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袋主母》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巴黎巷尾の樱】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钱袋主母》作者:寄秋 出版日期:2016年7月20日 内容简介: 上一世,她是跟着公主去和亲的女史,专职赚钱当皇家的小金库, 蹉跎了青春终於熬到能回乡,谁知还是被人下dú害了命, 不过该说一切是上天美意的安排吗?她重生了, 新身分是个寡fù,带着两个可爱的包子小兄妹, 婆母是继室,妯娌很贪财,联手泼她脏水,说她偷人,女儿是杂种, 污了她的嫁妆不说,还想把他们娘仨赖以为生的庄子给抢走, 哼,能在公主身边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怎可能没两把刷子! 她牙尖嘴利,口头上谁也别想占她便宜, 她攒钱有门路,从前在突厥布的生意网正好整碗端过来, 赚得富到流油,庄子翻新盖大屋,就算没相公当家谁也不能欺负她, 但是这个失踪三四年,突然归家的男人说是她丈夫是怎麽回事? 他说他遇匪遭害摔入河中失忆了,以後他的妻、他的子他会护, 不需要啊,他俩不熟吧,他竟说:「睡睡就熟了。」() 无赖啊这是,看来在外几年他不只武功练得高强,挣钱本事好, 从读书人变jiān商,两人看似芯都换了,这下还让不让人好好当夫妻了?! 第一章 上一世,钱袋女史 「娘..娘..娘..」 软糯糯的nǎi声nǎi气,梳着小髻的小娃儿有些偏瘦,脸色也是略微不健康的黄色,一身茜红色小袄半新不旧, 袖口看得出短了一截,在袖口处又缝上两寸长的浅绿色衣袖。 多出来的那一截袖口绣着一只又一只低头吃草的小羊,羊儿鲜活又逗趣,让一件原本看来平凡无奇的衣裳变 得生动有趣,彷佛那羊儿就要从袖口处跑出来,在绿草地撒欢。 「啊!什麽事,莹姐儿又饿了?」 一块尺长的白绸布上绣了半幅的长堤春晓,翠绿色的丝线如那三月里新长的嫩绿,一针一线绣出垂岸杨柳, 白白的柳絮花儿一飞,细枝条的垂柳也随风轻扬,如梦如幻的映照在碧绿水面上,随流水轻漾。 执针的手似是一顿,停了好一会儿未再落针,穿着朴素的女子有些失神,似乎困在什麽令人哀伤的回忆中, 久久回不了神,清亮如镜的双眸落在摊开的绣布上,宛若入定的老和尚,一动也不动的发愣。 直到身边的小女儿轻扯她腰带上的双鱼荷包,她才像从千年一梦中醒来,眼神有几分陌生和清冷。 「不饿,莹姐儿吃饱饱,肚肚胀胀。」瘦得见骨的小女孩摸摸微凸的小腹,笑得很满足。 满足? 看着小女孩腼腆的笑容,凌翎顿觉一股心疼涌上心头,不禁抚上「女儿」的头,对她露出疼惜的微笑。 在她来之前,这一双小儿女更可怜,一天只吃一顿,还常常吃不饱,瘦得跟竹竿没两样,衣服穿在身上有如 一块布挂着似,瘦小的只见衣服不见人,小猫小狗一般的小小一只。 是的,她有一双儿女,大儿子隽哥儿四岁,聪明伶俐又有一点护短,护的是他文弱娴静的娘亲;女儿莹姐儿 才两岁,娇憨可爱,正是黏娘的年纪,无时无刻就像一根小尾巴,紧紧跟在母亲身侧,很怕失去她。 她的恐惧不是无缘无故,在这之前,她的母亲曾经昏迷一天一夜,不论她和哥哥怎麽叫也叫不醒,她好害 怕,心中落下yīn影,没看见娘亲的身影就会不安,一定要跟在母亲後头才能安心。 但是在那一天一夜里,其实她的亲生母亲已经死了,挨不过病痛和苦熬的日子,放弃了生命,留下嗷嗷待哺 的稚儿,很不负责任的撒手人寰,脱离令她苦痛的人世。 再一次睁开眼的是换了芯的凌翎,一个陪嫁到突厥的女史,凌太傅膝下最宠爱的yòu nǚ。 一看到自己纤弱如柳的身躯,凌翎自个儿也有些愕然,甚至是欷吁,她打出生就是爹娘捧在手掌心的娇娇 女,养尊处优,婢仆如云,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从未如此孱弱过。 打她一醒来,她真的不能接受自己变成另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娇弱到走两步路就喘得不停的闺阁fù人,手不 能提,肩不能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守着一双儿女,不识菽麦,个xìng软弱,只会伤春悲秋的念两句酸 诗,悲叹飘零身世。 皇甫婉容,也就是这具躯壳的原主,她花了好几天功夫才适应如今的身分,并由仆从口中套出原主的生平。 原主打小与赵家长子定有娃娃亲,两家的母亲是感情甚笃的手帕jiāo,一心要牵成儿女的亲事,因此早早为两 人定下婚约,等到长大後再行议婚。 谁知赵家的主母一病不起,孩子不到三岁便病死了,赵父半年後再娶新fù,隔年生下次子赵逸风。 赵家可是百年世家,声名在外,虽然不喜长子这门亲事,但为了顾及声誉并未毁约,依照约定迎娶。 皇甫婉容的亲爹皇甫义行尽管是嫡子,但她爹在家族中并不受宠,除了会读书外,不通庶务,家中兄弟甚 多,在家族的安排下,新婚不到三个月便偕妻分家出去。 由於生xìng淡泊,对钱帛一物并不看重,因此当兄弟们为财产争得你死我活之际,他默然的带着分得薄薄的一 份钱财,不去计较,不去强求,由五进的大宅院住到二进的小宅子里,发愤读书。 妻子怀孕没多久,他考中了秀才,到私塾教书,一边教学生一边上进,不忘了来年的科举。他常挑灯夜读, 只想为妻子挣一个诰命,不受妯娌取笑嫁了个不长进的丈夫。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於考上举人,身为举人老爷,奉承的人也跟着多了,日子也渐渐富裕起来。 但是该说时机不好呢,还是他考运不佳?几年後皇甫义行再进京科考时,竟遇到科举舞弊,龙颜大怒,停办 了两届。六年後,皇甫老爹都过三十了,他又再一次负笈上京,这一回遇到洪水肆虐,桥断了,路不通,他只 好无功而返。 连连数回失利,他在功名上的追求就有点灰心了,原本不想再上京,止步於举人之前。 而後长女即将及笄,也就是皇甫婉容,分家之後的皇甫家家境不如家大业大的赵家,在门户上有些不登对, 他想了想决定再拚一次,让女儿出嫁前能有个得力的娘家当支柱,不至到了婆家处处受人打压,被人瞧不起。 这一拚果真拚出个前途,二甲第七名,他在京城候官一年,得了个外放的县官之职。 因为外放县城距离远,约半个月路程,所以提前为女儿置办好嫁妆,在举家上任前将女儿嫁入赵府,为赵家 长媳。 一开始两家还有所往来,走动得相当勤快,後来县官在任上太忙了,县官夫人又忙着应酬各家夫人、小儿入 学院就读,在看到小夫妻俩过得有滋有味的样子,皇甫婉容又生下长子嫡孙,渐渐心安了,也就少些牵挂,除 了节庆时的送礼,皇甫家竟有两年多未再到赵家来。 也是有心人的隐瞒,皇甫义行夫fù不知女婿竟意外「身亡」了,而被留下来的遗孀遭到夫家诬陷,指称她肚 里两个月大的孩子不足一个半月,不是赵家的种。 一块白布硬是被染污了,赵家不承认皇甫婉容腹中的孩子,并以此为藉口将长媳长孙赶到她陪嫁的小庄子, 说她偷人、不守fù道,丈夫刚死便守不住地与人苟合。 其实说穿了还不是继母想独占财产,她连两岁大的孩子也容不下,一并赶到庄子上过活,随便安个罪名就让 死了丈夫的长媳翻不了身,成了弃fù,赵家所有的财产全成了她儿子的,元配儿子一文也得不到。 而皇甫婉容的陪嫁庄子并不大,连同庄子在内不到一百亩土地,而她又是只识诗文不知庄稼的後宅fù人,根 本不晓得要如何打理庄子大小诸事,只能任由庄头欺上瞒下,缴上来的银子寥寥可数,少得连日子都要过不下 去。 女儿莹姐儿是早产,一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延医买yào更是少不了,使得她在银钱上更是捉襟见肘。 皇甫婉容被赶出赵家时,她的妆奁和私人财物都来不及收拾,一转手就落入小谢氏手中,根本拿不回来。 谢氏是她的继室婆婆,小谢氏是婆婆的娘家侄女,在她被赶出赵家不久後嫁入赵家,为赵逸风正室。 而先前皇甫婉容之所以会昏迷了一天一夜,起因是小谢氏看中了皇甫婉容这座陪嫁庄子,庄子虽小但临近溪 流,岸边广植垂柳和桃、杏,每到春天风景极佳,百花盛开。 小谢氏想将这里改建成别庄,植株栽木,放养些山禽野兽,挖个小池塘养荷,一有空闲便能来此逛逛,打打 猎,吃点野味,和三五好友办个诗会,博取好名声。 皇甫婉容一向不与人争长论短,个xìng温婉,一遇到xìng情蛮横的小谢氏就没辙,小谢氏态度强硬的扔下两百两 就要皇甫婉容娘仨搬走,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令人气愤。 不说庄子的价值,光是以八十亩的中等田地来说,市价一亩少说四两左右,加上庄子,四、五百两是跑不 掉,而且土地上还有庄稼,再过一个月就要收成了,起码值个百儿、八十两的,没六百两是拿不下。 小谢氏以不到一半的价钱就想强买强卖,想当然耳是行不通,皇甫婉容再无知无力也晓得庄子是他们母子三 人唯一的立身之处,若被小谢氏抢走了,他们还能往哪里去? 於是皇甫婉容温声软语的摇头,这让志在必得的小谢氏很是着恼,一想到皇甫婉容长媳的身分,又思及「失 踪」的大伯子,她一恼生怒,便用力地朝皇甫婉容一推.. 皇甫婉容原就羸弱,再加上长期吃不饱,体力不济,轻如柳絮的身子宛如风中残烛,被她这麽一推便往外跌 去,脑壳重重地往石阶磕去,当下流了一地的鲜血。 看到止不住的血,小谢氏吓到了,她匆匆地丢一锭五两银子要仆fù去寻大夫便赶紧离去,怕担上杀人的罪 名。 那一推把皇甫婉容的命推没了,在拖了一天一夜後,香消玉殒,足足断气了有一刻。 但是没人发现,因为她原本就气息微弱,一儿一女又太年幼了,只当母亲睡着了,而她的nǎi娘夜嬷嬷年岁已 高,禁不起熬夜,只能顾白日,夜里由年仅十三的丫头浅草看顾。 只是小丫头浅草也是个迷糊的人,顾着顾着就打起盹了,丝毫未曾察觉主子没气了,打了个盹忽地醒来,见 着主子胸口还有细微起伏,该熬yào、该喂稀粥还是照做。 凌翎回顾皇甫婉容短暂的一生,她一点也生不出怜悯心,她认为皇甫婉容太柔弱了,不忮不求不是心胸宽 大,而是无能,堂堂大户人家的长媳居然被逼到流落乡野,还遭到弟媳fù的欺侮与凌辱,她的骨气和尊严到哪 里去了? 为母则强,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那一双伶俐可爱的儿女着想,她一再的退让是逼他们去死。 要不是跌破头,血流满地吓跑了小谢氏,这会儿庄子早就保不住了,母子三人不知要到何处栖身。 曾为女史的凌翎无法忍受懦弱和认命,她在北方狼地整整待了十五年,见过最严苛的天气,以及为生存所必 须有的狠厉,想活下来就得比别人更强悍,否则沦为俎上ròu。 当年公主的和亲队伍有四名女史、八名女官,两百名宫女、太监,五百名侍卫和三百名匠人。 三年过去後,存活的人剩不到三分之二,不是适应不了北方的环境和食物,便是被长年的贫瘠吓出病,在知 故土难归的情况下,思乡情切,没多久便病故他乡,真的回不去了。 又过了十年,活下来的不到一百人。 一直到她死之前,公主身边只剩下五名左右的宫人,其他人已埋黄土,再也听不到熟悉的乡音。 「娘,娘..」nǎi声nǎi气的声音又响起。 「啊!怎麽了?」凌翎头一低,对上一双如镶黑玉般的眸子。 「娘,呆呆..又呆呆了..」莹姐儿说起话来还有一些咬字不清,无法完整的表达一句话。 这又是皇甫婉容的错,她忙着自怨自哀,感慨人事无常,完全不曾细心地教养一双儿女,任其野生野长,连 四岁的儿子都还未开蒙,大字不认识一个,一数到十还会数错。 凌翎一见眉清目秀的隽哥儿居然没拿过笔,她心里气得要把皇甫婉容给凌迟了,家里穷是一回事,但她好歹 是县官之女,也识些诗文,教些启蒙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不成吗?自个儿不成器还拖累孩 子。 成为皇甫婉容的凌翎重生已月余了,头几日她因为头部受伤而浑身乏力,休养些日子後身子渐渐好转,当她 发现儿子居然目不识丁时,震惊之余她便着手开蒙之事。 她真的没想到皇甫婉容会这麽穷,除了小谢氏匆忙丢下的五两银子外,钱匣子里只剩下二两多的碎银,那点 钱割一斤ròu,买二十斤米、二十斤白面,再买一些日常用品就没了,更别提买yào补身。 不过什麽都能省,笔墨纸砚不能省,光是买文具的银子就花了三两,如今她手上连一两银都没有。 眼下,她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想办法弄钱。 「是发呆,不是呆呆,来,跟娘说一遍。」启蒙要趁早,她这女儿不要求她精明,最起码要灵慧点,别被人 骗。 凌翎不晓得她何时会走,就像她不知为何会在皇甫婉容的身体醒来,她的上一辈子最渴望的是有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自己的家 和一双可爱乖巧的孩子,如今也算是「美梦成真」了,她打算尽可能地带好两个孩子,除了弥补前一世的缺 憾,也能让他们过得好。 虽然这一个家少了父亲的角色,但是她并不介意,若是身边真多了个丈夫,她还真不知要如何应对。 现在这样就很好,她想,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 「发呆。」莹姐儿跟着念,小模样很是惹人怜。 「嗯,是发呆,娘有时绣累了就想休息一下,这叫放空思绪。」她是常常走神,不自觉的回想过往。 上一世死时刚过三十岁生辰,当时她正听闻可以返回故国了,喜极而泣,谁知她是回来了,却是装在黑漆福 字棺木中被运回,魂魄坐在棺木上入关,却连家门都到不了。 她的兄弟们前来接灵,就在兄妹、姊弟要碰面之际,凌翎忽觉有一股困意袭来,当她再有知觉时是被痛醒 的,身上盖着花色已褪的被褥。 「喔,放空..我也要学..」莹姐儿很兴奋地捉住她的手,兴高采烈的眯着眼笑。 闻言,凌翎失笑地揉揉女儿稍微长点ròu的面颊。「这不用学,等你长大了就会,以後你有得是机会。」 若一直养在闺阁中,还能不无聊死。 凌翎是在京城中长大,是凌太傅最宠爱的小女儿,打小要什麽有什麽,凌太傅简直把她宠上天了,琴棋书画 样样精通,也擅长骑马、shè箭,整日跟着兄弟们疯玩,还去过同人馆。 同人馆是外邦使臣与非本国商人居住的会馆,外邦使臣较少,通常是来做生意的商人居多,语言很杂,常和 哥哥、堂哥堂弟混迹其中的她不仅学到他们的语言,还学到怎麽做生意,哪国的丝绸最便宜、哪国的瓷器最好 卖,她一清二楚。 这些本事让她日後多了很多便利,摊上一个糟心的公主後,她成了无所不能的全才,既要为荒唐成xìng的公主 排除万难、分忧解劳外,还要为她的奢靡过度找财路。 要不是公主太会花钱了,凌翎说不定会是全突厥最富有的女商人,美貌加上才华,根本不愁嫁。 「娘,我跟你学刺绣,绣好看的花好卖钱,给莹姐儿买新衣服。」莹姐儿盯着绣了一半的绣布,她看不懂上 面绣了什麽,只觉得好看,娘绣好了就可以拿到县城卖钱。 以她的年纪只知道有了银子就有香喷喷的米饭吃了,再淋上剁得细细的ròu酱,她一次能吃两碗白饭。 看到莹姐儿身上有些过小的衣裙,凌翎笑着搂了搂她。「等夜嬷嬷回来就有银子了,娘给你和哥哥扯几尺 布,咱们都穿新衣服好不好?还给莹姐儿买头绳和头花。」 皇甫婉容的身子太弱了,略通医理的凌翎在自行调理下养了快半个月才好了些,手上也没有银子,所谓巧fù 难为无米之炊,她想了想以她目前的身子状况,走是走不远,吃重的活也干不了,除了拿手的刺绣外,旁的事 也没法干,为了糊口,便拿起针线试试水温。 幸好当年夜嬷嬷机警,在皇甫婉容被诬陷「偷人」之际,略略收拾了一些细软,往包袱中塞了几张银票和碎 银,以及大爷临出门赶考买来送给妻子的几块布,他们才撑得到今日。 银子和银票早花完了,倒是几块细绢、白绸还留着,凌翎取出其中一块细绢裁成方帕大小,以她多年的绣功 绣上图样,让夜嬷嬷拿到城里的绸缎庄卖,所得的银两再买些粮食、布料回来,改善窘困的生活。 不过太cāo劳她还是吃不消,当她还是凌翎时,一天绣三、五条帕子不成问题,信手拈来的小事,可是一到皇 甫婉容的身体,两天能绣好一条帕子就该偷笑了,她先绣了两条让夜嬷嬷拿去卖,得银一两七,下半个月的吃 食便有着落了。 而後养着养着较有力气了,庄子里正好有一大片竹子,她便剖竹细分,将双面绣做成竹骨团扇,以更高的价 钱待售,她非常需要银子,坐以待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一名和亲的女史需要做团扇吗? 要的,如果遇上一个刁钻,不跟人讲道理的公主。 这位去突厥和亲的公主在未出阁前便是我行我素的xìng情,她想要的东西必须马上送到她面前,不能有一丝一 毫的延误。 因此和公主最亲近的女史什麽都要学,跟宫人学、跟匠人学,学了一身的手巧奇技,久而久之,凌翎几乎是 无所不会,到了突厥後过了几年,她甚至连兽皮都会剥,硝制成皮子。 身为太子太傅最宠爱的么女,她何须成为陪嫁的女史,她爹不同意,凌府上下也不允许,只想她许配一门美 满婚事,夫唱fù随,夫fù和睦,和和乐乐地过好自个儿的日子。 都怪有一年她随父亲入宫,庆贺皇上万寿节,才六岁的她明明个头不大,却被兰妃之女丰玉公主一眼盯上, 死皮赖脸地硬是指定她为伴读,非要皇上宣她入宫不可。 那时兰妃正得宠,皇上二话不说的点了太傅之女为公主伴读。 此後十年她便是宫中常客,公主一召就得入宫,平时伴读,离了御书房便是玩伴。 凌翎自幼聪慧,很快地便顺了公主的毛,虽然公主骄纵任xìng,但她在宫中的日子还是过得很舒坦,和公主两 人常是捉弄别人的同党,她才不是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小可怜。 几年後兰妃失宠,宫里多了宠冠六宫的孟婕妤,两个人争得厉害,也斗得风云变色,後宫之中就被这两个女 人弄得乌烟瘴气,连一心向佛的皇上也管不住,由着她们去闹。 闹着,吵着,公主及笄了,要物色驸马,偏偏此时突厥大军在边境打了一仗,烧杀掳掠了十几个村落,被守 关将士打了回去还大言不惭,说要是不送公主来和亲便要再开打。 朝廷闹成一片,主和、主战的文官武将闹得不可开jiāo,那时候的枕头风非常中用,孟婕妤的一番枕边细语 下,身心得到大满足的皇帝便下令丰玉公主和亲突厥。 圣意已下,丰玉公主不管如何哭吵,甚至闹到圣驾前,还是改不了和亲的命运,此行已定。 无法改变圣意的公主,xìng格变得更蛮横了,痛恨起身边的每一个人,连无力挽回的兰妃也成为她痛恨的对 象,她一个人不好过,便要所有人跟她一样不好过,一起毁灭。 那时凌翎已经订亲了,再三个月就要成亲,她的未婚夫是她自小就认识的宁将军之子宁玉晟,年十八,大她 三岁,青梅竹马的两人打小感情就好,情意切切的如同一个人。 要嫁到茹毛饮血的突厥,公主可是见不得人好,她一看到眼染喜色的凌翎,不乐意了,竟然以死相胁,既是 伴读也该是陪嫁,她要皇上封凌翎为女史,陪同嫁至一片荒凉的关外,否则宁死不嫁。 凌府满门一听闻,惊得大骇,凌家父子还在金銮殿跪上一整天,请圣上收回成命,但是皇上一句朕的女 儿嫁人,爱卿的女儿陪不得吗?要不要朕把皇位让出来。 凌府不敢求了,再求便是逆上。 不过他们还是走了路子,请太子出面求情,看在太子的面子,皇上同意三年後可归。 凌府进宫谢恩。 只是此举又激怒了丰玉公主,她另有打算。 适时,宁将军母丧,宁玉晟也得守三年孝,所以婚期往後延三年也是可行的,待出了孝期再议婚。 然而三年後,凌府长子前往突厥接人时,已为突厥王妃的丰玉公主怎麽也不肯放人,还冷诮的说:「人是不 可能给你,但是要体简单,本妃陪送上好的楠木棺材一口。」 凌云峰是被突厥士兵驱逐的,扬言王妃有令再入突厥地界刖其双足,不得全身而退。 凌家人被赶走一事,事隔三日才传到凌翎耳中,她气不过的找公主理论,为此还和公主闹得不愉快,差点也 害其他女史、女官受到牵连,被送给草原上骁勇善战的勇士。 「我都回不去,你凭什麽回去?」 丰玉公主愤怒的大吼,凌翎无声的落泪。 最後两人各退一步,妥协,以十年为限,在十年期满後凌翎可以迳自离去,但是在这期限内,公主要她做什 麽她都得做,不得有任何违逆,她是公主的钱袋子和万能女史。 凌翎捞钱的本事无人能出其右,她仗着公主的势开采宝石,并大量搜购皮毛和yào材,差人运往京城兜售,再 让人以公主之名运来盐和江南的茶叶、布匹,卖给突厥人。 她两相得利,经手的银两每年有数百万之数。 可惜公主太会花钱了,一下子要建宫殿,一下子要盖别院,嫌突厥什麽都缺,高价购买关内各项物事,还曾 花费上百万两运冰,也曾为了想吃鱼,不惜路途遥远运来十尾武昌鱼。 凌翎赚得多,花得也快,所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攒钱的法子,她还得为自己存返乡的路费。 谁知十年一到,丰玉公主怀着她第三个孩子,由於孩子过大,有xìng命之虞,此时此刻的凌翎根本走不开,她 必须确保公主生产顺利,母子平安才行,否则公主出事她也别想活命,还没抵达家门便已人头落地。 再说打小的情分加上十年的异乡相处,说没感情是骗人的,公主的孩子是凌翎看着出生的,他们喊她女史姑 姑,当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份情谊也就越弥足珍贵,凌翎像个姊姊般管着爱胡闹的公主。 等到公主生下第三子,坐完月子,突厥bào发大规模的内战,这下凌翎想走也走不了,到处在打仗。 打了好几年终於平静了,凌翎也已三十了,当年的青梅竹马早娶妻生子,为人夫,为人父,她当下有种不知 往哪去的茫然感,她不晓得还能不能做回那个单纯的凌府千金? 但是她还是要回去,思乡之情快将她折磨死了,她想爹,想娘,想十几年不见的哥哥、弟弟。 公主来送行,赐了她一杯饯别酒,此後天南地北各一方,再也不相见,一路好走,不再思乡。 凌翎一杯下肚後就没再清醒,她被安置在楠木福棺中运回京。 原来到了最後,公主还是没放过她。 第二章 这一世,初为人母 「莹姐儿,我们去看哥哥练字好不好?」 「好。」莹姐儿娇软的一应。 凌翎抱起身子还很轻的莹姐儿,鼻头往她颈肩、胳肢窝蹭来蹭去,逗得她小小身子扭来扭去,咯咯咯的笑个 不停。 听着小女娃甜糯的咯笑声,凌翎觉得旁徨不已的心变得平静许多,她不再是凌太傅之女、当权大臣的家眷, 而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皇甫婉容,年幼的他们需要她。 庄子不大,院子只有二进,分了三小院和一处客房,另外是下人住的偏屋,母女俩只走了几步路便到了两明 一暗的小院,明处的左间屋子做为书房,一个眉目清朗的小儿正十分专注的描红。 「小姐..」 凌翎..不,凌翎这名字已随着逝去的生命消失了,她该认命,真正把自己当作这具身子的主人。 皇甫婉容在唇上比出一指,做出噤声的动作。 因为没钱买不起小厮,浅草便暂时充当书僮,为小少爷铺纸,研墨添茶。 「娘。」额上冒了点薄汗的隽哥儿见到娘亲到来,欢喜的咧开嘴。 「娘吵到你了?」怎麽才练个字就满头大汗,他拿的是笔不是大刀。她笑着用帕子擦擦儿子额头的汗。 他摇头,模样很是可爱。「没吵到,我刚好写完十个大字,娘你瞧瞧,看我写得好不好?」 「好,娘瞅瞅。」她由不适应当娘,到如今的应得顺口,心里已接受是两个娃儿的娘。 小孩子都是爱求表现的,当她看到儿子亮晶晶的双眼瞅着她瞧,笑在心里的她鼓励的揉揉他的头发。 「嗯,以初学者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你再多用点心能写得更好,等夜嬷嬷买了纸回来,娘教你识更多的字, 我们也该念《三字经》启蒙。」他的启蒙已经晚上一、两年。 在凌府,凌氏子孙约两岁大就会背完《三字经》,三、四岁的孩子能写一手好字,《百家姓》、《千字文》 那是倒背如流,《朱子家训》是最基本的课表,书阁内上万本的藏书是府内子弟的必读物,每人至少要看过一 遍,不用熟记但要知其出处。 文人子弟重读书,能知文识字,通达其中含意,不求文以立国,但求通情达理,腹有书香,修身持德。 「好,那我再练练,娘你再坐一会儿,浅草姊姊,给我娘上茶。」隽哥儿小大人似的吩咐丫头做事。 「是的,小少爷。」 浅草笑着要斟茶,一张圆脸很有喜感,十三岁的她比同年龄的姑娘高挑,但不知是这些年缺粮少食的,就圆 一张脸面,手脚和腰身细且修长,初见时有种不协调感。 脸圆的人应该是胖子,怎麽会瘦得像皮包骨呢?可是看久了也顺眼,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甜,让人忍不住跟着 笑。 「不用了,我不渴,还有隽哥儿也别练了,再写小手都要肿了,娘要教你一件事,凡事要适可而止,过与不 及都不好。」皇甫婉容内在的凌翎一时半刻还改不了女史的作风,一开口免不了要说教。 不过求知心切的隽哥儿却很喜欢这样的教导,以前的娘根本不管他,他大字不识一个,现在的娘变得好好, 会教他一笔一划的写字,还会告诉他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只是他有时候听不太懂,要想很久很久。 两人一个愿意教,一个乐意学,相处起来比从前还像亲母子。 「娘,不写就写不好。」他觉得他还可以再写十个大字。 将女儿放在矮凳上,皇甫婉容揽过儿子,轻揉他微酸的小指头,「是不是有酸麻酸麻的感觉?这就是该休息 的警讯,要是再练下去,五根小手指就要肿起来了,隔天你会拿不住笔,别说十个大字了,你一个字也写不 了。」 「是这样吗?」他摸摸自己的手,真的像娘说的一按就酸酸的,他刚刚练字时完全感觉不到。 「要不要试试?」皇甫婉容指着摊开的白纸,让他亲自尝试,有些事做过了方知个中滋味。 「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不要,娘再揉揉,我手酸。」他摇头摇得很快,露出小孩子才有的天真。 「就你命好,还要娘跟你揉手。」她取笑儿子的娇气,有缘当母子是一种福气,她会多疼疼他。 隽哥儿一个劲的笑,直往娘亲怀里钻。 一旁的浅草面上含笑,轻手轻脚的收拾笔墨,将书写过的毛笔清洗乾净,倒放在竹节做的笔筒里。 「哥哥,羞羞,跟娘撒娇,我长大了,不跟娘撒娇。」莹姐儿一直捉着娘亲的裙子不放,小脸一抬很是神 气。 「好呀!你别跟我抢娘,娘是我一个人的。」他两只小手一张开,站直的高度只抱得到娘的大腿。 莹姐儿一听,微黄的小脸就扁了,一副快哭的模样。「娘,你不会不要莹姐儿对不对?娘也是我的。」 「对,娘是你们的,你们是娘的心肝。」她一手一个抱满怀,感受为人母的喜悦。 「嗯,娘不要再睡着了叫不醒,莹儿会怕。」皇甫婉容的昏迷让莹姐儿吓到了,她一直记着娘脸白白的样 子。 一说到娘亲差点死掉,隽哥儿的身体微微发抖,他抱母亲的手更紧了,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好,不怕、不怕,娘只是睡沉了,一时没听见你们的声音,以後隽哥儿要带着妹妹,你是哥哥,要保护妹 妹,等你长大了要当咱们家的顶梁柱。」他们才是最亲的,骨血相连,而她不确定能不能一直当他们的娘。 未雨绸缪是人之常情,顶着皇甫婉容的皮ròu,她能做的是教这对儿女成长,彼此关心,彼此照顾,即便有一 天她不在了,两个娃儿也能同心度过危难,在茫茫人世找到活下去的方式。 「我听娘的,娘说什麽我就做什麽。」隽哥儿很慎重的牵起妹妹的手,表情有点严肃。 「娘,我就跟哥哥好,不跟哥哥吵架。」莹姐儿把哥哥的手拉得很紧,拉着、扯着就玩起来。 看着两个小娃的淘气,皇甫婉容也笑了,大手包小手的跟他们玩起勾勾手的游戏。「不许跑,我捉着谁的手 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哥哥的手。」好好玩。 「不是我、不是我,是妹妹的手。」妹妹的手好小。 「喔!谁说谎了?不诚实的人会被月亮婆婆割耳朵。」这一招用来吓小孩子最有用了。 「不要、不要,不要割我的耳朵,娘坏,吓我。」小娃儿都快哭了,眼眶含着泪泡。 「妹妹不怕,哥哥保护你,我们不理会坏娘。」娘呀!干麽要吓妹妹,她一哭起来很惊天动地的。 看到儿子埋怨又无奈的神情,皇甫婉容忍不住大笑,笑得连浅草都一脸狐疑,小姐伤了一回怎麽变了一个人 似,以前她从不放声大笑,说是不端庄,最多露齿一笑。 「小姐」一声略带老气的声音一喊。 往门口一瞧,一名四十来岁的fù人穿着暗褚色衣裙走近,脸上带着一抹止不住的笑意。 「夜嬷嬷,你回来了。」原主的nǎi娘,一个忠心的fù人。 「小姐,你让老奴卖的团扇,老奴..」还真是神了,那般的高价居然也卖得出去?! 皇甫婉容举起手制止,转头吩咐,「浅草,去煮锅绿豆汤给隽哥儿、莹姐儿消消暑,记得留一碗给夜嬷 嬷..」 将人给打发出去後,她才让夜嬷嬷把事情说了,闻言,也是一脸的惊喜。 「真的卖出六十两?」 「是的,小姐,绸缎庄的掌柜一瞧见老奴拿出的团扇,两眼顿时睁得好大,把老奴吓得差点夺门而出。」她 以为价钱开得太高了,有诓人的意味,掌柜的要抡袖子揍人。 夜嬷嬷不姓夜,她本姓什麽其实也不记得了,小时候逃荒逃到皇甫家附近的庄子,老庄头看她可怜就收留她 在庄子上干活,大了嫁给庄头在皇甫家干小厮的二儿子,生有二子一女。 後来皇甫老爷甫生长女要一名nǎi娘,刚生完老三不久的夜嬷嬷便去了,皇甫夫fù待人是没话说的好,对待府 中下人也十分和气,因此夜嬷嬷一待就不走了,一心nǎi大小姐。 皇甫家分家了,她也毫无二话的跟着走,把丈夫孩子扔在本家,没有什麽比她家小姐更重要。 有感於她的忠心,皇甫老爷把她一家子从本家赎出来,脱出奴籍,老庄头成了皇甫家的管家,一个儿子在老 爷跟前听差,一个儿子在外面管着两间铺子,小女儿在夫人的安排下嫁给铺子里的二管事,夜嬷嬷更加感激且 护主。 本来夜嬷嬷的儿子想接她去奉养,可是她怎麽也放心不下一手带到大的小姐,因此留着未走。 「没跟你讲价?」 夜嬷嬷笑得脸上像开了一朵花似。「没呢!一把抢走老奴手上的团扇,还直问还有没有。」 她从不晓得一把扇子这麽好卖,老爷一年的俸禄还没两把扇子高呢!喜得她嘴都阖不拢。 「过两天你再送两把过去,这次一把一百两。」夜嬷嬷不知道双面绣的价值,这在宫中一把没三百两买不 到。 丰玉公主的陪嫁中就有会双面绣的手艺人,但是会双面绣法的绣娘越来越少了,不但要手巧,还要有耐心, 娴熟工笔画和花鸟图样,能在脑海中绘出两幅迥异的图样同时下针。 当时她花了三年的功夫才学会精巧的双面绣法,在公主缺钱的时候,将大幅绣件卖与突厥权贵,南方的绣品 在北方相当抢手,当初的卖价是一匣子、一匣子的各色宝石,她让人镶成珠钗宝簪回京城卖,获利是出人意料 的可观。 即使在如今的市面上,双面绣仍是价高不可得的极品,一旦有绣件流出,多得是人抢着要买。 「什麽,一百两?」会不会太高了? 夜嬷嬷惊得两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皇甫婉容轻声一笑,「放胆开价,不打紧的,你跟掌柜的说,半个月後有三尺左右的炕屏,他要买就下单, 一件五百两,订金先付一百两,五十两银票,其余散银,余下的四百两等收到货再付,若他不要了我好找别 家。」 「小..小姐,你不是跟老奴开玩笑吧?」五百两有人买吗?不过一扇小小的炕屏而已。 「你只管照我的话说,其他你别管。」五百两还喊低了,掌柜的一转手能赚个二、三百两。 要不是她急着用钱她还会抬抬价钱,把人胃口吊足了再出价,自个儿出马把掌柜的哄得一愣一愣的。 「是的,小姐。」夜嬷嬷话一落下,随即面上露出yù言又止的神情,似乎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一问,「小 姐,你几时学会了双面绣,为何老奴毫不知情,也从未看你绣过?」直到最近。 夜嬷嬷是最了解皇甫婉容的人,她是知道小姐会一点女红,但手艺还好,并不专精,能绣出一朵海棠花就算 很了不起,别说是完整的海棠春睡图,那对小姐的绣技而言,难度太高了。 可是自从小姐撞伤头之後,她整个人像是大开窍了,少了平日能忍则忍的软xìng子,多了股叫人感慨又欣喜的 硬气,说起话来条理分明,不再夹杂着令人听了叹气的风花雪月。 小姐能有所长进,身为nǎi娘的她最为开心,就怕只是一时的意气,过了这口气又弱了气势,让两位小少爷、 小小姐要多受点苦。 「我磕到脑门时其实不是陷入昏迷,而是进入一处白雾缥缈的仙境,里面有位掌管人间女儿事的仙妃娘娘, 她告诉我仙境一年是人间一日,她用仙法教会我所有女儿家该会的技艺,从农耕到女红,甚至fù科调理的医 理,我在里头足足待了一年。」她用如梦似幻的口气说着。 夜嬷嬷出身乡野,见识本来就不高,又长年处於後宅,见过的世面更不多,不识字的她就是个土气村姑,只 是运气好遇上xìng子好的皇甫义行一家人,说穿了本质上还是腹无点墨的乡愿fù人,很容易听信怪力乱神。 尤其是她还有点愚忠吧!相信吃她nǎinǎi大的小姐不会骗她,小姐说什麽都是对的,绝无虚言。 如果不是遇到仙妃娘娘了,小姐怎麽会突然变聪慧?虽然她从前就小有慧名,但是太过与世无争了,即使背 上见不得人的污名也忍气吞声,不敢向婆母讨回公道。 谁看不出来呢,赵家主母谢氏并不是长房大爷的生母,二房二爷才是她的亲生子,大爷一不在,她便想着由 头往长房泼污水,好让长房子嗣得不到一丝好处,日後赵府的家产全归二房独有。 偏偏小姐看不透,骨子里有文人的清高,不想在银钱上多作计较,以为不扯破脸就能相安无事,偏安一隅。 谢氏姑侄是得寸进尺的人,赵府已是她们的囊中物还不知足,连小姐的嫁妆也要霸占,最後心狠地把他们唯 一的栖身之所都要夺走,小姐再要不醒悟,真要一无所有了,沦为一贫如洗的乞丐。 所幸小姐因祸得福,遇到大福气了,得仙人所助,将她脑子里的秽气全清走,只留下福分。 夜嬷嬷的心里是这麽想,小姐一夕之间变聪明了是得天助神仙都看不下去了,下凡来相助。 「小姐,你一年不吃东西不会饿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得皇甫婉容面上一哂,她声音略乾的扬唇,「仙风玉露足以饱食矣!」 为了应付刁蛮的公主,她早练就了说假话面不改色的好口才,只要能把人说服了,假作真时真亦假。 「啊!小姐有福了。」真好,小姐也能苦尽甘来了,受了赵府两、三年的冤枉气,也该吐一吐了。 是福吗?未到盖棺论定时,谁也说不清。「夜嬷嬷,我这一撞脑子有些不清楚了,以前的事不太记得牢,你 来跟我说一说,大爷为什麽没了的,婆婆凭什麽一口咬定莹姐儿不是赵府的种,她有任何凭证,是有jiān夫还是 捉jiān在床?」 现在她是皇甫婉容,人活在世上便要争一口气,不能由着人造谣生事,硬把千夫所指的yín行往她头上栽。 一听她肯理一理这子虚乌有的罪名,夜嬷嬷比谁都高兴。「大爷中举後原本无心科举,他想走从商这条路, 和几位同窗好友合资做生意,头两年也做得不错,还出资把赵氏祠堂翻新了,买了两百亩土地当作祭田,供族 中清寒子弟就读,家中有困难的族人也能从中领取一份救济..」 可谢氏说中了举不考进士太可惜,自愿从公中拿出两千两,怂恿无心仕途的赵逸尘再进取,以为嫡弟的榜 样。 赵逸尘刚好有桩生意要往京城一趟,他便想着勉力一试也无妨,重拾书本准备了数月,在开春过後便出了 门,身边带了几个随从,和一名识途老马的管事。 谁知一个月後传来赵逸尘意外身亡的消息,几名仆从都惨遭杀害,唯有老管事重伤装死才逃过一劫,他负伤 逃回通化县来报丧,其他人的首由当地知府收埋。 「你是说没有大爷的体?」生要见人,死要见,堂堂赵府的长房长子竟如此草率的解决身後事。 「当时有同行的幸存者目睹大爷被砍了好几刀,一身鲜血淋漓,劫财的盗贼一路将大爷逼落黄沙滚滚的大 江,起先大爷还冒出头呼气,但是水流湍急,很快就沉下去了..」那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雨,江水都是泥泞 的,黄浊浊一片。 「没人下去打捞?」就算活不了也要入土为安,岂能曝江河中,任由鱼虾啃咬身。 「江水太急了,上游还因为连日暴雨而溃堤,淹水数百里,官府里的衙役不敢下水打捞,他们说此江一流几 百里,一日之内已横越百里之外,怕是再难寻回。」谢氏根本不肯花银子找人,只在府中摆设灵堂,供人拜 祭。 「老爷没说一句话吗?」怎麽说也是自个儿的骨ròu,真能无动於衷的漠视?那就太无情了。 「老爷一听到大爷死讯便病倒了,这一病就养了个把月才好,老爷病一好,大爷早已以衣冠下葬,而小姐你 就被送到庄子了。」他们的手法太粗暴了,简直不给人一条活路。 「我那时就被送走了?」动作还真快呀!趁人还在丧夫的悲痛中全无防备,一举铲除多余的障碍。 宫中的肮脏事见多了,她完全不用多想就能猜中所谓的盗匪是怎麽回事,先把碍眼的人给解决了,余下的不 难处理,女人、小孩而已,还能碍事吗? 狠心一点的一把火便一了百了,全然不留痕迹。 「小姐那时明明有快两个月的身孕,可太太请来的大夫偏说才刚怀上,硬生生地指称小姐不贞,大爷的棺木 前脚才出大门,太太後脚就让人把咱们几个绑上马车,小少爷在後头追着哭,太太乾脆一并将他丢上马 车..」 原本皇甫婉容有四个陪嫁丫头,两名应对里外的嬷嬷,事到临头,有几个倒戈了,求「心善」的主子放了她 们。 谢氏身边的婆子比土匪还狠,抢了卖身契就还给那几人,口出秽言地要车夫快点把他们送走。 所以到庄子服侍的下人只有不离小姐左右的夜嬷嬷,以及冒傻气的浅草,这两年若非有她们两人的一路相 护,皇甫婉容怕是早已魂归离恨天,连生产的那一关也过不了。 「後来呢?」事情不会这麽简单落幕。 「後来小小姐出生了,老爷曾来看一眼,见小小姐的眉目与大爷十分相似,便给老奴二十两银子,叫老奴好 好照顾小姐,而後一年多,那边的人再也没来庄子闹事。」大概是老爷压下去的,不让谢氏来闹。 「直到小谢氏又再度上门。」她这位弟媳是有多不要脸,人都被他们逼到走投无路了,还来抢食这觉得好欺 负的ròu包子。 「是的,老奴只在二少nǎinǎi还在她当姑娘的时候见过,二爷娶亲时并未知会咱们,是过後才在城里听人提 起。」 怕他们长房闹场吗?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所以说大爷也有可能未死?」 夜嬷嬷叹口气,她倒是希望大爷未死,可别说依当时凶险的情况是凶多吉少,就算真的没死,这都过了几年 了都不见人回来,恐怕是早就死透了。 而皇甫婉容却是心想还是让他死了吧!死得乾乾净净的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她可不想平白多个丈夫。 第三章 忘了自己是谁 未见便有变数。 不愧是当过女史的,料事如神,此时的赵逸尘的确活得活蹦乱跳,不仅身上的伤好了,还拜了一名酒鬼为 师,学了一身好武艺,能飞檐走壁,踏雪无痕,一蹿蹿得半天高。 只是,他失忆了,脑门靠近眉尾的地方有一道硬物撞击过的疤痕,似是在江河中飘流,被河里的浮木击中。 「呆子头,你还没想起来吗?」 一名头发稀疏的老头光着半颗脑壳,衣衫邋遢地穿着露趾的破草鞋,抽动着红通通的酒糟鼻,似躺似卧的以 手拄头,斜卧在大石头上,一只酒葫芦斜着倒入嘴里,咂巴咂巴的嗝出嘴沫子。 「师父,我不叫呆子头。」清眉朗目的男子坐得十分俊挺,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宛若那水潭,冷得漠然。 「我不是你师父,我只教了你几招庄稼把戏,赶赶羊还行,别拿来杀牛。」要不是他根骨奇佳,不练可惜, 他才不浪费力气教他,教了两三年还是一根温不热的木头。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若非师父在江边垂钓,此时的自己已是一缕亡魂,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 「少给老头子掉书袋子,升米恩,斗米仇比比皆是,哪天你用我教的招式反过来对付我,我一点也不意 外。」这年头不讲师徒,即便亲如父子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就像他的第一个弟子,将他所教的武学用在弑父上头,杀了生父之後又想来杀他,怕他走漏风声,反被他一 掌击毙。 「不会。」恩将仇报的事他做不成。 「哈!我从不相信从人嘴巴说出来的话,那跟放屁没两样。」他大口的喝着酒,酒液从他唇边滑下。 「那是因为你酒喝多了。」酒从不离身,名副其实的酒鬼,哪里有酒就往哪里待,不把酒喝光绝不离开。 「哈哈,是谁在说醉话了,你连你自个儿是谁都不清楚,还敢说我喝多了,至少我还知道自己是谁,我姓 钱,人称钱老鬼是也。」他边大口喝酒,边仰头大笑,行为放浪,疯疯癫癫。 钱老鬼乃医dú双圣,没人晓得他还会武功,轻功一绝,他以dú杀人,看不顺眼的就撒上一把dú粉,可他鲜少 用医救人,因为看得顺眼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眼前的清俊男子是少数的例外。 「我只是忘了。」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 「忘一辈子。」他说得含诮带讥。 「不会。」他隐隐约约有些残影在脑海中晃动。 「你说不会就不会吗?都两年多了,也没见你的亲人寻来,八成是你这人的人缘太差,大夥儿巴不得你早死 了,你还是认命点,娶了徐豹那闺女,说不定明年给你生个白胖儿子好为你送终。」起码留个种,逢年过节上 炷香。 伤天害理的事干多了通常活不久。 钱老鬼爱饮酒,红肿的鼻头比狗鼻子还灵,鼻子轻轻一嗅,埋在地底的红泥封坛也闻得出来。 「我应该有个儿子。」他手里轻握着一只泡过水的褪色荷包,里面有个小儿玩耍的玉器。 不是小儿给他外出时的念想,便是他见了有趣,想买回去给家中稚儿把玩。 换言之,他是成过亲的。 他被救起时,除了一身被江水冲刷得破旧的衣衫外,别无长物,唯独手中死也不放手的绣了一根竹子的荷 包。 「应该?」他一顿,发出怪声的桀笑。 「师父,我知道你有一种yào,可以让我恢复记忆。」他不想再在夜深人静时,头痛yù裂的想着自己是谁。 「!不给你。」老子辛辛苦苦炼了三年,为何要给这个老想在他身上占便宜的臭小子? 「师父..」男子神色冷峻,清冷的眸子中透着一丝恳求,他总觉得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钱老鬼不快的一吼,「都说别叫我师父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呀?!不过看在你给我送酒的分上,只要你想起 自己的名字,我就把yào送给你,你看,我也挺和善的。」 「你不怕我骗你?」 他「哼」了一声,「除非你想死得更快。」 他的dú天下无双,无人能解。 「你..」 男子还想求yào,但是不远处传来高唤的男声。 「二当家,二当家的,你在哪里?出个声音吧!」 「我在这里。」 循声而来的是一名长得猴儿似的瘦小男子,背後背了两把磨得锋利的斧头,他拨开挡路的长藤,从长满利刺 的树丛後头走出。 「哎呀!二当家的你真让人一通好找,我小猴都快走断一双腿了。」胡阳大山很大,山峦叠着山峦,一峰连 着一峰。 「找我做什麽?」他的声音一迳冷漠。 「是大当家的找你..」话说到一半,小猴忽地仰鼻一嗅,「二当家一个人喝酒?」 大石头上空无一人,只留下淡淡酒香。 「你看到第二个人吗?」他轻瞟一眼,微动的树叶上残留一滴酒滴,如露珠一般在叶片上滚动。 「嘿!嘿!一个人喝酒清静些,没人来打扰。」他奉承的搓着手,模样谄媚,不时贼眉贼眼的打量四周。 「不是说大当家找我。」他当来闲聊的吗? 「是是是,有一桩大买卖,大当家急着找你商量..」 秋荷残影,湖面映照飞掠而过的蜻蜓,一抹孤雁飞过天际,形单影只的往温暖南方飞去。 炎炎七月刚过,刚下了一场小雨,入秋後的气候渐渐转凉,田里的稻穗黄澄澄的一片,往下低垂。 南方多雨,闹了几场涝灾,地里的收成普遍不好,对南边的百姓而言,这是个难过的年冬。 可是地处偏西南的通化县却是个雨水适中的好地方,北去有胡阳大山挡住多变的风雨,南有疏浚的大川足以 疏洪,当各地纷纷传出灾情,唯有此处及邻近几个县城全无灾害,还意外的丰收,结实累累。 「夜嬷嬷,你替我买来一家四口人,最好是有一儿一女的,年纪不要太大,一个给隽哥儿当小厮,一个当莹 姐儿的丫头,丈夫要能管家,妻子负责厨房..」 夜嬷嬷是多麽伶俐的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她一听小姐的吩咐就知道要的是什麽人,不到三天功夫,便找来 衣衫褴褛的一家人,四口人刚刚好,一个也不少。 男子约三十岁,不大壮实,但一脸精干,是个能办事的,fù人则二十七、八岁,腰略粗,肤色偏黑,脸色有 着焦虑多日的憔悴,一儿一女一个十岁、一个七岁,皆长得一副老实相。 皇甫婉容只淡淡的扫一眼,便让他们留下了,这一家人欢喜的露出久违的笑意,连忙磕头认主。 短短的一个月中,皇甫婉容一共绣出三座炕屏,得银二千两,手中有钱的她才决定买婢置仆,让一双儿女也 有人照看着,符合他们小姐、少爷的身分。 但她绣完炕屏後不打算再绣了,将手边的银子拨出一半,买些南边的精巧物事,托人带到北边贩售,以赚取 巨额价差。 此行若能成功,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累积财富。 当她还是凌翎时,在突厥的十余年里,占尽天时人利的她开辟了好几条南来北往的商道,手底下培育出的能 人近百名,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些人姓何名啥、什麽来历。 几年下来,一个个都成了名声不小的人物,除了她,鲜少人知晓和他们联络的方式,这是她的优势。 在以为能离开突厥,返回故土之初,为了能让留在突厥的丰玉公主能继续享有奢靡尊荣的生活,她拟好一份 通商名单,准备在进关前jiāo给信得过的女官,让那人照着她的安排行商。 可惜来不及送出她就死了,这算幸还是不幸? 不管怎麽说,如今倒给了她一条可调动的暗路,让她在重生之後不致走得艰辛,当初联络的暗号并未更动, 她也事先告知会有人接替她,那麽皇甫婉容一出现便不突兀了。 这一连串的环环相扣,好像是上天给她的恩泽,重活一次的机会不再有遗憾,她会认真的做自己。 「大少nǎinǎi,这不妥。」穿着湛青色衣袍,颈上挂着八两重的镶玉颈圈,年逾四十的陈庄头一点也不像管理 田地的老把式,倒像是招摇过市的大地主,腰间还系了只通体透绿的玉兔配饰。 「有何不妥?」丢掉旧衣裳,换上新裁的秋裳,养出红润脸色的皇甫婉容目光淡如秋水,多一分太浓艳,少 一分太清寡,明湛清亮的眸子映出山光水色,浅浅流水轻涧。 「南方涝患连年,正是米粮价高的好时机,此时若是脱手能赚到以往的两倍之数,大少nǎinǎi勿以fù人之短见 而做出错误的决定。」陈庄头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客气,明显看得出对女人想掌权的蔑视和不敬。 「陈庄头,这八十亩土地是谁的?」他该知道谁才是东家。 「是大少nǎinǎi的陪嫁。」一个fù道人家也想指手划脚,那也要看她有没有本事,千斤米粮多少银两她可知 晓? 陈庄头一脸蔑然,态度始终摆得高高的,有几分「你不用我还有谁可用」的张狂,吃定了女人家成不了事。 他有些过於膨胀自己,认为地里的事没他管着不成,他是无可取代,就连主子也要看他脸色,否则他一个不 痛快,来年的嚼用就要抱歉了,米粮「发霉」可不是他的过失。 往年的陈庄头便是用这个方式偷运走将近一半的新米,再将廉价的陈米混杂其中,谎称是新收的稻米保存不 当进了水,因此未脱壳的稻子长霉发芽,不能食用。 不熟农务的皇甫婉容就这样被他骗了几年,而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大,越拿越多,一开始是几十斤的盗取,来 年变成几百斤,去年更是胆大妄为,堂而皇之指称遭到虫害,光明正大的拉走一千五百斤白米,所赚银两中饱 私囊。 毫不知情的皇甫婉容真以为田里遭灾了,还取下发上的金钗典当七十两,贴补收成不好的佃户。 「那麽我今年的收成不卖与你何干?该给你的工钱我一文钱也不会少给你。」她不是以前的皇甫婉容,任他 舌粲莲花的糊弄,要不是看他还得用的分上,早一脚将他踢开。 手边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她得尽快赚上一大笔钱,多买些伶俐的人加以培养,带个两、三年後也成材了。 皇甫婉容琢磨着亲自培育一批能为她所用的人才,她辛苦个几年就能放手,由着他们去掌理,到那时她只要 一门心思放在儿女身上,让他俩有个全无後顾之忧的将来。 儿子的前途、女儿的婚嫁,样样都要cāo心,她这个半路跳出来的娘亲也得做得有模有样。 陈庄头一听,急了。「不行呀!大少nǎinǎi,我已经和南方的粮贩子说好了,过两天地里的稻子一收割就使人 来拉,我不能说话不算数,这攸关诚信问题,不可背信。」 他连价钱都商谈好了,未脱壳的稻米一石约十两,八十多亩可收两千石左右,将近两万两。 以往能卖两、三千两已经是高价了,这回是南方连涝三年的缘故,造成米价节节攀高,稻子在田里还没收割 呢!就有商贩子抢着下定,等不及去壳便要往南方拉。 五千两订银已入了陈庄头银袋,他怎麽也不可能再拿出来,东家今年的收成不能不卖,要不然他就亏大了。 「我点头了吗?」 皇甫婉容的一句话堵死了陈庄头,她明白地告诉他她才是东家,她说了算,没人可以替她作主。 「可是以往都是由我出面,大少nǎinǎi是矜贵人,何须为这点细微末节的小事cāo心,您把田里的事jiāo给我就是 我的责任,怎麽能让大少nǎinǎi沾染烟火味。」绝对不行。 「我是谁?」 他一怔,面上皮ròu稍稍凝住。「您是大少nǎinǎi呀!」 为何有此一问?陈庄头的心里发出不安的疑问。 「我是指你口中自称的『我』,你是什麽身分?」哼!在他眼中她是大少nǎinǎi,那就是赵家的,而非姑nǎi nǎi。 陈庄头是皇甫婉容的陪嫁之一,也就是说他是皇甫家的家奴,连同庄子和田地皆归皇甫婉容所有,该是她的 人,可是他却一口一个的喊着大少nǎinǎi,毫无半丝为人奴的恭敬,还一副和她平起平坐的嚣狂样,可见他心底 并未视她为主,而是将她看成一名可欺的弱女子,目光短浅的任他拿捏。 「我?」陈庄头一顿,清清喉咙,挺直的腰杆子微微往前倾,声音发涩,「我..我是庄头。」 「没错,你只是庄头而已,主家都没发话,你有什麽资格自作主张。」要灭灭他的威风。 「以往都是这麽做,我..」谁晓得这个为夫家所弃的女人抽什麽风,突然关心起田里的稻作。 「我?」她扬眉。 陈庄头的背脊泛起一股冷意,他直了好些年的腰终於弯下去了。「是小的,小的太不经心了,以为东家会照 往例的只留下几石米自用,其余以市价卖给米铺当一年花用。」 她略感满意的一颔首。「好在你还知道自己是谁,不用我费心扳扳你的腰,你要晓得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 中。」 她的便宜老爹买下他时他还只是个逃难的灾民,身边除了一床破棉被和两身衣服外再无长物,是她爹可怜他 才给他一份活干,还给老大不小的他讨了房妻室,让他从此安顿下来。 陈庄头在田里干活很卖力,所以皇甫老爹才将他留给女儿,从小农户提拔为管着十数人的庄头,只因相信他 会做得好,将小姐视为主子,全心维护。 可惜皇甫老爹看错了,他把心大的白眼狼看成忠心不二的顾家犬,赵府长子还在时不敢贪得太多,人走茶凉 後就把手伸得太长了,贪了东家的财物还不够,居然妄想整碗端走。 陈庄头表情一变,腰弯得更低了。「一切听东家的吩咐。」他的冷汗直流。 勾着唇,皇甫婉容无声轻笑,「不论你拿多少,还回去。」 「这..」五千两呀!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还有,记得谁才是你的主子,不要尽想着往那边送好处,这两年你用我的银子『孝敬』婆婆也该够了,孝 顺长辈是为人儿媳的责任,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後不必劳烦你。」 皇甫婉容呀!瞧你过得多卑微,都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无良的婆婆还不放过你,跟你抢粮抢银子,你 这一生为什麽让自己过得这麽委屈? 在皇甫婉容身体里的凌翎对原主的不满又添了一些,她实在无法接受明明能过得好日子却被折腾得支离破 碎、生不如死。 想到一睁开眼看见两个瘦得没丁点ròu的娃儿,脸色因为长期吃不饱而发黄,目光呆滞的缺乏稚童该有的活 泼,死气沉沉的宛如两具等死的行,不知明天在哪里,她的心口便有一股莫名的怒气对原主的积怒。 「小的,小的..没有。」他的汗流得更多了,整个背都湿透了,像是泡在水里面。 「我不管你有没有,我只要求从今日以後你只有一个主子,不要妄想两边讨巧,机会是你的,我给你,好自 珍惜。」 她语调不轻不重,温煦的恍如微风拂过,却句句敲打着他的心,令他汗流浃背。 「是、是,小的谨记东家的嘱咐。」这女人..不,是东家,几时变得这般厉害?处事明快干练。 「还有,落雪前再种一茬冬麦、包谷和土豆,收成後我有用处,不做粮食用。」她有更大的收益。 「不做粮食用?」他表情古怪。 做粮种。但她没必要让他明白。「明年开春接着种,稻作缓一年,以麦子和包谷为主,土豆十亩左右即 可。」 短期作物收获快,约在枯水期来临前便可收成。 「什麽,不种稻?」那他们来年吃什麽? 「这里有三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是单给你的,另外二十五两另外分给那五户为我干活的佃农,稻米入仓後, 你再置办几桌席面,算是慰劳他们这一年的辛劳,银子由我出。」不会让人白干活。 「..」 五千两和十两..差距太大了,yù哭无泪的陈庄头不敢抬头,怕人瞧见他眼底的泪光。 蓦地,他打了个冷颤,想起等着分一杯羹的谢氏姑侄,她们还巴望着把这一季的稻米卖了好从中获利。 完了、完了,这下子得罪太多了,他要怎麽跟她们说大少nǎinǎi今年不卖米,说好的好处就此作罢。 唉!唉!唉!苦呀! 一年後 「娘,你要去哪里?」 皇甫婉容若无其事的转身,脸上带着完美无瑕的浅笑,她略低了低头,看向个头稍微抽高两寸的白ròu包子。 「隽哥儿,你太严肃了,娘只是看帐看累了,想到外头透透气,偷个懒,你别板着一张脸,好像娘要作贼 似。」 要理直气壮不心虚,她活了两辈子的人还斗不过一个五岁大的男童,他就爱装出小老头的样子。 「你又想溜到城里玩是不是?」娘真狡猾。 「不像话,是去收帐,娘不做生意有你的吃喝穿戴吗?」她摇着头,故作失望,好似儿子太不懂事了。 「娘,你不要每次都找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人,我长大了,会分辨是非,你骗不了我。」一派少年老成的隽 哥儿微噘着嘴,双手往後一背,做出「他是大人」的模样。 看着个头到腰际的儿子,她喷笑道:「是呀!是呀!隽哥儿长大了,是一家之主了,家里没有你不行,娘出 去玩了,你好好的看家,还要照顾妹妹,别让她顽皮了。」 「娘,我还没长得很大,你看我没你一半高,不能当家,我..我砚台没了,要到县城里买。」娘太坏了, 自个儿出去玩居然不带他,他巴着她大腿也要跟,看她怎麽丢下他。 「啧!娘给你请先生不是教你耍赖,!!!这是谁家的孩子,这麽死皮赖脸。」皇甫婉容轻推儿子额 头,假意不认子,带着小屁孩逛大街有何乐趣。 「你家的,我是娘的隽哥儿。」 他一把抱住她的腿,无赖的咧开嘴求当跟班,看得小厮汤圆很无语。 「哦!原来是我家的隽哥儿,咱们家将来的顶梁柱,你这番无赖行径太不成器了。」这狗皮膏yào的习xìng是跟 谁学的? 「我也要跟啦。」反正他只有五岁,不用太有出息。 「娘,我也去、我也去。」养得粉妆玉琢的莹姐儿一蹦一跳的跑过来,手里抱着刚出生不到两个月、毛色雪 白的狐狸犬。 看着一双白嫩可爱的儿女,两眼发光的直瞅着她瞧,皇甫婉容无奈的笑了。「好,一起去。」 「哇!好棒,要去城里了..」她要换上刚做的新裙子,系上浅粉色的头绳,让粉豆再帮她编个辫子。 「娘,我要买九连环和七巧板,你上次说我要是听话就买匹小马给我,我可以自己挑吗?我喜欢黑色的 马..」 「停,别吵,你们两颗跳豆,又不是第一次到城里去,你们兴奋个什麽劲。」天呀!头好痛。 第四章 荷包赚满满 从突厥皇城一路南下到京城,约要走上五到六个月,凌翎的棺木由三百名突厥士兵和两百名边城侍卫运送回 京,她生前是知识渊博的女史,死后无比尊荣,这一生也值了。 当年的凌太傅,今日已是凌丞相,太子一登基,昔日的帝师也加官晋爵,而为防外戚坐大,皇帝重用自己人 马,凌府二子亦官居高位,一文一武辅佐帝君,女儿的死是凌丞相心中最深的痛,为了确保女儿芳魂能安然抵 京,他动用了些权势,让两名钦天监官员前去接棺,护棺,女儿都已然客死他乡了,还能不让她落叶归根吗? 长长的送棺行列五、六百人,的确够声势浩大的,坐在棺木上的凌翎常托腮冥想,她宁可活着也不要这份尊 荣,死后皇上虽封赐她为常宁郡主,但死了的她要封号何用? 走走停停三个多月,只能无形的凌翎无聊得四处听人说闲话,精通突厥、匈奴、契丹、吐蕃话的她听着突厥 人说起他们养的牛羊,毛皮多到销不出去,挖出的宝石没人买,也不知往哪里销,满帐篷的香料堆到快发霉 了。 然后她又听见钦天监两名官员的对话,一个忧心忡忡的说:「三年大涝之后必有大旱,百姓又要民不聊生 了。」 另一个则回道:「快去囤粮吧!说不定还能发笔大财,够吃三辈子。」 她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大涝之后会有大旱。 当她重生在皇甫婉容身上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先累积一笔小财,用这笔银两去购买茶叶和盐,以让利一 半的方式让人运往关外代售。 而后再用所得的银两购买当地的皮毛和香料,以及便宜到整捆整捆卖的yào材,她略加整理后再高价卖出。 四个月后,一千两的本金她赚到七万两。 接着,她联络上从前的经商管道,由那些人手中进货,价钱又便宜了两成,她还省下运费,由对方自组的马 队天南地北的运送,少了中间人的抽成又赚了一笔。 一年两趟的买卖,为她赚进三十五万两。 钦天监所言的大旱果然发生了,各地陷入无粮可食的恐慌,早有准备的皇甫婉容以五倍的价钱卖出耐旱的粮 种,只要在湖泊、山脚下有少许水的地方就能栽种,它们成长期短,用水不多,很快就能收成,一解粮荒之 苦。 只是长出的作物卖相不会太好,但这年景有得吃就很好了,谁还管好不好看,皇甫婉容的用意也是让更多人 不致饿死,挨过这一年就有好年冬。 囤粮是杯水车薪,以她手头上的银两也囤不了太多粮食,若要发国难财太缺德了,她要为儿女积福,不以粮 价来发财,粮食吃完了就没了,还不如给粮种更有盼头。 尽管如此,她还是赚了二十万两左右,比卖粮还赚,百姓抢着买她的粮种,赶紧种下,好歹有条生路。 荷包赚饱的皇甫婉容在县城买下五间铺子,分别卖皮货、香料、yào材、首饰和茶叶,她还打算再开间米铺, 因为她刚买了五百亩土地,自家种的米自个儿卖,不假手他人。 银子多也有银子多的烦恼,她为了盘帐常常忙到三更半夜,尤其是每半年一次的报帐时,那更是别想沾床, 算到天亮也不见得能算完,她算得连手臂都酸得举不高。 于是她教导年纪渐长的浅草算帐、盘点,想将她调教成理帐高手,虽然成效还不大,但多少有了个能让她喘 口气的帮手。 她的忙碌孩子们全看在眼里,隽哥儿睡到一半起床见到娘的屋子还亮着灯,小小年纪的他十分心疼娘亲,希 望能快快长大,好为娘亲分担。 人手不足,皇甫婉容又让夜嬷嬷买人,丫头四名,打杂的婆子两名,佃农多了二十户,庄子四周加盖了五寸 厚、六尺高的砖墙,墙头上铺上倒勾和破碗片,防贼。 当初的小庄子扩充了一倍大,多了三座院子和一整排下人房,以及两座谷仓,院子里种着四季花卉和果树。 人一发达了,穷亲贵戚都来了。 谢氏姑侄一晓得长媳居然买地盖屋,贼心不改的两人又想仗着身分来欺负人,她们眼红皇甫婉容的庄子和几 百亩土地,想要不花一文钱地夺过来。 可惜今非昔比了,如今的皇甫婉容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她一句「丈夫已死,准备再嫁」,便将她们派来的人 赶出去,还用媳fù的嫁妆属于媳fù的私产,夫家不得收归私有,而且是「前」夫家。 这个「前」字用得很好,把一向把持后院大权的谢氏气到快吐血,明明是他们赵府赶出去的弃fù,这会儿竟 然过得有滋有味,一点不觉得羞耻还打算二嫁,彻底摆脱赵府。 谢氏气得直喊「逆媳」,可是人家不痛不痒,当初是她说人家不贞,等不及继子百日便将怀着身孕的长媳以 及嫡长孙给扫地出门,这会儿她有什么脸面不让人家嫁? 弃fù又如何,是赵府不让她为夫守节,她再觅良缘也是理所当然,夫家的婆婆逼出来的。 这一回皇甫婉容进城是准备买座四进宅子,隽哥儿虽请了先生启蒙,但越来越大了,也得要到私塾读书了, 庄子离城里太远,往返多有不便,还是住近点便利些。 「娘,我可以再吃一碗桂花汤圆吗?」 「不行,吃多了肚胀,你又要闹肚疼了。」妹妹越来越胖,他都快抱不动了,要减点ròu。 不等皇甫婉容开口,顶梁柱隽哥儿声音一扬,一板一眼的教训妹妹不可贪嘴,吃得多了可是会害自己难受。 「可是哥哥,桂花汤圆真的很好吃,我再吃..呃,两口就好。」娇软软的小女娃为难的比出两根细白小 指。 「吃两口也要买一碗,娘赚钱很辛苦,不能浪费,吃剩下的要给谁吃?」妹妹真是太不懂事了。 「可以给..给粉豆吃。」嫩笋似的小指头指向一旁的丫头。 当初买的一家四口姓周,周叔成了庄子上的管事,周婶子管着厨房,一儿一女分别被两个小主子乱取名字, 当了小厮的男孩叫汤圆,好吃又好记,丫头便叫粉豆,现在正一脸忍笑的站在莹姐儿身后。 「小姐,奴婢不吃桂花汤圆。」 「很好吃的,为什么不吃?」莹姐儿有着找不到知音的沮丧,ròuròu的小粉颊鼓起来了。 「因为奴婢不能吃自己的哥哥。」粉豆一说完,朝憋笑憋得脸发紫的汤圆哥哥看了一眼。 「嗄?!」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笑了,只有莹姐儿听不懂,她一脸茫然地看看娘,又转头一瞧笑得捧腹的哥哥。 「娘,他们在笑什么?」坏人,她要生气了。 皇甫婉容笑着抱起女儿,觉得手沉又放下。「粉豆的哥哥叫汤圆,她吃了你吃剩下的桂花汤圆,不就是把她 哥哥也吃下肚,所以她不吃汤圆,表示她是个很敬爱哥哥的妹妹。」 「娘,哥哥坏,他笑我,你打他。」哥哥不是好哥哥,欺负人,就数他笑得最大声,好讨厌。 笑完之后的隽哥儿又摆出正经八百的样子,双手背于后,好不稳重,一张秀逸小脸板得很老成。 「哥哥只是笑又没有做坏事,怎么可以打他,你是妹妹不能仗着年纪小使小xìng子,那就不是好妹妹。」她宠 孩子,但不会毫无节制的宠溺,该教的时候她还是会开口。 莹姐儿扁着嘴,很不开心。 蓦地,一只莹润小手伸过来,轻勾她小指头。 「妹妹,我不是笑你,我笑的是粉豆。」妹妹要哄着,不然她一闹起脾气,今儿个就没得玩。 「真的是笑粉豆不是我?」小女孩娇憨的神情很可人,白白嫩嫩的ròu包子脸叫人想狠啃一口。 「真的,哥哥最疼妹妹了,我保护你。」 小哥哥嘴很甜,把妹妹哄得眉开眼笑,忘了在生什么气。 「嗯,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哥哥了。」小女孩的「最」有好几十个,当不得真。 看到两兄妹粘粘蹭蹭的抱在一起互相磨着脸,好笑又好气的皇甫婉容当个坏心人,将两人分开,「那娘 呢?」 「也最喜欢娘了。」莹姐儿嗓音软糯的撒娇。 「小马屁精。」她往女儿鼻头一弹。 「我不是马屁精,我是莹姐儿,娘喊错了。」她本来就最喜欢娘,最喜欢哥哥了,又没有说错。 「好、好,你是娘的香玉坠子,娘要把你戴在身上带着走。」 正说着,她眼角瞟见儿子大概是被对面卖些小玩意的摊子吸引住目光,目不转睛的往对街走去,心里突然有 股不安的骚动。 「小心,孩子」 突地,一辆堆满柴火的板车从某户铺子的后门推出,没注意到的隽哥儿正要迎面撞上,危急之际,一只黝黑 的大手及时将他拉开。 看到比他身量还高的板车从面前擦身而过,回过神来的隽哥儿这才有些后怕,倏地眼眶泛红。 「小鬼,走路要看路,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晓得..哎呀呀!沈老二,你干什么..」 居然拎他的后领。 「他还是个孩子。」准是吓坏了。 「你几时多了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在街上讨生活了。」骆青一点也不介意让人知道他 当过乞儿,没有当时的看尽白眼、忍饥受冻,怎会有今日的他? 「他不是你。」看得出这孩子出身不错,锦衣玉食供着才养得出清亮无尘的澄眸。 是说他没他好命吗?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一出生便有云泥之别,脾气bào的骆青不快的轻推隽哥儿一下。 「喂!小子,你爹娘呢?」 但他的一下对没练过武的孩子来说,那已经是恶意的重推,习武者的手劲重,他的手还没收回,隽哥儿重重 的跌坐在地,手肘、手腕和手心都擦伤了,微沁出血来。 这一突发状况让同行的几名大汉都看傻眼,他们有些无语,这到底是救人还是欺负小孩? 「小少爷..」汤圆一脸慌张的扶起忍着不哭的小主子。 皇甫婉容开口道:「我就是他娘,小fù人有礼了。」先礼后兵。 「娘..」隽哥儿眼中蓄着泪。 皇甫婉容朝儿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见他手上的血迹,明媚水眸眯了眯。「自个儿爬起来。」 「..是,娘。」隽哥儿也很倔气,推开汤圆的搀扶,抱着擦破皮的手慢慢起身。 「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可不能哭。」这孩子没有爹,他必须比一般孩子更坚强,更能耐得住打击。 她能教他的是人不能有依赖心,跌倒了要自己爬起来,他虽有祖父却像没有,而坏了心肠的祖母容不下他。 「是。」他大声一应,模样坚毅的叫人心疼。 「哥哥,你疼不疼?」莹姐儿软糯的嗓音带着泣音。 「不疼,哥哥不疼。」他的袖口被血染脏了,所以他捉起汤圆的袖子往脸上一抹,抹去眼中的泪水。 小男孩的故作勇敢,小女孩对兄长的心疼,这一幕兄妹情深落在骆青等人的眼中,有些动容和尴尬。 尤其是救人的冷逸男子,他在看见隽哥儿强忍泪水的神情,心口不自觉的一抽,钝痛,他有种冲动想抱起隽 哥儿,搂在怀中细细呵护,保证隽哥儿不会再受任何伤害。 「原本我是该谢谢你们的,要是没有这位壮士出手,小儿怕是会受到难以承受的伤势,可是事情一码归一 码,请问这个吃了大力丸的兄弟,小儿与你无冤无仇吧?何须在他的身上施展你举世无双的大力功。」再多出 点力,孩子的命就没了。 皇甫婉容很护崽,将一双稚幼的儿女往身后推,她身侧是刚买来不到一年的丫头明烟、明霞。 浅草被她留在庄子上去理帐了,若是浅草在的话,便能一眼就能认出被人称沈老二的男子是谁。 「我又不是有心的,谁叫他那么不禁推..」这小鬼太弱小了吧,风一吹就倒,他不过轻轻一推。 「骆老七,你话多了。」沈见山瞧了瞧他树干一般粗的臂膀,再一睨小男娃细白的小胳臂,不言可喻。 小鸡撞水牛,可想而知只有被踩扁的分。 「我..我说的是实话..」毛老子的,真憋屈,不就推了个孩子嘛!有什么好小题大作的。 要是在山上,一刀砍了省事。 「是实话,的确是小儿太弱不禁风,回头我练练他,不过身为母亲的不可能不心疼孩子,你的无心还是对他 造成伤害。」看到那些伤口,她胸口的火不断地往上冒。 「怎么,你想讨回来吗?」他目露凶光,一脸冷笑。 「骆老七,少说一句..」沈见山话在嘴边,忽地黑瞳一眯,千年不化的冰山脸似乎多了一抹笑意,他不动 声色的看着那名面容清妍的女子朝骆青走去,纤白的小指夹着一根牛毛细的银针。 「啊!你用什么扎我?」他的手..有点麻酸麻酸的。 皇甫婉容睁着水盈盈大眼,似是听不懂他说了什么。「我是很想拿大榔头敲断你推小儿的手,可是小fù人是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诸位好汉面前也不敢造次。」说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明明你刚才碰了我一下,我的手就痛了起来..」除了她还有别人吗?分明是她搞的鬼。 皇甫婉容伸出引人心猿意马的纤白葱指。「你瞧瞧可藏得住什么,总不会说我用指甲扎你吧!」 她的十指圆润莹白,怕伤到孩子的她从不将指甲留长,每根手指头的指甲都剪得秀致,泛着珍珠般光泽。 这么水灵灵的小fù人,真该有个壮实的男人好好疼一疼。 才刚想把皇甫婉容拉过来,却立刻遭人阻止。「沈老二,你要干么?」 沈见山甩开他不安分的手。「不要闹事。」 「哼!要不是看在咱们打出来的jiāo情,老子当下办了她。」也不看看他们干的是哪一行,还怕缺德事干多了 吗?jiānyín掳掠他可样样不缺。 办了她? 在突厥多年的警觉心马上被触动,皇甫婉容故作不经意地扫过几个男人的手,不意外的发现他们虽然穿着像 是行商的生意人,但虎口处有长期握刀剑等利器磨出的硬茧子。 当她还是凌翎时,她手上也有茧子,因为身在突厥的缘故,她也得入境随俗,和草原上的儿女一样擅长骑马 和shè箭,她的茧子是长年拉弓拉出的印记,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或许她该重拾箭术,或是弄个神臂弩防身,光靠沾了麻yào的银针还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小儿恐受到了惊吓,小fù人就不打扰了,救命之恩一句谢字太轻薄,来日有机会再报。」 既知危险就该远离。 「等一等,你弄了我还敢走?」他肯定是她。 骆青的手外表并无大碍,可是就是酸得举不高,除了酸和麻之外再无其他感觉。 「老七,一个fù道人家而已,难道你要因她引来不必要的注目。」一向寡言的水闲庭提醒他别自露马脚。 「哼!」他「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大酒楼的牌匾。 这时候,皇甫婉容带着孩子、丫头、小厮悄悄地走远,不想和这群看起来很危险的男子有任何牵连。 正当她走过转角,刚要松一口气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前方,遮去她头顶大半的日光。 「你..干什么?」她不自觉的护着孩子。 看她满脸戒慎的神色,沈见山不禁想笑。「这给你,上好的刀伤yào,抹在孩子的伤口上。」 「太浪费了,一点小擦伤罢了。」她嘴里说着浪费,一眨眼却将瓷瓶装的刀伤yào收入袖中,没说一声谢的便 要带孩子离开。 这女人..还真是有趣。 沈见山没发觉他两、三年没笑过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 「看中眼了?」骆青轻佻一笑地将手往他肩上一搭。 「我也有一个儿子。」他的意思是看在孩子的分上,他才会赠伤yào。 「咦,说到儿子,你们不觉得那小鬼的五官有八分像老二吗?」越想越像,简直是小老二。 经他一说,其他人也露出讶异神情。 「二哥,他不会就是你儿子吧?」长得这么像,八九不离十,水闲庭几乎可以确定他们是父子。 沈见山眉头冷冷一拧,「我没有女儿。」 那女娃和男童长相相似。 「!你不是失忆了吗?」也许他忘了有个女儿。 他抿着嘴。「但我想起了自己是谁,姓何名啥,家居何处,有妻有子..」但妻儿的模样,他却怎么也想不 起来。 「说不定是嫂子偷人或再嫁了,谁叫你『死了』。」 骆青的打趣话让沈见山心里蒙上一层yīn影。 是啊,若是妻子再嫁了呢? 「皇甫夫人,你真的愿意用这个价收购我们的皮毛、香料、宝石、yào材,不是骗我们的?」 几个皮肤黝黑,五官深邃的吐蕃人神情激动,像是不敢相信遇到有良心的汉人,喜出望外的咧开落腮胡下的 厚唇阔嘴,笑声如洪钟,沉得人耳朵yù聋。 「你们赚的也是辛苦钱,千里迢迢一路从关外来到京城,我再压价就太没天良,咱们做生意的都晓得买卖难 做,而且盗匪横行,要是一不小心就把命给丢了。」她开的价钱还是大有赚头,是他们太不懂行情了,以为得 了便宜。 在西北蛮夷出没的地带,他们的皮毛、香料、yào材、宝石等多到堆积如山,跟杂草一样没人要,因为数量太 多而价贱,谁会花钱去买随手可得的东西,路边一捡就有。 尤其是yào材,小孩手臂粗的人居然当野草根随地一扔,还有无数珍贵的yào草当地人根本不认识,身在宝山 而不自知,一味的哭穷,倾巢而出地抢夺其他部落的财物和女人。 当她还是凌翎时,看到这情形大为心痛,决定做起这行生意,将草原百姓不要的货物聚集起来,以彼此都能 认同的价钱收购,再转卖到关内。 那时她的弟弟凌云衣已经是军中一员大将,藉由他的路子,以及皇上有意的放纵,毕竟是为公主搂银子,因 此两相往来十分便利,没有官员刁难或收取额外的孝敬。 所以她很清楚行情,也晓得那些胆大的商人是如何剥削毫不知情的关外人,还当商人是好人,贱价抛售价值 连城的货物,只为换几包盐、几匹布、几斤茶叶.. 「是呀、是呀!我们前不久才路经胡阳大山,听说山上有九九八十一处险峰,其中一座山里有个哮天寨,那 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窝,走在我们前面的一队商旅就被抢了,死了不少人。」好在他们走得慢,逃过一 劫。 「那你们呢?」可别遇到危险,她的发财大计还要靠他们,被打怕了、杀绝了,谁敢走这条危机四伏的商 道? 「我们当然是绕道而行,宁可多花十天路程也不跟土匪硬碰硬,反正我们走一趟也要大半年,不差那几 日。」命比较要紧,不为钱财丢了命,慢慢走也能到地头。 「是的,安全为上,马塔林,你还有老婆孩子呢!要为他们保重。」唉!他都当爹了。 马塔林很惊讶的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的本名?」 在关内,他用的一向是汉名李四汉,没人晓得他原名。 皇甫婉容用吐蕃话说了几句,引得他惊喜连连。 「不过在本地最好讲汉话,不然很容易被人误认为通敌。」 她当过女史,最起码的政治敏感度还在,知道朝廷最忌讳官员或百姓和蛮人过从甚密,做生意可,但别走得 太近。 「你的吐蕃话说得很流利。」简直就是吐蕃人了。 她笑了笑。「你们到了突厥就去找一位叫哈里的人,我有一封信托你们带给他,你们可以从他那里拿到更好 的货,而且价钱少两成,不会有次货..」 「你认识哈里大爷?」他讶然一问。 「喔,哈里成了大爷..」那个呆呆的傻小子也成了爷儿了,岁月真是不饶人呀!小芽根儿也能长成参天大 树。 「翎姊姊,我的汉语是全突厥说得最好的人。」,「翎姊姊,你真的不是突厥人吗?你箭shè得比我还 好。」,「翎姊姊,我们突厥是世上最好的地方,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说假话,不像你们上京的贵人,掩着 嘴笑得很和气,说出来的话没一句话是真的。」,「翎姊姊,我们突厥不好吗?为什么你还要回去..」 哈里是一名牧民的孩子,小凌翎五岁,他的父母在一场部落的争战中不幸被杀死了,一个人孤伶伶的在草原 上游dàng,饿了吃野果,嚼生ròu,渴了饮露水,衣不蔽体的活着。 凌翎遇到他时他才十三岁,她给了他一块夹ròu馍馍他便决定跟着她,从此他便成了凌女史身后的小尾巴。 凌翎教了他很多事,从看星辰认方位到各国语言,有农牧,有医理,还教他如何辨识宝石和yào材,他想学, 她便教,如师徒,如姊弟,她甚至把生意的管理大权jiāo给他。 当她说要回归故里时,哈里的反对声音最大,他不让她走,求她留下来,他愿把她当亲姊姊奉养一生。 但她还是走了,被人用板子横着抬出宫殿,再也没法睁眼看他一眼,他一定哭得很伤心。 「皇甫夫人你在笑什么?」马塔林用着吐蕃话问。 她笑了吗?皇甫婉容抚抚上扬的嘴角,按捺住飞扬的心情。「哈里是我一位朋友的故人,想到他成了大爷, 我也为他开心。他这些年过得好吗?和马娜生了几个孩子?」 山高水远,反正这辈子应该再也没机会见到面了,她才敢放胆打听,就盼着得知知jiāo近况。 「夫人连马娜夫人也认识?」马塔林更惊讶了。「马娜夫人很好,刚生下一名千金,哈里大爷是突厥境内权 势最大的富商,举凡北地的皮毛、香料、yào材等等他的货量最多最足,是我们北地的第一商贾,听说凌女史死 后,他便接手凌女史名下所有的产业,短短一年内跃居北商龙头。」 「你也晓得凌女史?」她以为人死如灯灭,没人会再记得她。 一提到凌女史,马塔林等人眼神特别明亮。「她是北地的传奇,我们行商的人都知道她,可惜她死得太早 了,无缘得见她一面,她是我们北商的神。」 听闻死后的荣耀,她不禁虚荣的垂目浅笑,「王妃呢?」 「哪个王妃?」 她一怔,「不是只有一个王妃,丰玉公主吗?」 「夫人指的是左王妃。」突厥王有双妃。 「左王妃?」丰玉公主容得下? 「左王妃开销太大,私下挪用突厥王的私产,突厥王一怒之下便疏远她,并立狼族公主为右王妃,掌理后 宫,有一说左王妃被软禁了。」一个和亲公主也敢顶撞至高无上的突厥王,这不是自个儿找死吗? 如果公主不发了狠心dú害她,她会留条后路,让她留在突厥的那些人暗暗留心,不定时的资助公主银钱,让 公主在用度上一如往常。 谁知公主太短视了,为了一时的气不顺便任xìng妄为,结果受害的是她自己,能为公主着想的女史没了,公主 也断了左膀右臂,自断生路的绝了突厥王的偏宠。 「下回来又要大半年过后了,小fù人以茶水代酒相敬,祝各位一路顺风,财源如水流。」皇甫婉容举杯一 敬,xìng格豪爽有如北地儿女,不见羞怯。 「夫人客气了..」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第五章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从「百味楼」的包厢走出,皇甫婉容从隔壁包厢接了刚从私塾回来的长子,母子俩有说有笑的从二楼往楼下 走,满是宾客的百味楼很是热闹,几乎是座无虚席。 蓦地,下楼的路被人堵住。 「你带着儿子和男人私会?」 这话说得有几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酸。 头一抬,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色无俦的熟面孔。「谈生意。」 「谈生意?」要她一名女子抛头露脸? 他差点就问出你男人呢?难不成死了?! 殊不知他心里的话如鬼神引路般得到回应。 「死了男人的寡fù不出门讨生计,谁来养我们母子三人?你难道不晓得这世道对我们女人有多严苛吗?」瞧 他那是什么眼神,活似逮到妻子一枝红杏出墙去的绿云罩顶的丈夫。 再说她有那么随便吗?是男人就可以。皇甫婉容被他呕着了,心头堵着气,说出来的话也不怎么客气。 沈见山想说两句抱歉话,谁知话在舌尖绕了一圈,莫名地冒出这么一句「你儿子很像我。」 她看了看那张容易叫人倾心的脸孔,的确很像,但是..「放心,不会是你的种,我也是很挑的。」 「很挑是什么意思?」他面色一沉,意思是他入不了她的眼? 她笑得端庄的做出「请让路」的手势。「很挑是指你不会是我再嫁的对象,长得好看的男人通常都很绝 情。」 「谬论。」他一动也不动的不愿意让出道来。 「听说我的死鬼丈夫也是眉眼如画的翩翩公子,偏偏冷血无情的撇下我们一窝fù孺走了,这还不绝情吗?」 死得好,省得她还要跟他周旋,想着如何和离。 「听说?」这句话有意思。 皇甫婉容不耐烦地戳戳他肩膀,却戳痛自个儿的葱指,暗啐:铜皮铁骨,硬如死人。 「因为我忘了他的长相。」 她说的是大实话,芯子里是凌翎的皇甫婉容根本没见过赵逸尘,她只能从儿子的五官去想象无缘的丈夫模 样,可是听在沈见山耳中,却成了死了丈夫的寡fù闺怨。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了上来,她对丈夫的怨慰让他心底有丝怒火微扬的不快,她实在不像为夫伤痛的寡 fù,反而是解脱了,少了丈夫更海阔天空,天涯海角任她行。 他猜得没错,皇甫婉容真的是这般想,两辈子加起来三十好几的她对感情一事已没有年少时的憧憬,她现在 只想平平顺顺的过日子,无波无浪的享一受几年好生活。 上辈子过得太压抑,她的一生绕着丰玉公主过,从宫中伴读到和亲女史,她完全没有自己,:直为公主付 出,打理公主的杂务,直到死前还想着公主若没有她要怎么办? 事实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突厥宫中少了一个凌女史,公主还是一样的闹腾,她的命比谁都坚韧, 像春风吹又生的野草,身边的人全死光了她也不会死。 「叔叔,我们要回家,你挡了我们的路。」脆脆的声音很宏亮,果敢而正直,充满正气。 一看见隽哥儿,沈见山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放柔,敛去血xìng。「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我长得很像?」他的儿 子长得和他也差不多大。 「娘,我和叔叔像吗?」隽哥儿抬起头询问母亲。 「一点也不像。」他想干什么,抢她的儿子吗? 隽哥儿很严肃地抿起小嘴。「叔叔,我娘说我跟你一点也不像。」 「那是她骗你。」他忽然生起逗孩子的兴致。 「我娘从来不骗我。娘,你没骗过我对不对?」娘说做人要诚实,不可投机取巧。 「对。」儿子呀!娘常常骗你,这是成长的第一课,善意的谎言,你要懂得去分辨,人有善恶,不全是好 人。 隽哥儿一听就开心了,小脸泛着光。 「你不照镜子吗?我们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越看越像,越逗越乐,有些当真地把隽哥儿当自个儿儿子 看待。 隽哥儿很迷惑的看向娘亲,再瞧瞧看起来真的很像他的叔叔。「你是我们家亲戚吗?婆婆说娘长得很像外祖 母。」 「你姓什么?」沈见山逗着孩子,不太用心的问。 他胸口一挺,「我姓赵。」 「什么?赵?!」他..他真是他..儿子? 「对,我叫赵文隽,我没有爹,我爹死了三年多..娘,这位叔叔的脸色好难看,他会不会吃人?」隽哥儿 自以为说得很小声的扯着他娘的袖子,其实每一句话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姓皇甫?」沈见山双目锐利如刃。 「是又如何,关你什么事?」难道是原主的仇家?那瞠得大大的墨瞳活似要将人拆吃入肚。 「那你女儿是怎么回事?她是跟谁生的..」话还没说完,他先迎来一记痛得发麻的巴掌。 「去问我死鬼丈夫呀!死都死了还不肯放过我,硬让人把一桶污水往我头上泼,你要这么闲想多管闲事,去 yīn曹地府找那个死透的鬼聊聊。」皇甫婉容气愤地将人推开,牵着儿子从容地步下楼梯,一次也没回头。 「啧!打得真狠,要不要兄弟我替你去剐了她?」堂堂的二当家居然被女人打了,传出去多没面子。 「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先剐了你!」那女人的气xìng也太大了,他只是心急想问个明白,话直觉的脱口而出 而已。 其实一想,小女孩有三分像他,像母亲更多。 「为了一个女人你威胁我?」骆青大为不快。 悠悠制作 「她是我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元配。 「嗄?!」居然是小嫂子? 沈见山便是传闻中赵府落水身亡的大少爷赵逸尘。 当年他身上被砍了七、八刀,血流不止,盗匪还持刀步步进逼,他情急之际纵身一跃沉入湍急的江中。 当时他心想,搏一搏吧!他家有妻小还在等他回家,他不能死,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为了这口不想死的意志,被江中巨木击中脑袋的他硬是撑着不肯昏迷,反而爬上巨木顺水漂流,不知漂流几 百里,就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因为寻酒而路过的钱老鬼救了他。 不过说也好笑,钱老鬼救了人后便往胡阳大山的山脚下一扔,他酒瘾犯了,又赶着去找酒,等他喂饱了酒虫 后再回去,人已经不见了,地上留下往山上拖行的痕迹。 后来钱老鬼才得知是一名叫徐芸儿的小姑娘将人带走,她一向喜欢好看的男人,对昏迷不醒的俊小子非常感 兴趣。 或许是有缘,钱老鬼再次遇见赵逸尘时他正为失忆发愁,身为医dú双圣的他不免为年轻人诊了脉,意外发现 他脑中瘀堵,确实影响了记忆,除此之外,还是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 看到好根骨不雕琢一番就跟犯了酒瘾却没酒喝一样难受,钱老鬼心痒了,便以恢复他记忆为由教他武功。 几年过去了,赵逸尘脑中只断断续续、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一些影像,不等他捉住便消失,始终未曾鲜明的 浮现。 直到一个半月前,大当家徐豹逼身边一直没有女人的赵逸尘娶他女儿徐芸儿为妻,但赵逸尘虽然失忆了,却 隐约记得他成过亲,还有个个头小小的儿子,他坚持不能娶徐芸儿。 为此两大当家闹得不太愉快,一个逼娶,一个不从,一见面就横眉竖眼,最后还大打出手。 徐豹对赵逸尘有收留之恩,因此赵逸尘处处留手,未下狠招,两人未有胜负,平分秋色。 殊不知这时候喝完酒的老酒鬼发起酒疯,随手将一滴不剩的酒葫芦扔到赵逸尘脚下,闪避不及的他一脚踩上 酒葫芦,重心不稳之下徐豹的钻心掌随即打向他胸口。 中掌的他如断线的纸鸢往后飞去,后背狠狠撞上活了千年的参天老树,当下吐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这一昏就昏迷了三天三夜才清醒,他一醒来双瞳发光的说他想起自己是谁,是何人子弟,家居何处,家眷数 名。 但是也仅是想起自己的身世,再往深一点想就头痛yù裂,他记不得爹娘的容貌,也想不起来妻儿的模样,只 知离家时儿子才两岁,很是缠他。 于是他想起老酒鬼的解yào。 谁知.. 「喝醉酒的人说的是醉话你不晓得吗?你是太天真了还是傻子,怎么会相信?我都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 钱老鬼根本不肯把解yào给他,还叫他自个儿想办法,都知晓自己是谁了,还愁找不到回家的路吗? 于是赵逸尘带了几名兄弟下山,他们往通化县而来,家在哪里他是知道的,但还是他的家吗? 他对当时遭盗贼劫杀一事抱持怀疑,他并非富商,也无身怀巨款,只是单纯的上京赶考,怎么会被歹人盯 上? 在经历过这些事后,他不相信事情会有这么简单,而后他又打听到赵府主母并非他生母,二弟赵逸风与他只 差四岁,继子、继母不可能合得来,继母又有个亲生子,他遇害之事还能无内情? 因此他一到了地头并未登门认亲,而是先打探赵府目前的现况,继而得知自他「死后」不久,妻子被以不贞 之名被赶到城外的庄子,谢氏连他的儿子也一并弃之不理,几年来没使人送过一两银子养育赵府子孙,仿佛他 是多余的。 「小..小姐,发生大事了,有大..大事发生,你快出来..快..」老天开眼了,得到庙里供炷香谢 神。 「什么事?瞧你慌慌张张的。」平日还满沉稳的,怎么这会儿像火烧眉毛似的失去镇定。 「姑..姑爷他..」喘个不停的夜嬷嬷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说得快断气一样。 「古爷?」是她认识的人吗? 她摇着头,脸上的笑意止不住。「是姑爷,他没死,姑爷回来了,他活生生的活回来了!」 「姑爷是谁..啊!姑爷?!」难得迷糊一次的皇甫婉容忘了姑爷指的是她无缘的死鬼丈夫,脑子转了一圈 才霍然醒悟,原来她是有丈夫的人,丈夫没死,当不成寡fù了。 唉!真是遗憾。 「小姐,姑爷快到了,你赶紧换件衣服,把头发重梳一遍,明霞,胭脂呢?快给小姐抿一抿,嵌宝石花蝶重 瓣垂流苏珠簪给小姐簪上,还有红珊瑚滴珠耳环..」 「急什么,他来就来,还要我盛妆恭迎吗?明烟、明霞别忙和了,就你们嬷嬷瞎紧张,不就是失踪多年的男 人回来了嘛!他不先回赵府去,往我这小庄子钻干什么?」嬷嬷想多了,说不定一会儿送来的是休书。 婆母给她冠上的「不贞」罪名众所皆知,稍有血xìng的男人都不能容忍妻子与人有染,还生下「孽种」,尤其 是读书人更好颜面,一旦偏听偏信,还不得恨得休妻断缘。 皇甫婉容倒是乐于被休,当不成寡fù当下堂fù也好,她可不想和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同床共枕,前辈子在民风 开放的突厥待了十五年,她已习惯那里奔放热情的民风。 「小姐..」她怎么犯糊涂了? 「因为我的妻子在这里。」沉厚的男声如同久酿的醇酒,浓厚地传进四方静谧的屋里,回dàng着。 咦?这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皇甫婉容正在思忖着是哪来的似曾相识,忽地眼前一暗,一道颀长身影,肩宽胸厚的挡住门口的光线,逆光 的他叫人看不清长相,只知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再往前走了两步,她看见了那人容貌,不由得掩嘴惊呼,「是你?!」 「是我。」 「怎么会是你?」是谁开的恶意玩笑? 「为什么不是我?」他反问。 胸口略微起伏的皇甫婉容显然堵着气,她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面冷如峻的男人,试着把他跟众人口中 文质彬彬、谦和恭逊的赵大少爷融合在一起。「你不是赵逸尘。」 那个月华凝露般的读书人呢?眉若远山,秋水含波,玉容琼姿,翩若春晓,明静而淡雅,如月之皎洁。 「已故」的赵逸尘是一身儒雅的文人,有着高洁的气度,和煦的笑脸,见人三分柔和,不卑不亢,进对有 方,人如天上白玉盘般满是光华,天下灵气尽集一身。 可是这满身煞气的男人是怎么一回事?从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一根名为谦和的毛发,大步走来充满令人畏惧的 霸气,眼若寒星的冒着叫人不寒而栗的锐利。 要不是她见惯了膀大腰圆、满脸胡碴的突厥人,只怕一见如此狂霸的男子,不吓掉半条命也心惊胆颤,夺门 yù逃。 「我是赵逸尘。」如假包换。 「不像。」是谁眶了她? 皇甫婉容没见过无缘的「亡夫」,她对赵逸尘的了解来自夜嬷嬷和浅草的描述,从无一句不是和责难,堪为 典范。 可是此时她不得不怀疑她们夸大其词,把一头老虎过于美化了,当他是吃素的猫,咬不了人。 「死里逃生总有些不一样。」他自嘲。 明媚的眸子一闪,多了深意,她明白「死里逃生」的感受,她不就是死过一回的人。 「你明明认出我了,却装作不认识,这是什么意思,想学庄子试妻吗?」 庄子为了得知妻子是否对他忠贞不二,便假死,殊不知他一入土,妻子便拚命掮掩埋的湿泥,坟土一干便可 再嫁。 这也是说人xìng不可考验,伤的是自己。 「不,我是真的认不得你。」如果早知她是他的妻子,他不会任她从眼前走开,他的妻、他的子全是他的。 她面带讥色的讽刺,「怎么,失踪了三、四年就忘了家中妻小,外头的花花草草迷花了你的眼?」 男人有一千种说法抛妻弃子,他们永远不会有错,错的是默然守候的女人。 因为她留不住男人的心。 「我失忆了。」至今他仍想不起全部的过往,可是一看到她,他心里是喜悦的,庆幸她是他的妻。 人与人的情缘说来奇妙,有人相看了半辈子仍激不起一丝情愫,有的只需一眼,那便在心上了。 脑海中全无妻子影像的赵逸尘以「沈见山」的身分初见妻子时,第一眼他就入心了,人未动,心已悸,觉得 这名女子很有趣,可惜有儿有女,碰不得,颇为失落。 第二次在酒楼又见,她袅娜的身影使人着迷,当得知她的身分是寡fù时,他的确动了意念,身边多了一个她 不嫌闷,只还不知家中情形,便把这丝情愫压了下去。 没想到她的「亡夫」成了他,那滋味就五味杂陈了。 「好理由。」百用不腻的万灵丹。 赵逸尘勾唇,「倒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不过几年未见你就忘记丈夫的长相,这不是为妻之道吧!」 她面上无波的回道:「一年多以前,我撞到头,拜你贤良淑静的弟媳所赐,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包括我?」她谁都能忘,唯独不能忘了他,夫为妻纲。 「包括你。」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人,真正的皇甫婉容已经死了,他回来得有些迟了。 两人的对话一点也不像久别重逢的患难夫妻,分别数年再度相逢不是该涕泗如雨,相拥诉情,互道离后苦 楚?他们反似两个不相识的人在谈论天气,平静的不生波澜,夫妻如路人。 叫他们怎么能抱头痛哭?一个失忆了,一个芯子根本是换过了,虽说是夫妻,有过无数次夫妻之实,可是谁 还记得,他们就是共同生了两个娃儿的陌生人,面对面坐着也是无语,找不到相同话题。 他们都变了,命运改变了一切。 「好借口。」她让他无从指责。 「是好借口,那一次我差点死掉。」皇甫婉容是死了,苏醒过来的是她凌翎。 一听她几乎丧命,赵逸尘双眸一眯,迸出冷意,「怎么回事,说清楚。」 看他倏地沉了脸,她反倒笑了,「也没什么,不就看中我这庄子,好心施舍一些银两让我搬,我不肯,她便 推了我,大概我身子骨太弱,一推就倒,后脑杓磕在石阶上。」 「没事了吗?」见她现在面色红润,神采飞扬。 她轻笑,却笑不达眼。「我能不能问一句,你这话是出自关心呢,还是担心我日后会无故暴毙?」 赵逸尘恼怒的沉目,「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坐视不理。」 「那就是说你会回赵府为我讨回公道喽!」真正的男人不会只挂在嘴边说,而是付诸行他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令人难堪。「她是二弟的妻子,事过境迁,怕是..」 他不能一回去就和二房撕破脸,对此时的他而言,赵府的一切是两眼瞎,他全然不知里面的情形,府中的大 权全掌握在谢氏手中,他充其量是个手无实权的大少爷。 「护不了妻子的男人算什么男人,还不如死在外头省心,你还回来干什么?死得不干净想再死一回?!」想 到以后的日子不再平静,皇甫婉容的心里是有气的。 这意味着她的生活中将多了一个男人,他不但双杨合理的管着她,还能断绝她的行商之道,让她刚走得顺畅 的商路碰到阻碍,更甚者她连大门也迈不出去,成日只能守着后宅。 听她满不在意的嘲笑,赵逸尘心口一抽。「报仇不在一时,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护,我回来了,同样的事不 会再发生第二次。」 「好听话人人会说,我就当你哄我开心,反正我又没死成,你还有机会弥补,这是你的打算吧?」可是真正 的皇甫婉容早已经不在,他想弥补也找不到原主。 万一她死了..他不敢往下想,胸口微微抽痛,情不自禁地将大手伸过去,覆在莹白小手上头。「不是虚情 假意,欠你的,我用这一生来还,我说出的话必定践诺。」 「如果你又失忆了呢?」这可说不定,天下事难以预料,谁知老天要怎么捉弄人,把人当棋子玩。 赵逸尘表情一凝的微蹙起眉,「我的记忆不是完全想起来,只有片段,你得帮我。」 帮?他倒想得美,她还需要别人提点呢!「那边你回去了?他们怎么说?」 「回去了,他们看起来..有些难以接受。」不相信他还活着。 「怎么说?」一定很有趣。 「谢氏脸色又青又白,小谢氏指着我大喊『有鬼』,爹倒是热泪盈眶,二弟是第一个冲过来认我的人。」其 他人的表情就很微妙,有的是喜,有的是惊,还有怒色和不以为然,好像他的归来无足轻重,不过多添了一副 碗筷。 他被人小觑了。 赵逸尘不晓得赵府有多少家产,但他知道财帛动人心,为了财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身为长房嫡子,该是他的他一文不漏的拿回来,谁也别想用尽心机拦阻,他已不是昔日内心宽厚的心善人。 「哼!他们还不得吓死,身子都埋了还能从土里爬出来,脸色能好才怪,咱们那位继母肯定不承认你是赵家 长子。」一旦认了,赵府的一大半财产便是长房的,而她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费了算计。 赵逸尘冷然道:「她是不认,直言我是假冒的野种,但爹和二弟叫她闭嘴,他们说自己的儿子、兄长岂会错 认,要她fù道人家管好后宅的事就好。」 亲爹的欢喜不是假,他的确眼眶含泪,老泪纵横,但二弟的激动就有点耐人寻味,他表现得太过了,有些yù 盖弥彰的意味,还有那个畏畏缩缩,眼神却精锐的三弟,以及各怀心思的姨娘们。 「那你回去那边吧,那儿才是你的家。」他姓赵,回到赵府去理所当然,谁也说不了二话。 皇甫婉容试着抽回手,但试了几次,黝黑大手如沉底的石头,丝毫不动,倒显得她矫情,故作姿态了。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赵逸尘目光深沉的望着妻子,手心一捉,握住白晰小手,感受那份柔嫩。 「你是赵家嫡长子,理应回赵家。」 「你认为有人在乎吗?」要是认同他的身分就不会将他的妻子视同无物,不仅容不下还一味迫害,他「坟 土」未干,府中却早没了八人大轿抬进门的大少nǎinǎi。 即使他不在了,以赵府的财力养不起长房的孤儿寡母吗?他们能吃多少、用多少,居然急不可耐的使出拙劣 手段逼使他们母子待不下,他的儿子才两岁,两岁的孩子懂什么,送到庄子上活得了吗?要是熬不过,他就绝 嗣了。 或者这就是谢氏的目的,彻底抹去元配的印记,身为继室的她不想在正室的牌位前执妾礼,少了元配所生的 长子,谁还会记得死去多年的杨氏,逢年过节必上炷香。 皇甫婉容沉默了一会儿,冷不防的用力地将手抽出。「别忘了我不贞,相信赵府的人会迫不及待的告知你此 事。」 她可以想到那些人的嘴脸,他们是多么热切地想看长房的笑话,让甫一回来的赵逸尘大闹,不论休妻或想掩 饰都是一场丑事,分别多年的夫妻不再同心。 其实也同不了心,两个陌生人而已。 「我查过了,那个大夫被收买了。」他查清楚了才回府,不听信片面之语,赵府说实话的人不多。 「他肯吐实?」她也想过找那名大夫洗刷污名,还她清白,可是一想到赵府有谢氏姑侄,而她也不想重做赵 家fù,因此也只是想想便作罢,何必给自己多添麻烦。 以她的经商才能,能赚得比赵府家产更多好几倍的财产,只要给她五年,她就能把鸡肋似的赵府狠狠甩在后 头,隽哥儿不用在意那根小小的鸡肋,她能给他的是一片商业王国。 回府的好处无,只会成为有心人的眼中钉、ròu中刺,yù拔之而后快,她何苦往死路撞。 而住在庄子上是真正的爽快,上无公婆要侍奉、早晚请安,下无难缠的小姑和不学无术的二叔子要应付,她 只须管好一双儿女即可,整座庄子她最大,她说了算。 有哪家的闺女嫁了人还像回娘家似,夫家的事全然放下,不问不管,只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她还挺满意 目前惬意的生活,如果没有那个死了三、四年又活回来的男人会更好。 皇甫婉容是越看赵逸尘越不顺眼,她觉得他的出现就像往池塘里丢进一块巨石,再也不平静了。 第六章 我有爹了吗? 「打狠了他就招了,我就不信那个大夫的骨头硬如石,打不断,折不弯,吐了血还能和着牙齿往肚里 吞..」 虽然粗暴,但是有效,杏林堂的高大夫挨了两拳后,便老老实实的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吐个干净,再无隐瞒。 谢氏身边的李嬷嬷拿了五十两银子当前金,后谢亦是五十两,共一百两买他一句话,原本秉持医德的他犹豫 了好一会儿,最后难敌银子的诱惑,做了件亏心的事。 赵府大少nǎinǎi的确在大少爷离家前便有了,只是月份尚浅未有妊娠症状,直到听到丈夫的意外身亡一事才引 发孕吐,继而诊出早有喜脉多时,为一喜事。 只不过谢氏比皇甫婉容早一步看出她有孕在身,伤心过度的皇甫婉容根本没发觉身子上的变化,这才让谢氏 钻了个空子,事先做了让人哑口难辩的安排,一次就让长房翻不了身。 有大夫为证,谁会相信长房大儿媳没有偷人,丈夫离家一个多月,她腹中胎儿才一个月,这还不是红杏出 墙,外头有了男人,不然孩子打哪冒出来的,她一个人生得了吗? 婆母一张嘴就能堵死她,她根本不用解释,谢氏也不会给她机会多说,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叫外人挑不出 错处。 「你还问我莹姐儿跟谁生的,那一巴掌打得过瘾吧?你不想要的孩子就别认,她也不会喊你爹了。」皇甫婉 容记恨着,恨不得多打他几巴掌,亲爹不认帐最伤人了。 理亏的赵逸尘眼眸一暗。「我错了还不成,我只记得一个两岁大的,哪晓得又冒出一个女儿,一时没想到, 免不了问了一句,其实我很快就想清楚了,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人,那是我的女儿。」 他认错认得快,让人觉得想挑他不是是故意为难他。 「你就那么有自信?你再晚几个月回来,说不定我就嫁人了..」突厥女子不守节,夫死再嫁,一个女人可 能有很多个丈夫,她们在男女事儿上一向不避讳,没有所谓的守贞可言,看对眼就在一起,生儿育女。 「我不许。」他怒视。 面上清冷的皇甫婉容,挑眉一瞟,「我替你守了三年,够了,我可没打算当一辈子寡fù。」 她这话是说来气他,还特意强调「寡fù」两字,让他的愧疚更深,也如同拿了一根针直扎他心窝。 「如今我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你当不了寡fù。」他面容柔和,看向她的神情多了一丝情意。 「回来又如何,你已经把我忘了。」她捉紧了这一点大作文章,就是不想再做夫妻,她认为自己做不好一个 妻子,突厥人的习xìng影响了她,她没法只做个安于后宅的fù人。 或者说她本xìng中不喜受拘束,到了突厥反而是鱼游大海,飞鸟入林,身为女子的束缚被解开,她才能如鱼得 水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顾忌民风的约束和旁人眼光,她过得全然的自我。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再一次认识彼此。」夫妻是长久的事,他有足够的耐xìng焐热她。 「可是我不想,同样的事我不要再经历一次,你怎么能确定你这一次护得住妻儿?」只要有他在,谢氏的恶 dú会再一次兴起,打破表面上维持了好些年的平和。 「我不会再忘了你。」赵逸尘强横而坚决的搂住妻子肩头,不管她再怎么挣扎也不放开。 她是他的妻子,要跟他走一辈子的人,他不容许她抽身。 这一刻,他心中除了她之外,连一点其他女人的影子也没有,包括胡阳大山上等着他回去拜堂的徐芸儿,他 眼中只有这个固执又狡猾的女人。 「空口无凭。」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要上树了。 他忽地一笑,「要以血为誓吗?」 「你..」看了他如深潭般的双眸,皇甫婉容以为心如止水的胸口有丝悸动,她慌乱的别开眼。「婆母可不 一定会接受我这个媳fù,你别乐得太早,白流了血。」 「这事我会解决。」这是男人的责任。 这事我会解决..多久没听见这般有担当的果决,在以前,同样的话一向是挂在她嘴边,她知道她若不去 做,事儿就乱了,所以她尽管再累、再痛恨,也会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处理。 如今却由一个男人口中听见,她心中为之酸涩,眼眶发热地想要哭,她也想有个结实的胸膛依靠,什么也不 管的安心度日,坐看他人如陀螺般忙得团团转,一刻不停歇。 「容儿,你哭了吗?」他伸手yù拭。 倔气的皇甫婉容撇开脸,避过他的碰触,仰起头轻轻一眨,眼中的泪水便眨了回去。 「哪有流眼泪,眼泪早在你灵堂上哭干了,我这是眼睛进了沙了。」她才不会哭,有什么好哭的,离乡背井 几千里也没哭。 凌翎太坚强了,坚强到不知道怎么哭。 「你..」他不戳破她,只觉她强着个xìng的模样很可爱,让人越看越入迷。 原来他的妻子生得这般好看,柳眉如画,杏目点漆,肤似凝脂,雪白胜霜,樱桃红小口泛着艳泽,无一不精 致的五官散发妍秀娇妩,如同一朵正在盛放的海棠花,艳丽无双。 赵逸尘冷硬的面庞出现一抹笑纹,皇甫婉容越要避开,他越是仗着男子力气大箝制她双肩,似调戏,似爱抚 地抚摸她滑细如玉的香腮,一下又一下,好像上了瘾。 「姑爷,小姐,哥儿姐儿来了,快让他们看看亲爹..」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人未至,先听到喳喳呼呼的高喊声,纵使这一年多来被磨得很稳重,浅草一得知姑爷平安归来的消息,也忍 不住流露欢喜雀跃,连脚步都变得轻快。 这一家子老少没有男主人,压抑得太久了,难得高兴一回,个个面上都带了笑,笑逐颜开。 「还不放开,想让人看我们笑话吗?」这男人的脸皮也未免太厚了,明明忘了一切还自来熟。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好忸怩的。」丈夫疼爱妻子才是夫妻恩爱之道,她扭得像条虫像什么样子。 可她不认同,他们哪是夫妻,皇甫婉容身体里面的凌翎可不认为赵逸尘是她的丈夫,随兴惯了的她不习惯身 边多了个令她感到威胁xìng十足的男人,以她的夫君自居,强势无礼。 在孩子进门前,她用力地朝他脚上一踩,趁他一疼松手之际,弯身钻出他的掌控之中。 她得意扬扬的一扬眉,笑得傲气的一瞟。 「娘,我有爹了吗?」清脆的童声中有一丝谨慎,像是欢喜,又怕高兴得太早,要先确认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认。 隽哥儿先探进颗头颅,小小的观察后再慢慢移步,牵着妹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正在笑着的娘亲。 「你想要爹吗?」不是谁都有爹,她有两个爹,可是一个认不得,一个不好认,但不管认不认,他们同样都 是爱女儿的好父亲。 隽哥儿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拉起母亲的手揉按她拿笔的虎口。「如果能让娘不那么累,有个爹也是不错。」 闻言,皇甫婉容噗哧一笑,以眼神看向没死成的丈夫。!你的作用是帐房,可有可无。「那他什么也不会 做,只会帮倒忙怎么办?他会让娘比以前更累上十倍。」 不仅要管帐,还得伺候大老爷。 「那我们不要了,隽哥儿心疼娘,我是家里的顶梁柱,等我再长大一点点就可以帮娘了。」他踮起脚尖,朝 他娘的胸口一比,表示他快长大了,以后有他养着娘亲。 「好,隽哥儿真乖。」她揉着儿子的头,满脸温柔。 得到母亲的赞扬,隽哥儿笑得开怀。 「好什么好,别听你娘胡说,爹是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做,绝不会让你娘累着。」他只会用另一种方法让她 累到起不了身。 赵逸尘目含深色的看向妻子纤不盈握的细腰,想着床笫间要如何折腾她。 忽地被抱高,隽哥儿尖叫一声,本想挥小拳头揍人的小手在看见抱他的人时便讶异的一停,「咦,你不是那 个脸很凶的叔叔吗?你怎么会在我家,你来找我娘做买卖吗?」 做买卖?差点忘了这件事,一会儿再和妻子「谈谈」。「我不凶,我是你爹,亲生的爹。」 啧!有必要强调亲生的吗?怕孩子以为是后爹呀! 「你是我爹?」隽哥儿有些迷惑地朝他娘一看。 丢下孩子三、四年不闻不问,真当爹好当。「哎哟,娘撞伤头,不记得了,他说是你爹,娘也不是很清楚, 你再问浅草姊姊或是夜嬷嬷,娘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小姐..」浅草哭笑不得的一瞪眼,哪有人这般没脸没皮,连丈夫也不认,还推给下人。 可是她是主子,做奴婢的也不好多嘴多舌。 「容儿」她还闹起脾气了。 皇甫婉容谁也没看,装起鹌鹑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爹,为什么我娘不认识你?」隽哥儿小脸很严肃地想弄清楚这件事,扁着嘴的问到底。 「是。」抱着儿子的赵逸尘苦笑不已,有些埋怨的睨了故意扯后腿的妻子一眼,她分明在报复。「我是你 爹,不容混淆,你瞧我们长得多像,连你娘都没我们爷儿俩像。」 做了准备的赵逸尘拿出巴掌大小的铜镜,原本是有备无患,没想到真用上了,拿来哄孩子。 「咦,你真的很像我..」隽哥儿看看镜中的小脸,又瞧瞧比他大的大脸,大脸小脸瞧来瞧去。 真的很像他下了结论。 「是你像我,我是你爹,我把你生出来的..」他的儿子呀!聪明伶俐,乖顺听话,他还有何求? 「啊!不是娘把我生下来的,爹会生孩子吗?」他不解的问,一张小脸上满是困惑。 遇到太实事求是的孩子,赵逸尘有片刻被窘住了。「是爹和娘合力把你生出来,没有爹,你就不会在你娘的 肚子里,有爹有娘才有你,你是我们的儿子。」 隽哥儿听得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那我娘比较厉害,肚子里装了一个我,还把妹妹也装进去。」 「..」是,他娘厉害,前后生下两个赵家子嗣,劳苦功高,谁也比不上,尤其莹姐儿差点养不活。 看着腻着娘亲的小女儿,赵逸尘有几分心疼,要是他陪在妻子身边,她也不会乏人照料而早产,差点一尸两 命。 「呵呵..」听着两父子说着叫人发噱的傻话,很想装无动于衷的皇甫婉容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孩子他娘,你生了个呆儿子。」明摆在眼前的事实还质疑,没爹教着还真是不行,不开窍。 「你生的才是呆儿子,我儿子聪明得很,是明日的状元郎。隽哥儿下来,他不是你爹。」有这么说儿子的爹 吗? 这女人..要翻了天了!赵逸尘咬着牙,不放手。「我的儿子不就是你的儿子,隽哥儿别听你娘的,她在吃 味。」 「吃味?」味是什么,他比较喜欢吃核桃酥。 「谁晓得你会跟谁生儿子,说不定你外头儿子一大堆,乐不思蜀的不想回府,这才说自己失忆了。」不无可 能,以他出色的外表,即便蝶儿不扑花,也有自动送上门来的艳福,甘心常伴君侧。 一想到他外面有女人,皇甫婉容的神色有些变了,原本不太热络的态度更疏离了,不愿他靠得太近。 一见她疏远的神态,他想笑,又有着无奈。「到目前为止,我只有一个女人,一个为我生儿育女的女人,隽 哥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不要胡思乱想,把孩子带歪了。」 「我哪有多想,谁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事,总不会几年来都一事无成。」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可能过得太 差。 锦衣玉带,绫衫绸袍,脚踩银线绣云纹撒金云头鞋,头上是镶了三颗南珠缀玉的云雀衔竹金冠,一身的气派 不下富贵中人,腕间戴着的紫檀香珠串更是价值连城。 从宫中出来的都生就一双利眼,她还有什么贵重物事没瞧过,一眼便能瞧出东西的优劣。 「你真的是我爹?」被抱得很紧的隽哥儿挣不开,只好露出和亲爹一模一样的无奈表情。 「我是。」无庸置疑。 「好吧!爹,我先认你,你以后要是对娘不好,我就不要你当我爹了。」他很正经八百的和他爹谈条件。 「我也要认、我也要认,你会像小花的爹一样让我坐高高吗?会带我去看花灯,猜灯谜,买好多东西..」 哥哥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的小尾巴欢快的蹬着腿,抱住父亲的粗腿。 小花是谁?赵逸尘无声的问。 佃户的女儿。皇甫婉容以唇形回答。 佃户的女儿..他的小女儿居然羡慕一个小农户的女儿..「好,爹让你坐高高,我们还去放水灯,坐画 舫,买瓷娃娃,你想要什么爹都买给你,你是爹的宝贝女儿..」 「哄完孩子了?」 当了爹娘才知道父母难为,孩子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问不停的问题,用最单纯的心思考验父母的耐心,把 父母逼疯了,还不得不去爱他们、宠溺他们。 悠悠制作 当一左一右的让一儿一女围着时,两张长得相似的菱形小嘴雀儿似的迸出一长串话,忙着应付的赵逸尘这才 明白他欠缺的是什么,也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家的感受和温暖。 没人知道失去记忆的他有多恐慌,不晓得自己是谁,爹娘是何许人也,家住何处,要往哪里去,家中是否有 妻小等着他,他们会因等不到他而难过吗?为了他夜夜流泪到天明。 他很急,越想想起来却越是想不起来,脑海中是一团模糊的黑雾,越想捉住飘得越远,不成影像。 不想练武,不想当什么根骨奇佳的武学高手,他对习武并无太大兴趣,反而偏爱书籍,可是老酒鬼号称医dú 双圣,他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能治好他的失忆,所以他拜老酒鬼为师。 但是老酒鬼太jiān狡了,他用恢复记忆一事吊着他练功,让他自动自发、日以继夜地学武,把老酒鬼的武功全 学齐了。 赵逸尘怀疑钱老鬼所谓能治愈失忆的「雪丸」是他信口胡诌的,老酒鬼说过不少醉话,全都当不了真。 「莹姐儿说她的雪球少了个伴,要我再买一只给她。雪球是什么?」他到现在还搞不明白,孩子一闹他就晕 头转向,两只耳朵不够用,不知该先听谁的,转来转去。 「她整天抱在怀里的狐狸犬。」她把狗当玩伴,走到哪里便带到哪里。 「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应该做成围脖或袖套吧! 任何有毛的四足畜生在他看来都只有那一身皮毛,剥了皮,剁块的ròu跟骨头煮汤吃。 若是莹姐儿知晓她刚认的新爹把她养的狗儿当成山里的狐狸,还想吃狐狸ròu,她肯定哭着大喊坏爹爹,不要 这个会吃雪球的坏爹爹了,她宁可当个没爹的孩子,有娘就好。 「她喊雪球妹妹。」睨了一眼正在捏手臂的男人,皇甫婉容以眼神嘲笑他真不中用,才陪孩子几个时辰就不 行了。 「不该让她养狗。」真不象话,和畜生称姊道妹。 「你自个儿跟她说。」她不当坏人。 「她会咬我。」那两排小米牙咬起人来还真疼。 她耻笑的一嗤,「你皮粗ròu厚的,咬两口疼的是你女儿的牙口。」 「女儿咬父亲是为不孝,不过你来咬的话..」他话说一半地朝妻子一看,眼神流露出一丝意味。 灯下看美人,美如夜昙。 她冷笑的瞪了他一眼。「我会一口咬死你。」 「不妨试试。」就她那点连猫尾巴也踩不断的力气,他还怕她磕碰了牙,反过来怪他ròu硬。 试什么,给他当塞牙缝的夜宵呀!当她傻了。「你不回去真的可以吗?也许赵府那边正在为你等门。」 「城门关了。」他有好理由。 「分明是你故意拖延,磨磨蹭蹭地带着孩子疯玩,错过回城的时辰。」她点明了他的刻意。 窜长的烛火映出赵逸尘俊雅的面庞。「是又如何,我的妻小都在这里,我错过了你们三年多时间,如今回来 了,难道不该多陪陪你们?」 说到妻小,她听出他话中的落寞和内疚,不免心软地柔了语气。「那边不会说话吗?」 他冷冷一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我都没休了你,谁敢不承认你是赵府长媳,还敢说什么闲话。」 他们还想说什么,这些年他妻子受的委屈还不够吗?几句话就让她在府里待不下去,委身在什么都缺的小庄 子,身边的丫头、婆子只剩下浅草和夜嬷嬷,她连生莹姐儿都找不到稳婆,主仆几个咬牙生孩子,生出个小猫 似的娃儿。 听着夜嬷嬷抹泪说起曾经的过往,身为男子的他都想一刀砍死谢氏这个贪心不足的老妖fù,为了不让孩子出 生,居然派人阻止稳婆来接生,想活活熬死她们母女俩。 想必没了母亲的隽哥儿也活不长,光靠两个忠心的下人也养不大他,谢氏只需略施手段,那两个下人便会从 庄子被打发出去。 可是他却动不了谢氏,只因一个「孝」字,即便是继室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她能存了心思加害于他,累及 妻小,他却不能逆lún不孝,将加诸在他们身上的还给她。 「可惜你在这里说得振振有词,在县城里的百姓仍只识得谢明珠这个谢家少nǎinǎi,你『死』得太久了,众人 已经不记得赵府有个长子,你被赵逸风取代了。」她在城里开铺子都不透露东家是谁,说是保持神秘,实则是 不想和赵府再有瓜葛。 几年前为人所唾弃的皇甫婉容根本进不了城门,不贞的大帽子扣在头上,她不论走到哪里都受人指指点点, 这里逐,那里赶,没人肯靠近她,好像她是带病的麻疯病人。 一度她想寄信给在同州当知县的父亲求援,可是没人愿意帮她送信,不是丢在地上用脚踩烂,便是朝信唾一 口口涎,扭头就走。 信寄不出去,也无人伸出援手,她的处境越来越困难,直到那一推,转危为安,凌女史来了。 当她再进城时,其实百姓已经不太记得她,加上她在妆扮上做了一番改变,旁人瞧见她只觉得面熟,却是想 不起来她是哪一家的媳fù,这才得以让她在街头上行走。 因为入城次数多了,众人见惯了只当她是一般寻常fù人进城来,有时还和她聊起赵府的「长媳」谢明珠种种 作为,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容儿,你真的很希望我死。」开口闭口都当他是死人。 她很想点头,叫他早日安息,人死化为尘,别来纠缠。「我说的是实情,你都回来几天,我那位菩萨心肠的 婆母可曾告知宗亲,你的牌位还在祠堂里没拿下来,受香火祭祀。」 谢氏很想他死,怎会取下牌位,早死晚死都得要死,何必多此一举,取下没多久又要放回去。 族里没人知道他回来,没人晓得他活着,赵府的口风瞒得很紧,谢氏严令不得向外透露。 也好在自己这一年来赚了不少银子,安排几个钉子进赵府不成问题,要不然怎会这么快得知里面的动静。 「哼!她能瞒几日?等过两日我邀知jiāo好友到酒楼畅饮,赵家二少爷就会打回原形。」 假的真不了。 「万一你在这之前先死了呢?」谢氏好不容易把儿子顶上台面,她绝不允许他来坏事。 又是死,她是多想他一命归yīn?看着妻子娟妍面容,赵逸尘眼底多了一道暗影。「今非昔比,她动不了 我。」 「因为你有武功防身?」一说出口,她恨不得咬掉多事的舌头,都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还这般沉不住气。 黑瞳一闪,深幽的恍若最暗沉的夜。「你,看出来了?」 硬着头皮,她装出云淡风轻。「你虎口有茧。」 他低笑,摊开布满茧子的双手。「你是我的妻子,不能嫌弃。」 她听了不是味道。「你有茧关我什么事,又不是长在我身上..啊!你..你说什么浑话..」 一说到身上,皇甫婉容蓦地明了他话中之意,霎时双颊飞红,啐了他一口,明明一张寒冬脸说起话来却荤素 不拘,话语轻佻。 「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孩子都生两个了,你有哪里我没碰过?」他没有之前的记忆,但能创造新的记 忆。 皇甫婉容被他的无赖气笑了,哪里痛就往哪里扎针。「真的无话不谈吗?那么咱们来聊聊你这三年多去了哪 儿,做了什么事,在没回府前的居处位于何处..」 女史大人的口才无人能敌,辩才无误,她一口气丢出十几个叫人招架不了的问题,而赵逸尘一个也答不上。 不是他有心隐瞒,而是不能说,他一说不仅自己身首异处,连妻子、孩子也活不了,他不能害他们陷于那样 的危险中。 「..累了,睡吧!」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完,他起身解开玉带,脱下外袍,取下绾发的小金冠。 睡吧..皇甫婉容绷紧的筋瞬间断裂。「等等,你想干什么?」 「晚了,该安置了。」和孩子玩了大半天,他也困了。 「你要睡在这里?!」娇软的轻嗓微扬。 看了她一眼,似在问:有什么不对?哪一对夫妻不同床。 「不行,我和你不熟,你今晚要睡的客房我已经让明烟整理好,出了月洞门往左拐,第一个有低矮花墙的小 院子是你的落脚处。」他还真晓得什么叫得寸进尺,把她给的方便当随便,兀自当起男主子了。 「睡睡就熟了。」他很喜欢她淡淡的体香,似有若无,勾动着男人浮动的心,叫人心旌摇曳。 她气到失去冷静。「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什么叫睡睡就熟了,有比这更无赖的话吗? 「睡了,不要闹。」 他一脚踢开云头鞋,就着丫头先前备好的温水盥洗双足,已经擦过澡的他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衣和亵裤,这快 把皇甫婉容给逼疯了,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这个死而复生的丈夫。 「我没有闹,这是我的屋子,请你离开..啊!赵逸尘,你在做什么?不许碰..」他比突厥人更野蛮。 「穿太多衣服不好睡。」眼底藏着笑意的赵逸尘将妻子的外衣脱去,状若平常的扛起她往床上一扔,随即跟 着上床,结实的大腿压住她乱踢的小腿,她睡内,他在外侧,手臂一捞将她抱入怀中,把头枕在她僵硬的颈 侧。 「不、准、碰、我」吼!真想咬死他。 皇甫婉容想着,要尽快把她画好草图的神臂弩做好,谁敢勉强她做不想做的事先连发三箭,痛死他。 他在她耳边轻笑,「我素了三年,别撩拨我。」 「你..」她话在嘴边,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干扰了,一时面红耳臊,喉头紧缩,想骂人又怕他真的yù火燎 野,一发不可收拾。 第七章 睡睡就熟了 当了十五年女史,什么肮脏事没见识过,宫中的yín乱尤胜于民间百姓家,突厥王除了正妃外还有四名侧妃、 八名姬妾,无数进贡的美女,一遇到庆典便让美人儿上殿陪侍。 她不想看却不能不看,男人一喝了酒丑态尽出,借酒装疯,拉了身侧的美人就地办了那事,她从一开始的反 胃想吐,恶心犯腻,到最后的麻木,冷着脸让宫人收拾残局。 而赵逸尘是男人,还素了三年..她的脸又红了,暗暗恼怒他的厚颜无耻,什么话都敢说。 虽说她有两个孩子,可终究没经历过那些,在心态上还是黄花大闺女,看得多不代表是亲身经历,在面临男 人的言语挑逗,她还是技差一筹,有些话还真不敢说出口。 「你别靠我太近,热。」他身上那股热气都传给她了,害她也跟着热起来,手脚不知该如何摆放。 「都入秋了还热?」他将她盖到脖子的被子往下拉一点,露出引人遐思的纤纤素肩。 「就是热。」她任xìng的指控他是大火炉。 赵逸尘把手松一松,压在细腰的重臂改为轻轻一放。「不要再闹脾气了,把沉睡的老虎吵醒有得你受了。」 不是冤家不做夫妻,才和他斗上几句,这次她很快地明白他话里的暗示,老虎指的是那话儿,好几年没碰女 人了,一旦苏醒过来,首当其冲是她这位娇妻,猛虎下山谁消受得了。 说实话,她还真怕了,一动也不敢动的装尸体,就担心她不当心碰到什么,真把老虎引下山。 可是身后多了个男人,她怎么也不能习惯,睁着双眼了无睡意,直挺挺的身子僵得太久实在难受。 「赵逸尘..」她轻声一唤,想着他八成睡了。 「睡不着?」 赵逸尘一发出醇酒般的嗓音,她反倒吓一跳。「我们聊聊好不好?」 「聊什么?」他翻了个身正躺,将手臂枕在颈下。 她思忖后问道:「你在外头做的事会不会危及我和孩子?」 他顿了好一会儿。「有可能。」 「那你干么回来。」她娇嗔抱怨道。 「因为我想知道我是谁。」无根的人让人心口空dàngdàng,心慌不已的直想捉住什么,他不想到死都是一个人。 「现在你知晓了,可以离开了。」别害了她和孩子。 「这里有你。」他舍不得走了。 皇甫婉容闻言,气呼呼的在他搁在腰上的手背一掐。「你是回来相害的是吧!黄泉路上有人相伴。」 「生不同时死同穴。」一说完,他自个儿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不会拉着你陪葬,会有分寸。」 「那你自己呢,会有危险吗?」孩子们见过他,显然他们也中意这个亲爹,她总不能让他们得而复失。 没有拥有过就不会有想念,虽说这想念也不见得是坏事,就像年岁渐长的凌翎,对生命失去热情,若非思念 爹娘的念头太过强烈,恐怕早已熬不住了。 可是隽哥儿、莹姐儿还小,正是需要父亲的年纪,她代替不了,也无法成为一位父亲,她只盼着他陪他们的 时间长一点,让他们懂事,陪他们长大,别太早一杯黄土相见。 yīn影中,他的嘴角上扬,「担心我?」 她有些冲的低吼道:「丧礼办一次就够,哭灵很累人。」 「口不对心。」他手臂收拢,让她偎向他。 「赵逸尘,你说好了不碰我的,别想出尔反尔。」她全身僵直地像颗石头,额头冷汗微冒。 「今晚不碰。」他还有点克制力。 什么叫今晚不碰,他是想逼得她大吼吗?皇甫婉容掐人的手劲变大,可被掐的人毫不在乎。 「还有,我的表字君山,以后喊我夫君或君山,不要连名带姓,有失fù德。」她喊得他半边身子都醉了。 君山..「那你想起自己本名前用什么名字?」 「沈见山。」 「谁取的?」为什么姓沈,不是李四、张三。 「师父取的。」 「师父?」她一怔。 赵逸尘失笑的捏捏她软嫩的耳ròu。「你不是看出我有武功在身,师父年轻时曾喜欢一个姓沈的姑娘,所以用 了她的姓,而名字更简单了,取自开门见山的见山两字。」 「啊!这么随便。」好在不是开门见屎,要不.. 「师父从来不随便,只有更随便。」是个率xìng而为的老酒鬼,有酒便是天老爷,无酒滚滚滚。 「听起来你师父人很有趣。」能随而便之的人无忧且无愁,天大地大,老子最大,无事别扰。 「有机会带你去见他。」师父会喜欢她的。 「别把我卖了就好。」她打了个哈欠。 见她已有困意,赵逸尘按下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臂上。「睡吧!我也累了,没有精力应付你。」 「你..你说什么呀?谁要你应付。」她两颊烫如火。 「那就安静点,我很久没抱着女人睡。」他在警告她别玩火,不是每个男人都当得成柳下惠。 「可是..」 皇甫婉容只想开口说话好舒缓内心的惶然,谁知刚说了两个字,一道黑影翻过身,狠狠封住她的口。 「可以睡了吗?」真是的,到底谁在玩火。 她整个呆住,久久发不出一丝声响。 「唉!换我睡不着了。」他怎么就不能再忍忍。 她装哑巴。 「要不你帮我,我那里胀得厉害..」自作孽,不可活,真应了这一句话。 她干脆闭上眼睛,充耳不闻。 「我只说今晚不碰你,没说你不能碰我。」 男人有多可耻可见一斑。 皇甫婉容翻了白眼,正想说她才不想碰他,哪知他再度欺了过来,低喃了一句 「算了,为了你我甘作食言的小人。」随即吻上她。 这回的吻更炽人猛烈,她想抗议,却发现她找不到空档说话;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深入她的衣襟里,如 果方才她觉得他是大火炉,这会儿更觉得他的手是火苗,所到之处在她的肌肤上燃起簇簇焰火,烧得她理智全 无,到后来连抗议拒绝都快忘了。 ,他说得好像也没错,睡一睡真的就熟了她身子都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迷迷糊糊的想,其实也挺舒 服,再等等、再等一下再阻止他好了.. 这一晚赵逸尘其实还算是信守一开始的承诺「没碰她」,他只是爱抚、亲吻她全身上下,重逢之后的夫妻第 一夜,他不满意,但尚可接受。 「周叔,我有件事要你去办。」 一身朴实的周叔屈身道:「请东家吩咐。」 纤指一勾,要他靠近些,谨防隔墙有耳。 「..你就这么说,多找几个闲汉,到茶楼酒肆,烟花之地,人越多的地方越好,让人把话传出去,要闹得 满城皆知,银子不是问题,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尽快让这话流向大街小巷..」 也该是时候了。 「是。」 周叔到帐房领了银子,一刻也不停脚的坐上马车往县城赶去,听书的茶馆里闲汉子最多了。 「你要他去办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秘密。」皇甫婉容比了个「唬」的动作。 「连我也瞒着?」夫妻要一条心。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就算她不说也会流到他耳朵里。 到底有多快? 真的很快。 城里闲着的人实在太多了,一把一把的银子撒下去,街头巷尾如野火般燎起一股流言,从大人、小孩到快入 棺的老人家都口耳相传,把这话说了又说,众所皆知.. 「匡啷」一声,一只绘着长颈白鹤,象征长寿的薄胚青花瓷茶盅被扫落在地,白鹤的颈子断了好几截,散了 一地,让人看了颇觉不祥,一旁的丫头缩头缩尾的,没人敢上前收拾。 在赵府,所有的下人都知晓最不能得罪的主子是二少nǎinǎi小谢氏,她在外头是知书达礼,温婉可人的贤淑媳 fù,好名声在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堪为fù人楷模,可是一回到府内,那就是原形毕露。 心眼小,眼界窄,脾气躁,善妒又爱吃味,心xìng高得受不得一丝气,只要在府外受了一点闲气,她一回府便 朝下人发作,不管他们有没有犯错,眼神一溜看谁不顺眼,先打二十大板再说,打死了拿银子赔命,她气顺了 比较重要。 丫头、婆子都怕她,只要一看她脸色不对便躲得远远地,绝不往她跟前凑,以免成了下一个倒楣鬼。 不过其实最叫人惧怕的是喜怒不露于外的太太谢氏,她表面呵呵笑的,边笑边品茗之际,地上一滩血,已然 杖毙的下人口角溢血、两眼大睁不瞑目,她视若无睹的如同寻常老祖母呵宠着小孙儿的语气,春风漾柳的笑言 道:「拉下去喂狗。」 谢氏、小谢氏是赵府的两尊菩萨,说不得,碰不得,只能供着,谁落在她们手中只有粉身碎骨的分。 仆婢们暗暗流传一句话佛杀女菩萨。 「呜..呜..姑姑,你叫我怎么做人?外面的人都说我是端着粗碗充玉盘,明明是继室出的二房媳fù,还 到处跟人说是元配的长房嫡媳,说我是想银子想疯了,冒充长房想独占赵府财产,笑我的脸皮厚度有几 寸..」 哭得像只花猫的小谢氏满脸是泪水,她从一进门眼泪就没停过,手绢儿都换了五条,还是没能止住她的泪 水,一脸的委屈,满肚子怨气,还有说不出的熊熊怒火。 她几时受过这样的气了,好像从头到脚被人看不起,无论走到哪里,讥笑的异样眼光就跟到哪,臊得她根本 坐不住,以团扇掩面,待不到半个时辰便匆匆离开,没法久待。 她是做过那些事又怎么样,谁家的后院没几件糟心事,她也不过是想守着自家银子不流入外人的钱袋,何错 有之?为什么他们只针对她一人说嘴,视她为万恶不赦的大坏人。 长房没了由二房承继有什么不对?短命的大伯子早早辞世是他福薄,禁不起当家主事的大福分,那么他们二 房就吃亏一点,独木支撑大局,必定把家产护得好好的。 长房的遗孤? 嘁!那么豆丁点大的娃儿能养活吗?谁叫他有那样不贞的娘亲,就算养得大也是丢人现眼,族人们不可能接 纳名声有损的子孙,让他出族才是为他好。 「是谁说的?」谢氏手中的茶盅又换了一只喜雀登梅,她摇摇手,让人拾起她摔落的碎瓷片。 小谢氏呜呜咽咽地。「有陈太太,李夫人,齐二小姐,周姑娘,张二婶子,金六姨娘,三姑nǎinǎi家的太 太..」 她说也说不完,几乎人人都点到名,人多到她觉得丢脸至极,泪如雨下,哭到眼睛都发肿了。 「她们真的这么说?」他们和长房那些事已经过去好些年,怎会有人重提旧事,把老根刨出来? 「她们还说姑姑你为了霸占长房的私产,还往长媳头上泼污水,手段卑劣的把人赶出去,简直和皇甫家有 仇,还说你一文钱也没给大嫂,把她的嫁妆给扣下..姑姑呀!外头传得真的很难听,屎盆子整个往我们身上 倒..」她受不了的和人理论,反被嘲笑一门dúfù,姑姑心dú,侄女手dú,谋人身家毫不手软。 「还说了什么?」谢氏看似平静地喝着茶,面上清风徐徐,但实际上已气到持盅的手直颤抖。 「姑姑,大表哥真是你买凶害死的吗?外面传着大表哥根本无心仕途,是你逼着他上京科考,他不去你还搬 出祖宗牌位让他跪祠堂,跪到他自觉有愧..」连她都怀疑是姑姑下的手,姑姑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 「我也是为了他好,希望他能光宗耀祖,咱们府里很久没出一个读书人,谁知..」她假意拭泪,面有戚 色。 谁知居然杀不死那个贱种!让他跳水逃生了,躲了几年又回府,打乱她精心算计好的局面。 若是晚上五年,她便能说动老爷将财产全放到儿子名下,独房独嗣继承家业,尘哥儿若回来也晚了,顶多以 旁支身分分他几亩地或几间铺子,再多也没有了。 「可是我们真的拿了长房媳fù的嫁妆呀!大嫂那装首饰的匣子还搁在我梳妆台上,有几支小金钗我还赏了 人..」要是得还大嫂,她还得想办法弄来还人,她不甘心花自己私房钱。 「闭嘴,你这张嘴没把门的,谁说你拿了她的嫁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分明是她送给你添妆的,懂了吗?」她们要一口咬定, 口径一致对外,不给外人留话柄,赵府丢不起这个脸。 小谢氏面露憋屈的拭着泪。「姑姑,要不我们把长房的小侄子接回来养,别让人家说我们对他不理不顾,熬 死了大的,逼死小的,二房心狠手辣,一个该执妾礼的继室也想占着元配的位置,妾就是妾,上不了台面。」 姑姑每年大年初一都要入祠堂以妾礼向元配上香,从她嫁入赵府后从不间断,重规矩的姑丈一定要姑姑依礼 跪拜,礼不可废。 为了此事,姑姑和姑丈闹了几回,甚至装病不去,但姑姑只是一次不去,姑丈便将她禁足半年,夺她中馈, 让她在「病中」好好反省,当初她嫁给他为妻时便知他早有元配,两人有年幼稚子,只是夫妻缘浅杨氏去得早 才续娶。 为此,姑姑也不敢再闹了,一心打理后宅,恭恭敬敬的视嫡妻为长,甘为后妻。 「接回来做什么,好让我们把他弄死吗?」一见到那张神似长子的小脸,她就想起丈夫说起长子时的缅怀神 情:此子肖母。 在赵府有她便无杨氏,任何与元配有关的人事物,她一样都不想留下。 「可是大表哥不是活着回来了?身为赵家长子,他势必会接回自己的儿子,总不能一直养在庄子吧!」谢明 珠说了一句最像人说的话,可是却不是谢氏想听的。 哪一个大户人家会将嫡孙送往偏远的庄子,又不是破家灭门了要避灾,几岁的娃儿能花费多少银两。 小谢氏见识过的内宅手段还是太少了,她认为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养在府里找个远一点的院子一nǎi不就成 了,再配三、五个婆子、小厮,一个月几两银子而已,赵府养得起。 姑姑太赶尽杀绝了,等小侄子长大,赵府已在二房手中,到时给他几百两银子分出去不就得了,她们赚到了 名声,不用受人白眼,她在外与人走动也抬得起头,少受奚落。 一提到长子的无恙归来,谢氏脸上一闪而过一抹狰狞,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看错了。 「回来就回来了,还有人会赶他走吗?不过长房的院子被你们住了,你叫丫头、婆子把东边那处院子清理出 来,有竹林清爽。」 「姑姑,你是说那处闹鬼的院子?那里很荒凉..」平时根本没人敢去,地方大是大,却非常yīn森。 从前有个叫如意的丫头在竹林上吊,每到无月的夜里,竹林便会发出沙沙的呜咽声,似是女子的哭声。 「什么闹鬼,胡扯,是竹叶被风吹的声音。」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一起风,竹叶会发出沙沙声不是很理 所当然的事吗? 「是,姑姑,你怎么说我怎么听,都听你的。」擦到第九条手绢,小谢氏的眼泪终于停了,微带一点抽噎。 「你下去吧!我好好想想。」这侄女在闺阁时明明聪慧伶俐,怎么一嫁人就变蠢了,愚不可及,一遇到事就 哭哭啼啼,全无大家媳fù风范。 「嗯,那我回院子了,姑姑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不然我没法出门见人。」 年轻的小媳fù待不住后宅,总想往外跑,爱与人比较的小谢氏亦是如此,只要有花会、诗宴等的聚会,从不 错过。 「去去去,看了你就心烦。」谢氏挥着手,露出不适的神情,眉间的皱折加深了几条。 小谢氏扭着杨柳腰走了,空旷的偏厅一下子安静许多,也给人一丝秋风萧瑟的悲凉,人丁不旺一向是赵府的 隐忧,除了长房生了一个男丁外,竟再无旁的男孙。 二房只有一个女儿,刚满五个月大,原本谢氏母子还寄予厚望,盼着来个男娃,谁知一出生哭的声音大,偏 偏少了一物,让两人十分失望,一步之遥的目标就是跨不过去,女娃儿可不能继承香火,终究是别人家的。 「娘,此事不能坐视不理。」 昏暗不明的内室走出一名身穿宝蓝色直裰衣袍的年轻男子,头戴纶巾,手拿折扇,一身的文人气息。 「喔!那你说我们该怎么管?」长子没死,一切的计划就成了泡影,当然要重新做一番安排。 赵逸风身长面白,眉目清疏,脸稍长,显得寡恩。「把大嫂和小侄子、小侄女接回府吧!」 「你说什么?!」她目光一冷。好不容易才寻了个错处把人弄出去,她打算今生今世再也不要碰面,筹谋多 时才成的事,他居然要她自毁长城。 「娘,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件事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目的就是要让长房一家回赵府。」他看得出隐在舆论 之后的手段,没有人暗中策划,不会激起这么大的反应。 「你是指赵逸尘?」他一回来就没好事,老爷眼中只有他一人,再无他们母子。 赵逸风拧着眉,面无舒色。「娘不觉得巧合吗?原本什么事也没有,爹正打算在我中举后放手,将家业慢慢 jiāo到我手中,但是他的出现推翻了这一切,好像我们在为人作嫁,刚得到手的又要还回去。」 他可不想一辈子背着继室嫡次子的身分,永远矮人一截。 心大不是不好,但赵逸风更贪,他贪兄长元配儿子的地位,想和兄长jiāo换出身,两人短短四岁的差距,兄长 凭什么拥有最好的,行商、学业样样比他出色,他必须在后头苦苦追赶,一次又一次的落败,勉强摸到一点 边,可他做得再好,受人注目的还是他赵逸尘。 只因他是元配所出的嫡长子吗? 「都几年了,他还想翻出什么风浪。」谢氏不屑的轻嗤。 赵府上下掌控在她手里,一个长年不在家的长子想扳倒她太难了,她的手无所不在,伸遍全府。 「娘,不要低估你的对手,这回不是让我们栽了个大跟头了吗?若是大哥再找出当年为大嫂诊脉的大夫出来 作证,那你的名声就毁了。」同时也会连累他们夫妻俩。 谢氏扶着茶盅yù的手一顿。「没别的办法吗?」一想到长媳愁眉苦脸的寡fù相,她心里满是不舒服。 「如今还有别条路好走吗?人家就是要逼着我们低头,就像当初咱们毫不给退路地逼走怀着身孕的大嫂。」 明着打脸的报复,有谁看不出来,全城的百姓就等着看他们笑话。 「那贱种明明都死透了还活过来糟蹋我,简直跟他娘一样yīn魂不散。」死活都要折磨她。 「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这府里还有干了几十年的老仆,他们的一生全给了赵家人,而这个赵家人不 一定是他。 她轻哼了两声,以低头品茶掩去脸上的不快。「一会儿你带了礼,把长房一家人接回来,老窝在庄子上成何 体统。」 「娘,恐怕我的分量不够。」大哥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难道要我亲自去请?」她面上的不豫如野火般燎开,握着茶盅的手几乎要将盅身捏碎。 赵逸风抿着唇,一脸冷意。「不是你去,他们肯罢休?」 不过谢氏母子都猜错了,这场闹得满城风雨的流言不是赵逸尘主导,而是另有他人,就是要打得他们猝不及 防,只有挨打的分。 第八章 谢氏登门被打脸 「你散出去的?」 用完早膳,皇甫婉容正绕着庄子高墙走一圈消食,冷不防身边冒出一句低沉的男声,还没习惯生活中多了一 个丈夫的她有片刻怔忡,她抬头看云,又低头瞧生机蓬勃的小花草。 去年栽的果树已结果了,虽然量不多,但也是成活了,多施些肥,再照顾个两年,便能结实累累。 岁月静好,秋高气爽,等这批货进关,又可过个好年,她耳边仿佛听见成箱成箱的金条银锭落袋。 什么都很好,只除了那个破坏她好心情的男人。 「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当我是你养的花花草草般漠视吗?」身形笔直的赵逸尘面上淡然无波,但眼底藏 着悠悠dàngdàng的笑意。 有主见又难驯的女人,得费点心思来哄。 嗡嗡嗡的声音吵个不停,让人想安静一会儿都不行。「没瞧见我吃撑了,胃胀,不想开口。」 「要不要我帮你揉揉,散点胀气。」夫妻本一体,不分彼此,妻子受罪,夫婿感同身受。 「停,不许过来,你给我站在那里说话就成。」神冷唇薄,本该是冷情之人,怎么就..无赖一个。 想起夜里的动静,面皮薄的皇甫婉容顿感面颊发热,她没好气的美目一睐,恼怒中带了一股难言的羞意。 「离得远了怎好说些细碎话,你想让丫头们听见我们昨晚闹的闺房私密?」雅致如画的面容如同冬天未融的 冰棱,凝重地没有笑容,叫人看了生惧,可那压低的轻柔却十足的不要脸,像极了爱装小老头的隽哥儿。 表里不一。 「你..你能不能正经点,好好的说两句不臊人的话。」她的脸又热又烫,粉粉酡酡的,像喝了微醺的桃花 酿。 赵逸尘目光一柔的走近。「那就说些你想听的正经话,城里那些流言是你瞒着我让周叔做的事?」 主子说着话,调教有成的丫头明烟、明霞自觉的退开,走到听不见两人jiāo谈的花墙下。 而可怜的浅草还陷在一堆帐册中脱不了身,每日两眼一睁开全是数字,走着、走着、睡着都算盘不离身,叫 苦连天。 「成果斐然,不是吗?」立竿见影。 「怎么想到用这招,够损的。」赵府那边八成乱成一锅粥,为着传言而大乱阵脚,无法道说分明。 这便是背黑锅了,即使传言有九成真,剩的那一成假他们也辩驳不了,还是得受着。 脸上热气稍退的皇甫婉容拨开抚颊的大手,横眉一瞪,「你总要回去的,让人来说和灰溜溜地入府是两码子 事,我不能让我儿子的父亲任人摆布,起码也要风光一回。」 「你跟我回去。」他不会放下她一人。 回府?她一听就眉头凝起。「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何必回去凑热闹,你那位后娘不好相与。」 她干么好日子不过去自找苦吃,在庄子里她最大,想干啥就干啥,无须征求任何人的同意,想几时睡就几时 睡,晏起也不用让长辈指责,她懒懒当家,悠闲数银子。 可到了赵府,处处是规矩,她的头顶有公婆,得早晚请安,事事报备,还得和养得娇气的妯娌过招,防着她 们下dú、使坏,寻着由头拿捏长房。 「夫妻同进退。」她本该随他同往。 娇研的芙蓉花颜忽地妩媚一笑,「你可以给我一纸休书。」 夫妻恩义两绝,再无瓜葛。 「作梦。」他目一冷。 「我不贞。」她眨着眼,似乎在说这样的妻子会令他颜面尽失,还不如痛快了断,省得日后闲言碎语缠身。 赵逸尘眉头一蹙,倏地握住她纤柔玉手。「莹姐儿是我的女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但是你失忆了。」她挑着他痛脚踩。 黑眸一深,透着暗邃。「但是他们不知道我到底是失了些什么记忆。」 「所以你想钻漏洞反将他们一军,好顺理成章地接回我们娘仨?」他也挺狡猾的。 「你是孩子的娘,若我和孩子们回去了,你放心得下吗?」他一个男人再方方面面全,难免还有遗漏的地 方,有些事是他做不到的,他没法整日盯着儿女。 放不下,她不信任赵府的那些人。「赵..君山,你难倒我了,我能把你挖个坑埋了吗?」 省事。 他是是非根源,因为他,无风无雨的平静湖面卷起波浪,浪高十几丈,她受到池鱼之殃。 「不能。」他嘴角往上翘。 顿感头疼的皇甫婉容浅声一叹。「放手,你真是个大麻烦,我们的八字一定相克,相士批错了。」 当初批他们八字相合,两家长辈肯定塞银子了。 一个短命鬼,一个薄命郎,相书上批的是天作之合..唔,这样说起来,倒是不算批错。 「你旺我,瞧瞧我不在你身边,你为夫家挣了这么一大片家业。」她一个女人家,着实苦了点。 「这是我的嫁妆。」她一脸防备。 见她一副生怕他来夺产的神情,赵逸尘好笑中又有一些酸涩。「以后有我在,我会照顾你们。」 「你那些银两的来路正当吗?」她忽地一说。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像是听见他腹中之言,皇甫婉容双眸低垂。「和你同行的那几人看来不是善类,有匪气。」就连他,她也觉 得一身血腥味,戾气内敛。 他一听,笑出声来,「他们的确不是好人。」 「你派他们去做什么?」自从城里一见便消声匿迹,那般张狂的一群人岂会了无声息。 赵逸尘一凛,目光深幽的望着她。「你很聪明,不像小县官家里养出的闺阁千金。」她总是超乎他意料的敏 锐,观察细微。 「水田里养出的金鲤鱼。」有水就能活。 她的意思是灵气天长,无关父母,龙生九子也有拐瓜劣枣,一窝小鸡里出了只金雀有何稀奇。 「你倒是往脸上贴金,敢自称金鲤鱼。」百年都不见得出一只,可遇不可求,非凡间物。 「你还没说清楚他们去哪了?」想回避问题?他做得可不成功,凌女史问案,水落石出。 看了妻子一眼,他微带苦笑,「我让他们去查我当年遇劫一事,总觉得太不寻常,我不放心。」 「查出来又如何?人为因素你也是无可奈何。」难道别人砍他一刀他还要砍回来? 「血债血偿。」俊美脸庞冷得恍若手持双刃的罗刹,刀上滴着血,风中带着枉死者的呜咽。 皇甫婉容蓦地生寒,用力反握他的手。「你有儿有女,有家有妻室,你要敢将我们置于刀口上,我饶不了 你。」 闻言,他看着她好久好久,久到她快不耐烦了他才幽幽一叹,「说我是麻烦,娶个聪慧过人的妻子才是麻 烦,我在你面前无所遁形,你真是皇甫家的女儿吗..」 你真是皇甫家的女儿吗?这话问得她一阵心虚。 随着岁月的流逝,在无人的管束下,属于凌翎的xìng格益发鲜明,她总是不自觉的展现凌女史的傲气与威仪, 忘了皇甫婉容不是一品大官的女儿,出身不凡,而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小小的文官长女。 「如果我不是,你那纸休书也不必写了,你我天水各一方,相忘烟水里。」她狡狯一笑,趁机甩开他的手。 被她狐狸似的慧黠笑容所惑,赵逸尘怔了一怔,随即目光皎如月的一睐眼。「休书你这辈子是拿不到,婉 儿..」 直至九泉之下也要当连理枝。 「小姐,太太来了,正在厅堂等你。」夜嬷嬷走得有点喘,脸色因担心而有些苍白。 她怕又是来凌辱人的,这些年来,她一手带大的小姐不知受了赵府多少气,他们根本不把小姐当人看。 「太太?」谁呀? 快活日子过久了,皇甫婉容一时没想起夜嬷嬷口中的太太指的是何人。 「你婆母。」赵逸尘站在妻子身后,小声的提醒。 「啊,是她呀!」终于来了。 「怕吗?」他轻抚她细眉。 皇甫婉容率xìng地把头一仰。「是她该怕我吧!开到荼蘼花事了,她老了,而我芳华正盛。」 凭她会斗不过一个后宅fù人?气死她都有可能。 看她面容溢彩,瞳眸清澈有神,赵逸尘心中生起一股怜惜。「是呀!我们有本钱跟她耗。」 耗死她。 两人四目相对,互视的眸光中暗暗流动的情愫牵扯着。 这一刻,他们像一对真正的夫妻,荣辱共存。 「怎么,还要我这做长辈的等你们不成?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拖多久,没能享儿孙福先受儿孙气。」 赵逸尘、皇甫婉容一前一后走进改建后的庄子正厅,两人还未开口请安,堂上正位已传来似怨似责的老fù嗓 音。 「骨头老了就别随意走动,要是折了、裂了,还不是得不偿失,人一上年纪受了伤可不容易好,再来个风寒 什么的,说不定命就没了,您得先备好上等棺木,省得措手不及。」 阎王老爷专收缺德货,刀山剑海跟油锅等着恶人来。 「你..你反了,敢这么对我说话,你忘了你是赵府的媳fù吗?对着婆婆也敢不恭不敬。」是谁给她长了肥 胆,对婆婆的口气一副忤逆样。 谢氏精锐的双眼看向皇甫婉容身侧的赵逸尘,锐利的眸光一闪冷意和厌恶,有丈夫可靠果然就胆大了。 她认为媳fù是仗着长子未死才敢横了心,对她口气不恭敬,女人最大的势是有个肯为她出头的男人。 「果真是年纪大了就不记事,当年你赶我出府时,那面容多可怖呀!活似那地府爬出的母夜叉,色厉声严, 指着我的鼻头说:『别喊我婆母,我没你这样的媳fù!』太太人老善忘,快入土了吧!」 她不是人善任人欺的皇甫婉容,要在她面前摆谱得先据量掂量,手段凌厉的凌女史向来不让敌人有站起来的 机会,直接打趴。 粗暴,但很直接,在突厥住了十五年的凌翎不是白住的。 「你..你..」谢氏捂着胸口直喘,像是被气着,一手捉住身边李嬷嬷的手。 「哎呀!太太,你没事吧?别恼别恼,别和儿孙斗气,大少nǎinǎi也是一时气不顺,这才没了规矩,你别和她 一般计较呀!缓着点,先含着大夫开的『舒心丸』顺顺气儿。」 有了台阶下,谢氏一边喘气,一边用绣帕擦拭眼角。「你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居然咒我死,我老是老了, 还没耳聋目盲,当个家管管小辈还是行的,她这是剜我的心呐。」 「不气呀!太太,这不就没想清楚嘛!毕竟一个人待在庄子里也没族里的扶持,大少nǎinǎi想必也吃了不少 苦,你就体谅体谅她,人难免犯糊涂。」喝!这大少nǎinǎi怎么变这么多,变得口舌伶俐,话语如针,针针扎在 人的痛处。 「大少nǎinǎi你的气xìng也真大,太太说的不过是气话你也当真,她当时也是恼了才口不择言,再加上府里正在 办丧事,谁的心里都不好受..」李嬷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大少爷,心里冒虚汗,牌位上的爷儿不就在这里 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过路神明祢有怪莫怪,太太是主子,做下人的总要帮衬二一。 「你谁呀?」倚老卖老。 皇甫婉容是真的不认识她,原主被赶出赵府的前后事她都是由浅草和夜嬷嬷口中得知,赵府那边的人是一个 也不识。 只是她一脸气盛的仰着头,李嬷嬷以为她在气头上,故意装出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刁难下人。「老奴是李嬷嬷 呀,大少nǎinǎi可别气过了头连老奴都不认,当初可是老奴陪媒人到皇甫家下聘,取走大少nǎinǎi的庚帖。」 她在讨人情,意思是给她个面子,别为难太太了。 「这里有你说话的分吗?一个奴才也敢越俎代庖,你当我跟你一样是个奴才。」可见平日有多嚣张,仗势欺 人的事肯定做不少,狗肖主人,咬人入ròu三分。 「大少nǎinǎi..」李嬷嬷面皮涨红,羞臊得眼眶都红了,打从她跟了太太后,就没人敢这般羞辱她。 奴才?!多么重的一句话,要不是今日被提起,向来作威作福惯了的她都忘了她只是全家人都捏在人家手上 的下人。 「好了,你退下吧!让我自个儿跟她说,你委屈了。」连她的人也敢折辱,真当是无法无天了吗? 「不委屈,老奴就是太太的奴才,一辈子为太太做牛做马。」她口说不委屈,眼里却委屈得直泛泪水。 她这是要太太为她作主,别寒了下人的心。 「好,好,是个忠心的,我晓得你的难处。」谢氏像是个悲天悯人的慈心fù人,软语安抚着跟了她大半辈子 的仆fù,一转头,柔和的面容上多了一抹严肃。「你就不能软和些吗?」 被指xìng子太刚硬的皇甫婉容「软和」一笑。「太太这话有趣了,当年我还不够软和吗?可是我得到什么?丈 夫一失踪生死不明,我这头还忧得不能眠呢!太太你就让人把怀着孩子的我赶出门,不给我一丝辩解的机会,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心狠手辣,为想独占家产铲除异己呢。」 不是她肚皮生下来的都是外人,赵家长房嫡长子是,妾生的庶子亦是。 谢氏面一凛,冷厉暗藏。「媳fù呀!我当时也是急昏头了,误信大夫的诊断,这才对你有所误解,心想着尘 哥儿遭逢不幸,你又守不住,急到气极了,只想眼不见为净。」 她没有一句道歉,话里话外是别人的错,她一点错也未犯,只不过人老了犯了急xìng,耳根子一软便迁怒他 人。 可她那一句「守不住」又暗喻年轻媳fù守不了节,当着媳fù的面给赵逸尘上眼yào,她这做婆母的怀疑是理所 当然,丈夫不在身边自是孤枕难眠,若是一时不慎做了错事也是有的。 所以她接着便对赵逸尘解释,她会误会也是人之常情,谁叫你妻子就长了一副不安分样,她只把人赶出府而 未捉去沉塘已是她的大慈悲了,怪不到她头上,她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 「母亲这话就说岔了,就算你误会容儿,可隽哥儿有何过错,母亲若不舍孩儿又怎么会忍心对稚儿视而不 见?难道这件事里母亲全无过错吗?还是你想说隽哥儿不是赵府子孙。」 说法漏洞百出。 「这..」她话被堵住,面色青白jiāo加。 「相公,该不会就像城里百姓所云,太太是容不下我们长房,你和隽哥儿都不在了,二房便能顺理成章的接 掌赵府,不是亲生的娘难免偏心,果然继母都是坏心肠..」 「住口!住口!什么不是亲生的就会偏心,老大还不是我照看着长大的,我有伤他一丝一毫吗?你们说的这 些话是剜我的心呀!昔日对你的好是白费了。」她假嚎。 「那是因为我十岁前大多住在外祖杨家,我大舅舅、二舅舅是带兵的武将。」他们两人只要往赵府一站,出 身低的谢氏便不敢吱声,只能把他当小祖宗捧着。 赵逸尘能想起的过往并不多,但他记起了舅家的几位长辈,这些年边关又不太平静,他两位舅舅一个调往京 城的京畿营,一个任河南总兵,家眷都带了去,全不在通化,而外祖父也于四年前过世,杨家老宅如今只剩下 老仆看守。 这也是谢氏敢下手的原因之一,没了杨家当依靠,赵逸尘就有如孤儿一般,不管事的赵老爷只关心儿子的课 业,想再为百年世家博一份功名,后院之事全由谢氏一手把持。 谢氏脸色一沉,「你是什么意思,暗指我有意加害你吗?」 「孩儿不敢这么说,可是你对隽哥儿不管不问不禁令人疑心,你真当他是亲孙儿吗?或是如外头传言,长房 碍着你和二弟的路,所以我们一家都该消失..」 赵逸尘都把事实说出来,两边那层薄薄的面子情也算捅破了。 谢氏从来没有被人逼到无路可退,打从她进赵家门,她就是被高高捧着的太太,除了元配的事是忌讳,不能 碰之外,老夫少妻很恩爱,赵老爷对她是百依百顺的宠爱,夫妻间少有口角。 在赵府,她是当家主母,府里上下无不对她毕恭毕敬,她的一句话胜过其他主子的千言万语,无人敢顶撞, 奉她的话为圭臬。 怎知向来春风得意的她到了中年,居然被一双不肖儿与儿媳所逼,逼得她进不得,退不了,满身狼狈。 何其可恨,何其可憎。 她有些后悔当初下手太轻了,应该斩草除根,在赵逸尘落水后一并除掉他的妻小,省得如现在这般造成她的 麻烦。, 可惜她当时的顾忌太多,担心长媳的县官爹会找上门理论,因此她留下长媳一条命,民与官斗注定要吃亏。 谢氏的确想让长房无后,她不只一次想让隽哥儿死得像意外,譬如溺水,从假山上跌下来,被dú蛇咬,可是 一见他露出八颗小米牙,软糯的喊她一声「祖母」,乖巧地帮她捶腿,她就迟疑了,心想再让他多活几日也无 妨。 她方才有句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看着边哭边追母亲的小娃儿,她索xìng让人把他丢上马车,让他随他母亲 去,从此她再不过问,当作世上没这娃儿,他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没想到以为早就死亡多年的继子居然活着回来了,初闻消息时,她心里咚了一下,顿觉不妙。 待他回府,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他只待了一日便赶往城外的庄子,不信妻子不贞,之后在庄子里住下,以 行动来证明他相信妻子的清白。 他这举动狠狠打了她的脸,让她面对丈夫的询问只能支吾回答,尽量封住府内所有下人的口,不准他们外 传。 谁知事情还是失控了,流言四起,越传越荒谬,把她没做过的事也说得续声绘影的,指称她是心胸恶dú的dú fù。 就连丈夫也发话,「去把君山和他媳fù儿一家四口接回来,有我在的一天,赵府就是长房嫡子的,你不要多 作妄想。」 这是在戳她心窝吗? 原本谢氏就和儿子商量好,要到城外走一趟,把身段放低,多说几句好话,把老大一家哄回府,好平息外面 热火朝天的流言,她以为只要说两句软话,这几个傻子便会回心转意。 不料临出门前,赵老爷神色yīn沉的说了这么一段话,显然他也听见城里百姓流传的闲话,怒火中烧的相信她 心术不正,对赵府财产有所图谋,这才警告她他在一旁盯着看。 赵老爷怒,而听了他的话,谢氏更加怒不可遏,几十年夫妻之情竟不如元配留下的儿子,叫她情何以堪? 于是她带着不甘和怒气驱车到城外庄子,一见到改建扩大成不下城里宅子规模的大屋,她的火气更大了,平 时还能忍得下的伪善竟然装不下去,她看着继子、儿媳,想他们死的念头更强烈了。 她看向皇甫婉容,「你想怎么样?」话不投机便谈条件。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辈分上你是我婆婆,我该吃的亏也吃了,当我自个儿倒楣,不得婆母眼缘,不过至 少我的嫁妆该还我。」 蚕食鲸吞,软刀子慢慢磨才能让人感到椎心的痛。 「嫁妆?」谢氏眼皮一抽。 皇甫婉容的压箱银五千两,再加上她嫁入赵府,赵逸尘陆续给她的家用和私银,谢氏总共从长房那里拿走了 五万多两。 另外皇甫婉容的首饰、陪嫁铺子,堆放在库房的嫁妆,如书画、名人手稿、皇甫家祖传的青花长颈瓷瓶,一 些布匹和毛料等,这些大半都被她转送了,想找回费时费力也费钱。 尤其是字画,它的价值不在于银钱多寡,而是名人手笔,有银子也买不到,文人雅客竞相收藏。 当初皇甫义行将心爱的字画给了女儿当嫁妆,全是一片拳拳慈父心,他想用千金难买的死物让女儿在赵府站 得直身子,能硬气的当着长房媳fù,不叫人看不起她。 如今这些珍品早都不在府中了,谢氏是商贾人家出身,不懂墨宝的值钱,谁来开口她就给了,乐得拿长媳的 私房充面子。 「我离开时忘了取了,相信以太太的为人应该不会贪没媳fù那份妆嫁,待我回府后好好整理一番,重新登录 造册,不和府里库房中的物事混淆,免得被人谣传有意夺取家产。」皇甫婉容嘴上不留情,不忘再膈应婆母几 句。 「这..呃,应该的,东西还在,我一样也没动。」她心想,先随意买几样补上,把库房补满了,谁敢有二 话。 以次充之,再在街上寻个书生画上几幅画,青花制的仿品到处都是,仿得叫人看不出是假.. 「夜嬷嬷,我的嫁妆单子呢?」 听到皇甫婉容笑颜浅浅地说起嫁妆单子,谢氏惊得脸色大变。 「在老奴这儿呢!大少nǎinǎijiāo给老奴就一直由老奴保管。」夜嬷嬷随身带着,显然是有备而来。 「让浅草抄一份jiāo给太太,什么时候你上门点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储。」她一点也不刁难,人不找死就不 会死。 「你..」谢氏一口老血快涌上喉头,她冷着脸噎下,口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是的,大少nǎinǎi,老奴一会儿jiāo给浅草。」哼!她家小姐委屈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讨回这口气了。 第九章 回到赵府难清闲 谢氏四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的向人低头,除了磨损和损坏的,皇甫婉容的嫁妆寻回大半。 皇甫婉容在睁一眼、闭一眼的情况下,七日后,长房一家热热闹闹的回房了。 「爹,我们以后要住这里吗?」隽哥儿抬头一看新漆的朱门,他有些畏怯,当年被丢上马车的yīn影仍残留 着。 「是呀!这是我们的家,有爹,有娘,有隽哥儿、莹姐儿,还有祖父。祖父以前很疼你的。」那个老人为了 保护孙儿,宁可狠下心不去探望,假意漠不关心,任凭死活。 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妻子,赵老爷岂会不了解她的xìng情,打从长子出事后,他就看出妻子的异状,因此当她赶 走长媳,他连忙抱出睡得正熟的孙儿,朝他大腿狠心一捏,让他哭着要找娘。 唯有送走他们才能确保这对母子不会惨遭dú手,他老了,护不住小辈,只能让其远远避开。 不过也是他的自私,想维持府里表面的平和,他已经失去一个嫡长子,不能再没了次子,孙子还小,承担不 起重担,若是长子真的回不来,他也只好把百年基业jiāo到次子手中。 这也是谢氏的盼头,她要的是亲生儿子当家。 「我不记得了,我那时还小。」隽哥儿说起话来有条有理,比起一年多前的傻样,这会儿可伶俐多了。 「是还小,小到傻不隆咚的,连字也写不好,娘卖了好几件绣品挣钱给你买笔买纸你才能写得有模有样。」 纸很贵,他又用得凶。 隽哥儿害羞地学他爹,冷着一张脸。「娘,我不傻了,书上的字我都识得了。」 「大话。」皇甫婉容朝儿子鼻头一拧,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字。 隽哥儿顿时小脸发皱的转身问他爹是什么字。 「是轰,意思是车子很多,一起动起来轰轰作响,比喻声音很大。」这字笔划太多,他暂时还未学到。 轰,是轰走之意,叫你滚,你要有自觉一点,不要等人赶。皇甫婉容朝赵逸尘一横目,警告他别想再跟她同 屋。 谁知冷着脸的赵逸尘竟有孩子气的一面,他朝她一眨眼,表示他不懂她的无声暗语,反要她把自己洗干净 点,抹上香膏,等他晚上享用,夫妻不同房引人非议,他是为了她好。 为她好?分明是色胚,老是对她动手动脚的还不够,三番两次的想..哼!他不会得逞的,她还等着和离。 和离?想都别想,你只会是我的妻。 两人以眼神角力着,jiāo流着只有他们才看得懂的含意,夫妻暗自较劲,眉来眼去的吵着架。 可是在旁人眼中却成了眉目传情,大少爷和大少nǎinǎi感情真好,一刻也离不开对方,瞧他们粘得多紧呀!有 外人在不好太亲昵,只好你看我、我看你的表达浓情密意。 这个误会延续了很久很久,直到他们做了老太爷、老太君,陪他们一直到老的仆从还是难忘当时的情景,小 夫妻俩心里只有彼此,他们之间chā不进第三人。 「打雷的声音也很大,我本来很怕,可是娘说我是小男子汉,要勇敢,我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我现在不怕 了。」隽哥儿很骄傲地说他不怕打雷了..呃,其实还有一点点怕,但他会保护娘和妹妹。 又是这一句顶梁柱,听着儿子小脸发亮的说着,赵逸尘只觉得眼眶有点涩。「你还小,顶梁柱先让爹来当, 等你长大了,爹老了,再把这棒子jiāo给你,你帮弟弟妹妹撑起一片天。」 「好,我帮弟弟妹妹..」他拍着胸脯拍到一半,墨玉似的大眼忽地一睁。「爹,隽哥儿没有弟弟,你说错 了。」 赵逸尘一脸似笑非笑的瞅向妻子。「爹和你娘努力一点,明年你就多了个小弟弟,你可不能欺负弟弟。」 「我不会,我会照顾弟弟。」他是哥哥。 「赵君山,你跟孩子胡说什么,谁要跟你..那件事,你还要不要脸皮?」皇甫婉容羞恼地一瞪眼,眼眉生 娇。 「要脸皮做啥,孩子要脱了衣服才放得进去。」两个孩子还是太少了,至少要五子三女。 赵府人丁单薄,身为长子的他要多为子嗣着想,兄弟多才不致受外人欺侮,团结一致何愁家族不兴旺。 「你..越说越不象话了,再跟你扯下去我都跟你一样不要脸了。」她恼得扭头不理人。 皇甫婉容实在想不透,在外人面前,赵逸尘老是摆出冷漠孤傲的一张脸,话不多,有事问他也常是回以简洁 的一句话,很少说第二句,有时连开口都嫌多余,用寒冰似的眼神将人逼退。 可是对她他从来是话不嫌多,不论什么轻佻的话语都说得出口,越是给他白眼他说得越起劲,说得她气得面 红耳热也不停歇,还以此为乐,不断地撩拨她,让她失去冷静。 赵逸尘轻轻一勾妻子的腰带,将她拉近,俯身低语,「夫唱fù随,你只能跟我纠缠不清生孩子。」 他太惯着她了,应该让她晓得何谓夫纲。 「在虎狼环伺下?」她指的是赵府内心思不正的两足禽兽。 「我会排除掉的。」他不会让孩子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出生。 「一刀杀了他们?」干净俐落。 杀人之后就要偿命,满足了她当寡fù的愿望。 赵逸尘轻扯唇角,「你不晓得我是读书人吗?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做法,我们很文雅的,只以诗文会友。」 「我看你比较像土匪,烧杀掳掠最拿手。」瞧他对她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匪气十足,强横地叫人想给他一棍 子。 他目光一闪,神色冷然。「一路走来你也累了,先回屋子休息,箱笼的事jiāo由丫头去收拾。」 「不用了,我还不累,先带孩子去向公公请安,莹姐儿出生至今还没见过她祖父呢!」 她在庄子里被生下,见到的只有下人,养到两岁大了还没办法说好一句完整的话。 她的祖父亏欠她,她的父亲也对不起她,整个赵府都欠她一声道歉,她原本该是受人宠爱的娇小姐,却成了 别人口中的野种,一场财产的谋夺差点毁了她的一生。 「不急,你真的不累?」赵逸尘看了看她的神色,大手贴着纤素玉额,他不放心她纤弱的身子。 「礼不可废,不能留人话柄,我们甫回府更要谨慎做人,不要让人嚼长房舌根。」有太多双眼睛盯着瞧。 如果她还是凌翎,策马狂奔百里也不觉累,一日来回轻松惬意,她还能在马上拉弓,shè下大雕,带着猎物满 载而归。 可惜她是皇甫婉容了,虽然经过一年多的锻练,体力仍是差之甚远。 「你想多了,爹不会计较此事,在自个儿府中何必过得战战兢兢,咱们和和乐乐的过日子,爹就欣慰了。」 赵逸尘想的是妻子的身子要紧,繁文缛节倒是多此一举。 「公公会不会不悦是一回事,儿子、媳fù见礼是我们的孝心,人有亲疏远近,礼多人不怪。」婆母能装,难 道他们连做做样子都办不到吗?毕竟不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再亲的血缘也疏远了。 先把儿女安顿好,由婆子、丫头看顾,夫妻俩略作梳洗,再连袂前往正院拜见长辈。 赵老爷正在用yào,他长年有湿症的毛病,一遇天气变化转凉了,双膝便会疼痛不已,难以行走。 「爹,请受孩儿一拜,原谅孩儿未在您膝前尽孝。」赵逸尘带着妻子双双跪地一拜。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起身,地上凉,自家人不兴这一套。」赵老爷神情激动的虚扶,眼中热 泪盈眶。 「是的,爹。」赵逸尘扶着妻子一起起来。 「能看到你们平安归来,爹比什么都高兴,先休息几天缓口气,缺什么就开口,以后这赵府要jiāo到你们夫妻 手中,爹老了,使不上劲。」他抚着老寒腿感慨,一脸凄然。 正给他侍yào的谢氏闻言指尖一颤,捧碗的手忽地一紧。 「别闹了,快放开我,时辰不早了,懒媳fù还赖在床上只会多添是非。」为媳不易,尤其继母还不是亲娘。 真正的考验要来临了。 「再陪我睡一会儿,还早,天才刚亮。」赵逸尘一翻身搂住不听话的妻子细腰,将头枕在她香肩。 一回府,两人都累了,在面对全是谢氏眼线的赵府,头一回他们睡得不安心,在确定值夜的是庄子上带来的 丫头后,一沾枕的他们便沉沉睡去,先养好精神才好应付他们所不熟悉的府邸上下。 长子、长媳有三、四年未在府内,什么都变了,长房原本的居所搬进二房一家,谢氏以东西太多不好搬动为 由,将东边一处闲置已久的园子拨给长房,看样子也不是暂时的,以后不会换回来,是打算让他们长住了。 看得出刚整理过的痕迹,不太经心,梁柱有新漆的气味,园子里有二大一小的院子,除了大院子外,较小的 院子十分偏僻,还有未除完的杂草,看起来有几分萧条败落。 世人皆是看人下菜碟,下人亦然。 在由谢氏掌控的内宅,一众仆婢是看太太眼色做事,不论逢迎拍马的还是存着心思上位的,皆以谢氏马首是 瞻,赵老爷根本管不了,他放手已久,不chā手庶务。 长房吃亏在府里没有他们的得力人,一些眼线钉子成不了什么大事,一个失忆,一个是完全没有记忆,赵府 对两人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地方,他们得去适应,跟谢氏一样会装,装作他们从未离去,府中的下人还认识七八 分。 「天才刚亮,但对我来说是起晚了,要梳洗穿衣,点妆chā簪,再伺候你这位大爷起身,然后还要赶到正院请 安,听婆母教诲。」当然媳fù的一天是相当忙碌的,婆婆要拿捏媳fù是易如反掌的事。 「不用膳?」她可以再养胖一些,摸起来腴嫩。 皇甫婉容以「吃米不知米价」的眼神一睨,「你认为咱们『宽厚大度』的继母会让我吃饱?」 折磨媳fù的方式不就是让她饿着肚皮服侍婆婆用膳,一边站着挨饿,一边看人进食,闻着饭菜香味就更饿 了。 闻言,他眉头蹙起,「要不要我帮你夺回中馈?」 以后由妻子当家作主,府里的调派由她说了算。 她摇头,「还不到时候。」 这里头的脉络还没理清楚,若是有人使绊子,他们还真不好处理,罚重了寒人心,不罚自个儿堵心,所以先 把府内诸事摸清楚了再说,不急于一时。 「咱们院子没有小厨房?」他一说完自觉好笑,园子的打理都马马虎虎了,远不及庄子舒适,他还能盼着下 人用心,把长房当成正经主子看待吗?下人也会看风向。 她冷着眸一瞟目,「等你大爷砌砖弄瓦,垒个灶台,咱们把院里的枯枝拾一拾当柴火,也许能喝上口热 汤。」 「好,一会儿我就让人买砖瓦,袖子一挽给娘子你盖间厨房。」能让她舒心的事他都愿意做。 每每想起妻子这些年受过的苦,愧疚不已的赵逸尘总想尽力弥补她,若不是受他拖累,她也不会名声尽失, 背上污名,至今仍让人怀疑她的贞节。 看他真要当回事,皇甫婉容赶紧出声阻止,「我说笑而已,你可别来真的,我们才刚回府,府里是什么情形 还没个明白,你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咱们再等等,有点耐xìng..」 不是自己的地方真不方便,才刚住进来她就想念修整舒适的庄子,里头的香梨都熟了,能熬梨香蜜膏,膏子 泡水喝能润喉养肺,身有暗香,一入秋就不怕早晚温差大而喉咙疼。 「我xìng子急,不等。」妻子在受继母折腾,身为丈夫的他岂能坐视不理,全由妻子一人承担? 她没好气的推开一直缠腻过来的男子,luǒ着雪白莲足跨下脚踏。「你才七岁呀!急着上学堂。」 隽哥儿都比他爹沉稳。 「不,我是心疼妻子的男人。」赵逸尘侧着身,以手撑颐,注视妻子袅袅走动的优雅身姿。 她的动作美得像一幅画,不急不躁,优美雅致,宛若那湖边的细柳,飘逸自在地任风张狂,她惬意迎曳,在 风中展露姿态,硬压莲花三分灵气,毫不逊色的引人驻足。 不过,他有些狐疑,七品小官家出身的她怎会有一股看尽繁华的大气,通体气派,机伶剔透,眼中透亮不存 杂质。 一听他发自内心的关怀,皇甫婉容的心柔软了一块。「真心疼我就给我一纸休书,省得我被扯入这一团乱七 八糟。」 黑眸一眯,他不悦道:「休了你,疼的是我的心,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不会做,而且我非常满意有你为妻。」 再也找不到比她更适合他的女人,聪慧、容貌姣好,打理庶务起来条理分明,最重要的是她能牵动他的心, 让他波澜不兴的心湖掀起大涛。 赵逸尘起身,走到妻子身后,拿过她的玲珑玉梳,一下一下梳理她柔细青丝,黑缎似的发丝水滑地溜过指 间,他心口一阵震动,想将它们留住更久,一辈子也闻不腻的发香。 「别把我的头发扯断了,我养了好久才又黑又亮..」她重生前的皇甫婉容憔悴得只剩下一口气,面容凹 陷,皮肤干燥到刮人,发丝枯黄而干裂,毫无光亮。 听到屋内动静的明烟、明霞一前一后的入内,一个捧着盛了温水的水盆,一个手拿洁白的巾子和净面的香胰 子,看着主子打情骂俏的恩爱身影,两人目不斜视地做好分内的活。 「明烟,你来绾髻,别让这笨手笨脚的家伙坏了我一天的好心情。」还玩?都不晓得被他扯断了几根头发。 其实赵逸尘手上的力道很轻柔,他细心的梳开妻子打结的黑发,只是手法不得当,练武的人手劲又大,梳着 梳着一不小心玉梳卡发了,他想梳开,没想到却扯疼了她头皮。 「是的,小姐。」明烟忍笑的接手。 「要改口,称大少nǎinǎi,你们这些服侍的人要留心点,这可不是在庄子上,由着你们随便,大户人家的规矩 多,别给你家大少nǎinǎi惹来无谓的麻烦。」他能看顾到的地方尽量用心,容儿已经独力忍耐多时,他不忍心再 加重她的负担。 「是的,姑爷。」明烟、明霞屈身一福。 「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们喊我什么?」赵逸尘目光一沉,顿时寒霜覆面,如罗刹一般令人打心底发寒。 明烟、明霞脚肚一打颤,不敢有半丝嬉闹玩笑之意,连忙改口,「大少爷,大少nǎinǎi,奴婢绝不二犯。」 她们是后来才买进庄子的,对赵府的事一无所知,一直以为心慈的主子是丧夫的年轻寡fù,跟着夜艘嬷喊主 子叫小姐,两位小主子便是小少爷、小小姐,没见过有亲族来访。 而自从这位大爷出现以后,她们才知道原来主子是「弃fù」,她是高门大户的长媳,因为丈夫的失踪和婆母 的私心而有家归不得,被迫流落在外,自谋生路。 「你就不能别捣乱吗?要是吓着了我的丫头,我跟你没完没了。」摆出那张冷脸干什么,孩童见了也会夜里 啼哭。 一看向妻子,冷硬的峻颜瞬间冰融,化为徐徐微风。「怎么就不禁吓了,你那个叫浅草的丫头可就胆大了, 敢冲着我吼,还说我要敢对不起她家主子,她用擀面棍敲我。」 一脚在内、一脚在外的浅草顿时很是窘然,她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神色十分尴尬的望向正在取笑她的皇甫 婉容。 「进来呀!杵在那儿当门神不成。」这个老实过了头的丫头,还真是一根直筋的冒傻气。 「是的,小..」 「嗯」一声冷音拉得重。 浅草不晓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慌张的左右四顾,在明烟、明霞挤眉弄眼的唇形提醒下,她才知晓原因。「大 少nǎinǎi。」 赵逸尘不甚满意,但勉强接受的一颔首。 「什么事?」一大早来找她。 浅草看了一眼面色冷然的大爷,走近主子身边小声地说着:「小..大少nǎinǎi不是看中城西那座四进宅子 吗?周叔和对方谈妥了,开价四千两。」 「你要买宅子?」浅草以为没人听得清楚的细碎声音,对习武者而言其实是清晰可闻,一字不漏的传入赵逸 尘耳中。 皇甫婉容轻挥素手,让浅草在一旁候着。「没丈夫前是想在城里弄个居处,以后入城也有个落脚处,不用赶 早摸黑的赶在关城门前离城,隽哥儿到私塾读书也方便些。」 「看中了就买,找我取银子。」他还养得起妻儿。 「你的银子干净吗?」她斜睨着他问道。 赵逸尘身子一僵,神色复杂的看着妻子,她太敏锐了,几乎一针见血地捅破他不yù人知的另一层身分。 她垂目,笑得眼下隐有暗影。「不干不净就算了,我手上还有些银子,既然谈妥了就买,也许哪天就用着 了。」 意思是丈夫若是无能,争产争输给继母与二弟,他们也只有鼻子一摸被分家分出去。 「我会解决的。」那里..他不会再回去了。 「怎么解决?」一旦深陷其中,想脱身,难。 皇甫婉容不确定他在失忆时干的是何种勾当,但她看过在草原穿梭的悍匪,以及横行沙漠的流盗,他们和他 一样身上都有一股不畏死的焊气,仿佛生死只是碗大的疤而已。 她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即便猜测成真,她也会替他隐瞒,先不论她是否对他有情,光是看在他是她丈 夫这一点,她就不能扯他后腿,女人终究要有个归宿,他..还算不太差。 回答不上来的赵逸尘微恼地抢过黛条为妻子画眉。「男人在外面的事女人别管,总饿不着你们娘仨。」 她一笑,「别牵连妻小被砍头就好。」 「皇甫婉容」他低声警告。 「走喽!走喽!再不走就要迟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能有半点疏忽。」那个善于挑事的婆母可不好应 付。 「婉儿..」赵逸尘脸色微暗。 她笑着一挥手。「我信你一回,就一回,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孩子没爹挺可怜的。」 他一听脸色黑了一半,暗暗咬牙,孩子没爹是什么意思,当他死了不成,这女人..着实可恨。 可是,她充满信任的眼神又令他心口热了起来,恼怒之余不免有一丝窃喜,这令人气愤又可爱的女子是他的 妻子,让他有心安的感觉,即使他走得再远,回头一瞧她还在。 皇甫婉容没心思理会他千回百转的复杂情绪,她还有更难的仗要打,一打理好端雅的仪容,便带着xìng子较沉 稳的明烟和浅草往屋外走去,留下明霞整理床铺。 妻子不在时,赵逸尘那张表情不多的俊颜更冷沉了,冷得叫人不敢多看一眼,整理好内室的明霞头低低的贴 着墙,脚步很轻地几无可闻,倒着走出屋子,一口大气憋着,直到离开了正房才敢大口呼气,拍着胸口暗吁。 须臾,几道黑影窜进赵府东边的竹林。 「你们来了?」 声音很轻,像是对着墙面挂的「江雪垂钓图」自语。 「再不来还不得被你怨死,数落我们办事能力越来越差了。」一件小事而已,还能拖上十年八载吗? 「查得如何?」虽然心里有数,还是想确定。 「啧!还不是那回事,真如你所料,有人收买了黄山头那帮帮众,买你一条命九千两,见不见尸不打紧,只 要确保你回不去就好。」砍成七、八截更好,死得不能再死了。 赵逸尘冷笑。「我这条命还挺值钱的。」 「那可不,咱们做一桩『买卖』也不一定有九千两之数,不过兄弟我替你讨回来了,还多了利息。」得意扬 扬的骆青掏出千两面额的银票一迭,少说四、五万两。 「你抢了对方?」他挑眉。 他哈哈大笑。「朋友有通财之义,他们自愿拿出来孝敬,还说绝不敢招惹我们胡阳大山..」 「嘘!噤声,谨防隔墙有耳。」他们的身分绝对不可外泄。 嗤声一出,漫不在意。「你未免也太谨慎了,整个院子没几人走动,空dàngdàng地像座死城,你一回复记忆就变 胆小,这也怕,那也怕,真要有人偷听,大不了一刀抹了脖子。」 「是谨慎,一动不如一静,还有,不要在我家打打杀杀,那是我赵府的下人,要是杀错了我妻子的人,她会 跟你没完没了。」外表柔弱的她实则刚烈,很护自己人。 「沈老二,你是怕老婆的种?」杀几个人算什么,又不是没杀过,随便挖个洞就能把人埋了。 「我姓赵。」他纠正他。 骆青「嘁」了一声,不用人招呼的自己倒起桌上的茶。「真是小嫂子呀!她要怎么跟我没完没了,我倒是想 等着瞧。」 「你忘了在百味楼那件事?」赵逸尘意有所指地看向他行动自如的手臂,有一度它曾经举不高。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是她干的?」 赵逸尘面无表情地把银票推回去。「兄弟们拿去分了吧!不用算我的份,算是谢礼。」 「格老子的,居然是她!我的手酸麻酸麻了一整天。」 他本来以为陈年痼疾发作了,连忙找大夫医治,结果大夫说他没事,连点中dú的迹象也找不到,只说少动多 休养即可,他是身体过累的缘故。 什么累,他大半个月没痛快地打过一场,正嫌骨头发硬呢!谁能让他累着了,杏花阁的飞羽姑娘才揉着后腰 喊累,说他多来几回她都不要活了,腰骨被折腾地断了好几截。 「她还会弩箭。」他觉得有必要提醒,这几个兄弟都太自信了,瞧不起女人,他不想有一天看见他们胸口chā 了一支袖箭。 骆青等人一听,一下子全没了声音,像震惊,又是讶异。 「弩箭不是军队才有的东西,士兵..不,连军中将领都不一定会有,大多是宫中的贵人或宗室子弟取乐的 玩意,她怎么会有?」她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小媳fù,哪来的门路? 「她在庄子里的书房中摆满好几架子的书,从天文地理、人文史册到农耕渔牧,随笔游记等等都有。」他暗 示他们他的妻子遍览群书,博思广闻,也许书上会教人如何制弩。 不过这理由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一名女子再聪慧也不可能制出伤人的武器,但是那是他的女人,他愿意护 着,不论她的弩箭从何得来,他都会挡在她前面。 「呼!不愧是文官的女儿,爱书成痴,沈..赵老二,你也是读书人,怎么书中读不出颜如玉,反而被人砍 了几刀,奄奄一息?」骆青取笑他百无一用是书生,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那你们是查出买凶之人了?」他故意转移话题,避谈昔日让他生死一线间的重伤情景。 「你想听?」骆青丢了个了然的眼神。 「不想。」他已经知道是谁。 「二哥,你的仇报不报?」水闲庭只问这句。 赵逸尘沉默了很久,仇是会报,但要用何种方式,他还得考虑,他也不愿将别人扯进他家的恩怨里。 家丑不可外扬。 「老二,你想留在赵府?你不是说弄明白了就回去,芸儿妹妹还等着你回去拜堂。」骆青不满他的迟疑。 「我有妻子了。」当初的应允是推托之词,当他忆起自己是谁时,他便知道他回不去胡阳大山了。 骆青两眼微眯,小有不快。「所以呢?有了妻子就不要芸儿妹妹,嫌她不如小嫂子肤白胜雪,能文识字?」 「我娶妻在先。」糟糠之妻不可弃。 「那芸儿妹妹还救了你。」骆青人粗心细,行事虽是大刺刺地瞻前不顾后,但为人重清。 救我的是师父。这话赵逸尘没说出口,不答反问道:「你们想一直干那行当吗?现在还年轻力壮,尚能仗着 几分血xìng,可是再过几年呢?一身是伤的你们该何去何从,难道不想过着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至少也 要有个在坟头磕头的后人。」 「你..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就连粗人一个的骆青也喉咙一干,更遑论已陷入深思的水闲庭。 「看到我的一子一女,我忽然脑中一闪,我该留什么给他们,是平乐安顺,笑脸无忧,还是被砍头的父亲, 一生受人指点,再也抬不起头见人..」 策十章 谁给谁下马威 赵老爷有名分的女人一共有四名,一是早逝的元配杨氏,两人相知相恋,情意甚笃,即便在娶了继室谢氏后 仍无法忘情,对谢氏不冷不热的晾着,直到生下次子才感情渐浓。 为他生了庶子的柔姨娘是他婚前贴身伺候的通房丫头,杨氏一入门便抬了她为姨娘,三少爷赵逸霖今年十三 岁。 另外崔姨娘是杨氏娘家舅兄所赠,为了压制正得宠的谢氏,怕谢氏仗主母之便凌虐小逸尘,因此崔姨娘可说 代表杨家,对赵逸尘多有照拂,谢氏也顾忌着崔姨娘,不敢轻易动她。 崔姨娘生有一女七岁,叫赵嫣然,虽是庶女却是赵老爷唯一的女儿,几个儿女中,赵老爷最疼的人就是她。 「大嫂,你怎么还有脸回来,要是换成是我早一头撞死了,哪有脸面活着让夫家蒙羞。」一见到皇甫婉容神 色自若的样子,想到没能要到庄子的小谢氏就来气,一张口便是过时的老黄历。 「我做了什么让你大感气愤的事,说来咱们衡量衡量,如果我有错,你就搬颗大石头来。」不是她撞,谁若 活不下去就请便,她好心点帮着收尸,顺便挑块风水宝地好下葬。 小谢氏啐了一口,不屑的杏目横竖,「你敢做我还不敢说呢!自个儿做过的苟且事还需要别人说吗?自己心 里明白。」 赵府内已有个二少nǎinǎi,怎么还来个大少nǎinǎi往她头上压,闹得她这嫡媳的身分不清不楚,总有矮人一截的 感觉。 「我就是不明白才要问个分明呀!弟妹入门晚,有很多事情并不明了,道听涂说的闲话有八成是灌了水,你 要谨守fù德,勿听,勿言,勿信,真理在朗朗青天之下。」这么弱的对手斗起来真不过瘾,有欺负人的意味。 「你..你还要不要脸呀?居然还教训起我了,你的丑事传得满府皆知,就算我没亲眼瞧见,可是众目睽睽 之下由不得你狡辩,你就是个..不知廉耻的人。」赵府怎么能由着她回来,简直污了门楣。 人家口沫渣子都喷到自己脸上了,她再无动于衷便成了默认。皇甫婉容面色端正的沉下脸,「弟妹口德不 修,岂能为人fù?在说人长短前最好先在脑子转一圈,别给自己上沫。」 那口唾液应该吐在她脸上。 一听她反讥自己不要脸,本就被养娇的小谢氏脱口而出道:「你不贞,偷汉子,莹姐儿根本不是大表哥的女 儿。」 「是吗?」她冷然一瞟,嘴角带着一抹讥讽。「这事的真相不是厘清了吗?在大爷出门前就找过大夫诊过 脉,说是喜脉,只是月份太浅脉象还诊不太分明,打过个十日再诊。」 「你胡说,分明是不足月余,大表哥死的消息传来都是一个多月后了,你与人私通还敢赖在大表哥头上。」 她真正无耻,带着和别人生的孩子还充当赵府子嗣,真以为府内的人都瞎了吗? 皇甫婉容一笑,笑得令人很不安。「要不要我找来当时诊脉的大夫来作证,或是住在槐花巷子口,那位『误 诊』的高大夫,听说他那里有更有趣的话,譬如说一百两..」 皇甫婉容话刚说到点上,有人就装不下去了。 「哎呀!我怎么睡着了,昨儿个夜里抄佛经抄得太晚了,一早起来就有点犯困,频频打盹,你们两个聊什 么,还有说有笑地。」长房果然不能小觑,本想拿捏她的,反而被她一把掐住死穴。 有说有笑?她是哪只眼睛瞧见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值得学习。 皇甫婉容在心里暗道:老脸皮还是比嫩脸皮厚两寸,斜着嘴吹,歪着嘴吹,吹出一张大牛皮。 「也没说什么,就说婆婆当年误信谗言,谁的话也不信,偏信爱喝两口老黄酒的酒鬼大夫,医德差,医术也 不怎么样,其实媳fù真的没怪你,当时你死了儿子,媳fù没了丈夫,大家都伤心过度,难免昏了头的做出你伤 我也伤的傻事..」 她话说是不怪,可是谁听不出还是怪的,而你身为婆母的做了错事却没一丝表示,那就是你错上加错了,生 病有yào医,人蠢蠢到死,婆婆呀!你老有脸死不认错吗? 「太太呀!你倒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好的和弟妹说道说道,这不贞的由头是打哪来的,媳fù可不能由着弟妹脏了你的名声, 让外人以为你想毁了长房有多么不择手段。」 我敢说出实情,你敢吗? 谢氏脸皮一抽,平放的两手忽地握紧,紧到手背的青筋分明透肤。「老二媳fù,你是听谁的一嘴狗屁话,你 大嫂再贞静娴良不过了,岂能泼污水诬蔑她。」 算她狠,拚着鱼死网破也要拖大家一起死,不管不顾豁出去的狠劲是谁都会怕,人无顾忌已经赢了一半。 尤其是那一句「死了儿子」听在谢氏耳中不知有多恨恼,在她心中从未当杨氏生下的嫡长子是亲儿,她唯一 的儿子只有赵逸风,皇甫婉容口中转了弯的话根本是在咒她儿子,她听了浑身不舒服,恨不得朝长媳掴上一 掌。 「姑姑,不是你跟我说..」不会看人脸色的小谢氏刚一张嘴,她身后的nǎi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拉她一下。 「二少nǎinǎi,你口渴了吧!老奴给你煮了冰糖银耳汤,一会儿让人送上。」我的小姐呀!你哪壶不开提哪 壶,偏把你婆婆给扯进来,你是日子过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 nǎi娘是谢家的家生子,上三代都是谢家的奴才,但小谢氏不是她nǎi大的,她是在小姐五岁时,她死了丈夫, 得了老太太恩宠才入了小姐院子,为人机敏会看眼色,后来随小姐陪嫁入赵府,当起二房院子里的管事嬷嬷。 「呵呵..弟妹都嫁进来一、两年了,怎么还像做姑娘一样天真无邪,你这一口一个姑姑是要做姑表亲还是 婆媳?太太呀!你们谢家从不教姑娘规矩吗?孩子都生了还这般不懂事。」末了,皇甫婉容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狠狠捅向谢氏的心。 想大事化小,囫囵过去?那要看她准不准!当初敢把脏水往皇甫婉容头上泼,这会儿我替原主咬下谢氏姑侄 一块ròu。 谢氏一口血差点吐出来,长媳这一招真够dú辣,要是传出谢家姑娘不教规矩,那谢家未嫁的姑娘全都毁了, 谁家敢聘无贤的媳fù?「老二媳fù,以后不可喊姑姑。」 「姑姑..」都喊了十几年,哪改得了口。 「放肆,婆母说的话你敢不听。」她冷声一喝。 为了谢家的女儿们,她只有委屈最疼爱的侄女。 从没被长辈训过的小谢氏惊得睁大眼,抹着细粉的脸上出现一条条龟裂。「姑..婆婆,你..你吼我?」 顿感头痛的谢氏松了松手,声音放柔,「娘是为了你好,打从你嫁进赵府就没改掉当姑娘的习xìng,娘也是心 善,不忍心抹煞你良善的天xìng,不过以后有你大嫂管着你,娘也就安心了,咱们谢家的姑娘可要留点名声让人 打听。」 她已经说得很明白要侄女先忍着,别让娘家的姑娘教养受人质疑,可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 友,只是挨了两句念而已,小谢氏却呕气的甩脸,认为被姑姑摆了一道,心里恨起她了。 「你让她管着我?你是老得昏头了是不是,做出那种丑事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管我..」 教她如何偷人吗? 「住口!住口!你是二房媳fù,怎可对你大嫂不敬。」真是气死她,明明看起来聪明,却是一点就燃的空心 bào竹。 她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当个哑巴也好,起码大家有台阶下,不至于把打算揭过去的旧事又翻出来提。 但是她想息事宁人,不代表别人也愿意,皇甫婉容很用心地实行「气死婆婆」大计。 赵府没有谢氏就真的平静了,赵逸风想翻身做大爷绝无可能,他上头有好几座大山镇压着。 「太太,看来弟妹也像你当年一样魔怔了,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相信,非常固执的坚持己见,我这儿刚好有 一份高大夫招认『误诊』的口供,不如咱们往衙门一递,让青天大老爷来判断..」 「不行!」谢氏一惊,大喊出声。 她有高大夫的认罪口供? 谢氏不只惊,还有惧,指尖微微颤抖,百姓最怕见官,一般平民怕挨打脱层皮,高门大户担心丢了脸面。 事情若被抖了出来,那她这些年费心营造的好名声也跟着没了。 「呃,我是说没必要闹那么大,一切都是我当时失心疯,太过武断了,受不了长子之死的打击,这才难过的 怪罪在老大媳fù头上,藉此掩饰老大不在的伤痛。」好手段,今日逼得她自承有过,明日她必还诸十倍百倍。 「那太太的意思是莹姐儿是大爷的骨ròu喽?媳fù也无与人做出苟且之事?」气氛平静得有如静止的水纹,看 似不动,实则一圈圈的涟漪已向外散去。 谢氏咬着牙道:「是。」 「那么不贞之说..」 「假的。」她忍着气,鼻翼翕张的喷气。 「所以我被赶出府是太太的一时意气,你被迷了心窍,做出的糊涂事?」她这样也能忍,真是佩服。 「..是,我迷糊了,对你多有苛责,娘在此..」谢氏吸了口气,一脸僵硬的皮笑ròu不笑,一句道歉的话 在牙间磨了又磨才逸出,「在此对你说声抱..抱歉。」 谢氏的牙快咬出血丝了。 「真好,有太太的澄清,府里的下人就不会没规没矩的说媳fù闲话,咱们莹姐儿也有底气,大声说她是祖母 的亲孙女,瞧!多么和乐,太太真是送来及时雨的菩萨。」好处岂能你一个人占了,你曾经拿走的都要还回 来。 皇甫婉容笑得一脸明媚,如春天百花开,牡丹独占鳌头。谢氏也在笑,却明显的感受到她身后有一团黑气, 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把她包覆在其中。 「姑姑,你就由着她颠倒是非..」小谢氏终于感觉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流,急着想扳回劣势。 「老二媳fù,你又喊错了,娘虽宠你也不能任你一错再错。你回屋把《清心咒》抄十遍,你的心该静一静 了。」而她也需要花点心思想一想,为何她的百般算计会一朝落空。 「姑..娘,你不能罚我,我根本没有错,是她,她是妖孽,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明明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下唇咬着装鹌鹑,像她上门要庄子那回,她也只是一个劲的哭,不敢反抗。 经侄女一提醒,谢氏目光一利的看向皇甫婉容。「老大媳fù,你不会真沾上脏东西了,娘记得你的xìng子一向 温婉可人,好脾气的像团面,软得不与人置气,可现在..」 她的确变得太多了,根本判若两人,那个不敢顶嘴的媳fù哪有如此清亮的眼神,神清,眼正,落落大方,无 所不敢言的咄咄逼人,不论谁在她面前都有哑口无言的渺小感。 想挖她老底了,她倒要看看能挖多深。皇甫婉容故作一脸无奈道:「吃一堑,长一智,都快被人逼得没了 气,总要强一回吧?媳fù看到您孙子、孙女喊着肚子饿,瘦得脸色发黄,也没身好衣服穿,不禁自责的开了 窍,大人苦不要紧,可不能苦了孩子。 「太太,当我们米缸见底时你在哪里?孩子病了要大夫时你在哪里?孩子哭着说好冷你又在哪里?呵呵呵, 你在府里享大福呢!吃着孩子的ròu,穿着孩子的衣,睡着孩子的暖被,等着看孩子死去。」 「你..你..」没见过这样的长房媳fù,谢氏忽然害怕起来,想调教媳fù的心一瞬间灰飞烟灭。 「哎呀!我说这般的话是不是很不孝?太太你可别吓着了,媳fù也是这些年憋屈了,要银子没银子,要男人 没男人的,这才说起胡话,你得体谅媳fù的不容易。」 皇甫婉容嗓音一转又成了软绵绵的柔嗓,让人看傻眼,她装腔作势的本事犹胜谢氏一筹,使人望尘莫及。 「没..没关系,你也是委屈了,娘想你庄子上是有出息的,总不会饿着了,没想到你会过得这么苦。」谢 氏也装起来了,以丝绢轻拭无泪的眼角,一副不忍心媳fù受罪的模样。 「都过去了,太太,以后您多疼疼媳fù,别让君山欺负媳fù。」她假意地撒起娇,把先前的对峙消弭了。 「,娘疼你,再有什么委屈别忍着,跟娘说。娘知道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她得想个法子制住长房。 「可是我还没服侍太太用膳..」她想好了要如何「孝敬」,葱、姜、蒜、红辣椒,每一口都夹上一些。 「不用了,娘还缺人伺候吗?有丫头、婆子。」谢氏赶人了,她不想被活活气死。 「那我先走了,婆婆有事尽管使唤我。」 皇甫婉容真走了。 「姑姑,你不是说要给那女人一个下马威,以婆婆的身分拿住她,怎么她还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瞧她的得 意样真叫人火大。 「要是你能机伶点,我会落于下风吗?还有,以后老大媳fù在的时候喊我娘,别让人捉着了错处。」 「那清心咒..」 「说说而已,你还当真呀!」她才舍不得侄女受罪。 「我就知道姑姑对我最好了..」 「娘,你怎么反而被那女人给制住,大嫂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内宅女子,你说几句狠话就能把她震慑住 了。」 没经过大风大浪的赵逸风出着馊主意,自从他大哥回府后,他在府里越来越不看重,他爹不会再时不时地考 校他的功课,嘱咐他考取功名,还有他手上的银钱也紧了些。 「狠话?你倒是说两句来给我听听,她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硬话,笑得开花似的给你娘捅刀,那软刀子细细 的割,割得我不受都不行。」句句在理,软诉低言,没一句抱怨。 可抱怨不说才锋利,话里藏话的刀刀见血,让本来已摆好婆婆架子准备刁难媳fù的她措手不及,一下子就被 带着走。 一个高大夫她就兵败如山倒,任人牵制,动弹不得。 「娘,你可是长辈,还拿捏不住一个媳fù吗?把你婆婆的款儿摆出来,叫她不敢多说一句。」「不孝」的大 帽子一旦扣下,管她是名门千金或是官家小姐,准叫她翻不了身。 「你说得倒简单,要怎么摆款?她一直和和气气的说话,声音不曾扬高,我做了初一,她马上应上十五,让 我根本连脸色都来不及摆上。」她不能拿名声下赌注和她搏高下。 在这之前,老大媳fù的名声早就糟到不能再糟了,那时她不怕和人拚个鱼死网破,拚着一口气也要把人拉下 水,她是怕了皇甫婉容的没脸没皮,死扛着非和她杠到底。 「她有那么难缠?」不甘心毫无收获的赵逸风眉心深锁。 「岂止是难缠,简直是和她搏命。那你呢?有没有从老大口中得知什么。」从老大身上下手说不定还比较容 易。 他不耐烦的一吐气。「口风很紧,一问三不知,只说失忆了,有些事记不得了,反向我问事。」 「问你什么?」难道他晓得是谁害他?谢氏心头一紧。 「问我我和他兄弟感情好不好,他几时出的事,娘你为什么不肯善待他的妻儿,他以前经商的钱哪去了,还 有他生母的嫁妆,他们长房值钱的东西在谁手上..」 「听起来他很缺钱?」问来问去不脱钱的事。 赵逸风不屑的一哼,「他在外多年肯定吃了不少苦,而大嫂是弱质女子,守着一座破庄子哪里有钱,他们夫 妻都是手上无钱财的穷鬼,还不变着法子找些银子到手头充场面?」 谢氏一听,表情变得很微妙。「你去过城外的庄子没?那儿可比原本大上数倍,早在老大回来前就建好了, 老大媳fù没钱一事值得商榷。」 「会不会是在同州的亲家私下给大嫂?」看女儿过不下去了,就差人送银子来,起码把日子过得好一点。 不无可能,但是..「皇甫大人一向为官清正,他会有这么多的银子救济出嫁数年的闺女?」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他就算不贪人家也会自己送上门,只要从指缝漏点屑渣下来,大嫂就享用不尽 了。」所以说人人都想当官,钱财来得容易,多得是人抢着孝敬。 「说得也是。」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娘,不如你去找大嫂套话,问问大哥这些年去了哪里。」只要捉住长房的软肋,他们二房便可高枕无忧 了。 「就会使唤你娘,你就给我出息点。」她下半辈子只能指望他了,希望儿子能长进些,不要让她愁白了发。 快十九岁的赵逸风扬起孩子般的笑脸撒娇,「谁叫你是我亲娘。」 悠悠制作 「你呀!真拿你没辙。」她面露慈光的拍拍儿子的手。 母子天lún乐过后,谢氏真的找上皇甫婉容了,皇甫婉容那时正在教女儿缝荷包,母女俩笑呵呵的分着线。 看着来叫她往正院去一趟的李嬷嬷,皇甫婉容有些许错愕和早该如此的理解,后娘的隐忍只是一时,她总有 千百种方式权压小辈,尤其是赵老爷渐渐老迈,体力大不如前,有些事该放手的时候就会放手,偌大的家业将 jiāo由儿子继承。 赵老爷有两个嫡子,元配、继室各一,所以将要继承赵家的,是他那突然现身的长子,或是一直承欢膝下的 次子? 相信每一个当母亲的都会非常在意这一件事,正室已不在了,后娘再亲也亲不过亲娘,谁会不为自己十月怀 胎的儿子做好打算,宁可落人口实也要为亲儿力争到底。 「你说这些年君山去了哪里?」 随着李嬷嬷来到正院,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谢氏倒是问到重点了,她也很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是他 总是含糊的不肯说清楚。 皇甫婉容大概能猜到赵逸尘干得不是正当的行业,因此难以启齿,妻儿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最好是完全不知 情才能得个不知者无罪的豁免,他用他的方式保护他们。 只是她还是忧心,做过的事不可能完全抹灭,总有一天会被揭穿,到时他们毫不知情也难逃一劫,毕竟有些 罪可是会牵连亲族的。 「是呀!老大媳fù,你也得关心关心他,别傻楞楞的只守着一双儿女,男人在外头做了什么你心里多少要有 数,不要等祸事上门了才来后悔。」谢氏面容慈祥,面带温和的笑问小辈的起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 「太太想知道什么?」她编也编给她。 谢氏咳了两声,假装清痰。「我看老大一身富贵打外头回来,想必是做生意去了,他一向也擅长商道,亦有 意朝商界发展,是我和你公爹施压逼他,他才弃商从文,专心仕途。」 谢氏并不想赵逸尘太有出息,再说赵家百年世家的荣耀已经到顶,何必锦上添花,族中子弟也有人在京中为 官,够了,她不可能栽培出个进士来压她资质平庸的儿子,让人笑话继室之子终究不如正室所出,前后两任赵 太太所生儿子差距太大。 可是赵老爷想要儿子蟾宫折桂,他当年也是有心科举,谁知遇到史上最大的舞弊事件,皇上盛怒,几年内不 再开举,由各个宗室、勋贵推贤举能,经皇上钦点便可入朝为官。 不愿走贵人门路的赵老爷因此放弃仕途,将心思放在族中家业的打理上,只盼着儿孙成材。 「君山并未提起此事,只说他在外跟了个师父,师父是四处行医的大夫,他跟着到处走,到处看,认识些草 yào。」他拜了师父这点他倒是没瞄着她,只是他学的是武功而非医术。 「你是说老大是悬壶济世的大夫?」谢氏眉头一蹙,似乎不太能接受长子过去三年多的日子如此平凡无常。 她要逮住他的不是,而非宣扬他的仁心仁术。 「倒也不是,君山擅长行商,所以他跟着师父上山采yào时,便专摘珍稀的yào材下山卖,而他师父听说也是名 头不小的神医,因此手头上还过得去。」这解释了丈夫的不缺钱用。 皇甫婉容也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的编出与事实出入不大的故事,赵逸尘曾经打算跟钱老鬼学辨识草yào,他还 曾在胡阳大山中挖到一株千年人,卖了三千两。 要不是哮天寨的关系,说不定他真成了富甲一方的yào商,拉着钱老鬼坐堂,为yào堂制yào,将钱老鬼一身所学 压榨得丝毫不剩,商人是见血就吸的水蛭,不讲人情。 「喔!神医呀!我这筋骨常常酸痛,人上了年纪就是这里痛、那里病的,若真是医术高明,那就请人过府来 坐坐,一来感谢人家对君山的照顾,二来也是你们的孝心,让我这做长辈也少些病痛。」哪那么多神医被他撞 上,一听便知是掺了水,她在老大身上可没闻到一丝yào草味,倒是.. 一想到赵逸尘冷然的戾气,谢氏不由自主的右手一紧又放开,她总觉得不太安心,不只老大媳fù变了个人 似,就连长子也和以往的温雅谦逊是两回事,全然找不到昔日的影子。 小俩口的变化太大了,让她以往的手段全派不上用场,好像前面有一道墙堵着,做什么都不顺心。 「太太,鸟儿长大要离巢,孩子长大要断nǎi,哪有人一辈子跟着师父的道理,君山一想起自己是谁便急着回 府,匆匆与他师父道别,这会儿你叫他上哪里找人?咱们城里的大夫也是不错,不如找高大夫吧!」她真找得 来神医才有鬼。 一提到高大夫,谢氏就蔫了,神色中多了讪然。「一个大男人出门在外总要有个人照应,你也别嫉妒,让他 把外头那一个接回来吧!好给隽哥儿多添几个弟弟妹妹。」 「什么外面那一个,媳fù听不懂太太的话。」还想来挑拨离间他们之间的情分,这fù人好生yīn险,好在她对 赵君山没感情,他有多少女人都与她无关,她一点也不会在意。 说是不在意,皇甫婉容心里却开始不舒服,有点涩然,她当是夫妻之名还在,难免不喜他女色上不节制。 「他没女人?」谢氏假装讶然,又似想隐瞒的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长媳,好像在说长媳有多傻气,男人在外怎 么可能没女人,只不过瞒着不说而已,怕刚回来伤了妻子的心。 「没听他提过,回头我帮太太问他。」有些事他们也该坦白了,再遮遮掩掩下去难免给人有机可趁。 谢氏干笑地连连摇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问问而已,你们夫妻和乐我也为你们高兴。」 是想将他们挫骨扬灰吧!「太太还有事吗?我在屋里给君山缝新衫,刚缝到一半呢!」 「哎呀!真贤慧,老大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这么好的妻子摆在府里他哪能不回来,瞧瞧这皮肤水嫩,脸蛋 儿像朵花似的,连我看了都心动..」谢氏忽然捉住媳fù的手,好话不要钱的直倒,就是不让她走。 「太太..」嘶!捉得真紧,抽都抽不出,皇甫婉容细嫩的皓腕上多出两道殷红瘀痕,手骨快被弄断似。 「对了,你那庄子扩大了不少,亲家老爷好大的手笔,舍不得女儿住得寒酸。」她看见好的就想抢,想藉由 尽孝的由头把几十亩的园子和上千亩的土地要过来。 手腕吃痛,皇甫婉容眼底一冷地朝谢氏手上穴位一按,谢氏一麻痛的放手,她迅速地把手缩回。 「太太想多了,哪是我爹给我的,这几年又是涝又是旱的,就我那块地近水边没伤到庄稼,媳fù把收成的粮 食拉往南方卖,多多少少积点银子下来,毕竟太太把家财守得紧,媳fù一毛钱也拿不到,只好另辟蹊径,在庄 稼上多费心。」 又提这码事,她有完没完呀!不时翻出旧帐来扎一下,好提醒她这个婆婆做得多刻薄。 谢氏恨得牙痒痒的,见媳fù又提戳心眼的事,她恶念一起,想反制二一。 「咱们府里的孩子还是少了些,包括老二家的然姐儿,也就三个孙辈,着实太冷清了,我每每想到都难过不 已。」明珠的肚子太不争气了,没一举得男,生个女娃儿顶什么用。 长辈都喜欢孙子,女儿长大是别人家的,只有自家的孙儿才能常伴身侧,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太太的意思是?」皇甫婉容有所警觉的眯起眼。 「也没什么,就老了想热闹热闹,养个孙子在跟前,你..」你不是把儿子当眼珠子疼着吗?我就挖你眼 珠! 「哎呀!我的肚子怎么疼起来了?不行不行,准是早上那碗莲花粥闹的,府里的莲花都开败了,哪来新鲜的 莲花..啊!又疼了,太太别留我,我..我快忍不住了..」 居然把主意打到隽哥儿头上,她才不给婆母这个机会。 佯装肚疼的皇甫婉容一点也不心疼,她一个踉跄推倒chā着万寿菊的云白描金美人斛,再不慎打翻官窑脱胎青 釉绘牡丹花瓶,手一挥,挂在墙上的「王母云裳图」撕成两半,王母的头还在,身体被撕了。 谢氏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举起的手指颤动个不停,脸色又青又白,气得全身发抖。 最后是谢氏身后的李嬷嬷赶紧上前扶住大少nǎinǎi,这才避免了灾情扩大,不然不知要损失多少。 点算下来,谢氏屋里的值钱物事折损了近万两。 第十一章 弟弟来了 「真是无耻到极点,居然拿孩子当筹码,她怎么不担心yīn损的事做多了会有报应,她这人这么yīn险恶dú,肯 定没有儿孙送终,一生孤老..」 皇甫婉容气到口不择言,多年的涵养毁于一旦,一世无子的凌女史最在意的是子嗣,她想方设法的想成亲便 是想要个孩子,可惜到了三十岁仍无法如愿。 如今她重生一世,好不容易有一双娇儿稚女,她疼都来不及,竟然还有人想利用他们,藉以牵制他们的爹 娘。 是可忍,孰不可忍,谢氏触到她的底线了,她不会就这样算了,就等她出招,就不信宫中出来的女史会斗不 过一名民间庸fù! 「谁惹了你?瞧你气呼呼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赵逸尘弯身拾起被妻子扫落的书,轻拍书封上的灰尘, 挥手让服侍的丫头出去。 「用得着问吗?这府里还有谁会跟我们过不去。」膝盖一拍就分晓,明摆在台面上。 「那女人?」可真有本事,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她一失平日的冷静和云淡风轻。 发泄一通后的皇甫婉容稍稍平静一些。「她想把隽哥儿养在她屋子,说是想含饴弄孙,给她院子添点人 气。」 「她敢?!」冷眸倏地shè出冰棱。 「是呀!她真敢说,以为我们会因此被她威胁,受她拿捏,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有人同仇敌忾,她心情 好多了,不那么气愤。 赵逸尘冷着脸。「要我给她致命一击吗?我手中收集到对她不利的证据已经差不多了。」 「你敢往衙门递状?」她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他霎时无语。 「打蛇打七寸,当心她不死咱们反被咬一口,谢氏有太多脱身的借口,就算你告到官府她也能矢口否认,把 罪过推到旁人身上。」主子出事,下人顶罪,替罪羊的不二人选是李嬷嬷,她对谢氏很有舍身护主的忠心。 这种戏码上一世凌女史早看多了,不论宫中或是突厥皇宫里,不乏这样的倒楣鬼。 「我去杀了她。」他说时毫无犹豫,目光冷冽。 「你真想让我当寡fù?」杀人得偿命。 他冷硬的脸庞浮起一抹无奈。「容儿,没这般刁难人的,你要给我机会护妻儿,你和孩子是我的全部。」 「走开,别抱着我,腻味。」皇甫婉容娇气的甩脸,不理会他的百般求好,只觉得心里很不痛快。 「我不腻就好,容儿身上的气味令人迷恋,我离不开你。」他双臂一紧,将柔若无骨的娇躯拥入怀中。 女人耍着xìng子时不用当真,她们要的只是男人的宠爱。 「你外面有没有女人?」问清楚了好走下一步。 他一怔,失笑。「怎么会这么问?」 娇颜微拧地露出一丝别扭。「你娘亲关心你,要你把府外的妻小接回府,一家团聚。」 「除了你和孩子,我没有其他女人。」全无记忆的他只想想起自己是谁,对与己无关的人并不在意,冷漠以 对。 「真的?」莫名地,她心情变好了,美目扬玉泽。 他笑着往她鼻头一点。「小醋坛子。」 「谁..谁吃味了?是那恶fù没法拿住我,便想着由你身上下手,看能不能钻出点什么,你最好小心点,别 让她捉到你的一丝不妥。」谢氏不会留情,她无路可退了。 「咬到舌头了,心口不一。」瞧着艳丽红唇,他低下头一吻,含住丁香小舌,辗转缠绵。 喘息,轻吟,恼怒。 「你够了没?不要老是碰我。」每回一碰,她的心口便会跳好快,似绞似酸地撩拨。 「不喜欢?」他轻问。 「不喜欢。」她说得很快,像是在掩饰什么。 「但是我很喜欢。」一说完,他托着她后脑又是深深一吻,大手轻松的握住她双腕往后扣。 「还有,不要将箭弩对准你的丈夫,很危险。」扬着唇,他眼底洒满笑意,点点光亮如银白月光。 她红着脸,轻喘着气,微咬下唇地犹豫问:「你外面真的没有女人?」对啦,她就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没有。」蓦地,他想起一直说要嫁他为妻的徐芸儿,他下意识摇头,想摇掉这个令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名 字。 咬着唇,她抬起明亮双眸。「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当夫妻,如果你没有骗我的话..」 他一听,黑瞳发亮,显然听错她的意思,一把把人拦腰抱起。「容儿,你总算想开了,再憋下去我们何时才 能给隽哥儿再添个弟弟。」 走向内室,很急。 「你..你要干什么?」她惶然的问道。 「做夫妻。」 床帷落下,隽哥儿的弟弟会不会来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人这一夜将不虚度.. 「大少nǎinǎi,庄子上的周叔找你。」 周叔管着园子里的大小事和五个庄头,所以未跟着皇甫婉容到赵府,周嫂也留着继续管厨房。 不过他们的一双儿女倒是随着小主子到高门大户来,小厮成了书僮,和隽哥儿一起读书识字,小女儿还是丫 头,可是是管着更小的两个小丫头的大丫头,月银多了一倍。 「周叔找我?!」 「没空」某个与妻子恩爱被打断的男子yù求不满的大吼。 皇甫婉容一脸娇红的推推压在身上的丈夫。「周叔肯定有急事才到府里找我,你让我先见见他。」 「不让。」他的手抚向她身前,揉着娇嫩珠蕊。 「赵君山..」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叫十声夫君也没用,夫为妻纲,你给我乖乖的受着。」 她情急之下喊出,「有一整晚让你折腾,随你摆布总成了吧?!」 丧权辱国。 「一整晚?」赵逸尘停了下来。 「一整晚。」先应付过去再说。 「不后悔?」他双眼亮如黑夜中的星子,危险又..勾人。 「呃,不后悔..」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心里很不安,他看她的眼神像..她是一盘美食。 「好,我信你。」他一翻身,让妻子趴伏在胸口,喘着气的男人努力平息昂然而立的yù念。 「我..我先起身,你慢慢来..」像做错事的孩子,她很慌张的逃下床,身后是叫人脸红不已的轻笑声。 皇甫婉容重新梳理好妆容,有点像逃的快步离开内室,她眼底犹带欢爱中的媚色,清雅的面容更显娇媚。 一进入接见外客的偏厅,周叔一脸兴奋,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很高兴,欢喜得都快要飘起来了。 「周叔,有事吗?」瞧他笑得阖不拢嘴,难道有什么大喜事,他是要添丁发财,还是捡到金子了? 「有事,有事,有大事,天大的好事。」周叔点头如捣蒜,一副捡到大便宜的样子,让人跟着他一起开心。 「什么好事说来听听,瞧你乐的。」看他笑着,心情也愉快,她希望底下的人都能欢欢喜喜地。 「大少nǎinǎi,有位商家远从关外而来,说是马塔林大爷的朋友,拉了三、四十大车的毛料、香料、yào材和宝 石,老奴去一一看过了,东西极好,怕是上京也找不到更好的上等货了。」他粗估这些物事净利起码有上百 万。 皇甫婉容重生后的一年多,她虽然凭着以往的行商能力赚进数十万两,可是她改建庄子就花了快十万两,看 似朴实无华的景致处处是低调的奢华,她连一颗石头也要从江南运来太湖石,大小还得按照她的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树木、 花卉皆不要次的,木头椅要用五百年以上的树头。 庄子里的石头、木料看起来和路边堆弃的废料一样,只有真正识货的人才看得出其中的珍奇,每一颗石头、 每一根木料的价钱都足够寻常一家五口人的百姓用上一年的花费。 而她又一口气置了五间铺子,全是宽敞明亮的大屋,不一定在闹市,却是占地广,近人潮,整修加上进货的 费用,以及雇工、找好的掌柜,这些都需要用到银子。 所以赚得快,花得更痛快,上辈子花钱就大手大脚的皇甫婉容一切都要最好的,不肯将就次的。 不过如此下来资金上也不见得少了,事实上她赚得更多,只是要备好货款等马塔林一行人送货来,在调度上 难免还是紧迫些,她做生意是瞒着赵府人,因此不敢有太引人注目的动静,不然她直接从银庄里提银子更快。 闻言,她不见喜色的颦起眉。「他说要把货卖给我?」 「是的,大少nǎinǎi,他是马塔林大爷介绍来的,走了三千里路才到我们地头,听说你是信誉卓越的商人,把 货卖给你他很安心。」有马塔林大爷亲手写的书信,不会有假。 她苦笑道:「周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 连京城都没有的上等好货,那会引来多少眼红的目光,她只想悄声的赚银子,把钱袋装满就好,不想富可敌 国。 想想一个平头百姓有搂银子的才能,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皇室宗亲不会找上她吗?他们会想尽办法拉拢她为 己所用,也就是说,她便是盘子上的一块肥ròu,任人抢食。 凡事过与不及都不好,要保持中庸,不特别出彩,也不没没无闻,小烛台的光亮便已足够。 周叔一惊,面色一白,「可..可是,我已经把他带来了。」 带来..等等,他的意思是..「你把人带到赵府?」 他羞愧的低下头。「老奴太急切了,他说一定要见到大少nǎinǎi才肯谈价,如果双方谈得好,还可降两成 价。」 「还有呢?一次说完。」 一听大少nǎinǎi知晓他有后语未言,周叔露出佩服的神情。「他把三十几辆车的货都搁在咱们庄子里的大院, 老奴说不妥当,对方豪爽的拍拍我的肩膀,说他信得过大少nǎinǎi你。」 信她?她还不信自己呢!皇甫婉容顿感头大的眯起眼。「周叔,你这次办事..唉!有点急了。」 「是,老奴知道错了,不该把天上掉下来的大饼当成老天的恩惠。」有些饼是不能吃的。 她头痛的叹了口气。「算了,怪不得你,也是为了我好,想为东家多赚点银子。那个关外商人呢?」希望他 不会乱跑,撞见谢氏和赵府二房。 「他在..」 没等周叔说完,一座铁塔似的大山..呃,是体型非常壮实的男人无人邀请地自行闯入,他步伐迈得很大, 一条腿有皇甫婉容的腰粗,脸形粗犷而黝黑,活似一头大熊。 可是,他一入内后却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把周叔吓了一跳。 「阿姊,是你吗?你回来了怎么那么狠心不来找我,非要我千里迢迢来找你..」太坏了,阿姊。 「哈里,怎么是你?!」一开口,她恨不得把舌头剪了,因为她说的是十分流利的突厥话。 看到来者的皇甫婉容惊得站起,随即她又往内缩地当作不识曾经视为弟弟的高壮男人。 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果然是你!阿姊,我就知道大神不会残忍的夺走你,将你赐回给大地。」可是阿姊年纪好小,她有二十 了吗? 哈里年纪快三十岁了,但外表老成地更像四十岁的大汉,人黑更显老,看起来当人家的爹都绰绰有余。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阿姊。」皇甫婉容心里很激动,但面上努力维持平静,她的手心都出汗了。 哈里拿出她让马塔林代转的书信,内容并无相认之意,只写着两方合作的益处。「这是阿姊的笔迹,你写 的。」 她硬着头皮笑得很僵。「你阿姊生前留给我的,她说我哪一天想做关外的生意可以走你这条路子。」 「阿姊又骗人了,你教过我如何辨识字迹和纸张年代,以防仿制,这封信的墨迹不超过一年,那时我阿姊已 经不在了,不可能是她死前写的。」他的字是阿姊一笔一划教着写的,阿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他一眼就能 认出。 这个熊孩子,用她教他的事坑她,早知道就不要教他太多。「什么,你阿姊已经死了?! 那我更不可能是你阿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不要因已逝的人而困住自己。」 哈里很固执的瞪大眼,「你长得不像阿姊,阿姊比你漂亮多了,但是你是阿姊,我不会认错。」 突厥人信奉草原大神,他们相信人死后的灵魂不灭,若能获得大神庇佑便可重返人世,获得重生。 身为草原民族的哈里对此深信不已,在凌翎死后,他每逢月圆之夜便会跳大舞,祈求大神保佑他阿姊。 因此他一收到酷似凌翎口气的书信,第一眼就知道不是仿的,那是他阿姊,阿姊回来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他跳上马便要入关找他阿姊,但是他在边关便被守城的军士给拦下来,没有通关文件是 不准入内,谁知道你是商人还是来窥探军情的jiān细。 于是他兴头上的热度被浇熄了一半,先回去筹措入关的货物,以凌翎义弟的身分,突厥王很快就发给他通关 文件,倒是王妃丰玉公主有小小的刁难他一下,让他行程不得不延后了一段时日。 哈里很崇拜凌翎,简直是她的疯狂追随者,她的死让他差点一蹶不振,xìng子也变得不爱说话。 她现在这样子不美?他的眼光还能更差吗?皇甫婉容气结。「我不是你阿姊,信也不是我写的,是我捡到 的。」 「你喊出我的名字。」他一言指出她的错处。 他不能傻一点吗?这么认真干什么。「你说那句突厥话呀?那是马塔林教我的,他说那是祝福的话。」 她一副她被骗了的模样,很是无奈的解释。 「你明明是我阿姊为什么不承认?你真的不认吃掉烤焦牛ròu的哈里?」哈里哭丧着脸,显得很可怜。 「这..」她真的不能认呀!她是皇甫婉容不是凌翎。 「阿姊,哈里想你了..咦,阿姊,你怎么突然变高了,还变成男人..」是他眼花了吗? 「阁下是何人,如此哭哭啼啼又是为了何事?」想抱他妻子,等他死了都不可能。 「啊!你不是阿姊,你是真的男人。」抱错人的哈里赶紧把人放开,后退两步,睥睨一身寒气森森的男子。 「很高兴你认清了事实,在下赵逸尘,赵府的主子。」他拂拂衣袍,像是上面沾染了脏物。 「阿姊,他是谁?」看起来很讨厌的男人。 「你叫谁阿姊?」这里有谁比他自己年纪还长? 「我叫我阿姊关你什么事?你管太宽了吧!」呜阿姊又活过来了,真是太好了,他又有亲人了。 「你站在寒舍内我就可以管你,你是客我是主。」赵逸尘目光冷厉的注视肌ròu过于发达的男人,想着几招能 撂倒他。 「什么寒舍暖舍的听不懂,我是关外人。」哈里无赖的仰起下巴,神情倨傲的不可一世。 「不懂就要学,这里可不是到处是牛粪、马粪的大草原。」赵逸尘神情更冷,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蛮子。 「你侮辱我们的大草原。」哈里气愤的一指。 他气定神闲地将妻子搂进怀中。「难道你们冬天不用干掉的牛粪当柴烧,除了ròu什么也没得吃。」 「你..阿姊,他说我们草原的坏话。」有阿姊在,他们冬天多了玉米饼和菜干,不是只有ròu。 凌翎还活着时,因为丰玉公主吵着要吃鱼,冬日要有菜,无所不能的凌女史找到一处温泉,她利用温泉附近 的地盖了暖房,用温泉水浇溉暖房内的土地使其暖和,再种下和亲带来的种子。 她养了鱼,种了菜,还改善了北地的土壤,种上抗旱的玉米和土豆,一年能有二收,使草原民族的子民不致 饿肚子,每年往边关抢粮的情形也变少了,少有纠纷。 「容儿,别靠得太近,有难闻的羊骚味。」赵逸尘做出拧鼻的动作,好像真的有股浓膻气味。 一边是上辈子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一边是看起来面无表情实已动怒的丈夫,夹在两人之间的皇甫婉容觉得头 越来越痛,她装聋作哑的当作没听见两人的声音,由他们去吵。 「大少nǎinǎi,这是怎么回事?」周叔惊惧地睁大眼,大爷好像和远来的客人闹起来了。 你还问我,全是你带来的麻烦,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了。「周叔,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去。」 「可是那位爷儿..」要不要带回庄子? 「货物的事让你大少爷跟他谈就好,你不用管。」他们爱咬就让他们互咬个过瘾,看谁先咬死谁。 两头公羊。 「是,那老奴先回去。」周叔不放心的再看一眼便先离开了。 周叔在不在真的没差,哈里和赵逸尘像天生结仇,互看不顺眼,海水般蓝眸对上深幽黑瞳,一冰冷,一深 沉,他们都想把对方撕碎了,烧成灰,随风扬。 「姊姊,我来看你了,你过得好不好..吓!姊..姊夫,你不是死了?」难道他大白天见鬼了? 一名青衫少年笑着走进,在看到赵逸尘时惊得双目圆睁。 「你又是谁?」哈里大喊。 「我?」少年眨着眼,被问得有点莫名其妙。那你又是谁? 「他是我的小舅子,你口里阿姊的亲胞弟。」赵逸尘乐于解释,虽然失忆的他并不记得少年的长相,但猜也 猜得出来。 两个弟弟都来了,另一个弟弟不会也来了吧?这也太乱了,皇甫婉容抚额呻吟。 第十二章 不请自来 好的不灵坏的灵,真给皇甫婉容说中,她另一个弟弟也来了,他是小凌翎五岁的凌云衣,目前是京畿营先锋 军中正三品的神武将军,其兄凌云峰任职太仆寺卿。 日前端敬亲王带着侧妃马氏返乡省亲,路上竟被一群盗匪劫杀,端敬亲王因有五十亲兵护着,只受了点轻 伤,可是他宠爱的马侧妃却惨死当场,香消玉殒。 不幸的消息传回京城,皇上大怒,下令先锋营剿匪,务必要将匪徒全部剿灭,由凌云衣挂帅统领三万人马。 目前大批人马驻扎在通化县五十里外,离皇甫婉容的庄子约二十里,随时有入城的可能。 「姊,他们在干什么?」大眼瞪小眼能瞪出朵花吗? 皇甫苍云的皮肤很白,不是死白,而是薄瓷般的透白,五官十分精致,唇红齿白,双目点漆般晶灿爱笑,眯 着眼笑时,乍看之下有点像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两姊弟生得十分相似,都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姊姊明媚娇妍,媚中带俏,弟弟秀逸出尘,温润平和,两人尤 其那一双眼长得最像,好似泡在秋水里一般,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谈生意。」 「这叫谈生意?」他不是七岁的孩子,用这话儿糊弄人好吗?她还是他亲姊姊呢!真是不厚道。 皇甫婉容出嫁那时,皇甫苍云才十岁出头,她三日回门之后不久,皇甫义行就带着妻儿到同州上任。 头一年还有书信往返,可是当地方官的大老爷越来越忙了,渐渐便少了联络。 赵逸尘出事那年,皇甫家并不知情,过了两年后,凌翎重生在皇甫婉容身上,她觉得两家应该恢复往来,万 一哪天她和原主一样不在了,留下的两个娃儿该jiāo给谁照顾? 为了隽哥儿和莹姐儿,她主动和娘家走动,刚赚到一点银两时便往同州送些土产和自制的小玩意,之后收入 丰了,便送些皮毛、香料、yào材等昂贵物事。 宝石她倒是不敢送,怕有相妒的同僚上奏她爹贪污收贿,一番好意反倒给他老人家带来麻烦。 当然,她也说了身为「寡fù」的身分,让皇甫家众人欷吁了一阵,皇甫夫人还因此病倒,养了三个多月才 好,但是皇甫婉容未提及她被诬陷不贞一事,只言庄子清静,她带着孩子别居,免得触景伤人。 所以皇甫苍云有五年多快六年没见到他的亲姊姊,而连做两任的大老爷也该移移位置了,听说他任内政绩清 明,年年优等,有可能官升一阶,调升为南阳知府。 「没听过无声胜有声吗?真正的高手过招只在一招间。」他们这样相看下去会不会看出感情?皇甫婉容好笑 的想。 如玉少年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枣泥糕啃,闲闲道:「可是他们像快打起来似,姊夫是读书人,让熊掌一拍 就趴了吧!」 在皇甫苍云眼中,他家姊夫就是皮相好的水豆腐,好看好吃却不中用,那个蓝眸高鼻的外邦黑熊吼一声,不 用碰,豆腐就碎了,强弱之分眼尾一瞟便知分晓。 「有些事说早了,要看到最后才知道,眼见不一定是事实,人不可貌相,你读那么多书都还给孔夫子了 吧!」他这年纪历练少,看不出个中虚实。 闻言,他双眼一亮,「姊,你是说姊夫会赢?」 他要不要找人下个注? 那位「大叔」看起来很有钱,腰间佩带的黄玉麒麟玉佩似乎挺值钱的,若是赌他输会不会哭鼻子? 哈里若知道被阿姊的弟弟称大叔,他大概真的会哭吧!他看来是很老,但实际年龄才二十八岁,才大他一 轮。 「我是说你该多读点书。」素腕一抬,朝他脑门轻扣。 「哎呀!姊,你变了,你被姊夫带坏了。」但他喜欢现在的姊姊,感觉亲近多了,以前的她太呆板,只会用 大道理训人,一遇到难为的事便泪眼汪汪,不思解决之道。 皇甫婉容目光一闪,冷不防问道:「你有把握考好吗?爹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别再淘气。」 本朝的考试制度童生、秀才、举人要在原籍地报考,皇甫义行去同州上任时皇甫苍云已考过童试,原本三年 后要再考秀才,但他装病不想考,错过了一回,被知情的父亲大人打得皮开ròu绽,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有过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此痛的觉悟,这一回他不敢再顽劣了,早早把应考的书本准备好,提早从同州出发,借住大姊家好温 书。 他上赵府来正要叩门,刚好遇到要出门买丝线的夜嬷嬷,夜嬷嬷一眼就认出自家少爷,悲喜jiāo加地抱着他哭 了一会儿,然后才领他进门,到了东边的园子。 「姊,你别老是提这件事,我都反省了一年,你饶过我吧!」一次错,千古留名,他记取教训。 爹打人真的很疼,下足了狠手,他是儿子还是仇人呀! 「等你考上我就忘了,我这个人记xìng一向不好。」他欠缺的是激励,有聪明的脑子却没上进的野心。 「切,就说女人心眼小,爱记恨..」他小声咕嚷。 「小云子,你说什么?」别以为她没听清楚。 皇甫苍云难为情的呻吟一声,「姊,我不是太监。」 「小云子,你不想跟姊亲近亲近?」莹玉娇颜泫然yù泣,楚楚可怜,宛如梨花一枝春带雨般凄楚。 「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姊,你怎么了?我从刚才就见你扶着后腰,一副很难受僵着不动的样子。」 她以为没人瞧见时会偷揉两下,腰背直得有些怪异。 皇甫婉容粉颊忽地酡红,眼神飘忽。「没..没什么,不过是闪到腰而已。」 「什么,你闪到腰?!有没有请大夫来诊过?女人伤到腰会很严重,影响到日后的生育..」他大惊小怪的 叫起来,一脸忧心忡忡。「姊夫,别再跟那只大熊对看了,快来看看我姊,她受伤了..」 「容儿,你伤到哪儿?」 「阿姊,你别怕,我有大巫的yào..」 两个正在比「眼力」的男人同时跳起来,但显而易见地,绊人一脚的赵逸尘快了一步,满眼关心的扶着妻 子。 「你..你们两个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两个男人八张嘴,吵死了。」她的脸更红了,怪责了瞪了始作俑者 一眼。 看到她又羞又臊的神情,又扶着后腰不敢有太大动作,赵逸尘原本担心的眼神转为了然的轻笑。「是为夫的 不是,累着容儿了。」 听出他的语带双关,她更气愤了。「赵君山,少说两句风凉话,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听到没?我阿姊叫你滚。」惹人厌的男人。 「喂!我姊比你小,你叫她阿姊羞不羞..」 夹在两个气势惊人的男人当中,皇甫苍云的声音显得文弱又无力,直接被漠视了,没人在乎他说什么。 「夫妻间的情趣呀!怎好说给你这个不懂中土文化的关外人知,我们这是打是情,骂是爱,她是害臊了,说 着反话。」赵逸尘旁若无人的握住妻子的手,握得很轻很柔,让人看得出他是真心疼惜。 「赵君山..」他居然点她的穴! 皇甫婉容的玉腕软得使不出劲,恍若无骨的垂放在他的大手里,不让人平静的长指似有若无的在她手心轻 枢,微微的战栗从手心传到背脊,酥酥麻麻地让她手臂泛起一粒粒小疙瘩。 「哈里兄弟,千万不要相信女人在恩爱之后的娇羞话,那不是真话,你应该有女人吧! 定能体会个中滋味。」赵逸尘很无耻的以男人的身分打击敌人,一击就中。 「你..你..阿姊,你的男人欺负人,你教训他。」他家马娜也是心口不一,一和他吵架便要他死在外面 别回来了,可他要是真敢跨出家门一步,她又哭着要寻人。 做男人真难。 都几岁的人还告状,你还真长进呀!皇甫婉容脸皮一抽。「都说几次了,我不是你阿姊,不要老是挂在嘴 上,还有,男人的事男人自己解决,别拿你们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 「阿姊还是没变,一不耐烦就训人,小尾指轻轻一翘。」瞧见熟悉的动作,哈里眼眶红了。 一见翘起的小指,皇甫婉容面色如常的一收。「人难免有相似之处,你别再执迷不悟,我这辈子没去过突 厥。」 皇甫婉容是没去过。 「我有说我是突厥人吗?」哈里眼泪一抹,用突厥话道。 她面上一怔,暗自苦笑。「我是跟马塔林学过几句突厥话,但说得不流利。」 「你骗人。」 「骗你又怎么,你这楞头青几时才会变聪明点,莽撞的跑来是嫌命太长吗?你异于我们的长相会给你带来多 少麻烦你知不知道?」她话说得很快。 「阿姊..」哈里又笑又哭,被骂也觉得很高兴。 两人的对话只有他们听得懂,其他人是一头雾水,因为他们用的是突厥土语,突厥人也不一定会说。 「姊,你的番话说得很好。」真叫人羡慕。 皇甫婉容没好气地睨了皇甫苍云一眼。「多读书是必要的,增广见闻长知识,让你的豆腐渣脑子充实点。」 「姊,我没那么差。」他为自己叫屈。 「等你三元及第,我就收回今天的话。」他有天分,但心太野了,定不下心求学问。 他睁大眼,大声哀嚎,「这太难了吧!」 「有心就不难。」人最难的一关是闯不过自己的心。 想去做,自然会成功,懒得去做的人只会落空。 「唉!这是什么勉励人的话,还给不给人活路。姊夫,你当年应考难不难?」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不知道。」赵逸尘清逸面容上淡然无波。 「你为什么不知道?」他一愣。 「因为那一年我到不了京城。」他遇到劫匪了。 这话一出,一片静默,除了哈里外,在场的人都晓得他发生了什么事。 「阿姊,我饿了,我要吃阿姊做的羊ròu泡馍。」他们真奇怪,为什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我饿了,要吃羊ròu泡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哈里,然后.. 没有然后了。 「容儿,我们该谈谈何谓fù德,你抛头露面和人做生意,这让为夫的颜面尽失,之前我不在可以原谅你不得 不的苦衷,现在我回来了,养家活口的事就jiāo给男人。」赵逸尘半托半扶地带妻子走回内室,神态淡如明月。 赵君山,你够了没,一个大男人还做出如此稚气的举动,你快解开我的穴道,别再闹了。 皇甫婉容一句话也没说,赵逸尘居然看得懂她会说话的秋水眸子,在她耳边低喃,「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我也该回房看书了,要是考不中,我爹会活活打死我。」 最后一口枣泥糕往嘴里放,清风流泉般的少年伸了伸懒腰,趿着未穿实的鞋后跟,啪答啪答的往书房方向走 去。 风萧萧,落叶飘零。 哈里一脸茫然的被丢在偏厅里,他傻呼呼的摸着后脑杓,看着收拾茶杯残盘的丫头。 他想了好久才意识到阿姊真的走了,脸上微带落寞。 「你这样欺负外地人很不厚道。」哈里没有亲人,他把凌翎当成唯一的姊姊,他很在意她。 一进入内室,耳后忽地一麻,皇甫婉容又能说话了,手还有一点软,但不再受制于人。 「跟我抢妻子,杀无赦。」赵逸尘宣示主权。 「他只是把我当成他过世的阿姊。」要离开突厥前,她把哈里都安排好,让服侍她七年的突厥侍女马娜照顾 他,她为他俩主婚,确定他们彼此相爱才安心。 「你是吗?」 赵逸尘冷不防一问,皇甫婉容眼中一闪,反问:「你看我是吗?」 他双手将她一环,圈在怀中。「以前的你,我忘了,不记得你的模样、你的xìng情,你种种一切,我记住的是 失忆后的你,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明亮的眼神,充满自信的笑容,还有你的慧黠和聪明,一点一点的偷走 我的心。」 「不是该谈谈fù德?」皇甫婉容扬着唇,水眸如流水,漾着浅浅光芒。 「我说错了,是夫妻之道,我们来试试那个姿势..」他低头在她耳边一喃,后面说了什么只有她听得清。 「赵君山,你就不能说点正经的事吗?」在外人面前冷得如同一块冰的男人,怎么面对她时完全变了一个 样。 她只说了一句试着做夫妻,他当晚就把夫妻该做的事都做过一遍,还怪她体力差,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人在出 力。 赵逸尘黑眸中流动着异彩。「你让素了三年的男人正经?容儿,你都不疼我了,我们夫妻要做一辈子..」 「停,你别学隽哥儿,好好说话。」父亲还没儿子稳重,他真是倒着长了,要跟他儿子多学学。 「夫妻要相互体谅,你看在我为你守身三年的分上,今儿个晚上别抵抗,让为夫畅所yù为。」他语气低柔, 带着桃花般醉意,缠缠绵绵,丝丝缕缕,勾织出一张蜜意大网。 「然后你就会善待哈里?」未受引诱的皇甫婉容此时十分清醒,笑颜如靥的凝睇着他。 「容儿,你一定要提到他吗?」他不满的咬她耳垂,轻轻一曝,不痛,但警告意味浓厚。 「不求你把他当一家人,起码给他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该有的待遇,他那一声阿姊叫得挺有意思的。」她想 起哈里小时候瘦皮猴的样子,有一段时间他吃得很多,可是就是长不胖。 「你想当他阿姊?」有个年岁比他长的小舅子真不习惯,堵心。 她娇妍地一眨眼,「至少我们从他那里拿货会很便宜。」 白送他都肯。 「你还想做生意?」他是不赞成的,自己的妻子自己养。 「手中有银,心中不慌,要是你再像上一回那样出事,求助无门的我只能任人宰割,这不是你我乐见的。」 她要有钱,有自己能调度的人手,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上一次是没想到,这一次我会有所防备的,他们没法再那么顺心。」他已经开始在布置了。 谢氏母子想要在赵府当家作主,掌控大权,把长房压制得再也没有声音,而他要做的是让他们什么也得不 到。 「你防备跟我赚钱,两者不冲突。」 「钱也我来赚,我和他谈好了。」瞪那么久,也该有点收获。 「谈好?哈里让了几分利给你?」 「三分。」他眼泛笑意。 她讶然,「你真敢开口。」 「我只跟他说,你阿姊要的货你敢赚她银子?他二话不说的点头。」虽然挺碍眼的,但不失一位真汉子。 「你有当jiān商的潜能。」挖人的ròu一点不手软。 「容儿,你不喜欢吗?」他指让哈里吃了大亏。 喜欢,谁不喜欢银子呢!以后不用担心货源不足。 「这下子可有好戏看,看咱们贤良大方的大嫂如何处理,长房这会儿不闹得鸡飞狗跳才有鬼..」 小谢氏头上chā着红珊瑚点翠蝶恋花花簪,斜chā吉祥如意织坠流苏金步摇,一身莲青色浅金滚边撒花缎面衣 裙,眉妆微微往上勾,口脂浅抹蜜桃色,看来端庄又不失活泼,带出点娇俏的迷人风情。 但她眼底的幸灾乐祸和嘴角扬起的冷讽,让她原本的青春美貌大打了折扣,美是美矣,却多了骄气。 「得体点,别让人看出你是在等着看长房热闹。」这孩子还是太生嫩了,要多带几年才能改掉喜怒露于外的 毛病。 「是的,姑姑,我没在笑,瞧我忧心忡忡的眉心都打结。」她做了个皱眉的动作,但不是很成功。 「还叫姑姑,讨打。」谢氏假意朝侄女手背轻轻一拍。 她娇嗔的改口,「是的,娘。」 婆媳俩的jiāo谈声不大,以帕掩口地动动嘴皮子,眼眉在笑着,面上有些许飞扬的得意,但是丝毫也影响不了 一入门便东张西望的绿衣红裙小姑娘,她一身江湖女子的打扮,爽快俐落,腰上系着三颗金色铃铛串起的铃 串。 她一动,铃铛就跟着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打从她进入赵府后,铃铛声就没停过,忽大忽小,表示她是个坐不住的人,从未受过闺阁女子的教养,生xìng 率直,说是浮躁好动也不为过,对男子而言,能成为红粉结jiāo为知己却做不了高门媳fù。 「姑娘请用茶,不用客气,当自个儿家里,放松点,我们一家都是好人。」虎姑婆笑着对小羊儿说。 「好,我不会客气的,你们府邸好大,东西好多,我都看花眼了。」绿衫小姑娘一手拿着茶杯,不讲究的一 口牛饮,xìng情豪爽的令人叹为观止,看得谢氏姑侄眼角一抽。 「对了,姑娘贵姓?」啧,这是哪个山旮旯子出来的村姑,手腕上戴着三、四两重的金镯子可真俗气,真亏 得她敢戴出来博君一笑。 小姑娘的身上没有任何雅致的配饰,除了金,便是银,似乎是她的偏好,年约十六、七岁。 「我姓徐,我爹叫徐豹,他在道上鼎鼎有名,上个月初七又纳了第十九房小妾。」她洋洋得意的自报门户, 人家没问她也一古脑倒豆子似的往外说,生怕对方不知道她有多威风,家世不凡。 「十九房小妾?徐姑娘真是好福气,令尊肯定非常疼宠你,才找了这么多庶母来陪你。」谢氏眼中有着鄙 夷,对小姑娘的出身更加不齿,不过对方越不堪她越欢喜。 就说怎么可能没有女人,这不是找上门了,还是这种俗不可耐的货色,真不知赵逸尘眼睛往哪儿长,这种女 子也看得上眼。 「不是来陪我,是陪我爹,她们原本不肯跟着我爹,被我爹拉进屋里关了几天就听话,不过女人太多实在太 吵了,一颗蛋也下不了,我爹盼个儿子。」她爹想有个儿子摔盆。 「徐姑娘是你爹唯一的孩子?」独生一个女儿,难怪养废了,蠢人一个,根本不够拿来磨刀。 「是呀!我爹很努力想要一个儿子,可是拚了二、三十年还是只有一个我,我五娘说他糟蹋太多姑娘了,才 会生不出来。」她也觉得爹的女人太多,没名分的更多。 徐豹不是好色,而是真的想生儿子,早年身边的女人不多,也就三、五个,后来年岁渐长,他越来越忧心无 后,因此凡是稍有姿色的他都不放过,先做夫妻再说。 可是就算他夜夜做新郎,经手过的处子不下百名,没动静就是没动静,只有最早跟着他的女人生了一个女 儿。 「那你爹的家产不就都是你一个人的?」小谢氏想的是银子,她口无遮拦的话一出,谢氏很痛心的一横白眼 过来。 真不会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话,那能说得这般直白,要说父亲对女儿的宠爱,别让人以为她是冲着人家的身家去,看中黄白俗 物。 不过小谢氏的直接倒对了徐芸儿的味,她更直白的一回 「当然,除了我我爹还能给谁?他有好几十箱的金银珠宝,谁娶了我谁就能搬走一半,我很值钱的。」她带 着炫耀的口气说,丝毫不觉得这是把自己标上价码,还很骄傲的沾沾自喜。 几十箱的金银珠宝对大户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人家一个媳fù的嫁妆就能装满一座库房,值钱的不是金呀 银的,而是陪嫁的字画、古董、摆件、玉石等,百年累积的底蕴。 不过金子、银子也不错,比较实惠,虽然买不到别人的传家宝,至少能淘到不少好东西。 「哎呀!你爹真好,早早把你的嫁妆准备好,将来谁娶到你就是他的福气,徐姑娘要睁大眼睛好好挑,别迷 花了眼。」以后的日子府里多了她也就不寂寞,天天有戏看。 谢氏对徐芸儿满意极了,不住地直往她打量。 「不用挑了,已经有了。」一想到自己的婚事,她才一脸喜气的娇羞起来,难为情的红了脸。 「喔,是哪家的儿郎?」心里有数的谢氏刻意问道。 「是见山哥哥,我一见他就喜欢上了,好喜欢好喜欢,今生今世非他不嫁。」她一副迷恋的样子。 「谁是见山哥哥?」难道搞错对象了? 乍闻陌生的名字,谢氏姑侄楞了一下。 「他就是..」 「芸儿,你怎么偷溜下山,大当家知道这件事吗?」她居然来了,简直是不知死活! 一看到赵逸尘的身影,徐芸儿杏眼忽然发亮,欢快地像只小雀鸟般飞向他,腰上的金色铃铛叮当作响。 「见山哥哥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我想你想得都了,连山上的松鼠也不逗了,你看我多委屈。」她上前 要挽住他胳臂,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一抬的手落了空。 从赵逸尘身后走出一名身着桃青色衣袍的男人,开口道:「芸儿,不是叫你在客栈等吗?谁让你私自溜出来 的。」害他们找得汗流浃背,以为把人搞丢了。 她嘟起嘴,满脸不悦。「谁叫你们不带我来见见山哥哥,只要我等,我xìng子急,等不了。」 「那你出门前也要跟我们说一声,不要一声不响的不见了。」真要出了事,徐大当家一个也饶不了他们。 「骆大哥,你能不能别一直唠唠叨叨的,很烦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会走丢的。」 拍花的遇到她都会自认倒楣,她一鞭抽过去,不抽去他们半条命也要抽花他们的脸。 骆青闻言气结,很想伸掌掐她颈项。「但你做的事就是小孩子行为,要到人家府上要先送上拜帖,言明择日 拜访,等人回帖方可上门,你做了吗?」 她眼露迷茫,「啊!还要这么麻烦呀!」 她在寨里连门都不用敲,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没人敢拦她。 「这就是高门大户的规矩,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快跟我回去,别再胡闹了。」骆青拉着她就要走,唯恐她 闹出更大的麻烦。 「我不走,我要找见山哥哥,谁也不许拦我!」她用力一甩手,飞快的跑到赵逸尘身边。 「徐芸儿」他气得想杀人。 徐芸儿得意地朝他扮了鬼脸,又吐舌,又翻眼的。「我不聋,不用吼,我..你是谁?谁准你离我的见山哥 哥这么近。」 一瞧见赵逸尘身侧容貌娇美的女子,她当下沉下脸,口气凶恶的摆出女土匪架式,想将人推远。 「她是我的妻子。」一只大掌从半空中箝制住即将落下的蜜色柔荑。 「妻子?」徐芸儿好像一时之间没办法了解妻子是什么意思,一脸困惑。 第十三章 蠢丫头 在山寨里的女人只有两种用处,一是老的、丑的,专做洗衣、洒扫、厨房的活,一是寨里男人的玩物,每日 被数个男人轮流玩,除非被某个男人看上眼带走当屋里人,否则只能被玩到残。 寨里的男人大多没有把自己的女人当为妻子,即使是大当家也没有正正式式拜堂成亲的妻室,他们都是随兴 的取乐,管女人叫婆娘,当牲畜般使唤,少有人把她们当人看。 徐芸儿就是这般长大的,没人教过她对不对,字也识得不多,叫她打两套拳还行,若让她坐不摇裙、笑不露 齿,她肯定是做不来,她认识的女人大都是给男人暖床用。 「妻子是与他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人,在他死后唯一能葬在他身边,在他家的祠堂里与他的牌位共排。」 「喔,妻子是这个意思..」了然的徐芸儿忽地觉得不对,刚才说话的是女人,而且是..「你是见山哥哥 的妻子?!」 「我想他说了。」用不着再一次解释。 她闹起脾气的一吼,「我不管谁说,我问的是你。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当见山哥哥的妻子,见山哥哥是我 的!」 「芸儿你..」赵逸尘正要开口,身侧的妻子拉住他。 她自己的仗自己打,和他的帐一会儿再算。 「青梅竹马,从小指腹为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了六礼,由花轿抬进门的元配,在祖宗面前磕过头, 世人皆知的赵府长媳,你还想知道什么?」她是名正言顺的赵家媳,连皇帝都不能否认。 看到她,皇甫婉容想到任xìng自私的丰玉公主,她们最大的共同点是以己为尊,以为所有人都要奉承她们、对 她们卑躬屈膝,绕着她们打转,眼中只有自己,看不见别人。 又是青梅竹马,又是父母之命,礼数之全然不懂的徐芸儿被绕得七晕八素,「你..你在说什么呀?听得我 耳朵嗡嗡响,你这人真是坏心,专说我听不懂的话。」 她还抱怨别人说得太复杂,让她听得脑子打结。 「她是说她是有媒有聘的良家女,连官府都得承认她是你见山哥哥的女人,日后不管你见山哥哥有多少女人 都归她管,她可以任意打骂责罚。」 看到徐芸儿恍然大悟之后露出的震惊与不信,对她没什么好感的骆青也不禁生出些许同情。 「什么,她是来抢我见山哥哥的?!」震惊之后是愤怒,徐芸儿紧紧的攥住赵逸尘的手臂不放。 「我不用抢,他早就是我的。」你才是晚来的。 看着妻子莹白透亮的柔美面庞,赵逸尘心底生起骄傲与满意,眼含柔情地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你说谎,见山哥哥说要娶我的,我们就要拜堂了。」她很慌,很不知所措,好像有什么东西快失去了。 「我不叫沈见山,我姓赵,叫赵逸尘,你喊的见山哥哥并不存在,我也没说过要娶你,只言明要先知道我是 否娶过亲再说。」是推托之言,徐氏父女的意图太明显,叫人烦不胜烦。 他并没有打算一辈子留在胡阳大山,娶她更是断然不可,在他恢复部分记忆前已准备和师父离开了,他想去 寻找自己的家人,只是来不及向寨中众人说明。 「你忘了是我救了你吗?你怎么可以不报恩,忘恩负义?要不是我带你回寨子,你早就被野兽拖走了。」徐 芸儿很不甘心,不相信他会这么冷酷的对待自己,虽然他一向便是冷漠疏离。 哟!还是救命恩人呢,真是天大的恩惠呀!谢氏垂下的双眼比铜镜反shè的光还亮,熠熠闪动。 「她救了你?」皇甫婉容美目轻睐的瞅了丈夫一眼。 他声音放轻地在她耳边低言,「一会儿再向你解释。」 赵逸尘冷然的眼神看向骆青,要他尽快把人带走。 骆青一颔首,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徐芸儿惹祸的本事,从小被放纵着的她不知天高地厚,无脑的当天下是她 的,她可以任意妄为,无法无天,天塌下来了还有一个徐豹顶着。 她把自己的命玩掉了不打紧,就怕她一时口快把寨里的兄弟都卖了。 「芸儿,先跟我回客栈,有什么话等晚一点再问清楚。」赵家老二和继母面和心不善,她若不走,岂不是把 把柄送到人家面前,请人笑纳。 她那草包的脑子斗不过成精的老妖婆。 「我不走,见山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要跟他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她死也要缠着他。 「你..」 「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好歹是我们赵府大少爷的救命恩人,大恩无以为报,留人 住几天也是应该的,咱们东园还空着,就让徐姑娘住吧!」你闹得越大越好,我们才越有机会得利。 「伯母,还是你对我最好,他们都欺负人。」一见有人撑腰,徐芸儿立即投奔敌营,毫不犹豫。 「好,好,他们不好,就你一个人好,我陪你说道说道,看你怎么救了我家尘哥儿。」 这丫头很傻,很好套话。 「他是见山哥哥。」她纠正。 「好,见山。」谢氏假意配合她。 「伯母,我跟你说,那一天我溜下山,正想到河边喝水,正好看见离岸不远,趴着不动的见山哥哥,我以为 他死了,过去踢他一脚,没想到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我见他生得好看就叫小猴把他拖回寨子,我们是..」 「骆青,把人拖走。」言多必失。 「好。」他早该把她一掌劈晕。 「娘,不好了,我屋里的桃红死了。」 赵逸风面色惊惶的跑向谢氏的屋子,眼神慌张。 「死了就死了,多给她老子娘一些银两,让他们带回去葬了。」不过是一个连明路都未过的通房丫头,有什 么好大惊小怪的。 谢氏很冷漠,不把下人的命当命,几两银子就能买到。 「娘,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而是桃红是我的人,我吩咐她做了一件事。」可那件事不知成了没? 「什么事?」她闭目养神,让手劲强的李嬷嬷揉着阵阵发疼的额侧,她最近偏头痛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她和在东园做事的梅红是同一批入府的丫头,感情很好,我让她们常来常往,给了桃红一包yàojiāo给梅红, 让她下在大房的饭菜里,先前给了五两,言明事成后再给她二十两。」 梅红是在院子里浇水的粗使丫头。 谢氏倏地睁开眼。「什么yào?」 「砒霜。」他嗫嚅的说道。 砒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砒霜有杏仁味。」她也曾以此dú杀过老爷的一名外室,差点被查出来。 因为有那股味儿,那名外室没吃,没死于dú杀却因小产而流血致死,也注定她活不长。 「娘,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桃红死了,她是吃了厨房送来给我的莲子粥才死的,死时口鼻流着黑血,止 都止不住地往外喷,她一直抱着我的腿要我救她..」 他吓都吓死了,要不是她贪嘴抢了去,死的就是他。 「你一向不爱莲子的味道,厨房怎会送莲子粥给你..」等等,是警告,警告他别搞些有的没有的小动作, 他想下dú害人就先让他尝尝谁的手比较快,以眼还眼。 谢氏的心口颤了一下,看着儿子的眼中有着后怕。 「娘,梅红也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才叫他害怕,他一下子折损了两个人,想害的人却还活 着。 「八成是死了。」她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暗暗心惊。 「那边敢杀人?」赵逸风心里很不安。 「都敢下dú了还不敢杀人。」她还是太小看老大夫妻了,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敢弄鬼。 「是谁做的?大哥是读书人,他会做出这种有违君子之道的事吗?」大嫂更不可能,她只是一名弱质女子。 「读书人也有鸡鸣狗盗之徒,被逼急了,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为了自保而反击。 「娘,那我们该怎么办,大哥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要害他们?」为什么会失手呢?明明算计得万无一失。 看儿子没出息的着急样,谢氏不禁摇头,还是历练太少了。「冷静,别慌,以不变应万变,自从多年前那件 事,老大就怀疑我们了,他只差没明问是不是我下的手。」 「那我们要不要..」他做了个「杀」的动作。 「还不是时候。」要一击必中才能出手,否则死的人会是他们母子俩。 「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等一等?爹都把绸缎庄、书画铺、古玩店都jiāo给大哥打理,还说他若做得好就把 三千亩土地也给他,家业全由大哥接手。」到时他什么也没有。 赵逸风原本管着粮食行和成衣铺子,可是不久前城里开了家米店和「锦绣坊」,生意被抢了一大半,要不是 还靠着老客人支持早就倒了,他爹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 有个书念得好,经商能力比他强的大哥做比较,他就显得越来越不济事,连陪衬红花的绿叶也快做不成了, 他爹每回见到他就皴眉,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表示失望。 「什么,这么快?」她本以为还会过段日子再说,老爷的身子还很健朗,能再cāo劳几年,不急着传给儿子。 「爹本就属意大哥,说我们赵府有大哥才会昌盛,以前以为他死了,才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有意栽 培我,如今正主儿回来了,要我这替身何用?」爹的心是偏的,从未有过公正,好的就留给大哥,他就在后头 捡漏的。 「风儿,娘不会让你受到委屈,你要有耐心,娘这一生都葬送在赵府,他们不能不补偿我们。」 该她的,她一两不少地拿回来,谁也别想把她守护多年的家抢走。 她所谓的守护是守住财产,而不是照顾好府里的每一个人,她把赵府家业当成她的私人财物,唯有亲生儿子 才能继承。 赵逸尘是多余的破坏者,杨氏死的那一天他也该死了,不该让她进门后还要当后娘,摆出慈母面容博名声。 「娘,有你真好。」有谢氏的保证,赵逸风安心多了。 「还不能掉以轻心,老大这回回来有些不同了,他看起来比以前冷漠,而且深不可测,他那双黑幽幽的眼睛 一扫,让人有种骨子里发寒的感觉。」她有点不敢直视。 「娘说的事我早就发现了,你没看我都不太敢靠近他,我怕他会把我撕成两半。」他是真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这个大哥。 「一定和他失踪的三年多有关。」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判若两人,定是受到某些遭遇影响。 「娘要我去查?」他要从哪着手呢? 谢氏呵呵地笑出来。「何必舍近求远,咱们府里不就住了一位天真直率的小姑娘。」 那一天骆青原本要带走徐芸儿,即使动武也在所不惜,谁知他下手前徐芸儿已有所觉,连忙跑到谢氏身边, 谢氏见机不可失,顺势留下她,安排住进东园。 她这是想给长媳添堵,让夫妻不同心,一旦两人之间有了隔阂,那便是二房趁势而起的机会。 「你是指徐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就是xìng子太野,不懂规矩,一个姑娘家还带着鞭子,见人就乱挥。 「她一口一个我们寨子的,咱们通化县方圆百里有苗寨吗?」她xìng子看来像苗人,不爱受约束又跳脱。 「哪有苗寨,除了个土匪窝..」他忽地一怔,眼中慢慢浮起一丝难以置信,他又觉得不可能。 「什么土匪窝?」身在内宅的谢氏对府外的事了解不多。 「在咱们通化县往西有个胡阳大山,山里有九九八十一座主峰,山峦迭着山峦,峰峰相连,据说有座哮天寨 就在其中一座主峰里,里面有数千名土匪。」个个剽悍,膀大腰圆,每回下山都满载而归。 「什么,有这么多人?」居然有数千之数,比得上一座城的守城军士,若真动起手来,官兵肯定不是对手。 「娘,你想大哥和哮天寨有没有关系?」不可能的事往往最有可能,不然大哥不会绝口不提过去的事。 她冷笑。「不是也要让他是,我们不妨利用那个姓徐的丫头,一旦与土匪有所勾结,不用我们动手也会有人 让他人头落地。」 缠着赵逸尘的徐芸儿犹不知自己被惦记上,还当谢氏是庙里的菩萨,对她顶顶好,她满府的找着心上人,把 赵府当成她从小长大的胡阳大山,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也不觉累。悠悠制作 「哮天寨?」 「嗯,我在寨里养伤三个月,伤口才痊愈,又用了三个月休养,才有力气拿得动十斤重的剑,师父说如果我 一直想不起自己是谁,那就留在那里当土匪算了,省得饿死在外头。」 那时他觉得有道理,师父说什么都是对的,虽然他看起来疯疯癫癫。 寨子里不出外打劫,其实生活和一般老百姓没什么两样,有人在后山开垦了一块地,种起了菜蔬和水稻,其 他人见状也跟着养鸡、养鸭,连猪都养上了,还种上果树。 寨里有女人,自然也有孩子,还不少,满山遍野的疯跑。 若是不说这是一个土匪窝,还以为是一个小村落,傍晚有阵阵炊烟飘起,女人们聚在一起大锅饭、大锅菜的 烧着,孩子们就在一旁添柴火的,聊着一天发生的事。 土匪们在寨里也不争强斗狠,把在外劫掠的凶狠嘴脸收起,像兄弟似的谈天说地,一碗酒下肚就哭着说想爹 喊娘,借着酒意思念故乡的家人和亲朋。 只是他们回不去了,有的是逃兵,有的犯了案,有的是家里养不起,还有逃难落草为寇的,各人有各人的因 素,总之一旦走上了这条路,那便是无路回头。 「所以你就真的留下来了?」还真是好打算,无钱的买卖,豁出去的是一条命。 赵逸尘自嘲,「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心想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也许哪一天我的家人会 寻来。」 「你没想过那是一个土匪窝吗?」谁会不怕死的去找死,直着进去横着出来还算好的,说不定尸骨无存。 他一怔,苦笑道:「我真的没想到。」 寨里的兄弟对他都很好,有说有笑的当他是一家人,他脑门一热就忘了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难怪一直没人去寻他,即使有,一到了胡阳大山也会绕道而行,没人想直接和哮天寨的土匪撞上。 「你杀过人吗?」 顿了一下,赵逸尘的目光落在远处。「杀过。」 一开始,他并不想杀人,只做了出谋划策的人,他让人去探路,安排好劫掠的路线和地点,尽量不伤人,抢 了东西就走,他们要的是财,不是杀鸡取卵,让人活着还能再抢一回。 他便是用这话说服徐豹,徐豹才放过往来商旅的xìng命,不赶尽杀绝,还留下几十两银子给被抢的人当路费。 不过看到漂亮的女人,这群土匪们还是忍不住心痒难耐,不是当场办了事再放人,便是将人掳回山上去。 骆青那一回瞧上了某富商的小妾,便将人拉往树丛中准备霸王硬上弓,怎知那名小妾在跟富商前有个相好, 混在护送队伍中当侍卫,当那人发现骆青的不轨举动时,悄悄的尾随其后,一把刀就要砍向骆青背后。 情急之际,他出手了,用了钱老鬼教他的招式,那侍卫惨死当场,而他因杀了人而久久无法释怀。 后来徐豹知道他会武功,每回行动都要他参与其中,即使他不想以武伤人,可是每一回都有不畏死的往他剑 上撞,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才出手重了些,造成伤亡。 「我上辈子也杀过人。」流寇。 闻言,赵逸尘笑了,将妻子拥入怀里。「很好的安慰方式,我心里好受多了。」 在突厥,她出城遇到流寇扰民,二话不说的拔箭shè出,死在她箭下的人共一十三名。 她无意多说,转了话锋道:「你说的处理处理得怎么样了?」 无本生意不是长久之计,刀下生,刀下亡。 「我已经安排了几名兄弟,看能不能游说大当家收起打家劫舍的勾当,用这几年抢来的财物买下一大块地, 我想办法给逃奴、罪犯弄个户籍,能回家的拿了银子回去,无家可归的留下种田,或做些小生意也好,总能养 活自己。」 「土匪头儿会同意吗?」她觉得此事办起来困难重重,由奢入俭难,没人愿意散尽千金去干面朝土背朝天的 生活,看天吃饭太辛苦了,还不如去抢来得快。 听到妻子说起土匪头子,赵逸尘着实楞了一下,他没把这词儿和大当家连在一起,徐豹在他眼中就是个嗓门 大的邻家大叔。「是不容易。」 「如果没有什么突发的事件,你的计划行不通,若是你,你愿意将赵府拱手让给你二弟吗?放弃祖宗基业地 带妻儿离开。」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回道。 「所以土匪头子也不会放下打下多年的山头,那对他而言已经是个家,他唯一会做的事是结伙打劫,你让他 拿起锄头务农,他会先用锄头把你的脑袋敲破。」挡人财路者如同抢人妻小,除之而后快。 「容儿,你让我怎么说才好,为什么你凡事都想得面面到呢?连点小细节也不放过。」她像是见识渊博的 智者,不用经过脑子便能看透事情的本质,聪慧得令人吃惊。 「赵君山,你在干什么?把你的手拿出来。」他就不怕人瞧见吗?树底下有许多人走来又走去。 赵逸尘笑着在妻子雪颈上一吻,伸进衣内的大手揉捏着浑圆。「我们要不要在树上试一回?」 「你疯了。」她气恼地把他的手抽出。 为了躲避徐芸儿满院子找人,两夫妻干脆躲在树叶浓密的树冠高处,横坐在腰粗的枝上,看着徐芸儿一趟又 一趟满脸怒色的走过树下,还有一次因太过气愤而朝树干踢了一脚,却始终不曾想过要抬头一瞧。 其实他们藏得并不隐密,真要找还是找得到,可是没人会想到赵府的大少爷、大少nǎinǎi会上树,这根本不是 他们会做的事,即便是浅草和夜嬷嬷也不会往树上去找人。 「呵呵..瞧你双颊红通通的,像是染了胭脂,是我最爱看的颜色。」赵逸尘以指轻滑过她的如霞面颊,情 深浓浓的凝望。 「你不把我弄恼了心头不畅快是不是..」水眸横睇,溢出嗔色,香腮飞红的皇甫婉容恼极了他的言语挑 逗。 「嘘!又来了。」他一指点在她唇上。 又来了两人很无奈的互视。 自从徐芸儿在赵府住下后,每天要上演的剧码是你追我跑,她连人家的内室都跑进去,三更半夜敲着门,不 管不顾的大吼大叫,还把挡在门口不让她进的丫头打伤了。 所以赵逸尘夫fù夜里根本不住在家里,两个人很狡猾的溜到皇甫婉容不久前在城里买下的四进院,安逸闲适 的过小俩口的日子,等到天色大明再回府,做例行的晨昏定省。 谁招来的魔星就由谁去承受,这几天谢氏的眼眶下方有很深的yīn影,赵逸风和小谢氏也明显精神不济,睡不 安稳。 倒是赵老爷得到长子的通风报信,借着要看庄稼的由头带着两名姨娘和庶子、庶女躲到庄子上,徐芸儿再怎 么闹也吵不到他们,而看着赵老爷左拥右抱离开的谢氏气得摔坏一屋子瓷器。 至于隽哥儿、莹姐儿自有两个舅舅护着,隽哥儿跟着皇甫苍云读书,白日上私塾,一下课便往小舅舅书房 钻,哈里则特别喜欢莹姐儿,带着她出府玩,每次都买了一堆她用不上的布料、首饰回来,让皇甫婉容念了几 回仍照买。 「徐姑娘,我家大少爷、大少nǎinǎi真的不在府中,他们去巡铺子了。」浅草很谨慎地和娇客保持一段距离, 不靠近。 鞭子抽人很痛。 「每天都去?」徐芸儿不信的怒视。 「徐姑娘,你也前后在赵府绕过几圈,应该看得出百年世家家大业大,光是里外的下人就有两、三百个,要 是没点家底哪养得起,只是巡铺子哪算什么,等春耕秋收时还会更忙。」谁像你这么闲,整天无所事事地追着 男人跑。 近朱则赤,近墨则黑,跟在主子身边久了,浅草也学会了睁眼说瞎话,她可以把假话说得像真的。 「你在嘲笑我没见识吗?只是小门小户出身。」他们看的书她看不懂,他们说的话她也听不懂,出了胡阳大 山后,她好像事事不如人,连找个人也找不到,满园子瞎转。 一看到她又要发脾气,浅草识相地又躲得更远。「奴婢还是丫头呢!出身更见不得人,连小门小户都构不 上。」 「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比?我爹可是哮天寨的大当家,他手底下的兄弟多到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没找到人又心急的徐芸儿气得骂人出气,一时祸从口出。 糟了,闯祸了。 赵逸尘和皇甫婉容同时心头一惊,暗骂句:没脑子的蠢货。 在他们没注意的回廊转角,赵逸风正咧开嘴。 「奴婢哪敢跟徐姑娘比,那不是玉和石头吗?万万是比不上,您是贵客、娇客,是我们大少爷的救命恩人, 对您只有恭敬,不敢造次。」浅草有模有样的做出卑躬屈膝的样子。 「哼!懒得再跟你说,我换个地方找,不信他会飞天遁地。」一跺脚,徐芸儿气呼呼的跑远。 周围很静,只有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 「大少爷,大少nǎinǎi,你们也好心点,快把那尊佛弄出府,奴婢又要盘帐又要应付她,实在吃不消。」她抬 起头往上一望。 看来这丫头也不那么笨嘛,至少比那个女土匪聪明,已经发现他们夫妻俩在哪。 皇甫婉容坐在树上,笑容浅浅地朝浅草招手,唇形无声的说着 能者多劳,多干点活才能找到好夫婿。 第十四章 是战还是降? 「赵老二,不好了,出事了。」 骆青匆匆的闯入赵逸尘夫妻的院子,连通传一声都等不及,赵逸尘正在为妻子画眉,手一滑就画歪了,一粗 一细的眉看来很滑稽,活似挂了一条毛虫,但没人笑得出来。 跟在骆青身后的是脸色凝重的水闲庭,他最近一直在盯梢,驻扎在城外的先锋营让他很不安,果然有动静。 「出事了?」还能有什么大事。 赵逸尘将方巾沾湿,洗去画坏的眉黛。 「芸儿妹妹被驻军捉走了。」那个蠢货,果真被自己的蠢害死。 「驻军怎么会捉她,她又干了什么蠢事?」不找死不会死,以她的目中无人,早晚有一天会闯下大祸。 骆青忿忿地冷笑,「她居然把通化县当胡阳大山,出去撞了人后不但不向对方道歉,反而高声怒骂,对方不 理会她还拉着人家的手臂不放,认为对方瞧不起她..」 结果那个没大脑的女人居然说要叫她父亲灭了被撞的人,对方冷冷的问:「令尊高姓?」她直接说出,「哮 天寨徐豹。」 然后人就被扣住了。 「那个人姓林,是先锋营的林校尉,他原本就是跟着神武将军凌云衣出京剿匪,一路往过来已经剿了三座匪 寨,正在观望要不要一并把哮天寨给剿了,还是回京覆旨。」水闲庭将后语补上,他隐身暗处观察了数日,先 锋营的粮草补给不足,正打算拔营返京,谁知.. 「而徐芸儿傻得撞上去,让准备离开的先锋营又留下来,你们是这个意思吗?」早知道应该先把她送回去, 省得惹祸,徐大当家把她宠坏了,惯得有如村夫愚fù。 「是我们没看好她,让她走出赵府。」骆青十分自责,看守徐芸儿的事是他自个儿揽下的,他却去了映月 楼。 佳人有约。 「人生地不熟的,她怎么会恰好撞上林校尉?」这也未免巧合得令人生疑。 徐芸儿蠢归蠢,还没蠢到瞎了双眼,穿了军服的军爷她会认不出?傻楞楞地往qiāng口上撞。 「你们有没有想过,她出门的目的地是去哪里、要干什么?」重新净了面的皇甫婉容指出他们没想到的盲 点。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女儿家出门逛个街有什么?会有问题吗? 「先去查查我家那继母或二弟那一家子吧!」早在徐芸儿府里说出自己爹是哮天寨的大当家之际,她就有预 感不太妙了,如今徐芸儿人又被抓,她才不信只是单纯的巧合。 「赵逸风..等等,我好像见过他在先锋营附近走动,至于有没有入营我倒不知情。」 军营的戒备森严,他不好靠得太近,只能在外围蹲点,看看大军有没有出兵的动作。 皇甫婉容看看自家夫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再瞧瞧其他两人,叹气他们的迟顿到难以置信的地步。「明烟,你去问问粮食行的 金掌柜,看这几日有没有人大量购粮,若有是何人所买,送往何处。」先锋营的粮草补给不足,若要留下,得 先解决吃的问题。 明烟一应,「是,奴婢这就去问。」 「明霞,你到二门外跟周拐子聊聊,不着痕迹的探出今日是谁陪徐姑娘出府的。」 「是,奴婢马上去。」明霞应得很轻。 出门前,另唤一名叫采月的二等丫头在门外候着,主子有任何需要便可立即入内伺候。 男人们顿觉尴尬不已,有些反应不如人的自惭。 过了好一会儿,回话的人来了,先回来的是明霞。 「大少nǎinǎi,周拐子说是二少爷陪徐姑娘上街散心,他一边安慰徐姑娘不要伤心,大少爷迟早会看见她的 美,一边鼓动徐姑娘去首饰铺子走走,买些金钗银簪妆点自己,好把大少nǎinǎi比下去。」 皇甫婉容心中有数了。 「首饰铺子就在徐芸儿出事的那条街,两处相隔不远,若是有心人一引,能不撞上都难。」赵逸风想要做的 是为难长房,让长房受到牵连,一败不起。 「那只死耗子,给他钻了漏洞。」骆青怒喝。 又过了一会儿,明烟回来了。 「大少nǎinǎi,粮食行三日内卖出三万石白米,与铺子里二万石白米同日送至城外的先锋营,说是二少爷尽忠 报国捐给军爷的。」 果然是他! 还真是有钱,就不知是慷谁之慨。 皇甫婉容听到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徐芸儿和谢氏走得太近,徐芸儿口风不紧又太容易相信人,谢氏手段 是何等高明,轻易地把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耍得团团转,掌握在股掌之间。 赵逸尘的脸色为之铁青,前所未有的难看,雪白瓷杯在他手中化为赍粉,骆青气得牙痒痒的往桌上一拍,留 下ròu眼可见的五指掌纹,而水闲庭始终一言不发,眉头却紧得足以夹死蚊子。 「你们想过要怎么做了吗?」发恼是无用的,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别人都发招了,岂能坐以待毙? 「什么意思?」 男人们想着要如何救出徐芸儿,此乃当务之急,若未能全须全尾的将徐芸儿带回胡阳大山,徐大当家会剐了 他们。 「是战还是降?」皇甫婉容语调说得很轻,如萤火轻颤。 赵逸尘和水闲庭听懂了,刷地神情绷紧,血色转淡地看向她。 骆青是武夫,听不懂颇富玄机的一句话,他一脸纳闷地看着皇甫婉容,但也知道这应该不是好事。 「数千匪众和三万训练有素的精兵,你们认为胜算有多少?还是趁未有人死伤前先订好三千口福棺,省得到 时候棺材店涨价,得用多一倍的价钱买棺..」 生意人最善算计,算盘珠子一拨,哪里有利可图哪边去。 「容儿..」她这话太吓人,但赵逸尘说不出她的话是错的,因为她说的是实情,哮天寨的杆匪再强横,也 绝对打不过正规军,何况人数上的悬殊,说是直接辗压一点也不为过,哮天寨众人毫无生机。 但是降..成了阶下囚还有什么活路?从犯发配流徙三千里,几位当家只有一种下场斩首示众。 「降不一定是死路,你们听过『招安』吗?」不用打仗,直接坐下来谈谈,谈好了便船过水无痕。 几个男人一听,眼睛都亮起来了。 「容儿,你真是聪明,当朝丞相都比不上你的慧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之幸也。 「别高兴得太早,最大的难关在哮天寨,他们愿意被招安吗?」也许宁愿死战也不肯吃公粮。 丞相也是她的爹,跟爹比算什么,大不孝。 不过她爹说过她若是男子,以她的聪明才智日后必是将相之才,可惜了女儿身,少了凌云壮志。 「我去,我去和大当家的打一架,用拳头说话。」骆青手握成拳,一副与人拳下论生死的样子。 鲁汉子用的是武力镇压,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不切实际,哮天寨有多少人,他一人力战到竭也战不完。 「你不行,你太冲动了,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到最后什么也谈不拢,还是我去。」他不想全家被铲平。 一听丈夫要重回凶险重重的哮天寨,皇甫婉容手心轻握了一下,一只温厚的手悄悄伸了过来,包住她微凉的 手。 在这一刻,她有点舍不得他了。 心动只在一瞬间。 「你要我不战而降」 铜锣似的嗓音响彻云霄,一身虎背熊腰的徐豹腰系虎皮宽带,胸前挂了一串虎牙串起的赤金蛟纹炼,手指粗 的炼条足足有十斤重,他当弹羽毛似的甩来甩去,不见重量。 方型脸,阔嘴,虎目如炬,鼻头似蒜,下颚处有处可怖的刀疤,差两寸就割在颈子上,他的一生也就完了。 「是招安,大当家,你别听岔了,由我们主动向朝廷谈和,我们抢来的财物不必jiāo出,全归兄弟所有,若是 得皇上赏识还能封个官儿当当,大当家你并不吃亏。」只是以后不能吆五喝六,领几千名兄弟当老大。 招安之后是看个人意愿编入军队或发还原籍,所得银两由所有人均分,之前的功过一笔勾销,不再有罪犯和 逃丁,全是良民,以后要做什么都由自个儿决定,只要别再入山为匪。 不过在干了一、二十年的土匪,要再守一板一眼的军队规矩实在太难了,他们散慢惯了,也习惯不劳而获, 大手笔的玩花娘、包戏子,当兵的那点军饷连口酒都买不起,哪能比得上抢来的花得痛快,还不用被管。 哮天寨有三分之二的匪众都和徐豹有相同想法,他们宁可死在官兵的刀剑下也不愿被招安,当了半辈子的土 匪,谁要这么软蛋的受辱,还不如好好的拚一场,死了也甘心。 但是其余的人想回家,他们有些人是被逼当土匪,原先是庄稼汉或商人,年轻力壮有力气,被土匪头瞧上眼 才落草为寇。 徐豹冷笑,「好个不吃亏,我干么把我的银钱分给兄弟,那是我该得的,当兵三年还不如我下山抢一回来得 多,那点军饷我看得上眼吗?啊!啊我可亏多了。」 他如洪钟般的声音压低了些,似在说:别开玩笑了,我山大王不当去当兵卒子,当我脑子长虫呀! 「大当家,我赵二不跟你说玩笑话,三万名京畿兵,那可是我们的好几倍,人家穿的是轻薄铁甲衣,用的是 精钢铸的利器,连马都比我们的好,只要守在山脚下还不用打上来,我们就被围困了,再也逃不出去。」他实 在不愿见他们平白牲,寨里还有许多无辜的女人和小孩。 「喝!得意了,出去一趟连姓都改了,话也变多了,我都要被你说动了。」生xìng漠然的人突然变得好口才, 还真是不习惯。 「大当家,我本姓赵,通化人士。」赵逸尘目光炯然,不因任务的困难而退缩,尽最大的努力挽救更多的xìng 命。 「我家芸儿呢?她不是去找你了,她过得好吗?」一想到打小被他娇宠到大的女儿,徐豹露出慈父笑脸。 「不好。」还活着,但往后的事无人能预料。 「不好?!」他笑意凝结,狰然睁目。 「是很不好,芸儿的个xìng你也了解,向来是不喜人管束,管得越多她越不耐烦,我让她待在府里别外出,以 免遇上入城购粮的驻军,可她偏是不听,我刚一转身她便溜出去。」他真话假话掺在一起讲。 「然后呢?」他的芸儿不会是受伤了? 赵逸尘目露欷吁。「县城可不比咱们胡阳大山,那是有县太爷管的,不是大当家你说的算,她出府胡作非为 也就罢了,偏偏找上京畿营的先锋军,对人加以羞辱谩骂,还报出大当家的名字..」 「什么,她找死」徐豹急了。 是找死,说得一点也没错。「我让骆七在那儿盯着,一有情况赶紧回报,水四也还在蹲点,以防先锋营拔 营。」 他绝口不提赵逸风也掺合在其中,若让徐豹知道是赵府兄弟内斗才牵连上徐芸儿,这次的游说不仅会失败, 徐豹还会恶气一上来,率着兄弟趁夜摸进赵府,满门屠尽。 徐豹重义,但也心狠手辣,他更疼唯一的女儿,任何事和他女儿一比都不重要,可放在一旁。 因此徐芸儿被他养得张狂跋扈,无知傲慢,仗着父亲的庇护,她无所畏惧地视他人为草芥。 想来她会有这一天也是理所当然,她被保护得太好了,好到不知人情世故。 徐豹像头豹子似的盯着面色不改的赵逸尘。「你没设法救她。」 他一笑,神色自若。「大当家,你太看得起我了,在三万大军的兵营里,你认为我能不被发现的来去自如 吗?」 大当家亲自出马也不成。 「你没看好她就是你的错。」因为他,女儿才私自出寨。 「我承认,我也没想过令嫒会这么蠢。」自投罗网。 「沈见山」他大吼,听不得人说女儿一句不是。 「大当家,我本名赵逸尘,字君山。」他潇洒一挥袖,天人神采,仿佛天地间的云彩齐聚一身。 「好,好,我赤诚待你,你却回报我这些,真是太好了,赵二当家!」他是他唯一测不出深浅的对手。 徐豹不喜赵逸尘,觉得他是个威胁,威胁到他身为大当家的位置,但因为女儿喜欢,他才容忍,给其出头的 机会,多次提拔,让他由无家可归的小子当上仅次于他的二把手。 他知道赵逸尘有离开的意图,也默许着,因为他不想女儿和不爱她的男人在一起,她值得更好的,赵逸尘太 冷沉了,不适合她,终有一天她会受到伤害,痛不yù生。 「我不是畏死,而是不愿看到哮天寨被灭寨,大当家不用为那些无辜的fù孺想一想吗?」他们不该陪着送 死。 「不必再提了,我不会考虑,京畿营敢来便力战到死!」他徐豹一生风光,不能临死之前被人笑孬。 悠悠制作 「那么你女儿呢?你不管她死活了?」 徐豹怒极,一把扯下胸前十斤重的金炼,虎牙散乱一地。 「前辈,这里没酒,慢走,不送。」 秋季桂花飘香,白色的花瓣挂在枝桠间,细细小小地,清雅的花香说着秋的情怀。 晨曦滴露,旭照金丝,风静静,静谧悠闲。 「你这丫头不老实,我都明明闻到酒香了还诓老头子无酒,太坏了、太坏了,坏到老头子想偷酒喝。」唔! 唔!真香,大老远就闻着了,还兜着藏着,怕老酒鬼来打扰。 皇甫婉容很是无奈的苦笑。「那酒是我一年前酿的,用现收的白米精酿,如今气味还不够纯正,入喉辛辣, 到了第二年微辣,稍有喉韵,滋味辣中回甘,第三年辣味消失,醇厚韵长,但真正要好喝的是七年的白 酒..」 「哎呀!说那么多老酒鬼听不懂,快快把酒送上来,喂喂老酒鬼的酒虫。」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头顶着一头鸡 窝似的乱发翻墙而入,脚下鞋子破了个洞,露出脏得乌漆抹黑的大脚趾,两脚jiāo迭一跷,坐在秋雨刚洗过的栏 杆上,神色惬意。 窗台前的皇甫婉容正在核算着刚送上来的帐目,一迭帐册比人高,她却状态轻松的一边拨算盘珠子,一边誊 写,帐册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她算帐的能力神乎其技,简直神一样的叫人膜拜。 老酒鬼眼睛眨了两眨后,面容明媚的女子这才抬起头,看向不请自来的客人,眼中带着些许深意。 「明烟,去取酒,一瓢。」 一瓢?「是。」 明烟想笑不敢笑的憋着,在主子刻意的调教下,她举止端雅大方,端丽中见雅致。 老酒鬼不满的嚷嚷,「一瓢怎么够喝,至少要一坛子,小丫头别小气,给老头子酒喝有你的好处。」 皇甫婉容轻轻一叹,纤指拂过细碎发丝。「小丫头我已二十有一了,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你管我,我爱这么喊,在老头子眼中你就是个狡猾如狐的小丫头。」心xìng如狐,狡诈多论,狐媚人的手段 比勾魂女鬼还高明,轻而易举的将男人迷得晕头转向。 那小子就是这般不中用,中了迷魂阵,想翻身?难。 「前辈此言差矣,小fù人几时狡猾了,人在家中坐也惹你嫌弃。」这叫无妄之灾天上来。 「就狡猾,不给老头子酒喝。」才一瓢,她喂鱼呀! 老小,老小,老人家耍起脾气很小孩,板着脸装孤僻。 「那就不喝了吧!」皇甫婉容素腕一扬,又一帐本被她丢至算好的那一堆去。「明烟,前辈不喝酒了,把酒 拿下去。」 「是。」 明烟正要退出,急了的老头子赶紧出声。 「等等,别走呀!我的酒,谁敢不给我酒喝,我dú死他。」哎哟!真香,光闻那味就快醉了。 心醉。 「前辈这就让人为难了,要喝酒又嫌做主人的不殷勤,给了酒喝还让人闻臭脚丫,叫人难做人呀!还有,把 酿酒人dú死了以后就没酒喝了,您老衡量衡量。」老人家怪癖多,得哄着。 「呵呵有趣有趣,你这丫头居然敢威胁老头子,老头子行走江湖三十余年,你是唯一一个。」不把他放 在眼底的人。 以前那些无趣的人呀!巴着,跪着,哭着求他,要他教他们、救他们的命,他一看就倒胃口,个个狐嘴猴 腮、青面獠牙的,看了吐了他一缸酸水,食不知味。 小丫头长得好,杏眼柳眉,玉肌凝透,小小的嘴儿像抹了桃花汁液似,嫩红嫩红的,眼正,神清,双眸清 亮。 嗯!嗯!好根苗,有他的眼缘。 「上了年纪还是少喝点,喝酒伤肝,小fù人是出自关心,前辈勿要误解。」她可不想太有趣,以免遭人惦 记。 他一哼,「酒来。」 「前辈想喝酒?」皇甫婉容示意明烟将装在小酒壶的酒递过来,拎在指间左右摇晃,酒香更浓厚了。 「你这丫头又在耍什么诡计了?」一看便知不怀好意。 「听闻前辈是医dú双圣?」她又把酒晃了晃,酒香四溢,更引人垂涎,仿佛听见很馋的吞口水声。 「你听谁说的?」真香,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真想喝一口。 「某人。」水眸一闪。 老酒鬼很不屑的换脚跷。「那个浑小子什么都没瞒你是吧!一见到美人就软脚,不中用。」 「多谢赞美。」她嫣然一笑。 「我什么时候赞过你了。」往脸上贴金。 「前辈说小fù人是美人。」 钱老鬼嘴巴咕哝着,眼睛盯着小酒壶左飘右移。「你想跟老头子我学医?老头子收徒可是很严苛的。」 「不是。」 「不是?」她不学医? 「小fù人略通医理,也不想做名医。」树大招风。 学医能治点小病就好,看看风寒、治治头疼脑热什么的,搓两颗yào丸子暖胃去寒,再多就是祸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同理可证,一个人的医术若是太好,该是行医济世呢?还是在家里鼓捣yào草,若是人 家求上门了,救是不救?真遇到疑难杂症救得了吗? 能救是神,不能救是庸,两面评价。 所以说还是省些麻烦来得好,她上辈子就是能力太强了,才会惯出个凡事对她予取予求的丰玉公主,当她无 所不能的榨取她的青春和本事,末了竟因嫉妒她的多才而dú害她。 她使唤不了为什么要便宜别人,一日为女史终生是皇家的奴才,一条地位尊贵的狗 丰玉公主在她临死前说的。 「还是要我教你用dú?」嗯,最dú女人心,女人天生适合当dúfù,学dú好,看谁不顺眼就dú谁。 她摇头,「不学dú。」 老酒鬼不开心了,开始暴走。「你到底想要什么?」 见他毛起来发怒,幽幽然然的皇甫婉容才起身轻捻一撮香粉,皓腕凝如玉,点燃。「听闻前辈手中有几种叫 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dúyào,反正前辈也不好自用,不如转手做个顺手人情,送给小fù人如何?」 「你要dúyào做什么?」果然狡猾,拐着弯索yào。 「下dú。」 「你真要下dú?」他睁大眼,大声笑出声。 「对,下dú害人。」有些人就是学不会教训,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她的底线,她有些不耐烦了。 「好,好,你有慧根,老头子中意,你拜我为师吧!」钱老鬼得意非凡的抬起下颚,等着徒弟磕头奉茶。 「不要。」她一撇嘴。 「不要?」以为耳屎堵了耳道,他用脏污的小尾指伸入耳朵一挖,挖了老半天还真让他挖出米粒小耳屎。 「我只要yào,不拜师。」那多麻烦,她手边的事还不够她忙吗? 管帐,买卖南北货物,田里的收成,准备接掌府中中馈,理顺府里谢氏的人,哈里,皇甫苍云,还有胡阳大 山里的那个冤家,她一个人都当十个人用了,哪还能分身有术。 多谢前辈慧眼明识,但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听她不拜师,老酒鬼如同被耗子咬了脚的跳起来。「你这丫头太不知好歹了,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想拜 老头子为师吗?老头子一个也没瞧上,叫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前辈喝酒。」说那么多,口渴了吧? 「这么小杯?」她真当在养猫呀! 很让人「悲喜jiāo加」啊,这酒杯只有拇指和食指圈起的小,酒杯很浅,还真是一口的分量,不多也不少,浅 尝,不过量。 「杯子小有小的趣味,千杯不醉。」喝再多也不发愁,一杯接一杯,乐趣无穷。 「嗯哼!喝上一万杯老头子也不会醉,小里小气地,没见过请人喝酒还这么不诚心。」 他念了两句,终究是不敌美酒的诱惑,手伸进去窗户接过酒杯。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一小口一入肚,老酒鬼笑眼一眯,从袖袋里丢出一只脏兮兮的瓷瓶,一杯喝完又讨 酒喝。 他连连喝了五杯,一瓢酒没了。 五口酒就把他的心给收买了。 「前辈,小fù人可没请你来。」皇甫婉容指着墙头,意指翻墙而来的人非jiān即盗,她没当贼叫人打出去已经 非常厚道了。 也好在东边园子这里地处偏僻,小心些便能不被人发觉,不然院子里时不时有奇怪的男人出现,她这「不 贞」的罪名还真洗不掉,三不五时拿出来晾一晾,让人把沉笼洗净好下潭。 「!说你小气还真端上了,要不是有好酒我也不走这一趟,你这丫头没良心。」他在抱怨酒太少。 「他让你带话来?」皇甫婉容以为她会不在意,但事到临头才知道,原来还是会挂念。 「他是谁?」钱老鬼故意装傻,转过身背向她。 「赵君山。」她的丈夫。 「不认识。」赵君山是谁,听都没听过。 「沈见山。」哮天寨二当家。 「他呀!不自量力,被徐豹扣在寨子里,不让他离开。」明明长着聪明相,尽做些不着调的傻事,别人的死 活关他什么事,眼巴巴的凑上前要救人于水火,偏是人家不领情,以大敌当前为由加以软禁。 「他还说了什么?」平安就好,皇甫婉容一颗吊起的心稍微放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拿乔了。 她面露微笑,笑容如莲花般的绽放,「我酒窖藏着十坛酒。」 「十坛酒?」钱老鬼倏地两眼一亮,饕兽般伸舌舔唇。 「我可以送你..」她说到一半故作神秘的一停。 「十坛酒?」美酒呀!他来了.. 她摇头。 「八坛?」 还是摇头。 「六坛。」不能再少了。 再摇头。 他忍痛的喊出,「三坛。」 她依旧摇头。 他火了,一掌拍在窗台上,窗棂都快断了。「小丫头到底想给老头子多少?痛快点,别用软刀子磨我。」 「一壶。」酒喝多了真的不好。 钱老鬼一听差点迸出一缸老泪,他愤恨地指着案几上只装五口酒的小酒壶。「就这一壶?」她想馋死老酒鬼 呀! 「当然不是,为了不让前辈认为小fù人天生小气,因此嘛..」她笑着看向他腰间系着的酒葫芦。「我让丫 头把酒满上,那可不只是五口了,你斟酌着喝有几十口呢!」 闻言,他顿时有泰山崩于前,将他身子土掩一半的悲怆。「可以等老头子回去换个葫芦吗?这个旧了。」送 来个像水缸大的,一次装它个三、五坛酒。 「可以。」她话留有后语,但钱老鬼并不知情。 「真的?」他欢喜地老脸笑褶成朵花儿。 「只是酒窖里有耗子,等你一来一往,耗子早把酒喝光了。」她气定神闲的闻着香炉飘出的熏香。 「你..你..算你狠,老头子认栽了。」他心想:你不给我,我就去偷,看你能奈我何?他jiān笑。 皇甫婉容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提了一句。「对了,酒窖外小fù人上了黄铜大锁锁着,是有小鲁班美誉的大师 特制的九连环,若不知诀窍是开不了,要是有人想去试一试,小fù人也不阻止。」 「..那小子娶了你是他的幸,还是不幸?」根本是防得滴水不漏,叫人无漏洞可钻。 「小fù人当然希望是前者。」既然决定和他走下去,那就只能百年好合,多子多孙,以后当个儿孙绕膝的老 封君。 「够了,别再左一句小fù人,右一句小fù人的,明明不恭不顺还装什么温顺,听得刺耳。」还真是跟那小子 一个脾xìng,扮猪吃老虎,外表长得好看,内心是黑的。 「是,谨遵前辈之意。」皇甫婉容让人重新取了酒来,装满酒葫芦,又多送了他一铜壶酒。 老人家很好哄的,钱老鬼把酒葫芦系好,十分欣喜地朝葫芦轻拍两下,再以口就铜壶嘴,呼噜噜的喝起来。 「好!好酒,够烈,我的喉咙都烧起来了,比烧刀子还过瘾。」人生来日苦短,去日苦长,不如浮一大白。 「若是等到七年以上,那味道更醇绵,入口无烧灼感,但身子瞬间发热,温胃精脾养肾水,对有老寒腿功效 奇佳。」能活血通脉,打通气门,少饮能健身。 她原本要送一坛子给公公,他的腿脚不好,但是他还喝着yào,与酒相冲,因此她想再窖上几年,届时更适合 老人家闲来一杯。 「你真不跟我学医?」听她顺口一提医经,不学医太可惜了,他有把握教出个女神医。 「不学,我会的已经够用了。」学得太精累的是自己,重活一世,她不想再当无所不能的凌女史。 「那dú呢?」他一脸期盼,好徒弟难遇,要赶紧下手抢。 「不了,你随便给我一本dú经,我翻着看。」她不需当什么用dú高手,只要对某人派得上用场就成。 正在小佛堂上香的谢氏忽然背脊一凉,她偏头痛的毛病一直不好,时不时地抽得难受。 钱老鬼很不快的吹胡子瞪眼,上跳下躐地红着脸,「要你拜师你不要,光要一本dú经,你是认为我不堪为 师,教不好你吗?」 「不是,是我太忙了,没空学。」前辈,你该听得懂我的暗示吧?别顶着明灯装糊涂。 不懂不懂,他不懂,这丫头忒滑溜,一不留心就中了她的套。「是他不肯回来,可不是我不救他,他还想用 水磨功夫跟徐豹磨,看他能不能回心转意,听劝弃寨。」 说是软禁,以赵逸尘的身手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脱身离开,胡阳大山九九八十一座山峰,待了几年的他熟知 每一条出入路径,想走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可是他还想做最后一丝努力,不愿因徐豹的一意孤行而让众人做了枉死鬼,能救则救,算是全了同住几年山 寨的一份心意。 目前徐豹是按兵不动,他毕竟顾忌到在京畿营的女儿,绞尽脑汁想要先救她脱险,无嗣的他就剩下这个血脉 了。 「你不看好,是吧?」她看的比谁都清楚,悍匪难驯,不打不行,要打怕了他才会服。 等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时,才会打从心里害怕,原来自己也可能会死,死的恐惧会腐蚀人的意志。 钱老鬼眉头一扬,仰头又是一口酒,酒还因为喝得太急而从嘴边流出。「他是在痴心妄想,徐豹是何许人 也,怎么肯甘居人下?封他高官厚禄还不如给他一座山头,占山为王大逞威风,谁的话也不用听。」 「君山为的是其他无辜的人,他想多多少少救一些人也好。」不至于被灭寨,还能留下活口。 他嗤笑,「土匪窝有好人吗?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吃着抢来的粮食,穿着染过血的衣物,拿着别人一生心血 的财物,全死了倒是干净。」没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前辈,要是没死全呢?若是有一、两个出面指认君山,他的后半辈子就完了。」 喝酒的手一停,钱老鬼目光复杂的看向神色自若的女子。「你比我更狠,真正的心狠,因为知道没法杀了全 部的人,所以你让赵二去救人,至少在官兵剿匪前还有一条生路。」 皇甫婉容若无其事的垂下蝶翼般双睫,「所以徐豹该死,前辈是赞同的吧?」 「赵二知道你算计他吗?」这丫头的心机..真可怕。 她舒眉一笑,「一个妻子最简单的愿望是我要他活着,堂堂正正的活着,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爹。」 杀人无数的匪首不是该就地正法吗?她也不过替天行道而已。 第十五章 jiān商夫妻来谈判 「不好了,大当家,官..官兵来了,他们在胡阳大山山脚下,就要攻上来了..」 好多、好多人,密密麻麻的全是披着铁甲的将士,杀气腾腾的朝哮天寨而来。 「什么?!」徐豹惊得站起。 怎么这么快,事前一点消息也没传来,水四在干什么,他不是在军营附近蹲点,为何没及时通报? 此时的水闲庭正在主帅营中,双手被缚于后,肩上有个被血渗红的伤口。他离军营靠得太近了,被巡逻的兵 士发觉,几十人围住他一人,他轻功再好也难逃重重包围,只能束手就擒。 原本他还能编个借口佯称是城里的百姓,误入营区,偏偏徐芸儿那个没脑的,她被关在露天的木头囚笼里, 一见他经过,居然将手伸出囚笼的空隙,大喊「四哥救我」。 当下水闲庭的脸都黑了,想吃了她的心都有,他冷冷地一瞪,忍受捉着他的兵爷狠狠朝他腹部送上一拳,又 在他脸上吐了口口水,本来能被释放的他反而成了阶下囚。 「大当家的你快想想办法,官兵快来了,我们要怎么做才好?」小猴一急声音就大了。 徐豹气恼地抬腿将他踢倒。「还想什么办法?拿起你们的武器拚杀呀!难道要人砍到山寨门口把我们当猪ròu 给切了?!」 「可..可他们人很多,好几万人,咱们拚不过呀!我从山上往下看去,满山满谷都是人,那刀呀剑的好锋 利,人人背弓带弩的,气势汹汹..大当家,我怕呀!」小猴揉着眼,当下哭了起来。 小猴一哭,大厅中众人个个人心惶惶,有死到临头的不安感,眼底有慌张和不知所措。 「怕什么?风来墙挡,水来土掩,我们多少回在水里来、火里去的大开杀戒,还怕这些来送死的家伙吗?」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两个就赚了,他一条命看能换别人几条命。 「大当家,是他们大开杀戒吧!」他们只有被杀的分。 徐豹的大巴掌下,把说话的人掉两颗牙,满口的血。 「说什么助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的话,谁再说丧气话我就宰了谁!」虎目一睁,甚为骇人。 他的寨子他来守,谁也别想撼动一丝一毫,初建时的辛劳怎么也忘不了,他也是有大哥的,带了他们几十名 小喽小抢小劫建立鸡屎大的山寨,他杀了遇事畏缩的大哥才有今日的规模,哮天寨是他一手撑起的。 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从当初的几十人,到几百人,现在已有数千之众,全是他一人功劳,哮天寨是他的, 让他虎视群雄的窝,谁敢来破坏,他一刀一颗脑袋祭山神! 「大当家,这不是寒了兄弟心的时候,如今兵临山脚下了,你还在犹豫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招 安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让你稍微低个头。」活着比较重要吧! 招安? 什么招安,为什么没听过? 能被招安吗?官兵都来了。 能招安也不错,到军队捞个百夫长做做也好。 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想俺爹娘了,俺想回家.. 一听到「招安」两字,底下一片闹烘烘地,匪众各有想法,有人想战,有人想和,而后者居多,毕竟若有条 生路,谁愿意拚死拚活? 「哼!要我低头不如要了我的命,我徐豹干了这么多年土匪,还没人敢让我低头。赵老二,你还是收起招安 的念头,寨在人在,寨灭人亡,你们一个也逃不掉。」徐豹抽出腰间的 屠虎刀,重重地往地上一chā,刀身一晃,泛着森红寒光,红的是凝结的鲜血,很是渗入。 「大当家,你太冥顽不灵了,难道要所有人都死了你才甘心吗?他们都是陪你从年轻走到现在的兄弟,你忍 心见他们死无全尸,曝尸荒野?」赵逸尘不能理解,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土匪哪来的骄傲,不过放不下抢来 的财物罢了。 真是死了都要银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气恼徐豹的自私自利,死到临头还死不悔改,一心护财。 「哈哈..咱们做土匪的还想着善终吗?在刀口下讨生活的人早就有一死的决心,能活这么久够本了,你要 是怕就躲远点,省得刀剑无眼划破了你那张好看的脸。」徐豹苦中作乐的出言调侃,眼中充满草莽的霸气。 「大当家..」赵逸尘还想好言相劝,不到逼不得已他不想走到最后一步,那对他而言太残忍了。 徐豹举起手制止,「不要再说了,要不是看在芸儿喜欢你的分上,我一定把你杀了,还有,官兵来了又如 何?咱们胡阳大山有八十一座山峰,峰峰凶险,峰峰险峻,易守难攻,三道天险阻隔其中,他们根本不知道哮 天寨建在哪一座主峰,光是寻寨就能搞得他们筋疲力竭..」 他的意思是哮天寨还有一战的能力,不一定会输,他们可以利用天险削弱敌人的力量,再以对地形的了解反 击,三万人数是很多,但不敌对山势的不熟呀! 胡阳大山是土匪的地盘,对哮天寨的匪众有利,输了才丢脸,在自个儿家里被打脸,传出去还有什么面目见 人。 可是他的话才说完,一名盯梢的小喽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脸上尽是惊恐和慌张,口中大喊着,「不好 了!」 「说清楚。」光喊不说谁知道发生什么事。 「官..官兵攻上来了,第..第一防线被攻..攻破了,五当..五当家没了..」 「什么?!」 众人大惊。 「三当家和六..六当家带人守着第二道防线,他们快守不住了,请大当家尽快带人去支援..」 「怎么会,咱们的山寨建得这么隐密..」自己人都还会走错,何况是外人。 难以置信的徐豹很愤怒,他不能相信剿匪大军会这般神速的攻上山,一定有内jiān。他狠厉地看向面色漠然的 赵逸尘,认为是他出卖了哮天寨,只为了保住那条微不足道的小命。 「为什么不会?是你的宝贝女儿亲口告诉攻寨的将领,还画了详细的地形图,教他们如何避开天险。」浑身 是血的骆青被人扶了进来,大腿上有个匆忙包扎的伤口。 「芸儿..」他的女儿.. 「她被严刑拷打,上拶子、荆棘鞭背,针chā指缝..她都没招,可是当其中一人说要划花她的脸,她立刻惊 慌的一五一十都招了。」 拶子,是一种用来夹手指的刑具。 死都不怕,居然怕被毁容,多可笑呀!命都要没了还爱美。 「你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不是他的女儿干的,芸儿不会对不起哮天寨。 骆青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因为我杀了一名小兵穿上他的衣服,潜入兵营中要救出徐芸儿,谁知还来 不及动手就听见她招供了,我连忙原路逃回,想回寨示警..」 可是他在山脚下遭遇了先行一步的侦察兵,一行共五十人,他们见他行迹可疑便不由分说地要将他拿下,赶 着回寨的他只好和他们动起手来,身上的伤就是他们伤的。 他边战边逃,躲到山沟里度过一夜,等再出来时,官兵已经围山了,他凭着一股悍勇冲到第一道天险。 「五..五哥为了护我被砍了一刀,三哥背着我一路往上跑,我看到六哥断后,等到了第二道天险时,已负 伤累累的三哥叫人扶我回寨..」 官兵那般猛烈的攻击,他们守得住吗?骆青的眼神有伤痛和茫然,太多死去的兄弟让他心痛难过。 「好,我晓得了,你受伤了,先在寨里休息,我带人去帮周三、王六,我们哮天寨不会破的。」有他在。 徐豹一口气带了一千名兄弟下山,留寨的人不到五百名,其中的fù孺老残无人照应,只能自求多福的躲在一 旁瑟缩。 「别去。」 赵逸尘拉住想加入战斗的骆青,朝他一摇头,表示已回天乏术了,他再去也只是多增添一具尸体而已。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一个大男人,哭了。 「唯有招安。」才能全身而退。 投降或放弃抵抗只会沦为罪犯,他们是匪,这个罪名不会变,只在于判刑的轻或重,流放边关和人头落地两 种下场。 「可是谁去谈呢?我们都在这里。」已经无路可走。 是呀!谁去谈?赵逸尘苦笑的想起远在城里的妻子。 此时的军营中,一名身着素色衣服的年轻女子正大胆无畏的面对主将,神武将军凌云衣的一身刚强肃杀和她 的素淡成反比。 「是你要见我?!」 「是的,我要见你。」她的弟弟长这么大了,英挺俊伟,威风八面,不再是当年爱哭的小男童。 「你手上为什么会有本将军写给家姊的家书?」因为那封笔迹生涩的信,他才愿意接见她。 还本将军呢!这臭小子,才有点成就就摆起官架子了。「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的目的。」这封家书, 还是她请托哈里找到的。 「本将军认为很重要,你说是不说。」目光冷厉的凌云衣抽出宝剑,横向她雪颈。 凌母在生下幼子后身体一直不好,凌云衣等于是凌翎一手带大的,两姊弟感情一向很深厚,凌翎的死他是最 不能接受的人,一度要冲到突厥杀了害她的人。 「把剑移开。」皇甫婉容不惧不畏的迎向一双微讶的凤眸。 「你不怕?」看见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他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好像看到了..不,是错觉。 「人活着怎么会想死?当然怕。」没人不怕死。 「那你为何还来?」看她毫无畏色,他不自觉地放下剑。 「因为不想当寡fù。」若在一年前有人问她这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当寡fù」,当寡fù多好呀!没 人管也没人唆,自己赚钱自己花,不用担心婆媳不睦,妯娌不和。 「不想当寡fù?」他不解。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丈夫在哮天寨。」 闻言,凌云衣神色倏地一厉,「他是盗匪?」 「是。」她必须说出实情。 这是个非常惊险的赌注。 「你想替他求情?」只怕是来不及了,为匪者,剿。 「不是。」求情无用,她深知本朝律法。 「不是?」他又迷惑了,思绪被她牵着走。 「剿匪不一定要赶尽杀绝,还有招安。」一线生机。 一听到「招安」,凌云衣的双眸微眯,迸出锐利。「哮天寨有什么资格招安?我三万人马不出七天就能灭 了。」 这小子几时这么嗜杀了。「那么你这方要损失多少兵马呢?以徐豹为首的匪众占山多年,自有他们不可小觑 的实力,拚个鱼死网破也能杀你五、六千名兵士,你要如何面对这些等候兵士回家的亲眷?」 「你..」她居然使出动之以情这一招,以兵士的家人为出发点让他将心比心,少些杀戮。 「还有,皇上只让你剿匪,可没允许你让他的兵去送死,能招安时为何不招安?留下有用的兵力,如今边境 时局不稳,回、契丹连连叩关,让招安的匪众去边关镇守不是一举两得,缴收的银两还能充作军备。」 「你到底是谁?」她说话的语气和眼神让他似曾相识。 看着他困惑的表情,皇甫婉容浅眸轻笑。「一个想保住丈夫脑袋的土匪婆子,希望将军高抬贵手。」 「你自称土匪婆子,理应同罪论之。」他的意思是将她扣押,以免放虎归山,她的聪慧不亚于男子。 「我丈夫曾失忆三年,不久前才归家,他在外做了什么全府无人知晓,丈夫当了匪徒,我不是土匪婆子吗? 将军当笑话听听别当真。」她解释赵逸尘沦落为匪也是情有可原,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只能栖身匪寨。 「但是他杀人越货是事实,难道别人就活该被杀、被抢,被一群亡命之徒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连端 敬亲王都敢抢,一般平民百姓肯定更加苦不堪言,匪祸为患。 她呼吸微滞,喉咙紧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没说我丈夫无罪,只求让他戴罪立功,以杀止杀来赎罪。」 以杀止杀..「我姊姊也说过这句话..」 那时他们和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在御书房针对越王造反一事起争执,太子说劳民伤财,有违天理,而 姊姊目光坚定的说出「以杀止杀」,不杀了越王,越王会杀了更多人。 结果先皇把亲生子越王给杀了,平息一场争执。 「你姊姊一定很欢喜你从一顿吃三碗饭的小胖子,变成今日昂然而立的大将军。」皇甫婉容一脸的怀念与骄 傲。 冷锐的丹凤眼一眯,「你怎么知道我幼时的情形?」 她面上一凝,眼神飘忽。「猜的,我也有个弟弟,今年要考秀才,小时候也挺能吃的,常抢我碗里的饭。」 他也抢过姊姊碗中的白饭,老觉得姊姊的饭看起来比较香,而他还很饿。「你说的事我会考虑,你走吧!」 「将军,别敷衍我,我听得出来..」蓦地,她眼露讶异。「这个香囊你怎么还在戴?都过了十几年了,柳 条旁的大肥鱼都褪色了,早说你这只猫爱吃鱼,绣条鱼..」 抬头一看凌云衣震惊的神情,皇甫婉容有些闪避的避看他的眼。 「为什么你会知道是鱼不是猫?所有看过的人都认为那是一只猫,只有绣这香囊的人晓得它是大肥鱼..」 震撼不已的凌云衣正要追问,刚好有人闯入打断了话题,此事也就不了了之,未再问下去。 但是他充满疑惑的眼不住地往皇甫婉容身上打量,次数多到帐篷内的众将领以为他看上这名小娘子,等剿匪 完毕后,将军府后院会多出一名娇美姨娘,将军夫人又要大吃飞醋了。 一会儿,一干人都出去了,凌云衣神色复杂的注视皇甫婉容好久,似乎想从她脸上寻到什么。 「我答应你招安的事。」她该高兴了吧? 「真的?」她喜出望外。 「令夫赵君山?」妻子看到他回去,也是这表情吧! 年已二十七的凌云衣娶的是他恩师的女儿,两人自幼就认识,从小吵吵闹闹到长大,是对叫人好笑又好气的 欢喜冤家,生有二子一女,因其女肖姑,最得他宠爱。 「是。」君山做了什么? 没等她开口问,凌云衣面色微愠。「他抢了我的功劳,徐豹的脑袋是我的,他抢先一步砍了。」 君山杀了徐豹..果然如她所预料的,情急之际,他一定会舍一人救众人。「你都几岁了还摆出一副被抢走 水晶糕的样子,你又不爱吃,只想霸着不给别人..」 「因为家姊最爱水晶糕。」他要留下来给她。 「可她还不是吃不到,每一次都被捏碎了..」啊!她好像说多了,本想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相认。 「你..」是我姊吗?他很想这么问。 太过强烈的熟悉感,若是不看她的脸,不去在意声音,她的一举一动和眼神,简直是他记忆中的姊姊,她是 家里唯一会动手打他的人,可是打了之后最心疼的人也是她,抱着被打的他直落泪。 可是姊姊死了,是他迎回她的棺木,是他亲眼看她葬在祖母身旁,也是他哭灵了三日,将姊姊的牌位捧入凌 家祠堂,她是第一个未嫁的凌府姑娘受家族香火供奉。 女子死后是不能入自家祠堂的,但他们父子三人力排众议,不惜自家被除族也无所谓为要胁,只为让凌翎死 后有个安身之地。 「将军,砍下徐豹的人头的那个年轻人来了,他说要和你谈谈招安一事,平息干戈..」一名参将在帐外回 禀,声音宏亮有力。 「让他进来。」他也想看看这名xìng情酷似他姊的女子的丈夫是何品xìng,长相如何? 「通化子弟赵氏君山见过凌将军..」咦,容儿也在? 「你不是叫赵逸尘?」瞧见他乍见妻子的讶异神情,凌云衣忽生一丝不悦,像是自己的姊姊被陌生男子抢 走,身为小舅子的刁难向来最难过,刻意让他站着不给坐。 「逸尘是草民的名,字君山。」 你怎么在这里?赵逸尘用眼神询问,担心妻子受到他的牵连。 有个让人不放心的徐芸儿被囚在兵营,谁知道她那张没把门的嘴会说什么,就怕她看到谁就咬谁,胡扯一 通。 皇甫婉容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神情,意思是要他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她来兵营只是为确保万一,给他多争取些 时间。 「嗯!君山,好字,君子见山,说山是山,说山亦不是山,山是山,山却不见君子。」 他暗喻字是好字,可惜人不是好人,枉费了君子品德,连山都不见容于小人。 「君子在山,山亦容君,天地万物皆有灵xìng,或千年,或瞬间,尽在人心。」我是走错过路,但我能及时回 头,天养万物自有包容,心境清明便能坦dàngdàng,无愧天地。 凌云衣目冷的一抿唇。「徐豹是你杀的?」 「是的。」他目光清正的直视。 「大难来时自相残杀?」他故意说成匪徒内部争斗,二当家为了自保杀死大当家,好夺其位。 「不,是徐豹一意孤行,不肯听劝,意yù引发两方的以死相拚,为免无谓伤亡,只好绝义以成仁,担下骂 名,以全成千上百条的xìng命。」他不杀人,就会死更多的人。 「好个绝义以成仁,倒是成全了你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国忧民的仁风,为了保住更多的人只好以杀止杀,让领头者再也开不了 口,无法带头为祸。」果然是读书人,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徐豹该杀,却不该由我来杀,我与他有兄弟之义,杀他,我心中有愧,但是不杀他,会连累更多不该死的 fù孺,他们罪不致死,也从未害过任何一人。」只是不幸被掳来,或是生在哮天寨,人未老已先毁了一生。 「这是你的脱罪之词吧!你怕山寨被灭会扯出你是寨中之人,所以假仁假义的先一步将徐豹斩杀于剑下,好 换取自己的一条命和功名。」若是招安,以他在寨中的地位,少说是个参将或中郎将,从五品。 「凌将军要再打吗?」看出他对自己的恶意,赵逸尘直接开门见山,问他愿不愿意招安哮天寨。 「你在威胁本将军?」凌云衣语声含着怒意。 自从攻破第二道天险后,到了第三道天险最为艰险,谷底有冷风灌起,一到入夜便冷得人浑身打颤,才九月 竟有如十二月寒冬,崎岖不平的山路凝满薄冰,人马难行。 因此久攻不下,战况胶着,这也给了哮天寨与官兵谈判的空间,目前是休兵状态,看两方的头儿能谈出什么 结果。 「不敢,小民只是就眼前的状况寻求解决之道,相信将军也急着赶回京城,和妻儿喝碗腊八粥。」八月十五 是错过了,起码能回去过个年,一家围炉守岁。 说到守岁,赵逸尘若有似无地朝妻子一瞟,他失忆的三年多从未陪过妻子,她和孩子定是过得凄楚万分吧! 思及此,他对妻子的怜惜又增了几分。 不过他以为没人注意的小动作却被凌云衣瞧见了,身为武将的他双眼锐利如鹰目,不放过任何细微处,一发 现他漠不经心的小动作,莫名地心火很旺,想找个人烧。 「把哮天寨灭了也来得及返京,大不了一把火烧了,只需一天一夜。」他当然不可能烧山,火是最不受控 制,万一风向转了烧了不该烧的,回京后他也吃罪不小,甚至撤职查办。 闻言,赵逸尘轻轻笑道:「将军可记得去年三月,兵部丢失约五千斤的火yào,至今尚未寻回?」 凌云衣骤地身子一直,「哮天寨抢的?」 「说是也不是。」赵逸尘故弄玄虚。 「说明白。」他脸色很难看。 「是兵部自个儿内神通外鬼,从中挪走了五千斤火yào,秘密运往关外,我们当是走商的商人,见车轮陷得极 深,以为是大肥羊,因此出动了五百人劫车,没想到白跑一趟。」他们要的是金银。 「火yào在哪里?」凌云衣口气凶恶。 「呵..将军可得感谢我,庆幸徐大当家不识火yào,只当是一般的bào竹,便将此事jiāo由我处理,为防万一, 我将它藏在一处极隐密的地方,只有我和几名兄弟知道地点。」赵逸尘端起妻子喝了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 「所以呢?」他讨厌现在这种感觉,受制于人。 赵逸尘笑得如云破月出,桃花挂枝。「我们可以来谈谈招安的事吗?」 「如果我不同意呢?」他嘴角那抹笑真刺眼。 「想想只要五百斤火yào的威力,三万人马的兵营便会夷为平地,根本用不到五千斤,多方便。」他的意思是 不要逼他用上火yào,必要时同归于尽,黄泉路有神武将军作陪。 顿时脸色黑如锅底的凌云衣气得直瞪眼,「火yào归我,寨中的财物收归国库,你那边清点清点,要入营的送 上名册,写上籍贯、年岁、姓名和专长,以及在寨里的地位,其他依其意归族,或另外授田,从此耕读商牧皆 可。」这是他的让步。 「一半。」 「一半?」他挑眉。 「哮天寨解散后,兄弟们也要银两过活,若是阮囊涩空,还不是再一次逼他们走回原路。」日子过不下去只 好去抢。 凌云衣低头思忖了一下。「好,可以,但你不能私下隐匿财物,占为己有,否则..」 「将军若是进县城打听打听,便会知晓草民并不缺钱,赵府虽非首富,但也是地方望族。」尤其他有个很会 赚钱的妻子,她一年赚的银两抵得上通化县三年的岁收。 「没人赚银子多。」凌云衣讽刺。 「可也有人嫌银子硌手,往床底下扔,扔到最后觉得床难睡,原来是银子太多,满出来了。」皇甫婉容像是 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只是不小心说得太大声。 「你闭嘴,我没问你..」等等,她为什么会知道他小时候做过的傻事?凌云衣吼完之后才惊觉不对劲,倏 地扭头,错愕和惊骇在俊美的脸上jiāo错,久久没法散去。 「凌将军,拙荆一向有自说自话的毛病,多有得罪请别见怪,不过她胆子小,请凌将军别吓她,你雄壮威武 如打雷的嗓音太大声了,草民怕一惊之下手抖就抖去个几十斤火yào当消遗。」他的妻子容不得人吼她。 凌云衣当下很不是味道的撇嘴。「她胆子小?本将军还没看过比她更胆大妄为的女人,单qiāng匹马闯到兵营, 扬言要见本将军,还敢代夫出面说要朝廷招安,要救你们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你这玩笑话本将军一点也笑 不出来。」 听到妻子冒险救夫,赵逸尘先是担忧,见她毫发无伤地朝自己一笑,心口溢满蜜一般而双瞳放柔。「草民的 妻子也是被逼急了,情急之下不顾身娇体弱,硬是忍着惊惧,为草民奔波,只盼草民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 会。」 「敢和本将军叫阵的人身娇体弱?赵君山呀!赵君山,你是眼睛长偏了还是根本瞎了眼?本将军若是说跑马 一百里赢了本将军就放过你,她肯定一把将本将军拉下马,抢了本将军的马纵马奔驰。」其剽焊xìng子不下于突 厥女子。 赵逸尘无可奈何的一耸肩,「将军,草民以前干的是土匪,夫唱fù随,她只好委屈点,和草民做对土匪夫 妻。」 「你..你们,给我滚」凌云衣气到忘了说本将军。 「那招安..」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名册写来,我让人退兵,快马上奏朝廷。」遇到这对可恶至极的夫妻,真是他凌云衣的天煞日。 赵逸尘满意的一笑,眼露柔情的扶起坐着的妻子。「和凌将军闲聊真愉快,有空到寒舍坐坐,草民泡上等好 茶一谢将军厚恩。」 「滚!滚!滚!看到你虚伪的言行,本将军会忍不住往你身上练剑。」好处尽得了还来捅他一刀。 「是,草民夫妻就要走了,不会再来打扰。」想必他也不想看到他们夫妻俩,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和jiān商打 jiāo道,不吃亏也难,何况是一次两个jiān商。 「走走走,不用招呼。」见了就烦。 第十六章 各自奔向好前程 凌云衣吩咐参将将人送出兵营,没事别让两夫妻入营,他们很危险,危及社稷,闲人莫近。 「一一,要乖喔!」 皇甫婉容走过凌云衣身边时,不自觉地喊出这句话,他顿时如遭雷击般地僵住,两眼瞠大。 「等等,你先别走,我还有话问你。」他拦下皇甫婉容不让她走。 「将军还有事?」赵逸尘脸色冷肃的护住妻子。 「我找的不是你,你出去。」他一推,却推不动,这才惊觉赵逸尘的武功不低,甚至有可能高于他。 「草民的妻子要跟草民一起离开,谁也不得为难她。」在护妻这一事上,他展现出十足的霸气。 「你..」 凌云衣本打算以势压人,以多胜少,以他军中留营的人数,不怕制不住人,但有人替他解决了这件事。 「君山,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你。」这蠢弟弟应该也看出端倪了,他一向不算太笨。 「无妨吗?」他轻抚妻子眉心。 皇甫婉容但笑不语。 「好吧!我在外头等你,别耽搁太久。」他信任的眼神让人打心眼里窝心,她轻拉了他手指一下。 「嗯,很快的。」她也怕节外生枝。 赵逸尘一出营帐,凌云衣已迫不及待朝皇甫婉容走近。「你到底是谁?」 这世上只有一人会喊他一一,每回那人要出门总会在他耳边低语一一,要乖喔!姊姊很快就回来。从无 例外,直到她被宫中挑上,成为和亲女史,这句话成为绝响。 「你认为我是谁呢?」皇甫婉容笑问。 「你不可能是她,她已经..总之,绝无可能。」想起已逝之人,他喉头略带哽音。 「一一,姊姊不是教过你要听从心底的声音,虽然我们十几年没见面,可是姊姊还记得你拉着我不让我走的 大哭声。」他哭得满脸是泪,跌倒了又爬起来追着车跑。 「你..你真的是..」他眼眶红了。 「别说出来喔!一一,姊姊也不知怎么回事又活过来了,还是活在别人的身体里,这事若让外头的臭道士知 晓,姊姊也不用活了。」他们会把她当妖魔附身给烧了。 「我知道了..」在皇甫婉容面前,凌云衣变回只有十岁的小男童,对胞姊十分依赖。 「一一,乖喔!别哭,也别告诉爹娘,他们为我cāo心一辈子了,我不想让他们的晚年过得不舒坦。」比父母 早死便是不孝,她无颜再见爹娘,只能遥望和思念。 「嗯!」他眨着眼,快速地把眼泪眨掉。 「一一,要勇敢,你已经是大人了,姊姊不能再做你的姊姊,我走了。」她笑着转身,头也不回。 姊姊..凌云衣在心里喊着,伸手想拉住她,但他知道他不能,因为她已经不是他的姊姊了。 不过,真好,姊姊还活着,虽然她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但活着就是好事,会再见面的。 「出来了?」帐外,赵逸尘上前握住妻子的手。 「本来就没什么事,瞧你大惊小怪的,凌将军不过是问我一位故人的事,这才多聊了几句。」故人已杳,难 再寻觅,日后隔着千山万水,相见无期。 「容儿真是jiāo际广阔,三教九流皆可为友。」他暗指远在突厥的哈里,相隔三千里也迢迢来见。 她故作无奈的一叹,「没办法,谁叫我是要赚钱养儿育女的生意人,不拉些关系,等我那个当土匪的丈夫回 来,我和孩子都饿死了。」 「容儿,我不会再忘记你,我记得你的眼,你的味道,没有你,我什么也不是。」他很怕,怕失去她。 皇甫婉容眉间一媚的反握他大手。「说得这般情深意切,我都要感动了,你偷吃了几口蜜?」 「不及你的唇儿甜。」赵逸尘笑睨着妻子,看着那张嫩白脸儿,连细细的绒毛都令他百看不厌。 娇颜微酡。「又哄我。」 「是真心诚意,不如我们回府里就试试,让我尝尝你的嘴儿是否抹了蜜,让我尝得满口甜。」想着她柔馥的 娇躯,他的身子就热了,嫌军营离城里太远,不能让人如意。 「赵君山,你又没脸没皮,这里可不是咱们院子里..」真是的,脸忍不住红了,怪难为情的。 「干这种事不用脸皮,只要你别喊累。」真要好好磨磨她的体力,太差了,摆弄个两回就哭箸喊不行。 「你..」 「沈见山,沈见山!你杀了我爹,为什么要杀了他?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为我父亲报 仇..」 木头框起的囚笼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从里面拚命要挤出身子,她的十指脏污,面颊削瘦,满是污泥的脸 看不出长相,对着走过囚笼的赵逸尘尖声咆哮,口出恶言。 「咦,她是谁?」看来有几分面熟。 「徐芸儿。」徐豹死了,她也差不多完了。 皇甫婉容一愕,「她怎么变成这样?」 「咎由自取,不用理她,如果不是她,哮天寨不会败得这么快。」他目光一冷,不愿再提,对徐大当家他还 是有些许愧疚。 赵逸尘扶着妻子,离了营区。 「阿姊..呜呜」 高大壮硕的粗犷汉子哭得像个孩子,不住地用蒲扇般的大掌往脸上抹泪,伤心的模样令人好生不舍。 可是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即使再离情依依,该来的总会来,挥手道别,朝不同的方向奔去。 「哈里,你已经是英勇的草原之狼,不能再任xìng了,北方有属于你的责任,你必须回去,马娜和孩子在那里 等着你。」她也舍不得,但不得不放手,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可是阿姊,我不想离开你,我把你当亲阿姊一样的养着,你什么也不用做,整天纵歌放羊就好,我给你盖 比这里更大、更宏伟的屋子,像..像皇宫,大得你都找不到边..」 哈里还没说完,一道颀长的身影挡在两人之间,面容和煦地宛如春风拂过三月的桃花枝头。 「你阿姊有我照顾着,不劳费心,山高水远的,小心回程凶险,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真乐于不用再接 待你。」 赵逸尘腰上忽地一疼,低头一瞧,是妻子刚收回的手。 又不是仇人,说什么胡话,你就那么希望他一路不顺吗?皇甫婉容小有不悦丈夫的敌视态度,要他稍微让一 下。 赵逸尘以眼神无声回道:很难,抢人妻室如掘人祖坟,势不两立,至死方休,他没当场将人砍死已经很厚道 了。 「你哪里好了,还当土匪,差点连累了阿姊,在我看来很不可靠。阿姊以前说过,皮相好的男人不要相信, 他们只会花言巧语、哄骗女人,说得天花乱坠把女人骗得晕头转向,好任他们随意摆布。」他阿姊真可怜,没 嫁到好儿郎。 哈里这话一出就让人发窘了,皇甫婉容面容一讪地往后退了两步,表示和他不熟,而赵逸尘则一脸兴味看向 妻子。 「容儿,你认为我皮相好?」他笑得风和日丽,百花盛开。 「呃,还..还不错。」是太好了,每回从街上走过,有不少未嫁的姑娘假意昏倒在他面前。 君子如玉,令人向往。 「看来你还算满意喽!我不用自毁容貌了,夜里为夫的好好疼你。」花言巧语吗?他认为直接剥光比较省 事。 闻言,皇甫婉容轻轻将手往小腹一放,仿佛这儿有个她还不想告诉他的秘密,暗自拈花微笑。 「喂!滚开,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跟我阿姊说悄悄话,我都要回突厥了,我要和阿姊多说一些话。」铁塔似的男人「砰」地 一站,地面好似摇晃了一下。 「哈里,听话,早点启程,不然赶不上明年的春祭,马娜会怨死你的。」在草原部落,百花节是情人的节 庆,不论已婚未婚都会围在一起跳舞,男子赠花,女方接受,以示此情长长久久,永志不忘。 「阿姊,我..我舍不得莹姐儿,莹姐儿,你是不是要哈里舅舅留下来陪你玩?」他的小蜜糖儿,越看越喜 欢。 被nǎi娘抱着的莹姐儿大眼蓄着泪,哭得小肩膀一抽一抽地。 「哈里舅舅,哈里舅舅..莹姐儿要哈里舅舅,坐高高,陪我玩,莹姐儿长高了,我要哈里舅舅..」 跟着哈里玩久了,莹姐儿也会说几句突厥话,她最后一句就是用突厥话说的,把哈里喜得笑得见牙不见眼, 树一般壮实的身体就要往莹姐儿身边靠,伸出两只粗壮的手臂要抱。 但是他的热情很快就被浇熄了。 「莹姐儿,你既然这么喜欢哈里舅舅,那么你跟他去突厥好了,不过那里没有爹和娘,也没有会给你糖吃的 哥哥,只有臭烘烘的牛和羊,你一出门就会踩到马黄金..」 阿姊,没这么骗小孩的,牛羊也不怎么臭啊,而且他学汉人盖了大屋子,不住帐篷了,哪有可能踩到马粪, 你太忽悠人了。 哈里一脸像吞了十只苍蝇似,要哭不哭的抿着厚唇。 不过小孩子很单纯,还是被骗了。 只见莹姐儿慢慢的爬下nǎi娘的身子,文雅秀气走向她的哈里舅舅,坚强又勇敢的握起他一根粗指。 「哈里舅舅,我会去看你的,等我长大后,我到突厥找哈里舅舅玩,你答应我的小母驹别忘了,我要骑 马。」和臭烘烘的牛羊一比,想了一下的莹姐儿还是决定留在爹娘身边。 小女童很任xìng的,喜欢的人事物可以一变再变,因为她有一对好爹娘,以及爱她的人,她在宠爱中笑着。 「莹姐儿..」连你也抛弃哈里舅舅了。 「哈里,你有完没完?整个车队都被你耽搁了,再不启程天黑前可到不了下一个城镇,你敢阻止我发财,我 掐死你!」遍地是黄金的突厥,我来了,快打开大门迎接。 被招安之后的哮天寨约剩下一千五百人,有八百人自愿入营,包括四当家水闲庭,他职称校尉,底下领着一 百多名兵,一开始磨合得有些辛苦,但渐入佳境,已能适应军中生活。 水闲庭的父亲本是一方官员,当年因被诬陷贪污收贿而全家被判斩首,他是唯一逃出来的人,他想博取功名 好找到证据,替父洗刷罪行,找回家族的昔日荣光。 而其他的人有的准备回家,有的则是留下来继续跟着放弃封官的赵逸尘,寨里的女人、小孩也不少,因此皇 甫婉容在胡阳大山的山脚下盖了一座「慈幼堂」收容他们。 不过不是白养着,而是教他们谋生技艺,她有毛草铺子,所以让女人们硝制皮毛,缝制成皮衣,自给自足的 赚取生活所需银钱,而她的首饰铺子、yào材铺也需要学徒和跑腿的,教好了孩子她也就不用发愁了,日后有自 己的人手。 如果对香料有兴趣,她也会请师傅来教,香料师傅最难得,一百个学徒里不见得能出师一个。 骆青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行商了,常常在赵府进出,他一见皇甫婉容每次一进南北货就很快的赚个盆满钵 溢,打劫都没她生财快,他看了好不眼红,很想来分一杯羹。 这一次他决定跟哈里走一趟关外,有地头蛇带路,他不怕被骗或走错路,货的好坏和价钱高低有哈里在一边 盯着,那是稳赚不赔,他乐得挖金去,发誓要成为本朝第二富商。 第一他让贤给皇甫婉容了,她非常爱赚钱。 骆青这回也带了三百人的车队,都是哮天寨的兄弟,赵逸尘将他们组合起来编成护镖队,来往南北两地。 「走了、走了,别婆婆妈妈了,老子赚银子去,你再哭丧着脸,人家会以为你阿姊府上有丧事..啊!呸呸 呸..说错了,是喜事连连。」那个老妖婆还没死,熬着呢! 「阿姊..」呜呜呜 骆青用吃nǎi的力气把壮硕的哈里拉上马,自个儿倒是脸面一红的朝后一喊,「嫂子,把浅草留着,等我回来 就娶她。」一说完,他咧嘴傻笑,扬鞭向路的尽头奔驰而去。 站在皇甫婉容身后的浅草羞得满脸通红,不敢抬头见人,被姊妹们好生取笑一番。 「没想到我的丫头要嫁人了,准备一副嫁妆了。」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她重生快两年了。 「是舍不得人还是舍不得嫁妆?」赵逸尘搂着妻子,取笑她要媳fù熬成婆了,丫头当女儿嫁。 她娇嗔的一横眼,「君山,你心里有没有话要问我?」 只要他问,她会试着说明。 「你想说,我就听。」意思是不说也无妨,他相信她。 她笑了,又柔又美,散发母xìng的慈光。「嗯,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有关陪公主和亲到突厥的凌女史所有故 事。」 「好,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只要她一直陪着他。 「唉!没想到是水四带走徐芸儿,他看得住她吗?」会带她走,就怕她为了报仇找上赵府,闹得不得安宁。 徐豹虽是土匪头子,但对底下的兄弟还算是有情有义,他对水闲庭有收留之恩,因此在他死后,水闲庭也收 留无处可去的徐芸儿,收了她的鞭子,让两名粗壮的婆子陪同左右,以免她又闹出事来。 「别管其他人了,你几时才要告诉我这里多了一块ròu。」大手温柔的往她小腹一覆,轻轻抚摸。 她一讶。「你知道了?」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师父说这一胎不论男女他都要收了做徒弟。」 皇甫婉容无奈的笑笑。「他怎么还不死心?你叫他师父他不收,我不想拜师他整天在我耳边叨念,现在把主 意打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他呀!我无言了。」 「他就是个老小孩,咱们也不缺他那一口酒,就由着他蹦吧!」反正没坏处,多个人护住孩子。 「只能这样了。」她苦笑。 「那边布置得怎么样?」赵逸尘指的是谢氏和赵逸风夫妻。 「差不多了。」软刀子呀!要慢慢磨。 送别了友人,夫妻俩沿着堤岸慢慢走,两岸的芒草长得一人高,开出白色的芒草花,雪白一片。 悠悠制作 天是湛蓝色,人的心是平静的。 岁月静好。 一年后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你们都走了,留下这座空宅子有什么用..」 披头散发的赵逸风像个疯子似的赤着脚,两眼通红的奔出来,对着正在让人上行李的男人大喊。 他没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彻底,也没预料到亲大哥会下手这般狠,一刀割进ròu,闷不吭声的安排好一切,让 他傻傻的以为胜券在握,整个赵府都是他一个人的,不会有人来抢,他赢了。 现在赵宅真的是他的了,可是他却再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的大哥所作所为,他几乎一无所有了.. 「这不是你们母子想要的吗?我给你们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要的全都到手了,该知足了。 「不对,我要的不是这样,你们好狠,真的很狠,全拿走了,一丝一毫也不留下..」 赵逸风双手朝天一握,却什么也没有,全是空的,空的..他不惜杀了至亲究竟是为了什么? 「再狠有你们母子狠?不过为了一点家产而已,你们买凶yù置我于死地,连我的妻小也不放过,在我『尸骨 未寒』前就急不可耐地赶他们出府,我都懒得去数从我回府后你们二房给我们长房使过多少绊子、下过几回 dú,连老招式都用上了,命人尾随其后yù一刀结束我的xìng命..」 若非他会武,妻子又通医理,他们不知死过几回了,如今哪还能站着说话,笑看别人的狼狈。 「那你们为何不去死?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就为了弄死你们长房,你们早该死得一乾二净了,没有你,我就是 嫡长子..」只差一步,一小步,他便得偿所愿了。 「住口,孽子,你说够了没?」听到儿子大逆不道的话,被柔姨娘扶着的赵老爷气得大吼。 「爹,你先上车,我和他聊一会儿,不会有事的。」赵逸尘轻声柔语的搀扶父亲上了青帷大马车。 一年前,长房提出分家,他们也不因长房之故多得,不分嫡庶分成三份,庶弟那一份先由长房代管,等赵逸 霖成年后再jiāo由他自理,每年的出息皆归三房所有,庶女赵嫣然的嫁妆也由长房出。 虽然没得到全部财产,谢氏和二房小有不满,不过还是勉强的接受,分家不分居,仍一起住在大宅里,吃用 都归公中,他们一文钱也不用上缴,还常拿用府里的东西。 这些都是小事,长房全然不看在眼里。 论起做生意,谁能比得上皇甫婉容,在她有意无意的「良xìng」竞争下,赵逸风分到的七、八间赚钱铺子竟一 日不如一日,每况愈下,从原本的盈余到后来的月月亏钱,几乎经营不下去。 于是他挖东墙补西墙,一间间的铺子从他手中卖掉,不到一年光景,他竟连一间铺子也留不住。 而这段期间,赵逸尘发愤图强,考上一甲第七名,在京城凌丞相的相助下,一个新进进士补进六品的翰林修 撰,举家搬到京城。 凌云衣还是没能守住口风,凌府二老和兄长晓得皇甫婉容便是死去的女儿凌翎,一家人又是欣慰,又是欢喜 的哭了好久,赵府在京城的五进院宅子便是凌丞相出资置办的,人尚未到京城,他已喊出要收皇甫婉容为义 女。 傍着出了一位丞相,一位正三品官员,一位神武将军的凌府,赵逸尘一家还能不风光吗?所以他接了老父和 姨娘们,以及庶弟、庶妹到京里享福,由二留下,守着宅子。 皇甫大人的任期已在去年六月到期,考绩为优,八月调回京城任职吏部侍郎,其中也有凌丞相手笔,他爱屋 及乌的将女儿在意的人都调往京城,往后几户人往来也方便。 小秀才皇甫苍云在凌云峰的举荐下进国子监就读。 皇甫婉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过得很好,就连浅草也嫁给在外奋斗了一年的骆青,唯独谢氏和二房过得不好, 手头紧不说,还受到亲朋嘲笑,笑他们害人不成反害己,得了报应。 「知道你娘为什么偏瘫,口齿不清,一开口口涎就流个不停,每日被头痛折磨得痛不yù生,那是因为我妻子 在她的小佛堂里,那个她爱不释手的双耳掐丝香炉中放了不少dú粉,和熏香一起点燃,dúxìng不强,不会致死, 只会日日夜夜的折磨她,直到她死的那一日。」 「你..你好dú..」赵逸风惊骇得双目圆睁。 「比不上你们母子,不过是回报一二而已,至少没有赶尽杀绝,还给你们留下一口吃的,只要不遇到大旱和 涝灾,你们还是能活得下去。」这是他仅剩的兄弟情。 赵府还有几百亩土地,光靠地里的出息能维持府里一年的开支,只是宅子里的主子不能再像以往招朋引友, 夜夜笙歌的过着富足生活,昔日锦衣玉食、仆婢如云的日子不会再有。 「君山,该走了。」 看着妻子从马车内探出的柔白娇颜,心头一柔的赵逸尘转身上了马车,将抱着小儿子的妻子抱在怀里。 「容儿,有你真好。」 皇甫婉容一笑,依偎在丈夫怀里,她也觉得,有他真好。 【后记】重感冒 寄秋 前一阵子的感冒大流行真是超可怕的,秋家也中镖了。 先是双胞胎的哥哥发高烧,烧到三十九度多,因为在晚上十点过后,家里又有退烧yào,所以先用yào退烧。 很奇怪的发烧循环,白天一定没事,可等到要睡觉才烧起来,退了又烧,烧了又退,连着数日,秋白天晚上 都睡不好,要看顾侄子,带他去看了医生还是烧,叫人没辙。 过了几天,大的不再发烧了,只剩下咳嗽和流鼻水的症状,换小的开始发烧,一样连着好几天,只在晚上才 烧起来。 因为感冒病dú太厉害了,秋就未雨绸缪先向学校请三天病假,结果学务处回说要有流感证明才可以。 于是从小诊所到大医院,秋整整等了四个小时,才等到医师一句重感冒,两兄弟的流感测试都不符合。 天呀!快疯了,秋还要写稿呐! 又过了一个礼拜,两人才好起来。 可是他们一好,换秋感冒了。 一开始不觉得是感冒,只是睡觉时有点热,睡不好,开了电风扇熬了两、三个小时便退热了,秋也不在意。 如此两天,到了第三日早上,秋莫名其妙没了声音,俗称「烧声」。 知道秋喝了多久的澎大海和罗汉果声音才回来吗? 一个月,足足一个月才恢复正常。 而喝澎大海前看过三次西医,没一次有效,仅能用中医慢慢治。(也有可能是时间久了自个儿好了的吧!不 确定。) 总之,千万不要感冒。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巴黎巷尾の樱)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2565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