,幽州西征大军的数目已经超过了五十万,这还是裁汰了数万老弱之后的规模,而关中夏侯渊所部、汉中张鲁以及西川刘璋三股势力的兵马加在一起也不过四十万…… 在数十万幽州大军面前,任何一股势力都会被轻而易举地踏得粉碎! “穆儿,你还年轻,有些事你还是参悟不透……”贾诩含笑望了他一眼,“主公乃当世奇才,更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雄略之主,你所思及之事他又岂能不知?汉中的张鲁与西川的刘璋虽然难以同那曹操相比,然二人毕竟也是一方诸侯,拥兵十几万,且汉中、西川二地路途艰险,易守难攻,若要取之则要很花上一番工夫;再者,汉中、西川与幽州相距遥遥三千余里,西有羌氐为患,南有蛮族盘踞,一旦有变则鞭长莫及……退一步讲,就算取下二地又能如何?若驻军太多,则于主公逐鹿中原、问鼎天下之大业不利,若驻军太少,则难以稳定大局……如只是攻而不能取,则不如暂不攻之。” “贤侄啊……其实此番能将凉州与雍西六郡纳入我幽州版图已属不易,再行攻城略地我们也很难吞下……这便犹如一个方才吃饱饭的人,虽然已经吃饱了,但是当一桌子珍馐美味又摆在面前之时依然会有些不甘。”贾诩言毕,李儒也略带感慨地接口道。 “……父亲、叔父所言极是。”贾穆闻言微微颔首,心中立时一片明了。 正言谈间,门外突然有婢女前来禀报。贾穆走到门前低声与之交谈了两句,而后便缓步回到了房中。 “何事?”见贾穆面带笑容地回来,贾诩当即抚须问道。 “父亲、叔父……汉宁太守张鲁的使节杨松求见,这是名刺。”贾穆闻言笑了笑,而后躬身将一册木椟递到贾诩面前。 “哦?这么快便到了吗?”贾诩接过名刺看了一眼,淡淡地笑道。 “呵呵……两日前方才接到汉中的消息,其使节此刻便已到了。文和兄,看来那张鲁也是急不可待啊,想先走一走你这位心腹谋士的路子。”李儒笑眯眯地望了贾诩一眼,而后略略起身道。 “穆儿,你代为父去迎一迎罢。”贾诩闻言抚须一笑,随即也拂袖而起。 “文和兄既有客至,在下便先告辞了。”贾穆离去之后,李儒当即躬身道。 “不必……”贾诩闻言微微摆手,“贤弟不必走远,不妨也来听一听这杨松说些什么。” “如此也好。”李儒闻言淡淡一笑,并不推辞。 …… 片刻之后,贾穆的身影再次出现,不过此时其身边却多了一名三十出头、身形有些发福的青衣文士。 “汉宁太守府主簿杨松见过总参大人……”进入书房之后,杨松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朝贾诩长揖了一礼。 “杨大人不必客气,请起……”贾诩含笑打量了杨松一眼,微微抬手道。 “多谢大人……” “杨大人,请入座……上茶。” “谢大人……” 二人坐毕,贾诩面带笑容地望了杨松一眼,抚须道:“杨大人,我家主公与张太守素无来往,不知阁下此番来此何干?” 杨松此番的目的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此时幽州军既然不宜再动兵戈,他倒是不介意送给张鲁一个顺水人情…… 见贾诩开门见山,杨松面色不禁微微一动,当即拱手道:“自年初以来,燕公先是定河北,灭鲜卑,后又引大军扫平雍凉,累累功勋,令举事皆惊。故此我家太守特命下官携厚礼来此相贺,并向燕公奉上至诚交好之意。” “呵呵,张太守有心了,贾某先代主公谢过……”贾诩闻言也微微揖手道。 “大人客气了。”杨松见状连忙躬身再拜,“下官虽孤陋寡闻,但也久闻贾大人乃燕公麾下第一谋士,海内人杰……我家太守亦对大人推崇有加,故此番也命下官带来一份小小薄礼,还望大人笑纳……” 言毕,他即命随行侍从将两只硕大的红漆木箱抬入房中。 红漆木箱打开之后,黄金与珠宝玉器的光辉立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此情此景,贾诩当即含笑望了杨松一眼,道:“在下区区一介文士,张太守太过抬爱了。如此厚礼,在下受之有愧,还请杨大人物归原主,并代在下向张太守表以谢意。” “贾大人过谦了,我家太守对大人慕名已久,早欲登门拜会,怎奈天下纷乱,道路艰涩,因而一直未得其便;今大人有幸至此,我家太守不胜欣喜,故备下些许俗物略表心意,算是朋友间的一点纪念,大人无论如何也要收下呀。”见贾诩推辞不受,杨松心中不禁一急,当即又躬身拜道。 没办法,此时此刻雍凉正有数十万幽州大军枕戈待旦,意图未明,但若这样下去天知道雷云会不会打汉中的注意。 汉中之地虽然崎岖险要,易守难攻,更有十万兵马的戍卫,但是在面对数十万如狼似虎的幽州军时依然人心惶惶;毕竟,那可是数十万大军啊,即便是步步为营、人踩马踏也足以将地域不过数郡的汉中推成平地了! 倘若战事一起,那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为此他的那位主子张鲁已经急得寝食难安了…… “这……张太守如此诚恳,在下不收倒也说不过去了。”察觉出杨松心头的急切,贾诩心中不禁暗笑,不再推辞。 “多谢大人。”闻得贾诩之言,杨松立时松了一口气,再次拜道。 “杨大人……此番登门可是有何难处?如此不妨直言,若能效劳在下必不推辞。”收了人家的礼物,贾诩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当下笑著问道。 “总参大人一片厚意下官先谢过了……” “杨大人不必客气。” “总参大人……下官此行共带来黄金一千斤、珠宝五车、锦缎千匹,美酒五十车,粮食、肉干各五百车进献燕公,联两家之谊,结双方盟好,还请总参大人在燕公面前多多美言……此外,我家太守还令下官转告总参大人,今后燕公如有用得着我家太守之处,我家太守愿听燕公之命行事,绝不推辞,此番意愿也请总参大人一并转达,下官不胜感激……”杨松先是述明了来意,而后又起身朝贾诩长揖了一礼。 “……贵主之意,在下已然明了。承蒙张太守一片厚意,在下无以为报,愿勉力为之……这样罢,明日一早贾某便去面见我家主公,杨大人静候佳音罢。”贾诩闻言抚须沉默了片刻,而后笑著道。 “多谢大人!”杨松闻言心中不由地一喜,当即拜谢道。 在他看来,贾诩只要应下此事,此行的目的便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此人在雷云心中的分量他毫不怀疑! 末了,他又微微躬身道:“总参大人事务繁忙,下官便不打扰了,就此别过,待改日再登门致谢。” “好……穆儿,你代为父送一送杨大人。” “有劳公子,多谢……” “杨大人请。” 杨松离去之后,李儒身影又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贤弟,此番果真被你料中啊。”见李儒现身,贾诩当即笑著谓之道。 “哼哼……主公屯兵雍凉,虎视八方,便是连那曹操也不敢小觑,区区汉中不过数郡之地,人口不足百万,张鲁岂能不畏?”李儒走到木箱前随手从中捡起一块美玉,细狭的双目之中浮起了一丝不屑。 “嗯……张鲁此人安于现状,庸庸碌碌,诚不足为虑,只需略加安抚即可,主公此时最头疼的只怕还是该如何安置马腾、韩遂等人,此事贤弟可有良策?” “……马腾、韩遂等部被主公打得大败,为主公之勇所震慑,量他们也不敢轻易反叛,重蹈覆辙。不过若要长保西凉安宁,还需恩威并施方可。” “哦?请道其详……”贾诩闻言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道。 “雍凉各部素来以马、韩二人势力最大,这二人之中,又以马腾威望最高,最能服众,故而此事要害便是要笼络住马腾,而施恩于马腾,上善之策莫过于联姻……”李儒一面把玩著手中的美玉,一面笑眯眯地道。 “贤弟,你是说……” “马腾膝下不是有一女吗?听说此女姿貌出众,又能上阵杀敌,为世间之奇女子,堪为主公良配……” “不错,不错……”贾诩听罢微微颔首,“此事家国两利,是一桩好姻缘……” “呵呵……上一回在冀州主公还送了你我两斤茶叶,我们可不能无功受禄;等过几日诸事稍定,我便登门同马腾商议此事……”李儒望了贾诩一眼,微微眯著双目道。 “主公那边……” “放心,主公就算是心中不喜,为大局计,他也必定会同意的。” 二人正交谈之际,陪同杨松离去的贾穆已是去而复返。 贾诩唤贾穆近前略略吩咐了几句,而后便令其将两箱黄金珠宝送至雷云下榻的行辕。 十分凑巧的是,贾穆离开不久,又有下人来报西川刘璋的使节登门求见。此情此景,贾诩、李儒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联姻(一) 雷云当然不知道贾诩、李儒正在打他的注意,他回到行辕后不久便接到了张鲁、刘璋使节抵达的消息。 有神机卫与内卫的在,张鲁、刘璋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雷云的耳目。 次日,他在后园的湖塘边接见了张鲁的使节杨松与刘璋派来的使者黄权。 杨松倒也罢了,这货妥妥的一个奸佞之辈,贪婪且喜欢搬弄是非,令他十分关注的是刘璋的使节黄权。 黄权,字公衡,巴西郡阆中县人,三国时期蜀汉、曹魏将领。 黄权早年曾为郡吏,后被益州牧刘璋征召为主簿。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益州别驾张松建议刘璋迎接刘备入蜀,协助讨伐汉中的张鲁,黄权恐刘璋惹祸上身,为此而坚持劝谏,结果刘璋不但不听,还将其外放为广汉县的县长(汉代大县最高长官称“令”,小县称“长”)。 黄权的担忧很快便应验了,建安十七年(公元212年),刘备果然借机与刘璋反目,准备来个鸠占鹊巢。刘备举兵之后,益州各郡县大都望风而降,只有黄权闭城坚守,直到刘璋投向之后方才归顺。 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曹操举兵征伐张鲁,张鲁不敌,败逃巴中,此时黄权向刘备建言应抓住时机攻取汉中,刘备遂以黄权为护军,率领诸将进入巴中。其后,刘备先是击破巴郡寅人首领杜濩、巴郡七姓夷王朴胡,而后发动汉中之战,于定军山斩杀曹操麾下名将夏侯渊,攻占汉中。后人只知道攻取汉中主要依靠发证的谋略,但却不知道这些计谋都是黄权先替刘备想出来的。 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刘备称王,领益州牧,任命黄权为治中从事。 蜀汉章武元年(公元),刘备称帝,准备征讨吴王孙权,黄权为此而劝谏,而此时刚刚丢了荆州、痛失义弟的刘备哪里听得进去,坚持要对孙权大打出手,结果被东吴名将陆逊打得大败,狼狈而归…… 当时返蜀的道路被吴军阻断,黄权及其率领的败兵根本无法返回蜀地。黄权无路可走,只得降魏。 归魏之后,曹丕曾问黄权:“你放弃叛逆前来归顺,是想效仿陈平、韩信吗?”黄权回答说:“我受过刘主(刘备)特殊恩待,不能降吴,又无法归还蜀地,于是前来投降。况且败军之将,被免死就已经很幸运了,哪里还能效仿古人呢。”曹丕很赏识他,任命其为镇南将军,封育阳侯,加侍中。 后来,黄权领益州刺史,迁进河南,司马懿掌权之后也十分器重他,经常在给诸葛亮的信中称赞黄权。 以雷云的眼光看来,黄权算得上是一个颇有才干人,对于人才他向来是分外的喜爱与关注。 于是乎,在接见过黄权、杨松二人之后,他便让李儒前去试探黄权,但是对于他的赏识之意黄权却是毫不犹豫地便予以婉拒。 对此他虽然感到有些惋惜,但却并不勉强于人。 人才虽然重要,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黄权、杨松二人才刚刚离去不久,曹操的使节便携朝廷的旨意千里迢迢的来到了凉州。此番曹操除了将他刚刚打下的地盘儿封赏给他,还象征性的给他加了一万户食邑。 对于这种空头支票雷云素来嗤之以鼻,草草的接了圣旨之后便将使节打发回去。 …… 马府,后园。 一轮朝阳初升,草木之间的薄雾还尚未散去,一点红色在柔和阳光下分外醒目。 青石铺就的地面之上,一身红衣的马云柔手持一杆红缨枪,灵巧的身姿不断变幻著,将一杆长枪使的得心应手、纯熟无比…… 练著练著,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双狭长美目蓦然一凛,手中的长枪路数也为之一变,或刺、或点、或缠、或扑的每一个招式均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小姐这是怎么了?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好吓人啊……” “不知道……怕是哪个不开眼的人得罪小姐了罢。” “不对啊……小姐向来是面冷心热,恩怨必报,得罪她的人哪个有好结果,还会在这里生闷气吗?” “这倒也是……” …… 见马云柔一招一式皆是一副拼命地架势,侍立在一旁的两名小婢女不禁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秋儿,冬儿,你们两个在说什么?”片刻,马云柔收起长枪,而后从其中一个小婢女手中取过一方巾帕,随口问道。 “没说什么,就是说小姐这几日心情不太好……小姐,是不是谁得罪你了?”另一个小婢女冬儿接过马云柔手中的长枪,面带疑色地望著她道。 “你个小丫头,什么都如此的好奇。”见贴身的小婢女一副好奇的眼神,马云柔面容上十分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浅笑,抬手在其额头之上轻轻的敲了一记。 “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心地也很好,可平日在外人面前为何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呢?”另一边的小婢女秋儿端著一杯茶水走到她的面前,由衷地称赞道。 “嘴甜的小丫头……”马云柔闻言淡淡一笑,脑海之中不禁又浮起了那道挥之不去的身影。 “小妹……” 主仆三人正闲谈之际,马休、马铁二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后园之中。 “二哥,三哥……你们不是在城外训练吗,为何回来了?”见马休、马铁二人回来,马云柔当即盈步近前道。 “小妹,我们二人训练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略略熟悉熟悉幽州军的规矩罢了,你还当真了?再说了,以你三哥的能耐,这点小事岂能难得住我?”闻得马云柔之言,马铁立时面带得色地道。 马云柔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了马休。 此情此景,马休即笑著开口道:“小妹……是这样,昨日我们已经通过训练考核了,接下来只等主公为我二人安排职务了。在军营之中训练了多日,都慢慢养成习惯了,这不……今日天色未晓便醒来了。” “既然如此,那父亲呢?他老人家可回来了?”马云柔听了当下了然,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了二人来时的方向。 “别看了,适才来时恰巧遇见了李儒李大人,此刻父亲正在前厅会客呢。”马铁眼神异样地打量了马云柔几眼,笑眯眯地道。 “你看什么?”察觉出马铁的目光有些怪异,马云柔不禁微微蹙眉道。 “当然是好好看看我的好妹妹……啧啧,以前倒还未太过留意,今日一看小妹果真是姿貌出众,青春可人啊……”马铁望著马云柔一番评头论足,笑眯眯地道。 “听闻三哥近日武艺颇有精进,今日正巧,就与小妹切磋一番如何?”马云柔睨了一眼阴阳怪气、毫无正行的马铁,语气无波无澜地道。 “啊!不必了……妹妹武艺过人,为兄自叹不如。”马铁闻言面色不由地一变,连忙摆手道。 与妹妹比武,那无疑使自讨苦吃、自寻难堪…… 莫说是他,便是在整个西凉武艺能够胜过他这位小妹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从幼年起,他便没少吃这位小妹的苦头,以至于心中迄今也时常对这位小妹有些发怵…… 同马铁相比,马休这位二哥的地位显然要高出不少。 三人在园中的石桌椅旁落座之后,马休望著眼前出落得楚楚动人的妹妹,而后道:“妹妹……这几日闲暇之余,我二人曾与父亲、大哥多番谈起过燕公此人……燕公这个人……小妹你觉得如何?” “……此人文武兼备,是一位颇为厉害的乱世枭雄,在世人之中的口碑也尚可……”尽管心中对雷云十分不喜,但是马云柔还是给出了一个相对公正的评价。 “不不……妹妹,我不是问这些。我是说……以一个女人的目光,你觉得此人如何?”闻得马云柔之言,马休有些哭笑不得,当即又追问道。 “二哥……你我乃自家兄妹,说话又何必绕弯子?”马云柔闻言神色微动,略略皱眉道。 “这……”马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继而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马铁,连连以眼色示意。 此情此景,马铁面色不禁一苦,几乎是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在马休连番的催促下,他只得将目光投向了面色淡然的马云柔,硬著头皮道:“妹妹……这几日父亲与大哥商议过,有意……有意结雷、马结两家之姻亲。适才在前厅听父亲与李儒李大人谈及此事,我与二哥便在外面偷听了片刻,李儒李大人此来正是为了两家的亲事……此事不知小妹之意如何?” 言毕,他还小心翼翼地不断朝马云柔投以关注的目光,显然是很担心其突然来一个骤然发难。 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原因,但他却深知他的这位小妹与雷云可谓是结怨颇深…… 他太清楚妹妹的性子了,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敢爱敢恨、恩怨必报的女子,若是将她与雷云凑到一起,其结果简直是难以想象…… 见马云柔面色波澜无惊,丝毫不为所动,马休、马铁二人不禁交换了个眼神,心头均有些忐忑。 片刻,马休干咳了一声,继而又道:“妹妹……你且宽心,你若瞧不上那雷云,父亲、大哥那边二哥去说……他们向来宠你,想必……” “我愿意。”马休言语未竟,马云柔便淡淡地开口道。 什么! 闻得马云柔之言,马休二人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均感到大为惊诧。 “妹妹……你当真想好了?此事可是玩笑不得……”望著一脸淡然之色的马云柔,马休有些担忧地道。 “是啊,妹妹……你可莫要赌气,此事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马铁闻言也一改平时嬉笑不拘的模样,十分认真地道。 虽然从小到大没少被马云柔欺负,但是他打心里还是很疼爱这个妹妹的,自然不希望看到她委屈自己。 “二哥,三哥……我没有玩笑,也没有赌气,嫁于那雷云于小妹而言乃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若要取信于他,联姻乃是上策,此举不仅会令那人更加其中父亲,就长远而言于我马家亦十分有利……”马云柔抬眼望了望二人,神色平静的有些出奇。 “……话虽如此,可小妹你……”见马云柔谈及此事就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马休不由地暗自叹息,也隐隐地感到有些心痛。 他心里清楚,小妹是不喜欢雷云的,但是事到临头她却是十分平静地说出了“我愿意”。 “转告父亲与大哥,就说此事我不反对,全凭父兄做主便是……不过,我有两个条件。”马云柔望了马休一眼,淡淡地道。 “条件?”马休闻言微微一愕,满是疑惑地望著她。 马云柔丹唇微启,正要开口,抬眼却见父亲马腾正远远地缓步朝三人走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联姻(二) 此情此景,马休三人当即起身迎上前去。 “柔儿,你们兄妹三人在谈论些什么?” 望了望身边的三个儿女,马腾最后将目光投向了爱女。 “父亲,适才我与马铁同小妹谈及了两家的婚事,小妹同意了……”马休知小妹此时不宜开口,遂抢先答道。 “哦?”马腾闻言显然是十分的意外,步子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旋即,其又将目光投向了默然不语的爱女,问道:“柔儿,你当真不反对这门亲事?” “父亲,两家联姻是大事,又于我马家十分有利,女儿岂能不识大体?再者,今日李大人已为此而登门,女儿也不愿父亲为难。”马云柔闻言淡淡地笑了笑,平静地道。 “柔儿……李大人此来的确是为了你与燕公的婚事,可此事关乎我女儿一生,为父并未当面应下;再者,联姻虽然于我马家十分有利,然而父亲却并不打算拿我的女儿去换……”听闻马云柔如此的明事理,马腾欣慰之余又有些惭愧。 刚才在李儒一番舌灿莲花的游说下,这事他险些便当场敲定…… 虽说婚姻大事要由父母来做主,但那是指一般人家的女儿。马腾太清楚自家女儿的脾性了,此事她若不点头,最后的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马云柔是个聪慧的女子,对于父亲此刻心中之所想自然也颇为明了,当即道:“父亲,此事女儿已深思熟虑,绝不后悔,父亲择日回复李大人便是……” “这……柔儿,据为父所知你似乎对燕公颇有微词,今日为何……”见马云柔如此果决,马腾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疑惑。 “父亲不必多虑,那是不过是女儿对于其人有些误解罢了。”马云柔闻言淡淡地笑了笑,“近年来,父亲时常为女儿的婚事而劳神,此皆因女儿自视甚高,女儿不胜惭愧……至于那人……其虽风流多情,且有时也会因此而误事,然而这也足以证明其乃是一个重情之人,这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却是尤为难得……” “是啊……”闻得马云柔之言,马腾也微微颔首,“父亲也知道,我女儿虽身为女子,然心志却不逊于男儿,非是当世英雄豪杰断断不会侍之…………燕公虽有不足之处,然而却也堪称一代人杰,纵观时变其日后必成大事,最难得的是其正值春秋鼎盛,作为夫婿乃是上佳之选。” “……父亲所言甚是,此事一切便由父亲做主罢,只是……女儿还有两个条件。”马云柔闻言心绪有些复杂,而后颇为认真地道。 “哦?不妨说一说。”马腾听罢含笑望著她道。 “其一,女儿虽不敢觊觎正室之位,然过门之后也不可屈居其他女人之下……”马云柔略略沉寂了片刻,微微抬眼道。 “呵呵……此事你倒不必担忧,适才在前厅李大人已经说过,燕公的几位夫人除了正妻裴氏之外,后正式过门的几位夫人只有长幼之分,并无尊卑之别……”听了马云柔提出的第一个条件,马腾当即笑著道。 “如此便好……”马云柔闻言神色虽然平静如故,然而心中却是感到十分的意外。 原因无他,在这等级森严、尊卑有别世上,此种做法无疑是特立独行,别树一帜,尤其是对于一位权势煊赫大诸侯而言…… 从此事上她也更能看出,那人行事确实是如传闻之中那般不拘一格。 “妹妹,第二个条件是什么?”见马云柔沉默不语,马铁忍不住问道。 “其二……大婚之日,燕公必需亲自前来迎亲。”马云柔淡淡地瞥了马铁一眼,继而又道。 “这……恐怕是有些不妥罢。”听了马云柔提出的第二个条件,一旁的马休也忍不住开口,目光不由地望向了父亲马腾。 对于马云柔提出条件,马腾的面庞上也不禁浮出了一丝难色…… 若是寻常人家成亲,按照礼俗新郎本人是要上门迎亲的,可是雷云是什么人?那是如今天下赫赫有名的一方诸侯,说是天下权势最大的人也不为过;依照其如今的身份地位,娶亲根本无需遵循常人的规矩。 “三书六礼”的一些其它过场成亲之前或许还会按照规矩来办,但是最为“六礼”最后一个环节的“亲迎”那便不是世俗礼制所能决定的了。 除非雷云本人愿意,否则婚礼当日马家必需送女上门就亲,这便是权势的力量! “好……此事为父去说。燕公胸怀宽广,想必不会斤斤计较。”思考了片刻之后,马腾抬头望了爱女一眼,抚须笑道。 此举也是为马家在两家的亲事上更加的体面,他自然会尽力的去争取。 “如此便有劳父亲了。”闻得父亲马腾之言,马云柔略略地屈身道。 “呵呵……待为父同李大人再商议一番,尽快便将这桩亲事定下来。”马腾笑著望了望面前的三个子女,心中也变得轻松起来。 “妹妹,恭喜恭喜!”马铁见亲事已落定,当即笑著向马云柔道贺。 此时,马云柔哪里有工夫搭理马铁,她的心头早已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占据。 …… “什么?你们让我择日迎娶马腾之女?!” 行辕之中,雷云惊诧不已地望著面前一副郑重其事的田丰、贾诩与李儒,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当王亢告知田丰三人登门求见之时,他还以为有什么要事禀报,连晚膳都没顾得上吃便出来了,没想到的是三人一见面便抛给他一颗闪烁著火花的霹雳弹! “正是……” 田丰二人闻言若均微微躬身。 “你三人都是此意?” “正是……” “……就是那位马家的四小姐马云柔?”雷云举步走到李儒面前,不死心地问道。 “是……”李儒闻言笑眯眯地望了他一眼,微微拱手道。 对于雷云与那位马家小姐之间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不过这些小事在他看来却不是什么大事…… “此事怕是不妥罢……那马腾之女正值妙龄,我与之并不匹配;再者,我听闻马腾对于这位小女儿十分疼爱,而我此时已有七位夫人,四位妾室,其又岂会舍得爱女下嫁?”雷云闻言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 由于凉州方方面面的大小框架已经确立,接下来一切只需按部就班即可,所以这几日他便将所有的事情全部丢给了晏明、贾诩等人;可以说,这几日他的小日子过得是相当的轻松惬意。 然而这一刻,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办法,心虚啊…… 此前他曾那般对待过人家,此时此女究竟是何种心思他哪里能明白? 马云柔的脾性他也算是略知一二,那可绝对不一个省油的灯,他可不愿意放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在身边…… 见他似乎有意推脱,田丰当即道:“主公春秋正盛,满腔才华冠绝天下,一身武艺无人可敌,何必妄自菲薄?再者……主公雄才大略,乃百年难得一见的英雄;而那马家小姐深明大义,亦非寻常女子,岂会以年齿而相嫌乎?至于马腾那边,主公也大可宽心。此事李大人已同在下言明,马腾很愿意将女儿嫁于主公,此刻主公只需首肯即可。” “主公……此事家国两利,还请主公速下决断。” “请主公速断……” 田丰言毕,贾诩、李儒当下也当即站出来鼎力支持。 “这……此事提的有些突然,容我先考虑考虑如何?”雷云闻言轻轻地揉了揉脑门,有些无奈地道。 田丰的一番话无可挑剔,他只能使出拖延之计。 此事与马家联姻的好处自然不必多说,但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这种毫无感情、明显带有政治色彩的婚姻…… “主公,邦国大事,岂可随性而为?况此事于我有百利而无一害,主公何故迟疑不定?再者,那马腾之女身为女子尚且如此使得大体,主公莫非还不如一女子吗?”见他不肯表态,田丰不禁大为不满,旋即又咄咄逼人地道。 “你……”雷云闻言立时心头火起,“有好处的事我愿不愿意都要去做啊,这是娶老婆,不是做买卖,你就算是去市场买菜也得有个挑拣的工夫罢?我如何就不能缓一缓了?真是岂有此理!” 先不说他个人的意愿如何,就算是要联姻,他也不能完全不顾及那些爱他的女人的感受啊,尤其是正陪伴在他身边悉心侍候他的曹缨。 “主公息怒……田大人言辞虽有些过激,却也是期盼早日了结雍凉之事。而今我军在雍凉之地有数十万之众,大军每在此多停留一日,便要消耗两万石粮草;若只是一些粮草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雍凉之地僻远,轮输转运颇为不易,如此下去绝非长久之计……”见雷云有些动怒,李儒连忙开口劝解道。 他与贾诩事先说服田丰一起前来的目的乃是希望一举促成此事,要是因此而触怒雷云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闻得李儒之言,雷云沉默了。 片刻,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谓三人道:“你们先下去罢,明日我自有决断……” “……诺。” 田丰闻言失望不已地摇了摇头,而后十分气愤地转身离去。 “我等告退……” 贾诩、李儒见状略略对视了一眼,心中均有些无奈。 原本以为此事会是十拿九稳的,可是而今还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 回到后园之后,雷云毫不隐瞒地将前事告知了曹缨。 “如此说来……你要娶那个女人?”听罢他的一番话,曹缨十分平静地望著他道。 “你知道,对于这种政治联姻,我一向是十分不喜的,可如今……此事不说也罢。”雷云听罢叹了一口气,而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自从踏入后园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决定。 田丰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道理确实是如此。 走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他早就已经没有了任性的权利;即便是要任性,有那么一次便足够了…… “……妾生于公侯之家,并非不识大体,夫君要娶那位马家小姐那便娶罢。”沉默了片刻之后,曹缨最终不愿意他为难,神色平静地道。 “缨缨……委屈你了。”雷云没有多去解释什么,只是张开臂膀轻轻抱住了曹缨那娇小玲珑的身躯。 自从疆场上相逢开始,曹缨与马云柔一直都十分的不对付,故而此番联姻受到伤害最大的人自然是她…… 与一个不喜欢的人相处在一个屋檐之下,还要眼睁睁的看著她去抢自己的夫君,换成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会难以忍受,更何况是曹缨这般心高气傲的女人。 对于怀中佳人的脾性,雷云当然是再了解不过了;此时她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必然是有些委屈和难过…… 为了他,这一次曹缨已经彻底放下了属于自己的高傲。 他知道,当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变得越来越不像她自己,那便说明她爱这个男人很深很深…… 望著埋首在自己怀中的佳人,雷云心中充满了愧疚。 “夫君……晚膳要冷了,今日妾备了你喜爱的膳食。” 良久之后,曹缨突然抬起头望著他,秀美的容颜上带著一丝柔和的笑容。 在那双动人的美目之中,一抹淡淡的水迹尚未完全隐去…… “好……我们一起吃。” 雷云含笑吻了吻曹缨的发鬓,心头却是感到隐隐的刺痛。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马云柔 数日之后,雷云与马云柔的婚事顺利地敲定。 对于马云柔提出的两个条件,雷云略加考虑之后便答应了,他知道马云柔此举只是为了争一些颜面罢了。 随后,一切事宜均按照既定的规矩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是各项章程在时间上的安排有了很大的改变…… 原因很简单,成婚的日子就定在一个月之后! 因时制宜,化繁为简,这是雷云与马腾在这件事情上所达成的一项共识。 由于前些日子整日忙忙碌碌,差不多已经有些习惯了,因而在家中赋闲了几日之后雷云又有些闲不住了,遂将目光放在了正在组建中的亲卫军上…… 在他的指导之下,这支规模六千余人的亲卫军仅仅半个多月的时间便初步组建起来,而后便依照既定章程与新扩充的六千虎翼军共同投入了严格紧张的训练之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加入幽州军之中的西凉军将士基本上已经适应了新的训练方式,再加上这一回所选出的亲卫军与虎翼军将士无一不是原西凉军中最精锐的骁勇之士,胸中均有著一股傲气,因此这些人在训练时无不奋力争先,个个都十分的拼命,这便使得这两支刚刚组建起来的精兵进步飞速,几乎是一日一个模样! 在飞速进步的同时,亲卫军与虎翼军之间又渐渐起了竞争与摩擦…… 两方的将士虽然曾同属于原西凉军,但是此时却已经各自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幽州军旗下最精锐的兵马之一,有了各自的荣耀,自然都想处处压过对方一筹。 对此,无论雷云还是蹋顿、马超二人均未过多干预;因为对于幽州军将士而言,荣誉几乎就等同于自己的性命,是拼了命也要去争取的东西,这也是所有幽州军将士身上最为鲜明的标志之一,也是当初雷云给整个幽州军所注入的特质! 一支军队就该有属于自己的性格! 幽州军一步步由弱变强,越战越强,靠的便是这些创建之初所注入的性格,是它让整个幽州军拥有了强大的凝聚力与生命力,也是这支军队的灵魂所在!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转眼间雷云与马云柔的婚期已至。 大婚之前的各种琐事自亲事定下之始他便很少过问,因而这些事便落在了田丰、贾诩等人的头上…… 田丰也知道在这件事上雷云心里不是很舒服,于是便将一应琐事全部揽过,在忙于公事的同时对此也毫不懈怠,久而久之雷云不好再给人脸色看了。 对于这场婚姻,雷云谈不上高不高兴,反正对于他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一场隆重的婚礼之后,马云柔算是正式踏入了雷家的大门。 …… 是夜,登门贺喜的众人退去,喧闹非凡的行辕之中终于恢复了平静。后园之中,一盏盏贴著描金喜字的大红灯笼在暗夜之中散发著柔和的光芒,也留住了几分日间的喜庆之意…… 此时,小憩之后、仍有几许残醉之意的雷云在曹缨的催促下踏入了新婚的洞房之中。 婚礼的整个过程他可以敷衍了事,然而对于马云柔这个刚过门的夫人他倒并非完全不上心。 不管情愿与否,马云柔此时已经将其一生托付给他,因此无论如何他也应给予她应有的尊重,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原则。 “主公……” 见雷云步履有些飘忽地来到房中,随马云柔一并陪嫁进来的几名婢女连忙屈身行礼。 “嗯……”雷云含糊地应了一声,而后即随意地朝几名婢女挥了挥手。 目光在塌边的马云柔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他略略地舒了一口气,继而举步走了过去。 “站住……” 他这便刚刚迈出了几步,那大红的盖头下一道清冷却十分悦耳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 “夫人有何指教?”雷云有些意外地望著一身大红嫁衣的马云柔,微微笑了笑,“如此良辰美景,岂可虚度?不如早些共赴良宵罢。” “……你要洞房也并非不可,只是需问过我随身的宝剑。”马云柔慢慢地将遮颜的红纱揭开,冷冷地道。 红纱一去,一张冷艳动人容颜立时展现在雷云眼前。 “美,真美……”目睹了佳人的妆容之后,雷云顿觉眼前一亮,不由地称赞道。 与此同时,他双目的余光也留意到了塌边侍立的两名婢女,此时二人怀中正各自抱著一柄宝剑。 “哼……轻浮之辈。”见他望来的目光毫无一丝避讳的意思,马云柔毫不避让地望著他,冷冷笑道。 对于马云柔的态度,雷云倒是毫不在意,笑呵呵地道:“夫人此言差矣,雷某于内室之中看自家的夫人,还需守什么礼节吗?此外……这大喜的日子,何必要动刀兵?刀剑无眼,若是一个不慎伤了夫人,在下岂非后悔莫及?” 说话的同时,他的仍在面带笑容地打量著对面的佳人,而且目光也是越发的肆无忌惮。 摇曳的烛光之下,一袭红妆的佳人的越看越发的娇艳…… 在他的女人之中,天人一般的倪彩衣就不用多说了,可儿、蔡琰、甄洛以及乔氏姐妹均堪称绝代佳人。马云柔的容貌虽然不及以上诸女,然而此女身上却有著一种独特的气质,这一点倒是同当初的曹缨颇有几分相像。 冰冷,聪慧,高傲,甚至可以说是桀骜不驯…… 她就如同一只高傲的天鹅,又像是一头野性十足的雌豹,能入得了她的眼或降服她可不是一件易事! 就像现在,她虽然是碍于一些原因嫁给了他,但是她的心里却未必瞧得起他…… “燕公就如此自信胜得了妾?”听罢雷云之言,马云柔突然又换上了一副笑容,盈盈起身道。 “雷某不才,但不得不说这一点毋庸置疑……”雷云闻言笑了笑,微微负手道。 论容貌马云柔虽然不及倪彩衣等女,但若论及身量他的妻妾之中便难有人能与之相比了。 傲人的高挑身姿再配上一张秀丽的容貌,“西凉之花”四个字可谓是当之无愧! “既如此,那便请燕公指点小女子几招罢!”马云柔闻言目光微微一冷,而后信手从一旁的婢女手中取过宝剑道。 此时不用她多言,另一侧的那名婢女当即将怀中的宝剑奉到了雷云的面前。 “既然夫人执意如此,在下便奉陪几招罢。”雷云接过宝剑,而后很随意地取出鞘中的剑抛到一边,笑眯眯地拎著剑鞘道。 看得出马云柔是铁了心的要给他个下马威,对此他的心里倒不以为忤。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这种个性鲜明的女子才更对他的胃口。 “狂妄!” 见他如此做派,马云柔柳眉不禁微微一竖,心头不由地地涌起了一丝怒意。 几乎是与此同时,其手中的宝剑铿然出鞘,径直迎面朝他刺来! 见佳人愤然出手,雷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继而打起精神与马云柔交战在一起。 马云柔的身手虽然不错,但是在他眼中却委实比花拳绣腿也强不了多少;若是他有意,制服眼前的佳人可谓是轻而易举…… 二人交手片刻之后,马云柔突然幽然一叹,而后慢慢地收起了手中的宝剑。 “不打了?” 见佳人罢手,雷云也随手将手中的剑鞘丢掉,含笑走上前去。 “……燕公剑术远胜于妾,再打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马云柔冷冷地忘了他一眼,言语之中却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恼怒。 “呵呵……此区区小事,夫人不必介怀。”雷云闻言笑了笑,而后慢慢在塌边坐下,“此时红烛过半,夜已深沉,不如先饮了合卺酒如何?” “……秋儿。”马云柔闻言略略沉默了片刻,而后朝身旁的婢女望了一眼。 婢女会其意,当即取酒奉于二人。 饮了合卺酒,雷云即起身道:“好了……这婚仪便是成了。辛劳了一日,夫人大概也乏了,便早些歇息罢。三日之后雷某再陪同夫人去回拜岳家。” 言毕,他即转身朝著门口而去。 “大婚之夜,夫君要去何处?”就在他将要踏出房门之时,背后却传来马云柔清冷的声音。 “雍凉初定,公事繁忙,需夜以继日,还望夫人体谅……”闻得马云柔之言,雷云微微顿足道。 “公事繁忙,夜以继日?只怕是托词罢?” “夫人……” “新婚之夜,夫君抛下妾一人独守空房,妾日后在雷家何以自处?此事传扬出去家父又何颜见人?”马云柔盈步走到他的身旁,凝眉质问道。 “……此一节是在下思虑不周。”雷云闻言微微一叹,回身望著马云柔道。 二人重新回到塌边,雷云先是摒退了几名婢女,而后谓面前的佳人道:“雷某知道,这桩婚事并非夫人所愿,因此在下也不愿委屈夫人……况且前番战场之上,在下对夫人多有冒犯;虽说是事出有因,然每每思之仍颇为愧疚,特此向夫人赔罪……” 言毕,他即躬身地朝塌边的马云柔揖了一礼。 他可不是迂腐之人,只要能将这位新进门的媳妇儿哄得高兴,后院便能得以安宁,其父兄亦会尽其忠武,如此折些面子又算什么? “……”马云柔有些意外地忘了他一眼,目光却是缓和了一些。 “夫人若是怨愤难平,便再刺我一剑出出气如何?”见佳人沉默不语,某人又很虚伪地建议道。 “好……秋儿,取剑来!”马云柔闻言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而后起身朝门外道。 “小姐……” 其话音方落,方才退去的婢女秋儿便出现在了门口。 “夫人……这大喜之日妄动刀兵不吉,不如这一剑暂且记下如何?”眼见马云柔玉颜清冷如故,雷云也不确定她是否当真,当即讪笑著道。 末了,他又朝秋儿挥了挥手,示意其离开。 触及秋儿询问的目光,马云柔亦示意其离去,继而神色淡然地谓雷云道:“既是如此,那便记下罢。夜已深沉……妾服侍夫君就寝罢。” “不必……不必了。”雷云闻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在下自己来即可。” 说著,他便慢慢除去了身上的喜服,而后毫不客气地躺在了榻上。 见他宽衣就榻,马云柔便不再理会,继而缓步走到了妆台前,对镜将身上的装饰一一退去。 片刻,房间中的烛火一一熄灭。雷云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塌边缓缓落下的罗帐…… 少时,一具幽香袭人的娇躯轻轻在他身旁躺下。 望著背对著自己侧卧而眠的佳人,雷云心头忍不住有些浮想翩翩…… 房中的光线虽然十分昏暗,然而佳人那波澜起伏的轮廓仍然依稀可见;丝丝缕缕的幽香萦绕在侧,沁人心脾,扰得他久久难以入眠…… 此时此刻,他倒是很想做点什么,然而若真的付诸以行动,依照马云柔的性子难保不会趁他熟睡的时候给他一剑…… 一念至此,某人心头那股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很快便又熄灭了。 唉…… 暗自叹了一口气,雷云只得十分无奈地催眠自个儿早点入眠。 “雷云……” 就在雷云刚刚有些睡意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佳人轻柔的呼唤声。 “夫人何事?”闻得马云柔之言,雷云头脑不由地一清,低声问道。 “妾有一事欲请教,还望燕公据实以告……” “夫人请讲……” “有人传言燕公曾为一女子而弃基业于不顾,此事是否属实?”香帐之中,侧卧的佳人侧首直视著他面庞,一双秀美仿佛能穿透黑暗一般。 “……这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闻得佳人之言,雷云面庞上不由地露出了一抹苦笑,“当世缨缨与小儿雷泓受制于人,在下不得已只得出此下策……” “如此便多亏那日小女子能够识得时务,不然这伤害曹夫人的罪过足以让燕公将妾千刀万剐了……”马云柔闻言淡淡地道。 “那时在下心神已乱,夫人便莫要再取笑在下了。”闻得马云柔又旧事重提,雷云不禁苦笑著摇了摇头,“而今西凉这边都已在传扬此事,雷某怕是要因此而遗臭百年了。” “那倒也未必,说不定也会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马云柔闻言唇角不禁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只是在暗夜之中雷云未能得见而已。 “事情已经做了,是好是坏都随它去罢……即便是再做一回抉择,我还是会如此。”雷云略略地叹了一口,淡淡地笑了笑。 “……取美人而弃江山,燕公还真是一位多情之人。”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不能保全,何谈大业?” “日后若妾与曹夫人再打起来,燕公帮哪一个?”女人的脑回路不是雷云能够理解的,很快马云柔又抛出了一个令他感到头疼的问题。 “……我不知道。”沉默了片刻之后,雷云十分无奈地道。 “有夫君此言,妾日后当克己奉礼,不使夫君为难。”黑暗之中,佳人的声音依旧淡然如水。 “呵呵,夫人冰雪聪明,有些话也无需在下多言。在下也不求夫人事事忍耐,但求内室之中可以多一些平静罢了。”雷云闻言笑了笑,有些感慨地道。 曹缨与马云柔,这二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而今这两个很不对付的女人即将共处一室,这以后的日子恐怕…… 一念至此,雷云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内阁与六部 晨间,一缕柔和的阳光透过朱红色的轩窗铺洒在地面上,点亮整个房间的同时也将黎明前的寒意慢慢驱散。 轻纱笼罩的秀榻之上,一名清丽动人的佳人依然在恣意浅眠…… 佳人肌肤若玉,青丝如瀑,一张精致的容颜白皙而富有光泽,在晨辉的映衬之下显得尤为的娇丽…… 轻纱如雾,美人如画,此时房中的场景正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睡美人图! 房内的光线渐渐变得明亮与温热,微风拂动纱幔,也使得佳人的睡意慢慢退去。 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对漂亮的星眸略带几许茫然地张开,马云柔继而有些慵懒地慢慢从榻上起身…… 略略打量了几眼陌生的房间,她心绪逐渐地澄明…… 是的,此时的她已经身为人妇。 就像她当初所说的那般,她没有放过他,自此之后她与他的一生都将纠缠在一起…… 一念至此,她的心中又不禁有些复杂。 张目四望,她的那位夫君此刻已经不知所踪,这让她也略略地松了一口气。 坦白说,此时她还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雷云。 “小姐……” 她正出神之际,两名俏丽的婢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中。 见她已经醒来,二人当即快步走上前来。 观二人步履似乎匆忙,马云柔不禁微微蹙眉,旋即道:“秋儿冬儿……主公何在?” “禀小姐……天色方亮,主公便起来了,还特地吩咐我等休要惊动小姐。奴婢二人侍候主公更衣洗漱之后,主公便去了书房,说是要等小姐一同用膳……适才奴婢二人正吩咐厨下备善,却见曹夫人也来了,只得前来禀报小姐……”闻得马云柔之言,年齿稍长的秋儿连忙道。 “你二人好生糊涂!”听了秋儿的一番话,马云柔神色立时便冷了下来,“主公已经起身,为其妻妾理当亲自侍候,如此懈怠岂非失了礼数?此外……我与那曹氏虽有些过节,然毕竟先入门者为长,依礼我需先行登门拜见,这点道理你二人也不懂吗?莫非你二人要我入门的第一日便落个‘飞扬跋扈,恃宠而骄’名声吗?” “奴婢愚昧!奴婢该死!”二女闻言惊惶交加,战栗不已,连忙下跪请罪。 “好了……此时追究此事于事无补,你二人快侍候我洗漱更衣,而后随我去见主公。”毕竟是陪伴自己一同长大贴心之人,马云柔也不忍心责罚二人,当即挥手道。 “谢小姐不责之恩。” 二女闻言喜出望外,而后匆匆而去。 当马云柔来到书房之时,率先映入眼帘的画面却是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书案的旁边,雷云、曹缨二人似乎正在认真讨论著什么…… 二人神情颇为凝重,显然并非她想象中打情骂俏之类的场面;书案之上还摆放著一叠文书之类的物品,上面的内容无疑正是二人谈论的要点。 “妾拜见夫君,见过曹姐姐……” 驻足了片刻,她即盈步近前朝二人道了一礼。 “哦?妹妹昨夜劳累,此时又天色尚早,何不多歇息片刻?”未待雷云开口,一旁的曹缨便不阴不阳地道。 “姐姐玩笑了,此番是小妹失礼了,还望主公与姐姐莫怪。”见曹缨言语之中似有讥讽之意,马云柔也并未生气,当即又屈身赔礼道。 “缨缨……昨夜马小姐半宿未眠,是我吩咐下人莫要惊动她。”雷云深知曹缨的脾性,唯恐二人相处的第一日便发生冲突,遂当即笑著开口道。 “怎么?妾还未多言,夫君便心疼了?”见他出来打圆场,曹缨秀美的面容上浮出了一丝笑意,而后慢慢地凑到他的耳畔,气吐如兰地道。 “夫人说笑了……”雷云闻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两人这会儿若是闹将起来,他夹在中间无疑是最难过的。 对于他的处境,曹缨却仿若丝毫不知一番,继而又似笑非笑地道:“夫君,马家妹妹已然进了我雷家的家门,夫君为何还以‘小姐’相称?莫非……” “曹姐姐说的是,妾今已是雷家之人,夫君何必如此生分,不如就称妾‘柔儿’罢。”曹缨言语未竟,马云柔便笑靥如花地走到雷云的另一侧,一双纤手亦颇为亲密地攀住了他的手臂。 这女人还会笑?而去还笑得如此动人? 此情此景,雷云心中暗暗称奇。 以往见到马云柔时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今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此女笑起来的样子。 望了望同样面带笑容的曹缨,他心中立时又不禁有些发苦。 很显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女人一旦斗起来,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虽然并非真心,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女人笑起来真的很美…… “妹妹方起身,还未用早膳罢?适才姐姐来时带了一些,妹妹若不嫌弃便聊用些罢。”对于马云柔若有若无的挑衅,曹缨似乎并未在意,反而亲自取来所携的食盒,笑著谓其道。 “多谢曹姐姐。”马云柔见状即微微屈身,欣然领受。 见二女适可而止,雷云不禁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将心思放在了案上的图纸上。 “夫君,这是……”目光掠过书案上的文书,马云柔的心中不禁有些惊讶,一双略带好奇之色的美目继之也望向了雷云。 她虽是生于将门的大家小姐,但是对于一些关于国家概况的基本认知还是有的。 此时此刻,眼前这些有些杂乱的文书图纸之中分明是记述了一套新的国家体制! 见马云柔对他刚刚弄出来的东西感兴趣,雷云也并不隐瞒,笑著谓之道:“此乃雷某草创的两种新制,一为‘内阁制’,二为‘六部制’。夫人也知道,而今雷某辖下已有四州之地,疆域辽阔,人口众多,如此便需要一套新的体制以利邦国高效运行……” 内阁?六部? 马云柔闻言更为好奇,随即将手中的食盒放置在一旁,取了案上的图文细细阅览起来。 越是阅览下去,她的心中越是惊讶! 毫无疑问,这是两种十分高明的制度,就连她这个对国家体制一知半解的女流之辈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 此外,从这两种制度上她还看到了雷云惊人的才干与勃勃的雄心! 而今的汉室虽然是名存实亡,然而这张招牌毕竟还在,敢于推翻朝廷现行的制度而建立新制,这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做、能做到的…… 再看这两种制度的本身,其巧妙完善的构思一个平庸而甘于现状的诸侯能想到吗?区区四州之地又何须采用如此高明的国家体制?故此举也只能说明其不过是在为了自己的志向铺路罢了…… “夫人能够看懂这些?”见马云柔看的十分认真,雷云不禁笑著问道。 “妾对此倒是略知一些……”马云柔闻言随口道。 “夫人若有兴致,在下倒是乐意为夫人讲解一番。” “有劳夫君……” 就这样,时间在三人的谈论之中渐渐流逝。 事实上,雷云此时准备改制的主要原因还是由于时下所需。 至于朝廷那边的反应,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以他而今的身份地位建立封国亦是理所应当,在自己的地盘上改改规矩又能如何?更何况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回了。 按照最初的设想,雷云最先想到自然是隋唐时期的“三省六部制”,因为这是一套十分成熟的封建国家体制,其最大的好处就是分工明确,效率较高,而且三省之间还可以相互监督,相互牵制,如此一来便等于分散了相权,集中了皇权,但是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三省分权久而久之会不可避免的出现相互扯皮、效率低下的弊端,因此便决定仿明代保留六部(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与工部)的同时而设内阁,如此在加强集权的同时又能使自己得以放松很多。 设立内阁的好处有很多,首先它是一种更加先进的政治制度,在权力的平衡方面堪称完善,这一点看一看中后期的明朝就知道了。 明朝中后期的嘉靖皇帝与万历皇帝是出了名的怠政皇帝,但是正是因为内阁制这一有效的体制,才使得国家的政治经济能以一种较为安定的模式运转下去,这还是在皇帝几乎撒手不管国事的情况下;因此即便皇帝不理朝政,还有以内阁首辅为首的一班朝臣接管国家大权,这也与后世君主立宪制的首相所领导的内阁也有些相似。 一句话,有内阁在,朝政方面皇帝只要有些识人之能便足够了。 其次,内阁的存在也能使得国策的制定与颁行拥有一定的民主科学性。明代朝廷每逢大事,各部均不能单独决定,而是由所有部门在皇帝面前公决,这便是“廷议”;朝廷上的采纳与决策权虽然完全在皇帝手中,但是这种讨论的方式会使得皇帝的决策更加具有的合理性。 当然,作为封建社会框架下的一种政治制度,内阁制也并非完美无缺,但是这世上又何来十全十美的制度?关键之处还是在统治者的身上。 至于“六部”的设想,雷云的用意自然是为了进一步的规范目前的行政机构,一旦设立将直接由他本人所掌管,而内阁他此时也并未打算使之行使丞相的权利,更多考虑的是让它扮演一个专属的智囊与秘书的角色。 “夫君真乃当世奇才……” 了解内阁、六部的具体框架与职能之后,马云柔心中感慨不已,不由地向雷云投以敬佩的目光。 不管以前二人的关系如何,这一刻她的确已对雷云另眼相看! “此不过一时兴起,偶发奇想罢了,不足挂齿,不足挂齿……”闻得佳人之言,已经习惯从事“剽窃”事业的某人脸皮都不红一下,反而颇为受用。 末了,他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继而又笑道:“光顾著谈论了,二为夫人还未用过早膳罢?不如就一同用些罢。” 适才佳人在前,雷云难免起了谈兴,因此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时辰便过去了…… 命人取了酒食,他即在二女的陪伴下就地进膳,倒也其乐融融。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归 他这边刚用过早膳,王亢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进门之后,王亢先是朝房中打量了一眼,而后分别朝三人行了一礼。 “何事?” “主公,马超马将军来了,说是有事求见主公。” “哦?”雷云闻言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他如今刚刚纳了一位夫人,在外人的眼中应是郎情妾意之时;除非是有意外情况,否则但凡懂得些人情世故的下属也不会再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马超是个不苟言笑且行事恪守成规的人,昨日其妹出嫁,其也不过是赶来喝了一杯喜酒便又匆匆地返回了军营。雷云对其脾性颇有了解,故而也并未挽留。 其此时登门,很显然是有要事。 见雷云似乎有些出神,王亢还以为他心中不悦,遂道:“主公新婚,理应好生歇息一些时日,属下这便责令马将军回去……” “责什么责!令什么令?还不快去将我大舅兄请进来。”雷云闻言微微一愕,继而没好气地道。 虽然他是主子,马超是部属,且他的年龄上还要比马超大上那么几岁,但此时他既然已娶了马超的妹妹,那么马超便是他的舅兄,礼数上自然不能怠慢,更不用说以后开疆拓土、平定天下还要这位大舅兄出力了。 “诺……”王亢神色有些怪异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又望了望一旁的马云柔,继之慢慢退去。 曹缨、马云柔见雷云要会客,意欲回避,但是却被他示意留了下来。 “属下马超拜见主公,见过二位夫人……” 片刻之后,马超在王亢的引领下来到书房,随即郑重朝雷云三人行了一礼。 “孟起……而今你我已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雷云略略地打量了马超一眼,笑著走上前去。 此时的马超没有穿戎甲,也没有着幽州军统一制式的常服,身上一袭水青色的长冠袍服使之看上去既英姿勃发,又不失几分儒雅,再配上一副白皙俊秀容颜,“锦马超”三个字真的是当之无愧! “虽为戚属,亦为主臣,属下不敢唐突……”马超闻言肃然道。 而今雷云虽然对他委以重任,但是毕竟还未正式授予他职衔,故而他也只能以“属下”自称。 “好了,我的大舅兄……凡俗礼节那是给外人看的,你这么生凉邦硬哪像是一家人啊。”雷云笑呵呵地攀住他的肩膀,目光却是投向了神色有些错愕的马云柔,“你兄长登门探视,你这做妹妹的也不问候一声?” “大哥……”见雷云如此随意,马云柔也不再拘谨,随即近前朝自家兄长施了一礼。 “小妹不必客气……”对于雷云的热情,马超显然有些不太适应,继而有些生硬地向马云柔招呼了一声。 招呼马超落座之后,雷云一面摆弄著面前的茶具,一面问道:“孟起……你不是正忙著操练兵马吗?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回主公……属下此番冒昧而来是有一事相求。” “一家人……何必要用个‘求’字,但说无妨……” “多谢主公。”马超闻言当即又拜谢道。 雷云端轻嗅著手中的香茗,也不言语,静静地等待著马超的下文。 “主公……侯选、程银等人乃是属下故交,平日素以兄弟相称,相交甚笃。今朝前去探视,见他们形容枯槁,落魄不堪,心中实为不忍,故属下冒昧恳请主公恕其性命,使其戴罪立功……”略略思忖了片刻之后,马超又起身叩拜道。 “我道何事,原来如此……孟起快请起。”雷云闻言微微一愕,继而将马超扶起。 给马超这么一说,他这才想起此事。 当初侯选、程银等一班西凉将领诈降失败被擒之后便被囚禁起来,而在平定雍凉之前他忙著打仗,平定雍凉之后又琐事缠身,因此这事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而另一边,田丰、贾诩等人整日忙于军政要务,很显然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因此侯选、程银等人也只能很不辛地蹲在大牢之中。 他这边对此一言不发,马腾、韩遂等人自然以为他不肯宽赦侯选等人,再加上之前自家的处境还有些堪忧,如此哪里还顾得上他人? 望了望面带恳求之色的马超与不远之处欲言又止的马云柔,雷云不禁淡淡一笑,道:“大舅兄都亲自登门相求了,我还能说什么?这样罢……少时我便命王亢携我手令赦侯选等人出狱;彼等若愿效命,他日再委以重任如何?” 他原本就没打算处置侯选、程银等人,而今马超又正好登门,如此他也乐的给这位大舅兄一个顺水人情。 “多谢主公!”马超闻言微微一喜,再次拜谢道。 “孟起,看你这行色匆匆,怕是连早膳也未用过罢;关于虎贲卫的事,我正想与你聊一聊……柔儿,去给你兄长弄些酒食过来。”处理罢正事,雷云便拉著马超朝门外而去,临去之时还不忘朝马云柔吩咐道。 望著二人的背影,马云柔清冷的面容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 一转眼又是几日。 自决议西征到平定雍凉也差不已两个多月,眼见雍凉大事已定,雷云与晏明、田丰、贾诩等人商议了一番之后便决定择日班师。 临行之际,他将一众文武要员全部召集在了一起,对雍凉之事做了一番妥善的安排…… “自即日起,新整编的六个师群的西凉军全部纳入幽州军的编制之中,即鹰师的第九、第十师群与豹师的第九、第十、第十一、第十二师群……” 行辕的前厅之中,雷云望著一班凝神静气、翘首以待的文臣武将,当众将西凉军的安置问题敲定下来。 “主公英明……” 此事由于他事先向外透露过一些风声,因此这一结果几乎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待他一当众宣布出来,众人无不躬身称颂。 “好……”雷云含笑望了望众人,继而慢慢起身,“自今日起,我幽州军将士与西凉军弟兄便不分彼此、荣辱与共了,本公期待诸位早日建功立业、拜将封侯!” “为主公效命,属下马腾万死不辞!” “韩遂愿为主公赴汤蹈火,甘效犬马!” 雷云言毕,作为西凉军首脑的、马腾、韩遂当即站出来表面心意。 “好!”雷云闻言微微上前一步,“马腾听命!” “属下在!”马腾闻言心头一震,当即略略近前。 “本公拜你为镇西将军,授大将军衔,兼领凉州刺史,总督凉州及雍州六郡一切军政要务……” “臣……马腾领命!叩谢主公天恩!” “岳父……雍凉之事便托付于你了。”封授罢马腾,雷云当即又走过去将其扶起,语重心长地道。 他若率军离去,雍凉方面自然要择一可靠之人防守,而此时既能让他放心,又有能力保证雍凉安定的也唯有马腾而已。 虽然幽州军向来是军政分开,但是特殊时期他也只能因时、因地制宜…… “主公宽心……凉州及雍州六郡若有闪失,臣愿提头来见!”听了他的嘱托,马腾不由地微微挺身,铿锵有力地道。 “好……韩遂何在?” “属下在!” “本公封你绥威将军,授上将军衔,兼领凉州长史,封赤乌亭侯,襄助马腾掌理雍凉军政……” “臣韩遂领命!叩谢主公天恩……” “贾穆!” “臣在……” “封你为凉州司马,兼领凉州太守,襄助马、韩二人继续推行新政!” “谢主公天恩!” …… 封授完几个军政方面主要的人物之后,雷云又令贾诩代表军部或封授、或调任了几个新建师群的要职,其中乌延、庞德、侯选、程银、苏由、郭援六人分别任新编之鹰师第九、第十师群,豹师第九、第十、十一、十二师群的主将,其余诸将的任命也在草拟之中,如此雍凉大事也算是基本告一段落。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作为西凉第一勇将的马超被雷云任命为虎贲卫的统兵将领,封冠武将军! 众人散去之后,雷云又特意命人留马腾、韩遂、马超等人在行辕用膳。席间,马腾又借机推荐三子马铁、侄子马岱到虎贲卫中任职,雷云深知马腾的用意,遂欣然应允。另一边,韩遂虽然膝下无子,但见马腾如此,久历世事的也推举自己的女婿阎行到雷云身边听用,雷云亦当场允准。 几日之后,雷云即率龙武、虎贲两支亲卫军先行启程,而后西征大军也在晏明的率领之下拔营东归,天下英豪无不为之瞩目!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夜袭 雍州,安定郡。 落日映照的荒原之上,一支大约二三百人的队伍正在肆意向前飞奔,正是雷云、曹缨等一行人。 在将要出雍州地界的时候,雷云突然改变主意,决定微服沿途查看一番各地官府施政的情况,因此便留两支亲卫军在后,自己与曹缨、马云柔等人则摇身一变成了一队前往西凉等地贩马的客商。 “主公……我们已了出雍州地界,此处便是并州辖下的河西郡了。不过……此时日已西沉,暮色将至,我们怕是赶不到有人家的地方借宿了。”眼见天色越来越暗,王亢策马拉近与雷云的距离,高声呼喊道。 “既然如此,那便寻找适宜之处安营罢。”抬头看了看天色,雷云胯下所乘的“飞奴”渐渐放慢了速度。 “末将这便去前面打探一番……”王亢闻言当即驱动坐骑,扬鞭而去。 “好了……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诸位相比也累了。你们看……此刻风光正美,便下马随我步行片刻罢。”目送王亢与几名护卫离去,雷云即翻身下马,回首谓诸人道。 见他有此雅兴,曹缨、马云柔以及随行的马超、马铁、马岱等人也纷纷下马。 不久之后,王亢等人去而复返,雷云即率众人朝宿营的地点而去。 简单的用过一些酒食,雷云便打算早早的宿下,然而当他来到帐篷旁边的时候却有些犯难了…… 虽然同样是他的女人,但是曹缨与马云柔却是面和心不和,有些暗中较劲的意思,自然不愿同处一室,而作为二人的夫君,他也不好太过偏向其中一人;因此尽管与马云柔还没有夫妻之实,他还是想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考虑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去了曹缨之处。 “夫君,你是否走错了地方了?”见雷云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曹缨放下手中的事情,盈步走上前来道。 “敢取笑你家夫君,该罚……”雷云的指尖轻轻滑过佳人的面颊,挑起她的下巴道。 “妾哪里敢取笑夫君大人……妾不过是一个被人骗去了心的可怜女子,夫君让妾向东,妾哪敢向西啊。”曹缨略带嗔意地望著他,美目之中波光流转,看得雷云心头不由地涌起了一丝炽热。 “是吗?夫人昨夜似乎就很不听我的话。”雷云闻言笑眯眯地望著她,目光之中尽是戏谑。 “你……你无耻。”曹缨闻言不禁大羞,纤手立时也朝他腰上招呼。 昨夜某人一早便钻进了帐篷死皮赖脸地纠缠于她,由于是在赶路的途中,出于女人的矜持她原本是十分拒绝的,但是终究没能架住某人一番连哄带骗的甜言蜜语给他得逞了…… 不仅如此,某人还很无耻地趁机提出一些很过分的要求…… “嘿嘿……这怎么能说是无耻呢,我的好夫人,不如今夜我们再试试别的?”雷云猿臂环住佳人纤细的腰肢,十分皮厚地道。 “夫君……今夜你该陪她了,夫君还是快些去罢,免得外人嚼口舌。”见他开始毛手毛脚,曹缨心头不由地有些慌乱,十分抗拒地推搪著他道。 “今夜就陪夫人。”雷云笑著一把拦腰将佳人抱起,而后大步朝卧榻而去。 “夫君……” “放心……今夜我只想抱著夫人。” “不许再哄我,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曹缨轻轻地在他的胸膛上敲了一记,有些涩然地靠在他的肩上道。 “为夫何时骗过夫人?夫人如此之说显然是不相信为夫的人品啊。”雷云将怀中的娇妻放在卧榻边,笑眯眯地道。 “哼……”曹缨闻言没有多言,只是没好气地又在他胸口敲了一记。 “好了……早些歇息罢,明日还要赶路。”雷云屈身褪去佳人足上的修鞋,随后将其平放在卧榻之上。 继之,他也脱去外衣与鞋子,而后慢慢地躺在了佳人的身旁。 曹缨目光温柔地望了他一眼,随即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睡去。 ……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并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大约到了凌晨时分,雷云突然被一阵轻微而杂乱的声响给惊醒! 他是练武之人,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凭著过于常人的听觉他很快便判断出那是刀兵碰撞的声音…… 看了看怀中的曹缨,佳人依然在沉睡著,雷云遂小心翼翼地抽开身,而后慢慢地出了帐篷。 一出帐篷,塌边看到周围的几座帐篷已经燃起了大火,而他所居的帐篷周围两丈之外则立著二三十名持刀的侍卫,另一边马云柔的帐篷之外亦是如此。 虽然看不太清楚四周的状况,然而单单从远处传来的动静也足以推断出此时的状况。 “主公醒了?” 见他从帐篷中走出来,王亢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 “怎么回事?”见王亢面色凝重,身上也隐隐有些血迹,雷云不禁微微皱眉道。 “回主公……适才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袭击了值夜的弟兄,人数摸约二百人上下。马超将军发现示警之后让属下在此守卫主公与二位夫人,而他已率其余的弟兄追了上去……”王亢闻言略略躬身,三言两语便将发生的事情叙述清楚。 “哦?”闻得王亢之言,雷云又举目朝远处望了一眼,若有所思。 来者是些草寇之流还是有人精心安排? 若是前者倒也罢了,可要是后者那他便不能掉以轻心了,因为这足以说明一点,他与曹缨等一行人的行踪已经被有心之人盯住了! 不过,不管是草莽流寇还是有所预谋,这种事情他已经有些习惯了。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他的敌人已经太多了。 “夫君……” 正思索间,一侧的侍卫突然让出了一条道路,继而便见一身男儿装束的马云柔与两名同样装束的婢女正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夫人……”见马云柔到来,雷云面庞上当即浮出了一丝笑容,随后缓步走了过去。 “夫君,可知来者为何人?”见他气定神闲,举止从容,马云柔心中的少许担忧也当即消失不见,而后面色平静地道。 “一些鼠辈而已,无妨……”雷云闻言淡淡一笑,“夫人没事罢?” 马云柔微微摇头,道:“这些人来历不明,也不知有无人指使;夫君身份尊贵,不容有失;依妾愚见还是先派人联络蹋顿将军,令其火速领军前来罢。” “呵呵……不急,还是等你兄长回来再说罢。”雷云闻言笑了笑,目光慢慢投向了黑蒙蒙的夜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超、马铁等人终于归来,此时天边已然浮出了一抹鱼白…… “主公……” 见雷云正在帐前等待,马超当即翻身下马,快步近前行了一礼。 “孟起,事情我已知晓,你那边情况如何?”雷云微微打量了他一眼,含笑问道。 “回主公……此番袭击我营地之人有近二百人,除了极少数人趁著夜色侥幸逃脱之外,其余大部均被末将杀死……末将唯恐主公有失,便未追赶。”马超闻言略略躬身道。 “我们的人死伤多少?” “死了几个弟兄,还有十多人受了点伤……” “呵呵……孟起真乃一员骁将。”雷云笑著拍了拍马超的臂膀,“可知来者为何人?” “回主公……这些人很是奇怪,其中有不满十岁的孩子,还有五六十岁的老者,甚至还有女人,所执的武器亦颇为简陋……适才在与我等交手之时,这些人虽然个个凶狠,无所畏惧,然而武艺却是平平,倒不像是经过专门训练刺客……”马超闻言面庞之上掠过一丝疑惑之色,继而如实答道。 “哦?这倒是一件奇事。”雷云听了不禁望了望身边的王亢等人,淡淡地笑了笑。 “刺杀他人还要拖家带口,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是啊……” 闻得雷云之言,王亢等人亦是相视而笑。 此情此景,马超俊秀的面庞上亦露出一丝笑意,继而又道:“末将还擒了十几个活口,主公可亲自审问。” “好……带过来。”雷云抬眼望了望马超,略略负手道。 片刻之后,马铁等一众名侍卫便押著十几名衣着狼藉的人走了过来。 略略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些刺客之后,雷云即举步走上前去。 正如马超所说的那般,这些人年幼的只有十几岁,年长的发须已然有些斑白;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望向他的目光均十分凶狠,似乎恨不能扑上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一般! 雷云缓步从这些人面前走过,然而当他走到其中一名年轻女子的面前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名女子容貌皎好,肤白如玉,年龄大约有十七八岁;此时其虽衣衫不整,看上去有些狼藉,但是目光却是无比的沉静,眉宇之间并无一丝惊惧之色。 细细观之,似乎还能从其气质之中感觉到一股水墨渲染的味道。 很显然,非豪门大族又岂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子? “尔等为何人?为何要前来行刺?背后有无人指使?”略略观察了这女子片刻,雷云继而开口道。 “……”面对他的发问,女子根本就不屑一顾,缄口不言。 “贱人!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一会儿我便将你扒光衣服扔在这荒野之中喂狼!”见女子倨傲不言,一旁的王亢顿时大为光火,当即恶狠狠地威胁道。 女子身旁是一名五旬出头的老者,其见王亢如此凶恶,当即破口大骂道:“无耻狗贼!我等既已落得如此,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雷云狗贼!你作恶无数,血债累累,早晚必遭天谴!”另一边,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亦狠狠咒骂起来。 “恶贼,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雷云狗贼,汝这天杀的畜生,必不得好死!” 一时间,荒野之中骂声一片。 直到押解的侍卫让这些人大吃苦头之后,这些人才一个个痛苦地蜷曲在地上不再叫骂。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看来是有备而来;倘若道出背后主谋,我便放了你们……如何?”雷云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刺客们,笑著谓那依然沉默不语的女子道。 “你先放开我,我便告知你主谋为何人。”那女子抬眼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 “松绑……”雷云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谓一旁的侍卫道。 “狗贼去死!” 不出雷云的预料,女子一获自由便拔下头上的发簪凶狠地向他刺来。 然而可惜的是,发簪还未能碰到雷云便其被早有防备的马超拦下,继而又被侍卫捆了个结实…… 王亢意欲对女子动粗,但是却被马云柔阻止。 命人见女子押上前来后,雷云面带疑惑地望了她一眼问,道:“你与我有仇?” 直到此时,他才基本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有仇?哈哈……对,你当然不会记得,因为你身上的早已血债累累,数都数不清楚……这些血债你不记得,我记得,天下所有世家大族都记得……当年占据辽东之后,为了巩固权势你大开杀戒,一日之间便杀了两千人,其中多数皆为辽东世族;占据幽州之后,为了新政与考选取士你前前后后又杀了四千多人!数月之前你攻下冀、并二州,当时几乎所有世家大族均反对新政与考选取士,可你却残暴不仁,一意孤行,又举起屠刀对各地世家大族痛下杀手,杀了足足一万多人!我的父母、族人、夫君及夫家共计四百多口都被你这狗贼屠杀殆尽!我好恨……我恨苍天无眼,让你这样的恣虐残暴的畜生活在世上!”见雷云如此之说,女子面目有些疯狂地盯著他,心中压抑的仇恨汹涌而出。 果然够狠! 闻得女子之言,马云柔不禁暗暗吃了一惊,望向雷云的目光也有些异样。 关于雷云的传闻她是听了不少,然而这些“丰功伟绩”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雷云,你这狗贼!我一家上上下下百余口均被你杀得干干净净!我蛰伏至今,便是为了报这一桩血海深仇……可惜天不助我,功败垂成;他日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这狗贼!”女子言毕,一名披头散发,大约三十出头的男子亦叫骂道。 他这一骂,换来的却是两名侍卫的一番毒打。 雷云喝退两名侍卫,继而淡淡地道:“我雷云人都不怕,还怕鬼吗?既然天意如此,那尔等便去与尔等的家人团聚罢。” 言毕,他略略地舒了一口气,而后慢慢背过身去。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归途 “夫君!他们已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此番可否放过他们……” 见王亢等人押解著十几名刺客便要离去,马云柔突然有些不忍地道。 “放过他们?”雷云闻言目光淡然地望了她一眼,“夫人还指望这些人会感恩吗?连女人、老人以及尚未成人的孩子都已上阵,可见这些人对雷某早已是恨之入骨……”言至于此,他略略顿了顿,继而道:“这些人就像是潜伏在暗中的毒蛇,他们会紧紧地盯住我们,我可不愿将来某日一个不慎被咬上一口……” “男人也就罢了,可他们之中还有女人与孩子,你连他们也不肯放过吗?”马云柔没料到他竟会果决,说话丝毫不留余地,一时之间执拗的性子又起,忍不住争辩道。 “夫人乃将门之后,往日上阵杀敌眉头都不皱一下,今日怎地变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雷云闻言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敌人就是敌人,还要分什么老弱妇孺吗?” “你……” “小妹!不得无礼……” 见马云柔不肯罢休,马超当即开口呵斥,“主公说的对,敌人就是敌人,无论其为何人都不可心慈手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大哥……”见马超开口斥责,马云柔心中不由地涌起了一丝委屈。 别人的话她可以不听,但是唯独对这位大哥尤为的敬重,从来不敢违拗。 她有些愤恨地望了雷云一眼,终是未再开口。 过了片刻,王亢去而复返,略略躬身道:“主公……都处理掉了。” “……将我们死去的弟兄也一并葬于此处罢。”雷云闻言叹了一口气,“你记下……待回到幽州之后知会府衙厚恤其亲属,而后派人来此将他们迁回家乡,每人加三级入殓。” “诺……”王亢闻言当即又略略躬身,“末将代死去的弟兄们谢过主公。” “你们收拾一下,而后我们立即启程。” “诺……” “诺。” “孟起,带我去看看几位战死的弟兄罢。”吩咐过王亢等人后,雷云继而又望著马超道。 “假惺惺……”雷云等人离开之后,马云柔不禁冷哼了一声。 “小姐……主公人还是很好的,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十分随和,您如此之说似乎有些……”一旁的婢女秋儿闻言不禁望了马云柔一眼,小心地道。 “他是好人?适才那女人的话你也听见了,其所作所为简直是令人发指,而今杀起妇孺老人更是冷酷决绝,毫无半点仁慈,这样的人也能算是一个好人吗?怎么……才不过短短半个月便被他收买了?”马云柔闻言目光微微一冷,淡淡地道。 “奴婢失言,小姐恕罪……”秋儿吓了一跳,连忙跪在一旁告罪。 马云柔知道秋儿的为人,因而并没有怪罪她;然而连身边的人竟然也为雷云说好话,这让她的心情一时间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 “你真不配做他的女人……” 就在她准备回帐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是不配,因为我以此为耻。”马云柔闻言步履微微一顿,而后冷冷笑道。 来者为谁,不用看她也知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一些愚昧无知之人,多言亦是无益……”曹缨闻言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继而转身朝帐篷走去。 因为昔日有些过节的缘故,她与这位马家小姐之间一直有些不太对付。可是自其入门之后,她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也将其当成了一家人。 然而这一刻,她对这位马家小姐算是彻底的失望了。 换做是他人,莫说是私下里非议雷云,即便是背后将雷云骂的天昏地暗她都可以不予理会,她难以容忍的是自家人也会如此! 在即将入门之际,她突然又慢慢回身道:“再奉劝一句……这些话你在此处说说也便罢了,待到幽州可不要在人前乱讲,否则即便你是主公夫人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且好自为之罢。” “怎么……敢做不敢当,还要防人之口吗?”马云柔听了不禁讥笑道。 “听与不听随你。”曹缨冷笑著望了他一眼,继而身影消失在了帐门口。 …… 自踏入并州开始,雷云便不再急著赶路。每到一处,他都亲自到乡间走访了解官府政令的实施情况,并通过秘密手段考察当地的官员是否胜任,顺便罢黜惩治了一些贪腐糜烂、庸碌无能以及才不配位的官员。 一番走访视察下来,各地官员的表现他总体上还是十分满意的;虽然其中表现不佳者不乏其人,然而大多数的官员均表现出色,个别人的政绩更是尤为突出,堪为表率,对此他也不吝予以奖赏。 除了吏治与政令的情况之外,他最关心的则要数并州、冀州百姓的生计问题了。二州才平定不久,大局虽然已经稳定下了,然而很多事情却只能算是刚刚起步;就拿很多最底层的穷苦百姓来说,他们大多数的人虽然已经从官府那里获得了自己的土地,然而这个冬天对他们来说依然不太好过。 在这些人当中,身体较为强健的年轻男子可以应征官府的一系列工程养家糊口,温饱问题自然是不难解决,最难熬的则要数那些无依无靠的老弱病残,他们基本只能依靠官府的救济勉强度日。 在亲眼目睹了一幕又一幕凄凉的画面之后,雷云的心情又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连续视察了半个多月,雷云也感到有些疲惫。眼看并州城已遥遥在望,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他便将所乘的座驾换成了马车。 “夫君……你是否还在为并州百姓的生计而担忧?”见雷云面色凝重,一路之上均沉默无语,曹缨十分关切地望著她道。 “何止并州百姓啊,冀州、凉州又何尝不是如此……”雷云闻言不禁叹了一口,“而今即将入冬,严寒将至,真不知会有多少穷苦百姓死于饥寒,又不知有多少百姓风雪之中苦苦挣扎……每每思及此处,我便有些食不甘味。” 有些事情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目睹便是另一回事,这些日子的一番亲身经历对他真的很有触动! 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马上就让治下的百姓人人都衣食无忧,然而平静下来之后他也知道这种想法虽好却一点也不现实,因为改善民生、富民兴邦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能一蹴而就。 在不远的将来,他自信能够让治下的百姓都富足起来,然而如今一下子增加了那么多的地盘与百信,有些事他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尽力而为,尽可能从饥寒的死亡线上多挽回一些百姓的生命…… 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中才更加不是滋味。 “夫君……今岁幽州各地粮食已收获,府库存粮应数充裕。为今之计,不如早做准备,先从幽州府库之中调集一批钱粮至各州备用;待严冬到来之时,便可及时施赈、减却一些伤亡了。只要令那些穷苦百姓度过今冬,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闻得雷云之言,曹缨颔首思考了片刻,当即又开口道。 “嗯,我正有此意。”雷云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少时,他轻轻按了按额头,而后望了望曹缨与车厢另一侧马云柔,继而又道:“这些日子走访了不少地方,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官府虽然已将土地分给了百姓,然而其中有不少人为了生计,只能将到手土地一转手又廉价卖给了当地的豪绅富户,使我政令的初衷大打折扣……再看看那些豪门大户,他们先是以极低的价格从百姓手中购得大量的土地,而后又将之租给百姓耕种,此等投机取巧之举真是可恨之极……” “不久前幽州那边传来消息,今年幽州各地大收,可一些偏远之地的豪门大户竟私下将租赋提到了六成,是官府赋税的六倍!他们将田产的一成交给官府,其余的半数则变成银钱收入了他们的囊中;如此他们还不知足,还要千方百计地夺取寻常百姓手中的土地,隐瞒土地的多少以少纳赋税……还是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当天下穷苦百姓还在忍饥挨饿、衣不蔽体之时,这些人却可以心安理得地冷眼旁观,靠著榨取来的、侵染著百姓鲜血的钱财日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高高在上地表演著什么诗书礼仪与仁义道德,卖弄著那份所谓贵族的身份与修养……” “这种人盘剥百姓,目无法令,于国于民均是无益,还留著作甚!”听了他的一番话,曹缨秀眉不禁微微一竖,目光之中寒意大盛。 “杀?你如何杀?人家买卖、租种土地你情我愿,税赋依法按时缴纳,隐瞒名下土地你又很难寻得罪证……至于骄奢淫逸,那是人家自己的事,你又能拿人家如何?更何况时至今日,这类豪门大族即便在幽州也不在少数,莫非还要大开杀戒落得一个残暴的恶名?呵呵……这倒也无妨,反正很多的豪门大族也已经恨透了我,这种事多一回少一回也没有多少区别。”雷云抬眼望著曹缨,双目的余光却是偶尔从马云柔身上掠过,有些自嘲地道。 “夫君……”曹缨闻言拉住他的大手,目光也渐渐地变得柔和起来。 “这世道,想为百姓做点事太难了。你这边儿才刚动手,那边儿就会得罪一大群人,因为你的做法会使他们的利益受损,他们会想方设法地来阻挠你,处处给你使邪力、下绊子……他们不管别人的死活,他们只在意自家的利益;你维护他们的利益,他们便支持你;你损及他们的利益,他们会立即同你翻脸……要是你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就会不顾一切地同你拼命,这便是世家,这便是豪门,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雷云略略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慢慢地投向了另一边的马云柔,“同是生而为人,我所做的只是让更多的人能够活下去而已。我知道此举会让我成为很多世家大族的公敌,可是我早已下定决心,这条路即使是再艰难,我也会一直走下去……” “这条路夫君不会是一人独行,我、可儿姐、琰儿姐以及我们的孩儿,还有千千万万的忠臣良将都会陪夫君走下去……”听罢雷云一番直白的感慨,曹缨美目之中温柔之色更浓,轻轻地靠在他的身旁道。 作为他的枕边人,他的心思她又如何不知? “夫君……前番是妾无知,错怪你了,还望夫君莫要放在心上。” 触及雷云坦然而坚定目光,一直在旁静听的马云柔早已心生愧意,随后屈身朝他施了一礼。 虽然二人此时已是夫妻,然而她从来都未认真的去了解过眼前的这位夫君。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如果牺牲不可避免且牺牲一部分人可以让更多的人更好的活下去,这样的事她也会果断去做…… 这是乱世,有些的东西当舍则舍,心慈手软、犹豫不决最后只能去成就别人。 以马云柔的性子能够如此真诚的道歉,雷云多少还是有些意外,遂笑道:“夫人,我说这些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若是外人我也不屑于辩解什么……这世间的是非功过自有世人与悠悠青史去评判,是功是过我也根本不在乎,我只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 “夫君之志妾已明了,妾钦佩之至。夫妻本为一体,妾亦义无反顾……”马云柔闻言秀首微扬,目光坚定地道。 “夫人能够体谅便好。”望著被成功“洗脑”的佳人,雷云面庞之时继而浮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新家(一) 进入并州城后,雷云并没有多做停留,在向刺史田豫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他很快便又离开。 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入冬之时一行人方才踏入幽州的地界。 一入幽州,初到此地的马云柔、马超等人均感到幽州与其它地方的不同之处…… 与一路走来的地方相比,这里百姓家家富足,户户充盈,城镇乡里之间道路四通八达,良田沃野一望无际;在大片大片的农田附近,精心开凿的漕渠亦是连成一片,引水灌溉十分便利;再看道路上的行人,其大多均是衣冠整洁,举止彬彬有礼,仪态从容,从其身上哪里能看出一丝乱世的迹象? 有道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若非百姓家中殷实,无忧无虑,民间又岂会有如此气象? 接下来每经过一城,马云柔、马超等兄妹几人均感到十分的震惊! 与乡间相比,幽州的城镇又是另一种景象。如果说乡间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田园风光,那么城中所展示出的便是一片热闹繁华景象;就比如此时众人脚下的这座涿郡城,这里的街道宽阔而平坦,建筑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酒肆、茶坊、医馆、庙宇等屋宇鳞次栉比;主道两旁专供行人行走的辅道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各种特色小吃、工艺品、日用品等商品琳琅满目、目不暇接;中间的主道之上亦是一派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场景;马车、牛车、骆驼、人力车、轿子等形形色色,川流不息,一派生动而繁华的景象! 此时此刻,雷云心情已是出奇的好,这倒不尽是因为眼前令人种种振奋的景象,而是因为身旁的佳人。 当一个人厌恶你的时候,无论你做什么他(她)都会觉得厌烦;可是当一个喜欢你的时候,那么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她)觉得格外欣赏,而此时在他的眼中马云柔也正是如此。 经过在并州的一番“洗脑”之后,佳人对他的态度渐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身上冷漠与高傲逐渐地褪去许多,其本身真实的一面慢慢地开始展露出来…… 二人虽然依旧还未成就好事,双方的感情却是逐渐地升温。 见妹妹在雷云面前逐渐地破冰,马超、马铁、马岱三人也变得极佳。 前番雷、马两家的联姻完全是出于利益考量,可若是马云柔一进门便不受雷云喜欢,那么两家联姻的初衷也会受到影响,此种情形于公于私他们都不希望看到,尤其是亲眼目睹了幽州的强盛之后。 在涿郡城视察了几日之后,雷云决定增加一种传播信息与引导舆论的工具——报纸。 在这个时代,控制社会舆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就像他以前在各地耗费财力修建图书馆、竭力推行考选取士一样,此举不但可以大大削弱世家大族的影响力,对于他本人而言是一种宣扬并进一步加强权威的手段! 事实上,造纸与活字印刷术这两项技术他在数年前便已经拿了出来,筹办报纸也是他很久以前便想做的事。只不过当时他所拿出来的造纸术虽然更加先进,造出来的成品在质地也要远远超过已有的“蔡侯纸”,但是由于技术与造价的原因还是难以大规模的予以推广…… 这几日他在坊间了解到了很多的事情,造纸的技术便是其中之一。在充分了解现行纸张的质地、市价、造价等因素之后,他觉得时机已到,遂决定开始着手将这件早就有所考虑的大事! 由于在抵达幽州之后已经派人知会过裴仁、沮授等人以及神武卫,因此雷云一行人在离开涿郡之后不久便与前来护卫的神武卫接洽;作为一支负责雷云出行仪仗与护卫的队伍,神武卫奉命之后已经是日夜兼程地赶了过来,但是在赶来之后其副将还是被顶头上司王亢作威作福地狠狠骂了一顿…… 教训罢一众下属之后,王亢即阔步走到雷云跟前道:“主公,裴大人命他们带话过来,说蓟城各级署衙与官吏已然迁至新都上京,第一期的数十万百姓也已早早安置妥当;宫城与各处宫殿两月前便已修建完毕,宫中一应所需亦早早打理妥当,只待主公择日迁居……哦,还有老夫人、诸位夫人、公子小姐以及晏将军的亲眷,他们收到主公归来的消息后数日前也已抵达上京……” “好……还是伯父思虑周全,办事令人放心。你可派人告知于他,三日之后我便可抵达上京。”雷云闻言望了望身旁的曹缨等人,笑著吩咐道。 “末将这便命人前去传话。”王亢闻言微微躬身,“主公……此地至上京还有一段路途,我们这便启程罢。” “好,启程……”雷云闻言笑了笑,而后在推开王亢的搀扶登上马车。 “夫君……早听人言上京城龙盘虎踞,规模巨大;自正式起建之日开始历时数载,耗费人力、财力无数,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一城”,夫君可否说于妾听听?”听王亢提起上京城,马云柔一上车便兴致勃勃地谓雷云道。 “这个……我也说不好。”雷云闻言含笑望了她一眼,“新都起建之后我虽然也去了不下十余回,然而它建成的模样同你一样也未曾见过,不过……依据当初的设计,此城城墙怕是有七八丈高,共有四重,分别为外城、内城、王城与宫城,每城各有门出入;其中内城东西宽约十四里,南北深十二里,公设九门;外城与内城南北相接,东西宽十八里,南北深六里,设七门……” “王城与宫城位于内城之中,其中王城大致呈正方形,四周全长约二十四里,有四门;宫城便是我们的家了,宫墙全长为九里,南北略长,共置八门……这便是我们日后的都城了。” “……”听了他的一番描述,马云柔万分惊讶的张了张檀口,最终却是未发一言。 因为上京城的规模之庞大已经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之中甚至已经隐隐的浮出了这座巨大城池的轮廓…… 不仅是她,就连马车外随行的马超等人亦是听得一阵目瞪口呆;尤其是马超,此事他心中的一些疑问也终于找到了答案。 数年前便发动如此浩大的工程,这是何等的实力?又是何等的决心与气势? 数年之前,就在天下各路诸侯争得你死我活之时,这位年轻的诸侯便已经悄无声息地积攒下来如此惊人的家底,只不过他没有去与各路诸侯争抢地盘,而是全力着手于幽州的内务,将自身的实力推行向来一个新的高峰! 如此一来,前番其一举取下冀、并二州,而后接连用兵,横扫大河(黄河)中游各部,最后又挥军攻取雍州、凉州的举动也就不难理解了,那完全是因为其背后有著极其雄厚的实力在支撑著。 他算过一笔账,自去年年底挥军南征开始至平定雍凉,数十万幽州大军消耗掉的粮草前前后后合在一起决计不下三百万旦,这还仅是粮草一项,其余军用物资的消耗并未计算在内…… 一仗消耗如此多的粮草,如此多的军用物资,换作其他诸侯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然而就是这么多的粮食与物资,据说只不过是幽州官府总储备的两成多罢了…… 两成! 若此事属实,那么幽州总体的实力简直是匪夷所思! 要是再给他这位妹夫几年的时间,待其将新得的四州之地完全消化,届时天下还有何人是他的对手? 曹操?孙权?还是贪图安逸的刘表与刘璋? 再想到父亲马腾与韩遂等人前番竟然是在同这样一头恐怖的巨兽对阵,饶是他素来心志坚毅,此刻他仍然感到脊背隐隐有些发凉! 幸好……而今是一家人! 马超脑海之中闪过种种念头,最后均化为了一丝庆兴。 接下来的路程颇为平顺,三日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上京…… 遥望著不远处那座规模惊人的巨大城池,马云柔、马超等人无不为之惊叹! “夫君……这便是上京城吗?”尽管巍峨的城楼就在前方,马云柔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就像雷云所描述的那般,眼前的这座城池足足有七八丈之高,巨大的城墙绵延伸向远方,直至目之所依然望不到尽头;高耸的城楼之下,巨大的城门大开,一眼望去就仿佛一张张开的巨口一般触目惊心! 此时此刻,城外的道路两旁正旗帜招展,处处张灯结彩,巨大的城门上也覆上了一层醒目的红绸,给这座庞大无比的建筑平添了几分喜庆之色…… 在那条足足有十余开阔的主道的两侧,许许多多的男女老幼正挥舞手中的鲜艳的绸巾不断地欢呼著;城外数以万计的幽州军将士也已旗甲鲜明地铺开了阵势,正个个昂首挺胸地迎接他们在外连番征战并大胜归来的主公! “这便是上京,也是我们今后的家……” 片刻之后,回国神来的雷云方含笑望了佳人一眼。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新家(二) 当雷云下了车驾、携曹缨二女徒步朝城门走去之时,城外鼓乐声立时大起,两旁成千上万的将士齐声高呼,场面极其震撼! 此时此刻,雷云注意到身旁的马云柔似乎有些异样;他知佳人十有八九是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场景,遂柔声安慰二女几句,而后牵起二女的纤手阔步朝前方走去。 “臣……裴仁率上京合体文武恭迎主公得胜而归!” “恭迎主公得胜而归!” 当三人来到城前之时,周围的鼓乐与呼啸声骤然而止,以裴仁、沮授、裴行等人为首的一干军政要员立时跪了一地。 “诸位大人与爱将都起来罢……”接受罢众人的拜贺之后,雷云即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众人闻言再次拜谢,而后裴仁又缓步近前拜道:“主公此番平河北、收羌胡、定雍凉,臣等与所有幽州百姓既为之喜,又为之贺,伏愿主公早日扫清寰宇,恪成大业!” “承诸位贤臣与百姓爱戴,雷某必不负所望,早日还四方百姓一个太平!”见裴仁代所有文武及幽州百姓进贺,雷云也只得打起了官腔,面带笑容地当众宣誓。 “主公……及时已到,请主公为新都揭幕。” “好……” 郑重地揭去城门上的红绸之后,雷云方得以迈进了眼前这座营建了数载的新都。 接下来,他又登上城楼向城外的所有将士与百姓致以问候,而后才在众人的拥簇下朝城中而去。 走在外城那笔直宽阔大道上,雷云这才真正体会到这座新都是何等惊人;抛开城中的无数规划有序且精美别致的建筑不说,仅仅穿过外城、徒步走到内城门外他与二女便花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 进入内城之后,他与二女则又是一番的体会。 内城之中的规划较外城更加严谨,因为这里有著大量的衙署、官仓、府第、寺庙等等;在此定居的大多非富即贵,汇集了幽州几乎所有的权贵阶层,因而其建筑大多气势宏伟而又富丽堂皇! 在引导两名官员的讲解下,雷云也对于内城的现状有了较为详细的了解。 又走了一段,一行人又来到王城门前。王城的情况便没有那么复杂了,其位于内城之中,环绕在宫城之外,是拱卫皇宫 并为内宫提供各种服务和生活保障的特殊城池,正门依后世古都取名为“承天门”;其内殿宇临立,景观密布;既有高大巍峨的宫殿,又有青砖灰瓦的院落;既有碧波荡漾的三海,又有挺拔秀美的山峦,一切均是美轮美奂! 除了大量可以供休闲娱乐的园林建筑群之外,这里还设有宗庙、社稷坛等场合,建筑技艺均十分的高超! 此外,作为王城的大门,承天门气势巍峨,高大城台下部有五个拱形门洞,这便是承天门实际意义上的门了。在五个门洞中,中间的门洞最大,等级也最高。 此时此刻,承天门上也已张灯结彩,处处一派喜气…… 穿过承天门,不久之后一行人便来到午门之前。 雷云刚来到宫城外,便远远地看到一群风姿绰约的女人在一众婢仆的拥簇下快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此时他的心头不禁一阵激动,脚下的步子不自觉间也变得急促起来。 “父亲!” “父亲!父亲……” 双方之间还隔著很远的距离,几道小小的身影便急匆匆地朝他跑了过来,吓得随侍的众婢仆连忙跟了上来。 “炎儿,清儿,念儿……还有枫儿……” 雷云一一抱了抱三个年龄稍长的孩子,而后即将将目光投向了后面几个孩子。 “父亲!” 落在后面的雷月、雷铣、雷瑾与雷恪见状也急不可待地冲到他的跟前。 雷月是他的长女,诞于兴平二年,迄今已有七岁;雷铣、雷瑾、雷恪三个子女之中,雷铣乃棋儿所出,雷瑾、雷恪为琴儿所出,乃不多见的龙凤胎;三个小家伙乃同年所生,至今才刚刚五岁。 平日哪怕是再忙,他也总会抽出一些时间去陪伴并教导这些孩子们,因此这些孩子跟他这位父亲也素来并不生疏。 “好好好……看你们一个个都壮实了不少,父亲便放心了。走……咱们去找你们的母亲。”雷云笑容满面地望著身旁的孩子们,随后抱起性子颇为内向的次女雷瑾朝众女而去。 苦苦地征战了十年,除了想为百姓做点事情之外,所求的不就是这些么。 见雷云此时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马云柔不禁感到有些惊讶,对此曹缨只是见怪不怪地冲她笑了笑,而后抱起落在后面的小雷恪跟了过去。 “夫君……多日征战在外,辛苦非常,夫君可还好吗?”见雷云带著一群孩子走了过来,可儿先是屈身朝他施了一礼,而后柔声慰问道。 “好好……非常好,能看到你们比什么都好。”雷云笑著望了望她以及对面的众女,心中欢喜地道。 数步之外,蔡琰、甄洛、乔氏姐妹等女亦是眉目含情,目光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得知夫君今日抵达上京,妾等便与儿女们早早的在此等候;母亲多日不见你与二叔,极为思念,执意要来此,妾等好不容易才劝住他老人家……此刻他老人家怕是正在二叔府中殷殷等候呢。”可儿目光温柔地望了他一眼,而后从他怀中接过小雷瑾道。 “今日事情实在太多,脱不开身,夫人先让人告知母亲一声,明日一早我便去向她老人家问安。哦,还有……我在宫中已特地为她老人家修建了一座宫殿,若是她老人家愿意,宫内宫外均可居住。”雷云闻言略略地叹了一口气,“大军行进迟缓,弼之(晏明字)还需十余日才能抵达上京,此番她老人家恐怕要失望了。” 他离开了这么久,裴仁、沮授等人必然有很多事急于报于他知晓,而他也想早早地处理完一应琐事公事好进行着手其他的大事! “夫君放心,妾会同母亲解释清楚的。”闻得雷云之言,可儿当即宽慰道。 末了,其的美目的余光从雷云身后的马云柔身上掠过,继而笑道:“这位妹妹是何人?夫君何不引见一番?” “呃……她……她是凉州刺史马腾之女,是……是……” “是夫君大人为我们新带来的姐妹。” 见雷云面色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后面的曹缨当即笑著走上前来。 刷刷刷! 几乎是瞬间,蔡琰、甄洛等人的目光又一次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触及众女一片幽怨目光,雷云心中不禁一阵汗然…… 因为在意可儿等女的感受,关于马云柔的事情他一直不知道怎样开口,因此此事除了曹缨之外其余诸女还并不知晓…… 倒不是因为他抱著一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打算,而是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必需直接面对此事。 他先是悄悄地朝马云柔递了一个眼色,而后面色讪讪地向众女道:“马家小姐乃将门之后,正值妙龄,我原本可配不上人家……都怪那田丰,还有那李儒,若非他们纠缠,非说联姻于邦国有利,我岂能……” “夫君说哪里话,二为大人如此也是为了夫君之大业;妾虽为妇人,却也并非不通情理。”见他如此,可儿也不忍他太难做,当即含笑开口道。 末了,她又盈步走到马云柔的面前,颇为亲切地道:“妾乃夫君之妻裴氏,不知妹妹家中排行第几?如何称呼?” “妾乃家中幺女,小字‘云柔’,在此见过诸位姐姐……”见身为正妻的可儿主动表示出善意,马云柔也不敢怠慢,当即屈身朝可儿及身后的众女施了一礼。 蔡琰、甄洛等诸女也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尽管有人心一时间芥蒂难消,然而还是很有涵养地对其表示欢迎。 撞车的危机暂时解决之后,雷云也不禁暗暗松了一口,继而兴高采烈地带著众人前往游览日后的新家。 与外面相比,内宫之中装饰的更加华美、喜庆;举目四望,处处均是一派喜气盎然却又不失庄严肃穆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由于是参照后世的明代紫禁城所建,宫城的大体框架也基本相同,内的建筑同样也分为外朝和内廷两部分;外朝的中心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统称三大殿,是举行大典礼的地方。内廷的中心是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统称后三宫,是他这位主人与正妻所居住的正宫。有所不同的是,宫城内所有的建筑均明显带有这个时代的特点。 由于对宫城的设计十分清楚,因此他便轻车熟路地为众人做起了导游,还顺便为诸女详细介绍了各房各殿的用途;此举不但令可儿等诸女及一众婢仆十分惊讶,就连紧跟在侧的导向官员也感到惊奇不已。 每到一处,侍候在哪里的侍卫、宫女均跪成一片,令雷云以及众女心中颇为感慨…… 穿过太和殿、中和殿与保和殿,一行人不久后便来到了乾清门,而后由此先后经过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最后到达了御花园之中。 看著身边神采奕奕的诸女,自城外开始一路下来腿都快溜细的雷云早已萌生退意,连忙止住游性正浓的众人…… 此时他不过是带著众人沿著宫城的中轴线走了一遭,要是将东、西六宫(东六宫即景仁宫、承乾宫、钟粹宫、景阳宫、永和宫、延禧宫,西六宫为永寿宫、翊坤宫、储秀宫、咸福宫、长春宫、启祥宫),养心殿、慈宁宫等一众殿阁全部游览一遍,今日他也就别想再出门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新家(三一) “早听夫君说过这座宫殿,今日一见才算是开了眼界。妾虽为见过那洛阳的长乐宫,然如此恢弘的宫室料那长乐宫也难以相媲美罢。” “姐姐说的极是……一座上京城倾力数载、动用了数十万人、耗费钱粮无数方才建成,而仅只一座王城与内中一应宫室园林便耗时近半……别的姑且不论,仅其规模便已略胜长乐宫一筹。” “如此大的一座城池,区区数载便建成了?” “妹妹有所不知,在此城修建之初夫君便出面号召各地豪门大族与富商大贾参与内外城的修筑。而今新城落成,他们获得的回报可是当初所投入的十倍不止;若是仅仅靠官府,如此浩大的一座城池怕是非十几载的工夫难以落就……” “这宫殿好是好,可是也太大了,日后连出门怕是都不易了。” …… 御花园的一处亭台之中,众女很是开心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著,一片莺莺燕燕,很是热闹;不远之处,七八个孩子在婢女的照料下玩得正欢,场面十分的祥和。 此时此刻,雷云也得以略略放松片刻,命人取来了几样茶点,一面品茗,一面欣赏起御花园的光景。 就像一旁的众女所说的那样,为了修建这座新都所消耗的人力、无论、财力实在是太大了。这些年,幽州官府每年都要拿出各项税赋六成左右用以各项工程,其中仅修建新都一项便耗用过半! 尽管不少的工程他都尽量发动外力参与进来,但是官府的投入仍然是十分庞大! 在经过一系列有效的改革之后,从数年前开始幽州官府税收便已然激增,其中最重要的两项收入是工商税与农业税,二者又以工商税为主,农业税次之,分别以钱、粮两项为征收标准;以过去的一年为例,幽州十四郡(包括击败鲜卑等部后增设的几个郡)征收上来工商税总额达到了一千八百四十七万贯,所纳税粮总数为六百四十余万石,取其六成是多么大的一个数目便由此而知了。 除了预定的数额之外,每年额外追加的钱粮物资也不再少数,有时仅粮食一项便达一二百万石。在这个粮食重要到几乎可以作为钱来使用的乱世,这同样是一笔很大的数目,还有当初他为新都工程起建所筹备的几批钱粮物资还未列其中。 正是有著如此庞大财力、物力源源不断的支持,幽州官府这才完成了这样一件令举世皆惊地大事! 虽然耗费了如此大的代价,但是此举也让他的根基变得更加牢固,从长远来了当是裨益无穷…… 除了他之外,此番获益巨大的还有北方各州的世家大族以及天下各地的富商大贾;尤其是各地的富商,其借著修筑新都的契机不但在幽州扎下了根基,连带商人这一群体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其中少数人还因功荣获他亲自题写的匾额,得到入住内城的资格! 同其它实打实的获益相比,这种荣誉对于自春秋以来地位一直十分低下的商人来说才是最难得的…… 雷云就是要以此告知所有人,愿意响应他的号召且愿意真心实意为他做事的人他将一律给予特殊的优待! “夫君,这宫殿着实太大了,出入十分不便,日后姐妹们思念父母亲人时该当如何?”就在雷云思绪纷飞之际,小乔脚步轻盈地走到他的身旁道。 “这……当初在规划之时只想著将之修建的气派一些,夫人所言之事却是忘了。”雷云闻言望了望她与旁边的诸女,苦笑著道。 不仅是小乔有如此的想法,就连他也觉得有些麻烦,毕竟他对住所的要求一向是住著舒适便可以了。 这就像在以前那个时代很多人买房时候的情况一样,买的时候总想著要大一些,等真正住进去一段时间以后才发现房子太大并不一定是好事…… 略略地思考了片刻,他的心头微微一动,继而笑著谓诸女道:“你没看这样如何……等过些日子忙完了大事,我便命人在内外各处秘密择几处景色优美之地修建别墅;日后在宫中烦闷之时,我们便微服在外居住几日如何?” 尽管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十多年了,然而有些观念他还是未能转变过来。眼前的这些人是他的妻子、爱人,他可不想扼杀她们的个性,让她们变成锁在金丝笼中的那一只只的鸟雀,也不愿她们成为亮丽光鲜的花瓶,如此对他而言他所做的一切便失去了意义。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而今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有事情要做;比如身为女主人的可儿,她除了经常亲自照顾府中的孩子们,手还中掌握著整个府中每月的开支与府外进项以及搭理家里的各色产业;再比如蔡琰与大乔,她们平日会教府中的孩子们读书识字、督促孩子们的课业并协助他甄别与处理各种各样文书甚至是起草诏令,相当于他的私人秘书;还有甄洛和小乔则对诗书、音律、舞蹈、妆容等事感兴趣,经常忙著收集诗词歌赋、乐谱、演练舞蹈与尝试新的妆饰等等;至于曹缨,其在军事上的天赋很高,日后也必能对他有所裨益…… 除了以上几位正式的夫人,梅、兰、琴、棋四女就更不用说了;四人而今手中掌握著数千内卫,对他的帮助不可谓不大! 他很清楚,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矩与习俗;他虽然难以改变这个时代的包括婚姻在内的各种生活方式,但是多年以来他却一直竭尽所能地让他们少受些委屈。 “夫君此举甚好,只是需多加防范才是。”听罢他的建议,曹缨亦微微近前道。 “嗯嗯……妾赞同。” “妾也赞同……” “妾为内卫统领,保诸位姐妹出行周全并非难事。” …… 除了身为正妻的可儿笑而不语,其余诸女均表示支持。 “好……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忙完几件大事便亲自着手此事。”雷云笑著望了望众女,心中也感到十分的愉悦。 他方言毕,一旁的小乔先是望了望周围的诸女,而后十分亲昵地环住他的手臂道:“夫君大人,此事还是以后再说罢,你先说说我们这些小女子今晚何处栖身啊?总不能让我们再辛苦地走回去罢?” “小丫头……你这是将我一军啊。”见佳人那双水亮的眸子之中明显带著一丝小小狡黠,雷云不禁抬起手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记。 后宫如何来安排,这可得用点心思才行……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的后院之中一直都十分的和谐,但是这并不代表这种美满的状况能够继续保持下去;因为随著他的权势地位不断提高,一些事情总会慢慢地发生变化…… 他虽然很不愿朝这方面去想,更不愿那些个不好的事情发生而今的这个幸福美满的大家庭中,但是有些事情从来都是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因此尽管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有些事情他也必需要考虑到。 小乔的话虽然是无心之言,然而若是不给予一定的重视则很可能成为未来某些事情的开端…… “将军?夫君可是指坊间流传的那个“象棋”?人家喜欢围棋,可不喜欢你弄得那个东西……”小乔哪里知道他考虑得如此复杂,闻言有些不明所以地道。 “呵呵,你呀……有时候还是像个孩子。”雷云笑著捏了捏她精巧的鼻子,而后即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开。 少时,他又望了望身边的可儿等女,继而道:“小乔适才说得也有道理,那么多的宫殿总是要住人的,不过……今日我们一家人才刚刚团聚,大家便住在一起罢。嗯……就这样罢,自今日起我们便先住在乾清宫与坤宁宫之中,等过些时日闲下来再另行安排如何?” “此区区小事,夫君日后告知妾等一声即可;无论夫君如何安排,妾等均无异议。”见他如此之说,可儿当即笑著代表诸女开口道。 “一个住的地方而已,哪里都行。” “妹妹之言甚是。” 其余诸女闻言随后纷纷表态。 见她们对此并不计较,雷云心中也感到十分的欣慰,遂望著可儿道:“乾清宫与坤宁宫住处很多,具体事宜夫人便看著安排罢,少时我还要去处理一些公事……” “夫君只管放心去便是,妾自会安置好诸位姐妹与孩儿们。”可儿闻言微微屈身道。 陪著诸女在御花园中闲坐了片刻,雷云便起身离去。 来到乾清宫之后,他即命人前去传唤在宫外等候的裴仁等人。 趁著侍卫前去传命的工夫,雷云也得以仔细四处打量一下他的这座寝宫。 按照当初的设计,这座宫殿高九丈(三国时期一尺约为24.2厘米,十尺为一丈),面阔九间,进深五间;大殿的正中置有宝座,各处布置庄重威仪;除了建筑风格之外,其布局基本是参照明代宫殿所建。 从现在开始,这里即将成为他日后处置军政要务的主要场所之一!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立国(二一) 不久之后,裴仁、沮授、裴行、田韶、祢衡等一众文武要员奉命赶来,雷云遂开始与众人议事。 大概是第一回在如此威严肃穆的场合下议事,裴仁、沮授等人似乎均有些不太适应;不过这种小事倒也难不住他,随后三言两语便将殿中凝重的氛围化为无形…… 目光从殿中众人的身上掠过,雷云有些意外地发现了一张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面孔——审配。 管宁举荐审配的事裴仁曾经向他禀报过,但当时他正在外征战,故而便将此时全权交给裴仁安排,而看眼下的情况,审配很显然已经融入了幽州的高层之中。 见他似乎注意到了审配,裴仁当即站出来道:“主公……数月前管院长举荐审先生出仕之事主公可还记得?臣奉主公之命,已令审先生出任幽州司马一职……数月以来,审大人清正廉明、兢兢业业,实乃国家栋梁之才……主公有此人才辅弼,大业必兴!” “呵呵……忠直言无隐,廉能志不贪。人主昏昧,非臣子之过也。我幽州得此干才,真乃幸事……先生,自冀州一别,先生一切可还安好吗?”雷云闻言笑了笑,而后走到审配的面前道。 “燕公……”尽管是非常平常的一句话,但是审配的心头却是微微地一颤,而后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先生请起。”雷云见状当即将审配扶起,“先生肯屈就幽州,雷某不胜荣幸,此后还望先生多多教我。” “燕公……当初审配愚顽浅薄,难体公一片拳拳之心。自来到幽州之后,在下方如梦初醒,深悔当初无知之举。前番幸得管院长之引见,燕公之宽仁,在下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唯有竭尽绵薄之力以报燕公之恩德……”审配闻言当即又长揖了一礼。 见雷云收服审配,裴仁即向其表示恭贺,而后余下众人亦是纷纷示以善意。 一番客套之后,裴仁便开始禀报正事,道:“主公……今岁我幽州各地大收,较去岁增加了两成以上;臣与众人商议之后,便命人在上京附近修建了几座大仓,而今已将其中六百万石粮食运送至各仓之中储存起来。此外,辽东三郡官仓存粮充裕;为备不时之需,臣又下命将五百万石粮食运至上京储存……” “好……今后此类事情你们酌情处置即可。”雷云闻言笑著望了他一眼,“伯父方才说到不失之需,这让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请主公示下……” “此番我一路北来,途经各地之时见仍有不少百姓依旧饥贫交迫,漂泊无依,种种惨状仍历历在目,如此我心何安?而今时将入冬,官府若置之不理将会饿死、冻死多少百姓?” “主公所言极是……”裴仁闻言略略躬身,“除去冀州之外,并州、雍州、凉州均是苦寒之地,而今三州大局初定,更需善抚百姓……” “故此……而今有两件事需要立即着手去做……其一,立即以我之名发文至各州,命各州刺史立即设法妥善安置境内流亡百姓,不得饿死、冻死一人……告知他们,等过些时日我会专门派人至各州郡明察暗访,怠命或举措不当者必重惩!其二……冀、并、雍、凉四州初定,府库钱粮并不充裕,立即从幽州府库之中拨出钱四百五十万贯、粮三百万石运往冀、并、凉三州;同时再带话给三州的官员,这些钱粮是我给四州百姓的,谁敢擅自侵吞或挪用分毫,便给我提头来见!” “臣遵命……回去之后即发即办。”听了他的一番话,裴仁当即又躬身道。 解决完百姓的事,雷云心头不禁略略地轻松了几分,继而又笑道:“伯父你继续说罢,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说出来让诸位听一听,议一议。” “诺……”裴仁闻言微微揖手,“今岁粮食大收,此本为一件喜事,然昌黎、辽西等郡的一些世家与豪门大族却阳奉阴违、视官府律令为无物,不仅强取豪夺、大肆兼并当地百姓手中的土地,还胆大包天、巧立名目侵占官府分给百姓的‘永业田’,情殊可恶……臣查实无误之后,即下令将刘、何、韩、师等十几个大族、共计九百余人全部拘捕;其中四十一人罪大恶极,已于月前当众正法,余众则依律判以流刑,家产尽数充公……而今,臣已将所侵占之土地全部发还百姓并发告安民,各地百姓均感念主公之恩德……” “好!此事正当如此。”对于裴仁的处置,雷云当即表示赞同。 时至而今,他没想到还有豪族胆敢以身试法,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胆大包天到去打永业的注意。 这里所谓的“永业田”,便是官府按照每户人家具体的人数分配给百姓长期的耕种的土地,是官府在生计上给予百姓的一份最基本的保障。从本质上来讲,百姓手中的永业田是公田,归属于官府,百姓只有这些土地的使用权。 雷云很清楚土地兼并的危害性,为了防止士绅豪强大肆兼并土地,他当初在攻下幽州之后可是很花了一番心思,幽州现行的那部别开生面的《土地法》便是由此而诞生。《土地法》虽然不禁止土地买卖,但是却对此做了很严格的限制,对于各种非法侵占他人的土地情况更是量刑很重;根据幽州《土地法》的规定,任何人均不得以任何方式侵占百姓手中的永业田,违者将判以流刑并抄家,情况严重者最高可判以极刑并坐及亲族! 《土地法》让幽州百姓最根本的利益得到了保障,从而使得他们可以安心的从事农业生产,这也是幽州粮食得以连年大收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你们都记住……自今而后,凡胆敢侵夺百姓永业田者,一律罪加一等,从重惩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雷云当继而又道。 “诺……” 众人闻言均躬身领命。 听裴仁禀报过几件事之后,雷云又向田韶详细了解了驰道修筑的情况。 经过几年的修筑,当初辽东那条不过三百多里的驰道而今长度已经增加到一千二百余里,眼看便要将辽东与而今的新都连接在一起! 因为在修建的过程中使用了大量的水泥、沙子、混凝土等材料,因而这条驰道不但宽阔平坦,而且十分的坚固;又因为其每一段都有专人来维护,因此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霜雪天气均可以畅通无阻! 辽东五郡以襄平为中心,上京则是他的新都,两地一旦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其方方面面的好处根本无需多言! 讨论过出征之间的大事之后,雷云当即将关于组建内阁六部的设想抛了出来,顿时在大殿中引起了一片哗然! 除了决定设内阁与六部,他还决定在幽州官员之中实行“品衔制”,将所有官员的官阶分成九品十八级,并将各级官员每年的禄粮直接改为以白银为计度的薪俸,薪俸的多寡则因官员品级的高低而各不相同…… 对于雷云的习性与才干,而今裴仁、裴行、田韶等一些老人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因此在了解罢内阁与六部的架构与职能之后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均认为是理所当然,然而徐庶、陈琳、审配等一些对他了解还不太深的人就不一样了……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头均充满了敬佩! 从当初的区区三郡之地扩展到如今的四州之地,雷云的势力由弱小一步步走向强大,从根本上来说无疑要得益于其颁行的各种切实有效的制度。 从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到《建安律》、《土地法》、《商业法》等各种律法以及后来的考选制等等,这些前所未有、亘古未闻的规制推行起来虽然都经历了一个十分艰难的过程,但是最后取得的成效却是有目共睹的! 以前,他们皆以为这些新颖高效制度是出自其麾下某些不为世人所知的贤才,然而来到幽州之后才知道这些东西均是源自于他们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主公…… 一个人的才干真的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吗? 很多人心中惊叹不已的同时也十分的想不通。 眼见殿中众人均对新制议论纷纷,雷云只是含笑不语,任凭众人讨论评说。 “主公……新制于邦国有利,臣极为赞同!臣以为可令府中诸学士详细明定条陈,择日正式推行……” 良久之后,裴仁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 继之,沮授、裴行、田韶等人也纷纷颇为默契地站出来附和。 雷云放眼望了望殿下的众人,见众人之中唯有祢衡一人大剌剌地站在那里,遂不禁感到有些意外,问道:“正平……你有何异议?” “回主公,臣没有异议……”祢衡闻言微微躬身道。 没异议?没异议你杵在那里干啥? 望著口是心非的祢衡,雷云心中不由地一阵鄙夷。 这厮明显是有话要说,可偏偏在那里一本正经地端著架子等他询问,真是…… 贱人就是矫情! 此时此刻,他虽然很想走过去抽这厮几下,但是考虑到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也不合适,遂面带笑容地道:“正平啊,今日我当众提及此事便是想听一听诸位的意见。凡事均有利弊嘛,你若有高见不妨说一说……趁著诸位大人都在,不足之处正好可以当众解决嘛。” 到了如今这个位置,能与他表面上是主臣,私下里为朋友的人真的很难得了。在所有亲近的人当中,王亢算一个,王睿算一个,最后一个那便是祢衡了。 三人之中他与祢衡相识最晚,但是事实上二人在相处之时也更像是真正的知己好友。 见雷云一副笑眯眯、很是期待的模样,对他脾性十分了解的祢衡很清楚再故作姿态倒霉的肯定是自己,遂干咳了一声,道:“正如裴大人适才所言,设内阁六部、施行‘品衔制’于主公大业大有裨益,臣下深以为然,亦鼎力支持,然而无论是内阁制还是品衔制,其均为立意高远、大气磅礴的国家体制。主公虽贵为‘燕公’,可连自己的封国都没有,如此我们一再无视朝廷而公然另行新制岂是长久之计?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今主公爵高位尊,恩威加于四海,建立封国乃是名正言顺之举,何不为之?只有建立封国,主公方可顺理成章地推行新制,不再受制于朝廷……此事望主公三思。” 立国? 听了祢衡的一番话,雷云意外之余心中也不禁有些意动! 当初封公之时他没有立即建立自己封国倒不是不想如此,主要原因还是当时的时机还不成熟;再说了,当时曹操以朝廷的名义给他封公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倘若贸然行事那无疑是正中曹操下怀,说不定还会招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得不偿失,因此他并未考虑此事。 然而,而今的形势却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此时一则雍凉已经平定,他的实力又得以进一步增加,自身强大的实力已足以杜绝许多闲言碎语,二则除了南面的曹操之外,周边所有边患已经解除,北方各地局势已然稳定,人心归附,无论外部还是内部的条件均已日趋成熟,三来迁都上京,北方各州百姓无不为之振奋,人心得以进一步凝聚,这也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综上所述,在这种条件允许且合理合法的情况下建立封国却也并非不能重新予以考虑。 正文 第二百四十十三章 立国(二) 就如同方才雷云提出组建内阁和施行品衔制的设想一样,祢衡的话一落大殿之中顿时又是一阵哗然! 沉默了片刻之后,雷云不禁轻舒了一口气,继而谓众人道:“此事重大,需审慎行事,还是迟些再议罢……” 对于他而言,是否迈出这一步可谓十分的关键! 原因很简单,一旦他立了封国,那么他的辖地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将发生本质的变化,届时二者之间将由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变成宗主国与附属国的关系,而他所建立的封国也将会变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国中之国! 先前他受封燕公在外人眼中虽然有僭越之嫌,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不过得到一个尊贵一点的名号而已,舍此之外并无任何改变,可是而今若要实实在在地迈出这一步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因为这无异于告知朝廷中那些拥汉的死忠分子以及内心向汉的百姓他真的是要篡汉了,结果必然将会招致他们的激烈反对与声讨。 当然,这些人肯定是拿他没办法,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利罢了,但是聒噪久了还是很惹人厌烦的…… 另一边,晏明、裴仁等人虽然也对祢衡提出的建议十分惊讶,但是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跟著雷云已有十多年了,又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因此对于他的性情还是十分了解的。 “请主公纳祢大人之言,立封国以正名位!” “请主公立国以正名位!” 没有过多的犹豫,在晏明、裴仁等一些武要员率领下,殿中的众人纷纷跪地叩请立国。 此情此景,雷云心头却是喜忧参半,思潮汹涌…… 罢了,立就立罢。 权衡了片刻之后,他心中便已有了决定。 立国之意既定,一切相关事宜便很快提上了章程…… 由于迁入新都不久,一应条件都是十分充分的,根本不用多费周章,故而十日之后,雷云在建立起宗庙、祭拜过天地后即正式宣布立国,国号“燕”,都上京;同时设立内阁六部,置百官,以幽州、冀州、并州、凉州以及雍州六郡作为自己的封国! 一时间,北方各地百姓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天下九州一片沸腾! 雷云立国,对此感到最为复杂的自然要数曹操。 当初他封雷云为燕公只不过是想给雷云添点儿麻烦,因为他料定雷云十有八九不会真的去做这个燕公,可是事情的结果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今听闻雷云建立燕国,曹操心中可谓是有些酸涩,也有些嫉妒,可此时他偏偏又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当初封雷云为燕公是他所授意的,这一点几乎是众所周知。 虽说他并不贪图那些个虚名,但是眼瞧著他这位年纪轻轻的便宜女婿不但在名位上压他一头,连声威也渐渐地盖过他这位朝廷实际上的掌权者,他的心头便十分不是滋味;不过好在以国舅董承为首的一干忠于汉室的臣子闻讯之后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将矛头对准了雷云,不断对其口诛笔伐,这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朝廷中的矛盾。 …… 再说雷云这边,他现在可没有工夫同朝廷中的那些汉室的死忠分子们打口水仗,这些事由他手下的文士们去做就够了,他现在正在为很多燕国的大事而劳心。 按照他的构想,此番内阁将设首辅一人,次辅一人,大学士五人辅政。大学士之下设协办大学士、学士、侍读学士、侍读、中书等官位。在内阁包括首辅在内的七名大学士之中,有五人他心中已然默定,分别为裴仁、裴信、田韶、田丰与沮授,其中一直作为文官之首的裴仁将出任内阁首辅一职,次辅一职暂且空置,日后将从其余六位大学士中选定;而余下的两个大学士人选,他却是有些犯难了…… 按照资历与才干来说,他的老师兼岳父蔡邕与现任冀州长史的崔琰无疑是最恰当的人选,可是当他将此意告知蔡邕之时,这位年届六旬老人家想都没想便婉拒了,他与蔡琰力劝了半天,连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始终未能让老人家改变主意。 虽然没能说动老师入阁,但是此番他的口水也没有白白浪费。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老人家最终还是推辞不过,十分不情愿地答应担任礼部尚书一职。 至于崔琰,无论其才干还是品格均无需多言,然而待日后裴信入阁之后,冀州刺史一职便当空置起了,而由崔琰这个本地人接任刺史一职无疑是最为合适,也最能让他放心。 苦思无人,最后他便破格让祢衡与徐庶这两个年龄相若的年轻文士进入了内阁之中! 之所也选择此二人,那是因为他对二人的品行才干知之甚祥,以他们那满腹才华与一腔韬略入阁辅政完全不在话下。 他的想法无可非议,但是此事一经公布却在整个燕国的官场上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原因很简单,这二人实在是太年轻了! 不仅如此,二人的出身也让很多名门望族之人私下对此颇有微词…… 祢衡倒也罢了,毕竟其跟著雷云也有几年了,而且现今还担任著幽州司马一职,才干过人,很得雷云与裴仁的器重,可那个徐庶是什么人?其不过是区区一介寒士,不但身份低微,跟随雷云充其量也不过几个月罢了,凭什么也能堂而皇之地进入燕国权力的中枢? 要知道,自雷云入主幽州以来便将幽州的名门大族给压得死死的;很多大族之人因为庸碌无学,就连出仕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有的人在官场上混了多年,此番也不过是在六部之中谋得了一个不高不低的职位,而此时徐庶这个声名不显的年轻寒士却能一飞冲天,成了官居一品的内阁大学士,这让他们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对于雷云的决定,这些大族之人自然不敢公然非议,因此他们只能将攻击的矛头对准了徐庶这位燕国的新贵…… 另一边,对于外人的质疑与非议,徐庶则显得十分的低调,只要不是他人当面留难便不予理会;再加上雷云特地派去了数十名神武卫专门负责徐庶及其家人的出行与安全,许多大族之人纵然心中不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造次行事。 总之,徐庶入阁的事令幽州的很多名门大族之人耿耿于怀,怨愤难平,同时也让燕国各地寒门的士子们十分的振奋,进而在学业方面更加发奋图强! 希望,他从祢衡、从徐庶的身上看到了真正的出人头地的希望! …… 雷云一番大动作震惊天下,消息也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千里之外的江东。 对于雷云之名以及相关的事迹,江东的官民百姓上至吴侯孙权,下至最低层的贩夫走卒均可谓耳熟能详,一时间江东各地人士均对此津津乐道。 吴郡,孙氏政权早期的治所之一。自建安初年(公元196年)孙策占据江东之后,该地便成为了孙氏政权的首府所在。 此时,作为江东之主的孙权提领江东还不到一年,命运多舛的东吴政权刚刚经过庐江太守李术反叛、宗室内部庐陵太守孙辅通敌曹操、孙暠企图夺权以及豫章、会稽等地的外族(山越)作乱等种种变故,局势才安定下来不久。 大局稳定下来之后,孙权在周瑜、程普等人辅助下迅速整合了江东各地的兵马,兵马已达十余万众;而后其又广纳贤才,聘求各方名士,许多当世名士如诸葛瑾、鲁肃、严畯、步骘、陆逊、顾雍等人均被招至麾下,故此很便快稳定住了江东的人心。 时至目下,整个江东的内忧外患已然基本解决,新生的孙吴政权也越发的稳固,江东各地一片欣欣向荣! “公瑾,而今内乱虽平,可那曹操狼子野心,只怕贼心未死,早晚还会觊觎我江东之地。君为我江东之柱,还应早做良图才是……” 草木繁盛的亭台之中,两名气宇不凡的年轻文士正对踞而谈。居右的年轻文士看上去大约有二十七八岁,其一身深青色的袍服,头戴方冠,面相十分的和善,一眼便知定是一位博学多才、易于相处的谦谦君子。 左侧的那人周身一袭月白色的袍服,头束纶巾,手中十分自然地捏著一只精巧的羽扇,仪容既儒雅又不失风流。 若仅只是气质不凡也便罢了,更令人羡慕的是此人还偏偏有著一副极其秀美的姿颜;两条漆黑的剑眉之下,一双宛若星辰般的眸子明亮有神,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奸伪善恶一般! 美貌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江东有著“周郎”之称的周瑜周公瑾,而其对面的的青袍文士正是其至交好友鲁肃鲁子敬! “子敬所言极是……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待料理罢此间的琐事,我便亲自去调训新添的兵马,督建打造战船兵器。日后曹贼若敢来犯,必叫他有来无回……”闻得鲁肃之言,周瑜俊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神色淡然地道。 “如此最好……”鲁肃听了微微颔首,“整军备战虽势在必行,然而在下以为若要长保江东太平,此时我们还需双管齐下……” “哦?子敬有何良策?”周瑜悠然地摆弄著面前的茶具,淡淡地笑道。 “良策谈不上,只是些许愚见罢了……” “兄与我乃是知己好友,何必如此见外?” “公瑾说的是,那在下便直言了。”鲁肃闻言笑了笑,微微揖手,“依在下之见,欲使江东长治久安,除了要秣马厉兵之外,我们还需通过伐交结交外援才是……如此即便曹操有觊觎之心,也当权衡一二,不敢轻举妄动。” “结盟?”周瑜闻言又是一笑,“子敬是想与谁结盟?刘表还是雷云?” “呵呵……公瑾何必明知故问?且不说刘表与主公有切齿之仇,单凭此人暗弱无能,胸无大志,岂有胆量那与曹操为敌?”鲁肃闻言笑著摇了摇头。 周瑜微微舒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头道:“那雷云近日已在北面立国,帝王之心已然按捺不住,与其相交恐有惹火烧身之患……再者,曹操虽然奸诈多谋,然其一举一动皆在明处,如此敌手并不可惧,而那雷云便不同了,其人虽年轻,然却精于权谋,善于蛰伏,对时势时机的判断与把控极为精准;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则雷霆万钧,势不可挡,一招便致人死地……公孙瓒、袁绍以及新近被灭的马腾、韩遂等人,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老谋深算的乱世枭雄?可是他们却无一不是栽在了那雷云的手中,其心可谓深不可测,这种人最难对付,也最为可惧。” “公瑾所言不无道理,可目下我们的大敌是曹操、是刘表,此时与之相交可令曹操不敢轻举妄动,此其一也;其二,曹操与雷云订有休战之约,二者均在竭尽所能地积蓄实力,以求日后能一举灭了对方,故此窃以为二者之间三年两载内不会起大战……公瑾试想,那曹操好不容易迫使雷云罢兵休战,其岂能不趁此良机扩张势力、为日后的决战增加几分胜算?换而言之,此时雷云他不敢招惹,如此他又会打谁的主意?” “子敬之意是曹操会铤而走险、起兵夺取荆州甚至是我江东?”周瑜闻言神色之间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微微凝眉道。 “然也……”鲁肃神色颇为笃定地望著周瑜,“时下曹操、雷云均有所顾忌,曹操顾忌雷云的实力,而雷云毕竟还未曾公然自立,在下料其暂且还不愿与朝廷翻脸,故此曹、雷二人一时之间还不会大打出手……二者之间若相安无事,那么刘表乃至我江东很可能便要身处险境了。而今那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拥兵已达七八十万之众,兵威日盛,接下来其很有可能会谋取荆州,进而觊觎我江东之地!” “……子敬之言是也。”听罢鲁肃的一番话,周瑜的神色继而又凝重了几分,“此事我当禀明主公,早做打算……” 虽然他对雷云的戒心很重,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鲁肃之言也很有道理。 “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虽为在下一番愚见,然而防患于未然总是无有差错。”见周瑜已然正视此事,鲁肃面庞又浮出了一丝笑容,“至于公瑾所忧之事,我们此时与那雷云交好也不过是相互利用;待三年五载之后,我江东军必定已是另外一番样貌,再加上有长江天险为屏障,量那雷云也不敢小觑我江东。” “呵呵……子敬心系大局,真乃策划长远之良才。主公得兄辅佐,江东无忧矣。” “公瑾过奖了,此区区小事公瑾安能不知?在下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