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曹营当仓官》 正文卷 第一章 舒服的日子到头了 正文卷 第二章 曹公有赏 正文卷 第三章 董昭的阴谋 正文卷 第四章 我兄弟是典韦 正文卷 第五章 楚云的阳谋反击 正文卷 第六章 重返许昌 正文卷 第七章 我要习武 正文卷 第八章 神秘的白衣人 正文卷 第九章 在下也是好茶之人 正文卷 第十章 绝世好茶 正文卷 第十一章 留宿董府 正文卷 第十二章 原来师兄来头这么大 正文卷 第十三章 珍珠茶馆正式开张 正文卷 第十四章 斩箭术 正文卷 第十五章 逼供这事我不在行 正文卷 第十六章 民间疾苦 正文卷 第十七章 酷吏的面子我不给 正文卷 第十八章 一起回家 正文卷 第十九章 暗中观察的曹孟德 正文卷 第二十章 搬离董府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三日之约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乔迁之喜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名为贼寇,实为斥候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路招的乌鸦嘴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以身犯险,诱敌深入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两军会合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大家都舒服了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三尺青锋是宝剑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夏侯恩的过去 正文卷 第三十章 叔侄切磋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诬陷风波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剑神之威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奉孝也爱美食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文和劝降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张绣来降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宴请凉州诸将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奉孝要和我交朋友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曹老板飘了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双管齐下的“妙计” 正文卷 第四十章 楚云的大失误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邹氏的深闺别院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文死谏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欲擒故纵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讨要兵甲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盗窃计划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拉拢路招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张绣力战典韦!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营门鏖战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曹孟德归来 正文卷 第五十章 惨遭骑射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命悬一线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黎明时分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留驻宛城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四大士族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打土豪斗地主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 施恩于民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绝色少女 正文卷 第六十章 出名了?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巷尾比剑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张绣卷土重来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唇枪舌剑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四面围攻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荆州军败退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请君入瓮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甘宁归降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黄祖殒命 正文卷 第七十章 士族们懂事了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荆州局势的变化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恶贼袁术 正文卷 第七十三张 亡国公主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 为公主殿下接风洗尘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刘景升这个吝啬鬼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 兴霸又要爬墙了吗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智取汝南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袁术败逃 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 削去兵权? 正文卷 第八十章 我毕竟不是皇帝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侄儿建议杀了刘备!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 微变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蛊惑人心的少女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英雄与鼠辈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 再会恩师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 羽林中郎将 正文卷 第八十七章 为师饿了 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 剑术进阶 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曹安民出事了 正文卷 第九十章 借一个人 正文卷 第九十一章 吾乃谯县许褚 正文卷 第92章 龙争虎斗(求首订~求月票) 正文卷 第93章 分胜负,不分生死 正文卷 第94章 奉孝病了? 正文卷 第95章 你丫咳嗽得还挺像! 正文卷 第96章 老中医帮帮我 正文卷 第97章 深入调查 正文卷 第98章 这消息太劲爆了 正文卷 第99章 奉孝你管饭吗? 正文卷 第100章 水落石出 正文卷 第101章 黑锅你们俩背 正文卷 第102章 夷三族! 正文卷 第103章 重建羽林骑 正文卷 第104章 校场比试 正文卷 第105章 公达来访 正文卷 第106章 东征在即 正文卷 第107章 咱能换个人吗? 正文卷 第108章 敌军败相已现 正文卷 第109章 吕奉先来了!(求订阅~) 正文卷 第110章 强大的吕奉先(第四更,求订阅~) 正文卷 第111章 吕布休狂,典韦在此!(五更奉上,求订阅!) 正文卷 第112章 吕布暂退 正文卷 第113章 被他们突围了? 正文卷 第114章 大耳贼,着实可恨 正文卷 第115章 地利是死的,人是活的 正文卷 第116章 这小子莫非是韩白转世?! 正文卷 第117章 元让的首胜 正文卷 第118章 正文卷 第119章 张辽高顺,统统拿下? 正文卷 第120章 张辽被忽悠蒙了 正文卷 第121章 我陪你,一起去 正文卷 第122章 互拍马屁 正文卷 第123章 真乃吾之韩信也! 正文卷 第124章 奖励你一员猛将 正文卷 第125章 刘备来信 正文卷 第126章 谁的脸皮更厚 正文卷 第127章 美人销魂 正文卷 第128章 貂蝉,风华绝代 正文卷 第129章 上兵伐谋,其下攻城 正文卷 第130章 吕布学得听话了 正文卷 第131章 曹昂请缨 正文卷 第132章 陷阵营去哪了 正文卷 第133章 需要我重复一次? 正文卷 第134章 阴差阳错 正文卷 第135章 惊心动魄的一夜 正文卷 第136章 曹老板很生气 正文卷 第137章 你还愿意帮我吗? 正文卷 第138章 夏侯惇会抢答了 正文卷 第139章 请答应我三件事 正文卷 第140章 美食诱惑 正文卷 第141章 陷阵营,重组! 正文卷 第142章 曹贼他贼心不死 正文卷 第143章 说曹操,曹操到! 正文卷 第144章 全力攻城! 正文卷 第145章 初攻不顺 正文卷 第146章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正文卷 第147章 城门已破,随我冲杀! 正文卷 第148章 南门已破,乘胜追击! 正文卷 第149章 吕布,哪里走! 正文卷 第150章 穷寇莫追?我偏要追! 正文卷 第151章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正文卷 第152章 中郎将请尽饮此樽 正文卷 第153章 人呢? 正文卷 第154章 女人的特权 正文卷 第155章 染血的剑 正文卷 第156章 红颜薄命 正文卷 第157章 最后的疯狂 正文卷 第158章 一人一骑不足为惧? 正文卷 第159章 魔神! 正文卷 第160章 在?借点粮草救百姓 正文卷 第161章 末将请战吕布! 正文卷 第162章 魔神的终焉 正文卷 第163章 这世上,有仙? 正文卷 第164章 陈宫求援 正文卷 第165章 将计就计,智取下邳 正文卷 第166章 这下出大事了 正文卷 第167章 请神治病 正文卷 第168章 艰难的决定? 正文卷 请一天假 正文卷 第170章 谁是楚云? 正文卷 第171章 公瑾来访 正文卷 第171章 乔三小姐 正文卷 第172章 另一个交易 正文卷 第173章 姑娘您这是找工具人? 正文卷 第174章 顺水推舟的曹老板 正文卷 第175章 姜还是老的辣 正文卷 第176章 私会 正文卷 第177章 装病?真病? 正文卷 第178章 第二场交易 正文卷 第179章 勾结贼人 正文卷 第180章 我夏侯惇有个妙计 正文卷 第181章 昔日的黄巾渠帅 正文卷 第182章 敌袭? 正文卷 第183章 按律当斩 正文卷 第184章 要挟(第三更) 正文卷 第185章 一起睡吧 正文卷 第186章 张飞献计 正文卷 第187章 我要生擒张翼德! 正文卷 第188章 神秘斗将 正文卷 第189章 跑得快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正文卷 第190章 双喜临门,两大奇才 正文卷 第191章 嘴强王者蔡阳 正文卷 第192章 绝无可能! 正文卷 第193章 关云长,一刀之威! 正文卷 第194章 汝南城下有三约 正文卷 第195章 一箭三雕,一石三鸟 正文卷 第196章 魔鬼的身材 正文卷 第197章 借一位将军 正文卷 第198章 升温 正文卷 第199章 打赌 正文卷 第200章 贾文和的宿敌 正文卷 第201章 故技重施? 正文卷 第202 贾诩,算无遗策 正文卷 第203章 你在等,我也在等 正文卷 第204章 与我何干? 正文卷 第205章 被套路的大公子 正文卷 第206章 再会路招 正文卷 第207章 楚云的猜测 正文卷 第208章 我们回家 正文卷 第209章 回府,又一位神秘客人 正文卷 第210章 荀彧之托 正文卷 第211章 荀彧的套路 正文卷 第212章 解决后顾之忧 正文卷 第213章 她有喜了! 正文卷 第214章 只谈风月,不谈公事 正文卷 第215章 失踪?! 正文卷 第216章 擅动兵马 正文卷 第217章 有惊无险? 正文卷 第218章 传统艺能 正文卷 第219章 惊心动魄 正文卷 第220章 咱是水贼,不是飞贼! 正文卷 第222章 我说使得,那便使得! 正文卷 第222章 不知夫人有何贵干? 正文卷 第223章 没做完的事 正文卷 第224章 太子太傅?! 正文卷 第225章 大预言家郭奉孝 正文卷 第226章 先生还是请打道回府吧 正文卷 第227章 曹丕的赌约 正文卷 第228章 这都能打假赛? 正文卷 第229章 有种你跟我走一趟 正文卷 第230章 想不到你也听说过我 正文卷 第231章 哥哥以后帮你抢个漂亮老婆 正文卷 第232章 还敢去赌? 正文卷 第233章 您是楚云兄长? 正文卷 第234章 安排一下,关门大吉 正文卷 第235章 兄弟切磋 正文卷 第236章 性格各异三兄弟 正文卷 第237章 说曹操,曹操到 正文卷 第238章 你们俩去把刘备灭了吧 正文卷 第239章 渡河北上 正文卷 第240章 这小将俺看着有点眼熟 正文卷 第241章 猛攻西门 正文卷 第242章 陷阵营再显神威 正文卷 第243章 刘备张飞的甩锅技巧 正文卷 第244章 贪功的颜良 正文卷 第245章 没有阴谋诡计的奇袭 正文卷 第246章 一个敢跑一个敢追 正文卷 第247章 斗将,斗将! 正文卷 第248章 龟兔赛跑听过吗? 正文卷 第249章 这波是偷家战术 正文卷 第250章 大胜仗 正文卷 第251章 医圣张仲景? 正文卷 第252章 老夫不怕死 正文卷 第253章 神医的弟子 正文卷 第254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正文卷 第255章 没嫁人就成了寡妇? 正文卷 第256章 扑朔迷离 正文卷 第257章 避而不见 正文卷 第258章 危险的计划 正文卷 第259章 逐渐浮出水面的真相 正文卷 第260章 幕后之人是谁? 正文卷 第261章 摊牌又如何? 正文卷 第262章 杀人,灭口 正文卷 第263章 美人相助,英雄脱险 正文卷 第264章 再访军营 正文卷 第265章 谁是红梅姑娘? 正文卷 第266章 给他一棍子尝尝 正文卷 第267章 你可以走了 正文卷 第268章 咱们怎么出去? 正文卷 第269章 通敌之贼 正文卷 第270章 曹操的救星回来了 正文卷 第271章 替罪羔羊 正文卷 第272章 神医华佗的不情之请 正文卷 第273章 举荐 正文卷 第274章 再入牢狱 正文卷 第275章 将死之人 正文卷 第276章 成亲 正文卷 第277章 张文远初显神威 正文卷 第278章 我又不是衙门的人 正文卷 第279章 半页书信 正文卷 第280章 你对我楚云有多大误解?! 正文卷 第281章 纨绔子弟? 正文卷 第282章 我等拜见太子太傅! 正文卷 第283章 今天我不拦着你 正文卷 第284章 借你之手,与他一搏 正文卷 第285章 你能还他女儿么? 正文卷 第286章 张燕漫天要价 正文卷 第287章 太子太傅有何贵干? 正文卷 第288章 敲诈? 正文卷 第289章 只有两个人的援军 正文卷 第290章 有我在,你放心! 正文卷 第291章 地道战? 正文卷 第292章 一步慢,步步皆慢 正文卷 第293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正文卷 第294章 冲杀敌阵! 正文卷 第295章 周瑜无耻,不讲武德 正文卷 第296章 希望再见,不是敌人 正文卷 第297章 曹操也有缺乏信心的时候 正文卷 第298章 带着关羽守白马 正文卷 第299章 意想不到的援军 正文卷 第300章 又要单挑?! 正文卷 第301章 白马之战 正文卷 第302章 局势有变 正文卷 第303章 援军已到 正文卷 第304章 羽林骑!精锐中的精锐! 正文卷 第305章 退守官渡 正文卷 第306章 固执的袁绍 正文卷 第307章 徐晃你懂什么叫情商吗? 正文卷 第308章 我乃上将韩猛,何惧徐晃?! 正文卷 第309章 就叫它“霹雳车”吧 正文卷 第310章 奸佞之言误大事 正文卷 第311章 本初反复无常 正文卷 第312章 以后我要叫中原小霸王 正文卷 第313章 这个人我看上了! 正文卷 第314章 我张郃不想背锅! 正文卷 第315章 声东击西 正文卷 第316章 其实我只是打个喷嚏而已 正文卷 第317章 建议你绝食抗议! 正文卷 第318章 谁愿与我同往?! 正文卷 第319章 说实话,我也害怕啊! 正文卷 第320章 绝地逃亡 正文卷 第321章 意外的援军 正文卷 第322章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正文卷 第323章 震惊许攸一百年 正文卷 第324章 大胆曹贼,竟敢辱我! 正文卷 第325章 若非乱世,你我必是一世兄弟! 正文卷 第326章 剑指冀州 正文卷 第327章 祸起萧墙 正文卷 第328章 攻克黎阳 正文卷 第329章 平叛?防守? 正文卷 第330章 挑战,赌局 正文卷 第331章 三路夹攻?谈笑间摆平! 正文卷 第332章 区区蛮夷,何足道哉! 正文卷 第333章 锦马超!白马将军! 正文卷 第334章 西凉军大胜! 正文卷 第335章 强买强卖 正文卷 第336章 曹老板又飘了 正文卷 第337章 惨烈的攻城战 正文卷 第338章 举止异常的郭奉孝 正文卷 第339章 恭迎太子太傅回朝 正文卷 第340章 归家 正文卷 第341章 废除三公,自封丞相! 正文卷 第342章 民女登门,有事相求 正文卷 第343章 杀头之罪 正文卷 第344章 居然敢搞垄断? 正文卷 第345章 简单的选择题 正文卷 第346章 大胆曹安民! 正文卷 第347章 一言不发是何人? 正文卷 第348章 狩猎比赛? 正文卷 第349章 被逼当老虎 正文卷 第350章 昔年罪人 正文卷 第351章 善与恶 正文卷 第352章 故人还是仇人 正文卷 第353章 袁谭不讲武德! 正文卷 第354章 雕刻的手,微微颤抖 正文卷 第355章 狼来了 正文卷 第356章 迎战袁尚 只是感叹归感叹,曹操在攻打城池上可是丝毫没有手软,而且反而又加大了力度,下令继续全力攻城。 前沿攻城营寨,帅帐之内—— 曹操端坐在小木凳上,招呼着刚进门的楚云和郭嘉。 “云儿,奉孝,这审配有点儿本事,坚守了半天,居然硬是把咱们的攻势给暂时抗了下来!” 虽然初期进攻并不算顺利,但曹操还是表现的相当镇定。 因为他知道,数倍兵力的优势之下,哪怕审配能扛得住一时,最后还是要顶不住的。 郭嘉最先回答道:“主公,在下有个建议。” “哦?奉孝请讲。” “主公,邺城的攻势,已无需主公亲自督战,二十万大军也无法同时展开,只在这营寨里干耗着也是浪费。 不如您另选一人留下督战,您自己则亲自率兵去攻打邺城周边各郡县,等附近的城池纷纷落入我军之手,邺城沦为孤城,到时候就算审配宁死不降,城内的守军们也会无心再战,任凭他审配如何坚持,也再无法翻起什么风浪了!” 曹操一听郭嘉制定的计划,连连点头,看向楚云道:“嗯!奉孝此言甚是有理啊!云儿,你怎么看呢?” “叔父,侄儿觉得奉孝此计可行!孤立邺城,足以让邺城内部的军民胆敢,审配固然是个人物,但不可能每个人都像他一样是硬骨头。” 楚云深为赞同地说道。 “很好,既然你们都觉得可行,咱们就这么办! 奉孝,依你之见我先打哪座城池?” 见自己的计策被采纳,楚云也一如既往力挺自己,郭嘉喜上眉梢,笑道:“主公,不妨先攻西北方向的毛城,再攻克东北方向的邯郸! 毛城守将是袁尚麾下的大将尹楷,而邯郸的守将更是沮授之子沮鹄,此二人一旦败于主公之手,会对周边其他郡县的士气造成巨大打击,到那个时候,只怕主公不出手,兵锋所指,就足以让他们胆寒,甚至是直接以礼来降也大有可能!” “甚好!就这么办!” 曹操一拍手,看向楚云,道:“云儿,既然如此,这攻城之事,叔父我可就要交给你来处理了! 至于奉孝嘛,就随我一同出征,没你在旁出谋划策,我心中不安啊!” 楚云与郭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答道:“遵命!” —— 送别曹操时,楚云与曹操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相互叮嘱的话。 但是郭嘉,楚云对他格外关心道:“奉孝,切记要保重身体!” “放心,先前在许都,在弟妹的药物调养下,我这身子比先前要好得多了,就算要死,也不会是在近期。” “你再胡说八道,我可就揍你了。” 听郭嘉这般自嘲,楚云佯怒着开起玩笑道。 —— 送走曹操之后,楚云开始正式接手攻城一事。 “传令下去,让所有将军停止进攻,带弟兄们先回大营,今晚来帅帐商议军机要事。” 听到楚云的命令,传令兵吓得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确认道:“将军,真的要这么做么?” “去。” 楚云只是淡淡地这么回了一句,就吓得传兵令赶紧去前线传达楚云的命令。 强攻一向都不是最好的战术,再说既然决定配合曹操用孤立邺城的方法,那么在曹操已经带走一半的兵马之后,楚云还要让将士们继续用命往上填,无异于在做无用功。 收到撤退命令的将士们本来正在酣战,可一听下令的人是楚云,各个老实听话地带着麾下的将士们退了回来。 没办法,如今在曹军之中,除了曹操之外,就属楚云的威望最高,甚至远远盖过了大公子曹昂。 当夜,将军们吃过饭后齐聚一堂,本就不算宽敞的帅帐,变得格外拥挤热闹起来。 一番商讨之后,楚云向将军们解释了撤兵的原因,以及接下来的战略方针。 强攻城池这事肯定要暂时放下了,接下来他们的目的,是围城打援,准备截击,随时可能从南皮撤回来救援邺城的袁尚。 也有将军提出,袁尚正在攻打南皮,要不要趁此机会,率兵主动出击救援南皮帮袁谭一把。 这个建议,毋庸置疑地被楚云给否决了。 要知道之前折腾了半天,不惜让李儒“破戒出山”,就是为了把袁谭搞垮报复之,一泄曹操的心头之恨。 现在他们袁氏兄弟狗咬狗一嘴毛,又何必去好心救袁谭这样的无信小人呢? 这场会议上楚云几乎就是一言堂,除了向将军们传达命令分配任务以外,没有任何人胆敢站出来质疑楚云的命令。 翌日,曹军依照昨夜制定的计划,开始对邺城实施包围,楚云留下曹洪这位宗族大将在此督守大局,自己则亲自率三万精兵北上扎好营寨,准备拦截袁尚的援军。 两日之后,南皮的曹军探马匆匆赶回,向楚云提供军情,称袁谭不敌袁尚,被杀得大败,不得不弃城而逃,向北一路撤出青州地界。 而袁尚在率军血战之后,得知邺城已经被曹军团团围住,立刻率大军掉头,正打算回援邺城。 听到这则消息,楚云是喜出望外。 袁尚手下的将士们刚经历一场生死大战,体力尚未恢复,大军得不到修整,就要即可再南下支援邺城。 而以袁尚的性子,必然会在路途之中催促大军加快行进。 如此一来,等到袁尚的兵马抵达邺城附近的时候,早已是各个人困马乏,试问这样的军队,又怎么可能是楚云的对手呢? 这次在此扎营截击,楚云并没有带其他将领,只是凭关系,让关羽、关平父子前来相助。 要知道,先前刘备生死未卜,关羽一直以为是出自袁绍的手笔,所以袁绍死后,他就将这股恨意转嫁到整个袁氏上。 这次有机会向袁氏复仇,关羽主动向楚云请缨,要父子二人齐上阵,为兄长复仇! 虽然觉得利用关羽这“虚空报仇”的情绪有些狡猾,但考虑到有关羽出马,此战必胜,楚云也就压下良心的些许不安,痛快地答应下来。 —— 两日后,正午。 黄沙漫漫,烟尘飞起,楚云站在营寨门口,眺望着北面远方的平原,不禁出神。 半个时辰前,他已经收到消息,袁尚大军将至,从时间上算,应该据此已经不远了。 身后,一阵规律的马蹄声响起,跑路带风的马儿停止在其身后,楚云一转身,便瞧见关羽那俊美的飘飘长髯。 “关将军,不知准备得如何了?“ 关羽朗声大笑道:“将军放心,末将与犬子已走好万全准备,待敌军一到,末将必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敌军扫灭! 至于那袁尚小儿,末将不才,愿斩之首级,献予将军!” 关羽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自然是要公报私仇,斩杀袁尚以祭慰兄长在天之灵! 闻言,楚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让关羽这样的天下名将,与袁尚这样的废材对阵,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好,那我就祝将军旗开得胜!” “谢车骑将军!” 又过了半个时辰,远方的里面席卷起阵阵尘土,铺天盖地的袁军旌旗应接不暇地朝着楚云大营的方向逼近。 在得到楚云的准许后,关羽带领将士们出营迎战。 关羽虽然一身傲气,但打起仗来,指挥战斗毫不含糊,颇有那“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的味道。 他先是在阵型的布置上下了很大一番功夫,以鱼鳞阵进行应敌。 只不过他的这个鱼鳞阵被稍作改良,本来应该位于阵型中后方的主将,居于阵前,手提青龙偃月刀,胯下赤兔宝马,正对着迎面而来的袁军虎视眈眈。 “父亲,儿愿为先锋,为父亲拔得头筹,先胜一阵!” 见迎面而来的袁军们各个气喘吁吁,一看就体力不支的模样,关平信心更盛,向关羽主动请缨。 由于楚云将此役全权交由关羽指挥,关羽也就有权选择如何迎战,见爱子这么说,很满意地点头,捋着自己最爱惜的长髯,含笑点头道:“好!就着你率两千骑兵,与侧翼迂回,带正面步军们交手,你就率军冲杀敌军侧翼!” “孩儿领命!” 在曹营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关平早就被憋坏了,见父亲同意,乐得是合不拢嘴。 见敌军已经进入己方弓弩手的射程,关羽冷笑一声,高声下令:“放箭!” 曹军前沿步兵们纷纷低头,给弓弩手们提供良好的视野和射击空间。 一时之间,万箭齐发,漫天箭雨洒落而下。 袁军们避无可避,举起盾牌对自己进行保护。 袁尚见曹军不但扎营在此等待截击自己,就连阵势都摆好多时,心中有些发虚。 他也知道先是一场酣战,又是急匆匆地赶路,将士们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得到真正的休息了,可是救兵如救火,他同样知道再不加紧击溃眼前的敌军驰援邺城,也许要不了多久,邺城就真的落入曹操之手了。 邺城是他的根基,是冀州乃至整个河北的命脉,可以说,谁掌控了邺城,谁就用了一统河北的资本。 先前袁尚敢于与曹操相抗的最大资本,就在于他手握邺城。 如今一旦失了邺城,他的势力与威望会一落千丈,到那个时候,再想抵御曹操对冀州的侵吞,就是雪上加霜,难如登天。 至于夺回邺城,对于袁尚而言就更是没有丝毫的可能了。 这也是袁尚连排兵布阵都没做,就匆匆下令向前进军的原因。 然而,他的疏忽大意,很快就让他吃了大亏。 与袁谭的部队有所不同,袁尚的部队武器、盔甲都相当精良,手中的盾牌要抵御箭矢并不难,但关羽指挥下的弓弩手们,还是以箭矢成功压制了袁军先头部队的冲锋势头。 数轮齐射后,关羽下令全军保持阵型向前推进,两万大军面对袁军七万精兵,毫无俱意。 袁尚见敌军敢直接冲上来硬碰硬,心中不免松懈不少,对敌人轻视了几分。 他一眼就看得出,论兵力,他至少是曹军的三倍以上,处于绝对的优势,敌人没有选择防守,简直是找死! 嘴角疯狂上扬的同时,袁尚也亲自在亲卫的保护下,策马上前,准备给将士们加油打气。 但袁尚只行进到一半,还没等到阵前,就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曹军将士们凶猛异常,与曹军短兵相接的袁军本就疲惫,单兵素养又不是袁军的对手,在交手不久,就渐渐处于下风。 袁尚吓得赶紧下令,让身旁的几员将领上前参战,鼓舞士气助阵。 三位袁军将领奉命上前,率领部分各自的亲卫杀入敌中,普通曹军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才堪堪缓解了前线的压力。 关羽见状,冷哼一声,轻轻拍了拍赤兔马,右手单提青龙偃月刀,如一阵赤红色的流光般,蹿入前线。 “吃某一刀!” 关羽不管别人,直奔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员敌将,手起刀落,青芒一闪,那已经提枪打算抵挡的袁军将领,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兵器抬起来,就被关羽一刀将首级斩下,鲜血似喷泉般自下而上喷发而出,吓得袁军将士们惊慌失措,魂飞胆丧。 其他两位袁军将领见那红面长髯,手中青龙刀,胯下赤兔马,顿时想起昔日颜良、文丑二位将领战死的相关传闻。 “此人莫非是那关羽关云长……?!” 一位袁军将领脸色变得比墙面还要白,颤巍巍地惊呼道。 另一位将领更是二话不说,连袁尚的命令都顾不得遵从,从曹军将士的胸口将沾血的长枪拔出,脚踢马腹说跑就跑! 关羽见状,眼中满是鄙夷之色,这种临阵脱逃的鼠辈他是最为看不起的,当即催动赤兔马上前追赶,这袁军将领胯下的战马虽然也是从匈奴那边购来的好马,可是跟赤兔马一比,就就差了不止一筹。 路过的袁军听到“关羽”二字,吓得自觉让出一条路,别说出手阻止关羽了,就连看都不敢抬头直视关羽的英姿一眼! 正文卷 第357章 暂时保密 一路长驱直入,关羽手起刀落,又是一记纵劈,直接砍在那逃亡之将的肩头上,这势大力沉的一刀,顺着其肩膀直入其身。 当关羽将刀身硬生生从对方的身体里拔出来时,这将领当场落马,看他身上的伤口有七、八寸长,显然是活不成了。 顷刻之间便有两位将军毙命,本就处于下风的袁军前线士兵们不少人吓得是拔腿就跑,有的甚至当场尿了裤子。 关羽提着血淋淋的青龙偃月刀,根本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而是在看到惊慌失措的袁尚之后,立刻锁定了新的目标,马不停蹄地前去追赶着还在愣神的袁尚。 因为袁尚的盔甲明显比其他将领更华丽精巧得多,关羽要认出他的身份,是一点儿都不足为奇。 见关羽这尊杀神居然冲自己来了,袁尚是吓得险些直接从马背上跌下来,心脏怦怦直跳的同时,他发颤的双手立马去牵动缰绳,调转马头,就要向后车回中军。 “给我拦住他!杀此人者!赏钱十万!”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袁尚这么一说,还真就有几个不怕死的将士拿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前去阻拦关羽。 毕竟并不是每个人认得关羽,知晓他往日斩颜良的威风事迹,有些胆大之徒,愿意为了重赏冒险一试的。 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十几柄不同的兵器自四面八方攻向关羽,而关羽纵马一跃,于半空之中手中青龙偃月刀以横扫千军之势一拨,当场划过十几个袁军士兵的尸体,就像是菜刀切豆腐一样,仿佛一点儿阻力都没有。 要知道,兵刃看在人体,通常会被骨头所阻挡,就算力大者手持锋利兵器能将一人拦腰斩断,其锋芒也必有所锐减。 可关羽一口气不知斩杀了多少袁军,力道居然仍能将敌人连同盔甲一刀两断,除了青龙偃月刀着实是天下神兵之外,也足以见得关羽当真是中华武圣,神力超凡! 关羽身为曹军主将,一人冲入袁军阵型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周围袁军还未待靠近,就已经吓得闻风丧胆! 正策马一个劲儿向北逃命的袁尚,在时不时回头看到关羽的绝伦武艺之后,使上吃奶的劲儿在马背上狠狠地抽鞭子。 可任凭他再用力,坐骑都被他抽出不知多了多少道血痕,可马匹的速度是有极限的,除非给它生出一对翅膀,否则哪里逃脱得了赤兔马的追赶。 在关羽那一刀之威的震慑下,被吓破胆的袁军们再无人敢贪图赏钱上前阻止关羽的追击。 毕竟赏钱再多,只有命拿,没有命花,又有什么用呢? 另一方面,前线的袁军本就节节败退,曹军越杀越勇不说,关平也即使抓住机会,率领骑兵与有方的侧翼对袁军实施冲锋,本就临阵被连斩两员战将的袁军士兵们,在慌乱又得不到正确指挥的情况下,瞬间阵型被冲得是七零八落。 关羽深入敌阵,本来还想着带着骑兵们拉出去重新发动冲锋,结果挥刀砍翻几名敌人之后,发现这些袁军简直就是纸糊的,装备精良数量众多,却根本不会打仗,像极了临时被逼着上阵的孩子。 因此,关平打消了重新冲锋的念头,直接带着骑兵们完全陷入短兵相接的近身厮杀。 有的曹军骑兵甚至杀得兴起了,纷纷下马加入战斗。 就这样在前线败退,侧翼崩溃,将军连番阵亡,主帅还要拼命向后跑的局面下,袁军即便有再大的人数优势,也完全是处于一面倒的状态。 很明显,袁军败局已定,全面崩盘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促成袁军战败的,并不仅仅是关羽、关平父子的能力强大,更多的原因,在于袁尚本人的愚蠢。 如果袁尚从一开始就安稳地坐镇中军,由将军们在前线后方督战,对将士们进行正常的监督和指挥,即使关羽带头冲阵能取得极佳的效果,但只要将军们不乱,将士们就算恐惧,也不敢妄动。 否则,谁敢擅自倒退一步,那就是违背军法。 可是负责督战的将军一旦战死,对士兵们的打击是巨大的,而且失去了监督的人,士兵们也就没了约束,想跑就跑,胆怯就避战,等恐惧的情绪在军中迅速蔓延开来,自然也就回天乏术了。 袁尚没有利用好己方唯一优势——兵力优势,却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让自己这边的三流武将与关羽硬碰硬,只能是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很快整个战争就转变成了单纯的追击战,撤退无序的袁军们沦为被曹军追杀的对象。 可惜关羽纵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奈何接近中军时,数以百计的将军、校尉、还有武艺不俗的亲卫起步你哥们拼死相拦,虽然他们加在一起也并非关羽的对手,但凭借上百人的尸骨硬堆,终究还是为袁尚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而关羽一见自己不可能再追赶得上袁尚,再孤身一人在敌腹之中乱来也不合适,就又重新杀出一条血路,与前线的大军们会合组织着将士们进行追击。 最后,要不是楚云派人召回关羽,只怕关氏父子能直追到并州的地界也说不定。 在后方观战目睹着一切的楚云,心中也是一阵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早在开战之前,他就预料到袁尚绝非关羽的对手,但他还是没想到,关羽如此厉害,再一次刷新了他对个人勇武的认知。 “吕布一死,这天下间只要是肉体凡胎,只怕没人是这关云长的对手了……” 楚云长叹一声,由衷地感慨道。 当晚,楚云收到消息,曹操已经连克三城,最后一座城池的郡守也有意向曹操投降。 而袁尚已经率残部北逃,在路上又遭到曹操的截击,再度损失惨重,最后只率领数千兵马逃到并州,投奔了袁绍的侄子,并州刺史高干。 可以说,盛极一时的袁氏,经过今日这一败,算是彻底开始倒台,并走向灭亡之路了。 楚云遂率大军返回黎阳,开始为关羽摆设庆功宴。 作为今晚宴席的主角,关氏父子是风光一时无两,不少在曹营资历丰富的将军都主动向关羽连连敬酒。 翌日,楚云终于将目光落在邺城上。 现在,邺城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只有审配一人在城中苦守。 楚云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方,特地将将随军而来的曹丕、曹彰、曹植三兄弟给交到眼前来。 曹彰和曹植还是如往常一样,眼中散发着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奕奕神采。 唯有曹丕,仿佛已经卸下了孩子的表象,表现得远比同龄人要更加沉稳。 楚云开始问三人,对于此战有何见解,要他们分别回答。 曹彰最先开口抢答道:“云哥,昨日关将军将袁尚的军队杀得是人仰马翻,而父亲又亲自收复了周边各郡县,可以说邺城已经完全沦为孤城,此役我军必胜无疑啊!” 楚云点了点头,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 相比之下,曹植并不像曹彰那么懂兵法,只能从另一方面进行考虑。 “云哥,是不是可以派人前去劝审配投降,我军已经携大胜之势,审配若是还想活命,就应该识相地献城投降才是,否则他继续负隅顽抗,最后只会落得城破人亡的下场!” 曹植年纪虽小,讲起话来倒是有模有样,像是个小大人,小谋士。 唯有曹丕摇了摇头,道:“子文子建,你们二人想得太简单了。” 听哥哥质疑自己的见解,曹彰和曹植都露出些许不悦之色,但没有给予出言反驳,而是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曹丕,似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见众人的目光都被自己吸引过来,尤其是楚云也兴致勃勃地看向自己,曹丕才继续道:“你们啊,难道就没听过那审配是个刚烈不屈之人么?这样的硬骨头,就算是孤立无援,就算是遇上绝境,他也要固守到底,既不可能让我们轻易攻克城池,更不可能主动献城投降了! 而且我敢跟你们打赌,这个时候,云哥你如果派说客信使前去劝降审配,审配非但不会同意归降,还会当场把咱们派去的信使杀掉,以表明他坚决不降的决心,也断了所有犹豫之人的退路,激励城内守军的斗志!” 此时,楚云已经忍不住连连拍手,为曹丕的见解表示喝彩。 “子桓说得非常好,这审配啊,正是这样的硬骨头,咱们如果想顺利啃下邺城这块硬骨头,可没那么简单!” 见楚云都宣布曹丕的话为正确答案,曹彰和曹植只能表示心服口服了。 自幼立志作一位优秀将军的曹彰来了兴趣,他向楚云诚恳好学地追问道:“云哥,既然如此,不知您打算用什么法子攻克邺城?” 楚云拍了拍曹彰的小脑袋,问道:“遇到这种难缠的对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击溃他!打倒他!以泰山压顶之势把他解决掉!” 曹彰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楚云笑了笑,道:“你这个办法,也不能说不对,但是局限性很大。 因为泰山压顶这种法子,只有在你的绝对实力比对方强的时候,才能随意使用。 而通常这种情况下,就算不这么做,也有太多的办法能获取最终的胜利了。 但是,在条件不允许我们这样做的时候,又当如何呢?” “这……” 曹彰这下就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了。 楚云又看向曹丕,问道:“子桓能不能教教子文呢?” 见自己被点名,曹丕想了一会儿,答道:“云哥过去也经常教导我们‘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既然审配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我们不妨就从邺城内的其他人下手,不可能每个人都像审配这样坚定又不怕死,总会有动摇之人,或贪恋富贵,或贪生怕死!” “啪!啪!啪!” 楚云再次连连鼓掌。 “答得很好,非常好!” 楚云笑呵呵地看向这三兄弟,继续道:“实话跟你们说,昨日我就已经派人潜入城内,联系邺城守将苏由,此人已经用书信向我许诺会在今日子时大开城门,助我军自西城门入城!” 这时曹植皱起眉头,不安地向楚云问道:“云哥,会不会有诈啊?兵书上说‘兵不厌诈’,这种诈降之计的运用不在少数,您自己不也是经常用这一手么?” “哎哟?!可以啊子建!进步很大!居然还知道怀疑对方是否有诈降的可能性!不错!不错! 但是是否诈降,你要结合对方目前的处境进行考虑! 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是苏由,这个时候会选择诈降么?” 还不待曹植再开口,有些急性子的曹彰就又抢答道:“肯定不会!” 楚云微微点头看向他:“说说原因。” “云哥,以您的英明,绝不会亲自率兵入城去试探其投诚的虚实,只会在做足万全准备之后,择一将军进城。 如果苏由是诈降,我军最多损失一员将军和几百人马,这并不能从大局上改变我军整体实力远强于审配这一事实,反而会激怒我军,这样一来,待城门一破,苏由还是自身难保,而且会死得更惨!” 楚云满意地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正是如此!所以苏由诈降不但无力回天,只会害他自己,也害了他全家! 现在,子建你听明白了么?” 曹植深有感悟,低头拱手道:“谢各位兄长指教,愚弟受教了。” 一番交流之后,三兄弟各有收获。 不过,楚云能够明显感觉到,曹丕是最勤奋好学的一个,这大概也跟他以往最不受曹操和卞夫人待见有很大的关系。 越是不受宠的孩子,往往越懂事越努力。 楚云看向曹丕,笑道:“子桓,看在你小子最近很努力,进步不小,今天是时候给你小子一个大大的奖励了。” 听到有奖励,曹植和曹彰虽然有些羡慕眼红,但还是凑过来,好奇地向楚云问道:“云哥!你打算给二哥什么奖励啊?” “这个嘛……”楚云坏笑地看向远处邺城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眯眼道:“暂时保密!” 正文卷 第358章 曹丕的表现 月黑风高,杀人之夜。 近子时。 关羽率领两万大军一路来到与苏由约定好的北城门。 而楚云则亲领大军在后方接应。 一旦城门如约被打开,将士们能长驱直入顺利入城,楚云就会在后方下令,让大军一股脑钻进城内。 可是,子时一过,城内仍不见半点儿消息。 关羽见状只得派人向楚云请命,楚云也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好让关羽继续苦等。 结果除了留守黎阳的三万将士外,楚云和关羽这七万大军,苦等了整整一个时辰,直至丑时,大门仍是纹丝不动,城门上的守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在增加了一倍。 这时候,楚云已经大致猜想到出了什么事,便长叹一声,将关羽召回去,二人引军返回黎阳,让将士们回营睡大觉。 翌日,楚云通过探马得知,苏由的叛乱之举被审配发现,审配已下令将其当众处斩,以断绝其他人投敌的心思。 楚云又是一声叹息,虽然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惋惜。 毕竟这个时候,审配本就将城内把控得严格至极,要勾结一个苏由已经让他绞尽脑汁,可就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苏由处事不周密,不但导致他自己横遭杀身之祸,也害得楚云这一次功败垂成。 一想到再想劝降其他的城内守将,既难以接触得到,又很难再瞒过审配的提防,楚云就感觉一阵头大。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顶得住内鬼,我算是服了这个审配了!” 要说用计策,楚云并不觉得这审配有什么了不起。 毕竟易地而处的话,如果换做楚云是审配,在昨晚就要利用信息差来狠狠坑楚云一把。 将计就计,骗曹军入城,再把门一封,关门打狗,曹军不但要损兵折将,还能借着这场胜利,来振奋城内守军的士气。 从审配没考虑到这一点,就足以见得审配在计谋上造诣并不高。 可他这明察秋毫的本事,楚云就不服不行了。 但他也属实有点儿不能理解审配的脑回路。 这家伙就和沮授差不多,单纯的“愚忠”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两个人了。 周边郡县皆降,甚至是其主公袁尚都已经将其抛弃,独自跑到并州,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是投降了,这天下间也没人能非议他什么。 可他偏偏就是要坚守下去。 “再找人写一封劝降信,记得言辞要恳切一些,然后派人秘密送到审配手里,我就不信这家伙油盐不进!” 楚云明知道这样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上了脾气便有些赌气地下令道。 “喏!” 身旁的随从只负责执行命令,楚云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本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不会再有什么转机的楚云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回到房间睡闷觉,可没想到第二天,他居然收到了大为出乎意料的消息! 虽然楚云的劝降信没有成功交到审配的手里,但将其中途拦下的审荣,却大动心思。 审荣是邺城东门校尉,更是审配的亲侄子,他因为与审配关系密切,所以被审配任命负责看守东门的防务。 本来最初审荣与审配那是叔侄同心,审荣也同样抱着宁可拼了这条命,也要跟曹军鱼死网破,撑到袁尚大军回援为止。 可随着周边郡县被曹操势如破竹地连番攻破,就连袁尚本人也被关羽以寡敌众打得撤出冀州,清楚意识到大势已去的审荣,并不像他叔叔那般食古不化,而是开始动起其他的心思。 他一家老小都在邺城,自知以目前的形势拖下去,孤立无援的业城市迟早要被攻破的。 若是继续坚守不降,一旦日后城门被攻破,他自己杀身成仁不说,家室也难以保全,活得比较现实的审荣对着楚云派人寄去的那封劝降信叹了一晚上的气,最终还是决定为曹军打开东门,结束这场已经没有意义的防守战。 楚云见到审荣的回信,大喜过望,下令今日将士们只需休息,无需操练,然后默不作声地耐心等待,直到这一晚的子时,楚云才将将士们集结起来,并让关羽如昨日一般,前往东城门准备入城。 除了昨日的事,关羽对楚云有点儿将信将疑,但他还是奉命行事。 顶着深夜中的寒风,关氏父子一马当先在大军队伍的最前沿,关平打了个寒颤,冲关羽小声道:“父亲,车骑将军这一次不会又是耍我们?” “平儿,谨言慎行些,车骑将军足智多谋,岂是你能非议的?” 关羽虽然心里也有些质疑,但他知道楚云身份有多高,像关平这般直接道出,是绝对不应该的。 闻言,关平老实地闭嘴看向东城门。 关羽如约举起火炬,在黑夜之中,平原上突然亮起火光,显得是格外耀眼。 但这一次,事实没有让关羽失望。 随着“咯吱咯吱”的厚重木屑声响起,东城门居然应声被打开了! 关羽见状,与关平对视一眼,父子二人皆是面露喜色。 “速速进城!” 一声令下,关羽拍着赤兔马,毫无畏惧地带头进入城门之内。 本来关羽神经紧绷,做好迎接任何埋伏的准备,但只有零星几员袁军,以及一位骑在马背上的人负责接应曹军。 见状,关羽确认城墙上没有埋伏强弓硬弩,防备之心稍退。 “想必您就是关将军,末将审荣,见过关将军。” 听此人自称审荣,关羽本来不愿理会这等背主投敌之人,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立场也与此人有几分相像之处,而且临行前楚云担心关羽傲慢,特地嘱咐提醒过关羽,不要对审荣过分冷漠,寒了袁军的归降之心。 想起楚云的告诫,关羽强迫自己挤出笑容,打招呼道:“审荣将军客气了,时间紧迫,轻容战后再叙。” “好,将军请!” 审荣果然做到了一个出色内鬼应尽的义务,在不断小心放开侧门后,曹军顿时山呼海啸般顺着东门涌入城内。 而关羽则是带着爱子关平身先士卒地开始冲杀,根本没料到敌军会莫名其妙大批进城的袁军将士们,自然是被打得猝不及防。 本就失眠的审配在听到厮杀声之后,反应极快,当即起身更衣,出营帐向外张望。 一见东门附近内部已有冲天火光,审配暗叫不好,大脑险些当场宕机。 “快!快将所有将士们都唤醒!应敌!” 因为先前审荣从来没表现出有怯战的打算,审配对这个自家侄子还是相当信任的,直到这个时候,他还以为是敌军用其他手段进城,而完全没考虑过是审荣主动献城投降。 当他稍微组织起防务,准备与攻入城内的曹军抗衡时,才发现敌人已经是大规模入城。 即使他在第一时间就尝试着进行反击,但终究是太迟了。 关羽的骁勇,加上后续源源不断的曹军增援,让措手不及的袁军们在先机尽失的前提下,根本无从反抗。 而这,也让他意识到,一定是审荣的背叛,才能让曹军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毫无阻拦地涌入城内。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家贼难防啊!” 审配当场气得吐血三升,脸色煞白,左右侍从见状赶紧搀扶着他即将倒下的躯体。 —— 在后方见自家将士们正不断冲进城里,楚云的脸上露出会心笑容。 “哼,老顽固,这回你总算栽了?” 感觉出了一口恶气的楚云感叹一句之后,亲自前往曹丕的住处,将正呼呼大睡的这小子给唤醒。 本来被打扰睡眠的曹丕相当生气,正要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敢搅乱自己休息,可定睛一看来者是楚云,两眼一瞪,愣是把到嘴边的脏话给憋了回去。 “云哥,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是……?” 楚云神秘一笑,把他的衣物往他脸上一甩,干脆地道:“穿上,跟我走!” 一头雾水的曹丕对楚云那是一向信任,以楚云往日对他如再造之恩的照顾,就算楚云让他下油锅,他也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闻言,曹丕二话不说当着楚云的面把衣物穿好,这才问道:“咱去哪儿啊?” “去邺城,给你看看我答应你的奖励。” 一听这话,曹丕立马就不困了,惺忪睡眼瞪得溜圆,精神十足地问道:“真的?!” “废话!你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邺城城内。 审配在咬牙组织着最后的有生力量,依托着各个要道进行坚守。 但很快,他就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命令及时下达,也无人愿意继续遵从了。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袁军大势已去。 面对着数倍于己,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的曹军,本就疏于训练的袁军,还没等拔刀,就快要吓得尿了裤子。 更别说还有关羽、关平这对杀神父子,两把大刀划过之处,无一袁军能生还。 投降之人越来越多,当审配退回城中央的时候,身旁还愿意听从他指挥的校尉、兵士们加在一起,竟不足百人! 审配仰天长叹,宁死不屈地推开众人,就要拔剑自刎,却被旁人拦下。 关羽、关平率领先头部队一路杀到城中央,见到审配那副模样,猜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去!把这老家伙给我绑起来!交由车骑将军发落!” 活捉审配可是大功一件,关羽乐得捋须大笑不止。 随着审配自刎失败,被曹军将士五花大绑后,其他袁军彻底归降,邺城之内,再无一人胆敢反抗。 可这一下,曹军将士们可就变了天,各个像饥渴的野狼,盯着平民百姓家,胆大者甚至已经开始劫掠百姓家的财物、女子,满足自己的私欲。 平日里的曹军军纪还是非常严明的,可如今曹操本人不在,更重要的是,将士们在外憋了太久,从没见过邺城这般繁华似锦的景象,打了胜仗,一时之间完全丧失了理智。 当楚云带着曹丕慢悠悠地进城时,刚好就撞见几位胆大的曹军兵士正拉着泪流满面的姑娘,打算强行将他拖入营中。 还不待楚云发话,曹丕就气得从腰间拔出为他量身定做的短剑,怒骂道:“畜生!还不放手!” 完全被兽欲冲昏头脑的士兵一听是孩子的声音,根本没打算回头理会,继续对那姑娘上下其手。 楚云在一旁默然不语,打算看曹丕究竟会如何处理此事。 而曹丕,真就没让楚云失望。 他见这几个曹军士兵对自己的言语充耳不闻,眼中寒光乍现,挥剑便刺,剑刃从一位士兵的背后直戳心脏,那士兵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捂着左胸口倒了下去。 见了血死了人,被欲望支配的士兵们这才醒过神来,他们放开那姑娘猛然回头,正打算拔剑,可一见阻止他们的人居然是楚云和曹丕,当场吓得“当啷”几声,手中兵器全部脱手落地,开始如捣蒜般向二人叩头认错。 “车骑将军饶命!二公子饶命!” “车骑将军饶命!二公子饶命!” “……” 他们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脑门都磕出血了,可非但不敢停,见楚云和曹丕都一言不发,力道还逐渐加重。 至于那被曹丕一剑刺死的士兵,再没人敢去瞧他哪怕一眼。 见楚云不说话,胆大心细的曹丕知道楚云这是想看他如何处置。 于是,曹丕就将这事给拦下,开口怒道:“混账东西!你们向我和云哥磕头有何用?还不快向那姑娘叩头赔罪!她若是不原谅你,你们就等着受死!” 几名士兵吓得赶紧向花容失色两眼垂泪的姑娘又是磕头又是赔礼。 那姑娘见有人替自己主持公道,两行清泪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 曹丕人虽小,却像模像样地走到姑娘面前,彬彬有礼地道:“姑娘,是我们治军无方,让姑娘受惊了! 不知姑娘可否念在他们初犯,放过他们这一次呢?我军定会为他们的冒犯之举,给姑娘一家做出补偿!” 正文卷 第359章 真是个艳福不浅的小子 这险些被侵犯的姑娘并不认识曹丕,更想不通为何方才那些兽性大发的曹军将士们,会听命于一个孩子的话,还从恶毒的野狼瞬间变得如绵羊般温顺。 但她明白,自己的清白总算得以保全,全赖眼前这少年。 见这少年对自己彬彬有礼,姑娘也没多想,哪里还敢说要什么补偿,表示自己不敢追究,并表达了自己对曹丕的谢意。 曹丕逼着那几个犯了错的士兵向姑娘叩头认错之后,才令派人护送这姑娘回家。 “嗯,还不错,总算没给你爹和我丢脸!” 见曹丕表现得如此优秀,楚云不禁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以示鼓励。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笑意,楚云亲自派人嘱咐下去,全军务必要严守军纪,对百姓必须秋毫无犯,违令者斩。 然而命令还没传达下去,就听到关将军已经亲手斩了几位趁乱劫掠百姓的自家士兵。 对此,楚云非但没有多加过问,还力挺关羽,扬言道:“关将军做得好!” 将士们见楚云都是这个态度,蠢蠢欲动的心思都被理性给压了下去,情况平息之后,关羽赶来问楚云道:“太子太傅,审配那厮已经被俘,还请您定夺该如何处置他!” “先把他关起来,来日交由叔父他老人家定夺便是!” 对于审配,楚云是既敬佩又有些痛恨,但究竟是杀是留,他不打算发表意见。 这人就属于那种“鸡肋”型的谋士,你说他无能,他还真有几分本事和气节,可他的智谋,又远远比不上郭嘉、荀攸这样的顶级谋士。 就算是比起已经被处死的许攸,他也是相差甚远。 将急需处理的军情交由关羽和其他将军联手打理后,楚云拽着仍一头雾水的曹丕,在近卫们的护送下,踏入袁尚的府邸。 昔日的主人已不在,可袁尚的家室亲戚们,都还在此。 一个个女眷们听到楚云等人的脚步声,更是瑟瑟发抖地伏身在地,用余光看着即将到来的人。 她们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极大的可能是取决于接下来将要见到的人。 一进门,女人们全都蜷缩着靠在墙角上,年龄有大有小。 最年长的便是刘夫人,她虽然心怀恐惧,但自知避无可避,只得逼迫自己用余光打量着来者。 见为首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刘夫人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稍微安定了一会儿。 “这般年纪的少年人,总不至于心狠到要杀我们这些妇孺吧?” 刘夫人这般自欺欺人地思索着。 “云哥……您把我领到这儿来是干嘛啊?” 见到这偌大的华丽房间里,躲藏着十几个女眷,曹丕看得眼花缭乱,小脸也微微开始泛红了。 古人成熟得往往要早得多,似曹丕这十二岁的年纪,成家立室的男儿也不在少数,因此对于男女之事,他多少也懂了一些。 楚云一向正气凛然的脸上,难得一次地露出坏笑,他悄咪咪地凑近曹丕的耳朵,轻声道:“给你找个夫人。” “夫……夫人……?!” 曹丕惊得下巴差点儿没掉到地上,楚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向是极为正派的英雄,想不到也会讲出这等轻浮之言。 “眼前这些,都是袁氏的女眷,你可任选其一,回头我自会替叔父他老人家说明。” 以楚云的身份,替曹丕向曹操讨要个女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这……” 曹丕还是支支吾吾地,脸色涨红,两手紧张得不知该放在何处。 “怎么?害羞了不成?” 楚云故意挑逗着问道。 “不是,只不过她们都是袁家的女眷,我……” 曹丕嘴上这般说着,眼睛无意中在那些受惊的女子们身上飘来飘去。 忽然,他的目光停滞在一个垂头的少女身上,浑身一震,说到一半的话也戛然而止。 楚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少女正将头埋在一位妇人的膝盖之中,容貌只能看清个大概,可饶是如此,仍能依稀看出这少女的容貌绝丽,宛若天人之姿。 而她身旁的夫人,身上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皮肤细嫩仿佛保养得相当得体。 可她的脸上,却总有似有若无的邪气若隐若现,如果不是被恐惧占据,只怕会更为明显。 楚云的嘴角已泛起笑意。 因为他知道,这妇人十有八九就是袁绍的遗孀刘夫人,至于这伏身在她膝间的美貌少女,必然就是“甄姬”甄宓了。 楚云拉着魂儿都飞了的曹丕僵硬地走到刘夫人和甄宓身前,伸出手,托起甄宓的脸颊,将甄宓的面容呈现在曹丕的面前。 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是“二八佳人”的及笄之年,脸颊粉嫩得若出水芙蓉,精致到完美的五官更是连楚云这样阅遍无数佳人的男人,都挑不出半点儿瑕疵! 曹丕看得更是入神,他感觉时间恍然静止,除了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脏跳动声,仿佛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以刘夫人的老辣当然一眼就看出了曹丕的心思,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曹丕一定是曹操诸多儿子之中的一位。 “请公子仔细检验。” 甄宓是刘夫人的儿媳妇,可她为了活命,为了讨好曹丕,竟能面不改色地主动让自己杀夫仇人的儿子,去“检验”自己儿媳妇的美貌,要论无耻,这女人也算是在汉末能排得上号了。 曹丕木然点了点头,又呆呆地看向楚云,下巴动了动,却说不出半个字。 他嘴巴虽不说话,可想说的话统统写在了眼里,楚云如何还能看不透他的心思? “就她了?” 楚云眨了眨眼向曹丕问道。 曹丕先是轻轻点了点头,又郑重其事地点了一次头。 “好,带她走吧。” 这时,知道自己命运已经被决定的甄宓突然跪在地上,向楚云跪拜道:“车骑将军,妾身有一事相求。” 她这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楚云、曹丕、刘夫人以及其他惶恐的女眷们都大惊失色。 就连楚云也没想到,甄宓居然聪明到能够猜出自己的身份。 “念在你认出我的这份聪慧上,有什么话,你说吧。” 楚云难得地摆起架子,说道。 甄宓平静地抬头看向楚云,用恬静悦耳的声音继续道:“妾身愿服从一切安排,只求将军保我婆婆还有女眷们周全!” 听她的意思,是打算献出自己,换取楚云对袁氏其他女眷们的庇护。 听她这么说,就连冷漠无情,自私至极的刘夫人,都眼中含泪。 其他女眷们,更是像看待救世主般,看向甄宓。 她们都做好了即将被蹂躏甚至被杀害的心理打算,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甄宓心里还能想着别人,实属万分不易。 “你倒是有几分善念,不过此事,还是由我这弟弟来定夺吧。” 说着,楚云看向曹丕,问道:“子桓,你说呢?” 显然,楚云是故意要把这个人情卖给曹丕,让甄宓对曹丕心怀感激。 曹丕看着甄宓那楚楚可怜向自己投来的央求眼神,整个人都快化了,哪里还能讲出半个“不”字。 见曹丕点头,甄宓依旧处变不惊地向曹丕低下头,道:“谢过公子。” 楚云见缝插针道:“既然子桓同意了,我会派人来保护你们的安全,保证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你们的吃穿用度,也不会少的。” “妾等谢过车骑将军!” 听楚云这样的大人物发话,女眷们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随后,在楚云的眼神提示下,曹丕颤抖着拉起甄宓柔若无骨的纤手。 一瞬间,曹丕的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 冷,很冷。 柔软,宛若棉花一般,可触感又是那么的真实。 曹丕的脸红得越来越厉害。 接着,他在大脑一片恍惚的情况下,拉着一言不发乖巧顺从的甄宓,一路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在楚云的指引下,他拉着甄宓到了一间,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厢房。 虽然楚云向曹丕保证不会有任何外人前来打扰,但他自己就贴在门外,脸上仍满是坏笑。 倒不是他有窥伺别人的恶趣味,而是他实在很想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曹丕曹子桓,究竟会以怎样的姿态,摆平这极具传奇色彩的绝代佳人。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曹丕才十二岁,而甄宓也不过十六岁,自嫁给袁熙之后,连见都没见过丈夫几面,就沦落到要与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仇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一想到这,楚云心中就充满了好奇。 —— “你……你不要怕,我无意强迫你做什么。” 也许是好不容易从惊诧这种恢复清醒,曹丕竟能开口安抚起甄宓的情绪。 甄宓只是用一双纯洁无瑕的明眸直勾勾地看向曹丕,一言不发。 “你……你不相信我的话?” 曹丕的呼吸又变得气促,他似乎很懊恼,很焦急,不知该用怎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公子无论说的是真是假,都无妨。” 甄宓年纪不大,可心境仍坚强得超乎常人想象。 她的这份泰然处之,让曹丕更为无所适从。 “为什么?!你难道愿意委身于我这个苏伟抹面的陌生人么?” 听了甄宓的话,曹丕总觉得自己很生气,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愤怒究竟是从何而来。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有何分别? 公子要怎么做,妾身别无选择,唯有顺从。” “成王败寇”是一个既简单又残酷的道理,即使是三岁孩童也听过,但真正能了解其本质的人,可并不多见。 可甄宓这十几岁的姑娘,不但懂,而且懂得很深刻。 曹丕本以为甄宓会惊恐,会挣扎,会不甘,或是会哭泣。 可偏偏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平静得让曹丕有些害怕。 就好像明明这个少女就在自己的面前任你摆布,可你偏偏不能真正地控制她。 这让曹丕心中生出一种没来由的挫败感。 为了压下这种挫败感,曹丕将小腹升腾而起的怒火放大,一把将甄宓娇柔的身子推倒在床榻上。 下一刻,他并不高大的身躯,已立在甄宓的身上。 二人四目相对,甄宓没有闭眼,没有逃避曹丕的目光。 那双带着淡淡光辉的明眸之中,呈现出曹丕的身影。 她身上本就不多的衣物,已经由曹丕的手,在不断褪去。 很快,她的身上只剩下轻薄的白色纱衣,富有青春活力又妙曼傲人的胴体,以朦胧的姿态,逐渐呈现在曹丕的眼前。 他的呼吸已加快到了极致,目光仿佛一刻都无法从她的身上偏移开。 可就在下一秒,当他的无意中再次与甄宓对视时,躁动的心,被挑起的浓烈情欲,竟迅速冷却下来。 那清冽的眸子中,多了一抹哀伤。 两行清泪,无声而下。 曹丕不知她因何而悲伤流泪。 是因为她认为自己的身体即将失节? 又或是因为她并不喜欢曹丕? 还是想起了自己尚在人间的丈夫? 曹丕无从得知。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当眼前的少女流泪的瞬间,他的心也跟着紧,跟着疼了起来。 他上下其手的行为顿时停止。 下一刻,他已从床榻上离开。 “我说过,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将自己的衣物重新整理了一遍,曹丕取出手帕,替甄宓将眼角的泪痕温柔地逝去。 甄宓的哭泣停止了,她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悲伤之外的情绪。 错愕,还有强烈的惊异。 她突然抬起手,将曹丕那握着手帕为自己擦拭泪痕的手握在手心。 曹丕整个人再次怔住。 因为这一次,甄宓的手,不再冰冷。 它是热的,是暖的。 仿佛是用引导般的手段,甄宓一声嘤咛,投入了曹丕的怀抱,反手将曹丕抱上了床。 “我愿意。” 这是甄宓对曹丕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楚云在房间外偷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取而代之的,唯有让人面红耳赤,满是春意的声音。 “真是个艳福不浅的小子。” 心中这般感慨着,楚云脸上挂着浅笑,悄然离去…… 正文卷 第360章 打还是不打? 邺城的战事尘埃落定,曹操收到这一捷报后,喜不自胜,周边还打算负隅顽抗的各郡县也望风归降。 他们唯一的期望就是邺城能坚守,而邺城一被攻破,各郡县再坚持下去,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在书信中,得知楚云居然替曹丕这小子找了个媳妇,还是袁熙的妻子,无极甄氏家的姑娘,乐得是狂笑不止,向身旁贴身谋士们窃笑着感叹道:“不愧是我曹孟德的儿子!” 显然,他很支持这桩喜事,虽然曹丕年纪还小,但有曹操这句话,他和甄宓之间的婚事就算有了着落。 不出五日,曹操就轻而易举地掌控了整个冀州,连武力都不需要使用,各郡县就主动前来投靠。 当曹操率军踏足朝思暮想的邺城时,更是被城内一片繁华的景象给惊到了。 即便曹操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不禁连连惊叹。 “本初兄啊本初兄,你的日子可是比我铺张潇洒得多啊!可惜啊,这到头来,还是便宜了老弟我!” 这般在心里感叹着,曹操在楚云、曹丕的亲自迎接下,带着曹昂、郭嘉等亲近之人一路进入大殿。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大殿简直比我为当今天子打造的皇宫还要气派得多啊!” 曹操一见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部陈设,就忍不住向身旁的众人笑道。 “父亲说得是,但是这大殿的华丽程度,就足以见得袁绍的不臣之心!” 本来在与楚云窃窃私语分享着各自最近趣事的曹昂,一听此言向曹操说道。 “诶?!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叔伯,逝者长已矣,子脩还是留些口德吧!” 曹操的面色虽然欢喜,但说出这话时眼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易捕捉的伤感。 可见,他对过往与袁绍童年时一起混迹的美好时光,是真心感到留恋并为之追忆,并非当着众人的面逢场作戏那么简单。 听曹操这般训斥,曹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得意忘形,有些不妥,连忙改口:“父亲教训的是。” 在楚云和曹丕的引领下,曹操带着众人在大殿内好生参观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丕儿,听说前几日你云哥给你许了个姑娘,怎么样?你喜欢她么?可有意娶她为妻?” 曹操这蓄谋已久却突如其来的发问,直问得曹丕一阵慌张。 仿佛预料到曹丕的反应,曹操见儿子这副羞态,乐得哈哈大笑。 等曹操笑够了,曹丕才敢红着脸回答道:“不敢欺瞒父亲,儿喜欢她,愿意娶她,儿今生非她不娶!” 在曹操面前一向乖巧甚至是讨好的曹丕,第一次敢于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过这一次,曹操并不似过去那般,对曹丕毫不待见,而是笑道:“嗯,既然喜欢,那等把你娘接过来,我与她商量一下,把你们俩的婚事就定下吧。” 曹操话音一落,不但曹丕大惊之色,其他心腹谋臣将军们的脸色,也是骤然一变。 只不过,曹丕惊讶的是后半句,而将军谋臣们则是惊讶于前半句。 曹操既然有意将家室妻妾都转移到邺城,这说明他要做一件意义重大的决定。 许昌虽然是名义上的大汉国都,但任谁心里都清楚,邺城的繁华程度远远超过许都。 曹操打算将家室转移过来,这意味着曹操要么打算迁都,要么…… 就很可能是取代汉室,僭越称帝! 如今袁氏已如风中残烛,河北被曹操一统可谓是迟早的事,而一旦整个河北都落入曹操的掌控之中,曹操就会一跃成为势力远超其他诸侯的统治者。 就算曹操真的自立称帝,这天下恐怕也没人能与曹操相抗衡。 一想到曹操一旦称帝,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会水涨船高,无论将军还是谋士,大多都两眼放光,期待地看向曹操。 曹操用余光在周围扫了一眼,立马就看出了众人的小心思,他故意轻轻一笑,刻意没有将他们最关注的话题说下去。 曹丕虽然心思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重得多,但他的心思都在曹操的后半句话上,根本没意识到周围的气氛有了明显的变化。 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察觉到空气突然安静,曹丕这才开口激动地道:“儿,谢父亲赐婚!” 先前,曹丕最担心的就是曹操会嫌弃甄宓曾嫁过人,哪怕楚云反复向他解释这完全不是问题,曹丕还是内心难安。 眼下听曹操亲口应允,曹丕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当然,如果他对曹操的秉性更加了解的话,就会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么的多余了。 正式接手邺城之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曹操开始着手处理冀州内的政务,派人将家室转移到邺城。 当内政局面稍微稳定之后,曹操开始再度集结人马,打算北上进攻并州,彻底灭掉苟延残喘的高干和袁尚。 高干作为袁绍的侄子,本不愿向曹操摇尾乞怜,可形势比人强,在反复斟酌犹豫再三后,高干还是露出向曹操投降的打算。 因此,高干暗中试探着向曹操寄出一封书信,在书信中说了不少软话,虽然没有提及“投降”二字,但已有显而易见的献媚之意。 曹操看到书信之后,与楚云、郭嘉、荀攸等谋士商议,最后郭嘉与楚云商量着,给出一个建议。 那就是:告诉高干,如果肯将袁尚的首级献来,曹操可以接受高干的归降,并保留高干“并州刺史”的官职和实质地位。 这一箭双雕的计谋,曹操在听完就连连拍手叫好。 一来,这封信能离间高干与袁尚之间的关系,让危机之中的二人互相对立,这样一来,他们一旦产生内斗,无论谁胜谁负,都会为曹操省去很多麻烦。 二来,如果高干当真肯归降,由于并州实际领土大多被羌族、氐族、匈奴等外族所占领,如果当真除掉高干,由曹操另派人接受治理此地,是麻烦至极! 因为能胜任这一职位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并州荒凉贫穷,根本不值得浪费一位人才去管治,还要时不时去提防外族的劫掠入侵。 相反,高干本就在并州扎根多年,底蕴丰厚,深得民心,如果让他继续接手此地,无异于替曹操解决了一个烫手山芋。 收到曹操这封书信的高干,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他明知道曹操这是在用离间之计,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居然对曹操的提议有些心动。 袁尚是他的血亲堂弟不假,曹操更是他的杀叔仇人。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讲这些伦理情谊都是毫无意义的。 如果他和袁尚之间注定只能存活一个的话,那么,他会毫无疑问地选择自己。 然而就在高干收到书信的当晚,他本打算秘密将袁尚谋害,将其人头献予曹操,奈何走漏了风声,袁尚收到消息,虽痛恨高干无情无义,但并州是人家的地盘,已经如过街老鼠的袁尚只能趁夜逃出城,继续向北逃窜。 当高干反应过来,派人追赶的时候,便是为时已晚。 过了几日,当确认收到袁尚已率亲信残部逃往乌桓的消息后,高干只得心怀不安地将这个消息如实告知曹操。 本打算将袁尚诛杀,以此向曹操换取荣华富贵和地位官爵的高干,见事情败露,内心是惶恐至极。 因为袁尚跑了,他用来讨好曹操的“礼物”,也就如煮熟的鸭子一般飞了。 但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曹操非但表示谅解,还按照先前给出的条件,接纳了高干的归降,并表示会上奏天子,在近期正式册封高干为并州牧。 这一下,可让高干乐坏了,本来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不说,就连先前对曹操心怀的仇恨,也消散殆尽。 人嘛,终归要向前看,在这个形势下,高干不但要抛去以往的仇恨,还要将曹操视作恩人才是。 以高干之能,当然意识不到自己的优势,以及手中掌握的筹码,误以为他最大的价值就是在于能取袁尚的首级。 实际,他自身的能力以及在并州根深蒂固的势力,才是曹操愿意招揽并继续任用他治理并州的最大原因。 —— 袁尚不但跑了,还裹挟着二哥袁熙一起向北逃窜。 本来在幽州就没多少底蕴的袁熙,明知道自己的老婆都落到别人的手里,却窝囊得连个屁都不敢放,就率领手中所有能统御的兵马,共计三万大军,带着金银珠宝等财物,以及大量粮草向北逃窜,打算听从袁尚的建议,投奔乌桓。 一向愚蠢的袁尚,这一次倒是在最为难的时刻,自己替自己下了一步好棋。 通常来说,乌桓远在北方,脱离汉土,按理说曹操的势力再大,手也伸不到那么远。 可以说,只要袁尚能成功抵达乌桓山的地界,应该就能成功摆脱曹操的“魔爪”了。 针对此事,曹操更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将谋士将军们齐聚一堂,在富丽堂皇的大殿偏厅内,与众人商议。 只是这一次,从会议的一开始,所有发言之人,都是怀着一个共同方向:坚决反对向北出兵,远征乌桓。 “主公,乌桓山据幽州疆土过远,如今青、幽、并、冀四大州郡已尽落入主公之手,袁熙、袁尚虽已远遁未灭,却也只是苟延残喘奄奄待毙,又何必为了灭掉这两个永远不可能再死灰复燃的敌人,而冒着巨大的风险出兵呢?” 荀攸见曹操始终拿不定主意,便再次梳理言辞,陈述其中利害。 “是啊!主公!既然他们已经夹着尾巴滚出了我大汉疆土,又何必再去理会他们呢?不如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好生整治稳定河北各州郡的局面吧!” 程昱也表示赞同荀攸的意见。 其他将军们,也纷纷附和着二人的言论,都不同意出兵。 其实这也难怪,攻打乌桓路途遥远,以汉末这一时代的技术局限性,注定这场战争一旦开打,曹军会面对各种数之不尽的巨大难题。 若是有巨大的回报,将军们也不放就同意放手大干一场。 可是,已经式微的袁尚、袁熙二人,根本不值得曹军为此大动干戈,风险巨大,回报甚小,这样的赌局,任谁都不会愿意参与的。 但就在所有人都保持着同一个声音时,郭嘉上前一步,发表了截然不同的观点。 “主公,属下赞同出征乌桓,而且应当趁此机会,将乌桓与袁氏兄弟一起剿灭!” 郭嘉这简短的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巨大的波动。 在场之人,无不知郭嘉的态度在曹操心中占据着多大的分量,仅他一人的话,就足以扭转曹操的决定。 “军师祭酒,如此恐怕不妥吧?” 荀攸这次直接站出来与郭嘉进行对立。 换做平时,他可以对郭嘉忍让,但唯独这种决定曹氏集团身死存亡的大事,他坚决不肯退让。 这时候,曹操自然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转移到楚云的身上。 而楚云这一次还真就犯了难。 了解历史的他,知道最后曹操听从郭嘉的建议,将整个乌桓和袁氏兄弟一并灭掉。 从结果上看,郭嘉的建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正确决定。 但这一次,楚云真的不这么想。 因为曹操在征讨乌桓的道路上,实在是太过凶险,可以说如果不是曹操运气好,又有张辽这良将力挽狂澜,曹操不但会折在中途,很可能整个曹军辛苦积攒多年的家底,都会在这场战斗之中,完全断送。 一想到这些,楚云这七上八下的心,就不知该如何决断才好。 可曹操就偏偏将目光落在楚云的身上,大有期待楚云表明立场的意思。 楚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必须慎重再三,只好叹息道:“叔父,此事事关重大,即使要决定,也不必急于一时。” 楚云的意思很明显,是这事他也一时拿不定注意,而且以袁尚、袁熙俩兄弟逃亡速度上看,现在想要赶在他们逃到五环山之前把他们追赶拦截上,显然是不可能了,倒不如多花点时间计划一下,无论最后如何决定,都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正文卷 第361章 张辽再显神威 本就犹豫的曹操听了楚云的分析,当即同意此事暂且押后,从长计议。 曹操一改以往果决的行事风格,并不是他变得畏首畏尾,而是这一次实在事关重大且需要慎重决定。 没有结果的商议就此结束,郭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楚云回到他自己被分配到的临时住所。 让楚云意外的是,这房间之内的布置极其朴素,以郭嘉的身份,这房间实在是不大相配。 任谁都瞧得出,曹操有将大本营迁移到邺城的打算,不少将军谋臣都在仗着身份去霸占那些易主的豪宅。 如果郭嘉愿意,只需要一开口,曹操就会乐得将一栋比楚云在许都那般规模的豪宅,分配给他。 “这未免过于简陋了些吧?” 楚云见郭嘉脸色阴沉,便主动活跃气氛开起玩笑问道。 “怎么?车骑将军嫌弃了?” 听郭嘉以官职相称,语气中有明显的幽怨之气,楚云忍俊不禁,道:“岂敢?倒是奉孝你啊,气量几时变得这么小了?” 楚云当然知道郭嘉为什么会责怪自己。 方才的会议上,楚云有着一锤定音的资格,郭嘉原以为楚云会帮助他力排众议,一起劝说曹操出兵远征乌桓。 结果楚云却两不相帮,还怯懦地将这事暂且压了下去,这让郭嘉如何能不生气?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看不透其中的利害也就罢了,你别说连你也看不清!” 郭嘉白了楚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知道,你是惦记着把乌桓境内的百姓们都迁入幽州境内,顺便吸收他们丰富的马匹资源,对吧?” 楚云若是答错了,倒还好,可他偏偏答对了。 郭嘉自然也就更生气了。 “你既然知道,为何先前还不与我一起劝谏主公?” “你倒是先冷静一下。” 楚云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只想着这一战胜了我军有多少好处,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仗若是败了,我们输得起么?” “纵有千年万险,有你我二人在,此战必胜。” 郭嘉的语气很淡漠,话语的内容却锋芒毕露,大有睥睨天下之感。 “哎……” 听了这话,楚云反倒是一声长叹,幽幽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叔父去打这一仗?” 郭嘉没有开口,可他那坚定不移的眼神已是最好的回答。 “我可以劝叔父出兵征讨乌桓。” 楚云妥协道。 “当真?!” 瞬间,郭嘉的脸色和态度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你别高兴得太早,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没得商量。” 见楚云脸色难得一见崩得要多紧有多紧,郭嘉一愣,木然道:“你说。” “这一役,你不准跟去。” “这……你……” 郭嘉本忍不住想骂几句,却欲言又止。 相对的,楚云就直勾勾地盯着郭嘉,一副“要么听我的,要么就算了”的神情。 这下就轮到郭嘉叹气了。 他故意做了个极其夸张的叹息,问道:“我不去,你自己一个人,撑得住?” “你若是也去了,八成是回不来的,你心里不清楚么?” 在历史上记载,郭嘉就是于远征乌桓的途中,因水土不服而病逝。 现在,楚云知道郭嘉虽然身体比之前恢复了不少元气,但要舟车劳顿,劳师远征,他还是受不住的。 二人对望着,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的面容。 旋即,几乎是同时,二人大笑出声。 “好,就依你的意思,我这次不去就是了,但你必须保证两点。” “你倒是会讨价还价。” 郭嘉自顾自地笑道:“第一,要赢,必须赢!” “这是自然。” “还有,你得活着回来,否则,你这就成了替我去死,我余生就再也睡不了安稳觉了。” “当然,我和你这个风流浪子不同,我还有娇妻在家等我回去呢。” “是啊,你若是回不来了,娇妻也就成别人的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算半个病人,我就不敢动手打你?” “诶诶!别!我开玩笑的……啊——疼!” 爆发出杀猪一般的笑声,房间内的气氛一片欢愉轻松。 玩闹过后,楚云又道:“不过在出征乌桓之前,还是要把河北那些麻烦的毒瘤给清除。” “你说的是,公孙度渗透进青州的势力?” 公孙度是盘踞辽东多年的枭雄,因为辽东位置偏僻,易守难攻,长年以来,公孙家都在辽东做着实至名归的土皇帝。 早年,在中原群雄割据时,公孙度就趁此乱世,自襄平发兵,跨越海域,攻占东莱诸多郡县。 东莱郡位于青州最北方,如果从大汉疆土的全局角度上看,这片地区并不是多么重要。 但是如今曹操打算接掌整个河北,青州也顺理成章地被朝廷收复,再任由公孙度的人马盘踞在东莱,对于整个青州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毕竟,东莱相当于青州北方的渡口,一旦被公孙度掌控,以后只要公孙度想,就随时可以派兵渡海南下,从东莱登陆,并骚扰甚至攻占青州其他郡县。 为了将这渡口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曹操最近正为此事头疼。 “正是,公孙度远在辽东,此时派兵去攻打辽东毫无意义,但他在青州的势力必须根除,你怎么看?” “我嘛……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依我看,不妨让主公指派一位上将,率大军去平定青州,你倒是说说看,有谁能胜任?” 楚云像是早就想好了人选,当即脱口而出回答道:“张辽,张文远!” “实话跟你说,这一次,你我又不谋而合了。” 郭嘉暧昧一笑,没想到楚云与自己选的是同一人。 “哈哈,依我看啊,如今外姓将领之中,属关羽与张辽能力最为出众,不过关羽嘛,将军权全部交由他一人手里,叔父是不会放心的。” “正是,相比之下,文远将军虽然也是降将,但他的心,一直是在朝廷的。” 同为智者,郭嘉当然对此心知肚明。 关羽身在曹营,心却依旧在汉室,在他生死未卜的大哥刘备那里,如今不过是感念楚云和曹操的恩德,才勉强留在此处,兴许哪天他得知刘备的消息,就会辞别而去。 “既然咱们看法一致,明日就一同去觐见叔父,将平定东莱的人选,以及远征乌桓一事,一起向叔父他老人家汇报,如何?” 楚云笑道。 听楚云这番话,郭嘉喜不自胜,尤其是楚云同意帮助他一起劝说曹操攻打乌桓,剿灭袁尚、袁熙。 在这种所有谋士都提出反对票的情况下,也只有楚云敢站出来,和他坚决处于同一立场了。 其他人,既看不透郭嘉的用心,更不敢冒着得罪大多谋士将军的风险,和郭嘉站队。 “话说,此次征讨乌桓,我真的不能跟着去?” 郭嘉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试探着问道。 可楚云咬的很死,坚决摇头道:“不行,我想走的路,注定孤独,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一位兄弟知己相伴,你若是先倒在这条路上,留我一人在,岂不是好生寂寞?” 听楚云毫不矫情地将自己称为“知己”,郭嘉心中极是动容,也就不再坚持。 “好,那你也要记得答应我的,要助主公赢得此役,更要活着回来!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若是先走留我一人在,那寂寞的人不就是我郭嘉了么?” 说罢,二人再度相视一笑,来了兴致,楚云索性也不急着离开,而是留下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与郭嘉痛饮一番。 —— 次日,楚云与郭嘉依照商量好的内容,告知曹操,可被蒙在鼓里的曹操,这下是大吃一惊。 “云儿……明明说好咱们是先稳定河北四州的局势,远征乌桓容后再议,怎么才过了不到一天,你就改了主意,和奉孝站到一起了?” 这房间内只有三人,曹操更是为了保密将门外之人全部屏退,所以讲起话来也就没有遮遮掩掩。 对此,楚云只能苦笑着,向曹操解释道:“叔父,实不相瞒,周日我并非犹豫,而是众文武的心思都有些怠惰,不愿在远征乌桓吃苦,我见局面不利,这才将心底话给压了下去。” 楚云的意思不难理解,在打下邺城这座天下最豪华的城池之后,看到了袁绍所建盖的富丽堂皇的大殿,大多数将军、文臣都生出了休养生息安心享福的心思,哪里还肯劳师远征,离开中原去吃苦? 就像当初汉高祖刘邦一进了咸阳,不也乐得安享富贵,若不是张良将其劝醒,只怕刘邦就要安于享乐,最后功败垂成。 任谁都知道,这攻打乌桓要翻山越岭,车马劳顿别说是文臣,就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也未必吃得消。 见楚云点破了众文武的心思,曹操脸不红气不喘,心里却有几分不好意思。 因为,他自己其实也如楚云所说,有些不愿意再以身犯险,暂时性地失去了那股拼搏的劲头。 可是,楚云的这一番话,无异于如同昔日的张良一般,将曹操的斗志和雄心唤醒。 大业未成,岂能就此安享富贵? 心中这般想着,曹操把心一横,既然楚云和郭嘉这两位他最为依仗的谋臣都做出这般决定,他还有什么理由要拒绝呢? 于是,曹操按照二人的设定,先是派张辽前去东莱,将公孙度的势力彻底赶出青州,再下令休养生息,以最快的方式,恢复将士们的战意。 不但如此,将士们的训练严苛程度,还在不断加重,为的就是以免有人懈怠。 半个月之后,曹军将士们的士气已经重新恢复,而北方也传来张辽在东莱大获全胜,将公孙度的势力全部清除,赶回辽东。 这一仗打得相当漂亮,张辽的胜利意味着青州从此以后,完全划入曹操的管辖之内。 为此,曹操大喜过望,在张辽引军回城之时,曹操更是亲自出城相迎,还请张辽与自己共乘同一辆车驾,以示表彰。 这样的殊荣,即使是曹氏宗族的将军们,也是前所未有的,张辽一个外姓将领,能得到曹操如此看重和嘉奖,实属不易。 但是,曹氏宗族的将军对此除了羡慕,别无其他想法,因为人家张辽凭的是实打实的真本领,建功立业,才获得自己赢得的荣耀。 此役结束之后,青、幽、并、冀四大州郡已经全部彻底归于曹操的统治之下。 这也顺利帮助曹操坚定地听从楚云、郭嘉二人的计策,开始着手计划着远征乌桓! 果不其然,这一消息刚传出去,就有不少将军、谋士前来劝阻曹操,希望曹操能打消这个念头。 原因很简单,大家东征西讨这么多年,打了半辈子仗,现在到了邺城这座大城市,人家就不能想着享受享受吗? 但曹操也不含糊,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诸位,天下尚未完全平定,此时还远不是你我安享太平的时候!” 曹操本人说出这番话,又做出表率来,群臣们就算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得打起精神,从先前沉浸享乐的状态中强行将自己拔出来。 本来,曹操是打算带上郭嘉一起的,但楚云一提起郭嘉的身体情况,曹操就立即表示要让郭嘉留在邺城,安心修养。 曹操的眼神和言辞中,无不透露着对郭嘉健康的关怀,这让楚云和郭嘉都是心头一暖。 可就在出征前夕,曹昂却耐不住性子,来军营找正在视察将士们训练情况的楚云诉苦。 “师弟!” 远远听到身后的呼喊上,楚云喜上眉梢,连忙回头。 这普天之下能这么称呼自己的,也唯有曹昂一人了。 先前曹昂随张辽出征东莱,张辽班师回邺城之事,曹昂被留在东莱善后料理军政之事,因此回来得更迟几天。 眼看曹昂急急忙忙地走过来,还不待他开口,楚云就已经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师兄莫不是向让我替你跟叔父说情,要他在此次出征乌桓中,带上你?” 见自己的心事被楚云猜到,曹昂并不惊讶,甚至是见怪不怪。 “倒是免了我多费口舌,你小子还是这么鬼精鬼精的,说吧,兄弟一场,帮不帮忙?” 正文卷 第362章 防患于未然 “你都搬出‘兄弟情义’了,我还能说不同意么?” 楚云苦笑着应下,见状,曹昂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曹昂在楚云的背后上用力地连拍了三下,若不是楚云始终不曾疏于练习剑法,使得体魄也早已远胜从前,恐怕单是这几下,就非得被曹昂这大手劲儿拍得眼冒金星不可。 “轻点儿!” 感到阵阵吃痛的楚云白了曹昂一眼,揉着后背没好气地说道。 谁知曹昂非但没有收敛,还再次加大力度又拍了一下,这才话锋一转,含笑问道:“听说,你把那袁熙刚过门没多久的媳妇分给子桓了?” “连你都知道这事?!” 楚云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里,曹昂似乎没这么八卦才对。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你也真够可以的,子桓那小子才十二岁,父亲都没来得及给他筹备婚事,你就先替他把妻室都找好了,而且还来头那么大,无极甄氏啊!几百年的名门望族!真有你的!” 曹昂与楚云一样是心善之人,因为知道曹丕是最不受曹操、卞夫人宠爱的,所以作为兄长,对曹丕一向是格外关心和偏爱,希望能弥补他缺失的父爱和母爱。 而他们的关爱,也确实起到了帮助曹丕顺利成长的巨大作用,要知道一年前的曹丕内心还深埋着阴刻的种子,但近一年来,曹丕即使得不到父母的认可,也通过从两位兄长这里得到的爱,化解了心中埋藏着的愤恨。 “这话不能对旁人讲,但跟师兄你,我是无话不谈,你也知道,叔父和婶婶对子桓的关心有所欠缺,咱们这做兄长的若是不多关心他一下,还能指望谁呢?” 这话顿时让曹昂觉得感同身受,他叹了口气,有些感激地看向楚云,将按在他背上长满老茧的手放下。 “谁说不是呢?本来只有我一人这么做,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可自从这小子和你接触之后,脸上的笑容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前些日子我去探望他,他再不像去年时那般脸色阴沉两眼无神,多亏了你啊!” 曹丕的自尊心过剩,并不是个喜欢把别人对他的好时刻挂在嘴边上的人,而是铭记在心,片刻不敢忘怀。 可即使他不说,曹昂也很容易就能知道,楚云这近一年来对曹丕的关爱之举。 所以,他心里十分感激楚云的所作所为,只是这感激之词若是讲出口,反倒显得太见外了,这才没有开口言谢。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未免太肉麻了,他是咱们的弟弟,如你所说,你我不心疼他,还能指望谁去做呢?” 闲聊了几句过后,楚云就拉着曹昂,带他一起面见曹操,替其说情。 曹操一听楚云的来意居然是要说服自己,带曹昂参与远征乌桓,惊愕之余,也有些犯了难。 他并不愿意拒绝采纳楚云的建议,可他同样不希望让曹昂以身犯险。 楚云早就料到曹操会犹豫,便向曹操许诺会保证曹昂安然无恙。 考虑到楚云一向不打没把握的仗,深知楚云可靠程度的曹操耐不住儿子和侄子的双重软磨硬泡,最后只得无奈同意。 谁知又过了没几日,还不待曹操、楚云等人主动出手,河北各地,就再起动荡。 收到军情后,曹操才得知原来是袁熙、袁尚这俩兄弟在投奔乌桓后,将携带的金银玉器,粮草军械大规模赠予乌桓王踏顿,以此来换得踏顿的支持。 踏顿虽是一方势力的领袖,但智商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就袁熙、袁尚二人的水平,再搭配财帛礼物,居然就把他忽悠得团团转,最后竟鬼使神差般地答应出兵攻打位于幽州之北边境的犷平县。 负责镇守犷平县的鲜于辅见乌桓大军来势汹汹,以自己手中的少量兵马根本无法与之久持,急召人传书给远在邺城的曹操,求情支援。 等曹操收到书信的时候,立马将众谋臣召集来进行商议,这一次,谋士们的意见是相当的统一,就是必须集结兵力,火速支援鲜于辅。 就连先前不主张攻打乌桓的谋臣将军们,也纷纷主张出兵。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若是再不支援过去,以后踏顿岂不是要把幽州之地当成可以肆意攻击劫掠的地方,时不时就派兵过来打牙祭? 唯有楚云在临行前,对曹操另有一番嘱咐。 “叔父,此次北上支援犷平,大军一动,邺城空虚,理应设防。” 会议散去后,楚云留下,与曹操独处时如此劝说道。 曹操不明所以,问道:“河北各州郡已然大定,唯有乌桓踏顿不自量力来犯,只要见他们击败即可,何须防备邺城?” “叔父,高干虽降,可未必是出自真心实意,此次我们将大军调走,若是他降而复叛,我们如何应对?” 这话可是将一向镇定的曹操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是说……高干会趁此机会攻打邺城?” 楚云微微点头,将手在一旁的沙盘上摊开,左右扫了扫,重新简单地划出各州郡县的地理位置。 “叔父请看,此处是晋阳,这里是邺城,您觉得高干若是当真反叛,他会抢占何处?” 曹操眯着眼在沙盘上看了看,无需多想,立刻就回答道:“壶关!” “叔父英明,壶关是天堑之地,一旦被高干所掌握,邺城就暴露在他的兵锋之下,处于危机状态! 即使他进攻邺城失败,他只需据壶关坚守,我们也难以攻打他,因此,侄儿建议,无论他真的会降而复叛,而是侄儿多心,叔父都不妨派一位将军抢先一步在壶关附近就命,一旦高干的兵马有异动,做出要进犯壶关的举动,就让这位将军引兵抢先一步入驻壶关,免得局面陷入被动。” 听着楚云深谋远虑的分析,曹操是连连点头,佩服道:“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一位将军未免太少了,就让李典、乐进二人一起出马,处理此事!” 闻言,楚云内心深感欣慰,对曹操也同样生出钦佩之意来。 过去,曹操在这种情况下,只会优先考虑将此等重任交由自家宗族将领来处理。 可是最近,随着势力的大幅增长,曹操竟也在随之进步,越来越深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开始明智地将领兵之事交给其他将军,对他们妥善任用。 “叔父明鉴!正当如此!” 楚云拱手道。 “好,那就给他们二人四万兵马,先前高干不是自称手中还有五万兵马么?咱们的探子也调查过,他虽然在数量上有所欺瞒,但实际上他手中也只有六万多的兵马。 而咱们朝廷的将士们,可比他手下那些饭桶要强得多!四万大军,足以让高干闻风丧胆!” “叔父言之有理,不妨再多给二位将军一些权利,允许他们视情况追击高干,而不是拘泥于防守。 侄儿大胆预料一下,若是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的话,高干此战必败,以李典、乐进二位将军的能力,说不定能诛灭高干,攻取并州,将并州之地替朝廷彻底收复!” 先前,楚云觉得局势不稳,应当对高干先采取拉拢安抚的策略。 如今,公孙度曾经渗透进青州的势力都被张辽赶了回去,公孙康也没有反抗的打算,似是忌惮如今声势滔天的曹操,选择了吃下这个哑巴亏。 那么,高干若是有不臣之心,将之除去,也并无不可。 否则日后也是养虎为患,要时刻提防他不知何时在背后插上一刀。 这一次,就当做是对高干忠诚之心的一种检测,若是高干没有选择在这个时间点降而复叛,那么虽然不能断定他就是诚心归附,但至少还可以划入能暂时信任的行列。 可他若是反叛了,曹操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派兵灭之,不必担心高干败亡后,并州百姓和士族们会因此认为曹操是残暴之人。 楚云的安排,可谓滴水不漏。 —— 安排妥当后,曹操便将近日来刻苦操练的将士们集结,向北进发,准备驰援鲜于辅。 不过,他和楚云还有郭嘉早就商量好了,赶走踏顿的乌桓兵马并不是最终目的,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要一路打到白狼山,将藏在那里的袁熙、袁尚连同乌桓一并除掉! 临行前,已经情投意合缠绵一起的曹丕和甄宓,一起前去送别楚云,看着这两个半大孩子居然有郎情妾意的感觉,楚云心中不禁啧啧称奇,心想这古人当真是早熟得很啊。 曹丕也不含糊害羞,一向内心坚韧从不在旁人面前表露出半点脆弱的他,居然当着心仪姑娘的面,在楚云身前就流了泪。 “云哥,您实话告诉我,这一次出征,是不是很危险?” 他用含着热泪的双眼直视着楚云,目光毫无闪避地哽咽问道。 见一向坚忍的曹丕如此关切自己,楚云心头一暖,本想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抚摸几下,可一想到甄宓正有些怯意地站在他身旁,楚云正要探出的手,赶紧停了下来。 在他的心中,曹丕还是个孩子,但是在甄宓面前,曹丕已然是个该撑起半边天的男人了。 楚云不能在一个姑娘面前,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去对待她的男人,这既侮辱了甄宓,更侮辱了曹丕。 他学着曹昂先前的举动,在曹丕背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点头道:“是很危险,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战事,都要危险得多。” 曹丕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他粗犷地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言不发了许久,才仿佛下了某种决心道:“您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阿宓会等您回来,为我们主持婚事!” 他话音一落,便看向身旁的甄宓。 甄宓一向平静如水的面容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眶微红,脸色中流露出明显的忧虑与感激。 她是个有大智慧且品德出众的女子,年纪虽小,可懂得的道理怕是比曹丕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向楚云弯腰施了一重礼,甄宓不敢抬头,垂着头毕恭毕敬地向楚云真切道:“兄长对妾身有再造之恩,妾身恨不能相报,只能每日在心中为兄长祈祷,愿兄长逢凶化吉,早日凯旋。” 以往,甄宓嫁到袁家这豪门,看似身世显赫大富大贵,实则因被留在邺城照顾着刘夫人那个毒妇,与远在幽州的丈夫相隔甚远,生活除了锦衣玉食外,比起那些婢女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但在与曹丕欢好之后,通过交流,她才得知自己与曹昂的这段姻缘,似乎是楚云一手促成,虽然她怎么也想不通,楚云为何能仿佛未卜先知般,料定曹丕会不可救药般地对她一见钟情,可事实就是,在楚云的促成下,她与曹丕已然彼此相爱,还得到曹操的首肯,为他们二人定下了婚事。 若非有楚云在,甄宓的下场很可能会远比现在凄凉,这也是甄宓如此感激楚云的原因。 “真是个过分聪明而又贤惠的姑娘,得此良人,子桓你可要好生珍惜啊。” 楚云突如其来的夸赞,不但让曹丕脸色一红,就连甄宓也出乎意料之下,内心一阵羞涩。 见两个半大孩子都难为情了,楚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居然有一种“年轻真好”的倚老卖老之感,仿佛忘了自己的年纪,也不过比甄宓大了一岁而已。 “好了,不过是短暂的分别,别闹得像生离死别一般,危险归危险,再大的困难,也是难不倒你云哥的,这一点,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不是么?” 楚云本不是狂妄自大之人,但看到弟弟和未来弟媳这般沮丧,也不禁口出狂言,只为安抚二人的情绪。 果然,听楚云这么一说,对他并不算了解的甄宓还有些将信将疑,可深知楚云本领的曹丕,已经破涕为笑,乐出声来。 他知道,旁人说出这种话只能是吹牛,可楚云说出来,那就是真相! 可以说,曹丕对楚云,当真是有深深的崇拜之感。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动身了。” 正文卷 第363章 踏顿的傲慢 潇洒地道出这一句话后,楚云留给曹丕与甄宓二人的,就只有一道略显沧桑的背影。 “恭送云哥!” “恭送兄长!” 离开后,楚云前去与郭嘉道别,二人惺惺相惜却只说了没几句话,便就此分别。 出发启程之时,先前因大胜后声色犬马而短暂沉寂过的将士们,仿佛都通过严格的操练重新找回了状态,一个个是横刀立马,军容严整。 曹操一声令下,大军即刻出城向北进发,曹操留下六万兵马驻守邺城,四万兵马分配给李典、乐进二位将军在壶关防范高干。 而他自己,则是亲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北上,支援正被踏顿的乌桓将士们围攻的犷平。 —— 这一次,曹操使用了以往惯用的战术,遵循着“兵贵神速”的风格,一路火急火燎地急行军向犷平赶去,还好将士们在先前已经得到了长期休整,有酒有肉,大笔赏钱都享受过,如今就算逼着他们拼命,也没人能说个“不”字。 三日后,当就在踏顿即将攻破犷平东城门的时候,他忽然收到哨骑的探报,得知曹操已率大军即将赶来驰援犷平,非但无意撤军,反而还加大了对犷平的攻势。 原因很简单,他此行本来就是抱着攻破犷平,趁机烧杀抢掠捞好处的心态,若是就这么让曹操给吓退了,不但半点儿好处没有捞到,先前为了攻城还折损了不少将士,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有一点,就是前些年汉土内可谓战乱不断,河北各州郡也是久久不得安宁,而踏顿他们这些外族趁机多次对大汉边境的郡县进行劫掠,每次面对大汉将士都有种不堪一击的感觉。 久而久之,就使得他们心里产成了一种“汉人的军队没有战斗力”这个错觉。 也正是这个错觉,再加上袁熙、袁尚这两兄弟对曹操的侮辱和贬低,使得踏顿现在,还真就没把曹操和其麾下的军队给放在眼里。 要知道近年来这些外族趁着大汉各诸侯割据互相攻伐的战乱之际,可是发展得一飞冲天,日子过得也越来越舒服滋润,踏顿现在手中能指挥的兵马总共加到一起,已经有二十余万之多! 可见这异族虽然在文化上有所落后,可单就武力而言,还真是有够不简单! 虽说踏顿此次只带出了一半的家底,也就是十万左右的兵马,但听到曹操手中也是十万之众,眼中顿时就流露出一种轻蔑之色。 在他看来,汉人的军队同等数量下对阵,哪里是他乌桓王的对手? 于是他不但将犷平城内的钱粮物资都视为囊中之物,还要趁机给曹操一点儿颜色看看。 —— 曹操见踏顿明知自己率大军已至,却没有任何退兵的意思,更为恼怒。 这是一种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轻蔑,说明踏顿不只是对他曹操毫无忌惮,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没放在眼里。 否则,但凡他稍微将曹军放在心上,也不会继续强攻犷平,完全不顾忌自己是否会被曹操和城内守军形成包夹之势,两面夹攻。 “这踏顿,好生狂妄!” 已经抵达犷平城南不足十里,就地安营扎寨的曹操,在将楚云召集到营帐时,一开口便是带着几分戾气的这句话。 楚云就算没听到这句话,只通过曹操阴沉的脸色,也能看得出他对踏顿的怒意。 如今的曹操,怎么也算是中原威名远播的一方霸主了,以往诛灭的强敌无数,还真没有人敢像踏顿这般如此轻视小觑他。 “叔父无需动怒,踏顿大意轻敌,咱们这不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给他一个教训?” 楚云并不是那么容易情绪化的人,虽然踏顿的傲慢确实很气人,但他只是客观地指出可以借此机会主动出击。 这个道理,曹操当然也明白,只不过他这肚子里的火气,又不能轻易表现出来,只能向楚云这样绝对值得自己新人的亲人吐露,发发牢骚就是了。 “云儿可有良策击之?” 曹操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问道。 “叔父,今日我从探马口中得知,敌军阵型并不严整,攻城也是毫无章法,只知道蛮干一气,我听闻之后原本还有些不相信,便亲自悄悄率轻骑去查探了一番,结果啊,果不其然,敌军的阵型当真是松散异常啊!” 闻言,曹操的脸上是又气又喜,气的是楚云居然又不顾自己的安危,擅自做这种冒险的举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已将其视为亲人的自己如何能承受得了? 至于喜的,自然是这乌桓士兵的列阵松散,这样一来,岂不是意味着有机可趁? “妙哉!云儿,你看如此一来,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调遣全军发动总攻,与踏顿正面交锋?” 要说在平原上真刀真枪的正面交手,曹操自领兵以来,还真就没怕过谁。 “叔父,我军军威虽盛,可毕竟劳师已远,长途跋涉赶了数日的路,将士们已疲惫不堪,依我看不如先休息一下,等到了晚上,踏顿说不定会主动来劫营!” 楚云的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好像在盘算着什么似的。 看出楚云脸色有异,曹操知道每次楚云露出这样的神色,一定就是有什么好主意,于是抓紧悄然压低声音问道:“可是有什么迹象?” “叔父请想,踏顿明知我军逼近并在这么近的距离扎营,他却没有任何暂时退去的意思,可见要么他是愚蠢至极狂妄自大之辈,要么就是他有自恃之处不惧我军正面攻去。 眼下他等着我们攻过去,若是我们只在此安营休整,却并不急于与之交战,那么在他看来,我们定是怕了他们!” 听楚云说到这儿,曹操已明白楚云的意思,他会意地笑了笑,心情舒畅起来,强大道:“我明白了!这样踏顿会对我们更加的轻视,便会趁夜前来劫营!” 楚云立即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侄儿已观察过犷平城内的防务情况,至少今日,踏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攻破城门的!” 见楚云心思这般细腻,曹操倍感欣慰,不住点头道:“好!就让将士们好生休整半日,养精蓄锐之后,应对今夜的敌袭!” “叔父,不过这也只是侄儿的一种猜测,若是今晚踏顿并未前来,您可别责怪于我啊!” 楚云半开玩笑似的仿佛提前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曹操却不以为然,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小子这叫什么话,猜错了就猜错了,我还舍得责怪你小子不成?!” 叔侄俩又交流了几句,曹操这才让楚云离去,并亲自前去营中视察,并提前安排好应对之策,以防范今夜极有可能到来的敌袭。 至于楚云,则是亲自去找羽林骑们的营区附近,找曹昂以及其他羽林诸将们叙旧。 当然,叙旧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楚云必须知道羽林骑现在的情况,与乌桓人对决,骑兵的战力尤其重要。 通过先前在西凉购置的马匹,加上这近数月以来的连番胜利,羽林骑的规模再次得到了扩编,曹昂这羽林中郎将的官职虽然没得到升迁,但手中的实质兵权是越来越大。 手握一万五千羽林精骑的曹昂,现在当真是春风得意,可在楚云面前,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没有半点儿架子。 “师弟啊,你可算来了,弟兄们可是想你想的好苦啊,这不,刚才甘宁这小子还在念叨着,说你许久不曾来看看,是不是升迁车骑将军之后,就把老兄弟都给忘干净了?” 明知曹昂说得是玩笑话,他话音一落,羽林诸将们就顿时“哈哈哈”地哄笑一片。 楚云对这么多弟兄还惦念着自己也是心中倍觉温暖,笑道:“这不是近来事情太多,忙得不可开交,一时之间,就没能抽出空么? 你们看,我这一有空,不是就赶紧过来瞧瞧你们的情况?” 楚云备受曹操倚重,忙碌程度众人可想而知,也不会有人真的因此责怪楚云,众人互相嘘寒问暖地寒暄了几句之后,楚云这才将情况如实告知曹昂和羽林诸将。 “弟兄们,这一次我们的敌人非同以往,乌桓之人虽是一帮蛮夷,论步军的列阵水准远不如我们,可他们的骑兵那是骁勇非凡,能征善战,实话跟你们说,此役最终能否获胜,看得就是咱们羽林骑的本事!” 楚云特地强调了“咱们羽林骑”这五个字,意思是始终还将自己视为羽林的一员,大有与众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思。 听楚云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曹昂而下所有将军无不动容。 要知道,楚云的身份现在就是用“高不可攀”四字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可他偏偏这么说,就是将自己和羽林绑在一起,如果这一战,羽林发挥不佳,他愿意承担其中的责任。 性情一向直来直去的甘宁第一个站起身,痛快道:“车骑将军放心!这一战,我一定打出咱们羽林的威风,不给咱们羽林丢人!” 有甘宁起头,许褚、吴尘、陈昭、苏飞等将领,也一个个当即表态,一定会在此役中好生表现。 见将军们的气势还是这么摄人心魄,楚云放心不少,因为“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只要曹昂和诸位将军们没有被先前的安逸生活给软化,他们手下的精骑们,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随后,楚云又将自己的预测告知曹昂等人,并让他们做好今晚迎战应对敌袭的准备。 曹昂、甘宁、许褚等人闻言各个神情严肃,近数月以来的胜利,让他们难免有些飘飘然,可楚云的警告,让他们重新收敛心神,开始重视起即将面对的对手。 他们都知道楚云所言不假,羌氐等胡人是游牧为生,论马上作战的本事,当然了得,否则匈奴在数百年前,也不会为祸西汉多年,直到武帝时期,才在两位不世出的千古名将的帮助下,将此祸乱平息。 至于羽林骑们固然是曹军骑兵中精锐中的王牌,平日里的训练内容,更是包含着针对骑兵对骑兵的针对性练习。 可他们毕竟才操练了一年的光阴,要和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乌桓骑兵们对敌,谁胜谁负,犹未可知啊! 故而楚云离去时,以曹昂为首的羽林诸将们各个脸色微沉,开始商量着今晚的具体应对事宜。 楚云自己,则是在又视察了一圈步军们的境况之后,回到自己的帐篷,开始卧席休息。 夜间有一场大战,他随军多年,仍无法彻底习惯随军征战休息不足的日子,所以只要一闲下来,他总要先闭目养神几个时辰,才能养精蓄锐,以应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大战。 —— 当晚,直接睡着了楚云从虎皮席上醒来,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起身向营帐外走出去。 “什么时辰了?” 楚云冲守在营帐门口的持戟卫士们问道。 “回禀将军,酉时三刻了。” 听持戟卫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楚云微微点头,难怪自己腹中饥渴,原来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望着已经完全一片漆黑的天空,楚云决定先去找些吃食,再去见曹操做最后的布置。 吃饱喝足后,楚云与曹操商议了一番,终于把最后一些还没安排妥当的细节给全部敲定。 —— 当夜子时,营帐内外一片寂静,除了来回踱步巡视营门四周动向的士兵们的轻脚步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曹营表面上负责在各个营寨门口进行警戒的士兵数量非但没有增多,反而还刻意被减少了很多。 所谓“兵不厌诈”,曹操正是抱着要借此麻痹敌人的目的,一旦踏顿当真生出要趁机奇袭的念头,见到此情此景,只会多曹军更加的轻视。 而这,正是曹操和楚云想要看到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继续流逝着,曹操派出去在营外查探敌情的轻骑没有一人回来汇报异常。 但营帐之外不足三里的树林之中,已有异动! 正文卷 第364章 乌桓精骑 原本阴暗的密林之中,数百把火炬散发着冲天火光,将数千骑兵为首之人的仪容,映照得清晰非常。 此人目如鹰隼,尖刻的鹰钩鼻让人看着有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下半边脸满是络腮胡,似乎胡茬都比普通人要坚硬不少,仿佛一根根黑针扎在口鼻下巴上。 就是这么一张让人不适的脸,搭配着一身虎皮大衣,外面套着一层轻便的皮革甲,皮甲上还缝合着坚固异常的钢片,保护着要害部位。 身后泛白的披风随夜风摆动,发出阵阵声响,打破了深夜林中的寂静。 不必说,此人自然就是乌桓王踏顿了。 “你确定你打探清楚了?” 踏顿向高举着火把匆匆赶到自己面前的轻骑兵问道。 他的声音很粗,也很沙哑,好像任谁听到这声音,都会感到一阵别扭地皱起眉头。 可那一样身穿皮甲的轻骑兵仿佛早就适应了对方的声音,神情不变地汇报道:“大王,小的再三确认过了,敌军确实只有寥寥几人负责侦查各营门入口。” “哼。” 闻言,乌桓王顺着他那鹰钩鼻发出一阵冷哼之声,不屑道:“这汉人的军队果然都是如此不堪,弟兄们,随我杀过去,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乌桓勇士的厉害!” 说罢,踏顿脚踢马腹,手抖缰绳,刺激着胯下的战马向西南方向的曹军大营东门入口发动冲锋。 踏顿虽是蛮夷之主,可并非单纯的野蛮无智,此番行军,他也没有盲目自负,而是亲自率领五千乌桓精锐骑兵,选择了一条很难被曹军哨骑察觉到的路径,通过密林一路潜伏至此,还始终派遣轻骑兵在前方打探曹营内部的动向。 也许是长年接受迁徙至其领地内的汉人,踏顿在这些年间学到了很多汉人文化和知识的精华,并学以致用。 乌桓精骑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重骑兵,相反,他们是比寻常轻骑兵还要迅猛的精锐轻骑。 其胯下每一匹战马,都是经过精心筛选,百里挑一才能使用,反观中原骑兵,多数时候有马骑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条件允许他们挑肥拣瘦呢? 正是因为这种轻装快马的搭配,很快踏顿便带着乌桓精骑们,靠近曹营东门附近。 “儿郎们,随我冲!” 踏顿一声令下,身先士卒,骑着最快的战马,手持一柄在月光之下显得更加明晃晃的锋利马刀,向曹营东门发动冲锋! 数千马蹄在地面如轰雷般的践踏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东门巡逻将士的注意,可仓促之间,他们似乎根本想不出能阻拦敌人的办法,竟落荒而逃,直接了当地将入口给平白让了出来! 见此情景,踏顿脸上更满是得意之色,他本来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第一轮冲锋会遭到顽强抵抗。 结果曹军守卫居然吓得落荒而逃,将位置让出来,乌桓精骑们便得以长驱直入,不受任何阻力直接冲进营寨。 一旦他手下这些乌桓精骑们杀进敌营,那岂不是龙入大海,肆意翻腾?! 想到这,踏顿握着马刀的手都兴奋地有些颤抖,催动缰绳的右手再次甩了甩,以疼痛刺激着胯下战马再次提速。 乌桓骑兵们轻而易举地踏入营寨之内,见周围一片空旷,先前惊慌失措的守卫们则是慌张地熄灭手中的火把,向营内逃窜。 踏顿没有下令追杀这几个他眼中的小鱼小虾,而是任由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并向身后的乌桓精骑们使了个眼色。 眨眼之间,手持弯弓的乌桓精骑们在箭头上浸满油的布料点燃,向营中各营帐射出火矢! 显然,踏顿此次夜袭就是抱着来骚扰和破坏的,意在借此给曹操一个下马威,进一步挫杀曹军的锐气,然后就扬长而去。 也就算再狂妄,也不会狂妄到自以为能凭借这五千精骑,就一举打垮曹操的十万大军。 这些烧杀抢掠已成习惯的乌桓精骑们,很快就通过火矢将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营帐都为之点燃,可正当他们脸上都浮现出得意之色时,踏顿突然脸色一变,最先意识到情况不对! 按说营帐之中必然有还没被惊醒的曹军士兵,营帐失火,他们总该发出惊叫之声才是。 可这四周静悄悄的,除了熊熊烈火燃烧的声音外,不曾听到任何人被烧伤时发出的凄惨叫声! 这让踏顿的心“咯噔”一下就紧了起来。 “不对劲!快!先冲出营帐!” 也是身经大小数十场战役的老指挥,敏锐的第六感警醒踏顿,做出这一决定。 乌桓精骑的执行力相当出色,此时不但没有慌乱,还迅速整齐划一地遵从踏顿的指令,迅速调转马头,毫不犹豫地朝原路返回。 马蹄声在地面不停回荡,可冲在前头的乌桓精骑们还没等出门口,就被漫天箭雨给硬生生的逼退了回去。 “不好!大王!有埋伏!” “我们中计了!” “全是弓弩手!” “……” 不少经验老辣的乌桓将领高呼着,稳定全军的士气。 踏顿抓紧时间观察着营寨门外的情况,只见门口外已满是一手持盾一手持长矛的曹军步兵,左右两翼的弓弩手们更是以鱼鳞阵前锋的阵势,铺张开来,向正打算迎面逃出营寨的乌桓精骑们不停射击。 见到这一幕,踏顿当然也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敌军不但料到自己会夜袭其营寨,还提前做好了布置。 可他非但没有任何的惊慌之色,还笑意更浓,仿佛这不是一场战争,而仅仅是一局游戏,难度越高,越是有挑战性,他也就越兴奋。 “有意思,这支汉人部队还真有点儿意思!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他改变了方向,既然东门被严防死守地堵住,那就去找其他门,踏顿就不信凭借麾下这五千最骁勇精锐的乌桓骑兵,会连一个小小的营寨都冲杀不出去! 踏顿不慌,手下的将领和士兵们自然也就不会为之慌乱,本来看似毫无军纪的乌桓骑兵们齐刷刷地随踏顿向反方向进发。 “踏顿小儿哪里走!曹仁在此!” 只见曹仁身披战甲红袍,将手臂向前一挥,无数步军便手持盾矛,向前推进! 看着迎面而来坚甲持盾矛的曹军步兵,踏顿立刻调转方向,在营中的驰 道一路向北,避开曹仁麾下这数千士兵的阵列。 曹仁见状笑骂了几句,也没有下令深追。 因为如果踏顿坚持要冲锋过来,那么最后的下场一定很惨,但踏顿选择退避,曹仁就没有任何办法。 即使是重骑兵要正面向重装矛兵发动冲锋,也是与自杀无任何区别,更别说是踏顿麾下这些乌桓轻骑了。 可他们若是要跑,曹仁麾下这些盾矛手,是望尘莫及,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 曹仁不慌不忙,反而自言自语笑道:“太子太傅果然料事如神,这踏顿今日算是要栽在这里了……” —— 踏顿率众避过曹仁的步军包夹,另选一路,试图从营寨的北门杀出,而曹军早就安排好了对策,以四千精骑配合步兵,对踏顿形成包夹之势。 看着已经被甩在后方的步军,以及横列在前方准备做拦路虎的骑兵,踏顿把心一横,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拼命,一旦被留下,再想脱身就难了。 “儿郎们,是时候让汉人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了!冲锋!” 一瞬间,乌桓骑兵们一个个如癫狂的野狼一般,发出怪模怪样的刺耳嘶号,晃动着手动的马刀,向前发动冲锋! 看着如发现猎物的群狼般席卷而来的乌桓骑兵们,负责统御这支精骑的曹洪可是吃了一大惊。 要知道这四千骑兵虽然不是羽林骑,但也是除了羽林骑之外,曹军目前仅有的全部骑兵力量,曹操不放心交给别人,才交由宗族大将曹洪亲自指挥。 曹洪本以为手握如此众多的骑兵力量,要对付踏顿简直是手拿把攥。 可当他看清楚这五千乌桓骑兵们眼中那些闪烁着的充满野性的凶芒时,未将多年的他居然第一次心底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沙场之上,身为将领的他绝不允许自己出现这种情绪,他拼命地将其压下,拍了拍屁股下的马鞍,恢复镇定,提着长刀怒喝:“随我冲杀!” 气势上逊色不止一筹的喊杀声响起,四千精骑随着曹洪向前杀去。 可是,还没等交锋,这本就被对方气势震慑的四千曹军精骑,变得更为慌乱了! 乌桓骑兵们的坐骑速度极快,与曹军精骑们以往交手的骑兵对手完全不同! 不过是数息之间,他们还在感受着兵器上的冰凉触感,对方就已经冲杀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们仓促地挥动着手中的兵器,马槊,长矛,然而由于对手的速度过快,他们在估算双方距离时会屡屡出现失误。 这导致他们最终出手时,要么过早,要么过晚,长矛自然也就刺偏、刺空。 可乌桓骑兵们早就习惯了这迅捷如风的冲锋速度,视觉更是能在这过程中捕捉对手的动向,结果曹洪本以为此次对冲哪怕不敌,至少也能拖住对方的行进速度,争取到后方的步军赶上支援。 结果,两军对冲不足两分钟,就分出了明显的胜负结果,曹军四千精骑败得极快,乌桓精骑们轻松地在其列成的锥形阵中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踏顿见目的达到,也不颤抖,而是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地率领乌桓骑兵们顺着曹军精骑们阵型的大型缺口,继续向北冲了出去。 这还是踏顿投鼠忌器,畏惧后方的步军支援不敢恋战,如果此次只是曹洪与踏顿之间各自骑兵的交手,曹洪恐怕已经是惨败了。 “这……想不到这乌桓骑兵竟如此厉害……” 曹洪惊得手心满是冷汗,不甘心地握住拳头,将这大败的苦果咽下,立即检查着部队的伤亡情况。 可是不用想,只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倒地的大多都是自家弟兄,曹洪就知道,此次他是很难能向兄长曹操交代了。 —— 最得意的精锐骑兵正面交锋,一个照面就将对手完全冲垮,仿佛已逃出生天的踏顿脸上难免是万分得意,他一边时不时回头观察追兵的动向,一边眼观六路,继续扫视着前方是否有其他迎击的敌人。 周围确实有曹军步兵在曹军将领们的指挥下,尝试着对踏顿他们进行着围剿,但步军的行动速度太慢,即使以弓弩手向他们发动齐射,但箭矢的速度都很难追赶得上快如闪电的乌桓骑兵们,最后只能落得浪费箭矢的下场。 就连远在营外,与楚云一起于小山包上,在重重保护下安逸观察战局的曹操,也忍不住冲身旁的楚云感叹道:“云儿,你说的不错,即使咱们布置好了应对之策,也很难能挡得住乌桓精骑的锋芒啊!” 若是换做以往,亲眼目睹自己视作心肝宝贝的几千精骑被敌军精骑打得落花流水,曹操早就心在滴血,比现在更消沉几百倍不止了。 可现在,他的失意远没有这么强烈,相反的,他更是两眼放光地盯着那些乌桓精骑们。 确切地说,是在觊觎着他们胯下的优良战马。 曹操早就知道,这些异族们掌握着更优种的马匹资源,可亲眼目睹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些马匹的素质。 可以说,他以前还视作珍宝的北方战马,与这些乌桓骑兵们那急速奔驰如疾光电影般的战马一比,简直就比垃圾好不到哪儿去! 曹操看得心里一阵瘙痒难耐,心想难怪先前奉孝和云儿一再坚持要征讨乌桓,看来也不仅仅是为了除掉袁熙、袁尚这两个不成气候的隐患,他们是希望能借此占有这份资源,想来也是,我军若是能有得到这些马匹,加以繁衍,不出几年,就能多出不知多少最精锐的骑兵!到那时,横扫天下不过时弹指一挥间的事情罢了! 楚云看出曹操对那些马匹的眼热,笑道:“叔父放心,好戏还没结束,踏顿此番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正文卷 第365章 围追堵截! 听了楚云的话,曹操脸上的苦瓜色马上就有了变化。 “是吗?那叔父可就要拭目以待了!” 曹操现在看踏顿和其麾下的乌桓骑兵们,简直就像是看一群会跑会跳的大肥羊,眼中觊觎之色,浓烈非常。 —— 踏顿见曹军营寨的北门疏于防守,更是大喜,当即率众向北门逃窜,意在顺势直接杀出营,夺路而逃。 别的不说,就凭他先前烧毁的营寨,以及与敌军精骑对冲取得的酣畅大胜,占了这两个天大的便宜,只要他能率众平安离去,今晚就算是成功给曹操一个十足的下马威了! 可当他率领这前锋已经冲出营寨之后,才发觉事情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简单。 “杀!!!” 只听右侧传来一阵喊杀之声,群兽奔腾般的马蹄声响起,数量远超己方这五千精骑的骑兵们正一边搭弓引箭,一边火速朝己方的右翼冲了过来。 一时之间,箭如雨下,乌桓骑兵们的速度虽快,可营寨门口毕竟还是相对狭窄,位于前方随踏顿一起的前锋们虽然能及时躲避,但还处于中军的乌桓骑兵们是根本无从躲避。 连番有人中箭落马,不断传来的哀嚎声让踏顿眉头一紧,鹰钩鼻动了动,连忙仔细看向右翼的敌人。 只见正朝己方发动齐射的是数量过万不止的曹军骑兵,有的用弓,有的用弩,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射击手法都很娴熟,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骑兵! “儿郎们,万万不可慌张,敌军善射,我们冲上去砍了他们就是!随我冲!” 如果单论骑射水平,虽然这伙曹军精骑很厉害,但踏顿也不会畏惧对射,可敌军的数量在己方的两倍不止,这样一来,双方的火力就完全不在一个级别,踏顿唯有率众冲上去,利用乌桓战马得天独厚的速度优势,迅速拉近双方的距离,逼迫对方停止射击,改用白刃战。 踏顿有信心,这五千人全部是他精心挑选的勇士,要在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之中以寡敌众,也一定能赢得上风。 他就不信,敌军的骑兵如此善射,还能在近身战中同样优秀。 不过嘛,在这世上,有些时候你越是不信邪,事情就偏偏会朝着你最不期望的方向去发展。 当踏顿如往常一般率先冲进人堆之后,很快意识到事情并不对劲。 他一刀砍伤了一位敌骑,正打算再调转马头补上一刀,却被三、四把长矛拦下,迫使他不得不挥刀防守。 这一防守,踏顿的处境非但没有改善,反而变得更糟。 因为费了好大力才拨开敌人的兵器,可这些曹军精骑明知踏顿力大无穷,丝毫不乱,还有秩序地从不同方向再度向踏顿发动攻势! 看着对方左右开弓,自己难以招架,踏顿还没缓过劲儿的手只好强撑着牵动缰绳,向后拉扯。 等他脱离最前沿的战场后,得以喘息的踏顿开始重新扫视战场的情况,这才发觉,情况比他想象得更加不妙! 这伙骑兵不但数量惊人,就连单兵素养也远远超乎他的预估,就是单对单,他手下的这些精锐勇士也很难在对方手里讨到好处。 更别说,他此刻才发现,敌军的数量并非他们的两倍,而是三倍之多! “一万五千精骑……天哪!这曹操居然手握这样一支可怕的骑兵部队!袁熙袁尚!尔等误我啊!” 曾几何时踏顿也是帮助袁绍灭掉公孙瓒的一大助力,用汉人的说法,他和袁绍属于世交,袁熙袁尚作为他的子侄辈兵败来投,也没有不收容照顾的道理。 袁绍这个人虽然有诸多缺点,但优点同样是多而出众,在以往与踏顿这些异族的相处上,明明实力处于绝对上风,却从不曾打压,反倒是极力拉拢和照顾。 踏顿身为异族,也懂得人情世故,想到如今袁绍已故,袁氏大厦将倾,却还是没法厚着脸皮不顾惜旧情,拒绝袁熙袁尚的出兵请求。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有野心,想接着替袁氏光复,重新掌握河北的名义,名正言顺地从中捞取更多的好处。 踏顿有野心,但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大汉就算再败落,他一个外族也不可能取而代之做皇帝,但是如果真的能替袁氏光复,他和整个部族以后的生活,肯定会改善很多很多。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过去一向不经打的汉人军队,居然卧虎藏龙,有着不逊色于他最强轻骑部队的一支骑兵。 这个时候,踏顿已经萌生退意了,再这样打下去,他的精锐家底都要打光了不说,连他自己只怕都未必能脱身。 “儿郎们!撤!快撤!” 这乌桓部队的指挥系统虽然落后,每次都是直接由踏顿发号施令并向下传达,但也有好处,那就是只要踏顿不死,这命令执行起来就相当干脆,而不会出现传达效率太慢,或者一旦战事不顺就有人违背将令的情况。 因为当威望和权利都集中在一人身上时,这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圣旨。 早就渐渐支撑不住的乌桓骑兵们一听,赶紧调头就拍马随着踏顿向西北方向逃遁。 “踏顿小儿哪里逃!” 才没逃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熊虎一般的咆哮声,一向茹毛饮血的踏顿都冷不丁地被这声音给吓得不轻。 可踏顿毕竟是一方之首,很快就回过神,侧身向后,望着声音源头的方向。 只见一位大汉怒目圆睁,披着风格不同但与乌桓人同样轻便的皮革甲,手持一把看着就重的吓人的巨锤,率众急速追赶上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羽林中的大将——许褚许仲康! 要知道乌桓人的战马虽然血统优秀,耐力爆发力都非同寻常,可他们先前已经酣战奔驰过许久,体力剧烈消耗之后,速度自然也大不如前,而羽林骑们在此以逸待劳,要追赶上乌桓骑兵们,也就不难了。 眼看着己方要被追上,踏顿心想着擒贼先擒王,不如先将这来势汹汹的大汉击退,再引兵后撤,于是及时率众回头,发动反冲锋! 两军距离本就不远,须臾之间便互相冲杀在一起,踏顿紧盯着许褚,许褚也理所当然地眼中只有踏顿! “算你还有几分胆量,吃我一锤!” 许褚见踏顿没窝囊到一股脑只知道跑路,心头一喜,举起手中的巨阙锤,向踏顿的天灵盖迎面砸去。 二人都在战马上对冲,速度的加持下,使得许褚这本就势大力沉的一锤更加虎虎生风,这一锤就算是砸在一颗碗口粗的树木上,恐怕也足够将这棵树给拦腰打断,更别说是敲在肉体凡胎上,就是穿再厚重结实的盔甲,也防不住这钝器造成的杀伤啊! 踏顿久居北方,却也是沙场经验丰富之辈,一见许褚这一锤,就知道迎接只有死路一条,便凭借精湛的马术侧过身,取巧地把身子向下一趴,避过这一锤,横刀砍向许褚的右肋。 他手中的马刀虽短,但也是精钢所铸,锋利无比,巨阙锤沉重异常,许褚一时之间来不及变招,只得以锤柄仓促拦下。 许褚反应虽快,可终究还是迟了一小步,使得踏顿的马刀在其右肋处划破盔甲,留下了一道两寸长的血痕伤口。 这一下,一时大意吃了小亏的许褚怒意更盛,完全不顾伤口的疼痛,倾力拽着缰绳调转马头,重新对准踏顿发动冲锋。 而取巧砍中许褚一刀的踏顿见没能取得多少成效不说,反而激怒了对方,眼看着许褚似一头发怒的公牛般,策马横冲直撞过来,踏顿惊得心脏怦怦直跳。 这次许褚是全速催动战马,速度之快,常人难以反应,还好身为乌桓之主,踏顿的视觉很习惯捕捉这种全速奔驰的战马,这才勉强锁定了许褚的身形。 只是看清归看清,迫在眉睫之际,踏顿也没有多少时间应对,只能下意识地把刀横在面前,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托着刀尖部分,临时格挡许褚迎面砸来的一锤! “咚!” 如泰山压顶般的重锤敲打在刀背上,发出刺耳的尖锐清响,在双方兵器交触的刹那,踏顿只觉得双臂仿佛平添千斤重担,仿佛真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直压得他险些当场吐血。 而他双手虎口处,更是已不堪重负,鲜血直流,两手近乎失去知觉,全靠着一股气吊着,才勉强支撑着没有昏厥过去。 许褚也是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这一锤下去,必定是将其刀砸断两截,顺势将踏顿的天灵盖敲个粉碎不可。 双方都稍愣神之际,一旁踏顿的亲卫看自家大王明显是支撑不住,无暇惊愕于敌将的勇武,赶紧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将踏顿护住救下。 许褚心知斩杀踏顿是大功一件,哪里肯让这些家伙坏了自己的好事,可三位乌桓亲卫奋不顾身,拼死相阻拦,等他将这三人全部放倒之后,踏顿早已被救走,逃之夭夭。 而其他得到将令撤退的乌桓骑兵们,也是抓紧时间一路向西北后撤。 随后赶上来的甘宁、陈昭二人赶紧凑到正汗流不止、气喘吁吁的许褚面前,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仲康?没伤着?” 看自己弟兄关心的眼神,许褚神色稍缓,叹了口气,挤出笑容道:“没事,只是可惜让踏顿那老小子给跑了!想不到此人也有几分斤两!” 看出许褚因与大功失之交臂而感到遗憾,甘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别灰心,大公子和老吴他们已经提前埋伏好,就等着截击他们,只要最后能留下踏顿,你仍是会被算作头功啊!” 甘宁说得不假,若不是许褚力战踏顿,将其击退,还险些一锤杀了他,也不会将其逼到羽林预先埋伏好的位置。 许褚苦笑着点了点头,感叹道:“哎!希望大公子他们能成功!” —— 总算缓过劲儿来的踏顿,正举着装满水的水袋,拼命饮着袋内的甘甜之水。 事已至此,侥幸逃离追击的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严重低估了曹军的实力。 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袁熙和袁尚当初也曾提醒过,曹军骁勇,不容轻视。 是他踏顿自己目中无人,太过狂妄,此番才吃了大亏。 此刻的踏顿再也没有先前正面击溃曹洪时沾沾自喜的感觉,只想着赶紧赶回大营,从长计议。 可正当他松了口气,自以为已经脱离危险时,北方居然又出现一片喊杀声,曹军数之不尽的上百旌旗浮现而出。 紧接着,与先前击败踏顿的那伙骑兵装备相同的小股骑兵蹿出,悍然无畏地朝着已经人困马乏的乌桓骑兵们冲杀而来。 虽然看敌骑的数量只有两千出头,可这个时候,踏顿可无心恋战。 因为他知道,这些敌骑既然敢冲着自己杀来,想来也是与先前那些骑兵一样的精锐之师,以目前乌桓骑兵们的状态,双方一旦交起手来,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反倒是他们一旦被曹军拖延住,后续追赶而至的精骑就能与这些敌骑形成包夹之势,到时候,踏顿和这些乌桓骑兵们就当真是插翅难飞了。 踏顿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栽在这里,虽然感受到胯下的老伙计战马已经疲惫不堪,别无选择之下,他还是只能拍了拍它头上的鬃毛,再次绕开敌人,朝东北方向急奔。 “大公子!踏顿似乎受伤了!还想逃跑!” 经验老道的吴尘离着老远就看出踏顿的状态和意图,连忙冲身旁的曹昂提醒道。 要知道,他们是负责拦截踏顿逃回犷平附近大营的最后一支队伍,如果踏顿从他们的手心里逃掉,这次的谋算伏击可就算不得成功了。 毕竟,费了这么大一番周章,目的还是要生擒或者斩杀踏顿本人,踏顿若是溜掉了,杀再多的乌桓人也没多大用。 “决不能让他走掉!吴尘,你带一半的弟兄直追,我和全旭带着弟兄们抄他们后路!” 曹昂知道成败在此一举,绝不允许在自己这个环节掉链子! 正文卷 第366章 迷失道路的可怕 二路人马在曹昂和吴尘的分头带领下,对慌不择路的乌桓骑兵们进行包抄式的追击。 不过乌桓骑兵们的慌张只是一种表象,为首的踏顿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但身经百战的他经验不比大汉的名将们逊色,即使是处于劣势,头脑仍保持着清醒状态,并飞速运转。 “继续向东北方向行进!绝对不能给他们包住我们的机会!” 眼看着两路追兵的动向,踏顿瞬间就意识到了曹军的意图,他深知如果不改变方向,拦在前头的那一伙曹军骑兵只要将自己拦下,稍作拖延,后方的敌军就会对自己形成包抄,到时候他是插翅难飞。 “是!” 乌桓的将军、士兵们都对踏顿保持着无条件服从的绝对信任,只要踏顿不慌,下面的所有人都能保持冷静。 这种精神领袖式的指挥,着实有它的好处在,换做寻常的军队,此事面对如此劣势,胆怯者早就在盘算着如何私自逃跑了。 大多乌桓骑兵的战马,此时已接近筋疲力竭,但作为长年征战的马匹,嗅到危机的它们也很清楚,若是不卖力,下场只怕好不到哪儿去。 于是,在潜力的激发下,乌桓骑兵们的速度于此危急时刻不断骤升。 见此情形,曹昂和吴尘皆是又惊又急,赶忙下令全速直追。 双方都将速度提升到了超越极限的程度。 乌桓战马们毕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虽然如同回光返照般在彻底力竭前爆发过一次,但最终还是支撑不住,速度也慢了下来。 曹昂与吴尘二人皆是大喜,尤其是在侧翼一直打算向乌桓骑兵们发动袭击的曹昂,更是当即下令,让将士们进行骑射。 失去了迅捷如风般的速度,乌桓骑兵们面对着铺天盖地射来的箭矢,又手无盾牌,无从招架,只得仓促间挥动手上的兵器企图拨下迎面飞来的箭矢。 然而他们可不曾训练过“斩箭术”那等高超的技巧,仅仅两轮齐射,就有近二、三百人被射翻在地。 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勇士在不断阵亡,踏顿是既心疼又愤怒,他紧攥着的左拳朝空气用力一挥,却只能狠下心继续下令向东北进行撤退。 所有乌桓骑兵都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那些中箭,受伤的弟兄,无论伤势轻或重,都将被抛弃。 而他们也会在临死前,拼尽全力去拖延敌军追击的速度,为踏顿和其他弟兄争取逃遁的时间。 但即便是这么荒唐的命令,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提出任何质疑,而是所有人各司其职,继续遵从! 结束齐射,命羽林骑们冲上去追杀踏顿的曹昂,已惊得目瞪口呆。 他从来没想过,天下间居然有这么奇怪的部队。 情形已经是一面倒的状态,按说对方早该溃不成军,作鸟兽散才对。 可直到这个时候,敌军仍能遵守命令,这足以见得踏顿在乌桓人之中的威望有多高! “异族还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好对付!” 发出这么一句感叹,曹昂也从腰间的剑鞘之中,拔出泠雪剑,加入战局。 有受伤的乌桓骑兵,以及部分甘愿留下断后者拼死相阻,曹昂是挤破脑袋也没法从乱军之中向北冲杀,见此情形,他知道想留下踏顿已经是不可能了。 只是踏顿虽然死里逃生,但曹昂与吴尘两军兵合一处后,很快就将这些如同牺牲者般的乌桓士兵尽数消灭。 见敌军宁可血战至最后一人,仍不见谁有投降之意,曹昂和吴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种惶恐。 二人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可这种视死如归不要命的士兵,在这个时代属实还不多。 如果一支军队每个人都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太可怕了。 “必须继续追击,把踏顿灭掉!” “此人不除,乌桓终会成为丞相的心腹大患!” 二人简单地交流了一句,就继续向北对踏顿进行追击。 而踏顿也唯有继续不断派兵断后的残忍方式,来保住自己的性命,最终,在手中只有寥寥百余骑的时候,踏顿终于成功逃回了自己的大营附近。 眼看着敌军已经派大军对踏顿进行接应,意识到此事已经功亏一篑的曹昂,唯有仰天长叹,赶紧率众离去。 此次伏击战,曹军实际根本没有多少斩获。 先是曹洪折损了三千精骑,虽然后来在曹昂正确的指挥安排下,羽林骑成功对乌桓骑兵发动追击,致使这五千乌桓骑兵十不存一,近乎全灭。 但此役真正的目的斩杀踏顿却没有达成。 可以说,曹军在料敌于先,做足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只得到这样一个差强人意的结果,实在是说不过去。 引军回应后,一脸失落地曹昂前往帅帐,向曹操、楚云二人如实回报战况后,便长叹一声,主动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单膝跪地,向曹操请罪。 “父亲,此次踏顿得以逃脱,皆是孩儿指挥不当,孩儿愿一力承担!” 见曹昂这么说,楚云看不下去了,赶紧也上前替其说情,分担责任道:“叔父,此次兵力的安排布置我也有所参与,踏顿死里逃生,我同样有过错。” 曹操何其老辣,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走过来,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自己最疼爱器重的两个晚辈。 “无妨,此次我军已是大胜,也给了踏顿一个教训,不瞒你们俩,我现在的心情,是畅快无比啊!” 曹操心里当然也为不能一举擒获或斩杀踏顿而感到遗憾。 毕竟踏顿这个乌桓之主,也是所有乌桓人的精神支柱如果折在今日的埋伏中,那这场仗就无须再往后打了。 乌桓人自己就会陷入混乱,并主动将袁熙、袁尚这俩兄弟给交出来,平息曹操的怒火。 不过曹操说的这番话,也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先前,他率大军压境,结果踏顿非但不退,还主动前来劫营。 曹操打了半辈子仗,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对手。 而楚云和曹昂的布置已经近乎滴水不漏,虽然踏顿凭借其手下强大的执行力死里逃生,但这次战事无疑会成为影响踏顿一生的阴影。 这让曹操内心痛快极了,仿佛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谢父亲宽恕!” “侄儿谢过叔父!” “好啦好啦,此次你二人已经做的很好了,踏顿此番不死,也是天不亡他。” 曹操淡笑着将此事就此揭过,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这次,倒是让我们摸清楚对方的底细,这乌桓人是一群不畏死亡的家伙,我们和这样的敌人交手,理应加倍小心才行!” “叔父说得极是,今日侄儿亲眼所见,踏顿麾下的精骑舍生忘死只为替其争取逃亡的时间。 身为一方之主,有这样忠于自己的亲信本不足为奇,可此事可怕就可怕在,踏顿手中所掌握的死士并不在少数,依照侄儿猜测,恐怕大多数乌桓人都愿意为踏顿牺牲自我,此人能在同族中建立起这般威信,当真不容小觑!” 楚云对踏顿的评价,高到超乎了曹操的想象。 可仔细斟酌这楚云的话,曹操想了一会儿,就赞同地点着头道:“不错,此人确实很不简单。 云儿,接下来你怎么看,我们是否该下令全军进攻?踏顿眼下吃了不小的亏,即使有他本人震慑以安军心,但终归会在其军中引起一定程度的惶恐?” “哎……” 楚云叹了口气,摇头道:“叔父,侄儿猜得如果不错的话,此时此刻,踏顿恐怕已经在撤军返回白狼山的路上了。” “什么?!” 曹操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叔父,踏顿先前轻视我军,并非完全处于他的盲目自信和狂妄自大,而是他以往交手的大汉军队都远不是其对手。 如今他见识到我军的厉害,哪里还敢顶着我们十万大军的威慑,继续强攻犷平呢?” 一听楚云这番话,曹操开始捶足顿胸,叹息道:“哎!早知如此,就该提前下令全军进攻的!” 先前的伏击虽然是精心布置,但相比于二十万大军之间的正面交锋,就显得太过小打小闹,曹操的目的可不是单纯的除掉解除犷平之围那么简单,他要的是趁此机会,一战定乾坤,将乌桓彻底击败。 就在这时,营帐外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曹操问过话,得知是传令兵,便立即请他入帐汇报。 “启禀丞相,探马来报,踏顿已撤离犷平,引兵北还,似乎打算返回白狼山!” 曹操浑身一震,深邃地在楚云身上看了一眼后,黯然长叹,摆手冲那传令兵颓然道:“知道了,下去……” 眼看着传令兵离去,始终不曾插言的曹昂苦笑道:“师弟当很是算无遗策,此次又被你说中了。” 楚云也只能苦笑回应道:“师兄谬赞了,这次,我反倒是希望自己说错了。” “罢了,木已成舟,看来远征三郡乌桓一事,已是避无可避,云儿,可有良策?” 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走到这一步,曹操的心情难免有些低落,可一想到自己还有楚云可以依仗,这种灰暗的心情霎时又振作了不少。 幸好,楚云先前在制定埋伏计划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二手准备,以免踏顿一旦逃出生天,曹军便处于无计可施的尴尬境地。 “叔父,乌桓根基在柳城,于犷平可谓山高路远,军中恐怕并无识路之人能为我们做向导,若是在途中迷路,后果不堪设想!” 楚云的话,想一根根细针刺在曹操心口的痛处。 要知道这个时代,行军打仗,“迷失道路”是相当可怕的事。 数百年前,西汉那位有“飞将军”之称的名将李广,不就是因参与漠北之战时,因中途迷路,未能及时配合大将军卫青作战,致使汉军错失良机,未能一举重创匈奴。 最后,李广也为此羞愧自尽。 连李广这样的名将,都免不了被这难题所难倒,而如今曹操要率军远征乌桓,岂不与当初李广征讨匈奴的情形,有几分相似之处? “云儿说得极是啊!可我们又能去哪儿找到能替我军指明道路之人呢?” 曹操心急如焚地追问道。 “叔父,不知您可曾听过田畴此人?” 楚云将在心中早就备好的答案道出口来。 “田畴……?莫不是昔日幽州牧刘虞的下属?” 这田畴并不是多出名的人物,若不是曹操记忆力不凡,还当真记不清此人是谁。 “叔父说得不错,正是此人。” “你该不会是说,这田畴能胜任此职?可据我所知,他已销声匿迹多年,连是否尚在人间,都难以确定啊!” “叔父此言差矣,您常年身居中原,有所不知。 侄儿前几日就派人前往东北打探,已确定这田畴非但尚在人间,而且聚拢数千之众,在徐无山附近盘踞生活,就连附近的异族,大多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还要向他们赠送物资,以礼相待之!” 曹操闻言大喜过望,惊呼道:“竟有此事?!” “叔父,不止如此,侄儿还打听到,乌桓近年来屡屡残害当地士大夫,这让一向尊重礼法的田畴大为不满。 若不是他势单力孤,手无重兵,恐怕早就跟乌桓争斗起来了! 此人忠于旧主刘虞,而您与刘虞有同朝为官之谊,其昔日旧属如鲜于辅、阎柔等人,都已归附您的麾下效命。 我们可派遣一位使者前去徐无山进行拜访,以诚意将这些事告知田畴,相信我们若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田畴此人深明大义的性子,定能为我军所用,成为我军远征三郡的一大助力!” “好!” 楚云一说完,曹操就等不及一拍帅案,激动地站起身来。 他是越看楚云越欢喜,心想这侄儿每次都未雨绸缪,替自己把后面的路铺成一条条阳关大道。 这原本如同被迷雾笼罩的心,也瞬间拨云见日般敞亮起来。 “云儿你心中定有合适的人选,不妨就说说,谁人适合作为使者,前去劝说田畴?!” 正文卷 第367章 轻兵急进 面对曹操的疑问,楚云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叔父可曾记得,当初群雄并起时,鲜于辅犹豫再三,不知该投靠哪路诸侯时,是何人劝说他选择归顺于您呢?” 这么重要的事,曹操立马就想了起来。 “你是说……田豫……?” “不错,正是他!” 曹操的记忆,被楚云的话渐渐勾起。 从地理位置上讲,当初鲜于辅是最不可能考虑投靠曹操的。 毕竟两者之间隔着一个袁绍,鲜于辅如果表示归顺曹操,归顺朝廷,那就是凭空得罪袁绍这尊大敌。 可就是田豫慧眼识珠的一番语重心长,帮助鲜于辅下定决心,归顺曹操。 可以说,单凭这一件事,田豫就已经为曹操立了大功。 而曹操也不曾亏待田豫,封其为弋阳太守,统一郡之地,权力不小。 想起田豫的能力和以往的功绩,曹操已开始不住地点头。 “嗯……以田豫的人品和能力,着实可以胜任此事,只是……” 曹操踌躇了一下,又道:“云儿你是不是忘了,这田豫曾在公孙瓒麾下效力过一阵,要知道,田畴作为刘虞故主,可是恨透了公孙瓒啊!” 听闻曹操的疑虑,楚云再次淡然一笑。 “叔父无需多虑,田豫虽屈身侍奉过公孙瓒一段时间,但他贤命远播,田畴素有耳闻,况且他与鲜于辅私交甚笃,而鲜于辅又是刘虞昔日旧属,田畴此人一向待人公正,绝不会因此就对田豫产生偏见的!” “有道理!” 曹操听得是心情愈发舒畅,一向自认足智多谋的他,已经习惯在楚云的面前被智商碾压了。 “既然叔父觉得可行,不妨就尽早派田豫前去招揽田畴!” 此次远征三郡乌桓,在无人识路的前提下,田畴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没有他相助,即使是楚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好!子脩,别不说话啊,你觉得云儿的建议如何?” 见一旁的曹昂只顾着虚心聆听,却不开口,心情大好的曹操忍不住谈笑着说道。 “啊?这……” 曹昂完全没想到,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 看着父亲期望的眼神,曹昂只能挠头发表自己的意见,说道:“父亲,儿以为,师弟所言不错,田豫确实能胜任此事。” 说着,他话锋一转,尝试着说道:“不过嘛,若是父亲能再派一位位高权重的宗族叔伯随其同行,会显得父亲对田畴足够重视,定然能提高打动田畴的可能性!” 曹操闻言,和楚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捕捉到喜悦之色。 “嗯!甚好!我就派你元让叔同去,肯定比八抬大轿去请田畴还要惯用!” 夏侯惇在曹营是何等身份,天下皆知。 如果田畴见曹操为了请自己出山相助,居然派出如此重量级的任务来到鸟不拉屎的深山,定然是大受感动。 就连楚云也在一旁不停点头,称赞道:“师兄的才思一日千里,大有精进啊!” “别!师弟!若是别人夸我,我还能坦然受之,可你夸我,我只觉得别扭!” “哈哈哈……” 楚云和曹操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 当日,曹操就派遣田豫与夏侯惇结伴同行,前往徐无山拜访田畴。 为表诚意,他们只带领了少量兵马随行,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另一头,已经率军平安撤回柳城的踏顿,正在摆酒宴为自己压惊。 宴席之上,袁熙、袁尚二人脸色难看至极,既担心踏顿将战败的责任推给他们二人,更担心曹操会率军一口气杀过来。 早就修成人精的踏顿看出了二人的忧虑,为安抚这两个侄子,主动向二人举起酒杯,道:“二位贤侄,让我们先共敬本初兄一杯!以慰本初兄在天之灵!” 一听这话,袁熙、袁尚顿时松了口气,各自举起酒杯与踏顿共饮。 因为踏顿既然这么说,也就证明他没有为难他们袁家兄弟的打算。 袁熙一樽酒饮罢,先开口试探着问道:“叔叔,此番曹贼侥幸得胜,会不会派大军攻过来……?” 一旁的袁尚虽然没敢出声,但也竖起耳朵悄咪咪地看向踏顿,期待着对方能给出让人安心的答案。 踏顿豪迈地哈哈大笑三声,将酒杯在案台上轻轻一放,道:“二位贤侄尽管放心,先前这一战,我承认是我小觑了那曹操,让他小胜一场! 但是!白狼山可不是他想来就来的地方,柳城更是固若金汤,他曹操若是敢来,我敢担保他无论来多少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这话踏顿确实不是在胡乱吹嘘。 辽西郡的地势特殊,除了常年在此盘踞的本地人外,外人根本不了解此地的地理情况。 对踏顿来说,对手实力再强劲,若是不了解辽西的地势,都不可能在此胜过熟知一草一木的他。 他有数之不尽的战术,能利用地形大做文章,敌人再多,也不过是羊入虎口,送死罢了。 听踏顿这么说,袁氏兄弟这才算把心放回肚子里,二人连连向踏顿又是恭维又是感激地敬酒。 而踏顿也是毫不客气,照单全收,叔侄三人推杯换盏,最后都是喝的酩酊大醉。 —— 五日后,当田豫与夏侯惇成功将田畴以及他治下五千多军民全部带回犷平时,曹操激动得是一大早就提前亲自携曹昂、楚云,出城相迎。 足足等待了近半个时辰,曹操、楚云等人才远远望见田豫、夏侯惇等人的旌旗、大纛。 “回来了!回来了!” 最沉不住气的曹昂率先惊呼着。 曹操虽然没出声,也是满脸喜色,激动异常。 所有人都很清楚,田畴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少顷,风尘仆仆的田豫与夏侯惇便带着田畴,来到曹操的面前。 “总算不服丞相重托,丞相,这位就是田畴先生。” 田豫将身旁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人引领到曹操面前,为其引荐道。 中年人向曹操不卑不亢地鞠了一躬,拱手作揖朗声道:“田畴,见过丞相!” 一听这话,曹操大喜,连连点头道:“好!先生不必多礼!请随我入城!” 曹操之所以这么兴奋,还是因为田畴对他的称呼。 谁都知道曹操这个丞相是胁迫天子对自己进行的加封。 这种事,即使田畴远在徐无山那样的世外桃源,但以他这种贤士对天下事的关注,不可能不知道。 但即便如此,田畴还是承认了曹操“丞相”的身份。 这让曹操如何能欣喜呢? “谢丞相!” 田畴道了声谢,便随曹操步行入城,一进城,曹操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请田畴与他共乘一辆车驾。 这让表面镇定的田畴心里也吃了一惊。 曹操此人,田畴早年也有所耳闻。 他知道曹操礼贤下士,唯才是举。 可他没想到,曹操为了拉拢自己,居然能如此放低身架。 “难怪此人能战胜袁绍,取而代之,一跃成为天下间势力最强大的诸侯,今日一见,果然非常人也!” 田畴在心中如此惊叹着,便紧随曹操之后,登上车辆。 楚云和曹昂见事情顺利,便双双骑上各自的坐骑,跟随在车驾之后。 车厢内。 “田畴先生是天下闻名的贤士,当着您的面,我就不兜圈子了。” 曹操先是捧了田畴一句,便打算开门见山。 “丞相太过誉了,您如此对待在下,已让在下受宠若惊,有什么在下能效力之处,丞相只管直言便是。” 田畴一样是不兜圈子地回应道。 闻言,曹操更是欣喜若狂,道:“先生果然是快人快语!我听闻先生曾有意讨灭盘踞三军的乌桓异族,奈何势单力孤,才始终难以有所作为。 相信先生应该也有所耳闻,那袁熙、袁尚俩兄弟已经逃遁到柳城,在踏顿的庇护下,苟且偷生。” “丞相是希望在下相助您征讨三军乌桓?” “不错!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田畴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一下,就立即道:“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其实这些都是场面话,田畴根本不可能拒绝。 先前曹操派人造访的来意,他早就心知肚明。 对于曹操这个人,田畴本来持中立态度,但其决意攻打乌桓完全符合自己的目的。 早在田豫和夏侯惇抵达徐无山的那一刻,田畴就下定决心要帮助曹操灭掉乌桓,为先前惨死于他们之手的士人报仇。 而如今田畴既然来了,当然不可能给出第二个答案。 听田畴一口答应,曹操情不自禁拍手道:“有先生相助,大事可定矣!” 接着,一路上,曹操都在向田畴虚心请教该如何征讨乌桓。 “先生,前往柳城路途遥远,而我军的动向一旦提前被踏顿知晓,则贻误战机,可有良策?” 田畴似乎早有准备,回答道:“旧北平郡的治所位于平冈县,自平冈出卢龙塞,便可直接抵达柳城!” “可是,我听人说,卢龙塞道路损毁已有二百余年……” 田畴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悄然道:“丞相有所不知,大道虽毁,可仍有幽秘小径,可供通行!” “先生此话当真?!” 曹操激动得差点儿就没忍住把手搭在田畴的胳膊上。 “当然,在下岂敢戏弄丞相。 我军可从卢龙口越过险地白檀关,出空虚之地,如此一来,路近而方便,可以趁乌桓不备,只取柳城,到时,踏顿的首级,便是手到擒来了!” 闻言,曹操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直言称赞道:“先生真乃天下奇人!待我率王师踏平柳城,剿除乌桓,必上奏天子,替先生请功!” “在下谢过丞相。” 田畴表现的很淡然,他本就不是贪图功名利禄的肤浅之辈,否则早年他也决计不会三番五次地无视袁绍对他抛出的橄榄枝。 —— 心情大好的曹操为田畴摆宴接风洗尘后,便把田畴的计策与楚云好生商量了一边,合计过后,楚云一致赞同田畴的建议,远征计划,便就此敲定。 全军又休整一日后,曹操亲率大军自犷平向东出发,先抵达徐无山,再按照田畴的指引,前往平冈,依原计划穿过卢龙口,过白檀关。 随着时间的推移,曹军与柳城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最终,直到曹军距离柳城不足二百里的位置,踏顿麾下的乌桓哨骑,在查探到曹军的存在。 这一下,可是让踏顿吃了一大惊,他之前根本不曾料到,曹操居然真的敢引军一路穿过各种险地,远离后方补给,孤军深入他们乌桓人的地盘! 要知道,曹操这么做,一旦战败,连退路都没有,只有被全歼这一个下场! 以曹操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犯得上硬要搞赌注这么大的赌局么? 作为没有梦想只知道偏安一隅的异族,平日里最大追求不过是多抢掠一些粮草物资的踏顿,自然不会明白,像曹操这样一个心怀天下志向高远,一心一统江山的枭雄,有着怎样的志高追求。 可他懂也好,不懂也罢,摆在眼前的事实在此,容不得他继续犹豫。 他能采取的选择,要么是立即向曹操主动请降,将袁熙、袁尚俩兄弟交给曹操处置,再自此宣誓效忠。 要么,他就只能出兵与曹操一决高下!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 踏顿将此事告知刚自认脱离险境,沉浸于醉生梦死的袁熙、袁尚两兄弟,得知此事的二人吓得是面无血色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他们也知道,曹操既然举兵杀来,唯有奋起反抗这一条路可走。 于是,袁熙、袁尚、踏顿,还有踏顿麾下的楼班、能臣抵之等单于各自引领麾下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前往白狼山,准备与曹军展开一场,足以惊天动地的大战! 由于乌桓人骑兵众多,白狼山附近地势平坦,极其利于乌桓骑兵作战,收到消息的曹操,立即下令全军与白狼山之上扎营,以免在行军过程中遭受骑兵突袭。 而更让曹操担忧的,是如今曹军的行迹被发现,但运输粮草辎重的车辆还远在后方。 尤其是为了保证行军的速度,中途楚云曾献计,让曹军将士们大多脱去盔甲,轻装急进。 这个时候,如果要与乌桓军队正面冲突,对曹军可是有着诸多不利! 正文卷 第368章 战局大变! 曹操意识到大军陷入进退两难之境,环顾四周,自家将领们大多神色紧张不安,士卒们更是惶恐不已。 此时曹操正骑在绝影马上,他立即向身后同样在马背上的楚云望去。 楚云心领神会,马上就提速来到曹操身侧。 “云儿,敌军将至,是战是退,皆由你定!” 短短的一句话,曹操头上冷汗却是如雨而下,足以见得他此刻有多紧张! 楚云也知道这是必须立刻下决定的大事,便抓紧时间,看向正朝着己方快速靠近的乌桓大军。 一眼望去,只见敌军的阵脚还是如先前在犷平所见时那般混乱不堪。 但这次与上次还有所不同。 袁熙和袁尚虽然亲自引兵自柳城赶来,不过他们胆怯的性子,自然不会敢于亲自上前军指挥,而是躲藏于中军发号施令。 只是楚云虽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身影,却也看出这支数目很可能超过十万的大军,有不少一部分是来自袁氏的部队。 如果“忽视排兵布阵”是乌桓士兵一向秉持的风格,那么袁氏的军队也如此阵型涣散,就说不过去了。 纵观敌军整体,都给楚云一种明显的准备不足,仓促出战的感觉。 这让楚云当即下定决心,向曹操坚决道:“叔父!我军虽准备不充分,可敌军比我们更缺乏准备,眼下正是与敌人决战的最佳时机!” 其实本来曹操也没想过要退,这种针尖对麦芒的节骨眼上,敌人都顶到鼻子上,谁退,谁就别想有好下场。 曹操只是在“龟缩于营寨之中进行防守”还是“主动出击直接与敌军展开决战”这两个选项之中,犹豫不决。 听了楚云的话,曹操当机立断,直接下令全军前进迎敌! 须臾之间,整个曹军一片沸腾,一路上早就喊着要建功立业的将军们,仿佛等待此刻多时,听闻此令,各个率领自己的部曲,向前冲锋! 通常来讲,两军交锋,都是维持阵型,步步为营地谨慎交手。 但眼下的情况,属于突发的遭遇战,谁能先发动冲锋,以气势压倒对手,谁就能占据极大的优势。 所以曹操对此心知肚明,灵活地下令“全军冲锋”,连阵型都无需维持。 因此,两军之间本就近在咫尺的距离,瞬间消失,曹军的前锋步军们,一路小跑着直接杀到乌桓军和袁军们的脸上。 眼看着气势汹汹的曹军们迎面提刀杀来,负责指挥步军的单于楼班大吃一惊。 先前未曾亲自与曹军交过手的楼班,只是从踏顿口中听过曹军的厉害。 本来他还对此将信将疑,觉得踏顿上次大意落败,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才故意将曹军的战斗力夸大其词。 可现在眼看着敌军这一个个杀气腾腾战意滔天的模样,楼班终于意识到踏顿并没有吹嘘曹军的实力。 狭路相逢勇者胜,白刃战直接打响,楼班不能任由敌军的气势将己方压倒。 他赶忙大喊着鼓舞自家将士们的士气,并亲自提着锋利无比的马刀,策马冲到前线,加入白刃战。 一见自家单于亲自出马,乌桓将士们的士气立马得到振奋,面对着喊打喊杀的曹军也不再缺乏底气,而是觉醒了以往那股血性与野性,开始红着眼与曹军将士展开生死搏杀。 前军之间的战斗愈发激烈,兵器之间的清脆碰撞声,双方将士受伤时的惨叫声等,更是从开战起就没再停过。 步军在浴血搏杀的时候,双方的骑兵当然没在看戏。 三万乌桓精骑在踏顿亲自指挥下,已经顺利绕至曹军步军大部队的左翼。 踏顿没有急于向左翼发动冲锋,而是依旧让乌桓精骑们保持着高速移动。 眼看着如一阵狂风席卷向自家步军后翼的乌桓精骑,早已在后方等候多时的曹昂抓准机会,立即率领羽林骑向乌桓精骑们冲杀而去,意在拦截对方,保护己方后翼安全。 楚云在中军与曹操一起观察着逐渐混乱的战局,目睹这一幕,也顿时松了一口气,开始向曹操夸赞道:“叔父,师兄的大局观,以及对战场形式变化的敏锐直觉,当真是非同寻常啊!您看,若不是他即使拦下踏顿,我军后翼可就要遭殃了!” “是啊,敌军骑兵的数量还在我军之上,若是任由双方的骑兵进行发挥,我军一定是吃亏的那一方! 但子脩若是能以羽林骑拖住踏顿的精骑们,就会如田忌赛马般,让我们更占优势的步军主导战局的胜利!” 曹操欣慰地发出感慨,在这般战事悬而未决的紧张时刻,居然还能与楚云谈笑风生起来。 闻言楚云也是连连点头,曹操的分析一点儿没错。 论单兵素养,羽林骑比起乌桓骑兵,不但能与之抗衡,还要胜了不止一筹。 但这一次,一万五千羽林骑们,要面对的,是数量在他们两倍之上的三万余乌桓精骑。 在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的前提下,曹昂只能要尽量减少损失并尽可能多拖住踏顿,就已经是在为整体战局做出巨大贡献了。 毕竟这个时候,曹军前线的步军们,已经越杀越勇,将楼班以及袁氏的军队们逼得是一退再退。 楚云对前线的战况并不担心,索性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两军骑兵之间的对抗上。 很显然,即使许褚、甘宁、吴尘、陈昭诸将全部亲自加入战斗,就连曹昂都奋不顾身地在前挥剑搏杀,羽林骑们的士气更是提升到极致,但仍无法完全缓解敌军兵力巨大优势所带来的压迫感。 “兄弟们,加油撑住啊……” 这种时候,楚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为羽林的老弟兄们加油助威。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曹军右翼,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支数量众多的乌桓骑兵! 楚云和曹操同时一惊,不约而同地向这支骑兵的方向张望而去。 只见这支骑兵的数量粗略一看也知道,至少在万人以上! “这……乌桓人哪儿来的这么多骑兵?!” 先前的三万精骑,其实就已经把曹操惊得不轻,这突然又冒出上万敌骑,已经完全颠覆了曹操的认知。 楚云也是愣了片刻,才迅速回过神来。 用汉人的认知来想,这天下任何一家诸侯的手中都不可能掌握有四万骑兵。 因为就算有这么多精于骑术的将士,也弄不到这么多的战马。 但这套理论,在乌桓人身上就完全行不通了。 身为游牧民族,乌桓的族人们无论男女,都是在马背上长大,要挑选出精于骑术的将士更是轻而易举。 至于马匹,他们就更是数之不尽,用之不竭,大量的优质马匹资源,让他们近乎能够肆意足见骑兵部队。 可以说,只要有人,乌桓组建骑兵部队,简直不要太容易! “叔父!快!下令防范右翼!” 其实这个时候,临时下令提醒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但古代战争就是这样,战前部署才是总指挥能做的最重要的事。 一旦战事真正开始,总帅能下达的命令,就没那么容易传达下去了。 就算传达了,因为延时性,也未必是最符合当前战局的命令。 比如曹操在某时间点下令让一位将军撤退,等这位将军收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可能战局有变,此事对于这位将军来说,下达进攻的命令比撤退要合适的多。 故而将军本身对战局的分析能力就显得格外重要。 《孙子兵法》中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说得也正是这个道理。 此时,负责统御右翼的将军,正是曹操最信任的宗族大将之一——曹仁。 曹仁一见来路不明的大量敌骑正朝着己方冲杀过来,惊愕之下,他立刻做出应对,及时改变列阵,将正使用弓弩齐射支援前线的弓弩手们向后撤下,并换少量坚甲持矛的盾矛手挺在最前线,并在中军安排大量手持长枪的步军对弓弩手们进行掩护。 如果换做平时,曹仁如此迅速做出阵型调整,就算不能完全化解这万余乌桓骑兵的冲锋之势,至少也能将损伤降低不少。 可惜这一次,曹军为了轻军深入敌军腹地,将太多盔甲和重型长杆兵器沿途遗弃,交留给后方的辎重部队重新收集。 可如今,辎重部队还没赶上来,己方就已经与敌军进行决战,缺乏长矛、拒马木障以及厚实盔甲的曹军们,被这上万乌桓骑兵撞得结结实实。 万余精骑在高速奔驰下,冲击力可怕得让人看着就心惊肉跳,哀嚎声在曹军右翼连成一片,无助的曹军将士甚至不少被战马撞飞出数丈之外,还没落地就已经心脉剧裂,当场呕血而亡。 不过是数息之间,已有上千曹军惨死在乌桓精骑的马刀与铁蹄之下,随着乌桓骑兵在单于能臣抵之的指挥下发动了第二次冲锋,本就阵型彻底溃散的右翼,伤亡人数还在不断飙升。 曹仁见状大急,亲自拔剑上前呵斥众将士:“自我而下,全军任何人不得后退一步!违令者,斩!” 要知道,曹仁此时也没办法,右翼被冲得七零八落不说,就连位于中军的曹操和楚云都快要进入敌人的视线之内,这个时候他如果不强行稳住军心控制阵线,能臣抵之这一玩精骑再冲一次,就能直接威胁到曹操! 看出战况不妙的谋臣们面面相觑,有人甚至开始向曹操进言道:“丞相!还是先撤!再不撤!您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整个右翼已经散乱不堪,失去保护的曹操与楚云二人,就像是被拨开层层外皮的果实,任人采摘。 如果能臣抵之发现曹操的踪迹,下一次冲锋对准中军腹地为目标,曹操的性命就将会受到直接威胁! 曹操何尝不知道自己步入险境,但他只是与楚云对视一眼,就看出彼此心中所想。 他呵退那位谋士,坚决不肯下令撤军。 这个时候,两军已经杀得分外眼红,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会造成全军整体士气的完全崩溃。 如果曹操下令撤军,大军非但不能撤退,反而会立即全线溃败。 再说就算大军能井然有序地后撤,这方圆百里都是敌人的腹地,自己这边连个能临时落脚整顿的小城都没有,二十万大军,就是当真要撤,又能撤到哪里去? 此次负责宿卫曹操安全的高顺已经坐不住了,他主动来到曹操和楚云二人面前,单膝规定请缨道:“丞相!车骑将军!末将愿率陷阵营驰援右翼,击退敌骑!” 曹操犹豫不决,看向楚云,眼神中已有垂询之意。 楚云心领神会,摇头厉声拒绝道:“陷阵营之厉,在于攻城拔寨,步军短兵相接!要对付这些乌桓骑兵,你们上去也是无用!” 陷阵营每一位将士都是精心选拔培养,训练而成,虽然在这个决战关头,不是珍惜兵力的时候,但楚云也不会糊涂到把抓老鼠的活分配给一群饿狼! 楚云在军中的威望早已登至顶峰,听他这么说,高顺不敢有任何不满,唯有面露失落之色,乖乖从命。 他也知道,眼下还不是他们陷阵营出马的最佳时机。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能臣抵之果然再次率领乌桓精骑们发动冲锋,而让曹操脸色惨白的是,这次能臣抵之的目标,居然真的对准了曹军的中军! 若是让他得手,成功杀至此处,曹操的性命当真就堪忧了! 眼看着万余敌骑如山呼海啸般冲杀而来,楚云当即拔出青锋剑,冲曹操身旁的典韦喊道:“典大哥!保护叔父!” “是!” 典韦如恶虎咆哮般应了一声,骑上先前楚云答应送给他的西凉骏马,双手上执着一对足有八十斤重的双铁戟,不怒自威! 但是典韦应的这么一声,就把本来人心惶惶的近卫们士气重新提了上来。 对啊,我们这边有典韦将军在呢!有他在,我们怕个什么?! 这些平日负责保护曹操的亲卫们,每个都是经由典韦亲自挑选并指点武艺,是各个身手不凡的精锐! 正文卷 第369章 留了一手! 战场之间,瞬息万变,只见数百精骑已经突破曹军右翼阵线,深入曹军的中军腹地。 “叔父小心!” 楚云将曹操保护在身后,提着青锋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向,以防止任何敌人接近曹操。 在楚云,典韦以及亲卫们的严防死守下,冲杀而来的骑兵虽然不认得曹操的相貌,却一眼就猜出曹操的身份很可能是曹军的统帅。 看着晃着马刀的乌桓精骑们冲来,楚云将精神集中到极致,在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青锋剑陡然向前猛地一扫,只听“噗嗤”一声,剑身便顺着这乌桓精骑的脖颈处穿过。 恩师临别前的话语,楚云不敢忘怀,在从未间断过的勤修苦练之下,楚云的剑法造诣日渐精进,如今已介乎于小成与大成之间,放眼天下,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剑道名家。 而青锋剑之利,天下罕有兵器能相抗,更别说是人的脖子。 楚云这一剑下去,那乌桓精骑便落得个人首分离的下场。 可他如此干脆利落地斩杀一员敌骑,也不能阻止对方的突进,反而更是激怒了敌人。 更多的乌桓骑兵们红着眼朝楚云冲来,楚云纵有高深剑术,可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之间,也没有抗衡之法。 就在这时,数十支短戟自楚云的方向,向迎面冲杀来的乌桓精骑们径直飞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要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这短投戟的杀伤力远在弓箭之上,别说是坚固的盔甲,就算是加厚的木盾,也会被全力投出的短戟击穿,甚至是击得粉碎! 楚云劫后余生般地长出一口气,看向典韦的方向。 果然,典韦正带领着亲卫们一起,用先前训练过不知多少次才能掌握的投戟技巧,接连不断地朝打算冲来威胁曹操安危的乌桓精骑们,进行投掷射击。 虽然典韦和亲卫们加在一起也不过百余人,可他们五一不是善用投戟的好手,不说百发百中,但命中率确实比善用弓箭的神射手还要高! 在投戟不断的火力压制之下,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就有数百精骑被放倒,由于投戟的高杀伤力,被其命中不是当场毙命,就是重伤,使得敌军冲锋的势头被大幅缓解。 不过坏消息就是,投戟在数量上很难与弓弩相比,一个弓箭手背后的箭筒之中可以储备四、五十支箭,但一位投戟亲卫要准备二十支投戟就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过了一会儿,本来因畏惧典韦等人的投戟不敢横冲直撞的能臣抵之,发现典韦等人的投戟似乎已消耗殆尽,顿时大喜,一声令下,让众人随自己向前冲锋,直奔曹操而来。 看来,这能当上单于的乌桓人都不傻,至少通过典韦、楚云等人对曹操的拼死相护,猜出那中间的长髯红袍者正是曹操! “红袍者是曹贼!随我诛杀曹贼!” 能臣抵之将马刀向前一甩,刀尖直指曹操,朗声喝道。 典韦见敌将一马当先冲上来,纵使敌众我寡,眼中却无半点惧意。 他提着双铁戟,脚踢马腹,悍然无畏地独自冲上前去。 乌桓精骑们开始朝着典韦发动齐射,无数箭矢一齐朝典韦的方向飞射而去! “典大哥!小心啊!” 楚云关切地冲典韦嘱咐了一句,却不敢擅自离开曹操的身边。 典韦没有回头,但楚云的叮嘱他已然记在心里。 他双手左右开弓,两支铁戟被舞得是滴水不漏,乌桓骑兵们一轮骑射上百支箭矢,他竟全部打落,连胯下战马,都不曾被射中一支箭! 这些乌桓异族哪里见过这等绝世身手,就连本来兴冲冲要生擒曹操建功的能臣抵之,都被典韦这一手给吓得两眼险些从眼眶里飞出去。 这时他才意识到,虽然曹操已经是近在眼前,但他若是想拿下这头功,恐怕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眼前这大汉,怕是比他们前任大王丘力居的武艺,还要厉害不知多少倍! 不过忌惮归忌惮,典韦就是有通天之能,旷世奇功近在眼前,能臣抵之也没有退却的道理。 他只是长了个心眼,没再主动上前,而是下令让身旁几位身手还不错的勇士上前与典韦交手。 要知道,这些勇士常年跟随在能臣抵之身侧,受过更残酷的训练,只为能保护能臣抵之的安全。 用汉人的话说,这些勇士就等同于能臣抵之的亲卫骑兵。 然而下一刻,让能臣抵之傻眼的一幕再度出现! 典韦一声虎喝,近八十斤重的一双铁戟,在他手里就仿佛轻盈如竹筷般,挥舞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任何靠近典韦附近的乌桓勇士,连挥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典韦一戟或刺倒,或以月牙刃斩断手脚首级,落马在地。 看着自己精心培育多年的勇士们,一个个落得非死即残的下场,能臣抵之心在滴血的同时,更是重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我的天哪……汉人之中居然有这样的怪物吗?!他究竟还是不是人?!” 就连能臣抵之胯下那匹,随他征战多年,从未胆怯过的一次的枣红色战马,此时也仿佛不受控制般地下意识向后倒退,仿佛是被典韦那自周身向外不断散发的煞气给惊摄得不敢靠近。 能臣抵之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频率在骤升,他想压下典韦惊世武艺所带给他的震撼,可他颤抖不已的双手,却再次出卖了他。 恐惧非但没有被驱逐,还在不断侵吞占据着他内心更多的部分! “上!继续给我上!谁能活捉曹贼!重重有赏!” 他终究还是不敢上前面对典韦,只能将这等可怕的差事交给手下之人。 但是,他能臣抵之不是傻子,他手下的那些乌桓将士们,难道就都是瞎子不成? 亲眼目睹十几位亲卫联手围攻,不仅未能奈何得了对方,还被那手持双铁戟的敌将以一己之力,三下五除二就全部放倒,这样的神人,你能臣抵之不敢与之交手,我们难道就甘当炮灰?! 可惜单于有令,他们心中总有千万般不愿,也只能咬牙硬上。 为了给自家人相互壮胆,这次出动的足有二百多骑,周围的曹军步兵拼死上前想阻拦,可后续突破阵线,杀来的乌桓骑兵们稍一进攻,他们就开始向周围溃败。 曹军的步军们确实都是精锐之师,但面对如狼似虎的乌桓精骑们,在平原战上显然不是对手。 惨死在马刀与铁蹄之下的曹军不断增多,楚云看得心急如焚,却第一次生出无可奈何之感。 前线的士兵们早就与敌人绞在一起,就算中军出现情况,他们也不可能退回来救援。 否则就会给敌人形成夹击之势。 至于左翼的将士们,虽然也在朝中军靠拢,但也只是靠近中军的少部分有所意识,就算他们及时赶过来,也缺乏应对乌桓精骑们的手段,可谓杯水车薪。 楚云为防范万一,也曾安排过最后的手段,现在,也许这一后手已经在进行运作。 “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在心中这般嘀咕了一句,楚云握着青锋剑的手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上百乌桓铁骑穿过重重阻挠,成功杀至楚云等人的身前,典韦一夫当关,双手疯狂地舞动着,双铁戟所到之处,伴随着横飞的血肉,场面极其惨烈! 护在曹操周围的亲卫们也被典韦的无畏所感染,各个提起武器杀红了眼。 楚云按捺着上前血战的冲动,在马背上看着仍冷眼不语的曹操。 他知道,此时此刻,曹操本人比谁都更恐惧。 只是他很巧妙地将这种恐惧全部压下,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在典韦与亲卫们的奋勇搏杀之下,乌桓骑兵们的冲锋又一次被化解,偶尔有几个漏网之鱼穿过他们的防备靠近曹操,也被楚云以凌厉的剑招迅速斩于马下。 这一次,典韦、楚云还有亲卫们的不要命,是当真把还在能臣抵之身后的乌桓骑兵们给彻底镇住了! 面对数倍于己的骑兵,畏惧是人之常情。 可那手持双铁戟的大将非但不曾萌生半点退意,还越战越勇。 乌桓精骑们不禁面面相觑,心中又一次冒出同一个念头。 “这,还能算是人吗?!” 典韦甩了甩双戟上的血肉沫,连脸颊上的血渍都没有去擦拭的意思,一双虎目直视能臣抵之。 他目光虽没曾定格在乌桓骑兵们的身上,但哪怕只是从他们身上的扫过,就足以把他们吓得肝胆欲裂! 典韦不认得能臣抵之的身份,只是瞧出此人是对方骑兵的统领者,便将右手战戟尖对准能臣抵之,大喝着斥问道:“小儿,龟缩在后算何本事?!可敢上来与我一较高下!” 这种在兵力处于优势就请求斗将的“叫嚣”之词,在华夏的历史长河中也许出现过成千上万次,换做平时能臣抵之只需一笑置之,不予理会也就罢了。 可是现在,亲眼目睹典韦如来自地府的鬼差罗刹般杀红了眼,这让能臣抵之吓得是不知该理睬典韦,还是该干脆装死不予理会。 正当典韦虎视眈眈地瞪着能臣抵之,两方僵持不下时,能臣抵之的后方,也就是曹军右翼之外,终于另外出现了骚动! 只见一支数千骑兵组建而成的人马,在三位曹军将领的率领下,抄着能臣抵之的后方杀来! “呼!终于来了!” 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感叹过后,楚云始终紧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始终神情冷漠的曹操,脸上也仿佛重新恢复血色,他朝着楚云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不用想,曹操也知道这一定是楚云的手笔。 “还请叔父恕罪,先前侄儿为防不测,特地让张辽、张郃、高览三位将军,统率我之前训练的一支骑兵部队,在外进行接应,现在看来,是他们出手了!” 这支只有五、六百人的骑兵部队,并不是楚云瞒着曹操秘密训练的。 早在当初从马腾、韩遂二人购置西凉骏马之后,楚云就有扩充骑兵规模的想法,也跟曹操打过招呼。 只是当时曹操没太把这事往心里去,因为楚云和曹昂把大多数马匹都用来开设马场进行繁殖配种,余下能作为战马的不足千匹。 几百骑兵虽然也不能算少,但还不值得被曹操太过放在心上。 曹操哪曾想到,今日,他恰恰就是被这几百骑兵给救了性命! “好小子!还好你留了一手,我说怎么先前交战的时候,没看到张辽他们仨,你居然连我都瞒在鼓里了!” 曹操语气中看似流露出些许不悦,可看向楚云的眼神中只有如同看待亲子一般的宠溺,可见他心里是痛快极了! “侄儿也是没想到,这乌桓骑兵的数量,居然比我们先前预想的还要多!” 曹操也叹了口气,感慨道:“是啊,我本来还在奇怪,为什么踏顿发现咱们的部队之后,不选择据城而守,而是非要出城与我们在平原上展开决战!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他手里有四万骑兵!四万啊!这换做是我,我也要与对手在平原上一决胜负!” 当楚云与曹操在谈笑风生般地感慨时,张辽、张郃以及高览三人,已率军从能臣抵之那数千骑兵的后方,直接打开一道缺口,势不可挡地冲了过来! 能臣抵之见后院起火,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乌桓精骑们,也陷入惶恐,顿时方寸大乱。 前有典韦这头猛虎,后有三只饿狼般的勇将,能臣抵之眼看着张辽三人率众不断逼近,已经失去战意的手下更是被接连屠杀,心中顿时有一种上天无路叫地无门的感觉。 典韦呼出一口浊气,策马靠近曹操,请命道:“丞相,末将愿将敌将首级取来,献予丞相!” 曹操早就看出,典韦已经对能臣抵之恨得是牙根痒痒,而先前典韦忠心护主,拼死保护自己的安慰,让曹操是感动不已,哪里还能拒绝他的请命。 “典韦将军尽管去吧,切记刀剑无眼,小心为上!” 正文卷 第370章 渐落帷幕 “末将领命!” 典韦应了一声,手持双铁戟,策马驱前,一人一骑直冲能臣抵之而去。 这前有狼后有虎,能臣抵之眼看着典韦朝自己冲来,吓得是一个哆嗦,手里的马刀都差点脱手飞出去。 他亲眼见识过典韦的骁勇,哪里还敢与之交手,只能大喝一声“撤退”,率众向后拉扯。 可他把自己的处境想得太过简单了,典韦之勇,他自然是无力抗衡。 可迎面而来的张辽、张郃以及高览三位猛将,又有哪个是他招惹得起的呢? 三员大将一路砍瓜切菜般将因执行撤退命令而陷入混乱的乌桓骑兵们接连斩于马下,能臣抵之一见这三人也不好对付,可军令一下,他唯有把心一横,提刀冲向三人。 距离他最近的正是负责统御其他两位将领的总指挥张辽,他手持月牙戟,劈头盖脸地朝能臣抵之的面门狠狠一砸。 能臣抵之神经紧绷,倒也眼疾手快,赶紧举起马刀在头顶一横,将张辽这一戟截下。 可在二人兵器相击的瞬间,只听“叮”的一声清响,能臣抵之感觉整个手腕都差点疼得断开,心中也不免惊呼:“好大的力道!” 右手既有钻心疼痛,又是阵阵麻木,能臣抵之略过张辽身侧,不敢缠斗,只是用左手接过已经出现凹痕缺口的马刀,让右手得以休息。 张郃、高览这俩兄弟见状,哪里肯放能臣抵之冲杀出去,二人提起各自的兵器正要追赶,只听后方响起典韦的声音。 “二位将军且慢!把他留给我!” 张郃、高览闻言一愣,抬眼望去,本来心想你典韦与能臣抵之的距离正不断拉远,还如何能追得上? 但是一见典韦的动作,二人就明白了! 只见典韦正将一把四十一斤重的铁戟反手握在右手上,向头顶方向举起,目如鹰隼般锁定能臣抵之逃遁的方向和位置! “嗖!” 谁能想到,典韦竟将当做近身搏杀兵器的铁戟,当做短投戟一般,硬生生朝着数十米开外的能臣抵之丢了过去! 这可比扔铅球还要可怕多了! 但更可怕的是,这铁戟脱手而出后,竟然精准地径直穿过能臣抵之的后背! 只听一声凄惨的哀嚎,能臣抵之整个人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啪嗒”一声自马背上跌落而下,当场就气绝身亡! 而那些随他深入曹军中军阵型的乌桓骑兵们,更是全部陷入大乱之境! 张辽、张郃以及高览三人在感叹典韦的神力之余,抓紧机会,开始肃清这些乌桓精骑! 曹操看向正大口喘着粗气的典韦,不禁感叹道:“典韦将军,真乃古之恶来!” 典韦书读得不多,甚至连恶来是什么人都不曾知晓,只是从曹操的语气中,大概也听得出对方正在夸赞自己,便将另一支铁戟放回腰间,冲曹操抱拳低头道:“谢丞相!丞相过誉了!” 战场之上,曹操也不好对典韦再继续夸奖,便开始指挥着其他士兵,配合张辽等人,对深入曹军腹地的乌桓残余骑兵们,形成包夹之势。 失去能臣抵之这位首领,本就军心大乱的乌桓精骑们全部从野狼变成任人宰割的绵羊。 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曹军清理得干干净净,尽管周围满是敌我双方阵亡将士的尸体,曹操也只能冷眼下令让右翼重新恢复列阵。 张辽、张郃还有高览三人,则是靠近曹操,一同下马,向曹操请罪。 “末将等救驾来迟,请丞相降罪!” 张辽代表着其余二人,单膝跪地,忐忑地喊道。 曹操淡笑着摆摆手,扶着张辽三人起身,道:“三位将军快快请起!要不是有三位策应,此时我能否有命,还是未知之数呢!” 尽管曹操的话说得客气,张辽却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怠慢,谨慎地答道:“全仰仗太子太傅深谋远虑早做安排,末将三人只是奉命行事,不敢居功!” 见张辽把自己的位置和姿态摆得如此之低,曹操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已在暗喜。 目前还没到大肆封赏如张辽等人这些外族将领的时候,所以曹操当然希望他们能“懂事”一些,少把功绩揽在自己的身上,让曹操为难。 而张辽的这番话,无疑是高情商的代表,说到曹操的心坎上,让其大感欣慰。 楚云在旁替张辽等人解围道:“叔父,战事未定,还是先让三位将军去驰援师兄吧!” 趁此时间,楚云已经观察过战场上各处的局面。 前线步军们的前进脚步虽然停滞,但曹军这一边无疑还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可曹昂那边的羽林骑们,面对着两倍于己的乌桓骑兵,尽管羽林诸将们拼死相抗,战况仍是分外焦灼,僵持不下! 曹操听楚云的话,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云儿,三位将军手上只有寥寥数百骑,就算前去增援,也是难以扭转战局! 不如还是让你师兄他们先撤回来吧……” 此时,曹操的语气中已经明显流露出,迫切希望曹昂脱离危险的意愿。 之所以把话柄交给楚云,是希望楚云能代替他下这个决定,以免将士们察觉到曹操有徇私之嫌。 楚云虽然明白曹操的心意,却不能这么做。 他缓缓摇了摇头,正色道:“叔父请相信侄儿,侄儿定不会让师兄有什么闪失的!” “这……好吧,那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曹操犹豫了片刻,就咬牙下定决心道。 要是别人敢忤逆当着其他将军的面,忤逆曹操的意思,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楚云自然是例外的。 “谢叔父信任。” 楚云向曹操一拱手,便看向张辽,暧昧地问道:“文远将军,此次要助我师兄克敌制胜,只有一条路,别无他法,你可明白?” 闻言,张辽双目中爆射出摄人的精光,沉声道:“末将明白!末将这就去将踏顿的首级取来,献予丞相和将军!” “好,那我就翘首以盼了!去吧!” “喏!” 说罢,张辽重新骑上战马,与楚云、曹操道别,便带着其余二将,风风火火地脱离步军主力,朝东北方向的羽林骑们支援而去。 原本见突然有另一股骑兵朝自己这边杀来,正指挥着勇士们厮杀的踏顿脸色一沉,还有些畏惧。 然而,当他看清楚张辽这伙人不过寥寥数百骑的时候,刚提高的警惕又再度松懈下来。 “哼,几百人也想扭转人数的差距?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踏顿有些得意地冷哼一声嘲笑道。 经过上次与许褚交手之后,踏顿就学聪明了,知道汉人之中有比自己还要勇武的将领。 这一次,他有意利用人数优势,扬长避短,坚决不肯上前参与肉搏战,只是偶尔在后方用弓箭射击。 下一刻,谁都没想到,张辽没有与曹昂的羽林骑本部兵合一处,而是从侧翼,向乌桓精骑们的左翼进行突击! 踏顿张大嘴看向舍生忘死的张辽、张郃等人,暗忖道:“这些人是疯了不成?!几百人也敢冲过来?!” “给我拦下他们!” 踏顿当机立断,高声下令。 不等他把命令下达完,手下的精骑们就已经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截击张辽等人。 踏顿这方足有三万人,先前的血战虽然伤亡了近五千,但是踏顿随便一招手,还是有千余精骑一股脑地拥向张辽。 眼看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如奔腾滚滚的海浪般涌动而来,张辽面无惧色,看向身后的张郃、高览二人。 “二位兄弟,接下来就仰仗你们二位出手相助了!” 张辽知道,要改变这场战争的结果,唯有一个办法,就是临阵斩将,取下踏顿的首级! 纵使他有万夫不当的神勇,此事也绝非他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做到的。 唯有与张郃、高览这两位同样堪称当世名将之人齐心协力,才有可能做到此事。 而自打归降朝廷后,张郃、高览二人就一直憋着一股劲儿,渴望有一个舞台能任由他们肆意大展拳脚,建功立业。 可以说,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文远将军放心,我兄弟二人定会替你杀出一条血路!” “不错!我们就是拼上性命,也会做到!” 张郃、高览一人一句说罢,便率众一并笔直地向前冲杀! 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张郃手中的红缨枪却如灵蛇吐信般,连续向前探出七次,每一次出手,就有一位乌桓骑兵的身体连同身上的皮甲,被一并洞穿! 高览则挥舞着一把刀身远比寻常刀刃更巨大的乌黑环首刀,刀身虽是漆黑异常,却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只听几道“噗嗤”声响,高览刀锋所过之处,必有乌桓骑兵的人头落地! 看着已经杀红眼的二人,先前还气势十足的乌桓骑兵登时全部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不少经历过大小数十役,从不曾退却过一次的乌桓勇士,有生以来头一次萌生退意。 不少胆小者更是肝胆欲裂,就连踏顿这位唯一王者的命令都不再恪守,开始四散逃窜! 这一情景,让本来安于军中的踏顿有种仿佛天崩地裂,五雷轰顶的震撼感! 那些四散而逃的骑兵中,有曾随他征战多年的勇士,说是曾肝胆相照的兄弟也毫不夸张! 踏顿从不怀疑,自己一句话,他们就会站出来以肉身为自己阻挡敌人的明枪暗箭! 可眼下,这些勇士居然被那两位汉将,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遵从本能地逃亡。 踏顿的第一反应是惊,可惊愕过后,当他回过神时,本该生出怒意他,迟迟难以动怒。 他不禁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面对张郃、高览二人,会是对手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想一想,他许久不曾活动的两条大腿,都开始打着哆嗦。 身为乌桓之王,他本人都感到恐惧,又如何能要求其他人奋不顾身呢? 不过,踏顿也没有就此坐以待毙的打算,他下令让最信赖的亲卫勇士们无需再保护自己,而是上前鼓舞士气,阻拦张郃、高览二人。 十六位亲卫勇士面无惧色,自知没有必胜的把握,仍毫不迟疑地握紧马刀,朝张郃、高览二人以及其身后的曹军精骑们喊杀而去。 不知几十道刀光剑影划过,张郃、高览与十六位亲卫勇士们战成一团,先前不曾中过一箭的张郃最先受伤。 很快,高览的右肩也不幸被马刀划破,若不是肩甲坚固,他这整条胳膊可能都保不住了。 即便受伤,高览仍咬紧牙关,单手挥动着常人两只手都很难使用的大环首刀,继续在人群中浴血厮杀! 在二人不要命似的冲锋下,总算杀出一条血路! 张辽当然不会放过二人用鲜血创造出的机会,他怀揣着对张郃、高览二人的无限感激,双手各持一支月牙戟,左突右劈,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成功率众杀入人群。 他胯下战马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只因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距离不断拉近的乌桓王踏顿! 当二人距离不过四、五尺的时候,踏顿才回过神,发觉此人的目标居然是自己! 他从身后取出另一支马刀,两手各执一柄刀刃,朝张辽迎了上去! “小儿!看刀!” 踏顿怒喝着,仿佛在有意给自己提气,声音如晴天惊雷般轰鸣刺耳。 张辽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可两手中的月牙戟,如一对跃入大海的蛟龙,不停盘旋! 即使是视觉惊人的踏顿,肉眼也无法捕捉张辽的出手,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银芒闪过,当他回过神时,一支月牙戟的戟尖,仿佛在他的咽喉上,留了一个血洞。 他失神地动了动下巴,发现呼吸变得困难,喉咙似漏气一般,再也发不出声音。 意识开始流失,视线变得模糊,耳畔中唯有“大王……大王”之类的痛哭哀嚎之声。 最终,当他闭上双眼时,也就意味着曾经称雄一时的乌桓王踏顿,就此在当世除名! 正文卷 第371章 万万没想到 踏顿的死,不仅是最忠于他的亲卫勇士,其他乌桓骑兵们也陷入绝望与悲痛之中。 不少硬汉甚至流出泪水,可沙场之上,战事未定,此时显然还不是流露感情的时候。 望着陷入一片混乱的乌桓精骑,曹昂抓住机会,命甘宁、许褚、吴尘等人随他一并向前冲锋。 本来因人数处于劣势一支被压制的羽林骑们如龙入大海,于人群中肆意向前奔腾冲杀! 得不到组织的乌桓精骑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败,并节节败退! 当曹昂率众杀到张辽、张郃、高览三人所处的位置时,目光分别在三人身上停滞片刻,最后落在张辽身上。 “文远将军,当真是勇冠三军啊!” 用数百骑杀入敌军之中,与千军万马中直取敌将首级,今日张辽的壮举,比起昔日关羽阵斩颜良还要值得传颂! 看着正在向后方奔逃的乌桓精骑们,张辽脸上不敢有得意邀功之色,只是冲曹昂故作淡然道:“太子太傅,都是您与羽林诸位将军在前方拼死相搏,拖住对方主力,末将才能在张郃、高览二位将军的帮助下,斩杀踏顿,为丞相建功!” 听着张辽建此大功,仍能谦卑地讲出这番滴水不漏的话来,曹昂佩服不已,却也不再多言,笑道:“将军太自谦了!还请三位将军随我一起冲杀,不要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遵命!” 张辽、张郃还有高览三人拿着各自兵器,别扭地拱手答应后,便加入羽林骑的队列,继续追杀四处逃窜的乌桓骑兵们。 本就是一面倒的局面,在羽林骑与张辽兵合一处后,乌桓精骑们很快就被杀得一干二净! 偶有几个漏网之鱼,也被吴尘等人以精准的骑射技术射毙! 直到此时,指挥着步军的乌桓单于,也就是踏顿的弟弟楼班,还有袁熙、袁尚两兄弟,才发现自家的骑兵们已然彻底溃败,全员阵亡! “这不可能!” 发出这样一声惊恐的喊叫声,楼班吓得上下嘴唇都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而曹昂则在剿灭乌桓骑兵后,率领还能战斗的羽林骑们,与张辽三人一起,向乌桓还有袁氏步兵的侧翼进行冲锋。 如果不是先前的酣战让羽林骑们陷入人困马乏的状态,曹昂可能会更干脆地直接包抄敌军的后路,与前线的自家步军们形成夹击之势。 可现在的情况下,不少弟兄有伤在身,大多数人和战马都疲惫不堪,就连不少将领身上都挂了彩,如果还要强行从后方对敌军发动冲锋,就算能起极大的效果,也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反正现在这些敌军都是步兵,与瓮中之鳖无异,自家骑兵们各个都是宝贝,没必要白白牺牲。 即便是从侧翼突袭,本就一败再败的楼班、袁熙、袁尚等人,还是感受到了成倍剧增的压力。 位于中军的楚云见此一幕,冲已然眉开眼笑的曹操道:“叔父!定是踏顿已死,敌军精骑已尽数被消灭! 看!师兄还要张辽将军他们已经杀进去了!我军胜券在握!” 曹操脸上难得露出险些要找不着北的激动之色,一直点头道:“是啊!你看!楼班他们要跑!” “叔父!断不可放他们逃回柳城!还请尽快下令全军追击!” 曹操面露犹豫之色,问道:“云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咱们伤亡不小,你看看!不少将士们都已力竭,此处距离柳城太近,这个时候还要硬追,怕是不妥啊!” 很显然,曹操是觉得踏顿已死,残存的乌桓人和袁熙、袁尚已经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浪花,而己方此时虽胜,但胜得太过惊险,又是强弩之末,不如稍作整顿,等敌军消化了踏顿的死讯,负面情绪完全蔓延,再攻柳城,必事半功倍。 如果放在平时,曹操的这个想法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但楚云唯有苦笑着出言反驳。 “叔父……此次出征,粮草情况一直由侄儿亲自管理,您知道?” “知道啊,你突然提这事干嘛?” 曹操一脸愕然,但心中已不觉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您还记得,昨日您问我军中粮草还可支应几日么?” “当然记得,你不是说尚能支撑五日么?” “实话跟你说,我那其实是骗您的,咱们连隔日之粮都不够了,今日若是拿不下柳城,今晚就算熬稀粥,全军上下也最多只有三成的人能有的吃……” “你……这……” 曹操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怒火攻心之下,本想破口大骂几句。 可还没等骂出口,他就明白楚云的用意了。 今日很可能会与敌军大战,如果曹操在这个时候得知粮草不济,只会不利于指挥作战,甚至会影响其他将军和士兵。 再说就算楚云如实相告,又能怎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后方的辎重车据此至少也有个百里开外,曹操就算掉头也是来不及的,到头来还不是要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不仅如此,还会受其影响,可能做出错误的判断。 这么一想,楚云的隐瞒和欺骗,反倒是在情理之中,甚至还起了正面作用。 如今曹军正面击溃乌桓大军,便是用实际结果印证了楚云的做法是否正确。 “哎,好,下次这么大的事可不许再瞒着我了!” 曹操颓然妥协道。 “叔父放心,下次,侄儿再也不管粮草之事了!” 楚云心里还叫苦不迭呢! 这么大的事他只敢藏在心里,一个人顶着天大的压力,那些管粮的小兵也都被他盯得死死的,扬言谁敢泄露此事,杀无赦! 直到现在大胜,楚云心里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战太险了!如果张辽没能一举斩杀踏顿,曹军就算战胜了,战况也会陷入焦灼,而今日一旦拿不下柳城,曹军陷入断粮状态,踏顿逃回柳城,只需坚守不战,就能坐视曹军灭亡在城门之外! “哎,照你这么说,也只能继续进攻了,不但要进攻,还得趁着现在,直接取下柳城!” 曹操叹了口气,心想既然没得选择,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犹豫,当即下令让将士们继续奋勇直追,并准备攻城。 此命令一下达,倒也没有如同曹操预想的那样,生出太多的怨言。 兴许是突如其来的大胜冲昏了大多数曹军将士们的头脑,使得他们忘却了伤痛和疲惫,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进入近乎忘我的状态,只顾着向前继续追杀狼狈逃窜的敌军。 失了主心骨的乌桓人们混乱不堪地向柳城逃去,而曹军将士们则一路追杀,直至杀到城门口。 等待楼班、袁熙还有袁尚三人率领不足五千残部入城时,已经随大军追赶至不远处的曹操与楚云,脸上皆是露出遗憾之色。 楚云风尘仆仆的脸上满是大汗,他大口喘息着,向曹操苦笑道:“叔父,看样子只能继续强攻城池了!” “哎,果然要赶在他们全部逃进城之前清理干净,还是太过困难了……” 这个结果也在曹操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么短的距离,只要还有部分士兵肯为楼班、袁氏兄弟他们断后,哪怕只争取极少的时间,就足够他们溜进成了。 可就在曹操和楚云都为攻城而感到犯难头疼的时候,袁氏兄弟鬼魅一般的无厘头操作,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报——!” 一位灰头土脸的哨骑骑着已经快要累趴下的瘦马,赶到曹操、楚云二人的面前。 “有何军情?快说!” 曹操心急如焚地问道。 “丞相!楼班、袁熙、袁尚三人进城之后,已经率领残部自东门逃出柳城,向辽东方向逃亡了!” “什……什么?!” 曹操眨眨眼皮,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连一向淡定的楚云,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果袁氏兄弟能稍微冷静一些,观察城门外曹军的情况,就不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曹军如今是强弩之末,不但弹尽粮绝,伤患无数,而且所有人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 只要袁氏兄弟和楼班肯据城而守,就如同楚云所说的那样,还活着的十二万曹军,很可能就要活生生饿死大半! 然而最终,他们分明已经自被动转为主动,而且胜算颇高,却偏偏在这最后关头,没能认清局势,错失翻盘的机会。 仅仅因为踏顿之死,以及先前战事的失利,就被吓破了胆,连据城而守,继续面对曹操的勇气,都一并失去。 兴许是想到一起了,在心中暗自感慨的楚云与曹操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戏谑和庆幸之色。 “袁本初若是尚在人间,非得被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气死不可!” 曹操仰天长叹,不知是真的在替袁本初感到惋惜,还是为自己的幸运而感慨。 楚云亦是连连长叹,此次远征乌桓,太过惊险,即使自己机关算尽,事无巨细地考虑周全,仍是靠着天命般的运气,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随后,曹军轻而易举地进入已经无人镇守的柳城。 曹操站在觊觎已久的柳城城墙,登高眺望半个时辰前两军搏杀的沙场,未干的血河还停留在战场中央,横七竖八的乌桓、袁军尸体们数以万计,如此满目疮痍的景象,直叫他心中感慨万千。 “云儿,不瞒你说,攻克这小小一座柳城,我这心里,堪比当初踏入邺城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将军们都在率领士兵城内维持治安,稳定民心,伤兵们正受到照顾。 唯有楚云一人,配曹操登高远望,站立在城门之上。 “叔父此刻的心情,侄儿可以理解。” 楚云感叹了一声,继续道:“此役过后,河北诸事皆定,至少十年之内,将再无战事。 侄儿在此,恭喜叔父了!” “哦?你何出此言呢?袁熙、袁尚带着楼班朝辽东逃亡,此刻怕是已经得到公孙康的庇护也说不定。” 看着曹操似笑非笑的神情,楚云叹息笑道:“叔父又何必明知故问逗弄侄儿呢?公孙康此人最善趋利避害,如今袁氏危如累卵,早已不复当年之昌盛。 而叔父您如日中天,兵锋所指,天下拜服! 以他公孙康的胆量,又岂敢冒着触怒您的风险,收容袁氏兄弟和楼班呢? 侄儿敢断言,不出七日,公孙康必定派人,将他们三人的首级一并送来,以此讨好叔父,换取他辽东的安稳!” “哈哈哈哈……” 曹操哈哈大笑了几声,摇头无奈道:“果然这天下间就没有能瞒过你的事啊! 云儿,叔父的心思,可是又被你猜中了!我料那公孙康也不敢庇护袁尚他们!” 楚云谈笑风生道:“既然叔父也这么想,不妨就在柳城住下,安顿些日子,顺便好生安抚百姓,以便尽快将辽西、右北平两郡收复。 若是进展顺利,叔父就可以迁移两军的百姓入中原,长此以往,对您治地的人口恢复大有裨益!” “说得是啊!我也正是这个心思!还有乌桓人遗留下来的上万匹战马!若是能带回许都的马场,好生照料培育,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再也不会缺优良战马了!” 一想起乌桓人遗留下来的各种物资,曹操的心情更是一片大好! 袁氏兄弟这对心腹大患即将被除掉,河北四州也眼看着就会彻底被自己掌控,一想到自己在这半年不到的时间里,不仅灭了最大的对头袁绍,还取而代之,兼并河北四州,一跃成为汉朝丞相,手握半壁江山的权臣! “此处风景,无须再看!走,云儿,陪叔父我去参加庆功宴,今日你说什么也得陪叔父我多喝几杯才行!” 说完,曹操竟热络地拉着楚云的胳膊,旁若无人地带楚云自城墙走下。 庆功宴上,曹操公正地对此役功劳最大的张辽、高览、张郃三位将军大肆表彰,又表扬了一番自曹昂往下的羽林众人。 当然,他还单独着重向忠心护主的典韦表达感激之情,还亲自为典韦斟下一杯美酒,说什么也要请典韦当着众将军的面,干了这杯美酒! s://.c/read/27827/22517995.html .c。m.c 正文卷 第372章 卧龙?! 等典韦饮下美酒,曹操又承诺,在为期不远后,必定对所有将士论功行赏! 欢庆的气氛顿时被推到了最高峰,楚云也不记得自己当晚究竟被多少人敬酒,又究竟喝了多少杯。 他只是依稀记得自己被人扶回房,蒙头大睡,直到次日正午,才渐渐清醒。 之后,在楚云的辅佐下,曹操收拢右北平、辽西两郡的百姓、粮草、战马、军械等一切有价值的资源,并筹划着将其运送回河北。 如此浩瀚的工程,没十天半个月,自然是完不成的。 十日之后,当此事进入收尾阶段时,曹操也如预料的一样,收到了辽东公孙康送来的重礼。 楼班、袁熙还有袁尚三人的人头,还有金银玉器等颇具价值的财宝。 若不是辽东的粮草并不算太充裕,公孙康恐怕还要再多派人送来几十万石粮草来孝敬曹操,以保辽东太平。 自此,袁氏兄弟皆死,盛极一时的河北袁氏,也就此从汉末的舞台上消失。 对于公孙康的献媚之礼,曹操选择照单全收,并计划着率众离开柳城,返回邺城。 三日之后,将一切整顿完毕的曹操,率领十二万大军,风光凯旋,耗时十五日,平安返回邺城。 归途之中,曹操在路过碣石山登山遥望大海时,还有感而发,创作了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句《观沧海》。 纵观历史,大气磅礴的诗词不在少数。 可群星璀璨般的诗人中,似曹操这般,能创出此等胸怀天下,包藏宇宙的诗词,实在是少之又少。 至少楚云本人,是非常喜欢曹操的诗词。 袁熙、袁尚的死,让还存有异心的士族们,彻底放弃了不切实际的盘算,不得不死心塌地顺从曹操的统治。 终于,河北四州的统治权花落谁家,已成定局。 —— 曹操一回到邺城,当晚就急忙召楚云,还有留在邺城修养足足一个多月的郭嘉一起,声称有事商议。 楚云踏月色而来,一进房门,就见曹操与郭嘉正欢快地交谈着。 “叔父,我来了。” “来了就好,快坐下。” 曹操招呼着楚云坐在郭嘉身旁,隔着前不久刚派木匠赶制的圆桌,面对面交谈。 “是。” 楚云应了一声,看向郭嘉,只见他呼吸平稳,气色红润,比之前时不时泛着惨败之色的脸要好得多。 “多日不见,奉孝的气色果然好多了。” 楚云忍不住先开口打趣道。 郭嘉不理会楚云的玩笑话,转移话题道:“你这次果然没有失望,此役个中心酸,我虽不曾亲身前往,也能想象到一二。” “奉孝啊,你说得是太对了!此役我军能取得最终胜利,还真是有几分‘上苍庇护’的嫌疑啊!” 曹操不是个信神敬佛之人,但这一次,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也许当真是有神明暗助,才能一路大胜,直取柳城,除掉袁氏兄弟这一对眼中钉。 三人的关系实在太过亲密,这私底下聊天也就没什么顾忌。 等曹操和楚云东一句西一句地把此次出征的经过,给郭嘉完整地还原了一遍后,听得郭嘉是惊叹不已。 直到三人闲话聊够了,曹操才干咳一声,开始讨论正事。 “奉孝,云儿,在能替我排忧解难的谋臣之中,你们是我最信赖的两人!有什么话,在外人面前我还要拐弯抹角,可当着你们的面,我就不兜圈子了。” 曹操收敛笑意,一脸正色地说出了自己的铺垫之词。 “叔父请讲。” “请主公明示。” 楚云与郭嘉皆是同样收起笑意,板起面孔应道。 “好,那我就直说了。如今河北大定,有不少将军文臣,正打算着要联合起来,劝我再进一步。” 郭嘉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道:“主公,这所谓的‘再进一步’……莫非众人是打算劝进……?!” 这所谓的“劝进”,无非就是劝曹操废汉献帝,取而代之,自己做皇帝! 按说以曹操如今所掌控的城池、兵马,以及手中的资源,已然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最强诸侯。 可这并不意味着,曹操有资格直接废汉自立。 只见曹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群臣们确实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你们二人,如何看待此事?” 话音一落,楚云与郭嘉虽然没有互相看着对方,但心灵上无疑是有了一个短暂的接触。 他们都知道,这个问题,与以往的那些截然不同。 这一次,他们必须慎重回答! 否则,即使与曹操的情谊再深厚,以后保不准也会大难临头! 见楚云没开口,郭嘉深吸一口气,沉声答道:“主公,属下以为,时机未到!” “哦……?时机未到?此话怎讲?” 曹操不喜不悲,一脸平静地问道。 “主公,如今河北与中原之地,尽归您掌握! 可汉室虽式微,可名义尚存,许都南有荆州刘备,西有张鲁、刘璋! 马腾、韩遂虽已归附,可他们毕竟名义上归附的是朝廷,而江东孙策虽素来与您交好,但主公莫要忘了,当初的孙策,还是依附于袁术之下,还差点儿做了袁公路的义子! 结果,袁术称帝之后,第一个与袁术划清界限的,正是他孙伯符!” 郭嘉冷静地分析着天下大势,将各路诸侯眼下与朝廷之前的关系远近,分析得鞭辟入里。 曹操细心消化着郭嘉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而后看向楚云:“云儿你又是怎么看此事的?” 在此期间,楚云的大脑飞速运转,如今已想出该如何应答。 “叔父,侄儿觉得,奉孝之言,确有道理! 不过嘛,这称帝之事,虽可以暂缓,但另有一条路可供叔父一试!” “哦?” 曹操大感兴趣地看向楚云,就连郭嘉也一并朝楚云抛去好奇地眼神。 “叔父,何不先称王,定邺城为王都? 如此一来,既能将朝中骨干大臣名正言顺地搬到邺城,叔父也可循序渐进,借此试探一下天下诸侯对叔父的态度!” 楚云的这个建议,是当真说到曹操的心坎里去了。 且不说是否要称帝,在见识过邺城的繁华之后,曹操的心思早就不在许昌了。 可是许昌是自己当初设立的大汉都城,如果贸然迁都,无异于打自己的脸,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曹操若是称王,并借此自设王都于邺城,既在某种程度上,保全了汉王朝以及天子的颜面,也顺理成章将自己的根基转移到邺城,属实算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至于称王这事,虽然汉高祖刘邦曾有言称“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但以曹操目前对大汉力挽狂澜的“巨大贡献”,说是旷古烁今也不为过。 称个王,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刘邦都死了几百年了,西汉东汉迄今更迭了不知多少代,他的话又有多少实质分量呢? 再者,就是楚云所说的,试探天下诸侯的态度。 现在曹操心里,也很想知道,诸侯对自己的真实态度,是服呢?还是不服呢?或者表面臣服,内心不服呢? 称王,可以借此试探出诸侯们的真正态度,更可以确认诸侯们对曹操的所作所为,极限在何处。 如果这一次曹操真的称王,有某位诸侯公开表示不满,曹操就可以以此为借口,借汉室的名义,对其出兵。 若是大多诸侯表示祝贺,那曹操就可以顺利称王,并由此对日后称帝,废除汉帝,还朝换代继承大统而做好铺垫和准备。 因为诸侯们如果能接受曹操称王,相信要不了多久,当曹操的势力继续发展壮大,他们终将不得不接受汉室灭亡,曹操取而代之的事实。 “妙极!正如奉孝还有云儿你们二人所说,此时称帝为时尚早,但若是称王,非但无害,而且益处颇多!” 曹操眼中出现从未有过的火光,就像是潜伏在幽暗密林中的野兽,在蛰伏了不知多少年,终于察觉到目标猎物一般! 对此,楚云与郭嘉看在眼里,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可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曹操对于权欲的渴望,早就不同以往,司空也好,丞相也罢,这些人臣之职,无论多高都难以填满曹操内心深处对权力追求。 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巨型沟壑,永远不会被填满一般。 “叔父,侄儿在此,先道一声恭喜了!” “在下恭喜主公!” 即便是很少在曹操面前说软话的郭嘉,也难得地将态度摆放得极其谦卑。 “哈哈……好!待我晋封为王,必先重赏你们二位!” 曹操终于放生狂笑起来,仿佛被压抑了数百年的情绪终于一朝得到释放。 楚云只得低头言谢,不再多言。 其实本来,楚云并不打算劝谏曹操直接称王,而是应当循序渐进,先进公爵,再让天子晋升为王,也不迟。 可他本来只是试探一下曹操,居然就引出曹操对权力极其渴望的一面。 看来,曹操的心里,没准连称王都感到略有些不满足。 自己这位叔父,显然已是志在天下,早晚要莅临9五之尊才肯罢休。 不过楚云以往的追求从不曾动摇,曹操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且他也对此没有任何反感。 不如说,他更期盼曹操会如此走下去。 大汉气数已尽,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苦不堪言已有不知多少年。 只要曹操能平定天下,还黎民百姓以太平,将那汉室取而代之,又能怎样? 哪怕是游戏里,都阐述着一个简单至极的道理。 王权,没有永恒。 —— 会议在曹操的狂笑声中落下帷幕。 与曹操道别后,楚云怀着无尽的感慨与郭嘉无言分别,独自回到房内,陷入沉思。 明明只过了不足一年的时间,楚云却觉得,这一年过得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不知经历过多少刀光剑影,目睹了多少生命逝去,才辅佐曹操,走到了这一步。 按说最大的敌人袁氏被彻底根除,楚云应该感到轻松才对。 可不知为何,自从回了邺城,楚云的心就时刻紧绷,越来越严重,就像是纵有一只手挟在他的心脏上,力度不断加大,捏得楚云喘不过气。 “哎,希望只是我最近太累了……” 发出这么一句感慨声,楚云将蜡烛熄灭,盖上被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 荆州,襄阳城外,有一世外桃源般的偏僻幽静之宅院。 此宅院命为“水镜庄”,位于幽林身处,环境幽雅,背山面水。 可它之所以被如此命名,原因还是它的主人,是一位于后世名气极大的人物。 “水镜先生”司马徽。 只不过,今日的水镜庄,比以往还要热闹些,除了主人之外,居然还难得的多了一位客人造访。 庄内,一位童颜鹤发的须眉老人正与一名青年,一边欣赏着庭院内自己种植的珍奇花草,嗅着混入鲜花清香的空气,一边寒暄着。 这须眉老人,自然就是此庄的主人司马徽。 “司马先生,此次请我来,不知有何事相商?” 青年羽扇纶巾,仪表堂堂,精致的五官看不出半点毛病。 唯有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英气含蓄不发,却瞒不过已老成人精的司马徽。 “怎么?没事难道就不能请你‘卧龙先生’一起喝个茶?聊聊天么?” 司马徽佯怒着开起玩笑反问道。 若是楚云在此,听到司马徽的话,一定会惊得从原地蹦起来。 眼前这俊俏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名垂千古的蜀汉丞相——“卧龙”诸葛亮! 诸葛亮笑了笑:“岂敢?司马先生是长辈,莫要说是唤我喝茶聊天,就是让我帮忙跑腿,端茶倒水,孔明亦是莫敢不从。” “哈哈哈……” 司马徽忍俊不禁,感慨道:“卧龙不愧是卧龙啊!如此胸襟气度,非池中之物啊!” “此次请你前来,确实有事相商。” 司马徽清了清嗓子,正经地继续道:“不瞒你说,昨夜,有一位贵客曾误入此处,这位贵客临行前,曾请我替他推荐一位大贤之才,助他成就大业!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啊!” s://.c/read/27827/22578324.html .c。m.c 正文卷 第373章 天命何在? “哦?司马先生,这一次,您恐怕是找错人了。” 诸葛亮将手中羽扇在面前朝自己轻轻一挥,一脸轻松地继续谈笑道:“在下早已不止一次说过,在下目前还无意出仕。” “哈哈哈哈哈……” 司马徽闻言,捋着花白的胡须,止不住地放声大笑。 “司马先生何故发笑?” 诸葛亮明知故问道。 “孔明啊,你这话骗骗别人,倒也就罢了,你觉得我一把年纪,会相信吗?” 闻言,诸葛亮唯有笑而不语。 可司马徽不打算就此打住,而是继续道:“你沉寂多年,隐居山林,为的不就是等一位值得你出山效力的明主么? 如今,明主已现,你又何必继续待价而沽呢?” “哈哈,司马先生,您又说错了,我孔明,从来就没有待价而沽过。” 对于司马徽的说法,诸葛亮极其不认同,他摇了摇头,又道:“不过,在下倒是很想知道,能被您看做是值得在下效力的‘明主’,究竟是何许人也?” 司马徽微微一笑,悠然道:“当今天子的皇叔——豫州牧刘备刘玄德!” 虽说这“豫州牧”的官职,只是当初曹操为了拉拢刘备而给下的一个空头名号。 可就是这个空头名号,刘备却倍感珍惜。 因为这是以天子的名义敕封,是天下诸侯百姓都认可的地位。 “原来是刘皇叔……” 道出这句话后,诸葛亮一直镇定自若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黯然之色。 司马徽没有放过诸葛亮的这一神色变化,心中大喜不已。 因为诸葛亮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屑或失落,可见他的反应虽然奇怪,但至少对为刘备效力一事,并不排斥。 抱着趁热打铁的想法,司马徽赶紧追问道:“不知孔明意下如何?” 诸葛亮怔了半响,发出了一声长叹,在庭院之中不断回荡。 见状,司马徽也没有急于催问,而是静等着诸葛亮开口。 良久,诸葛亮才无奈地开口道:“刘皇叔一世英雄,敢与那曹孟德抗争至今,即便是于我孔明而言,也当得起‘明主’二字,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司马徽好奇地问道。 “可惜如今的天下大势,已难以扭转,以刘皇叔的微末势力,想再起波澜,难如登天!” 诸葛亮的话,说得既不含蓄,也一点儿都不客气。 但在一旁听得真切的司马徽,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反驳。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如何能瞧不出,如今曹操席卷八荒,以雷霆之势,横扫河北败袁氏,踏平辽西灭乌桓。 河北和大半个中原都落入曹操的手里,这普天之下,任何一家诸侯的实力,想单独与曹操抗衡,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个时候,诸葛亮若是出山辅佐刘备,就必须做好与曹操抗衡的准备。 这说得好听点儿,是地狱级难度,说得直白一些,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孔明啊,我了解你,你说归说,可心里还是愿意助刘皇叔与曹孟德相抗的,是也不是?” 司马徽自得地含笑问道。 “水镜先生啊,你未免把我孔明看得太高了!” 仿佛对司马徽的奉承抬举并不受用,诸葛亮满不在意地撇撇嘴,将视线转移到那些正四溢香气的鲜艳花朵上。 见诸葛亮似乎不肯松口同意,司马徽又尝试着问道:“无论如何,你不妨与刘皇叔见上一面,然后再下决定,如何?” 诸葛亮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只顾着欣赏花花草草,再没去看司马徽一眼。 “哎……权当给我老朽一个面子,可好?” 司马徽只得拉下脸来以近乎恳求的方式问道。 诸葛亮又是一声叹息。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天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一年的次数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 “水镜先生,您若是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答应你,见刘皇叔一面。” “哦?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就是了。” “在下只是不明白,您年事已高,按说本不该过问天下大事才对。 可今日,您为何还要极力促成我去刘皇叔帐下,为其效命呢?” 诸葛亮自问上知天下,下知地理,这天下间他不知道的事,屈指可数。 而此事,他就确实想不通。 “哈哈哈……原来是这事……难怪,难怪啊!” 司马徽哈哈大笑着自言自语了几句,这才重新抬头反问道:“孔明啊,你相信天命么?” 诸葛亮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没有回答。 “不管你信不信,天命确实存在,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数。 我老了,命数已尽,只想在有生之年,促成这最后一件事,让你踏上属于自己的命数。” “您是认为,我的命数就是要助刘皇叔成就大业?” 诸葛亮觉得一向老成的司马徽此刻,显得分外滑稽。 两眼在诸葛亮身上停顿了许久,司马徽才眨眼道:“是。” 诸葛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您错了,大错特错。” “何以见得?” 即使已经是一把年纪,被后生晚辈直接下此定论,司马徽还是表现得有些不服气。 “倘若这世上当真有天命存在,我的天命,也早已是一团乱了。” 有几分凄然的苦笑仿佛定格在诸葛亮的脸上。 “这又是何出此言呢?” 司马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与诸葛亮已有一年多不曾会面。 可上次二人见面时,诸葛亮还意气风发,大有“天下由我掌控”的气势。 可现在的诸葛亮,总给他一种过问天下大事的感觉。 “莫非你当真甘心继续做一个闲云野鹤?” 诸葛亮又叹气了。 他已数不过来今日是他第几次叹气。 “既然水镜先生一再坚持,我答应你,见刘皇叔一面。” “当真?!” 虽然诸葛亮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司马徽还是心头一喜,向其确认道。 “当真。” 诸葛亮笃定地点了点头。 “好,那不妨在我庄上暂留片刻,待今夜刘皇叔再来访,你们商议过后,再下决定。” 至少诸葛亮目前还没有坚决拒绝加入刘备麾下,司马徽觉得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 当夜,白日里温暖和煦的春风,已变得有些寒冷刺骨。 司马徽招待诸葛亮在房内休息,二人在床榻上于台案两头对坐。 亲自将热腾腾的茶壶举起,并在茶杯之中倒到一半的位置后,司马徽将茶杯推送到诸葛亮的面前。 “孔明啊,尝尝看。” 诸葛亮笑呵呵地将茶杯挪动到自己的面前,却全然没有去试着饮下一口茶水的打算。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茶杯一眼。 司马徽也勉强不得,只好自饮自酌起来。 半个时辰后,紧闭的房门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从声音上辨别,来人似乎有两位,一位脚步轻盈,步履虽稳健却很守规矩。 另一位步伐滞重,似是刻意为之,虽未见其人,但从他的脚步声,就能听出此人是个急性子。 “当当当!” 在脚步声戛然而止的刹那,房门处响起一阵敲门声。 敲门的手力道始终,既能让房屋内的主人听得清楚明了,又不至于惊吓到房屋内的人。 司马徽下榻穿鞋,向门口走去,还扭头看向诸葛亮,低声笑道:“准时刘皇叔来了!” 房门被“吱呀呀”地应声打开,只见一位年仅四旬,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身着朴素无华毫不起眼的布衣,带着一位身穿皮甲衣却不曾携带任何兵器的黑脸莽汉,站在门外。 “原来是刘皇叔造访!这位想必就是翼德将军了? 欢迎二位远道而来拜访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请!请进!”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诸葛亮,表面不为所动,心里已不禁为之震撼。 在他心目中一向淡泊名利,从不主动攀附权贵,自知道做好好先生的司马徽,居然也会有如此主动向人示好,甚至近乎献媚地对待某人的举动。 更让诸葛亮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是刘备。 要知道此时此刻的刘备,客居于刘表帐下,为刘表所防,率众蜷缩在新野这座小城之中。 这说得难听些,直白些,那就是与过去的张绣无异,完全是给刘表看大门的看门狗。 这样的身份,如何值得司马徽这样的高人隐士,如此慎重相待? 诸葛亮对刘备顿时多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而与司马徽打过招呼之后,刘备便将视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意地转移到了一直默默不语的诸葛亮身上。 老辣的司马徽看到这一幕,顿时笑道:“来,差点儿忘了替三位互相引荐了。” “这位是当今圣上的皇叔,豫州牧刘备刘玄德!” “这位是刘皇叔的义弟,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张翼德将军!” 听到老者夸赞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张飞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司马徽将手伸向诸葛亮,笑道:“这位,就是有‘卧龙’之称的诸葛亮,字孔明!” 在心里暗叹一声,诸葛亮表面波澜不惊地朝着刘备和张飞微微躬身,行礼道:“在下诸葛亮,一介布衣,见过刘皇叔,见过张将军。” 诸葛亮的语气虽然客气到了极点,却也将态度拿捏的恰到好处,不卑不亢,既不讨好,也不疏远。 求贤若渴的刘备一听眼前之人便是“卧龙先生”,即使是老辣的他,也再难演示内心的激动。 “先生的鼎鼎大名,备早有耳闻,只恨今日才能得以相见,也不知是否为时晚矣……” 感受到自己以往不知蹉跎了多少岁月,刘备自嘲一笑,开始向诸葛亮打起招呼。 “不敢当,不敢当,刘皇叔的大名,才是真正的如雷贯耳。” “先生就莫要嘲笑我了。” 刘备回忆起这前半辈子历经的坎坷与艰难险阻,到头来却没能攒下多少家底,漂泊半世,便为此感到惋惜。 “在下岂敢嘲笑刘皇叔,在下说得都是实话。” 诸葛亮像是在为刘备提气一般,笑道:“当初曹孟德战罢吕布,平定徐州后,已手握雄兵,攘除宿敌,天下除袁绍外,只怕再无人猛与之相抗。 可正是刘皇叔您站了出来,与曹军争锋,虽寡不敌众,然虽败犹荣!” 张飞是个粗人,一听这白面书生正变着法儿的夸自己的大哥,心情跟着舒畅起来。 “这位先生确实有几分见识,你输得不错,我大哥虽败于曹操之手,却是败得光荣!” 诸葛亮附和道:“翼德将军说得极是,这天地虽大,可敢于与那曹孟德抗争至今的,除了刘皇叔外,还有几人呢?” “那些以往只知道藏头露尾的鼠辈,早已被曹贼那厮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与之抗衡?!” 张飞继续口无遮拦地肆意发表者自己的观点。 “三弟……” 刘备轻唤了张飞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替自己自吹自擂下去。 “我不说了就是了……” 张飞见刘备眼神有变,赶紧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委屈巴巴地保证道。 对于张飞的言辞,诸葛亮倒是不在乎,反倒赞同道:“翼德将军的话并没有说错,在下也有个问题,想向刘皇叔斗胆一问。” 尽管完全不知道诸葛亮要问什么,但内心已经坚定要把诸葛亮收拢到自己麾下的刘备,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先生有什么话只管问就是,备一定如实相告。” 他摆出一副很坦然的态度道。 诸葛亮神色凛然,顺着窗向外眺望夜空中的皓月。 下一刻,他又开口了。 “不知刘皇叔今时今日,可还敢与那曹孟德继续为敌么?” 诸葛亮问完,两眼就紧盯着刘备面容不放,仿佛想要从刘备的反应以及神色变化上,找出什么漏洞。 可对于诸葛亮的问题,刘备可以说是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答道:“只要天未塌,地未陷,我刘备尚有一口气在,就要与那曹操,抗争到底!” 本来,刘备也不是没想过,与曹操冰释前嫌,再度归入其麾下,为其效命。 可当他收到消息,称朝中有不少大臣已经在劝进,此讯便立即打消了刘备那些象征软弱且不该有的念想。 正文卷 第374章 卧龙出山! 唯有真正有野心的人,才会理解另一个同样有野心的人,内心是怎样的。 他们互相欣赏,却也敌视,绝不允许自己与对方并立于世。 正如刘备与曹操之间的相互了解一样。 收到有关曹操意图僭越称帝的传言后,刘备就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再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无论曹操有多么强大,他都必须选择与之抗衡到底。 “复兴汉室”是他的立身之本,也是聚拢人心归附于他的核心口号。 别说去重新向曹操示好,哪怕只是坐视曹操继续发展壮大。 那么,刘备掌控的势力不仅再无任何提升的可能性,就连现有的一切,也将会逐渐失去。 摆在刘备眼前的唯有一条路:秉持着复兴汉室的原则,并借题发挥,聚集所有反对曹操篡汉自立的力量,与之对抗! 听到刘备无比坚定的回答,诸葛亮的双眸中终于出现异样的光芒。 诸葛亮向刘备递出欣赏之色,继续问道:“刘皇叔,有坚定信念固然重要,却不知您有何依仗,能与曹操相抗?” 刘备面不改色,态度恭敬谦逊地向诸葛亮拱了拱手。 “备自知才疏学浅,力有不逮,还请先生赐教!” 一边的张飞虽然强行管着自己的嘴巴,可听着诸葛亮的问话,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不痛快。 他心想:“这诸葛亮酸文人一个,净刁难我大哥!我们兄弟俩来找你,不就是指望你能给出对付曹贼的良策? 我们要是有法子对付曹操,那还大老远地跑过来请教你干嘛?” 不过心里不爽归不爽,因为临行前刘备就再三交代不得放肆无礼,张飞也就不敢轻易破坏气氛。 诸葛亮晃了晃手中羽扇,像是征询意见般道:“若是刘皇叔不介意,在下可就要直言了。” 刘备依旧将姿态摆得很低,谦卑地再度拱手道:“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皇叔眼下客居荆州,刘景升身为荆州之主,又与皇叔同为汉室宗亲,可他对皇叔您既有任用,又时时提防,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听闻诸葛亮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刘备在荆州的遭遇道出,张飞两颗虎目般的大眼珠,瞪得溜圆,像看待有着千年道行的山精妖怪一般,看向诸葛亮。 饶是饱经风霜见多识广的刘备,也被诸葛亮的言语所惊。 他叹了口气,点头承认道:“先生所言不假。” 诸葛亮笑了笑,继续道:“欲成大事,首先不能受制于人,皇叔若是继续屈居于刘表之下,便是心怀天下,亦难有大展宏图之径!” “先生言之有理,只是天下虽大,却不知何处能让我安身立命?” 诸葛亮说到刘备的心坎处,一直以来,刘备颠沛流离,被曹操赶得到处跑,好不容易得了徐州之地,尚未站稳脚跟,甚至连屁股都没做热乎,就先后被吕布、曹操夺了根基之地。 只是对于刘备的问题,诸葛亮这次没有选择回答,而是只顾着黯然摇头。 刘备拦住正要发作的张飞,问道:“先生何故欲言又止啊?” “哎……” 诸葛亮一声重叹,借窗仰望月色,幽幽问道:“皇叔当真想知道答案?” “朝思暮想!” 见刘备回答得如此干脆,诸葛亮只得索性道:“好……能让将军成就大业之处,正是荆州!” 如五雷轰顶一般,刘备怔在原地,连眼皮都不能再眨一下。 良久,他才缓缓道:“先生,荆州已有其主……” “皇叔,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斗胆想问一句,您是否当真有意请在下出山,辅佐皇叔您成就一番功名大业?” 刘备当即深鞠一躬,朗声道:“若能求得先生出山相助,刘备三生有幸!” “好……在下只有一个条件,皇叔若是肯答应,在下愿奉皇叔为主,祝您成就千秋大业,匡扶汉室!” 闻言,刘备大喜,手脚都在颤抖不已,连忙问道:“将军有何要求,尽管说便是!” 旋即,诸葛亮用那双深邃不可见其底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刘备。 “若是日后,皇叔肯听从在下之计,想方设法取荆州,在下即可出山相辅!” 尽管司马徽就在一旁默默听着,诸葛亮却毫不避讳地这般说道。 显然,以他们多年的交情,诸葛亮知道司马徽是不会将今夜的谈话,向外泄露半个字的。 刘备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诸葛亮会提出如此露骨的要求。 荆州,天下之腹,四通八达之地,是最具战略位置的州郡之一。 要说刘备不想要荆州,那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不但想,而且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当荆州之主! 可是这话,是只能藏在心里,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眼下诸葛亮不但挑明了说,而且还说得这么直截了当,直让刘备都不知道该附和,还是该呵斥。 愣了好一会儿,刘备才无奈地提醒道:“先生,您也知道,刘景升与我是同宗! 自打我兵败来投后,景升兄对我虽有防范,却也始终以礼相待,不曾对我有丝毫怠慢之处。 我若图谋荆州,岂不忘恩负义,仁义为我立身之本,我如此行事,岂不失信于天下?” 说白了,刘备现在的心思是又想当又想立,既想要荆州,又不想坏了自己树立多年的好名声。 事实上,刘备的想法,诸葛亮何尝不清楚? 如果但凡还有得选择,诸葛亮都不会以此去逼迫刘备答应。 可这一年来,曹操的发展速度远超过诸葛亮的想象。 在诸葛亮详细打听过近年以来,中原地带发生的战事后,他就知道,曹操得了一位旷世奇才相助。 诸葛亮没有正面回答刘备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不知皇叔可曾听过楚云此人?” 刘备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诸葛亮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不待刘备作答,一旁闷了许久的张飞就忍不住抢着回答道:“何止听过,我和大哥,都亲眼见过此人!” 诸葛亮看向张飞,问道:“翼德将军觉得此人如何?” 一向眼高于顶的张飞不情愿地说道:“此人精通谋略,深谙兵法,若论行军打仗,我自问不是其对手,若论单打独斗,我让他一条胳膊,他也休想赢我!” 张飞虽然是个骄傲的人,但他绝不会刻意贬低别人。 自从在楚云手上吃亏大亏后,他就花了不少心思专门打听楚云的事迹。 了解得越多,他就越是意识到楚云的厉害。 诸葛亮难得地向张飞投出欣赏的眼神,点头道:“将军说得不假,曹操帐下人才济济,文臣武将数之不尽! 荀彧、荀攸、郭嘉、刘晔、董昭等大才,统统为其效命。 可这些人虽高明,在下却并不畏惧,唯有楚云此人,在下非但看不透他,而且也没有胜过他的把握!” 要说自傲,诸葛亮比谁都要自傲。 尽管他的骄傲很内敛,很含蓄,远不似关羽那般飞扬跋扈,锋芒毕露。 但他内心深处的骄傲程度,远比关羽更甚。 一个自比管仲、乐毅的人,内心深处岂能没有傲气? 所以每当诸葛亮收到有关楚云沙场建功的消息,他都不禁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如果这一仗换做是自己来指挥,能取胜么? 若是能取胜,又是否能如楚云胜得一样漂亮? 久而久之,诸葛亮不仅对楚云愈发忌惮,还生出了钦佩之意。 更重要的是,他愈发渴望投效一位明主,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年奇才,一较高下! 早在与楚云有过接触之后,刘备就知道那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刘备还是没想到,即使是有卧龙之称,自比管仲、乐毅的隐士高人诸葛亮,会对楚云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先生当真觉得那楚云有这么厉害?” 刘备觉得难以置信地问道。 “实不相瞒,只怕此人比在下所预想的还要厉害得多……” 诸葛亮如实将内心想法表露道。 这时,无需多言,刘备已经明白诸葛亮的意思了。 在条件允许的时候,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赢得优雅,不失风度。 然而,当真正面临几乎不可战胜的大敌时,为了生存,为了赢得最终的胜利,通常只有不择手段,全力以赴才有胜算。 诸葛亮认为,面对楚云这样的对手,唯有如此。 这也是他坚持要刘备答应,必须想方设法自刘表手中夺取荆州的根本原因。 因为没有荆州作为立身之本,即使他出山相助,刘备像与有楚云辅佐的曹操相争,是必败无疑。 房内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就连张飞也感受到气氛的僵硬,不敢妄言。 良久,刘备仿佛做了某种极其艰难的决定,他看似痛苦地闭上双眼。 “好,先生,我答应你就是了。” 诸葛亮闻言,向刘备深行一礼,哽咽道:“亮,见过主公!”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听闻过关于刘备的事迹。 在天下诸多诸侯中,刘备的势力从未真正强盛过。 但要让诸葛亮从中挑选愿意为之出山效命的目标,刘备无疑是最符合其标准的明主之一。 正因为诸葛亮欣赏刘备的品行,他才知道,自己提出的条件对刘备而言,究竟有都为难。 而求贤若渴的刘备,为了得到自己的辅佐,竟肯违背自己的原则,这让诸葛亮属实感动不已。 “先生快快请起!” 同样倍感激动的刘备搀扶着诸葛亮起身,感慨道:“我得先生,如鱼得水,自此后,备自当奉先生为军师,对先生言听计从!” 且不说日后能否做到,至少刘备这番话,已是给足了诸葛亮面子。 这时,始终沉默不语的司马徽头一回露出笑意,他举起早已备好的美酒,向二人连连道贺。 “恭喜二位,良臣事英主,二位今日的决定,他日必成千古佳话!老夫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这一幕,当浮一大白!” 说完,司马徽就率先将自己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诸葛亮与刘备自然也是客气了几句,张飞一看终于到了喝酒环节,乐呵呵的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客气。 要不是后来刘备出言提醒,他一个人就险些喝光了司马徽的珍藏。 事后,刘备连夜带诸葛亮、张飞一起离开水镜庄,返回新野。 刘备亲自为诸葛亮挑选了新野内最好的住宅,赏赐给诸葛亮,供其居住休息。 翌日,刘备一大早就前去拜访诸葛亮,奈何诸葛亮昨夜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一见刘备已等候多时,诸葛亮连连告罪,主臣二人又相互客气了几句,刘备才道明来意。 坐在已经流传到荆州的木椅上,刘备满心欢喜地向已经穿好衣物的诸葛亮问道:“军师,不知我们下一步具体该如何行事?” 虽说定好了要先取荆州作为立身之本的打算,但刘备实际上还是一头雾水。 毕竟人家刘表稳坐荆州之主的位子,把荆州境内七郡各县治理得好端端的,就算他刘备想夺荆州,总不可能只靠念想就让荆州易主? 至于动用武力就更不可能了。 刘备屯军新野,而新野不过是一座小城,说得难听点儿,现在的刘备就像当初的张绣一样,不过是给刘表看门的家仆而已。 以刘备手里微薄的兵力、军械、钱粮等物资,像从刘表手里强行夺取荆州,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诸葛亮笑了笑,仿佛料到刘备会如此发问,淡然道:“主公,时机未到!眼下尚需静待时机!” 这个答案自然不能让刘备满意,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道:“军师,不知时机大致何时会到?” “主公,请坐。” 见刘备似乎迫切地希望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诸葛亮不打算卖关子,而是请刘备坐下,给他好生解释一番。 等刘备好生坐下,诸葛亮才慢悠悠地说道:“主公,三个月内,曹孟德必然兴兵讨伐荆州,到那时,局势有变,便是主公‘鱼入大海,鸟上青霄’的时候!” “三个月……?!” 刘备惊呼一声,又问道:“军师此话当真?!” 正文卷 第375章 意外之喜 “回禀主公,这三个月啊,还是在下不愿把话说得太慢,其实若是不横生枝节的话,最多两个月,曹操就会向荆州动兵了!” 诸葛亮如实将心里话说出来。 这番话,也让刘备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是啊,今时今日的曹操,已战胜宿敌袁绍,除了远在西面的益州之外,就唯有荆州和扬州两地值得曹操最先夺取。 而扬州大部分郡县都落在孙策的掌控之中,眼下曹操与孙策还处于结盟关系,那么曹操为了实现他的野心,继续拓张领土,就唯有攻取荆州这一条路。 一旦荆州也落入曹操囊中,那么其他尚未落入其手的州郡,他是想打哪儿,就打哪儿。 兵马囤据荆州,攻打任何州郡都是触手可及,而且丝毫不用担心粮草供给会出现问题。 思考了一会儿,刘备才再度开口问道:“先生所言有理,只是我不明白,既然曹操想要夺取荆州,我们又如何能从他与刘表手中得到荆州呢?” 刘表如雄鹿,曹操如猛虎,目前的刘备最多不过是一头胸怀大志的绵羊,想跟着两位争食吃,无疑是自讨苦吃。 诸葛亮耐心解释道:“主公莫要误会,取荆州虽是首要之事,却不可操之过急! 曹操与刘表二人相争,曹孟德兵锋强盛,刘表势单力孤,我们必须先助刘表抗衡曹操,在防范曹操的进攻上,应首当其冲才是!” 这话完全把刘备给搞糊涂了。 他手中兵马本就不多,如果当真要替刘表做看门狗抵御曹操的进攻,那不就成了刘表的炮灰么? 似是从刘备的神情中看出其心思,诸葛亮笑着将手中羽扇挥了挥,继续道:“主公,与曹军作战,未必是在消耗我们的实力,若是处理得当,反而会助长我们的实力,也说不定!” 一听此言,刘备才恍然大悟。 这打仗若是打个势均力敌,那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若是战败,则血本无归,甚至有性命之虞。 可如果大胜而归,便可俘虏敌军,打扫战场,获取敌人的粮草、军械等辎重物资。 兴许是太久没尝过胜利的滋味,刘备下意识地就朝着不好的方向去思考了。 只是刘备不免又心生忧虑。 “军师啊,你当真有把握,能击退来犯的曹军吗?” 对于刘备的这一提问,诸葛亮手中的羽扇突然停止挥动,正色道:“主公,只要不是楚云率军前来,即便是曹操亲临,我也不惧!” 对于近一年来颠沛流离,屡战屡败的刘备来说,没有什么比诸葛亮这番话更加提起的了。 “如此!就全仰仗军师了!” 刘备浑身振奋地向诸葛亮作揖道。 诸葛亮赶紧回礼,笑道:“主公太言重了!今日天色正好,不如主公就带在下去营中查探一下我军将士的情况,如何?” “好,军师请!” “主公请!” 二人相互推诿了几句,这才一起出门,向军营踱步而去…… —— 尽管曹操对许都已经失去了任何留恋。 不仅如此,他还满脑子僭越称王,将天子从此永远遗弃在许都,成为名副其实的摆设傀儡。 可在此之前,他还是要亲自返回许昌一趟,把该交代的,该安排的诸多事宜,统统处理妥当。 从此回去的不止有曹操,除了不便于来回舟车劳顿折腾的郭嘉以外,大多数心腹文臣武将,都随之一起。 楚云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楚云对此没有丝毫反感厌恶,相反,他还乐得如此。 毕竟他朝思暮想的妻子还在许都,此次随曹操返回,便可亲自带乔紫青一并搬到邺城久住。 曹操早就在邺城为楚云选好了一处大宅邸。 而楚云觉得是时候迎接它的新任女主人了。 在没有战事的时期,曹操按捺住内心深处迫切渴望称王的心情,以正常速度向许都行军。 十日之后,曹操率众抵达许都。 这一日,百官争先恐后相迎,就连天子刘协,也亲自到城门口迎接丞相。 扬长踏入城门的曹操一见刘协,也不管他是出于自愿,或是被人裹挟,总之是抱着把戏做全的态度,对刘协比以往更加的恭敬谦卑。 然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曹操先前就不曾刻意隐瞒过自己的意图。 很多人都知道,曹操的态度,反而是一种他即将取代汉室的一种先兆。 与刘协象征性地聊上几句客套话后,曹操派人将“陛下”送回寝宫,自己则没有急于宣布什么决定,而是先着手安排,处理军政大事。 至于楚云自己,反倒不需要去替曹操奔波这些小事,得以清闲地第一时间赶往家宅。 当他的车驾停靠在楚府门口时,他一下车,就见并无一位门客或下人看门。 唯有亭亭玉立的乔紫青正站在门口,朝自己嫣然一笑。 仅仅是那嫣然一笑,对楚云来说,便足以胜过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加在一起。 楚云动容地快步走到乔紫青的身前,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感受着那淡淡的体温,楚云柔声笑道:“过去你可从来没这么不矜持过。” 以往的乔紫青,即便对楚云再思念,也是习惯藏着掖着,哪怕恨不得提早哪怕一秒看到久别重逢的夫君,也不会急得亲自到门口相迎。 当然,楚云对夫人的这般变化,很是满意。 “你也说了……那是过去。” 乔紫青的声音仍那么甜美,仍那么撩人心魄。 只是听她讲话,便会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我回来了。” 楚云正式地仿佛发布了宣言一般。 娇艳欲滴的红唇盖在楚云的嘴唇上,二人的灵魂也仿佛在瞬间交流,并融合在一起。 “欢迎回家。” 言毕,二人在携手踏入楚云离别已久的宅邸。 虽然楚云很少回家,但府上的下人们都提前收到家主今日回归家的消息,因而皆是对楚云争先恐后地打着招呼。 不过让楚云没想到的是,他才刚进门没多久,就被多日不见的张仲景老爷子给劈头盖脸一顿骂。 虽然骂的不是脏话,甚至谈不上是辱骂,只能算是一种老人家的牢骚和责备,却还是让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的楚云感到万分诧异。 直到楚云发觉一旁的华佗虽然默然不语,却一直用暧昧而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不放时,楚云才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对劲。 他知道二老大概没有跟自己直说的打算,便看向乔紫青,问道:“夫人,出什么事了?张老先生的气性又这么大?” 乔紫青俏脸顿时一片绯红,她将红唇靠近楚云的耳旁,柔声低语道:“我……我有喜了……” 顿时,楚云如见晴天霹雳一般,当场石化,别说动弹一下,吭半声,就连呼吸的方法都仿佛被大脑自动遗忘。 怔了好一会儿,楚云才回过神来,愕然看向乔紫青,难以置信地连连眨眼,狂喜地问道:“当真?!” 乔紫青已羞得将小脑袋埋在楚云的胸膛内,轻声道:“师父和华爷爷都替我把过脉了,我自己也再三确认过了,已有两个月有余……” “咳咳咳……” 华佗见人家小两口如胶似漆,便看向正一副要替自己爱徒打抱不平的张仲景,不停地干咳起来。 张仲景回过神来,也意识到接下来应该把时间留给楚云和乔紫青,反正他也消了气,便不再责备楚云,随华佗离开。 楚云当然知道,张仲景是责怪自己把有身孕在身的妻子丢在家,独自在外征战而替乔紫青感到委屈。 对此,楚云完全不怪罪张仲景,如果他在出征前就知道乔紫青有孕在身,也会选择留下陪伴乔紫青。 她怀着自己的骨肉,即使楚云再急于助曹操成就功名大业,一统天下,也没有无私到丢下怀着自己骨肉的爱妻不管。 至于下人们,远比华佗、张仲景二老更懂得察言观色,早就悄然离开各忙各的去了。 此刻,偌大的厅堂,只剩下楚云与乔紫青二人。 “走,我扶你回房休息!” 两世为人的楚云,在穿越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后,曾长期为生存而挣扎。 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时代结婚,生子。 他很庆幸,与自己结合的,是与自己来自同一时代的姑娘。 尽管乔紫青目前小腹处根本没有明显的孕肚迹象,也丝毫不耽误日常行走,但楚云还是想捧着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乔紫青回到属于二人的房间内。 二人坐在床榻上,亲昵地贴在一起。 乔紫青从没想过,楚云那张一向淡漠的脸上,会露出如此悉心慎重的表情。 “你知道么?过去,我曾想过自己会作为一名母亲,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乔紫青深情地将下巴轻轻抵在楚云的肩膀上,温声细语。 楚云将怀中佳人搂得更紧,没有打断乔紫青的柔情之言。 乔紫青则是继续道:“可是当我得知自己有了孩子——我们共同的骨肉时,我内心的欢喜……” 不待把话说完,乔紫青已喜极而泣。 亲自温柔地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拭去,楚云感动道:“我明白,我……我也很难用语言去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紫青,谢谢你,是你在我最为难的时刻,助我渡过难关,如果不是有你在,我早就病死在下邳城……” “别这么说……” 乔紫青微微摇晃着脸颊,哽咽道:“当初我被张闿挟持时,若不是你奋不顾身出手救我,恐怕我也已经命丧他手……” 二人深情对望,他们即是夫妻,更是彼此的救命恩人。 “答应我一件事……” 乔紫青突然开口。 楚云已用嘴再度盖住乔紫青的红唇。 激情一吻后,楚云才抢着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直到孩子出世前,我不会再从你身边离开!” 见楚云能猜到自己的心思,乔紫青心中更是一阵甜蜜。 而得到楚云的许诺,也让她从提心吊胆多日的状态中恢复安心。 即便她也曾两世为人,却从不曾有过孕育孩子的经验。 作为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她难免会希望自己在生孩子的那一天,能有丈夫陪伴在自己的身旁。 至于楚云,对于自己毫不犹豫的许诺,没有任何后悔。 助曹操平定河北后,如今的曹操已大权在握,声势滔天。 就算往后有什么战事,以如今曹氏集团人才济济的状况,也不是非要楚云出马才能打胜仗。 即使是曹操,也无法改变此刻楚云的心意。 况且以曹操对楚云的偏爱,更是不会强迫楚云在这个时候离开乔紫青。 想到这里,楚云心中不禁失笑。 他想起自己先前对曹操撒得拙劣谎言。 想来,那个时候曹操就已经识破了楚云的谎言。 没想到如今弄假成真,乔紫青当真怀了楚云的骨肉。 —— 夫妻二人仿佛有说不完的情话,直到夜幕降临,楚云才不禁向乔紫青问道:“饿了没?” “还没有。” 乔紫青柔声答道。 “你没饿,我儿子饿了,也不成。” 半开玩笑地说完,楚云恋恋不舍地松开怀中佳人,自床榻上站起身来。 乔紫青捶了楚云的后背一下,嗔怒问道:“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儿子?为什么不能是女儿?难不成你重男轻女,只喜欢男孩儿?” 楚云一手贴在乔紫青吹弹可破的脸蛋上,笑嘻嘻地道:“怎么会呢?实话跟你说,我是更喜欢女儿的!不过我总有一种预感,觉得应该是儿子!” 似乎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答案,乔紫青白了楚云一眼,眼中有着无尽的宠溺。 “好啦,我现在要我给我最爱的夫人和儿子下厨做饭了!等我,好菜好饭马上就来!” 已不知多久不曾亲自下厨的楚云,与乔紫青道了声别,便撸起袖子,干劲十足地冲向厨房,准备一展自己的顶尖厨艺。 此时心里美滋滋的楚云,已经情不自禁在脑中构建起在未来的日子里,自己会亲自给乔紫青和出世的孩子做饭,然后一家三口一起品尝美食,其乐融融的景象。 正文卷 第376章 孙策病危? 如果不是一封来自东吴的书信,楚云相信自己一定会履行诺言,雷打不动地陪乔紫青一起留在许都。 哪怕曹操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封王拜将,将朝廷搬到邺城,为了乔紫青和胎儿的健康,他也不打算第一时间随曹操前往邺城。 只是,还没来得及将此事告知曹操,次日大清早,曹操就主动派人来传召楚云前往丞相府相见。 楚云乘坐车驾赶赴丞相府,看似等候多时的曹操与郭嘉一见楚云,便连声道:“恭喜!恭喜!” 见状,楚云脸上顿时洋溢出幸福的笑意。 乔紫青怀孕是天大的喜事,却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从未刻意将此事隐瞒,传到曹操和郭嘉的耳朵里,自然也就不足为其了。 这也意味着过去楚云对曹操撒下的小谎言已然不攻自破,不过从曹操的笑容上看,这点儿小插曲曹操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这道贺之后,二人的脸上就又浮现出无奈之色。 “叔父,奉孝,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楚云连忙问道。 曹操叹了口气,将一封书信递交到楚云手上:“这是从东吴寄来的书信,你看看。” 闻言,楚云只得低头阅读书信上的内容。 信上大致写着,孙策突患重病,众医师束手无策,希望乔紫青能回江东一趟,为孙策诊治。 看完书信,楚云颓然将书信交还给曹操,也是一声长叹,闭上眼感觉阵阵头疼。 郭嘉在旁也是苦笑不已,道:“我和主公也是为此发愁啊,思来想去,紫青弟妹有孕在身,此事还是由你自己定夺,不过我个人建议,你还是应该将此事告知紫青弟妹,一起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曹操点头道:“嗯,我们都是这个意思,云儿,你觉得呢?” “叔父,坦白说,我当真不希望紫青在这个时候动身,况且江东路途遥远,既然乘坐车驾,又要渡江行舟,这……万一动了胎气……” 楚云已不敢再说下去,更不敢想象一旦乔紫青或孩子为此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 可让楚云为难之处,在于他同样知晓对乔紫青而言,孙策是多么重要的亲人。 如果将此事告知乔紫青,以乔紫青的性格,一定会坚持前往江东,拯救那位如兄长般照顾自己多年的孙策。 如果要彻底保护乔紫青的安全,唯一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将此事隐瞒下来,不告诉乔紫青。 但楚云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坐视孙策病死,成了变相杀害孙策的凶手? 纸是包不住火的,孙策一旦死了,死讯早晚会传开,到时候乔紫青得知楚云的刻意隐瞒之举,一定会被乔紫青知道。 到头来,乔紫青将无法自处。 而且,坐视孙策被病痛折磨,也实在不符合楚云做人的原则。 曹操忍不住问道:“我记得华佗与张仲景二人,不是都在你府上么?不让他们二人前往江东处理此事,如何?” 郭嘉在一旁干咳了一声,提醒道:“主公,孙策身为江东之主,身份尊贵,华佗、张仲景二人对他们而言身份存疑,在这等危机关头,他们哪能放心将此事交给外人处理……” 闻言,曹操也是叹了口气,心想如果换做是自己,更不会采纳这么离谱的建议。 倍觉头疼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楚云最终还是踌躇道:“此事,还是等我告知紫青,由他来决定!多谢叔父和奉孝为此事费心……” 说着,楚云便向二人恭敬地施了一礼,以示感激。 “别这么客气了,自家人!” “兄弟,这事务必要三思而后行!” 曹操和郭嘉二人与楚云历经风雨,都是亲如一家,自然都在楚云的立场上,为他感到揪心。 —— 与曹操、郭嘉二人道别后,楚云怀着忐忑的心情,又乘坐车驾一路回到府上。 兴许是孕妇嗜睡,直到楚云回房,乔紫青仍静静躺在床榻上,沉睡未醒。 看着娇妻可人的睡颜,楚云心中一阵怜惜,想起她腹中孕育着二人的骨肉,楚云心中更是升起一种罪恶的冲动。 是否应该背负一切,也要将此事瞒下去? 楚云不禁在心里这般扪心自问。 “怎么了?” 乔紫青的柔声细语,突然打断了楚云的思绪。 回过神的楚云,见乔紫青正似小猫一般,慵懒地靠在自己的怀中。 “不再多睡一会儿了么?” 万千愁绪,此刻皆成宠爱与甜蜜。 “不了。” 心思细腻的乔紫青发觉到楚云眉宇间的异样之色,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乔紫青本以为,是前线又有战事,曹操需要楚云率兵,而楚云既不愿弃置前线将士们不顾,又不愿离开自己而感到为难。 可事实上,楚云所面临的抉择,远比她猜想的要艰难得多。 “你先平复一下心情,做好心理准备……” 楚云知道孕妇应该是不能受刺激的,可他更知道,如果不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乔紫青,此事日后会对他们的夫妻感情,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乔紫青正色着坐起身,背靠墙壁,望着楚云严峻的神色,作了一番深呼吸,才缓缓道:“你说。” “姐夫病了,病得很重,江东群医束手无策……” 乔紫青右手指尖已贴在楚云的嘴唇上。 “别说了,我知道了……” 乔紫青眼中含泪,哽咽问道:“我若是想去,你会同意么?” 像是早就料到乔紫青会这么说似的,楚云面沉如水地开口道:“我会随你同去。” —— 对于楚云与乔紫青的决定,曹操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尽管舍不得楚云离开许都,哪怕只是短暂的十天半个月,但曹操还是同意楚云随乔紫青赶赴江东。 曹昂得知此事,更是暗中派最机灵的甘宁,以及武艺一日千里的小将全旭一起,率领三千羽林骑,在后方保持距离,保护楚云一行的安全。 三日后。 一叶扁舟之上,一位风度翩翩的俊朗少年,正携手一位俏丽可人的姑娘,双双依靠在船身上,仰望着天际。 江流平稳,江岸上的风景更是美不胜收。 只是这一对年轻伉俪,已无心欣赏这幅美景。 “听说公瑾将军也在赶回会稽,不知我们与他谁会先到?” 见乔紫青面容略显憔悴,满是担忧之色,楚云便没话找话地与其闲聊,意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乔紫青一声轻叹,苦笑道:“过去在许都,我总盼着有一日能再见二位姐夫,但如果是要以这种方式见面,我宁愿永远不再与他们相见……” 闻言,楚云心疼地将乔紫青抱入怀中,柔声安抚道:“会没事的,别担心,大姐夫英雄一世,不知打败了多少强敌,正值英年又岂会败在病魔的手上?他一定能坚持到咱们抵达会稽的!” 楚云本想补上一句“以你的医术一定能治好他”,但想到现在的乔紫青已经忧虑过度,再这么说无疑是给她增添压力,就把这话又给咽了回去。 —— 三天后,楚云与乔紫青顺利登岸,一位显然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一袭青白长衫,在数以百计的士兵保护下,向楚云、乔紫青夫妇二人躬身行礼。 “在下张昭,拜见车骑将军,拜见楚夫人。” 闻言,楚云一直在观察着后方士兵数量的两眼之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 他没想到,身为江东重臣的张昭,会亲自前来迎接他们。 此处距离建业最近,可要前往会稽,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赶。 而张昭善处内政,江东大小事务都需要他为之操劳,虽然眼下是孙策病重的关键时期,但他更应该以处理政事为首要目的,又怎么会亲自来接楚云与乔紫青呢? 更让楚云在意的,是张昭不但亲自前来相迎,还带了这么多的士兵。 四、五百位披甲持刀的士兵,且一看就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用来迎接楚云、乔紫青二人,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就算乔紫青是为孙策治病的关键人物,楚云身份崇高,更是江东的贵客,可江东为表示重视程度,派个上百人来就已经够排场了。 至于为了保护二人的安全?开玩笑,整个江东现在都在孙氏的掌握中,在孙家自己的地盘,连曾经在严白虎麾下混饭吃的贼寇们,都被清剿得一干二净,哪里还有人能威胁到楚云、乔紫青的人身安全? 不过好奇归好奇,楚云也没再多想,而是客气地一拱手,道:“原来是子布先生亲临!先生为江东肱骨栋梁,却百忙之中来亲自迎接在下,实在是让我与夫人受宠若惊啊!” 楚云的话实在说得太过客气了,客气的几乎快要把张昭给吓到。 这眼前的少年人他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这一年来,有关他的传说,早不知有多少流传至今。 更重要的是,楚云已官至车骑将军,还是天子亲口敕封,含金量极高! 相比之下,论起官职级别,张昭一个区区长史,给楚云提鞋都还差点儿意思! 他本以为像楚云这样的青年俊杰,年少得志,对自己这上了年纪之人,也未必会多讲礼节。 “车骑将军太客气了,天大的事,又如何能比得上您与夫人来江东重要呢?” 说完,张昭便主动与楚云攀谈几句,还是乔紫青先沉不住气,问道:“子布先生,我兄长如今病况如何?” 早在见到张昭之后,乔紫青就感觉心里憋气。 因为如今孙策病危,按说张昭身为臣子,应当将替其祛病治灾为紧要目标。 但张昭自打见了楚云,就始终在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她听着耳朵生茧的废话,这让她这个一直惦记着孙策的“医生”,觉得愈发难以容忍。 见乔紫青发作,楚云心中暗笑,却也将闲聊戛然而止,与爱妻一并看向张昭。 张昭被二人盯得心里发虚,尴尬地挤出笑容,勉强道:“昨日收到来自会稽的书信,称主公的病况已经有所好转,车骑将军与夫人无须太过挂念。” 楚云与乔紫青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被诧异之色填满。 这前不久还说孙策命悬一线,江东群医束手无策,怎么现在病况又得到控制了? 如果不是除了江东的肱骨大臣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在江东地界调集这么多精锐甲士,楚云甚至都要怀疑起眼前这位张昭的身份真伪了。 楚云回头望了一眼,见载他们来此的小舟早已离去不见踪影,楚云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倒不如先看看这张昭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伯符将军病情好转,我与夫人自是欣喜,不过为了让将军早日病况痊愈,还请子布先生为我们早做安排,尽快前往会稽,替将军根治!” 楚云的意思已很清楚明白,就是:我们不想和你废话,赶紧安排我们去会稽见孙策。 张昭干笑了几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阴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多谢二位对我家主公的挂念,二位是江东贵客,舟车劳顿,还请移驾建业歇息一日,明日在下定安排车驾,并派甲士护送车骑将军与夫人前往会稽。” 听张昭这么一说,楚云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一手将正要破口骂人的乔紫青按下,冷冷地说出一个字:“好。” 说完,他便拉着心不甘情不愿地乔紫青,在张昭与数百甲士的保护下,乘坐张昭为他们二人早已备好的车驾,朝着建业的方向行进。 一路上,在车厢内的乔紫青不止一次想要发作,都被楚云硬生生给按住,并以眼色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此刻,楚云和乔紫青都知道,这个张昭明显是满口胡话,谎言张口就来。 如果孙策当真如书信中所说那般重病在身,江东群医束手无策,那就不可能突然蹦出个大夫稳住他的病况。 要是真有这样的神医,早就露头替孙策医治了,怎么可能不早不晚,偏偏在楚云和乔紫青一踏足江东地界,孙策的病情就有所好转呢?! 正文卷 第377章 圈套? 一个时辰后,马车直接驶入城门,进入建业。 说起来,这还是楚云第一次踏足建业,尽管目前的处境不太妙,但楚云还是淡定地扬起车帘,探出脑袋欣赏着建业城内的美景。 街上的行人不少,有衣着华贵的士大夫结伴而行,也有庶民百姓在街上做着小生意,贩卖着各式各样的货物,更有孩童三五成群,四处嬉戏。 这一片祥和的景象,在汉末风云诡谲的乱世,实在是不容易见到。 “建业果然名不虚传,伯符将军将江东治理得富饶繁荣,真乃万民之福啊!” 楚云有意无意地朗声感叹了这么一句。 一旁策马同行的张昭闻言,立马陪笑道:“多谢车骑将军,将军过誉了!” 楚云却只是笑了笑,便把头缩回车厢内,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车驾缓缓停靠在县府大门外。 “车骑将军,夫人,到了。” 下马后的张昭,在车驾外拱手对着车厢道。 楚云小心翼翼地将扶着乔紫青下车,生怕她会磕着碰着。 二人皆从车驾上平安落地后,便随张昭一起,朝县府内走去。 “我家二公子可是恭候二位大驾多时了!” 为二人引路的张昭笑呵呵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二公子?” 楚云一时之间没弄明白,难道是孙策的次子? “啊,就是文台将军次子,我家主公的亲弟,孙权公子。” 张昭见楚云一头雾水,这才开口加以解释。 “哦!原来是仲谋公子。” 楚云恍然大悟,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惊叹不已。 他还从没见过孙权此人,想到自己与孙权今年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不免有些感慨。 “有意思,想不到此行居然能见到他……” 楚云在心中如此默默感叹。 一旁的乔紫青听闻孙权在,脸上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欣喜之色,楚云看在眼里,虽然没有开口多加询问,脑中却不知在斟酌思量着什么。 少顷,当三人一起踏入县府大门时,一阵爽朗的笑声悠悠传来。 “哈哈哈……百闻不如一见,想来这位一定就是车骑将军?” 一位只穿着件单薄锦衣的翩翩少年含笑走来,向楚云作揖打招呼道。 楚云知道此人必定是孙权无疑,便集中精神,仔细观察着对方。 这少年人浓眉大眼,目光如炬,眼神坚定得仿佛天塌地陷都不会有丝毫动摇。 尽管不是貌比潘安的美少年,可这副尊荣也足够迷倒不知多少正值花季的怀春少女了。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想传言中那般长着什么所谓的“紫髯碧眼”。 想到这,楚云在心里不禁感到好笑。 是啊,这好好的一个汉人,又怎么可能会长有紫色的头发,碧色的眼睛? “想来阁下就是仲谋公子?久仰,幸会。” 楚云没有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如此措辞实在是有些不给孙权面子。 不过,他心里也有着怨气,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戏弄了一通,而且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似的。 要知道,今时今日,有胆量戏弄楚云的人,可是不多了。 但这孙权倒也沉得住气,兴许是自知理亏,又或许是碍于楚云的身份,不敢轻易发作,竟淡然地忍了下来。 “正是,将军与紫青远道而来,不妨多留几日,让在下多尽地主之谊,如何?” 孙权的声音很温文尔雅,若是放在平时,楚云听到这种声音,会觉得很舒服。 不过现在,楚云的心里并不舒服,而且是非常不舒服。 一旁的乔紫青更是忍无可忍,愠怒道:“仲谋,兄长重病在身,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换作平日,以乔紫青的性子,决然不会这般沉不住气,针锋相对。 只是她关心孙策心切,再看到孙权那副淡漠的态度,仿佛一点儿也不把孙策的生死安危放在心上,这才不禁勃然大怒。 连一向冷静的楚云,这次也破天荒的没有出言阻止乔紫青。 因为尽管他已经大致猜到了答案,但还是需要从孙权的口中得到证实。 孙权的脸上仍挂着令人生厌的笑容,他干笑了几下,突然看向楚云,道:“紫青,我猜以车骑将军的才智,应该已经猜出真相了不是么?” 闻言,乔紫青也将目光投向楚云。 楚云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咱们这位姐夫,这次的玩笑开得可是够大了。” “什么意思?” 乔紫青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怒道:“难道姐夫他根本没病?” 这下孙权也没再卖关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兄长不过是太思念紫青,才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请二位来江东暂住些时日,以解相思之苦啊!”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从孙权口中得知真相的者一刹那,楚云还是感到怒意升腾,两手握拳,青筋暴起。 什么狗屁思念乔紫青,这大概不过是孙策和周瑜商量过后的一个小伎俩而已。 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乔紫青,而是楚云。 尽管目前此举背后的理由还不明,但很显然,他们出于某种不明原因,希望将楚云从许都“请”到江东,然后强行将楚云扣留在江东一段时日。 只是孙策一定想不到,此时的乔紫青已有孕在身,楚云与乔紫青为了替他“治病”,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出这般艰难的决定。 当意识到自己一片真情被辜负的刹那,无论是楚云还是乔紫青,都不免满腔怒火。 乔紫青更是忍不住直接开口道:“无耻!” “哈哈哈……” 被骂的孙权非但不怒,还笑得更欢,道:“紫青,当初你也是这么骂我的,自你走后,这许久没人敢这么与我说话,还真是有些怀念呢!” 孙权面露狰狞之色,与此同时,整齐而富有气势的脚步声在二人身后响起。 楚云用余光向后瞥了一眼,只见近百位身穿重甲手持长戟的甲士已将门口彻底堵死。 对此楚云倒是不慌不忙,因为早在下船见到张昭的那一刻起,楚云就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也不担心自己和乔紫青的性命会有危险,一来以孙策和周瑜二人的秉性,还不至于心狠到会对他和乔紫青二人痛下杀手。 二来,就算他们真的丧心病狂到这般地步,以现在曹操的势力,他们投鼠忌器,也不敢这么做。 要知道现在的曹操眼睛是既盯着荆州,更盯着江东。 尤其是庐江还在周瑜的手上,这就更让曹操为之眼馋了。 庐江,是江东进军中原的要害之地,如果曹操能攻占庐江,孙策的势力就会完全被赶回江东,很难再有扩张的可能性。 虽然现在曹操的目光还是盯在荆州,但楚云若是在江东出了什么意外,曹操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攻克江东,杀孙策、周瑜全家为楚云报仇雪恨。 楚云对曹操而言意味着什么,孙策和周瑜都是再清楚不过了。 轻轻在乔紫青的纤手上捏了一下,楚云向乔紫青递去一个“一切交给我”的眼神。 见此,乔紫青收敛怒意,脸色也变得温柔起来,不再对孙权咄咄相逼。 “既然仲谋公子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就不兜圈子直接问了,不知江东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夫妇二人?” 楚云言辞客气,语气却锋芒毕露,极其不善。 这让孙策大感意外,分明自己已经是胜券在握,只要一句话,甚至可以取走他们二人的性命。 在这种情况下,这楚云凭什么还敢用如此不逊的语气跟自己对话? 难道他另有依仗?不可能啊! 不过想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到这二人,孙权决定依照计划行事,笑道:“车骑将军这是哪里的话呢?您是我们江东的女婿,紫青是我娘亲认下的义女,都是自家人,岂敢谈‘处置’? 在下已说过,此次只是希望能留二位在江东多住些时日,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哈哈哈……” 楚云笑了几声,看向乔紫青,道:“夫人啊,伯符将军,公瑾将军还有仲谋公子如此盛情,你我着实难却,不如就住些时日,你也好带着我一览江东美景,如何?” 虽不知楚云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但乔紫青对他一向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听他这么说,便一改愠怒之色,点头道:“好。” 孙权装模作样地连连拍手,笑道:“好啊!车骑将军不愧为当世人杰,如此识时务,难得!难得!” 无视孙权的讥讽之词,楚云神色不变,连理都没理他。 有些尴尬的孙权见楚云不予理会,只好又道:“二位旅途劳顿,不如在下先派人送二位去客馆休息,今夜在下会摆酒为二位接风洗尘,还望一定要赏光啊!” 楚云冷笑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来。” 说完,孙权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派人“护送”楚云与乔紫青一路进入驿馆房间。 一进门,乔紫青看到门外守着的六位持戟卫士,花容之上,怒意又生。 这六人名义上是负责保护他们夫妻二人的安全,实际上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 “真是岂有此理!” 乔紫青再次大发脾气,冲着门外的六人娇声喝道:“都给我滚!滚远点儿!” 门外的六人面面相觑,还没走远的孙权听到乔紫青这般雷霆大怒,赶紧向那六人使了个眼色。 六人见此,才离开门口,在稍远处的位置站岗。 乔紫青当然不是真的还在生气而发脾气,她是故意为之,警告孙权。 若是任由这六人守在门口,楚云和乔紫青连正常的交流无法进行了,无论说什么,门外之人若是仔细听,总能听出个大概。 “总算走了,呼……” 乔紫青发出一声感叹,慢悠悠地坐在床榻上,冲楚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楚云会心一笑,坐在她手拍的位置,一手搭在她的肩上,笑道:“江东的待客之道一直如此吗?”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乔紫青白了他一眼,噘嘴道。 “不然还能咋办?我哭一个给你看?” 楚云还是调侃着说道。 “别闹了,正经一点。” 乔紫青嘴上说着,看向楚云的眼神中仍满是宠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现在都成了人家的软禁起来的囚犯,还能怎么办?” 楚云嬉皮笑脸地道出如此悲观的话,实在是没有半点信服力。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性命落入别人手中。快跟我说实话,究竟该怎么办?” 本来乔紫青是抱着救治孙策的态度,千里迢迢赶来江东,可发现这是一个骗局之后,她内心难掩对孙策、周瑜以及孙权等亲人的失望。 可她并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知道在权力的争斗之中,亲情又算得上什么? 古往今来,为争权夺利而泯灭亲情的例子,还少么? 即使是不了解历史的乔紫青,都知道武则天为了登上皇位,不惜忍心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想到这,乔紫青也唯有自我开解这一条路能舒缓心情了。 楚云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分析道:“首先,无论孙策、周瑜他们在谋划什么,一定是对江东有利,且大概对朝廷不利的事。 其次,他们骗我们来,主要目的是为了限制我,避免我参与此事之中,影响他们的计划。 虽然我本就无意参与其中,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还是要尽快脱身,返回许都。” “为何?” 乔紫青当然不愿继续留下,可其中缘由,她还没完全想明白。 楚云将声音压得极低,谨慎地说道:“你有身孕在身,这件事决不能让孙权他们知道,否则,他们会以你和孩子为砝码,强迫我,控制我,去与叔父作对,这样一来,我们就会沦为江东对抗朝廷的工具,永远失去自由,直到我们失去利用价值,被抛弃或者抹杀!” 听到最后,乔紫青的俏脸上,露出与楚云初次相见时那冷若冰霜的神情。 “云,你放心,为了咱们的孩子,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与任何人撕破脸皮!” 换做之前,乔紫青是不会说出这种绝情的话。 但现在是孙策和周瑜先利用她的感情,做出玷污这份亲情的抉择。 正文卷 第378章 阴影渐暗 “你能想开,我就放心了。” 楚云欣慰一笑,冲着乔紫青点头道。 本来他最担心的就是,如果乔紫青还舍不得与孙策等人翻脸,他夹在中间,会左右为难。 现在看来,乔紫青并没有让楚云失望。 “必须隐瞒我有身孕这事,我已经明白了,但你打算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将我们软禁在这里么?” 乔紫青有些气愤地问道。 “当然不行,他们如此对我们,岂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楚云撇了撇嘴,继续道:“放心吧,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见我的。” “什么人?” 乔紫青不明所以地问道。 “我的人。”楚云得意一笑答道。 “你的人?!” 乔紫青吃了一惊,又问道:“这里可是建业,哪来的你的人?” “建业又怎样?我早在三个月前就派人安插在江东各个城镇,负责监视江东的风吹草动。 平日里他们无需与我进行任何联系,但一旦江东有任何突发状况,如兵马调动的大事,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第一时间告知我。” 乔紫青心头一喜,眨眼问道:“那我们来建业的事,他们知道么?” “目前应该还不知道,但他们经由甘宁严格训练,都是善于打探情报的老手,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收到风声,主动来见我!” 这些秘密楚云本不打算告诉乔紫青的。 因为说起来江东毕竟是她的娘家,楚云这种如同防范敌人般的手段,若是被她知道,只会令她难过。 可现在就有所不同了。 孙策、周瑜还有孙权他们,成功地用行动证明楚云理应对他们如此严加防范。 —— 当晚的宴席,尽管楚云和乔紫青都对孙权的阴阳怪气感到厌恶,但商量之后,还是一致选择赴宴。 若是不去的话,一来会过早撕破脸皮,二来也会打草惊蛇,让孙权认定他们夫妻二人会另有图谋。 所以这个时候,楚云和乔紫青赴宴,就是给孙权一种心理暗示,让他误以为一切尽在他们孙氏的掌控之中,楚云夫妻二人已经任凭他们摆布,不敢再多生事端。 果然,在宴席上,孙权表现得极其嚣张跋扈,言语之间听起来好像很客气,实则时不时夹枪带棒地对楚云进行了一番讥讽。 “哼,大哥和公瑾都说这楚云是奇人异士,神人一般的存在,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看着沦落到被自己软禁的楚云和乔紫青二人只顾着闷头喝酒吃菜,并不答话,如小人得志般的孙权,心里愈发痛快。 由于孕妇是不能喝酒的,楚云只有小心翼翼地以“呵护妻子”的名义,替乔紫青将所有酒全部拦下。 等到宴席散席时,楚云几乎是被乔紫青搀扶着回到二人所住的驿馆房间。 往后的两日,楚云和乔紫青几乎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也不曾与任何外人有过接触。 负责监视二人动向的孙权对此格外满意,更确信楚云已经黔驴技穷,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直到第三日后半夜,丑时一过,楚云便听到紧紧关闭着的纸窗外,有阵阵窸窣之声。 楚云下意识地将怀中熟睡的乔紫青护在身后,黑夜中仿佛与周遭黑暗融为一体的深邃眼眸,死死盯着纸窗。 “车骑将军,将军!” 低沉而细微的呼唤声响起,如果不是楚云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仔细聆听,还真察觉不到声音。 仿若醉梦中惊醒的酒徒般,楚云一个激灵自床榻起身,轻轻将纸窗用手指戳出一个窟窿。 “天王盖地虎?” 楚云道出自己当初预先商定好的暗号。 相信在汉末时代,除了楚云的自己人以外,江东之人是决计不可能破解这一暗号的。 “宝塔镇河妖!” “很好。” 楚云松了口气,又悄声问道:“是刘洪么?” “正是小人!” 被楚云认出声音,刘洪显得相当自豪兴奋。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应该就是已经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了吧?” “小人知道,孙氏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什么?!” 楚云听得不明所以。 “您难道莫非不知道?” 在窗外猫着的刘洪听出楚云话语中的惊愕,反问道。 “当然不知道,我只知道孙策诈病,将我和我夫人骗到江东来。” 楚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刘洪压低声音,很小心地问道:“这么说来,孙策已死这事,您也不知道?!” “卧槽?!啥玩意?!” 如此劲爆的消息,直接吓得楚云爆出现代人的粗口! 就连一边熟睡的乔紫青,都翻了个身,差点儿被惊醒! 刘洪也被楚云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话都不敢说了。 孙权给楚云和乔紫青安排的驿馆,其实是在一座小庭院内。 驿馆的门窗要打开透透气并不困难,夜间守卫们也都在庭院外的附近巡逻,并没有人在房屋附近。 倒不是江东的守卫们有所松懈,而是他们确信这种程度的戒备,就足以防范楚云和乔紫青偷跑出去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楚云早就在江东各郡县安插了像刘洪这般身手了得,能在夜间行动自如潜入任何地点的夜行高手。 楚云干脆打开窗,看着刘洪那张被黑面巾盖住的半边脸,一字一句地低声问道:“你确定孙策已死?” “是杜凯那家伙告诉我的!您记得他吧?会稽那边的军情,都是他负责打探的!” 刘洪本来是很笃定的,但是楚云的反应太大,吓得他赶紧把锅甩给别人。 楚云倒吸一口凉气,连续深呼吸了足有半分钟后,才缓过神来。 如果情报无误,孙策已死,那此次骗自己和乔紫青来江东,还把他们二人软禁起来的幕后主使者,会是谁呢? 周瑜? 楚云再度看向刘洪,问道:“孙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么?” “对外传言是身患恶疾不治身亡,但真正的死因是否如此,会稽的弟兄们还在调查!” 刘洪严谨地回答道。 “嗯……” 楚云微微颔首,又问道:“周瑜此时人在何处?” “回禀将军,周瑜近数月以来始终在庐江镇守,直到孙策病故,他屡次意欲回会稽参与孙策发丧,却被孙权以‘庐江必须有人镇守’为由阻止下来。” 听刘洪这般解释,一个有些可怕的离谱猜想,在楚云的脑中诞生。 “刘洪。” “属下在。” “我暂时还不能就这么离开,从明日起,你带着建业的弟兄们,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就行了。” “请将军示下!” “帮我跟踪孙权,调查他!有任何异样的举动或者风吹草动,就在半夜丑时,也就是这个时候,来向我汇报!” “在下遵命!” “记住!无论是调查孙策,还是来见我的时候,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小心行事!” “喏!” 楚云这才冲着刘洪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见状,心领神会的刘洪眨眼之间,便消失在纸窗外。 心神不宁的楚云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看着还熟睡的乔紫青,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上,闭上眼,却迟迟难以入眠。 —— 翌日,清晨,乔紫青因熟睡一晚,醒得也早。 倒是楚云险些失眠,因而日上三竿时,还在呼呼大睡补充睡眠。 当他睁开眼时,只见乔紫青正歪着脑袋,一双如丝媚眼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醒了?” 楚云苦笑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 见楚云面色阴沉得几乎有些可怕,乔紫青不禁问道。 “有件事,不知该如何对你说……” 按说孕妇是不该受刺激的,但孙策的事,楚云总不能可能一直隐瞒乔紫青直到孩子出世。 以乔紫青的聪慧,自是意识到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 她作了一番深呼吸后,调整好心态,正色道:“是不是昨夜你的人来见你了,还告诉你一些事? 你放心,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有什么话,该说就说吧。” 楚云还是不大放心地看着乔紫青,无可奈何地将昨夜的所见所闻告知于她。 在得知孙策大概已经病故后,即使乔紫青再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仍不禁潸然泪下。 楚云将她拥入怀中,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看来事情远没有楚云最初猜想的那么简单。 起先,楚云认为这不过是孙策、周瑜二人谋划的小伎俩,为了调虎离山把他骗到江东,再软禁一段时日。 可现在看来,孙策重病并非谎言,而且孙策十有八九已经去世。 无论是病故,还是另有他因,但孙策八成已经死了,那么这件事的谋划者,大概率就不是他。 而周瑜在得知孙策的死讯后,被孙权以借口阻止其返回江东奔丧,这说明周瑜并没有预见到孙策之死。 如此说来,如果孙策是被人谋害,那么周瑜的嫌疑并不大。 孙策身强力壮,正值青春年华,以他的体魄,怎么会突然患病身亡呢? 所以楚云更偏向于他是被人谋害的。 若是出于报私仇的角度,有嫌疑的人就太多了。 可若是因争权夺利而发生的,那么嫌疑最大之人,无疑是周瑜和孙权。 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孙策一旦身亡,最有可能继任江东之主的,只有他们二人。 既然周瑜的嫌疑不大,楚云自然就将怀疑的矛头对准孙权了。 只是,如果孙权是为了继承江东之主的位子,就不惜谋划这么惊天动地的大计划,那就连楚云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实在是太过可怕,太过心狠手辣了! “也不对啊,江东目前群臣虽然群策群力,但这是以孙策一城一池亲手打下来的名望为根基。 如果孙策暴毙,以孙权的年纪,当真能控制住局面么?难道不会有人心生反意?” 楚云思来想去,总觉得其中似乎还有说不通的细节。 毕竟他现在知道的真实消息太少,猜想终归是猜想。 只不过目前孙权最值得怀疑,所以昨夜楚云才会叮嘱刘洪,让他把调查的重心放在孙权身上,希望能得到有意义的情报。 至于乔紫青,则是失魂落魄地重新躺回床榻上。 楚云为他拭去泪痕,亲昵安抚道:“别想太多了,这些事情由我处理就好。” 乔紫青知道楚云是关心自己,唯有强颜欢笑,无奈点头。 —— 之后的三日,楚云和乔紫青继续保持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孙权以为二人已然对目前的处境束手无策,为此甚是满意,却不曾下令对二人的监视放下丝毫警惕。 深夜,本就无法安眠的楚云,再次听到窗外的声音。 楚云缓缓起身,可是这一次,他的动作哪怕再轻,乔紫青还是从睡梦中惊醒。 不,当楚云看清乔紫青的神情时,便意识到,对方同样也是未曾入睡。 二人对视一眼,就知晓对方与自己是同样的心情。 他们都在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 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二人便一同起身,来到床边。 “天王盖地虎?” “噗嗤……” 乔紫青立马就忍不住差点笑出声。 她自打这次回到江东,就一直闷闷不乐,这还是她回来之后,第一次露出笑颜。 “你这暗号未免太老套了吧……?” 别人听不懂,可同样身为穿越者的乔紫青,却忍俊不禁地吐槽道。 楚云难得摆出可爱的姿势摊了摊手。 “宝塔镇河妖!” 不清楚房间内发生了什么的刘洪,只是乖乖奉命将暗号的下半句答了出来。 楚云一听确实是刘洪的声音无疑,便打开房门。 刘洪顺着窗户见到乔紫青,吃了一惊,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问候:“原来夫人也在!小的刘洪,拜见夫人!” “不必多礼。” 已经习惯备受尊崇的乔紫青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起身。 “谢夫人!” 刘洪作为楚云指派到江东的心腹,对乔紫青自然是万分尊敬,不敢怠慢失礼。 “闲话不提,刘洪,你既然来了,必定有新情报,速速道来!” 虽然这个时间交流起来相对安全,楚云还是希望长话短说,降低被发现的风险。 要知道刘洪一旦被抓到,无论此事的背后主使是谁,都无异于打草惊蛇。 正文卷 第379章 孙权的野心! “喏。” 刘洪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近日收集到的情报。 “将军,据兄弟们彻夜调查,已经可以确认,孙策确实是死了!” 谁料刘洪刚说完这一句,乔紫青就感觉两眼一黑,身体失去支撑下去的力气。 还好楚云眼疾手快,立马出手将她扶住。 “紫青,你还好吧?” 楚云关切地看着脸色惨白的乔紫青问道。 乔紫青艰难地睁开眼,煞白的俏脸好不容易重新浮现出应有的血色。 “没事……” 她重新站稳脚跟,向已经傻眼的刘洪开口问道:“说下去,我姐夫究竟为何身死?” 刘洪看向楚云,见楚云连连点头,这才舔了舔嘴唇,缓解紧张后再度开口。 “回禀将军,回禀夫人,半个月前,伯符将军不幸染上天花,江东群医束手无策,已于七日前病逝……” 大概是了解乔紫青与孙策的关系亲如兄妹,刘洪在称呼和措辞上,都变得严谨客气了许多。 楚云与乔紫青对视一眼,皆是深感惋惜。 如果是天花,那就不奇怪了。 这种传染病在汉末完全是不治之症,得此病者能挺过去的患者,寥寥无几。 “这么说来,并非有人下毒或者通过其他手段暗害他?” 楚云沉思片刻后问道。 “确实没有,江东内部本来局势已经很稳定,无论是谁都没有这个胆量。 不过嘛,自从伯符将军死后,孙权就展露出他的野心,不但将伯符将军的死讯压下,还趁此机会大肆拉拢江东群臣,如张昭、张纮等重臣早已成了他的心腹,就连黄盖、程普等随文台将军征战多年的老将,都愿意奉其为主! 他刻意拖延周瑜将军回江东奔丧的时间,就是为了在他回来之前,抢先控制大局。 这样一来,等周瑜将军回江东时,木已成舟,大多数文武都站在他孙权那一边,他继任江东之主的位子,自然就不成问题了。” 刘洪一口气将长篇大论讲得头头是道。 他这番言论,即使是楚云都听得连连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孙策一死,孙权必然会垂涎江东之主的位子。 尤其是在这个时间点,孙策身死,对他无疑是最有利的。 如今孙策长子孙绍不足十岁,年纪尚小,不足以继承父业,这为孙权继承江东之主的位子,提供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正当理由。 想到这,楚云不禁再度发问。 “刘洪,不知我姐夫病逝前,是如何安排继承之事的?” 这才是楚云目前最关心的事。 无论孙权怎么做,都是他为了私欲所采取的行动。 而孙策临死前的决定,才是最关键的。 “不敢欺瞒将军,此事事关重大,会稽的弟兄们经过数日深入调查,才得到消息,称伯符将军病逝前,曾立下遗书,书中写明要公瑾先生辅佐幼子孙绍继承大位!” 如此大事,刘洪不敢隐瞒,但也不敢轻易背锅。 他知道,这个消息一旦为楚云所知,牵连极大! 果然,楚云与乔紫青一听此言,脸色皆是大变! 乔紫青先是忍不住,低声怒骂道:“这个仲谋,胆大包天,竟敢违逆兄长遗命!篡夺江东大位!” “难怪他极力阻止公瑾回江东,原来是怕提早走漏风声,坏了他的好事!” 楚云为孙权的深谋远虑与狡诈感到可怕! “刘洪,伯符将军的遗书现在何处?” 楚云抓住重点,发问道。 “据说已被孙权烧毁……”刘洪无奈地答道。 “死无对证了么?哎……” 这个结果也在楚云的意料之中,如果换做他是孙权,若是做出这样的事,也不能将把柄留在世间。 乔紫青面若寒霜,冲楚云问道:“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难道坐视孙权他从绍儿手中夺走本该属于他的江东大位么?” “当然不是,不过你别急,先容我想想……” 楚云抬了抬手,示意乔紫青先别出声。 从乔紫青的立场,只考虑到孙策与孙绍父子所经受的不公待遇。 而楚云则考虑得更深远。 先前,江东与朝廷一直处于亲密的盟友关系。 楚云曾亲自出马帮周瑜守卫庐江,击退荆州来犯的军队。 而曹操与袁绍交战时,孙策也确实亲自出马,替曹操分担战事上的压力。 可是,如今孙策病逝,若是孙权继任了江东之主的位置,他会怎么做? 以孙权野心勃勃的性子,他还会选择继续与朝廷保持合作,继续坐视曹操一步步吞并其他诸侯的领土,最终完成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么? 况且,就算孙权表态,称自己愿意遵循亡兄的意愿,继续与朝廷合作。 就凭他篡夺江东大位过程中的所作所为,楚云也不敢信他啊! 保不齐哪一天,孙权就会在背后,向曹操捅出致命的一刀! 楚云可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所以现在楚云应该做得,就是尽可能揭穿孙权的谎言,阻止其阴谋得逞。 然而,眼下楚云与乔紫青在人家的地头上,连自由之身都没有,更别说要与孙权正面抗衡,破坏对方的大计。 “为今之计,只有先行脱身,再做打算了。” 楚云想了想,认为无论要做什么,至少要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才行。 否则就这么被孙权关着,楚云束手束脚得,什么也做不到。 “刘洪。” “属下在。” “有办法把我们救出去么?” 刘洪面露难色,为难地支吾道:“若是要属下带人把这些守卫都杀了,倒是能把您和夫人救出去。 不过这样做动静太大,还没等出城,咱们就会被建业城内的守军包围……” 正当楚云感到阵阵头疼时,乔紫青冷哼一声,笑道:“要脱手有何难?我有办法。” 楚云当即看向她,问道:“紫青,你有什么办法?” 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布袋,乔紫青俏脸上生出得意之色。 “这是当初真真妹子教我制作的迷香,不曾想今日居然会在江东派上用场……” 乔紫青长吁短叹一阵,本以为江东似娘家一样,本该是她最安逸的避风港,奈何造化弄人,今天居然要把这种防身的东西用在这里。 见此楚云大喜,差点惊呼出声,道:“太好了!有它在!我们随时可以脱身!” 刘洪提醒道:“将军,有此物在,属下要护送您和夫人出城并不难,可是下一步又该如何?” 闻言,楚云一愣,心想刘洪说得确实没错。 离开了建业,还是处于江东的地头,如今的江东恐怕已经完全落入孙权的控制中。 要绝对的安全,楚云和乔紫青就必须离开江东。 稍作思量,楚云就想到了下一步的计划。 “你可否能准备一艘小船?” “将军是想回中原?” “我打算去庐江,拜谒周瑜将军,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他,希望能劝得他出手阻止孙权,帮助孙绍公子顺利继承江东之位。” 这个计划,既符合曹氏集团的利益,又能完美按照孙策的遗命解决江东之位的继承问题。 当然,前提是周瑜能相信楚云,且愿意遵从孙策的遗命,与孙权相斗。 最后无论周瑜与孙权,哪方获胜,江东必定元气大伤,楚云也就不必担心在以后的三到五年里,江东会成为曹操一统天下的障碍了。 刘洪想了想,道:“今晚恐怕不行,还请将军和夫人再委屈一日,明晚,属下会为将军在北岸准备好船只,确保将军与夫人能平安离开江东!” 作为楚云曾精挑细选的人才,楚云对刘洪的忠心还是非常信任的。 他想了想,叮嘱道:“好,就明晚!不过刘洪你千万要记住,此事必须交给最值得信赖的手下去做,决不能走漏了风声!” “属下明白!请将军放心!” “好!时候不早了!你速速离去吧!以免被人发现!” “属下告退!” 望着刘洪离去的身影,楚云一脸阴郁地关上窗,挽着乔紫青的手,二人一同躺回床榻上。 “我要和你一起去见二姐夫。” 乔紫青躺回床上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不行。” 楚云一手搭在乔紫青还不曾隆起的小腹上,心疼地说道:“我不能让你和孩子再继续掺和这件事,太危险了。 明日若是事情进展顺利,咱们能离开江东的话,我会派人送你回许都,然后你好生休养,以免动了胎气。” 楚云早就后悔带乔紫青来此,现在只盼着能让娇妻和未出世的孩子远离这趟浑水,回到最安全的地方。 本想再坚持几句,然而乔紫青看到楚云望向自己那柔情蜜意的关切眼神,心也不免软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早已不是孤身一人。 她是这个男人的妻子,更是腹中胎儿的母亲。 不知不觉,她已过了可以肆无忌惮任性的年纪,应该学会如何承担责任。 “好,我答应你,我相信你能将此事处理好。” 乔紫青妥协道。 “当然,也不想想你夫君我是谁?!” 楚云见乔紫青肯让步,松了口气,欣喜地在她光滑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哼,当心骄傲使人落后呢!” 乔紫青娇哼一声,调侃道。 “哈哈,不知多久不曾听人说起过这句话了!” 夫妻二人开了几句玩笑,便匆匆睡下。 还好事先乔紫青对孙策的死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听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心中虽难过,却也能接受。 —— 翌日,楚云和乔紫青还是保持着先前的状态,一副只求安稳不敢造次的姿态,继续麻痹着孙权以及负责看守的甲士们。 只不过,从中午吃过午饭后开始,楚云和乔紫青就闷在房里安心睡大觉。 他们为的,就是在午夜有充足的精力,来逃离这座无形的牢笼! 夜深,丑时一到,刘洪便如期而至! 听着纸窗户外熟悉的沙沙声,楚云与乔紫青骤然睁眼,一起前往窗边,将窗门打开。 “将军,夫人,幸不辱命!” 刘洪向二人抱拳道。 “很好!” 楚云松了口气,将窗户彻底打开,足够一整个成年人顺着窗户钻出房。 “紫青,你先出去,我扶你!” 说着,楚云便轻拿轻放般,温柔谨慎地拖着乔紫青的娇躯,帮助她爬出房间。 见乔紫青“啪嗒”一声平安落地,楚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自行爬出窗外。 还好二人的动作都很小心,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守卫们也没有注意到房屋内的异样。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江东的甲士们完全没想到楚云和乔紫青会有逃跑的念头,更不敢想象建业城中居然有楚云的人手,能帮助他们夫妻二人脱身! 临近庭院大门的入口,楚云向乔紫青使了个眼色。 乔紫青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后,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特制迷香,借助刘洪藏匿好的微微烛火,将之点燃。 刘洪见迷香点燃,便迅速将烛火熄灭,以免被甲士们发现。 乔紫青轻轻吹着迷香,控制其漂浮的方向,使得甲士们在不知不觉间,已将迷烟吸进身体。 没过多一会儿,甲士们的身体便摇摇欲坠,大脑一阵昏沉,四肢无力地连战戟都握不住,最后“扑腾”几声倒地不醒。 借助迷香放倒所有甲士后,楚云与乔紫青在刘洪的引路下,迅速离开庭院,向北城门行进。 尽管乔紫青有身孕不能快速奔跑,但好在刘洪已然对建业城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轻车熟路地以提前规划好的最佳路线,带着楚云与乔紫青二人避过夜间的巡逻士兵,成功抵达城门附近。 由于建业城实施宵禁,夜间大城门是不可能敞开的。 所幸刘洪早已提前派人买通城门守卫,让其在短时间内打开一偏门,助楚云与乔紫青脱身。 三人离开建业后,楚云与乔紫青皆是长出一口气,有种终于逃出生天的劫后余生之感。 刘洪带着二人到提前准备好的马车旁,自己上前担任车夫,向楚云与乔紫青道:“将军,夫人,请上车!” 楚云没想到刘洪办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靠谱,欣喜地扶着乔紫青上车后,脑袋探出车厢,赞赏道:“老刘,等此事结束,我会提升你的军职的!” “将军说的是哪儿的话?您忘了当初我家闺女病重,还是您让夫人开的药方,才把她救活过来!” 正文卷 第380章 楚云的阳谋 听了刘洪的话,楚云微微探出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其实对刘洪女儿所做的帮助,如果不是刘洪提及,楚云自己怕是早就忘记了。 因为在许都期间,他与乔紫青凭借官职与医术,帮助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乔紫青,平日里虽然总仗着楚云的身份地位,去“剥削”士族与大臣们的药材库存,但对待平民百姓,一直是十分照顾。 刘洪知道乔紫青有孕在身,将高超的马车驾驶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他的驾驶下,马车行驶得又快又稳,始终如履平地。 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马车便缓缓停顿下来,楚云再度探出头,只见三人已然来到江岸边。 一艘小巧玲珑的精致船只就停靠在江岸上,上面几位刘洪早已安排好的船夫,正朝着楚云这边不住招手。 楚云悉心地照顾着乔紫青从马车上走下,刘洪引领着二人一路来到小船边。 “将军,这都是我们自家人,善于行舟,您和夫人只管放心登船。 昨日我已用书信联系妥当,您和夫人到了庐江地界,会有人负责接应的。” 这是楚云第一次意识到,有得力的干将替自己操办事情,是一件多么舒心的事情。 也许对曹操而言,自己也是这样的存在吧。 “辛苦了,刘洪。” “哪里,还是要多谢您和夫人对属下家室的照顾,让属下能安心在外为您效命。” 时间紧迫,二人也不能继续感慨下去。 楚云拉着乔紫青的手,一同登上船只,与刘洪挥手告别。 “将军,夫人一路顺风!” “刘洪,我们二人逃走后,孙权势必大发雷霆,建业城也会比以往更加戒备森严,你和弟兄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多谢将军,我们会的!” 最终,在船夫的努力下,次日天蒙蒙亮时,小舟便顺利抵达长江的另一片江岸。 此处,是庐江的地界,也是楚云的目的地。 只不过楚云未曾料到的是,负责迎接自己的不是寥寥数十人,而是数千人马。 “将军!末将来迟了!请将军恕罪!” 熟悉的声音传来,还在船上小憩的楚云睁开眼,只见甘宁、许褚二人正带着至少两、三千羽林骑,守在渡口似乎在接应自己。 楚云伸了个懒腰,浑不在意地调侃道:“哟!这么大的阵仗!干嘛啊这是?” 甘宁与许褚这才苦笑着向楚云解释起来。 原来,当初楚云与乔紫青决定远赴江东,为孙策治病的时候,曹昂就放心不下,特地嘱咐甘宁和许褚一路暗中保持距离护送,以免楚云与乔紫青遇上突发情况。 但他们毕竟是朝廷的人马,总不能一路渡船跟着楚云二人跨江到江东,就只能在渡口附近扎营,等候楚云二人归来。 还好庐江虽然归周瑜管辖,但两军目前名义上仍是盟友关系,周瑜也知道这三千兵马的来意。 只可惜,楚云在前往江东之前,没有提前拜访周瑜,否则的话,就能从周瑜口中得知孙策已死的消息,也就不会上孙权的当了。 现在,楚云已经猜到孙权的计划,当初孙权将楚云与乔紫青骗到江东,必然是想以他们二人为筹码,增添其对江东的掌控力。 然而现在孙权弄巧成拙,反受其害,楚云非但不会为他所用,还识破了他的小伎俩,准备揭穿他的阴谋诡计。 “天哪,这孙权年方十六,竟有如此之大的野心和胆量!” 从楚云口中得知孙权所作所为的甘宁,在感慨之余,心里真不知该佩服孙权,还是该诋毁他。 许褚不屑一笑,道:“这算什么,咱们家将军不也是这般年纪,孙权这点小打小闹,与将军的功绩比起来,简直是一文不值!” 回想起往西随楚云南征北战,无数以少胜多的战役,许褚眼中已流露出向往和追忆之色。 “好了好了,总之我接下来要去庐江一趟,面见周瑜,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他,至于他究竟会作何选择,就看他自己了。” 楚云心系江东大位继承之事,便不再闲聊。 “将军,我二人愿护送将军同去!” 许褚单膝跪地,抱拳请命。 闻言,甘宁也单膝跪地,慎重道:“将军,您就让我们同去吧,庐江是周瑜的地盘,若是您只身前去,万一他心怀歹意……” “好,就这么定了,另外,你们安排些精骑护送紫青回许都!” 闻言,睡眼惺忪的乔紫青睁开眼,看向楚云。 “我等拜见夫人!” 甘宁与许褚对楚云一向是敬若神明,因而对乔紫青也是格外敬重。 “二位将军不必多礼。” 当着众人的面,乔紫青还是非常知书达理,重视礼仪的。 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后,将士们用提前备好的马车,请乔紫青上车。 另外一头,甘宁则与楚云共乘一骑,与许褚一起,率领大部分人马,朝庐江治所舒县浩浩荡荡地行进。 楚云之所以与甘宁共乘一骑,倒不是没有多余的马匹供他骑乘,而是他昨夜一夜没有合眼,此时疲惫得难以凭一己之力驾马前行。 “哎,这么多年了,这熬夜的本事还是没什么进步。” 楚云自我嘲笑般地在心里自言自语着。 —— 由于提前派信使前往舒县向周瑜递送拜帖,故而在楚云率大军抵近城门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冲突。 让三千曹军进入城门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周瑜还是下令打开城门,放楚云、许褚、甘宁与三千羽林骑一并入城。 因为周瑜很清楚,楚云绝对不是来攻打舒县谋害自己的,以曹操现在的实力,如果真的有意染指庐江,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周瑜为表诚意,还亲自在城门口接见楚云等人。 仿佛春风得意的楚云一进城门,就看到周瑜那张俊逸的脸上,满是憔悴之色。 显然,孙策这位如兄长般的存在身死,对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当着众人的面,楚云没有与讲出此行的目的,只是与周瑜相互寒暄了几句。 周瑜这等聪明绝顶之人,当然知道楚云此行另有目的,也不急着催问,二人扯了几句闲话,便在周瑜的引领下,一路踏进作为周瑜私人房间的县府。 至于许褚则是负责安顿自家的士兵们,照顾疲惫的战马们,以及约束将士们不要与城内的平民或者江东将士发生冲突。 甘宁则是得到楚云与周瑜的许可,保持一定距离跟随在二人身后,确保楚云不会有任何危险。 尽管这一行为在楚云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但考虑到如果不让他跟着,他也只会要求个不停,就只好由着他去做了。 进入房间后,周瑜招呼着楚云在一张皮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楚云的对面。 “车骑将军,客套的话我们在城门口已经说得够多了,还请道出您此行的目的吧。” 周瑜开门见山地发问道。 “我此行的目的,想必公瑾将军也猜到了几分吧?” 楚云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就像是打算在商场上砍价的老手一样。 就像是被黑锅底涂满一般,周瑜原本白净的脸色变得阴沉黝黑。 “是与伯符的死有关么?” 楚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公瑾将军,可知道江东现在已经快要变天了?” “变天?” 周瑜眯着眼问道。 “孙权正在想方设法拉拢江东所有文武与士族,他要接管江东,控制整个江东!” 楚云直接把孙权的所作所为毫无保留地道出口。 “这个我知道。” 周瑜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早在他不愿让我回江东奔丧,我就知道,他这是在防范我妨碍他接掌江东。 我周瑜一心只想辅佐伯符兄长成就功名大业,从没想过要夺走孙氏辛苦建立的基业!” 当着楚云的面,周瑜坦荡地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楚云的脸色依旧阴抑。 “这么说,你是没想过与孙权争夺江东之位?” “没有,从来都没有。” 周瑜笃定地说道。 楚云又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公瑾将军义薄云天,我楚某佩服,只是想必你不知道,孙策将军另有遗命吧?” 瞬间,周瑜憔悴无神的两眼,凶芒毕露,显现出从未有过的狰狞之色! “你说什么?!” 连敬语都忘记运用,足以见得周瑜对孙策是多么得看重。 “将军,伯符将军在临终前,曾留下遗书,声称要你辅佐幼子孙绍,接掌江东!” “不可能!” 周瑜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否定楚云的话。 看似实在否定楚云,其实,他不过是在蒙蔽自己。 他不愿也不敢相信,楚云的话是真的。 以他的聪明才智,早在孙权刚开始做出小动作的时候,他就猜到孙权的目的了。 可周瑜之所以放任孙权,坐视他不断壮大,渐渐掌控江东,就是因为他要表明自己忠于孙策,忠于孙氏的心意。 简而言之,周瑜默认孙策临终时会任命其弟孙权接掌江东,所以才会采取这番决策。 然而,如果孙策的遗命,并非让孙权接任,而是真的如楚云所说,是让自己辅佐孙绍接掌江东。 那么周瑜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荒谬至极?! 正是他的不作为,让江东的归属距离孙策的遗愿渐行渐远! 周瑜瘫倒在身后的椅子上,雪白的脖颈抵着椅子的上端。 这副模样,让楚云不禁想到那句“成年人的崩溃往往是在一瞬间”。 “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 周瑜的眼中已含有泪水。 楚云无言以对。 因为当周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恰恰证明,他已知道楚云说的是真相。 如果他但凡还质疑楚云的话,他就不会这么悲痛欲绝。 整个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楚云不忍开口,周瑜更是如同瘫倒在皮椅上一般,动也不动一下。 良久后,周瑜才勉强重振精神,端正了坐姿。 “让车骑将军见笑了。” 楚云苦笑着摇摇头,道:“公瑾将军的心情,我能理解……” “不,你理解不了……” 周瑜死灰般的眼神盯着楚云,毫不留情地说道。 “好吧,我应该只能理解一部分吧……” 心知这种低端的安慰技巧对周瑜这样心智坚强的人而言本就是多此一举,楚云也没再坚持。 “还是聊聊正事吧,你打算怎么做?继续坐视不管,任由孙权逐渐完全接掌江东之主的位子?还是遵照伯符将军遗命,助孙绍公子继承大位?” 这才是楚云真正想要从周瑜这里得到的答案。 周瑜幽怨地看着楚云,只把楚云盯得是浑身上下仿佛有成百上千只蚂蚁在爬行一般,极其不自在。 “你啊,真不知道把紫青嫁给你这样的家伙,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 周瑜的这番话,既是在夸楚云的精明算计,也是在暗损楚云太不近人情。 “瞧您这话说的,我和紫青前几日可是被孙权骗到建业,差点就成了他们的阶下囚呢。” “呵,倒像是仲谋那小子的所作所为,不过你既然能逃出生天,说明他还远远不是你的对手。” 周瑜也算是看着孙权长大的,对于孙权的秉性,他一向很清楚。 “你现在就要逼着我做选择不成?” 对于楚云的心思,周瑜如何能不明白? 他知道,楚云希望自己遵从孙策的遗愿,帮助孙绍继承江东大业。 这样,他周瑜就必须与孙权进入内斗,争权夺利。 最后无论谁胜谁负,江东的整体实力必定大受损伤,日后自保尚且困难,几乎难以再对曹操形成威胁。 然而,以周瑜与孙策情比金坚的兄弟关系,他如何能视孙策的遗命于不顾,委曲求全地装作自己一概不知情? “伯符遗命之事,你知我知,却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猜的若是不错,遗书应该已经被仲谋那小子给毁了吧?” 周瑜苦笑着,明知自己被楚云用阳谋算计进去,又不得不这样做。 “是啊,不过,你我皆知,以现在的局势,就算是遗书尚在,也不可能仅凭一纸文书,就让孙权放弃,将江东之主的位子拱手让给他侄子。” 正文卷 第381章 讨价还价 楚云这番话,算是打开天窗说出的大实话。 孙权都走到这一步,篡夺江东大位的心思昭然若揭,那些愿意跟随他的江东文武,除了个别人是被蒙在鼓里外,更多的是被孙权许以重利,现在单凭一纸遗书,远不足以把孙权拉下台。 这个道理,楚云懂,周瑜更懂。 “你明知是这样,那还要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指望我带着庐江这区区两、三万兵马,与江东的八万精锐水师抗衡?” 周瑜坏笑着看向楚云,仿佛又把难题抛还给他一样。 近几年来,孙策在江东发展得很快,尤其是在招募与操练士卒上,一向是格外用心。 在他的努力之下,江东已经有超过十万的兵马,善战水师更是有八万之多。 当然,这只是一种用来威慑他人的噱头,不可能真的八万人都是能征善战的精锐。 周瑜的意思,楚云听明白了。 他就算是想遵照孙策的遗命,辅佐孙绍继承大位,以他现在手中的兵力,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与已经独揽大权的孙权叫板。 他这是在与楚云讨价还价呢。 “让我跟孙权斗?没问题,但是这就要看你能给我提供多大的帮助了。” 这就是周瑜心中的真实想法。 楚云也不和周瑜废话,直接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办你?” 顿时,周瑜的脸上就露出显而易见的奸计得逞的表情。 楚云苦笑不语,心想你小子也够直白的,在我面前干脆连装都不装一下! “首先,你要让丞相以天子的名义,正式授予孙绍扬州牧,世袭吴侯!” 周瑜不开口则已,这一开口,便是狮子大张口! 自刘繇病逝之后,扬州牧这个让无数人为之眼红的位子,就始终无人接替。 尽管江东,也就是扬州的绝大部分郡县,都已经正式归入孙策的统治之下。 但朝廷一日不开口,这扬州牧的官爵,就不可能落到孙策的头上。 有名无实固然可怕,但有实无名的感觉,也未必好受到哪里去。 别的不说,如果孙策在生前能被朝廷正式授予扬州牧,他在江东的治理上,尤其是与士人们打交道的时候,就不会困难重重了。 如今周瑜替亡兄给自己的侄儿讨要扬州牧,既是为了在政治上获得名正言顺与孙权对立的优势,也有替孙策完成意愿的成分。 至于世袭吴侯,道理上大同小异。 “吴侯”这个爵位,在朝廷看来不是个多了不得的名号,但在江东文武和士族眼中,同样极具分量。 毕竟,只要是朝廷正式认证过的,在士族的眼中,那就都是好东西! 当初的曹操,也正是因此,在奉迎天子后,成功从“阉宦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大汉栋梁”,对诸如荀攸、郭嘉等名士产生极大的吸引力。 “这些,我都可以替叔父做主,答应你。” 楚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是个极其简单的道理。 楚云相信,以曹操的英明,连刘备那样两面三刀之人,都能以“豫州牧”这样的官职进行拉拢,绝不可能舍不得这两个名号,来做如此有利于曹氏的事。 “好,有你这句话,我信你。” 同样,周瑜也不交情地说道。 “还有呢?” 既然是讨价还价,楚云知道周瑜不可能只有这么小的胃口。 “我要两万精兵,或者二十万石粮草用来招募兵勇!” 楚云一听,差点儿没当场吐血。 “周公瑾啊周公瑾,你怎么不去抢啊?!” 他瞪着周瑜,一改往日谦逊有礼的君子做派,笑骂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车骑将军! 你看现在孙权手中有八万精兵,良将数十,你要我以庐江这一郡,对抗他一州之地,难道还不肯给我点实质性的援助?” 周瑜像是吃定楚云般,嬉皮笑脸地将起“道理”。 这二人此刻,哪里还有什么智绝天下的贤士模样? 简直一个比一个更像是市侩的奸猾商人!只知道趋利避害,盘算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容我回许都与叔父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事实上,楚云倒也不是做不了主,如果他现在答应了周瑜,回去要劝得曹操同意,并非难事。 只是周瑜这一手坐地起价实在太过分,让楚云不愿这么轻易就答应他的条件。 否则,楚云就算痛快应承下来,也难保周瑜不会贪念再起,没完没了下去。 明知这是楚云的缓兵之计,周瑜也不急,反而笑眯眯地狡黠道:“行,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想来你也知道,这每拖延一分,孙权对江东的掌控力也就更强一分,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执掌江东大业,到时候,你就算再给我十万大军,咱们也未必能把他从江东之主的位子上给拽下来!” 对于周瑜近乎无耻的反客为主,楚云倍感头疼。 “周公瑾,你真不该带兵打仗,你就该去经商营生,真是锱铢必较,无商不奸!” 周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扬长笑道:“多谢车骑将军夸奖,能得将军您的真心夸赞,公瑾三生有幸!” 这时候,楚云才知道自己算是上了周瑜的当了。 以周瑜在江东的崇高地位,怎么可能不知道孙策病逝前的真正遗命?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孙权搞得那些动作? 只不过,他是明知真相,却势单力孤。 这意味着,周瑜一直在等,等的就是楚云前来,向他提供帮助。 因为他知道,楚云希望看到的,就是他周瑜出面与孙权相争,无论胜负如何,江东一场内斗,曹操都能从中获益。 所以在这之前,周瑜才会待价而沽,借楚云之口,狠狠敲诈曹操一笔。 偏偏这一次,无论楚云还是曹操,都只能认命接受。 毕竟周瑜要得东西虽然不少,但就算满足他的要求,只要周瑜能与孙权相争,对于如今家大业大的曹操而言,还是赚的。 转念一想占便宜的一方还是自己,楚云心里才平衡许多,再度问道:“好,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还有最后一事。” “不是,我就客气一句,随口问问,你还真没完没了了?” 自从双方卸下伪装后,楚云说话也变得不再拘谨,当真不知彼此关系是拉近了,还是有所疏远。 “我只想得到你一句承诺。” 周瑜没再嬉皮笑脸,而是恢复先前君子如风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吧,那你不妨先说来听听。” 楚云没法子,只能如此说道。 “我知道与仲谋相斗意味着什么,我希望无论结果如何,我侄儿孙绍能在江东有一席之地。” 说完,周瑜的眼中隐隐有哀伤之色。 他知道,从此以后,江东再不可能恢复如孙策在世那般,与其他诸侯的领土并立于世。 但他不希望最后为曹操徒做嫁衣,至少要让孙绍得到他应有的地位。 楚云叹了口气,道:“我不能向你许诺太多,但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尽全力孙绍成为实至名归的扬州牧,不会剥夺孙氏在江东的权利,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忠于我叔父!” “分而治之”的治理方式并非长久之计,但以曹操目前的心胸,要接受这一结果,还是能够做到的。 就连当初降而复叛的张绣和贾诩,曹操都能任用他们继续镇守一方,何况是一直与曹氏合作关系密切的孙氏呢? “好,车骑将军一言九鼎,天下皆知!有你这番话,我可以放心了。” 奸计得逞的周瑜一本满足地开始拍起楚云的马屁。 “行了,省省吧,希望你能斗得过孙权,万一江东落入他的手里,以他的野心勃勃,以后江东军民,统统别想有好日子过!” 楚云几乎毫不遮掩地点出,孙权有割据一方,甚至是裂土封王,僭越称帝的野心。 与周瑜又闲扯了几句,楚云便前往周瑜为其安排的客馆住了一日。 翌日,楚云一大早便在甘宁与许褚的保护下,带着三千羽林骑离开庐江,返回许都。 —— 三日后。 楚云在没有打任何招呼的情况下,便率军抵达许都。 因为楚云如今在朝中拥有极大的权利,即使是调动兵马,也无需请示曹操。 再加上将军们都知道,楚云将亲自去面见曹操。 所以,一时之间,也没人赶着去将此事汇报上去。 楚云在回家见过乔紫青后,与爱妻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府而去。 五月,夏至,天气变得宜人,时不时吹过的暖风,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一辆精致高档的马车在许都的官道上急速飞驰着,过往的行人、兵士,皆是主动为其退避三舍。 楚云在车厢内慵懒地倚靠着,哈欠连连。 “这样的天气,若是能躲在家里睡午觉,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像是自嘲般笑了笑,楚云用神拍打着脸颊,企图通过这一行为,保持着清醒,驱赶睡意。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靠在丞相府外,楚云纵身跳下,便朝着丞相府内径直走去。 负责看守府门的将士们一看清来人的身份,立刻躬身行礼。 “参见车骑将军!” 这是曹操立下的规矩,本来丞相府前的卫士,只负责守卫丞相府内的安全,不需要向任何文武官员行礼。 就连同包括曹昂在内的四位曹操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唯有楚云一人有所不同。 如此特殊照顾,也让楚云感慨曹操对自己的信任和偏爱。 踏入府内,楚云直奔曹操寝室而去。 还未进门,他就在门外听到了谈论之声。 “丞相,在下听说,您有意称王,不知这传言是否属实……?” 这声音楚云认得,正是荀彧荀令君! “哈哈哈,文若,这不过是文武们妄加猜测后,人云亦云的谣言罢了!你怎么也会听信这种市井谣言啊?” 曹操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听他的语气,说得跟真的似的。 如果不是楚云知道曹操真实想法,兴许都会相信曹操的这番话。 然而,荀彧跟随曹操多年,对他可谓极其了解。 “主公,在下追随主公多年,深知主公行事,此事若非主公暗中授意,旁人岂敢无中生有,颠倒是非?” 荀彧似乎是一定要刨根问底得知真相,为此竟不惜顶撞曹操。 对于荀彧这番针锋相对的较真之言,曹操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应对荀彧才好。 显然,曹操还不想把称王的意思分享跟荀彧。 因为他知道,一向忠于汉室的荀彧,是决然不会赞同曹操称王的。 一旦曹操道出实情,荀彧必然会一劝再劝,竭力阻止曹操称王之举。 但曹操既不愿为称王之事与荀彧翻脸,更不愿意为了自己与荀彧的私情,而放弃自己的称王大业。 称王,是曹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乃至最终君临天下的必经之路,也是极其重要的一步。 如今,势在必行的曹操,除了楚云之外,天下只怕没有第二个人能阻止曹操迈出这一步。 似是听出了曹操的为难,楚云知道这正是轮到自己出场替曹操解围的时候。 “当!当!当!” 楚云不轻不重地在房门上用力敲打了几下。 “谁啊?” “叔父,是侄儿回来了。” 楚云如实答道。 “是云儿?!你怎么突然不声不响就回来了呢!也不提前通知叔父一声!门没锁,快进来吧!” 仿佛是救星赶来一般,曹操内心狂喜。 推门而入后,楚云故作惊讶地看了一眼荀彧,装模作样地惊呼道:“哦?原来荀令君也在啊!” “车骑将军。” 荀彧知道今时今日楚云位高权重,不同以往,赶紧向楚云作揖行礼。 见此,楚云立即还礼,向曹操挤眉弄眼道:“叔父,侄儿此次自江东赶回,有要事相商!” 说完,楚云还看了一眼荀彧。 荀彧作为君子,当然明白楚云的意思,只得叹了口气,选择避嫌道:“既如此,请主公与车骑将军慢慢聊,在下先行一步……” 尽管知道荀彧以后一定会另择机会,旧事重提,曹操还是得过且过般长长出了一口气。 正文卷 第382章 周瑜的损招 看着荀彧离去的身影,曹操亲手把门关上,摇头苦笑不已。 “哎……这个文若啊……” 他突然看向楚云,问道:“云儿,在门外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不瞒叔父,都听到了。” “那你怎么看?” 楚云想了想,答道:“叔父,称王之事,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您迟早都要公布于众。” “这个我知道,只是文若他……哎……” 曹操对荀彧当真是束手无策。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大多对曹操称王抱着绝对支持的态度。 原因很简单,曹操称王,他们的官爵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跟着曹操一路东征西讨,南征北战过来,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赐爵封侯,尽享荣华富贵么? 大概也只有荀彧这样凤毛麟角般存在的真君子,才会还一心向着汉室。 这些年,荀彧为了维持汉室众多老臣与曹氏集团间的平衡,哪怕仅仅是局限于表面上的风平浪静,都是如履薄冰般艰难。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楚云虽不能认同,但对其能做到这一步,还是很佩服的。 “叔父,此事倒是不急,给文若先生一点时间,他总会想明白的。 若是日后他还想不明白,侄儿愿意亲自前去劝劝他。” 楚云只能如此安抚曹操。 “好吧,此事暂且不提,说说你吧。” 曹操也知道楚云所说的不过是些宽慰自己的话罢了,他摇了摇头,将荀彧的事暂时抛诸脑后,向楚云发问。 “你不是随紫青去江东为孙郎治病了么?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近日曹操为自己称王之事,忙于准备,也无暇去过问江东的情况。 他也以为,以目前与江东的关系,楚云和乔紫青去江东这一趟,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楚云闻言一声长叹,把在江东所遭受的境遇,以及与周瑜谈判之后对方给出的条件,一并详尽地告知曹操。 如此巨大的信息量,饶是心脏强大的曹操,也是花费了好长的时间,才缓过神来,渐渐将其消化。 “想不到,江东竟已发生如此惊天的大变化!” 曹操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替自己感到可惜。 如果此时他已击败刘表,占据荆州,那么孙策一死,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顺江而下,尝试攻打江东。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在曹操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就被排除了。 毕竟现在刘表还好端端地坐在荆州之主的大位上,再说曹操如今手上兵马虽多,却没有能征善战的水师,真要攻打江东,这些水性极差的北方士兵,哪能派的上用场? “叔父,侄儿不敢轻易答应,所以还要请问您,不知周瑜开出的条件,您可否答应?” 曹操连想都没想,就干脆地回答道:“答应!为什么不答应?!无论他能否从孙权手中替孙绍把江东大位多回来,只要他们双方能相互内斗,消耗彼此的实力,我们扶植实力较弱的孙绍,付出一点儿代价又有何妨?” “叔父明鉴,侄儿也是这么想的。” 楚云心头一喜,含笑应道。 “嗯,这件事也无需征询奉孝的意见了,不过我会派人告诉他一声,若是他持其他看法,我们再行探讨。 我明日就派人做好准备,将周瑜的条件尽早给他送去。” 听曹操的口气,似乎巴不得周瑜和孙权现在就打得不可开交。 “不知叔父是打算给周瑜兵马,还是给他粮草?” “粮草吧,自从河北四州收复之后,加上从右北平、辽西各郡缴获的粮草,朝廷现在今非昔比,已有数百万石存粮,给他区区二十万石,又有何妨?” 摇身一变成了地主老财,曹操讲话的语气,行事的手笔,也比往日阔绰得多了。 “恭喜叔父,想不到我们也能有这一天!以后想来再也无需担心粮草问题了!” 对于从粮官发迹的楚云而言,听到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这心里还当真有点儿激动。 “叔父我又何尝不是呢?遥想前不久我们与袁绍交战时,还屡屡为粮草所苦,幸好这种艰难的日子,终于是一去不复返咯!” 叔侄二人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楚云才匆匆告退而去。 离开丞相府,楚云乘坐马车回到家,开始了与乔紫青缠绵温存的安逸日子。 自打得知乔紫青有孕在身后,曹操对楚云更是格外照顾,除非有重要的事必须征询楚云的意见以外,其他大多数时候,楚云都处于休假的状态。 这让先前始终孤身在家的乔紫青大为满意,楚云也乐得开始享受这种短暂的安逸生活。 —— 江东,建业城内,县衙。 “砰!” 一阵刺耳的轰响,气急败坏的孙权一脚把木匠新制作的椅子踢翻在地。 “混账!都是一群饭桶!” 他颐指气使地对着面前正战战兢兢跪地不起的将士们,大发雷霆。 “就让你们看管两个人,你们都看不住!居然能让他们跑了!” 得知楚云与乔紫青离开之后,孙权就第一时间下令让将士们全程仔细搜索。 然而搜了足足三天,连一根汗毛也没找到。 这让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控全局的孙权,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主公息怒,属下对此事倒是另有一番见解,不知……” 张昭眼珠急转,两眉微微皱起,若有所思地向孙权试探道。 孙权虽然是怒火攻心,气急败坏,但他还知道对张昭这样的老臣,必须一如既往的极力拉拢。 他面色一缓,挤出笑容冲张昭道:“子布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主公啊,楚云此人,虽有通天之能,但从他能不声不响地从庭院中逃出而不曾惊动守卫,属下以为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孙权立即追问道。 “这建业城中,恐怕有他的内应!” 似是担心隔墙有耳,张昭凑近楚云的耳朵,小心地说道。 闻言,孙权仿佛容噩梦之中突然惊醒过来似的,两眼死死瞪着张昭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寻常之色。 “先生,可有凭证?” 早已将江东视为囊中之物的孙权,听闻张昭之言,就像是自己心仪的姑娘被旁人所染指似的,心中怒火中烧。 如果楚云早已派人渗透进建业,那他这个江东之主,日后还能坐得安稳吗? 甚至,在不清楚敌人数量的前提下,如果自己属于个人安全的防范,是不是楚云一句话,就能派人在夜间对自己行刺? 考虑到无数种可能性,孙权的背脊凉飕飕的,直冒冷汗! “这只是属下的猜想,不过属下昨日调查,数日前,楚云与她夫人失踪的当天晚上,似乎北城门的一位门吏擅自打开过偏门,虽然只开了不到半个时辰,但是这……” 还不容张昭把话说完,孙权便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人必定是奸佞!来人!速速去把子布先生说得这人给我带过来!” “喏!” 士兵们一听终于有新的替罪羊能代他们承受孙权的怒火,心中暗喜,赶紧奉命前去捉拿此人。 可怜当初那位因贪财而收受刘洪贿赂的门吏,很快就被五花大绑带到孙权的面前。 然而当初刘洪并非直接通过自己接触到他,这门吏即使吃遍各种刑罚,昏死数次,最后也没能吐露出任何孙权想要的讯息。 但即使如此,孙权还是印证了张昭的说法属实。 也就是确实有一股属于楚云或曹操麾下的人马,就潜伏在建业,虽然不知具体已有多久,但从对方能做到在夜间通过非正规渠道,贿赂到城门门吏这一点,就足以让孙权为之胆寒。 孙权更感到惶恐不安的是,对方究竟是只在建业这一座城池中,埋伏着这样的后手,还是江东诸郡各县,都已经有敌人的细作渗透进来了? 过分谨慎的孙权自这一日起,就再也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麻烦事并非仅此而已。 —— 楚云正陪着乔紫青在药方,在乔紫青的指点下,尝试着辨认各个药材的名称。 “这个是何首乌?” 楚云随手拿起一副药材,尝试着向乔紫青问道 “对!” 乔紫青眼中流露出喜色。 “这是红景天?” “对!” “这个……这个是什么来着……?” 乔紫青正欲开口公布答案,楚云却抬手阻止。 “别急!我想起来了!是板蓝根!对吧?!” 像是赢得答题比赛冠军似的,楚云雀跃着向乔紫青印证道。 “还不错嘛。” 乔紫青用看待徒弟般的目光,看向楚云笑道。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将军,有客求见。” “谁啊?” 前些日子,楚云已经抽空与多日不见的老友都设宴相聚过不止一次了,按说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来府上叨扰自己才对。 “回禀将军,是庐江来的公瑾将军。” 楚云闻言一愣,倒是身旁的乔紫青惊喜地看了眼楚云,笑道:“原来是二姐夫,云,我可否随你一起去见他?” “当然。” 楚云没想到周瑜回亲自前来,但想来对方既然肯亲自从庐江赶来许都,应该是有要事相商才对。 感到平日用来会客的大堂,周瑜早就毫不见外地端坐在本属于楚云的皮椅上,潇洒自如地看着款款而来的楚云与乔紫青二人。 “姐夫!” 这一刻,已经快要升级为母亲的乔紫青,仿佛又变回青葱少女般,投入周瑜的怀抱中。 终于只是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眼中的宠溺之色是毫不掺假,更无做作。 “阔别已久,看你的样子,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说完,周瑜还想楚云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似是意识到对方对乔紫青宠爱非常。 任由他们兄妹二人聊了几句,楚云才插言道:“公瑾,远道而来,必有要事相商吧?” 说完,楚云便屏退左右,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瑜。 “不瞒你说,这次来,确实有一事相求。” 周瑜叹了口气,道:“在来你这儿之前,我已经面见过丞相,可丞相说此事只有你能相助,我这就只好来打扰你了。” 看样子,周瑜已经知道,乔紫青怀有身孕之事。 “究竟是何事,值得你劳师动众亲自来许都?” 楚云还真就有几分好奇地问道。 “要知道,孙绍如今,还在会稽,你当初既然能从建业逃出来,是否也能想办法,帮我把绍儿从会稽救出来?” 提完自己的要求,周瑜脸上的苦楚之色,便越来越浓。 他提出的这份要求,简直就是如同让楚云把天上的月亮给摘下来一般,困难无比。 楚云呆滞地看着周瑜,甚至起身在他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 “公瑾啊公瑾,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天神下凡了? 这孙绍眼下对于孙权而言,是何其重要的人质,你我皆心知肚明,尤其是在我逃离建业之后,他对孙绍的看守戒备势必更加森严! 且不说我的人能否把他从会稽救出去,就算是他能出得了会稽,会稽距离建业以北的江岸,也相隔数郡,难道我的人能生出翅膀,载他从江东一路飞回庐江不成?!” 任由楚云劈头盖脸地把自己数落了好一番,周瑜也只能赔笑着暗暗摇头。 楚云说的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明白? 只是,他若要辅佐孙绍与孙权争夺江东之主的位子,那至少孙绍也要在他身边,这计划才能实施。 若是孙绍继续作为孙绍的人质,周瑜还如何能公告天下,公然与孙权作对? 怕是周瑜稍微走漏风声,孙权都有可能对孙绍杀之而后快。 “可你也知道,绍儿若是在仲谋手上,我还如何以他的名义,与仲谋相争?难道你让我辅佐空气不成?” 楚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瞪着周瑜,问道:“直说吧,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 “以天子的名义,召请孙绍进许都面圣,如此一来,仲谋若是不肯,就是抗旨不遵!” 周瑜铿锵有力地说道。 “嗯……” 楚云想了想,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不过你确定,孙权会轻易撒手?” “仲谋自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绝不会想到我们已经联手,谁都知道天子的意思就是丞相的意思,他正打算在江东聚拢人心,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绝对不敢得罪丞相的!” 周瑜像是将孙权看透般,下了断言。 正文卷 第383章 孙权的失算 “嗯,言之有理,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以天子的名义强迫孙权对孙绍放手,确实是个可行之策。 孙权只怕做梦也想不到,曹操此举是助孙绍金蝉脱壳,回到周瑜身边。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周瑜脸上古井不波,仿佛早就料到楚云会同意。 “不然呢?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没好气地瞪了周瑜一眼之后,林飞又问道:“你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这事?” “我又不像您,车骑将军,日理万机!庐江一郡之地,我还管得过来。 再说对您来说是小事,对我们江东而言,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大事!” 周瑜苦笑着说道。 就是许久不见周瑜的乔紫青,也替他帮腔,责备楚云道:“别欺负姐夫!” 闻言,周瑜乐得哈哈大笑,欣慰道:“都说这姑娘家胳膊肘往外拐,嫁了人就变了! 难得紫青丫头还记得替姐夫说句话,也不枉姐夫我过去那么宠着你……” 说着,周瑜不自觉地陷入对往事的回忆,进而想起孙策还在世时,江东兄弟姐妹齐聚一堂的热闹。 “哎……” 他叹了口气,楚云与乔紫青大抵也猜到他的心思,变得神色黯然,不再多言。 不过,孙策之死毕竟已经距今过了很久,周瑜也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消沉了没多一会儿,他就一笑而过,惭愧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周瑜难过,乔紫青的心情自然也不好受。 “姐夫,您不如在许都多留几天,我陪你在这儿四处转转,也让楚云给你做几道他拿手的好菜尝尝,如何?” 乔紫青是个有智慧的姑娘,她很清楚天下大势风云变幻,像楚云与周瑜这样身处这旋涡之中的男人,今天还是朋友,明天或许就会生死大敌。 像眼下这样,能与周瑜如兄妹般相处的时间,也许对她,对周瑜,都已不多了。 周瑜眼中有心动之意,笑道:“也好反正总要与我的好妹夫见证一下,仲谋的选择。” 看来,周瑜对自己的计策以及他对孙权的判断还是很有信心的。 “公瑾是认定孙权回把孙绍送来了?” “当然,话说回来,车骑将军也懂得庖丁之术?” 周瑜可从没想过,像楚云这样沙场征伐所向无敌的男儿,居然会懂得烹调做菜的手艺。 “不过是闲暇时的小爱好罢了,远不比公瑾你的喜好那般高雅。” 人人皆知周瑜雅好音律,楚云也曾听过相关于此的不少传言。 “抚琴虽妙,却填不饱肚子,我倒是很期待妹夫你的手艺。” 周瑜厚着脸皮,仿佛对楚云亲手做得菜志在必得。 “好吧,既然姐夫有兴趣,不妨就在我府上暂留几日。” 就算不给他周公瑾面子,楚云也总要给自己身怀六甲的夫人一个面子不是? —— 楚云将周瑜的诉求告知曹操后,曹操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以天子的名义,向江东发出通告,要求孙策之子孙绍,入许都面圣。 至于周瑜,则如同度假似的,留在楚府,整日与乔紫青一起品尝着楚云的菜肴,除了感叹许都的繁华,就是赞誉楚云的厨艺天下无双。 三日后。 江东,建业城,县衙。 孙权斯斯文文地默读着从许都发来的文书,随后,阴沉着脸将文书递给刚被自己召见来的张昭、张纮二人。 张昭、张纮见孙权脸色难看,分外谨慎地相继将文书上的内容阅读一边,而后面面相觑。 “二位,此事你们怎么看?” 见二人阅读完毕,孙权先开口征询着他们的意见。 “这……”张昭想了想,最先道:“主公,伯符将军毕竟与曹操有不错的交情,如今伯符将军病故,曹操想召见孙绍公子,对其安抚一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显然,张昭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更深层的诡计。 孙权没有说话,两眼飘到张纮身上。 张纮叹了口气,摇头道:“事情恐怕未必这么简单啊。” “子纲先生此话怎讲?” “主公请试想,车骑将军楚云,被我们骗到江东,软禁数日! 如今,楚云必然已回到许都,将此事告知曹操。 以曹操对楚云的爱护和器重,他怎能不对主公心怀怨念? 因此,曹操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很可能暗藏对主公您的敌意,不可将之想得太简单啊!” “先生莫非是觉得,曹操此举,另有深意?而且是对我们不利?” 孙权脸色苍白,心中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下不敢断言,但世人皆知,孙绍公子年纪尚小,曹操又岂会在百忙之中特地召见一个孩童? 另外,有句话,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纮踌躇地搓了搓手,眼中隐有不安之色。 “先生但说无妨。” 因张昭、张纮在江东地位崇高,而且他们二人也是最早选择支持自己的重臣,所以孙权对他们二人是格外信任。 “主公,伯符将军的遗书虽已被毁,遗命之事也被清理得看似滴水不漏,但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留着孙绍公子在,迟早是个祸患,不如……” 说到最后,张纮的语气变得阴森可怕,眼中凶芒毕露。 孙权明白张纮的意思。 即使现在江东的局势已经几乎是一面倒的倾向于孙权,但还是有个别忠于孙策的老臣,看似不站队,实则不愿接受孙权接任江东之主的事实。 尤其是一些在孙权还是孩提时,就随孙坚征战沙场的老将,他们不但手握兵权,而且在军中威望甚高。 而只要孙绍还在,他们的心思就不会断绝。 若是孙绍现在突然“意外”身亡,那么不但无需将他送到许都面见圣上,更能扼杀那些摇摆不定的老将,加快孙权完全掌控江东的进度。 “可是,他毕竟是我的亲侄儿……况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孙绍出了任何意外,我都无法脱离干系,曹操若是为此追究下来,反而给了他一个针对我们江东的好机会。” 现在的孙权,面对着来自不同方面的内忧外患,举步维艰。 内部,有着不愿臣服的老将,他们不奉孙权为主,拥兵自重,孙权担心处理得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大规模内乱,既不敢对他们用强,又生怕他们联合起来与自己抗衡。 外部,北方有强大的曹操,西方是稳坐荆州,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杀父之仇的刘表。 孙权很清楚,以现在江东的情况,是一定不能轻易与外敌发生争斗的。 但明摆着曹操现在有鲸吞天下之势,下一个攻打的目标,不是荆州,就是庐江。 孙权不知道周瑜已经与自己离心离德,还默认庐江是自己的领地。 他野心极大,深知庐江对他日后进军中原,扩展版图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 所以他希望曹操下一步攻打的目标是荆州,而不是庐江。 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趁此机会将江东彻底掌控。 处于这些原因,孙权眼下针对曹操的外交方针,只能是尽量顺从,而不是做出惹恼对方的打算。 否则,孙策已故,万一曹操不顾念旧情,直接攻下庐江,不但自己进军中原的美梦幻灭,还会对孙权在江东的威信造成巨大打击。 这也是孙权不愿杀孙绍的根本原因。 再说将孙绍送到曹操手中,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这不仅讨好了曹操,也能让孙绍远离江东。 若是曹操将孙绍扣下,自以为能对他孙权有所牵制,那就更好了。 因为孙权实际上并不在乎孙绍的死活,而且还能让那些怀有二心的老将,被逼到自己的旗下。 越想,孙权越是觉得,不如就顺了曹操的心意,将孙绍趁早给曹操送过去。 沉思了好久,孙权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意已决,明日就派人护送绍儿过江去许都面见天子吧!” “主公,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么?” 张纮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向孙权问道。 “子纲啊,我们现在还不是与朝廷翻脸的时候,曹操势大,若是得罪了他,他兴兵来犯,庐江随时都是他嘴边的一块肥肉啊!” 对着明人不说暗花,孙权直接向张纮道出了自己内心的顾虑。 闻言,张纮一怔,叹了口气,也不再多劝了。 孙权的顾虑确实有道理,现在的曹操声势滔天,之前诱骗楚云夫妇来江东还将他们软禁,兴许已经引起了曹操的不满,若是再三去挑衅对方的底线,难保曹操的大军不会对庐江下手。 而庐江既是江东向中原进军的起点,更是守卫江东的屏障。 张纮自然也不希望庐江落到曹操的手里。 “子布你还有其他看法么?” 见张纮似乎也已经认同自己的观点,孙权便看向张昭问道。 张昭还是坚持自己先前的看法,笑道:“主公明鉴,在下也以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稳住曹操,以免江东成为他下一个战略上的目标!” “好,既然我们达成一致,明日我就派人送绍儿过去,也算了去一桩烦心事。” 说完这句话,孙权的心里还真就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 七日后,对自己处境十分了解的孙绍,被平安送到许都。 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在许都居然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周瑜。 楚府。 “叔叔!公瑾叔叔!” 被一路护送到楚府的孙绍一见到周瑜,便是当场声泪俱下,放声大哭! 周瑜见状,内心一阵动容,将孙绍抱入怀中,柔声赶赴:“绍儿放心,以后有叔叔在,没人能欺负你了!” 就连一旁的楚云与乔紫青,见此一幕,心中也是一阵动容。 尤其是他们二人都即将升级为人父母,对这不过几岁大的孩子的境遇,更能感同身受。 无需多问,单凭想象,也知道自孙策死后,在孙权手底下,孙绍过得是怎样如履薄冰、担惊受怕的日子。 所谓的“面见天子”本就是个幌子,楚云也没有真的让孙绍去见刘协,而是把他交给孙策,将其好生安顿。 之后,周瑜一直询问孙绍有关孙策之死的具体始末细节,果然,孙绍能证明孙策死前的遗命,确实是让周瑜辅佐他继承江东之位,而非让孙权继承大位。 这样一来,周瑜彻底打消了残留在心底的疑虑,坚决地走上“匡扶幼主”的道路。 所幸有楚云夫妻的照料和陪伴,孙绍的心情日渐好转。 周瑜与孙绍二人在许都多留了几日,直到孙绍摆脱了这段时日在内心深处留下的阴影,这才与楚云夫妻二人依依惜别,返回江东。 楚云则是请曹操出手,依照先前商议好的计策,继续履行对孙策的承诺,将答应给孙绍的官职爵位一一兑现。 翌日,曹操以天子之名义,公告天下,奉孙绍为扬州牧,世袭其父吴侯的爵位! 如此爆炸性的新闻,引得天下震动,孙权更是在收到消息时,险些气得当场昏厥过去。 他着实是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想要讨好的曹操,正是想要把他从江东大位上拉下去的人! 孙权赶紧派人查探孙绍的下落,在得知孙绍已经留在庐江,在周瑜的庇护下,他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周瑜根本没有被自己蒙在鼓里,相反,他要遵照孙策的遗命,拥立孙绍,与自己争夺江东大位! “曹贼!欺我太甚!” 当天,孙权气得不知砸碎了多少陶瓷,若是这些东西能流传到楚云的时代,恐怕每个价值都是天文数字。 —— 荆州,新野。 夏初时分,城内的气候分外宜人。 刘备自宅之内。 同样听闻此讯的刘备与诸葛亮,正在一起一边饮茶,一边谈论此事。 “军师,不知你如何看待此事?” 经过与诸葛亮更频繁的交流,刘备对诸葛亮的钦佩与依赖,是一日更胜一日。 诸葛亮慢悠悠地呷了口茶,笑道:“此事是孙权的难事,却也是主公的好机会!” “好机会?此事与我们有何干系?” 刘备一愣,完全没能领会诸葛亮的意思。 “主公别急,且容我细细道来!” 正文卷 第384章 送江东一份大礼 闻言,刘备下意识地就端坐起来,看他那模样,仿佛在诸葛亮面前,他不是主公,而像是个等待恩师授业的学徒。 “军师请讲。” “是,主公。” 诸葛亮微微颔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长篇大论。 “主公,先前亮曾说过,曹操不出三个月将攻打荆州,您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 “可现如今,孙策已死,江东局势不复先前稳固! 而孙权与周瑜如今分庭抗礼,这是曹操有意分化江东势力,令他日后在攻打荆州时,让江东陷入内乱,无暇趁机威胁许都!” 刘备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先生说的一点没错,可我还是不明白,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主公,我们要取荆州,既要与刘表相争,又要先替其抵御曹操的进攻,在这个时候,我们势单力孤,难以与两大强敌相抗。 所以,是时候为我们自己,选择一个利益相符的盟友了!” “盟友?先生是说,江东……?” 刘备似懂非懂地喃喃问道。 “正是。” “却不知先生是要我们与周瑜为盟,还是孙权?” “主公,周瑜名义上是为孙策之子孙绍争大位,但从朝廷对孙绍的官爵封赏来看,曹操是有意扶植周瑜,让其在实力以及正统性上,具备与孙权相争的资格! 所以,现在的周瑜已经是曹操的附庸,我们即便想拉拢他,也是无用。 反倒是孙权,他如今坐居江东,扬州诸郡大多在其掌控,在实力上远比只有庐江一郡的周瑜要强盛得多!” 听诸葛亮这么一分析,刘备总算开窍了。 “军师言之有理,这么一想,孙权确实值得我们与之结交。 只是军师啊,孙权如今贵为江东之主,而我们只拥有新野一城之地,还是从刘景升手中暂借而得。 他孙仲谋如何能看得上我们这样的盟友?” 这还真不是刘备妄自菲薄,客观比较的话,刘备手上只有一座小城,孙权手上有大半个州,通常情况下,两者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势力差距,别说是当盟友了,就是刘备主动提出给孙权当小弟,孙权还未必愿意要他呢。 “主公莫要忧虑,您只看到了孙权手中的优势,却没看到他的危机。” “哦?军师此话怎讲?” “主公,眼下明摆着曹操想扶植周瑜,让其助孙绍从孙权手中,将江东大位夺回去! 这扬州牧落到孙绍的头上,正是最好的证据! 所以,孙权看似只是在于周瑜这一郡之地抗衡,实则是在与整个朝廷,与曹操这尊庞然大物相对抗! 这种时候,他若想安心在江东之主的位子上长期以往坐下去,单凭自身的实力,是决计不够的! 任何外力,只要对孙权有所帮助,只要他孙仲谋不傻,就一定会与之联合?包括我们也是如此。 更何况……” “更何况怎么?” 刘备被诸葛亮说得是茅塞顿开,心中大动,竟焦急地直接追问道。 “更何况亮已经为他孙权准备好了一份大礼,相信等这份大礼到了孙权的手上,他一定会看到主公的诚意,答应与主公联手的!” “大礼……?” 刘备一愣,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诸葛亮最近有什么新准备。 “主公请看。” 随手一挥,诸葛亮将沙盘上画出江东地界各郡县的简易分布图。 他将庐陵的位置在地图上标出,指向刘备。 “此地,为庐陵郡,庐陵太守孙辅,是孙策与孙权的堂兄。 先几日,亮已收到风声,孙辅不服孙权继任江东大位,有意投靠曹操,叛离江东! 相信此人眼下正在准备之中,一旦时机成熟,必然发难! 若是主公以一纸书信,在向孙权递出结盟之意的同时,对此事严加提醒,相信孙权势必会对主公感恩戴德!江东的黎民百姓们,也可因此而免遭一场不必要的兵戈之苦!” 闻言,刘备是又惊又喜。 他既为诸葛亮这天衣无缝的安排感到欣慰,又不禁惊叹,诸葛亮远在新野,却能得知江东这等隐秘要事。 他究竟是从何得知孙辅有意叛乱的呢? 是因交友甚广而有独家的秘密情报提供来源? 又或是他会夜观天象,占卦问卜? 但是刘备很清楚诸葛亮是不可能凭空捏造虚假消息骗自己的,更清楚诸葛亮的忠诚,因而在这方面,他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去过问。 反正诸葛亮能把此事说出来,就证明他在不留余力的辅佐自己,哪又何必去过分探究对方的秘密呢? “也好,就依照军师的意思,我这就去提笔写信,派人送到江东去!” “主公英明。” —— 七日后,当此信件被人送到孙权手上的时候,孙权的心情正处于奇差无比的状态。 这几日来,自从他得知周瑜真正的目的之后,是心绪不宁,寝食难安。 最初他还抱着不死心的态度,向周瑜抛去橄榄枝,企图以更高的条件,让其放弃用力孙绍与自己作对的想法。 因为孙权很清楚,孙策一死,周瑜在江东军中的威望就如天神一般,不容侵犯。 如果两边真的开展,孙权根本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将帅兵士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 更要命的是,失了周瑜这么一尊儒将大才已经足够让孙权痛心疾首,再加上庐江也脱离江东的管辖,孙权一下子就亏得欲哭无泪。 再屡次招揽无果后,孙权知道周瑜是铁了心要跟自己过不去,只得与周瑜撕破脸皮,划清界限,并捏造“周瑜企图假借用力孙绍之名,实则意在自己篡位走江东之主”的信息,公之于众。 江东众文武对此将信将疑,一时之间,江东内部原本在孙权与张昭张纮二人的共同努力下,渐渐稳定的局势,仿佛又将再起波澜。 而本就对孙权的能力有所质疑的孙辅见此情形,更是确定自己起事的时机就要到了! 建业,县衙。 最近的孙权,当真是忙得焦头烂额。 军政大事,即便有心腹为其分忧,但他还是忙碌得几乎全天都住在这县衙之内,一步也走不开。 “报!启禀主公!有自荆州来的信使,求见主公!” 一位传令兵战战兢兢地走到衙门外,躬身抱拳汇报道。 正处理公务,眼中遍布血丝的孙权猛然抬起眼看向门口。 “带他进来吧。” 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声,孙权便将手中的批文放下,用黯淡的眼神看向那位所谓的荆州信使。 几经询问,孙权才知道,这位“荆州信使”并非刘表派来的,而是新野刘备的人。 “刘皇叔有书信致于我?好,左右,先带这位信使去驿馆休息吧。” 虽说人人都知道刘备现在混得不怎么样,但“天子皇叔”这个名头还是在诸侯之中传得响亮。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心里未必瞧得起刘备,但大多数诸侯明面上还是要给刘备一些面子的。 孙权若不打算立写一封书信让这位信使送回去,自然要把信使留下,等到将回复给刘备的书信准备好之后,再让信使返回时将书信带上,送交到刘备手上。 等信使远去之后,孙权将书信拆开,过上面的内容后,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血色全无! “刘备居然有意与我结盟……这……大胆孙辅,竟敢如此行事……?!” 孙权先是勃然大怒,可他冷静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刘备这书信上的内容是否属实仍有待商榷和考证,这才深呼吸了一番,命人将张昭、张纮二人请来。 等二人也把书信看过一遍之后,孙权才凝重地问道:“二位先生觉得,刘玄德信中所言,可信否?” 张昭想了想,率先开口道:“主公,刘备现在客居荆州,为刘表看家护院北拒曹操,又与刘表属刘氏同宗。 属下以为,他是不会轻易背叛刘表,而选择与主公您联手的。 至于他所说的孙辅有意叛变之事,大概也是一派胡言,只为离间主公与孙辅太守之间同族兄弟的感情罢了! 主公莫要为外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难道您宁可相信一个假借汉室宗亲之名,整日朝秦暮楚摇摆不定的无信小人,却不愿意相信同族兄长么?” 作为名士,张昭年少成名时,就眼高于顶,天下英雄很少有如得了他法眼的。 朝廷的招揽,他不屑一顾,陶谦推举他到其手下为官,张昭也果断拒绝,为此还得罪了陶谦,尝到了牢狱之灾的滋味。 因此,对于出身卑微的刘备,张昭不但毫无半点好感,对刘备近年来的所作所为,他更是极为不齿,因而在发表此事的看法时,也难免带了个人的成见。 张纮听闻张昭的言论,不敢轻易下判断,还在细细思量着。 孙权则是觉得张昭的话有几分道理,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少顷,张纮看了一眼张昭,又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 “主公,我倒是觉得,客观来讲,我们不应该过早对此事下结论才是。” “子纲先生此言何意?” “子布先生的话,确有几分道理,但属下觉得,我们且无需考虑刘备的真正立场和用心,只需要先去着手确认事实就好。” “事实?” 兴许是近几日太过劳碌,孙权的脑子一时之间有些反应过不过来。 “不错,孙辅为主公堂兄,官居一郡太守,在江东可谓位高权重! 无论他有意叛乱之事是谣言还是事实,主公都不妨暗中派人着重调查,相信此事若是真,一定还没有走漏风声! 若是假,主公也好得个安心。 而且,若确有其事,刘备特地致书提醒主公,那么其与主公联手的诚意,也就尽含其中,反之,若此事不实,则如子布先生所言,刘备是心怀叵测,有意离间您与孙辅二人的兄弟感情!” 与张昭带有个人主观想法的见解不同,张纮的言论明显更中立也更可靠。 闻言,还不待孙权开口,张昭就主动道:“主公,方才在下一时有失偏颇,还请主公恕罪! 听子纲一言,在下也认同他的看法,还是经过查验后,才能得出真相。” 尽管张昭先前的言论过于武断,但孙权没有怪罪于他的意思,见他这么果断承认错误,孙权更是心中欣慰不已。 “子布先生哪里的话,人非圣贤,一时失言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既然二位先生意见相符,那我就依二位的意思,立刻派人前往庐陵郡,对孙辅近日的所作所为仔细查探。 至于那位刘备的信使,就暂且留他多待几日,等庐陵那边得出结果,再让他回复刘备也不迟!” 孙权理清思路,理智地决定道。 对此,张昭与张纮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主公明鉴!” —— 远在庐陵的孙辅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早已走漏了风声,还加紧对反叛江东,勾结曹操一事做着准备。 结果四日之后,他写下一封书信,派信使渡江北上,送往许都交于曹操之手,企图以现有的资本,从曹操手上捞得更多的官爵等好处。 但他哪里会想到,庐陵内外各郡县早就是风起云涌,这信使还没离开庐陵地界,就被孙权派去的轻骑兵给盯上并当场生擒。 从他身上搜出的书信被交到孙权的手上,孙权认得孙辅的字迹,见到书信之上的内容后,是勃然大怒,气得当场七窍生烟,万分失态。 先前他不过是持着稍有怀疑的态度,心理更侧重于刘备在挑拨离间的这个可能性。 可他万万没想到,到头来,这个被自己信任有加的堂兄用行动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让孙权觉得这非但是他一人的耻辱,更是整个江东孙氏的耻辱! 他怒不可遏地再次传召张昭、张纮,并将书信甩到他们二人手上。 看出主公的情绪波动,张昭、张纮二人就是不看书信,也大致能猜到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这……孙辅此人,竟做出如此悖逆之事!” “主公,此人断不可留!若是曹操当真收到这封书信,整个江东都将为之动荡!后果不堪设想啊!”</div> 正文卷 第385章 我给二位讲个故事吧 张昭、张纮二人这次的意见出奇的一致。 像孙辅这种手握实权的一郡太守,一旦决定叛逆,就必须以雷霆之势,趁其不备,赶在同室操戈前,将其诛灭。 一旦他意识到自己走漏风声,再想对付他,就非常困难了。 到那时,孙辅选择坚守城池不出,再煽动其他不服孙权统御的势力一起叛乱,到时候整个江东都将陷入内乱之中。 等到孙权彻底平息叛乱后,江东也早已是元气大伤,再难有所图谋。 因此,张昭、张纮二人才会竭力建议孙权尽快除此大患,将其扼杀于摇篮,把风险控制在最低。 历史上的新城之战,如果不是司马懿反应过快,当机立断,未经朝廷批准就擅自调动兵马平定孟达的叛乱,恐怕整个大魏都要亡国了。 “好,那二位先生觉得,谁可以担此重任,率军以雷霆之势平定叛乱?” “主公,属下以为,无论哪位将军,在孙辅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都能轻易率军将其制服,问题在于,之后,主公该如何惩处他。” 张纮道出心中最为忧虑之处。 “哦?这倒确实是个值得思量的问题……” 孙辅确实做了罪该万死的叛逆之事,但这并不代表孙权能就此将他诛杀。 一来,孙辅是孙策与孙权二人的堂兄,其父与孙坚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这么亲近的血脉关系,孙权要杀他,既会引起孙氏内部关系的强烈动荡,还会让诸多不属于孙氏的江东文武看笑话。 唯有妥善处理此事,才能稳定人心,说不好,还能加速和促进孙权对江东的统治进度。 张昭想了想,道:“主公,不如将他的部众全部没收,再发配至会稽为伯符将军守灵,借此对他实施软禁。 至于他麾下的兵马,大半分散给其兄孙贲、其四子之手,如此一来,既可令江东免遭兵灾,又可彰显主公之大度!” 这一次,张昭的主意确实非常好。 即使不杀孙辅,将其软禁后若是不善待他的四个儿子,同样会引起流言蜚语,面子上也不好看。 但孙贲是孙辅的哥哥,又是有功在身的孙氏虎将,更重要的是,孙辅的所作所为,他肯定不清楚。 如果能把孙辅的兵马大部分转交到他的手里,小部分散给孙辅的四子,这事办得在明面上就相当漂亮,即便是吹毛求疵之人,也挑不出孙权半点毛病。 这样处理,此事也就完美解决了。 “二位真乃江东之梁柱,仲谋在此多谢二位了!” 孙权激动地向张昭、张纮这两位叔伯辈的老臣行礼致谢。 “不敢,不敢!” 张昭与张纮赶紧还礼,嘴上更是谦逊得很。 最后,经过商议,孙权决定让自己最信得过的周泰将军,担此重任,率小部分兵马前往庐陵,以要求孙辅吊唁孙策的名义,请他到会稽一趟。 五日之后,孙辅一路忐忑地随周泰前往会稽,而等待他的,却是孙权与张昭、张纮二人的当面对质。 尽管孙辅极力否认自己有意与曹操勾结,但在孙权将其亲笔书写的信件拍到桌上的刹那,孙辅唯有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而孙权则是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安排,将夺了孙辅的官职和兵马,对其实施软禁。 认罪的孙辅最后唯有央求孙权,称祸不及家人,念在同宗的份上,请善待他的家室,尤其是四个儿子。 同宗兄弟闹到这个份上,孙权心里也不大好受,便黯然点头,答应了孙辅的请求。 当此事布告江东时,造成的影响果然与孙权他们事先预想的相差无几。 绝大部分声音都在称赞孙权的仁道,以及谴责孙辅的不义之举。 孙权在借此事成功收获了好名声之后,与张昭、张纮急匆匆地赶回建业,到县衙开始商量起另一个话题。 建业,县衙。 正午时分。 “哎,二位先生,现在我倒是不知该怎么回复刘备才好了。” 想起刘备的信使还在建业城街的客观暂住,孙权竟感觉有些头疼。 不得不说,这次孙权能名利双收,有八成功劳是凭借刘备在书信中提供的属实情报,否则他上哪知道孙辅身为他的义兄,会蓄意谋反? 承了刘备这么大的人情,这让孙权还真就一改先前对刘备的轻视态度,多少心存了些许感激之意。 可是刘备的请求,是与江东联手,现在的刘备势力微末,这联盟的请求孙权若是答应,以后没准就要对刘备多加照顾,麻烦的事还在后头。 所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现在孙权欠了刘备这么大的人情,他知道自己早晚是要还给对方的。 张纮相对而言是个老实人,他先开口道:“主公,实不相瞒,在回建业的路上,属下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子纲先生不妨先说说看。” 孙权对张纮的看法极其感兴趣。 “主公,眼下我们江东正面临着两尊大敌,一者是实力强盛的曹操,二者便是已经被曹操拉拢的周瑜! 请恕属下直言,以我们江东目前的实力,主公要与这两尊大敌长期相斗,是孤掌难鸣。 而刘皇叔眼下虽一时式微,但其人胸有大志,必不肯久居刘表之下。 尤其是属下料定曹操早晚要攻袭荆州,到时荆州风起云涌,必是刘皇叔再有一番作为之时! 届时,刘皇叔会称雄一方也说不定啊!” “子纲,你莫非是觉得,刘皇叔有可能……?” 孙权的话没说完,但其想表达的意思,张昭、张纮都听得明白。 刘备有可能趁此机会,夺取荆州! 如果刘备真的能做到,哪怕只是占据荆州几郡,对江东而言,都是莫大的喜事! 一来,刘备就会扛起与曹操相抗衡的大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刘备作为盟友,江东防范外部敌人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 二来,刘表与孙权有杀父之仇,如果不是当初孙策无力进取荆州,早就率众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去攻取荆州了。 刘备若是夺得荆州,把刘表的根基抢走,也许孙权就能痛打落水狗,灭掉刘表,既能为父报仇,又能在荆州抢占些郡县。 毕竟周瑜现在独占庐江,孙权失去对庐江的掌控,就必须另外寻找进取中原的途径。 而荆州,正是最好的途径! 就连张昭也难得道:“主公,此次确实是刘备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依属下之见,不妨就先应了他的请求,与他联盟。 至于日后如何携手合作,我们不妨伺机而定,若是他只顾着向我们一味索取,我们可以敷衍!若是有对江东有利的共赢之计,那助刘备一臂之力,又有何妨?” 张昭比张纮要奸猾一些,只围绕江东的利益考虑,将伦理道德都看得很淡。 “嗯,子布之言也有道理,那我这就写封书信,尽快让刘备的信使递送回新野!” “主公圣明!” —— 七日之后,刘备收到了孙权的来信。 孙权在信中对刘备表达了深切的感激之意,并果断答应了与刘备结为盟友的请求。 这让刘备在吃惊之余,更是对诸葛亮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称赞其为“神机妙算”。 而远在许都的曹操,在此期间根本不知道刘备与孙权之间眉来眼去的小动作,而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做准备,终于开始昭告天下,自称魏王! 此事惊动天下,无论是诸侯、名士,还是士族、百姓,都震惊不已! 哪怕再多的人料到曹操早晚会走上这一步,但当事实发生的时候,她们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 许都,荀府。 “公达,你让开!” 身着一袭白袍的荀彧用从未露出过的冷脸,盯着正将自己拦在房间门内的荀攸,厉声呵斥。 “叔叔,往日什么事,公达都可以听叔叔的,但是这一次,请恕公达不能从命。” 荀攸的脸上很平静,任由荀彧怒火中烧,他仍仿佛一座巍然不动的雪山立在门前。 “你……我问你,主公有意称王之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荀彧气得嘴唇都在打颤,这位一向如谦谦君子般,待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荀令君,仿佛被触动了底线般,怒不可遏。 “不敢欺瞒叔叔,侄儿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不过想来是比叔叔知道得要早一些。” 一听这话,荀彧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告知我,难道你我叔侄之间,已经疏远到这等地步了么?!” 荀彧说得尽是些气话,荀攸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用哀怨的眼神看向荀彧,用带着满是怜悯之意的语气,说道:“叔叔,侄儿为什么不告诉您,您心里难道真的不清楚么?” 就像是将一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似的,荀彧瞬间愣住,半响竟吭不出一个字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你可知这样下去,我荀氏的清誉将毁于一旦,早晚在千百年后,会被后人当做逆贼啊!” “叔叔!大汉三百年气数已近,你我皆对此一清二楚!您就是再坚持,又能如何?就算您能劝得主公改变心意,又能如何? 希望主公称王的,又何止是主公自己?!这满朝文武,哪个不是翘首以盼着主公早登王位,他们也好加官进爵?!” 本来这种露骨的话,荀攸这样大智若愚的善藏之人,是永远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讲出口的。 可荀彧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荀彧哑口无言,一屁股坐在刚被打扫过的干净地面上,整个人脸上的神情黯然,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不止。 “哟?!原来荀令君与公达先生都在?”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让二人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荀彧与荀攸同时定睛一看,脸色大变。 “车,车骑将军……?!您怎么来了?!” 荀攸虽更年长,反应倒是比荀彧更快些。 在曹操决定将此事公之于众的时候,楚云就料到荀彧一定会大为不满。 无论是出于为维护曹氏集团内政的稳固考虑,还是个人对荀彧高尚人品的钦佩之意,楚云都决定登门拜访荀彧,加以劝解。 微微笑着摆了摆手,楚云脸上挂着笑意,轻松地说道:“二位不必紧张,方才二位的争论,在下不慎听到,但在下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加入讨论,不知二位可还欢迎?” 荀彧幽幽长叹,神情恢复正常:“自然是欢迎,车骑将军,请进。” 本来,荀氏叔侄之间探讨的内容,是有违臣子之道的。 不过看楚云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向曹操打小报告,荀彧自然就对楚云以礼相待。 对楚云的人品,荀彧一向有所了解,他知道对方与自己一样,是一位真正的君子,因此并不担心此事会泄露到曹操耳中。 再说,荀彧也不怕曹操知道,否则,当日他又怎会亲自当面质问曹操? 楚云受邀踏入房间,向荀彧、荀攸二人依次拱手。 “令君,我本是二位的晚辈,谈及叔父称王之事,不如就权当闲聊,二位莫要因官职而影响了我们坐而论道,如何?” 楚云的意思是,他现在的官职实在是太大,如果荀彧和荀攸为此对他想让,那么是讨论不出一个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结果的。 “既然太子太傅这么说,我等自当从命。” 荀攸主动开口答应。 荀彧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但也表示了同意。 “那好,其实方才在来此时,已听到荀令君与公达先生的主张,二位各执一词,各有观点。 下面,在下就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将军请。”荀氏叔侄默契地异口同声道。 “自高祖皇帝一统天下创立大汉以来,迄今为止,汉室已延续三百年,我非常能理解荀令君对大汉的忠诚,以及对社稷的感情。 今日恰逢其时,不如就由我给二位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多年前,我还一文不名时,亲身经历的故事!” 楚云合上眼,仿佛岁月倒转,又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艰难求生的那一刻。</div> 正文卷 第386章 其实我是胡编乱造的 荀彧与荀攸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困惑。 “讲故事”这种事情通常只会发生在年长者与晚辈之间。 可楚云看起来怎么都像是比他们小一辈的存在。 所幸荀彧、荀攸二人并非迂腐陈旧之人。 再者他们知道,这个时候楚云提出如此怪异的想法,背后必有深意。 楚云干咳了一声,酝酿了一下情绪,才开始讲述自己曾经的遭遇。 “四年前,我只有十二岁,就独自在兖州讨生活。 卖炊饼卖些小吃食这样的事,我每天都在做。 直到叔父与吕布开始争夺兖州,不止是我,绝大多数小商小贩的生意都做不成了。 战火频仍,百姓们手上的粮食早就被征集得一干二净,鄄城里的粮食越来越少,死人越来越多,有死于战乱被误杀的,更多的却是被活活饿死的!那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情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说着,楚云的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荀彧、荀攸二人虽然没有开口,却也是各个面露黯然之色。 尤其是荀彧,他早年就跟随曹操南征北战,兖州的战事对各郡县的影响,他比很多人都要清楚。 只不过他身为上位者,自然不知道黎民百姓当时的疾苦。 “我只记得当时我和邻居家的老张头,带着他孙女本打算逃出鄄城,可刚一出城,就被吕布军的流矢逼得退去,老张头命不好,中箭后便是奄奄一息,在嘱咐我替他照顾好他孙女之后,就咽气了。 逃出鄄城之后,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身上只有一张饼,最后一张饼。 小姑娘饿得直哭,她那副模样就像印在我脑海里似的,这么多年,我每每想起,都是记忆犹新! 那张饼,我一口都没吃,可是又能怎样?当时她已经饿了不知多少天,一张饼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没能坚持到巨野城,就被活生生饿死了! 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我身上还能再多出一点粮食,哪怕只有一口干粮,是不是就能帮她撑下去,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面对楚云的质问,荀彧与荀攸沉默着,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民间疾苦,他们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身体验是另一回事。 他们这些士族出身的名士,自打出生起,就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 在这一点上,他们根本没资格与楚云这样饱经风霜之人相提并论。 楚云的语气变得更加哀恸。 “二位可知道,那小姑娘临死前,对我说了什么?” 荀彧、荀攸二人的心脏在狂跳不止,他们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性,但无一人敢道出口。 就像是有着魔力的低语般,一旦说出来,就会天塌地陷,风云变色。 “她说:路途遥远,让我吃了她,坚持到巨野,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楚云两眼之中已有泪光。 “我想请问荀令君一句,似老张头孙女这样因战乱而无辜丧命的百姓,有多少?几万?几十万?还是几百万?” 荀彧两眼通红,哑口无言。 “那我再问荀令君,天下大乱,大汉朝廷莫不是罪魁祸首?!连天下万民都保护不了的朝廷,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眼下叔父治下各州郡的百姓从流离失所到重建家园,从饿殍遍野到人人有饭吃,这是大汉朝廷的功劳,还是叔父和荀令君您这样的有志之士携手并肩,不懈努力早就的结果?! 荀令君觉得叔父在行僭越之事,想拥护大汉数百年基业,想那刘协继续做天子! 我倒是想斗胆问荀令君一句,我们那些庶民奄奄一息,苟延残喘般艰难求生的时候,汉廷在哪里?天子又为我们做了什么?! 叔父不称王,任由天下继续纷争不断,战事不休,何时才能止息兵戈,还黎民以太平? 难道荀令君一定要坐视天下混乱不可终日,只为名存实亡的大汉继续延续,就不顾百姓受苦吗?! 为了荀氏博一个忠君爱国的虚名,就让百姓们继续做牺牲品吗?! 是非对错,千百年后,后世自有公论!” 面对楚云接连不断的厉声质问,荀彧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当然不是楚云所说的那般恶劣。 但荀彧也不得不承认,因为没有亲身经历和体验过最底层百姓们的艰苦日子,他确实忽视了战争对百姓的伤害。 某某地发生战事,百姓人口锐减几十万,从数据上看,仿佛只是大笔一挥,就得出了结果。 可那死去的数十万人中,每一个都曾有姓名,有家,有在世间存在过的痕迹。 这是没有亲自体验过,就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事。 荀彧必须承认,能终结当前乱世之人,非曹操莫属。 而曹操顺利称王,对他加快一统天下,只有好处。 乱世的终结,确实是天下万民的福祉。 只是过去的他忽略这一点,只一心想着复兴汉室,让一切回到天下大乱之前。 可是现在转念一想,汉室的堕落可不是一朝一夕那么简单。 就算曹操能效仿范蠡,这天下最后重归汉帝的手里,百姓真的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吗? 谁知道会不会再度上演外戚与宦官间的争斗,又是买官卖官,又是农民起义? 就算曹操肯还政于君,满朝文武,又有谁会答应呢? 到时候飞鸟尽良弓藏,有多少为平定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朝廷栋梁,会惨遭清洗? 包括曹操在内,有几人能得善终? 荀彧终于换换意识到,他所希望看到的,不过是个过分理想的幻景。 而楚云口中所描述的,才是一直以来,百姓们经受的血淋淋的现实。 沉默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 楚云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待着荀彧将一切都消化。 终于,荀彧合上眼,一声长叹之后,缓缓开口。 “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 像是一念之间有所成长般,荀彧仿佛下定决心,道:“主公的称王大典上,我会出席的。” 仅仅一句话,象征着荀彧已经放下了在心中根深蒂固多年的执念。 “谢荀令君,如此,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是我该多谢将军才是。” 看着相互道谢的二人,荀攸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并暗中向楚云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如果不是楚云来得即使,劝阻荀彧,说不定荀彧就会跑到曹操面前大闹,坚决反对称王之事。 到时候,事情会发展到怎样的地步,没人能猜得到。 “车骑将军,公达,谢谢你们今日前来宽慰我,不过时候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今日不妨就到此为止吧。 改日,我必亲自登门向将军道谢!” 荀彧堵塞多年的心终于舒服多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身心俱惫之感。 今日,因为曹操意欲称王一事,荀彧已经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好,既然如此,就请荀令君好生休息吧,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说着,楚云拱了拱手,道别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荀攸见状,也嘱咐荀彧注意身体好生休息,就随楚云一起离开了荀彧的府邸。 出了府邸大门,没走几步,荀攸就像楚云鞠躬行大礼。 “多谢车骑将军,救了叔叔一命,更是挽救我们荀氏免遭大祸!” 与荀彧不同,荀攸要识时务得多。 他很清楚,楚云今日特地来次,就是专程要拯救荀彧的。 “公达先生言重了。” 楚云摆摆手,没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 “不过,说起来,在下也没想到,原来将军当年出身寒苦,也是历经艰险,才有今日成就! 将军的遭遇,尤其是那位小姑娘的遗言,实在是让在下听得心如刀绞!” 荀攸动容地感叹着,心想也难怪叔父那么固执的人,都会被楚云给说服。 可他万万没想到,楚云接下来的话,险些让他三观尽毁。 “哦,你说那个啊,说起来让公达先生见笑了。” 楚云右手食指在鼻子下摸了摸,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那故事是我胡编乱造的……” “啊……这……” 荀攸看着楚云那看似人畜无害的表情,第一次生出被欺骗感情的感觉。 —— 与荀攸分别后,楚云回到家,继续专心陪着怀孕的娇妻,过着神仙般悠闲自在的日子。 没过多久,得知荀彧不再反对自己称王的曹操大喜,也将称王的日程又提前了一些。 一个月后,做好充足准备的曹操,借天子刘协之口,颁布圣旨昭告天下。 即日起,曹操便不再是大汉的丞相,而是魏王! 而曹昂,则如愿以偿成为魏太子! 晋升为魏王的曹操,将邺城定为国都,并借此将朝中自己能用得上的大臣全部搬到自家的都城邺城,至于许都,只留下少许忠于汉室且无用的大臣,滥竽充数,也算给大汉天子留下些许颜面。 唯有楚云,为了陪伴孕肚渐显的乔紫青,暂时继续留在许都。 本来离开许都前,曹操打算将许都内大小事宜交由楚云代为处理,可一想到楚云现在的心思都在陪伴家室上,曹操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改留夏侯惇坐守许都。 别看夏侯惇打仗的水平不怎么样,那治州理政的水平,却着实是一把好手。 有他在,曹操便可高枕无忧,放心去邺城发展大计了。 想到要分别多时,曹操、曹昂还有郭嘉等人,自是对楚云有诸般不舍。 但要说离别时,最舍不得楚云的,却不是他们,而是曹丕。 在楚云的帮助下,小小年纪便收获爱情的曹丕,带着甄宓,向楚云道别时,一向心智坚强的他,哭得是泣不成声。 他很清楚,楚云对他的关爱,一想到要与楚云分别数月之久,竟难得失态。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便是半年过去。 季节由初夏转深秋。 凉爽萧瑟的秋风在楚府的庭院内刮个不停。 已修养好身体的乔紫青,抱着怀中的男婴,与楚云一起在庭院中漫步。 “气候转凉,冷风丝丝入骨,来,披上吧。” 楚云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乔紫青的娇躯上。 “孩子都出世一个多月了,你还没想好名字么?” 乔紫青有些不悦地黛眉微蹙,可在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时,便不禁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生产仿佛没有在她完美的身材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她还是那般貌美,那般靓丽。 只是她过去一向稍显稚嫩的面庞,已不再青涩,而是变得成熟庄重了几分。 即使再天真烂漫的姑娘,在成为母亲之后,无论她是否愿意,都终归是要有所成长的。 “名字……名字……” 楚云看着被秋风吹拂的树干,泛黄或火红的枫叶片片落下,发出沙沙之声。 这时,一片通红的枫叶在秋风的吹动下,竟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儿子的怀里! 楚云顿时脑中灵光乍现。 “不如就叫楚怀枫,如何?” “楚怀枫……?” 乔紫青在嘴里跟着念叨了一遍,点头道:“嗯,还算顺口,不错嘛,蛮有诗情画意的。” 结合眼前的此情此景,乔紫青感慨了一声,向楚云递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只要夫人你满意就好。” 见乔紫青点头,楚云像是闯过了一道难关似的,松了一口气。 这半年的时光里,他已习惯了对乔紫青的迁就,而十月怀胎诞下他们的骨肉,亲眼目睹这一过程的楚云忍不住感叹,母亲是多么伟大的存在。 尤其是在乔紫青生产当日,楚云在门外听着心爱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支离破碎,恨不得自己替其承受那一切痛楚。 好在如今雨过天晴,母子平安,艰难的日子终于熬过去了。 “哼。” 乔紫青哼了一声,话锋一转,向楚云问道:“我听说叔父他老人家已经派遣大军准备攻取荆州,是么?” “是啊,十万精锐直奔新野,据说替刘表镇守新野的正是刘备,不过想来这一次,刘备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我们十万大军一统荆州的步伐了。” 楚云感叹过后,便打了个喷嚏。 正文卷 第387章 经典反客为主 乔紫青不禁失笑道:“你也别光顾着照顾我和孩子,你看你自己身上单薄得很,还是先回房吧。” 把外袍让给乔紫青正寒气入体的楚云不禁打了个寒颤,点头与乔紫青携手回房。 这大半年过去,楚云已经很少过问军政大事,也就是夏侯惇时不时来府上看望他们夫妻二人的时候,会顺带着说上几句,当做闲聊。 曹操倒是时不时派人将亲自写下的书信送来,问候楚云、乔紫青还有孩子的近况。 二人回到房间不久,夏侯惇就又登门前来拜访了。 “云儿,紫青,吃过午饭了没?!”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得在房门外,就能听到夏侯惇的大嗓门。 没法子,别人来楚府拜访,都得先通报再搜身,才能允许进门。 可夏侯惇是楚云的叔叔,楚云也曾亲口嘱咐过府上所有人,他若是来府上,一律放行。 “元让叔又来了。” 乔紫青露出俏皮的笑容,戏谑道。 “是啊,你也知道,八成又是来蹭饭的。” 楚云故意没有压低声音,让门外的夏侯惇听得是一清二楚。 房门没有紧闭,夏侯惇也不见外,推门而入,嬉皮笑脸地冲着楚云笑道:“没错!你元让叔我就是来蹭饭的,不过嘛,咱一向是蹭得光明正大,不遮遮掩掩的!” 原来,最初夏侯惇接掌许都的时候,还只是偶尔来尽一个身为叔伯长辈的义务,象征性地探望一下楚云和乔紫青的情况。 可是有一次刚好碰上楚云亲自下厨给乔紫青做饭,楚云就顺势邀请夏侯惇留下一起吃。 结果这下倒好,夏侯惇对楚云的厨艺是震惊万分,赞不绝口! 自那以后,夏侯惇再吃宫中御厨的手艺,都觉得没了滋味。 所以这夏侯惇之后就打着探望乔紫青和未来侄孙子的名号,三天两头就来楚府蹭饭。 刚好楚云为了哄身为孕妇的乔紫青开心,也是时不时亲自下厨,这一来二去,夏侯惇来楚府蹭饭也就蹭习惯了。 “元让叔来得正好,我们一家三口,还没用过午饭呢。” 说着,乔紫青便看向楚云,一阵挤眉弄眼。 “好吧,我这就去厨房……” 沦为掌勺厨师的楚云故作无奈地摊手一笑,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元让叔,随我去大堂稍候吧。” 作为女主人,乔紫青主动向夏侯惇引领道。 夏侯惇点点头,亲切地看着乔紫青怀中的男婴,便跟随乔紫青一路到了用餐的大堂。 兴许是怕夏侯惇等急了,楚云有意做了些不需要久等的菜式。 没过多一会儿,热腾腾香喷喷的各种菜肴,就陆续被下人们端上餐桌。 命人温了几壶好酒,菜色上齐之后,楚云就开始与夏侯惇对酌起来。 “对了,云儿,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夏侯惇像是无意间提起似的,开口问道。 “什么事?” 楚云专注着品尝美食,淡定地问道。 “刘备那家伙不是在新野替刘表看家护院吗?所谓‘纸包不住火’,这事传到关羽将军的耳中,前些日子正闹着要离开邺城,去新野与他义兄相聚呢!” 闻言,楚云一拍脑袋,心想自己近来只顾着和老婆孩子尽享天伦之乐,倒是把这事给忘得干净了! “那叔父怎么处理的?莫非放关羽离去了?” 楚云赶忙问道。 “没有,哪儿能呢,他暂时闭门不见关羽,然后命人将城门严守,明令禁止任何人离开邺城,当然,实际上只是针对关羽、关平还有刘备那两个夫人。” 说完,夏侯惇又看向楚云,问道:“兄长托我请你帮忙想个主意,能否留住关羽。” 闻言,楚云一时之间面露难色,陷入沉思。 要强留关羽,留其一时,倒是并不难。 但留得住他的人,却留不住他的心,就算能关他一辈子,又能如何? 最多是刘备手上少了一员大将,关羽却也始终不能为曹操所用。 这明显不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可是,要让关羽在明知刘备尚在人间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留下为曹操效命,还要与刘备为敌,这难度简直比让荀彧放弃对汉室的执念,还要难上千百倍不止啊! 况且早先曹操与关羽立有三约,明确许诺过,一旦关羽得知刘备的下落,是可以离开曹操前去投奔刘备的。 现在如果曹操强留关羽,也是理亏啊! 见楚云仿佛在思索着对策,夏侯惇不再多言,静静等待,生怕打扰到楚云的思绪。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桌上原本热气腾腾的菜肴都凉了,楚云才叹了口气。 “不如你就让叔父与关羽做个交易吧。” “交易?” “嗯。” 楚云点了点头,继续道:“叔父曾与关羽有三约,其中就包括关羽一旦得知刘备的下落,无论天涯海角,都可以离开叔父,与刘备相会,这个元让叔你知道吧?” “这我当然知道,也正是这约定,才让兄长为难,对关羽避而不见啊!” 夏侯惇叹息痛恨地点头道。 “以往,我们都是以刘备的两个夫人为筹码,引诱关羽留下。 这次,索性就告诉叔父,可以放关羽走,但是约定之中,我们从没许诺过刘备的二位夫人可以随关羽一起走,没错吧?” 夏侯惇恍然大悟:“我懂了!关羽重义,绝不可能留下刘备的二位夫人,独自离去!” “不错,倒是叔父可以这样与关羽商量,若是他肯留下,就可以派人护送刘备的二位夫人到新野,让她们能回到刘备的身边。 若是他执意要走,也可以,但是二位夫人就必须留下。 我就不信,关羽若是能狠下心撇下他两位嫂嫂独自离开,那就当我看错了他!” 这是一种赌博,赌的就是关羽对“义气”二字的重视程度。 若这位被后世无数人顶礼膜拜的“关二爷”当真是对得起“义薄云天”这四个字的话,楚云的计划必然就会得逞。 至于甘夫人、糜夫人二人,加在一起,也远不如一个关羽重要。 而且以关羽的为人,如果他肯为了二位嫂嫂留下,按说也就不必担心他以后再会临阵倒戈的事。 “妙极!云儿,兄长说你智绝天下,今日叔叔我算是又涨了一回见识啊!” 尽管先前早就对楚云心服口服,但这次,夏侯惇对楚云的敬佩之意还是不免又增添了几分。 “元让叔过奖了,不知这次是哪位将军领兵攻打新野?” 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楚云,其实还是很关心战事的。 虽说现在曹军的势力早已今非昔比,要拿下小小的新野城可谓易如反掌,但楚云还是想知道曹操的人选是否合适。 “是子脩为主将,曹仁和李典为副将。” 夏侯惇如实相告道。 “李典将军行军稳重,倒是不错的辅佐人选,但是连曹仁叔都要负责辅佐师兄,可见叔父已有培养师兄独当一面,方便日后接掌军权的打算了。” 这话属于议论曹操的家事,也唯有楚云、夏侯惇这样的宗族主要成员,才敢私下拿来闲聊。 “是啊,眨眼一晃,子脩已经成了可靠的将才,兴许再过个十年八年,天下便可平定,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能安享晚年了!” 说完,抱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夏侯惇饮下甘醇的美酒,大呼痛快。 “元让叔说得是,希望这一天能早日来临,天下可重归太平!” 楚云也向往地点头赞同道。 “不错!来!干一杯!” “干!” —— 南阳,新野。 “主公,您召我?” 仍是一副羽扇纶巾从容不迫的模样,诸葛亮一进府衙大门,就看到坐立不安的刘备,正绕着台案不停地转着圈。 “军师啊!你终于来了!来来来!快请坐!” 招呼着诸葛亮入座之后,刘备才一屁股坐下。 “军师,曹操派十万大军来犯一事,你可知晓?” “主公这是说笑了,此等大事,亮岂能不知?” 诸葛亮谈笑风生般回答道。 “军师,近半年来,我们虽招兵买马,但刘表也一直在对我们施压,粮草军械的供给一缩再缩,以咱们手上的四万兵马,如何能抵挡得住曹操的十万精锐?” 自从尽早收到曹军的动向之后,刘备到现在粒米未食,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 诸葛亮却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安抚道:“主公莫急,半年前属下就说过曹操定会派兵来攻新野,只是他僭越称王,这才晚来了三个月,给了我们更充裕的时间做准备。” 这半年来,诸葛亮在新野发挥其强大的内政能力,将有限的钱粮等资源全部用来武装士兵,以区区一座新野小城,竟硬生生地发展出四万大军来! 这些兵力虽然不足以与曹军在数量上抗衡,但这普天之下能以一城之地拉出一支四万人的部队之人,除了诸葛亮之外,怕是再无第二个了。 “这么说来,军师已有对策?” 见诸葛亮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刘备才心思稍安,挪了挪屁股,调整坐姿之后向诸葛亮虚心请教道。 诸葛亮又把手放在沙盘上,准备娓娓道来。 “主公请看,上个月,我已向孙权打过招呼,向其借十万石粮草,他已回信答应下来。 但运粮的船只自此处下船登岸,还必须绕过襄阳,避免被刘表发现,才能顺利送到咱们新野来。” 新野的位置远离江岸,处于内陆,这物资在运输过程中,一旦被刘表的人马察觉,就全都便宜了刘表。 毕竟现在刘表跟刘备表面还是“兄友弟恭”般亲如一家的合作关系,但实际上,近半年来刘备在诸葛亮的辅佐下发展过快,已经引起刘表大为忌惮。 如果不是还有曹操这尊大敌在北方虎视眈眈,而刘备的强盛对刘表还存在着巨大的好处,恐怕刘表就不是在背后缩减刘备的粮饷开销那么简单了。 正因为刘表知道,他需要刘备替自己看家护院,刘备才能发展壮大至今。 “军师未雨绸缪,我军粮草之危已解,可即便我们粮草充足,也难敌十万曹军啊!” 刘备不好直说,心想这粮草再多,又不能弥补双方一倍以上的兵力差距。 “哈哈,主公放心,亮另有安排,可保新野不失!” 诸葛亮淡定笑道。 “军师,还是别卖关子了,先说出来,也好让我安心。” “那好,主公可知,此次曹军是谁为主将?” “根据军报,是曹操的长子曹昂,不过曹仁与李典二将辅佐其出兵,来势汹汹啊!” 曹仁的统军水准高超,刘备对此还是相当忌惮的。 “曹昂虽是曹操的诸子之中最为优秀的一个,但他年龄尚不足以担当三军主将,此次曹操派他前来,一是为了锻炼其能力,并给其建功的机会;二来便是曹操自击败袁绍一统河北后,声势滔天,僭越称王之后,更是不可一世,对主公难免也有所轻视。” “曹操尚且如此,他的儿子,他麾下的那些部将们,想来也会轻视我们,所谓‘骄兵必败’,主公,曹军虽有十万之众,但在我们双方交手前,我军就已经先胜一筹了!” 诸葛亮慷慨激昂的演讲,直接把没谱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 刘备听起来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出反驳的角度,只能勉强点头道:“军师说得有理。” “曹操出兵,来攻新野,其大军要么是途径宛城而来,要么是穿过昆阳,自舞阴来攻!” 诸葛亮话锋一转,又道。 “确实如此。” “后者道路距离许都更近,曹昂此次必从昆阳、舞阴二城经过,来攻新野!” “军师的意思是……?” 刘备其实还是没懂,但只能装作一副自己好像懂了一点儿的样子。 “亮早就派人调查过,曹操对我们的防范实在是太少了,主公您恐怕想象不到,这舞阴城内的曹军守军,只有区区五千!” 诸葛亮的话,这下可是着实给刘备吓了一跳。 “军师……你不该会是想要抢先一步,先行攻占舞阴吧……?” 好家伙,人家曹操还没打过来,你就反客为主,先惦记上人家的地盘了! 正文卷 第388章 可想死我了! “主公,有何不可呢?” 诸葛亮露出坏笑,歪着脑袋看向刘备问道。 “嘶……” 刘备收拢心思,打消心底的恐惧,开始仔细盘算着诸葛亮这一看似大胆的计划,究竟有多少的可行性。 细细想过之后,刘备眉头舒展,感觉诸葛亮的主意,不但可行,还非常不错! 过去,刘备一者是与曹操交手从不曾胜过,被打出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再者,先前曹操不但强大,而且没有先向新野动手的意思。 这样一来,刘备当然不敢擅自出手,摸曹操的“虎须”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曹操已经明确发布檄文,要征讨刘表,替朝廷收复荆州,而且兵锋直指新野。 这种时候,等于刘备与曹操已撕破脸皮,必有一战。 那不妨就各显其能,抢先一步攻占舞阴,不但能反客为主,而且还能化被动为主动。 目前一座小小的新野城,要容纳刘备的四万大军,已经相当吃力。 如果能再占一城,尤其是攻占曹操的领土,刘表既没有理由阻止刘备发展壮大,还得拍手叫好。 刘表虽昏聩老迈,雄心不再,但“唇亡齿寒”这个最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只有刘备能击退曹操来犯的大军,他刘景升才能安稳地坐在荆州之主的位子上。 这么一想,刘备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军师之言,振聋发聩,我明白军师的用意了。” 诸葛亮见刘备总算想明白了,也是含笑连连点头。 “不过,军师,不知你打算用什么法子攻克舞阴? 要知道,舞阴城虽是小城,但毕竟是曹操的边境之地,他岂能不加以防范啊?” “主公多虑了,先前亮已说过,曹操自僭越称王后,近乎目空一切,哪里还会将我们放在眼里? 若是他对我们有所防范,又怎会只留五千兵马防守呢? 可见,曹操远在河北,根本不知道我们近半年发展壮大得如此之快! 他若是知道主公手中有四万之众,怕是也不敢将此事交给他的儿子拿来练手吧?” 诸葛亮把曹操的想法是揣测得一清二楚,刘备一听,更是喜不自胜。 “军师说得是!如此看来,此次来攻我们新野的曹军,必如军师所说,尽是些骄兵!” “主公明鉴,敌人越是轻视我们,越是有利于我们拿下舞阴,只要舞阴! 而只要舞阴到了我们手上,配合咱们从江东借来的粮草,再招募一些新兵,曹军至少也要一个月才能赶到昆阳附近,我们赶在曹军抵达前将新兵们操练一番,并不困难!” 自从刘备治理新野之后,依靠其仁政,很快就取得当地士族和百姓的爱戴,在招募兵勇上可谓顺风水顺。 可再顺利,一座小城的人口终究有限,刘备近乎把能参战的青壮年招了个遍,加上老部众,加在一起才凑够了四万之众。 如果能再夺下一座城池,在诸葛亮的帮助下,刘备有信心至少能再增添一万人马。 在这种时候,每多一分兵力,也就多一分胜算。 “好!就依照军师的意思!不知该派何人攻取舞阴最妥当?” 刘备下定决心问道。 诸葛亮仿佛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笑道:“回禀主公,翼德将军骁勇善战,给他一万兵马,三日之内拿下舞阴,已是绰绰有余了! 况且,这些日子他总在新野憋着,怕是要门坏了。” “嗯……” 刘备想了想,点头道:“军师言之有理,我这就去告知三弟!” “主公且慢!” 诸葛亮赶紧起身叫住刘备。 “军师还有何嘱咐?” “主公,您将此事告知翼德将军时,就说您原本并不同意让他去,是亮坚决举荐他,您才同意的!” 刘备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为何啊?” “哎……” 诸葛亮苦笑着叹了口气,小声道:“主公近些日子和亮亲近得过头,难免无意中疏远了翼德将军。 翼德将军本就不喜亮,如此一来无异于雪上加霜,若是不趁此机会,让亮卖给翼德将军一个空人情,亮担心以后与翼德将军更难相处……” 闻言,本就是善于笼络人心的刘备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军师说得甚是有理!我这就去按照军师所说通知三弟出兵!” 奇袭这种事拖延只会夜长梦多,这个道理刘备还是知道的。 于是,在刘备的通知下,张飞在不情愿地难得念叨几句诸如“军师总算还难得做了一件让俺张翼德痛快的事”,便眉开眼笑地视察起操练多日的一万兵马,准备夜袭舞阴。 当晚,当张飞率军赶往舞阴的路途中,可谓一路畅通无阻,连负责侦查的曹军哨骑都没见到一个。 一路驰骋到城门附近,张飞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寻思着该不会是舞阴守军收到风声,故意佯装放松警惕来麻痹自己吧? 然而事实告诉张飞,他想多了,而且是想得太多了。 城墙上,火炬倒是亮着,但只是挂在墙壁上被固定着的火炬而已。 那些本该举着火炬巡逻的卫兵们,一个个正呼呼大睡,有的鼾声甚至都大得传到张飞的耳朵里了! 站在城门下偷听的张飞当即大喜,心想真是天赐良机,当即命人小声架设云梯,准备攻城。 直到张飞首当其冲,率众登上城门,才有个别守军从睡梦中惊醒,可还没来得及喊出一声,张飞的蛇矛就从他喉咙精准地一穿而过。 杀戮随即开始,可毫无准备的舞阴守军完全是一面倒的单方面被屠杀状态,况且城内也没有能与张飞抗衡的良将,城门沦陷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 城门大开,刘备军长驱直入后,舞阴的守军们居然只是乱作一团,仍然没有做好御敌的准备。 不,这么说都是过于给这些守军们面子了。 事实上是,舞阴守军们如一群无头苍蝇般,面对敌袭有的惊慌失措,有的伺机逃跑,有的举着武器欲战又惧…… 完全乱成一锅粥的将士们,不曾收到任何情报和命令,仓促之间与张飞带领的士兵们迎战,一触即溃! 半个时辰出头的时间,越杀越勇的张飞就带着弟兄们,成功占领所有城门,完全控制了舞阴城内的一切要道。 还好张飞临行前,刘备曾多次嘱咐不得伤害百姓,张飞也严令将士们不得骚扰伤及百姓,这才让被战斗声惊醒的百姓们渐渐安心。 “舞阴县令呢?哪里去了?!” 张飞正想看看负责镇守舞阴的县令,到底是个怎样草包的模样,却迟迟找不到人,正纳闷地四处扯着嗓子喊问。 “回禀将军,方才抓到一位活的,说舞阴县令在咱们刚进城的时候,就吓得率亲信从北门逃出城外,向北逃窜了。” 一位士兵赶紧跑到张飞面前,躬身汇报道。 “哈哈哈哈——” 张飞被逗得是哈哈大笑,朗声讥讽道:“想不到这曹操手下,尽是些酒囊饭袋!居然连守城都不敢守,就夹着尾巴溜了!” 他这么一说,本就携大胜之势的将士们,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舞阴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张飞率军攻占,落到了刘备的手里。 —— 半个月后。 已经从河北抵近许都的曹昂,率领十万大军进驻许都。 本来曹仁和李典都觉得大军应该尽快赶往南阳,攻打新野,即使路过许都,也没必要入城浪费时间。 但是一想到乔紫青以诞下她与楚云的儿子后,曹昂就力排众议,说什么也要去看一看自己的大侄子长着什么模样。 率军入城后,果然不出曹昂所料,楚云还有抱着孩子的乔紫青夫妻二人,亲自在门口已等候多时。 “师兄!好久不见!还是那么风采照人!” 一见曹昂,楚云就伸开双臂,向曹昂真挚地打着招呼呼喊道。 “可想死我了——!” 曹昂也似乎默契地张开双臂,凑上前。 然后。 他与楚云擦肩而过,将其晾在一旁,并从乔紫青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还是襁褓中婴儿的楚怀枫。 “我的大侄子啊!” 曹昂欣喜若狂地道出方才没说完的下半句话。 见此情景,乔紫青已忍不住不厚道地捂嘴笑出声了。 楚云敢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尴尬的一幕。 当然,楚云也知道,这只是曹昂许久不见,与自己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之后,曹昂便宠溺地哄了楚怀枫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把他交还到乔紫青的怀里。 “弟妹,还好我大侄子长得像你,要是像我师弟,那以后可就没姑娘喜欢了!” 首先,楚云的容貌不说貌比潘安,也绝对称得上是当世罕见的美男子了。 其次,孩子还不到一岁大,在长相上,其实根本看不出是像父亲还是像母亲。 曹昂之所以这么说,不过又是开玩笑,借机调侃戏弄楚云罢了。 “我说师兄,大半年没见面,你就这么损我啊!” 楚云故意哭丧个脸,佯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少来,你小子脸皮有多厚我不知道?这三言两语要是能打倒你,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楚云了!” 曹昂使劲在楚云背后拍了一眼,直拍得楚云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师兄,你这手劲儿是越来越大,我身子比以往结实得多,可被你这么一拍,还是差点吐血啊!” “是不是挺怀念我这一巴掌?要不要再给你来一下?” 曹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调侃笑道。 见曹昂今日不断打趣,楚云不禁含笑问道:“师兄近来的心情不错嘛?” “当然,你也知道,父亲终于愿意让我担当主帅了,好了,不管是聊家常事,还是聊正事,你总不能让我在这傻站着吧?” “当然不能,元让叔正在筹备大宴为你接风洗尘呢!走!咱们一起去见见他吧。” 说罢,楚云向曹昂伸出一只手。 曹昂握住楚云的手,激动道:“好!说起来我也太久没见过元让叔了!” 随即,随曹昂一起来的曹仁、李典二将与楚云打过招呼,而许褚、甘宁、吴尘等羽林旧将,更是在途中主动簇拥着楚云,连番问好以及为乔紫青诞下楚怀枫而道贺。 宴席上,众人开怀畅饮,美酒佳肴尽情享受。 欢谈的,也尽是些以往酣畅淋漓的大胜情景。 楚云意识到将军们近半年来,在邺城过得非常幸福安逸,各个心情极佳。 只是,他们似乎并没有把刘备视为对手,不但各个扬言要生擒刘备,不少人还夸下海口,要一口气直捣襄阳,连同刘表一并擒下,献予曹操。 楚云只把将军们的话当做酒席上的闲言碎语,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谈笑着叮嘱众人不要大意轻敌,以免阴沟里翻船。 然而,酒席还没结束,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就破坏了席间欢庆的气氛。 “启……启禀车骑将军!” 席间官爵最大的便是楚云,惊慌失措的曹军士兵不顾左右阻拦,冲进大堂向楚云跪地惊呼道。 “出什么事了?别慌张,慢慢说。” 楚云泰然自若地说道。 士兵忐忑道:“将军,半个月前,舞阴县被敌将张飞率军攻占,舞阴县令弃城而逃,躲在昆阳县数日,今日才被昆阳县令派人遣送过来……” 在场众位之人都是战功赫赫的曹军将帅,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小卒的一番话,竟能掀起如此巨大的波澜! “你说的是真的?!” 就连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楚云,也是脸色骤变,面色冷若冰霜。 士兵从未见过楚云这副脸色,吓得赶紧叩拜,颤声回应道:“回禀将军,小的句句属实!” “这舞阴县令如今人在何处?” 楚云怒不可遏地冷声问道。 “就在门外!” “把他给我带进来!” 楚云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将这句话的每个字蹦出去。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惶恐地被推进大堂,上百道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你就是舞阴县令?!” 楚云死死瞪着此人,厉声问道。 “下……下官正是……” 县令颤巍巍地嗫嚅着回答道。 正文卷 第389章 他背后恐有高人指点! “我且问你,舞阴是何时失守的?” 楚云冷冷地凝视着舞阴县令,阴声问道。 “回……回禀车骑将军……半个月前……” “大点声!” 楚云一巴掌拍在大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用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口吻,冲舞阴县令呵斥道。 “半个月前……” 舞阴县令颤巍巍地将声音强行提高了一个级别。 “我再问你,舞阴为何失陷?!” 楚云再次冷声质问。 “这……敌军……敌军数量太多,我军寡不敌众,难以抵挡敌军的猛烈攻势……” 舞阴县令本就贼眉鼠眼的面相,再加上闪烁其词的态度,任谁都瞧得出他在胡说八道。 “敌军数量太多?我问你,敌军数量大概有多少?” “额……三万……?额不不不!五万!五万之上!” “混账!” 楚云再次用力一拍桌子,只叫响声在整个大堂内不断回荡。 舞阴县令吓得当场尿了裤子,跪在地上蜷缩着不敢起身,刺鼻的异味让在场众人本就被扫了的食欲彻底没了。 “你连敌军的具体数量都弄不清楚,就胡乱编出一个数字,这说明在敌军攻城时,你根本就没有第一时间在场,更没有组织防守! 你直接弃城而逃了,是不是?!” “下官罪该万死!下官罪该万死!” 楚云洞若观火,舞阴县令自知瞒不过对方,只能哭喊着为自己求饶。 “你怯懦失职,守城不力也就罢了!敌军若当真势大,你失了城池本罪不至死,可你偏偏将此事拖延到今日,才在这种情况下将之上报,你知道被你这么一耽误,战局对朝廷会多么不利么?!” 楚云厉声质问过后,毫不留情地以最冰冷的声音,宣判道:“拖出去!砍了!” “不要!饶命!车骑将军饶命啊!” 尽管舞阴县令如捣蒜般朝着楚云一个劲儿的叩头,额头都磕得是血肉模糊,楚云冷漠无情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任由对方被拖出去,并发出临死前的哀嚎声。 刀声一过,在场众人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无需楚云发话,手下人就赶紧将一片狼藉的地面打扫得是干干净净,气味也被下人们用乔紫青用鲜花草药开发调配的简易香水,将腥臭之味掩盖得无影无踪。 不过所有人都没了吃饭的兴趣,出了这么大的事,这顿饭,显然也吃不成了。 还是辈分最高的夏侯惇最先开口,望向楚云问道:“云儿,舞阴已失,敌军抢在我们前头占了先机,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虽然夏侯惇在战术上的水平让人不敢恭维,但他在战略上的眼光一向不错。 刘备军先一步夺得舞阴,夏侯惇立刻便意识到对方已经在这场即将开始的战事中,占据了主动权。 不待楚云开口,干劲十足的曹昂就率先抢答道:“这有何难?失了的城池,我带弟兄们再多回来就是了! 想来张飞不过是欺负那草包县令,趁其不备才取巧占了舞阴,十五日虽长,但我就不信他刘备能翻了天!” 曹昂的话慷慨激昂,却并非全是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莽撞之言。 他如今手上有十万大军,而且全部是曹操从邺城专门挑出来给曹昂驱使的精锐之师。 这样一股强大的军力,不说横扫天下,却也是足以惊天动地了。 要攻克一个小小的舞阴城,从常理上讲,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大炮轰蚊子。 毕竟舞阴县令临死前没有给出任何可用的信息,就算他能给出信息,也没人会相信他这种人的话。 唯有楚云觉得,这其中恐怕并没有曹昂想象的那么简单。 刘备有攻克舞阴的实力,楚云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舞阴本就之前数千守军,刘备在新野虎踞龙盘这么久,积攒出一些家底,再配合张飞、赵云这样的当世猛将,着实没什么难度。 这也是楚云先前说,如果舞阴县令只是丢失城池的话,罪不至死的根本原因。 让楚云感到意外的是,刘备居然能想到这一步棋,还有胆量敢实施这一步。 以楚云对刘备的认知,他并不觉得刘备在屡次败于曹操之手后,还有这份胆量如此兵行险着,反其道而行之。 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刘备身后,也许已经有高人在暗中指点。 倘若果真如此,那此人会是谁呢? “徐庶?还是诸葛亮?” 楚云自言自语着,能想到的只有这两人。 “咳……” 曹昂咳嗽了一声,将楚云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时,楚云环顾四周一看,才意识到原来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似乎是等待自己发表看法。 “师兄的话,确有道理,舞阴之失,罪在县令失职。 待师兄率王师兵临城下,想来刘备定当如见浩瀚天威,俯首乞降!” 尽管心中有所忧虑,但楚云是不可能当着这么多将军的面,把实话讲出来的。 在这种时候,正是人心惶惶,楚云如果再把敌人描述得更可怕些,这本来能打的仗,也会因为士气低落而变得艰难。 楚云就算帮不上曹昂的忙,也不希望帮倒忙给曹昂添麻烦。 闻言,曹昂更是信心满满,心想连师弟都挺我,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无需再谈,只是刘备灭亡前的最后一点点垂死挣扎罢了。 我们该喝的喝,别扫了雅兴!” 说完,楚云像自己做榜样似的,举起酒杯,先干为敬。 楚云在军中的威望一向是比天高,仅次于曹操。 听他这么一说,众将是纷纷把心咽到肚子里,继续推杯换盏,开怀畅饮。 只是在场之人,谁也没注意到,楚云在喝了那第一杯酒之后,两手就再也没碰过酒杯一下了! 不,还是有人注意到的。 兴许是同门兄弟间的默契。 楚云有意无意地四处观察时,发现了这一点。 即便有十几位将军向曹昂敬酒,但曹昂每次都是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重复着一次又一次浅尝辄止。 “看来我这位师兄还是成长了不少。” 感到欣慰的楚云在心里这般感慨道。 等众位将士们吃饱喝足,一个个烂醉如泥般横七竖八地瘫倒在桌下时,楚云才招呼着在外守着的士卒们,命他们把将军们全部扶到驿馆休息。 曾几何时,将军们还只能在军营就寝,可现如今,即便是被曹操弃之不顾的许都,都已经发展得远超那些仍未曾从战乱的创伤中恢复的城池。 现在,重新修葺的住房,不说多得分配不完,但也足以让大多数流离失所的老百姓,有了栖身之所。 宴会散去,甚至无需开口,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楚云与曹昂就一起带着喝得微有几分醉意的夏侯惇一起,来到一间安静的密室。 将房门紧闭并嘱咐守卫保持距离,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后,楚云才招呼着曹昂与夏侯惇坐下。 好在夏侯惇喝得虽不少,酒量却是货真价实的“海量”,尚能保持清醒的他,不妨碍商量要事。 “师弟,舞阴失守一事,你究竟是怎么看待的?” 曹昂还是非常在意楚云的真实看法,三人一入座,他就忍不住主动开口垂询楚云道。 闻言,夏侯惇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微醺之意也清醒了不少,直勾勾地看向楚云。 看样子,这位独眼将军也是聪明人,听得出楚云先前在宴席上,不过是讲了些鼓舞士气的场面话而已。 楚云的脸色早不复在宴会上的时候那般好看。 “我觉得刘备背后也许已有高人指点。” 听楚云这么一说,夏侯惇先是不服气了。 “高人?荆州哪里还能有什么高人?若是有高人,刘表还会浑浑噩噩至今,无所作为么?” 夏侯惇倒不是针对楚云,单纯是因为刘表这些年的处事小心,而瞧不起对方,进而也一并看不起荆州众名士罢了。 成熟不少的曹昂反而是虚心地没有急着开口发表自己的看法。 因为他知道,楚云一向谨慎,但从来不会无谓的过分谨小慎微。 他居然这么说,就已经有他的道理。 “不知师弟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蛛丝马迹么?” 曹昂以请教的口吻,向楚云问道。 见曹昂变得这般成熟稳重,楚云欣慰地看向他,点了点头,准备详细解释一番。 “刘备近年来盘踞在新野,名义上是替刘备防范我们,但不用想也知道,以他的野心,必然不肯久居于刘表之下,会想方设法招兵买马扩充军备,东山再起。 但他手下虽有猛将,素无谋臣,在战略上一向是漏洞百出,连连犯错,你们可曾有见过刘备在大战之前,能正确估算双方地实力,并做出优秀判断的时候么?” 被楚云问得一愣,曹昂与夏侯惇对视一眼,一起连连摇头。 可以说过去刘备吃的一连串败仗,大多败因并非战术上的失误,而是最初制定战略的时候,就是大错特错。 无力在四面环敌的情况下据守徐州,却贪恋一州之地,而导致自己落得一个颠沛流离的下场。 自那以后,除了害怕打不过就提前抛弃家室逃跑以外,刘备就没打过几次胜仗。 见二人表示同意,楚云便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一次,刘备的实力固然大涨,但他收到我军即将攻打新野的消息后,你们觉得以他的心性,还敢抢在我们之前,先一步动手攻占舞阴,化被动为主动么? 这样出色的战略,绝非刘备之才所能想到,所以我才担心,他背后是另有高人指点,为其出谋划策!” 曹昂想了想,又问道:“如果是这样,那我究竟该怎么办?难道放任刘备站着舞阴不管,也不去攻打他们么?” “不,舞阴还是必须多回来的,无非是早晚的问题。” 楚云想了想,继续道:“师兄,你这次出征,先率大军行至昆阳,之后不要急于动兵,先多派些哨骑,把舞阴城内的情况打探清楚,尤其是刘备那边近半年来是否有增添新的人才,比如军师一类职务的人选更替,一定要全部调查明白!” “若是如你所猜想的一样,刘备确实有高人相助,当如何?” 若是楚云多虑,那自然好办,曹昂只需按照原计划一路攻打过去,也就是了。 曹昂担心得,正是楚云不幸言中。 “好办,若差得确有其人,师兄只需按兵不动,将此人的情报以书信送来许都告知于我,我再给师兄建议,如何?” 这个提议好是好,不过曹昂若是采纳,也就意味着楚云成了战略上的最高指挥官,能够决定是否出战,以及出战的时机。 “这……” 曹昂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 见他们是兄弟二人商量得很和谐,夏侯惇就没多嘴插话。 毕竟他对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心中还是有数的。 在楚云面前随意发表意见,无异于班门弄斧,自讨没趣。 —— 突如其来的舞阴失陷的消息,彻底打乱了曹昂的计划。 本来还打算在许都顺路多待些时日的曹昂,唯有早做准备,第二天清晨,就率领众将士,按照楚云的计划赶赴昆阳。 有楚云和夏侯惇在许都,作为大后方替曹昂筹备粮草补给,曹昂眼下是毫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开手脚肆意发挥。 但他谨记楚云的话,行军七日之后,一到昆阳,便停止继续行军,而是率军入城,并加派哨骑对舞阴附近的地区,进行完整的查探。 昆阳县令见了曹昂,简直比见了自己的亲爹还亲,不但在城门口率众官员跪迎,还大肆命人吹奏乐曲,为曹昂接风。 可惜他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曹昂一照面就劈头盖脸地给他一顿臭骂,指责他为何对舞阴失陷的事一无所知。 如果他能早些察觉到舞阴的情况,派人及时通知到许都,战况也不至于被动到现在这个地步。 命人将拍错马屁的县令暂时收监后,曹昂完全接掌了昆阳的军政事务,并耐心等待着哨骑们的消息。 正文卷 第390章 曹昂的稳健 但在等待情报的这段时间,曹昂面对着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十万大军,区区一座小小的昆阳城,根本装不下。 但曹昂本着爱护百姓的原则,也不愿霸占民房给将士们居住,一时之间竟犯了难。 还是已经被曹昂提拔成为军师的刘晔,帮曹昂想出了一个被很多人烂熟于心的法子。 “公子,何不在城外东南方向五里外,筑造一座大营,分兵让部分将士驻扎其中? 如此一来,大营与昆阳城互为掎角之势,刘备军若敢轻举妄动,进攻任何一处,我军另一支军队,都可以率兵支援,形成合围包夹之势!” 刘晔的话一说完,原本还在帅帐中愁眉苦脸的曹昂,心情是豁然开朗。 “好!子扬之计确实可行,谁愿意率军担此重任?” 如果分出一部分兵马,交由一位将军统领,那么此人近乎等同于曹昂的副将了。 为此,将军们是争先恐后地自告奋勇。 “公子!末将愿往!” 甘宁第一个站出来。 “公子,末将也愿意!” 见甘宁毛遂自荐,许褚也不甘居人后地说道。 “公子!末将不才,也愿替公子分忧!” “……” 吴尘、陈昭等羽林老将,也相继相争。 曹昂笑了笑,似乎心中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吴尘将军,还是由你来担此重任!” 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被选中的吴尘闻言,大喜道:“多谢公子!末将定当全力以赴,赶工抢筑,严守营寨!” 见被选中之人是吴尘,众将虽有所遗憾,但无人露出嫉妒之色。 这也在曹昂的预料之中,倒不如说,正是为了避免引起将军们的不快,他才选择了吴尘。 众将之中,吴尘的能力自然不是最出众的,但他确实资历最老,最先跟随在楚云身边的将领。 而曹昂从楚云手上接手羽林时,作为资历最老的羽林将,如甘宁、许褚等刺头对吴尘也是一向敬重有加。 所以,对曹昂而言,选择吴尘担此重任,是最好的结果。 就此,曹昂将三万兵马交到吴尘手上,并派遣甘宁为副将,听从吴尘指挥,辅佐其一起负责筑营和防守。 二将于是奉命离开昆阳,开始大兴土木,搬运石砖,建造大营。 —— 曹昂在派人打听刘备于舞阴之动向的同时,诸葛亮也早已收到曹昂大军抵达昆阳的风声,并一样是在第一时间派出心腹前去打探消息。 在得知曹昂分兵在外,建立大营时,诸葛亮更是当着刘备的面夸了曹昂几句。 “想不到这曹操的儿子并不简单,还知道这城外立营,互为犄角的浅显道理。” 刘备却没有诸葛亮这般风轻云淡,十万曹军抵达昆阳,那就像是一把利剑已经架在他刘备的脖子上,随时都可能要了他的命啊! “军师,这近一个月来我们虽招揽了不少新兵,但他们操练的时日尚短,就算把他们都算上,我们手上也不过五万兵马,如何能敌得过曹军十万精锐啊?!” 哪怕诸葛亮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刘备不安的心也不会因此而松懈,他如此忧虑地向诸葛亮询问着,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得到真正能让他安心睡个好觉的计策。 “主公莫忧,曹军虽势大,但也有他们的弱点。” “弱点?” “不错,兵多而一城之地难容,不得已分兵于城外另立新营,便是曹军最大的弱点。” 刘备被彻底弄糊涂了。 “可是军师你方才不是还在说,这互为犄角的伎俩很不错么?” “哈哈哈……主公莫慌,且来看这昆阳附近的地势。” 诸葛亮又将手放到沙盘上,为刘备解析起来。 “此处,便是昆阳,昆阳与舞阴这两城相距不远,周围却多为树木丛生的森林。 亮估计这里便是昆阳外曹军大营的大概位置,主公且看这地方的危机何在?” 像是被老师提出的题目所难倒的学生,刘备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却尴尬地半响不吭一声。 诸葛亮似乎料到刘备答不上来,脸色不变,谈笑着解释道:“主公,据说敌将挣大兴土木,砍伐林中树木做木材,筑造大营! 我军若能趁其不备,于夜间以火攻之,敌军傍林扎营,岂有不败之理?” 顿时,刘备喜笑颜开,脸上如乌云密布般的愁容消散殆尽! “军师之计甚妙啊!敌军大营靠近森林,一旦火起,敌军必定大乱,除了其营而逃,别无生路!” 诸葛亮笑道:“主公莫急,这还只是第一步!” “哦?!难道军师还有连环计?” 刘备更是兴致盎然地问道。 “主公,敌城与敌营互为掎角之势,大营若是被我军所攻,曹昂岂会在昆阳城中坐视不管啊?” “难道军师是想‘擒贼先擒王’?!” 隐约猜到诸葛亮想法的刘备惊呼着问道。 “亮斗胆问主公一句,主公可信得过亮,敢借此与曹昂殊死一搏?!” 若论聪慧机智,处理军政大事的水平,刘备比起诸葛亮,那绝对是拍马莫及。 但这并不代表,刘备是一个不合格的主公。 本就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刘备很清楚,这场战争不存在毫无风险就能稳扎稳打获胜的方法。 唯有兵行险着,放手一搏,才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最终化险为夷。 “军师只管放手去做就是!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全凭天意!” 刘备豁出去似的,毫不犹豫地将大手一挥,痛快地说道。 “既然主公如此信任亮,那亮就放心了。” 说完,诸葛亮打算将后续计划全部讲予刘备听。 “主公,敌众我寡,我军若想以弱胜强,单靠击毁敌军的营寨是不够的,唯有生擒敌将曹昂,方能取胜。” “道理我已明白,可为何一定要生擒?” 刘备对曹操其实早已恨得牙根痒痒,对曹昂自然也有杀之而后快的想法。 “主公,如今曹操之势太大,绝非我们一朝一夕间,可以凭一己之力与之相抗,唯有联合江东,与孙权携手合作,才能争得发展壮大的机会。 此次我们与曹军交战,虽是以取胜为目的,但主公应该明白,我们取胜为的是给曹操颜色,让他不敢再轻易兴兵来犯。 如此一来,曹操定会绕过新野,另寻其他方向出兵攻取荆州,我们便可继续发展壮大,静待时变。 曹昂身为曹操的嫡长子继承人,若是死在我军的手上,曹操会更加仇视主公,并将所有怒火发泄到主公身上,到那时,江东也无力与我们共负压力,我们如何能挡得住曹操数十万大军不计后果的攻伐呢?” 诸葛亮想得很明白,打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杀曹昂,只是让曹军知道己方的厉害,就足够了。 只要这次击败曹昂,再以曹昂为质与曹操方交涉换取更多的利益,刘备这边不但能长占舞阴,甚至连昆阳也能争取到手。 到那个时候,刘备手上就有了小半个郡的地盘,再不用憋在新野那一座小破城里了。 听得诸葛亮为自己制定如此周密详尽的计划,刘备是感动得当场落泪,看得诸葛亮也是一阵动容。 “主公,您不必如此……” “军师,我颠沛流离多年,终于看到了希望,这希望,正是你替我争取来的……” 君臣之间肉麻了几句,刘备才又问道:“军师,却不知,我们该如何生擒曹昂?” “主公,先前提到,我军如用火攻敌军大营,曹昂必率兵出城来援,亮提议,翼德将军领一支兵马藏于西南方向的林中埋伏,而主公亲自率兵在南面的林中埋伏负责接应,待曹昂出城,先放其行,待其出城一段距离后,再突然杀出,翼德将军截其后路,主公亲自断其中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此,曹昂必为我军所擒!” 听诸葛亮讲得头头是道,刘备却另有顾虑。 “军师啊,此计虽妙,可敌军势大,曹昂手中至少有六、七万人,咱们就是把家底全用上,也未必能取胜啊……” “哈哈,主公莫忧,曹昂小儿虽有勇略,但他毕竟年轻气盛,一见大营火起,他定会先亲自率领麾下精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战场,驰援大营。 而在其后出城的步兵,根本不可能跟得上骑兵们的步伐,主公只需与翼德将军倾力配合,定能赶在敌军的步军与曹昂会合之前,先一步生擒曹昂!” 刘备激动得当场一拍大腿,道:“军师真乃天纵奇才!我得军师,如鱼得水!” “主公谬赞了……” —— 早在曹昂的大军到达昆阳之前,诸葛亮提前收到消息,并第一时间将大多数人马派出城,在距离舞阴稍远的西南方、东南方两个方向分别扎营。 由于这两座营地的距离较远,而曹昂派出去的哨骑虽多,但大多都停留在侦查舞阴内部以及周围的情况上。 因此,诸葛亮在城中只留下一万守军,哨骑们便将这麻痹曹昂的错误信息给带了回去。 诸葛亮早已察觉到曹军哨骑们的存在,见此情形,更是暗自欣喜。 “子扬,该你了。” 正端坐在府衙内,与刘晔对弈的曹昂在棋盘上落下一字,脸上已露出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刘晔眯着眼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苦笑着将手中还没落下的白字重新放回棋篓之中。 “公子棋艺精湛,在下已经输了。” “哈哈哈,无妨,你方才那几手也着实算得上是秒着,可惜啊,你早早便走错了一步棋,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你能支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稍有些得意的说完,曹昂正打算起身,门外的传令兵却前来朗声汇报。 “启禀公子,外出打探敌情的弟兄们,已经回来一部分了。” “哦?!总算是回来了!可真是让我久等啊!” 曹昂立马来了精神,挥手命人收拾期盼,便带着刘晔一起,赶赴军营听哨骑们的汇报。 昆阳城内曹军大营。 帅帐之内。 “公子,您要我们打探的情报,我们基本都打探清楚了。” 哨骑们的佰长向曹昂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汇报道。 “速速道来。” “喏!” “现如今,舞阴城内共有万余敌军,刘备近年来确实新拜了一位军师,名叫诸葛亮,字孔明,琅琊阳都人,出自阳都诸葛氏。 此人自比管仲乐毅,隐居南阳山林之中多年,从未出仕,直到被刘备请出山,相传此人能耐不小,但关于此人的消息,大多是一些毫无依据,无从取证的谣言……” 听了半响,曹昂想了想,没有急于下结论,而是看向刘晔,问道:“子扬,你可曾听过这个什么诸葛亮么?” “回禀公子,在下并未听过此人,不过想来此人居然胆敢自比管仲、乐毅,就算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也绝非是等闲之辈。 况且刘备虽无大才,但尚有识人之明,否则昔日身边也绝不会聚揽到关、张这等虎将相随。 因此,在下以为,这诸葛亮自然有他的本事,不容小觑啊!” 本来,听到刘备在舞阴城中只有一万兵马后,曹昂大为意动,属实有一股立刻率兵杀至舞阴,夺回城池的冲动。 但刘晔的劝诫,还有自己在许都临行前,楚云对自己的忠告,让曹昂没有冲动地下决定。 沉思了一会儿,曹昂想到自己肩负重任,每一个决策都干系到十万将士的性命,出于身为三军主将的职责考虑,他决定履行与楚云的约定,以书信将诸葛亮的消息告知楚云,再守在昆阳,静待楚云的回信。 这一决定看似怯懦,但曹昂早已非昔日那只凭满腔热血蛮干的少年。 “传我命令,各营继续留守城池待命,无我将领,任何人人不得擅自离开昆阳!” 曹昂厉声下令道。 “喏!” —— 舞阴城内。 诸葛亮情不自禁地为曹昂的行为感到吃惊。 他约莫着时间,感觉舞阴城内看似兵力空虚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到曹昂的耳中了才对。 本以为,曹昂在收到这些情报之后,定会忍不住率军主动攻打舞阴。 若是那样,诸葛亮就不必之前先前制定的麻烦计划,只需要集中兵力设伏,就能轻易击败轻兵冒进的曹昂。 正文卷 第391章 我乃常山赵子龙也! 可是现在,即便是诸葛亮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小觑了曹昂。 “曹操倒是会教儿子,这曹子脩有点儿门道……” 如此念叨着一句,诸葛亮就起身前去找刘备,准备召集所有将军,商量发动进攻的事。 对刘备这一方来说,继续拖延下去,只会增添真实兵力暴露的可能性。 这几日下来,曹军虽然已经在昆阳东南方向的树林中建立了一座看似坚固的营寨,但根据哨骑查探后得出的情报,诸葛亮知道敌将在防守上并不是特别上心。 这也难怪,无论是曹昂还是其麾下将领,都不认为诸葛亮有胆量向有十万大军相互协防的城池或大营进行正面冲突。 一者是请报上的错误对曹昂等人的判断上有所误导,二者则是就算曹昂知道刘备手中有五万大军,他也不认为刘备敢攻过来。 在兵力上占据一倍以上的优势,这么想也很正常。 但事实上,诸葛亮与刘备早就做好出兵的准备。 舞阴城。 刘备军营,帅帐之内。 一位身披银甲仪表堂堂的英俊将军,正与一位五大三粗的黑脸将军一起,毕恭毕敬地站在刘备与诸葛亮面前,等待二人发号施令。 不必说,这前者自然是赵云赵子龙,后者就是张飞张翼德了。 “想来二位将军也知道,主公与我已制定好战略,要向昆阳用兵了。” 诸葛亮说罢,看向刘备。 刘备点了点头,道:“不错,因此特召二位贤弟前来商议。” 尽管战略早就制定好了,但刘备的措辞还是很谨慎。 “末将但凭主公吩咐!” 赵云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抱拳如此说道。 张飞就不像赵云这么任劳任怨好说话了。 “大哥,军师,咱们早就该收拾那个曹操的狗儿子了!这头阵可得让俺来打!” 诸葛亮早就料到张飞会要求让自己当先锋,因此与刘备已率先讲好了对策。 “翼德啊,这打头阵的事,只能交给子龙来做。” 闻言,张飞的脸色马上就变得难看起来,正要发作,却被刘备拦住。 “诶!你先别急!对于你啊,我与军师,另有重任委托!” 一听这话,张飞乐了,转怒为喜,“嘿嘿”笑着问道:“不知是让俺做什么?” 诸葛亮微微一笑,凑近张飞,在其耳旁低声呢喃了几句。 张飞听得脸上的笑容是愈发灿烂,最后狠狠点了点头。 “好!俺就想像这样立头功!多谢军师!” 见此情形,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 当夜,子时已过。 曹军城外大营外不远处。 “哈啊——” 高举火把负责巡逻的曹军将士们,强忍着倦意打了个哈欠,开始用左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驱逐睡意。 “老张啊,你下午不是才睡过一觉吗?怎么这会儿又哈欠连连的!” “谁跟你规定睡过就不能再睡?你今天也吃过早饭,难道你明天就不吃了不成?” 方才因打了个哈欠被袍泽调侃的士兵,用强词夺理地方式替自己辩解着。 这时,远处突然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火光闪动。 被唤作“老张”的巡逻士兵登时打了个激灵,瞬间困意全无! “你们看那边!有火光!” 战友们连看都没看,就嬉笑成群。 “老张啊老张,你是困得迷糊了?这三更半夜的,除了咱们,哪里还有什么火光啊?” 这将士话音未落,突然一支利箭飞来,便“噗”的一声,穿过他双眉之间。 横流的鲜血和刺鼻的血腥味,顿时将其他如在梦中的将士们全部惊醒! 他们不约而同地寻找着能庇护自己的树干,并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只见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骑兵,正作为先头部队,向他们进行骑射。 而后方,更有紧随其后的步军,一眼望不到边的阵容,可见来势不小! “敌袭!是敌袭!” “看样子似乎有上万人啊!” “你们快去警告将军,剩下的咱们几个,分散提醒各营的弟兄!” “好!动作要快!小心!” 经过简单的交流,制定出应对之策的巡逻士兵们,立刻分散开来,一起朝大营门口的方向狂奔。 刘备军的骑兵们又是一轮骑射,本就数量不多的巡逻曹兵们伴随着哀嚎声又倒下不少。 还活着的将士,明知前一刻还与自己谈天说地的袍泽战友丢了性命,却只能咬牙继续朝营门方向狂奔。 可惜,他们身上连盾牌都没有,及时跑动的速度很快,但在精于骑射的刘备军精骑们面前,还是与慢吞吞移动的活靶子没什么差别。 并非每个刘备军骑兵都精于骑射,但至少总有那么上百位是出类拔萃的骑射好手。 而这些负责巡逻的曹军将士们加在一起也不过二、三十人,自然无法死里逃生。 刘备军以灭口的方式,使得第一时间没有惊动曹军,就成功抵近曹军大营。 赵云从背后取出一支箭头缠着浸上油渍白布的箭矢,用火炬将其点燃,然后率先射向基本以木料为主建筑而成的曹军大营。 剩余的千余精骑们也开始效仿赵云,向曹军大营射出无数支火箭。 “摆好阵势,等敌军陷入混乱,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记住,不得恋战,一击即退!” 根据情报,赵云知道这曹军大营中有三万曹军,就算敌军因大营失火陷入惶恐,自己这一万兵马也只能在最初交手时占到便宜。 想借此一举把这三万曹军击败,还是太天方夜谭了些。 事实上正是因为赵云行军风格一向稳重,考虑周全,诸葛亮才让他来负责执行这复杂且需要理智的行动。 刘备军将士们随着赵云一声令下,全部纵火后杀入曹营! 烈火灼烧残木的声音与喊杀声混杂在一起,很快就使得诸多曹军将士从睡梦中惊醒! 仓促间穿上盔甲,抓起武器的许褚、甘宁二人,纷纷从各自营帐中钻出。 二人恰好撞上,从对眼惊愕的眼神中,都能看出他们对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完全没搞清楚。 但有一点他们很确定,那就是现在不是慢腾腾互相干瞪眼的时候! 紧急上马后,紧急下令布置分工,让苏醒的将士们部分负责唤醒其他人,部分负责取水救火,部分负责跟上他们二人一探究竟。 许褚、甘宁拍马率众赶往火势最凶的东门方向,刚好与杀入营中的赵云撞了个照面! 三人都在马背上,互相怒目而视,眼神之间,仿佛有电光闪过! “好一个贼将,竟敢夜袭我军大营!可认得爷爷许褚么?!” 许褚见赵云模样俊俏,不像是个驰骋沙场多年的将军,倒更像是个偏偏少年郎,不禁心生轻视,挥了挥手中重量超过百斤的巨阙锤,叫嚣着问道。 “无名鼠辈,闻所未闻!” 赵云冷哼一声,手中龙胆亮银枪一晃,枪尖上的刺眼寒芒便摄得周围不少人心中发慌。 “那我就让你认得一下,你爷爷手中的巨阙!看锤!” 见赵云胆敢轻视自己,许褚气得是直接举起巨阙,抡向赵云的头顶。 这一击许褚直用出八分力,根本没想过收招或变招的打算,意在一锤下去,就让眼前这银甲敌将脑袋开花! 赵云嘴上狂妄,心里却从不曾有过丝毫懈怠。 他见那巨阙锤重得吓人,眼前这自称“许褚”的曹军将领竟能将其舞得虎虎生风,足以见得此人力拔千钧,不可小觑! 心中没有十足的把握,赵云不敢硬接巨阙,便将亮银枪避过巨阙,向前一刺,直取许褚的咽喉! 巨阙虽势大力沉,可亮银枪毕竟更长更快! 这一枪下去,许褚见自己若是不收招,只怕赵云的脑袋还没开花,自己的喉咙上就先要多出一个血窟窿了! 不情不愿地收回巨阙,许褚倾力强行抗衡着惯性变招,勉强地拨开赵云这一次! 许褚吃力的同时,不免反思着自己先前就不该过分自信大意,落入被动。 果然,因为先前用力过猛,强行收招使得许褚的身体几乎失去平衡! 高手过招,毫厘之差便足以决定胜败! 沙场之上,以命相搏,赵云见此机会,立刻果断出手,一枪再出,这一次,刺得是许褚的心窝! “坏了!” 正当许褚仓促之间避无可避之际,一旁的甘宁可没只顾着观战,他从身后急忙掏出一支短戟,用从典韦那儿学来的投戟技巧,向赵云猛地一掷! 比利箭还要可怕的短戟飞来,从没见过这一招的赵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枪防守。 “当啷!” 赵云以亮银枪的枪尖骤然一扫,结果轻松地就把甘宁投来的短戟给拨落在地。 原来,甘宁虽有心学习并苦练这一技巧,但他学习的时日尚短,练习得次数也远远不够。 若是他拿此招用来对付写寻常士兵或不入流的武将,倒也绰绰有余。 可面对赵云赵子龙,这就只是华而不实的废招了。 再有下一次,赵云恐怕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化解。 好在这第一次出手,虽没能伤到赵云,可好歹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吓了赵云一跳,救下了许褚的性命。 “呼……” 许褚长出一口气,向甘宁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稍微向后拉开一小段距离,虎视眈眈地盯着赵云,不敢再大意轻敌。 而甘宁先前将许褚与赵云的过招看在眼里,就更是知道眼前这看似年纪不大的敌将,身手相当了得! 不过,为了让许褚缓过气来,甘宁还是决定先出手替许褚顶上一阵子再说! “小子有两下子,我来领教你的枪法!” 由衷赞叹了赵云一句,甘宁策马上前,逼近赵云,挥起双戟,左右开弓,左手横扫以月牙刃切向赵云颈部,右手单戟则刺向赵云握枪的双手。 甘宁这一手看似急于出手,实则是非常可怕的杀招! 左手意在直取赵云性命,右手目的则是拦截赵云的亮银枪,封锁其保护自己的可能性! 如果任由甘宁右手长戟架在自己的亮银枪附近,赵云就尽失先机,甚至可能丧命! 不过,早在甘宁动手时,赵云就从他出手的角度,洞悉到了甘宁的意图! “好狠的一招!” 在心中惊呼一声,赵云后发先至,一枪猛地上挑,挑向甘宁胯下战马的马头! 甘宁着实没想到,赵云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做出反应,还抉择出最合适的对策! 无论赵云出手防范甘宁哪支单戟,甘宁的另一支戟都能得手。 可赵云根本不给甘宁短兵相接的机会,这一手直刺马头,迫使甘宁只能两股一夹,迫使胯下的战马停止冲锋。 好在这匹战马跟随甘宁征战多年,主人与战马之间就算算不上心意相通,也是极有默契。 甘宁这么用力一夹,战马真就即使扬蹄而止,既救下了甘宁,更救下了它自己的性命。 这一次交锋,可见赵云已将亮银枪长度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兼职,反倒是甘宁“一寸短一寸险”的优势毫无施展空间,被钳制得极其严重。 “娘的,这次还真就碰上对手了!” 甘宁停下马对着赵云虎视眈眈,握着双戟的手微微活动,冷汗淋漓之际,心中不禁如此暗忖。 缓过气力的许褚目睹了甘宁与赵云的短暂交锋,同样是惊异不已。 “想不到刘备那厮,颠沛流离之际,身边仍有这等猛将忠心相随!” “呔!敌将何人,报上名来!本将军的戟下,不斩无名之辈!” 心有异动的甘宁举起一戟,冲着赵云气势不减地叫嚣道。 “我乃常山赵子龙也!” 赵云傲然将枪背在身后,英气逼人的双眸中,散发着睥睨之气! 此事,许褚本想上前,与甘宁合力再战赵云,但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自家将士们仓促迎战,已节节败退。 局势显然不允许甘宁、许褚二人继续与赵云浪费时间了。 “哼,只会趁夜偷袭我军营寨的鼠辈,下次见面,定不会饶过尔等!” 说罢,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嘴巴一向不饶人的甘宁向许褚使了个眼色,二人便留下赵云,率众向后收缩阵线,准备重整旗鼓! 正文卷 第392章 惨烈的大战! 赵云当然看得出许褚、甘宁二人这是要撤回去整顿乱作一团的曹军人马。 但他并没有出手阻止,或继续追击二人,而是放任他们离去。 这并不是赵云不想,而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之前他占了上风,只是因为许褚的麻痹大意,失了先机。 如果二人现在联手与赵云缠斗,用不了二十招,赵云必败。 赵云身负重任,决不能轻身犯险。 更何况,他的任务本就不是与敌将拼个你死我活,诸葛亮指派给他的任务只有以火攻夜袭敌营,然后趁着敌军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对曹军造成更大的损失而已。 眼下,对赵云而言,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记住甘宁、许褚这实力不俗的二位敌将之后,赵云叹了口气,提枪勒马,也重回自家将士们之中,开始指挥作战。 双方的主将归来,慌张的将士们顿时有了主心骨。 火焰无情地吞噬着营寨的残骸,仿佛木炭烧着的烟气四散,呛得双方将士们是不住咳嗽。 曹军这边,将士们焦急地你来我往取水救火,可此处有林却并不接近溪流,营中存水有限,连原本准备食用的水都用上,还是难以熄灭这场大火。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猛,甘宁看向许褚,皱眉道:“仲康,火势太猛,我们必须放弃营寨,带弟兄们杀出去!” 许褚看着这些日子带领弟兄们辛辛苦苦,一木一砖一瓦亲手建立而成的营寨,在烈火的吞噬下,已成断壁残垣和无数焦炭,这心里别提有多心疼。 可是心疼归心疼,他知道甘宁说的话一点儿不错。 营寨弃之可惜,却也是不可挽回的损失,再在此处纠结,只会让更多的弟兄们白白送命。 “好,你让兄弟们别再舀水救火了!没用的! 你带救火的弟兄们先撤!他们身上没盔甲,跑的也快!我替你们断后!” 甘宁一听马上急了,皱眉怒道:“什么话?!要走一起走!我岂能丢下你不管?” “你放心,我不是抱着要牺牲自己的想法这么说的,兴霸,这种时候,咱们就别像娘们似的婆婆妈妈了,行吗?!” 听许褚这么说,甘宁只能一咬牙,郑重其事地嘱咐道:“兄弟,你一定要跟上,否则,我就是拼了命不要,也要再杀进来救你!” “知道了!” 二人当机立断分工完成,甘宁集结大部分还活着的人马向外冲杀。 好在来此筑营之前,曹昂为以防万一,曾给甘宁、许褚二人拨调了四千羽林骑。 而这些羽林骑们和马厩都在营地中央,未曾被火焰所伤,这时尚能发挥全盛时期的作战能力。 甘宁手持双戟,亲自率领羽林骑们冲在最前沿,刘备军兵力本就分散,再加上数量上,即使曹军一片混乱,可是能听从甘宁号令的将士们还是多于刘备军,因而在羽林骑们的冲锋下,曹军们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 赵云见甘宁身边的骑兵们各个骁勇善战,感慨之余,也知道再去追逐对方已是无用,便率领本部骑兵,对正负责断后的许褚发起包抄。 许褚见赵云掉头杀回来,战意大起,本想与赵云一决胜负。 可环顾四周,先前因大火至少折损了五分之一的人马,一大半以上的人马都被甘宁救出营寨,自己身边只剩下寥寥三、五千人,这时候要和仍有一眼望去就知道近万人的敌军抗衡,许褚可不愿吃这份亏。 “看样子兴霸已经顺利冲出去了,掀出这么大的缺口,我也得趁敌军还没完全把突破口重新封死前,带剩余的弟兄们冲出去才行。” 许褚冷静地分析着战场的局势,周边燃起的熊熊烈火,仿佛在不断提醒着他,不要再莽撞冲动。 见许褚避而不战,扭头就走,赵云明知对方不是胆怯,却还是扯着嗓子讥讽道:“莽夫!只知道夹着尾巴逃跑吗?!” 如此低劣的激将法,当然无法撼动许褚的意志。 将赵云的讥讽之言置若罔闻后,许褚路过一名受伤的校尉,在策马疾驰之时,猛地身处手臂,将其拉上胯下战马的马背上。 “多谢将军!” 校尉当场感动得是热泪盈眶,在这种危急关头,人人自顾不暇,许褚身为将军,还能去顾及他们这些麾下将士的死活,实在是难得。 许褚时不时回头看向穷追不舍的赵云,也无暇去理会感动涕零的校尉。 好在赵云过去的战马已经寿终正寝,现如今胯下所骑的战马是荆州本地产的白马,模样倒是好看,可惜中看不中用,无论耐力还是爆发力,与许褚胯下的凉州宝马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眼看着许褚是追不上了,赵云索性带着骑兵们对其他曹兵发动冲锋。 毕竟,曹军的步兵们可没有西凉骏马,他们本就疲惫,被骑兵这么一追,当场被赵云等人一轮骑射射翻不少。 许褚看得是心如刀绞,可他知道自己停下非但于事无补,还会把自己的性命打进去。 他唯有把心一横,心中暗自感叹一声:“对不起了!兄弟们!”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睁开眼时,任凭身后惨叫声连连,也无法再撼动他那颗已经强行被冰封的心。 —— 昆阳城内。 “公子!公子!大事不妙!快醒醒!” 正在睡梦中的曹昂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恍惚地睁开惺忪睡眼,只见吴尘正摇着自己的手臂,焦急地催促着自己苏醒。 “老吴……?” 曹昂揉了揉脑袋,迷糊地问道:“你不是昨日回来给大营的弟兄们取粮食么?怎么还不回营?留在昆阳做什么?” 面对曹昂一连串的疑惑,吴尘心急如焚,只能简洁有力地大声解释道:“末将本想今夜回去,可已经回不去了! 公子!敌军夜袭我军大营,以火攻营,您再不起来集结兵马救援,兴霸和仲康,就有危险了!” “什么?!” 曹昂瞬间像被人捏了一把大腿使得失声大喊,整个人如蓄满力的弹簧似的,猛然从床榻上站起身来。 “传我将令!三军集结!” “喏!” 之后,曹昂以最快的速度唤醒并集结所有将士,除了留下两万大军守城以外,自己亲率五万大军出城直奔东南方向的大营,意在以最快速度营救甘宁、许褚以及其他曹军将士们。 羽林骑更是全部出动,刘晔本想劝阻曹昂几句,让他留下部分羽林骑,以防敌军是调虎离山意在攻城。 但看到曹昂因担心甘宁、许褚而变得几乎有些狰狞的脸,刘晔就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给全部咽了回去。 这时候的曹昂,活脱脱地像是一只怒目圆睁的猛虎,刘晔又怎敢去摸老虎的须子呢? 至于曹仁、李典二将,也都支持曹昂如此用兵。 自家弟兄有难,没有不全力救援的道理。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冲出城门,行进没多久,曹昂看了一眼身后气喘吁吁跟着己方的步兵,冲身旁的曹仁、李典道:“子孝叔,李典将军,步军难以跟上羽林骑的脚步,还请二位在后方统御步军,我要带领羽林骑们抢先一步支援过去!” 曹仁和李典对视一眼,知道曹昂是担心为了迁就步军的速度,耽误了救援甘宁、许褚他们的最佳时机。 李典当即点头道:“公子放心交给末将便是!” “侄儿要小心啊,羽林骑纵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精锐,但敌人此次行动诡异,兴许另有埋伏,万万不可急躁行事!” 从军多年,跟随曹操打过大小数十战的曹仁,用自己丰富的经验,企图警告曹昂。 曹昂点了点头,道:“多谢子孝叔提点,那侄儿就先行一步了!” “弟兄们!跟上我!加快速度!” 对待战马一向温和的曹昂,用力以缰绳抽打着胯下的坐骑,战马果然在疼痛的刺激下,速度加快不少。 其他羽林骑们见状,也是各个挥动着缰绳,一时间,周围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但曹昂没想到的是,周围的密林深处,当真埋伏着他未曾察觉到的敌人! “喂!你过来!看看那个,是不是曹操的兔崽子!” 在林间潜伏许久,都快等得不耐烦的张飞随手把自家的哨骑拎过来,指着正策马疾驰的曹昂问道。 哨骑颤巍巍地眯着眼看向曹昂,连连点头:“将军!正是曹昂!我看过他的画像!错不了!” “哈哈!得了大半宿,总算是等到你了!” 张飞哈哈一笑,提着丈八蛇矛急匆匆地上马,本想下令让弟兄们跟上,立刻对曹昂发动突袭。 可他恍然间想起先前诸葛亮和刘备的叮嘱,不得不沉住气,念叨着:“罢了罢了,这次可不能再误了大事,还是按照军师制定的计划干!” 此时张飞率领的一万兵马正位于昆阳与曹营间西南方向,一处幽暗密林之中。 按照先前诸葛亮为刘备制定的计划,张飞需要做的,是截击曹昂大军的尾部,断其退路,瓮中捉鳖。 因此,真正要在曹昂中军截断,使其首尾不能相顾的,是正率两万大军在南部森林中,严阵以待多时的刘备! 此役事关重大,除了负责坐守后方根基的诸葛亮以外,不但得力干将们尽数出动,就连刘备自己,也是亲身为将。 当曹昂率领羽林骑们只顾着赶路时,刘备见时机已到,立即一声大喝,率领等待多时的骑兵步兵们一起,发动冲锋! 此事,曹昂在前方只听到中军方向有骚动,回头一看,铺天盖地的敌军正席卷而来,直奔中军! 羽林骑足有两万之多,纵然中军被同等数量的敌军袭击,训练有素的精骑们,只是慌乱了片刻,便无须曹昂亲自督战,就镇定地开始抵抗! “嗖!嗖!嗖!” 但下一刻,埋伏在两侧的刘备军弓弩手们,立即向羽林骑们发动齐射! 数千支箭矢如骤雨般落下,羽林骑们并没有佩戴盾牌,仓促之间又无处闪避,当场有数百人落马! 曹昂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打他接受羽林骑之后,还从没让羽林骑吃过这么大的亏! “混账,这让我日后如果向师弟交代!” 怒骂了一句后,曹昂再急着救援甘宁、许褚他们,也不得不立刻调转马头,援救中军。 这时,他也意识到敌军一换一扣环的计划,显然是另有目的,而不是单纯的袭击曹军城外的大营那么简单。 “莫非真是冲着我来的?哼,刘玄德未免也太小觑我了!” 曹昂拔出泠雪剑,悍然无畏地率领前军一起掉头回援! 相比于不断接近己方的刘备军正面部队,那些在侧翼不断以弓箭袭扰的弓弩手,对羽林骑们的威胁要大得多。 看清这一点的曹昂立刻做出判断,冲身旁的羽林诸将高声下令道:“吴尘!你去干掉左翼的弓弩手!陈昭!你去干掉右翼的那些!就算不能一举歼灭,也要以骑射牵制住他们!我亲自去中军指挥稳住局势!” “喏!” “遵命!” 得令的吴尘与陈昭二话不说,带上各自的本部人马,如流星般冲刺向曹昂分配给他们的目标。 一旦行动起来,羽林骑们便是如疾风烈火,势不可挡。 穿过枪林箭雨,吴尘最先得手,一轮冲锋,便将失去保护的刘备军弓弩手们,冲杀得阵型散乱,伤亡不小。 刘备回头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是自责。 这是他战术上的失误,才造成如此结果。 如果他能提前再高估曹昂的反应,为弓弩手们安排好盾矛手进行保护,吴尘就不可能如此轻易得手。 对刘备而言,好在位于右翼的弓弩手们距离较远,有足够的时间拉扯阵型。 刘备军的校尉们赶紧调集小部分长矛手回援右翼的弓弩手们,迫使陈昭以及其本部骑兵们,放弃了一举冲锋击溃他们的想法。 可这仅仅起到拖延时间的效果,陈昭见不能冲锋,立刻采取他最擅长的迂回战术,以回旋骑射的方式,与有枪林保护的弓弩手们形成对射之势! 正文卷 第393章 后生可畏! 论将士数量,陈昭这一边处于绝对的劣势,若是单纯的对射,他必败无疑。 但挡在最前沿的刘备军长矛手们并没有佩戴盾牌,为了避免弓弩手们被羽林骑们正面冲锋,他们又不能挪动位置。 因此,这些活靶子成为陈昭和羽林骑们优先射击的目标。 借着高速移动和回旋战术,刘备军的弓弩手们因缺乏瞄准高速移动目标射击的经验,一时之间,根本奈何不得陈昭和羽林骑们。 反倒是羽林骑们借此大肆射杀长矛兵,凄惨哀嚎一时之间不绝于耳。 刘备反应说不上快,但这个时候也知道该做出应对。 他急忙将部分盾矛手从前线调回,并分配在弓弩手们面前,接替长矛手们的指责。 如此既能保护弓弩手们不受羽林骑正面冲锋的威胁,也不必再担心箭雨对长矛手们造成的巨大杀伤。 至于长矛手们,则是被刘备重新调回前线。 不过这一来一回之间,陈昭以及其麾下的羽林骑们,自然是已经占到了不少的便宜。 一见刘备做出应对之策,陈昭知道再想凭借骑射与敌军纠缠是不行了,未免造成损失,他只能想方设法率众绕到刘备军的后方,从刘备军的盾矛手们来不及防范的位置,发动冲锋! 步军远不如骑兵灵活,更何况是各个骑着西凉骏马的羽林骑,被绕来绕去,上演着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的戏码,很快就被耗去了不少体力。 正当陈昭在此胶着不下时,在刘备军左翼的吴尘已是杀得兴起,冲进弓弩手人群的羽林骑们,用锋利精致的环首刀,如屠猪宰羊般,轻易取走无数敌军的性命。 刘备见势不妙,心中更是懊悔不已。 本来,他在暗处,曹昂与羽林骑们在明处,如果他能沉得住气,以弓弩手们为主力,先向羽林骑们进行远程袭扰,步军们只需严阵以待,曹昂就束手无策。 但他心急之下,过早下令让步军们前进与骑兵缠斗,虽然拖住了曹昂驰援东南方向大营的脚步,却也使得他错失了先机。 “想不到这些精骑如此骁勇……” 此时,除去留守城中以及在其他各将手中待命的以外,此刻听命于曹昂的羽林骑,不过寥寥七、八千人。 可刘备眼看着己方兵力在敌方近三倍之上,却仍奈何不得对方,不禁妒忌地看着羽林骑们胯下的战马。 他虽看不出这些战马的来历,却一眼就认出那些都是良驹,刘备相信若是他只有哪怕五千匹这样的战马,也能组建出一支不逊于羽林骑的骑兵。 不过且不说他是否高估了自己的本领,至少不会有五千匹西朗均码从天而降砸在他脸上就是了。 见己方左翼已经被吴尘破坏得不成样子,刘备临时调整阵型,将更多的预备兵力向右翼调度,加强右翼的防护,并鼓舞士气,让前线与羽林骑们缠斗的将士们大为振奋。 兵力的优势客观存在,而且由于交战的时机和位置都有利于刘备军,因此仓促迎战的羽林骑没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双方一时之间,竟也是打得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从大营逃出生天的甘宁、许褚已经汇合,并带领残部,一路杀至曹昂身边。 “公子!” “公子!”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呼唤着,听到他们二人声音的曹昂,面露喜色,定睛一看,见果真是二人,险些当场落泪。 “兴霸!仲康!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曹昂率众杀至二人身旁,挥剑轻易砍杀最近的追兵,与甘宁、许褚二人的残部兵合一处。 “公子!我等守营不力!致使大营被焚毁,损失惨重!请公子降罪!” 若非时机不对,甘宁恨不得当场跪地向曹昂请罪。 许褚也是想起先前战死的无数弟兄,悲痛道:“请公子降罪!” “这等危急关头,还说这些干什么?真要追究责任,我身为主将却不曾洞悉敌军动向和意图,我最该被问罪! 别再说这些话了,快随我杀回去,与子孝叔、李典将军他们会合!” 曹昂叹息着说了这么几句,没有过问大营被袭击的具体情况。 从许褚、甘宁二人灰头土脸、失魂落魄的模样,曹昂也大抵猜得出,之前大营那边遇袭的情况一定十分惨烈,那些没能跟上的将士们,大抵是回不来了。 这时,本无意穷追不舍的赵云,也在控制住大营附近的局面后,追至此处。 一见到赵云,许褚与甘宁二人脸色顿时一变。 许褚神色凝重地举起巨阙锤,向曹昂沉声道:“公子先走,末将替公子断后!” 甘宁不服气地将他拦住,苦笑道:“仲康,你护送公子杀出去,那小子就交给我!” 他们二人心知肚明,赵云以及其麾下人马加入战局,使得曹昂与羽林骑们陷入被两面夹攻的境地。 如果没人留下舍命断后,曹昂是不可能平安脱离包围的。 “都住口!我命令你们二人,立刻带上弟兄们先向西撤!” 曹昂否决了二人的提议,他身为习武之人,看得出二人体力透支,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这个时候如果留下他们二人为自己断后,无异于派他们二人送死。 这种事,曹昂是干不出来的。 “可是公子,那敌将便是赵云赵子龙,武艺了得……” 曹昂闻言摆了摆手,向后看向一位冷眼不语的小将,问道:“全旭,你可敢与他一战?” 近一年来一直闷头苦练武艺的小将全旭抖了抖手中那柄由曹操赏赐并为自己量身打造过的方天画戟,淡然一笑。 “有何不敢?” “很好,去!” “末将遵命!” 话音一落,全旭无所畏惧地单枪匹马朝着赵云冲了过去。 曹昂等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在全旭一人之上。 见前来要与自己交手的气势汹汹的小将似乎比自己还要年轻,赵云并未生出轻视之心,而是小心地抬起龙胆亮银枪,同样只身迎上。 二人胯下都是快马,但全旭的坐骑是在乌桓骏马之中经过精挑细选的良驹,而赵云的坐骑在质量上本就差了不少,再加上先前已奔跑过几个时辰,体力消耗不少,因此在速度上,赵云已提前落了下风。 赵云不认得全旭的身份,却认得全旭手上的兵器。 “那战戟莫非是……昔日吕奉先的方天画戟?!” 自言自语般惊呼一声后,赵云当即收敛心神,集中精力用双眼紧盯着全旭手上方天画戟的戟尖! 临阵交战,最忌讳的就是分心。 赵云年纪虽轻,在这方面却经验丰富,心理素质一向过硬。 既然已经交手在即,别说是一杆方天画戟,就是吕布再世亲临,他也不能未战先怯! “接招!” 赵云低吼一声,长枪前探,决定先行试一试眼前这个少年小将的斤两! 他自知战马速度落居下风,因而格外注意全旭胯下战马的速度,以免因判断错误而导致自己一枪刺空。 中途,赵云这一枪突然如绽放的枪花般,覆盖全旭胸口多处位置! “好凌厉诡异的枪法!” 全旭心中暗自惊异,心想有传言称这赵子龙在多年前,武艺就已经与昔日威震河北的文丑不相上下,今日一见,单凭这一招,就知道传言不假! “开!” 全旭一手拉扯缰绳,让战马忽然停止冲刺,另一只手单手挥舞沉重修长的方天画戟,竟舞得滴水不漏,行动自如! 方天画戟如翻江倒海般自下而上,在全旭面前猛然一掀,将赵云迎面刺来的枪花,枪花瞬间凋零消散! 霎时,赵云心中大为震惊,方才这一招他虽是以试探为目的,但也用了七成本领,他自问普天之下能接下这一招之人怕是并不多。 而像全旭这样单手破解之人,赵云平生还是第一次遇见! “好!想不到东升的武艺竟精进至如此地步!” 方才观战看得入神的许褚不禁攥拳大喜,振奋地感叹道。 “我早就说这小子有前途,但着实没想到,他能练到这个地步,倘若再给他十年……” 甘宁也是看得入神。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这是看热闹的时候么?速速奉我将领,待弟兄们向西冲出去!” 曹昂冲着二人笑骂了两句,继而斥责道。 本来还不放心曹昂的甘宁、许褚二人,见全旭能力敌赵云,这才答应着,准备奉命率众先行突破刘备军的包围。 其实二人只是顶着一口气强撑到现在而已,若是真让他们俩留下断后,非交待在这里不可。 既然曹昂有能力应付眼前的局面,他们再留下非但帮不上多少忙,还有可能成为累赘,拖曹昂的后腿,倒不如先率众为曹昂开路。 目送着许褚、甘宁二人远去,曹昂指挥着身旁的羽林骑们杀退前线抵近的又一批刘备军。 至于全旭,还在与赵云全神贯注地对峙着! “想不到方天画戟的第二任主人,也不曾让它蒙羞!” 对于轻易接下自己得意招式的小将,赵云难得地在沙场上夸赞起自己的对手。 “你就是赵子龙?” 全旭无视赵云的赞誉,反而冷言冷语确认着对方的身份。 “不错。” 赵云痛快地承认。 “听说你昔日与文丑交手,不分伯仲?” “若是今日文丑尚在人间,他在我手下,活不过十招。” 赵云说这句话时,眼中的桀骜之色虽掩饰得很好,但他言语中流露出的傲气,却是毫不收敛。 “很好,今日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否在我手上过十招!” “哈哈哈哈!想不到世上还有你这般狂傲的年轻人!” 赵云很少在战场上笑,但这一次,他确实笑了,只不过笑容中,仍带着一股寒意。 “不狂傲,还叫什么年轻人?!嘴皮子刷够了么?手底见真章!” 说罢,全旭左手用力甩动缰绳,接着腾出手来,双手齐握方天画戟,“唰”的一下如鬼影般冲向赵云! 他胯下战马的速度远胜先前,似乎是爆发到极致,让赵云大惊之下,神色变得格外凝重! 赵云须臾间的迟疑,全旭看在眼里,在二人即将擦身而过的刹那,一记迅猛凌厉如猛虎扑食般的横扫,直逼赵云腰间而去! “好快的身手!” 赵云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全旭的动作,急忙挥枪竖立在身前,只听“当啷”一道金属碰撞时发出的刺耳清响,方天画戟的月牙刃便不偏不倚地被亮银枪的枪身所阻拦。 一股巨大的力道令赵云紧握亮银枪的双臂上青筋暴跳,肌肉凸显得淋漓尽致。 兵器相交在一起,二人谁也没有撤去力道,而是顺势进行角力! 二人的战马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下,全旭、赵云都是用上全力,双臂发颤地想要推动对方的兵器。 然而,二人都是咬牙切齿了半响,却是谁也撼动不了另一方分毫,僵持不下了好一会儿,二人既无力进,又不肯退。 “不是要十招之内胜我么?你这力道也不过如此啊……” 赵云先开口说话,企图激怒全旭。 “你要是还有余力,就使出来啊!” 全旭不理会赵云的讥讽,反而挑衅着对方。 二人的嘴里时不时查出“嗯嗯”的闷哼声,失去血色的双手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事实上,赵云的实力还是在全旭之上。 只不过赵云先前以一己之力,连续与许褚、甘宁发生车轮战,体力已非充沛状态,这才与全旭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好!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还有没有余力!” 说完这句话,赵云突然发力,全旭顿时感觉到双手压力倍增,再无法维持双方的平衡局势! 这让全旭大为意外,因为在兵器的重量上,他是占了优势的,可赵云能在这种天然劣势下再爆发出如此力道,可见赵云还是留有后手且实力在他之上! 赵云趁着全旭双手脱力的空档,拨开方天画戟,一枪刺向全旭眉心! 好在全旭虽然年轻,但并不莽撞,他早就为自己留了一手,当赵云推退全旭时,全旭胯下的战马仿佛有所预警似的退了两步,脱离赵云枪尖所能触及到的极限距离! 正文卷 第394章 孤立无援! 这一枪刺空,全旭与赵云心头都是一凛! 捡回一条命的全旭赶紧勒马后撤,重新与赵云拉开距离。 放在的角力中,他已用上最大力道,仍惜败于赵云之手,这让他明白,赵云先前并没有夸大其词自吹自擂。 若是文丑当真还在世,恐怕还真接不住他十招。 始终暗自观察着二人战况的曹昂见到这一幕,立刻大喝着,叫喊全旭撤回他身边,以免有什么闪失。 全旭自知还不是赵云的对手,也不再勉强,调转马头,提着方天画戟就向西回撤。 见全旭要走,赵云虽有心阻拦,但稍作思量,还是选择放任其离去。 连战曹昂麾下三员得力战将,尤其是方才与全旭的角力,赵云虽爆发出全部力量胜了全旭一筹,但着实消耗了太多体力,这个时候再孤军深入进行追击,就太过冲动了。 一向稳中求胜的赵云,是不会采取这么激进的措施的。 赵云没有孤军深入,但他集结将士们向曹昂本部发动进攻,联合正在南面浴血搏杀的刘备本部人马,双方对曹昂形成了明显的包夹之势。 见此情形,在左翼已经将刘备军弓弩手们杀得人仰马翻的吴尘,立刻调头回援,试图阻止赵云对曹昂的夹攻。 先前吴尘并没有注意赵云与全旭的交手,更没有认出赵云的身份,只是手持环首刀,怒喝一声,便向赵云策马冲去。 可惜赵云纵然是强弩之末,亦非吴尘所能对付得了,快如流星般的三枪刺来,吴尘直看得眼花缭乱,慌忙地挥刀召见,仍被刺伤了左臂。 看着左臂血流不止、深可见骨的创伤,吴尘强忍剧痛,顿时意识到眼前之人的武艺远在他之上,唯有下令让将士们发动收刀换弓,发动骑射! 吴尘身为西凉旧将,本就弓马娴熟,自他麾下训练出来的羽林骑们,不说各个都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却也大多是精于骑射。 赵云将亮银枪在面前舞得如同直升机的螺旋桨一般,密不透风,将迎面射来的箭矢统统扫落在地。 可他身后那些刘备军的骑兵们,就没有这个本事,哀嚎声连成一片,无数骑兵随着声音落马倒下。 左臂受伤的吴尘已不能用弓箭,他强忍着剧痛,见敌军被己方的箭矢压制,立刻下令全军移动起来,以骑射继续对赵云本部的人马进行牵制。 赵云率领的主力步兵此时已渐渐跟上来,他对步军的排兵布阵要求极其严格,完全不像刘备那般散漫大意。 如铜墙铁壁般相互保护着的步兵们,保持着阵型向正在迂回骑射的吴尘和羽林骑们对峙,收到盾矛手保护的弓弩手们,对吴尘还有羽林骑们展开对射! 赵云本部的弓弩手们在即将射箭时,负责保护他们的盾矛手就会躬身为他们让出空间和视线。 而在他们张弓搭箭时,盾矛手们则会站起身,以盾牌保护弓弩手们不受射击。 这样一来,在人数上本就处于劣势的吴尘等人,很快就被箭雨压制得一退再退。 将此一幕尽收眼底的曹昂,拼尽全力扯着嗓子冲还要尝试再冲回来的吴尘大喊:“老吴!快撤!分头杀出去!别再往回冲了!” 听着曹昂声嘶力竭的呐喊,吴尘仿佛心都在滴血,恨不得现在就提刀杀到曹昂身边,助他冲出去。 可理智不断提醒着他,这是不可能的。 以现在的形势,他和身旁还活着的弟兄们已经沦为孤军,唯一的生路就是向反方向,也就是东面冲锋,杀出重围。 若是执意继续向西冲锋,以他现在手上的兵力,对于大局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非但救不了曹昂,他自己和弟兄们全都要交代在这里。 这也是曹昂为什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还要费尽力气冲吴尘遥相呐喊。 “末将……遵命……” 既像是在回复曹昂的军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如同在牙缝中蹦出这句话后,曹昂就像是被人在胸口捅了一刀似的,窒息般地下令道:“弟兄们!随我向东冲出去!” 身旁还活着的,除了吴尘的亲卫骑兵外,就是曾跟随他历经生死的老兵。 他们无不深知吴尘此时的心情,一个个皆是如丧考妣,却不得不从命。 好在赵云与刘备的目标都只有曹昂,在他们眼里吴尘等人只是阻挠他们活捉曹昂的小鱼小虾。 既然吴尘已经不打算继续碍事,放他离开也无妨。 吴尘这才捡回一条命,顺利单手提刀,强忍着伤口迸裂的剧痛,率残部一路在东面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冲出敌阵的吴尘,早已透支过头的体力更是耗尽,当场便在马背上昏厥过去。 亲卫见状,赶紧将几人一起将吴尘扶上其中一人的身后,载着他六神无主地开始逃亡。 —— 目睹吴尘似乎顺利杀出去的曹昂顿时松了口气。 好在陈昭这边,在右翼跟刘备军迂回了半天,因为刘备先前的指挥不当,并没有像吴尘一样吃什么亏。 眼看着曹昂被夹攻,陈昭不再与刘备军右翼的弓弩手们相互周旋,而是率众撤回曹昂身旁。 “公子!你看!东面的敌军追上来了!咱们撤吧!” 陈昭眼看着曾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一个个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杀,心痛不已地劝言道。 始终观察着战局不曾亲身上阵的曹昂,当然早就看清了局势。 要说心痛,现在他才是最心痛的那个。 此时此刻,本就不迟钝的曹昂,要是还看不明白这一切都是针对他而设的局,那才叫怪事。 “走吧,随我向西冲出去,只要能和大军汇合,一切都还有转机。” 按说吃了这么大的亏,羽林骑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曹昂应该先考虑如何平安撤出去,然后在大军的保护下回昆阳才是。 但一想到自己中了敌人的连环计,致使羽林骑第一次逢此等惨败,曹昂就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现在只想着与大军汇合之后,重整旗鼓,狠狠教训刘备一顿! 然而,随着一黑脸大汉率众从南面的林中杀来,截断并完全封死曹昂向西的退路后,曹昂只觉得两眼一黑,险些气得当场昏过去! “燕人张翼德在此!曹昂小儿!还不快快下马受降,更待何时?!” 正如曹昂认得张飞,张飞同样也认得出曹昂的身份。 “公子!末将来拦住这厮,您快带弟兄们向北撤!” 陈昭说罢,举起手中的十字弩对准张飞的额头就是一箭! 曾在陈王刘宠麾下效力的陈昭,弩术精准无比,这一箭如虹光般射向张飞! 张飞吓了一跳,多年习武的经验让他条件反射般挥动蛇矛一扫,这弩矢虽没射在张飞的脑门上,却射在张飞胯下的乌骓马脖颈处! 可怜这乌骓马随张飞征战多年,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不说,最后竟因主人这随手一扫,竟当场瘫软气绝,一命呜呼! 险些摔倒在地的张飞赶紧提前从马背上跳下来,两颗虎目定睛一看,心爱的坐骑果然已是生机全无! “贼人竟敢害死我的乌骓马!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气得七窍生烟的张飞,骑上身旁一位亲卫让给他的枣红色战马,用丈八蛇矛的矛尖,指着正一脸可惜的陈昭破口大骂。 曹昂见张飞并未被射中,没有感到意外。 “陈将军,你不是他的对手。” 说完,曹昂提起泠雪剑,不再看陈昭,而是将视线对准张飞。 陈昭含泪策马拦在曹昂身前,悲怆道:“公子!末将就算舍了性命,也不能让您被伤到一根汗毛!若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末将还有什么颜面见车骑将军?” “陈将军,你怎么还不明白?” 长叹一声后,曹昂仰天无奈地苦笑道:“从一开始,这就是引我来此的奸计,你觉得能布下这计划的人,还能放我走吗? 你留下,非但救不了我,反而还会白白搭上你和其他弟兄们的性命,你觉得这样值得么?” “可是……这……” 陈昭本想再辩驳几句,但他又分明知道,曹昂所说的才是事实。 “你走吧,带弟兄们向北撤,我们若是一起走,谁也走不掉。” 曹昂打断了陈昭的话,免得他再继续婆婆妈妈。 陈昭纵有万般不愿,最终只能咬牙道:“末将……遵命……” 随即,陈昭带着部分羽林骑向北缓缓退去。 刘备、张飞、赵云三方,都对此视而不见,似乎有意放陈昭他们溜走似的。 见到这一幕,曹昂脸上的苦笑之色更浓。 他知道自己猜得一点儿没错。 唯有他曹昂,才是今日刘备真正目标,也是唯一的目标。 “看样子,不是想要我的命那么简单,他们是打算生擒我啊……” 宛若在自言自语,曹昂自嘲地笑了笑,看似战意全无,握着泠雪剑的右手,力道却加大了几分。 近两万羽林骑,经过先前的厮杀,有的在战乱中失散,有的已经随其他将领分批撤退,现如今在曹昂身边的,只剩下寥寥千余骑。 其中大多数人,或轻或重,有伤在身。 如果再坚持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曹仁、李典他们或许就能率领步兵支援过来。 但曹昂很清楚,刘备如此大费周章设下天罗地网对付自己,就绝对不会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逃出生天。 体力未曾全部恢复的全旭强行打起精神,吃力地举起方天画戟,沉声道:“公子,末将有把握护送公子杀出去!” 曹昂了解全旭,知道这少年人做事认真,很少夸大其词吹嘘自己。 “哦?都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法子?” 全旭镇定道:“公子,您看敌军包围最薄弱的点,还是张飞那边,待会儿突围的时候,您记得与一位亲卫提前换好服饰和战马,等末将与张飞交手时,让那位亲卫吸引敌军注意力,其他亲卫和弟兄们,就护送您向北突围!” 他的话刚一说完,一位受过曹昂恩典的亲卫就自告奋勇,悍不畏死地喊道:“末将愿与公子呼唤战甲马匹!” 都到了这个份上,曹昂就是想矫情,也必须顾全大局。 拍了拍那位亲卫的肩膀,真挚地道了声谢,曹昂便与他互换了战甲和马匹,并藏在队伍中央,以免被人认出。 此事,刘备、张飞还有赵云三人正率众压缩曹昂本部已然不多的空间。 “公子!下令吧!再不突围,就真的没机会了!” 眼看着敌军在不断收缩包围圈,急得恨不得直跳脚的全旭催促着曹昂道。 曹昂一狠心,咬牙道:“好!弟兄们!向西北方向突围!” 一声令下,本已欠缺战意的羽林骑们重燃斗志,拼尽全力催动战马向西北方向发起冲锋。 张飞见曹昂居然要从自己这边逃走,大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提起丈八蛇矛冲上去就要找出曹昂的位置,却见银光一闪,一柄看似有几分熟悉的戟刃从他的面前陡然划过! “好快的招式!” 张飞愕然将身子敏捷地向后一仰,避开了全旭这一记横扫。 等他回过神,看向朝自己出手的少年人,在认清对方的容貌后,惊呼道:“是你?!” 这不是全旭与张飞第一次交手了,早在一年前,二人就曾正面交锋过,那时的全旭远逊于现在,在张飞手下是一直处于绝对的下风。 见一年前的手下败将居然武艺精进如此神速,张飞在惊异之余,也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张翼德,这一次,你我再分高下!” 为保护曹昂平安撤退,全旭现在已红了眼,仿佛就连同潜能都被激发到新的台阶。 “哼!你以为俺张翼德是傻子?你不过就是想替曹昂小儿争取时间罢了,俺才不会上当!” 嘴上这么说着,张飞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向全旭悍然出手! 丈八蛇矛如魅影般一闪而过,全旭勉强捕捉到张飞的动作,像是做出预判似的,将方天画戟竖在胸前。 “当!” 只听一声金属碰撞的清响,丈八蛇矛的矛刃刺在方天画戟的戟杆上! 若非方天画戟,而是一般的兵刃,此刻不但断成两截,恐怕就是全旭本人,也已受了重伤! 1616046620 正文卷 第395章 一线生机 全旭双臂瞬间只觉得如泰山压顶一般,两手骨节“咯咯”作响,虎口早已迸裂出一片血红。 倒不是全旭与张飞的力气差距如此之大,而是先前与赵云酣战过后,体力消耗太大,仅仅休息这么一小会儿,并不足以让他接下张飞的倾力一击。 见自己一招下去,全旭就几乎无从招架,身为习武之人,张飞一眼就看出全旭体力虚弱之际。 “俺倒是想和你一较高下,不过就你现在这点儿力气,俺就是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不过可惜啊,这一次,俺是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若是以往,张飞或许还会考虑生擒全旭这样的年轻将才,不过他看似鲁莽,心里却很清楚,这一战关乎大哥刘备基业的长远发展,容不得他由着性子胡来。 话音一落,张飞一戟刺向全旭。 全旭已无力招架,正打算向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已是血肉模糊,连动都动不了一下。 正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道银白色的剑芒一闪,竟是曹昂的佩剑泠雪剑! 全旭定睛一看,果然是本来已经打算撤走的曹昂,亲自策马调头回来,出手拨开张飞这来势汹汹的一矛。 “好啊!想不到曹操的儿子,还有点本事!” 看清曹昂的容貌后,张飞就当然就知道曹昂本打算掩盖身份,自己逃走。 对于曹昂在这种时候,还能折返回来,为拯救自己的部将挺身而出,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张飞对他另眼相看。 张飞很清楚,刚刚自己这一刺虽没有倾尽全力,但也绝对没有刻意留手。 曹昂能拨开这一刺,足够说明他的剑法超群,力道更是不容小觑! 这让先前始终没曾把曹昂放在眼里的张飞,顿时不敢再小觑对方。 他知道,如果曹昂从他手上溜走,那可真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别说刘备能不能原谅他,就是他张翼德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牵着全旭的战马,不顾全旭反对将其丢到身后交由其他亲卫照看后,曹昂目光冰冷地看向张飞。 “我究竟有多少本事,你不妨自己来试试。” 面对张飞仿佛释放出威压般的惊人气势,曹昂面无惧色,甚至还敢出言挑衅。 张飞一愣,着实没想到曹昂居然这么骄纵轻狂! “好!俺就试试你究竟有几斤几两!” 说完,张飞将丈八蛇矛当做大刀般,抡起蛇矛以一百八十度的回旋之势,用矛刃砍向曹昂的头顶。 马上作战,按说曹昂手持单手长剑,应该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因为马匹的速度虽然快,却不如人的四肢那样灵活,所以马上作战,谁的兵器更长,谁就占有巨大优势。 但曹昂习剑多年,这个道理远比他人要明白得更透彻! 泠雪剑的剑身再度散发出白雪般的剑芒,如同要划破空气一般的迅猛一剑,竟比张飞出手还要更快! “好快!” 在内心惊呼一声的张飞,肉眼甚至都没能看清曹昂这一剑,就意识到自己的性命瞬间已受到严重威胁! 在生死一线之际,以往沙场征战的丰富经验救了张飞一命。 眼看着曹昂这一剑要先行刺穿张飞的咽喉,在千钧一发时,张飞果断放弃进攻,勒马向左一闪身,泠雪剑刺在张飞肩甲上,如同穿串一般,穿透无数甲片,险些将张飞的左臂刺穿。 看着自己被划出血痕的左臂,以及被几乎完全破坏的左肩甲胄,张飞不禁惊叹道:“好凌厉的剑法!好锋利的宝剑!” 这时候张飞才算意识到,曹昂哪里是来混军功的二世祖?这分明是年少的绝顶剑客! 曹昂用力一甩,将被插在泠雪剑上的甲片全部抖落在地,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方才那一剑,他本以为就算杀不死张飞,至少也能重创对方。 但他没想到,张飞的反应实在太过迅捷,竟能在生死一线之间,硬是避开了要害。 方才是张飞没注意控制双方的距离,给了曹昂以快打慢的机会,借助剑比矛快这一特性,以苦修二十年的精妙剑术,使出至快之剑,才得以成功伤到张飞。 而现在,张飞对曹昂在分外忌惮的同时,也一定会格外小心,曹昂再想轻易伤到张飞,难度比方才要高出太多。 更要命的是,如果这只是曹昂与张飞之间的单打独斗,曹昂倒也能耐下心与张飞慢慢交手。 可事实上,曹昂已近乎深陷绝境,前有阻挡,后有追兵,如果不能尽快从张飞面前杀出一条血路,带弟兄们冲出去,那么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然而,张飞的下一句话,让曹昂更加绝望!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如果换个时间,我也许会与你一较高下,不过可惜,今天,你我注定不能决出胜负了。 弟兄们,给我上!” 向来最喜好与人单打独斗的张飞,竟破天荒地选择使用人海战术来对付曹昂! 显然,为了今日的胜利,张飞也是索性豁出去了。 顿时,张飞身旁的精骑们纷纷提枪冲向曹昂。 看着迎面而来的敌人,单单第一排就有接近上百骑,曹昂身后的亲卫们也立刻强行打起精神,策马来到曹昂周围,准备与曹昂并肩作战。 这时候,全旭向亲卫们提醒道:“别乱来!敌军势大,速速护送公子突围才是上策!” 全旭的提醒,顿时让亲卫们包括曹昂在内,都恢复了理智! 没错,以现有的兵力,哪怕是防守也挡不住张飞那些精骑们的进攻,更何况身后还要整穷追不舍的刘备和赵云,一旦纠缠上,曹昂就不可能脱身了。 正当众人犹豫之际,全旭咬紧牙关,用已经血肉模糊的双手,硬是把方天画戟重新举了起来! “别管我,带公子先走!” 留下这一句话,以及一个孤寂的身影,全旭就挣脱开照顾自己的亲卫,独自策马上前,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 曹昂已不忍再看,更不愿让全旭的心意白费。 “弟兄们,跟我向北冲出去!” 北面虽然有零星些许张飞麾下的骑兵,在尝试着对曹昂的人马进行包抄,但相对而言,还是刘备军包围圈的薄弱点。 铆足干劲的曹昂一声令下,率先挥泪向北冲去,被全旭献身精神做感染的亲卫们,更是内心暗自发誓,要效仿全旭,即便舍弃性命,也要护曹昂安全冲出去! 漫天箭矢如滂沱大雨般悉数落下,全旭用完全看不出原本形态的红色双手,挥动着方天画戟,竟完美地将所有迎面射来的箭矢,全部击落! 可惜,没有人为他喝彩。 不,还是有的。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张飞,眼看着自家将士们就要冲上去将全旭大卸八块,最终还是忍不住,发出如雄狮般的咆哮声:“全都给我住手!” 咆哮声在空气中回荡,张飞麾下的将士们尽数愣在原处,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之际,在马背上的全旭终于完全力竭。 方天画戟“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全旭迷茫的双眼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完全合上。 “都给我去追曹昂!决不能放走了他!” 闻言,张飞麾下的将士们,尤其是骑兵都拼尽全力向一骑绝尘的曹昂追赶而去。 全旭摇摇欲坠的身体也跌下战马,目睹这一幕的张飞立刻拍马冲上前,又迅速下马,伸出手去试探全旭的鼻息。 在确认全旭仍有呼吸,只是处于昏迷状态,张飞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矛盾至极,当真不知该喜还是该愁。 “罢了,把他绑了,带回去!让军中医师照顾好他!但是不许给他松绑,更不能让他跑了!” 思来想去,张飞还是觉得杀了全旭这小子太可惜。 左右闻言,只得奉命行事。 张飞重新回到战马上,一声令下,让身旁的亲卫们随自己一起,继续追击向北逃遁的曹昂。 —— 曹昂左突右冲,泠雪剑雪白的剑身已染成血红之色。 尽管张飞本部的精骑们奋勇直追,但曹昂等人的战马在危难时刻的爆发力,还是远胜过刘备军那些南方战马。 最终,曹昂还是九死一生间,杀出了一条血路,从敌人群众冲了出来。 继续向北一路狂奔了不知多久,曹昂确认暂时安全,才放慢马匹的行进速度。 脸颊上都沾满血渍的曹昂没有伸手去擦拭,而是回首望向身后,惦念起生死未卜的全旭,而后又看向身旁。 跟着自己活着杀出来的,只剩下这二百余骑,羽林骑自打建立,几经更迭,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而侥幸生还的亲卫、羽林骑们,也都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曹昂。 他们之中,大多身负重伤,疲惫不堪,曹昂看在眼里,强打精神鼓舞道:“弟兄们,走,我们绕路先回昆阳,等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沦落至此,曹昂确实不敢再想着与曹仁、李典统率的大军汇合,反攻刘备等人了。 一来是他此时身心俱疲,尤其是心态几乎崩溃,无力再战。 二来他知道张飞一定会加派人手穷追不舍,直接向西的道路肯定早就被堵死了,曹昂向回昆阳,唯有先向北继续行进一段路,然后再慢慢从西侧绕回昆阳。 曹昂重新振作起来发了话,将士们算是又有了主心骨,便打起精神,跟着曹昂一起行进。 ——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张飞仍没能收到捷报,他知道曹昂十有八九是逃掉了,当即心情低落至极,却不得不前去找刘备汇报情况。 “大哥,俺没用!俺让曹昂从俺的手底下给溜走了!” 说完,张飞抬起手就要扇自己巴掌。 刘备见者情形,立马出手抓住张飞的手臂,阻止道:“三弟,你这是做什么?不就是走了个曹昂么?何至于此?” “大哥!哎!你别安慰俺了!今日咱们布下天罗地网,不就是为了抓住曹昂么?现在这小兔崽子跑了,咱们的辛苦都白费了!都怪我!” 张飞七尺高的汉子,想到今日的战事因自己功亏一篑,捶足顿胸,不禁潸然落泪。 “诶!三弟,莫要忧虑!” 刘备似乎并没有如张飞想象中的那样表现出生气或者消沉的模样,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指着它冲张飞笑了笑。 “这是我出兵前,军师交给我的锦囊,说若是曹昂在此役中命大溜走了,就拆开这一锦囊,里面有应对之法!” 以往张飞还多少对诸葛亮有种看不顺眼的感觉,但现在,如果你要问张飞“谁是最可爱的人”,恐怕张飞会想也不想就回答“是诸葛亮”! “军师果然神机妙算,连这一步都想到了!大哥!那还等啥呢?!快把它拆开吧!” 张飞说着粗话,刘备也不在意,更不生气,而是笑呵呵地顺着张飞的话,把锦囊拆开。 内部只有一张对折过好几次的字条,刘备将字条缓缓打开,着上面的文字。 原来,诸葛亮在锦囊书信中有所交代,称若是曹昂逃出生天,就趁着曹昂逃亡之际,四处宣扬曹昂已死的消息,借此动摇曹仁、李典二人所统御的曹军主力步军的军心,并向其发动进攻! “这……大哥,军师的计策是不是太冒险了些?弟兄们刚刚战了许久,又要与曹军的五万大军抗衡,咱们和子龙的兵力加在一起,也只剩下三万多,这要是打起来,咱们还不吃亏?” 面对张飞的疑惑,刘备解释道:“三弟,军师说了,要先散播曹昂战死的谣言,动摇敌军军心。” “哎呀!大哥!曹昂就算真的死了,那五万大军还能吓得连仗都不会打了不成? 我看非但不会动摇敌军的军心,还会激励他们,让他们成为哀兵!大哥莫要忘了‘哀兵必胜’的道理!” 张飞书读得不算多,可讲起兵法来,倒也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这一次,张飞就完全判断错误了,而且错得十分离谱。 “三弟啊三弟,你呀,还是未免太不懂得人心,不懂得人性了!再这样下去,以后你迟早是要吃亏的!” 刘备叹了口气,对张飞下次断言道。 正文卷 第396章 惨败! 张飞被刘备这么数落,也不生气,只是憨厚地挠了挠头,问道:“大哥,俺是不懂,但是俺可以学啊,你给俺讲讲这其中的道理呗。” 闻言,刘备的脸上马上就绽放出笑意,之前跟诸葛亮这样的绝世妖孽交流的时候,刘备总有一种“智商不够用”的自卑感,现在在张飞面前,仿佛一瞬间就把失去的自信都给找回来了。 “好,时间紧迫我就简单给你讲讲。” 说着,刘备笑道:“你说‘哀兵必胜’,这个道理本来也没什么不对,但是曹昂战死的消息若是传出去,曹军就不是什么‘哀兵’,而是全部成魂飞胆丧的孬种了!” “这是为何?” 张飞不解其意,赶忙追问。 “你想想,曹昂是什么人?曹操的亲儿子,嫡长子,更是其基业的继承人! 曹昂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曹军全员岂不人人自危?因为他们知道,曹昂一死,接下来的仗他们无论打赢还是打输,曹操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到那个时候,那些曹兵哪里还有心思再与我们战下去?他们唯有投降或者做逃兵这两条路走!” 听刘备这么一说,张飞才算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大哥说得是啊……咱们只需要散播曹昂战死的谣言,这曹军哪里还有斗志跟咱们打下去?!妙!太妙了!嘿嘿!” 见张飞不住地傻笑,刘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全仰仗军师料事如神啊!走!咱们该去忙正事了!” 说罢,二人开始下令,让将士们散播曹昂已经战死,尸首已落入刘备军之手。 这消息一传到正向营地这边赶来的曹仁、李典二人耳中,吓得二人差点儿没当场从马背上摔下来昏死过去。 他们这次名义上是辅佐曹昂征战,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曹操派他们来,就是不放心曹昂的安全,让他们俩来拖个底给曹昂当保安的。 结果现在,他们俩屁事没有,连战事都没来得及参与,曹昂就死了?! 这要是回头传到曹操的耳朵里,别说是李典这个外人,就是曹仁这位屡立战功的宗族大将,也是难以承受曹操的怒火! 尽管二人在惶恐之余,也在竭力控制着这一消息,避免其流传出去,但奈何此事太过重大,还是难免在军中流传开来。 如同瘟疫蔓延一般,很快,整个曹军四万步军全部得知此事,将士们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别说让他们打仗了,现在他们一个个连拿着兵器的勇气都没有了,满脑子只想着回头会被迁怒的事。 对于整个曹军来说,现在无异于天塌一般,自大将到士兵,所有人的心态全部崩溃。 见将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曹仁和李典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仗已经不能再打下去了。 “将军,怎么办?撤回昆阳?” 这种时候,李典也只能向曹仁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曹仁翻了翻白眼,很想问李典一句“你问我我问谁”。 但想到这个时候,他们俩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就不免有几分同病相怜的凄凉之感,看向李典的眼神,也和善了许多。 “曼成啊,我们要是就这么撤回昆阳,你觉得公子的死讯一旦传到魏王的耳朵里,你我还有活路么?” 曹仁仰天长叹,痛心疾首道。 “那……将军的意思是?” 李典尝试着问道。 “要我说,索性放手一搏,趁此机会剿灭刘备,扭转战局,反败为胜,也好替子修报仇,兴许你我二人还有一线生机!” 听曹仁的意思,是打算破釜沉舟,利用手上的兵力,替自己和李典争取最后的生机。 “可是……将军,您看看现在弟兄们的状况,如何还能打仗?更何况还要战胜刘备军……” “曼成,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连最后的机会都不把握,就干坐着等死不成?!” 曹仁见李典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干,顿时露出不悦之色。 “将军啊,我并不是这么一个,我……末将只是不愿意让弟兄们跟着我们一起白白送死……” 到了这个时候,李典不说“万念俱灰”,也是差不多了。 他想着来日横竖是一死,还不如少造杀孽,别逼着弟兄们给自己先行一步陪葬了。 曹仁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的命要更为金贵。 再说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兄长曹操当上魏王,兴许来日改朝换代,曹操登基称帝后,他这个做兄弟的,也能混个“王”当一当。 如今好日子眼看着就要到了,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被曹操追究,就算不丢了性命,他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恐怕也是没得指望了。 所以曹仁要争,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绝不愿放弃! 眼下曹昂不在,曹仁是最有话语权的将领,见他一再坚持,李典拗不过他,只得勉强同意。 于是,在曹仁的强行激励下,已无心作战的曹军将士们,还是继续向东行进,意在利用兵力优势,以及体力优势,打刘备军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事实就是,曹仁完全低估了士气低落对曹军将士们造成的影响。 之前堪称四万精兵的曹军,与刘备军的交手可谓一触即溃。 接近半数的将士似乎在途中,就已经暗自盘算着该如何逃跑,有些关系好的更是三五成群,提前用眼神交流好,诸如只要一打起来,就第一时间逃跑,以免就算打赢了这一仗,日后还是要被曹操迁怒丢了小命。 逃兵越来越多,尽管曹仁做好心理准备亲手斩杀逃兵立威,可非但没能镇住剩余那些跃跃欲试的士兵,反而如同引爆火药桶般,彻底点燃军中将士们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一下,大军几乎是一哄而散,完全溃败,就连本打算殊死一搏的大胆之人,也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想也没想就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沦为逃兵,曹仁和李典即便有心约束,也是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将士加入逃兵的行列。 当二人意识到回天乏术之时,在李典的苦心劝说下,曹仁只能咬牙强行率领最后留在身边的极少数忠诚勇敢的亲卫和部将们,趁着战场大乱之际,意图逃回昆阳城。 最终,曹仁、李典只带领着寥寥三千余人,一路狼狈逃窜地退回昆阳城。 可当他们回城时,亲眼目睹曹昂安然无恙时,在震惊之余,才意识到他们上了敌人的当。 而曹昂从二人口中得知四万大军死得死逃得逃,最终十不存一,只剩下三千人后,他是双目紧闭一声长叹,没有责备二人,只恨自己一步棋走错,步步皆错,最终导致满盘皆输! 正当曹昂清点人马,集结手中所有兵力的时候,携大胜之余威的刘备、张飞、赵云三人,已得知曹昂退回昆阳,竟不肯较好就收,反而率兵前来昆阳,进行围城! 短短不足一日的时间,曹、刘双方的实力和处境就产生了惊天的巨大变化。 现在的曹昂手上不但兵微将寡,算上伤兵手上也不过只有一万六千人。 而反观刘备,此刻仍有三万大军,兵力反而成了曹昂的两倍。 况且,刘备手上的伤兵数量要远低于曹昂,所以双方实际进行战力对比,曹昂这边还要打一个极大的折扣。 这种时候,刘备自知不能功亏一篑,明知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还要下令大军对昆阳精心围城,并就近扎营,这是铁了心要趁曹昂病,要曹昂的命! 曹昂心里这个窝囊啊,这场仗打得从头到尾仿佛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基本没有正面硬桥硬马的交过手,他就已经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明知敌人疲惫不堪,还对自己实施围城,按照曹昂的性格,若是放在过去,他早就亲自率兵出城迎战了。 但现在,他唯有紧闭城门,退守不战。 知道自己一时糊涂被流言所迷惑,而导致五万主力大军溃败,曹仁和李典像待审的犯人一般,在曹昂面前是悲痛欲绝,又不敢说些什么。 曹昂无意特地去数落他们,毕竟这场仗打成这样,他身为主将责任最大,再说现在也不是去追究责任的时候。 “子扬,依你之见,眼下应当如何处理?” 这时候,草案能仰仗的,也唯有随军而来的刘晔了。 刘晔似乎早就料到曹昂会向自己发问,立刻开口道:“公子,在下建议,应当紧闭城门,严行宵禁,并加派人手昼夜交替看管各大城门,绝不允许任何人私自打开城门! 并且,还要加派人手,多派些哨骑将此处的讯息尽数告知车骑将军! 车骑将军一旦得知,定会想方设法前来支援,到时候,我们就有救了!” 换作以往,曹仁听到这番话肯定会表示赞同。 楚云的本领,他身为曹氏宗族的大将,也知晓得很清楚。 但这一次的情况有所不同,由于曹操称王并将王都设立在邺城,朝廷先前的主力大军大多调往河北。 留在中原的,都是用来防卫的守军而已。 现在还留在许都,可供楚云调遣的兵马,几乎没有。 除非楚云要冒着许都被偷袭的风险,调走所有守军,率领他们赶来支援昆阳,否则,楚云手上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与刘备军抗衡。 而调走大部分守军,也同样是不现实的。 这就是所谓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 其实这个道理,曹仁既然懂,以刘晔的才智,自然也明白。 只不过,他比曹昂看得要更清楚通透。 刘晔相信,兵力上的问题,或许难的倒别人,却不可能难倒那个男人! 几乎没有与其他人商量,本就心情不佳的曹昂点了点头,直接自己做主道:“好,就按你的意思办!传我将令,从此刻开始,紧关城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更不准放任何人入城! 今夜的宵禁加派人手看管,各大小城门全部加派三倍的巡逻兵,给我日夜不停地交换着进行巡逻和监视! 另外,我待会儿会亲自书写信件,多找些传令兵,我要他们想尽一切代价,冲出包围圈,将我的书信,送到车骑将军楚云的手上!” 一想到楚云,曹昂因被围困城中而不安跳动的心,终于沉寂了下来。 尽管曹仁不认为楚云有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力挽狂澜,但他也同样知道,楚云已经是现在昆阳城内所有人最后的希望了。 如果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那简直就与动摇军心没有任何分别。 “哎,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似乎想到一块儿去的曹仁和李典相识苦笑,不敢再多言语,只得奉命行事。 —— 三日后,黄昏时分。 夕阳西下,如鲜血喷洒般的残阳将整个天际染得一片通红。 望着这番美景,楚云一边笑盈盈地逗弄着乔紫青怀中的楚怀枫,一边哼着穿越前最喜欢的流行歌曲。 可就在他享受这般温馨安逸的天伦之乐时,门口附近急促的敲门声,却无情地破坏了这一切氛围。 “怎么回事?” 楚云皱眉瞥向门口方向。 “车骑将军!门外有一位有伤在身的士兵求见!自称是公子的麾下,说是从昆阳那边来的有书信要转交给您!” “快!请他进来!” 说着,楚云第一次沉不住气般主动起身,打开房门。 没过多一会儿,一位浑身是血,两眼无神哨骑打扮的曹军,一见到楚云就像是回光返照般,赶紧将小心藏在怀中的信件取出,递交到楚云面前。 “将军!我军中敌人埋伏大败,现如今公子与弟兄们被困在昆阳城内,刘备大军三日前已开始围城!还请将军速速……” 话没说完,这曹军哨骑就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扑腾一声倒在地上。 楚云伸手试探后,发觉此人并未身死,只是体力投掷昏厥过去,立马唤人前来,将其带下去好生照顾着。 将信件拆开,并阅读过上面的内容后,楚云缓缓将书信放到一旁的桌案上,看向乔紫青。 正文卷 第397章 定当倾力相助! 当得知对方的军师果真是诸葛亮后,楚云平静的脸上稍起波澜,便再无更多的意外之色。 从穿越回汉末,并决定帮助曹操一统天下的那一刻起,楚云就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自己与诸葛亮之间,看来难免要有一场较量! 乔紫青没有说话,她那如出水芙蓉般的俏脸此刻已然凝固,默不作声地伸出纤手,将被楚云放到桌案上的书信拾起,默读起来。 少顷,她一声轻叹,看向楚云,只是淡淡说了三个字。 “你去。” 先前楚云曾与乔紫青明确约定过,天下大势基本已经大定,楚云以后应当尽量多陪乔紫青和孩子,减少对军政大事的参与。 至于随军出征,就更是应该尽可能避免了。 可是这一次,乔紫青知道,她不该也不能阻止楚云出手。 楚云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怅然道出一个字。 “好。” —— 楚云将此事告知夏侯惇后,夏侯惇急得是团团转,二话不说就像召集所有人马前往昆阳,援救曹昂。 可他还没喊出口,就被猜到其心思的楚云当场阻拦。 “元让叔,万万不可召集许都内的守军去支援师兄。” “为何?!” 听楚云这么说,夏侯惇当场就急了,瞪着眼反问道。 “元让叔,敢问现在许都城内一共有多少守军?” “步军两万,骑兵三千。” 夏侯惇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自从曹操将朝廷搬到邺城之后,许都的兵力就一直很薄弱。 “既然如此,元让叔请试想,就算您带着所有兵马,舍弃许都的防务不顾,又如何能敌得过刘备的四万大军? 虽然我们不清楚战事具体的经过,但想来刘备能以四万兵马战胜师兄十万大军,背后定是有高人指点!” 楚云并没有搬出诸葛亮的名号,是因为此时此刻的诸葛亮并不是什么知名人物,就算说出来,夏侯惇听了恐怕也只会吐槽一句“不过是个民不见经传的乡野村夫罢了”。 所以,倒不如将其塑造成未知的恐惧并加以放大,反而更能让夏侯惇心生敬畏。 果然如楚云预料的一样,夏侯惇脸色惨白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问道:“若是不动用许都城内的守军,难道贤侄你还有别的法子能集结到兵马么?” 自始至终,夏侯惇都相信,楚云是不可能坐观曹昂被围而无所作为的。 “此事交给我一人处理就好,元让叔只需留在许都坐守城池,确保许都不失就好。” 看楚云说得信心满满,夏侯惇却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云儿啊!火烧眉毛了!你究竟有什么好计划就赶快说出来,让你元让叔我放个心好不好?” 楚云淡然一笑,还是不肯直言。 “元让叔只需知道,我另有办法能‘借’到兵马,就足够了。” 见楚云不肯松口,夏侯惇也不敢再多问,只得叹息道:“好,那这事就全看你了,有我在此坐守,许都不会出任何差错,但相对的,你也要保证无论如何,平安把子修给我带回来!” 夏侯惇知道,十万大军虽然金贵,舞阴、昆阳两地也是地势紧要的城池,但这些加在一起,也远不如曹昂的性命重要。 只要最后楚云能帮助曹昂杀出重围,就算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给刘备多占了两座城池,又能如何? 最后曹操只要稍微一认真,刘备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无力抗衡如今如庞然大物一般的曹氏集团。 “元让叔放心,若是带不回师兄,我楚云绝不回来!” 说完,楚云只带领二百精骑作为护卫,当日便告别乔紫青,出城离开了许都。 —— 宛城。 县府内,大白天的,几位身穿盔甲之人,簇拥着一位文官打扮之人,围在一起,享受着美酒佳肴,小日子滋润得仿佛在夏威夷度假般逍遥自在。 “弟兄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喝!” 文官打扮之人脸颊微红,欢快地喊着。 此人看似三十出头的年纪,衣着打扮自是文质彬彬,看他饱经沧桑的面容以及孔武有力的壮硕四肢,使得他看起来更像是个行伍出身的将军。 “多谢太守大人!” “我等敬太守大人一杯!” “太守大人,快跟弟兄们再讲一讲您当年跟随车骑将军驰骋沙场的故事!” “是啊太守大人,小的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没听过这故事了!浑身上下仿佛有蚂蚁在爬!” 听着身旁将士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奉承话,这位被称为“太守大人”的文官,已经飘飘欲仙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与楚云并肩作战过,因战功以及楚云的推荐,被封为宛城县令,后来又被升任为南阳太守的路招! 虽说南阳郡并非全部在曹操的掌控之中,但至少有大半郡县,已被朝廷收复。 自从中原大定以后,路招在宛城就过起了土皇帝般的日子,尤其是当地的士族、百姓还有将士们得知路招与楚云之间以往的交情之后,所有人对路招都是爱戴有加,服从得很。 这也难怪,像楚云这样已经声名在外的大人物,简直是如雷贯耳的神明存在。 而路招居然与这样的大人物交情匪浅,众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再与他作对? 就这样,路招利用过去跟楚云学到的皮毛手段,就宛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士族们争先恐后地献出各种资源帮助城镇建设,最终导致现在一座看似不起眼的宛城,已经一跃成为中原为数不多的富饶之地了。 更可怕的是,宛城的富饶吸纳了周围各郡县的难民涌入。 而路招乐得如此,对难民们照单全收不说,还帮助他们重新开始,并在宛城扎根,安居乐业。 因此,路招在征召兵马的时候去,也是格外顺利,时间一长,路招已经积累出十万大军,若不是周围几座小城也在他的管辖之下,单凭一座宛城,虽然养得起但说什么也装不下这么多的兵马。 可以说,现在的路招已名副其实地走上了人生巅峰,过着潇洒惬意的生活。 然而,一位“不速之客”的到访,似乎要影响到这位人生赢家顺风顺水的小日子了。 “太……太守大人!出大事了!” 正当路招开怀痛饮时,其手下一位亲信神色诚惶诚恐地未经通报,便闯了进来。 “干嘛一惊一乍的?天还能塌下来了不成?” 路招瞪了这位亲信一眼,手上的酒杯不曾放下,反倒是又饮下一口甘醇美酒。 “将军……城外有位自称是您故交老友的人,率领数百骑兵,说要见您!” “故交老友?八成又是某个在军中混得一官半职的家伙,想来跟我攀关系套近乎,就带了区区二百骑兵给自己壮声势?” 也难怪路招会这么想,因为近半年来,来巴结讨好他的人越来越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什么远房亲戚昔日老家的邻居,甚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同乡,都要来沾一沾他路招的光。 已经疲于应付他们的路招,是真不想再理会这样的人了。 “就这点事儿,也值得一惊一乍的?就说我不在宛城,打发他们离开!” 修成人精的路招也不想过去那般莽撞爱得罪人,说出的话也比以往圆滑许多。 可是那位亲信却是把头低得更深,一动也不敢动。 这下路招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了。 “怎么?你这耳朵也不灵光了?本太守的话你莫非听不明白?” “不……不是!” 亲信吓得赶紧摆手否认,然后凑近路招的身边,忐忑地低语着。 “太守大人,那位来将年纪不大,可看着器宇轩昂,气度不凡,小的怀疑他会不会是……?” 那个名字,这亲信自然是不敢讲出口的。 可路招脸上因饮酒而泛起的绯红之色,已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铁青! “你……你怎么不早说……?!” 路招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的亲信,两腿吓得是直打哆嗦。 一旁的士兵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土皇帝般的路招,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 “小的……小的也只是猜测,不敢胡言乱语……” 路招牙齿一个劲儿的打颤了好一阵,终于眼神恍惚地敬畏道:“不管怎么说,我得先去看看!” 说完,路招就抛下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士兵们,在亲信的引领下,二人一同策马赶往东城门。 等上城门向下遥望,只见一位英姿飒爽的青年骑在马背上,正神色怡然地漠视着城门。 那张脸,别说相隔一年,就是再隔十年,二十年!路招也是不能忘,也不敢忘的! “车……车骑将军……” 路招两腿一软,险些直接身体一个后仰直接摔个大跟头,还好一旁的亲信在听闻其言后,虽万分惊诧,还能眼疾手快地立即出手将路招给搀扶住。 渐渐回过神来,路招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自己给自己的脸蛋轻轻拍了两巴掌,才确认自己并不是在白日做梦! “快!快把城门大开,所有人随我出城相迎!” 众守军还没闹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得老实奉命行事。 城门一开,路招连马都不敢骑,唯有脸上堆起笑容,徒步走到含笑的青年身前,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 “下官路招,拜见车骑将军!不知将军大驾,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一听“车骑将军”四字,路招身后一干人等吓得是全部浑身颤抖着跪地不起,头颅触地,根本不敢抬头正眼直视楚云。 “路太守哪里的话,如此一说就太见外了。” 楚云呵呵一笑,纵身一跃跳下来马,将坐骑交予左右照顾,自己则走到路招面前。 “阔别一年,太守红光满面,看样子日子过得不错嘛!” 这只是楚云一句嘘寒问暖的玩笑话,可在路招听起来,那就似乎隐藏着责备之意,吓得他赶紧低头拱手颤声替自己解释。 “将军,下官方才在闲暇之余,确实喝了点儿酒……但……” “诶!” 胡云淡然一笑,摆了摆手阻止路招继续讲下去。 “太守,你我之间,有袍泽之谊,你何须说这般见外的话呢?喝酒怎么了?喝酒是好事!我远道而来,你难道不该有所表示嘛?” 见楚云确实没有怪罪的意思,而且还承认与自己昔日的交情,路招当场感动得无以复加。 “是!将军说得是!还请将军赏脸入城,容下官一尽地主之谊!” “好!” 听楚云这么一说,路招彻底放下心来,亲自为楚云引路入城前往县府,至于那些跟楚云一道而来的骑兵们,也是吩咐手下们一定要好吃好喝地照顾着。 可让路招没想到的是,路上一直和自己有说有笑的楚云,一进县府大门,就向路招递了个眼色。 路招见状,心领神会,立即命所有人全部离开,只留自己与楚云二人单独相谈。 “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一路上,路招自己也在想,楚云虽然人在许都,距离宛城不算太远,但他也知道楚夫人刚诞下孩子没多久,楚云应该不会闲来无事特地跑到宛城来,只为与自己喝酒叙旧。 但从楚云此刻凝重的脸色上,路招恍然意识到,事情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路老哥,眼下只有你我二人,俗礼就免了。” 楚云干脆地用简短的一句话,就拉近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路招感动得几乎当场流泪,动容道:“将……楚兄弟!” “老哥啊,时间紧迫,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实话实说,现在出了大事,需要老哥你全力相助!” 路招也不含糊,当场露出无畏之色,表态道:“兄弟!愚兄我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是拜兄弟所赐!现在兄弟想要什么,只要愚兄有的,尽管拿去就是了!” “好!既如此!我先代师兄谢过老哥大恩!” “公子……?莫非是子修公子出事了?!莫非攻打新野的战事……?!” 正文卷 第398章 亮在等一个人! “不瞒你说,朝廷十万大军,损失大半,师兄被刘备的四万大军围困在昆阳,朝不保夕啊!” 楚云没有把情况对路招有所隐瞒,一来是对他有所信任,二来这种危急时刻,只有让对方切实体会到问题的严重性,对方才会更配合自己。 果然,一听这话,路招二话不说就开口了。 “老弟,不多说了!走!老哥这就去集结兵马,随你赶往昆阳,救援公子,生擒刘备!” 分明已经习惯过舒坦日子的路招,从再见到楚云的那一刻起,内心深处沉睡一年之久的征战之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楚云知道,路招既是珍视以往与自己的弟兄之情,也是想趁此机会抱自己的大腿,出力参与救出曹昂这一事。 因为路招很清楚楚云的本事,他觉得只要楚云一出马,刘备根本不是对手,曹昂必定能化险为夷脱离险境,到时候他也能跟着蹭到这不世之功。 谁都清楚曹操百年之后势必将基业交传到曹昂手上,说得大胆一些,有远见一些,曹昂就等同于来日的皇帝! 如果自己能趁现在立下这等功劳,就是对未来皇帝有了救命之恩,日后曹昂登基为帝,他路招就算不能获封个三公九卿,至少也能当个一州刺史? “路老哥啊,依我看你这次,还是别蹚这滩浑水了。” 楚云是真心实意替路招着想,才这般劝诫道。 “哦?老弟你何出此言?” 路招愣了一下,眨眨眼,他知道楚云不可能是有意阻止他,让他与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失之交臂。 他确信楚云说的每一句话,背后必有深意! “老哥,此次救援昆阳虽是大功一件,但先前我军十万大军战败,这个责任,你觉得要由谁来承担?” 楚云的话,就像是一泼冷水浇在路招的头顶,瞬间就让他冷静了下来。 正如楚云所说,曹昂作为三军主将,战败不说,十万大军折损大半,这么大的过失,曹操最后追究下来,总要有人承担这份罪过。 而曹昂是曹操的嫡长子,还是未来的唯一指定继承人。 这次曹操让其统御大军出征,本就是抱着让他积累功勋的目的。 所以就是追究,也不能追究到曹昂的头上,只能另外找个人来背黑锅了。 如果路招贸然卷入其中,指不定最后他就成了背黑锅的人。 毕竟宛城距离昆阳本就不远,曹昂与刘备交战之际,路招本可以率军前去支援,却按兵不动坐视曹昂落败。 万一有人以这样的理由弹劾路招,除非楚云帮他说话,否则就算曹操不治他的罪,路招以后的仕途也就基本玩完了。 “贤弟之言,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愚兄多谢指点!” 险些被立功之心吞噬理智的路招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有多危险。 因为他听懂了楚云没曾道出口的话外之音。 那就是,如果曹昂在这期间出了什么意外,那任何跟此事有牵连的人,都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倒不如,现在路招老老实实地按照楚云制定的计划,出兵出物资钱粮,这样如果战事完美获胜,曹昂得以解救,算功劳的时候,楚云肯定会替他在曹操面前争取到他赢得的那一份。 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楚云也好保护他路招,将他从这件事中撇出去。 见路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楚云苦笑道:“既然老哥已经明白,剩下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 时间紧迫,老哥还请速速清点兵马交予我手!” “应该的!再次谢过贤弟,愚兄这就去准备!” 感激地向楚云拱了拱手,路招赶忙站起身,带着楚云大步流星地走出县府,前往军营。 宛城中的将士们各个披坚执锐,面容一丝不苟,仿佛即将要替天子接驾般,各个神色庄严隆重 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的双眼中都满是期盼之色。 他们不傻,大多数人都隐约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这些蛰伏多年的弟兄们,似乎有机会能跟随传说中的车骑将军楚云一起,征战沙场了! 这对身为朝廷将士的一员,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若是能在此战中得以生还,那回头是能拿来吹嘘一辈子的谈资! 根本无需多说什么,楚云的眼神只要落在任何一个将士的身上,都能得到最为尊敬的眼神! 十万大军,除了楚云留给路招的两万守城将士以外,八万人尽数集结于此。 “兄弟们,我想各位大多是第一次见我,但我厚着脸皮大胆说一句,在场的弟兄,应该都知道,我是谁!” “我等拜见车骑将军!” 尽管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云讲的话,但八万人还是一同躬身跪拜,近乎异口同声,呐喊之声响彻云霄! 楚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弟兄们,我想你们可能也猜到,我此次来,是要带各位去打仗! 而且,是一场硬仗!一场恶仗!一场胜负难料的仗! 所以我想知道,你们愿不愿意随我同去?” “愿随车骑将军出生入死!” “好!” 将士们高举兵器,振臂高呼! —— 昆阳城内,帅帐。 被四万大军围困在城中的曹昂,正焦急地在帐篷之内左右来回踱步。 他并非仅仅为被刘备率军围攻而急。 一位传令兵慌张地走近帅帐,在外轻声做起了汇报。 “启禀公子,我们已经问过其他弟兄们了,他们都没有全旭将军的消息……” 曹昂脸上的忧愁之色顿时更浓,他难得不耐烦地向看不见自己动作的传令兵摆摆手,怅然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喏……” 见传令兵离去,曹昂又向帅帐之内,同样脸色难看的谋士刘晔望去。 “子扬啊,东升生死未卜,是我之过啊……” 身为义结金兰的兄弟,刘晔对全旭的担忧之情绝对不逊色于曹昂,但曹昂对全旭的惦念,他全部看在眼里,心中感动之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公子,全旭是为了保护您才失踪的,这是他的选择,我为自己身为他的兄弟,感到荣幸…… 但眼下敌军兵临城下,我们还是先思索如何退敌,再慢慢打探子扬的下落!否则哨骑出不去,就算子扬还活着,我们也很难能找到他!” 对于这种时候仍旧能尽量保持冷静的刘晔,曹昂是相当佩服,因为他这个人最大的好处是感情用事,最大的毛病也是感情用事。 “子扬可有退敌之策?” 近日以来,城中的守备兵力每况愈下,部分士兵不是趁夜逃出城被刘备军逮住,就是因伤势过重最终不治身亡。 总之,曹昂目前能调动的兵力,已经连一万人都凑不上了。 “禀公子,您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曹昂凄然一笑,叹息道:“都这种时候了,假话听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且实话实说。” “是,公子。” 刘晔也跟着苦笑道:“公子,属下斗胆一言。 先前,公子手中有十万大军,误中敌人之连环计,损兵折将,方有今日之败。 属下并非有意为公子开脱,此役之败,败因并非在公子指挥决策有所失误,更多的因素,在于敌人计谋之间环环相扣的巧妙! 这绝非属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如昔日车骑将军所言,刘备背后恐有高人相助,那诸葛亮,恐怕正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高人! 与这等高人交手,在这样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属下自认没有必胜的把握! 为今之计,属下建议公子继续忍耐下去,反正看样子这诸葛亮是打着围而不攻的打算,与我们耗上一阵了!” 闻言,曹昂细细思量了好一会儿,才一声长叹。 “子扬,你说得有道理,这诸葛亮确实很有能耐,但有一点你搞错了。” “哦?还请公子示下。” “子扬啊,昆阳城小,仓中粮草更是只够将士们吃三天了,三日之后我们就要断粮! 到时候,我们是让将士们饿着肚子,还是干脆抢老百姓们的存粮? 若是让将士们饿肚子,本就濒临崩溃的士气,岂不是要土崩瓦解? 至于抢夺老百姓们的存粮,且不说这么做太缺德,就算我们干出这种事来,百姓们手上那点粮草,又能让我们多维持几天?一天?还是两天? 再者,我们本就处于劣势,若是再失了民心,昆阳城我们就更待不长久了!” 刘晔用手直捶自己的脑壳,有些绝望地说道:“公子,那就只有一条生路了……” “什么?” “您先前不是已经将求援的信派人交给车骑将军了么?如果信使能平安抵达许都,那么车骑将军这会儿也许已经在赶来支援咱们的路上了! 只要他一来,什么刘备诸葛亮,还不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即使自家人在诸葛亮手上吃了大亏,刘晔依然坚信诸葛亮绝非楚云的对手。 曹昂也点头赞同道:“哎,前提是师弟他收到了,不过也不行,许都城内兵马不多,就算师弟把许都的守军一个不留地全都带过来,也未必足够跟诸葛亮交手……” “公子啊,这您可就多虑了! 您别忘了,那可是车骑将军啊!楚将军是神一般的人物,区区兵力不足的问题,绝不可能难得倒他!” “哎,这倒也是,不过万一书信没送到他手上,该怎么办?” 曹昂的心里酸溜溜的,总觉得有几分不爽。 这种已经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听天由命等待别人施救的感觉,是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可偏偏他又没有一点儿办法。 “公子放心,就算书信没送到,车骑将军他手眼通天,昆阳的情况一定瞒不过他的耳目。 他一旦得知公子您的处境,一定会不顾一切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您的!” 对于这一点,曹昂也是深信不疑。 “好,希望他能赶在我们饿死之前来救我们脱离苦海……” 兴许是最近已经经历过太多的打击和绝望,曹昂这时候反而能自我调侃聊以慰藉了。 —— 昆阳城外,刘备军已将整个城池围得水泄不通直至今日。 外面正值秋高气爽,凉风阵阵。 刘备与诸葛亮却躲在帅帐里一边饮着热茶,一边谈笑对弈。 尽管刘备明知道诸葛亮在刻意压低自己的棋艺,与自己成为“旗鼓相当的对手”,但他还是下得津津有味。 自从大败曹昂十万大军之后,刘备一扫往日颓气,心情是一日好过一日,仿佛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气都烟消云散,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畅快之感。 “军师,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一直对昆阳围而不攻么?” 刘备落下一字,看向诸葛亮谈笑问道。 诸葛亮不假思索地下了一步棋,笑道:“主公啊,昆阳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曹昂也是瓮中之鳖。” “那我们何不尽早攻城,早日将大局定下?” 看样子,刘备还是有些不放心,唯有将昆阳攻破,生擒曹昂的那一刻来临,他才能彻底安心睡个好觉。 “主公无须忧虑,亮还在等。” “等?” “没错。” “不知军师在等什么?” “亮在等一个人。” “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 “谁?” “楚云。” “楚云?!” 刘备诧异地在嘴边重复了一遍这个并不陌生的名字,再度开口发问。 “等他做什么?难道军师觉得他会赶来昆阳,援救曹昂?” “主公也许有所不知,楚云与曹昂是既有同门之谊,更是亲如兄弟! 以他们二人的交情,一旦他得知曹昂被围困在昆阳,一定会不顾一切后果赶来援救!” 这种兄弟情义,刘备能懂,因为他和关羽、张飞也是同样的情谊。 “可我记得这楚云不是早就只挂着一个‘车骑将军’的空头官职,早就被曹操收去所有的兵权了么?” 在刘备眼里,曹操永远是小人,所以他会有这种判断也不奇怪。 “主公,听起来,您似乎还是不大了解楚云在曹操心目中的分量……” 尽管诸葛亮在措辞上很谨慎,却还是不由得流露出些许无奈。 正文卷 第399章 你可识得此阵? “哦?莫非是我想简单了?还请军师赐教。” 刘备虚心请教着问道。 诸葛亮微微拱手,苦笑道:“言教不敢,只是告诉主公一些您不知道的事罢了。 主公,楚云于曹操,就如同我于主公。 曹操让楚云赋闲在家,并非对其有所不满或故意削减其兵权。 属下猜的若是没错,曹操只是觉得如今天下间再无人能与之相抗衡,所以才暂时没有重用楚云,而是让其在许都安享荣华富贵!” “军师所言,我明白了,只是我着实没想到,这楚云一个十几岁的小辈,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引得曹操如此器重,就连军师你,也将他与你自己相提并论!” 在刘备的心目中,诸葛亮简直就是神人在世,他还是头一次见诸葛亮对另外一人如此推崇,况且此人还是敌人。 “主公可以藐视天下英雄,甚至可以看不起曹操,可您千万要记住,唯有楚云此人,您万万不可小觑!否则的话,我们早晚是要吃大亏的!” 面对诸葛亮如此慎重的告诫,刘备是捣蒜般点头,借着又不解地开口询问。 “军师啊,既然你也说了楚云有这么厉害,那咱们还何必非要等他率军来援救曹昂呢? 何不趁早把昆阳攻下来,生擒曹昂,以此反制楚云,岂不美哉?” “主公,楚云一日不除,我们就早晚有朝一日要与其交手,若是能以曹昂以及昆阳为饵,吊得楚云上来前来支援,才是对我们而言最有利的结果。” 诸葛亮老谋深算般地挥了挥羽扇笑道。 已无心下棋的刘备干脆把棋子直接丢回到棋篓之中。 “这是为何?” “主公请想,眼下曹操将兵力集中在河北,中原除了已经被我们击败的十万曹军以外,楚云再无多少可以调动的兵马。 而他与曹昂兄弟情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尝试着对曹昂施救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楚云带着少许兵马强行赶来援救曹昂,这样一来,我们趁机击败楚云的可能性就会大得多了! 反倒是若错过了这个绝佳的好机会,待日后曹操回过神,为楚云调度大军,交由其指挥,到那个时候,属下实在是没有多少把握,能胜得了楚云啊!” 听诸葛亮这么一说,刘备当即是老脸一红。 因为他知道,诸葛亮之所以没把握战胜楚云,归根结底,并不是诸葛亮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自信。 而是一旦交手,双方的基础条件根本就不对等。 作为主公,曹操能给楚云提供数十万兵马,源源不绝的粮草军械供给,以及其他全方位的支持。 只要楚云开口,他提出的任何要求,曹操都会竭力去满足,而且也确实有那个能力。 反观刘备这边,作为诸葛亮的主公,他既没有足够的兵力给诸葛亮调用,更没有钱粮军械战马等重要的战略物资。 他能给诸葛亮的,除了“信任”二字以外,别无他物。 可真要说起“信任”,实际上曹操对楚云的信任程度,丝毫不亚于刘备对诸葛亮的信任,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刘备红着脸,诸葛亮瞬间就猜透了刘备的心思,柔声安抚起来。 “主公无须忧虑,我们与曹操间的差距确实不小,要成长到能与之正面抗衡的地步,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只要主公雄心不灭,亮在旁尽心辅佐,相信终有一日,我们能彻底战胜曹操这个篡汉之贼!” “好!” 刘备听得心中酣畅淋漓,不禁叫好道:“军师,就依你之见,我们且看看那楚云会不会率军前来援助昆阳。” “会的,主公,他一定回来的!” —— 两日后。 当楚云率领八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赶到昆阳以北五里处时,得知此讯的诸葛亮是兴奋至极。 然而,当他下令全军撤围,在昆阳城北面的平原处就地排兵布阵应敌时,刘备还是坐不住了。 “军师,昆阳城中仍有曹昂的人马,若是这个时候我军弃置昆阳不顾,还要让将士们在昆阳与楚云之间列阵应敌,岂不是自投罗网般地陷入被包夹的境地?” 眼看着刘备一番“苦口婆心”般的言论,诸葛亮一如既往轻松地挥了挥羽扇。 “主公多虑了,据属下推测,这昆阳城内的粮食根本不够守军们长期食用,恐怕他们两日前就已经断粮了。 现在昆阳城内的守军,别说是让他们出来打仗,与楚云的大军配合夹攻我们了。 就是让他们出城走两步,他们恐怕都没这个力气。” 这一点上,诸葛亮猜得是一点儿都没错。 断粮后,曹昂散尽家私从百姓们手中购置存粮,尤其是当地几家家底殷实的士族还算配合,让出部分存粮,这才解了曹昂最大的燃眉之急。 然而,那些粮草用来供给近万人的部队,还是显得杯水车薪,曹昂只得下令让粮官在粮食上进行缩减,全军自上而下从两日前开始,就是每人一天只准吃一个馒头。 挨饿的将士们自然有怨言,只不过曹昂以身作则,自己也饿着肚子,将士们才只能牢骚几句,不敢有更多的反应。 听诸葛亮这么一分析,刘备松了口气,问道:“军师,可是楚云有八万大军,也不知他从哪弄来这么多人,咱们现在的家底加在一起也只有六万弟兄,就算全用上,兵力上咱们还是处于劣势,你看这……?” 本来刘备面对楚云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忌惮。 但自从上次听诸葛亮那么一分析,反倒是让刘备有些畏惧楚云了。 “主公放心,亮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也早就料到楚云能集结到足够的人马与我军交手,请主公放心将一切交给在下全权指挥,在下定当殚精竭虑,为主公拿下这一场完整的胜利!” 听诸葛亮说得是那么的慷慨激昂,被其激情所感染的刘备连忙点头称是。 “好!军师,汉室兴亡,在此一举!就全仰仗您了!” 刘备一到关键时刻,总喜欢说些大义凛然的话,来给自己加油打气,这会儿,又习惯性地把自己和汉室给联系到了一起。 “多谢主公信任。” 好在这种场面话诸葛亮从小到大一直在听,耳濡目染不说,也听得早就习惯了,否则这会儿怕是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 昆阳城外,已经完成排兵布阵的诸葛亮,安坐在军阵前,看着面前飞舞的黄沙落叶,面带笑意。 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在等待着一场杀伐,更像是等待一位阔别多年终得一见的故交老友! 半个时辰后,楚云率军井然有序地停驻在诸葛亮大军对面一里不到的位置,两军针尖对麦芒般顶在一起,只要双方一声令下,两军将士们立即就能陷入一场厮杀! 可偏偏双方分明不曾谋面,却偏偏如同提前沟通商量过一般,心有灵犀地谁也没有急于下令进攻。 楚云一骑在前,策马来到两军阵前,向严整的刘备大军前军扯着嗓门问道:“可是诸葛孔明来了吗?!” 闻言,诸葛亮淡然一笑,也朗声回应着楚云道:“正是!楚云将军远道而来,孔明特率众来此远迎,礼数不周,还请将军务必见谅啊!” “孔明先生太客气了,我楚云久慕先生大才,今日有幸相会,心中有一言,却不知是当讲不当讲啊!” “将军有何话说,不妨直言就是!亮自当洗耳恭听!” “好!难得孔明先生快言快语,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先生乃当世人杰,贤臣翘楚!可惜先生虽空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偏偏要屈身事贼,帮助那刘备对抗朝廷,行不义之举! 以在下之见,先生不妨弃暗投明,倒戈卸甲,以礼来降,我楚云可以替先生担保,先生来日必将位列三公!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如果说先前只是互相打招呼试探的话,楚云现在的这番话,就纯粹是在故意恶心诸葛亮了。 他明知道诸葛亮是不可能背弃刘备,投入曹操帐下的,但他还是这么说,看看诸葛亮是否如传说中那般厉害,在两军阵前被人痛骂,还能谈笑风生地加以回击。 “哈哈哈哈——” 诸葛亮仿佛故意夸张地大笑数声,这才停下来,冲着楚云又一次朗声大喊。 “将军所言,实在是让人难以苟同啊! 我主刘玄德,身为汉室宗亲,当今天子皇叔,自黄巾起义爆发,始终以拯救黎民苍生为己任,除贼扶汉,攘除奸邪! 反观曹操那厮,篡汉之逆贼,违背高祖遗命,僭越称王,枉顾我大汉数百年来一直被恪守的规矩! 此等不忠不义的逆贼,纵使能得势一时,最终也唯有与那伪帝袁术一般,踏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所以依在下之见,车骑将军倒不如现在归降我主,在下愿意以人头担保,将军定能青史留名!” 听着诸葛亮毫不顾忌地对自己还以颜色,楚云想了想,决定不继续与诸葛亮斗嘴下去。 倒也不全是因为楚云忌惮诸葛亮那传闻中能舌战群儒的三寸不烂之色。 更重要的还是,他已经确认这样的相互嘲讽,是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 他们双方的任何一边,都是有着绝对的信念,必然不可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被对方说得改变立场。 更何况,他们二人此刻还是绝对的对立面。 “话不投机半句多,看样子,孔明先生,你我只有兵戎相见这一条路走了。” 诸葛亮也听出楚云没心思和自己继续打哈哈。 “好,既然将军如此执迷不悟,孔明也唯有与将军一决高下了!” 说完,诸葛亮两手搭在一起,拍出“啪啪啪”的掌声,然后道:“全军将士注意,结九宫八观阵!” 早在近一个月前,诸葛亮刚开始辅佐刘备操练兵马之时,就已经将研究多年的阵法拿出来,作为指点将士们,提升他们整体战斗力的筹码。 而事实上,将士们经过一番千辛万苦,总算将这“九宫八卦阵”给完整地列了出来。 如龟甲般分散成八份兵力,几乎每一份都是一个相对紧凑的整体。 阵法看似复杂,但楚云在后方认真观察,还是看出了不少门道。 “如此高明的阵法,真难想象居然是凭借古人的智慧就能够做到的,诸葛孔明,果然是千古奇人!” 不知楚云对自己如此推崇的诸葛亮,大声冲楚云的方向挑衅着喊道:“将军可识得此阵?!” “哼,这有很难,此阵可是‘九宫八卦阵’?!” 这一下,一直信心满满的诸葛亮,脸色大变。 这阵法经由他自己精心研究多年,才构建出这一阵法,他着实敢相信这只是自己在心里起好名字的“九宫八卦阵”,楚云居然能一语中的,猜中阵法还没正式问世的名字。 “莫非这天下真有人会读取别人的内心所想不成?” 不待诸葛亮说什么,随军而来的刘备就已经忍不住这般惊叹。 毕竟,诸葛亮这阵法的命名,他只告诉了刘备一人。 还是一向淡定的诸葛亮最先反应过来。 他佯装无所畏惧的模样,继续道:“将军既然识得此阵,却不知有破解之法否?” 其实这时候的诸葛亮已经是在向楚云下套,提出完全属于强人所难级别的过分要求。 这两军对垒之际,一方已经列好阵势,楚云应该不会冲动地下令全军出击才对。 八卦分:乾、坤、坎、离、震、艮、巽、兑这八种卦象。 而它们分别对应的,就是诸葛亮手中六万大军分散而成的八支中形部队。 楚云看着看似一动不动的死板军阵,大笑道:“这有何难?!” 听楚云这么说,一向和颜悦色的诸葛亮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不悦之色。 “将军的结论,下得未免有些太早了?” 被侮辱轻慢的如果是自己,诸葛亮兴许不会这么激动。 但他呕心沥血多年才构思出的精妙阵法,第一次拿来实战使用,却被身为对手的楚云轻视,别说是诸葛亮,换做任何一人,都不会甘心听到这样的言论。 正文卷 第400章 无将可用 说得直白点,就是诸葛亮急了! 两军阵前,二人扯着嗓子相互对话,这幅情景,让本来肃穆的气氛,变得有几分古怪滑稽。 “既然将军如此有把握,亮就在此坐守阵中,等着将军放马过来,破我阵法!” 像是有些赌气似的,这次倒是诸葛亮先忍不住要终结这种本就毫无意义的对话了。 见互相飚垃圾话的环节就此结束,楚云笑了笑,发出最后通牒道:“好!既然孔明先生这么说,那我们就战场上见分晓吧!” 说完,楚云策马回到军阵之中,向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微笑道:“先生,这九宫八卦阵,你有法子破解么?” 这灰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在楚云府上一待就是几个月的李儒! 本来楚云是不打算再让他牵扯到这些战事中的,但李儒自己得知昆阳这边的情况之后,就主动坚持要跟随楚云一起来。 楚云想着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何况李儒的才智在当世绝对算得上屈指可数的大才,又擅长从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角度出发进行分析,最后还是决定把他带上了。 “老朽对阵法并不精通,要说如何破解此阵,不敢欺瞒将军,老朽并不知晓。” 旋即李儒话锋一转,阴笑着小声道:“不过老朽斗胆猜测,将军应该也并不是想正面破解这诸葛亮的阵法吧?” “哈哈哈……” 楚云干笑了几声,也压低声音道:“我还以为自己的法子能瞒天过海呢,想不到没能瞒过先生,如此看来,八成也是瞒不过诸葛亮了。” “将军,咱们此行共带来八万兵马,此时行军途中只有五万,另外三万兵马,始终不曾随大军而行,而是从小路侧面相随,相信将军是另有用途吧?” 李儒点到即止,明明已经猜透了楚云的想法,却没有全盘道出。 “先生慧眼如炬,我瞒不过先生。 不错,这另外三万兵马,我打算让他们绕过此地,悄悄去攻打舞阴,只要舞阴回到我们手里,就相当于断了诸葛亮大军的粮草辎重补给,到时候别说他摆下的是九宫八卦阵,他就是把天下所有阵法摆个遍,我也不惧!” 楚云很客观地分析过双方的实力,现在他的手上兵力是优势,但绝对不适合硬碰硬去派兵正面破解九宫八卦阵。 倒不是楚云不懂破阵之法,而是他手上根本没有能完成这些任务的将领。 他曾经精心培养的嫡系武将,都尽数转交到曹昂的手下,现在全都和曹昂一起被围困在昆阳城内。 反观诸葛亮这边,在布阵时一定将张飞、赵云这样的稀世猛将全部用上,尤其是赵云,诸葛亮一定会将阵眼交由他亲自看护。 这种情况下,别看楚云兵力上占优,如果正面决战,他还真没什么取胜的把握。 但若是假意在此与诸葛亮周旋,另派一支部队暗度陈仓偷袭舞阴,最好的结果是能够直取舞阴,再不济也能给舞阴造成巨大的压力,在诸葛亮大军的粮草补给线上进行骚扰。 只要焚毁诸葛亮的粮草辎重,以诸葛亮军营中的粮草存量,只怕不出三日,他自己就得想办法绕过舞阴向新野退兵。 否则,现在的曹昂,就是明日的诸葛亮。 李儒想了一会儿,颔首道:“将军,这诸葛亮其人,我从未有所耳闻,不知将军为何如临大敌般,对此人颇为忌惮?” 从楚云的言语中,李儒当然听得出其中的猫腻,只是李儒不明白,想楚云这么厉害的人物,何必害怕一个乡野匹夫出身的家伙。 “先生有所不知,这诸葛亮过去躬耕南阳,不过是隐居避世静待其主的障眼法,此人可谓当世大才,能与荀令君那样的人杰相媲美啊!” 一听楚云把诸葛亮与荀彧相提并论,李儒当即不敢再有所轻视。 “原来如此,既然将军您这么说,看来这诸葛亮确实不简单,将军的意思,老朽也明白了。 却不知将军为何没有直接派这三万兵马去攻袭舞阴?现在正是出兵的好时机啊!” 见李儒发问,楚云神秘一笑,说道:“先生,我有一不情之请。” 李儒先是一愣,然后已经有些干枯的双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将……将军……您莫非是要老朽……?!” 楚云向李儒抱拳行礼,请求道:“先生,我知您多年不曾涉足沙场之事,但此事事关重大,唯有先生您出手,我才能放心! 请先生率领这三万兵马,攻袭舞阴!” 见自己的猜测一语中的,李儒是既惊异又激动。 “将军啊!老朽是罪人……哪里来的资格掌兵……?” 一把年纪的李儒此刻眼中含泪,声音哽咽。 “先生莫要这么说,过去先生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纵然对百姓有伤害,可正因如此,您现在不是更应该为朝廷出力,为天下早日一统而走出贡献么?” 听得楚云的安抚,李儒思虑了一会儿,作揖动容道:“将军如此信任老朽,老朽无以为报,唯有尽心竭力,舍命一战,定当为将军攻克舞阴,解昆阳之围!” 三万兵马,就是跟随曹操征战多年的将军,也未必有资格独自领兵出战。 可他李儒不过是个身无官职的庶民,还是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罪徒,楚云却能在这种危急时刻,将三万兵马以及至关重要的任务都交到他李儒的手上。 说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恐怕楚云比曹操领悟得更加通透。 “那就全仰仗先生了!” 把三万兵马交托给李儒,让他率兵袭击舞阴这件事,楚云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 他现在身边最大的问题就是一无能战善战之将,二无胸有良谋之士。 而李儒既懂兵法,又腹有韬略,是唯一一个能替自己分忧,担此重任的人选。 至于让他统兵看似冒险,其实并非如此。 李儒做了多年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还是楚云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让他安享太平。 且不说这份恩情,以楚云对将士们的掌控力,李儒就算想带上这些兵马叛变或者另投他处,他也没这个威望去实现这一想法。 依依惜别后,楚云为李儒选了一匹好马,策马带他到大军后方,将三万将士交到他手上,让他即刻率军绕过此处,从小路缓缓进军,偷袭舞阴。 分别前,楚云对李儒再三警告,诸葛亮多智,他人虽然在此,但不可能不留后手对舞阴进行防范,李儒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一场恶仗。 李儒则是担心将士们会不服从他的命令,还好楚云早已想到这一点,特地交代下去,接下来对于这三万将士而言,李儒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等同于是他楚云开口所说的。 而诸葛亮不知道楚云这边的猫腻,心想这楚云方才还嘴上吹嘘着要破解九宫八观阵,现在却一直按兵不动,不禁派人上前讥讽骂阵。 “楚云!你胆小如鼠,宁做缩头乌龟,也不敢出兵前来一战吗?!” “亏你牛皮吹得那么响,想不到就居然龟缩阵中,不敢派兵来破阵?!” “楚云!你若是无能破阵,不如倒戈卸甲,拜我们军师为师,我们军师说了,只要你肯跪地叩三个响头行拜师之礼,这九宫八卦阵的破解之法,他也不是不能教你!” “哈哈哈哈哈——” 刘备军的将士们一听这些话,是得意至极,各个大笑出声,大有不把楚云放在眼里的意思。 刚送走李儒,从后方策马赶回前线的楚云,将那些叫骂声听了个遍,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有趣。 他知道这些叫骂的话,大多是诸葛亮授意给刘备军的那些将士们的。 “看来我先前‘大言不惭’轻视这位孔明先生的阵法,还真是给他惹生气了!” 如果诸葛亮没有动怒,恐怕也不会特地让人骂楚云骂得一句比一句气人,一句比一句难听。 好在这招数若是换个目标,应该会相当奏效,但对楚云而言,这种程度的讽刺之言不过就是毛毛雨。 要知道,楚云在穿越前是最顶尖的游戏玩家,天王级选手,面对成千上万的各种网络谩骂攻击,早就把心智修炼得如钢铁般坚毅,喷子们从来不手下留情,火力也比这些刘备军的将士们要强得多了。 这说明人类确实在进步,现代喷子的喷人技术,也比古代喷子要强得多。 不过嘛,这楚云能忍,手底下的将士们却忍不了了。 被他们敬若神明的楚云,在敌军的口中成了无胆匪类,他们个个义愤填膺,有不少临近楚云的校尉、亲卫,都忍不住向楚云主动请缨! “将军!末将愿率军迎战!只要您一句话,末将定杀得敌军片甲不留!” “将军!卑职也愿意出战!求将军给卑职一个机会!” “将军!那些贼兵竟竟敢出言侮辱将军!末将愿破敌阵势,将那些侮辱您的贼兵舌头统统剁下来,替您出口恶气!” 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自家将士们,楚云只是淡然一笑,伸手向下压了压。 “不急,且先这么僵着吧,让他们骂一骂,又如何?他们就是把嗓子都骂得哑了,我还能掉一块肉不成?” 楚云方才想了想,自己究竟是应该派一小支人马去扎败一阵,稍微给诸葛亮尝点儿甜头,还是应该继续按兵不动,与诸葛亮僵持不下。 最后,楚云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的后果,很可能是让诸葛亮意识到楚云在拖延时间。 而出兵则能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让对方误以为楚云有心破阵,只是力不从心。 但这套逻辑,只适用于普通的对手。 对于诸葛亮这种多智近妖的人来说,则恰恰相反。 诸葛亮做事稳重,但也难免充满自信。 更重要的是,他了解楚云,虽然不及楚云对他的了解,但他也是最将楚云放在心上的对手。 如果楚云在此按兵不动,诸葛亮会认为楚云是谨慎,不敢小觑九宫八卦阵的威力。 可楚云贸然派兵出战,还损兵折将,如此反而会激起诸葛亮的警觉。 因为双方都太清楚对方的段位了。 两个剑客高手之间过招,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一前提下,其中一方不敢轻易出手,对手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一方若是贸然出手还很拙劣地被对手所伤,那么对手反而会更加打起警惕,怀疑对方是否在盘算着什么别的伎俩。 现在的楚云与诸葛亮之间,正是这样的关系。 —— 两军将士就这么在秋风与刘备军将士的谩骂声中,迎来了晚霞中的残阳。 诸葛亮军阵中。 “军师,这天都快黑了,楚云那小子还按兵不动,被咱们弟兄们骂得狗血喷头,却连个屁也不敢放!” 本来应该负责镇守“死阵”的张飞竟未经请示,就策马匆匆来到位于九宫八卦阵中央的诸葛亮面前,下马扯着嗓门开口抱怨起来。 “翼德!你怎么擅离职守!军师交代的话,你都忘干净了么!” 负责镇守中央阵眼的赵云一见张飞,不待诸葛亮开口,就先行开口对张飞进行了一番斥责。 张飞脸皮厚不说,与赵云的关系同样是亲如兄弟,被他这么说两句,也不恼怒,反而是嬉皮笑脸道:“子龙啊,你说你现在怎么变得跟军师一样,这么小心翼翼的! 那楚云小儿吓得龟缩在大军中连个屁都不敢放,我们还怕个啥?依我看啊,就是等到明天,他也不敢来攻我们! 既然他们不敢放马过来,我在不在阵中,又有什么关系嘛!” “你……!” 听着张飞嘻嘻哈哈地一番强词夺理,赵云气得感到一阵头大。 可他知道张飞的脸皮厚赛过城墙,再怎么骂,对方也是一副滚刀肉做派,不疼不痒。 还是诸葛亮淡笑着开口道:“翼德,莫要小看了楚云,我若是没记错,主公说过,当初在他的手上,你可是吃过瘪的!” 正文卷 第401章意外的收获! 方才还活跃得像个孩子的张飞,这会儿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整个人蔫了下去。 “我说军师,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 那当初我就是一时大意……” 他这种五大三粗的黑脸莽汉扮起可怜来,只会显得滑稽,逗得诸葛亮和本来还一脸怒容的赵云都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飞才不得不承认道:“好吧,军师说得是,我得承认楚云那小子确实有本事,败在他手上的也不止俺张翼德一个! 但是话又说话来,今天确实是他楚云怕了咱们军师,明明正午的时候夸下海口,这天都快黑了,还没派遣一兵一卒过来呢! 怎么?总不会是他楚云要趁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再派兵过来吧?哈哈哈哈……” 看着捧腹大笑的张飞,诸葛亮无奈地连连摇头。 “哎,翼德啊翼德!你这轻敌的毛病多少也该改一改了!” 诸葛亮抬头看了眼即将西落的残阳,又笑道:“不过嘛,这一次翼德你说得也没错。 这楚云看来确实没有破解我这九宫八卦阵的法子,否则他绝不会按兵不动到现在。” “这就对了嘛!子龙你看,军师都说了!楚云就是没法子破解军师的九宫八卦阵,不然他就率兵杀过来了!还会拖到现在被咱们骂得狗血喷头?” 见诸葛亮难得为自己说一次话,张飞立马就来了精神。 赵云却没那么乐观,回忆起现在与许褚、甘宁等人交手时的险象迭生,他不禁皱眉问道:“军师,楚云此人我虽不曾见过,但也曾与他昔日麾下的部将交过手,能有眼光选择那等良将,可见他确实非常不简单!” “子龙所言甚是啊。” 见终于还有人能明白楚云的可怕之处,诸葛亮心中大感欣慰。 “军师,末将担心,楚云是不是另有图谋,才故意在此与我们周旋?” “嗯,子龙能想到这一点,非常好! 不过你不必过分忧虑,这一点,我已经想过了。 子龙你想一下,如果楚云是另有图谋,他就应该派兵前来破阵,然后故意诈败几阵,让我们对他轻视大意,对不对?” 听着诸葛亮的话,赵云思量了片刻,点头道:“军师所言有理,不过他们会不会趁夜来袭我军大营?” 九宫八卦阵再厉害,也是要由刘备军的将士们列阵才行。 眼看着就到了生火做饭的时候,士兵们需要吃饭,到了晚上也需要休息。 总不能让将士们不分昼夜像兵马俑一样,永远列阵应敌。 所以对诸葛亮等人而言,需要格外注意夜间的防卫。 “子龙果然是心细之人,放心吧,我已想好该如何安排今夜的防守,绝不会给敌军夜袭我们大营的机会!” 诸葛亮前不久才靠着一把火夜袭曹营,用引蛇出洞的伎俩把曹昂打得是大败而归,现在他自己当然要更小心防范这一手。 “听军师这么说,末将就放心了。” 自打诸葛亮来到刘备麾下,赵云就很看好也很尊重他,因为赵云与张飞完全不同,他武艺高强又有着儒将般的大局观和智慧,很清楚诸葛亮的加入,对于整个刘备集团而言,有着多么重大非凡的意义。 “嗯,子龙,翼德将军,时候差不多了,让将士们撤下来,回营休整吧!” —— 曹军军阵前沿。 “将军!您看!敌军后撤了!” “将军!下令吧!末将这就派人追杀!” “将军!敌军再三出言侮辱您,末将定要替你出口气!” 看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将士们,楚云只觉得像是有无数只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心中烦闷,他嘴上还是淡定地微笑着,安抚道:“大家别这么激动,诸葛亮并非等闲之辈,他敢撤军,必有依仗。 况且我们两军的距离本就不算近,我们若是大举进攻,速度迟缓,诸葛亮完全有充裕的时间重新列出九宫八卦阵对付我们。 至于只派小股部队进攻,那和送死完全没有区别,今日我们暂且收兵回营就是,明日再跟他们算账!” 见楚云都这么说,将士们心中再渴望一战,也全都乖乖听话地点头称是。 实际上,楚云嘴上笑呵呵,心里比谁都着急。 如今诸葛亮的大军就像是拦路虎,将楚云与昆阳城完全隔开。 一想到曹昂如今被困在昆阳城,恐怕粮草早就耗尽,楚云这心里就别提有多难受了。 只是楚云知道,这个时候,哪怕心里再着急,也不能为此乱了方寸。 他面对的是这个时代最可怕的对手之一,稍有不慎就会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到时候非但救不了曹昂,就连自己也要交代。 “冷静,一定要冷静……” 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后,楚云收敛心神,率领将士们回到他们在北面临时筑造的营寨。 双方的将士们都开始生火做饭,楚云独自在帅帐中看着自己已经翻阅过不知多少遍的兵书,企图从中找到一些新的灵感。 “哎……也不知李儒先生那边进展如何,是否得手……” 楚云的心已很久不曾有过这般不安的感觉。 此次他虽亲自留在此地与诸葛亮周旋,但他很清楚自己并非决定胜负的关键。 真正的胜负手,还是在李儒身上。 “希望你不会让失望吧……” 喃喃自语一句后,楚云有些心烦意乱地将由从头到尾读过一遍的兵书放到一旁。 这时,帅帐外传来一位亲卫的声音。 “将军,饭好了。” “端进来吧。” 楚云叹了口气道。 只见一位十五岁模样的兵士身穿甲胄,端着一锅肉香四溢的汤饭走入营帐。 此人正是是楚云的亲卫之一。 他将装满汤饭的大锅端到楚云面前,关切道:“将军,您已经一整日没吃东西了。” 经他这么一说,楚云才回想起自己忙了一白天,别说吃东西了,就是连口水都没喝。 “谢谢你了,放下吧。” 楚云拍了拍一旁的桌案,冲亲卫感激道。 这位亲卫楚云认识,当初在许都,他还只是个不属于羽林骑编制内的普通骑兵,因为军饷被上级克扣,一怒之下冲动地前往楚府找楚云帮忙。 他本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这么做,对楚云是否真的会理会这种小事,本没有抱任何期望。 但他没想到楚云不但严惩了克扣他军饷的校尉,还自掏腰包对他进行弥补。 自那以后,他为报恩,就主动提出要做楚云的亲卫,楚云见他骑术精湛武艺不俗,也就同意把他留下了。 “将军,小的……” 见他欲言又止,楚云来了兴趣,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谢将军,小的只是有一事不明,不知将军能否……” “说来听听。” “是!将军!” 亲卫精神一振,继续道:“今日将军在交战之前,曾说过有破解敌军那九宫八卦阵的方法,可您却按兵不动一整日,任凭敌军叫骂,末将好奇……” 说完,亲卫又戛然而止,看向楚云。 “你好奇,我是真的有破阵之法,还是只在吹嘘,对不对?” 面对这个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亲卫的质疑,楚云非但不生气,反而还觉得很有意思。 近年来的军旅生涯,让他意识到,军中大多将士的智商确实不太够看,不止如此,他们大多没读过多少书,求知欲更是几乎没有。 兴许是为了便于指挥,将军们大多希望麾下的士兵最好只是听从命令的机器。 你让他冲,他就二话不说拔刀冲锋,你让他待命,他就雷打不动坚守原地,总之,仿佛从古至今,坚决服从上级命令就是军人的天职。 因此,像楚云眼前这位小家伙一样,还知道独立思考问题的将士,在军营里简直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见楚云道破自己内心所想,小亲卫脸颊一红,不敢出声,只是低着头微微点了点,所以承认下来。 “你别担心,我没有生气,相反,听到你对这种事有兴趣,我还挺高兴的。” “真……真的……?!” 小亲卫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他本以为自己提出这种有质疑楚云能力之嫌的问题,就算不挨一顿骂,楚云也不可能高兴。 不曾想楚云不仅没动怒,还表现得如此欣慰。 “当然。” “咕咕咕——” 楚云刚说完,这小亲卫的肚子突然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看样子,他和楚云一样,也是还没吃饭,自己饿着肚子却还要先顾着照顾楚云。 “呵呵,饿了吧?来坐下,我们一起吃,边吃边聊。” 楚云随和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将军!这!万万不可!小的不敢!” 敬若神明的人物邀请自己共进晚餐,这本该是很值得庆祝的好事,只是在这位小亲卫看来,这种行为完全是一种僭越,一种对楚云的亵渎。 他也知道楚云待人接物一向没什么架子,明明身处高位却从来不轻视他们这些普通士卒。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格外敬重楚云。 “有什么不敢的?我允许你坐,你就可以坐。怎么,难道还要我命令你坐下不成?” 听楚云这么说,小亲卫不敢再推辞,只能忐忑地躬身行礼道:“小的谢过将军。” 说完,他有些不安地坐下。 楚云大方地将小亲卫原本打算用来给他相互盛汤的两只碗,全部盛满,并将其中一只碗推到小亲卫的面前。 “吃吧,边吃边说。” 小亲卫压下心中的感动,想到腹中饥渴难耐,再也忍不住,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这就对了嘛!” 见小亲卫终于不再过分拘谨,楚云才满意地开始吃饭。 少顷。 “方才,你问我是否当真破解有破解九宫八卦阵的方法,对么?” 小亲卫猛然放下碗,向楚云连连点头。 “我若是没记错……你好像姓‘王’……?” 小亲卫大喜道:“将军记得不错!小的姓王,名平,字子均,巴西郡宕渠人!从军时间只有不到两年……” “王平……?” 楚云念叨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有几分熟悉。 听着楚云的喃喃低语,王平尴尬一笑,误会道:“将军,小的这名字确实是普通了些……” 这时,楚云突然想起来,这王平是谁了! 历史上,在马谡守街亭时,与其一起的正是王平! 那时莫非有王平力挽狂澜,恐怕蜀军会败得更惨! 在抵御大将张郃的进攻时,王平更是稳如泰山,以巍然不动的严防死守,化解了张郃的猛烈攻势! 甚至连魏延,都曾败在王平的手下! 这位未来的名将,眼下居然就栖身在自己身边当一个小小的亲卫,他却一时失察,时至今日才后知后觉! 面对着楚云愈发炽热的眼神,王平心里更是一阵发毛,甚至不禁心想:“完了!将军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如龙阳之癖……?不对不对!将军是有家室的人!他与楚夫人情深意笃,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楚云再怎么也不可能猜到王平心里的这些臆想,他冷静下来,盯着王平道:“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但是王平,你要谨记,接下来我们要聊的内容,都是军机要事,你若是敢吐露出去半个字……” “末将定当守口如瓶,如泄露半个字出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平立马离座,跪地向楚云指天发誓。 “我又没让你发毒誓,这么兴师动众的干嘛?” 说完,楚云又脸色一缓,淡然道:“起来吧,我还信得过你就是了!” “多谢将军!” 王平知道楚云这番话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这种军机要事,楚云肯和探讨,那就有培养他的意思! 这个大腿若是能抱上,他日后就前途无量,一腔抱负也能得以施展! “行了行了,坐回去,听我慢慢跟你说。” 楚云眼下确实不担心王平会走漏风声,毕竟这小子目前对自己和曹营都有着绝对的忠诚度和归属感。 王平端坐起来,俨然如一副勤奋虚心的好学生一般。 “要说破解九宫八卦阵的方法,我其实是有的!” 正文卷 第402章 李儒的诡计 王平顿时来了精神,用崇拜地眼神看向楚云。 “将军果然有办法!实不相瞒,将军,小的自幼潜心研究兵书、阵法,可这诸葛亮的九宫八卦阵,小的观摩了许久,却不曾找到破阵之法!将军不愧是朝廷梁柱!” 这番话倒不是王平拍楚云马屁,而是正因为他多少看出一些这九宫八卦阵的精妙之处,才知道要破解这一阵法,难度有多大。 楚云年纪虽轻,但早已比那些年过半百的老狐狸还要老辣,从王平期盼好奇的神态,他就看得出对方的心思。 “看来你是对这破阵之法感兴趣?” 见楚云道破了自己的心思,王平脸色微红,兴奋地低下头承认道:“将军若是肯赐教,小的感激不尽!” “也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思,我就简单讲给你听一听。” 已经吃饱喝足,楚云就放下碗来,起身来到战争沙盘之前。 楚云站起身,王平自然不敢再坐着,也赶紧起身站到楚云身侧。 伸手将沙盘上原有的内容抹去,楚云细细用食指勾勒还原出九宫八卦阵的阵型。 单是这一手,就让在一旁观摩的王平为之惊叹不已。 “将军记忆力超凡,这阵法还原得丝毫不差啊!” 王平也只是在脑海中依稀记得,今天所见阵法之中的几个细节,可楚云在沙盘上绘制出的完整阵型,与他记忆中的细节部分,分毫不差! 楚云笑了笑,用手指着阵型中的一部分,开始为王平讲解。 “你应该知道,八卦分:乾、坤、坎、离、震、艮、巽、兑,而此处便是乾阵。 那我且问你,这九宫八卦阵整体是一个大阵,实际是由多少个小阵组合而成?” 王平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此阵名为九宫八卦阵,但小的今日经过观察,感觉并不是只有八个小阵那么简单!” “很好。” 楚云脸上的欣慰之色更明显了。 常人在不懂的情况下,一定会胡乱讲一个答案,比如下意识地认为答案是“八个小阵”。 而王平虽然没能凭借自己的眼力看透九宫八卦阵的本质,但他至少虚心好学,没有胡诌一个答案,单凭这一点,就看得出此人做事细心稳重,值得信任,假以时日,定能对其委以重任! “这九宫八卦阵,其实有‘内阵’与‘外阵’之分,内有八阵,外有八阵,而中央有两阵,一为‘生阵’,二为‘死阵’。 所以,实际上九宫八卦阵是由十八阵组成。” 已经一脸惊呆的王平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抱拳道:“这……原来如此玄妙,将军所言,真是让小的大开眼界!” “这还只是九宫八卦阵最基本的构造,由于内外阵法的相互调整配合,此大阵并非一成不变的死阵,它灵活多变,对于进攻方而言,是非常棘手的阵法。 当然单是这么说,你很难理解,看这里。” 楚云将手随便指向其中一个外阵。 “这是外乾阵,假设我们今日派一支人马贸然破阵,乾阵的敌军根本无需与我们交手,他们只要让出道路,引我军深入,然后与其侧翼的外兑阵敌军、内坤阵敌军,对我们形成钳形三面夹攻! 这样一来,我们的将士冲进去多少,都只不过是白白送命而已!” 王平的悟性倒是不错,经楚云这么一说,恍然道:“将军,小的明白了!这阵法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各外阵与各内阵之间的移动配合,让进攻方永远面临以寡敌众的境地!” “孺子可教也,正是这个道理!” 尽管楚云解释得已经很细致了,但这么抽象的阵法,单凭沙盘的几笔勾勒就能领悟这个道理,足以证明王平的学习能力非同一般。 “可是将军,既然这九宫八卦阵这么厉害,那要正面攻破它,岂不是不可能么?” 看着沙盘上呈现一个八卦盘的阵型,王平意识到这阵法小阵间彼此环环相扣,任何一个点等同于是牢不可破的防御。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但我们再假设一下,架设我们派出三路大军,其中两路为诱饵,一路攻乾、坤二阵,一路攻坎、离二阵,你再看看!” 听楚云悉心指点,王平仔细观察着沙盘上的阵型,脑补着楚云所描述的画面,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末将明白了!如此一来,这坤、坎二阵之间,就成为了九宫八卦阵的弱点!” “正是这个道理!” 有些欣喜地敲打着帅案,楚云看王平也变得愈发顺眼。 听楚云这么说,王平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险些原地蹦起来。 可欢快了不过几秒钟,他的脑袋里就冒出了新的疑问。 “可是小的不明白,将军既有破阵之法,为何不……” “为何不在白天就破了这九宫八卦阵,对吧?” 楚云见王平欲言又止,就替他将心中的困惑讲了出来。 王平憨厚地摸着后脑勺,似乎经过交流跟楚云的距离拉近了少许,这回倒也表现得没那么不好意思。 “还请将军指点迷津……” “这个反而简单得多了,因为若要派出三支部队破阵,我们需要三位猛将分别各率领一支部队,可你也知道,眼下我身边没有能堪此重任的将领。” “小的懂了,将军是不想冒险!” “是啊,我师兄如今就被困在昆阳城,此役我们若是败了,还有谁能救得了昆阳?” “早听说将军与公子情深义重,亲如兄弟,将军的心情,小的多少能了解一些…… 不过将军,您没有直接派兵尝试破阵,那想必是另有办法能营救公子吧?” 王平确实很聪明,他刚说完这话,就意识到自己不该将此话讲出口,马上改口道:“将军,小的没有别的意思……” 这事关绝对的机密,关系到曹昂的生死,他不该多嘴问,楚云也绝对不可能告诉他背后的真相。 “没关系,现在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但是我想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 “小的记下了。” “还有。” 楚云向王平递去欣赏的眼神,笑道:“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暂任参军一职好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王平浑身一震,当即向楚云毕恭毕敬地下跪道:“多谢将军提拔!小……卑职日后定当尽心竭力,唯将军马首是瞻!” 其实听楚云对自己耐心解释了这么多,王平已经料到自己可能会被楚云照顾或升职。 只是他没想到楚云如此看重他,居然直接将他提升到参军之职,一跃成为楚云的贴身之人。 楚云此举,等同于是把他当做未来身边的左右手来培养! “子均,你很努力上进,也很聪明,虚心学习吧,假以时日,你将终成大器!” “多谢将军赏识!卑职一定加倍努力,向将军多多学习!” 王平又一次长跪着,眼眶含泪,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起来吧,时候不早了,你且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下去吧,明日起,早上就来帅帐找我报道即可。” “是!卑职记下了!” 被楚云搀扶起身,王平收拾着碗筷锅盆,向楚云深深鞠躬后,退出营帐。 —— 深夜。 让人厌恶的夜鸦啼鸣声时不时响起,伴随着翅膀的扇动之声,在林间不断回荡。 都说乌鸦是不幸与霉运的象征,可听到这些声音的李儒,却毫不在意地沉着脸继续率领大军,在林中自由穿行。 经过一整个白天的绕远路,李儒已经率众顺利来到昆阳与舞阴间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 “距离舞阴还有多远?” 将向导官喊道面前,李儒小声冲他询问道。 “回禀大人,还有不到五里,就到达舞阴北城门下了!” 向导官熟知地势,环视四周的树木分布之后,居然就能够认得面前大军所处的位置。 “嗯……好!让大军全速前进,我们必须赶在丑时之前,赶到舞阴城下!” “丑时……?大人,这可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啊……” 李儒这突兀的命令,让向导官为之一惊。 “一个时辰又如何?一个时辰之后,如果不能及时赶到舞阴城下,每延误一刻,杀一百人!” “这……” 正当向导官和李儒身边的传令官,都被李儒这凶戾之语吓得目瞪口呆之时,李儒下一句话则是让他们更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若是天亮之前不能攻克舞阴城,你们谁都别想活命,我也将自刎向车骑将军谢罪!” 李儒的话看似疯狂,实则对将士们起到相当大的敲打作用。 这些将士们本来都是跟着路招在宛城,平日吃香喝辣习惯了。 他们之所以听从李儒的指挥,并不单纯是因为楚云临行前的话,也是因为他们知道,此行的目的是攻克舞阴,以及攻克舞阴的意义。 他们肩负着重大的使命,如若不能够攻克舞阴,楚云在正面战场就不可能获得优势,而被困在昆阳的曹昂,也就不可能获救。 至于曹昂最终一旦被困死在昆阳,他们这些普通士卒最后会有怎样的下场,不用别人说,他们多少也能猜得到。 况且李儒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他身为目前统率大军的总指挥,尚且对自己如此狠绝,将士们感受到他的决意,也就不敢怠慢。 命令传达下去,曹军全部用上吃奶的劲儿朝着舞阴城狂奔而去。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在林间不断回响,惊得那些忙碌了一日,在夜间本想休息的倦鸟全部苏醒,盘旋上空,飞离此地。 在李儒近乎灭绝人性的最后通牒下,将士们全部不要命地狂奔,仅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成功抵近城门。 “天助我也!” 李儒看到城门上方的火把稀少,并没有多少守军,苍老的面容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喜色,正要下令全军冲锋,却突然看出似乎另有端倪。 火把和巡逻的兵马虽少,但城墙之上堆满了箭矢和落石,显然是做好了充裕的守城准备。 “好险啊!差点儿就被这假象给蒙蔽了!” 李儒背后冷汗直流,在心中感叹了这么一句,心想自己若是一时脑热直接下令就此攻城,恐怕非但拿不下舞阴,还要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车骑将军说得果然不假,诸葛亮即使人不在舞阴,也必定会在舞阴留有后手!此人不简单,车骑将军能看透此人的深浅,更是可怕!” 自言自语过后,李儒倒吸一口凉气,开始仔细观察着城门上的动向,不敢贸然下令攻城。 为了急行军以及隐蔽行踪,李儒这三万大军看似人多,实则只带了类似云梯一类最简易的攻城器械,像冲车那种能直接砸开大门的重型攻城武器,他是一样都没带。 在这种前提下,李儒必须慎之又慎。 如果不下令攻城,一旦天亮,他此前的努力全部白费,想靠袭击的方式攻城打舞阴城内守军一个措手不及,是绝对不可能了。 然而如果下令攻城,万一惊醒守军,那些滚木落石,再加上箭矢一并招呼过来,双方势必发展成持久战,到头来还是难以攻克城池。 李儒心急如焚,大脑疯狂转动,开始苦思冥想如何在不惊动敌军的前提下,赚开城门! 思索了一会儿,急中生智的李儒终于想出计策。 “你,还有你,你们几个,都跟我过来!” 李儒指着几位校尉,将他们拉到一旁的灌木丛中。 “大人有何见教?” 其中资历最老的校尉,在见识到李儒的狠劲儿之后,忐忑地向面前这位一脸阴桀之色的老者发问道。 “我要你们各自领好自己麾下的兵马,做好准备,待敌人一开城门,你们就立即带人杀进去!” “可是大人,眼下城门紧闭,如何能让敌人大开城门啊?” 另一位校尉心想这老头该不会是太着急,急疯了吧? “你们藏在一旁,看好就行了!” 说完,李儒就自己带着五百余人上前,光明正大地站在城门下,扯着嗓门大喊:“有人吗?!有人在吗?!救救我们!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正文卷 第403章 信件谈判 李儒这让人猝不及防的骚操作,不止把城楼上的守军吵醒,就连埋伏在四周不远处丛林中的自家将士们,也全都当场吓了一跳! “三更半夜的瞎嗷嗷什么呢?!” 城门上的守军虽然没睡,但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们本就犯困,还要强打着精神巡逻,一听到城门下的骚动声,难免感到一阵不适。 “大人们!我等是从昆阳城逃出来的,颠沛流离逃至此处,求大人们收留我们吧!” 先前曹昂打了败仗,不少曹兵在溃逃之后,无奈之下选择投入刘备军,做了降卒只求混个温饱。 因此城门上的守军们对此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这皱眉头骂了几句,然后开始走流程,盘查李儒来此的经过。 李儒撒起谎来自然是草稿都不用打,以谎言对答如流,让城门上的守军们根本听不出半点破绽,就稀里糊涂地大开城门,准备放他们进来。 其实刘备此刻就在舞阴城中,是诸葛亮特地嘱咐刘备亲自镇守舞阴,以免后方有失。 按规矩来讲,这事本应该通报刘备后,由刘备定夺。 可这深更半夜的,刘备正呼呼大睡,而且李儒这些“残兵败将”看似也不过寥寥数百人,绝对不可能翻起什么风浪。 而今夜负责当班守这北城门的校尉,正是刘备的小舅子——糜芳。 糜芳见又能收揽击败残兵败将,也算小功劳一件,这些日子刘备过分器重诸葛亮,让他感觉自己的地位似乎收到了威胁,因此习惯了消极怠工的他,近日对立功之事也格外上心。 方才被李儒交代着要演戏的曹军将士们,也只好装作奔波许久的逃兵,一个个摆出狼狈不堪的模样,如哈巴狗一般可怜巴巴地仰望着城墙之上。 其实李儒这么做实属多余,因为城门上的糜芳最近已经见怪了曹军的逃兵走投无路前来投奔,根本就没多想。 而且,眼下李儒身边这些将士们,方才在他死命令下一各个疲于奔命,这会儿全都是灰头土脸,汗流浃背,一眼看上去比逃兵还像逃兵,哪里还需要多此一举? “咯吱咯吱咯吱——” 在缆绳的滚动下,城门发出刺耳的声音缓缓打开。 亲自下城准备收降的糜芳,在左右的拥护下,牛气冲天地走到城门附近,冲着城门外一脸颓丧的曹军将士们仔细观察了一圈。 见对方的疑似领头人物没有放松警惕,李儒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此刻他身边这些曹军将士们的模样确实很颓废落魄,但他们的甲胄以及佩刀、盾牌不说都是崭新无暇,可大多还是相对锋利坚韧的。 如果糜芳真的细心观察,一旦察觉到这一点,一切计划就全都玩完了。 好在夜色之下,周围本就一片漆黑,借着左右举着的火把那点火光,也只能看个大概。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糜芳本人并没有处于全神戒备的状态。 “先把兵器都上交,再脱了盔甲上交!” 尽管糜芳处于相对放松的状态,但并不意味着他是纯粹的酒囊饭袋。 至少该走的流程还是要完整走一遍的。 见糜芳的神色没有太过凝重,说话的语气中也没有那种明显的杀意,李儒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向身后几位校尉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上前。 几位校尉会意地微微点头,露出可怜无助的模样,上前带着将士们提刀佯装出要缴械投降的打算。 然而,当他们一进城门,就突然反手握刀,左劈右砍,把根本没有半点防备的人是一通乱杀! 而糜芳吓得连连倒退数步,身体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跌得屁股蛋一阵疼痛难忍。 曹军校尉们的突然发难,让坐在地上的糜芳惊恐得迟迟没能回过神来。 至于他身边的守军们,猝不及防下被偷袭,瞬间就被砍翻了二、三十人。 “这些人……他们根本不是逃兵!敌袭!有敌袭!快鸣警通知主公!” 在身边的人倒了一半的时候,糜芳终于弄清楚眼前这混乱的情况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在他的叫喊下,仓促迎战的将士们也回过神来,在他身边的亲信立刻有两人听话的离开,赶赴城内刘备所居住的宅院。 李儒将这一情景看在眼里,他知道想阻拦对方是不可能的,唯有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以最快的速度发起进攻! 其实糜芳因慌乱而犯了个最大的错误。 如果他能第一时间下令先关闭城门,最多牺牲一部分士兵的生命,就能将李儒和曹军士兵们隔在门外。 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对糜芳而言,实在太过突然,让他根本来不及冷静下来,做出最正确的抉择。 其他那些在外埋伏的曹军校尉,一听城门口响起拼杀之声,也率领各自的兵马,迅速从林中杀出,赶往城门附近。 瞬间杀出数万兵马,吓得正要从地上爬起来的糜芳,背脊一凉,身子一软,直接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大脑满是嗡嗡之声,直接当场宕机!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好笑,但实际上,人在极度惊慌紧张的时候,是很难立刻做出理智判断的。 而就在糜芳愣神的功夫,曹军已经在李儒的眼色指挥下,顺着敞开的大门直接杀入城门! 越来越多的曹军如潮水疯狂地涌入城内,糜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曹军几乎顷刻间在城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这时候,左右看出情况不妙,其中不乏机智之人,已经提前把战马牵来,将还一脸懵逼的糜芳抱上马,然后护送着他一路向南面的城中心位置逃命。 毕竟城门已经注定要被曹军控制,这个时候要是还不带糜芳撤走,恐怕他们就要全员交代在这里。 糜芳的身份非同寻常,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其他人自然要被刘备问罪。 但糜芳这一撤,本就处于绝对劣势的将士们,更是一路节节败退,李儒顺势率众入城,轻而易举就完全控制这北城门。 “放开侧门,让弟兄们都冲进来,务必给我在天黑之前,一口气拿下舞阴!” 李儒这话要是换在半个时辰之前说,曹军的将士们除了恐惧之外,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但现在,他巧妙的诡计加上糜芳的“配合”,成功骗开城门,让大军轻松入城。 接下来,要迎战那些自沉睡中惊醒的刘备军将士,即便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仍显得奋勇无畏! 之后的战斗如李儒预料的一样,完全形成一面倒的局势,熟睡的刘备被左右晃醒后,得知敌军已经入城,吓得当场脸色铁青,正打算穿上盔甲提剑率军迎战。 可当他得知北城门已经完全被敌军掌控,城池中的各大要道也相继落入敌军之手后,一向秉持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刘备,二话不说就选择进行战略转移。 没错,在被夜袭城池之后,处于劣势的刘备脑中只有两个字:逃跑。 于是,刘备携带心腹重臣,如生出双翼般以最快的速度从南门直接逃出舞阴,并一路朝着自己的大本营新野逃亡。 失去了刘备的指挥,一万守军大部分或降或逃,只有少部分来得及跟随刘备一并向新野逃去。 就这还要多亏了李儒对追杀逃兵没有兴趣,他知道以刘备的逃跑功底,在自己手上没有精骑的前提下,想追上刘备将其生擒,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而且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控制舞阴,这对大局而言极其重要,否则曹昂的性命就难以拯救,反倒是区区一个刘备,贱命一条根本不配和曹昂的万金之躯相比,他可不想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天明之前,李儒果真一鼓作气从刘备手中拿下舞阴,他激动地擅自做主,下令将所得的部分财帛全部赏赐给赶路又奋战了一整夜的将士们,并让将士们轮流休息,自己则亲自出面安抚城中百姓。 看着惶恐不安的百姓们在目睹曹军对他们秋毫无犯后,那放松的神情,李儒心中不免一阵唏嘘,心中暗道没想到自己也有做些为民请命的好事这一天。 按说李儒本该派人将捷报传达给楚云,但他料定这么大的事,就算他不声张,也自然会传到诸葛亮和楚云二人的耳中。 结果就是,他确实没猜错。 —— “哈哈……哈哈哈哈哈!” 收到一条军情后,楚云放声大笑,一向温文尔雅的形象,在此刻似乎有些崩坏。 就连一大清早前来报道的新任参军王平,也是一头雾水。 “将军……不知是何事让将军如此大喜?” 楚云看了一眼换好新盔甲的王平,拍着他的肩膀,畅快地笑道:“我派去的人现在已经拿下舞阴,诸葛亮失去舞阴作为后方补给,现在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将军……这是真的?!” 王平闻言简直比楚云还要狂喜,以他的天赋才干自然明白这对于曹军而言意味着什么! 本来诸葛亮是想用九宫八卦阵与楚云僵持,耗死被隔在昆阳内粮草短缺的曹昂。 而现在,他和曹昂同样处于境地,如果他还要坚持这样做,就算熬死曹昂,他自己也会落得无路可退的下场。 “当然,这么大的事,岂能有假?我估摸着,现在诸葛亮也已经收到这个风声了!” 楚云笃定地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说道。 “太好了!可是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总不能任由诸葛亮和大公子同归于尽吧?” 毕竟诸葛亮现在手上的军粮,再支撑个两、三日还不是问题,相比之下,曹昂就要危险得多了。 虽然楚云的哨骑一直没能探得昆阳城内部的情况,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这时候的曹昂还有城内的守军们,一定是正饿着肚子等待救援。 楚云却谈笑风生般说道:“放心,诸葛亮生性稳重,他绝不会做出这种同归于尽的决定,你信不信,正午之前,他一定会派人前来送上口信,与我谈判!” “谈判?” 王平下意识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错,你不妨猜猜看,他想与我谈什么内容?” “嗯……” 思量了一会儿,王平一拍脑袋,急忙抢着回答道:“我知道了!将军!他会提议放弃对昆阳的围城,但是您必须放他逃回昆阳,至于舞阴他自知无力再夺回,只能暂时一并放弃,退守新野,不知卑职猜得对不对?” 楚云欣慰点头道:“八九不离十,就是如此!” 二人话还没说完,这帅帐之外,就走来一位传令兵。 “启禀将军,大营外有诸葛亮派来的信使求见。” “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传令兵将一位刘备军的信使带来,信使面对楚云,战战兢兢地将诸葛亮亲笔书写的信件交到楚云手上。 楚云拆开信看了两眼,见诸葛亮在信上提出的内容与王平所预料得竟分毫不差,便含笑将信件递到王平面前。 王平双手恭敬地接过信件,阅览一番后,欣然道:“多谢将军。” 显然,他知道楚云肯将这封书信给他看,这一行为完全出于是对他的表彰和认可。 这诸葛亮派来的信使,也有几分胆色,虽然畏惧楚云之际,却还是能硬着头皮开口,躬身道:“见过车骑将军,我家军师说了,将军若是答应,我家军师定如约率军撤离昆阳,返回新野。” “我若是不答应呢?” 楚云像是故意要调戏着使者一般,好奇地发问道。 “我家军师也说了,将军与曹昂公子情同手足,绝不会不答应的。” 信使已经恢复了冷静,不卑不亢地答道。 “哈哈……” 楚云笑了几声,又问道:“你家军师就不怕,我假意答应,等你们从昆阳撤走,我再派兵围追堵截,让你们回不了新野?” 就像是早就料到楚云会这么提问,信使再度躬身答道:“我家军师也说了,将军纵横天下,难寻一败,乃盖世英雄无人能出其右,必不屑于对他动用这样的小伎俩,因为将军只怕未必会将我家军师放在眼里!” 正文卷 第404章 不了了之 听着这位信使滴水不漏的言语,楚云莞尔一笑。 “孔明先生太言重了,莫要说我楚云一向不敢小觑天下英雄,就算我当真是狂妄之人,纵然不把千万人放在眼里,也唯独不敢小看他诸葛亮啊!” 楚云柔中带刚地回应了一句,又道:“也罢,看来还不是我与他一决高下的时候,此次我们双方就此暂时罢手也未尝不可,你且回去告诉他,就说我楚云答应他,会放他平安回到新野,但下一次,他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如果可以,楚云当然也想现在就剪除诸葛亮以绝后患,但如果代价是将曹昂逼入死地,那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多谢将军,小的告辞了。” 看似不卑不亢的信使,背后湿透了一片,早已是汗如雨下。 “不送。” 楚云谈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信使便两股战战,强忍着惧意加快脚步抓紧离去。 目睹此人离开,王平冷笑了一会儿,冲楚云鞠躬道:“将军,这诸葛亮倒也能低得下头来主动让步。” “王平,我方才所说的并非是恭维之言,诸葛亮此人,你万万不可小觑他!能屈能伸,方为真大丈夫也。 他诸葛亮并非贪生怕死,只不过他很清楚以现有的实力,与我们硬碰硬就算站得到一时的便宜,也不是长久之计。” 王平见楚云如此郑重其事地告诫自己,当下收起自负,谦卑道:“多谢将军提点,卑职记下了。 卑职明白,诸葛亮与将军各有各自的顾忌,都不想在此事一决胜负。” “不错。” 楚云点头道:“正如你所说,我担心师兄的安危,他则是后方失去了粮草辎重的补给,再说刘备如今根基尚浅,他就算想与我们一决胜负,也没有这份资本。” 不过,楚云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应该趁现在刘备式微之际,尽快将他除掉。 反倒是刘表之流,看似实力强盛,实则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就算手握一州之地,兵精粮足,仍不足为虑。 王平虚心听着,然后话锋一转,笑道:“话说回来,还要恭喜将军又立一功,成功将公子从绝境中救出来!” “这话说得还太早,不过是时候让将士们动身了,子均,实话跟你说,我现在非常担心师兄的情况。” 听出楚云语气中的忧虑,王平善解人意地赶紧道:“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替将军传话,让弟兄们打点行装,立即拔营向昆阳赶过去!” “嗯,甚好,去办吧。” 身边多了一位能理解自己心思的人,楚云觉得办起事来都顺畅多了,再也不用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大军即刻收拾行囊,物资,拔营向昆阳行进。 望着昨日被九宫八卦阵那数万大军站满的旷野,此刻已是一马平川,楚云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之感。 就好像久久停顿在心中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 —— 当日正午,楚云率军赶到昆阳,在守城将士打开城门之后,楚云便当即迫不及待地率众冲进城,准备寻找曹昂的踪迹。 被围困在城中多日,却无可奈何煎熬至今的曹昂,对城外发生的一切经历心知肚明。 城中断粮已有数日,若不是左右将最后那点干粮都留给曹昂,只怕曹昂都未必能支撑到现在。 数千将士活生生饿死,百姓们更是饿死不知多少。 已经很多年不曾尝过饥饿滋味的曹昂束手无策,憎恨自己却又倍感无能为力。 此刻,他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亲自前来迎接楚云。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曹昂虚弱而憔悴的面容,让楚云在视线触及的一瞬间,眼眶一红,险些当场流泪! 在楚云的印象里,曹昂始终是那么信心满满,那么强势,那么 楚云当即下马,看着勉强站立着的曹昂,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声音沙哑地哽咽道:“师兄!师弟来迟,让你受苦了!” 沉默无言,却已胜过千言万语,曹昂张开双臂,与楚云进行一个深深的拥抱,兄弟二人为庆祝曹昂能活下来,皆是喜极而泣。 “师兄无能,连累三军将士与百姓们因我而受苦……” 这种自我谴责的话,曹昂已经在心里不知念叨了多少遍,但是也只有当着楚云的面,他才能放肆地轻声说出口。 除此之外,无论面对任何人,哪怕是他的父亲曹操,他也不能轻易展露自己内心脆弱的一面。 当着将士们的面失声痛哭许久,曹昂才抹去泪水,向楚云附耳低声道:“师弟,师兄很少跟你提条件,但是现在,你得帮我两件事。” “师兄请讲!” 楚云就算不用想,也知道这段时间里,曹昂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他在这个时候提出的,一定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第一件事,我饿了,我要吃你亲手做得饭菜。” 一听这话,楚云立马就破涕为笑,连连点头柔声道:“师兄放心,我这就亲自去准备!” 当今天下能让楚云亲自下厨的人,属实已经不多了,但曹昂无疑是这为数不多之人中的一个。 “第二件事,据说东升被那诸葛亮抓了,这事全都怪我,你得想办法帮我把他救回来!” “好,我这就安排!” 要从敌人的手上把已经被俘虏的己方将领救回来,这听起来仿佛是天方夜谭般的要求,楚云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闻言,曹昂整个人紧绷的神经仿佛终于放松下来,下一刻,竟身体一软,失去支撑般瘫软下去。 楚云见状,手疾眼快地赶紧把昏迷的曹昂扶住,抱着他惊呼道:“军医!快叫军医!” 少顷,经过医师再三确认曹昂除了饥饿过度体力透支以外并没有任何问题,楚云才松了口气,让众人好生照料着曹昂,然后将大部分厨艺还不错的火头军集中起来,在城内的大营里临时建立起一个大型厨房,为饿了不知多少天的曹昂以及将士、百姓们生火做饭。 还好楚云有先见之明,先前在离开宛城时,从路招手上要来了不少的粮草,不仅足够大军用度,就算拿来支援先前跟随曹昂征战的将士们以及城内的无辜百姓,也是绰绰有余。 至于曹昂一事,楚云则是下令派人将一封书信送给李儒。 书信中对李儒提出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要求李儒坐守舞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让舞阴失守,直到整个楚云有新的命令下达为止。 第二件事,就是要李儒在诸葛亮率军经过舞阴附近时,向诸葛亮提出要求,必须将被俘虏的全旭交还回来,否则,他们就别想顺利回到新野。 将这两件事安排妥当的楚云,在忙活完庖丁活计之后,将一份份热腾腾的饭菜亲自带几位下人,端到曹昂修养的房间内。 说来也有几分神奇,这本来昏睡不醒的曹昂,一闻到扑鼻而来的响起,居然一睁眼当场就醒了过来,吓得楚云还以为他是回光返照,赶紧又喊医师过来为曹昂又是把脉又是诊断。 哪怕医师再三确认曹昂身体并无任何异样,楚云还是不放心。 楚云吓得不轻,曹昂却根本不以为意,后来甚至不耐烦地把医师推开,直接狼吞虎咽地吃起饭菜来,用实际行动向楚云证明自己安然无恙。 见此情形,楚云只得一边好言安抚着受惊的医师离开,一边宠溺地看着自己这位吃了好长日子苦头的师兄,心疼地问道:“师兄,够吃么?” 说话的功夫,曹昂就已经胡吃海塞般吃了足足三大碗饭菜,他干脆地放下空荡荡的瓷碗,口中还有未咀嚼下咽的食物,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道:“不……不够啊!” 他嘴上说着不够,楚云却不敢再取食物过来,而是语重心长道:“师兄,你这段日子受了太多苦,可是挨饿太久,此刻不能吃得过于饱腹,否则有性命危险,这绝非师弟我危言耸听啊!” 这个道理,曹昂当然也知道,只不过方才饿得总有一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在饥饿感的驱使下,早就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回过神来的曹昂,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是真的很饿,刚进肚的食物还在胃中不曾消化。 若非有楚云在旁提点,自己怕是直接要活生生撑死了! 曹昂的脸上绽放出许久不曾见过的灿烂笑容,又长叹一声,脸色复杂至极。 见他这副模样,楚云想到了什么,起身招呼着门外的护卫离开,然后亲自关上门,坐在床榻的边沿处,准备与曹昂促膝长谈。 曹昂丧气地放下碗筷,向楚云问道:“那个诸葛亮,你是如何击退他的?” 被围困在城内,信息已经处于长期闭塞状态的曹昂,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击败他,甚至没有与诸葛亮的大军正面交锋。” 楚云如实回答道。 “那他是如何肯退军的?” 与诸葛亮交过手,曹昂深知诸葛亮是个多么棘手的敌人。 “我只是派人偷袭舞阴,此人得手后,便切断了诸葛亮的补给线路,诸葛亮不愿与我们玉石俱焚,自然唯有妥协这一条路走。” 虽然没有正面击溃诸葛亮,但把诸葛**得别无选择,楚云其实心中暗爽不已。 其实还真不是因为诸葛亮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楚云的舒畅更多源自于替曹昂报仇的快感。 “妙……这一手果真是妙棋,不知是何人有这个能耐,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攻克舞阴?” 曹昂知道,以诸葛亮的精明,以及做事滴水不漏的风格,对舞阴不可能毫不设防。 事实上,诸葛亮也确实在制定战略计划时,就考虑到舞阴不能有失。 因此,他在特地让刘备自领一万兵马坐镇舞阴,单单从战略角度上讲,这无疑是很周密的计划。 但可惜的是,糜芳糊涂在前,刘备谨小慎微在后,他不敢放手一搏死守舞阴,使得诸葛亮大军由主动化为被动,不得不向楚云做出妥协和让步。 可以说完全是刘备在后方拖了诸葛亮的后腿,才导致战局发展到了这一步。 “此人,先容师弟卖个关子,回头,定将此人介绍给师兄‘认识’。” 李儒的存在,除了楚云之外,唯有曹操一人知晓,先前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楚云虽然没有刻意向曹昂隐瞒,但也没有告诉曹昂。 闻言,曹昂笑了笑,对这种师兄弟间许久不曾有的温情感到一阵缅怀,先前楚云也是这般喜欢故弄玄虚,他对此非但不觉得讨厌,还觉得很有趣味。 曹昂口中回味着楚云亲手为自己烹饪出的美味佳肴,心里美滋滋地,笑道:“卖个关子倒也可以,但是今晚,我还要吃这些菜!” “只要师兄喜欢,我便是为师兄再做一阵子的厨子,又有何不可呢?” 楚云含笑着收拾起碗筷道。 —— 下午。 诸葛亮带领将士们一路向南行进。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张飞那张仿佛永远都不会关上的嘴巴,终于变得老实了。 不是他学乖了,而是他纵有满腹牢骚,也是无处发泄。 因为这次展示实力,责任可以说全在糜芳和刘备身上。 糜芳是糜竺的弟弟,刘备的小舅子,这特殊的身份,让张飞很难开口对他进行非议。 特别是先前刘备落难时,糜竺、糜芳二人散尽家财,对刘备始终不离不弃,这么大的一分功劳摆在那里,就算糜芳犯了错,身为刘备义弟的张飞从立场上也不能点破此事。 至于另一位“罪魁祸首”刘备,张飞就更不能把锅甩给对方了。 所以,纵然心中对撤军有千万般不愿,这一次张飞也没法撒野发脾气,只能乖乖听诸葛亮的话,选择撤军。 “翼德,别哭丧着脸了。” 一旁的赵云似乎看出了张飞心情郁闷,不禁对他淡笑着打起招呼。 “哎!子龙啊,不是我想哭丧着脸,是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舒服啊!” 张飞重重叹了口气,又道:“你说,咱们还是第一次面对曹军打出这么大的优势,就这么打道回府,不了了之,哎……” 正文卷 第405章 讨要 张飞的心情,赵云确实能够深切体会。 想当初他离开公孙瓒追随刘备开始,也是随刘备颠沛流离了多年。 即便在荆州得到了新野这一处渺小的栖息之地,也不过是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存罢了。 还是第一次,在诸葛亮这位新任军师的英明指挥下,屡屡吃败仗的刘备军终于有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 甚至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生擒曹操嫡长子,给曹氏军团以重创,扬眉吐气一次。 可现如今不但功亏一篑,失了先前好不容易攻占下来的舞阴城,还要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跑回最后的大本营——新野。 就好像先前付出的诸多努力,最后都付诸东流一般,这种明明已经尽力而为,却落得徒劳无功下场的滋味,着实是让久旱欲逢甘露的张飞、赵云等人倍觉遗憾。 可他们也知道,此次战事,诸葛亮已尽力而为,安排布置也妥当得完美无瑕,若非糜芳这个亲信,以及刘备这位主公掉链子,绝不会是这样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 “我明白,翼德,你说得这些,我何尝不明白?可你要这么想,咱们这一战最后虽然功亏一篑,但在军师的带领下,我们前期给了曹军迎头痛击,还以少胜多击溃曹昂的十万大军,这些同样也只得为之庆贺不是么?” 赵云并不像张飞那样只看着眼前一时的成败,这次看似刘备军一无所获,实则打出了自己的气势,让将士们尤其是老兵们重新振奋了士气,再不像过去一样,对曹操大军太过畏惧,觉得对方都是些不可战胜的敌人。 而且经此一役,诸葛亮的能力完全得以彰显,以后除了本就对他绝对信任的刘备以外,张飞还有其他武将,也会对诸葛亮心服口服,诸葛亮下达军令的时候,也不会再那么困难。 简而言之,刘备集团现如今势力虽然没有明显扩大,但重振了士气,累计了经验,还挡下曹昂来势汹汹的一次进攻,从中缴获了不少钱粮军械等物资。 在发了一笔横财的同时,也给刘备集团续了一口不短的气数。 张飞那黝黑的苦瓜脸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点头说道:“子龙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此次就差那最后一哆嗦,我觉得可惜……” 此时,诸葛亮的车驾就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听闻二人的探讨之言,诸葛亮从车驾中探出头,向张飞道:“翼德将军无须这般沮丧。” 经过这次诸葛亮初出茅庐的个人秀,张飞现在对诸葛亮算是彻底心服口服,听诸葛亮这么说,他顿时来了精神,有些期待地问道:“军师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见张飞似乎开了窍一般,诸葛亮含笑点头,轻摇羽扇,继续道:“翼德将军莫不是忘了,我们抵御曹操大军,既是为了我们自己,同时也是在帮那刘表一个大忙?” 张飞一拍大腿,幡然醒悟道:“是啊!我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险些把这茬给忘了!” “我们此次胜了曹昂十万大军,还击退了曹兵的进攻,这次非得从刘表那厮手上多讨要些好处才行!至少也要让他划出一郡之地,交给大哥治理!” 想通了的张飞心情大好,开始叫嚷着替刘备鸣不平。 先前,刘备屈居于小小的新野城,跟区区一个县令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刘表明知刘备有能力,但为了防范他,故意限制其发展,一者是为了避免自身地位受到威胁,二者也是他并不认为刘备真的具备与曹操相抗衡的资本。 而这次刘备集团用事实证明,他们非但能与曹操的大军相抗衡,而且还做到以少胜多,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这么一来,刘备就掌握了与刘表谈判的筹码,有资本向刘表索要更多的报酬。 毕竟,刘表也很清楚以他手下那些如蔡瑁等蔡氏将领,他们手下的兵马可远非曹操那些精兵良将的对手。 对于一向只想保境安民,安坐荆州之主的刘表来说,刘备现在就一跃成为一副坚盾,能放在北方替他抵御外患曹操。 谁都知道,只握有一城之地的话,刘备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招募足够的兵马,与曹操相争。 所以既然刘备展现出更多的价值,对刘表而言,就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弃子,而是值得投资的对象,接下来,只要刘备据理力争,刘表说不定真的会把一个郡交由刘备打理,让刘备继续积攒实力,替他看家护院。 这次,双方才是真正的各取所需。 张飞倒也是赤诚之人,虽然先前他看诸葛亮总有几分不顺眼,但经过这次战事的朝夕相处,他已知晓诸葛亮的能力有多了不起。 “军师放心,俺张翼德以后听您差遣,绝无二话,您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 见自己这次终于算是让张飞心服口服,先前一直让诸葛亮有掣肘之感的麻烦得以解决,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毕竟诸葛亮与张飞相处的策略一直是连哄带迁就,从来不与其交恶。 “听翼德将军能这么说,我比打赢了一场大胜仗还要高兴。” 诸葛亮说得轻巧,张飞却老脸一红,知道自己先前各种刁难诸葛亮,对方是在调侃当初刚相识时的“趣事”。 —— 三日后,当诸葛亮率军以较快的速度行军,路过舞阴城附近的密林时。 “哎,多好的城池啊,在咱们手上还没捂热乎,就又被曹操的人给多回去了……” 回首望着舞阴城高耸的城墙,张飞不禁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赵云策马来到张飞的坐骑旁,伸手在张飞的肩膀上拍了几下,笑道:“翼德别灰心,只要我们以后和军师齐心协力辅佐主公,有朝一日这些城池都会归于主公的管辖之下!” “子龙说得不错,小小的一座舞阴城算不得什么。” 诸葛亮又从车驾中探出脑袋,加入二人的谈话。 这几天,他们三人用这样的方式交流了不少次,交情也在变得日益深厚。 但诸葛亮并没有将下一句话给讲出口。 他真正看上的,唯有荆州! 正如当初作为他出山辅佐刘备的条件,诸葛亮对天下大势看得很通透,要从曹操手上夺取大量城池,以刘备现如今手上的兵力,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么他能惦记的,就只有老迈昏聩,志气消沉却占据着偌大一州之地的刘表了。 对于荆州的归属,在诸葛亮看来,刘备更是不必为了维持“君子”人设,而舍弃争夺的机会。 因为当时机成熟时,刘备若是不争,只会让荆州最后白白落入曹操的手里。 而以曹操目前的实力,若是再占据荆州,刘备将再无任何与曹操抗争的资本。 正如千古流传的《隆中对》中所言,刘备要成就大业,益州川蜀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前提,还是荆州必须掌控在自家手上。 自己的想法得到肯定,赵云向诸葛亮微微施礼,问道:“军师,末将有些担心,这楚云虽然答应放我们平安回到新野,但他真的会遵守诺言么?” 赵云对楚云并不了解,只是从传闻中捕风捉影地听到有关他的事迹,尽管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可在赵云的印象里,那更像是个被过分夸大的奇异存在。 “子龙多虑了,楚云此人是我平生最大的对手,他绝不会做出这出尔反尔的事,若是他会反悔变卦,那就是我看错了他,我若看错了他,他也就不再配做我的对手,也不可能斗得过我了。” 诸葛亮的说法有些玄妙,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不仅是赵云,就连一旁的张飞,也是听得懂的。 可就在这时,远处一大批人马风尘仆仆地疾奔而来,惊得诸葛亮、张飞、赵云三人不约而同地向目标方向张望过去。 只见,遮天蔽日的旌旗大纛上全部写着一个大大的“曹”字,可见这支人马全部是曹军。 “军师,这一次你恐怕真的要看走眼了。” 张飞略带调侃地苦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但语气中毫无先前的讥讽和尖酸刻薄。 诸葛亮笑了笑,泰然自若道:“翼德,结论别下得这么早,这未必是楚云授意派来追击我们的,就凭这些人马最多只能牵制我们,还不够与我们正面交锋。 再说以楚云的精明,若是有意反悔,完全可以派兵追击我们的同时,授意舞阴城内的守军在我们撤退的道路上提前设伏,根本没必要到这个时候再耍花样。” “军师说得有理,但眼下我们该当如何?是撤,还是……?” 赵云觉得诸葛亮分析得有理有据,虽然他不曾亲眼目睹过楚云用兵的实力,但换位思考,赵云自问如果换做他是楚云,也能想到诸葛亮所提出的方案。 “无妨,我们且去看看这伙人的来意再说。” 敌军逼近,还能这般谈笑风生,赵云与张飞相视一笑,无不为诸葛亮这般气度感到佩服。 仿佛左右门神一般,赵云、张飞二人护在诸葛亮车驾的左右,抵近北面不断向他们抵近的曹军。 虽然诸葛亮、张飞、赵云,以及绝大多数刘备军的将士,都不可能认得李儒的身份。 但李儒还是找了一位校尉作为自己的代言人,上前与诸葛亮进行交涉。 “哪个是诸葛孔明?!” 曹军校尉也不客气,开场就直呼诸葛亮的名字。 张飞一听对方语气不善,气得提起丈八蛇矛,右手一挺,矛尖指着对方的脑袋,冷声怒道:“小子!说话注意点,我家军师的名字,也是你这等鼠辈可以直呼的?!” 要知道张飞可不是有勇无谋就随便说出这句话,在放出狠话之前,他就已经用余光扫过对方的部队规模,在数量上绝非己方的对手,他才敢这么横。 见张飞维护自己,诸葛亮心中一暖,但还是拦住张飞,笑道:“翼德无需动怒,且退下吧。” 过去张飞只服大哥刘备二哥关羽,现在才多加了一个诸葛亮。 诸葛亮发话,张飞自是要给他一个面子。 “哼。” 张飞哼了一声,这才收起长矛,勒马退了回去。 “我就是诸葛亮,不知你找我是……?” “遵车骑将军之命,来此向诸葛亮讨要被俘的全旭将军!” 明明是索要人的那一方,这校尉说气话来却格外硬气,仿佛根本没把诸葛亮放在眼里。 诸葛亮一愣,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先前确实有个叫“全旭”的曹军将领被张飞俘虏,张飞还曾称赞过此人勇猛。 不过当时诸葛亮需要处理的军政大事太多,就没抽出功夫去见一见这位被张飞亲口称赞的小将,究竟如何。 但他知道,楚云居然肯为了这一人,如此兴师动众地派遣大军来此,无需多想,这小将的武艺一定不同凡响! 诸葛亮的心里此时还真有几分舍不得,不过他知道,对方如此强势地前来要人,定是有所依仗,而且诸葛亮现在军中粮草不多,军心也不够稳定,如果贸然与曹军交恶甚至动起手来,于大局影响太大。 再了不得的将才,也不值得诸葛亮为他冒着满盘皆输的风险。 没多犹豫,诸葛亮就看向张飞,笑道:“翼德,将此人带来,交还给他们吧。” “军师……这……” 张飞心不甘情不愿,本来他就对全旭颇为欣赏,这段时间更是用尽软磨硬泡的办法,想劝得全旭弃曹投刘。 奈何全旭对曹昂可谓赤胆忠心,任凭张飞如何劝说,全旭都毫无动摇。 面对油盐不进的全旭,张飞煞费苦心仍无惧于是,要对他用刑或杀害,又于心不忍。 眼下要把全旭交出去,张飞就更是舍不得了。 好在张飞也是识大体的人,他知道全旭是个人才,但不值得为了他一人,在此时与曹军兵戎相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打发眼前这些曹军离开,尽快回到新野。 “好吧……” 内心一番犹豫挣扎,张飞叹了口气,冲手下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没过一会儿,就把并没有受到虐待或鞭笞的全旭给带了过来。 正文卷 第406章 难度飙升 张飞心不甘情不愿,本来他就对全旭颇为欣赏,这段时间更是用尽软磨硬泡的办法,想劝得全旭弃曹投刘。 奈何全旭对曹昂可谓赤胆忠心,任凭张飞如何劝说,全旭都毫无动摇。 面对油盐不进的全旭,张飞煞费苦心仍无惧于是,要对他用刑或杀害,又于心不忍。 眼下要把全旭交出去,张飞就更是舍不得了。 好在张飞也是识大体的人,他知道全旭是个人才,但不值得为了他一人,在此时与曹军兵戎相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打发眼前这些曹军离开,尽快回到新野。 “好吧……” 内心一番犹豫挣扎,张飞叹了口气,冲手下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没过一会儿,就把并没有受到虐待或鞭笞的全旭给带了过来。 一脸懵逼的全旭,在看清眼前的阵仗之后,才猜到到底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他心里感动之余,着实没想到,曹昂和楚云会费这么大的功夫,把自己“捞回去”。 “东升,今日一别,下次见面,只怕又是敌人啊!” 张飞亲自为全旭松绑,还用结实的大手替他拍去身上的灰尘,语气众流露出些许不舍。 这段日子的相处,张飞对自己这位战俘的照顾,全旭感受在心。 若是没有张飞,他全旭就算没被砍头,也免不了整日被毒打折磨,忍饥挨饿。 “你我各为其主,但求无愧于心!” 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已将全旭与张飞之间的惺惺相惜,勾勒得一清二楚。 “好,后会有期!” 说完,张飞便上马目送全旭离开。 “珍重!” 道别过后,全旭骑上张飞特地为他准备的马匹,颠簸着回到曹军之中。 先前与诸葛亮交谈时态度放纵的校尉,对待全旭倒是嘘寒问暖,客气得很。 “将军您没事吧?” 面对校尉的关切询问,全旭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不知公子和车骑将军还有其他命令么?” 所谓的“其他命令”,其实就是指楚云和曹昂是否有出尔反尔,要再为难诸葛亮、张飞、刘备等人的意思。 校尉不敢对全旭造次撒谎,毕恭毕敬地低头答道:“回禀将军,公子和车骑将军唯一的命令,就是要我等务必把您安然无恙地接回昆阳,若是您有什么差池的话……” 校尉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如果全旭已经身死,楚云八成会为了替他出气,派兵追击诸葛亮等人。 全旭闻言,心情复杂极了。 在听到张飞等人能平安回到新野时,他的心中能明显感到一阵舒心和放松。 但他又为自己关心敌人的安危这一心情而矛盾不已。 最终,他还是甩了甩脑袋,不再胡思乱想下去,冲校尉道:“既是这样,就早早回去吧。” 全旭的意思是不希望校尉再继续为难张飞他们,但又不好明说。 好在这校尉只是个赳赳武夫,根本听不出全旭的真正意图,只是装模作样地向诸葛亮拱了拱手,到了声“告辞”,就带着大军从容退去。 看着全旭离去的背影,张飞心中莫名一阵伤感,也不再留恋,两军各自掉头,就此相背而去。 —— 翌日,昆阳。 近几日来,在楚云以“亲自下厨”为主的精心照料下,曹昂一扫先前的颓气,整个人恢复元气,比过去还要精神。 曹昂想起他们师兄弟二人许久不曾相互切磋剑技,吃饱喝足之后,曹昂提出要做一做饭后运动,要与楚云各执木剑,过上几招。 楚云本想以“饭后剧烈运动会胃下垂”为由拒绝,但这种超越时代的理解拿来告诉曹昂,曹昂也是难以理解,最后索性就答应下来,奉陪到底。 近来不少将士都和曹昂一样身体刚回复,所以曹昂很体恤下属地给三军将士们一并都放了个短假。 正是因此,曹昂要和楚云切磋之事,被将军和校尉们得知,不少好事者都兴致盎然地偷偷溜过来,准备观摩这场“决斗”。 特别是甘宁、许褚等人,甚至还做庄打起赌来。 可惜啊,楚云和曹昂根本没有分出胜负的意思,二人你来我往地相互拆解了几十招后,一道道剑影闪过,只闪得旁边观战的将士们眼花缭乱。 最后,二人却心有灵犀般,一起停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师兄的剑法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相信假以时日,定能与师父当年一样,成为剑道宗师!” 这半年来,楚云遵照夏侯恩当初的教诲,从来不敢在练习剑术上有所懈怠。 他自问天资极高,剑术精进极大,造诣更是早就今非昔比。 可方才在过招时,他分明已用上全力,仍只能与曹昂比了个难分胜负,可见曹昂这半年来在剑术练习上,也始终未曾松懈。 “比肩师父我是不敢想了,别光顾着夸我,倒是你小子这次让我大开眼界啊,师父当初说你天赋异禀,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看来还是他慧眼识珠,这不到一年的功夫,你的剑术精进竟如此神速,怕是再过个一年半载,我就不再是你的对手了!” 经过方才不留余力地切磋后,曹昂很羡慕地真心说道。 “师兄太过奖了,走吧,咱们会营帐歇息一会儿,我另有话相商。” “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走!” 同样是汗流浃背的二人,各自擦拭干净身上的酣睡后,整理着穿好衣物,勾肩搭背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哈哈,不分胜负,通杀!” 先前坐庄的甘宁乐得开怀大笑,把玩着从许褚、陈昭还有吴尘等人手上赢来的银子,狂喜不已。 “害,我还以为大公子的剑术高超,定能胜过将军呢。” “大意了吧?咱们家车骑将军是什么人?他的剑术怎会原地踏步不前?” “我也输了,不过我是赌将军会赢的,看来大公子的剑术还是不容小觑啊!”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为先前鲁莽的下注行为懊恼不已。 一进帅帐,二人对视而坐,曹昂主动给自己和楚云各自倒了一杯水。 “多谢师兄。” 结果碗来将水一饮而尽,楚云将其放在一旁,率先开口道:“师兄,近日我重整旗鼓,招揽回不少先前失散的将士,重新聚集了三万左右的人马,加上我从宛城带过来的弟兄,咱们现在手上又有十万大军,不知师兄下一步准备作何打算?” 楚云知道,之前的失利,痛失十万大军对曹昂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他近来整顿军马,就是希望给曹昂一个重新振作的机会。 “多谢师弟了,可惜啊,那些随我们征战许久的羽林弟兄们,如今是十不存一,只有千余骑了……” 普通精锐步军们的损失虽然让曹昂心痛,但真正让他痛心疾首的,还是羽林骑们的损失。 最早的羽林骑由楚云创立,逐步发展壮大,交由到曹昂手上,更是在曹操的鼎力支持下,发展至巅峰。 人数破万,且每一位羽林骑的兵器、战甲、装备都是上乘质量,这样的骑兵部队,放眼天下,再无敌手。 可经过先前一役,诸葛亮的一把火以及连环计,就几乎将整个羽林打垮,这是羽林的耻辱,更是曹昂的耻辱。 “师兄,放心,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你重建羽林!” 看着楚云信誓旦旦的模样,曹昂心头一暖,却只当对方是在鼓励自己说出这种安慰的话来。 骑术高超之人本就难觅,更别说轻易凑齐万余人。 至于所需的良马、军械,以及训练他们的时间成本,亦是相当难得。 这样一算下来,要重新组建羽林,谈何容易? “此事暂且不提了,你不是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急于报仇?” 仿佛有所顿悟的曹昂轻笑问道。 “哦?难道师兄不想找回场子?” “找场子?” “咳……不是,我的意思是,师兄难道不想报这一箭之仇么?” “在几日之前,我确实想过,而且就盼着你能来救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没事的。 但是这几日我静下心来细细一想,此役我之所以战败,致使我们损失惨重,归根结底罪责还是在我指挥不当。 父亲的命令我未能完成,所以攻占新野之事,师弟……” 闻言,楚云叹了口气,少有地拍着曹昂的肩膀,安慰道:“我明白了,师兄,你的这份仇,就由我来报。” “不止是我,还有那些因我而枉死的弟兄们……” 说着曹昂又露出满是歉意的神情,萎靡道:“对不起,师弟,这些明明是应该由我来亲手去做,却不得不让你来承担……” “不,师兄,你这么想就错了,相反,你现在做的,恰恰是最正确的决定。” 楚云这番话,反倒是没有恭维哄骗曹昂的意思。 因为曹昂在败给诸葛亮之手后,没有被愤怒和仇恨冲昏头脑,而是反思和正确意识到自身的不足,知道自己不是诸葛亮的对手,而选择借助楚云的力量,甘心从旁帮助楚云。 单凭能拎得清自己的斤两这一点,曹昂就已经算得上是一位明主了。 试问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很少缺乏能征善战的将帅,但总会时不时冒出一位不识其才的昏君。 “你能这么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曹昂仿佛心中沉甸甸的担子被卸去不少,因为他知道,是楚云替自己将其分担了出去。 “说到这,也就简单了,既然此事你愿意替我抗下,那么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师兄就全听你安排了。” “师兄放心交给我就是了。” 楚云翩然一笑,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将之又一饮而尽后,继续道:“师兄,叔父当场下达的命令,就是要你攻克新野,一统南阳郡,将刘备的势力彻底剿除。 先前我们虽折损了兵马,但我已从宛城抽调来补上了空缺,叔父就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他不收回先前的军令,咱们就算不是为了报仇,也理应派兵继续攻打新野。” “是这个道理,但上次放诸葛亮率军返回新野,他的大军数量没有折损,还从咱们那里缴获了不少钱粮辎重,以他的能力,定会利用这些资源继续招兵买马,扩充军备,咱们纵然手上有十万大军,只怕要强攻新野,也不好得手吧?”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在诸葛亮手里栽了个大跟头,曹昂考虑问题也变得比以往周全许多。 “师兄说得一点不错,但很可能,诸葛亮做得,比师兄提到的更多。” “哦?他还能做什么?” “我最担心的并不是刘备和诸葛亮自身,诸葛亮虽多智,但他们现在手上毕竟只有一个小小的新野城,新野城的人口不过数万人,而且诸葛亮怕是早就把周围各郡县的青壮都召入军中,现在他手上就算有钱粮,也很难通过一般的途径,召招募更多的新兵。” 听楚云这么一分析,曹昂先是放下心来,又意识到楚云的话还没说完,于是“嘶”了一声,问道:“师弟说得有道理,可这样的话,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师兄,别想的那么简单嘛。” 楚云苦笑了一下,继续道:“你想想看,这次咱们栽了跟头,刘备和诸葛亮最后虽然没捞到太多的便宜,但是单从能挡住咱们的大举进攻这一点,就足够他拿到刘表面前去吹嘘一番了!” “是啊!我怎么把刘表给忘了!诸葛亮和刘备要是能借此向刘表讨要到更多的城池,咱们再想对付刘备,可就困难了!” 曹昂用力拍着自己的脑袋,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正是这个道理,刘表手下的兵士虽多,但并无良将,士兵久疏战阵,常年不与人交锋,早就腐朽得不成样子,自然也没什么战斗力可言。 所以刘表知道如果想尽可能保全荆州太平,他就需要强大的外力还辅佐他,抵御外敌,尤其是咱们这尊大敌的进攻! 而刘备已经用实力展示出他的力量能够与我们抗衡,一旦刘表那厮突然想通了,愿意多出些资源做刘备的后援,到时候咱们面对的敌人就不再是势单力孤的刘备,而是一个有着地广民丰的荆州做强大后盾的刘备集团!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再想与刘备抗衡,难度可就远超过现在了!” 正文卷 第407章 戏弄 “师兄能看到这一层,已经相当不易了!” 先是夸了曹昂一句,楚云才慢悠悠地说道:“就像当初征讨袁尚、袁熙二人那样,攻得越急,他们越是抱团取暖,让我们难以有机可趁!” “是啊,可话又说回来,既不能急于攻打新野,又不能放任刘表做刘备的后盾,这该如何才好?” 曹昂虚心向楚云请教着,因为他知道,楚云一定已经想出了对策。 “想让刘表放任刘备不管,要么是削弱刘备表面上的价值,让刘表对刘备的能力产生误判,要么则是实行离间之计,将刘备的野心揭露,让刘表对他产生更多的提防之心。” “嗯……这样么……” 感觉很有道理的曹昂拖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师弟,那不妨就用离间之计如何?我这就派人到荆州各郡县散播谣言,称刘备与我们早有勾结,意在助我们灭掉刘备,平分荆州之地,如何?” 这个谎言听起来属实有点荒唐。 因为刘备与曹操经过先前的摩擦和恶战,关系不比当年,早已是势如水火,难以相容。 要说刘备与曹昂有所勾结,简直就像说老鼠跟猫做了好朋友一样滑稽。 不过就算再荒谬的谣言,刘表一旦听到,也未必会当做耳旁风不予理会。 “师兄的计划很好,咱们不妨就暂时将兵马停驻在昆阳,避免在舞阴屯驻重兵,从而给刘表和刘备那边造成太大的压力。” 楚云想着,相比与舞阴,昆阳要远离新野许多,如果他手上这十万大军暂时驻扎在昆阳按兵不动,刘备和刘表或许会觉得他们无意继续攻打新野。 一旦他们觉得新野和荆州没有威胁,刘表大概会放松警惕,自然就不会愿意对刘备提供援助,支持他发展壮大了。 当然,对于这件事,楚云和曹昂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最后的结果究竟会如何,主要还是取决于刘备和诸葛亮如何忽悠刘表,而刘表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就在这时,一位信使的到来,将二人原定的计划完全打破。 “公子,车骑将军,庐江那边,来了一位信使求见。” 帅帐外,一位声音爽朗的青年士兵汇报道。 与楚云对视一眼,见其点头,曹昂便咳嗽一声,道:“请他进来吧。” 只见一位面沉如水,神情如同被锋利刀刃刻过一般的中年男子,在被侍卫们搜过身后,坦然走入帅帐,向楚云与曹昂分别施了一礼。 “在下虞翻,奉公瑾将军之命,前来拜谒子脩公子,车骑将军!” 用“不卑不亢”来形容这位虞翻不大恰当,因为他的言辞虽然不失礼节,但神态举止还有语气间,总有着一种让人颇为不适的傲意。 就像是明明你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在和你讲话的时候,你总觉得好像自己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曹昂还只是脸色稍变,而楚云在听到他自报名号的时候,已经露出明显有些难看的神色了。 这“虞翻”二字,楚云在穿越前就有着相当深刻的印象。 这位虞翻在汉末算得上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既有真才实学,又精通武艺,尤其善用长矛,还是医术上研究颇深,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抛开能力不谈,论及其人品,楚云就实在是不敢恭维了。 此人的性子就和他的才能一样锋芒毕露,与人交往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从来都不顾及对方的面子,经常言辞过分犀利让人下不来台。 就好像不合适的玩笑旁人听起来非但不觉得幽默,反而会令人生厌一样,他这样不顾他人感受直言的性格,与其说是直率,不如说是情商太低。 至少以楚云的性子,是绝对不喜欢这种恃才傲物,整日与人针锋相对的家伙。 见楚云没开口理会虞翻,曹昂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勉强自己应付对方。 “原来是仲翔先生,久慕先生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对方毕竟是从庐江而来的使者,看在周瑜的面子上,曹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也学着对方用别扭的语气讲出这番客套话来。 虞翻似乎也不在乎,拱手作揖后,开口直接道明来意:“子脩公子,车骑将军,二位莫非不知江东动向?” 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使得曹昂和楚云在愣神过后,心中愈发感到愠怒。 二人刚与诸葛亮大军纠缠了数日,按说庐江那边多少应该收到一些消息才对。 再说,就算庐江不知道此事,江东有什么动向,楚云与曹昂不知道也实属正常,而虞翻的话让人听起来,就好像他们不知道江东的动向,是一件很不应该的事一样。 “近日我军与刘备大军鏖战与南阳,无暇顾及江东的情况,若是先生有什么新消息,不妨直说就是了。” 曹昂的语气愈发冰冷,就差没直说:“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磨磨蹭蹭的!” 然而曹昂的语气哪怕冰冷成这样,虞翻还是仿佛不为所动,漠然拱手回应道:“三日之前,江东孙权已集结十万精兵,欲渡江直取庐江,公瑾将军派在下前来,请子脩公子与车骑将军派遣援军相助。” 虞翻这话讲完,曹昂和楚云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二人原本以为,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带来,所以虞翻说话才会这么柔中带刚的硬气。 闹了半天,分明是孙权欲兴兵收回庐江,而周瑜担心以手上现有的兵力难以抵御孙权的进攻,才向曹昂和楚云他们二人求援。 近半年来,周瑜拥立孙策幼子孙绍为主,借助朝廷给予孙绍的官职,以此吸引周边郡县以及江东的士人、将领为其效力,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而孙权最初虽然想迅速将周瑜势力打压扑灭,但奈何一来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完全掌控江东,二来明摆着曹操在替周瑜和孙绍撑腰,他又不愿意过早得罪曹操这尊庞然大物,所以才一时忍气吞声,积攒实力。 眼下孙权羽翼渐丰,又得知曹昂在南阳郡吃了败仗,对收复庐江一事蓄意已久的他,会忍不住露出獠牙来,是一点儿都不值得奇怪。 本来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单凭“唇亡齿寒”的道理,楚云和曹昂就不可能让人孙权攻克庐江,具有进军中原的机会,从而威胁到许都的安危。 只是这虞翻眼下分明是来求曹昂和楚云帮忙,可是这态度却是完全拎不清,让人反感至极。 他们还从没见过哪个有求于人的人,是用这样高的姿态求别人的。 暗中相互交换过眼色,楚云与曹昂已相互领会对方心中所想。 楚云冷笑着少见地用阴阳怪气的语气道:“公瑾将军雄踞庐江已有多年,数月前许都还曾以低价卖给公瑾将军十万石粮草,以方便庐江招兵买马。 据我所知,公瑾将军手中有精兵三万,皆是精通水、陆两栖作战的精锐之师! 而孙权虽在江东勉强站稳脚跟,勉强掌控江东军政大权,但他向来不识兵法,凭借公瑾将军在用兵之道上的建树,又何须惧怕他呢? 我看啊,公瑾将军是多虑了,先生也不必为此事着急,不妨就在昆阳暂住几日,让我与师兄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下先生。 至于庐江的战事嘛,相信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会公瑾将军的捷报了!” 听着楚云这般轻描淡写地就把江东危在旦夕的情况,说得像是就要下一场毛毛雨那么简单,虞翻的脸色是难看得成了猪肝色。 而楚云三言两语直接把虞翻怼得无话可说,曹昂心里就别提有多痛快了,若不是自幼成长的环境特殊,怕是此刻他已经憋不住要笑出声了。 “车骑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虞翻还是没弄清楚一向与周瑜关系不错,且将庐江视为盟友的楚云,会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来。 “没什么意思。” 楚云表现得极其淡定,一脸轻松地问道:“仲翔先生今晚想吃些什么,我们城里刚有一头小牛死于意外,不妨今夜就吃炖牛肉如何?” 听着楚云极其脱线的话,虞翻感觉自己心中血气一阵上涌,怒声问道:“车骑将军,这难道就是您的待客之道么?” 楚云装作吃惊的瞪大眼看了虞翻好一会儿,才装傻充愣般反问道:“我说仲翔先生,您的耳朵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本将军可是要请你吃牛肉,牛肉啊! 这可是平时有钱都很难好东西啊!难道你不喜欢吃牛肉?” “噗嗤……” 这下,楚云的戏谑之言实在太滑稽,直让曹昂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楚云和曹昂都是这副“怪异”的态度,虞翻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这素未谋面的楚云怕是徒有虚名,居然如此品行不佳。 “将军,公子,你们二位明知我说的不是饭食这等小事,而是庐江生死存亡的大事,为何还要故作此态,戏弄在下?” 看着虞翻似乎真的生气了,楚云才收起戏谑笑意,面色大变,冷声质问道:“哦?原来先生也知道这是庐江生死攸关的时候?可先生自从入了这帅帐的那一刻起,可曾对我们二人有过半点敬意? 公瑾将军确实与我有交情,庐江也是我们的盟友不假,可即便如此,先生分明是来向我们求援,却一进来就摆足了架子,不知究竟是先生求我们出兵相助,还是我们求先生帮忙?” 约摸着差不多是时候了,楚云也就懒得和虞翻继续拐弯抹角戏弄对方,而是直接厉声呵斥教训着他。 虞翻闻言一时语塞,他以往仗着自身才华在旁人面前颐指气使惯了,看谁不惯都要怼几句,自认为凭借名士的身份,这天下谁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可惜今天他碰上了一向不吃这套的楚云。 楚云待人素来不看重对方的身份,只知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只要对方态度和善,哪怕是一介布衣,楚云也能以礼相待。 若对方如虞翻这般,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茂才,就是当今天子,楚云也不会给他任何颜面。 “你……” 正欲发作的虞翻恍然意识到不对。 楚云说的话虽然让他很没面子,但都是事实。 只不过这虞翻在来拜会楚云、曹昂之前,早就在江东、庐江辗转时听过太多有关楚云的传闻。 那些传闻是越传越离谱,直把楚云说得叫神乎其神。 这让本就自傲的虞翻,更想在见面时就给楚云一个下马威,证明一下他虞翻的本事。 可他险些糊涂到忘记自己身负的使命,以及原本的来意,而只顾着在气势上压倒楚云,这才闹出这么荒唐的结果。 见虞翻理屈词穷,楚云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可是继续逼问道:“先生既然无需我们相助庐江,那就再好不过,只需安心住下,我与师兄必一尽地主之谊。 先生不喜欢牛肉也没关系,昆阳虽小,却有的是好酒好菜来招呼先生。 可先生若是需要我们相助,那还望先生拿出一个求助者应有的姿态,免得我和师兄曲解误会。” “这……” 自知理亏的虞翻意识到楚云善变,再加上他在形式上本就处于绝对的劣势,他很敏锐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辩驳得过楚云,唯有向曹昂递去求助的眼神。 但他哪里知道,楚云与曹昂好得穿一条裤子都毫不夸张,曹昂此刻心里正暗爽不已,怎么会肯给他台阶下? “嗯,师弟说得甚有道理,我看仲翔先生也不像是很急,多留几日也好,我正好还可以向先生请教一下《周易》中的内容。 早闻先生是精于易经的大才,说起来先生可能不信,我闲暇之余,也是对易经研究颇多啊!” 这次就轮到楚云在一旁憋不住笑了,心想这曹昂说起谎戏弄人来,比自己还要轻车熟路。 他平日里除了处理军政大事就是练剑和研究兵法,哪里有时间去研究什么《周易》? 正文卷 第408章 过家门而不入 到了这个时候,虞翻才算完全明白,眼前这两位大人物,是有意在编排他,来报复他先前的无礼态度。 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过短暂的功夫,已经来回变换过不知多少次。 将他神色变化收入眼底的楚云与曹昂没有再说话,而是玩味地看着虞翻,就像是在欣赏一只小动物。 在绝对实力的差距面前,如果对方表露出不善的态度,强者又何须客气呢? 意识到曹昂绝不可能替自己周旋说话,虞翻在心中暗叹一声,知道再僵持下去,自己只会更无地之容,只得投降认输。 “方才是在下失言,失礼之处,万望子脩公子与车骑将军恕罪。” 看在周瑜的面子上,楚云也不想太过为难虞翻,见对方服软认怂,索性道:“仲翔先生太言重了,戏谑之言何以言罪? 只不过我方才所言也并非全是戏言,先生远道而来,若是不请先生品尝一下上好的牛肉,岂不是太失礼了,先生不妨去驿馆稍加歇息,今晚我与师兄,定与先生把酒言欢。” “可是车骑将军,这……公瑾将军派在下来此,并非为了享受……” “我明白……” 看着虞翻一脸紧张的神色,楚云压了压手,打断道:“关于出兵支援一事,先生总该让我和师兄商议一下吧?” “额……是在下失礼了……” 先前还以为楚云是想继续刁难自己的虞翻闻言,才明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妨,先生且去稍作歇息就是。” 曹昂也跟着说道。 见二人的态度总算变得和善不少,虞翻心里松了口气,压下阵阵后怕之意,向二人告辞,然后在侍卫的保护之下,前往驿馆稍事休息。 目送着虞翻离去,曹昂不禁向楚云淡笑道:“师弟,你这可是把这位大名人给刁难得够呛。” “作茧自缚罢了,若不是他自己无礼在先,我岂能这么对他?” “这倒也是,你待人和善,最不喜欢这种性子尖锐之人。” 曹昂理解地点着头,对于楚云的性格,这普天之下也没几人比他更了解了。 “不说他了,师兄,还是先说说江东与庐江之间的战事,咱们该如何应对吧?” “哎,这事,咱们只能出手帮周瑜不是么?且不说朝廷已经将吴侯的爵位封给孙绍,就算是为了防止孙权将手伸到中原,也决计不能让他得到庐江。” 刚吃过败仗,曹昂当然想与楚云兄弟齐心,攻克南阳,击败刘备、诸葛亮报仇雪恨。 不过他也明白刘备、诸葛亮对他们的威胁是长期的。 而孙权挥军进攻庐江,是告急之事,如果不尽快解决,孙权很快就会直接对许都造成巨大的威胁。 因此曹昂心里有千万般不愿意,也清楚必须先把刘备、诸葛亮放一放,专心先替周瑜守住庐江,将孙权打回江东。 “师兄说得是,不过就算要发兵驰援庐江,也总要留下一部分兵力继续镇守昆阳,不知师兄你的意思是?” 接下来他们师兄弟又必须分道扬镳,其中一人领兵镇守昆阳,另一人领兵赶赴庐江驰援周瑜。 只是楚云不知道曹昂希望如何分工,所以才把决定权交到他的手上。 “昆阳虽然算不上易守难攻,却也算得上是一座坚城,不如还是由我在此镇守,而师弟你就率主力去支援公瑾将军吧。” 曹昂知道相比于镇守昆阳,驰援周瑜明显要艰难得多,怕是不知要打多少场硬仗,才能击退来势汹汹的江东大军。 如果楚云此时此刻知道曹昂心中所想,怕是又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因为曹昂只是通过刘备与孙权之间的兵力对比,去判断这两方的实力强弱。 事实上,尽管刘备手上的兵力不多,但他和诸葛亮所掌控的实质战力要远在孙权的十万大军之上。 原因很简单,孙权是完全不懂行军打仗,空有兵力,根本不足为惧。 楚云闻言,反而有些担心如果曹昂再次被刘备和诸葛亮给算计,会有性命之危。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人,放下心来,淡笑道:“也好,不过师兄,有一事我想我是时候向你说明了。” “什么事?” 见挂着笑容的脸上有几分正经,曹昂也来了兴致。 “你还记得,前几日你问我,究竟是谁与我兵分两路,独自领兵攻克舞阴,击退刘备解了昆阳之围?” “当然记得,可你小子到现在也没告诉我,怎么?现在终于肯说了?” 曹昂佯装有几分怨气地调侃道。 “我先前只是怕说出来,会吓到师兄。” “笑话,这普天之下有几人的名号能吓得到我,你但说无妨!” 别的不说,曹昂对于自己的胆量还是颇为自信的。 “那好,此人其实就是……” 说着,楚云突然凑近曹昂,附耳低声道:“李儒,李文优!” 曹昂登时瞠目结舌,倒吸一口凉气,过了好一会儿,面色才缓和了几分。 “看来你不是在说笑……” 苦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曹昂心中五味杂陈。 难怪楚云瞒了他这么久,他先前还不大理解,虽然不会因此对楚云有什么怨言,但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大舒服。 他信任楚云,觉得楚云也该对他毫无保留地信任,而不是隐瞒着什么。 可现在看来,楚云瞒得不无道理,毕竟李儒过去恶名昭彰,但是提及他的名字,已经足够让天下不知多少人色变。 见楚云同样以苦笑回应,曹昂长叹道:“这就难怪了,此人虽曾助纣为虐,作恶多端,却确有其才,此次若非有他,我说不定早已活生生饿死,哪里还能在这与师弟谈天说地?说起来,倒是我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闻言楚云心中轻松不少,同时心里也是一阵温暖。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曹昂会因为李儒的名声,对其抱有太深的成见。 可曹昂既然这么说,就说明一来他看在楚云的面子上,不打算敌视李儒,而且还愿意认下李儒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我代文优先生,先谢过师兄了。” 得到曹昂的认可,李儒以后的日子,也就不会太难过了。 见楚云这么在乎李儒,曹昂还是略吃一惊,好奇地问道:“师弟,说起来,你究竟是何时将其收入你帐下的,恐怕天下人都以为他早已身死不知多少年……”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不过师兄想听的话,那就容我细细道来……” 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楚云才把与李儒间从相识到相处甚至合作的经过,一清二楚地完整讲述给曹昂,直听得曹昂不禁啧啧称奇。 “真想不到,过去以一杯鸩酒毒杀少帝的弑君之人,如今居然也会有洗心革面的一天!” 在古人心目中,恐怕没什么比弑君更大逆不道的事了,毕竟“先有国后有家”的观念根深蒂固不知多少年,对臣民而言,君主是比亲生父母还要重要的存在。 “师兄也无需惊讶,我此次驰援公瑾将军,希望你能多多依仗李儒的才智,如此一来,我也可放心了。” 自从李儒成功攻克舞阴使得昆阳战况转危为安之后,楚云对李儒的信任就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如果曹昂能善用李儒,就算李儒的才智做不到与诸葛亮分庭抗礼,但是要协助曹昂保全昆阳、舞阴两城不失,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就这么信得过他李儒?” 曹昂没想到一向小心谨慎的楚云,会轻易把这么重大的责任交到一个昔日罪徒的手上。 “信得过。” 楚云没有解释,三个字飘然道出口。 “好!你信得过他,那我也信得过他!这样,师弟,你把他召回昆阳,我派吴尘和陈昭他们俩去镇守舞阴。” 本来曹昂的身边只有刘晔一人负责出谋划策,他这一句话,算是直接把李儒提升到了“自家亲信”的行列之中。 “好,那我这就派人传信给他。” “就这么定了,走吧,是时候安排晚宴了,你我都不喜欢那个虞翻,但来者是客,还是不能失了礼数才是。” 二人无奈地耸肩离开帅帐,将今晚的宴席吩咐下去之后,派人召虞翻参见晚宴,并向宴席开始的地点,也就是县府漫步而去。 当晚的宴席气氛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也许是经过短暂的冷静,让虞翻认清自己的立场和身份,不敢再在曹昂和楚云面前造次。 而楚云与曹昂也将商量过后的决定告知虞翻,答案自然是他们二人会支援周瑜,协助其防守庐江,击退来犯的江东大军。 从无趣的地理文化到武艺的循序渐进,曹昂在席间与虞翻几乎是无话不谈,让双方的关系得到极大的缓和。 算是欢快的酒席结束时,夜色已深,楚云当晚早早睡下,准备明日就率军动身前往庐江,与周瑜合力抵抗孙权大军的进攻。 翌日,楚云起了个大早,对剑术稍加练习后,吃过早饭,便前去寻找曹昂,商量具体的事宜。 因为大概方针昨天都已经订好,很快二人就决定了最后的细节。 楚云决定与曹昂平均分兵,各率五万大军,曹昂只负责镇守昆阳、舞阴两城,而楚云则率领另外五万大军,带着虞翻尽快赶到庐江。 至于中原战事的经过,楚云则事无巨细地全部写入信中,派人一路跋山涉水,送到远在河北忙于梳理各州郡军政大事的曹操手里。 在得知楚云这一决定的时候,曹昂还有些不大放心,觉得万一曹操得知曹昂先前的败绩,会对曹昂感到失望。 楚云却以“天下难有常胜将军,就是叔父他老人家也曾败于徐荣、吕布之手,些许败绩不必太过在意”为由,劝得曹昂释怀。 至于将领,楚云本来只打算带上使起来最顺手的甘宁、许褚二人,因为他们俩不但武艺高强,甘宁还远比一般的将领做事要机敏灵活许多。 不过,已经养好伤势的全旭,为报答楚云将他从刘备军营中救出的这份大恩,强烈要求此役随楚云同行,考虑到他一身武艺不说登峰造极,也是相当了得,楚云就没有强行给他泼冷水,同意把他一并带上了。 此次分兵,实质上曹昂手上不止有五万兵马,还有李儒留在舞阴的三万大军供其驱使,所以楚云其实在临行前,已经替曹昂留好了充足的后手,确保万无一失。 楚云还特地留下另一封书信专门给李儒一样,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曹昂的安全。 带着浩浩荡荡的五万兵马离城北上时,曹昂亲自出城相送,将军、将士们同样是送出十里之外。 这下,从没亲眼目睹过楚云领兵的虞翻才大开眼界,此前他从未见过什么人,能在军中有这么高的威望,到达如此一呼百应的境界。 —— 五日后,当楚云率军途径许都时,许褚和甘宁都凑近楚云,相继劝言。 “将军,不如回许都休整两、三日再去庐江吧?” “将军,再多补充些粮草如何?” 楚云心中一阵温暖,笑道:“多谢你们俩的好意,我知道你们是觉得,我离家多日,应该回家看看夫人和孩子,不过这次驰援庐江时间紧迫,我怕是只能效仿大禹,过家门而不入了。” 自知自己那点小心思不可能瞒得过楚云的甘宁、许褚二人尴尬地嘿嘿直笑。 “将军都这么说,末将除了‘佩服’二字,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将军深明大义,因公废私,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们俩还是饶了我吧,那些溜须拍马之人的奉承话我都听得耳朵生茧了,怎么连你们也要效仿那些庸碌之人不成?” 楚云的这句玩笑话,终于把甘宁、许褚二人给逗乐了。 —— 又过了三日,楚云大军终于来到庐江治所舒县。 兵临城下时,仰望着城墙上有新加固不久的砖石,楚云就看得出周瑜似乎对此次防守战下足了功夫。 旋即,城门大开,前来亲自迎接楚云的,正是周瑜本人。 正文卷 第409章 孤注一掷? 他的鬓发还是乌黑透亮,精致的五官仍是英俊潇洒,足够迷倒不知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 特别是他眉宇间的那股忧郁,让人情不自禁就想去探究他的心事。 只不过此时周瑜的心事,楚云就算不去问,也是知道的。 “姐夫,一别多日,此番终于再会了。” 楚云主动翻身下马,抱拳拱手,向周瑜作揖问候道。 “车骑将军,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你,我心中的喜悦之情,当真是难以言喻!” 周瑜也知道凭借两家的关系,楚云和曹昂肯定不会对他撒手不管,坐视孙权侵吞庐江。 可当他看到楚云带着千军万马不远百里从昆阳赶至眼前的刹那,心中还是不免一阵感动。 “姐夫这说得是哪儿的话,且不说孙绍公子是当今天子金口敕封的扬州牧,就凭你和紫青的关系,我也定会第一时间赶来助姐夫一臂之力。” 自从乔紫青诞下楚怀枫后,楚云对乔紫青愈发呵护备至,这爱屋及乌间,连带着对周瑜、华佗还有张仲景等乔紫青亲朋好友的态度,也比过去还要好上许多。 听楚云当着两军将士们的面,一口一个“姐夫”热络亲切地称呼着自己,感觉自己倍有面子的周瑜,原本有些憔悴凝重的面色,都变得红光满面了许多。 “让车骑将军站在这城门口说话,未免太失礼了,还是请随我入城,咱们到了太守府再慢慢聊吧!” 周瑜一伸手,朝着楚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楚云入城。 “姐夫请。” “将军请。” 二人你推我让了几句,这才相视一笑,携手并肩在左右将士们的簇拥下,一起入城。 踏进城池,二人随口聊了几句乔紫青和楚怀枫的近况,楚云看得出周瑜哪怕身陷困境,对乔紫青的关怀仍是实打实的,毫不掺杂其他的利益纠葛。 由此可见,周瑜确实是一位恢宏大度的真君子,而非个别中抹黑的那般,是气量狭小品德有失的小人。 这也让楚云对周瑜的好感进一步提升,二人详谈甚欢,周瑜安排随楚云而来的十万曹军将士在营中暂时歇脚后,便带着楚云一路走到太守府内。 楚云南征北战多年,也曾参观过不少郡设立的太守府,但像舒县这般如同新筑建的府邸一般,还是极为少见的。 大概是从楚云的神情中看出端倪,周瑜笑了笑,解释道:“半年前,为了庆祝绍儿受封扬州牧,我特地命人翻修过这里。” “原来如此。” 楚云含笑点头,跟随为自己一路指引的周瑜进入大堂,亲眼见周瑜屏退左右,二人陷入独处的状态。 脸色凝重的周瑜立即主动开口道:“将军这次前来,解我庐江燃眉之急,感激的话,我就不暂且不再多说了。” “姐夫,此时只有你我二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无需再见外,更不必彼此间惺惺作态。” 楚云也把态度挑明道。 “那好,好妹夫,你一定在奇怪,我为什么这么担心仲谋会派兵攻过来,对吧?” 像是又猜出楚云心中所想,周瑜提前点破道。 “正是!” 以周瑜的本事,能猜出自己心中所想并不奇怪,楚云干脆利落地承认后,说道:“据我所知,孙权不善用兵,纵有十万大军,也决计不是姐夫你的对手,你又何必过分担心庐江会有失呢?” “妹夫,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仲谋确实没有带兵指挥的经验和能力,但不代表他手下的将军们也没有。 尽管黄盖、程普、韩当等早年就追随文台将军南征北战的老将们,并不希望我们两方兵戎相见,但是真交起手来,沙场之上,他们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的。” 周瑜担心的,还是那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们。 有他们从旁辅佐,孙权只需要坐镇军中,充当一个鼓舞士气的旗帜,就足够了。 至少周瑜是这么想的。 但楚云这会儿已经忍不住笑出声了。 “妹夫何故发笑?” 要是别人当着自己的面发出这么滑稽的笑声,周瑜就是再大度,怕是也要生气了。 “不好意思姐夫,我并非有意嘲笑,只是觉得你还不够了解孙权。” 楚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笑容,逼着自己尽量摆出正经的面孔。 只不过他越是这样,那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就越是显得不自然。 “妹夫你这次还真就说错了,仲谋这小子,也算是我看着他长大的。 他确实不懂兵法,但他向来知人善用,对于发掘他人优点长处一事相当在行,任谁为将这种事,他是不可能犯糊涂的。” 周瑜对孙权的评价还是非常保守且客观的。 然而身为穿越者的楚云,理所当然持有不同的意见。 “姐夫啊姐夫,我还是觉得孙权不足为惧,不过嘛,眼下我们还无需为此继续争辩,不妨先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楚云初来乍到,对于庐江、江东两方的兵力细节,尤其是江东一方孙策究竟准备作何打算一无所知,决定还是先从周瑜口中了解情况,再做定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好吧,据我所知,仲谋的十万大军多为水军,但陆战上也有过中分的操练和准备,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进攻庐江。 据我手下所刺探到的情报称,仲谋打算兵分两路,一路从庐江南面的皖口港登岸,另一路从庐江北面的濡须港登岸,两军先攻居巢,再兵合一处,大举进攻舒县!” 在说这番话的过程之中,周瑜的语气里透露着出明显的骄傲。 对此楚云表示理解,毕竟在两军即将正式开战的时候,还能打探到如此详尽的敌军情报,连对方的战略意图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可见周瑜手下有一批精锐谍报人员,已经潜入江东军中内部,稳定为周瑜提供可靠的机密军情。 楚云却知道,这对于周瑜来说本就算不得什么难事,他在江东辅佐孙策多年,累积下来的名望始终如影随形,在江东不想效命于孙权而愿意追随他周瑜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才是。 即便明白这个道理,楚云还是夸赞道:“姐夫在江东果然还是威信长存,连这等军机要事,都能被你了解得一清二楚。” “哈哈,这算不得什么,说起来,近日来江东的动向,很是奇怪。” 被楚云这般夸赞,周瑜再沉得住气,也难免有几分得意。 “奇怪?” “没错,根据情报中提到,孙权本打算昨日就展开进攻,可我加派人手打探江东的情况,至今仍没听到任何江东兵马的动向,看来仲谋手上的十万大军,仍处于按兵不动的状态。” 周瑜百思不得其解,一手托腮,看向楚云,似乎指望对方能揣测出其中原因。 这比猜谜要难上太多,楚云对江东的具体情况远不如周瑜了解,当然就更加不可能猜得出来了。 “我才疏学浅,对江东也不够了解,想来也不明其中原因,不过这对我们而言是好事,不妨趁此机会,加紧对两处港口加重布防,确保江东水师难以顺利登岸。” “嗯……说得也是,与其去猜度其中缘由,不如先做好我们必须做的工作……” “话说回来,姐夫,孙权就算是分兵登岸,也势必会亲自率其中一支主力登岸,不知他会主攻哪个港口?是皖口港?还是濡须港?” “是濡须港,因为距离建业更近,方便江东水军的主力能第一时间抵近江岸。” 周瑜确信地回答道。 “那就好办了,除了留守舒县的守军玩,姐夫你率全部兵马驻扎皖口港,我率领麾下所有将士在濡须港附近,就近扎营,只要咱们坚决防范敌军登岸,要阻拦江东水师的进攻就不成问题。” 楚云这话还真不是瞧不起孙权,单单是他手上的兵马就有五万之多,要在江岸驻守,以逸待劳等待同等数量的江东水师乘船靠近,双方一方在船上,一方在江岸上,无论怎么打,楚云都是占尽天时地利,利于不败之境。 更别说孙权此人虽然善于用人,但临阵交战时不愿放权,总喜欢亲自担任三军主将,别的将领就算再深谙兵马,也是无用。 “唔……将全部兵力投入到阻挡敌军登岸的第一线么?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这样会不会太草率冒险了?” 周瑜也有自己的考量,庐江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在他的努力下,各县人心皆向于他。 如果他能以缓克急,与孙权大军徐徐周旋,那么孙权在战事初期的兵锋无论多强盛,都会随着时间的消磨变钝,最后被强行拖垮。 别的不说,单是孙权十万大军在庐江要补给粮草辎重,就是个大问题。 周瑜已经提前将大多数可用的军粮都集中在舒县粮仓中,就算孙权能攻克一两座城池,只要舒县不失,对大局而言就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只是在楚云看来,这种计划好归好,却太过保守谨慎。 “姐夫信我就是,此役我必助你大败孙权!” 楚云少见地夸下海口,信誓旦旦道。 没想到楚云当真就没把孙权以及他麾下的十万大军放在眼里,周瑜是又惊又惧。 惊的是楚云的胆量比他预想得还要大得多。 惧的是一旦楚云判断失误,不但害了他自己,更害了两边的将士,还有庐江郡的无辜百姓们。 再者相比之下,楚云这一战还输得起,如今的曹操家大业大,楚云就算步曹昂后尘,也折损了十万大军,曹操估计也未必会多说什么,兴许连一句责备的话都不会讲。 可这对于周瑜而言,却是生死之战,一旦将全部兵力赌在江岸边的防守上,胜了还好,若是败了,他的积攒数年的家底就要一朝折损个干净,和孙绍落得无处容身的下场。 现在的周瑜,一门心思只想着将孙绍抚养长大,助他完成他父亲孙策的遗愿,在江东成就一番伟业。 所以这一战,周瑜输不起。 输不起,并不代表他不敢赌,也不代表他不敢信任楚云。 “妹夫,此役非同小可,你确定要这样做么?” 听着周瑜的话,楚云知道,对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承诺,于是郑重许诺道:“姐夫请放心,他孙仲谋还不是我的对手,就算这一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胜了,我以紫青夫君的身份向你保证,绝不会对姐夫你还有孙绍公子撒手不管的。” 说起来,孙策也是楚云的姐夫,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孙策曾对乔紫青多有照顾的份上,楚云也多少要对幼年丧父的孙绍多加照顾。 听得楚云这么胸有成竹,周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索性信楚云一次,放手一搏道:“好,那就听你安排,但我会留下心腹将军在皖口港,与你共驻濡须港,抗击他孙仲谋!” 楚云知道周瑜还是不大放心,而且在已经确定孙权会亲自主攻濡须港,皖口港也确实没有必要太过留心。 就算情报有误,孙权的水军渡船改变主攻方向也需要时间,足够楚云和周瑜临时做出防守兵力分布上的变动。 楚云表示同意,二人敲定主意后,彼此确认具体细节,就开始聊起家常,最后,周瑜还提出要楚云无论如何品尝一下庐江的鲈鱼。 —— 当夜,建业。 “混账!真是混账!” 气得一脚踢在房梁上的孙权正大发雷霆,指着手下一员战战兢兢的将士,怒道:“军械库何其重要?大战在即,居然失火,去!把负责看守军械库的人全部处斩,一个不留!” “主……主公,这……” 军械库失火确实是看守之人的失职,可并不是所有人的责任,有些不当职的无辜者若是因此牵连被斩,实在不大妥当。 “还不快去?!” 孙权却凶狠狠地瞪了一眼,令这位将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卑职领命……” 这将士吓得赶紧去执行命令,一旁的张昭见孙权处于盛怒,虽心有余悸,仍不得不开口相劝:“主公,只责罚当罚之人即可,还是不要牵连无辜为好……” 正文卷 第410章 孙权的妙计! 身为人主,若赏罚不明,只顾着宣泄愤怒,那就是残暴不仁的暴君。 这个道理,张昭明白,孙权也明白。 怒火中烧的孙权听得张昭的谏言,强行将满腔怒火压下,把那位受惊的将士又给喊了回来。 “罢了,只斩首昨日当职者。” “喏。” 见自家主公这么快恢复了镇定,将士心中一喜,赶紧执行命令而去。 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换,孙权就屏退左右,整个空荡荡的大堂只留下他自己与张昭、张纮二人。 “主公,军械库中有我军准备攻打庐江所用的十万余支箭矢!现在被这场大火烧毁得十不存一,您是打算暂时搁置战事,将进攻庐江的计划延后几日?还是?” 先前沉默不语的张纮第一个开口提醒道。 “我们先前加派人手,不知消耗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赶制出这么多的箭矢,现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哎……” 孙权又是一声长叹,他虽然强行控制住自己外在所表露的情绪,可心底里的难受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这也难怪,换做是谁,突然之间碰上这种损失惨重的天灾人祸,都很难做得到心中毫无波澜。 “主公,事到如今,还是先商议对策吧!在下以为,进攻庐江的计划必须延后,然后命工匠们日夜赶工,尽快再打造十万箭矢!” 张纮深思熟虑地提议道。 还不待孙权开口,张昭就出言否定道:“子纲,这恐怕不妥啊! 前些日子,我们就收到情报,称周瑜已经命人传信给楚云、曹昂,向他们求援,若是再耽搁几日,楚云、曹昂率大军驰援庐江,咱们就先机尽失了! 再者,十万支箭矢工程浩大,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赶制得出来,就是把江东所有的工匠们都逼死,也是无济于事的。” 张昭说的也是实话,十万支箭矢数量庞大,再说这一战对江东而言同样至关重要,就算要追求高效率的同时,也不可能放低对箭矢本身的质量要求。 可要在“又快又好”得前提下赶制出十万支箭矢,简直是天方夜谭。 面对张昭的质疑,张纮没有急于反驳,而是将目光转移到孙权的身上。 身为臣子,他们纵然有自己的想法,也只需要提出即可,最终如何决定,还是取决于主公的意思。 听着两位最倚重的长辈心腹各执一词,孙权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为攻克庐江,我计划了足有半年之久,绝不能因为这一场大火就放弃!” 听孙权这么说,张纮松了口气,谏言道:“主公,那不妨尽快将命令传达下去,让工匠们争分夺秒赶制箭矢!” “子纲先生莫急。” 孙权嘴角上扬,似是想到了一道良策,继续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几日长江大雾弥漫,遮天蔽日,没错吧?” 张昭点头道:“回禀主公,江水上确实大雾弥漫,甚至连两江岸上都看不清江内的具体情况,主公莫非打算借大雾奇袭敌港口?” “奇袭港口还为时过早,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能尽快凑齐十万支箭的法子!” 孙权神色愈发得意,身旁的张昭、张纮二老却是一头雾水,全然不解。 “凑齐十万支箭?难道除了赶制之外,还有其他办法……?” 张昭与张纮对视一眼,二人都没领悟到孙权想到的办法。 “传令,让工匠们赶制两万草靶,务必在后日黎明前全部赶制出来!明日我有大用!”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两万草靶听起来数量不少,可草靶不像箭矢。 箭矢虽小,却需要精工细作,草靶体积虽大,但只要随便用几捆稻草简单捆绑制作即可。 张纮不知孙权的用意,还是应道:“在下这就传令去!” 目送着张纮离去,张昭还不明孙权之意,还是劝言道:“主公,当真要继续攻打庐江么?这两万草靶又如何能凭空变成十万支箭矢……?曹昂、楚云很可能已经派遣大军赶赴庐江,攻打庐江一事,还请主公三思啊!” 这个时候,孙权脸色一变,不再是和颜悦色,而是有几分不满地问道:“子布啊?且不说我们能否凑齐十万支箭矢。 曹操会发兵支援庐江,这本就在我们的计划预料之中,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等到今天万事俱备才对庐江动手。 听你的意思,莫非是被那曹昂、楚云吓怕了不成?他们发兵支援庐江,我们就必须避其锋芒不敢与之一战么? 你是觉得我们江东将士不如曹军不成?!别忘了就在前些日子,曹昂的十万大军就败在刘备的手上! 难道在你眼里,我江东十万水师,还不如刘备手下的那些乌合之众?!” 孙权身处江东,只听说有关南阳战事的结果,至于具体过程并不了解,当然也就不知道诸葛亮的厉害,只以为是曹昂不敌刘备,因而对曹昂甚至连带楚云的能力都变得轻视起来。 本来孙权是不想对张昭这位长辈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训斥,可对方居然倚老卖老地屡次对他的决定提出质疑,这让身为人主的孙权忍无可忍,才出言犀利地教训了张昭一番。 见主公动怒,张昭不敢再多言,立即心慌意乱地作揖低头,替自己辩解起来。 “主公息怒,在下绝无此意!在下只是……只是……” 张昭眼珠急转,想运转脑筋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搪塞过去。 孙权打断他的话,不耐烦道:“够了!子布,我已经说过很多次,庐江我势在必得,别说是曹昂和楚云,就是曹操离开邺城亲临,也阻止不了我的决心!” 这时的孙权正值大好年华,意欲一展抱负,继承父兄遗志,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功名大业。 如果不是孙策临死前的那一纸遗书,加上楚云从中插手,他当初就能稳住周瑜,并将庐江收到自己的掌控下,早日进军中原,大展宏图了。 即便横生这般枝节,孙权仍一心想击败周瑜,收复庐江,进而进取中原。 先前时机未到,他才隐忍至今,积蓄实力,为的就是现在。 “在下明白了……在下愿倾尽全力,助主公完成心愿!” 孙权把话说得如此决绝,张昭震惊之余,立刻表态道。 见这位老臣终于表明立场,孙权脸色稍缓,不再难为他,颔首道:“好,希望日后你我主臣齐心协力,成就一番功名伟业!” —— 两日后。 清晨,滚滚长江之水,时而波涛起伏,时而风平浪静。 唯有潮起潮落之声在江岸不断回荡,十年如一日。 大雾在江水中弥漫,让江面变得一片朦胧。 隐约间,一艘艘战船在满是浓雾的江水上若隐若现。 而此时此刻的孙权,正身处在战船群中央的一条最大战船上。 由红木精工打造的船只,船体稳固,一看就是经得起大风大浪的上等好船。 只是这船只的两侧,不知为何均匀安插着共上千草靶,若是有人从远处穿过浓雾望来,估计还以为船体上满是江东的将士呢。 船舱内,孙权背靠着船体,伸了个懒腰,看着如坐针毡般惶恐的张昭、张纮二人,不禁失笑道:“二位,干嘛这么慌张呢?” 像是早就等不及要开口似的,一经问起,张纮立马急匆匆地问道:“主公啊,咱们这是来干嘛的?您兴师动众出动二十艘战船,却只带了五千将士,这么做太危险了!您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老臣如何对江东群臣交代啊!” 今早出发之前,张纮就再三反对孙权的行动,只是孙权质疑带着二十艘满是草靶的战船,只带五千将士乘船向濡须港附近行驶。 须知眼下濡须港还被周瑜控制着,一旦敌军出动战船攻杀而来,虽然江东的战船体积小速度快,但孙权身为江东之主,万一出了事,江东根本无法承担这个后果。 最关键的还是孙权没有将来意说清楚,这故弄玄虚之举,让张纮和张昭心中更是隐隐不安。 “子纲稍安勿躁。” 船舱空间虽不小,但还不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完全站起身,孙权将半站起身的张纮压下,笑道:“要在短期内赶制十万支箭,确实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向周瑜‘借’十万支箭,二位觉得如何?” “向周瑜……?” “借十万支箭……?!” 张昭、张纮一人一句,傻愣愣地互相干瞪眼,然后恍然一怔。 “在下明白了!” “在下也明白了!” 二人相继反应过来,张昭更是喜笑颜开道:“主公足智多谋,在下望尘莫及啊!” “主公此计,今日若是成功,足以载入史册!” 对于臣子而言,没有比辅佐一位明主更值得感到荣幸的事了。 张纮此刻的欣慰之情,正是如此。 对二人的钦佩极其受用的孙权怡然自得地一笑,说道:“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 已经将兵马都分布安排妥当的楚云与周瑜闲来无事,决定对弈一局,打发时间。 然而还没超过十手,一位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水军将士,就一路“噼啪”地用他那被江水浸湿的鞋跑到二人的面前,急忙汇报。 “公瑾将军,江岸东面有江东水军的战船出没!” “什么?!” 周瑜把棋子放回棋篓,两眼惊魂未定地看向那位仿佛被江水浇成落汤鸡的将士,确定着问道:“你们没有看错?!” “没错!一点儿都没错!将军,正是江东的战船!” 将士不敢怠慢,十分笃定地确认道。 “难道孙权打算今日濡须港动手?!妹夫,怎么办?” 周瑜从慌乱之中迅速恢复镇定,将视线转移到楚云身上,指望对方能给出合适的建议。 “姐夫别急,这位将士我且问你,你们有没有看清敌军战船的数量?” 被问话的庐江水军将士知道楚云的身份,赶紧回答道:“回禀车骑将军,近日大雾弥漫,江面一片浑噩,弟兄们也只能看个大概,但数量绝对远不止十艘!” “不止十艘,那就是十到二十艘最少……” 楚云托腮思索少顷,又问道:“可曾看到每艘船上大致有多少兵士?” “回禀车骑将军,每艘船上有至少上千敌军,敌军军容严整,一丝不苟,任凭风浪有多大,都不曾挪动一下,看来是来势汹汹啊!” 回忆起江东战船上的“将士”每个人的身形都不曾摇晃一下,这位庐江将士就愈发感到后怕。 “你是说,江东的将士在船上一动不动?” “是的……”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楚云先是低声轻笑,而后又变成放声大笑。 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笑声给搞糊涂的周瑜,连忙追问道:“妹夫,你这又是为何发笑啊?” “这孙权啊,并不是真的来攻打我们的,他是要耍花样!” “耍花样?” 周瑜眉头微皱,还是不明白。 “姐夫,你先说说,若是我不在此,你打算如何应对这一情况?” “江岸上大雾弥漫,敌情难料,当然是先在江岸边严阵以待,待敌船靠近江岸,进入弓弩射程,以弓弩射击船只,压制敌船的行进!” 周瑜像被提问的学生一般,老实地回答问题。 “很合理的选择,但姐夫你若是当真这么做了,就正中孙权下怀了!” “为何?” 周瑜既惊讶,又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走,咱们现在就赶到江岸边上,我再告诉你!” 明知楚云又开始故弄玄虚,周瑜还是被楚云拉着离开帅帐,率军策马赶往港口附近大营外的江岸处。 江岸此刻一片风平浪静,顺着大雾的缝隙,东面接连成片的一支船队浮现在楚云、周瑜等人的视线之内。 “还真是不少艘战船!时间紧迫,妹夫,该如何应对还是快说吧!” 楚云安抚着周瑜的情绪,淡然笑道:“就像姐夫你方才所说,以弓弩应对之即可,只不过嘛,要稍微做一点小小的改进。” “什么改进……?” “还请姐夫下令,让弟兄们准备好浸满火油的箭矢,咱们以火箭击之!” 正文卷 第411章 草船借箭? “火矢?这不合适吧?” 周瑜当即就提出反对。 就连一直乖乖跟在楚云身旁,虚心学习不敢插言的王平,此刻都忍不住凑近楚云一步,附耳好心提醒道:“将军,近日江面大雾弥漫,火矢的效果一定会大打折扣,况且江东战船本就坚固,船身构造对防火亦是相当注重,仅凭些许火矢,怕是难以奏效!” 一旁的周瑜听到这年轻人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心中暗自一惊。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王平的存在,只是先前这年轻人始终跟在楚云一言不发,他虽然好奇其身份,却又不好直接发问。 见这少年如此天纵奇才却甘心追随楚云身侧,周瑜自然是羡慕不已。 王平也没能悟透其中的道理,楚云不急着解释,只是翩然一笑,冲周瑜问道:“姐夫,眼下手里有多少火油箭矢?拿出三分之一……哦不!干脆直接拿一半出来!” “一半?!” 对于楚云的狮子大开口,周瑜吓得险些当场跌倒。 火油在这个时代是极其珍贵的资源,因此浸油火矢通常只有在最关键的战役上,才舍得使用。 楚云一开口就要周瑜拿出一半的库存,也难怪周瑜会心疼。 “姐夫放心,我保证你亏不了!” 见楚云信誓旦旦地保证,周瑜只能索性把心一横,咬牙道:“好!就信你这一次!来人!把火矢都取来,还有让弓弩手们集合过来,准备应敌!” “喏!” 周瑜身旁的亲信抱拳应了一声,雷厉风行地去执行周瑜下达的命令。 在周瑜、王平二人费解的目光注视下,楚云默然等到濡须港驻扎的五千弓弩手们齐聚于此。 因为大多数庐江将士都被安排到了皖口港,能拿出这五千弓弩手,已经是周瑜的极限了。 事实上这阵势已经足够庞大,但楚云还觉得不够,让自家弓弩手们也分出五千,凑够一万弓弩手,听候号令。 周瑜肉疼地将火矢分给两军弓弩手们后,竟有些可怜兮兮地冲楚云道:“妹夫,你这可是把我的家底都快搬空了……” “姐夫且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说完,楚云不再用言语与周瑜解释,而是登上瞭望台,看是眺望着远处的江面。 只见平静的江水上,原本还只是藏身于浓雾之中依稀可见的船队,正逐渐靠近江岸,虽然相隔仍有二、三百米开外,也是勉强进入了楚云、周瑜二人麾下弓弩手们的射程。 “全体弓弩手准备,引燃箭矢!” 齐刷刷的火光在上万弓弩手们的箭矢上呈现。 “准备!射击!” 楚云一声令下,成千上万支火矢脱离弓弦而出,一时之间,场面华丽壮观至极,如下了一场流星火雨般,铺天盖地落向迷雾中的江东船队。 —— “主公!敌军果然放箭了!” 安坐在船舱内的孙权闻言顿时乐开了花,正欲张口询问细节,却觉得鼻尖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什么味……?!” 坐在他身旁的张昭两眼一瞪,似见了鬼般幽然道:“不好!是干草烧着的气味!周瑜他们放的是火箭!”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么重的雾,周瑜怎么可能放火矢?!” 像是不愿承认自己失败的孩子,孙权分明已经知道船上的草靶被火矢点燃,却还是嘴硬地自言自语道。 若不是那些草靶易燃,助长了火势,这大雾天江东的战船确实不怕火矢。 孙权不甘心地看了眼张昭,又看了一眼张纮,本想质问是不是二人泄密,可话还没出口,就想起自己在出动之前,没有把计划告诉任何人,包括张昭、张纮二人。 也就是说,除非敌军中有人未卜先知,知道他要以草靶来一手“草船借箭”,否则根本不会发生眼前的情况。 “主公!船身已经开始燃烧,无论如何,先乘小船撤走吧!” 张昭在谏言的同时,心里暗自庆幸还好留了一手提前准备好用来逃难的小船只,否则一旦战船被焚毁,四下只有滚滚江水,他们三人可就当真是“上天无路叫地无门”了。 被挫败感完全侵蚀的孙权,只得六神无主地点着头,被紧张至极的张昭、张纮二人拉着,登上以备不时之需的小舟。 小舟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五、六而已,而随着浓烟四散,火势渐长,眼看着战船就要被焚毁,那些还在战船上一脸骇然的江东士兵们,只能眼巴巴地望向孙权,祈求他们的主公能在这危急关头,给他们一个明路。 然而,已经顺利登上小舟的孙权,只是以同情而惭愧的目光看着他们,哽咽道:“弟兄们,坚持住,等我们回到建业,马上就增派战船来接应你们!” 话音一落,孙权就转过身毅然决然地命令穿上的两位掌舵亲信,开始划桨。 眼下任谁都知道,孙权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江东将士们心中悲凉,他们当然不愿就这样被抛弃在战船上,被烈火焚身而死。 他们有的在心里默默诅咒孙权,有的惶恐地逃离火焰集中的范围,也有的干脆纵深跳入长江,企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而不止是孙权所在的这艘战船,其他江东战船上的情况,也是如出一辙。 只不过,其他江东水师的将士们,也没有做这两手准备,同样被困在大火蔓延的船只上,只剩下等死这一条路。 孙权看着此情此景,内心极为沉痛,几度想放声大哭,都强行忍了下去。 这次他本以为自己想到的“草船借箭”之计无比绝妙,还为此沾沾自喜。 不曾想,到头来,被敌军的火矢烧得是一场空,虽然随行的将士只有两千余人,但焚毁了二十艘主力战船,这对于眼下的江东而言,是毁灭性的损失! 现在且不说没有足够的箭矢攻伐庐江,就是凭空白送他孙权十万支箭,他损失了近一半的主力战船,根本没法对庐江再动任何心思。 更要命的是,二十艘战船的价值,远在十万支箭矢之上,要重新打造二十艘战船,且不说要重新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就是单论时间,没两、三个月的功夫,是想都别想了。 —— “哈哈!好!好哇!好一场大火!” 周瑜如何也想不到,楚云的安排居然会发生这种奇效。 眼看着江东战船已焚烧成一片废墟火海,周瑜心情舒畅之下,不禁像孩子一般失态,连连拍手叫好。 王平也是大惊失色,他目光恍惚地在火海上观察了许久,而后看向楚云,忍不住好奇地请教道:“将军,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大雾之下,火矢能点燃江东战船?莫非将军在火矢上施了什么法术不成?!求将军不吝赐教!”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王平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 不过楚云非但不动怒,反而他看重的正是王平这谦虚好学的探究精神。 而周瑜也回过神来,也跟着问道:“是啊!妹夫!你可得好好解释解释,我也想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当然,周瑜不像王平表现得那么夸张,虽然这个结果太过让人震惊,但他坚信这世上没有神仙,也没人会使用什么法术。 “法术的话,我肉体凡胎,自然没那个本事,这场大火能烧得起来,与其说是出自我手,倒不如谢谢他孙权。” 楚云玄之又玄地解释道。 “谢谢孙权……?” 周瑜和王平互相对视,谁也没明白楚云这番话的意思。 “没错,虽然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我敢断定,那些江东战船上,一定绑有无数稻草靶子!” “稻草靶子?孙权为什么要在战船上绑稻草靶子……?等等……!莫非是……?!” 周瑜想到某种可能性,瞪大两眼,顿悟道:“我明白了!” 王平紧随其后,也恍然道:“卑职也明白了!” 说完,王平直接躬身向楚云恭敬地万分钦佩道:“将军未卜先知,出此奇谋,火烧江东数十艘战船,卑职真是对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旁的周瑜也是心服口服道:“妹夫,了不起啊!仲谋这草船借箭的计划本是天衣无缝,若不是有你洞察先机,我险些就上了他的当! 可你这一手将计就计,数千火矢就把江东战船的家底给烧得折损大半,真是厉害!太厉害了!” 单单是能洞悉到孙权的意图,已经让周瑜自叹不如,楚云非但如此,还能在短时间内立刻相处应对之策,让孙权最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等才智,周瑜除了佩服之外,内心深处唯有恐惧! 此等才智,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与之争锋? 周瑜扪心自问,若有朝一日自己真的与楚云反目成仇,作为敌人,他能敌得过楚云的绝世之才么? 思来想去,周瑜竟想不出任何能奈何得了楚云的法子。 无论出于交情、道义还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他都不可能对楚云动任何歪脑筋,既不能趁现在除掉他,更难以想象自己日后一旦与楚云交手,会是怎样凄惨的下场。 “哎,与此人生在同一时代,当真不知究竟是幸事,还是不幸……” 在心里这般默默感叹一句之后,周瑜也唯有把不该有的心思萌芽全部掐灭。 楚云不知道这么短短几秒之内,周瑜的心思产生这般巨大的变化,只是淡然一笑,说道:“只能怪那孙权与我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吧……” 也唯有用这个借口去搪塞周瑜和王平,楚云总不能说自己看过史书,知道孙权会“草船借箭”吧? “妹夫一场火计,为我庐江退大敌,虽说不知道江东具体到底损失了多少艘战船,但我敢断定,三个月之内,孙权绝对没有能再对庐江动心思的资格!” 周瑜谈笑间的语气都轻松了不少,这些日子压在他身上的重担,终于在楚云的帮助下,暂且卸下。 尽管庐江在周瑜的治理下,经过大半年的时间,已经风生水起,蒸蒸日上。 但庐江毕竟只是一郡之地,而作为死对头,孙权手中掌握着足足六个郡,双方的领地范围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这意味着周瑜如何努力,都难以与孙权抗衡。 好在经过这一战,孙权大败,在江东的威信不说一落千丈,也要降低不少。 如果周瑜能抓住机会大做文章,也许可以为庐江争取更多时间的太平,甚至利用已经渗透在江东的势力,对江东群臣诸将进行策反。 只是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具体能操作到哪一步,就要看周瑜自己的本事了。 一大清早就斩获如此大的胜果,楚云与周瑜二人麾下的将士们都倍受振奋。 周瑜知道孙权短期能不会再对庐江动兵,索性提议将二人麾下的将士们撤回舒县,只留下少许庐江守军查探,以防万一。 二人率军回到舒县时,已是傍晚,同乘一座车驾的周瑜向楚云提议道:“中午咱们都吃得太过简陋,等回到舒城,我让下人们多准备些好酒好菜,妹夫今夜定要与我一醉方休啊!” “姐夫盛情,我自难却,只是请姐夫稍微放我一马,照顾一下我那不成气候的酒量就好。” 楚云谦虚地答应道。 回到舒县,周瑜即下令杀猪宰羊,让将士们今夜可以开怀畅饮,品尝美酒佳肴。 准备好酒宴后,他在宴请楚云时,特地过问有关王平的事,还承认自己欣赏王平这个年轻人,让楚云如果愿意的话,不妨将他一并带上。 楚云不得不承认,这庐江的四腮鲈鱼,确实是与众不同,特别是舒县内的厨师烹调手艺精巧,虽不及楚云,却独有其妙,让楚云吃得很是满足。 而宴席上,周瑜没有与楚云太见外,只是聊着些与军政大事无关的家长里短,比如他家儿子最近勤奋好学,或者某位将军家的双亲病重等略有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楚云对谈及这样的内容并不反感,倒是不谙世事的王平兴致欠缺,可在两位大人物面前,又不敢表现出厌烦的态度,让他心里别扭得很。 只是楚云想不到,宴席结束后,他竟见到了一位名气极大,却先前素未谋面的人物。 正文卷 第412章 旖旎之夜 嘴上说着自己不胜酒力的楚云,其实酒量早已今非昔比,不说算得上千杯不倒的海量,却也没那么容易醉倒。 到最后,反倒是因太过兴奋而贪杯的周瑜自己醉得不省人事,被手下抬回自己的寝室。 而楚云与王平也各自离去,王平回到军营,楚云则是独自返回驿馆。 此刻已是深夜,几近子时,因驿馆实际上都是自家将士负责守护,楚云在返回的途中也颇为放心。 推开房门,楚云本打算就此休息,可是映入眼帘的惊骇一幕,让他本就没什么醉意的大脑,瞬间清醒至极! 楚云关上房门的刹那,原本漆黑的房间内,突然燃起烛火,微亮的烛光发出黯淡的光芒。 点亮烛火的是一个人,一个坐在原本属于楚云的床榻上的女人。 那是一道美艳绝伦的倩影。 盘好的发髻左右插着两朵娇艳鲜花发簪,倾城绝丽的容颜,让楚云看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双云鬓顺着肩头垂落到胸口两侧,淡粉的纱衣并不蔽体,使得这位女子凹凸有致的傲人身材,在楚云的视线内若隐若现。 一个女人穿成这样,出现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通常只有一种情况。 面对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绝代佳人,饶是一向内心古井不波的楚云,也难免感到一阵心跳加速。 可无论对方的容貌身材有多么惹火,只用了短短数息的时间,楚云就从惊愕中恢复镇定。 望着正笑吟吟却一言不发,紧盯着自己打量个不停的女子,看她不会超过二十岁的样子,与乔紫青极其相像的容颜,楚云要猜出她是谁,自然也就没什么难度了。 他镇定地开口,低声淡然打着招呼:“楚云见过二姐。” 没错,这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乔紫青的二姐,也是周瑜的侧室,千古流传的绝代佳人——小乔。 只是这小乔身为周瑜的侧室,却为何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内,还躺在属于自己的床榻上,楚云就不明其因了。 被认出身份的小乔神情间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没有答话,只是用甜到让天下间任何男人看上一眼,就会春心荡漾的笑容,慢悠悠地站起身。 她双臂轻展,下一刻,先前包裹在她身上,本就单薄的纱衣,霎时脱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一丝不挂的妙曼胴体,如一副艺术画般完美地呈现在楚云的面前。 楚云本该回避,撇过头,闭上眼,或是怎样都行,至少应该将目光从小乔的身体上挪开。 可他没有这么做,并非因为他是色中饿鬼,不肯放过眼前这秀色可餐的香艳一幕。 他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盯着小乔的脸颊,确切地说,是盯着她那双风情万种的如丝媚眼。 楚云还是不知道,小乔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只要他将目光挪开一寸,他就输了。 见楚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还是用针锋相对的目光看向自己,小乔那双摄人心魄的媚眼,微微一眨,掰开那双撩人心弦不带一丝赘肉的大腿,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走到楚云的面前。 就在二人几乎脸贴着脸,身体即将有接触的一刹那,楚云不得不退。 尽管在倒退一步后,楚云就为意识到自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而感到有些懊恼,却绝无悔意。 想到还在许都等着自己的娇妻和幼子,楚云意识到自己的双肩上,还存在着沉甸甸的责任。 看着惊慌倒退的楚云,小乔笑得更甜了,花枝招展的媚态,直让人仿佛能将所有烦恼都抛诸九霄云外,只想此刻将她拥入怀中,一近芳泽。 “二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但是请就此罢手吧,你是姐夫的人。” 面对始终不曾开口的小乔,楚云唯有再度出言道。 这次,小乔终于开口,说出了见到楚云后的第一句话。 “今夜,我只是你的人。” 说完,她便突然抱住楚云,肌肤间的触感让楚云仿佛被雷霆击中般,浑身一紧,不再顾忌对方的身份,直接将小乔强行推开! 慌乱之下,楚云用上的力道不小,强大的惯性让毫无心理防备的小乔,直接被推回床榻旁,一屁股坐回床上。 楚云默然俯下身子,将地上的纱衣轻拍两下,递还给一脸错愕茫然的小乔。 尽管表面上小乔在故意对自己投怀送抱,但深谙人心的楚云还是看出,小乔对这一切行为并非出自本意。 看着楚云手上的纱衣,小乔呆滞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收起先前讨好般的媚态,恢复正常并苦笑着接过纱衣,开始穿着起来。 她的动作很轻盈迅捷,再不复先前的缓慢而柔情。 直到她将纱衣穿好,恢复一个正常女子应有的矜持后,终于发出一声轻叹,再度开口。 “不愧是那个小紫青看中的男人,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了不起。” 在容貌上故作谦虚的女人很多。 但事实上,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美人,不了解自己的美貌。 小乔也不例外,所以她很清楚,能抵得住她这份软玉温香的诱惑,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是多么艰难的事。 可眼前的男人偏偏就做到了。 他不但做到了,而且还做得滴水不漏。 面对小乔的称赞,这下就轮到楚云露出苦笑了。 “二姐与姐夫向来是恩爱伉俪,二姐今夜之举,想来定是另有隐情吧?” 楚云不相信自己的魅力大到足以让身为人妇的小乔,宁愿背负失德的恶名,也要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 这意味着其背后,一定有极其特殊的原因。 “另有隐情么……也可以这么说……” 即使不再刻意用魅惑的语气说话,小乔的轻声低语还是与莺啼般悦耳。 “我想求你,帮我一件事,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听到这,楚云沉默了。 小乔是什么人? 乔紫青的姐姐,周瑜的侧室。 这双重身份,任何一样单独拎出来,都足够让楚云对她的麻烦出手相助。 但小乔没有向楚云直言相求,而是用这样“特别”的手段,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就是她的麻烦相当棘手,棘手到对楚云难以启齿的程度,这才会让她不得不痛下决心,不惜以自己的美色为代价,换得楚云出手。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失败了。 见楚云沉默不语,小乔又是轻叹一声,因为她看得出,楚云已经明白了自己先前所作所为的动机。 就在她深感绝望的时候,听得楚云无奈地开口。 “便是有天大的麻烦,二姐也不妨先说来听听,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能效劳的地方。” 换做别人,楚云可以不管不顾,明哲保身。 但一想到眼前的女子,是乔紫青的姐姐,过去乔紫青在与自己闲谈时,也曾说过太多有关大小乔的好话,这让楚云实在狠不下心,对无助的小乔撒手不管。 故而明知这话一开口,麻烦就必然缠身,楚云还是一时心软了。 “当真?” 小乔不敢相信,楚云居然肯主动揽下天大的麻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句话古往今来,不知被多少人说过,可出自楚云的口中,显然要更有分量得多。 因为他方才就做了一回坐怀不乱的真君子。 “我只求妹夫帮我杀一个人。” 这是小乔第一次用“妹夫”称呼楚云。 “什么人?” 楚云没有过问原因,而是直接询问目标的身份。 “一个女人,我夫君的结发妻子,王夫人。” 小乔的名声虽大,实则只是周瑜的侧室,周瑜纳小乔时,已有二十几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寻常男子在汉末自然早已有了家室,更别说是出自官宦世家的周瑜了。 好在楚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因而听到小乔这么疯狂的想法,也没有感觉太过吃惊。 他只是不明白,小乔为什么求自己杀了周瑜的正妻。 是出于争宠?嫉妒? 应该不会。 如果只是这么肤浅的理由,小乔绝不会为此付出这么大的勇气和决心。 但楚云没有问。 他没问,小乔反而更觉得奇怪。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了她?” “二姐想说,自然会如实相告,二姐不愿奉告的话,我就是问了,也只会让二姐为难,即使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面对楚云的坦然,小乔羡慕地感慨道:“紫青那丫头,选夫婿的眼光比挑选药草还要老辣百倍千倍,楚云,你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的奇男子。” “二姐太过誉了……” 楚云尴尬地应了一声。 “我既然求你做这种事,自然没有再对你有所隐瞒的意思。” 像是下定决心做了一番开场白的模样,小乔喉咙轻轻一动,开始将一切娓娓道来。 “夫君有一幼子,名叫周循,妹夫可知道?” “知道,姐夫对偱儿甚是喜爱,昨日还与我聊过有关他的趣事。” “王夫人,便是偱儿的生母。 她近年来,一直在蛊惑夫君,劝他找机会以意外为掩护,除掉绍儿,自立为庐江之主。 身为女人,我明白她的用心,她希望夫君能自领庐江,成就大业,如此一来,日后偱儿便能继承夫君创立的家业,她也可母凭子贵,尽享荣华。 夫君虽不愿这么做,却也没有对她加以责罚,我担心长此以往,终有一日,夫君会被她煽动做出后悔终生的事,也有可能,她会情急之下自行做出加害绍儿的恶行……” 说到此处,楚云已是一清二楚了。 现在的庐江虽然名义上是孙绍的,孙绍脑袋上也顶着诸如“扬州牧”、“吴侯”一类天子亲口敕封的官爵。 但任谁都知道,现在庐江真正的掌权者并非幼主孙绍,而是周瑜。 然而这一情况只是暂时的,终有一日,孙绍会长大成人,到那个时候,按照规矩,周瑜理应将大部分权利交还给孙绍,自己从旁辅佐其成就一番功名大业。 可事实上,在庐江的势力发展上,周瑜才是劳苦功高的出力者,在王夫人或绝大多数人看来,庐江的权力理应归于周瑜之人,凭什么要把辛苦积攒的家业,最后拱手交给孙绍手上? 尽管孙策与周瑜有结义兄弟般的情谊,可孙策毕竟已死,所谓“人走茶凉”,正是这个道理。 也唯有与孙策遗孀大乔关系为亲姐妹的小乔,能看清局势,认可并愿意支持周瑜这样大公无私的决定。 为了江东局势的长期稳定,在小乔看来,王夫人必须死,而且越快越好。 只不过整个江东,恐怕没人敢冒着得罪周瑜的风险,对王夫人下手。 而小乔身为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她与王夫人的立场对立,周瑜又对小乔过分宠爱,王夫人早已对她妒火中烧,严加防范。 所以小乔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接近王夫人,将其除掉,是绝无可能的。 直到楚云的到来,让险些快要绝望的小乔,想出一道看似绝妙的计策。 于是乎,才有了今夜这么旖旎的一幕。 楚云在消化着如此庞大信息量同时,也在考虑着究竟该作何选择。 简单思量了一小会儿,楚云就意识到,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对曹氏集团的利益考虑,这个王夫人都应该除掉。 因为王夫人想要的,是周瑜废除孙绍自己做庐江之主。 一旦事情真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失去孙绍掣肘的周瑜将再无顾忌,从为照顾亡兄之子变成了为自己而活。 这样一来,周瑜将再无顾忌,可以放手去发挥自己的才能,成就一番大业。 说不准他会一跃成长到楚云的大敌,眼下一个诸葛亮已经够让楚云头疼的了,如果再多出一个周瑜,那以后说不定曹军还要经历赤壁之败? 到那时,一统天下又要延后到猴年马月,怕是连楚云自己都说不准。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楚云也会沦为刺客之流,也罢,当初叔父他老人家,不也曾持七星刀刺杀董贼么? 只可惜我啊,今日却要去刺杀一个妇人,哎。” 正文卷 第413章 孰是孰非? “妹夫……你,你这是答应了吗……?!” 小乔杏目圆睁,语气激动,娇躯连连颤抖,花容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二姐轻声些,你为此事做到这个份上,我身为紫青的夫婿,如何能置身事外,又如何能拒绝?” 这深夜之中,虽然除了驿馆门口的护卫外几乎所有人都睡下,但楚云还是提防着隔墙有耳。 楚云不敢确定,自己真的出手杀了王夫人,周瑜是否会与自己翻脸。 但是对于这种势在必行的事,楚云不愿去瞻前顾后犹豫个不停。 必须去做的事,就无须考虑后果,而是立刻去完成它,越快越好。 楚云脚步轻盈地退了几步,从床榻旁的木挂上,取下一把剑鞘。 剑鞘中的剑并非楚云的贴身佩剑青锋剑,而是另一把普通的铁剑。 楚云不愿让一位妇人的血,染在恩师赠予自己的宝剑上。 见楚云这番动作,小乔心中一凛,问道:“妹夫莫非是打算亲自动手?” 小乔觉得以楚云的身份,早就无需自己亲手舞刀弄枪,他手下人才济济,能担任刺客杀死王夫人的能人异士,只怕不在少数。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果楚云肯吩咐下去,甘宁、许褚他们要做成这件事,毫无难度。 可楚云只是笑了笑,反问道:“这种事,就算我放心交给别人去做,二姐你会放心再让别人知道么?”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楚云也算是周瑜、小乔的亲人,这种事他不亲自动手,交给别人就太不合适了。 闻言,小乔愣了半响,转念一想,好像正是这个道理,满怀歉意地看向楚云道:“对不起,妹夫,让你不得不弄脏自己的手,去做这种事……” “二姐,别说笑了,若双手真的会因为血腥而弄脏的话,那我这双手怕是早就污秽不堪到了极点。” 说完,楚云左手轻握剑鞘,将房门打开,右手向小乔做了个“请”的手势,仿佛气若游丝般笑道:“二姐,且等好消息吧,请记得今夜你我不曾相见过,更不曾聊过半句话。” “姐姐都记下了……” 看着一脸轻松的楚云,小乔的心中除了有说不出的感动外,还有一种莫名的心疼。 她把责任都推给了眼前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青年,让他去做一件丢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他成全了小乔自己,却即将为此陷入危难的境地。 小乔甚至不禁想到,如果王夫人真的死于楚云之手,周瑜一旦怒发冲冠,不肯放过楚云,自己又当如何? 若是替楚云求情,这难免让周瑜误会,甚至越描越黑。 但要是让她袖手旁观坐视楚云被周瑜报复,自己良心何安? 女儿家的心思总是要细腻复杂得多,可她们大多时候往往视角受到局限,考虑事情难以周全。 否则,小乔就会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周瑜都不敢对楚云下杀手,否则整个庐江都将被曹操的大军血洗。 楚云并不知道小乔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脑中生出万千思绪,将心事重重的小乔护送出驿馆后,楚云向她询问有关王夫人的具体住处,就匆匆与小乔分别。 夜风阵阵,已至深秋的午夜气候比盛夏时要冷得多,尽管楚云的衣物不曾褪去半件,但被包裹得严实的身子,还是被冷风吹得微微颤抖。 “还真有点儿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意思。” 自嘲地笑了笑,楚云攥着剑鞘的左手因寒冷而力道更加重了几分。 凝望着空旷的街道上,连一个巡逻的士兵都没有,楚云恍然想起是昨日的大胜,让周瑜下令杀猪宰羊,拿出美酒让将士们好生享受一晚。 借此,楚云在黑暗笼罩的大道上前行,完全是畅行无阻。 为了方便来客能第一时间面见执政的官吏,驿馆通常不会离县府的位置太远,而周瑜自家府邸,正是位于县府以北不足百米的位置。 楚云一路抵近周府附近,见负责守备大门的将士都抱着战戟背靠大门昏睡不醒,不禁暗道“天助我也”。 严格来说,这些卫兵们实在是有些疏于职守,但想到昨日举城欢庆的情形,也是在怪不得他们会这样。 又有谁能想到,会有刺客前来刺杀周瑜的正妻呢? 不过大门口的守备虽然已经松懈得厉害,楚云还是不愿冒险从大门长驱直入,而是索性绕着周府的大宅转了一圈,最后将路线定格在后门。 如果说正门的防守是懈怠,那么后门就干脆称不上有防守了。 除了一位鼾声如雷的卫兵卧倒在地呼呼大睡以外,楚云连其他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以猫咪般轻巧的步伐,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地靠近后门,楚云右手轻轻挪动着后门,也不知是精神作用还是错觉,那位酣睡的卫兵不但没做出反应,反而鼾声比先前还要响亮。 按照小乔的说法,周瑜已经很久没有回府邸过夜了,大多数时候不是忙于公务留宿县府,就是去他为小乔单独准备的小庄园休息。 在美色上已经完全失宠的王夫人,会把宝压在儿子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楚云今夜也不必担心会撞上周瑜。 顺着后门进入偌大的周府,楚云先是静静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见四下一片漆黑,连半点火光都瞧不见,楚云内心稍安,缓缓将后门给重新关上。 为了不发出声音,楚云的动作很轻缓,平日里只需眨眼就能关上的后门,他竟用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才将它完全关上。 周府的规模极大,内部空间相当空旷,只是四下黯然无光,连半点火星都瞧不见,在这种环境之下,楚云只能眯着眼,借助从窗户透入府内的点点星光,来勉强看清周围,以免磕碰或打碎某件器物,发出响声惊醒府内其他人。 要知道,这么大的府邸少说也养着上百名下人,一旦出什么声音,惊醒一个人,那就等于把上百人一并惊醒。 “看来这刺客之流,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叔父当年献刀刺董,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才敢去尝试,虽然最后失败了,也不失为一桩英雄美谈。” 在心里这么想着,楚云的动作更为小心,按照小乔提供的路线,一路来到最靠近西南方向的厢房,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楚云可以很确定,自己的脚步很轻,轻到别说是熟睡者,就算是一个清醒的人,也很难捕捉到他脚步的细微声响。 可就在这时,门内突然响起来一声低语。 “是夫君么……?” 那是毫无底气的声音,语气中夹杂着怯懦、不自信以及不该有的期待。 就像一个男生明知道自己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却还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向自己心仪的女神告白一般。 楚云整个人怔在远处,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知道,发问之人,应该就是王夫人无疑。 他的来意本是要刺杀对方的。 可忽然听得对方那哀怨断肠的问话声,竟生出不该有的同情之心,握着剑柄的左手,也在不住颤抖着。 房内站着的,是一个嫁为人妇,却被丈夫冷落的女人。 她的年纪不会很大,至少不会比正值壮年的周瑜要大。 可她的生命,却已如风中残蝶,渐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失去丈夫宠爱的女人,在这个时代,除了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亲生儿子的身上,难道还有其他的出路么? 楚云不知道,也不敢再往下想,否则同情心会侵吞他的意识,让他再无下手的可能。 下一刻,房门被忽然打开。 那是一张算不上花容月貌,但也算是漂亮的脸蛋。 女子的衣着端庄大气,可充满希冀的眼神,在看到楚云的一刹那,变得失落,继而是茫然。 她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求救,只是不知为何,两行清泪已顺着眼角流下。 楚云虽然不认得她,但她却是在先前就远远见过楚云的。 王夫人将无言的楚云拉进房后,请楚云坐下,本就黯然失色的目光,落在楚云左手那装有铁剑的剑鞘上。 “将军是来杀我的么?” 楚云一怔,没想到这个女人,远比自己预想得,要聪慧得多。 “是小乔让你来的?” 明知道楚云不会回答,王夫人只是自顾自地,将自己的猜想轻声道出口。 对方已经能猜出真相,楚云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他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下来,嘴唇轻动本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双唇像是被蜡封住似的,半句话也讲不出来。 在来时的路上,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内心坚定,绝不会有任何动摇。 然而在与王夫人相见的瞬间,他就难以下定决心动手了。 这个女人既不是乔紫青的姐姐,也不是自己的熟人。 她不过是个因姿色逊色于小乔,而被周瑜日渐冷落的女人。 与楚云非亲非故,楚云只需一剑下去,就能将诸多麻烦事一并解决。 但楚云现在偏偏就是做不到。 是不该生出的恻隐之心突然泛滥,对她的境遇生出同情? 楚云自己也不得而知。 王夫人的眼睛很清醒。 子时已过,丑时将近。 在这个时间仍没休息的女人,该是何等的寂寞与苦楚? 在楚云来到房门外时,对脚步声格外敏感的王夫人,大概是在幻想着周瑜的回心转意吧。 可惜她盼来的不是让她牵肠挂肚的夫君,而是楚云这位来意不善的不速之客。 “想不到,小乔居然能说动将军您亲自出手,看来将军对小紫青,果然是情深义重,宠爱有加。” 与小乔先前羡慕之语相比,王夫人的语气中,透露出毫不遮掩的嫉妒。 就像是在质问着苍天,为何别的女人被丈夫宠爱,自己却注定要独守空房? “放弃吧。” 楚云沉默了良久,终于道出这三个字。 “什么?” 王夫人并非没听清楚云的话,而是以质问的口吻反问道。 “我说,放弃你的妄想,别再劝说周瑜废孙绍自成大业了,这样,你还能活得更长些。” 楚云嘴上说着仿佛在替王夫人着想的话。 “呵呵,你要我放弃?这是我活着的最后希望,若是连这最后的希望都一并失去,我就算活得再长,也不过是在痛苦中度日罢了,你倒不如拔剑一剑杀了我痛快!” 王夫人面对身份高高在上的楚云毫无惧色,打从一开始,他就像是豁出一切似的,将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那我换一种说法。” 楚云叹了口气,又道:“就算你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周瑜听从你的建议自成大业,我敢保证,周瑜,你,还有你们的孩子周循,下场会非常凄惨。 如果你愿意看到周循将来死于非命,你就继续做下去吧。” 像是佯装坚强的人被戳中最后的软肋般,王夫人前一刻还有些狰狞的面容,此时已泪流满面。 她梨花带雨般轻声啜泣着,而楚云除了莫名的心痛外,只是默然站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 王夫人非但不傻,还是个聪明得过分的女人。 所以她才听得出楚云的话。 那不是一句简单的威胁。 曹操也好,楚云也罢,曹氏集团是不会任由周瑜发展为他们的劲敌的。 唯有顺从,才是庐江这股小势力唯一能存活下去的出路。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们都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王夫人究竟是在指责楚云,还是在自言自语,又或是在抱怨命运的不公? 楚云不知道,他也不愿再琢磨下去。 他甚至不想再停留在这间深闺之中,一分一秒都不愿多待。 楚云攥着剑鞘,转身飘然离去。 他没有动手杀王夫人,因为他知道,从今往后,为了周循,王夫人绝不会再做出蛊惑周瑜的举动。 唯有啜泣之声,在楚云的耳边回荡,即便是楚云已经原路离开周府,王夫人的哭声仍仿佛印刻在他的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 —— 翌日,半夜失眠的楚云睡到正午时分才醒来。 而周瑜则是带着小乔还有周循一起来驿馆探望楚云。 “妹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周瑜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笑道:“我夫人已经同意,将周循交由你二姐来抚养了。” 看着欣喜若狂的周瑜,又看着向自己眨眼笑吟吟的小乔,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只有三岁大的周循身上。 楚云的心,竟不知为何又是没来由的一痛。 他用很少使用的冰冷目光,冷漠地看着周瑜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张开喉咙,用毫无感情地声音道了一声。 “恭喜姐夫,恭喜二姐。” 正文卷 第414章 马场事故 王夫人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主动交给小乔抚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忍痛做到这一步? 楚云知道,可是他却希望自己能难得糊涂一回。 也许有时候,人太聪明,未必是什么好事。 道过喜的楚云精神恍惚,陪着周瑜、小乔还有尚且年幼的周循扯着家长里短很久。 甚至,还在周瑜又一次摆下的宴席上,大快朵颐了一顿。 这一次,楚云喝下的酒,比昨夜那一场宴席上,要少得多。 但他昨夜没醉,现在却偏偏醉了,而且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楚云只想通过大醉一场,麻痹自己。 —— 次日,楚云不顾周瑜与小乔的盛情挽留,以“庐江暂时安全无虞,而南阳战事仍需要自己”为理由,向他们夫妻二人匆匆告辞。 小乔曾暗自向楚云致谢,并表示虽然楚云没有杀了王夫人,但她看得出王夫人已经不打算再蛊惑周瑜。 楚云对此唯有苦笑,也不解释,就此率众离开了庐江。 因为此行实际上没有打起什么大战,楚云只以上万支火箭,就瓦解了江东准备大半年之久的进攻计划,这让来时兴致冲冲的甘宁、许褚等人是倍觉遗憾。 特别是抱着报恩的意图随楚云一并前来的全旭,没想到全程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率军返回南阳昆阳县的途中,大军再度经过许都时,无需将士们开口,楚云自己就提出要回许都,让大军休养几天。 当然,将士们都知道,车骑将军是思念妻儿才这么做,但大家只是觉得有趣,没人觉得有何不妥。 且不说楚云在将士们心中如若神明的崇高地位,就是这些将士们虽然是从宛城征募来的,但有不少人的家乡是许都本地。 因此,能借机回家探望妻儿的,可不止楚云一人。 因为是临时决定回许都,消息并没有传到城中,夏侯惇、乔紫青自是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楚云率大军入城时,闻讯的夏侯惇才匆匆赶到东城门,亲自迎接楚云。 曹昂获救的消息,以及楚云在濡须港以火箭击败孙权的消息,都已经传入夏侯惇的耳中。 一见面,夏侯惇就不禁对楚云赞不绝口,楚云却感觉身体有些疲倦不适,随便应付了夏侯惇几句,就找个借口结束了与夏侯惇间的闲聊,把将士们安顿好,赶往自家府邸。 也许是在庐江的经历,让楚云心中生出太多感慨,在马车上楚云越是临近楚府,对乔紫青与楚怀风的思念,就越是难以抑制。 早在马车停驻之前,如此拉风的车驾就已经吸引到楚府门口家仆们的主意,一见车驾停下,家仆们互相对视着,已然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性。 一见楚云下车,他们更是一喜,急忙凑上来主动为楚云拿取行李。 拦住要声张的家仆们,楚云只是吩咐他们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放好,就悄然前往他与乔紫青的房间。 府邸内的布置还是如以往一样清新典雅,没有任何变化,一路安抚着见到自己便躬身行礼的门客、侍女,楚云终于走到房门之外。 轻声推开门,熟悉的绝美容颜映入眼帘。 正哄着襁褓中的楚怀枫入睡的乔紫青,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便猛然抬头,与楚云四目相对。 那本有些寂寥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惊喜的笑颜。 “回来了?” 仿佛千言万语都凝成这简单的一句问话,楚云想上前深情一拥,却只是快步上前,在乔紫青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后,点着头将乔紫青怀中的楚怀枫接过手,看着已熟睡的儿子,心中倍觉温暖。 “阿——阿嚏!” 忽然,楚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吓得他赶紧低头又看向楚怀枫,见这小家伙依旧熟睡着根本没有被喷嚏声打扰,这才松了一口气。 乔紫青仔细观察着楚云的面色,将一只手搭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会儿,无言地示意楚云把孩子交还到她怀里。 她将睡着的楚怀枫轻轻放到床上,拉着楚云离开房间,然后唤吴尘的妻子李氏前来,替她暂时照料一下楚怀枫。 李氏先冲楚云行了一礼,这才进房开始看护楚怀枫。 然后乔紫青关切地拉着楚云到药方,她才心疼地冲楚云道:“你病了。” “病了?” 楚云纳闷地重复了一句。 “嗯,有点儿发烧,但不算严重,你最近是着凉了吧?” 听乔紫青这么一说,楚云猛然想起前些天,他在庐江与小乔、王夫人相见的那一夜,他衣衫单薄在午夜的街道上乱窜,这深秋时节,感冒发烧倒也不奇怪了。 “难怪我前几日回来的路上,总觉得不大舒服,太久不得病,倒是都不太注意这些了……” 楚云挠着头,尴尬地说道。 乔紫青心里更心疼,面上反倒是白了楚云一眼,责备道:“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注意照顾自己,万一你在路上病倒了,谁能照顾你?” 说完,她拉着楚云到方桌旁,一边捣药,一边像个正经的大夫说道:“我现在就替你煎药,喝下药之前,哪儿你也不准去,就在这儿等着。” “我当然哪儿也不去,我现在巴不得留在你身边,好好陪陪你。” “油嘴滑舌!” 听着楚云的甜言蜜语,二人虽也勉强算作“老夫老妻”,但乔紫青心里还是一阵甘甜。 楚云开始讲述着这段日子的境遇,有意将周瑜的家室略过不提。 并非楚云不愿对乔紫青坦诚相待,而是这段遭遇太过匪夷所思,楚云不愿让乔紫青再为周瑜、小乔一家牵肠挂肚地惦记着,而且扪心自问,楚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家庭的事。 将有些刺鼻的难闻汤药喝下,楚云感觉小腹一阵温暖,体内那股充斥着的寒意,也逐渐消散。 暖洋洋的四肢稍微挥舞了几下之后,楚云能明显感受到身体在逐渐恢复活力,嗓子的不适也稍微舒服了一些。 “你这一副汤药,怕是比咱们那个时代的西药还有效。” 楚云已经不在乎舌尖的苦楚,把碗中汤药喝了个精光。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三天……?” 乔紫青的问话中,带着傻子都能听得出的沉重怨气,让楚云苦笑不已,自知对不起她,只好赔罪道:“本来打算三天后就回昆阳的,可眼下我这不是病了么?既然病了,留在家多休养个几天,总是应该的吧?” 听楚云这么说,乔紫青娇哼了一声,脸色才算转怒为喜,好看了不少。 当晚,夏侯惇还张罗着要为楚云摆宴,庆祝他在庐江的战果,楚云却以生病为由,理所当然地推掉。 这一下,可算让楚云尝到甜头,这借病托故实在是个法子,以后再碰到有谁纠缠自己没完没了,就用这个理由来推辞,再好不过。 这久别胜新婚,到了晚上,身体渐渐康复的楚云,难免要和娇妻如胶似漆地缠绵一夜。 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楚云本想偷懒一觉睡到正午,但麻烦,却总是不肯放过他。 被早就醒来并穿好衣物的乔紫青用胳膊唤醒,楚云微微皱眉,揉着惺忪睡眼,虽不忍心责怪爱妻打扰自己休息,但还是有些难受地问道:“紫青,大清早的……”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楚云就朦胧地看到乔紫青正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 乔紫青的俏脸上,可是很少会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这位有些玩世不恭的姑娘会这样,可见一定是发生了非同小可的事故。 “门外有人求见你,听说是从马场来的,你还是快起床见他一面吧。” 作为已经融入汉末生活的人,现如今乔紫青对楚云的处境近乎了若指掌。 马场对楚云甚至整个曹氏集团有多重要,她非常清楚。 楚云大脑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迅速强制清醒过来。 许都内的马场,是当初楚云打通西凉渠道,向马腾、韩遂二人许以高官厚禄之后,用从他们二人手上购置来的大批西凉骏马,建立而成。 后来,曹操远征乌桓成功,又从乌桓运来大批乌桓骏马,马场内开始尝试用各种品种优秀的骏马进行配种,以此繁衍更多的高质量马驹,并加以喂养照顾。 若是能再过一段时间,马场就能为朝廷提供大批量的战马,到那时,楚云就可以组建一批更精锐的骁骑,重塑甚至超越过去羽林骑的辉煌。 “谢了,紫青。” 楚云知道,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别人也是不敢来打扰楚云休息的。 也唯有乔紫青,才敢把他唤醒。 然而要是真的因此被耽误了什么大事,那情况就真的糟糕了。 “傻瓜,说什么傻话。” 意识到楚云与自己这么见外,乔紫青啐了一句,把早就替楚云整理好的新衣物丢给他。 楚云穿好与自己身份相匹配的一身华丽新衣后,推开门,只见一位年纪尚浅的养马小卒,正颤巍巍地垂着头,不该抬眼看自己。 想到府上毕竟不是谈论公务的地方,楚云叹了口气,在这位小卒的后背上轻轻一拍,温声细语道:“跟我来吧。” “额……喏……” 养马小卒的语气还是有些发颤,可身体上的抖动,霎时减轻了许多。 显然这位养马小卒已经被搜过身,浑身上下已经确认过没有任何利器,当然就算他有,以楚云现在的身手,也不怕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带着小卒单独进入一间安静的空房间后,楚云在一张圆桌旁的木椅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另一张木椅笑道:“坐吧。” “小……小的不敢!” 小卒被吓了一跳,心想在您这位大人物面前,我哪里敢和您平起平坐? 楚云再拍了一次木椅,原样不变地笑道:“别紧张,坐吧,缓口气,有什么话再慢慢说。” 这小卒的情绪太过不稳定,楚云担心他会因太过神经紧张而讲不清楚事情,才会对他这么客气。 将楚云的话视作命令的小卒只好乖乖坐下,深呼吸后,向楚云道:“将军,马场昨日有几只战马似乎是病死了,监事本以为是意外,可今早又发现了几具马匹的尸体,监事得知您回到许都,就赶紧派小的前来,将此事通知将军您……” “疑似病死……?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两天?” 楚云一听这可不是小事,难怪乔紫青会把自己叫醒。 “是,今日是第二日。” 小卒不敢怠慢,立刻回答着,并开始观察楚云的神色。 因为出了这种事,像他们这些身份低微之人,一个不好,就要承担损失马匹的责任。 而那些从西凉、乌桓购置或运输而来的战马,每一匹都堪称天价,若是真追究责任下去,他们就是搭上性命,也赔不起。 所以,这小卒才会这般忐忑不安,生怕楚云会因为马匹的损失,迁怒到他的头上。 然而楚云不可能这么做,也不是这种人。 “我知道了,稍等一下,我们待会儿回马场看看情况再说。” 且不论那些马匹的死因是什么,这么大的事,楚云必须亲自去看一眼才行。 最坏的一种可能性,就是马场之中,已经开始蔓延一种传染病,想到这里,楚云就带着这小卒,前去找乔紫青。 让楚云略微意外的是,乔紫青已经穿好衣服,拿上药匣,仿佛做好出门的准备般,等待楚云多时了。 二人相视一笑,楚云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帮忙?” “马场的事,我都听说了,我虽然不是兽医,但至少是活着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飞禽走兽,我都能治。” 乔紫青过去从不爱在楚云面前炫耀自己医术的,现在也只是打趣着开玩笑道。 “那就有劳女神医相助了。” 楚云主动替乔紫青拿起药匣,很绅士地用另一只手,握住乔紫青的纤手,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二人的心,也仿佛被连接在一起似的。 一旁的小卒却看傻了眼,早就听说楚夫人是个特别的奇女子,今日居然有幸亲眼得见,没想到车骑将军与夫人能恩爱到这般地步! 正文卷 第415章 谁下的毒手? 古代女子讲究的是“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中也曾提到过“夫为妻纲”的理论。 恩爱的夫妻世间也有不少,但像楚云与乔紫青这般夫妻平等交流的,在这一时代,完全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这也就难怪那位养马小卒会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乔紫青在闲暇时也曾学过骑马,但骑术并不算好,而且楚云现在对她比过去还要呵护备至,便让府上那位善于驾车的老者,驾着曹操过去专门为楚云准备的豪华车驾,夫妻二人共乘一驾赶往马场。 至于那位养马小卒,只得骑马跟在车驾后,为楚云夫妻二人保驾护航。 马场的位置位于许都城内北部的小片草原上,这个地方还是当初楚云和曹昂一起商量后决定的。 本来是想把马场建立在城外一片更大的草原上,但楚云思来想去,觉得马场规模小一些没关系,但必须得到充分的保护,一旦出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而曹昂也认同这个观点,最后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出发前,楚云还将此事告知夏侯惇,尽管他不打算让本就因处理中原各郡县政事整日忙得不可开交的夏侯惇再插手此事,但出于晚辈的礼节,楚云认为至少应该让夏侯惇知道一下。 —— 临近马场,清新的空气让楚云与乔紫青都感受到一阵沁人心脾,轻身下车,仰望着蔚蓝的天际,乔紫青不禁低语着感慨道:“这样的蓝天白云,在我们的时代,已经很难见得到了。” 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与嘶鸣声逐渐清晰,可惜春季时分还是一片绿草茵茵的情景,现在只剩下枯黄色的杂草遍地。 但眼前的一幕还是颇有深秋韵味,楚云点头同意道:“大好河山,大好河山啊……” 感慨完,楚云挽着乔紫青的手,笑道:“走吧,且让咱们的女神医好好诊断一下,马儿们究竟是得了什么怪病。” 随行的养马小卒不敢说话,只得乖乖跟在二人身后,踏入马场。 尽管处于城内,为了保证安全,马场周围还是被木墙包围得相当严实,且只有一个大型出口,为得就是有人在马场中捣鬼,或者发生突发情况造成马匹逃出马场。 踏过枯黄草坪,一进马场,远远望见楚云的马场监事,就慌忙放下各自手头的工作,赶到楚云的面前。 这监视姓王,年近四旬,对养马训马一道颇有经验建树,是楚云与曹昂当初挖地三尺,才挖掘到的人才。 而事实上,这大半年来,马场在他的主管经营下,一直顺风顺水地快速发展着,直到昨日之前,从没出过任何岔子。 此时这位王监事根本不敢正眼直视楚云,更不敢去观摩乔紫青的绝美容颜,只是用余光看清来者的身份,就慌忙单膝跪地,用颤抖的语气拜服道:“卑职拜见车骑将军,拜见太医令!” 听他这么说,楚云才恍然回忆起,原来当初曹操一喜之下,曾把空缺的太医令位子,交给了乔紫青这个女子,也算是创立了大汉数百年来的先河。 “起来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细细道来。” 楚云在路上已经把这些人的心思都琢磨明白了。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马匹的性命比他们还要金贵,现在马场内有战马莫名暴毙,一个个都生怕楚云降罪于他们。 也就是说,楚云最需要做的,就是先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动怒,更不会无故迁怒于任何人。 只有这样,才能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把真相查得水落石出。 果然,王监事的脸色终于从煞白恢复出血色。 “回禀将军,昨日傍晚,有几位将士发现在西南马棚,发现六匹战马死了……” 马场的马棚是六个间相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一整面马棚的战马,都死了。 “死因是什么?还没有查清楚么?” 楚云再度和颜悦色地问道。 “这……” 王监事略有皱纹的脸上满是苦涩,为难地回答道:“将军,那些惨死的战马,我们都已经详细检查过,可是没有从尸体上发现任何伤口……” “没有剖开尸体检查一下它们的身体内部么?” 这时候,站在楚云身旁的乔紫青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王监事被乔紫青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他可是听说车骑将军对夫人百般宠爱,而且这位夫人的性格并不像将军那么好说话,万一得罪了她,怕是比得罪了楚云还要可怕千百倍。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夫人,没得到命令,我们不敢擅自做决定……” 闻言,乔紫青脸色一缓,看了眼楚云,没再说话。 楚云也表示理解,即使战马死了,它们的尸体,也不是这些身份低微之人能随便下决定处置的。 “如果我没记错,尽早也死了不少战马吧?” 楚云又问道。 “没错……今早也是死了六匹,死亡的迹象和昨日那六匹马几乎一摸一样……” 王监事有些不寒而栗地低声回答。 “尸体还在么?埋了没有?” “都还堆放在西北角,等着将军您发落呢……” “好,那就先带我们去看看尸体的情况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楚云想着只有亲眼见过马匹的尸体,才可能判断出它们的真正死因。 一路越过马场中央,其他马儿们都显得活蹦乱跳,没有任何异样。 至少不像是患病的样子。 大多数新来的养马人都不认得楚云与乔紫青,可从王监事对待楚云那副卑躬屈膝的态度,他们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马场西北角落,一处本用来堆放杂物的棚屋,在昨日便已经被清空。 现在其内部陈放着的,正是十二匹战马的尸体,一具尸体不多,一具尸体不少。 大概是深秋天寒,且只过了一天的缘故,这些马匹的尸体还没有散发出尸臭的气息。 被王监事引领至此处的楚云与乔紫青对视一眼,二人一同上前,准备检查这些尸首的情况。 楚云正要动手,却先被乔紫青拦住。 只见乔紫青打开随身携带的药匣,从中取出白布缝制而成的干净手套,示意楚云穿上。 “想不到你准备得这么周到。” 想到乔紫青身为研究医学之人,对卫生自是格外重视,会自制手套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监事没见识过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他再好奇也不敢多问,只是在一旁默默候着。 旋即,戴好收套的楚云与乔紫青正式开始检查十二具尸体。 尸体们各个睁着眼,马口长得很大,尽管如王监事所说,它们的身上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皮外伤,但每一匹马匹都死得并不安详。 楚云在检查上格外用心,不过他自问以自己的本事,大概未必能发现什么端倪,今天的主角,如无意外应该是乔紫青无疑了。 果然,等二人都简单地将十二具尸体统统检查过一遍后,都是连连摇头,似乎一无所获。 “看来,只能解剖试试看了。” 乔紫青右手青葱般的拇指与食指上揉捏着过去请工匠按照特殊要求,精工制作出的手术刀,向楚云递去一个征询的手势。 见楚云点头,乔紫青稳稳抬手,正要开始动手,见楚云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和目标尸体,当即不悦道:“快转过身去,看什么看?!” 楚云对乔紫青莫名其妙的愠怒是一头雾水,正要解释自己早就见惯了血腥,解剖一匹马吓不到自己时,见乔紫青脸色微红,这才明白。 原来乔紫青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动刀解剖尸体的残忍一幕。 无论男女,总是不希望心爱之人看到自己的丑态。 楚云哭笑不得地扭过头,身后就开始传来乔紫青操刀尸体的声音。 “扑呲——” 大抵因为乔紫青穿越前的身份是法医吧,即使不用眼睛去看,单从干脆利落的声响,楚云就知道她的解剖一定做得相当娴熟顺利。 很快,扑鼻的血腥味向四处飘散,也理所当然地飘进楚云与王监事的鼻中。 这对久经沙场的楚云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王监事的脸色已变得越来越发白,可当着楚云的面,他除了强撑着精神将强烈的呕吐欲望三番五次压制下去以外,并不敢有所表现。 所幸楚云因等待太过无聊,东张西望时刚好观察到他的情况不大妙,拍着他的背安抚道:“不要紧吧?不如你先走远一点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如何?这里暂时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换做平时王监事肯定要推诿几句,可现在他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如蒙大赦,就像身负千斤货物的挑夫终于卸去肩头的重担一般,千恩万谢道:“多……多谢车骑将军!” 说完,他就掐着喉咙一路小跑到远处,发出呕吐的声音。 望着王监事的反应,楚云想起自己刚参军时,也曾是这副模样,不禁感慨当真是岁月匆匆,一晃都不知过了多少年。 “嘶……” 忽然,乔紫青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打断了楚云的思绪。 “有什么发现?哦不对,我应该先请问,我可以转过身来了么?” “可以了。” 乔紫青白了楚云一眼道。 楚云转过身,走好心理准备后看向已经不成原型的尸首。 “还好王监事提前离开了,否则看到这幅‘景色’,怕是连隔夜饭都要一并吐出来。”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就连对惨景司空见惯的楚云,都隐隐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我猜你应该也看不出门道,怎么说?要我直接把结论讲给你听么?” 曾经身为法医的乔紫青用专业的态度向楚云问道。 “你直接讲吧,我确实没法从这些血污中看出什么。” “那好,我就直接说结论了。” 乔紫青顿了顿,像是在让楚云进一步做好心理准备,然后俏脸上露出寒霜般的凝重之色,严肃道:“被我解剖的那匹马,是被人下毒毒死的,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另外十一匹马,也是被同样的毒药毒死的,从已经消化的草料残渣中,能验得出三种不同的毒草。” 既然死状如出一辙,乔紫青确实没有必要把其他十一具尸体也相继解剖来验证这个猜想。 “下毒……?还是在食物中下毒?” 一股寒意仿佛从地底顺着脚心钻进楚云的身体,然后向上升腾,最后流遍全身每个角落。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马场内的战马下毒?而且还是连续作案,两次出手。 出了这么大的事,许都城内不可能没人过问,难道他不怕被查到头上么? 是外人所为?还是马场内的某人“监守自盗”? 如果是前者,一个外人要如何走进戒备森严的马场,还要避过其他牧马士卒的耳目,偷偷给一整面马棚内的战马都下毒?而且还是在它们要吃的草料之中下毒? 这难度已经突破天际了,如果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是曹氏集团的敌人的话,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为了给曹氏集团制造麻烦和损失? 他不如无声无息地潜入夏侯惇夜间休息的地方,直接一刀把夏侯惇宰了效果更好。 就算是行刺楚云,都未尝不可。 可如果不是外人,而是马场内部人的所作所为的话。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要盯着掉脑袋的风险,做出这种近乎“报复社会”的行为? 不管是外人所为还是自己人中出了“内鬼”,楚云稍作考虑后,觉得当务之急并不是追查真凶,而是先保护好剩下的马匹,以免再有马匹被毒死。 损失十二匹战马虽然让人心痛,但以目前马场的规模来看,还在可以承受的范畴之内。 但若是这个损失继续持续下去,才是真的不妙。 “你打算怎么办?” 乔紫青见楚云思索半天没拿出个注意,催促着问道。 “先保护好剩下的马匹,再追查下毒的真凶!” 说完,楚云冲着远处看向自己这边正待命的王监事招手,招呼着对方过来。 “将军……有何吩咐……?” 一路小跑过来的王监事穿着粗气,捂着鼻子避免嗅到血腥味,皱眉问道。 正文卷 第416章 这有点尴尬 可如果不是外人,而是马场内部人的所作所为的话。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要盯着掉脑袋的风险,做出这种近乎“报复社会”的行为? 不管是外人所为还是自己人中出了“内鬼”,楚云稍作考虑后,觉得当务之急并不是追查真凶,而是先保护好剩下的马匹,以免再有马匹被毒死。 损失十二匹战马虽然让人心痛,但以目前马场的规模来看,还在可以承受的范畴之内。 但若是这个损失继续持续下去,才是真的不妙。 “你打算怎么办?” 乔紫青见楚云思索半天没拿出个注意,催促着问道。 “先保护好剩下的马匹,再追查下毒的真凶!” 说完,楚云冲着远处看向自己这边正待命的王监事招手,招呼着对方过来。 “将军……有何吩咐……?” 一路小跑过来的王监事穿着粗气,捂着鼻子避免嗅到血腥味,皱眉问道。 “我问你,昨天死去的马,也是在一大早就被发现了么?” 不知楚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王监事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是……是的!” 王监事是当初楚云和曹昂请来的人,为了让他卖命专注于经营马场,朝廷对他是双管齐下,既给予他厚利,又把他的一家老小都控制起来,美其名曰保护他的家室。 所以,就算在草料中下毒的人,是马场内部人员,这王监事的嫌疑也是最低的,楚云暂时也不会考虑犯人是他的可能性。 “这就说明,犯人是在夜间在草料里下毒的,现在应该还没有战马吃下有毒的草料……” 自言自语几句后,楚云想着如果犯人真是马场内部之人所为,贸然将怀疑的矛头指向马场内的养马将士们,既会闹得人心惶惶,也会打草惊蛇。 楚云考虑到自己现在亲自来调查战马的死因,已经非常招摇了,在掌握更多情报之前,还是要谨慎行事才行。 最好就是装作对战马们的真正死因一无所知,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王监事,我且问你,平日战马们晚间喂养草料的事,是由多少人负责的?” “回禀将军,早晚都是由五十人负责,每人负责喂养六十匹左右的战马……” 现在马场内的成年马大概有两千多匹,算上一些小马驹,加在一起应该有三千匹左右。 听到在数目上没什么问题,楚云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嫌疑人如果有五十人之多,要是不缩小一下范围,挨个排查的话,就是查到天黑,也未必能得出什么满意的结果。 “那些死去的马匹,先前是谁负责喂养马草的?” 听楚云这么一问,王监事一愣,背脊直冒冷汗。 要是到了这个份上,他还猜不出楚云为什么要问这些,那他就是白痴了。 “将军……您是怀疑……?” “别多想,现在没有任何人证物证,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楚云还不想让王监事知道自己的猜测。 “回禀将军,一个是在西营的刘云,一个是在东营的冯飞,这两个人素无来往,彼此没有任何特殊关系。” 王监事很懂事地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把该说的内容毫无保留地讲给楚云。 “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平日里还毫无交集么……” 排除了联手作案的可能性,但也让事情真相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今晚准备喂食的草料都在哪里?” 楚云又冲王监事发问道。 “都在库房堆放得好好的,将军,莫非是草料出了问题……?” 王监事在发问时,楚云也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他的表现。 如果他是犯人,听到楚云怀疑草料有问题,再强大的心理素质,情绪也不可能毫无波动。 然而楚云没有放过任何一和细节,这位王监事却明显只是担心自己有什么失职。 这种唯唯诺诺的态度,一看就知道他对战马们是死于中毒一事毫不知情。 这时候,楚云终于可以确认,王监事绝不是幕后的犯人。 “草料确实很可能存在问题,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晚间的喂饲上被人动过手脚。” “这……这怎么可能……” 王监事一想到草料如果有问题,他这个监事难辞其咎,两腿都吓得直打哆嗦。 好在楚云没打算追究他的责任,而是又问道:“这刘云、冯飞二人平日里住在何处?” “回禀将军,刘云住西营,冯飞是本地人,住在他位于城东的家。” 马场建立初期,是不允许将士私自离开的。 本地人也好,外地人也罢,统统住在马场内的营房,不得擅自离开。 但是时间长了,马场内的一切事物走向正轨后,总让将士背井离乡不与妻儿相见也不是个法子,在申请并获得准许后,本地的将士们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就允许回家居住了。 “好,那先带我们去西营,看看刘云的住处。” “是。” 楚云有令,王监事不敢违背,带着楚云与已经收拾好器物的乔紫青离开此地,向西面提供给将士们居住的营地走去。 营地的环境尚可,干净整洁的营帐并排插在地面上,可见将士们时不时会将它们收起并加以清洗。 因为白天养马将士们手上都有自己的工作,此时的营帐附近空旷无人,楚云见机会难得,就在王监事的引领下,与乔紫青来到刘云所住的那间营帐内,开始大肆搜索。 还好古代并不是个特别讲人权的地方,就算趁其不在搜索刘云的私人空间,也没人敢拿楚云怎样。 可惜的是,这刘云似乎身无长物,营帐内空荡荡得既没有什么高价值的财物,更没有疑似毒药源头的东西。 楚云见自己一无所获,就看向乔紫青,见乔紫青也是用玉指在秀发上轻轻拨动,连连摇头,就知道这次的调查失败了。 “看来这个刘云要么是把毒药随身携带,要么就是与此事无关。” 尽管扑了个空,楚云并未就此气馁。 稍作考量,他看向王监事再次问道:“把那个冯飞家的具体位置告诉我。” “是……” 王监事在营中就近取来纸笔,小心地把冯飞的住址写下,交予楚云。 “好了,接下来你不必跟着我们,我另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楚云接过记载着冯飞住址的纸条,向王监事严肃道。 “请将军尽管吩咐。” 不敢怠慢的王监事赶紧应道。 “找一个你最信得过的人,和你分头监视刘云和冯飞,还有如果到了晚上喂马的时间我们还没回来的话,你就下令取消喂马,饿上马儿一顿。” 刘云与冯飞二人的嫌疑虽大,但楚云目前还不排除是外人或者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在查清真相抓住真凶前,楚云不能冒险让犯人有再次下毒毒杀战马的机会。 “卑职谨记将军吩咐!” 王监事躬身答应着。 “对了,那些马匹的尸体,可以烧掉了。” 这是楚云与乔紫青商量过后的决定。 “是……” 王监事闻言,松了一口气道。 —— 当楚云将写有冯飞地址的字条交给驾车老者时,老者尴尬地笑着摇头,楚云才知道,原来这位车技高超的老人家,并不识字。 楚云只得将地址念予老者听后,才挽着乔紫青的手,双双上车。 老者娴熟地驾着车,在官道上疾驰不久,就顺利到达目标位置。 许都日新月异的发展下,即使过去略有些荒凉的城东,现在都已被一片新筑建不久的民宅所取代。 楚云照顾着乔紫青下车后,命驾车老者在此等候,便带着乔紫青一起,前往冯飞的家宅附近。 与用茅草随意堆积筑造的简陋房屋不同,此处的房屋全是用砖瓦制造,要论及美观程度尚能挑毛拣刺出很多毛病,但还算坚固,给百姓们遮风挡雨避寒是绰绰有余了。 但让楚云没想到的是,这大白天的,在靠近冯飞家时,居然听到房内传来一阵特别的声音。 没错,说起来有些讽刺,那竟是男欢女爱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乔紫青脸色绯红,就连楚云闻声也是一脸尴尬。 “冯飞现如今应该还身在马场照顾着战马,可其妻子在家,竟发出这种声音……” 楚云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只是他就就算不说下去,乔紫青也知道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冯飞绿了…… 一想到他们夫妻二人无意中撞破了冯飞妻子的奸情,楚云这心里当真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拜托,他们二人本来是打算搜查冯飞的家宅,看看里面是否有与毒药相关的物品。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是该敲门呢?还是应该等呢? 稍微犹豫了几秒钟的楚云一下狠心,抬脚直接狠狠踹在房门上,直接把本就不结实的房门给踹开。 “咣当!” 巨大的声响吓得房内正在偷欢的男女立刻停止,一个个条件反射般地相互分开,显然,他们还以为是冯飞突然回家。 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六神无主地四处张望着,正打算寻找一个藏身之处,楚云却已经独自越过本就不大的客厅,闯入卧室。 没办法,出于对乔紫青的保护,这副腌臜不堪的场面,楚云也唯有独自一人面对了。 见一位风韵犹存的少妇,正躺在茅草堆成的床榻上,用被子慌张盖着自己的身体,而年纪似乎在三十上下,浑身赤条条的男人,则正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自己的下身,惶恐不安地看着楚云这位“不速之客”。 即便楚云是闯入民宅的陌生人,但做了亏心事的二人,尤其是身为房屋女主人的冯飞妻子,此刻只顾着想法子解释眼前的情景,都忘了责问楚云的身份来意。 楚云气势汹汹地拔出泠雪剑,用剑尖指着赤身男子,问道:“你是什么人?我给你十息的时间,讲清楚!” 看楚云年纪不大,可衣着华丽一看就是身份高贵之人,再加上其手中的宝剑格外锋利,男子虽并不认得楚云,也不敢放肆,只得心虚地开始介绍起自己。 “小……小的名叫王吉,是负责夜间镇守东城门的守卫,我有个在马场当监事的哥哥叫王焕,还请这位公子看在我哥哥的份上,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 这王吉的语气柔中带刚,有意无意中搬出他哥做靠山,想要震慑楚云,封住楚云的口。 楚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王吉的哥哥,竟然就是马场的那位王监事。 “你是王监事的弟弟……?” 楚云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问道。 “正是!公子既然认得我兄长,那还请公子行个方便,放我离开吧……” 被撞破奸情的王吉心虚得厉害,一点儿也不想继续留在此地,任由楚云欣赏自己的luo体了。 楚云心中感觉一阵好笑,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这王监事的官职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毕竟他身担要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难怪其弟会狐假虎威到敢与别人家的妻子大白天就厮混到一起。 可是下一刻,楚云的脑中突然钻出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可怕猜想。 这王吉居然已经大胆妄为到,敢大白天就到冯飞家与其妻子私通,那冯飞如果早就知道这件事,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如果冯飞知道这种事后,查清王吉的身份,迁怒到王监事的头上,一怒之下为了报复,而开始利用职务之便毒杀其他马匹,与王监事玉石俱焚,这种可能性,不可谓不大! “你现在给我穿好衣服,去马场找你哥,且看他会如何发落你!” 楚云用手用力一挥,泠雪剑在王吉的头顶猛然划过,将其头上近半的头发斩下。 王吉吓得险些当茶尿了裤子,看着锋利到能吹毛断发的泠雪剑险些给自己的脑袋开瓢,再加上楚云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八面玲珑的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碰上大人物了。 从楚云的语气中,他就明白这是自己的哥哥也得罪不起的狠角色,当即二话不说就答应着,穿好衣服匆匆离开。 楚云不担心此人会不听话,就算他敢逃出许都,楚云都有办法把他再抓回来。 眼看着自己的情夫被吓得慌乱逃走,被留下的冯飞妻子一人,看着手握泠雪剑的楚云,比方才还要慌张。 她蜷缩着身子,即使屋内有火盆取暖,仍不禁瑟瑟发抖。 正文卷 第417章 何其荒唐 “回……回公子,民妇是……” 在被对方撞破奸情后,还要当着对方的面承认自己已为人妇,这对任何女子而言都是一种耻辱。 可身为女人做出这种事,哪怕是再大的耻辱,也只能是咎由自取了。 “你和王吉……这种关系维持多久了?” 考虑到这件事背后关系重大,楚云没有给冯飞妻子留什么面子,开门见山问道。 “只有一个月……” 冯飞妻子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你这么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么……?” 本来楚云不想过问这种细节,但转念一想这其中也许存在某种联系,就不能放过任何细节了。 “因为冯飞他……他不做一个正常的男人……” 说完,冯飞妻子的脸色愈发痛苦,掩面低声啜泣起来。 闻言,楚云与乔紫青尴尬地对视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冯飞妻子看年纪三十多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要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守活寡,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楚云没兴趣去站在伦理的角度与冯飞的妻子争论她是对是错,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们的事,冯飞知道么?” 冯飞的妻子一脸苦涩地摇着头,哽咽否认道:“应该不知道。” “那他最近,每晚都有回家么?” “是……” “他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没……不,说起来……” 冯飞的妻子仿佛恍然意识到什么,尚有几分姿色的憔悴面容上,露出惊恐之色。 “他最近几天对我的态度比以往冷淡了许多,过去他对我几乎是百依百顺……” 说完,她仿佛意识到某种可能性,深吸了一口凉气。 而楚云与乔紫青,当然也明白这个可能性是什么。 冯飞很可能,已经知道冯飞的妻子与王吉之间的苟且之事了。 “紫青,搜吧,把整间房都仔细搜上一遍。” 事已至此,冯飞已经有足够的动机,做出对马匹们下毒的行为,将其视为嫌疑人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冯飞还想继续作案,那么他一定还有更多的毒药,而且他不会把这种能成为证据的东西轻易随身携带,或者留在马场。 最有可能储存的地方,只能是他的家里了。 因为他一定想不到,楚云已经查到他的头上。 乔紫青微微点头同意,就开始不客气地在冯飞家里翻箱倒柜。 “你夫君可能犯下弥天大罪,我现在要在你家里搜查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证物,你放心,这过程中,我们不会拿走任何东西。” 听到这些话,身为平民妇女的冯飞妻子已经吓破胆,除了点头同意以外,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乔紫青的动作很麻利,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在冯飞家的地窖中,找到了冯飞储藏在其中的毒药。 当乔紫青把装满毒草混合而成毒药的一小个麻袋,丢到楚云与冯飞妻子面前时,冯飞妻子的脸色一片惨白。 她虽然不认得那些毒草,但也知道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八成就是眼前这神秘青年所说的证物。 本来她是没胆量过问的,但事已至此,这冯飞妻子不得不开口问道:“公子,不知您究竟是……?” “我叫楚云,不知你可曾听过?” 楚云对自己的身份很少藏着掖着,淡然回答道。 闻言,冯飞妻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屋顶随时都要塌下来似的。 楚云的大名,如今天下万民,哪里还有人没听过? 这么大的人物都来调查此事,可见冯飞已经被牵连进极大的事情中。 “大……大人,我夫君他……” 说起来有些讽刺,这位身体已经背叛了丈夫的女人,现在竟发自内心地流露出对丈夫的关切。 如果要依律办事,冯飞妻子已经犯了通x罪,且依照汉代律法,在已婚而且丈夫未亡的前提下做出这种事,罪加一等。 楚云犹豫了一会儿,想到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冯飞夫妇二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现在的关系是怎样,他没兴趣过问,也没时间去探究。 至于冯飞的妻子该如何处置,这种小事也轮不到他来操心,对楚云而言,当务之急是尽快抓捕冯飞,查清真相。 “你夫君的事,你最好别再问,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是没有好处。” 最后,楚云选择用老套的台词吓唬着冯飞的妻子,然后向乔紫青做了个离开的收拾,漠然留下一句话道:“我们走了,希望没有再会。” 说罢,楚云从乔紫青手中接过装有毒药的小麻袋,掂量了几下,心中暗叹这玩意还真有点沉,而后与乔紫青离开冯飞家,重新回到马车上。 “老伯,有劳再回马场一趟。” 上车后楚云把麻袋放到脚下,坐在车厢内向在马车前的驾车老者吩咐道。 “喏。” 老者用低沉的嗓音应了一句,上了年纪的他手臂仍健壮有力,轻轻一甩手,手上的马鞭就“啪”的一声清响,抽在拉车的马匹背部上。 受到疼痛刺激的马匹立刻四肢用力,马车重新回到官道上驰骋着。 —— 当楚云与乔紫青乘车回到马场时,王吉果然已经被其兄王监事骂得狗血淋头,就差没当场把他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给打死。 王监事一见楚云和乔紫青回来,当场是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一般,哀求楚云能够放过他弟弟一命。 从王监事的态度和言行上,楚云和乔紫青都看得出,他对王吉与冯飞妻子私通之事,此前应该是毫不知情。 楚云根本不在乎王吉的死活,但考虑到王监事大半年来对马场的照顾还算细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在王监事的份上,楚云草草决定绕过王吉的性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楚云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人物罔顾法纪,便下令让人打着王吉十个军棍,也算给他好好上一课,长长记性。 掌握了证据,要抓冯飞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楚云一声令下,对楚云感恩戴德的王监事就赶紧派人把冯飞给押来。 那冯飞是个相貌还算让人看着顺眼的士兵,尽管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脸上添上不少岁月的痕迹,但年过四旬的他,看着还很精神。 被莫名其妙押来的冯飞脸上连一点惶恐之色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得有些可怕。 “跪下!” 虽然不知道楚云为什么下令把冯飞绑来,但唯楚云马首是瞻的王监事,见冯飞当着楚云的面敢如此不敬,当即就大发淫威呵斥起来。 见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人是王监事,冯飞冷笑一声,脸上的鄙夷之色任谁都看得出来。 “我冯飞跪天跪地跪父母,绝不会跪你这种小人!” 冯飞大概是也猜到自己的下场,反正横竖都是一死,索性豁出去了,死前也要硬气一把。 他抬起指甲缝里还带着泥土的右手,以食指指向王监事,厉声顶撞道。 “混账东西……” 如果不是有楚云在旁,王监事这个平日里在马场当土皇帝当惯了的人,怕是忍不住要走上前去抽冯飞两个耳光了。 但现在楚云和乔紫青就在一边看着,王监事当然不敢放肆,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冯飞咒骂几句。 楚云没兴趣看他们俩耍宝,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冯飞问道:“十二匹战马,都是被你毒死的吧?” “你……你是什么人……?!” 像是被说中内心隐藏的秘密般,冯飞本来硬气的脸上气势锐减,惊慌失措地看着楚云质问道。 “大胆!这位是当朝车骑将军,你再敢对将军放肆,我先赏你二十军棍!” 王监事见这冯飞还敢对楚云用“你”这样的称呼出言不逊,气得火冒三丈。 “车……车骑将军……?!楚将军吗……?!” 只是“车骑将军”这四个字,就对冯飞造成巨大的震撼,至于王监事那些威胁之言,他是根本没在意。 “既知我名,那我再问你一遍,那十二匹战马,到底是不是你下毒毒死的?” 冯飞满脸挣扎之色,踌躇了半响,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开口。 楚云见状,向身旁的乔紫青看了一眼。 乔紫青心领神会,把装满毒药的麻袋,丢到冯飞的面前。 瞬间,冯飞的脸上全无血色,煞白得简直就像是一具不知死了多久的尸体。 他双腿无力地弯曲着,向楚云跪下,用怨毒却又无力的声音,将真相全盘托出。 原来,一切与楚云猜想的相差不大。 冯飞在不久前偶然的一天,误打误撞,撞见了妻子与王吉的奸情。 他相爱对妻子宠爱有加,当时隐忍不发,只是想查清王吉的身份,在他得知王吉是王监事的弟弟之后,就将内心的怨恨也转移到王监事身上。 他知道,马场一旦出了问题,上头追究责任,也要先追究到王监事的头上,再一层一层的查下去。 本来冯飞有自信不会被揪出来,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楚云会偏偏在这个时候返回许都,还亲自插手此事,加以调查。 楚云最初无法理解冯飞的做法,冤有头债有主,冯飞就算报仇,也应该去找王吉算账,又何必记恨到王监事的头上,还要用这么特殊的方式,冒着和王监事鱼死网破的风险。 冯飞则是解释,他认定王吉能做出这种事,其兄王监事一定暗中充当了他的保护伞。 而实际上,王监事确实对王吉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这让冯飞在得知真相后,情绪濒临崩溃,一度咬定王监事只是不敢当着楚云的面承认罪行。 耳边充斥着王监事与冯飞互相谩骂的声音,楚云的心里却觉得一阵空虚和荒唐。 一个养马小卒的家长里短,竟险些给整个马场带来灭顶之灾。 人性,还真是复杂得让人难以捉摸。 不管有怎样的理由,冯飞毒杀了十二匹战马是事实,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判他个斩首示众。 就连楚云,也只能对他的遭遇略表同情,却没有放过他一马的打算。 王吉固然可恨,但冯飞的做法,给马场造成的损失太大。 每一匹西凉战马的价值都在十万钱以上,十二匹正值壮年的战马,价值已经超过了一百万钱。 冯飞就是死上十次,也弥补不了他犯下的罪孽。 最终,这荒唐的“战马毒杀案”,以冯飞被处斩的结局落下帷幕。 冯飞在被处斩前,没有对楚云讲任何怨恨之言,因为自打他下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让楚云想不到的是,冯飞临死前的唯一的请求,竟然是拜托楚云将他积攒下的积蓄,全部替他转交给那个已经背叛了他的妻子。 他为了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犯下滔天大罪,最后连命都丢了。 可在死到临头的时候,他惦记着的,还是这个女人。 楚云内心复杂,他不知道是该骂冯飞太蠢,还是该对他再多怀有几分同情。 就连在楚云身后一言不发的乔紫青,在听到冯飞的诉求后,也是脸色黯然,心有不忍。 女人难免会对痴情的男人生出同情,何况在这样的时代,像冯飞这样的男人,着实少得可怜。 “如果你确定这是你的心愿,我会替你完成的,我会给你夫人一笔足够她安度余生的钱。” 对楚云来说,金钱早就只是一个数字,只要他开口,先不说曹操,就许都内那些大小官吏和士族子弟,都会争先恐后地抢着来孝敬他。 也许冯飞不值得同情,冯飞的妻子更不值得可怜。 但一想到,这是一个男人活在世上最后的心愿,楚云实在是不忍拒绝。 就像现代一个背负罪恶的犯人,被执行死刑前,就像抽一包华子,难道真的还能拒绝他不成? 更何况,冯飞虽然给马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但其事出有因,本质上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听到楚云的许诺,冯飞闭上眼垂下头,欣慰地笑着准备迎接自己生命的尽头。 眼看着刽子手在磨刀准备动手,楚云倒退几步,凑近乔紫青身旁,让她转过身去,自己却直勾勾地盯着冯飞,准备见证这个男人生命的终结。 正文卷 第418章 襄阳之争 当飞溅的鲜血将刽子手的大刀染红时,冯飞的人头在地上轱辘了几圈,闹剧终于就此收场。 楚云心中暗叹一声,将马场的事向王监事交代了几句后,带着乔紫青就此离去。 下毒之人已偿命,马场以后自然会恢复正常运转,而且发生了这种事,以后王监事办事只会更小心。 稍微安心的楚云带着乔紫青乘车回家,亲自下厨给乔紫青又是做菜又是煲汤,只为犒劳爱妻。 若非有乔紫青这位医道高人在旁,楚云单凭借一己之力,还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明真相。 而夏侯惇得知马场之事得以解决,因为之前已经被楚云带来过太多次的震撼,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只是又当着众多下属的面,夸赞了楚云几句。 身处昆阳的曹昂已经按照先前与楚云制定的计划,开始散播谣言离间刘备与刘表之间的关系。 可刘备、诸葛亮只是缩在新野,似乎没有任何动作,楚云听闻这个消息,便决定在许都多暂留几日,陪陪妻子和孩子。 —— 两日后,新野城。 正值正午,秋风虽然刮个不停,但今日的阳光尚算明媚,气候说不上宜人,倒也说得过去。 有些犯困的刘备伸了个懒腰,最近他的心情大好,夜间睡得安心不说,还时不时要睡个午觉,美其名曰养精蓄锐。 然而今天,他的午睡计划必须搁置,因为他与诸葛亮约好,要一起巡视将士们的训练情况。 此刻他正负手而立,站在帅帐外,如神明般高高在上地注视着正受张飞严格操练的新兵们。 通过之前大破曹昂十万曹军精锐一役,刘备不仅名扬南阳,就连整个荆州八郡,都开始传颂着刘备大破曹军的英勇事迹。 至于这背后是否有刘备、诸葛亮的安排推波助澜,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如何,借由这一缘故,荆州内有不少先前不愿参军加入刘表麾下的青壮百姓,选择投奔刘备旗下入伍从军。 这也是为何刘备最近心情大好,还让张飞加紧训练新兵的原因。 这时,一如既往一身羽扇纶巾的诸葛亮摇晃着手中的羽扇,踱步来到刘备身旁。 “亮见过主公。” 即便是被委以重任,信任有加,诸葛亮在刘备面前,还是从不曾失过礼节。 但刘备是真不在意这些,他这人偶尔会迫于形势逢场作戏,但他对诸葛亮的倚重和感激,绝对都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而不是装出来的。 “军师啊,就莫要总是这么客气了,看看翼德那边,最近新招募的荆州乡勇,素养都还不错嘛。” 刘备看着新兵们一个个精神百倍,四肢健壮,且在训练时积极努力,心情更是美得堪比今日高挂在天穹的骄阳。 “主公说得是,说起来这也要感谢刘景升,正是他近年来的妥善治理,把荆州经营得如世外桃源一般,远离战火纷争,百姓们才得以修生养息,生活得滋润非常。” 正如诸葛亮所说,刘表虽然因老迈而壮志雄心不再,但他确实把荆州治理得相当富饶强盛,百姓们安居乐业,多年不曾经受战乱之苦。 所以这些平日里吃得饱穿得暖的新兵们,现在才有精神投入到操练之中。 “是啊,景升兄真乃经国之才,只可惜当初曹操与袁绍决战时,他不曾听我的话攻袭许昌,否则的话,今日我们可能已将天子救出苦海魔窟,哎……” 刘备遗憾地叹了口气,嘴上夸赞着刘表,心中还是对刘表不肯听从他建议之事愤愤难平。 其实刘备这么想,还真有点儿冤枉刘表了。 当初,刘表虽然没有听从刘备的建议,派兵攻打许都,但背后的原因,并不是刘表因年老失志而胆怯那么简单。 且不提当初曹操在楚云的建议之下,安排张绣、贾诩二人坐镇穰城,与在宛城的路招协力,严防刘表奇袭。 单论刘表内部,当时就出了大乱子。 荆州有位名士叫桓阶,在刘表已经暗中调动兵马,准备尝试挥军对许都进行进犯时,桓阶亲自登门拜访当时的长沙太守张羡,对其进行游说,最终成功劝说张羡反叛刘表。 这位张羡名义上只是长沙太守,但实际上他还曾担任过零陵、桂阳两郡的太守,并在在任期间,给当地百姓、士族都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 因此,这位张羡竟以一己之力,控制武陵、零陵、桂阳、长沙四郡一起反叛,给刘表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要知道当时荆州一共只有八郡,张羡这一反,刘表相当于顿时失去一半的地盘,这已经不是后院起火,而是直接后院爆炸! 结果就是,刘表不得不暂时取消原计划,放弃对许都的进攻,将手上现有的兵力,全部用来平叛,与张羡对抗。 最后,直到曹操击败袁绍,袁绍挥剑自刎时,刘表都没能击败张羡,还是最后张羡病死,其子张怿继承其父的官位后,刘表才找到可乘之机,将其击败并平定了这场对历史影响极大却鲜为后人所知的叛乱。 这些事,刘备不知道,诸葛亮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于刘备的言论,他只是含笑不语,没有把这些事实讲出来,纠正刘备的意思。 诸葛亮话锋一转,笑道:“不知主公是否已经派人把求援写送往襄阳,呈给刘表一阅?” 所谓的“求援”,并不是单纯的请求刘表发兵相援。 而是借着“求援”的名头,暗示刘表,向其索要更多的资源。 不管是城池、兵马还是钱粮,只要刘表愿意给,刘备现在是来者不拒。 就如同先前诸葛亮讲给刘备的那样,现在的刘备已经证实自己具备抗击曹操大军的能力,也就拥有与刘表讨价还价的资本。 “军师的建议,我岂能不采纳?放心吧军师,我前日就命人把写好的书信快马加鞭送去,现在刘景升兴许已经收到书信,正为此犯愁呢!” 同样身为人主,刘备的实力虽弱,但他能猜到刘表的心思。 刘表现在肯定是既希望借助刘备的力量,抗击曹军保全荆州太平,又不想给刘备太多的好处,以免最后落得个“以身饲虎”的下场。 所以,刘表肯定是要纠结几天的,但刘备和诸葛亮合计过,刘表再犹豫不决,到头来还是会答应刘备的请求,给刘备更多资源的。 毕竟,就算刘备是虎,现在充其量也只是一头猛虎的幼崽。 反观那曹操,不但是一头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的凶虎,而且还对他刘景升手中的荆襄之地,虎视眈眈,垂涎三尺! 这么一比较,刘表除了培养刘备,让其与曹操二虎相争之外,着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供他选择。 “主公放心,刘景升一定会答应的。” “是啊,希望他这次能大方一回,若是能将一郡之地交予我手,咱们就不必看人的眼色过日子了!” 一郡之地,说多不多,但是说少也绝对不少。 至少对于目前手上只握有一城之地的刘备来说,说是“梦寐以求”都不为过。 “但愿如此。” 诸葛亮也拿不准刘表究竟会如何表态,只能这么祈祷了一句,与刘备继续鉴赏自家新入伍将士们的威武雄姿。 —— 襄阳,州牧府。 端坐在木椅靠背上的刘表手中正捏着一纸书信,聚精会神地着书信上的每一个字。 府内大殿之下,站着垂头俯身的四人。 身穿精致战甲的蔡瑁,一身淡棕色华服的长子刘琦,容貌艳丽衣着举止优雅却面带三分骄横之色的蔡夫人还有一脸春风得意的次子刘琮。 “刘备,向我请求援助,说曹昂大军暂时驻扎在昆阳,对新野依旧虎视眈眈,他势单力薄,以现在的兵力,未必是曹昂的对手,你们觉得,我该帮他,还是坐视不管?” 刘表似乎对此事相当犹豫不决,一脸愁容地看向那四人,指望着他们能给出合适的建议。 按说蔡夫人是一介女流,本没有资格站在台下参与商议军政大事。 但刘表毕竟是上了年纪,老迈的同时也难免有些昏聩,对蔡夫人过分偏爱,才酿成了今日这幅局面。 蔡瑁作为荆州的镇南将军兼任军师,掌管荆州近半的兵权,首当其冲沉着脸开口道:“主公,刘备所言,恐怕有假。” “有假?” 刘表没想到蔡瑁会这么说,反问道:“怎么就有假了?” “主公请试想,当初,曹昂举十万大军来犯,他刘备手上不过三、四万之众,兵力远不如曹昂,却能先攻克舞阴,再击溃曹昂十万大军,最后把曹昂本人困死在昆阳。 若非之后楚云挥师救援,曹昂只怕是会被刘备困死在昆阳! 主公请试想,刘备以三、四万将士,尚且能大破十万曹军,还险些逼死曹昂,如今曹昂手中只有七万左右的兵力,而他刘备却利用先前的斩获大肆招兵买马,麾下已有超过五万将士。 刘备现在却说自己不是曹昂的对手,这不是在借故向主公讨价还价,又是什么?” 刘表听着蔡瑁的分析,右手拖着下巴,拇指在斑白的胡须上自右向左连续划了几下,微微点头道“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这时,刘琦上前一步,反驳道:“父亲,蔡将军之言,有误!”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不仅是刘表,就连蔡瑁、蔡夫人还有刘琮三人,都是脸色一变。 本来刘琦当初主动请命担任江夏太守后,除了逢年过节回来探望年事已高的刘表外,已经很少亲自回襄阳了。 这次还是刘表感觉曹昂大军被逼退,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才主动把刘琦喊来,为的就是难得能一家团聚一回。 只不过,也只有他一人是这么想,对于刘琦,蔡瑁、蔡夫人还有刘琮都是非但不待见,而且还巴不得他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其实要怪,只能怪刘琮当年太懂得见风使舵,在看出蔡夫人受父亲宠爱之后,就当即向刘表提出,要迎娶蔡夫人的侄女为正妻。 这样一来,他就相当于主动靠拢蔡氏,把自己和蔡氏绑到同一艘战船之上。 而蔡夫人也是个极其精明的女人,反正刘表上了年纪,她已经不可能和刘表诞下亲生骨肉,那么荆州大位将来一定会落到刘琦、刘琮二人其中之一的头上。 既然一定要二选一,蔡夫人当然会毫不犹豫选择支持自家的侄女婿。 自刘琮成婚以后,蔡夫人就想法设法在刘表面前诋毁贬低刘琦,这让本来喜爱刘琦胜过刘琮的刘表,在长期被吹枕边风后,终于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想法,变得更偏爱刘琮。 自那以后,刘琦的处境就日渐尴尬,到不得不自觉主动请命离开襄阳,调往江夏担任太守一职了。 但刘表虽然年迈,不似年轻时那么精明能干,却也没糊涂到会完全疏远自觉亲生长子的地步。 况且知子莫若父,他还是了解刘琦纯良的本性,因此对刘琦怀有更多的是亏欠之情。 见刘琦果断开口与蔡瑁唱起反调,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愈发不善,刘表一个眼神镇住场面,向刘琦问道:“琦儿,你何出此言?” “父亲!” 刘琦字正腔圆,拱手朗声回答道:“据儿调查,刘备智取舞阴,施诱敌之计,巧用火攻大破曹昂十万精锐,是其智也。 然这到底是取巧获胜,曹昂并非庸才,吃过苦头后,不会再轻易给刘备可乘之机! 而蔡瑁将军对这些战事上的细节闭口不谈,只以双方的兵力做对比,蔡将军为将多年,岂不知战事胜负难料,绝非兵力多寡能轻易决定? 若是谁的兵多,谁就能获胜的话,当初曹操又岂能战胜袁绍,一统河北,成为如今荆州的心腹大患?” 对于蔡瑁这种偷换概念的说法,刘琦铿锵有力地客观指出,让蔡瑁、蔡夫人还有刘琮三人的脸色愈发难看,蔡瑁本人还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刘琦生吞活剥。 但刘表见多识广,老成持重,听得刘琦的话,也觉得刘琦说得相比蔡瑁更有道理。 正文卷 第419章 刘琦的反击 见刘表微微点头,刘琦知道自己的说法得到了父亲的认可,于是趁热打铁,开始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刘备先前一役能大胜曹昂,是其凭借能力,加上天时地利人和等多方面因素的结果。 现在曹昂定会加倍小心,刘备再想故技重施,就没那么简单了! 父亲,儿以为刘备已经通过此役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我们多少应该给他一些实质性的支援,让他能在接下来的战事上,有继续与曹军相抗衡的资本。 这样一来,南阳安定,荆州自然也就可保太平无忧了!” 这些话,并非刘琦自己想到的,而是他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听刘琦讲得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刘表的心思就比先前更犹豫了。 如果换做过去,这种事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 刘备?不过就是在走投无路之际投奔自己的丧家犬,自己赏他一口饭吃,把他丢到新野替自己看家护院,已经是念在出身同宗的份上,做到仁至义尽了。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 现在的刘备,据一城之地,刚打得曹昂十万精锐溃不成军,虽然最后被楚云以围魏救赵的方式化解,功亏一篑,但这等战绩,放眼天下都足以自傲了。 客观来说,刘表也知道,刘备眼下是值得投资的对象。 “嗯,琦儿言之有理,刘备颇有才干,这次击退来犯的曹军,亦是为咱们荆襄立下汗马功劳。 琦儿,那你就不妨再说说,我们应该如何支援刘备,才算合理?” 听刘表的意思,似乎有要采纳刘琦建议的打算,一旁的其他三人当场急了。 蔡夫人柳眉倒竖,赶紧劝阻道:“主公,如此不妥啊!” 似乎料到蔡夫人会横加阻拦,刘表面露不悦之色,反问道:“不妥?有何不妥?!” 见刘表语气中有几分硬气,蔡夫人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触怒了刘表,装模作样地柔声解释道:“主公,这刘备打退了曹昂的进攻,确实算他有本事,可他越是有本事,主公越是应该对他加以防范。 妾以为现在他与曹昂刚好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得谁! 若是主公您对刘备予以支援,那岂不是养虎为患,有朝一日他击退曹军,势力壮大,说不定就会反噬主公,遗祸荆襄!” “主公!阿姐言之有理啊!” “父亲!娘说得不错,不能给刘备他们可趁之机啊!” 蔡瑁和从没开口的刘琮都急于帮腔,与蔡夫人站在统一战线,对抗孤零零的刘琦一人。 对于他们三人抱成团这件事,刘表心知肚明。 他不愿意在明面上过分偏袒刘琦,但这一次,他觉得刘琦的话确实客观有理,至于蔡夫人的话,倒是明显有胡搅蛮缠和蓄意抬杠的意思。 刘琦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虽然现在刘表更倾向于百年之后让次子刘琮继承大位,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刘表能眼睁睁看着刘琦被这么欺负。 “你们急什么?先等我把话问完,容琦儿把话说完!” 刘表的话柔中带刚,语气也鲜有的强硬起来,蔡夫人三人大吃一惊,也不敢再公然与刘表作对,连连点头称是。 见局面得到掌控,自己有了再度说话的机会,刘琦心中暗自窃喜,表面不动声色,泰然自若道:“父亲,据儿所知,刘备先前战胜曹昂,已缴获到不少钱粮,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城池治地!” “荒唐!你难道要主公把荆州郡县拱手相让给他刘备不成?!” 蔡夫人伶牙俐齿,见缝插针对刘琦斥责道。 “住口!” 刘表忍无可忍,伸手在椅子上用力一拍,瞪着蔡夫人怒斥了一句。 已经很少见刘表发怒的蔡夫人登时大惊,连忙住口,不敢再轻易插言。 这时候,刘表才脸色一缓,看向刘琦道:“琦儿,你接着讲。” “是!父亲!” 刘琦心中暗爽,拱了拱手,继续道:“新野以西,是朝阳县,新野以东,则是新都县,这两城也都不算小,又是最靠近新野的城池。 儿觉得,不妨就把这两城交给刘备治理,既能增添刘备的实力,又不必担心他扩张得太快,会威胁到父亲的地位。” 听完,刘表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心里却泛起惊涛骇浪一般,惊讶不已。 他没想到,刘琦不知何时竟有这么大的进步,有此等不凡的见地。 “好!好!很好!” 刘表连叫了三声“好”后,才含笑道:“朝阳、新都两县,近年来本就没有太多的价值,若是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刘备,着实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放眼整个南阳,刘表虽然掌握了大半的城池,但要他把这些都拱手送给刘备,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但是两县之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拿来给刘备,真是再合适不过。 就连蔡氏,也没想到刘琦能提出此等绝佳妙计,一时之间慌了神,都忘了自己应该出言继续反驳刘琦。 可当她回过神时,看着刘表欣慰的态度,她就知道,如果自己一意孤行继续带着蔡瑁和刘琮强行贬低刘琦的好建议,最后只能落得个自取其辱的下场。 于是,在刘琦合理而明智的建议下,刘表当场采纳,同意将朝阳、新都两县暂时划入刘备治下,允许刘备提领两县。 事后,当刘备和诸葛亮收到此讯后,皆是露出了矛盾的表情。 他们二人相视苦笑,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值得庆幸的是,刘表确实给了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城池。 而美中不足的自然就是,刘表给得着实有点儿少了。 刘备本以为,刘表就算再小气,至少也会给五、六座城池,让他治理管辖。 见刘备有些失意,诸葛亮便安抚着刘备,为其打气,并表示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他们能继续稳步发展,早晚能从刘表这个吝啬鬼身上,割下更多的肉来。 在得知就连这两座城,都是在刘琦公子的出言相助下,刘表才愿意忍痛割爱,刘备不禁感叹起来,并说要记下刘琦公子的人情,以后要找机会加以偿还。 身在襄阳的刘琦本人,在参加完相争着一家团圆的宴会后,自知留在襄阳也不受大多数人待见,况且江夏还有诸多军政事务等着他这个太守回去处理,故而向刘表匆匆道别之后,就尽早赶回江夏。 —— 五日后。 江夏,治所西陵城,太守府。 “呼……” 匆匆赶回来的刘琦长出一口气,如实重负地躺在舒适的皮椅上,招呼着手下的亲信,道:“快请先生来此一叙。” “喏!” 年纪轻轻的亲信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这位亲信就带着一位白衣文士,快步赶来。 这位白衣文士仪表堂堂,虽是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四肢却健壮有力,像是修习过武艺。 他,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谋士、孝子——徐庶徐元直。 “先生,您可算来了。” 一见到徐庶,刘琦表现得分外激动,使得先前在襄阳时的沉稳老练,都像是化为泡影一般。 “看公子的神情,令尊定是同意采纳公子的建议了吧?” 徐庶从容不迫地含笑猜想道。 “先生所言甚是,多亏先生先前的提点,我才能在父亲面前有所展现!” 原来,之前刘琦所说的话,是向徐庶请教之后,才学会并领悟的。 “公子不必把功劳都推给在下,在下也只不过是从旁略加指点,想到这好主意的,终究还是公子自己。” 徐庶毫无居功自傲的意思,反倒吹嘘起刘琦。 “先生这一石二鸟之计,既扩张了刘皇叔的势力和发展空间,也削去蔡瑁对荆襄的少许掌控,真是妙极!” 事实上,刘琦先前在襄阳时提出将朝阳、新都二县划分给刘备,还另有一个重大的原因。 就是先前这两县名义上都是划入蔡氏中人的治理之下。 刘琦通过这个提议,可以在帮助刘备的同时,也削弱到蔡氏在荆州的势力。 这样,刘琦就同时完成结交并向刘备示好,以及削弱蔡氏宗族这两个目的。 如此精妙的一手好奇,若不是有徐庶这位智者从旁指点,刘琦单凭自己一人,还真想不出来。 “不知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徐庶对刘琦的奉承夸赞不以为意,而是话锋一转,正色问道。 刘琦想了一会儿,摇头向徐庶老老实实地请教道:“先生,我有意承父业,保境安民,奈何才疏学浅,势单力孤,还请先生教我!” 见刘琦态度真诚的模样,徐庶在心中暗叹了一声。 如果要论才学,资质相对平庸的刘琦,确实算不上是一位值得辅佐的明主。 但一来刘琦对自己有恩,二来刘琦品性纯良,虚心好学,也许在一番勤能补拙之下,也能在自己的辅佐下做出一番成就。 想到这,徐庶振作起来,笑道:“公子对在下有大恩,在下自当做公子的明灯,替公子指明方向。” 原来,在大概三个月前,徐庶在荆州各地游历,恰好来到江夏落脚,暂住一阵。 刘琦得知此讯后,知道徐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才,身边没有良臣相辅佐的他,自是求贤若渴。 但刘琦很清楚,这徐庶是连自己的父亲都看不上眼的高傲贤才,自己这点尽量,恐怕对徐庶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 他就很巧妙地选择了另辟蹊径。 在对徐庶的所有信息严加打探后,刘琦收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消息。 这徐庶是颍川人士,老母还在颍川老家,恰逢徐庶的兄长不幸病故,兄弟俩的老母亲顿时失去子女照顾,生活得格外艰辛,全靠邻里照顾,才勉强有口饭吃。 得知此讯的刘琦,二话不说就命人花重金,不远千里,想方设法把老太太从颍川接往江夏! 还好刘琦这一手捷足先登,没有被其他人知道老太太的身份,因此徐庶的老母亲,还真就被刘琦手下平安地从颍川给接了过来。 刘琦命人对老太太一路上好生照顾,等到了江夏,他也没有以此威胁徐庶,只是摆宴庆贺,请徐庶来见自己阔别多年的老母,让他们母子二人得以团聚。 而徐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孝子,在了解到这件事背后的真实经过之后,他自知身为人子,已欠下刘琦天大的人情,因此明知刘琦并非适合他辅佐的明主,还是主动提出要追随刘琦,帮助其成就一番功名大业。 可以说,刘琦是凭借自己的真诚、善良和一点点小智慧,成功赢得了徐庶这等大才的忠心。 “多谢先生,既如此,请先生指点迷津。” 刘琦生性坦荡,对徐庶亦是相当信任。 “是,那在下斗胆问公子几句话。” “先生有什么话只管问就是了。” “好,那在下敢问公子,如今蔡氏宗族在荆襄根深蒂固,势力极大,有蔡夫人、蔡瑁等人极力支持刘琮,公子自认为有几分可能,能在令尊百年之后,继承令尊江东之主的位子?!” “实不相瞒,先生,我没有半点信心……” “无妨,公子,能客观正确地看清事实,这恰恰说明您的英明远非常人能及!” 徐庶这番话半真半假,有鼓励刘琦的成分在,也有几分真心称赞的意思。 “那在下再问公子,若是不久的将来,令尊撒手人寰,驾鹤西去,曹军大举来犯,凭令弟刘琮和蔡瑁等人的能力,是否能力挽狂澜不倒,拯救荆襄于水火之中?” 对于这个问题,刘琦抢答道:“并非我与刘琮、蔡瑁不和才这么说,他们二人就是绑在一起,也绝非曹昂一人的对手。” 别看之前曹昂在刘备手上吃了一场败仗,但刘琦知道,曹昂之前随曹操南征北战,打过的胜仗可不在少数,而蔡瑁虽然为将多年,但实际在沙场上指挥作战的经验,比起曹昂远有不及。 何况曹昂跟随曹操这位极善用兵的父亲身边学习多年,耳濡目染之下,指挥水准日新月异,就更非刘琮、蔡瑁之流能比拟得了。 正文卷 第420章 刘琦的大腿养成计划 刘琦说完,徐庶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难得,难得,公子说得鞭辟入里,非常可观。” 先是赞同了刘琦的观点,而后,徐庶脸色一沉,又道:“公子,您既然已经看出,在下也就不妨直说了。 一旦令尊百年之后,荆州大位落到刘琮之手,蔡瑁、蔡夫人必定不会放过公子,而公子也不会坐以待毙,一旦襄阳与江夏开战,荆州就会陷入内斗,到时候,刘琮、这些庸碌之辈本就不是曹操的对手,曹操若趁荆州内斗之际,派兵来袭,荆州起步就要落入曹贼之手了么?” 徐庶的一番话,算是说到了刘琦的心坎里。 刘琦当即躬身向徐庶施一大礼,虚心恳切地请教道:“先生所言,正是我近年来日夜忧虑之事,还请先生指点迷津!” 他知道,徐庶既然把话都说出来了,就一定有应对之策。 徐庶仿佛有种被临危受命的感觉,分外严肃地向刘琦还礼,回应道:“公子,您手中握有江夏,江夏乃荆州大郡,地域虽小但资源丰厚。 现在我们兵精粮足,可手下并无能征善战的大将供公子驱使,为今之计,在下建议公子暗中联络刘备,与之建立合作关系,对他进一步提供帮助,这样一来,日后一旦荆州形势有变,刘琮、蔡瑁若攻刘备,公子可救之,他们二人若是攻江夏,刘备也不会坐视公子被围。” “与刘皇叔合作……?” 对于刘备,刘琦一向是抱有好感的。 此人出身远不如自己,年过四旬,却敢于曹操这等大敌针锋相对,可见其志向高远,心志坚定,绝非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比拟。 甚至,说句不孝的话,刘琦觉得刘备比自己的父亲刘表,还要出色得多。 因为若是刘备和刘表的位置互换,荆州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但欣赏归欣赏,刘备再了不起,也不是他刘琦的父亲。 刘琦也有自己的顾虑,他想了一会儿,苦着脸向徐庶问道:“先生,我着实欣赏刘皇叔的品性与能力,可我若是与他联手合作,一旦被蔡瑁、刘琮他们知道,就又会成为在父亲面前诋毁我的借口、理由。 再者,刘皇叔毕竟是客居荆州,我与刘琮之间的争斗,是我们荆州内部之争,将刘皇叔牵扯进其中,不合适吧?” 这番话,刘琦说得实在太客气了,但徐庶已经听明白刘琦的话外之音了。 所谓“强宾不压主”。 刘琦的意思是,荆州无论是落入他刘琦之手,还是落入刘琮之手,都是子承父业。 但无论怎样,他刘备都没资格做荆州之主,这个位子,刘琦不愿让刘备染指。 “公子的意思,在下明白。” 没人愿意把自己父亲辛苦多年积累的基业拱手让给他人,就算刘琦心胸还算大度,也不可能接受得了这种事的发生。 可接下来,徐庶的语气就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只是,公子有没有想过,假设令尊现在就驾鹤西去,以公子现在对荆州的掌控力,就算刘琮不与公子相争,蔡氏也愿意倾尽全力辅佐公子继任荆州之主,一旦曹操亲率大军来攻,公子自问能抵挡得住么?” 作为臣子下属,徐庶本不愿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么难听。 但他眼看着刘琦还在拘泥于荆州的归属,而忽视曹操这尊随时都可能鲸吞荆州的大敌。 只要敌不过曹操,就算暂时得到了荆州之主的位子,也早晚要落得一无所有,甚至丢掉性命的下场。 “先生,刘皇叔虽是当世英杰,但我并不认为,凭他目前现有的文臣武将,难道就一定能把荆州治理得更好,抵御住曹操的大军么?” 刘琦有些不服气地反问道。 听到这话,徐庶只有无奈地笑了。 “看来,公子对刘备近来的情况还是了解得不够啊。” “先生何出此言?我一直有留意刘皇叔的动向啊!” “公子确实很留心,但公子有所不知,刘备先前为何能击败曹昂十万大军?” “不是刘皇叔通晓兵法,其麾下张飞、赵云二位猛将奋勇杀敌,才得此大胜么?” 看徐庶的意思,似乎其中另有隐情,刘琦当即竖起耳朵,准备听徐庶的另一番解释。 “公子,刘备自己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他能胜,只因他身旁多了一位旷世奇才相辅佐!” “旷世奇才……?!什么人竟能担得起先生如此称誉……?!” 徐庶的才识,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刘琦已经见微知著。 像他这样的大才,却称呼某人为“旷世奇才”,想必此人的才能,一定是震古烁今,相当了得! “此人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是隐居南阳的隐士,自称‘卧龙’前些日子刘备请得他出山相辅佐以后,诸葛亮就一展大才,替刘备制定方针,击败曹昂十万精锐,还险些将曹昂困死在昆阳城内!” 对这等秘闻一无所知的刘琦惊讶得下巴都快砸到地上,他张大嘴愣了好久,才讪讪苦笑道:“想不到事情原来是这样,先生,不知此人与您相比,如何?” “我哪里配与‘卧龙’相提并论,诸葛亮之才,十倍于我!” 文人总喜欢自谦,刘琦却忍不住拆穿道:“先生莫要过谦了,我不敢说先生是天底下最有才干的贤士,但我相信,就算是张良、姜尚再世,也不至于比十个先生加在一起,还要厉害吧?” 刘琦这么较真,徐庶哑口无言,没法再反驳,只得转移话题道:“公子说得是,但这位诸葛亮的才能,确实远远超出在下的水准,所以得此人辅佐,公子不必担心刘备会败给曹操!” “先生这么说,意思是我一定要与父亲的基业失之交臂么?” 听徐庶之言,刘琦也明白徐庶绝不是被刘备收买,才说出这种话。 徐庶是确实看清局势,知道刘表、刘琦还有刘琮三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曹军的铁蹄下,保全荆州。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刘备扶上荆州之主的位置,借助刘备、诸葛亮还有张飞、赵云等文武的力量,才能让荆州在曹操的“魔爪”下得以保全。 既然自己一定做不了荆州之主,那么如果可以的话,要替荆州在刘备与曹操二者之间选一个主人,刘琦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刘备。 如果换做是刘琮,听到手下的谋士说出这种话,大概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命人以“背主投敌”的罪名将这谋士直接推出去砍了。 还好刘琦的才能虽不高,但尚能分辨忠奸,采纳良言。 “先生这么说,那也唯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只是不知具体该如何是好?难道我要现在就把江夏也拱手让给刘皇叔治理不成?” 想通归想通,刘琦还是情绪颇为低落地问道。 “公子误会了,方才在下所说,都是计划的最终部分。 眼下,公子强,刘备弱,公子尚能主宰局势,正好趁此机会向刘备示好,进一步建立良好关系!” “先生的意思是……?” 刘琦似乎开了窍似的,对徐庶的计划大致猜到了几分。 “公子,令尊这次英明果断,同意将朝阳、新都两城拨给刘备,我们不妨就再多加些彩头,以公子的名义,暗中派人再送五万石粮草过去,如何?” 早在数日前,徐庶就派人打探清楚新野的具体情况了。 刘备、诸葛亮凭借先前战胜曹昂十万大军那一仗,确实斩获不少钱粮军械,但他们近来招兵买马扩充军备后,存粮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这个时候刘琦如果能送五万石粮草到新野,那绝对是替刘备、诸葛亮解了个燃眉之急,足够让他们二人对刘琦好感度大涨。 说白了,徐庶替刘琦制定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在认清自己的实力后,为以后尽可能过上好的日子,抱一条相对可靠的大腿。 这个大腿就是刘备,不过嘛,即使是未来的大腿,现在也是需要养成的,而在养成的过程中,尽量赢取对方的好感,这样刘备有朝一日,要是当真能飞黄腾达,刘琦也能凭借往日的情分,跟着混个不错的位子。 刘琦自问没有逐鹿天下,和曹操这等枭雄抗衡的能力,那不妨就依照徐庶替自己制定的安排,支持刘备。 “好!就依先生的意思,我这就命人准备五万石粮草,尽量不声张地送到新野去!” “公子明鉴,但是在下还有一个提议。” 见刘琦没有跟自己唱反调,也没有质疑自己的忠诚,徐庶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家主公至少不像袁绍那样刚愎自用。 “先生直说便是。” 刘琦生怕徐庶见外,淡然笑道。 “公子,此次运送粮草一事,在下愿亲自替公子走一趟。” 这回刘琦立刻面露难色,不舍地说道:“先生,自有你辅佐以后,我治理江夏就比过去要得心应手多了! 眼下我刚从先生这里学到一些皮毛,你这一走,我……” “哈哈,公子这么抬爱在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 不过在下以为,公子太过谦了,在下教给公子那些治州理政的技巧,公子多少也学到了七、八成,而且此次将粮草送往新野,事关重大,在下必须亲自提公子走一趟,才能放心。” “先生,这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咱们这五万石粮草,还不能让刘皇叔、诸葛亮满意,非得先生您亲临新野才行么?” 刘琦心里有些不快,虽然明知刘备未来可能前途难以限量,但他现在毕竟还是荆州的大公子,相比手握三城还都是自家父亲施舍的刘备,他刘琦可是货真价实的一郡太守! 他肯主动赠予刘备粮草,还是五万石这么多,已经够给刘备面子了。 刘琦视徐庶如师如兄,态度心思都没有避讳,徐庶自然瞧得出刘琦心中的不快,笑道:“公子误会了,眼下莫要说这五万石粮草,就是公子只派人送五千石粮草过去,刘备、诸葛亮也会乐得合不拢嘴。 只是公子莫要忘了,这送粮草仅仅是个幌子,我们真正的目的,还要与刘备、诸葛亮他们达成合作,既然要联手相互照应,在下自然要作为公子的代表,替公子与刘备、诸葛亮洽谈一番,也好试探一下他们二人的态度。” 听徐庶解释得如此详尽清楚,刘琦才转怒为喜,欣然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就只能有劳先生舟车劳顿出一趟远门了。 请先生放心,先生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定会派人多加照顾老夫人的饮食起居!”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多少是带点儿威胁的意思,暗示你徐庶的老母还在我手上,若是敢一去不回,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但刘琦本性纯良,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说这番话时也是一片肺腑。 徐庶乃饱经风霜之士,一眼就看出刘琦是真心实意要替他照顾老母,当即千恩万谢道:“在下多谢公子,那就有劳公子多多费心了!” 还真别说,这位大孝子离开江夏,唯一放心不下的不是刘琦,正是他那上了年纪生活难以自理的老母。 “先生屡屡为我指点迷津,正是我的良师益友,些许小事,先生无需言谢!” 刘琦满怀敬意地向徐庶抱拳致意,着实是礼贤下士的典范。 —— 七日后,当楚云还在许都陪着娇妻爱子,流连忘返的时候,徐庶已经亲自率押运粮草的人马,顺利抄小路抵达新野城外。 也不知是当真礼贤下士,还是为了做做样子,至少刘备和诸葛亮是亲自出城五里率军相迎。 表面功夫做足的刘备和诸葛亮在城外的平原上,一见到徐庶,就热络得纷纷拱手作揖,打起招呼。 “想来,这位一定就是元直先生了!” “元直!好久不见!今日一见,还是这般风采照人,看来在刘琦公子对仁兄很是器重啊!” 诸葛亮何等老辣,不过三言两语,就道出了诸多信息,仿佛就连徐庶此行的来意,都通过这一句话,给一语道破。 “哪里哪里,徐庶见过刘皇叔!孔明啊,都是多年的老友,就莫要开我的玩笑了!” 正文卷 第421章 真是得寸进尺! 徐庶以柔克刚地打太极般就此回了一句。 早在诸葛亮出山辅佐刘备之前,就与徐庶算得上是相识相知的友人了。 二人对于彼此的底细还有目前的处境,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哪里敢开你的玩笑啊,元直,知道你要来,我可是特地让我家主公,提前为你准备了好酒好菜,生怕怠慢了你啊!” 诸葛亮言语之中,无不透着对徐庶的重视。 “刘皇叔太客气了,我此行奉我家刘琦公子之命,特地带来五万石粮草,庆贺皇叔得‘卧龙’出山相助,不但大破曹军,差点生擒曹昂,如今还得景升公器重,获朝阳、新都两县之地!” 徐庶不甘示弱,同样是只言片语,就把刘备最近发迹的过程给完整叙述了一遍,听得刘备心中暗吃一惊。 本来收到徐庶要来拜访的消息,诸葛亮说此人才学出众,是一位能与他比肩的大才,刘备还有几分不信。 然而这一接触下来,只听他谈吐,其学识才能,已然可见一斑! “想不到先生对我们新野了解颇深,先生果然是大才,来,请先生随我等入城!” 此时,刘备和徐庶的人马都在城外,而刘备早已在城内为徐庶准备好了酒宴,为的就是借着诸葛亮与徐庶的友善关系,好生结交一下这位大才。 率为数不多的将士们随刘备、诸葛亮二人一并入城以后,徐庶就不免感叹起来,这刘皇叔果然不一般! 城内,大街小巷,一片祥和繁荣,不少平民百姓都能在集市上摆摊贩卖自家的粮食谷物或其他小玩意,孩童们自由在街头巷尾流连嬉戏,将士们巡视着四周,却与百姓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此等井然有序的昌盛景象,在当今乱世之中,是相当难得一见。 “久闻新野在刘皇叔的治理下,就快发展得比许都还要繁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徐庶策马被夹在刘备、诸葛亮中间,感叹着称赞道。 “元直先生太过誉了,新野近年来焕然一新,要论起功劳,确实有我刘玄德一份,但要比起许都,新野还远远不及。” 新野发展得再好,也不过是一座小城,就算三个新野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曹操倾注诸多资源打造的大汉名义上的都城许昌。 “或许暂时还略有逊色,但许都已成昨日黄花,新野却是朝气蓬勃,未来可期啊!” 徐庶表面上在拿新野和许都做比较,实则是在说刘备与曹操。 听出弦外之音的刘备心中暗爽,他心里一直把曹操当做大敌来暗自较劲,听徐庶把他刘玄德与曹操相提并论,甚至还认为他未来的风头会盖过曹操,这让刘备着实心情舒畅。 相互吹捧几句过后,徐庶把手下安顿好,命人将五万石粮草按照诸葛亮的指示,放置到新野粮仓,然后三人一起到刘备、诸葛亮二人为徐庶准备的酒宴上,开始把酒言欢,谈话也就此进入正题。 “元直先生,刘琦公子一番深情厚谊,派先生您雪中送炭,送来五万石粮草,我理应在此,先敬刘琦公子,与先生一杯!” 说完,刘备痛快地举起酒杯,自己率先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并把空荡荡的酒杯侧举,向徐庶展示已经不见半点酒水的杯底。 “多谢刘皇叔!” 见刘备这么痛快,徐庶也不含糊,举起酒杯向刘备、诸葛亮二人依次拱了拱手,就将自己杯中的酒水也全部饮下。 “好!元直果然还是好酒量!孔明我自愧不如啊!” 诸葛亮佩服地谈笑着,却是浅尝辄止,只喝下一小口酒。 接着,三人继续饮酒吃菜,等到酒足饭饱后,约莫着时机已到的诸葛亮,与徐庶心照不宣地开始洽谈。 “元直,如今你贵为刘琦公子帐下首席谋士,此次亲自登门新野前来拜访主公与在下,想来不只是为了护送粮草这么简单吧?” 诸葛亮开始试探着问道。 毕竟,督运粮草这种事通常都是交给武将来做,徐庶贵为刘琦的智囊,根本没必要亲自跑这么远的路,做这种小事。 这就说明,徐庶此行是另有要事,而清楚刘琦处境的诸葛亮知道,徐庶这次来,八成是要与自家主公商讨关于双方合作的事。 徐庶有意让刘琦与刘备交好,提前给自家人找好靠山。 诸葛亮又何尝不希望让刘备与刘琦交好,借助刘琦的帮助迅速发展? 这二人说得好听,叫不谋而合,说得难听点,那叫各怀鬼胎,朋比为奸。 “孔明终究是孔明啊,瞒不过你。” 感叹一句过后,徐庶看向刘备,拱手作揖,彬彬有礼地说道:“刘皇叔,既然孔明这么说,那在下也就不兜圈子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我此行前来,一是奉刘琦公子之命,为刘皇叔送来贺礼,二来也是代表公子,来与皇叔商讨,我们两家的合作之事,不知刘皇叔可有意向,与我家公子联手合作,共抗外敌?” “元直先生快人快语,这般直爽,佩服!若要说你我两家交好,我自当欣然接受,就是联手合作,也并无不可。 只是我不明白,元直先生口中的‘外敌’指的究竟是谁?是那僭越称王的曹贼?还是……?” 刘备欲言又止,把话题抛还给徐庶。 徐庶见刘备逼自己把话说明白,也不退却,干脆直言道:“既然刘皇叔问起,那在下也不妨就实话实说了。 皇叔,孔明,二位也知道,自景升公迎娶蔡夫人为继室后,蔡夫人日夜在景升公面前诋毁刘琦公子,我家公子高瞻远瞩,不得不在一年前主动提出前往江夏担任空缺的江夏太守一职。 现在,皇叔的敌人,是曹贼不假,而我家公子身为汉室宗亲后裔,既有那外敌曹贼,也有内患蔡氏。 一旦景升公百年之后撒手人寰,蔡氏必拥刘琮为主,刘琮、蔡瑁等人是何等的豺狼之辈,相信就算在下不说,二位也清楚。 若真是发展到那一步,我家公子自是难过,可皇叔也未必能独善其身啊!” 徐庶的意思,已经暗示得很明白了。 刘备目前作为依附荆州的势力,刘表尚在人间,他刘备的日子也就过得舒服。 可一旦刘表去世,二位公子一旦为争夺大位而大打出手,荆州陷入内乱,他刘备也势必被卷入这场争斗漩涡之中。 如果一定要选择一方支持的话,徐庶希望刘备能趁早加入刘琦的阵营。 听了徐庶这番话,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一眼,二人心中意动,暗自欣喜。 这也难怪,因为他们俩最初制定的计划,就是趁荆州大乱,夺取荆州大位,这也是诸葛亮答应出山辅佐刘备的代价。 相比支持刘琮,对刘备而言,支持刘琦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因为刘备选择支持刘琮的话,本就实力占大优的刘琮要灭掉刘琦就更加易如反掌了。 而问题在于,之后刘琮彻底掌握荆州,有蔡瑁、蔡夫人等蔡氏宗亲从旁辅佐,大权都被刘琮和蔡氏掌控,他刘备哪里还有浑水摸鱼,趁乱谋取荆州的机会? 而支持刘琦就大不相同了,刘琦在荆州各郡县根基尚浅,若是帮助其大败刘琮,夺得大位的刘琦,很可能被刘备取而代之,成为一个傀儡。 刘备则可以借此一跃成为荆州的实质掌权者,时间一长,刘琦自知能力比不上刘备,刘备只需要些施以善意,给刘琦荣华富贵和适当的职位,就可以顺理成章,接任荆州牧的大位。 只不过,任凭刘备、诸葛亮再机智,也绝对想不到,刘琦和徐庶,竟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前来与他们二人商量的。 刘备从美梦中抽出神来,强压着心中的狂喜,赶紧道:“古语有云:立长不立贤,更何况以刘琦公子的贤良,才能远胜刘琮公子。 我刘备承蒙景升兄收容,方有一处安身之所,本不该插手多管荆州家务事,但说到未来荆州大位继任的问题,既是景升兄的家事,更是关乎天下的国事! 既是国事,我自难置身事外,若有朝一日,二位公子当真为大位之事兵戎相见,我也唯有助刘琦公子一臂之力了!” 这一次,刘备没有打太极,反倒是把立场摆得非常坚定! 一旁的诸葛亮虽然含笑不语,但从他的神态上,徐庶也能看出,这番话兴许正是诸葛亮提前授意刘备的。 不管怎样,见刘备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庶同样是心中大喜过望,见合作已然促成,也不含糊,当场表态:“皇叔高义,在下佩服!我代表刘琦公子今日向皇叔表态,从今往后,江夏,永远是皇叔最坚硬的后盾!” “好!我也在此向元直先生许诺,从今往后,我与刘琦公子结为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愿我们齐心协力,重振汉室颓风!” 刘备说着,将酒杯倒满,举起它气势如虹地道了一声:“干!” 诸葛亮和徐庶也纷纷举起各自满得快要溢出美酒的酒樽,齐声道:“干!” 从此,刘备与刘琦,暗中正式结为盟友关系。 —— 七日后。 徐庶平安回到江夏,把结盟成功之事告知刘琦,刘琦心中五味杂陈,有喜有忧。 至于刘备,则开始整合兵力,准备趁着军中氛围焕然一新,士气正盛之际,向北对育阳县动兵。 这育阳县,是连接宛城与新野两地的要害之地,本来归荆州管辖,但前些日随着刘备从舞阴撤兵,感觉自己位置岌岌可危的育阳县令,竟主动投敌,向曹昂投诚。 本来按照楚云临走前的嘱咐,曹昂是打算坐守昆阳,暂时不出兵与刘备交手的。 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曹昂若是还没反应,就太过谨小慎微了。 于是曹昂接受了育阳县令的投诚,接管了其麾下的小股部队,并派吴尘为主将,独自率兵进一步驻扎在育阳城内。 结果就是,育阳城被吴尘率两万大军驻守,曹军的兵锋便重新抵到新野的面前,刘备如今坐拥新野、朝阳、新都三县,又得徐庶送来的五万石粮草,实力大涨,当然不会对育阳落入敌手之事,坐视不管。 而听闻此讯的楚云,也与乔紫青、夏侯惇道别,率军离开许都,赶往昆阳准备与曹昂会合,然后商讨应敌之策。 —— 两日后。 刘备按照诸葛亮的指示,命张飞率三万大军,兵临育阳城南十五里外扎营。 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一举攻克育阳,而是要以张飞和这三万大军抛砖引玉,试探一下曹昂的反应。 如果曹昂在乎育阳城,势必会加派兵马驻防育阳,诸葛亮就可以趁此机会,与曹昂再次决战。 若是曹昂不在乎育阳,见刘备军大举出兵准备攻城,要么下令让吴尘率军弃城,要么就是坐视不管,将吴尘当做弃子。 这么一来,育阳必然不保,刘备便能占据育阳,多得一城。 到时候,这育阳是从曹军手上攻占下来的,刘表想不认账都不行,只能默许刘备接管育阳,刘备的管辖之地就可以再添一县。 可以说,曹昂不管怎么选,诸葛亮都自认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他有自信在正面战场胜过曹军,就是楚云亲临,他也不惧! —— 又过了三日,楚云总算率大军抵达昆阳。 一个多月没见,曹昂的身形比先前要消瘦了许多,看样子即使缓过神来,要他彻底从上次失败的沉重打击中恢复,还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踏进城门的楚云下马与阔别多日的曹昂相拥后,曹昂就忍不住大吐苦水。 “师弟,你都知道了,这刚到手的育阳城,还没捂热乎,刘备、诸葛亮他们就惦记上了。” 楚云哼了一声,淡然笑道:“还真是得寸进尺,上次我担心师兄你的安危,没与他诸葛亮交手,这诸葛亮还真以为我是怕了他! 师兄放心,他诸葛亮不就是自恃我们不敢与他决战么?这回我就和他拉开架势,痛痛快快地决战一场!” 正文卷 第422章 再聚十万大军! 曹昂激动得一双满是老茧的手,都开始连连颤抖。 “师弟,不怕你笑话,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有多久吗?!” 先前,周瑜求援时,曹昂就舍不得楚云走。 只是他颇识大体,知道江东万急,楚云若不赶去支援,不仅庐江不保,还会给孙权进军中原的机会,当初才强忍着没有挽留楚云。 现在楚云终于许诺要替他报仇了,曹昂如何能平复得了情绪? 十万大军大败,他们师兄弟二人接力相传的羽林骑,也在那一战之后,名存实亡。 要说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那些惨死的羽林弟兄,那是稍有些夸张。 但那段记忆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始终萦绕在曹昂的心头。 唯有替弟兄们报仇雪恨,曹昂才能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我知道,师兄,你以为我不想替兄弟们报仇,替师兄你报仇么?” 二人几乎是同时露出笑意,大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感。 楚云离开不过一个多月,这昆阳城的城防已经比一个月前要严密得多,不知巡逻和城墙上负责监视的守军增添了一倍以上,就连城内维护治安的卫兵,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颇为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楚云随曹昂齐头并进,策马一路巡视着将士们的近况,最后双双进入帅帐。 二人面对面坐在沙盘两侧,刚一坐下,楚云就发问道:“看样子,咱们的离间计效果甚微啊,刘表居然肯大出血一次,把新都、朝阳两县都交到刘备手上。” 几个县在楚云、曹昂这些见过大世面的人眼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对于手上只有一城之地的刘备来说,那就不得了了,管辖属地面积直接翻了三倍啊! “哎,现在的刘备春风得意,怕是做梦都能笑醒,也难怪有胆量主动出兵向育阳靠拢了。 师弟,要痛快地跟刘备、诸葛亮决战一场,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不许反悔!” 一想起之前那一场败仗,曹昂心里这个气啊。 过去他就从来没把刘备这个已经被自己父亲吊打的鼠辈放在眼里,没想到自己一战下来,丢人丢到姥姥家,把曹操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其实楚云心里,比谁都想早点灭了刘备、诸葛亮,再怎么说,刘备也是在历史上三分天下,与曹操分庭抗礼的大敌,若不趁现在其羽翼未丰,赶紧把他除掉,以后早晚会成为心腹大患。 楚云可不想效仿那些漫画中的反派角色,因为过分高估自己的能力,而不断忽视有潜力的敌人,并不断给他们送经验,最后坐视他们成长到能威胁自己的地步。 “放心吧师兄,明天咱们就出兵,三天之内保证把张飞那三万大军给赶走!他要是敢不走,我保证让他和他手下那三万人,全部交代在那里!” 楚云的豪言壮语,让曹昂深受感染,他两手一拍,大呼道:“好!这话一听就提气!师弟,明天开始师兄全程听你安排,但是就有一个条件,这一战只需胜不许败!千万不能再让父王听到咱们的败报了!我丢不起那个人啊!” “师兄,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失手?” 同样的话,别人说出口,那叫自负。 但从楚云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自信。 因为楚云自打领兵征战以来,着实是从无败绩,逢战必胜! —— 翌日,楚云醒来后直接与曹昂在军营中碰头。 曹昂昨天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用来整合大军,准备出征。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楚云今天宣布,根本不需要带太多人马,张飞是三万,他就也带三万,双方兵力对等即可。 要知道,虽然先前曹昂失算折损了数万兵马,但现在楚云和曹昂二人手上仍有十二万大军,再加上李儒在舞阴的三万守军,如果要孤注一掷的话,他们有十五万兵马可供调动。 然而,楚云的这一决定,无异于放弃巨大的兵力优势,而与刘备、诸葛亮、张飞强行拉到同一水平过招。 “师弟,只带三万,是不是有点托大了……” 先前的失败还是给曹昂留下了不少阴影的,他并非信不过楚云的能力,只是不希望对方步自己的后尘。 “师兄,三万我都嫌多,我敢跟你打赌,咱们的大军一抵近育阳城,张飞必定会吓得以最快的速度撤军!” “师弟……自信是好事,但你这样,我反倒更不放心了……” 并非曹丕瞻前顾后,只不过在他看来,今日楚云明显不比以往沉着冷静,仿佛大意轻敌,蔑视刘备、诸葛亮等人。 “师兄看来是不相信,无妨,咱们这就率军出城,且看张飞退是不退!” “现在就走?出发之前不讲几句动员一下弟兄们么?” “没这个必要,咱们跟刘备、诸葛亮他们,这次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就算咱们不说,弟兄们心里也清楚。” 如今在昆阳城内的将士,不是当初随楚云、曹昂征战过且九死一生的老兵,就是原本在宛城跟随路招的士卒。 既然没多少新兵,自然也就不需要这些繁琐的无用功。 “好吧,反正昨天咱们就说好了,从今天起,直到这一战结束为止,我都听你安排调遣,你说现在出发,那咱们就现在出发!” 尽管心中仍有疑虑,但曹昂对楚云的信任是百分之二百,哪心中苦思冥想不得要领,也只管听从楚云的安排就是了。 昨日就做好出征准备的将士们在听到出征的正式决定后,都期盼着自己能被选上,随楚云征战。 对他们而言,能亲身追随楚云上一次战场,就算是战死沙场,也足够光宗耀祖了。 若是能侥幸生还,活着回来,就更是不虚此行,这段经历不但会成为他们往后茶余饭后拿来吹嘘的资本,日后还能用来讲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听。 出于安全考虑,楚云还是选择了当初从宛城带来的将士,从中挑选出三万精锐作为这次支援育阳县的先锋主力。 其他曹军将士虽也是经过历练的精锐,但他们大多与曹昂一样,还没能彻底从先前的失败中恢复元气。 而楚云眼下需要的,是一支锐不可当气势汹汹的部队,至于其他将士们,只要让他们再收到己方的捷报,就是治愈他们萎靡不振的最佳良药。 至于将领,除了苏飞负责留下镇守本就安全的昆阳外,其他诸将都被二人带上。 毕竟目前精骑数量稀少,也唯有让将军们充当这个牌面了。 —— 三万曹军,旋即在楚云、曹昂的带领下,离开昆阳,披甲出征。 育阳东北方向另有一小城——棘阳。 当楚云、曹昂二人率军抵达棘阳时,就已经收到张飞率军拔营后撤的消息了。 闻讯的曹昂呆坐在棘阳城内的县府时,木然看向身旁含笑不语的楚云,惊骇着问道:“师弟,还真被你说着了!张飞居然就被你给吓跑了?!” “师兄,如今刘备大军的真正指挥者,既不是刘备,更不是张飞,而是诸葛亮,这一点想必你也知晓吧?” 楚云平静地打开随身携带的皮制水袋,喝了一口水后,开始给曹昂解释起来。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告诉过我,我岂能忘了?” “这张飞的三万大军啊,本就是诸葛亮拿来试探咱们兄弟虚实的,咱们要是按兵不动,诸葛亮自会让张飞进取棘阳,若是师兄一人率军前来,他会让张飞与师兄交手。 但若是咱们兄弟二人一起来了,诸葛亮此人生性谨慎,极少冒险,定会先下令让张飞撤军,从长计议之后,再做决定。” 曹昂恍然大悟,一想到楚云早先就把诸葛亮的心思给琢磨透彻,心中钦佩之余,欣然问道:“师弟,既然你早就料到张飞会撤,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也有计划了吧?” 要说楚云这种“走一步想三步”的性格,会没有提前想好后手,曹昂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咱们手上目前没多少骑兵,要以精骑追击后撤的张飞,显然是不可能的,步军的速度又难以实施追击,所以张飞要走,我们眼下是拦不住的。” 听闻此言,曹昂神色黯然,一声长叹过后,自责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害得羽林弟兄们惨死,怎会像现在这般束手束脚……” 一想到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心血被毁在他一个人的手上,曹昂就倍觉痛心疾首,恨不得劈自己两刀解恨。 “没关系,师兄,别再总提及这事了。” 楚云淡然一笑,继续安抚道:“虽然我们拦不住张飞,但到了育阳后,新野近在咫尺!” 这话顿时把曹昂吓了一跳,他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问道:“师弟是打算攻取新野?!” 这段日子,曹昂朝思暮想的事情,不外乎攻取新野,生擒刘备、诸葛亮一泄心头之恨。 “师兄,刘备初掌三城之地,尚未完全控制各县,现在正是击败刘备、诸葛亮的最佳时机!” 这次出征前,楚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刘备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拔除! “太好了!我这就下令,让将士们尽快赶到育阳,等咱们和老吴兵合一处,就有五万大军,刘备近日虽招兵买马,但其麾下部众也不过六、七万……” 说着,曹昂似乎还有点不放心,问道:“要不我再写信,让苏飞再增添几万兵马过来?” 近年来习惯了打富裕仗的曹昂,不愿意在面对诸葛亮时,兵力上处于劣势。 看样子,他心里还是有阴影存在。 “也好,对付诸葛亮,不该托大,小心谨慎一些终归是好的,就让苏飞再增派五万兵马过来,我们此番又凑够十万大军,且看看这回诸葛亮还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能吃得下咱们!” 两日后,待楚云、曹昂二人率军进入育阳城时,与楚云久别重逢的吴尘,在得知楚云下定决心要率军与刘备展开一场决战后,激动得七尺男儿险些当场落泪。 羽林和数万弟兄们的血海深仇,是曹昂梦魇不假,可那又何尝不是羽林诸将们的心病? 随行的许褚、甘宁、陈昭还有全旭他们嘴上不说,可心里全都是憋着一股气,就等着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先前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 新野城大营,帅帐内。 今日的帅帐里远比过去热闹,不再是只有刘备、诸葛亮二人的“对角戏”,张飞、赵云二人,以及孙乾、糜竺、糜芳三位心腹,也在营帐中,众人齐聚一堂,可见接下来要商讨的,是关乎整个刘备集团未来的大事。 “军师,各位,你们应该都听说,曹昂、楚云二人已聚集五万大军在育阳城,看样子是有意对新野发动进攻了!” 刘备正襟危坐,沉声向众人阐述着目前的处境。 “主公,请容亮纠正一下,曹昂、楚云二人聚集的兵马并非五万,而是十万!” “十万?!” 诸葛亮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纷纷。 “怎会有这么多?!” 刘备失声问道。 “主公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收到安插在昆阳附近的探马回报,称曹昂调动兵马的书信已经送回昆阳,昆阳守将苏飞已遵从其令,调拨五万人马派往育阳,等到他们兵马集合完毕,曹昂、楚云手上的人马,就超过十万了。” “呼……前不久才刚击败了曹军十万精锐,这才过了多久,他们二人竟又能集结十万人马,难道曹军现在真的是随便一出手,就拿得出十万大军么?!” 刘备心中略有些胆寒,本来因大战得胜而建立的自信心,在这一刻又产生了些许动摇。 这让他重新想起,现在的曹操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旗下能调动的兵力,怕是少说还有四,五十万。 更可怕的是,曹操如今占据了天下最富庶的冀州,他的兵马数量,还会以极其可观的速度,持续增长。 看出刘备心中的惶恐,诸葛亮赶紧干咳了一声。 这剧烈的咳嗽声,让刘备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身为主公,如果都未战先怯,那手下这些文臣武将,该如何是好? “嗯……军师想来已有应敌之策了吧?” 正文卷 第423章 兵分两路! 刘备很快就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满怀期待地向诸葛亮发出垂询。 见刘备恢复如常,诸葛亮暗中松了口气,英俊的年轻面容上,也露出爽朗自信的笑容。 说起来,现在的诸葛亮十七岁,与楚云年纪相仿,正是青春年少之际。 这也是之前为什么张飞多少有些轻视他的原因。 “主公勿虑,此战胜败的关键,就在于抢占先机,也就是要害之地!” “要害之地?” 新野周围的地势,刘备待着年头略长,也算了若指掌。 可他从来不知道新野附近,有什么易守难攻的宝地可以驻军,若是真有的话,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其他文武,也都在用迷茫的眼神看向诸葛亮,期待着他的答案。 “主公,诸位,我们在新野已扎稳脚跟多时,就算曹昂、楚云大军兵临城下,我们也不会畏惧他们的进攻。 但是,不知各位有没有考虑过,朝阳、新都二县刚划入主公治下不久,若是曹军避过新野,转攻这两城中的任意一城,我们如何应对?” 张飞想也没想,高声桀骜回答道:“这有何难?我们分兵于三城迎敌便是!” “翼德将军,若是我们当真这么做了,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诸葛亮立刻严厉地否决道。 “啊?为何?” 张飞摸了摸脑壳,厚实的大手在满头黑发上抓个不停,费解地问道。 “将军,曹昂、楚云他们有十万大军之多,我们眼下只有六万兵马,且其中有小半都是刚入伍操练不过一个多月的新兵,他们没有上阵杀敌的经验,若是再一分兵,我们每个城池平均下来只有两万守军,曹军若倾尽兵力进攻一城,我们如何抵挡得住曹军的攻势? 就算是驰援过去,仍会因兵力上的劣势,陷入被动的局面!” 张飞顿时语塞,心想诸葛亮的话确实有道理。 若是刘备军这一方的兵力占优,自然可以按照张飞的办法分兵驻守各城,曹军一旦攻来,三城可互为犄角,相互支援。 但曹军的兵力近乎是刘备军的两倍,要是按照张飞的法子分兵,就算三城之中的一座城被围,另外两城也只能干瞪眼。 因为他们就算弃城不顾,带上四万大军一起支援过去,也会被动地被曹军分成两股部队,一头是四万大军,一头是在城内的两万守军,首尾难顾。 “军师说得是,是俺想得简单了。” 好在张飞对诸葛亮已经彻底服气了,也没太在意自己的面子,只是憨厚一笑,便就此揭过。 诸葛亮也淡笑道:“无妨,将军也是为了克敌制胜才献策。” “军师,那不知这与你先前提到的要害之地有何关系?” 赵云若有所思地抢答道:“军师,不知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主动率军,在新野以北的平原上扎营,拦截曹军,以免曹军会靠近新野、朝阳、新都三城?” “子龙猜得不错,这正是我们当务之急必须要做的三件大事之一! 育阳通往新野,大路只有这么一条,而曹军有十万之众,楚云来势汹汹,定不会走小路浪费戎机,故而我军只要提前在此处扎营,定能遏止曹军进攻我方城池的脚步!” 诸葛亮一手指在沙盘上育阳与新野间平原中央的位置,信心满满道。 众人连连惊叹,都对诸葛亮钦佩不已。 刘备最先回过神,脸上舒心的笑容有几分灿烂,大概是因为再一次感受到诸葛亮的可靠吧。 脸上挂着笑意的刘备不禁又问道:“军师说过,我们需要做的事,有三件,那不知除去这一件以外,还有什么?” “主公,这后两件事,可否先容亮卖个关子呢?” 诸葛亮说着,又含笑习惯性地把羽扇冲着自己挥了挥,明明已经是秋高气爽,他偏要替自己扇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热得快要出汗了呢。 听诸葛亮这么说,像糜芳、孙乾已经皱起眉头,糜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也略有些不快。 论资历,早在刘备一贫如洗时,是身为徐州首富的糜竺变卖家私,倾尽家财支持刘备,才让刘备有了足够的起步资金做出一番视野。 不仅如此,糜竺还把自家如花似玉的妹妹,嫁给刘备为妻,一跃成为刘备的大舅子。 可以说糜竺在刘备集团的地位,比夏侯惇在曹氏集团的地位还要崇高。 诸葛亮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卖起关子,多少有点不尊重众人的意思。 身为武将的张飞、赵云这两位倒还可以接受,但其他跟随刘备颠沛流离多年,吃过不少苦日子的文臣们,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因为诸葛亮这么说,就是有怀疑在场之人的嫌疑。 仿佛在说某人不值得信任的,因而有所隐瞒,怕对方会将军事机密泄露出去。 你诸葛亮再有本事,也是个近来才入伙的后生晚辈,在这装腔作势,瞧不起谁呢? 刘备也察觉到有不少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立马替诸葛亮救场道:“军师是觉得时机未到吧?无妨,就等静候时机成熟好了!” 眼看着刘备都主动帮诸葛亮打圆场,众文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场议会也得以风平浪静地解散。 尽管事后糜氏兄弟与孙乾颇有微词,好在刘备及时对三人加以宽慰,才算将此事就此揭过。 —— 两日之后,楚云与曹昂率大军离开育阳,向新野正式进发。 行至途中,放到前方的哨骑回报楚云、曹昂二人,称刘备已派主力五万大军在前方三十里开外的位置扎营,堵住了通往新野的必经之路。 与楚云在中军策马前行的曹昂今日一身戎装,还特地命人重新改造了一下盔甲,将其抛光打磨,使得将其穿在身上的曹昂,显得威风凛凛,如天兵天将下凡一般。 听到军情的曹昂,高兴得像是看到肥羊的饿狼,冲楚云笑道:“师弟,这刘备、诸葛亮不会是赢了我一次,就以为咱们好欺负吧?居然不据城而守,还主动把主力都调出城扎营,难道他短时间内建造的营寨,会比新野的城防还坚实不成?” “师兄,诸葛亮这么做,是对的。” 与曹昂不同,楚云还是穿着一袭并非用名贵丝绸制成的普通青衫,他本就颇有几分书生,现在看来更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儒将。 “对的?” 曹昂不解地直皱眉头。 “师兄你想啊,咱们的大军一旦抵近新野城下,若是攻势顺利,则可以直取新野。 就算进攻不顺,我们只需留下少许人马与新野守军周旋,然后分兵去攻打新都、朝阳二城,刘备、诸葛亮手上的兵马本就比我少了一倍,若是任由我们大军开到三城附近,这仗不用打,我们就已经稳操胜券了。” “嘶——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曹昂幡然醒悟地点了点头,拍着自己的脑袋,仿佛在责备自己为什么早点儿没能想到这一环,还需要楚云提点才能明白。 “那你打算怎么办?能通往新野的大道就还有这么一条,前面的平原是必经之路! 要我说,咱们不如顺势就跟刘备、诸葛亮他们决战,反正十万打五万,咱们师兄弟齐心合力,还用怕那诸葛村夫不成?” 自从通过楚云了解到诸葛亮的出身之后,这曹昂就时不时骂诸葛亮是“诸葛村夫”。 这个称呼总会让楚云联想到一些好笑的桥段,好在他已经渐渐习惯,至少在曹昂面前不会笑出来就是了。 “师兄,单是刘备、诸葛亮这五万大军,并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我料想诸葛亮既然敢率领全部主力出城扎营待战,他一定另有后手。” “什么后手?” “我想想……” 楚云斟酌了一小会儿,一拍手掌道:“他定会派人向刘表求援!就算刘表不肯出兵,身在江夏的刘琦也会出兵支援刘备!” 正如同诸葛亮派人在昆阳附近随时打探曹军动向一样,楚云也早就让甘宁挑选一些胆大心细,擅长细作之事的人才,潜入新野打探刘备、诸葛亮的动向。 徐庶亲自督运五万石粮草,一路从江夏送到新野,这件事当然瞒不过楚云的耳朵,对于他们两家结盟之事,更是打一开始就在楚云的意料之中。 “刘琦?这可不好办啊,他手上有三万精兵,万余普通士兵,若是他肯动用三万精兵帮刘备对付我们,咱们兵力上的优势就几乎等于没有了!” 换做平时,曹昂肯定不会把刘琦放在眼里。 但现在他和楚云将要与刘备对垒,任何一支势力的横插一足,都有可能打破胜利天平原本的倾斜方向。 “就算他们两家结盟,刘琦也不至于把主力家底都拿出来帮刘备,但拿个一万左右的精兵用来扯我们的后腿,比如袭扰我们后方的自重补给队伍,还是大有可能的。” 楚云客观冷静地思考过后,如此分析道。 “那该怎么办?” 曹昂下意识地问道。 “师兄,看来你我兄弟只能分兵了。” 楚云苦笑着说出了这个不愿道出口的打算。 “分兵?这怎么行?师弟,临阵对敌,分兵是兵家大忌啊!” “这个道理我明白,师兄,我的意思是,你领一支兵马以逸待劳,等着刘琦的人马送上门,我就先率军跟诸葛亮周旋,故意不与之正面交锋,等你击退了刘琦,咱们再兵合一处,与刘备、诸葛亮决战,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再打扰我们了!” “一定得这样?” 曹昂有些不情愿地问道。 “师弟不才,只能想到这么个法子对付刘琦了。” 楚云戏谑着开起玩笑。 “行吧,咱们约好了,只要刘琦的兵马一露头,我保证尽快取胜!但是你得撑到我率兵回来,千万别我这边还没守株待兔等到刘琦,你就先被诸葛亮他们……” 说着,曹昂自己连着“呸呸呸”了几声,笑骂道:“算了算了,不说了,不吉利,万一我一语成谶了呢……” “师兄你就放心吧,诸葛亮奸诈多谋,却还不是我的对手。” “师弟,话说回来,万一这次你猜错了,刘琦根本无意出兵帮刘备对付我们,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即便是对楚云再信任不过,曹昂还是忍不住会开起这样的玩笑,看似在质疑楚云的判断,实则是一种不信邪的挣扎。 “师兄又信不过我了?” 楚云知道曹昂在开玩笑,也不生气。 “哪能呢?我只是想着偶尔也能看你猜错个一两次。” “那就要看诸葛亮会不会配合师兄,犯傻一回。” 二人又说笑几句之后,曹昂便带着全旭、陈昭以及三万大军,兵分两路,与楚云分别,朝着东南方向行进。 东南的南阳郡边界,有一大山名曰“应山”,此山巍峨高大,视野极佳,对于要打埋伏,藏匿军队行踪的曹昂而言,是再适合不过的理想位置。 按照楚云的指点,曹昂准备率军赶往应山扎营。 楚云自己在送走曹昂之后,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放心不下曹昂自己对付刘琦和徐庶太吃力,便派人前往舞阴给李儒捎个口信,让他暂时不用考虑舞阴的守备,率军前去应山附近支援曹昂,若是有需要出谋划策的地方,李儒也能和刘晔一起从旁辅佐,以免曹昂在徐庶的手上吃亏。 曹昂决计想不到的是,他前脚一走,楚云后脚居然就率军避过平原大道,踏入东面的一处大型密林之中。 见此情形,一直老实骑马跟在楚云身后,升任参军不久的王平不禁向楚云悄声请教道:“将军,您为何要带弟兄们进密林啊?” “密林里怎么了?又没有妖魔鬼怪。” 楚云分明已经听出了王平的困惑和话外之音,偏偏要用调侃的口吻,装傻充愣。 “不是,将军,卑职的意思是,之前曹昂公子就是因为在林中扎营,结果被诸葛亮一把大火给……” 说着,王平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捂住嘴巴解释道:“对不起,将军,我不是有意要在背后非议公子……”</p> 正文卷 第424章 各有算计 曹昂是何许身份?就算他做事错得再离谱,也轮不到王平这等小小的参军在背后对其评头论足,说三道四。 好在楚云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也无意为难王平,只是面色微沉,警告着对方道:“这次算你失言,我不与你计较,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可就不能这么轻易了事了。” “多……多谢将军宽宏大量!卑职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平知道,楚云与曹昂公子亲如兄弟,自己当着楚云的面说曹昂的坏话,能不被追究,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好了好了,此事就此揭过了。” 楚云摆摆手,他的本意也只是吓唬一下王平,让他知道尊卑有别,不能太放肆。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怕诸葛亮故技重施,用火攻对付我们么?” “是啊,卑职实在不明白,这密林之中树木茂盛,杂草丛生,若是诸葛亮再用火攻……” 王平不敢再多说下去,收声看向楚云,期待着对方揭晓谜底。 楚云目光在地面与周围的林间扫视一周后,淡笑道:“这个嘛,应该很快就会揭晓了。” 大军在林中行进了不到半个时辰,天空中乌云密布,使得本就荫翳的林中更添几分黑暗。 见此情形,策马在楚云身后尾随的王平一拍大腿,赶紧凑到楚云身旁,佩服道:“将军,卑职明白了!这是要下雨的征兆!” 看到这大白天的,四周都快没有光了,这时候王平要是还反应不过来,才叫怪事。 “不错,这几日怕是要秋雨连绵,我们在林中行进,不但无需防备诸葛亮用火攻,还能一定程度上避雨,以免将士们的盔甲生锈得太严重!” 楚云一副对万事尽在掌握的姿态,让王平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 “将军,卑职斗胆想问一句,您究竟是怎么未卜先知,料到近来会有大雨的?难道是夜观天象……?!” 古人不知道科学的存在,碰到无法用常理说明的事情,总喜欢用鬼神之说、星象之说这等玄之又玄的方式,来强行解释。 “哪有什么夜观天象,子均你记着,以后谁再在你面前提‘夜观天象’这四个字,那他说的什么,你都只管当他在放屁!” 听楚云也难得讲出这种粗鄙之语,王平只觉得好生有趣,却又不敢笑,只得佯装严肃地点头道:“卑职记下了……” “嗯,回到你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在今早的时候,下令全军进密林以前,我就观察到地面上的蚂蚁都在搬家,林内的燕子也在低空飞行,这就是要下雨的前兆!” 楚云说得头头是道,王平在旁听得是目瞪口呆,像楚云提出的这种预知雨季的法子,他是闻所未闻。 “想不到居然有这么精妙的法子,卑职对此闻所未闻!将军是如何了解到这等高深奥秘的?” 王平之前从来就没听说过这种技巧,如果不是楚云提起,他做梦也没法把诸如“燕子、蚂蚁”这些动物的行动,与是否会下雨联系到一起。 “你没听过的东西,还多着呢,怎么样,想学吗?” 楚云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王平脸色骤变。 王平用勒住马,不顾大军还在行进,不顾周围众将士的眼光,直接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二话不说冲楚云就是跪地叩首。 “弟子王平,拜见老师!” “哈哈哈……” 楚云哈哈大笑了几声,看着朝自己虔诚叩拜的王平,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起来吧。” 其实在第一次见到王平的时候,得知对方身份的楚云,就动了着重培养他的心思。 在实际确认过以后,楚云更确定王平是一位值得培养的可塑之才。 因此,楚云就动了收徒的心思,但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眼下刚好赶上合适的机会,就索性试探一下王平能不能抓住。 结果,果不其然,王平兴许也早就存了拜楚云为师的心思,只是碍于身份差距,不敢主动提及,今日见楚云难得松口,立马打蛇上棍,攀上了这根高枝。 与大多愣神的将士们不同,甘宁、许褚二将见此情形,也是连声向楚云道着恭喜。 这段时间,楚云有意栽培王平这事,其他人或许有所不知,但他们二人作为楚云的心腹,自是早就看出端倪。 对于王平,他们并不了解,也说不上喜欢或者厌恶,只是相信楚云的眼光,既然能得楚云赏识看重,说明这位叫王平的年轻人,一定很有天分。 “先上马吧,行军途中,赶路要紧。” 楚云也没下马去扶王平起身,就像是目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淡漠地冲着王平说道。 “是!老师!” 王平乖巧地像个学堂上的孩子一般,兴冲冲地重新上马,然后朝着楚云挠头,害羞地问道:“老师,难道不用再给您斟茶行礼么?” “我不看重这些俗礼,再说这种时候,哪有闲工夫搞这些花样?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以后勤奋好学,能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就算是不枉费我在你身上花费的心思。” 楚云并不避讳自己对王平的看重,如实笑道。 听闻此言,王平更加心花怒放,喜道:“多谢老师!学生以后一定虚心学习!” —— 楚云的预测一点没错,没过多久,果然就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若非大军提前进入林中,借着无数参天大树上的枫叶避雨,怕是这会儿不少人都要被浇成落汤鸡了。 等到两天后,雨势渐渐停息,曹军也顺利从林中冒出,抵近刘备、诸葛亮大军的营寨。 诸葛亮在得知楚云率军在林中避雨而行,除了感慨楚云掌控预知天气这等神鬼莫测的技巧以外,便是早早下令,让将士们重新布下当初楚云未能破解的九宫八卦阵。 对于诸葛亮的故技重施,闻讯的楚云当然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想不到这诸葛亮还真以为我没法子破他的阵法。” 撂下这么一句话,楚云率军直抵刘备军大营北面十里处,下令全军在此安营扎寨,一副大举进攻破解九宫八卦阵的意思。 十里的距离,对于交战状态的两军而言,实在太近,也太危险。 收到这一消息,张飞、赵云都劝诸葛亮趁楚云立足未稳,放弃结阵,转守为攻,先夜袭楚云尚未完全建立好的营寨再说。 诸葛亮却当场否决了这个建议,并表示以楚云的能力,是不可能对夜袭不加以防范的,说不定还布置好埋伏就等着自己上钩。 事实上诸葛亮想得完全没错,楚云不仅对夜袭加以防范,而且也算是布置得滴水不漏,如果诸葛亮或者任何刘备军的将军敢贸然率兵夜袭曹营,那就是羊入虎口,去多少都是送死。 第二天,楚云见诸葛亮不上钩,也不意外,只是提前做好“战前动员”,讲了几句激励人心的话后,便召见几位将军到帅帐内,准备安排任务。 甘宁、许褚相继而来,早就在帅帐内静候多时的王平,则是为将军们各自倒了一杯水。 二人道了声谢,就一并看向楚云,等待对方下达军令。 “来了?” 楚云向二人招呼了一声,用手指向身旁的沙盘,笑道:“看看吧。” 甘宁、许褚不明所以地看向沙盘,只见上面一道道清晰的纹路汇聚而成的,竟是诸葛亮在南面摆下的九宫八卦阵! “这……这就是诸葛村夫摆下的阵法?!” “是!是这么回事!比我印象里的还要清晰!原来将军如此了解这阵法?!” 甘宁、许褚惊叹连连,之前都是被诸葛亮给打出阴影,现在见楚云把对方的阵法画得有模有样,二人的底气瞬间就有了! 就像又回到过去随楚云南征北战时的那段岁月,只需要听从命令,他们就战无不胜! “这九宫八卦阵,有‘内阵’与‘外阵’之分,内有八阵,外有八阵,而中央有两阵,一为‘生阵’,二为‘死阵’。 也就是说,一共是由十八个小阵组成! 由于其内外小阵能相互调整配合,灵活多变,所以我们如果要破阵,单靠横冲直撞毫无意义,只会让弟兄们白白送命! 所以,你们二人必须各引一路大军,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切记不可违背军令!” “将军尽管下令,您让末将往东,末将绝不往西行进半步!” “末将也是一样!” 甘宁、许褚二人都是楚云手下的旧将,当即严肃地许诺道。 “很好,甘宁听令!” 楚云一句话,甘宁瞬间老实,精气神十足地抱拳应道:“末将在!” “命你率一万精兵,朝这乾、坤二阵的间隙部分猛攻,无论如何,不准后退一步,只管向大阵内部杀,不管敌阵如何变动,都万万不可后退!” “末将领命!” 听出这一军令万分凶险,甘宁还是义无反顾地接下军令。 “许褚听令!” “末将在!” “命你在甘宁入阵后,率一万精兵直取这坎、离二阵的缝隙,记住,同样是不准后退一步,没有我的将领,只管前进!” “末将遵命!” 许褚同样不甘示弱地发出雷鸣般的吼声,大有慷慨赴死的觉悟。 楚云当然没打算让他们带人送死,但看到他们二人有着视死如归的觉悟,心里还是非常欣慰。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二人明知这命令中的凶险程度,还能毫不畏惧地答应,可见他们二人确实有把性命交到楚云手上的决心。 “好,去执行命令吧!” “喏!” 二人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弯腰抱拳走出帅帐,各自提点楚云事先就分配好的两万兵马,各领一万离开营帐,开始向九宫八卦阵靠拢。 至于楚云留下五千士兵把守营寨后,自己亲率两万五千将士在后方紧随甘宁、许褚二人后方,准备随时进行接应,以及保护二人的后翼。 秋雨初停,地面上的道路相当泥泞,混合着枫叶的泥土不仅没有芬芳气息,反而有几分刺鼻的感觉。 黑压压的一片刘备军将士,按照诸葛亮的指示结成九宫八卦阵,如拦路虎般挡在通往新野的必经之路。 奉命接近的甘宁、许褚二人看到九宫八卦阵的结构之后,发觉与楚云沙盘上绘制的细节分毫不差,信心再度大涨,对视一眼后,就此别过,引领着各自的人马,准备依照楚云的将领发动进攻。 远在九宫八卦阵中央的诸葛亮远远望见此情形,知道这次楚云是要动真格的,心中一喜,冲身边的刘备道:“主公,楚云终于忍不住要派人来破阵了!” 刘备见曹军来势汹汹,不想诸葛亮那么放心,额头上的抬头纹皱得很深,惆怅道:“军师啊,这楚云并非来试探那么简单,你看这两支军队,少说也有一、两万人啊!” “主公莫忧,以楚云的本事,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对九宫八卦阵做什么试探,他既然决定出手,自是要见分晓!” 诸葛亮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晃着羽扇得意地说道。 位于阵眼中央的赵云同样忧心忡忡地问道:“军师,听探马说楚云现在手上只有七万人,曹昂与三万大军不知踪影,您看这……” “子龙啊,还记得先前我曾提到过的,三件必须要做的事吗?” “末将自然记得。” 赵云点头道。 “这第二件事,就是我们要向江夏求援,请刘琦公子出兵,自东向西,绕路而来,进攻曹军后翼。 此事,我前几日已请主公寄信给刘琦公子了。” 赵云恍然大悟,问道:“军师的意思是,楚云已经预先猜到军师的计划,所以让曹昂分兵前去对付刘琦公子了?” “正是。” “可是,军师,刘琦公子并不深谙兵法,而曹昂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刘琦公子不可能带上全部兵力,一旦被曹昂以逸待劳埋伏成功,公子可能会有不测啊!” 赵云一方面是确实担心刘琦的安危,另一方面,也是怕刘琦出事,刘表会怪罪到刘备的头上。</p> 正文卷 第425章 斗阵 “子龙,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刘琦公子或许并不曾深研兵法,但有徐元直在他身边辅佐,曹昂未必是他的对手,就算刘琦公子败了,也绝不会是惨败,只要刘琦公子能替我们拖延曹昂的兵马一阵,我们这边面对楚云主力的压力,就会少几分。” 对于赵云,诸葛亮一向格外欣赏,哪怕临阵对敌之际,对方有什么困惑之处,诸葛亮也愿意费心去详加解释。 “原来如此,可是军师,末将还是不明白,既然楚云已经看透了军师的打算,而且做出应对与曹昂兵分两路,让其去对付刘琦公子,为何还要急于派兵前来破军师的九宫八卦阵呢? 他若是与我们正面周旋,岂不更符合用兵之道?” 赵云的这个问题,确实问得很有水准,就连刘备也听得连连点头。 不过刘备虽然也有好奇心,但更关心的是对方能不能破阵,眼看着作为曹军先头部队的甘宁已经率领大军,逐渐拉近与九宫八卦阵之间的距离,刘备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还真有点紧张。 过去他一穷二白的时候,反倒不畏惧失败,本就孑然一身,打输了大不了跑路,重头再来就是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刚占据三县之地,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要是又把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地盘给弄丢了,刘备怕是当真无法再承受这种巨大打击。 诸葛亮分明看出刘备的心慌意乱,却毫无动摇地继续充当讲师给赵云解释。 “子龙将军,我的心思,楚云洞若观火,楚云的想法,我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既然我们了解彼此的心思,再玩这些小花样,只会是白费心机,楚云就算与我们周旋,我们也会主动求战的。 再者,这楚云终究是年轻气盛,上次他没能破阵,被我军将士骂得祖宗十八代都跟着遭殃,这次他很可能也想找回颜面呢?” 赵云没再说话,可刘备终于按捺不住了。 “军师啊,你对九宫八卦阵,就这么有信心吗?万一楚云破了阵,咱们该如何是好?” 为了鼓舞士气,刘备听从诸葛亮的建议亲自在阵中督战,虽然确实让将士们的士气大受鼓舞,但对刘备的人身安全而言,风险极大。 这要是打赢了,什么都好说,打输了,刘备连发挥传统艺能“跑路”的空间,都被压缩了许多。 一想到九宫八卦阵若是被破,自己连逃命可能都来不及,刘备这心就高悬起来,再看到如浪涛般奔涌而来的上万曹军,纵然身处于最安全的阵眼中央,刘备还是心中直打哆嗦。 “主公放心,亮自幼苦习天下阵法,九宫八卦阵是我耗费十余年精力研究后,开创的绝密阵法,此阵的奥妙除了我自己以外,天下绝无第二人知晓,谅他楚云有通天之能,也休想从正面破解九宫八卦阵!” 诸葛亮自信心爆棚般发出胜利宣言,让刘备终于放下心。 反正这一仗输了,就算能苟全性命,他刘备家底都输干净了,又要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活着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就轰轰烈烈得一死了之。 这么一想,刘备把心一横,不再多说,准备与诸葛亮一同督战。 —— 曹军中,身穿重甲的前锋将士们,在甘宁的率领下,踏过因雨水未干而泥泞潮湿的道路,冲到九宫八卦阵前。 正如楚云先前所说的那样,乾、坤二阵之间,确实有一道不小的缝隙,甘宁此刻正身先士卒,策马冲在队伍的最前沿,他只需一个念头,就能率众从缝隙中冲进去。 只是眼看着刘备军将士各个恪尽职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迎面冲来的万余曹军精锐,全无惧意,这幅情景让甘宁难免有一种,敌人正在“请君入瓮”的感觉。 如果楚云给出的破阵之法有误,甘宁一旦冲进阵里,就当真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了。 但仅仅犹豫了一秒钟的时间,甘宁就重拾信心,这份信心不是凭空来的,而是以往跟随楚云战无不胜的那段岁月所赋予的! “弟兄们!随我冲!” 一声高喝,甘宁左手挥动缰绳,在胯下战马的身体上轻轻一抽,战马立刻嘶鸣着提高速度,向前冲杀。 他身旁的几十名亲卫,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也骑马跟在甘宁左右,生怕他这位主将在第一轮冲锋中,会有什么闪失。 不足百骑在如此规模宏大的战场上,实在是显得太渺小,甘宁全神戒备地率军顺着乾、坤二阵的空隙,直入九宫八卦阵大阵内部。 左右两侧的乾、坤二阵足有数千将士之多,他们手上的长矛虽有几分粗制滥造之嫌,但大多还尚算锋利,至少用来对付甘宁他们的战马还是足够的。 可他们没有贸然出击,甚至连自身的位置都不曾挪动一下,就眼睁睁看着甘宁与亲卫骑兵们一路穿过他们的左右。 更奇怪的是,当甘宁身后那近万大军长驱直入般闯进九宫八卦阵后,乾、坤二阵的将士依旧没有动手! 要知道,正常的阵法,会在中军布置不少弓弩手,并在敌人靠近军阵之前,先以弓弩进行远程袭扰,尽可能给敌人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失。 而进攻方也会因此让先锋部队持刀或持剑佩盾,以免当成活靶子,被弓弩射成筛子。 但甘宁仔细观察过,九宫八卦阵中似乎没有多少弓弩手,就算领性能瞥见几个,他们也完全没有动手的打算。 “诸葛村夫这是在耍什么诡计?没安排弓弩手让我们轻易入阵也就罢了,都这个时候,居然还不下令让两阵将士对我们发动合围?” 甘宁见状内心疑惑,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和弟兄们就像是落入螃蟹钳内的猎物,只要诸葛亮一声令下,左右两侧的乾、坤二阵敌军就能以包夹之势,让自己进退维谷。 见对方只是严阵以待,始终没有动手的打算,甘宁索性不再多想,按照楚云先前的叮嘱,率军向前冲杀。 越过人山人海般的敌军,就在甘宁率众深入敌阵后,在即将触及内八阵的时候,甘宁意识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封死。 乾、坤二阵的敌军终于开始动了! 整齐的步伐声下,刘备军的盾矛手们左右交错地移动汇合,并半蹲着身子,将盾牌与长矛立在身前,组成横列向甘宁军后方发起推进! 形成牢不可破的盾墙阵后,数以百计的长矛手,一边发出“呼呼”的低沉呐喊,一边以无数映射着刺眼阳光的矛尖对准甘宁大军背后猛刺。 至于甘宁军正前方,负责构成内阵的刘备军,同样向甘宁军发起正面推进。 一时之间,甘宁腹背受敌,沦为孤军。 “不准后退一步,只管向大阵内部杀,不管敌阵如何变动,都万万不可后退!” 脑海中回荡着先前楚云的将令,哪怕周围的脚步声已如山呼海啸般轰鸣刺耳,甘宁还是捏住手中的双戟,高声下令道:“全军冲锋!只许进不许退!后退一步者,力斩!” 由于战前动员做得还是十分到位,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的曹军将士们并没有因为被围攻而慌乱。 随着两军将士的呐喊声响起,甘宁军的先锋步军们已冲到内阵刘备军将士的面前! 一场厮杀就此揭开序幕,刀剑与长矛的碰撞声,利器击打在盾牌上的声音,每一个凹痕都让持盾的士兵心惊胆战,生怕一旦对方的兵刃刺穿盾牌,自己的命跟着也葬送出去。 曹军将士们展现出训练有素的一面,大多持刀佩盾的他们在肉搏战中明显占据着优势。 甘宁本可以乘胜带着亲卫们组成一支小规模的骑兵小队,从旁发送辅助性冲锋,搅乱对方严密的阵型,从而帮助前锋们扩大优势。 但眼看着后方,乾、坤二阵的刘备军正包围过来,甘宁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在指挥着后军将士们回头的同时,向后方包抄过来的敌军发动反冲锋。 不足百骑在这种大规模步兵混战中的冲锋威力并不够看,但甘宁身先士卒的举动,极大鼓舞了自家将士们的士气。 而且,甘宁在敌阵中似乎仍没看到张飞、赵云二人的踪影,而那些刘备军士卒根本抵挡不住甘宁的勇武。 双戟在甘宁的手上,如阎罗索命的弯钩般,每次挥舞,戟光划过之处,就会有刘备军将士送命。 不光是甘宁一人,他身旁的亲卫们,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好手,骑术与武艺上得甘宁亲自指点,此刻在马上应对刘备军的步兵,简直各个如猛虎下山,以各自手中的长矛、马槊为尖牙利爪,在刘备军人群中来回撕咬。 有甘宁和亲卫骑兵们的良好发挥,给有些慌乱的后翼士兵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恢复镇定,然后加入这场厮杀。 在步兵与少量骑兵的配合之下,前来对甘宁军形成合围的乾、坤二阵敌军没能打击到曹军的士气,还在短兵相接上吃了不小的亏。 在阵眼中心,刘备见到甘宁率军杀入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样子,叹息道:“曹军真是不好对付,军师啊,你看那敌将的身手,怕是与翼德不相上下!” 还不待诸葛亮开口,张飞就先忍不住冷哼道:“大哥,您这话说得,俺可不爱听了! 俺跟那小子交过手,这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但跟俺比,还差了不是一点儿火候!” 说到武艺,单打独斗的本领放眼天下,能让张飞服气的人还真没几个。 平心而论,张飞欣赏甘宁、许褚二人的实力,但刘备要说甘宁能与自己相提并论,他还真有些不服气。 诸葛亮打断张飞的自吹自擂,笑道:“主公,此人之勇,确实了得,但为将者,不可只晓得逞匹夫之勇。 眼下他孤军深入我军大阵,便是败局已定,翼德将军!” “末将在!” 见诸葛亮唤自己,张飞知道轮到他出马,咧着大嘴嘿嘿直笑应道。 “命你带坎、离二内阵的将士们,对入阵的敌军进行围杀,切记不可放过此人!” “这……军师,此人是个将才,何不将其活捉,收为己用呢?” 跟甘宁交过手之后,张飞对甘宁真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一想到今日说不好对方就要葬身于此,张飞着实生出惜才之心。 “翼德将军,以楚云的声望和能力,被他选来破阵的将军,一定是其最信赖的部将,你认为这样的人,会轻易被我们招降吗? 莫要忘了,上回那个全旭,你也说可以招揽过来加入主公麾下效力,结果还是被楚云派人给要了回去……” 诸葛亮这话说得有点不给张飞面子,好在张飞也没计较,只是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蔫了下去,无言以对。 见状,刘备充当和事佬,笑道:“翼德,此战只能胜不能败,就不要难为军师啦,去吧。” “是大哥,俺明白军师的心意,俺这就带弟兄们上去灭了他们!” 张飞说罢,骑上自己的新坐骑,一匹鬃毛纯黑色的骏马,朝身边的手下摆了摆手,亲卫便将丈八蛇矛送到他手边。 接过丈八蛇矛,张飞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变得不一样,一双虎目如两颗璀璨的黑玛瑙一般,深邃可怖。 “众将士随我冲上去!驾!” 张飞带领数千将士加入到厮杀中,而且是顺着坎离二外阵间的缝隙穿过,直接包抄到甘宁大军后方,也就是甘宁别人所处的位置。 瞬间,甘宁感受到压力倍增,望着提着长矛冲自己而来的张飞,他知道一场恶斗又在所难免了。 “张翼德,又是你?!” “俺打听清楚了,你小子就是当年威震巴郡的‘锦帆贼’甘宁甘兴霸!俺本以为你就是个只知道打家劫舍,空有响亮名头的沽名钓誉之辈,想不到你有几分真本事! 念在你是条汉子的份上,我姑且给你一次机会,你已身陷俺家军师的大阵中,你小子要是肯现在就下马受降,以后弃暗投明,好生为俺哥哥效命,俺保证给你一条活路!” 张飞言辞恳切地看着甘宁,用蛇矛矛尖指着甘宁的坐骑,瓮声瓮气地发出最后通牒。</p> 正文卷 第426章 敌阵大乱 甘宁冷哼一声,沙场之上,就是想给张飞面子,这时候也不能露出任何会动摇军心的态度。 因此他只能辜负了张飞的一番好意,冷哼道:“张翼德,既然知道本将军的名号,那你就同样该知道,本将军是不可能做这种背主投敌之事的! 废话少说,今日就一决生死吧!” 说罢,甘宁将双戟在身体左右两侧轻轻一甩,周围的亲卫都识相地为他让出一定的空间。 “好!这可是你说的,到了阴曹地府,也别怪我不给你活路!”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张飞太多惊讶,一咬牙狠心,举起丈八蛇矛,也朝周围的将士使个眼色,让他们退避三舍。 于是,在本来狭小的空间里,双方将士默契地为他们二人让出相对宽敞的地方,使得他们二人得以单打独斗,一较高下。 “出手吧,我让你先出手!” 张飞游刃有余地随意甩了甩左手,看着眉头紧皱的甘宁笑道。 “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甘宁没有与张飞逞口舌之利,他很清楚这场斗将的结果,很有可能将会直接影响这场战争的胜负。 脚踢马腹,疼痛促使战马在嘶鸣的同时向前疾驰,甘宁向两肋后方蓄力的手,如两个蓄势待发的弹簧。 “嗖!嗖!” 双手并非同时出手,而是左快右慢,两支单手戟如双龙出海一般,分别刺向张飞的两肩。 太快了! 已经人马合一,身影快如闪电的甘宁让张飞有种炫目之感,如果不是身经百战的强者,恐怕会在看清这两招之前,就中招了! 即使是张飞,也只能用双眼勉强捕捉到甘宁的动作! 因为甘宁的悍然出手,张飞只能仓促招架,意识到两肩都是对手进攻目标的张飞,在电光火石间,如举重般将蛇矛横着向上一抬,以此猛然拨开甘宁的双重刺击。 本来,以丈八蛇矛的长度优势,张飞可以在甘宁的戟尖刺中自己之前,就先一步以攻为守,逼退甘宁。 但甘宁这次出手的速度太快,加上战马的速度,张飞在须臾之间难以估算出谁更快。 没有充裕的时间考虑,但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为了保险起见,张飞不愿冒险,只好用这一手“横挑扁担”一般的方法,化解了甘宁的凌厉攻势。 强大的惯性让甘宁双手上扬,借着这股惯性,甘宁双戟反向转了一圈,趁着张飞动作上慢了一拍,开始穷追猛打,双戟一并挑向张飞的坐骑。 之前就是对坐骑保护不当,使得张飞一不小心让心爱的坐骑丢了性命。 自那以后,张飞吃一堑长一智,对坐骑的保护也更为用心。 面对甘宁先发制人的连续进攻,张飞看似莽撞,斗将时却是心细如发。 眨眼间,张飞就决定避其锋芒,勒马倒退。 坐骑对张飞的举动迅速做出回应,向侧面一闪,甘宁手中双戟借助惯性的倾力一击挑了个空。 出手时运用的力量过大,身体难免会略有些失衡,特别是在马背上,在没有马镫的这一时代,甘宁要迅速恢复平衡在坐骑上重新坐稳,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最要命的问题还是在于,张飞不会放过这个后发先至的空档,任由甘宁缓过来。 “呀啊!” 一声猛虎般的咆哮,张飞瞪着能把小孩子当场吓哭的两颗大眼珠,单手用蛇矛如甩鞭一般,用弯曲如灵蛇的矛刃劈向甘宁的头盔。 张飞这次出手只用上一只手,但劈斩前丈八蛇矛在半空中划过的幅度极大,因此这一招要是正中甘宁的头顶,他的头盔无论多坚硬,都只会落得脑浆迸裂的下场。 力量带动着空气的流动,丈八蛇矛划过之处,如刮起阵阵烈风,丰富的斗将经验让甘宁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规避这一击! 好在张飞出手不如甘宁迅捷,如果单论速度和灵活性的话,甘宁的水准着实在张飞之上。 甘宁将两支短戟交叉在头顶,戟刃相互抵住,以免再收到攻击的瞬间脱力而难以招架。 “咚!” 刺耳的金属碰撞生响起,丈八蛇矛的矛刃不偏不倚地砍在双戟交叉的位置,甘宁的刘海被劲风吹起,手上也瞬间如同提起上百斤重的担子一般,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要集中全部力量,才能勉强卸去张飞这一劈所带来的冲击。 “呀啊啊——” 张飞嘴上不停发出怪喊之声,左手也搭在丈八蛇矛的矛杆上,双手也开始加持着力道,本就双手吃力得直打颤的甘宁,感觉压力越来越大,不止双臂之上青筋暴起,仿佛血管都随时要因为不堪重负而爆裂! 甘宁的力道并不弱,但比起能与吕布交手数十回合不分胜负的张飞相比,确实处于下风,感觉自己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为了避免脑袋开花,甘宁唯有咬紧牙关,继续硬撑。 这个时候,甘宁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他但凡手上的力道稍微一松,丈八蛇矛就能给他全副武装的脑袋直接开个大瓢。 然而硬撑也不是办法,甘宁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怦怦直跳,双臂难以支撑此等重负,仿佛随时都要脱力。 关键时刻,甘宁急中生智,脚踢马腹,战马前行,甘宁手上两支战戟架着丈八蛇矛的矛尖,顺势向前滑行! 很快,因为马匹前行拉近距离,两支战戟就如同一把剪刀似的,滑向张飞的手。 张飞如果不肯收手,他这一双手,下一刻就要跟他的手腕说再见了。 宛若看到蟑螂、老鼠的姑娘一般,张飞惊得赶紧撤回力道,把蛇矛往回骤然一抽,甘宁双戟交错的瞬间,刚好只剪到了空气。 “好小子,差点儿就让你脑袋开花,真是可惜!” 张飞受惊之下,向后勒马将距离拉开到与甘宁相隔五丈之外,盯着甘宁的脑袋冷笑着讥讽道。 “是啊!是挺可惜的,我险些就能让你以后学着用脚吃饭了!” 甘宁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二人心中皆有庆幸之意,既是为自己感到庆幸,也在为对方感到庆幸。 “哼,只会逞口舌之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快累趴下了吧?” 看着甘宁额头上一颗颗直往下落的汗珠,张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上还不忘继续嘲讽对方。 “哼……你……你不也累得够呛?怎么?有本事提矛过来刺我啊!” 甘宁看着张飞喘粗气的模样,就知道对方也在硬撑。 都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张飞力气在甘宁之上不假,但刚才这一番角力,双方都没有手下留情,皆是拼上吃奶的劲儿要将对手置之死地。 甘宁两手快要抽筋,张飞的胳膊也直打颤,二人都是险些脱力,不敢再轻易主动出手,只顾着抓紧恢复体力,伺机再战。 正当二人相互如豺狼虎豹一般凶戾对视时,北方的厮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只见另一支曹军人马,在许褚的带领下,按照原计划一路顺着九宫八卦阵的外坎、离二阵。 霎时,稳固的整体九宫八卦阵重新开始挪动,许褚一路势如破竹地杀进 人群之中,开始搅动外坎、离二阵的阵型。 阵型的演变与楚云预料的分毫不差,当乾、坤二阵,与坎、离二阵都开始各自对入侵阵中的敌人实施包抄时,坤、坎二阵之间,就暴露出一个巨大的破绽! 在后方掠阵,身处中军的楚云见此情形,嘴角逐渐上扬。 “将军,这九宫八卦阵果真如你所说的一样,只需以两支大军佯攻乾、坤二阵以及坎、离二阵,坤、坎二阵就会暴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成为足以威胁到整个九宫八卦阵的破绽!” 眼看着九宫八卦阵已经变得不成原型,就像是被一道巨尺分割开的浩大波浪,王平终于意识到,楚云的安排是多么精妙绝伦! “先别高兴得太早,仅仅这种程度,是没用的,充其量我们也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距离真正破解九宫八卦阵,还早着呢!” 淡然一笑过后,楚云从剑鞘中拔出青锋剑,一抹青芒在半空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光。 “众将听令,随我向前冲!” 楚云说完,在王平以及亲卫骑兵们的簇拥保护之下,一路从甘宁、许褚争取到的缺口前冲。 要知道,他手上的部队四万余将士,才是此次破阵行动的真正主力,而甘宁、许褚各自提领的一万人马,只是用来吸引乾、坤、坎、离四阵围攻的诱饵。 也就是说,真正肩负着决定胜负这沉重责任的,还是楚云自己! 楚云身边的亲卫骑兵,都是经过他这一年来严格精挑细选后的精锐,与曹昂不一样,他们并没有在之前的战役中发生大规模折损,因此现在仍保持着二百余骑之多。 这次楚云没有过分稳妥,他首当其冲,一手用缰绳在坐骑身上不停抽动,另一只手握紧青锋剑,驱动战马高速疾驰。 秋风刮得没穿头盔的楚云脸部略有些生疼,周围的景色闪动得越来越快,如同不断加快翻阅速度的连环画一样。 无暇顾及周围的楚云目光死死盯着敌阵,倏忽间,他与坐骑已经一起冲入敌阵,被马蹄声所惊的刘备军将士们只能放弃身前的敌人,慌张地回头防范楚云等人的冲锋。 “唰!” 剑芒一闪,楚云悍然一剑挥下。 一位一手持矛另一手持盾的刘备军披甲将士,甚至来不及回头,首级就被楚云连着头盔一起斩下。 如皮球般轱辘到地面的首级上,那双眼中定格着惊恐之色。 此人恐怕到死都没想到,他那还算制工精良的头盔,竟会被楚云如切豆腐一般,一剑砍得破碎不堪。 青锋剑作为夏侯恩极其珍视的宝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自是不在话下。 况且楚云的剑术造诣与日俱增,要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易如反掌。 沙场之上,楚云对杀人早就习以为常,手上毫无停顿之意,在斩杀一名敌人后,立刻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无一不是好手的亲卫骑兵冲入人群,也开始绞肉般地进入厮杀状态,那些手持盾矛的刘备军似乎很缺乏与骑兵交手的经验,在面对马背上的敌人时仿佛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这让他们在出手刺向亲卫骑兵们的坐骑时,总显得畏首畏尾,要么是不敢出尽全力,要么是未战先怯,总想在最安全的距离出手。 后方的曹军四万大军借着楚云与亲卫骑兵们拉扯出的空间,迅速源源不绝地涌进大阵。 用一根钉子楔进木桩的比喻并不恰当,严格来说,楚云身后的四万曹军,更像是一枚电钻头强行钻进地底,开始疯狂肆虐! 异样的惨叫声在四面八方不住回荡,整个九宫八卦阵的东北方,已经乱成一团。 —— “军师!情况不妙!我若没记错,那里是乾、坤、坎、离四阵的方向吧?” 刘备眼看着楚云带领主力把东北方严密的阵型破坏得不成原型,血脉偾张,万分紧张地向诸葛亮问道。 “主公莫忧,曹军倾巢而出,此次定是楚云亲自引兵前来破阵,且让那楚云先猖狂一时,等他率军杀入阵中,亮定让他有来无回!” 即便己方明显落入下风,诸葛亮还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从容不迫得有些诡异。 之前,诸葛亮说着九宫八卦阵如何了得,刘备对此是深信不疑。 可是现在,这看似玄妙的阵法,在与曹军硬碰硬时,短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发生了大规模溃败。 可见这阵法在正面防守上,看似没有任何优势,而诸葛亮的选择,也是任由敌人杀入大阵中央附近的位置。 “军师,至少先把翼德唤回来吧!你看乾、坤二阵已经被那贼将搅得一团乱遭,再不让翼德回来,过会儿被围攻的就不是敌军,而是翼德他们了!” 刘备对兄弟情义一向是最为重视,见张飞有危险,他最优先考虑的,还是三弟的生命安全。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甘宁与张飞的斗将,早已因许褚的支援,以及楚云亲自率军搅乱外阵,而被迫中止。</p> 正文卷 第427章 酣战! “主公莫忧,接下来,才是我们还以颜色的时候!” 说着,诸葛亮冲身旁的校尉下令道:“传命下去,全军变阵!” “喏!” 由于诸葛亮早就提前安排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变阵之法,下属们也表现得相当镇定。 随着命令的传达,原本一成不变的九宫八卦阵,开始发生变动。 如果有人能如鸟儿一般在天空自由翱翔,那么他一定可以看到,此刻的九宫八卦阵,就像被触动的天机盘,内外逐步运动变化。 先是震、艮、巽、兑外四阵的将士不再坚守阵型岿然不动,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已经深陷九宫八卦阵中的曹军。 数以万计的四阵将士开始对曹军发动自南向北的葫芦形反包抄,曹军将士们由饺子皮再度转变为饺子馅,成为被夹击的目标。 已经杀红了眼的曹军将士们,明知成为被包围的一方,却面无惧色。 因为就在他们的面前,身为主帅的楚云,正亲身上阵,首当其中地与敌人战斗着! 在马上作战过一段时间之后,战马已经不堪重负,而且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长时间马上作战也过分消耗体力。 因此考虑到战事还要持续很久,不如干脆下马作战,楚云就主动与亲卫们离开坐骑,加入步军之间的厮杀。 如今,左前方,右前方,两个不同的方向,存在着四个把自己当做首要目标的敌人。 善于察言观色的楚云,只通过接触对方的视线,就能东西到对方的想法。 特别是刘备军这些将士们没什么心机,根本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想法。 “啊呀——” 最先发出咆哮声冲过来的,是左手边第二个敌人,他穿着崭新的盔甲,四肢健壮,用双手挥舞着长度比他本人身体还要夸张的大戟,纵劈向楚云的头顶。 与此同时,其余三名盯上楚云的敌人,也在分散着位置,为围攻楚云做好准备。 需要用余光注意其他三人的楚云,眼看着那把大戟的戟刃就要劈在自己头上,及时向左挪动身子一闪,便以轻盈灵巧而又不失稳健的步伐,轻松避过这威力不俗的一击。 处于最左侧正打算绕到楚云背后的敌人,见楚云避过大戟的攻击,意识到这似乎是个偷袭楚云的绝佳机会,便抬起右手上的窄剑,刺向楚云的后背。 可他没想到,在他做小动作移动位置的时候,楚云时刻在注意他的动向,在闪身避过大戟纵劈的同时,楚云就已经把目标放在他的身上。 “嗖!” 剑术精湛的楚云后发先至,以沾满血渍的青锋剑向意欲偷袭的敌人,发出夺命一刺,耀眼夺目的青芒一闪而过,只是眨眼间,青锋剑便洞穿了对方的咽喉。 使用大戟的刘备军将士这一劈用力过猛,令戟刃深陷湿润的泥土中。 这就说明,此人空有蛮力,实战经验匮乏,使得他在出手进攻敌人之前,并没有考虑过一旦攻击落空或被招架,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对手如果同样也是普通士兵,他或许可以凭借这一身蛮力,斩杀不少敌人。 可惜他头一回上战场,就碰上了楚云。 一剑刺死对手的楚云冷漠地将青锋剑拔出,趁着惊愕的持戟大汉还没来得及把战戟拔起来,青锋剑就已顺势从他的后颈切了过去。 “噗嗤!” 本该结实的后颈,被楚云这凌厉的剑招一击斩断,铁片与剑身一起深深嵌入大汉后颈内部,也因此让这位大汉“侥幸”得以保留全尸。 拔剑的刹那,鲜血喷洒到楚云的衣袖上,如铁塔般的大汉轰然倒地,地面犹如沾满灰尘的破布被拍击一样,扬起足以影响旁人视线的大范围尘土。 在数息之间就解决了两名敌人的楚云,不管是身体还是意识,都没有丝毫停顿。 右前方距离楚云最近的,是一手持矛,一手持盾的矮小士兵,在目睹楚云如砍瓜切菜般轻易干掉两名袍泽后,他把盾牌架在身前,龟缩着不敢上前一步,非常谨慎地用长矛控制着自己与楚云之间的距离。 这看似胆怯的举动,却说明他恰恰是一位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 正因为他在数次战役中生还,才知道沙场之上,保命永远比盲目进攻要重要,那种动不动就血气上涌与敌人拼命一换一的家伙,根本活不到今天。 一看他的步伐和动作,楚云就知道这种对手没必要急于处理,更何况他手上的大盾虽然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货色,但体积足够遮挡其半个身体,长矛的攻击范围又比青锋剑要远,既然他采用畏首畏尾的战斗方式,不妨把他留到最后慢慢处理。 实战中,以寡敌众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要迅速让敌方造成减员。 一旦陷入颤抖,就容易露出破绽,被对方利用人数优势围攻。 楚云不是哪吒,没有三头六臂去防范周围每一个角落,尤其是视线难以覆盖到的死角。 须臾间,楚云已经将视线转移到最右侧的敌人身上。 那是个用双手紧握环首大刀的家伙,他左脸颊上那道醒目的一寸长伤疤,足以说明他也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兵。 战友的死亡没能让他感受到丝毫的悲伤,因为他用渴望而贪婪的眼神紧盯着楚云。 看样子,他既知道楚云的身份,更知道杀掉楚云意味着什么。 只要他成功得手,财富,地位,唾手可得,以后在刘备军中将平步青云。 咽了一口口水,不待楚云出手,此人就在贪念与欲望的驱使下,主动向楚云奋力挥刀! “当!” 刀剑相撞的声音颇为刺耳,楚云看似有些纤瘦的胳膊,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游刃有余地挥剑弹开对手的横斩,继而连环出剑。 如狂风暴雨般不停歇的快剑,让持刀之敌看得眼花缭乱,他艰难地用肉眼勉强捕捉到楚云的剑招轨迹,尝试着挥刀招架。 无数道剑影划过,仿佛掀起一阵阵猛烈的罡风, 无论眼力还是身手,此人都完全跟不上楚云的动作,在勉强接下楚云两剑后,他慌乱地挥剑反击,不仅刀身只划过空气,而且眼睛还跟丢了楚云。 “人……人呢……?!” 方才还对自己展开强势进攻的对手,突然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这对于战场上以命相搏的士兵而言,简直比深夜里听的鬼故事还要吓人一万倍。 左顾右盼却只看到其他正在陷入缠斗的敌我将士,此人的心如同沉到幽暗的深海。 忽然,背后的一丝凉意,让他条件反射般地想要转身回头。 然而在他大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青锋剑已经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抽出整个剑身一片血红的青锋剑,楚云一脚踢翻已经断气的敌人,看着最后一位战战兢兢,举盾不停缓速后退的敌人,正欲再次乘胜追击,可抬到一半的手,突然就放了下去。 原来,负责贴身护卫楚云的近百亲卫骑兵,有几人已经肃清身边的敌人,立即赶回楚云身边。 他们绕到那个谨慎持矛的对手身后,用背后偷袭的方式,轻易干掉了只顾着防备楚云,全然忽视戒备身后的家伙。 对此,楚云心中毫无半点波澜,沙场之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拼命,要以寡敌众逞威风,不是楚云的风格和信条。 而且说起来有些可笑,但在战场上,最有效率的杀敌方式,就是绕到对方的视野盲区,趁其不备发动袭击。 “将军果然好身手!” 听着几位亲卫的赞誉,楚云撇撇嘴,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 “这个时候就少拍马屁吧!快,随我向大阵中心冲锋,先支援甘宁、许褚他们,等我们兵合一处,就不用管其他敌军,直接杀进阵眼,生擒刘备,活捉诸葛亮!” 楚云又随手斩杀一位从右侧摸过来想要偷袭的敌军,号召着杀得兴起的曹军将士们集合冲锋。 九宫八卦阵的优势在于灵活多变,唯一的缺点则是正面防守能力并不强。 刘备军的将士们在与曹军短兵相接时,因单兵素养的差距,更是将这一缺陷无限放大,令曹军在数量对等后,即使位置上处于不利的状态,却反而打得刘备军节节败退。 如一阵飓风袭来,楚云与亲卫们重新骑上被保护在中心,且已经得到短暂休息的战马们,向甘宁、许褚还有先锋部队们浴血奋战的方向,发动袭击。 目睹此情此景,正与张飞对峙的甘宁心头一喜,抓住机会向张飞讥讽道:“哼,张翼德,我家将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我劝你要么夹着尾巴快滚蛋,要么就乖乖下马受降。 你那句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只要你肯弃暗投明,报效朝廷,我保证替你在车骑将军面前多加美言几句!” 明知道甘宁是仗着楚云要支援过来,故意气自己而是用激将法,张飞还是气得咬牙切齿,本来有些平复的战意再度被激起。 “哼,你就仗着楚云的援军才捡回一条命,还敢在此饶舌!要我效忠曹贼,做梦!汉贼才会替他曹贼卖命!” 说完,张飞还故意夸张地“呸”了一声,以此表现自己对曹操的不齿。 “你这话说的就太难听了吧?你一向敬重的二哥关羽,现如今还在河北为魏王效力呢!怎么?按你这么说,你二哥也成了你口中的‘汉贼’么?!” 论嘴炮的功夫,两个张飞绑在一起,恐怕也未必是甘宁的对手。 见甘宁嬉皮笑脸地说出这番话,张飞气得鼻子一个劲儿喷气,活像一头见了红布大受刺激的蛮牛。 “休要胡言乱语!俺二哥那是为了救嫂嫂,才不得已暂时栖身在你们曹营,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有朝一日,定能与我们兄弟团聚!” 一向对关羽分外敬重的张飞,现在恨不得把甘宁生擒过来,生吞活剥了他,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但张飞打起仗来,一向是粗中有细,眼下形势对他极为不利,面前有与他一时之间难分胜负的甘宁,不远处有即将与甘宁汇合的许褚,东北方还有逐渐要杀到此处的楚云,而张飞身边的将士,大多只能勉强维持阵型,根本无力阻止曹军继续向阵眼深入。 这个时候,张飞要是再不撤,兴许真就要把小命都交代在此了。 想起先前诸葛亮就特地交代过,此次出手,只需拖延对方进攻的步调,无需与对方决一死战。 张飞寻思着自己也算拖延到极限了,便不再耽搁,冲着甘宁冷哼一声过后,连狠话都懒得多放一句,就带着从阵眼领出来的数千将士,灰溜溜地掉头向南面的阵眼方向一路折返。 见此情形,甘宁有心追赶,可他的体力透支过度,不说随时都能从马背上跌下去,但也着实是连支撑着骑马都格外费力。 失去张飞的支撑,乾、坤外阵与内阵的将士,都陷入进一步的溃败,好在张飞临走前,已经下令让他们不必接战,只要拖延敌军的进攻脚步,全面转为防守态势即可。 许褚是最先赶来支援甘宁的,随后楚云也引大军而来,三人带着笑意看向另外二人,心中大有酣畅淋漓之感。 这时候整个九宫八卦阵的北方,已经被楚云、甘宁、许褚三人率众搅和得不成样子。 “将军,是时候直捣黄龙,生擒刘备、诸葛亮了吧?” “俺方才杀得爽快了,可惜张飞这小子跑得快,不然这次俺非一锤子砸开他的脑袋不可!” 许褚威风凛凛地抖了抖手上的巨阙锤,真可谓“春风得意”。 因为楚云的布置得当,而且最大的压力都是甘宁这支先头部队承受,导致许褚在入阵时收到的抵抗并不强烈,况且赵云还在阵眼中守护,张飞又忙着和甘宁交手。 没有对手的许褚,凭着手中的巨阙锤,亲手杀了多少敌人,就连他自己都快要数不清了。 这等虎入羊群的感觉,许褚在心里不知暗呼了多少次“过瘾。”</p> 正文卷 第428章 虚张声势 “别太大意了,诸葛亮必定另有后手,鹿死谁手,现在才要开始印证!” 楚云的脸色比以往要慎重得多,与身为汉末智商天花板的诸葛亮交手,是万万大意不得。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将军您这谨慎到过分的样子,将军,那诸葛村夫真的值得咱们这么防范吗?” 在楚云的引领下,逐渐掌握主动并建立优势的甘宁,似乎好了伤疤忘了疼,把之前被诸葛亮用计策打得损兵折将险些丧命的事,都给抛诸脑后了。 “兴霸,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诸葛亮都不值得我们如此防范,这天下间怕是就没人值得了。” 即便掌握了极大的优势,楚云仍不曾有半点松懈。 原本杀得兴起的许褚,这时候也赞同地帮腔道:“将军说得对,兴霸你忘了那些跟咱们出生入死的弟兄,当初是怎么折在诸葛亮手上的? 这小子可是善用阴谋诡计的,不亲眼看他咽气,我可不放心!” 说着,许褚抖了抖粘粘着模糊血肉的巨阙锤,冷笑着继续道:“今天要是有机会,我要亲自送他下阎罗殿,让他给咱们那些惨死的弟兄们赔罪!” 一说到昔日的仇恨,甘宁也是额头上青筋暴起,附和道:“好,要是能擒住这小子,我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他们二人均是行伍出身,按说本该把生死之事看淡,但只要想起那些阵亡羽林将士们的音容笑貌,还是会时不时感到愧疚与心痛。 哪怕心里清楚,羽林的覆灭与自己无关,可许褚、甘宁依旧不由得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正如曹昂一般。 闲聊到此结束,楚云挥剑又带队砍翻几名敌人后,许褚、甘宁二人重新打起精神,在楚云身侧左右开弓,仿佛化作三尊杀神,在自家将士们的最前方,为众将士开路。 从理论上来讲,曹军目前确实已经被包围在大阵中央的位置。 九宫八卦阵,也确实在依照诸葛亮的安排进行变阵。 随着另外四阵的将士加入战局,四面八方的刘备军围上来,看似在不断压缩曹军本就不宽裕的空间。 然而事实上,但凡抵近曹军的刘备军将士,都很快惨死在曹军将士的手下。 特别是靠近楚云、甘宁、许褚三人的南面,更是如此。 一个战术上成功的合围,非但没能起到半点效果,反而像“送人头”一样,让曹军完成了中心开花。 位于阵眼目睹此情此景,刘备在询问张飞的身体状况后,终于忍不住向诸葛亮问道:“军师!我军将士有不少是刚应征不久,没有实战经验的新兵,不能再这样逼着他们和曹军硬碰硬了!” 此时刘备的心简直在滴血,这些将士很多都是冲着他刘备名声前来投奔的百姓,结果还没来得及把他们培养成合格的将士,就莫名其妙葬送在这。 虽说当了兵,生死就全凭天命,但这些新兵中大多是新都、新野、朝阳三县的青壮,其中不少家中还有父母老人在世。 要是他们当真大规模死在这场战事,刘备如何对那些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们交代?他在三县苦心建立经营的良好形象,也要大打折扣,甚至被完全破坏。 刘备所忧虑的地方,诸葛亮心里一样清楚。 不管怎么说,三县都是刘备集团现如今的立身之本,再这样任由新兵们上去送死,确实不合适。 “主公,是时候了。” 胸有成竹地淡笑着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诸葛亮瞥向体力恢复不少的张飞,还有精力充沛不曾参战却始终板着脸的赵云。 “翼德将军,子龙将军,还请按照先前我们商议好的计划,对楚云实施包抄,切记此役定要想方设法斩杀楚云! 只要楚云一死,曹军群龙无首,又深陷我军大阵,必将不战自溃!” “喏!” “末将领命!” 张飞重新穿上盔甲,随赵云一起,各自带领刘备军硕果仅存的共计一千精骑,正面冲向正试图靠近阵眼的楚云、甘宁、许褚三人。 虽说每人只有五百骑,可是在面对几乎没有骑兵的曹军,有张飞、赵云二位虎将带领,也足够起到影响战局的巨大作用了。 果然,一轮冲锋下来,猝不及防的曹军顿时伤亡不小,向阵眼进攻的势头,也明显被遏制住了。 “张翼德!赵子龙!又是你们两个!今日我定要你们把命留下!” 如果说甘宁与张飞有几分惺惺相惜的话,许褚对赵云、张飞二人就只有满满的仇恨。 “大言不惭,今天确实有人要把命留下,只不过是你们!楚云!纳命来!” 穿着一身在太阳下能反光的银甲,单手持着龙胆亮银枪的赵云认出楚云的身份后,立刻发出一句豪言壮语,而后仗着胯下的快马,直接冲向楚云。 亲卫骑兵们见此情形,有一位胆大者抱着斩将立功的心态,持枪拍马迎向赵云。 “回来!” 楚云见状赶快冲他呼唤,可惜为时已晚。 仅仅一个照面,此人连赵云的出手都没能看清,就被赵云一枪戳到马下,胸膛破裂出一个血洞,当场殒命。 赵云的动作没有停顿,继续策马朝着自己的最终目标楚云杀来。 “赵云休狂!今天爷就要好好会会你!” 见此一幕,许褚当然不会眼睁睁放任赵云伤到楚云一根毫毛。 放出一句狠话,许褚抡起巨阙锤就拍马重冲;冲向赵云,大有一决雌雄的打算。 赵云的坐骑速度虽快,但与许褚胯下那匹刚换了没多久的乌桓骏马一比,无疑是落了下风。 不过数息之间,巨阙锤在许褚的挥动下,如天外陨石般砸向赵云的脑门。 从许褚迅捷的动作以及惊人的巨大力道可以看出,他是当真想要趁此机会,与赵云一决生死。 然而他低估了赵云对追逐胜利的觉悟。 “咚!” 一阵清脆的响声,亮银枪以最合适的角度,如“四两拨千斤“一般,把块头大得吓得的巨阙锤给硬生生拨开。 赵云能够做到这一点,说明许褚出力的角度已经完全被他看穿。 再者,他只卸下许褚的攻势,而后策马避过许褚,可见他满心上下只想着取楚云的性命! 顷刻之间,赵云与胯下的战马仿佛合二为一,如银色魅影般冲到楚云的面前! “嗖!” 前来索命的亮银枪枪尖骤然刺向楚云的咽喉! 赵云出手之快,角度之刁钻,楚云还是平生第一次见识! 好在当年无数次练习斩箭术,楚云对捕捉以自己为目标的进攻相当娴熟。 故而赵云出手的速度再快,也难逃他的一双法眼。 “喝!” 发出武者般的低吼,楚云艰难地用肉眼捕捉到赵云的身形,在对方战马即将与自己相交错的瞬间,挥剑招架。 果然,青锋剑与亮银枪,撞击在一起,仿佛碰撞出肉眼看不到的火花。 这一情景,别说是赵云本人吓了一跳,就连甘宁、许褚二人,也纷纷像看妖怪一般看向楚云。 作为汉末一流武将,又曾亲自与赵云交过手,对于赵云的身手,他们二人是再清楚不过了。 放眼天下,能看清赵云这一枪,还能接得下来的武将,已然屈指可数。 但要他们二人说实话的话,在他们心中预想到的结果上,楚云显然并不在此行列。 “天哪!将军何时练就了这么一番身手!” “如此快、准、狠的一枪,将军怎么会接得下来?!” 楚云足智多谋的儒将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使得他们二人习惯把楚云当做只能出谋划策的智囊,却险些忘了其“剑神弟子”的身份。 当然,楚云的剑术修为能到达这一步,主要还是他日复一日刻苦修炼的缘故。 “呼……子龙将军这一枪好生利害,可惜啊,想要我的命,还没这么容易!” 朝着难以压制内心惊恐的赵云讥讽这么一句,楚云压下狂跳不已的心脏,强装镇定地用青锋剑使劲儿一拨,便将亮银枪给拨开。 惊魂未定的赵云像看怪物一般看向楚云,任凭楚云把亮银枪拨开,险些握不住亮银枪的右手微微用力,保守地勒马与楚云重新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在赵云看来,楚云能在方才那么紧急的情况下,接下自己毫不放水的一枪,可见情报有重大错误。 楚云并不是粗通剑法之人,相反,他是一位剑术极高,足以左右战场胜负的高手。 诸葛亮原定的计划,是要赵云、张飞二人,通过个人勇武上的些微优势,对甘宁、许褚进行限制,通过“斩杀敌将”的方式,严重打击曹军士气,最后通过围杀将曹军一举歼灭。 可现在冒出一个剑术极高的楚云,斗将的天平瞬间向曹军一方倾斜,恪守军令的赵云一想到此处,难免心慌意乱。 只可惜赵云怎么也想不到,他先前确实低估了楚云的剑术水准,但是现在,他又过分高估了楚云的真正实力。 方才那一枪,楚云是依靠先前练习“斩箭术”的丰富经验,加上倾力而为,才勉强毫发无损地硬撑了下来。 至于游刃有余的模样,只不过是楚云佯装出来麻痹赵云、张飞二人的假象。 其实现在楚云握着青锋剑的右手,还感觉阵阵发麻,就像被压着一个小时以上,血液流通不畅,接近没有知觉似的。 单论身手的敏捷程度,常年习剑的楚云或许可以与赵云相提并论。 但比起力量,即便是两个楚云绑到一起,也比不上赵云。 好在楚云演技一如既往的精湛,不但瞒过了赵云、张飞,就连身为自家人的许褚、甘宁,都对“楚云拥有高深武艺”这一假象信以为真。 “翼德,情况有变!军师曾说过,如果拿不下甘宁、许褚二人,就必须立刻撤军!眼下楚云的实力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想,先撤回去吧!” 赵云一向是严守军令,在目睹楚云的“强横实力”以后,就勒马掉头回到张飞身旁,低声规劝道。 “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子龙,你说这种没骨气的话是什么意思? 俺看方才楚云不过是一时走运刚好接下你那一枪! 要走你走,俺一个人照样收拾他们仨!看好了!” 像是有意赌气一般,张飞提着丈八蛇矛策马极速冲向楚云,大有要解开楚云庐山真面目的打算。 “得寸进尺!真以为我军中无人不成?!看戟!” 宛如老冤家的甘宁见张飞也效仿赵云对楚云主动出手进攻,抓到表现机会的甘宁当然不肯放过,当即从身后备好的竹篓中取出一支短戟,目光锁定张飞的动作和奇迹。 接下来,甘宁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锁定张飞与其胯下坐骑的契机。 “唰!” 短戟从甘宁掌中脱手而出,宛若蓄满力的强弓硬弩,贯穿向张飞的胸膛。 这一手投戟,还是过去甘宁为了提升武艺,虚心向典韦讨教的高深技巧。 说起来,当初为了学会这个绝招,甘宁属实是吃了不少苦头,也练坏了不知多少根木短戟。 之前张飞哪里知道甘宁还隐藏着这么一手杀招,仓促之下,要调转马头规避已经来不及了,唯有转攻为守,一矛刺中迎面飞来的短戟,将其打落在地。 可惜甘宁这一手投戟运用得还不够炉火纯青,先是用来透支的短戟分量不够,再者他出手时用上的力道也不如典韦。 否则但是这一投戟,就能让张飞在首次接招时,无从招架。 饶是如此,张飞在拨开这支飞来的短戟过后,亦是虎口微微生疼。 “好大的力道……二十步之外的投戟都有如此威力,这个甘兴霸果真不简单!” 进攻的势头被甘宁以一手投戟化解,张飞心中不是滋味。 这个时候,张飞才明白,之前在战场上留手隐藏实力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楚云见此情形,知道张飞、赵云二人难得成了惊弓之鸟,于是试着活动渐渐恢复知觉的右手,虚张声势地喊道:“他们中计了!快!随我追击,此次务必要生擒他们二人!”</p> 正文卷 第429章 诸葛亮的“失算” 张飞、赵云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将,胆量过人,当然不会被楚云这么一唬就吓得惊慌失措。 “哼,不过是投戟这种歪门邪道的小把戏罢了!” 张飞不屑地冷哼一声,尽管方才因为防备不足险些吃了大亏,但这不足以成为让他落荒而逃的理由。 “子龙,你先别慌,这楚云的武艺到底有几斤几两,不是一招半式就能试探的出来!此子狡诈,不要被他虚张声势给吓到了!” 关键时刻,倒是张飞粗中有细,也不只是有几分聪慧,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总之,楚云的虚晃一枪,是被他给看穿了。 赵云也方才的惊骇中缓过神来,他稍作思量,觉得张飞说得也不无道理,能接下他一招,并不意味着楚云有能力直接通过武力,来影响这场战事的胜负。 “好,那我们就再试探一下,但是咱们说好了,如果情况不对,该撤的时候必须撤,你可不能由着性子乱来!” “放心!俺还没活够,没想过要死在今天!” 张飞黑脸上冒出一抹冷汗,慎之又慎地看向楚云,强笑道:“这次就让我先试试,这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翼德,不要大意!” 赵云知道,不亲自跟楚云过两招,以张飞的性子,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想动我们家将军?!张翼德,先过我这关!” 看出张飞的目标是楚云,甘宁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提枪朝着张飞迎上。 不过,甘宁与楚云之间的距离稍远,尽管他反应够快,但看样子张飞要赶在他之前杀到楚云身前,是轻而易举。 “将军小心!” 许褚见自己和甘宁要上前营救都来不及,只能开口提醒楚云。 “这时候小心?晚了!吃俺一矛!” 一声暴喝,张飞右手轻放,丈八蛇矛的矛尖在地面上托行着,随着战马的前冲,在因雨水浇灌过而湿润的泥土地上划出一道修长的线痕。 “喝!” 丈八蛇矛笔直地刺向楚云的眉心,虽说楚云为了保持身体轻盈灵活并没有佩戴任何头盔战甲,但以张飞的力量和丈八蛇矛的威力,这一下如果真的刺中楚云,就算楚云戴着钢盔,也只有一命呜呼的下场。 四、五丈对于战马而言不过是眨眼间就能缩短的距离,楚云凝重地盯着丈八蛇矛的矛尖,双手握剑倾尽全力防守,染血的青锋剑在半空中划过,只听“当”的一声清响,在丈八蛇矛矛尖距离楚云头顶尚有九寸的位置时,青锋剑已然击中矛头,成功偏移了张飞的刺击。 在剑矛相击的瞬间,楚云只觉得强大的冲击力震得他双手生疼,由于先前与赵云交手而没有完全缓过来的双臂麻痹感雪上加霜。 甚至,楚云现在都不敢尝试再动一下手臂,不,别说是手臂了,就连动一下手指,都可能让双手不受控制得分开,导致青锋剑脱落到地面上。 “果然和这些顶尖武将的武力差距,还是不小……” 楚云在心里默默感叹这么一句,并没有觉得多失落。 毕竟这天下间还有诸多武将,在张飞、赵云面前连一招都接不下,相比之下,楚云这个并非自幼习武,而是“半路出家”的门外汉,能把剑术和体能锻炼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难得了。 楚云殊不知,这时张飞内心深处的震撼,比他更夸张。 “怎么可能?这小子真有这等本事……?!居然能迎接下我一招……?!” 张飞瞪着大眼珠看着自己的矛尖,确认上面确实有淡淡的痕迹,证明方才发生的一切,确实是楚云的所作所为。 他很确定,自己无疑是认真出手,没有为了保存实力而留手。 这么看来,只能说明事实虽然难以接受,但楚云是具备能与自己交手的实力。 这时,先从惊讶中恢复神智的甘宁、许褚已经拍马从左右两侧赶来要支援楚云,此情此景,吓得赶紧调转马头,赶回到赵云身边。 因为自己已经亲手试验过,目睹这一幕的赵云没有太过吃惊,他拍着张飞的左肩头,严肃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都说楚云师承剑神夏侯恩,我当初也以为是夸大其词的谣传,现在看来,此事八成是真的!” “剑神夏侯恩……?就是那个剑术出神入化,在徐州一剑斩杀吕布又神秘失踪的剑客……?” 听到这个让人忌讳的可怕名号,张飞的脸色愈发阴沉,好在他的脸本就如黑炭一般,旁人都看得习惯了,倒也不显得太过吓人。 “正是他,据说夏侯恩一生只收过两名弟子,一是曹昂,二是楚云,现在看来,楚云怕是得其真传,剑术才能臻至这等高深境界!” 赵云不但善用枪法,对于剑术造诣也颇深,以他的武艺境界,当然看得出楚云的剑术既来自于勤修苦练,更来源于他万里挑一的过人天赋。 “才智能与咱们军师相比肩,让军师讳墨如深,又有能与咱们交手的精湛剑术,这楚云还是人么?!” 张飞忍不住哀怨道。 “不管他是人,是神仙,还是妖孽,总之你可别忘了方才答应过我,如果楚云确实有能力左右战局,你万万不可冒进!” 赵云生怕张飞食言而肥,赶紧提醒对方道。 “知道,既然一定要撤,我不会去送死的。” 张飞看着朝自己这边虎视眈眈的甘宁、许褚二人,第一次有些忐忑地说道。 本来,诸葛亮原定计划是让张飞、赵云二人合力对付曹军将领的主力,也就是甘宁、许褚。 这个判断和安排没有任何问题,甘宁、许褚单论武艺,比起张飞、赵云确实要略逊不止一筹。 但诸葛亮失算了,他怎么也算不到,楚云居然有能插手这种顶尖武将交锋的武力。 多了一个楚云,原本向刘备军这边倾斜的胜利天平,结果就又是悬而未决了。 诸葛亮也提醒过赵云、张飞二人,如果发生变故,导致他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可以强行与甘宁、许褚交手。 “撤?” “撤!” 二人交换过意见,便立即引领各自麾下的五百精骑,朝阵眼原路折返。 甘宁和许褚见此情形,惊讶得合不拢嘴,唯有楚云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先微微弯曲手指,然后尝试着活动整个手臂,最后缓缓擦拭着青锋剑上的血迹,将其重新收入剑鞘。 “将军,这……这算怎么回事啊?!他们俩咋就跑了?!” 甘宁这回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这张飞、赵云二人气势汹汹地率领骑兵赶来支援,一副喊打喊杀的姿态,现在怎么突然就一溜烟跑得比谁都快? 许褚没想那么多,见张飞、赵云越跑越远,急匆匆地喊道:“将军!咱们要不要追?!依我看还是快追吧!” “追?追啥啊?!他们都是骑兵,咱们怎么追?” 楚云看了眼身边经历过一场酣战,已经有些疲惫的步军将士们,哭笑不得地吐槽道。 顿时语塞的许褚愣了一会儿,才挠头道:“也是啊,咱们现在手上没有骑兵…… 将军,那咱们怎么办?干脆直接杀进阵眼吧!反正刘备手下这些虾兵蟹将,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明明已经被围困在大阵中间,可许褚分明已经大杀四方过一场,眼中却还是充斥着杀戮的欲望。 看样子,他今天是只想着生擒刘备、诸葛亮,再多杀几个刘备军的将士,以此藉慰九泉之下的袍泽们了。 “可以,今天就让咱们把这个所谓的‘九宫八卦阵’搅个天翻地覆吧!” 难得有一次,楚云能允许许褚的放纵行径。 原因无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任何的阴谋阳谋,双方真正比拼的,唯有实力。 “下令吧!全军冲锋,直扑阵眼!” “喏!” —— “军师,这子龙、翼德他们怎么回来了?!” 本以为赵云、张飞二人能阻遏楚云的攻势,没想到他们二人还没真正与曹军交手,就各自引兵折返回来,刘备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难看至极。 “主公,看来情况有变!” 诸葛亮脸上“一切尽在掌握”的神色终于有所变化,不断挥动着羽扇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军师此话何意……?” 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刘备不安地看着诸葛亮问道。 “主公,看来我们要准备撤军了。” “什么?!” 面对诸葛亮突兀地决定,刘备心脏“咯噔”一下子险些从胸口跳出来! “主公,您没听错,咱们确实得准备好撤军了。” 诸葛亮脸色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就像整个世界都快要塌陷一般。 “可是军师……你先前不是还认定楚云不能破阵么?” 刘备无法理解,此前诸葛亮对九宫八卦阵始终有着绝对的自信,就算楚云已经破了外阵,率众杀入阵中腹地,诸葛亮也不曾如此失态。 然而现在,诸葛亮居然提出要撤,刘备一时之间,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主公,此次是亮小觑了楚云,亮已经提前嘱咐过子龙将军和翼德将军。 如果没有胜过敌将的把握,就必须率军提前退回来。 主公或许有所不知,先前亮的计划是诱敌深入,等到敌军被我军完全包围,让子龙、翼德二位将军率精骑冲锋,再以斩杀敌将,如此一来,敌军士气锐减,我军将士就能以包夹之势,肃清敌军。 但是,亮也不知道楚云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子龙、翼德二位将军投鼠忌器,这一次,是亮失算了,事后主公要如何责罚,亮都无话可说,不过现在,主公务必立刻准备撤军,再晚,就来不及了!” 听到诸葛亮终于肯把计划全盘托出,刘备恍然大悟,脑中快速消化着讯息,叹息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军师不必介怀……” 刘备与诸葛亮说话的功夫,张飞和赵云已经匆匆赶回阵眼。 “军师!情况有变!楚云身怀高超剑术,竟能与我和翼德过招!” 冷静睿智的赵云第一时间,就把最重要的情报第一时间汇报给诸葛亮。 “这怎么可能……?!” 惊呼这句话的人不是诸葛亮,而是刘备。 赵云和张飞的身手,刘备比谁都清楚。 多少所谓的名将,都在他们二人的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 赵云却声称楚云的剑术达到能与他们交手的水准,那岂不是说明,楚云的武艺已经盖过天下不知多少武将?! “大哥,子龙说得没错,俺也亲手跟楚云过了一招,那小子轻松就接下俺一矛,俺绝对没有留手!” 因为楚云的演技过于高超,才瞒过了张飞、赵云二人,让他们造成错误的判断。 “好吧,那唯有先撤军了,保存实力回到新野,再做打算也不迟!” 本来,刘备军是绝对不愿让出这条通往三县的要道,可九宫八卦阵即将被瓦解,那刘备除了撤退以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更可怕的是,曹军已经势如破竹地掩杀过来,刘备军即使不断收缩阵型,仍节节败退。 再这样下去,刘备军将难以避免全线溃败,损失惨重的结局。 而且这还算好的,最差的结果,是刘备军发生巨大混乱,刘备无法逃出生天,最后落得被生擒的下场。 “子龙,你掩护大哥和军师先撤,我去替你们断后!” 张飞一咬牙,眼中闪过毅然之色,看他的样子,是抱着有死无生的打算说出这番话。 形势愈发不妙,这个时候如果没人主动站出来断后,刘备、诸葛亮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引兵撤走。 “不行!翼德,你胡说什么呢?!咱们曾在桃园盟誓,此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要我抛弃你独生,我决不答应!” 重义的刘备哪里肯踩着兄弟的尸体苟且偷生,听到张飞的话,他想也没想就立马否决。 就在这对于刘备军而言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九宫八卦阵南方,突然多出一支浩然大军,正火速向九宫八卦阵的方向驰援而来!</p> 正文卷 第430章 蔡瑁认怂 密密麻麻的军队数量,满布视野的无尽旌旗上,都写着醒目的“刘”字。 “这不可能!刘备居然藏有伏兵!这数量……少说也有五、六万人吧?” 正杀得兴起的甘宁看到南方黑压压的一片旗帜,着实吓了一大跳。 “不,那些不是刘备军的旌旗大纛,况且诸葛亮如果手上有这些兵力,也就没必要摆什么九宫八卦阵了! 看来,是荆州的兵马到了!真没想到刘表这家伙,到了关键时刻,居然也能‘明智’一回……” 楚云心有不甘,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理性地猜测到接下来最可能发生的情况。 “将军,怎么办?咱们是继续进攻,连同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一并收拾了?还是……?” 倍觉扫兴的许褚气得牙根直痒,因为他知道,这些横插一脚而来的将士无论是刘备的伏兵,还是荆州的人马,都至少不可能是曹军的友军。 楚云何尝不想任性一回,如许褚所言那样,扫清所有障碍,把所有胆敢阻止自己的人,一并消灭干净? 可回头看着将士们,有的灰头土脸,气喘吁吁,有的强忍着伤势,连简单的包扎都没做,咬牙坚持作战。 他们手上已经有缺口的刀剑,有凹痕的盾牌,甚至已经折断的矛杆,这些残酷的现实,都提醒着楚云,弟兄们已经经受一场残酷的大战,尽管距离胜利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但并不是所有时候,事情都会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再看看那些严阵以待,不断接近的神秘军队,如果真要以疲敝之师强行与他们一战,楚云纵有通天之能,也着实没有必胜的把握。 楚云没有急着下决定,他唤来一位哨骑,让他观察前方的旗帜,在确认是荆州军的旌旗大纛之后,楚云唯有一声长叹。 “罢了,全当刘备、诸葛亮命不该绝,今日暂且放他们一马。” 荆州军出现在此,目的只能是一个——援救刘备军,以免刘备葬身于此。 尽管先前的战局大好,让刘备军损失了近万将士,但如果不是荆州军横插一脚,楚云现在只需率众继续追击,就算不能生擒刘备、诸葛亮,也足以把刘备的军事力量一口气打回原形。 然而现在,刘备、诸葛亮虽然小败一阵,却是根基未损,几日来为了彻底击败诸葛亮的苦心经营,算是全部白费功夫了。 楚云的内心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自打在徐州征战时,楚云就生怕刘备会日渐成长为曹操的大敌,为此费尽心思,竭尽所能去灭掉刘备的势力。 他之所以感到无力,不是因为今日的功亏一篑,而是因为他感觉,就像是有某种冥冥之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在背后屡屡相助刘备,每次刘备命悬一线时,哪怕情况再凶险,最后也总能逢凶化吉,保住性命。 楚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现在,他不由得猜想,也许这世上真的有“气运”这么一说,也说不定。 楚云都这么说,甘宁和许褚再不甘心,也唯有乖乖从命,开始让将士们列好阵型,静观局势的变化。 —— “军师,是援军!荆州来的援军!” 相比楚云,刘备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支军队的来历,兴奋得差点儿没失态地原地蹦起来。 诸葛亮自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这一次,他着实失算了。 他想不到,为什么一向懦弱的刘表,肯主动出兵援助自家主公,而且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 随着荆州军的靠近,两军的距离不断被缩短,从原本的管中窥豹,到现在完全看清荆州军的规模,以诸葛亮的眼力可以确定,荆州军这次来了有近十万人! 荆州总计有近十万水师,近十万步军,近两万骑兵。 当然,以荆州的财力和人口,本可以扩充更多的骑兵部队。 只不过刘表麾下没有精于操练骑兵的良将,荆州内部又缺乏能用来充当战马的优良马匹。 即使刘表最初有心从北方购置,但例如西凉金城、朔方等地,还有右北平等幽州各处的购马渠道,早就被曹操捷足先登进行了垄断。 所以刘表的骑兵能发展到两万之众,已经实属不易了。 “刘景升此次当真是雪中送炭……” 连诸葛亮这回都说不出半句刘景升的不是。 说起来有些奇怪,他在庆幸无需多费脑筋的同时,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刘表的这一决策太反常,完全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退一万步讲,就算刘表脑中灵光一现突然开窍了,他身边那些诸如蔡瑁、蔡夫人之流,也应该不会赞同刘表这么兴师动众地调遣十万大军,来支援“小小的刘备”。 当然这并不是说,刘表没有一言堂的能力,荆州目前还是刘表当权,他一人要说了算也并无不可,只不过,诸葛亮想不通是什么缘由,能让刘表力排众议,坚持出兵驰援刘备。 也许是生性谨慎稳妥所致,诸葛亮踌躇道:“主公,还是先让将士们做好准备后撤吧,就算荆州军是来帮我们的,他们也未必会与曹军交手。” “啊?怎么会呢?!军师莫不是在说笑?!” 刘备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眼下咱们跟曹军勉强也算拼得两败俱伤,景升兄既然肯发兵来援,定是抱着与曹军决战的态度,又岂会不与曹军交手,坐失良机?!” 虽然“两败俱伤”这个说法的水分很大,但曹军目前确实是疲敝之师不假。 反观荆州军从姿容、气势上看,从头到脚都摆出一副精力充沛,斗志昂扬的模样。 要说刘表派来十万大军只是为了吓唬曹军,刘备说什么都不肯信。 然而,事实往往就是让人难以理喻。 当荆州军派来探马和先头部队负责接应刘备时,负责与刘备交涉的骑兵,只是简单地表明了此行的来意。 诸葛亮一语成谶,十万荆州军在蔡瑁的统领下来此,居然只是为了接应刘备军顺利撤退! 听到这个事实的刘备,感觉一股怒火从心肺直冲脑门,他捂着头,强忍着控制情绪以免当着这些荆州兵的面发作。 早有预料的诸葛亮听闻此言,心中也是愤愤难平。 好在他与刘备一样,都是善于控制管理情绪之人,脸上不动声色,旁人连半点愠怒之意都看不出来。 见刘备不说话,诸葛亮只得替自家主公发生,违心地向荆州兵道了声谢,在他们的掩护下,开始着手安排将士们集合并向新野后撤。 人总要知足,从刘备自己的立场上考虑,他当然认为荆州军理应趁此机会,跟曹军拼死一战。 可实际上,刘表肯派兵来救他一命,助刘备保全兵力后撤,已经是打破先例了。 即便还搞不清刘表这么做的原因,但就像快要饿死的人注定饥不择食一样,眼下刘备也不愿多想,只惦记着赶快在荆州军的庇护下,先撤回新野,至少得把小命先保住,剩下的慢慢再说。 果然决战前夕内心不惧生死的豪迈都是骗人的,到了这种真正要命的时候,刘备还是免不了顾惜自己的性命,总想着先跑再说。 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 “将军!将军!” 一位探马从南面反复鞭笞着胯下的坐骑,火急火燎地赶到楚云身前。 “怎么回事?” 楚云知道,这探马一定仔细打探过荆州军,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支荆州军的态度。 最理想的结果,当然是对方肯把刘备、诸葛亮交出来,但这近乎是天方夜谭,楚云也不多指望。 只要双方能避免开战,对楚云而言,就足够了。 荆州军真正的单兵素养,可能还未必比得过刘备军,但人家好歹是装备精良,体力充盈的十万大军,这个时候两边交起手来,楚云未必能讨得了好,他也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打此等恶仗。 “启禀将军!南面那支军队是荆州军,敌将蔡瑁派来使者求见!” 这位探马下马后朝着楚云跪地抱拳,如实汇报。 “蔡瑁?使者?” 楚云在嘴里这么随口重复着悄声念叨了几句,嘴角就上扬起冷笑。 因为他大概猜到刘表和蔡瑁的意思了。 “有意思,带他来见我吧。” “喏!” 探马重新登上战马,前去执行命令。 他前脚一走,甘宁和许褚就纷纷表达起自己的看法。 “将军,蔡瑁贵为刘表的军师,是荆州兵权的实际掌控人,说他在荆州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毫不为过。 此人亲自率军前来,还带来这么多兵马,他派来的使者,八成是来耀武扬威的吧?” 许褚最先发表意见,从他不善的语气可以听说,他对刘表、蔡瑁都没什么好感。 “耀武扬威?没这个必要吧?我倒是觉得,蔡瑁没有与我们交战的打算,如果他要动手,何必还玩这些花样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他完全可以利用兵力上的优势,组织一波强势的进攻,趁我们与刘备军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从我军的侧翼直接杀过来。 从他坐失良机这一举动来看,至少不是求战的心态。” 相比于许褚的妄下断言,甘宁的分析就理智得多,也更站得住脚。 “仲康,学着点,兴霸分析得很有道理,你也应该多动脑思考,而不是凭直觉胡乱猜测。 你武艺高强,但单打独斗终究是逞匹夫之勇,我希望你们这些老兄弟,日后都能成长为足以独当一面的将才,而非局限于当个莽夫!” 楚云察觉到许褚做事缺乏独立客观思考的能力,这对于身为统御兵马的将军而言,是致命的问题,便有些不客气地严厉指出。 好在许褚对楚云是心服口服,哪怕被训斥也是嘿嘿一笑,接着收敛笑容正色道:“是,将军的金玉良言,末将记下了!” “哈哈哈哈!还‘金玉良言’!将军,仲康这小子最近读了几部书,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甘宁嬉皮笑脸地打趣着,以他的性格,严肃超过不了三秒钟,更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调侃许褚的机会。 “好了,先别闹了,等会儿让荆州军的使者看到你们这幅模样,传出去蔡瑁、刘表他们还不把我们当笑话看?” 这话楚云也算是开个玩笑,以他们的实力以及背后的倚靠,别说是在这小打小闹,就算楚云现场教许褚、甘宁学斗地主,刘表和蔡瑁也指挥误以为楚云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 没等多久,蔡瑁派来的信使,策马而来,赶到楚云面前。 这位信使年纪大概三十几岁的模样,沧桑的面容一看就知道是有多年军旅经验的老兵。 他胯下的战马精瘦,只是冲刺这么短的一段距离,就累得喘着粗气。 由此可见,荆州的马匹确实是相当稀缺,否则总不至于连最需要骑好马的哨骑探马,都沦落到要骑这种瘦马的地步。 荆州信使老实下马,在楚云、甘宁、许褚三人的脸上观察了一番,便走到楚云面前,躬身抱拳道:“小的见过车骑将军。” 楚云的车骑将军这一军职,是当今天子亲自敕封的,别管背后是否有曹操的推波助澜,但刘表身为汉臣,不止他要认,他手底下的每一个将士,都要承认。 “说明你的来意吧。” 楚云没心情跟这种小角色虚与委蛇,哪怕对方是代表蔡瑁来传话的,楚云也一样不放在眼里。 “我们军师的意思,我军并无意与将军交战,只希望将军能行个方便,放刘备他们一马。” 以现在的形势,蔡瑁根本不需要这么客气,但正所谓“敌退我进”,楚云见对方态度败得这么低,理所当然要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放刘备一马?” 楚云装腔作势地冷笑了一下,反问道:“蔡瑁可知道,刘备是公然对抗朝廷的逆贼?我奉天子旨意讨伐刘备,而刘景升不但给此等逆贼栖身之所,还如此大张旗鼓地兴兵助他,难道刘景升也有意违逆朝廷,违逆天子的旨意吗?!”</p> 正文卷 第431章 未解之谜 楚云索性把反贼的帽子先扣到刘备的头上,气势上完全压倒了荆州信使。 果然这位信使面露难色,他原以为这个提议对楚云而言,有相当高的吸引力。 然而现在楚云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态度,仿佛根本就不惧怕跟荆州军开战。 “莫非他另有依仗?附近还另外藏有曹军的伏兵?否则,他怎么会这般有恃无恐……?” 信使反复揣摩着楚云的心思,在心中如此喃喃自语起来。 这位信使不仅是普通的传信之人那么简单,像与楚云这种任务相交涉,蔡瑁不可能随便找个普通下属负责此事。 实际上此人是蔡瑁非常依仗的心腹,他与表面上赳赳武夫的气质大相径庭,是一位腹中略有韬略的谋臣。 信使猜不透楚云的心思,如果只是虚张声势,楚云未免演得太逼真了,可如果是真的另有依仗,那么他们荆州军在事先为什么没能收到任何风声呢? “那不知车骑将军您的意思是……?” 信使这句话出口,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目前他们荆州军无论在兵力人数上,还是部队的状态上都处于优势,他完全可以占据谈判的主动权。 然而,楚云三言两语,就把他忽悠得找不着北,不但忽略了己方的优势,还完全被楚云唬住,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我的意思?告诉你们军师,如果他不想让刘景升被一并列为乱臣贼子,就立刻引兵回荆州,否则,朝廷的大军不日就要来拜会他了!” 楚云的语气中,透着浓烈的威胁之意。 因为他已经猜到,刘表和蔡瑁不敢与他一战,十有八九是不想跟曹操撕破脸皮。 在他们看来,曹昂和楚云挥师南下攻打刘备,单纯是因为刘备与曹操之间的私怨。 然而事实是,曹操早就动了向荆州动兵的心思,先前派曹昂尝试着攻打刘备,是为日后攻克荆州做准备。 刘备,既像替刘景升看家护院的忠犬,也可以理解为楔在荆州门户上的一颗硬钉子。 不把他除去,曹操要攻占荆州,早晚是个麻烦。 果然如楚云所料,信使的脸色愈发凝重,略有褶皱的眼皮耷拉着,看起来内心极其挣扎。 “将军,刘皇叔是当今天子亲口承认的汉室宗亲,我家主公与刘皇叔同出一宗,岂能坐视他蒙难于将军之手? 再者,魏王不也曾上奏天子,敕封刘皇叔为豫州牧么?想来是魏王后来与刘皇叔之间产生了些许误会,上了二人的情谊,魏王一时恼怒,才让将军与公子出兵征讨刘皇叔。 将军不妨就放刘皇叔一条生路,也算给当今圣上,给我家主公一点面子。” 这位信使的语气虽然平和,态度也很谦卑,但楚云听得出来,他没有再让步的打算。 看来,保全刘备是刘表和蔡瑁所能接受的底线。 他们原本的打算,应该是派此人先来试探楚云的态度,如果楚云表现出慌张示弱的态度,他们就会趁此机会向楚云讨价还价。 但信使见楚云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当然就不敢再提什么条件了,只要楚云肯放刘备一马,对他们而言就是万事大吉。 楚云心中暗喜,他知道刘表居然难得兴师动众一回,让蔡瑁带十万大军来给刘备救场,是不可能任由自己再追击刘备的。 要知道,楚云之所以要用“漫天要价”的态度吓唬这个信使,是为了让他杜绝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心思。 现在这个结果,楚云已经非常满意了。 “也罢,今日看在陛下和刘景升的面子上,我就暂且放刘备一马,你把话带给刘景升,让他好自为之吧!” 楚云所指的“好自为之”,可谓一语双关,既是在说刘景升该如何对待刘备,也是在暗指荆州以后该如何自处。 谁都知道,现在曹操的实力如日滔天,又自封魏王,其志在一统天下。 荆州是大汉疆土,曹操要“收复”它是迟早的事。 “将军的话,小的一定一字不落地全部转述给我家主公和军师。” 面对楚云,信使战战兢兢,完全被其气场吓得不敢造次。 “那好,你走吧。” 楚云大手一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大发慈悲放了对方一马似的。 在旁始终不敢多说什么的王平,似乎是意识到楚云在虚张声势,正强忍着笑容不敢出声。 好在这信使的心思全都在观察楚云上,才没能看出随时都要绷不住笑出声来的王平。 楚云在旁看出王平的异样,本想向他递去责备的眼神,但一想到这小子能看出自己的用意,也就不忍太责备这个聪慧的家伙了。 “小的告退,拜别车骑将军……” 临走之时,信使也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向楚云施了一礼后,落荒而逃般拱手道别,离开曹军的阵列。 信使一走,楚云就弯曲着食指,用指节在已经“噗嗤”笑出声的王平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 “你小子,得亏你能憋到现在,要是敢在方才就笑出声来,我非得赏你十个军棍不可!” 楚云宠溺地白了王平一眼,真不知该骂他,还是该夸他。 甘宁和许褚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褚最先忍不住问道:“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平这小子在笑啥呢?” “将军,刘表为什么会突然转了性,有胆量派兵来救刘备?您是有什么后手准备?为什么您一点儿不怕荆州军攻过来……?” 甘宁想不明白,要是蔡瑁真的一声令下大举进攻过来,形势势必恶化成一场大战。 “子均,你给他们俩解释一下吧。” 楚云有些不耐烦地白了一眼王平,示意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是,二位将军,且听我慢慢道来……” 王平见自己有机会能给两位声名在外的名将“上课”,兴致大发,有些孩子气地沾沾自喜,将自己的猜测讲述给二人听。 “原来如此……” “将军,子均这小子真的猜对了?您当真就是虚张声势吓唬那个信使?” 甘宁听着有点后怕,楚云方才的举动,相当于是摸着老虎的须子,冒着极大的风险走钢丝,稍有不慎,被对方看出端倪,可就大事不妙了。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想揍这小子?” 得意弟子看出自己的心思,楚云心中当然欣慰欢喜,但王平也暴露出他还不够成熟的弱点。 方才的情况,如果是换做荀彧、郭嘉或是荀攸他们,一定能把表情管理得极其到位,绝不会露出任何笑意或破绽。 许褚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冷汗,后怕道:“还好将军你把那家伙给唬住了,不然这会儿咱们要面对的,可就是荆州的十万大军了!” “是啊,可惜还是放跑了刘备,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先让弟兄们打扫好战场,照顾好受伤的弟兄们,至于已经战死的,就想法子就近埋了吧……” 楚云叹了口气,感慨万千地下令道。 “喏!” “喏!” 甘宁、许褚异口同声地下令应下,开始一边离开一边商量着分配完成楚云安排的任务。 目送二人离开,楚云又看向有些飘飘然的王平,笑道:“今天的表现确实不错,但是为师现在要考考你。” 王平愣了一下,笑容收起,谦卑地问道:“师父请问。” “你能不能猜得到,为什么刘表会突然出兵帮刘备?” 这是个非常有含金量的高深问题,楚云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真对王平的想法略感兴趣。 王平一愣,显然没想到楚云会提出这个问题。 这问题,他从方才开始就在心底苦思冥想了许久,然而半天也没有得到一个靠谱的答案。 就连说服自己都做不到的答案,王平自然不敢对楚云说了。 “老师,学生愚钝,难以揣测此次刘表这么做的原因。” 对于刘表的庸碌懦弱,王平一向是素有耳闻。 要说刘表是自己开窍转性,王平是打死也不信。 可荆州是刘表一人当家做主,要说有谁能劝得动他做出这么重大的决策,恐怕也没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一时之间,王平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唯有实话实说了。 “这绝对不是刘表的意思,但在荆州能劝说刘表改变心意,还是与动兵这样的大事,此人的身份一定相当不简单。” 楚云打一开始就确定是有人规劝刘表,但此人的身份,楚云目前还确定不了。 荆州并非没有名士人才,像蒯越、蒯良俩兄弟,就是允文允武、声名远播的贤士。 可即便是他们二人,也很难能劝得动刘表动用他多年不曾出动的荆州军。 “老师能想到是谁么?” 求知欲促使着王平询问道。 楚云连连摇头,苦笑道:“想不出来,我对荆州的人才分布还不算太过了解,况且刘表的心性你很清楚,能说动他的人物,绝非常人!” “老师说的是,所以学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好了,你也想不出答案的话,这个问题不妨就暂且放下,留作你我师徒之间的一场游戏,比比看我们二人谁先想到正解,如何?” 看着楚云面带笑意的模样,王平知道这是老师故意用激将法来激励自己多动脑思考。 明知是激将法,王平却愿意“中计”,点头欣然应道:“好!就听老师您的!” —— 坐视刘备军在荆州军的掩护下顺利撤远,楚云率众返回昆阳,并派出上百哨骑,尽快打探到曹昂大军的境况。 过了两日,在昆阳城中焦急等待消息的楚云,就从回来的哨骑口中得知,曹昂与刘琦的部队果然发生了一场遭遇战。 起初,曹昂以逸待劳,埋伏在山中,以伏击战让刘琦吃了不小的亏,后来徐庶巧施诱敌之计,让曹昂险些上当,还好李儒眼力老辣,一眼就看出徐庶的小算盘,及时提醒曹昂。 曹昂采纳了李儒的建议,没有急功近利对刘琦大军发动追击,双方僵持不下了几阵,收到楚云与刘备军已经战罢的消息,就各自罢兵后撤了。 双方的本意都是为了给主力战场争取空间,既然主战场都停战了,曹昂和刘琦也就失去了继续互掐的意义。 又过了三日,曹昂引兵回城,与楚云一同到帅帐内,向楚云询问战事细节后,也是捶足顿胸,唏嘘感慨。 “哎!一步之遥!就差一步之遥啊!这个杀千刀的刘表,居然敢出兵帮刘备!这是明目张胆跟咱们作对!” 之前,曹军打着攘除奸贼的旗号,没有暴露对荆州的觊觎之念。 为的就是尽量不打草惊蛇,免得逼得刘表和刘备唇齿相依。 现在,刘表已经肯为了拯救刘备军的安危,公然对抗曹军。 虽说最后双方没打起来,但刘表这种行为,也是在挑衅曹操的权威了。 “不过师兄,以目前的形势,单靠咱们现有的力量,无法给刘备他们造成致命一击了!” 刘表摆明了要充当刘备的保护伞,什么原因暂且不论,楚云近日如果再挥军攻打新野,刘表大概率是不会坐视不管。 “是啊,以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将近日的战况如实上报给叔父,向叔父他老人家求援。” “向父王求援……?!这……” 曹昂面露难色,有些不情愿地问道。 楚云知道曹昂的心思,他是不想让曹操质疑他们的能力。 在曹昂这种要强的人看来,向曹操求援,等于承认自己的无能。 曹昂宁可吃苦受累,也不愿让曹操对自己感到失望。 “师兄,别多想了,叔父他老人家绝不会因此对你有任何成见的! 我们现在手上的兵力不少,但能独当一面的将军还远远不够,要对付刘备和刘表的联手,特别是要对付张飞、赵云这两位猛将,咱们现在身边的将军数量还远远不够!” 一想到之前吃的亏,楚云这样的好脾气,都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了。 如果张辽、高顺、徐晃、张郃等良将多几位在此,张飞、赵云再有本事,又何足畏惧? 但让楚云没想到的是,他向曹操求助的信件还没来得及动笔,曹操的信件,倒是先一步送到了昆阳来。</p> 正文卷 第432章 反目成仇 翌日。 楚云好不容易睡了个懒觉,本打算一觉睡到正午,可正当他熟睡之时,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在他的身体上用力晃动个不停。 “谁……?谁啊?!” 赖在床上的楚云撒娇般不情愿地将触碰自己的手拨开,连眼睛都不舍得睁开,继续沉浸在被破坏的睡眠中。 不曾想这大手不依不饶,在楚云的额头上用食指推了推,直让楚云暴躁地睁开略带血丝的眼。 “师兄?!” 楚云万万没想到,这个胆敢打扰自己睡眠的家伙,不是别人,居然是曹昂! 他感到惊奇,并不是因为曹昂有打扰自己休息的胆量。 而是楚云知道,曹昂一向很尊重自己,如果没有重大的事件,曹昂是不会特地来打扰自己休息的。 想到这里,楚云原本无限接近于处于停滞状态的大脑开始迅速运转。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彻底睁开惺忪睡眼,楚云瞪着一脸歉意的曹昂,只见曹昂的手上正捏着刚拆开的信封,和一张写满黑字的白纸。 曹昂见楚云总算清醒过来,没有多说,只是将信封果断交到楚云的手上。 接过信封,楚云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字迹是曹操所写,当下心头一紧,态度更为端正。 信件中大致提到三件事,第一件事是让楚云和曹昂暂时放弃对刘备的进攻。 第二件事,是征南将军马腾与征西将军韩遂反复成仇,前些日子已经动兵相互攻伐过一阵,虽然只是小规模的试探,但距离大打出手应该为期不远了,因此,曹操希望楚云能尽快相出应对之策,阻止他们两家的关系继续恶化。 第三件事,是曹操打算亲自引大军征讨刘备,收复荆州! 楚云看完信件,长吁了一口气。 “师弟,不好意思,此信非同小可,我必须叫醒你,让你尽快看信中内容。” 曹昂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没关系师兄,换做我是你,也会这么做……” 楚云也学着曹昂的样子一声短叹,开始逼迫自己尽快完全恢复清醒,并尝试着消化书信中的内容。 首先是暂时停止向刘备发动进攻,这一点也不难理解。 尽管刘表愿意充当刘备保护伞这件事,应该还没有传到曹操的耳中,但战事拖延了这么久都没能灭掉刘备,曹操及时叫停也是正常的。 况且这与第三件事也有着密切的关联。 曹操打算亲自率领大军征讨刘备,也就是说,楚云与曹昂的责任仅仅局限于试探,曹操本就没打算指望二人能直接灭掉刘备。 这并不是对楚云、曹昂这两个他最宠爱的晚辈不够信任,而是曹操用兵的习惯,就是先试探,再亲自大举进攻。 所以这两件事,都在楚云的预料之中,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重点,在于这第二件事。 马腾韩遂这二人,是义结金兰的兄弟,曾几何时还称兄道弟把酒言欢,这半年的功夫,他们二人的关系,居然会发生这么惊天动地的巨变,饶是看惯生离死别的楚云,都感觉很是出乎意料。 至于曹昂,仿佛看透楚云的想法,先一步感慨道:“师弟,这马腾、韩遂二人是结义兄弟,当初还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似的,想不到现在就反目成仇,彼此大打出手呢! 听说啊,这韩遂还一怒之下,杀了马腾的妻子呢!” “什么?!” 这个消息,比曹操信中提到的三件事加在一起,都还要震撼人心! “师弟,怎么了?” 曹昂本来就是随便讲几句别人家家长里短的心态,楚云的反应这么激烈,直接把曹昂吓了一跳。 “难怪……难怪叔父他老人家会叫我们放下手上的事,让我思考这件事的应对之策……” 楚云从床上爬起身,手上忙着穿衣服,脸上则是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这反应,曹昂看着更是不明就里。 说完,曹昂不禁问道:“师弟,你快说来让我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看着猴急的曹昂,楚云反问道:“师兄是何处不懂?” “我不明白,这马腾、韩遂二人好端端的,怎么无缘无故就突然翻脸动兵互相攻伐起来,韩遂还杀了马腾的妻子? 但这还是最奇怪的,我最无法理解的是,父亲为什么要你亲自参与此事,想办法调节他们的关系? 依我看,马腾、韩遂他们打得越激烈越好,最好打得两败俱伤,或者其中一方被灭才好!” 曹昂的想法,楚云能够理解。 马腾、韩遂确实暂时对朝廷,也就是对曹操俯首称臣没错。 但这有很大的成分,是基于曹操目前的实力过于强盛,而不得不选择屈服。 眼下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让他们在凉州平稳发展,如果有朝一日曹操实力受损,或者他们找到其他机会,说不定就会举兵对抗曹操,甚至反攻长安,威胁司州。 “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们二人相争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彼此都不满足于现有的资源和地位,又都畏惧叔父的实力,他们想提升自己,只能从对方身上着手,哪怕所谓的‘杀妻之仇’想来八成也不过是个积怨已深的导火索罢了,他们俩啊,怕是巴不得早点跟对方开战,吞并对方的实力!” “嗯,有理!不过这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根本无需插手他们这种狗咬狗的烂事啊!” “师兄,从表面上看,他们两家如果动起手来,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但你有没有想过,其一,马腾和韩遂二人,虽然不是未必是对叔父心悦诚服,可至少表面上是臣服了。 而在他们的南面,有张鲁雄踞汉中,北面,有羌族蠢蠢欲动。 长年来,正是因为有他们二人,凉州这种常年被蛮夷觊觎的荒芜之地,才能维持表面和平。 如果他们二人真的拼得两败俱伤,张鲁势必趁虚而入,入主凉州,凉州一旦易主,张鲁比马腾、韩遂可要难应付多了!至少这么多年来,张鲁一直没有遵从叔父的号令,也没有真正承认过叔父的地位。 从他不曾派人到朝中进贡这一点,就能说明这一问题。 其二,若是马腾、韩遂他们二人之中,有一人获胜吞并另一方,此人的野心必然膨胀,到那个时候,整个凉州都是他一人说了算,到那个时候,他们还能甘心屈居人下么?” 曹昂幡然醒悟,拍着脑门后知后觉道:“是啊!只有让他们保持实力对等,相互制衡,凉州才不会出乱子,司州也就安全了!” “正是这个道理!” 见曹昂已经想明白了,楚云耸起大拇指,朝曹昂鼓励道。 “都是你的提点,师弟啊,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坦白的说,与你相识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就算不是聪明绝顶,也怎么说都算是个聪明人,可是自打认识你以后,我就每天都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你说我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曹昂有些郁闷地开起玩笑话问道。 “哈哈,师兄,你别这么说,你当然是名副其实的聪明人!这种事其实并不是看聪慧与否的,而是看经验的!” “经验?你小子不是在故意哄我高兴吧?” 楚云言语中的安抚之意太过明显,让曹昂大为怀疑。 “还真不是,这个经验嘛,我相信师兄你再跟我学个三年五载,我保证你就能尽数掌握!” “当真……?” “千真万确!” “好!我信了!” 二人谈笑过后,曹昂板起脸问道:“不闹了,师弟,那你有什么计划或者打算么?” “嗯……” 楚云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师兄,叔父的意思,应该是让你留在昆阳镇守,等叔父率大军一到,你们兵合一处,再攻刘备。” “这我知道,我不是问我,我是问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嘛……” 楚云挠了挠头道:“实不相瞒,我打算亲自率军去凉州一趟,解决他们两家的纷争。” “你亲自去……?!” 曹昂吓得差点儿没一屁股从楚云的床上跌下去,问道:“这种事何必你亲自去呢?他们两家剑拔弩张,一个不好误伤到你怎么办? 再说凉州寒苦,这一路你要吃多少苦你啊?” 古代的交通并不方便,凉州距离中原足有万里,来回一趟诸多不易,况且凉州一向是接近蛮夷之地,荒凉至极,像楚云今年过惯了舒服日子,曹昂还真有些担心他能否受得了。 “师兄,此事非同小可啊!其背后的意义,我方才已经说过,再者,你别忘了,马超将军和庞德将军,已留在河北为叔父效力! 如今马超将军的母亲惨死,我若不是亲自去处理此事,给他一个交代,如何能对得起他们二位将军昔日对我们的帮助和信任?!” 楚云一向重情重义,当初马超与庞德在并州倾力相助一事,他从不曾忘怀。 现在马超生母惨死于韩遂之手,楚云于情于理,都必须亲自去处理此事,对马超有所交代。 但是曹昂的下一句话,就直接噎得楚云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此行一去,就不知多久才能归家,你忍心把紫青和怀风留下不管么?” 曹昂确实不愿意与楚云分别太久,但他这句话不仅仅是为了强留楚云才说的。 房中陷入一片沉默,曹昂说完话,就只是用一种毫不掩饰的不舍眼神,忧伤地盯着楚云,眼睛都不眨一下。 二人僵持着,就像是在玩“木头人”的游戏一样,谁的身体都不曾挪动一下,也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最后还是曹昂先忍不住发出一阵深切的长叹。 “哎——你确定你真的想好了?” 想到爱妻孤身一人在家,还有刚出世不到一岁大的孩子,楚云原本坚如磐石的心,早就软了下来。 然而,转念想到,一日不让天下恢复太平盛世,就一日不能让心爱之人永享幸福,楚云的心,就重新坚定了起来。 “师兄,家国天下,先有国,后有家。” 短短几个字,就将楚云的心意表达得清楚明白。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拦着你了,弟妹还有怀风那边,我会加派十倍的人手严加保护,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他们半点汗毛的!” “就拜托师兄了。” 楚云对于这一点毫不担心,以曹昂的能力,足以安排妥当,任何人都休想通过武力伤到乔紫青与楚怀枫分毫。 至于下毒之类的手段,以乔紫青的本事,任何人敢动这种脑筋只能是自讨苦吃。 “切记,马腾、韩遂这些烂摊子,你收拾得了最好,收拾不了,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但是你个人的安危,务必要摆在最前面!我,父王,还有紫青和怀风,我们不能没有你!” 说完,曹昂这位一向铁血的汉子,竟露出柔情的一面,眼圈有些微微泛红。 他露出这种女儿之态,并不全是担心楚云会在此行遭遇什么危险。 更多的是一种愧疚,每次出事,楚云都首当其冲,主动把最困难的问题揽到自己身上。 这种无私的自我奉献,让曹昂既钦佩又惭愧,他恨不得自己能代替楚云去面对风雨,却又自知能力不及,力有不逮。 “师兄放心,你看这一年多以来,师弟我也经历过不少生死磨难,哪次不是逢凶化吉?再险,还能险得过当初的宛城之战么?” 听到“宛城之战”四个字,曹昂愈发热泪盈眶,正是当年这一战,二人首次通力合作,即便在彼此并不了解的前提下,相互信任,成功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抹了一把眼泪,曹昂整理心绪,问道:“你打算多久动身?” “你知道我的,明天一早,我就动身。” “就不能多留几天,等到父王来了,咱们团聚几日么?” 曹昂用责备的语气抱怨完,就苦笑着瞪向楚云,戏谑道:“明天就要走了,那今天的午饭和晚饭,你是不是……?” “放心,我亲自下厨,保证让师兄吃两顿好的!”</p> 正文卷 第433章 暂驻湖县 听闻楚云要亲自前往凉州,平息马腾、韩遂之间的纷争,还在赶往许都的曹操,派人快马加鞭寄给楚云书信,表示支持楚云的决定,并且会派马超、庞德二位将军,与一万西凉精骑相助楚云。 曹操的安排非常妥当,这件事属于凉州内部的纷争,马腾、韩遂已表面上臣服归顺朝廷,那么他们关起门来自家兄弟打仗,按说朝廷不该派人加以过问。 所以说,楚云贸然率军过去,只会引得两头反感,很难能完美解决双方的冲突。 可一旦带上马超、庞德,他们二人都是凉州人士,楚云就不是以纯粹的外人插手家务事这一姿态从中干涉,性质上有所不同,虽然只是表面功夫,但至少是客观存在一定帮助。 于是,楚云与马超、庞德商议好在洛阳会合,当楚云抵达洛阳时,他们二人已耐心等待了数日。 自上次分别以后,楚云与马超、庞德已有大半年未见。 本以为马超身为凉州男儿,生性理应彪悍,又习武多年,应该对世间的生离死别之事相对看淡许多。 然而,楚云没想到,马超在带着庞德面对自己时,那张看似沧桑的年轻脸蛋上,竟有泪水划过。 马超啜泣着向楚云表达自己对亡母的思念与哀悼之意,还表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他与韩遂也有叔侄情分,所以希望帮助楚云将此事妥善解决。 听马超讲话头头是道,思路逻辑无比清晰,楚云着实是大吃一惊。 过去楚云与马超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初次相识时,只是意识到马超不像史书上记载得那么冷酷无情。 可这一次,楚云才算真正见识到马超身为武将难得的理性和睿智。 因为,马超向楚云说这番话的意思,一是表明自己愿意相助的心意,二是表示自己相信楚云的能力和人品,会公正处理这件事绝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最后则是柔中带刚地表达自己的立场,如果传言属实,韩遂真的杀了马腾的妻子,也就是他的母亲,他有义务大义灭亲为生母报仇。 简单的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想法讲得如此清楚明白,还明暗有序,就算是当今有名的士大夫,想要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更别说是一介武夫了。 最后,就连楚云都难得地感叹了一句:“今日一见,我方知将军的才干啊!” 楚云了解过马超的身世,早年,他年幼时与母亲被一同留在武威郡,也就是韩遂的地盘。 而韩遂对于他们母子的待遇虽然算不上多优渥,但至少让他们过上了多年的舒服日子,在汉末这个兵荒马乱的岁月,尤其是凉州这片抵近羌氐,民风彪悍的地界,这种成长条件,对当初的马超而言,尤为难得。 所以韩遂这份不大不小的人情,马超记在心里,就算现在传言称其是自己的杀母仇人,马超也没有哭天抢地嚷嚷着急于报仇,手刃韩遂,而是称“查清楚再说”。 这份冷静睿智,也难怪楚云都会对他另眼相看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楚云与马超、庞德二人,与作为“东道主”的司隶校尉钟繇道别后,率领自己带来的五万大军以及一万西凉精骑,率军一路西进,经过舟车劳顿的折腾后,距离目的地潼关越来越近。 潼关算是洛阳与长安之间的西、东分界之地,潼关东侧有一临近郡县——弘农郡。 曾几何时,长安地区还是非常繁荣的,直到王允一个错误的决策,致使李傕郭汜二贼攻入长安城后,二贼在三辅地区是大肆劫掠,无恶不作,直接搞得百姓们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最终致使长安沦落得一片萧条,百姓们也大多迁徙各地。 前些年,曹操还曾尝试过派兵入驻长安,重建此地,然而一来曹操早期的精力都放在修葺许都上,就算偶尔有纤闲余的资源,也都拿去重新建设已经完全落入掌控的洛阳。 这么一来,长安的优先级一降再降,最后干脆就被势力更接近长安的马腾捷足先登,占了这片区域。 好在长安早已不复当年的富庶,是一片食之无味之地,为了它与马腾大打出手已然不值,曹操才暂且默许了马腾占据长安附近诸多郡县的做法。 眼下,楚云还没接近凉州,仅仅是离开洛阳附近,这司州地界的景色就已是荒凉,让楚云的心情终归是很难好得起来。 在弘农郡太守的恭送之下,楚云率军离开弘农县,朝着日渐抵近的潼关一路西行。 下午,已经吃过午饭的大军拔营继续前行,楚云打算赶在今日天黑之前,抵达一座名叫“湖县”的小城。 秋意正浓,官道附近杂草丛生,道路上成堆的残败落叶已形成一座座袖珍的小山包,却无人打扫清理。 早已见惯司州萧条的楚云,看到这幅情形,又是忍不住连连叹气,然后收回身子,躺回到马车的车厢里。 “老师,何故叹气啊?” 骑着马跟随在楚云身后的王平,一听到楚云的叹息声,就赶紧贴心地嘘寒问暖起来。 楚云背靠舒适的皮垫,也懒得从车厢向外探出身子,只是安逸地继续躺在马车里,用能传达到车外让王平也听得清楚的声音,用听不出是喜是悲的平淡之声道:“大好山河,一片破碎。” “老师悲天悯人,心怀万民,学生佩服。” 王平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溜须拍马的机会,奉承道。 “行了行了,这种我耳朵都听得生茧的话,外人说说也就罢了,你身为我的弟子,也这般庸俗,哪还得了?” 楚云觉得有些头大地说道。 王平羞涩得“嘿嘿一笑”,转移话题问道:“老师,您当真打算直接去潼关么?我听说马腾已经下令,让当地的一些势力派兵严防驻守潼关,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潼关。” “有马超将军随行,没什么好担心的,他马腾就是再难说话,总不至于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行吧?” 楚云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倒是不认为马腾一定会放任自己过去。 要知道,此时马超是楚云麾下的将领,而楚云带着六万大军大张旗鼓地接近潼关,这对马腾而言相当于有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到他家门口凶神恶煞地用力敲门。 况且马腾既想跟韩遂大打出手,将对方一口吞并,又不敢得罪代表曹操来当和事佬的楚云。 所以,王平的怀疑没有问题,马腾兴许真的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干脆把楚云隔离在凉州之外,免得楚云掺和进去,坏了他的好事。 王平对楚云信任至极,就没再多担心此事,又话锋一转,仿佛有某种预谋和目的似的,试探着问道:“老师,我想求你件事。” “求我件事?” 楚云被他这份小心翼翼的语气给逗笑了。 “有什么事,先说来听听吧。” 一想到这位得意弟子的资质着实不错,楚云尽管年纪不大,倒是还真生出几分关怀晚辈的心思。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当日我见老师您剑术高超,又想到我自己那点拙劣武艺实在有点儿不堪入目,就想着老师您能不能指点我剑法……?” 一口气说完,王平忐忑地瞄着车驾,不知楚云是否愿意答应。 “你想学剑……?” 楚云没想到王平有这样的意愿,之前打仗的时候,自己杀得兴起,确实没注意王平这小子的武艺究竟如何。 但是听他这么一说,不管是故作谦虚还是如何,至少王平的武艺不是太高。 “是!” 王平郑重其事地肃然应了一声。 “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应该知道,我的剑术恩师可不是一般人,我们师门择徒甚严,训练弟子的手段苛刻至极,你确定自己坚持的下来么?” 回忆起过去练剑初期的那段残酷岁月,楚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着王平细胳膊细腿的身子,能在军中勉强苟活到今天已实属不易,要说习剑,若是没有大毅力,怕是不可能有什么成果。 “只要老师您肯指点,再苦再累,学生都一定能坚持下去!” 王平笃定地向楚云保证道。 “好,你这么有信心的话,我就不阻止你了,等到了湖县,我就教你。” 楚云也是说干就干,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多谢老师!” 王平还是激动得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去,等稳住身形之后,明指楚云看不到,还是向楚云所乘坐的车驾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以示感激。 —— 没有急行军的曹军一路畅通无阻地踏进湖县城池的东城门,县令得知楚云前来,特地出城五里相迎。 这位湖县县令,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子,两鬓斑白,花白的胡须都垂到胸口了,脸色始终笑呵呵的,看着就像是一副人精般的精明样子。 这老仙岭一见了楚云的面,对着楚云就是一番连环炮一般的溜须拍马,什么“南天一柱”、“旷世奇才”等诸如此类让楚云听到生厌的赞誉之词,就像是精心准备过的念稿似的,让楚云不得不在心里默默感慨,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凡能在官场上混迹多年不倒台的老油条,都是曲意逢迎的老手。 最后,这老县令没说够,倒是有一搭无一搭回话的楚云都感到口干舌燥了,老头才舍得带楚云等人入城。 这湖县属实是一座小城,城内军营内的营帐极少,好在楚云早就让将士们备好能随身携带的便携帐篷,将士们才不必担心今晚会睡大街。 “将军,下官早就在县府为您还有各位将军备好了酒菜,还请移步。” 眼看着楚云把将士们今晚的食宿问题都安排好了,老县令搓了搓手,一脸讨好地向楚云说道。 本来楚云实在懒得理会他,也根本没必要照顾他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官面子,但对方并没有做什么冒犯之举,楚云也不习惯驳人好意,就带着王平、马超、庞德三人参加宴席。 席间,老县令不敢对楚云劝酒,只是顾着自饮自酌,阿谀奉承之言翻来覆去地说,看样子他似乎在之前做足了功课,把楚云曾经的光辉事迹调查并背诵得一清二楚,从宛城之战,到火烧江东战船,一件不落。 “这老爷子也太能掰扯了,以后我要是出自传,一定请他写。” 当然,这只是楚云一句内心深处的调侃话,但也足以证明,这老县令到底有多能拍马屁了。 酒足饭饱过后,楚云再不厌其烦,也不禁以“连续赶了几日的路有些疲惫”为由,带着早就失去耐心的将军们离席。 次日,楚云清晨时分就早早起床,把还在营中熟睡的王平给强行拽醒。 王平迷迷糊糊地在楚云的督促下穿好衣物,正欲问楚云缘由,楚云却只是淡然说了一句:“跟我来就是了。” 旋即,楚云带着王平走出营帐,在湖县这简陋不堪的军营里一路走到西北角落。 接下来的阵仗,让还有些倦意未醒的王平,瞬间就变得精神清醒! 放眼四周,稻草捆成的人形箭靶列成数排,从稻草的干枯程度以及黯淡色泽上可以看出,这些靶子很久没被人使用过,而且年头极其久远。 真正让王平感到畏惧的,是周围站着十位手臂精壮,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持弓将士。 王平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从看着眼熟这一点,王平可以确定,这些将士都是随楚云一路来此的,而非湖县本地的守军。 尽管将士们背上的箭篓之中,都是木制且箭头呈钝型的箭支,王平心中还是隐约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这些箭头是为他准备的话,射在他的身上虽然不会让他有性命之虞,但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老……老师,您这是……?” “你昨日不是说要学剑么?我们现在就开始!” 楚云狡黠一笑,对于王平这副颤巍巍的忐忑模样,非常满意。 遥寄当年,他也是王平这副模样,更可怕的是,当初是曹昂亲自射箭操练他!</p> 正文卷 第434章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楚云操练自己的弟子,这种感觉,楚云还真有些陶醉其中。 “老师,这,练剑难道不是您亲手指点弟子么?这些将士是干嘛的……?” 看着那些手臂健壮的弓箭手们,王平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你猜?” 楚云起了戏弄之心,言辞上也开始挑逗这个唯一的弟子。 “学生……学生愚钝,猜不出来……” 王平这话着实有点装疯卖傻的意思。 “好,猜不出来,那我就告诉你。” 右手食指指向那些弓箭手们背上箭袋中的钝头木箭,楚云强忍着坏笑问道:“听过斩箭术么?” “学生闻所未闻。” 王平老老实实地回答。 “没听过,没关系,我现在讲给你听。 这斩箭术,就是本门独门绝学,当年你老师我学这一手,也是勤修苦练了不知多久,才勉强掌握,现在轮到你了。 待会儿,我会先让这十位将士轮流向你射箭,你要想方设法用木剑把射来的箭支尽可能斩落。” 即使楚云是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却还是把王平给吓了个半死。 他强撑着有些瘫软的身子,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楚云,夸张地问道:“老师……您不是在说笑吧?” “当然没有,练剑这么严肃的事,你老师我从不开玩笑。” 王平立马倒吸一口凉气:“可是老师,学生是个初学之人,没有什么剑术经验,这刚开始就尝试这么高难度的技巧,是不是进度太快了点儿……?” 显然,王平还指望着楚云能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然而楚云接下来的回答,直接让他两眼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不快,这有什么快的?当初你老师我入门习剑第一天,就是我师兄曹昂公子亲手用弓箭督促我修习斩箭术的!” 听楚云这么说,王平终于知道自己是避无可避,没有任何退路。 “好吧……老师,那……那我试试吧……” 王平说话的语气毫无半点底气,就连声音也越来越小。 当王平将练习用木剑握在手上,忐忑地走进靶场中央后,楚云一声令下,十位弓箭手便轮流搭弓对王平射箭。 情况果真如楚云预想看到的情景一样,面对接连飞袭而来的木箭,王平慌张挥剑招架的模样,简直比自己当初还要狼狈,直逗得楚云内心是狂笑不已,又偏偏要强撑着表面严肃。 这斩箭术的修炼,也是分步骤的,像现在楚云给王平安排布置的,不过是最简单的第一步罢了。 可对于从没有系统练习过剑术的新手来说,这种程度,已经足够称得上是“折磨”了。 足足折磨了王平两个时辰,直到他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楚云才即使喊停,让先前负责朝王平射箭的将士们统统退下。 “怎么样?舒服吗?” 楚云用开玩笑的口吻,询问着王平的感受。 “老师,我……学生能说很痛苦吗?” 灰头土脸的王平一边呲牙列嘴地轻柔着四肢受伤的部位,一边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反问道。 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只有深深的“后悔”二字。 “嘴贱啊!好好的我提什么‘学剑’啊?!” 脚后跟都要悔青的王平此时此刻,当真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 随后,惨遭蹂躏的王平一瘸一拐地在楚云的帮助下,才勉强回到营中休息。 楚云之所以在湖县驻扎,并不是有意浪费时间,而是借着将士们在此歇脚为借口,派人暗中打探潼关的情况。 目前据将士们打探到的情报,以及楚云与马超、庞德简单咨询,得知凉州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许多。 表面上,凉州是马腾、韩遂割据在此,形成“二分天下”的感觉。 实际上,在他们之下,还有大小数十支军阀势力。 这些势力的规模大小不一,有的拥兵数千甚至过万,有的只有寥寥几百部曲。 尽管如此,他们的关系并不似中原军阀们那般水深火热,相互敌视,而是大多时候维持着表面和平,甚至还能经常合作,当然也不排除偶尔会发生相互吞并的情况。 重点是,这些家伙都希望凉州继续维持现状,让他们能继续在凉州做称雄一方的土皇帝。 而这些人手上的兵马,也几乎全是凉州本地人与羌族、氐族人混搭而成,使得他们对凉州以外的中原势力抱着坚决的排外心态。 这也是马腾、韩遂能够被这些大小势力推到上位的最大原因。 马腾虽是扶风郡出身,但他的母亲是羌族女子,至于韩遂更不用说了,他出身于金城,是土生土长的凉州本地人。 在了解到凉州错综复杂的具体情况后,楚云就知道,他身为外人,想要插手处理凉州的“家务事”,是分外艰难。 对于凉州军阀们而言,马腾也好,韩遂也罢,谁做凉州名义上的最高代表人,他们都支持。 但外人想指手画脚哪怕多说一句,他们都会抱起团来反对。 别的不说,单是潼关这个凉州门外的另一道“大门”,楚云就没那么容易走进去。 正当楚云在帅帐内的沙盘上,仔细绘制潼关附近的地势时,门外响起一阵稳健有力的脚步声。 “将军,末将马超求见。” 马超英武的洪亮声音随即从帐外传来。 “进来吧。” 楚云一听来人是马超,心中略有一喜,因为它正打算与马超商议率军进入潼关的具体策略。 只见马超身披银色鱼鳞甲,眉头皱得极深,脸色苦楚地走进营帐,向楚云施礼。 “末将见过将军。” “孟起将军不必多礼,坐吧。” 由于去年楚云的“发明”,桌椅板凳这些家具在天下各州郡推广普及得极其迅速,就连凉州那样的荒凉之地,稍微有身份的人家家宅中,都请外来的木匠制作了这样东西,湖县有椅子,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马超道了声谢,在楚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楚云在沙盘上绘制出的地形,惊叹道:“这地势莫非是将军所绘?” “随手画一画罢了。” 楚云谦虚笑道。 “了……了不起!将军绘制的清楚完整,细节上与我见过的地图分毫不差!” 早已对楚云心服口服的马超,大为震惊地佩服道。 “将军太过奖了,将军入帐时脸色并不大好看,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云体贴入微地询问道。 “哎……” 叹息一声过后,马超苦笑道:“将军,末将经过派人打探,得知负责镇守潼关的,是张横、梁兴,此二人在武威郡一直颇具势力,放眼整个凉州,也称得上是实力强横,而屯驻在潼关的兵马也有两万余人。 依末将愚见,这二人恐怕是不会放咱们通过潼关……” “可是据我所知,势力在关中者另有其人,为何负责镇守潼关的不是他们,而是张横、梁兴?” 楚云已经明白凉州军阀们,对留在自己的地盘做地头蛇有多么热衷,但他好奇为什么地盘根基远在凉州西北的张横、梁兴二人会离开凉州,亲自到关中镇守潼关,这么做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一些。 “想来这恐怕与家父有关……” 马超英俊的脸上有几分尴尬之色,解释道:“将军,张横、梁兴二人实力虽大,却是家父的心腹,他们此举十有八九是奉家父的指示,避免有人趁凉州内乱之际,踏入凉州……” 虽然马超没有明说,但这话不难听懂。 显然,马腾防范的不是别人,正是曹操。 为了避免曹操趁自己和韩遂内斗的时候派兵前来搅局,马腾才让张横、梁兴严守潼关,不允许任何势力过问凉州家室。 毕竟名义上马腾还是归附朝廷的,如果真的放任曹操的兵马进入关中,甚至踏足凉州,马腾既不好对曹操的兵马动手,又不愿意听从对方的指示做出罢兵言和一类的决定。 所以,马腾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采用这种手段杜绝一切后顾之忧。 “这个好办,我们可以另外找一个借口,骗张横、梁兴打开城关。” 楚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 “借口?” 马超有些怀疑,以他对张横、梁兴的了解,他想不到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他们二人心甘情愿大开城门放楚云的兵马过潼关。 “没错,先礼后兵嘛,有用也好,没用也罢,总要试一试再说。 无论如何,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对潼关发动进攻吧?” 楚云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说笑,但马超知道,对方不可能是在开玩笑。 “那不知将军打算用什么借口?” 决意刨根问底的马超深吸一口气,问道。 “很简单,明日我就派信使前去,给张横、梁兴他们送一份信,信上就说我们是奉魏王之命,要讨伐汉中的张鲁,需要率大军借道从潼关过去。 这样一来,本就答应归附朝廷的他们,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也不好拒绝我们的要求吧?” “这……” 马超思量了一会儿,不得不说楚云的这个借口看似有些简单,但着实让人难以拒绝。 这种假途灭虢的手段,自春秋时期就有人使用,但对于目前的张横、梁兴来说,别说以他们的智商未必能想到,就算他们猜得到,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那就是不配合朝廷,一个谋反的帽子就能直接扣到他们的头上! “将军果然足智多谋,但张横、梁兴二人若是死活不肯配合,我们又当如何?” 对于楚云的这个借口,马超还是觉得很恰当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像张横、梁兴这样久居凉州行事作风彪悍的家伙,会按常理出牌。 “我另有办法,孟起将军不必多虑,若是他们二人不肯让我们过关,我会把法子告知将军的。” 楚云说得这么胸有成竹,马超心中稍安,不再逼问,点头道:“将军有应对之策,末将就放心了。” 说完,二人又聊了几句与凉州本地风俗有关的闲话,便喊着庞德一起,三人共享午餐。 —— 大军又在湖县休整了一日,楚云就与老县令道别,率军前往潼关,并按照与马超交代过的计划,先派信使将自己“借道”的请求传达给负责镇守潼关的张横、梁兴。 不过这一次,结果让楚云大出乎意料。 两日后,当楚云行军至中途时,负责送信的信使鼻青脸肿地骑着一头小马驹,拖着满是皮肉伤的身躯,艰难来到楚云面前。 “将军,亲手写下的信,张横、梁兴二人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当着小的的面直接撕毁丢进火堆,小的据理力争,可这二人根本是不讲道理的蛮夷!竟不由分说让人把小人拖下去一顿毒打! 最可恨的是,这二人还说是看在朝廷,看在魏王的份上放过小人一马,否则定要小人没命回来……” 楚云见闻这信使的汇报后,没有再多问他具体细节,只是柔声宽慰这倒霉蛋,让军中的随军医师对他好生照顾,然后冷着脸下令扎营休整,让马超、庞德还有王平三人来到帅帐商议。 “将军,我听说张横、梁兴他们派人打了您派去的信使?” 马超的脸色不大好看,按说他和张横、梁兴也算曾经的同僚,但这二人的所作所为,未免太不给楚云面子。 张横、梁兴这两个没出过凉州的“土包子”不知道楚云的厉害,并不足为奇,但马超不一样,他很清楚现在张横、梁兴给凉州惹了多大的麻烦。 马超虽然归顺朝廷,眼下也是诚心为楚云出力,可他对凉州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还是颇有感情的,不愿看到过去的同僚被楚云骄收拾得太惨。 “孟起将军,是他们二人先不守规矩,我被迫接招,相信将军能理解我的苦衷吧?” 楚云笑盈盈地问着,只是这笑容中透露一股阴冷森然的气息。 马超不寒而栗地抖了抖肩膀,然而楚云的话已经给足他面子,让他于情于理都不敢再替张横、梁兴多说半句好话。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楚云是什么身份?车骑将军,朝中数十万兵马任凭他调遣。 他的信使,就算是当今皇帝,魏王曹操,也不会如此怠慢,这二人可倒好,不由分说地就给打了一顿。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他们二人这种做法,楚云的脾气再好,又怎能不怒?! 正文卷 第435章 分兵渡河 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庞德不禁插言附和道:“孟起将军,这次当真要严惩这二人才行!” 庞德为人一向忠义,对于像张横、梁兴这样的恶徒,早在凉州的时候,就对他们很看不惯了,这次有机会给他们颜色看看,巴不得能参与其中。 听身为自己左右手的庞德都这么说,马超下定决心道:“好,那就请将军吩咐,末将自当极力配合将军,想方设法渡过潼关。” 楚云淡笑着摇头摆手道:“想方设法?没那么困难,我先前就说过,过潼关的办法早就有了。” “末将愿闻其详。” “请将军示下,末将定当奉命行事!” 马超与庞德赶紧表忠心道。 “很好,二位将军,我意,张横、梁兴既然死守潼关不肯开门,我们不妨派兵渡河,带到达河对岸后,张横、梁兴自然就不敢再对我们做什么了。 他若是敢出潼关,我们不妨就先收拾他们,也算给马腾、韩遂二位将军一个下马威,免得他们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楚云这话说得气势十足,吓得马超、庞德还有在旁静观其变的王平都是脸色煞白。 看这楚云这架势,张横、梁兴只要敢离开潼关,怕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从地理上看,楚云欲率军过潼关的目的,是进入关中,然后一举从关中进凉州,面见马腾、韩遂,想法子让他们两家罢兵言和,以免凉州的境况陷入内乱。 所以不管使用什么法子,楚云眼下首要目标,就是让大军进入关中平原。 而潼关的北面,正是天下闻名的黄河,若是能让大军顺利渡过黄河,就算不正面进攻潼关,也可让大军踏入关中。 “可是,将军,张横、梁兴必然不会放任我军渡河,若是他们在河西岸预先设置好伏兵,待我军将士过河时,半渡而击,我军岂不是进退两难?” 渡河、渡江的士兵最怕被敌人半渡而击,尤其是曹军将士大多不习水性,不善水战,楚云此行也没有让将士们携带足够多的水中防具。 如果在船上的士兵们突然被袭击,既无处躲藏,又不方便作战,就真一个个成了瓮中之鳖,坐以待毙了。 “这个好办,你来看沙盘,我把地势都画出来了。” 楚云指了指身边的沙盘,上面果然已经详细绘制出附近的地势。 “这里是潼关北面的渡口,叫风陵渡,我亲自率三万兵马从此处尝试渡河。 至于风陵渡再往北,这里,蒲坂县!我已派人打探过,张横、梁兴二人居然没有派兵马把守蒲坂! 孟起将军,你与庞德将军一起,率领其余四万兵马渡河,切记务必要先让骑兵渡河,只要你们的西凉铁骑能顺利过河,到时候张横、梁兴他们就算反应过来,也无力阻止你们了!” 马超听得直楞,没想到楚云早就计划得如此周密详尽,更没想到,楚云居然放心把半数以上的军队,交给他这个并非跟随曹操多年的“外将”来指挥。 他当即佩服道:“原来将军早就想出了这么好的法子!您的意思是,咱们两军同时渡河……?” “不错,必须等孟起将军你们率军抵达蒲坂,然后我们两军同时渡河,如此才能让张横、梁兴忽略蒲坂的动向,只顾着防备我。” 楚云回答道。 “这……” 马超的内心实在太过震撼了,楚云不但把大半兵马交给他统领,还愿意主动替他争取空间,把最关键的一步棋交给他来下。 这种待遇,马超当初在自己亲爹马腾的麾下都没享受过。 倒不是说马腾对亲儿子不舍得放权,只不过相比之下,马腾更喜欢任用他手下的心腹,以及其他军阀担当重任。 反观楚云,现在居然把决定胜败关键的胜负手,交到他马超的手上。 如此信任,直让马超受宠若惊。 “怎么了?孟起将军难道还没能下定决心?” “不不不!” 马超连连摆手,赶忙解释道:“末将只是没想到……将军愿意将此等重任交予我手……” 一时激动的马超,不禁把心里话给讲了出来。 而站在马超身旁的庞德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极为动容,可见他同样是感动至极。 闻言,楚云轻轻一笑,刻意没有再去深入探讨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将军可否明天就与庞德将军一起率军前往蒲坂渡河?” 马超当即整理战甲,左手一甩裙甲,冲楚云跪地道:“末将定当拼死完成军令,不辱使命!” 这时,庞德突然主动开口道:“将军!末将愿随将军一起在风陵渡渡河,以保护将军周全!” 楚云闻言,心中暗喜,因为这是庞德对自己心悦诚服的表现,也是明面上表忠心的行为。 但楚云没有急于开口,而是看向马超,像是在询问对方的意思。 马超当即明白楚云的意思,主动道:“将军放心,末将一人足矣!且让令明去保护您吧!” 见马超同意,楚云丝毫没有矫情,立刻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孟起将军一人率军去蒲坂,令明将军就随我一起去风陵渡吧。 孟起将军,切记不要急于渡河,一定要等我的将令,你我约好时间,大军一起渡河!” “末将谨记将军之命!” 马超铿锵有力地低头抱拳道。 “好,那二位将军请去为明日的行动做好准备吧。” “遵命!” “喏!” 目送着马超与庞德离去,王平才既佩服又有些担忧地凑近楚云,小声问道:“老师您这收买人心的手法,实在是了得!但让马超将军独自一人率半数大军过河,这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楚云此举确实有收买人心的意思,但王平敢于直言点出,也是因为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愈发亲近。 “有何不妥?你不妨说说。” 楚云大致已经猜到王平的忧虑之处,但他还是开口询问,有意让王平说出来。 “老师,马超将军与马腾毕竟是父子,且传言称韩遂已经杀害了马超将军的母亲,所谓‘血浓于水’,如果您真的就这么把大半兵力交托到马超将军的手上,万一马超将军兵权在手,心思生变,有意助马腾击败韩遂,我们岂不是抱薪救火?” 王平的忧虑听起来似乎非常有道理。 马超方才对于楚云的心悦诚服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但是等明日他真的独自一人掌控四万大军,他真的还能把持得住内心深处的复仇欲望么? 对此,楚云淡漠一笑,问道:“你是觉得马超未必值得信任?” “学生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忧。” 王平没有避讳,直言承认道。 “此行,我只带了马超、庞德二人为将。子均,你不妨想一想,如果马超有心背叛我们,且不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就算明天我另选他人替代马超,率军去蒲坂渡河,那以后呢? 等我们进入凉州地界,马超再临阵倒戈,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这时,王平才恍然顿悟,脸色精彩地问道:“学生明白了,老师是有意借此同时试探马超将军是否可靠,若是马超将军明日遵奉老师您的军令顺利渡河,就代表马超将军值得信任,这样我们进了凉州地界,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王平又一次领教到楚云的高明。 此行凉州,楚云不可避免要倚重马超、庞德这两位勇武过人的大将。 而且,他们二人都是出身凉州的本地人,没有他们俩,楚云就算进了凉州,也没法与马腾、韩遂搭上线,更不可能化解这场争斗了。 对马超的重用避无可避,那么宜早不宜迟,楚云越早验证马超的可靠性,越是容易避免更大的损失。 如果马超有意叛变,那么明日出什么差池的话,楚云最多是损失几万兵马。 反而若是拖延到入凉州,马超再露出“本性”,等待楚云的,很可能是灭顶之灾。 当然,楚云带来的五万步军,都是当初从宛城在老兄弟路招手上“借”来的兵马,楚云不觉得马超有收服军心,带着他们背叛自己的能力。 “孺子可教也,我稍加提示,你就能自己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楚云伸手在王平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奈何二人相差的年纪不大,但这一位青年抚摸一位少年额头的行为,使得气氛看起来非但丝毫不温馨,反倒是有几分滑稽。 “多谢老师指点迷津!” “好了,别说这些客气话了,快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准备一下,继续前进,趁着天黑前,再赶一段路。” “遵命。” —— 当夜,楚云让大军在一处有水源的群山中扎营,待天明时分,全军生火做饭,吃过早饭后,朝着潼关方向逼近。 待抵近潼关时,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马超率军北上,楚云则先藏匿在东方并不露头。 静待半日后,带马超派人将已经抵达蒲坂的消息告知楚云,楚云则派人通知马超,明日一早,卯时一刻立即一起率军渡河。 楚云与马超的行动,屯兵于潼关的张横、梁兴二人毫无察觉。 要怪也只能怪这二人在凉州做惯了土皇帝,多少有点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 明明已经让手下辱打了楚云的信使,他们却毫无防备,甚至都没想过楚云会采取什么行动。 在他们看来,潼关易守难攻,他们手中还握有两万骁勇善战的西凉将士,足以高枕无忧。 待天蒙蒙亮时,楚云的先锋部队已经顺着风陵渡,登上预先叫人准备好的战船时,张横、梁兴二人才如梦初醒一般,急匆匆地各自前往军营。 这两人慌张地商量过计划之后,决定由张横率军赶往河西岸驻扎,并以逸待劳等待曹军战船,然后以火攻之。 楚云知道己方的船只太过显眼,在抵达黄河对岸之前,一定会被敌军发现。 而且他早就料到张横、梁兴会派兵在对岸埋伏,所以故意让将士们在渡河至一半时,稍作停顿,故布疑阵,使得张横错误判断曹军战船的动向。 就在这个张横率军与楚云虚空对峙的时间,马超已悄然率军顺利乘船自蒲坂渡过黄河,踏入关中地界! 得知楚云还没过河的马超二话不说,待将士们全部下船后,布置好阵型,让全军火速南下,一路赶赴风陵渡,驰援楚云。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张横,在马超大军几乎要抄到他兵马的后屁股时,才知晓马超的存在! 张横一头雾水,全然不知这自家地盘哪来的敌人,更不知道这伙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自家兵马后翼的。 有马超在前,还不待三万步军动手,一万西凉精骑就如狼似虎般,冲杀进张横大军的后翼。 张横大军后翼的将士们同样也是西凉本土汉人,与羌族、氐族将士混在一起组成的骁勇部队。 然而仓促迎战之下,面对身披银甲,手持银枪的马超,只见对方一马当先,所向披靡,枪锋扫过之处,张横全军莫不敢当! “那……那人看起来好像有几分面熟……” 张横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着“起火”的后方,在目光触及如入无人之境的马超时,望着马超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死命地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身份。 这时,身旁一位跟随他多年的心腹才附耳提醒了一句:“将军,那不是马腾将军家的大公子马超么……?” “是啊!就是他!我的天哪,他怎么会在此……噢!对!我想起来了!他当初和庞德一起,被马腾将军给派去朝中任职了……” 自言自语着,张横的脸色逐渐变得愈发难看。 马超的骁勇,身为西凉本地人的张横,比外人还要清楚得多。 在马超年轻时,就已经赢得无数羌氐人的信任拥戴,说得简单点儿,就是他们都被马超给打服了。 在凉州,提起马超的名号,不说所有人都闻风丧胆,但也称得上是“噤若寒蝉”了。 之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张横,这会儿已经方寸大乱,开始盘算着自己的退路了。 正文卷 第436章 接连劝降 张横在愣神的这一会儿,马超可是没闲着。 谈及骑术,偌大的汉土上不乏技艺高超的名将。 但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马超,毫无疑问绝对是个中翘楚。 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挥舞着长枪,马超先是以高速冲锋的状态,一枪刺向举盾的敌人,强大的冲击力以及马超本身的臂力,直将敌人的盾牌刺得“噼啪”碎裂,并一股脑刺入敌人的胸膛。 粗鲁地将被鲜血染红的枪头直接拔出,被刺中的敌人胸口如喷泉般涌出鲜血,马超却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仿佛同样的动作已经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开始寻找着下一个敌人。 仓促迎战的张横军后翼士兵们,开始尝试着用长矛阻断西凉骑兵的冲锋。 瞬间,四、五支长矛几乎同时刺向马超胯下鬃毛雪白的西凉骏马。 对于骑马作战之人而言,保护坐骑是非常重要的,否则,也不会有“射人先射马”的说法。 马超持枪的右臂左倾,自身体左侧顺时针用力一扫,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划出一道半圆形的枪芒,迎面刺向坐骑的五支长矛竟被尽数扫退,甚至握着长矛的敌人,都难以与马超的力道相抗衡,不得不松开不见血色的双手,使得长矛统统落地。 还不待他们回过神捡起长矛,马超身后那些正处于冲锋状态的西凉铁骑一拥而上,以维持得近乎完美的锥形阵,一头冲入张横军的后翼。 张横大军正面是汹涌的黄河,背对着的是马超统御的骁勇善战的西凉铁骑,被上万西凉铁骑这样背面冲锋,整个后翼的阵型几乎完全溃散。 不只是妄图攻击马超而失去兵器的五名士兵,张横军后翼的将士们几乎都无力抵抗西凉军那种几乎蓄势至满的强力冲锋,死在西凉铁骑们马槊之下的张横军不在少数。 但荒唐的是,因为军心瞬间大乱,有不少处于最后方的士兵,为了逃入中军,竟方寸大乱地相互拥挤践踏,致使不少跌倒在地的人,被西凉铁骑的战马用马蹄活活踩死。 可见,西凉军在进攻时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宝剑,可一旦形势不对,军心溃散的速度也比一般训练有素的中原正规将士要快得多。 在中军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的张横,大脑已完全进入“宕机”状态。 逃跑?前方是河流湍急的黄河,他倒是提前备好了船只,但现在这种情况,军心已然大乱,若是要将士们登船,势必激发恐慌,所有人争先恐后地上船,最后还能保全几人? 他这次带出来的,可都是自己的嫡系部队,如果折损太多人马,就算能保住性命,他在凉州的声势地位也将不复以往,过去结怨的那些仇家,势必会趁着这个凉州内乱的时间,对他痛打落水狗,到那时,他张横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么? 不跑的话,干脆拼死一战? 这个念头在从脑海中冒出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就被张横直接打消了。 他可没有与马超交手的勇气,别说是交手,就是看着马超在阵中厮杀的雄姿,都足以把张横吓得腿肚子打颤。 张横可不是胆小怕事的鼠辈,凉州人大多民风彪悍。 他之所以如此忌惮马超,恰恰是因为他并非无知的愣头青,而是知晓马超的实力,清楚彼此的差距。 战又战不过,还无路可逃,张横在别无选择之下,没有任何犹豫,决定立刻投降。 “让开!统统给我闪开!” 张横收起兵器,拍马在亲卫们的保护下,于中军一路赶往后翼,眼看着马超在自家后翼中肆虐,却只能低声下气地呐喊道:“将军!孟起将军手下留情!” 听到张横的声音,马超暂时停止对敌军进行的屠杀,看向张横,面对对方的求饶示弱,马超冷声怒道:“张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纵容属下殴打车骑将军的信使!今日本将军就要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听到这话,张横的第一反应是恨不得当场吐血三升! 好家伙,合着你大动干戈带着上万骑兵冲过来杀了我那么多兄弟,就是为了这点小事?! 但是下一刻,张横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作为在凉州称霸一方的军阀,做惯了土皇帝的他,当然没有把诸如朝中大臣、将军一类放在眼里。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楚云有车骑将军的名号,张横、梁兴他们还敢这么放肆的原因。 因为早在几年前,诸如车骑将军,前将军、左将军一类的四方将军等等在太平盛世时显赫的名头,含金量大减。 就连张绣的叔叔张济,都混上了“骠骑将军”的名头,也就难怪西凉军阀们这些实权党,会下意识地对楚云大为轻视。 至于以往关于楚云的种种传言,就算流传到西凉,凉州人们又没人亲眼目睹那些事,对传言的信服度自然也就不高,甚至大多数人以为,那不过是中原人为了造势,自行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罢了。 现在,张横不这么想了。 能让马超如此敬畏,甚至心甘情愿为其出这口恶气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徒有虚名的人? 生死关头,张横的脑筋转得飞快。 “孟起将军,先前对车骑将军多有冒犯,是在下失礼,在下愿亲自向车骑将军叩首谢罪,求孟起将军念在以往的交情上,给在下一条生路吧!” 当着自家将士们的面,张横这番言辞属实有点窝囊,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保住小命和手中握有的实力,委曲求全算不得什么。 见张横态度谦卑,言辞诚恳,马超也是一愣,随后一抬手,示意身旁的弟兄们暂时停止继续厮杀,然后看向张横,神色一缓问道:“张横,你这句话是仅能代表你自己呢,还是连同梁兴一起算上呢?” 张横眼珠急转,却想不明白马超的意思,只得忐忑道:“将军,末将不敢胡言乱语,梁兴的意思末将不知,但我麾下这些弟兄们,统统都可以听我的号令。” 闻言,马超点头道:“好,除了方才你提到的那些事以外,我另外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我可以替你在车骑将军面前求情,否则的话,你我就手底见真章,沙场见分晓!” 这时候,张横哪里还敢不从,连忙如捣蒜般连连点头,急切道:“莫要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末将也答应将军!” “好!这可是你说的!” 马超心中暗喜,表面保持着威严继续道:“你先前侮辱车骑将军,现在虽悬崖勒马,但也必须小惩大诫,这样吧,只要你保证,在车骑将军此行前往凉州,离开凉州之前,都无条件服从车骑将军的命令,我就放你一马! 但你要是日后胆敢阳奉阴违,休怪我不讲昔日的情面!” 说到最后,马超还不忘讲几句恐吓的话,来威慑张横。 如果是别人,马超可能会考虑直接让他以后效忠楚云,但想到张横此人才能平庸,又习惯了在凉州做土皇帝的日子,真要强迫他为楚云效命,弊大于利,还不如把他当做一枚暂时的棋子送给楚云用一用,这样既能回报楚云对自己的信任和重用之情,也不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张横根本猜不到马超的心思,还以为自己仍旧命悬一线,心惊肉跳之下,为了保命根本没细想,就赶紧答应道:“将军放下,以后车骑将军让末将往东,末将绝不敢往西,末将愿唯车骑将军马首是瞻,直到恭送‘他老人家’离开凉州为止……” 说这番话的时候,张横还在心里盘算着,果然楚云是要入凉州掺和马腾与韩遂之间的争斗,难怪马腾会派遣他和梁兴来镇守潼关,估计防的就是楚云这样的曹操心腹。 本来向楚云这样的外来者低头,会严重折损张横在凉州的威名,甚至会降低他在自家将士们心中的地位。 但现如今,得知有马超替楚云撑腰,张横手下那些将士们,在听闻张横的决定之后,非但不觉得张横怂,反而觉得他太英明,太识时务。 这就是马超当年在凉州树立起的名声,“人的名树的影”,即便马超离开凉州多年,也是一样。 “嗯……张横将军如此识时务,我自当替将军在车骑将军面前多多善言。” 见张横这么识相果断认怂,马超也不好对张横赶尽杀绝,毕竟他的任务只是带大军渡河,然后尽可能帮助楚云的队伍也顺利渡河。 至于能暂时收复张横,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率军剿灭张横一时,百害而无一利,马超虽然不擅长处理政事,但这种最基本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双方的将士就此罢兵言和,马超暂时简单地整理好他与张横手下的将士们之后,派自家将士带着他的将旗大纛,登上先前张横准备的船只,前去通知还在黄河中来回摆渡的楚云,让楚云能安心渡河。 一个半时辰后,楚云远远瞧见迎面而来的敌船只有一艘,而且还是插着不少马超的将旗,就猜到会有捷报。 下令让各船将士们不得动手后,楚云任由“敌船”靠近,亲自接见马超派来的士兵。 楚云还是没想到,马超的本领还在他预想之上,他本以为马超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并不难,如果顺利的话,以他的骁勇击退敌军主力,给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渡河也不难。 但要说收复敌将以及其麾下部众,楚云当真是一点儿都没想到。 说到底,楚云这一次,着实是低估了马超在凉州的影响力和余威。 这个时候,王平还多心地怀疑马超是否已经背叛楚云,跟张横达成某种秘密协定,骗楚云渡河上岸,实则已经做好了埋伏。 楚云却三言两语就打消了王平的这一顾虑,因为如果马超真的决定背叛自己,只需要集中兵力上传,对还在河岸中心的自己发动总攻,楚云就必败无疑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接近正午时分,楚云率众将士顺利渡河,在靠近河岸以后,楚云带着弟兄们下船登岸,成功踏入关中地界。 楚云带着庞德、王平亲自面见马超和张横,与马超一个负责唱红脸一个负责唱白脸,直把张横唬得一愣一愣,尤其是亲眼目睹马超和庞德对楚云毕恭毕敬的态度后,彻底断了其他念想,心甘情愿地决定遵从楚云的号令。 张横活得很明白,他知道自己对楚云有利用价值,楚云总不至于杀他,既然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而楚云身为朝廷栋梁,官居车骑将军,等解决了凉州的纷争之后,早晚还是要离开凉州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张横就可以恢复从前的快活日子,继续做他的土皇帝了。 为此,张横想了想,觉得牺牲现在的片刻自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过简单的商讨后,楚云决定不没收张横的全部兵权,只将他的部队一分为三,将最精锐的部队继续交由他本人统御,至于其他两部分兵力,则一支由楚云自己调遣,另一支交给马超统御。 对此,张横没有意见,毕竟已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要楚云不做出诸如彻底将他架空一类太过火的做法,其他都在他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 在兵力调度指挥上达成一致以后,楚云想到打铁需趁热,索性让将士们趁机一鼓作气赶往潼关,威胁独自驻军在潼关的梁兴就范。 梁兴是做梦也想不到,这自家地盘内哪里会冒出一伙敌军,更想不到的是,与自己有十几年交情,昨天还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张横,会跟身为外人的楚云一起,如从天而降般,杀到潼关北面,逼迫自己开门献关。 说起来,张横倒是颇有几分当“内鬼”的天分,几句话就把心思动摇的梁兴劝得心态崩溃,最终,梁兴没犹豫多久,就决定大开城门,放任楚云、马超等人率军进入潼关。 正文卷 第437章 韩遂示弱 这个时候,王平还多心地怀疑马超是否已经背叛楚云,跟张横达成某种秘密协定,骗楚云渡河上岸,实则已经做好了埋伏。 楚云却三言两语就打消了王平的这一顾虑,因为如果马超真的决定背叛自己,只需要集中兵力上传,对还在河岸中心的自己发动总攻,楚云就必败无疑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接近正午时分,楚云率众将士顺利渡河,在靠近河岸以后,楚云带着弟兄们下船登岸,成功踏入关中地界。 楚云带着庞德、王平亲自面见马超和张横,与马超一个负责唱红脸一个负责唱白脸,直把张横唬得一愣一愣,尤其是亲眼目睹马超和庞德对楚云毕恭毕敬的态度后,彻底断了其他念想,心甘情愿地决定遵从楚云的号令。 张横活得很明白,他知道自己对楚云有利用价值,楚云总不至于杀他,既然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而楚云身为朝廷栋梁,官居车骑将军,等解决了凉州的纷争之后,早晚还是要离开凉州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张横就可以恢复从前的快活日子,继续做他的土皇帝了。 为此,张横想了想,觉得牺牲现在的片刻自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过简单的商讨后,楚云决定不没收张横的全部兵权,只将他的部队一分为三,将最精锐的部队继续交由他本人统御,至于其他两部分兵力,则一支由楚云自己调遣,另一支交给马超统御。 对此,张横没有意见,毕竟已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要楚云不做出诸如彻底将他架空一类太过火的做法,其他都在他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 在兵力调度指挥上达成一致以后,楚云想到打铁需趁热,索性让将士们趁机一鼓作气赶往潼关,威胁独自驻军在潼关的梁兴就范。 梁兴是做梦也想不到,这自家地盘内哪里会冒出一伙敌军,更想不到的是,与自己有十几年交情,昨天还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张横,会跟身为外人的楚云一起,如从天而降般,杀到潼关北面,逼迫自己开门献关。 说起来,张横倒是颇有几分当“内鬼”的天分,几句话就把心思动摇的梁兴劝得心态崩溃,最终,梁兴没犹豫多久,就决定大开城门,放任楚云、马超等人率军进入潼关。 如果说张横选择投降是因为识时务的话,梁兴的投降,就完全是一别无选择的无奈之举。 潼关抵御东方进犯的敌人时,即便对方的兵力有数倍之多,也可以据险而守。 但在面对已经进入关中平原的敌人时,潼关易守难攻的优势会大幅缩减,加上张横已经先一步投降,独木难支的梁兴,说他只剩下一条路走,确实没错。 顺利入驻潼关,还接受了梁兴、张横二人的暂时归降,楚云对梁兴开出的条件,与先前马超对张横的要求如出一辙。 暂时的归顺,直到楚云离开凉州为止。 对此,梁兴同样没有意见。 楚云对于张横、梁兴而言就像请来的一尊神佛,现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以后楚云能乖乖离开还他们自由,现在楚云的命令,他们是莫敢不从。 潼关着实是一处险要关隘,但是对于楚云目前的情况而言,并不需要在此逗留太久,更没必要派太多的人加以留守。 因此,楚云让将士们在潼关休整一日,便只留下三千兵马象征性地驻守于此,旋即与马超、庞德带着主力以及张横、梁兴二人一起,向凉州进发。 从关中到凉州,其实有多条道路可供选择,楚云本以为需要调查清楚后,仔细斟酌才能定夺。 因而,在赶路的过程中,楚云派出诸多精明能干的哨骑,尝试着前往凉州内部,以便了解凉州内部的情况。 至少,要把各个关隘兵力的分布情况弄清楚,这样楚云可以挑选最合适的路线进凉州。 但楚云没想到的是,马腾虽然为了避免让朝廷派人掺和凉州内部纷争,而派遣梁兴、张横二人前往潼关严守,但在凉州各个“门户之地”的防务上,他是一点儿都没在意。 楚云得知此讯后,恍然明白过来。 原因无他,只有两点。 其一:潼关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地,张横、梁兴麾下兵力不少,要据关而守,没有十万大军,很难正面攻克潼关。 所以说,在马腾看来,他的布置安排已经足够满足需求。 其二:眼下正值他与韩遂相争之时,双方都尽可能地把有生力量拿来与对方对峙,马腾也不愿再多分出兵力,去防范或许并不会出现的敌人。 毕竟对于马腾来说,韩遂这个敌人,是实打实存在的,至于朝廷是否真的会派人来搅和他的“好事”,谁也说不清楚。 与此同时,楚云还得知,马腾与韩遂于昨日在安定郡西面,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大战,双方互有伤亡,暂且鸣金收兵。 现在韩遂于祖厉县内屯军,马腾则是驻军于高平县。 说起祖厉县,其实不过是一座位于安定郡西面的小城,倒是马腾驻军的高平县,有“安定第一城”的美誉,城防坚实,可容纳屯驻的将士数量,也远超过一般城池。 由此可见,虽然传闻中说,马腾与韩遂的实力不相伯仲,先前的争斗也是互有胜负,但楚云认定,近日以来的交锋结果中,马腾一定是处于优势的那一方。 否则,韩遂就不可能放任马腾占据更有力的城池,而自己屈居于一座小城之中。 “难怪马腾在与韩遂相争的功夫,还敢分出兵马,让梁兴、张横这两股不小的势力前去潼关驻守,看样子,韩遂并非马腾的对手,这场争斗,十有八九也是马腾挑起的,至于韩遂诛杀马腾妻子的事,十有八九也是空穴来风,或者马腾为了师出有名而捏造的谣言了。” 楚云得出这样的结论并非胡乱猜测,凉州虽大,但有实力的军阀都是在此地混迹多年的地头蛇,他们之中每个人,无论势力大小,都对彼此知根知底,了解至深。 也就是说,韩遂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在马腾之下。 而他既然清楚这一点,就没有主动杀马腾妻子,给对方提供一个能找自己麻烦的正当理由。 如果韩遂蠢到这种份上,也不可能混到今天这个位子。 看来,马腾是有计划地安排了一场好戏,然后借此机会,干掉唯一能与自己相争的本地势力。 只要借机击败韩遂,马腾就可以吞并对方势力,一跃成为凉州唯一的主宰者。 在洞悉马腾的想法后,楚云别无顾忌,决定趁着马腾急着击败韩遂,而疏于对凉州边境加以防范的这个节骨眼上,赶紧派兵踏入凉州,阻止这场战事继续发展下去。 最终,楚云为了能第一时间赶上计划,决定从安定郡东南方向的漆县进军,进入凉州。 事情的进展比楚云预想的还要顺利,只有寥寥数百时不时去关中对百姓们打家劫舍的羌族士兵,负责象征性地镇守附近。 楚云挥军直上,命庞德带领五千精骑追击,西凉铁骑们还没等冲到他们的面前,只是搭弓引箭,两轮精湛地骑射,就轻易地把他们吓破胆,当场纷纷器械投降。 正值中午时分,庞德将被五花大绑的羌人小首领命人送到楚云面前。 凉州境内气候偏寒,这小首领看着三十出头的汉子,浑身上下倒是被毛茸茸的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惜盔甲就穿得比较简陋,一看就像是粗制滥造的下乘货色。 楚云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就只把他吓个不轻。 羌人说是民风彪悍,其实归根结底早期迁徙入凉州的羌人们,也不过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来汉土讨生活而已。 说到底,还是当初大汉王朝的腐朽,对这些迁入凉州的羌氐族人诸般打压,才造成了他们后来的作乱。 所以有些羌人不过是纸老虎,看着威风,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未必那么悍不畏死。 楚云对杀他这种小人物没什么兴趣,就趁此机会,打算吓唬他一下,尽可能从他口中,撬出更多有用的情报。 结果进展得很顺利,还没等楚云用什么“威逼利诱”的技巧,这小子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楚云问他一句,他能答十句,生怕惹得楚云不满意,要了他的小命。 到头来,楚云发现,还真不能小瞧这小人物,且不论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确实给楚云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他的一面之词中,提到韩遂杀害马腾妻子之事,是马腾自己派人四处宣扬的谎言,目的就是为了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对韩遂出师有名。 事实上,时至今日,马腾对韩遂已经发动了数次进攻,马腾的结发妻子,也就是马超的生母,仍在韩遂的保护下,在金城好生活着,并没有受到任何怠慢。 当然韩遂也不是傻子,他在竭力澄清谣言的同时,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保证马腾妻子的安全,否则马腾的妻子万一被某个刺客之流趁机害死,他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另外,这羌族小首领还提到,马腾对韩遂出手前,似乎曾经与在汉中的张鲁达成了某种秘密协定,马腾似乎还承诺只要灭了韩遂,会给张鲁诸多好处,甚至包括允许张鲁的五斗米教在凉州进行传播。 要知道,张鲁是五斗米的正统继承人,其志向并非一统天下,而是尽可能在更多土地进行传教。 马腾的这一许诺,也许正戳中张鲁的心思,与张鲁之间有秘密协定之事,听起来像是传闻,可楚云细细思量起来,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这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如果有张鲁愿意为马腾撑腰,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好端端的,马腾会突然自信心爆棚,要对付昔日的结义兄弟韩遂了。 看来,时间一长,韩遂之流能保持本心,甘心割据一方做舒服地做一个土皇帝。 但马腾的野心已然开始膨胀,不再满足于现状,决定更进一步了。 楚云本打算把这羌人小头目打发走,但这小子鬼精鬼精地,似是看出楚云来头极大,竟当场跪地向楚云宣誓效忠。 被这小子逗得一乐,好在楚云知道羌人并非百姓们传言中所描述的那般如妖魔鬼怪凶残可怕,才决定暂且接纳他,将其一并划入马超的部队,命其以后听从马超的将领。 当然,楚云这么决定,主要也是因为马超在羌氐中的名声太大,让其统御羌人部队,就不必担心这些异族会轻易生出背叛之心,免得这搬起石头日后砸了自己的脚。 之后,楚云打定主意,一面再派出部分哨骑前往汉中,尝试着打探汉中方面的情况,看看是否能听到有关张鲁勾结马腾的传闻。 另一方面,楚云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往祖厉县,尝试与韩遂进行交涉。 如果楚云猜得不错,这个时候的韩遂若是得知自己率领八万大军前来调和他与马腾之间的矛盾,恐怕会激动得当场流泪,跪迎楚云。 楚云选择先见韩遂,而非马腾,是因为就目前已知的情报看来,马腾明显是主动挑起争端的这一方面。 故而,马腾一定不希望与楚云会面,别说是主动配合楚云放弃与韩遂间的争斗,就连对楚云发动奇袭,都不无可能。 相比之下,韩遂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楚云介入,让处于劣势的他,能性命于难。 二选其一,楚云自然要选一个能够交涉,并且愿意配合自己的一方。 —— 三日后,楚云顺利率军踏入抵近祖厉县东南二十里处,并提早派信使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原原本本地告知韩遂。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韩遂就派出亲信人马,率二百人作为仪仗队,前来恭迎楚云入城相叙。 韩遂如此和善谦卑的态度,让楚云更加确认自己之前的猜测。 楚云的到来,对眼下陷入窘境的韩遂而言,无异于“久旱逢甘露”。 正文卷 第438章 贼喊捉贼 早在董卓入京前,曹操就与韩遂在洛阳同朝为官,说起来,韩遂比曹操还要年长。 可眼下,为了得到援助,韩遂竟毫不犹豫地向楚云屈膝下跪,虽说按照朝廷授予的军职来讲,他一个征西将军,向身为车骑将军的楚云跪拜行礼并不奇怪,但二者间差了二十几年的岁数,使得这一幕看起来颇为滑稽。 实则,这恰恰是韩遂聪明的地方。 凉州大多人都以为,与楚云相关的传言并不可信。 可作为凉州地位最高的军阀,韩遂是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 楚云的厉害,他是早在半年前,就特地派人打听过的。 因此,他在得知楚云带着马超、庞德,又轻易收服梁兴、张横赶来此次见自己,就知道形式即将反转,他的灭顶之灾,也很可能在楚云的帮助下,不复存在。 考虑到能换来这么多的好处,哪怕是“男儿膝下有黄金”,韩遂也不会顾惜这一跪了。 有韩遂这个带头的做表率,其他随行而来的凉州将士,也纷纷跪地恭迎楚云,二百多号人马,就这么在城门外齐刷刷地冲楚云一并跪下。 “车骑将军哪里的话,我韩遂是天子敕封的征西将军,身为下官,向您行礼是应该的,岂能计较年纪、辈分?” 韩遂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他征西将军的军职,是曹操给的,楚云的车骑将军,也是曹操给的。 所以,现在他韩遂有难,楚云理应对他相救,而他以后也会谨记自己的身份,不会跟朝廷、跟曹操作对。 将韩遂的示弱讨好之意看在眼里,楚云再度意识到,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如果不是马腾把韩遂逼到一定的程度,作为曾经拥兵十万反抗朝廷的一方霸主,韩遂绝不会甘心对楚云这样的小辈,低声下气到这般田地。 楚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文约将军,客气的话,我们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 显然楚云已经厌倦了韩遂的讨好和废话。 “将军说得是,来,还请将军随我入城,在下已为将军备好薄酒!” “文约将军,请!” 楚云没再多客气,带着将士们大摇大摆地在韩遂的恭请下,缓缓入城。 但考虑到祖厉城太小,别说楚云的本意不愿扰民,就算是把城内本就为数不多的百姓全部赶出城,也腾不出空间来驻扎十万大军。 为此,楚云只好让庞德留在城外,率领两万从宛城带来的兵马,并监督梁兴、张横二人的部队。 至于楚云自己,则在马超的陪同下,率领另外四万大军入城。 入城后,果不其然,祖厉城内的景象,与楚云预想的相去不远。 萧条没落的街道上几乎不见任何小商小贩,只有几家由本地士族经营的酒舍尚且开张营业,不过生意只能用“惨淡”二字来形容,如果不是出于其他因素,楚云料想这些酒舍必然是整日处于亏损状态。 韩遂似乎很善于察言观色,大概是猜到楚云在繁华的中原重镇待得日子长了,很可能看不惯凉州的荒凉景象,是一个劲儿地冲楚云赔笑致歉,还说凉州发展缓慢,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此,楚云倒是也没多说什么,由于凉州地域的特殊性,就是放在和平时期,百姓们都时常比异族的匪徒打家劫舍。 而眼下正值天下大乱之际,凉州地界上能有什么繁荣景象,反而才叫怪事。 安顿好将士们以后,楚云带着马超、王平二人前去参赴韩遂布置好的酒宴,在此期间,马超随一直跟在楚云身后默不作声,但他几次欲言又止的举动,皆被楚云看在眼里。 楚云知道,马超是希望自己能替他向韩遂询问,有关他母亲被韩遂杀害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并非楚云不愿替马超一解心头疑惑,只是楚云认为韩遂迟早会主动提及此事。 所以,在途中,楚云找了个时机,将自己的猜测告知马超,让他暂时不必担心,而马超对楚云信任有加,听楚云这么说,自然就不再为此事焦急了。 策马向城中心行进了不足一盏茶的时间,楚云就远远望见疑似县府的建筑了。 之所以用“疑似”这个词,是因为即便楚云做足了心里准备,仍觉得那栋建筑作为县府有点太煞风景了。 坡度低缓的宽型阶梯上,每隔四到五层,就会出现残断的一段,如果是在夜间行走,估计不熟悉这段路的人,会因为踩空阶梯而当场摔一大跤。 至于县府建筑本身,就更不用说了,别说是邺城、许都,就算从宛城随便找一处普通百姓家的房屋,也比这摇摇欲坠的“危楼”看起来,要顺眼得多。 楚云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向韩遂。 就算他韩遂无暇顾及那些普通百姓,县府作为整座城池的代表建筑,再怎么说,也不至于破旧到这个份上,都舍不得出一点小钱,派人稍加维修吧? 看出楚云心中所想的韩遂只得“嘿嘿”一笑,县府寒碜到这种这个份上,确实太过丢人。 只不过楚云不知道的是,这祖厉城过去严格来说,并不在韩遂的地盘之列,而是他麾下某个小军阀占据的小城。 韩遂在与马腾争夺高平县失败之后,为了避免全线溃败,才让麾下将士们暂且驻扎于此。 不过这种丢人的事,韩遂当然不好意思跟楚云解释得太清楚,哪怕他猜到楚云已经大致了解到他的处境尴尬而艰难,但从他嘴里说出口,就只会让楚云对他更加轻视。 于是韩遂也就只好憨笑着,任凭楚云去肆意猜想他了。 好在楚云的涵养极高,就算嫌弃的神情在脸上短暂存在了片刻,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并没有开口询问县府如此破落的原因。 唯一让楚云感到庆幸的,是下马在韩遂引领下,跨过台阶进入县府后,府邸内部的空间,并没有如外部那般破旧不堪,让楚云有种眼睛终于得救的庆幸感。 穿过一段长廊,来到一间尚算宽敞的大厅,一只脚踏入其中,楚云就依仗着灵敏的嗅觉,闻到烤牛、羊肉特有的香气。 虽说在凉州牧场众多,但牛、羊仍是颇具价值的稀罕物,特别是这时候韩遂还处于落拓状态,肯舍得拿出这些好东西来招待楚云,足以见得韩遂是下了血本了。 这也同样意味着,他将楚云视作最后的大救星。 将楚云视为至高上宾的韩遂,依次请楚云、马超、王平三人入座。 在路上楚云已经主动向韩遂介绍了王平的身份,韩遂不免对王平这个少年人高看了几分。 不过,韩遂也明白,这少年人哪怕日后必成大器,也绝非他现在需要去讨好的目标。 他现在真正需要去哄的,是楚云和马超。 与楚云一样,韩遂早就注意到马超看向自己的复杂眼神,作为传言中恶事的“始作俑者”,韩遂要猜到马超的心事是轻而易举。 虽然早在近一年前,桌椅等家具就被大肆推广,但这大堂中,却不见任何诸如此类物件的踪影。 香气四溢的各色菜肴被摆在席间,左右两侧是诸如虎、狼一类野兽毛皮制成的地毯,从色泽和毛皮保存的完好程度可以看出,这些地毯的制作工艺非常精妙。 静待楚云、马超、王平三人依次坐在宴席左侧,身为主人本该居中而坐的韩遂不敢怠慢,只身落座在三人正对面,朝三人具备敬酒。 楚云三人神色各异,但即使是脸色最不自然的马超,也因为楚云先前的提示,并没有驳韩遂的面子,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约莫着差不多是时候了,韩遂这才主动开口,向马超笑道:“孟起啊,说起来,伯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啊!” 见韩遂终于主动开口提及传闻之事,楚云和王平都悄然放下酒杯,聚精会神地看向韩遂,似是在等待他揭晓真相。 至于马超,到了这个时候,当然也是终于忍不住问道:“伯……伯父,我只想知道,家母的死,究竟是不是您派人做的……?” 韩遂叹了口气,低头瞥了眼手中酒杯,被擦拭得增量的青铜杯中隐约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旋即,韩遂耿直地回答道:“令堂尚在人间,而且过得好好的,又何来伯父我害死她这么一说呢?” 闻言,楚云脸色如古井不波,王平与马超却是大惊失色。 特别是马超,他英俊的面庞上,原本隐藏的煞气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极度震惊! “伯父……此话当真……?!” 马超自幼与母亲一起长大,倒是跟父亲马腾聚少离多,因此,他与马腾总有几分生疏之感,与母亲却分外亲密。 得知母亲平安无事,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直叫马超又惊又喜! 见马超藏不住心头的激动,韩遂自知计划成功了一半,心中暗喜,嘴上也露出淡笑,和声和气地继续道:“当然是真的,本来你娘在金城住得好好的,但你也知道,最近金城是多事之秋,我不放心把她留在金城,就带着她一起来了祖厉。 不过我没有强迫她随军,这是你娘同意之后,我才下的决定。 孟起啊,等散席的时候,我会派人带你去探望你母亲的,现在无须急于一时,你我一年多未见,先陪伯父喝几杯,如何?” 已经喜不自胜的马超,重重点头,满怀感激地冲韩遂道:“多谢伯父!侄儿先敬伯父一杯!” 说完,马超娴熟地自己端起一旁的酒壶,将已经空荡荡的酒杯灌满,然后一仰头,将杯中的烈酒喝得一滴不剩! 本来,马超还为母亲的事纠结。 想到过去韩遂对他们母子颇为照顾,他担心如果韩遂真的是自己的杀母仇人,该如何报仇。 现在,得知这一切都是谣言,马超的心情自然是由阴转晴,一片大好。 至于韩遂是否在说谎这一点,马超完全不担心,毕竟对方承诺宴席一结束,就会让他去见母亲,除非韩遂意图在席间对楚云和他动手,否则韩遂撒这种很快就要被戳穿的拙劣谎言,就变得毫无意义。 解决了这件众人都很在意的事,韩遂终于再度开口,谈及他的窘迫处境。 将负责斟酒、候命的下人们尽数屏退,韩遂苦笑着自饮自酌一杯后,开口道:“将军,当着您的面,我不敢有所隐瞒,只想说几句实话,真话。” “文约将军请尽管直言就是。” 明知道韩遂的这番措辞,是在有意赢得自己的好感,但楚云还是要承认,他确实喜欢坦诚相待的交流,而不是彼此反复进行浪费时间的无意义试探。 “谢过将军。” 韩遂放下酒杯,拱了拱手,说道:“将军,当着孟起的面,有些话我本不愿直言,但事到如今,我是不得不说了。” 他看向马超,大概料到韩遂将要说出口的内容,马超向韩遂递去歉意目光的同时,也无声地表达自己并不会介意。 韩遂点了点头,继续道:“大约在一个月前,就流传起孟起他娘被我害死的流言蜚语。 起初,我并没有太在意,因为我觉得以我和马腾的关系,还有马腾对我的了解,这种空穴来风的谣言,要不了多久,就会自生自灭。 可我万万没想到,马腾居然信以为真,还迅速集结他麾下的兵马,以及各路将领,打着为亡妻报仇的旗号,接连攻占了我在武威郡的三座县! 当时我还以为马腾是受奸人挑唆,对我有所误会,还急于派人向他澄清事实,并表示他可以派信得过的心腹来确认他妻子的安危。 后来他不肯听我解释,我回想起他集合军队攻占我属地的速度,根本不像是临时起意仓促组织,才反应过来,这根本是他自己安排的‘贼喊捉贼’!” 听到这,楚云暂时还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 韩遂不将马腾妻子派人送回马腾手上,不难理解,因为一旦这中间有人对马腾妻子下毒手,韩遂就失去唯一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了。 正文卷 第439章 三封书信 现在,楚云、马超与王平三人的脸色各异,但同样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场凉州内战的发起者是马腾,而且是用了较为卑劣的手段。 通过歪曲事实,捏造一个出兵的借口,还要将韩遂赶尽杀绝,这种做法用在自己的结义兄弟身上,着实有点狠绝。 “孟起将军,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感觉差不多时机已到,楚云突然开口道。 这番没说完的话,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楚云要问的问题是什么,众人是心照不宣。 “将军您是想问,末将能否与家父兵戎相见吧?” 这种程度的问题,就算是不善谋略的马超,也能预料得到。 楚云没有回答,只是用凝重的点头,作为唯一的回应。 原本,这种问题楚云不想在宴席中提及,但为了向韩遂表现出己方合作的诚意,楚云认为有必要先行做出一些承诺。 虽然现在韩遂在与马腾的争锋中处于劣势,但楚云觉得合作就是要建立在双方对彼此具备一定信任,才能取得好的效果。 像是早就思量好一样,马超果决地点头回答道:“与家父兵戎相见,着实并非末将之所愿,但家父的所作所为,说句实话,末将深为不齿! 再者大丈夫先国后家,家父做出这等愧对朝廷之事,末将身为汉臣,理当纠正其错,拨乱反正。 何况,文约伯父于末将有恩,末将无论如何,自当替伯父解此危难。” 韩遂先前的措辞虽然隐晦,但在场的没有傻子,任谁都清楚此刻与马腾的争斗中,韩遂已经处于绝对的下风。 马超这么说,属实给足了韩遂面子。 听罢,韩遂心中倍觉欣慰庆幸,先前他始终不曾伤害马腾的妻子分毫,也算是一种博弈,现在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孟起年纪虽轻,却能恩怨分明,深明大义,伯父佩服啊!来!孟起,干一杯!” 韩遂兴奋地举起已经斟满的酒杯,与马超的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古铜乐器般清脆的声响,而后将杯中美酒饮得是一滴不剩。 “文约将军,现在我们不妨商量一下,如何对付马腾将军,不知文约将军你有何计划?” 楚云看似向韩遂征询意见,实则只是在向对方所求一个态度。 深知这一点的韩遂不敢怠慢,立刻表态道:“车骑将军这是哪儿的话?!有将军您在,末将岂敢自作主张?自今日起,末将自当唯将军马首是瞻,将军您让末将怎么做,末将就怎么做!” 现在的楚云就是韩遂的大救星,韩遂哪里还敢反过来指挥楚云? 楚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敢问将军现在手上有多少人马可供调遣?” 交涉步入正题,楚云便不再兜圈子,而是直接问重点。 “这……四……哦不,应该还有三万步军,五千骑兵……” 慎重地考量着具体数量,韩遂有些不安地做出了真实的回答,并开始仔细观察着楚云的神色变化。 身为凉州曾经实力最强盛的军阀,韩遂手中的兵马本不该这么稀缺。 但自古兵败如山倒,随着韩遂的接连败北与失势,原先归附他的军阀势力不是选择疏远他脱离其控制,就是干脆改弦易辙,背叛他投入马腾麾下。 在极其迅速的此消彼长下,唯有个别忠于韩遂的亲信军阀还愿意跟随韩遂与马腾僵持,这使得韩遂能调动的兵力,最终只剩下这么区区三万余人。 “哎,看样子这些凉州人大多不知道何为忠诚……” 亲耳听闻到不出意料的结果后,楚云在心里暗自感慨了一句。 “无妨,文约将军,不知马腾现在麾下大约有多少人马?” 楚云相信,就算是最精锐的探子,也未必能提供比韩遂口中说出的数据更精准的答案。 毕竟,他们二人同样在凉州经营势力多年,对彼此的情况应该是最熟知不过。 “步军六万,骑兵三万,还有羌族兵两万,据说氐族的杨千万和阿贵也率领两万氐族将士加入他的麾下……” 韩遂越说脸色越难看,因为他担心自己和马腾见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会让楚云心生畏惧,继而撂挑子对他撒手不管。 可见这种无路可走指望旁人当救命稻草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看出韩遂的忧虑,楚云谈笑宽慰道:“将军无须忧虑,马腾兵多,也不过共计十三万人,我此行带来的兵马也有近十万之众,加上将军您的部众,在兵力上我们并无劣势。” 听楚云这么说,韩遂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下去。 “多谢将军,敢问将军准备如何对付马腾?” 看了一眼马超,在确认马超脸色并无异常后,韩遂终于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他知道,楚云此次来凉州的目的,并不是助战,而是平息他韩遂与马腾之间的纷争。 所以,韩遂不知道楚云是打算先与马腾交涉,还是先动兵交手。 “都说先礼后兵,先前投入马腾麾下的张横、梁兴二人现在都暂且在我帐下栖身效命,明日,我就让他们二人联名写下一封书信,派人交到马腾手下。 至于书信的内容嘛,自然以劝其打消称雄凉州,吞并文约将军势力的意图为主。 他若是同意,本将军自会让他归还割让领地,赔偿文约将军先前的损失,他若是不同意,我也算给足了他和孟起将军的面子。” 说完,楚云含笑看了一眼马超,对方则以感激的眼神作为回应。 楚云话音一落,一旁的马超补充道:“将军,末将也会写下一封书信奉劝家父罢手,只是他愿不愿意听从,末将就不知道了……” “如此,就有劳孟起将军了。” 楚云主动向马超拱了拱手,以示感谢。 韩遂还是不大放心,低眉顺眼嗫嚅着问道:“将军,若是马腾不肯听劝,不知我们当如何用兵?” “他若是敢不听劝,五日之内,我定当挥军东进,一举攻克高平县!” 楚云的语调慷慨激昂,气吞山河,说出的豪言壮语,更是让韩遂惊惧万分。 高平有“第一城”的美誉,城防坚实异常,在安定可谓是最难正面攻克的城池。 而马腾麾下的十三万人马,眼下十之八九都屯驻在此城中,正对祖厉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动猛烈进攻。 在这种情况下,楚云竟扬言要一句攻克高平,哪怕韩遂深知楚云的厉害,也不免对楚云的这番豪迈之言有所质疑。 “将军,高平城防远非安定其他各县所能比拟,此事是不是该再从长计议一下?” 深知楚云是最后希望的韩遂,可不希望看到对方这么快就倒台。 “无妨,将军不必担忧,且先看看马腾会如何回信,到时候我们可以再做商议。” 楚云没有把话咬得太死,是为了让韩遂不要杞人忧天,实际上,他这时候已经在琢磨着如何击败马腾,攻克高平了。 只有傻子,才会指望几封书信能让马腾改变心意,如果马腾不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怎么可能冒着和结义兄弟翻脸这种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不惜捏造谎言,也要放手一搏呢? 他一统凉州的决心,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有所动摇。 楚云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马腾是否会主动露出破绽,让他得以捕捉到可趁之机。 “也好……” 韩遂不敢多言,以免触怒了楚云,只得悻悻作罢。 正事聊完,几人终于开始动筷,在一旁只听却不曾插言半句的王平,似乎早就饿坏了,一见众人动筷,就等不及地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好在凉州民风彪悍,哪怕是韩遂这样身份高的人,也不再像中原的士族子弟们那么讲究理解,对于他这种不肯细嚼慢咽的作风,只是一笑置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似乎都有所保留,没有一人饮酒至醉。 尤其是身为主人的韩遂还清醒地记得,找几位侍女,为马超带路,让其去面见母亲。 至于楚云,则是与王平各自被韩遂安排人,一路护送到提前准备好的驿馆进行歇息。 虽说驿馆的环境一样远比不上中原,但从一尘不染的地面上,楚云经过观察,意识到这是韩遂临时特地为他准备的住处,可见对方还是对他不敢有所怠慢,心中的不满,也就消减了大半。 为了保证自身安全,亲卫们都守候在驿馆内外,原本韩遂安排来负责保护楚云安全的将士,大多被赶走,韩遂在得知此讯后,并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是任由曹军将士们这么做。 毕竟,换做任何人,在个人安全的保卫上,都不会放心交给外人来负责。 楚云静静躺在干净整洁的简陋床榻上,没有入睡。 尽管时间尚早,天色还没到黄昏,但楚云没有休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等人。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门外就传来一阵稳健有力的脚步声。 从亲卫们肯放此人接近门口,楚云就知道,他等的人来了。 “咚!咚!咚!” 不多不好,刚好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 楚云淡漠地说了一声,从床榻上爬起,靠着墙面伸直双腿坐在床上。 门“咯吱”一声被应声打开,只见已经换好了一身便装华服的马超,正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从他脸上不曾散去的欣慰笑容,楚云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到令堂了么?可有替我向她老人家问声好?” 闻言,马超脸上的笑意更浓。 “将军所料不假,伯父他没有骗我,我母亲身体康健,精神也不错,既没有任何伤病,更看不出有任何被怠慢的迹象。” 说着,马超继续道:“我与她老人家聊了几句,把近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将军,这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无妨,令堂又不会泄露军机。” 楚云含笑摇头,表示没什么。 “将军,这么看来,伯父的话应该基本属实,不知您方才在宴席间说的话,是真的么?” “你指的是哪些话?” “就是您说,家父若不肯听从您的调解,就在五日之内攻克高平县。” “当然是真的,不但是真的,而且也是我们必然要实施的计划。” 楚云笑容不变,语气却更为认真的几分。 听出楚云的话外之音,马超惊异地问道:“将军,您的意思是,家父一定不会同意与伯父罢兵言和?” 楚云闻言忍俊不禁,不知该感叹马超的天真,还是该感叹他对自己的父亲如此不了解。 “孟起将军啊,你试想一下,若是令尊这么轻易就能被我们说服,他怎会不惜背叛结义兄弟的情谊,甚至不在乎令堂的死活,也要与韩遂将军兵戎相见呢?” 楚云的这番话,就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马超的心上。 不错,马腾明知妻子还在金城居住,可他在计划对韩遂动兵之前,非但没有派人秘密将妻室接回,反而以此捏造谎言,作为向韩遂出兵的借口。 这无疑说明,马腾根本不在乎妻子,也就是马超母亲的死活。 在这个时代,特别是在凉州,此等凉薄之举并不算难得一见。 只是,马超自幼与母亲朝夕相处,母子间的感情,也自然要比寻常母子更深厚得多。 对于马腾的这种选择,马超虽然能理解,但心里还是感到非常不舒服。 “将军说得是……” 脑中勾起万千思绪,马超没有多说什么,只能以苦笑来回应楚云的话。 看出了马超的失落,楚云从床榻上站起身,拍着他的肩膀作为鼓励,安抚道:“孟起将军,放心吧,我此次虽然不得不让你们父子二人兵戎相见,但我会尽量避免让你走上大义灭亲这条路的。” 楚云看得出,马超虽然和马腾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却也不愿意见到自己的父亲继续在歧途上越走越远,更不希望亲自手刃父亲,尽管对方对不起他们母子。 “如此,那就多谢将军了!” 没想到楚云看出自己的顾忌之处,马超既感激又惊讶,连忙拱手向楚云郑重施礼道。 正文卷 第440章 将计就计 这无疑说明,马腾根本不在乎妻子,也就是马超母亲的死活。 在这个时代,特别是在凉州,此等凉薄之举并不算难得一见。 只是,马超自幼与母亲朝夕相处,母子间的感情,也自然要比寻常母子更深厚得多。 对于马腾的这种选择,马超虽然能理解,但心里还是感到非常不舒服。 “将军说得是……” 脑中勾起万千思绪,马超没有多说什么,只能以苦笑来回应楚云的话。 看出了马超的失落,楚云从床榻上站起身,拍着他的肩膀作为鼓励,安抚道:“孟起将军,放心吧,我此次虽然不得不让你们父子二人兵戎相见,但我会尽量避免让你走上大义灭亲这条路的。” 楚云看得出,马超虽然和马腾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却也不愿意见到自己的父亲继续在歧途上越走越远,更不希望亲自手刃父亲,尽管对方对不起他们母子。 “如此,那就多谢将军了!” 没想到楚云看出自己的顾忌之处,马超既感激又惊讶,连忙拱手向楚云郑重施礼道。 “孟起将军不必言谢,不妨还是先想想如何劝说令尊吧,说不定这一次,我就看走了眼,令尊会被你的言辞所感动,顾惜父子之情而与文约将军罢兵言和呢?” 这番安抚之言,楚云说着自己恐怕都不信,马超也唯有报以苦笑做回应。 “好吧,那末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日之前,我会把信写好,交由将军您察验,若是有措辞不当的地方,还望您能不吝赐教纠正。” 这种吟诗作赋之类的事,马超向来不擅长,只是他绝对想不到,楚云在这方面的功底,可能比他也强不到哪去。 “当然没问题。” 楚云用一句很客气的话,结束了二人的对话。 目送马超离去后,因赶了几日路而有些疲惫的楚云,在向下属的亲卫们布置好防务任务之后,就此早早睡下。 —— 两日后,正午。 高平县的城墙上,石砖一片崭新,且是清一色的土黄色。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高平县的城墙上没有出现过被大规模破坏的痕迹,否则的话,就算采用颜色相近的砖石进行修补,也会因石材的色泽不同,而给人一种一眼就能看出的违和感。 城内的大街小巷,虽不比许都那般繁华热闹,但也远比萧条的祖厉那等小城要富有生机得多。 总得来说,高平县坐落在荒凉的凉州,就像是黑白世界中的一抹彩虹,醒目非凡。 此时的马腾身处县府之内,一身淡灰色皮衣,正板着脸,将刚刚默读完的三封书信全部放到桌案上,叹了一口气。 马腾的身旁,围绕着一圈心腹,算起来,少说也有十几人。 他们装束各异,似乎有汉人,也有羌、氐两族的首领。 “将军,这三封信,真的是张横、梁兴还有少将军派人寄来的吗?” 作为归附马腾的众多西凉军阀中实力较强者,旁人不敢出言询问时,身披扎甲脸色煞白的程银,已然忍不住先行发问。 马腾看了一眼程银,凝重地点头道:“是他们,他们三人的字迹,我都认得,韩遂手下应该还没有厉害到能模仿字迹骗过我眼睛的人才。” 闻言,程银脸色更为惶恐,不安地问道:“这么说来,关于车骑将军楚云与少将军、庞德将军三人攻破潼关,逼降张横、梁兴,还近十万大军前去祖厉支援韩遂的消息,是真的?!” 程银话音一落,马腾周围诸如次子马休、三子马铁、侄子马岱,马玩、候选、杨秋等汉人军阀,以及杨千万、阿贵等氐族首领,无一不是脸色哗变! 车骑将军的名头近年来有多响亮自不必多说,如果说先前还有人觉得那些事迹都是谣言的话,那张横、梁兴二人的落败,就像个巴掌拍在这么想的人脸上。 这些军阀和异族首领们齐聚于马腾麾下出力一起对付韩遂,说白了是出于利益相符的原因。 眼下韩遂若是当真得到楚云的支持,双方实力的天平将会重启,低弱我强的形势势必被打破。 如果马腾真的打算与楚云交手,且不说这些军阀们根本没有信心获胜,就算他们当真能侥幸胜过楚云,又如何? 别说是杀了楚云,就算伤到楚云分毫,也只会引来曹操疯狂的报复。 到那个时候,凉州怕是要血流成河,他们这些人别说是做土皇帝了,连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看众人脸色各个噤若寒蝉,知道不能让他们轻易打退堂鼓的马腾赶紧道:“诸位无需惊慌,车骑将军的意思,应该并不是与我们交手,他们有十万大军,我们的兵力也不止十万,既然势均力敌,他楚云对我们应该也是颇为忌惮,否则,他何须让张横、梁兴还有犬子三人送书信来?” 马腾的这番精神胜利法言论,还当真就起了不小的效果,至少众人不复方才那般惊慌失措,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将军,不知他们三人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侯选用手指蹭了蹭下巴上的络腮胡,好奇地问道。 一时之间,众人都一同用相近的眼神投向马腾,看样子,众人对这个问题都颇感兴趣。 毕竟来信的,还有马腾的亲生长子——马超。 “不过是用朝廷来压咱们,劝咱们与韩遂罢兵言和,不要再让凉州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等等言论罢了。” 马腾冷哼一声,似乎对信中的内容相当嗤之以鼻。 侯选点了点头,众人对这个结果毫无意外之感。 “将军,不知您准备如何回复他们三人?就算梁兴、张横这两个‘叛徒’可以不加以理会,孟起将军是您的亲生儿子,您总要有所回应吧……?” 与马腾关系最好的马玩不禁建议道。 马玩的这番话,算是说到马腾的痛处了。 外人有所不知,他与马超的关系并不融洽,早年马超年幼时,马腾就把他们母女给丢到金城不管不顾,好在韩遂讲义气对他们二人多加照顾,马超的童年才算没有忍饥挨冻。 等马超长大成人后,马腾对马超的任用连“任人唯亲”都算不上,使得分明能力出众的马超,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直到后来马超选择久留朝廷不肯返回西凉,马腾才认识到自己过去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只可惜是悔之晚矣,他已无法挽回儿子的心。 否则,现在亲儿子也不会帮着朝廷,一起来对付自己。 “我回给他们三人回信的,不止是孟起,就是张横、梁兴二人,我也一样会回信。” 马腾知道,潼关失手,责任并不在张横、梁兴二人身上,他们选择暂时归附楚云麾下,也是迫不得已,这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背叛自己。 毕竟凉州军阀们本就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张横、梁兴从没向马腾宣誓效忠,自然也谈不上“叛徒”这么一说了。 更何况,马腾现在已经生出了别的心思,意欲取巧获胜。 “将军,我说话不懂拐弯抹角,您别见怪,我想知道,您打算怎么回复他们三人?是假装接受他们的提议,还是直接拒绝?我听说你们汉人有个说法叫‘缓兵之计’,不如……?” 说这句话的,是氐族首领杨千万,他身形魁梧,下半身穿着宽松的灰裤,上身则是袒露出见状胸肌的短衫,在凉州的秋季能穿成这般衣不蔽体,可见他身体的耐寒力极强。 “缓兵之计并无不可,但在这个时候,我们有更好的选择。” 欲言又止的马腾没有把话说全,而是恰好停在这里,阴笑道:“诸位放心,我已心中有数,若是计划顺利,不出三日,我军必将有一场大胜!到那个时候,别说是韩遂,就是楚云也奈何不得我们!” 见马腾如此信心满满,众人仿佛也被其感染,全部打起了精神。 马腾暂时不肯透露计划,众人也不想多问,只是表示会静待马腾的好消息,便就此散会。 目送着其他人接连离去,马腾开始招呼着手下替他准备纸笔墨,旋即开始忙着给梁兴、张横还有长子马超三人写回信。 表面上,马腾给三人准备的回信几乎如出一辙,找不到任何区别。 内容无非是韩遂犯下了如何如何罄竹难书的罪过,他不得已讨伐之,还请他们三人替他向车骑将军问好,并代为转告楚云,他向韩遂出兵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大义灭亲之举,请楚云高抬贵手,不要被奸人韩遂的一面之词所蒙蔽。 然而,这只是表面的场面话,真正的旋即,在于信件中另有玄机,也就是隐藏着的夹层。 这种手段在凉州并不罕见,但考虑到梁兴、张横还有马超三人都在楚云的手下做事,楚云难保不会截获或检查马腾回寄的书信。 为了瞒过楚云这个外人,马腾才将真正的书信放置于夹层。 至于真正的书信中,所写的自然是关于劝降他们三人的内容。 特别是在劝说马超重回自己麾下的书信中,马腾难得地用上这辈子都没用过的煽情词句,简直比久别的情侣寄给对方互诉思念之情的书信还要肉麻。 如此可见,马腾对于战胜韩遂,一跃成为凉州之主的欲望,是有多么强烈! 又过了一日,当梁兴、张横还有马超三人收到书信时,全部是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楚云明知他们三人都收到了书信,但根本没有检查书信的意思。 在楚云看来,无论马腾在书信中写了什么,马超都不会被其三言两语劝说得临时叛变。 至于张横、梁兴二人是滑头得很,似他们这种老油条在见识到他的厉害之后,就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选择通敌背叛楚云了。 事实也正如楚云所预料,梁兴、张横在看到夹层中隐藏的书信后,看都没看,就为了表忠心直接上交给楚云了。 他们可不想让楚云产生任何的误会,以免小命不保。 至于马超,倒是把隐藏在夹层中的书信给完整地阅读了一遍。 可他非但没有被马腾的甜言蜜语所打动,还以为马腾是不知从哪请人代笔,写出这种肉麻到可以用“恬不知耻”来形容的书信。 特别是诸如什么“分别以来,为父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这种话,马超当真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冷笑。 马超心想,当初您把我娘和我丢在金城不管不顾,一晃就是十年,您老吃香喝辣,日子过得好生惬意,也没听说过您老茶不思饭不想啊! 随着马超也将书信上交,马腾自以为高明的反间之计,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本来,楚云还以为马腾身为外地人,能在凉州混出这么大的名堂,多少有几分真本事,现在看来,他着实是高看了此人。 从马腾在书信保密上下了这么大的功夫,足以见得马腾对这道反间计既是寄予厚望,又是信心满满。 然而,如此简单的伎俩,根本不存在奏效的可能性。 可见马腾根本没有什么本事,才会病急乱投医,错误判断他对梁兴、张横二人的掌控力,以及他和马超之间的亲情。 但凡他有一点自知之明,就该知道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轻易放着楚云这颗既有实力,又背景过硬的大腿不抱,而选择跟着他马腾做亡命徒。 此时,马超正与楚云独处在帅帐中,眼看着楚云读完书信,马超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将军,您觉得,我该如何回复他?” 用“他”来形容马腾,而不是先前常用的“家父”,可见马超对马腾的失望更胜从前。 “孟起将军怎么看?”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楚云却像准备考验学生的老师一般,怪笑着发问。 “末将打算严词拒绝,却不知将军是否另有打算……?” 看来,马超倒是个直性子,耍阴谋诡计之类的事,他并不在行。 “不,孟起将军,我倒是以为,不妨将计就计,借此机会以诈降之计,诱使令尊自投罗网!” 楚云说这番话时,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尴尬笑容。 马腾再怎么说,也是马超的亲生父亲,让马超打感情牌去算计自己的亲爹,连楚云这样善用阴谋的人,哪怕脸皮锻炼得越来越厚,也难免觉得有些对不住马超。 正文卷 第441章 背叛 楚云说这番话时,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尴尬笑容。 马腾再怎么说,也是马超的亲生父亲,让马超打感情牌去算计自己的亲爹,连楚云这样善用阴谋的人,哪怕脸皮锻炼得越来越厚,也难免觉得有些对不住马超。 不过对不住归对不住,楚云对马腾可没有丝毫手软放过的打算。 倒不如说,既然马腾天真到这种程度,如果不趁机给他好好上一课,楚云都觉得对不起对方的愚蠢。 “将军您的意思是……?” 马超有所领悟地问道。 “我意,将军不妨假意答应令尊回归他帐下,做内应助他攻克祖厉城。 这样,孟起将军你不是负责驻守北城门么?不如你在信中告诉令尊,明晚子时,你会偷偷打开城门,放他入城,给他争取趁夜攻占祖厉的大好机会!” “明晚……?会不会太仓促了些?他不会生疑么?” 楚云没想到,这马超听到要坑自己老爹,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而是直接提出这种问题。 “当然不会,所谓‘迟则生变’嘛!你在心中就说拖得越久越容易露出马脚,令尊急于求生,必定中计!” “将军说得是,我这就准备一下回信,还是老规矩,我写好之后,让您过目一遍?” 在看到马腾那封恶心肉麻的劝降信之后,马超已然坚定地走上“坑爹”之路。 “不必了,孟起将军自行裁断就是,我想令尊未必会生疑,就算生疑,眼下这番情形,也由不得他多加考虑。” 楚云这番将计就计最厉害之处,并不在于计谋本身有多么精妙,而是抓住了马腾畏惧楚云,以及内部关系并非牢不可破等因素。 现在的情形,马腾手下的军阀以及异族首领们,都很清楚有楚云插手帮助韩遂,他们想将韩遂吞并的意图,已经难以实现了。 为了将人心聚拢,以免有人生出别的心思,眼下马腾最需要的,就是尽快打一场大胜仗,最好是能连带着楚云一起击败,以此证明楚云并非不可战胜,防止人心思乱。 “好,那末将这就回去撰写信件。” 马超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像是巴不得早点看到马腾上当受骗的模样。 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的楚云,心里替马超感到悲哀。 他明白,马超的这副表现,并不是因为他生性凉薄,而是因为他已经对马腾彻底失望了。 目送马腾离去,楚云一如既往地喊着近日因苦练斩箭术而心态崩溃的王平继续练剑。 虽然楚云不想承认,但每天按着王平备受木箭头的琢磨,他这心里总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王平,别怪老师我心狠,等十年之后,兴许就轮到你这么折磨你的弟子了。” 在心里这么感慨一句,楚云毫无愧疚感地继续在比湖县还要破旧的靶场,观摩王平被弓弩手们用木箭射得全身上下四处是伤。 —— 除了马超以外,楚云还让梁兴、张横二人也写下诈降之信,派人回送给马腾,并向马腾索要战胜韩遂后的奖赏。 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这次诈降表现得更逼真。 又过了一日,收到梁兴、张横以及马超三人回信的马腾,当晚乐得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他本以为,三人之中有一人能答应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却不曾想,他们三人都表示,屈居于楚云麾下不过是一时的苟且,眼下能重归马腾麾下,是再好不过。 马腾随即下令让全军将士早做准备,特别是还嘱咐了几位军阀和氐族首领,要他们也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为了防止计划泄露,马腾当然不会暴露自己的战略。 一日后,入夜,按照与马超、梁兴、张横三人“商量”好的时间,马腾约摸着赶到祖厉附近时正值子时,便召集所有将领,除了让他最信得过的马玩留下负责留守高平以外,其余人全部集结兵力,随他前去夜袭祖厉。 这个时候,马腾才将马超三人愿意开北城门助他入城的事告知其他军阀。 其他军阀闻言,大多万分惊愕,但对于马腾瞒着他们此事并无怨言。 毕竟,就像马腾对他们有所防范一样,他们自己也同样在防着马腾,既然大家彼此相互忌惮,就谁也不必埋怨谁。 可惜的是,这些军阀虽然都是在凉州茹毛饮血惯了的冷血之徒,却无一人精通谋略,对于楚云如此浅薄的诈降之计,几乎没人怀疑其真伪。 唯有年轻的谋士傅干站出来,他先是环视着各个喜笑颜开的大人物们,然后向马腾拱了拱手,谨慎地质疑道:“将军,楚云此人一向是阴险狡诈,依在下看,张横、梁兴二人不过是随波逐流之徒,既已被楚云所擒,绝不会心怀忠义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替将军您开城门……” 傅干此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马玩见他面相尚且年轻,略有些不屑地反问道:“傅干,你的意思是说,连孟起将军也在帮着那楚云一起蒙骗寿成将军不成? 你可莫要忘了,孟起将军与寿成将军是亲父子啊!” “是啊!” “就是说嘛!” “没错,父子之情,岂能有假!” 马玩的说法,顿时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 此时,马腾心里虽然有些反感傅干在这个时候泼整个凉州联军的冷水,但念在对方也是一片好心才出言提醒,马超不想搏了对方的面子,只是笑道:“彦材啊,你多虑了!张横、梁兴二人毕竟与我们相交多年,那楚云不过是个外人,他们二人再不济,也不至于连自己凉州人的身份都给忘干净了吧? 至于孟起你就更不必担心了,所谓‘知子莫若父’,我相信他绝不会出卖我这个亲爹的!” 显然,马腾对自己先前书信中的措辞文笔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只可惜,他完全不知道这份过度自信会将他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见众人几乎全是一个鼻孔出气,傅干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想劝得主意已定的马腾改变心意,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唯有暗自叹息摇头,不再多言,心中暗自感慨:“世人言那楚云逢战必胜,智绝天下,我看倒不如说世人大多无知,似马腾这群庸碌之辈,连小小的诈降之计都看不穿,死到临头还在做着春秋大梦浑然不知,那楚云焉有不胜之理?!” 这心里郁闷归郁闷,傅干知道,马腾等人大祸临头已经不远了,要不了多久,等待他的很可能也是灭顶之灾。 为了不被马腾这等蠢货连累,傅干决定尽快找个机会开溜。 马腾与军阀们没多理会傅干,开始集结各自的人马,准备出城。 夜袭城池,兵力多寡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四个字是“兵贵神速”。 所以,马腾只带上四万骑兵,就开始向着祖厉城的方向进发。 两城之间的距离算不上远,若是急行军的话,以骑兵的速度,在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内,要赶到祖厉城门下,并不困难。 夜色茫茫,在平原上尽情驰骋的凉州骑兵与氐族轻骑们,似乎已经在幻想着,今夜顺利杀进城后,该如何烧杀抢掠,来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了。 因为坚信马超、梁兴、张横三人会做好充分的准备,马腾甚至没有嘱咐前锋将士们熄灭手上的火炬,就这样顺着一连串的火光,全军一路纵横奔驰,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顺利感到祖厉城下。 看到祖厉城北城门上的断壁残垣,马腾冷哼了一声,心里正想着:这种城池就算没人替我开门,我要攻克它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就算是楚云又能怎样? 在黑夜中,哪怕是一点微弱的光芒,都足以吸引旁人的注意力,更何况是马腾军手上的一大片火光。 城墙上的将士们早已发现了马腾军,见敌军来到城门之下,在城门上等待多时的马超冷峻的脸上,流下一抹冷汗。 他知道,此时此刻站在城门下的众多敌军之中,存在着他的亲生父亲。 可事已至此,他早就下定决心,这种关键时刻更由不得自己退却心软。 做了一个摆手的手势,手下心领神会,用马超交代的方法,接连在城墙的左右两侧点亮火把。 这是马超在心中与马腾商量好的接头暗号,马腾眼见此景,内心狂喜。 马腾最担心的,就是在这期间出什么变故,比如楚云察觉到他们三人与他暗通款曲。 现在看来,没有任何意外,一切都按照他先前预想的方向在行进。 当然,至少马腾自认为是这样的。 下一刻,随着“吱呀呀”般刺耳的厚重金属摩擦声,残破的城门被应声打开。 马腾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他此时的模样,简直像极了色中饿鬼见到衣不蔽体的绝世美人一般,眼中写满了觊觎与渴望。 “将军,咱们快进城吧!与孟起将军他们里应外合,杀韩遂、楚云等人一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侯选与马腾一样是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拍马进城,尽情杀戮。 程银也点头附和道:“看来孟起将军还是顾惜父子情份,恭喜将军啊!” 见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早就按捺不住内心冲动欲望的马腾再也忍不住,立刻高声下令道:“全军将士,随我入城!” 说完,他竟毫不迟疑地亲自率军入城! 听到马腾那并不算熟悉的声音,以及他高呼的话语,马超的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敌人的将领这么愚蠢地自投罗网般,轻易进入己方并不算精心布置的陷阱,这本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好事。 然而,这个人如果恰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味道一下子就全变了。 好在马超早就看开了这一点,哪怕心中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却绝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冲进城池的马腾借着身旁护卫勇士们手上的火光,张望着四周,见周围并无异样,更是送了一口气,将最后那点仅存的防范之心,也彻底打消。 通常来讲,如果只是一场埋伏,他马腾居然身先士卒冲进城,伏兵理应立刻对自己发动进攻才对。 而马腾没察觉到伏兵的存在,这对于头脑简单他的而言,就是“安全”二字的证明。 “吾儿孟起何在?!” 放下心来的马腾放肆地高呼着马超的名字,等着与马超父子团聚,“顺便”一举将整个北城门控制下来,并借助骑兵在城内官道上可以肆意冲锋的优势,进一步控制整个城门。 此时,凉州四万精骑并没能一口气全部入城,严格来说,至少还有一半左右的人马,还在城门口拥挤着争相入城。 可就在这时,城墙上左右两侧的火光,突然熄灭! “咦……?” “怎么回事?!” “不对劲!” 凉州将士们对于这异变的反应非常敏感。 “咯哒……咯哒……” 这时,城墙上突然响起异样的声音! 紧接着,无数滚木落石顺着城门正上方的城楼,向下方劈头盖脸地接连砸下! 挤在门口的凉州骑兵们来不及反应,更不可能有时间躲闪,哪怕身处马背上,失去了速度的优势,还是被砸得七荤八素,有数百人当场被砸翻下马,当场吐血身亡。 “有埋伏!” “快撤!” 身旁的军阀们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马腾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片空白。 他不敢相信,自己上当受骗了,而欺骗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生长子。 懊恼?悔恨?还是憎恶? 马腾的心被复杂多样的情绪侵蚀占据,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让他倍觉苦楚。 他的发家史称不上干净,曾经也做过不少背叛别人谋取利益地位的下作之事。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长子,居然会对他做出这种事。 看着周围乱成一团的将士们,马腾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股愤愤难平的怨气充斥着胸口。 他想发泄。 该破口大骂马超枉为人子不守孝道?还是责骂楚云逼迫马超背叛自己的亲生父亲? 马腾有些糊涂了。 正文卷 第442章 杨千万浑厚有力的声音,就像是古老的钟声,让恍如隔世的马腾思绪彻底回到眼前。 但是此刻的马腾,已经近乎陷入绝望了。 他选择相信儿子,孤注一掷赌在这道自作聪明的反间计上。 结果就是,他败了,败在自己的傲慢、天真和轻敌之上。 “将军!别犹豫了!咱们已经中计了!再不撤,弟兄们一个都走不掉!咱们也完蛋了!” 程银也在一边催促着,见周围一时箭如雨下的冲过来,位于前方的将士们不少都倒在箭矢之下,心中越发慌神。 “好……撤!” 哪怕心中有万般不愿承认,马腾也明白,自己已经被亲生儿子背叛,现在还不走,他就真的连最后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寿成将军!门后都被敌人用巨石给堵上了!能离开大门的位置越来越窄了!” “让弟兄们不要慌,后面的慢慢撤!别急!你们!下马把巨石移开!快动手!” “该死!早知道让弟兄们带些盾牌就好了!” 军阀、首领们七嘴八舌各执一词地说着,有人在下达命令,有人只顾着抱怨。 藏身在伏兵后方的楚云没有急于下令,眼睁睁看着敌方骑兵和战马不断被射杀在城门口附近。 “都安排好了么?” 楚云向身后眼神逐渐冰冷的王平发问。 像是在强迫着自己目睹敌人被单方面屠杀,王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向楚云点头道:“老师,都安排好了,孟起将军已经率军自东门而出,准备截击要逃跑的马腾军了。” “嗯,这就好。” 楚云淡然点头,脸上露出与方才之言并不一致的神情。 他嘴上说着“好”,但似乎根本不是真的在意先前向王平提出的问题。 洞察到这一点的王平愣了一下,问道:“老师,让咱们的西凉骑兵去袭击已经乱作一团的敌军后翼,确实是好主意,可为什么您一定要让孟起将军负责此事呢?让庞德将军出手,不是更好么?” 楚云用欣赏的眼神看向王平,佯装好奇地问道:“何出此言?为什么庞德将军更合适?” 面对楚云的提问,王平不假思索地答道:“那马腾毕竟是孟起将军的亲生父亲,父子之情很难割舍,若是孟起将军动了恻隐之心,放了马腾,今日的诈降之计,岂不是功亏一篑么……?” 王平的质疑很合理,让楚云颇为满意,他含笑点了点头,又道:“子均,你啊,这是忘了咱们来凉州的初衷了。” 闻言,本就悟性极佳的王平一点就透,顿时明白了楚云的意思。 “哦!” 先是恍然大悟地惊呼一声,王平一拍脑袋,笑道:“老师,您是认为,万一在这个时间将马腾等人一网打尽,日后韩遂会在凉州一家独大,如此一来,凉州势必又会成为朝廷的心腹之患。 也就是说,您是有意让马超将军负责此事,觉得他最后还是会顾惜父子情份,放马腾一马?” 这样一想,王平先前很多不理解之处,顿时尽数想通了。 例如,以己方现在的巨大优势,面对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马腾,楚云完全可以下令全军出击,步军一拥而上对敌军实施痛打落水狗,根本没必要单纯用弓弩进行远程袭扰。 毕竟对方的凉州骑兵虽然没有配备盾牌,但仅用弓弩,并不能做到一锤定音奠定胜势的效果。 现在,既然楚云的本意揭晓,它并非是要灭掉马腾或大幅消磨对方的实力,那么这一切自然就说得通了。 “聪明,子均,你真的很有天赋,跟我学做菜吧。” 楚云猛地回忆起自己穿越前经常听到的广告词,不禁调侃着笑道。 不懂这个梗的王平听得自然是一头雾水,他连续眨了眨眼睛,困惑地问了一句:“啊……?” “没事,说笑罢了。” 楚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鼓励,然后指着城门方向笑道:“看,马腾他们顶不住了!” “将军,不如让将士们佯攻一下如何?总该给弟兄们一些表现立功的机会吧?” 王平另有所指地提议,楚云知道,他的意思是演戏就要演得尽量逼真些,在恐吓住马腾军的同时,也让梁兴、张横等人归顺朝廷的心思再坚定些。 “也好,那你就下令吧。” 弟子提出的良好建议,楚云自然不会否决。 “喏。” 得到肯定的王平心头一喜,近日来,他逐渐彻底担任起替楚云向下传达命令的指责。 这不仅是地位的巨大提升,在王平看来,更是一种难得的殊荣。 为了对得起这份荣耀并与之相匹配,王平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做到最好,多替楚云分忧。 而他的这份努力,楚云也确确实实看在眼里,既有天赋,又有品行,还这般年轻,对于这个刚收入门下不久的弟子,楚云确实是愈发满意。 随着王平将楚云的将令传达而下,早就等不及要证明自己忠诚的张横、梁兴竟是率先向过去的同僚发难,率众冲杀过去。 庞德亦是不甘落后,提起大刀也带着亲卫们冲向城门口。 不过,祖厉的城门空间狭小,并不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冲锋,经过楚云这一方的军队们这样挤压式的冲锋,直接把马腾军逼得是只能退,不能进。 好在这般危急时刻,为了保证军心,凉州本土的军阀们还有氐族首领都没有选择放弃马腾,而是护送着他这个主心骨一路向北,杀出城门附近。 只是,还没等马腾松一口气,远处穿着朝廷大军战甲的西凉骑兵,在马超的率领下,以包抄之势向马腾军的中军冲杀而来。 看着无数马蹄扬起的滚滚尘土,马腾等人顿时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急匆匆地催促着各自的将士们速速上马准备跑路。 先前为了出城,大多是凉州骑兵都选择下马步行离开城门,一时之间,要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中,从还没关闭的拥挤城门那里牵回一匹战马,简直比登天还难! “将军!不好!” “保护将军!” “谁也不许退!拿好马槊、长矛,冲上去给我顶住!” “谁敢退半步,我现在就一刀劈了他!” “……” 这个时候,这些军阀势力在指挥上的好处,就彰显出来了。 只要身为首领的他们不出意外,他们的话对于各自麾下的将士们,就是绝对的圣旨,没人敢违抗。 相比之下,中原将士们虽然训练有素,然而在面对逆境时,反倒是更容易心生怯意,还可能临阵退缩、脱逃。 凉州骑兵们只得临时充当起长矛手的角色,并排列在前方,用长矛架在身体前方,妄图抵御马超麾下万余西凉铁骑的冲锋! 随着地面的一阵震颤,西凉铁骑们如奔腾的狼群一般,冲杀向马腾军。 嘶吼声,哀嚎声,还有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各种杂乱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让本就混乱不堪的战场愈发凌乱。 尽管马腾联军的将士们仓促间已经做了最充分的应对,但西凉精骑们的骁勇,在马背上才能完美展现出来。 尤其是带头冲锋的马超,他一身银甲与胯下的白马仿佛合二为一,宛若一道摧魂夺命的银色魅影,在战场中来回厮杀。 如果要问这天下有哪支骑兵不畏惧如枪林般的敌人发动冲锋,那理应首推西凉铁骑。 仿佛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在敌军提枪出手时,马超身旁的亲卫们各个及时勒马挥枪横扫,将即将撞上的枪头全部扫落。 在勒马时,他们会尽可能偏转马头,让敌人刺马的意图落空,这种动作听起来似乎并不难,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其实需要相当大的练习量以及实战经验。 随即,他们以娴熟的骑术向左右散开,并趁着对方阵型被拨乱之际,让身后的第二波骑兵进行冲锋。 而让位置到两翼的骑兵们,则开始向后方进行回旋式包抄,与先前第二波骑兵循环进行交替不断的冲锋! 马腾军本就是惊弓之鸟,现在被马超率军这么一冲,整个军队的士气近乎完全垮掉。 对于马腾军来说,更伤人的是,军阀们与马腾都看清了敌将的容貌,正是众人首领的长子马超! 没人敢随意开口讲话,但所有军阀和氐族首领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在马腾的身上。 他们的眼神中,有责备,有寄望,有同情,更有不易察觉的怨恨。 如果不是马腾的失算,他们眼下也不会身处险境。 但他们也同样知道,马腾是目前唯一能解决这困境的人了。 像是感受到同伴们的各种目光,马腾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做点什么。 “孟起!住手!” 听到父亲的声音,厮杀中的马超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他怔住身子,收回兵器,勒马向后退了一小段距离,然后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马腾。 时隔近一年之久,父子间的又一次重逢照面,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当真是极度讽刺。 马超本以为自己的心已足够坚定冰冷,可在目睹到马腾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时,他的心仿佛被人用手用力拿捏了一下, 疼痛,难以呼吸,还有一点点的愧疚。 见马超停手,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的马腾赶紧趁热打铁,呐喊道:“孟起,你赢了,为父认输了,你为朝廷尽忠,与为父作对,为父不怪你! 但是你可否念在父子情分上,放为父一马!让我带着弟兄们冲出去?” 问这番话的时候,马腾自己心里都没什么底。 耳畔旁的喊杀声从来就不曾消停过,马腾却只觉得自己渐渐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唯有冷汗顺着两鬓直流。 凉州军阀们以及氐族首领们,也都屏住呼吸看向马超,他们知道接下来,马超的一句话,就很可能足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你若保证从此不再与朝廷作对,不再将凉州搅得鸡犬不宁,今日,念在你我的父子情份上,我放了你。” “将军……这!” 一旁跟随马超多年的亲卫没想到马超会在这个时候改口,立刻出言想阻止马超的心软决定。 他们知道,马超先前已经立下军令状,声称绝不会放过马腾,才换来这次率精骑包抄马腾军后翼的立功机会。 如果马超放了马腾,不但全军上下没有半点功劳,他自己更是要为先前立下的军令状而承担军法。 但马腾没有理会他,只是把手一抬,示意对方住口。 这亲卫毕竟跟随马超多年,从马超坚决的表情上,他顿时明白马超是认真做出这番决定的,于是只好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见事情果真有转机,马腾顿时如到蒜瓣连连点头,许诺道:“孟起你放心!为父以后一定不会再给朝廷添麻烦!为父明日就让你这些叔伯们带着各自的兵马散去,还有高平!对!我会把高平还给韩遂,这样就可以了吧?!” 见自己的亲生父亲,对自己苦苦哀求,马超心里觉得苦楚的同时,还感到阵阵可悲与羞耻。 可惜,他无从选择自己的出身,无论他多么看不起马腾,都无法改变这个窝囊的男人,就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事实。 凝视着马腾良久,马超没有答话,只是闭目长叹一声,重新睁开眼,用全军上下都能听得清的声音,大喊道:“众将听令!摆一字长蛇阵!” 一字长蛇阵,是其原理很简单,就是让将士们排成一列横向队伍,用来防守敌人的攻势,尤其是防范对手左右两翼的骑兵突袭,效果极佳。 然而,在这个时候,马超布下此阵,绝不是为了防范马腾军的反冲锋。 眼下马腾军军心涣散,全靠着平日军阀们树立的威信,才勉强控制着手下们,没人敢第一个做逃兵。 此次随马超出来的大军,都是其当年从西凉带出来的精锐骑兵,明知他这道军令会产生诸多麻烦,还是毫不迟疑地选择了执行。 上前骑兵横列成一排,满头大汗的马腾见状,向马超连连道谢,然后向身后的程银、侯选等人低声道:“撤!快撤!迟则生变!” 正文卷 第443章 军令又如何 见事情果真有转机,马腾顿时如到蒜瓣连连点头,许诺道:“孟起你放心!为父以后一定不会再给朝廷添麻烦!为父明日就让你这些叔伯们带着各自的兵马散去,还有高平!对!我会把高平还给韩遂,这样就可以了吧?!” 目视着马腾率领众残兵败将一溜烟上马跑得飞快,马超的内心并无恐惧,更多的是一种负罪感与解脱感。 军令如山,法不容情,等待他的裁决固然是残酷的,但最差的结果也不外乎是一死而已。 大丈夫在世,敢开始戎马生涯,就不怕丢了性命。 只是,马超觉得自己愧对楚云的信任,更愧对跟随自己的这一票兄弟。 他们大多是凉州本地人,是自己带他们背井离乡,为朝廷建功。 如今出师未捷,他自己就要先违背立下的军令状,若是自己被制裁,将士们日后当如何自处? 这时候,他又不禁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进而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考虑别人如何,马超不禁感到可笑。 至于解脱感,则是因为马超始终还是割舍不了与马腾之间的父子之情。 现在,自己宁可背负罪过也放任对方离开,大概也算是尽孝了吧。 放走了马腾,这场埋伏战也将无疾而终。 目送着父亲的远去,马超看着被遗留下的无数尸体,虽然也有少许是马超这边的将士,但绝大多数战死的,都是马腾军的士兵。 他很想下令让弟兄们把这些尸体处理一下,却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面见楚云,向他致歉,并接受应有的惩罚。 抱着这样的念头,马超用腿轻踢着胯下精力还非常充沛的白马,率众顺着城门返回城内。 城门口附近的地面上,一样躺着横七竖八缺首断肢的尸体,呈现出一片近乎血流成河的惨状。 血腥味刺激着马超的嗅觉,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气味,可不知怎的,今日他总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摇了摇头,马超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得坦然地去面对即将到来的责罚。 这时,下令打扫战场过后,楚云已经策马带着庞德、梁兴、张横三人,来到马超的面前。 庞德、梁兴、张横三人都用忧虑地眼神看向楚云,显然他们都听说了马超在城门外的所作所为。 对于马超最终还是顾念父子之情放。放了马腾一条生路这一点,他们不觉得马超做得有什么不对,百善孝为先,在这个时代,谁要是不讲孝道,那是人神共愤的事情。 但他们同样知道,马超先前为了争取到追击马腾军后翼的立功机会,是立下军令状,保证自己不会对马腾手下留情的。 现在马超食言而肥,众人都在等着看楚云究竟会如何处理。 像梁兴、张横二人,他们非常在意楚云的处理方式,毕竟他们和马超同出自凉州,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现在的马超,也许就是明日的他们。 楚云会如何对待马超,在他们看来,非常有参考的价值。 至于庞德,他身为马超麾下最得力的干将,眼下与马超一起投靠了朝廷不假,但他心里,还是将马超视为故主尊重。 “孟起将军,恭喜将军,击退强敌,将马腾军杀得人仰马翻!来,请随我入城,我要设宴为将军庆功!” 楚云竟佯装一无所知地,用极其自然的口吻,说出这么一番听起来有些愚蠢的言论。 无论是谁都不曾想到,楚云竟然会没有任何责备之言,还夸赞马超的功绩。 对于马超放走马腾的行径,他只字未提,就像是在装傻充愣似的。 然而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敢这么说,别说是说话或出声,就是大声喘口气都没人敢。 聪明的人,已经大致猜出楚云的用意了。 楚云显然是故意对军令状以及马超放过马腾一事闭口不提。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摸清楚云的用意,但至少庞德、梁兴、张横三人心里多少都有了些领会。 原因并非他们更聪明,只是身处的地位高度不同,对事物的认知自然也有所不同。 他们知道,楚云此举,既是在笼络马超的人心,也同样是在做样子给他们三人看的。 可即便明知道是这样,他们还是不得不佩服楚云的心胸。 毕竟在他们看来,如果马超不放马腾离开,今日就算不能击杀马腾,至少也能几乎全歼马腾军的主力骑兵,取得一场欢快的大胜。 之后,马腾更是无力再继续兴风作浪,凉州的战乱也即将进入尾声。 而现在,马腾的凉州骑兵虽然遭受不小的打击,但其仍有过半的部队成功逃出生天,如果马腾能重整旗鼓,未尝不能仅需与楚云相抗衡。 一直在楚云后方的韩遂,见楚云这般处理事,面无表情隐忍不言,心里却已经多少对楚云有了意见。 在他的立场上看,当然希望马超能够按照先前立下的军令状那样,直接大义灭亲把马腾灭掉,他就可以顺势成为凉州实力最强的诸侯。 韩遂是个聪明狡猾的人,他很清楚楚云是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凉州的,马腾若是一失势,他现在只要装孙子忍下去,撑到楚云率大军离开凉州的那一天,凉州就是他的天下,要取代马腾的地位,更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可现在,事情完全没有按照他希望看到的方向去发展,心里对马超失望透顶的韩遂,却没如愿以偿见到楚云对马超的苛责。 楚云对马超的不责反赏,无疑是把韩遂给气得七窍生烟。 可惜形势比人强,他纵然心中有千万不满,也知道自己眼下仍需依附楚云,佯装成一条听话的忠犬,才有活路可走。 将心中的愤恨全部深埋心底后,在马超愣神众人不敢说话的时候,韩遂第一个站出来,装模作样向楚云钦佩道:“车骑将军说得极是,孟起啊,你此次功劳不小,伯父定要敬你三杯,走走走,别愣着了,快脱了盔甲带弟兄们去歇息吧!” 韩遂这么做的用意,是当着楚云的面,表态示忠。 眼下尽管宾强主弱,但他韩遂毕竟是祖厉的主人。 所以他是最有资格和立场,继楚云之后,表达出对马超宽容大度的。 他和楚云一起做出表率的话,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好再提起马超纵容马腾逃跑的事,这件事也就真正可以就此暂时告一段落了。 见韩遂如此“懂事”,楚云心中暗自感到满意,心想此人果然人老成精,心里指不定正怎么骂着自己和马超呢,嘴上居然还能说出此等软话,看来他能爬到今天这一步,正是靠这份“能屈能伸”的本事。 “韩遂将军太客气了,我只是对孟起将军论功行赏而已,说起来,上次您拿来招待我们的烈酒,相当不错,不知将军可还愿意再贡献些存货,让我等一饱口福?” “当然没问题!车骑将军您还真是有眼光,有品位!不过您这是哪儿的话?凉州虽然荒凉,比不上中原繁华,菜色也不够丰盛,但要论起美酒,凉州的烈酒自是别有一番风味,您放心,只要将军喜欢,酒啊,我韩文约管够!等到您离开凉州的时候,我再派人给您的准备几十坛好酒,让魏王和子脩公子都品尝品尝!” 话说到这个份上,楚云心里对韩遂真是愈发佩服了。 “那就多谢文约将军的慷慨了!孟起将军,还有诸位将军今日都辛苦了,且先去打理一下,稍后的宴席上,咱们可要一醉方休啊!” 说完,楚云向马超、庞德、梁兴还有张横三人都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四人身上的盔甲满是敌人的鲜血,庞德身上的血污覆盖面积最大,向楚云拱了拱手,道了声谢,便率先装作离开的模样。 至于张横、梁兴二人则是受宠若惊地对视一眼,在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与自己同样的神色后,都露出的复杂的笑容,顿时都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自己的立场,不过是区区降将,也知道楚云本对他们并不够信任,所以在此次战斗中,他们才会身先士卒,卖命拼杀。 尽管楚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们本以为,楚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改变对他们的态度。 可事实证明,他们想错了,他们远远低估了楚云的心胸气量。 楚云对他们态度上的巨大改变,让他们万分惭愧的同时,也有一丝欣慰。 他们似乎渐渐明白,为什么曾在凉州横行一时,如脱缰野马一般狂傲不羁难以驾驭的马超,居然会心甘情愿地对一个比他还要年轻的少年将军言听计从。 有此等广阔胸襟,以及能轻易击败马腾的才能,要马超这样的当世英杰折服效忠,又有何难呢? “多谢将军盛情相邀,我们二人一定准时赴宴!” 梁兴、张横几乎同时开口向楚云拱手道。 随着楚云对众人的点头示意,韩遂不再理会这场让他颇为不爽的闹剧,先行离开前去安排布置,准备“庆功宴”的酒菜。 至于庞德、张横、梁兴三人,则是前去安抚并安排将士们,然后将盔甲交给手下们清洗,自己则是泡个澡,洗清身上的血污和尘土泥垢。 最后,所有人都识相地各自离开,被留在城门口的,就只剩下楚云和马超两个人而已。 “将军……” 马超感觉嘴唇开始发干,一股苦涩的味道在舌头上不断扩散,就像是生吞了蛇胆还将之咬得粉碎一样苦不堪言。 “怎么了?孟起将军?” 楚云明知故问地坏笑着。 “将军,您为什么不依照先前末将立下的军令状,将末将军法从事……?” 马超最终还是提出了这个让他极其困扰的问题。 楚云回以微笑,轻松地说道:“孟起将军,忠孝两难全,我也一样身为人子,岂能不懂将军的为难之处? 将军已经做出抉择,马腾已走,木已成舟,这对我军而言,虽然是损失,但相比之下,若是再为此追究将军的责任,对孟起将军你依照军法论处,那损失远比放走马腾他们,要大得多。” “将……将军!!!” 楚云的这番话,直让马超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他知道自己得遇良主,但没想到楚云对他的珍视程度居然高到这般地步,宁可失去战事上一举奠定胜势的机会,也不愿追究他犯下的过错。 要知道军令如山,楚云的这一选择,多少回降低他在军中的整体威信。 然而宁愿付出这等庞大的代价,楚云也要保住马超的性命。 这是何等的青眼相加?何等的恩宠重视? 见马超感动至深,楚云心中暗道计划得逞,又出言安抚了几句,让马超不必再对此事耿耿于怀,安心参加今日的庆功宴就是。 而马超也将在战场上,马腾对自己许诺不会再兴兵与朝廷作对,也不会再在凉州兴风作浪的事,告知给楚云。 对此,楚云则是淡然一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二人就此暂且分开,各自去忙着需要处理的事务。 直到马超离开,王平才敬佩地又恭维起楚云,言辞上无非是在称赞楚云对拉拢人心的技巧拿捏得如此精绝。 宴席之上,楚云对所有人都是连连敬酒,只谈战功,不谈其他。 他不仅对沙场上奋勇搏杀的庞德、梁兴、张横三人大加赞赏,还许诺回到朝廷,一定会如实将三人的战功进行上报,让魏王和陛下对三人论功行赏。 就连韩遂这个受气包,也连带着被楚云强行以扣帽子的方式,将战功分给他一些,算是以此表扬他“识相”的态度。 宛若被打了个巴掌又被喂了一口甜枣,韩遂的心情当然是甜苦参半,不过想到自主权始终不在自己手上,楚云能给他尝点甜头哄哄他,一进算仁至义尽,也就不再纠结马超放跑马腾之事,而是乐得领取本就不存在的战功。 就此,各怀心思的酒宴,在楚云的调和下,众人开怀畅饮,最终欢快散席。 正文卷 第444章 新的请求 楚云的这番话,直让马超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他知道自己得遇良主,但没想到楚云对他的珍视程度居然高到这般地步,宁可失去战事上一举奠定胜势的机会,也不愿追究他犯下的过错。 要知道军令如山,楚云的这一选择,多少回降低他在军中的整体威信。 然而宁愿付出这等庞大的代价,楚云也要保住马超的性命。 这是何等的青眼相加?何等的恩宠重视? 见马超感动至深,楚云心中暗道计划得逞,又出言安抚了几句,让马超不必再对此事耿耿于怀,安心参加今日的庆功宴就是。 而马超也将在战场上,马腾对自己许诺不会再兴兵与朝廷作对,也不会再在凉州兴风作浪的事,告知给楚云。 对此,楚云则是淡然一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二人就此暂且分开,各自去忙着需要处理的事务。 直到马超离开,王平才敬佩地又恭维起楚云,言辞上无非是在称赞楚云对拉拢人心的技巧拿捏得如此精绝。 宴席之上,楚云对所有人都是连连敬酒,只谈战功,不谈其他。 他不仅对沙场上奋勇搏杀的庞德、梁兴、张横三人大加赞赏,还许诺回到朝廷,一定会如实将三人的战功进行上报,让魏王和陛下对三人论功行赏。 就连韩遂这个受气包,也连带着被楚云强行以扣帽子的方式,将战功分给他一些,算是以此表扬他“识相”的态度。 宛若被打了个巴掌又被喂了一口甜枣,韩遂的心情当然是甜苦参半,不过想到自主权始终不在自己手上,楚云能给他尝点甜头哄哄他,一进算仁至义尽,也就不再纠结马超放跑马腾之事,而是乐得领取本就不存在的战功。 就此,各怀心思的酒宴,在楚云的调和下,众人开怀畅饮,最终欢快散席。 可惜没过几日,马超就再次收到一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坏消息。 马腾并没有履行先前央求马超放他一马时,所许诺的一切。 没有向楚云乞降认错的书信不说,他还继续集结着兵力,完全没有放任其他军阀率军返回各自地盘的打算。 换句话说,马腾连做做样子哄骗楚云、韩遂的意思都没有,是打算明目张胆地违背先前的承诺。 得知此事的马超,气得第一个向楚云请命,请求率军攻向高平,此次誓要将马腾挫骨扬灰。 能逼着一个人说出把自己亲生父亲挫骨扬灰的话,可见马超已经被马腾气成什么样。 其实也难怪马超会这么愤怒,之前他冒着违背军令状的风险,放马腾一条生路,本以为他会悔改,不曾想他竟食言而肥。 好在当初马超对楚云讲述马腾的许诺时,楚云只是莞尔一笑,没有多说,更没有把这件事放到军中议论。 否则,单单是马腾的这番出尔反尔,就足以直接让马超在整个曹营像个小丑一样滑稽可笑。 “您是因为料到马腾会不守承诺,才没有在意末将当初的那番话么……” 帅帐中,前来向楚云请罪并请缨的马超,此时正穿着打磨得光滑锃亮的银色铠甲,向楚云单膝跪地,恭敬地问道。 此时楚云正捧着一本兵书在咬文嚼字地看着,在听闻马超关于楚云的诉求和提问后,他把写满文字的竹简“啪嗒”一声撂在帅案上,以如清风微扶般的和煦笑容看向马超。 听到马超直呼马腾姓名时,楚云就知道,以后马超对付马腾,决计不会再有任何留情的可能了。 马腾的所作所为,已经败光了马超对他最后的那点信任和温情。 “孟起将军,你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此事可急不来啊。” 楚云指着面前的椅子,示意马超坐在自己对面。 本来马超是不好意思坐下的,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他站着都觉得尴尬,哪里还能厚着脸皮坐下。 但看到楚云的笑容,紧绷的心像是一瞬间就得以放松,才放心坐了下去。 “可是……将军,马腾这个无信小人,出尔反尔,此事罪责皆在末将身上,末将若不为将军把高平打下来,实在无颜面对您……” 犹豫了片刻,马超没能藏住心里的话,说出了真实想法。 楚云随和地将右手掌心向下虚空按了按,点头道:“孟起将军,你所担心忧虑之处,我都明白。” “既然您能理解……” “冷静一下。” 楚云用按住躁动不安的马超,收起笑容,用平和的表情继续道:“我理解归理解,但是孟起将军,现在马腾如惊弓之鸟,将大军全部驻守在高平,而高平的城防有多难以攻陷,你是凉州本地人,一定比我还清楚吧? 在这种情况下,将军你真的有把握攻陷高平么?退一步说,就算将军能攻克高平,最终我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 马超踌躇地支吾了一句,确实如楚云所说,攻城为下,在马腾以逸待劳的情况下,对高平这种坚城进行强攻,就算最终能胜利,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再说要是将高平强攻下来,凉州一半以上的势力都要大受打击,凉州境内的势力将面临着大洗牌,乃至重新划分,到那个时候,凉州的局面只会比现在更加混乱!” 楚云的这番话,让马腾陷入了思虑,他知道,想说服楚云,只有另外想出一条新计策。 “将军,末将认为,可以不强攻高平,只需派兵攻占高平周边各县,以此孤立高平,时间一长,马腾城中粮草用尽,其他郡县运输往高平的线路都被我军掌控,马腾必定败亡!” 马超说得斩钉截铁,仿佛恨不得现在就一枪刺死马腾,一泄心头之恨。 “孟起将军,若是一城一池地去攻占那些小县,确实可以达到你所说的效果,而且那些小城大多没有多少驻守兵力,要攻克他们并不难。 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马超怒意未平的脸突然为之一变,满是困惑之色。 “没错,我们这次来凉州,是为了平息马腾与韩遂间的势力斗争,让凉州恢复过去的状况。 如果我们当真按照你的方法,去逐一攻占高平附近的各城,只会劳民伤财,让凉州百姓们本就不富裕的清苦生活雪上加霜,这是你的家乡,你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么?” 楚云的质问掷地有声,让马超一时语塞,木然良久,才叹了口气,致歉道:“抱歉,将军,是我一时恼羞成怒,让您见笑了。” “将军不必介怀,愤怒是人之常情,但是还望将军记住,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失去理智,否则是难成良将的。” 楚云没有苛责马超,而是用安慰的口吻进行着劝诫。 “那将军您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马超并不笨,谈话自始至终,楚云都表现得极其淡漠,这说明他早已有了应对眼下这一情况的对策。 “也并不是什么高明的计策,只不过,我大概猜到马腾接下来会用什么手段了。” 楚云用这种让马超更为困惑的解释来回答道。 “这……” 马超本来想一探究竟,求楚云透露几句满足他的好奇心,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最近因为任性妄为给楚云惹了不少的麻烦,如果再继续对楚云刨根问底,未免太过不知好歹了。 看出马超的好奇之心,楚云在他的肩甲上又是轻轻拍了几下,发出“邦邦”的清脆声,笑道:“将军别心急,等我安排布置妥当之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末将多谢将军抬爱!” 马超心里明白,楚云之所以对他百般偏袒,就是看重他的能力,而对他加一拉拢。 但楚云的拉拢之举,行得坦荡,做得率直,从来没有遮掩藏掖,让马超这心里非但生不出半点排斥之意,还乐得接受。 “好了,将军不妨去继续挑选先前缴获的战马,若是能忙里抽闲多训练一些新骑兵,就更好不过了!” 自从见识过马超率领的西凉铁骑之后,楚云对马超操练和指挥精骑的实力,就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认可。 过去,楚云认为天下最厉害的骑兵,当属自己曾经一手操练出的羽林精骑,以及吕布麾下的并州骑兵。 但是相比之下,马超麾下的西凉铁骑,则显得更加强劲,更为可怕。 羽林骑的优点在于能力全面,协同作战默契,善于利用弓弩骑射,为正面的枪骑和剑盾骑兵拉扯出足够的发挥空间。 吕布麾下的并州铁骑,则是在吕布的尽心挑选下,善于发动突袭冲锋,在对敌人进行侧翼冲锋或后翼冲锋时,能在最短的时间能,给敌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羽林骑善于利用弓弩远程攻击,并州铁骑善于寻找恰当的时机和位置。 但他们终归都是用“取巧”的方式,避开与敌人排成阵列的步军进行正面交锋。 然而,马超的西凉铁骑,就不同了。 西凉铁骑,在马超的率领下,是敢于以锥形阵直冲敌人最严密的防守阵型,哪怕是如铁桶一般枪林密集的长矛阵,西凉铁骑们依然悍然无畏,能直接冲垮敌人的阵型。 若是把羽林骑比作百发百中的弓箭,并州铁骑比作轻盈灵巧的宝剑。 那么,西凉铁骑无疑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长矛,能够刺破世间任何坚盾。 再坚实的防御,在西凉铁骑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马超的个人勇武放眼天下也难有几人能相匹敌,但也并非太过难得,毕竟单单是现在的曹营之中,就有不少能与马超抗衡的猛将。 所以,楚云这么看重马超的真正原因,还是在于他操练和指挥骑兵的本事。 “说到这事,将军,末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马超白净的脸上突然多出一抹红晕,兴许是因为觉得自己本不配和楚云请求什么,所以才会露出这等羞态。 楚云倒是来了兴趣,他从来没想过这种表情会出现在马超的脸上,当即兴致勃勃地问道:“哦?将军请讲。” “末将从凉州带出来的将士们,其实之前一直在用投矛这种武器,只可惜末将临行前走得匆忙,没能带上足够的投矛,就连训练用的木枪,也用得磨损严重,不堪再用。 不知将军您可否拨出一些钱财,请当地的铁匠、木匠打造一些能运的木制、铁制短矛,供弟兄们练习和使用……?” 楚云不禁捂着嘴“呵呵”直笑个不停。 见马超正用心慌的眼神看着自己,楚云才赶紧止住笑声,干咳了一声解释道:“对不起,孟起将军,我只是觉得,这分明是一件好事,你却说得这么理亏心虚,让我觉得有些滑稽……” “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当然,不过凉州本地的铁匠和木匠,应该是不够看,不如这样吧,我刚好有一道军令要送往潼关,不妨就顺路捎带一个消息给钟繇,让他在洛阳找些手艺精巧的好铁匠、木匠来负责此事。 等他们将弟兄们需要的铁短矛、木短矛制造好以后,就第一时间给咱们送来,反正从洛阳到凉州的关中道路已经打通,潼关也在咱们手上,不用担心运送的路上会有什么问题。” 楚云的说法,等于在马超所提要求的基础上,还额外提供更优渥的待遇。 这次,楚云答应得这么痛快,可就不是单纯地为了拉拢马超这么简单了。 经过先前的实战经验,骑兵具备有中、远距离袭击能力,是非常重要的,楚云对此深有体会。 而马超所提出的要求,正是为了提升西凉铁骑们的中距离袭扰能力,这种好事,马超肯主动提出来,楚云求之不得,当然会一口毫不犹豫地答应。 “那就多谢将军了!” 二人又相互客气了几句,马超兴奋地前去对将士们进行操练。 楚云则是目送着马超远去后,派人将自己的得意弟子王平唤来。 “老师,您召我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修养了几日身体,没有练习斩箭术的王平恢复了以往的生机,又成了英气逼人的翩翩少年。 再加上他此刻没有身穿战甲,而是一袭青衫,更显得文质彬彬,颇有儒生气质。 “近日修养得可还好?” 正文卷 第445章 大事要办 “知道,弟子近来也为此事发愁,不过此事与马超将军无关,这一点老师您也清楚。” “我当然知道,孟起将军现在恨不得把马腾挫骨扬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应该考虑,马腾现在,在想些什么。” 见楚云一如既往地向自己抛出问题,王平动起脑筋,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弟子觉得,马腾定是想据城而守,负隅顽抗,不肯放弃一统凉州的野心,要与咱们周旋到底。” “没错,但仅此而已么?” 楚云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十分满意。 “这……” 王平抓耳挠腮地又想了想,还是没有想出来。 见状,楚云板着脸道:“给你个提示,根据前些日子探马回来上报的讯息,马腾已经将高平各郡县的军粮都紧急运到高平城内了。” 仿佛顿悟地问道:“老师!莫非他要与我们打粮草消耗战?!” “嗯,这还像点样。” 见王平总算回答出了正确答案,楚云稍显满意。 “这岂不是坚壁清野的法子,老师,咱们的存粮不多,前几日我曾查过祖厉城内的粮仓,发现韩遂的存粮也捉襟见肘,若是不速速取得声势,咱们就必须率军撤出凉州,否则粮草一断,大军危矣!” “你也这么想?看来马腾是抱着跟我们打消耗战的心思没错了。” 对于得意弟子的看法,楚云认为还是非常有值得参考的价值。 “老师,您似乎已经做好应对之策了吧?” 想到方才楚云曾说过,有重要的事要交给自己去做,王平就猜到了这一点。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喊你过来。” 楚云用力拍了拍手,门外似乎早就准备随时待命的两位物资官,连续将两口大箱子给搬运了进来。 物资官将两把钥匙分别放在箱子之上后,向楚云施了一礼,齐声告退。 将下巴向前上方扬了扬,楚云向王平示意道:“把它们打开看看。” 王平听话地低下头,用好奇地眼神在这两口巨大的箱子周围扫视了一圈,才伸手去摸钥匙,将其中一个大箱子打开。 熠熠生辉的金光仿佛随着箱子被打开的一瞬间,向外喷发而出,王平被晃得不禁眨眼,待他定睛一瞧,不禁惊呼道:“金……黄金!老师,这么多的黄金,您打算做什么……?!” 箱子之中装着的,是成堆的金饼,如此一比巨大的财富,若是兑换成通用的货币,怕是要足足有数千万钱! 这笔钱,是前些日子,楚云特地以书信向在邺城的荀彧讨要来的,只因曹操已经率军离开邺城赶往南阳。 过去的荀彧当然拿不出这么多钱任由楚云“挥霍”,可自从占据了冀州,曹氏集团的各方面实力都变得异常雄厚,特别在吞噬袁氏积累的资源后,财力增长最为显著。 再加上荀彧因阻拦曹操称王一事,也算欠下楚云一个不小的人情,所以在收到楚云的来信后,毫不犹豫地就派人准备,并将这些金子派人慎重而效率地送了过来。 王平的手在发抖,接着浑身上下都在不由自主地抖动着,他自认自小参军,也见识不过少风浪,但这么一大笔钱,属实让他眼界大开。 含笑指了指王平,楚云笑道:“当然是给你的。” “给我?!” 王平一听此言,觉得分外匪夷所思,只愣了不到片刻,就把头摇晃得和拨浪鼓似的,拒绝道:“老师,弟子追随您,绝非贪图富贵,这钱弟子万万不能收。” “哈哈……” 楚云发出恶作剧得逞般的坏笑,看着一头雾水的王平,解释道:“这钱又不是给你去潇洒的,是让你拿这钱,去办正事的。” “正事……?什么正事?” 王平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问道。 “我要你拿这笔钱,佯装成商贾,从高平周边各郡县的百姓、士族们手上,购置粮草!” “购置粮草……?” 王平挠着头,恍然意识到楚云的计划后,惊喜道:“老师!学生明白了! 马腾先前坚壁清野的策略没有施展完整,他只是搬空了各城的军粮,却没有压榨百姓们家中的余粮,所以学生只要用这笔钱,把百姓们手头上的余量都买过来,既能解决咱们粮草短缺的燃眉之急,还能断掉马腾日后抢夺百姓们家中存粮的这条后路!” 楚云和王平都知道,马腾之所以没有搬空百姓们家中的存粮,绝不是因为他仁慈良善,不忍侵害百姓,而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陷入被动,不能再轻易失去周边各县的民心,故而投鼠忌器,没有做得太绝。 而楚云就不一样了,他背后的财力有冀州作为支持,完全不需要用强抢之类的粗鲁方式,只要用远高于凉州粮价的财物向百姓们进行购买,百姓们就会乐得将余粮都卖给他,只保留足够家人们日常食用的少许粮草。 这仅剩的粮草,如果马腾敢动它们的心思,就等于是逼死周边各县的百姓们,到时候,不用楚云动手,他自己就会失去民心,引发大规模叛乱。 毕竟马腾手下的将士们大多都是凉州本地人,周边各县的百姓们,有不少都是将士们的父母妻儿,马腾要把将士们的亲人往死路上逼,将士们不生叛变之心,那才叫怪事。 “不过,老师,这些金饼要兑换成五铢可不容易,万一被人盯上,以凉州百姓们的民风……” 在凉州,杀人越货应该不是什么稀罕事,王平担心自己一旦被人盯上,会有人对他心生歹念。 自古财帛动人心,为了金钱宝物,愿意杀人放火的人,在凉州大有人在。 “放心,我已经嘱咐马超将军为你挑选了近百优秀骑兵,让他们乔装成仆从一路保护你,但是具体要如何做好此事,你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哪怕有人保护,但要成功将金饼兑换成钱,把粮草都从百姓们手中买来,再用低调的方式联系楚云,让楚云派小股部队在不引起马腾注意的前提下,将大批粮草尽数平安送到祖厉城,这个繁琐复杂的流程可谓相当不易。 楚云把此事全权交给王平处理,是想锻炼并考验一下他的办事能力,所以才把一定的压力施加到他的身上,让他以为自己肩负着左右战局胜负的重大使命。 事实上,楚云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留有后手。 在几日,楚云在向身处邺城的荀彧寄信之前,也同样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在河东郡担任太守的杜畿。 说起这个杜畿,虽然是荀彧一手推荐他做到河东郡太守这个位子,但当初也是有楚云在旁推波助澜,才促成这个结果。 杜畿对此非常清楚,他欠楚云一个人情。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此人为官能力出众,品行高尚,河东在他治理之下,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一跃成为天下最富庶的郡之一。 当楚云询问他河东郡的谷仓中存粮如何时,杜畿只是很简单地在书信中回复了一句话。 “车骑将军但凡有所需求,尽管提,就算要河东郡支持将军的大军在凉州打十年都无妨!” 就是这一句话,让楚云心里有了底气,直接向杜畿索要了两个月的粮草,要求他派人从潼关进入关中,由钟繇加派兵马护送粮草直到祖厉。 杜畿果不其然,在书信中一口答应下来。 所以,有富得流油的河东郡作为背后支撑,楚云根本不畏惧跟马腾打消耗战,就算马腾能用整个凉州的粮草与楚云进行对耗,也不是楚云的对手。 凉州荒凉,缺乏沃土,愿意安心耕种的农民更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凉州军队们平日里的粮草用度,都要靠军阀们劫掠财物后,从其他州郡进行购买。 也就是说,别看凉州地方大,真要比存粮,当真未必比得上区区一郡之地的河东郡。 更何况现在的凉州,也不是他马腾一个人说了算的。 “既然老师都为学生准备得如此充分,学生当然没有退却的道理,还请老师放心,七日之内,弟子一定将此事办妥!” 明知此事错综复杂,需要着重注意的细节极多,王平还是给自己立下了如同军令状一般的许诺。 他觉得唯有这么做,才对得起楚云对他的信任。 王平拜入楚云门下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楚云却敢于把价值连城的黄金交托到他的手上,让他去置办能左右战局胜负的大事,单单是“受宠若惊”已经完全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内心的感动。 “那就放手去做吧,记住,成功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如果命丢了,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楚云不希望王平用力过猛,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弟子记下了。” 对于楚云的建议,王平记在心里,并不打算坚决遵守。 在他看来,为了回馈楚云的恩情,就算豁出这条命不要,也必须完成楚云给予他的使命。 一日后,王平出发,楚云先前虽然让马超帮忙挑选出不少好手,但没有将王平的具体取出和意图告诉马超。 倒也不是楚云信不过他,但王平这次的行动确实异常危险,为了保险起见,楚云还是认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与此同时,马腾也集结了凉州各路军阀和氐族首领们,在高平城内的大型帅帐中,进行议事。 “新一批粮草,都已经运送到各位的手上了,诸位的军需粮官应该都收到了吧?” 马腾咧开大嘴笑着,以此作为开场白。 程银今天特地穿了一身干净的汉人服饰,打扮得有模有样,相当体面。 他点了点头,面色紧绷,用有些疏远的语气道:“收到是收到了,但是似乎并不太够啊……” 与往常一样穿着皮铠的侯选也用不大满意的语气道:“是啊,比之前少了三成!寿成将军,我这次折损了不少弟兄,你总不会还要我剩下的弟兄们饿着肚子这样下去吧……?” 马腾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微微眯眼,使得他脸上本就因硕大而显得醒目的鼻子变得愈发显眼。 因为严格来说,侯选和程银的说法并不正确。 先前因中了马超的埋伏,凉州联军遭逢了前所未有的大败,所有军阀手上的骑兵力量,都受到了巨大的削弱。 马腾手上的粮草虽然略有拮据,但他没有克扣半点粮草,因为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避免给其他军阀找麻烦的机会。 一旦人心不齐,只要有第一个人萌生退意,要退出这场战事,这本就因战败而日渐脆弱的联盟关系,很可能会土崩瓦解。 到那个时候,已经走上没有回头路的马腾,将无地自处。 然而很显然,侯选和程银用虚报阵亡人数的老办法,借此找马腾的麻烦,企图多索要与人数不符的粮草,作为弥补他们先前的战事失利造成的损失。 如果换做过去,马腾绝不会任由他们二人拿捏,但这个时候,明知他们在肆意勒索,马腾还是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不会,我马腾怎会让二位兄弟手下的弟兄们饿肚子呢?想来是手下人在办事时有所疏漏,二位放心,我今晚就让人把差的粮草给二位兄弟补上!” 见马腾居然难得地肯吃下这个哑巴亏,程银和侯选都是一愣,脸色稍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本来他们就是想利用马腾指挥失误,给大伙造成重大损失这一点做些文章,来报复一下以往马腾对他们的压迫。 眼下马腾既然肯低头,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俩若再不收敛,当真撕破脸也不好看。 与马腾关系最好的马玩将这双方的心思都看在眼里,当起和事佬,准备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诸位,眼下我们粮草问题已经解决,也该考虑一下,如何切断敌人的粮草不济,将寿成将军制定的消耗策略执行到底! 据我们安插在祖厉的探子回报,称楚云、韩遂他们的粮草只能再供应几天了,他们一定会命人从别处运粮到祖厉!” “如果敌军要运粮,那绝不可能是从凉州内部的某个郡县运送,凉州境内已经没有足够供应他们那么多兵马的粮草了! 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洛阳从潼关,一路顺着关中运进凉州!” 马腾像是早有准备般地说道。 杨千万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难的?如果寿成将军允许,我明日就带人去把潼关给多回来!” 正文卷 第446章 将功折罪? “如果敌军要运粮,那绝不可能是从凉州内部的某个郡县运送,凉州境内已经没有足够供应他们那么多兵马的粮草了! 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洛阳从潼关,一路顺着关中运进凉州!” 马腾像是早有准备般地说道。 杨千万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难的?如果寿成将军允许,我明日就带人去把潼关给夺回来!” 闻言,马腾在心中暗骂“莽夫”,嘴上只能用不符形象的温声细语反对道:“杨老弟,这可不成!潼关是重镇,既已落入敌手,又岂是说拿回来,就能拿得回来的?” 一听这话,杨千万当时就不服了,他底气十足地仰着脖子说道:“守城将军,可莫要小觑了我! 前几日我就派族人前往潼关进行打探,他们再三确认过,楚云那小儿在潼关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守军,大概只有几千人罢了!” 没想到杨千万竟也有粗中有细的时候,闻言,不止是马腾,连同其他凉州军阀,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杨老弟,军中可不得戏言,你这话是真的?” 看到马腾一脸震惊的模样,杨千万心中暗爽,傲然道:“当然,我族弟也参与了这次侦查,他是绝对不会骗我的!” 另一位氐族首领阿贵也在一旁帮腔道:“寿成将军放心,我侄子也参与了此次侦查,我们二人敢拿脑袋担保,潼关的守军确实不过几千人,而且没有做出严阵以待的防范打算!” 同为氐族人,杨千万跟阿贵一个鼻孔出气,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见他们二人嘴上说得这么笃定,众人心想现在大家的利益还是一致的,这份情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马腾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好,二位都这么说了,此事不妨就交给二位,请二位率军前去,只要能夺回潼关,二位就是此役的头功!” 战事胜负尚且悬而未决,马腾就先把大饼给这两位氐族首领给画好了。 “请将军放心,我等一定尽快攻克潼关!” 杨千万和阿贵也不是傻子,既没有给自己限定期限,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会议就此结束,在目送着程银、侯选、杨千万、阿贵等人悉数离开过后,马玩见周围除了马腾再无旁人,便悄然凑到马腾身前低语着。 “将军,程银、侯选他们二人今日未免有些过分了,这趁火打劫,居然打到了将军您的头上。” 马玩与马腾的关系最为交好,这让马腾经常公开称“我与马玩都姓马,也许五百年前是同宗呢”。 见马玩替自己打抱不平,马腾心中略有些感动,却只是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这次确实是我太过自信,带着弟兄们干了赔本儿的买卖,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弟兄们有个交代。” 深知此次失败自己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马腾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吃下这个哑巴亏,自认倒霉。 “将军,还有一件事,方才人多眼杂,我不方便多问……” 马玩神秘兮兮地将声音再度压低,小心地环视着周围,在确认门口并无旁人时,才开口问道:“将军,我记得此次咱们汇聚的粮草,并不够支持太久,现在将军又答应要拨出一部分给程银、侯选他们,若是真的满足他们的索求,我担心咱们撑不过下个月……” 这番话,直接戳中了马腾的痛处。 他现在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这正是我的忧虑之处啊!不过也没办法,你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大伙的心思聚在一起,人心一散,我等没有退路,唯有死无葬身之地啊!” 马腾故意用吓唬人的语气说着,目的就是为了将马玩和自己绑在同一艘战船上。 其实,除了马腾是真的没有退路以外,其他的凉州军阀们,都是有退路可走的。 如果这个时候,军阀们都选择离开马腾的阵营,归顺朝廷,向楚云投诚,楚云绝对会答应,然后把此次叛乱的全部罪责,都推到马腾一个人身上。 因此马腾只有忍气吞声,先稳住程银、侯选他们,以免他们狗急跳墙,离开凉州联盟。 “寿成将军请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末将都绝不会背弃将军而去!” 马玩将表忠心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多谢老弟,不过老弟你说得也对,粮草之事,确实终归还是要去解决才行。” “将军,之前有传闻说,您与汉中的张鲁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交易,不知这只是流言蜚语,还是……?” 事到如今,马玩为了弄清楚真相,也不得不直接向马腾开口询问。 这事关最紧要的机密,本来旁人是不敢对马腾直接开口过问的,好在马腾对马玩确实很信得过,才压低声音道:“这若是别人问起,我可不会说实话,但是老弟你问起,我不妨就跟你说说…… 确有其事,而且你猜得不错,我正是打算向张鲁请求粮草支援!” “果然如此!” 马玩闻言先是长吁一口气,可舒展开的眉头还没放松片刻,脸色就又紧绷起来。 “可是,将军,咱们前些日的败绩,我估计已经传到了张鲁的耳朵里,就算张鲁曾经许诺将军回给予您支援,现在您还能否确保他不会反悔……?” 在这个年代,诚信是非常难得的品质,在一方诸侯身上,更是几乎不可能找到这项品质。 先前马腾联军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与韩遂的交战中连战连捷,现在,随着朝廷大军的加入,以车骑将军楚云为首的联军不但实力远在马腾联军之上,而且张鲁的心思始终不在一统天下上,以他的精明和算计,马玩不觉得张鲁会继续把宝压在马腾身上。 听出马玩的顾虑,马腾很干脆的含笑安抚道:“放心吧老弟,我与张鲁之间的合作,可没有外界传闻中捕风捉影所说的那么简单,除非曹操亲自率大军来凉州,否则张鲁不会轻易改变心思的!” 对于马玩没有过问自己和张鲁合作上的具体细节,马腾非常满意。 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把控好这一尺度,在任何时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应该极可能掌控的技巧。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粮草之事,就要将军您多费心了。” 听到马腾如此信心满满,马玩料想自家将士们应该不会饿肚子,也就放下心来,不再为此担忧。 又谈了几句闲话,马玩匆匆告辞,马腾等马玩离开以后,一声长叹,坐在皮椅上眼皮直翻,心中愈发压抑。 马玩绝对想不到,方才马腾所说的话,不过是麻痹他的谎言而已。 打一开始,马腾与张鲁之间,就从来不存在什么合作,甚至马腾都没有尝试过跟张鲁交涉。 他自信过头,一位要击败韩遂易如反掌,哪里还会考虑跟张鲁做什么交易。 他方才与马玩撒谎,不过是为了稳住马玩,与割让粮草给程银、侯选是一个道理。 至于之前传言说他与张鲁有交易,不过是他为了影响韩遂军的士气,而故意捏造的谎言以此造势罢了。 其原理,也和冤枉韩遂杀了他的结发妻子一样。 不过,马玩的这一提问,也启发了马腾。 “我不如就写一封书信给张鲁,看看他是否会帮我!” 到了这个地步,韩遂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就假戏真做,尝试着向张鲁寻求帮助。 当然,不付出任何代价,是不可能了,以张鲁的性子,马腾也不指望对方会平白无故就帮助自己。 但哪怕让出再多的利益,马腾也别无选择,只要能在张鲁的帮助下,通过粮草消耗战逼楚云退离凉州,他就有信心以雷霆之势,在最快的时间里战胜韩遂,将整个凉州纳入自己的手掌心。 到那个时候,他就具备与朝廷谈判的资本,曹操也绝不会为了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韩遂,再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马腾对于自己的立场还是有着比较清晰的认识的,他知道曹操先前没有派兵大举进攻凉州,就是因为凉州的情况特殊性质。 地理位置靠近塞北,接近羌氐,又不像中原、河北等地那般富庶。 对于曹操来说,凉州就是个烫手山芋,是个难以处理的麻烦。 先前曹操手下没有能镇得住羌氐的凉州将领,加上凉州本地军阀士族的排外性,使得曹操根本没有攻占凉州的欲望。 至于凉州唯一的战略价值,也就是能提供数量极高品质上乘的战马,但自从马腾、韩遂愿意与曹操进行贸易以后,这对曹操也不再是什么问题。 相比要兴师动众跟凉州军阀们勾心斗角,然后费劲地把凉州打下来,再为治理这偏远贫穷之地而伤脑筋,曹操更希望看到凉州继续保持先前的状况。 如果马腾真的能以迅雷之势灭掉韩遂,只要马腾能即使收手,不主动挑衅朝廷,挑衅曹操的权威,曹操也只能接受马腾做凉州牧这个事实,以此为曹操攻打其他诸如荆州、江东等远比凉州更具有战略价值的地方争取宝贵时间。 想到自己并非无路可走,马腾当即就开始撰写准备寄给张鲁的书信,其中内容言辞恳切,大有向张鲁讨好之意。 —— 凉州的动向,瞒不过楚云提前布置的耳目,杨千万、阿贵二人准备动兵的消息,不过一日,就传到了楚云的耳中。 正午,楚云为收到的消息,而召集所有将领于帅帐中展开会议。 “诸位,昨日我收到探马回报,称杨千万、阿贵二人已经下令让各自手下的氐族将士做好出征的准备,正在筹备粮草的运输,看样子,是有动兵的打算了!” 楚云这将话说到一半,就开始用眼睛扫视着在场的众人,似乎等着看众人的反应。 脸色最先有变化的,正是韩遂。 “车骑将军,莫非他们是向对祖厉发动进攻?” 韩遂觉得不可思议地如此发问。 不只是韩遂,其他人也觉得这个消息有些奇怪。 本来马腾军经过上次的败北,元气大伤,手中最骁勇善战的骑兵兵力大打折扣,这个时候还要分兵派人来攻打祖厉,那跟送死没有区别。 “这马腾莫非是上次吃了太多的亏,气糊涂了不成?” 马超冷笑着讥讽,语气中似乎不打算给这位让自己大失所望的亲生父亲,留半点儿颜面。 “孟起将军莫要大意轻敌,据我了解,马腾可不是会做出这种莽撞之行的人。” 与马腾曾经一起共事过许久的梁兴摇头反驳,他觉得马腾跟楚云比虽然显得愚笨,但还没蠢到马超所说的那个份上。 张横跟着同意道:“将军,末将以为,杨千万和阿贵的兵锋,未必是冲着祖厉来的!” “末将也这么觉得,马腾应该是对他们另有安排,韩遂将军,您除了祖厉外,是否还有其他值得敌军攻占的据点城池呢?” 庞德深思熟虑过后,冲韩遂如此问道。 “嗯……没有,我已经把能调动的兵马和资源,都提前集中到了祖厉,除非马腾打算对百姓们打家劫舍,否则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值得所有氐族军队一起去攻打!” 听完韩遂的回答,庞德若有所思地猛然抬头道:“末将知道了!他们是冲着潼关去的!将军!马腾想跟咱们打粮草消耗战!他们要夺回潼关,切断我们从三辅将粮草送入关中的粮道!” 楚云顿时面露喜色,心想庞德果然有良将之才,不但沙场上杀敌分外勇猛,在行军的策略思路上,也远超寻常将领。 马超也同意地点着头,向楚云再度请命道:“应该是这样没错!将军,末将愿率军截击,生擒杨千万,阿贵,献予将军!” 这时,众人脸上都是理解之色,他们知道马超上次放走马腾,一直怀着愧疚在心,期待着能有一个戴罪立功,将功补过的机会。 现在,若是他能率军迎击并击败杨千万、阿贵,保全潼关不失,虽然无法完全弥补先前犯下的过错,可好歹也算是替楚云出了一口恶气。 正文卷 第447章 守株待兔? 另一位氐族首领阿贵也在一旁帮腔道:“寿成将军放心,我侄子也参与了此次侦查,我们二人敢拿脑袋担保,潼关的守军确实不过几千人,而且没有做出严阵以待的防范打算!” 同为氐族人,杨千万跟阿贵一个鼻孔出气,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见他们二人嘴上说得这么笃定,众人心想现在大家的利益还是一致的,这份情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马腾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好,二位都这么说了,此事不妨就交给二位,请二位率军前去,只要能夺回潼关,二位就是此役的头功!” 战事胜负尚且悬而未决,马腾就先把大饼给这两位氐族首领给画好了。 “请将军放心,我等一定尽快攻克潼关!” 杨千万和阿贵也不是傻子,既没有给自己限定期限,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会议就此结束,在目送着程银、侯选、杨千万、阿贵等人悉数离开过后,马玩见周围除了马腾再无旁人,便悄然凑到马腾身前低语着。 “将军,程银、侯选他们二人今日未免有些过分了,这趁火打劫,居然打到了将军您的头上。” 马玩与马腾的关系最为交好,这让马腾经常公开称“我与马玩都姓马,也许五百年前是同宗呢”。 见马玩替自己打抱不平,马腾心中略有些感动,却只是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这次确实是我太过自信,带着弟兄们干了赔本儿的买卖,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弟兄们有个交代。” 深知此次失败自己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马腾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吃下这个哑巴亏,自认倒霉。 “将军,还有一件事,方才人多眼杂,我不方便多问……” 马玩神秘兮兮地将声音再度压低,小心地环视着周围,在确认门口并无旁人时,才开口问道:“将军,我记得此次咱们汇聚的粮草,并不够支持太久,现在将军又答应要拨出一部分给程银、侯选他们,若是真的满足他们的索求,我担心咱们撑不过下个月……” 这番话,直接戳中了马腾的痛处。 他现在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这正是我的忧虑之处啊!不过也没办法,你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大伙的心思聚在一起,人心一散,我等没有退路,唯有死无葬身之地啊!” 马腾故意用吓唬人的语气说着,目的就是为了将马玩和自己绑在同一艘战船上。 其实,除了马腾是真的没有退路以外,其他的凉州军阀们,都是有退路可走的。 如果这个时候,军阀们都选择离开马腾的阵营,归顺朝廷,向楚云投诚,楚云绝对会答应,然后把此次叛乱的全部罪责,都推到马腾一个人身上。 因此马腾只有忍气吞声,先稳住程银、侯选他们,以免他们狗急跳墙,离开凉州联盟。 “寿成将军请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末将都绝不会背弃将军而去!” 马玩将表忠心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多谢老弟,不过老弟你说得也对,粮草之事,确实终归还是要去解决才行。” “将军,之前有传闻说,您与汉中的张鲁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交易,不知这只是流言蜚语,还是……?” 事到如今,马玩为了弄清楚真相,也不得不直接向马腾开口询问。 这事关最紧要的机密,本来旁人是不敢对马腾直接开口过问的,好在马腾对马玩确实很信得过,才压低声音道:“这若是别人问起,我可不会说实话,但是老弟你问起,我不妨就跟你说说…… 确有其事,而且你猜得不错,我正是打算向张鲁请求粮草支援!” “果然如此!” 马玩闻言先是长吁一口气,可舒展开的眉头还没放松片刻,脸色就又紧绷起来。 “可是,将军,咱们前些日的败绩,我估计已经传到了张鲁的耳朵里,就算张鲁曾经许诺将军回给予您支援,现在您还能否确保他不会反悔……?” 在这个年代,诚信是非常难得的品质,在一方诸侯身上,更是几乎不可能找到这项品质。 先前马腾联军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与韩遂的交战中连战连捷,现在,随着朝廷大军的加入,以车骑将军楚云为首的联军不但实力远在马腾联军之上,而且张鲁的心思始终不在一统天下上,以他的精明和算计,马玩不觉得张鲁会继续把宝压在马腾身上。 听出马玩的顾虑,马腾很干脆的含笑安抚道:“放心吧老弟,我与张鲁之间的合作,可没有外界传闻中捕风捉影所说的那么简单,除非曹操亲自率大军来凉州,否则张鲁不会轻易改变心思的!” 张横和梁兴都没想到,楚云会问道这一点上,他们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担心楚云会多心,还是没有耽搁太久,就纷纷开始作答。 梁兴是最先开口的,他左手不自觉地抓在右手的手背上,左半边脸的肌肉开始因发愁而变得有些微扭曲。 “将军,关于这件事,实不相瞒,我们也并不知情……” 说完,梁兴就垂下头,用余光胆怯地打量着楚云的反应,似乎生怕这个不尽人意的答案会触怒对方。 一旁的张横也赶紧连连点头,同样用满怀歉意的口吻道:“马腾从来没有跟我们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但我们每个人都听过与此事相关的谣传,不过碍于立场,当初我们谁也不好意思主动向马腾询问真假。” 见二人这般反应,楚云就知道,他们并没有说谎。 那种生怕明明已经说出真相,却生怕别人不相信的神色,已然浮现在张横、梁兴二人的脸上,楚云相信自己是不会看错的。 “看来此事八成也是马腾用来虚张声势的伎俩,他这人就只会用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 马超也和楚云一样,对梁兴、张横二人抱有一定的信任,一者是他最近跟他们二人有过交流,本就同为凉州本地人的三人关系有所拉近。 张横、梁兴已经是真心归顺楚云,归顺朝廷,这一点,马超可以确定。 “行军打仗,我们不能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不过,我前些日子派去汉中的探子在三日前已经回信,称张鲁似乎并没有与马腾合作的迹象。” 正是因为没有得到预想的消息,楚云才觉得奇怪。 他善于一向将事情考虑的面面俱到,原以为马腾和张鲁暗中合作的关系会就此浮出水面,不曾想至今没有收获到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或证据。 庞德这时提议道:“将军,这事是真是假,我们暂且不论,末将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张鲁当真与马腾有所勾结,眼下我们双方都缺少粮草,马腾一定会向张鲁请求粮草支援。 末将以为,可以提前派兵在汉中往凉州运粮的各处要道派兵驻守,若是运气好撞上张鲁派来的运输部队,咱们还能以战养战!” 一旁的马超顿时来了兴致,同意道:“是啊!要是能把张鲁原本打算运送给马腾的粮草截下来,非得把马腾那老匹夫气死不可!” 稍微一想到能教训马腾出口恶气,马超瞬间精神百倍,再度冲楚云抱拳恭敬请命道:“将军,这件事就交给末将吧,只要张鲁敢把粮草送来,我保证马腾连半粒米都收不到!” 见马超斗志昂扬,干劲十足,楚云本来是不忍心拒绝他的。 但他实在是对马超另有安排,只得否决道:“孟起将军,眼下张鲁与马腾是否真有所勾结,尚且没查清楚。 此事还是交由张横将军先行派兵南下,负责在各个要道、关隘设伏,这种守株待兔的事,何须劳孟起将军你出手呢?” 楚云的意思,是在说杀鸡不用宰牛刀,以马超的本事,拿来去防范于未然,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 尤其是在他已经安排好,让庞德去负责镇守潼关,截击杨千万、阿贵的氐族大军,手上就只剩下马超这张“王牌”可用。 既然是王牌,理所当然就没有这样随便打出去的可能。 听到楚云的话,马超的脸上没有再度浮现出失望之色,反而因此稍微冷静了下来。 他仔细一想,楚云说的不错,马腾到底有没有跟张鲁达成合作,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万一真的去守株待兔,却是在等空气,那反倒是在浪费时间了。 “将军说得是,那就依将军的意思。” 马超顺从地说道。 “那好,张横将军,就此事就拜托你了。” 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张横,楚云无奈一笑说道。 张横明白,楚云这么说不是为了贬低他,只是为了安抚照顾马超的情绪,当即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笑道:“将军尽管放心吧,汉中与凉州之间的关隘,末将与梁兴将军都很熟,此事交由在下一人负责,已经足够了!” 对于楚云能将这种看似简单实则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张横还是非常希望能抓住机会立功,早日给自己争取到更被信赖的地位。 原因很简单,通过和楚云这段时间的接触,梁兴和张横都弄清楚楚云究竟有可怕了,他们知道继续跟马腾在凉州割据称雄,也只能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朝廷早晚要被重新一统,他们还不如趁早和楚云这样的大人物打好关系,给自己留好后路。 楚云也看得出,现在的张横、梁兴二人是真的在把自己当做朝廷的将领,而不再是区区一个凉州的军阀。 至于马腾,在见识过楚云的英明神武之后,他们二人就更是看不上眼了。 “好,张横将军出兵后,有任何情况,可以派人快马来报,若需要支援,我定会立刻发兵相救!” 楚云这么说,是为了让张横更有底气跟马腾撕破脸皮。 毕竟,要抢夺马腾的补给,可不是之前相互发兵的小打小闹那么简单。 如果张横当真把张鲁运输给马腾的军粮补给拦截下,等于是企图将马腾置之死地,这生出深仇大恨,可不是以往的交情能填补得了的! 若是马腾经此一役在凉州不失势,定会找张横、梁兴二人秋后算账。 默然看着楚云下达军令的韩遂,心里又开始不痛快起来。 现在楚云在制定计划,已经完全不再过问他的想法,说得难听点,是几乎已经把他当做一个摆设一样。 想他韩遂风光一时,也曾被数十万大军拥立为主,吓得朝野震动,天下人无不胆寒。 他承认眼前这少年人确实有本事,可你再有本事,也总不能对我韩遂视而不见吧? “车骑将军,各位将军都有军务在身,却不知末将该做些什么?” 在韩遂看来,楚云这种视他如无物的做法,是看不起他的能力,也信不过他。 其实,韩遂完全是多心了。 楚云没有命令韩遂,完全是出于对他的照顾。 而且,楚云一直坚持“强宾不欺弱主”的观点,韩遂虽然现在势力弱小,但也是祖厉城的主人,如果自己对他呼来喝去,加以命令,在旁人看来,既不好看,传出去也不好听。 可惜,韩遂根本没有意识到楚云的这番好意,还曲解了对方的意思。 好在楚云的洞察力异于常人,从韩遂的神情和酸溜溜的语气,他就知道韩遂是想歪了,正在跟自己闹脾气。 楚云心中暗笑,没想到韩遂这样在凉州一时无两的顶尖人物,居然会像几岁的孩子一样,表现出这副为抢占立功机会而争风吃醋的模样。 连韩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自己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下意识地和张横、梁兴一样,将自己当做是朝廷的一份子,而不是凉州军阀了。 “哦!我怎么可能把文约将军您给忘了呢?正有一件要事,要请将军您出马处理呢!” 楚云赶紧“补救”着说道。 顿时,韩遂的态度产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恼羞成怒变成了兴致盎然。 “不知是何事……?” 见韩遂倍感兴趣的模样,楚云差点被逗得当场笑出声,好在他善于控制面部表情,此刻只要要紧牙关,憋着不露出任何笑容。 “将军,咱们且不管马腾究竟是否与张鲁有什么关系,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不妨就也用一用这一招!” “您的意思是……?” 正文卷 第448章 娇媚妇人 “警……警告……?!” 听到这两个字,张鲁的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 至于阎圃身边一票张鲁的谋臣、武将,也是各个噤若寒蝉,心惊胆战。 他们大多习惯了在汉中过风平浪静的舒服日子,一听到楚云这样的人物可能要对汉中不利,全都宛若惊弓之鸟,吓得不轻。 众人神色的变化,张鲁看在眼里,却也不好说什么。 这些年来,汉中的兵马也不算太携带,至少张鲁用他们欺负南方刘璋的部队,还是手到擒来的。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汉中的兵马强悍,只是相比于最不善于征战的益州兵而言,他们要强上许多。 心中暗骂了一句这些草包,张鲁明面上没多说什么,迅速整理心绪,看向唯一能指望的谋士阎圃,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在下敢问主公,韩遂在书信中,向主公请求支援什么?” “不过是些许财物,不值一提。” 张鲁之前倒是把书信看得很仔细,韩遂想要的,不过是一百万五铢左右的钱财,也许这笔钱对韩遂来说是不小的树木,但是对张鲁来说,接近九牛一毛。 可这话刚一说出口,张鲁就呆滞了一下,像是忽地反应过来阎圃的意思。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这韩遂已经沦落到替楚云传话的地步,说明现在祖厉城的情况,是楚云一人说了算。 这个时候,如果楚云对付马腾有压力,他就不该向我要这点儿财物,而是应该像马腾一样,要粮草或者铠甲兵器一类更重要的物资!” 见自家主公终归不算太愚笨,阎圃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奉承道:“主公圣明!楚云向主公您索要财物,可见其需要的并不是钱财,而是在警告主公,强迫您表态!” “表态?” “正是,主公请想,如今楚云与马腾势如水火,二虎相争,又都意图将您牵扯其中。 只不过,马腾实在央求主公出手相助,楚云则是在警告主公莫要帮助马腾,单从双方截然不同的态度就能看出,眼下楚云正手握优势,而马腾则是岌岌可危啊!” 听了这番话,张鲁在佩服阎圃的睿智之余,也开始犯了愁。 前几日,马腾派人送来的书信之中,明确表示,只要张鲁肯在粮草上向自己伸出援手,在战事结束后,许诺给张鲁诸多好处,包括张鲁可以在凉州进行传教。 早在多年前,张鲁曾为了这件事,与马腾、韩遂有过联系,可当时二人自恃勇武,麾下士兵善战,竟没把张鲁放在眼里,也没给张鲁任何回信,让张鲁苦等了不少日。 如今风水轮流转,曾经张鲁求马腾都求而不得的事,现在马腾居然上赶着主动提出来。 本来张鲁已经做好同意支援马腾的打算,可一见韩遂的书信,张鲁的心思就又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 “先生,你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张鲁觉得越来越头大,马腾态度谦卑地主动哀求自己,这让张鲁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可另一边还有虎视眈眈的楚云,借着韩遂的手笔,向自己进行威胁,大有“你敢帮马腾,你就是逆贼”的意思。 被问到头上,阎圃叹了口气,回答道:“马腾已是日暮西山,穷途末路,就算他向主公许诺击退楚云之后,统一凉州会给主公诸多好处,但这不过是画饼充饥罢了。 如今的曹操已称王,声势如日中天,楚云身为其义侄,又是其最为仰仗信赖之人,主公万万不可将其得罪,不如趁此机会,将其所索要的财物按照原数给他,这样足以表明主公并无帮助马腾的意思。” “主公,在下附议!” “在下也附议!” “主公!阎圃先生言之有理!主公无需插足凉州的内斗,马腾不可能是车骑将军的对手,还不如趁机与楚云交好,以保汉中太平无虞啊!” 过惯了和平舒服日子的众文武们,无不赞成阎圃的观点。 当然,阎圃本人这么建议,就并不仅仅是为了明哲保身,主要还是理性分析后,觉得若要在马腾和楚云二人之间选择其一示好的话,从任何一个方面进行考虑,都不可能弃楚云不顾而选择马腾。 “这……” 张鲁没想到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一到这种时候,心居然这么齐。 但身为人主,他自己也有与臣下不同的考虑。 除了阎圃是客观分析以外,其他人都是为了个人利益地位不受侵害,所以他们的意见对于张鲁而言,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而阎圃的论调,张鲁能够理解,但考虑到马腾许诺的“允许在凉州传教”一事,他着实有些难以取舍。 帮助马腾,张鲁认为是高风险高回报,至于答应楚云的条件,张鲁总觉得太过谄谀献媚。 张鲁在汉中雄踞多年,自从刘焉死后,就没人能动得了他,加上刘璋不成气候,他还能时不时派兵去欺负一下刘璋,捞点儿好处顺带着给自己建立自信心。 久而久之,张鲁心中难免也有些傲气,要他轻易向别人低头,还是楚云这样的少年人,哪怕外面把楚云传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他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 “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我还是深思熟虑几日,然后再做定夺。” 张鲁没有急于反对阎圃的观点,但也没有答应,就暂且这么搁置了下来。 由于张鲁在汉中有着绝对的统治力和实权,他此言一出,文武们也不敢再多言。 打发走以阎圃为首的众文武之后,张鲁叹了口气,脑筋急转之下,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面露喜色,急匆匆地整理着身上的锦衣华服,将桌案上马腾、韩遂二人寄来的书信都收入长袖之中,向外走去。 张鲁前脚一离开大殿,中心的亲卫们就主动紧随其后,保护其安全,张鲁却不言不语地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也退去,然后孤身一人赶往一处静谧的小庄园。 庄园内的花草丛生,这深秋时分,要找到这么多能在这季节开放的花朵,实属不易,它们散发着迷人的清香,常人若是嗅到这些香气,定会觉得心旷神怡。 然而张鲁的心情却变得愈发复杂,他抬头看了眼被周围花朵包裹在中央看似静悄无人的雅致小宅,心情愈发沉重。 可想到此行的来意,张鲁又是一声长叹,随后只得鼓足勇气,继续前行。 张鲁的脚步声并不大,但小宅之中若是有人,定能发觉到有人前来造访。 “是公祺来了?” 宅内竟响起的女子的声音,这道声音柔媚动人,撩拨心弦,简直像是二八年华就沦落风尘的少女,用丰富经验来调整语调,才能说得出口。 可张鲁非但没有任何意动,甚至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 “是孩儿来了。” 逐渐接近小宅门口的张鲁躬下身子冲宅门施了一礼,竟以“孩儿”自称。 “进来吧。” 女子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千娇百媚,张鲁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打开门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房内不仅有花草的清响,更有浓重的脂粉味,张鲁不是第一次踏入女子闺房,但唯有此处,他虽不常来,但每次到此都觉得背脊发凉。 只见,一位用花容月貌都远不足以形容其美貌的少妇,身着绫罗绸缎制成的轻盈淡黄色纱衣,出现在张鲁的面前。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丰满的双峰呼之欲出,几乎要将前胸的纱衣撑破, 她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能吸引男性最原始欲望的魅力,晶莹剔透的雪白肌肤,更是能牢牢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若是她肯赏脸微微一笑,便足够迷得他人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娘……” 看着这比自己年龄最小的小妾还要年轻貌美的女子,张鲁神情复杂地喊了对方一声“娘”。 这女子并非张鲁的继母,而是张鲁的亲生母亲,卢氏。 从她这搔首弄姿的模样,就看得出,卢氏并非什么贞烈女子。 卢氏驻容有术,如今虽年近四旬,可外貌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一般。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早在数年前,益州牧刘焉在世时,卢氏就是凭借这一身美貌,魅惑了身为益州牧的刘焉。 卢氏在那段时日里,多次出入刘焉住处,就连刘焉身边最亲近的下属,都被告知只要是卢氏前来,甚至无需向刘焉本人进行通报,随时可以放行。 这样的事频频发生,要说卢氏与刘焉之间没什么不清不白的秘密关系,恐怕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正是借助卢氏与刘焉的亲密关系,刘焉或许是出于爱屋及乌,对身为卢氏儿子的张鲁,也颇为信任照顾。 包括张鲁能得到汉中之地称雄一时,也都是多亏了那时刘焉安排他北上汉中,杀汉中太守斩汉室,与朝廷断绝联系,自己做了有实权的督义司马。 直到后来,刘焉病逝,益州士族们为了最大化保全自己的利益,故意拥立最懦弱最容易控制的刘璋为新主。 而刘璋对卢氏早就看不顺眼,张鲁看不上刘璋的懦弱无能,频频不听从刘璋调遣,刘璋一怒之下,就对卢氏动了杀心。 好在张鲁还不是狼心狗肺之徒,他知道自己能成就一番基业,最大的功臣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位以美色为武器的母亲卢氏。 可这种事张鲁心里哪怕再清楚,但毕竟过程太过龌龊不堪,张鲁既不愿想起,更不希望身边有人提及,饶是如此,母亲有难,他作为儿子,总不至于视而不见。 他暗中派人收买刘璋下属,以偷梁换柱之法,随便找了个与卢氏容貌有几分相近的年轻女子做了替死鬼,把卢氏给接了回来。 但卢氏的存在,仍像是张鲁心里的一根刺,如果把她摆在明面上侍奉,难免要被人指指点点。 毕竟卢氏当初与刘焉之间的风闻趣事,早就闹得益州是人尽皆知,谣传不断,张鲁也是要面子的人,如今身份地位也有了,可不想再沦为别人的笑柄。 所以他只好为母亲秘密盖了这一处小庄园,对卢氏好生赡养。 好在卢氏似乎对张鲁的安排没有什么不满,整日在这庄园过着小日子,虽然偶尔张鲁会听到有关年轻男子“造访”庄园的消息,张鲁也全当做没听到,不驾驭理会,也从不曾跟卢氏提及。 显然,自己这母亲是什么德行,张鲁心中有数,她要是个贞洁烈女,自己现在没准还在刘璋手底下,给那个没用的东西打杂呢! 毕竟是母子,张鲁偶尔还是会抽空来看望一下卢氏,可在偶尔提及一些烦心事以后,张鲁对卢氏有了新的认识。 大概是在一年前,他发觉到,母亲似乎有着远超常人的谋略,母子交谈三言两语间,卢氏就给张鲁连续出了三个能解决难题的好主意,让张鲁大开眼界。 那时起,张鲁就意识到母亲的睿智,他开始怀疑,当初卢氏勾搭上刘焉,并不是被刘焉的个人魅力所吸引,也不是单纯为了放纵自己的情欲。 最可能的,是卢氏身为母亲,在利用美色,替自己的儿子铺路! 一想到这种可能,张鲁对卢氏就愈发觉得感激,对于卢氏的私生活,也就愈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今日,张鲁来此,就是为了针对马腾、韩遂二人寄来的书信,向卢氏寻求建议。 “坐吧,你没什么事,是不会来找我的,说吧,又碰上什么麻烦事了?” 卢氏面带动人心弦的微笑,嘴上的话却有几分讥讽之意,直说得张鲁脸颊泛红。 看来,卢氏也知道,张鲁对她以往的走法,心中始终有几分抵触。 “娘,儿不瞒您,这次儿确实又碰上有些棘手的烦心事了,不过儿并不是只在有事相求的时候,才来见娘的……”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张鲁虽然心里有几分芥蒂,但还是亲情和感激之情远胜过那些许抵触的。 “行了行了,咱们娘俩,莫要说这些生分的话,娘方才也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说完,卢氏打了个哈欠,仿佛昨夜并没有休息好。 正文卷 第449章 走投无路的马腾 张鲁肥头大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之色,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娘,请您瞧瞧这两封书信,然后您就什么都明白了。” 张鲁恭敬地将马腾和韩遂二人派人送来的书信统统递向卢氏。 接过书信,卢氏没再多问,而是步履轻盈地一手拿着两张信纸,一手毫不腼腆地拉着张鲁的手,朝她的香床走去。 对于卢氏这种大方的举止,张鲁显得有些难为情,他总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早已是不怒自威的一方霸主。 可在亲妈面前,张鲁感觉自己仿佛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明明卢氏的举手投足都显得很是低俗风骚,让张鲁有些生厌,可他又仿佛无从招架,总会被卢氏牵着鼻子走。 把张鲁按在床上坐下,卢氏才轻轻坐在儿子的身旁,聚精会神地看起让张鲁觉得头疼的书信,似乎兴致不小。 张鲁无意出声打扰,只能如坐针毡似的在床上,屋内的脂粉香气让他手足无措,恨不得出门静等。 好在卢氏没有故意戏弄张鲁让他多等,很快,便将两封书信依次看了一遍。 卢氏方才还镇定的俏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张鲁还是首次见母亲那张妩媚风韵的脸上露出这副表情,不由得心里也紧张起来。 “我若是没有记错,前些日子韩遂能反败为胜险些让马腾有去无回,是因为当今车骑将军楚云亲自率军自潼关进驻祖厉,相助韩遂,对么?” 听卢氏一语道破马腾败北的关键因素,张鲁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足不出户,只顾着风流快活的母亲,对远在凉州发生的事,竟如此了若指掌! 张鲁这时已再没有什么汉中之主的架子,只想个乖孩子似的连连点头。 “既然是这样,说明现在的韩遂不过是个被楚云摆在明面上的傀儡而已,韩遂书信中的言语,我们也可以看做是楚云的意思。 马腾在书信中言辞诚恳,近乎哀求,可楚云用词柔中带刚,隐藏着威胁警示之意,这一点,不知你可看出来了?” 卢氏娇媚的脸上,看着严师般的神色。 “儿看出来了,这一点,阎圃也看出来了,他还劝我不要理会马腾的求助,只满足楚云的要求即可。” “哦?这么说来,这阎圃倒是个能倚靠的男人……” 卢氏严肃的神色只在俏脸上停驻了片刻,就又坏笑着用舌头舔着嘴角,玉指搭在下巴上说笑道。 “此……此人尚算忠心……才学也很出众,曾多次为我献出良策。” 张鲁当然不会接奇怪的话茬,只能对卢氏那让人容易产生歧义误解的言语部分避而不谈。 “那你呢?你自己又是如何看此事的?” 不曾想,卢氏突然话锋一转,又变得正经起来。 “众文武都赞同阎圃的观点,但他们的用心却与阎圃不同,他们只是希望汉中不要插足凉州的争斗,置身事外,以便他们继续在汉中安享富贵。 儿始终坚守父亲的遗命,将我们五斗米教发扬光大,如今马腾在书信中许诺,只要我们为他提供粮草支援,他就会全力支持我们在凉州传教……” “这么说,你是更希望出手帮马腾了?” 卢氏的语气平淡,使得张鲁听不出她究竟是喜是怒。 “是……” 最后,张鲁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当着自己的亲娘,也确实没有说谎的必要。 “哎,过了这么多年,本以为你这孩子能有不少长进,现在看来,你还是太嫩了些……” 卢氏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她的这副模样,令张鲁心中相当不是滋味。 一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张鲁想替自己辩解,甚至还想冲着卢氏发火。 可卢氏又是一声叹息,抢先一步开口道:“公祺,你马腾现在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才会找上你,你不帮他,他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再看看楚云,他在信中的措辞语气如此强硬,根本没有在意你会不会如信中要求的那样给他财物,就连你是否会支援马腾,他都不在乎,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既非缺钱财,也不缺粮草,所以他根本没把你还有马腾放在眼里! 你们做什么,想什么,对他而言都无所谓!这样的人,不是狂妄自大到癫狂,就是有着绝对的实力和底气。 而根据我从传闻中所得知的信息上来看,楚云绝对不是个骄狂之人!” 听到自己被楚云蔑视,张鲁攥紧拳头,心中愈发感到不服气。 然而不爽归不爽,张鲁稍加冷静,就能想通卢氏的话。 自己少年得志,如今却被一个少年人给完全比了下去,这种滋味确实不见得好受。 “生气了?” 张鲁此时心情都写在脸上,卢氏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玩味一笑问道。 苦笑着缓缓摇头,张鲁没了再闹别扭的心思,怅然道:“不,母亲说得没有错,这位车骑将军想来是根本不在意我怎么做,我若是当真选择在粮草上大力支持马腾,楚云一定也留有后手,而且还可以找借口对汉中出兵……” 见张鲁好歹看得清局势以及自身处境,卢氏的俏脸就像是剥落下一层面具,用欣慰的眼神有些宠溺地看向张鲁。 在张鲁的记忆力,他好像从未见母亲当着自己的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只觉得心头一暖,浑身上下都变得舒服,紧绷的心也终于可以放松一下。 本想下意识地钻到卢氏的怀中,可一想到自己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再做出这样孩童般的举动,实在不合时宜,才羞红着脸垂下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总算是想明白了,你父亲的遗命,你能放在心上,为娘当然高兴,但做人要识时务,若看不清大局,有一天娘不在了,你当如何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 卢氏所指的生存,绝非寻常百姓所追求的丰衣足食那么简单。 她所希望的,是张鲁能尽可能往高处走,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得到更好的权力地位。 至于争天下这种难度系数突破天际的事,别说卢氏从没指望过,就连张鲁本人,也从没想过。 汉中的地势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张鲁只要能维持现状保证内部不出现大规模叛乱,就算是曹操,也不会愿意对汉中进行强攻。 卢氏知道张鲁虽略有能力,但要跟诸如曹操、袁绍那些昔日或现今称雄的诸侯相比,张鲁是远远有所不及。 所以,卢氏给张鲁制定的路线,还是在恰当的时机,向势力最强的诸侯靠拢,换取最大的利益,如此一来,张鲁再不济最后也能落得荣华富贵的善终下场,总不至于到头来身首异处。 “娘,儿明白了,儿不会给马腾一粒粮食的,明日,我就派人把韩遂,不,是楚云想要的财物如数给他送去……” 考虑到双方的实力差距,张鲁最终还是不情愿地选择了妥协。 “能想通就好了,这世上太多事都是情非得已,可你偏偏又不得不去做,为娘真是替你做了太多,反而让你至今才明白这个道理……” 正因为卢氏利用美貌替张鲁铺好了道路,让张鲁凭借刘焉爱屋及乌的信任,轻易得到汉中这片沃土,张鲁这一路走得太过顺风顺水,才会在这方面认知过少。 卢氏的纤纤玉指在唇角轻轻一滑,似乎又想到了某个“好主意”。 倒是张鲁见到卢氏这副模样,心中隐隐不安,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次,娘打算与运输往祖厉的人马同行,见一见近年来这位风头最盛的车骑将军。” 果然。 尽管张鲁已经料到卢氏会有这样的打算,但卢氏真讲出口时,他还是感到大吃一惊。 “娘……这……” 张鲁哪里不知道,卢氏绝对不仅仅是抱着“见一见”楚云的打算那么简单。 但下一刻,卢氏冰冷的眼神落在张鲁的身上,张鲁立刻就闭嘴不敢多言了。 “那,还请娘在路上多多照顾好自己……儿……儿期盼着母亲早日回来。” “不必盼着了,若是顺利,此行娘就无需回来,若是不顺利,娘八成也就回不来了,但你放心,无论如何,娘都不会让你受到牵连。” 卢氏语气凝重,明明是妇人,此刻讲话的语气,却有几分大丈夫一去不回头的气节。 张鲁沉默了,他明白,是要故技重施,只不过这一次,她打算诱惑的对象,不再是刘焉那个老男人,而是正值青春年少的楚云。 也许,想卢氏这样经验丰富的丰韵熟女,对身为年轻男子的楚云,更具魅力? 想到这里,张鲁不禁暗骂自己龌龊下流,怎会生出这么丢人的想法!她可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将肮脏的想法抛弃过后,张鲁不舍地开始与卢氏聊一些今日生活中的趣事,意识到其用意的卢氏,也配合着像民间普通母子间那样交流,享受着片刻的温馨。 —— 三日后。 庞德率军于安定郡东南方的漆县附近,并预先设置好伏兵。 待杨千万与阿贵率氐族军队经过时,庞德以逸待劳自山林中杀出,给予氐族军队迎头痛击,氐族大军被杀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杨千万、阿贵二人合力与庞德交手不分胜负。 若非杨千万天生力大无穷,加上阿贵在一旁并不与庞德缠斗,而是伺机用弓箭紧盯庞德,让庞德投鼠忌器,必须分神对他加以防范的话,即便是他们二人合力,也难以招架庞德的勇武。 但氐族军队战斗力显然不如曹军强悍,加上楚云为了保证庞德的截击战万无一失,还允许他带上三千凉州铁骑,庞德率领骑兵的水准比起马超纵然稍逊一筹,可要对付氐族士兵,就是小菜一碟了。 眼看着麾下将士们被杀得节节败退,连逃走的路线都被庞德派兵先行封锁,杨千万和阿贵意识到大势已去,也唯有放弃继续负隅顽抗,而果断选择投降。 这些氐族首领与马腾之间的合作,同样是处于利益一致这个简单的因素,本着“有奶便是娘”的信条,他们在背叛马腾的时候,显得比张横、梁兴还要干脆利落。 对于他们二人的选择,庞德没有感到意外,但这么大的事,他当然不会擅自做主,只是命人将杨千万、阿贵还有其麾下剩余的不足一万氐族人马统统绑起来,准备交由楚云发落。 杨千万、阿贵遭遇伏击惨败的消息不胫而走,马腾得知此事时,差点儿没当场昏死过去,他本以为杨千万、阿贵二人就算拿不下潼关,至少也能给楚云造成大麻烦,牵制楚云军的主力。 然而现在直接促成了最差的结果,他们二人不仅没能给楚云造成任何损失,反而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白白便宜了敌人。 这时候,马腾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张鲁的身上,指望张鲁会给自己提供粮草上的支援,让他依靠先前制定的粮草消耗战计划,把楚云、韩遂二人加在一起的十几万军队耗死,逼楚云率军离开凉州。 可又足足等了三日,张鲁才派人将回绝的书信送到马腾手上,马腾拆开书信一看,信中张鲁言辞虽然没有过分的冒犯,但回绝马腾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马腾读完书信,气得手都在发抖,绝望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至此,意识到自己已然穷途末路的马腾,只能做出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 由于手头上没有足够的财力,他唯有派手下人伪装成强盗,去周边各郡县向平民百姓们进行劫掠。 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百姓们家中并无余粮,只有刚好够吃的部分粮草,马腾把心一横,也不管百姓们的死活,只想着跟楚云在消耗战上一决胜负。 这种做法,百姓们何止是怨声载道,数万百姓没了活路,只能靠士族们稍加接济,或者吃草根啃树皮充饥。 正文卷 第450章 不欢而散的声讨 马腾的这种做法,不但是直接激起平民百姓们的怨怒,也同样惹恼了附近各县的士族。 虽然马腾对待他们的手段怀柔一些,但以半强迫的态度要他们上交粮草,这种滋味对于士族们来说可并不好受。 不仅如此,百姓们家中一贫如洗,还要靠士族们做做样子施舍米粥进行接济,这无疑是让本就被剥削了一趟的士族们并不乐观的存粮情况雪上加霜。 当然士族们会选择接济平民,可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好心肠,只不过如果连这种表面功夫他们都不愿意去做的话,这种民怨四起的敏感时期,以凉州百姓们民风彪悍的程度,也许会发生闯进他们家宅集体抢粮的情况。 感到愤慨的,远不止是百姓和士族们,闹得最沸沸扬扬的,还要数军中内部。 马腾麾下的将士,特别是他自己嫡系士兵,大多是凉州本地人,其中有两到三成,家小都在附近各郡县沾亲带故。 得知马腾为了筹备军粮,竟不惜将他们的亲人往绝路上逼,将士们一样是怨声四起,如果不是上面一层层的压力还存在,只怕有人已经忍不住要闹事了。 “寿成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这和咱们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吧?” “不少百姓们已经向关中迁徙了!将军,您这么做,究竟是为了凉州好,还是要把凉州给毁了?!” 程银、侯选二人纷纷来县府向正忙得焦头烂额的马腾进行指责,而且这一次,就连一向和马腾交好的马玩,也忍不住站在了他们二人的队伍里,同仇敌忾般地质问马腾。 先前马腾曾许诺会从张鲁手中得到粮草,众军阀才得以安心,现在杨千万、阿贵二人倒戈向了楚云、韩遂那一边不说,就连许诺从张鲁那里得到的粮草也不见分毫。 更过分的是,马腾为了筹措军粮,居然连百姓们手上仅有的余粮都派人强抢过来,还欲盖弥彰地让手下将士们伪装成盗匪,结果当天就被他人戳穿识破。 现在“马腾”这两个字,在凉州已经沦落到了人人闻之唾骂的地步。 面对三人的质疑、责备,本就感觉脑袋濒临炸裂的马腾,更是心烦意乱。 他忍不可忍地看向程银、侯选二人,用愤恨地语气毫不顾忌地反声质问道:“各位,张鲁这个反复无常的无信小人,见我们先前小败几阵,就出尔反尔,不遵守诺言,拒绝向我们提供粮草支援! 至于从百姓们手上‘借’粮一事,我虽然没有向诸位提前打好招呼,但此事还有商榷的空间么? 不这么做,我们手下的几万弟兄统统要饿肚子,你们也知道,杨千万、阿贵这两个叛徒出兵前,我为了鼓舞氐族人的士气,拨给他们不少军粮,他们二人倒好,不像我们汉人有骨气和气节,竟向庞德投降,束手就擒! 我若不向百姓们‘借’粮,再过七日,不仅是下面的弟兄们,连咱们都要一起饿肚子! 你们以为我想这么做?我愿意把百姓们逼死?! 你们觉得我做得过分是吧?那好,谁若是想谴责我,从今日起,就别从我这儿要粮草,自己想法子解决去!” 面对突然雷霆震怒的马腾,似乎是被其气场给镇住,本来还气势汹汹的程银、侯选二人顿时都成了纸老虎,神色一软,不敢再随意开口。 马玩则是脸色一缓,叹了口气,努力保持着理智。 见气氛跌至冰点,站在马腾身后的侄子马岱赶紧插言缓和气氛道:“叔父,各位叔伯,眼下正是危难关头,大敌当前,还请顾全大局,莫要自乱阵脚。” “将军,我等方才冒犯失言,还请将军勿怪。” 见有了台阶,程银、侯选二人赶紧顺坡下驴,免得彻底触怒了马腾。 本来这几天,他们二人也不是没想过改变阵营,效仿张横、梁兴转投楚云麾下,让马腾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然而,因为杨千万、阿贵二人的背叛,把马腾气得七窍生烟不说,为防止其余人再做出这种叛变行为,干脆以“保护安全”为理由,擅自把程银、侯选等人的家眷给软禁起来。 程银、侯选有苦难言,只得打消这个念头,铁了心跟马腾一路走下去。 至于马玩,他与马腾一向交好,哪怕情势再难,也无意背弃马腾。 只是,他虽不曾自诩正人君子,但对马腾劫掠百姓仅存余粮这种没有人性的做法,还是感到不齿的。 他甚至还怀疑,张鲁也许根本不曾与马腾达成什么交易,一切都只是马腾为了自壮声势而捏造的谎言。 因为最近马腾的表现,还有看待他人的眼神,都变得让马玩感到越来越陌生。 又或者说,近日来,马玩才真正重新认识到马腾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嗯……” 马腾不置可否地闷哼了一声,也不打算跟程银、侯选彻底撕破脸皮。 “将军,杨千万、阿贵二人失利,潼关自然也就被楚云牢牢掌控在手中,我们就算靠从百姓们,咳,‘借’到这些粮草,可只要关中、三辅、洛阳等地能不断为楚云供给粮草,靠粮草消耗战想胜过楚云,仍是难上加难……” 马玩不打算再去指责马腾的行径,只是将自己眼下最忧虑的事指出。 闻言,程银、侯选没再说话,也眼巴巴地看向马腾,想知道对方究竟还有什么打算。 马腾却只是再度冷哼一声,不屑道:“老弟啊,你太多虑了,关中、三辅还有洛阳那些地方近些年是什么状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当地的官吏、百姓们连自己都吃不上饱饭,哪里还有多余的粮草能运来供给他楚云? 楚云想在粮草战上耗过我们,除非曹操命人从邺城给他运输粮草,但邺城距此相隔有多远?等邺城的粮草运过来,楚云和韩遂他们怕是早就都饿死了!” 这一点,马腾并没有信口雌黄。 如果单纯从关中、三辅等地域的情况来看,确实如马腾所说,长安、洛阳的官府、百姓们都是自顾不暇的状态,还指望着临近各郡县能多给他们一口饭吃呢。 可惜的是,马腾根本不知道,距离凉州不远的河东郡,早已不复昔日的破败萧条,在太守杜畿的治理下,不仅仅解决了当地士族的过于强势有意叛乱的隐患,还把河东郡经营得堪比天下最富庶的郡地。 在得到杜畿的许诺后,楚云确信只要潼关还被自己牢牢握在手上,就根本不用担心祖厉城的将士们会没饭吃。 “可是,楚云此人行事一向稳健,绝不会坐等粮草用尽,若是他有其他方法筹备粮草,将军可有其他对策?” 马玩这时候,已经对马腾不想过去那样满怀信任了。 先前就是因为马腾太过盲目自负,才把原本声势浩大的联军搞得每况愈下,带着主力骑兵白白葬送不说,屡屡的错误判断,导致如今有一半的军阀、首领选择投敌,可谓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最让马玩忍受不了的,是每次马腾想到一个应对之策,就会过于乐观地坚信这个计策一定会奏效,而且是取得最理想的效果。 结果是最后往往事与愿违,让联军众人落得现在这个进退两难的下场。 “其他对策?老弟你这是信不过我?凉州以及周边地域的情况,诸位都是知根知底,莫非你认为楚云能从天上变出几十万斛粮草不成?!” 马腾有些歇斯底里般地失控咆哮着,与其说他是在安抚马玩等人,倒不如说他是在用声嘶力竭的呐喊,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 他比谁都害怕楚云有充足的粮草应对这场消耗战,因为坚守不出已经是他唯一能想到并使用的策略。 如果这个策略失败了,程银、马玩、侯选等人都是有退路的,他们大不了就是交出多数权利,向朝廷投诚臣服。 唯有马腾自己,从他出尔反尔,拒绝履行与马超之间的约定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最后的退路。 要么,击退楚云,占据凉州,将凉州势力彻底洗牌,借此大幅提升势力,争取到与曹操讨教还价的资格。 要么,战败,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马腾决然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做了这么绝的事,楚云还会放过自己。 见马腾的情绪无限接近失控,被吓得面色铁青的马玩,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他的这副失态表现,定会给程银、侯选、马玩等人留下相当失望的印象,进一步毁坏他们三人对马腾仅存不多的信任。 一个月前还如日中天的凉州联军,现在已是风摇雨坠,距离分崩离析,仿佛也只有一步之遥。 这场原计划对马腾进行的声讨会必然会走向不欢而散,程银、侯选最先如惊弓之鸟般匆匆离开,马玩本想再向马腾说几句,但还未曾开口,脑中就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马腾近乎癫狂的失态相,兴致锐减,变得与马腾再多说一句话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得留下一声长叹后,怅然离去。 “叔父……您这样,未免会把他们吓坏的,这个时候,正是人心思乱之时啊……” 将马玩离开时那副表情尽收眼底的马岱,向面色冷冽的马腾苦笑道。 “正因为要避免他们生出其他心思,我方才才会用这种语气镇住他们!” 对于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自家侄子,马腾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点柔和之色。 “不过,马玩叔说得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叔父,经过先前的交手,侄儿也认为,楚云未必没有后手应对粮草短缺,我们不妨再多预备其他策略,也好‘有备无患’嘛。” 马岱希望以亲情来化解马腾心中的紧张,他看得出,现在的马腾精神是真的濒临崩溃了。 而作为联军主心骨的马腾如果倒了,他这个马氏成员,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或许投奔孟起大哥也是条后路……?” 突然,马岱的心里响起这样的一道声音,他甚至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心声,还是某种幻听。 马岱回忆起自己跟马超的关系一向不错,马腾虽然干了伤透马超的事,不过马岱自问没有参与任何决策。 从马超放过马腾回高平,却没有遭受任何惩罚,就足以见得楚云对马超绝对是爱护有加。 如果自己愿意投奔马超,兴许马超一句话,就能赦免自己作为马腾“帮凶”的罪责,说不定凭借这层关系,以后还能青云直上。 再不济,在马超手底下做事,无异于跟着楚云混,也能落得个坐享荣华富贵的待遇。 越是这样想着,马岱越是飘飘然,可当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到马腾脸上,看到马腾那张仍忧愤难平的脸时,意识马上就从九霄云外又飞了回来。 眼下情势虽然非常不乐观,但马腾对自己也算有着多年的照顾,面对看着自己长大的叔父,马岱还是不忍背叛,只得将方才那些泡沫般的幻想统统压下。 “有备无患么……?” 马腾没想到短短片刻,马岱就能生出这么多复杂心思,只是细细斟酌着马岱的建议。 也许是被马岱以亲情加以感化,马腾极度紧张和狂躁的情绪变得有所舒缓,他既意识到方才的失态,也开始变得能够冷静思考问题。 “可除了坚守不出,以粮草消耗敌军外,岱儿,你莫非还能想得出别的法子不成?” 要不是此刻县府内只有他们叔侄二人,马腾是死也不会说出这句话的。 因为说出来了,就代表他承认自己已经拿楚云没有任何办法了。 “叔父,侄儿有句话,埋在心里,始终不敢讲。” 马岱心里反复踌躇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决定看看马腾的态度再做决定说与不说。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尽管说吧,你我叔侄一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责备你就是了。” 马腾的脸上露出凄然之色,对于马岱要说的话,他在心里已隐约猜到了几分。 正文卷 第451章 迷人的女子 “叔父,如果咱们最后败了,您留好退路了么?咱们是北上往羌人那边走?还是……?” 马腾确实让马岱可以畅所欲言,但马岱说话还是小心地兜着,只说了一半。 北上出关,背井离乡离开汉土,这对马腾来说绝对是个凄惨无比的下场,而且一旦整个凉州落入他人之手,无论是已经反目成仇的结义兄弟韩遂,还是代表着朝廷的魏王曹操,都几乎不可能放过他。 想起袁绍死后,袁氏子弟的结局,马腾本就有些不安的心,在马岱的询问下,愈发紧张。 “这个……” 马腾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此情形,马岱垂头拱手问道:“叔父,若是侄儿愿做使者,前去与车骑将军、马超兄长求降,不知……?” 马岱的神情和语气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再度触怒了马腾。 好在先前的亲情感化,让马腾已经冷静了不少,听到这番话没有立刻动怒。 马岱是马腾从小看到大的侄子,他清楚马岱会有这种想法,绝非为图谋富贵而有意背叛,而是根据眼下的情形,才会做出这种提议。 事实上别说是马岱,就连马腾自己,在仔细思考过后,随着那股怒火消散,他已然意识到先前的抉择存在着诸多问题。 最让他后悔的,自然要数利用父子之情欺骗马超放自己离开,然后又出尔反尔,直接将马超置于不义之地。 虽然自那以后,马腾就没再跟马超有过照面联系,但就算用脚指头去想,马腾也能猜到这会儿马超八成是恨透了自己。 因此,如果马腾当真有服软归顺的想法,派遣与马超关系亲近的马岱前去,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想不到岱儿还有几分聪慧,居然连我不便再出面这一点都考虑到了么……” 被马岱这么一说,马腾心中还真有些意动。 先前马腾联军的实力强横,手握雄兵坐守重镇,马腾对楚云当然不曾畏惧。 可在失去张横、梁兴,折损大半精骑后,马腾军中士气屡屡受挫,如今连杨千万、阿贵二人都在吃了败仗之后,选择归顺楚云。 在双方实力此消彼长之下,马腾的自信心也随之接连遭受重创。 而压倒马腾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张鲁拒绝向他提供任何粮草支援,再加上附近各郡县的百姓们存粮突然被神秘商贾买走。 这令马腾最大的依仗“粮草消耗战”沦为空谈,潼关又被楚云牢牢掌控在手中,即便马腾不认为楚云有足够的余粮坚持多久,但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自家军队先扛不住的可能性要高得多。 现在的马腾,嘴上说着要与楚云、韩遂抗争到底,可他的心里,也生出了归降的心思。 尤其是要趁着程银、侯选、马玩等人眼下还没有生出叛逃的心思,现在的马腾,如果肯止息兵戈,让马岱为使者与楚云好生交涉,也许还能免遭杀身之祸。 万一再耽搁几日,待联军败像已现,被楚云抓住机会,再想归降,就彻底是为时已晚了。 “岱儿……你也知道我先前曾欺骗过孟起,他现在兴许对我恨之入骨,你此行前去,万分凶险啊!” 见马腾有松口的意思,马岱兴奋得忍不住要手舞足蹈。 强行控制住四肢,马岱面露喜色道:“叔父,我与孟起兄长相处多年,兄弟情深,他就算心中愤怒,也绝不会拿侄儿出气的。” “既然你执意要去……叔父也就不阻拦你了,你此行肩负重任,凉州兴衰,就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了!” 到了这种时候,马腾还不忘说些场面话。 马岱闻言唯有苦笑,心想这分明是我们自救之举,与凉州兴衰有何关联? 但他嘴上还是谦卑地笑道:“侄儿定当竭尽所能,不辱使命!” “好,我这就召集各位将军送你。” 这个提议看似是马腾对马岱十分器重,实则是马腾想借助这个机会,向程银、侯选还有马玩等人,宣布自己有意放弃灭掉韩遂,选择归顺朝廷向楚云投降。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三人若是听到马腾愿意放弃原计划归顺朝廷,怕是要偷着笑到合不拢嘴了。 原因很简单,这些军阀们本就是抱着跟马腾一起捞一票赚些好处的心态,才上了马腾这艘贼船。 结果战事初期,马腾联军以雷霆之势向韩遂发难,短时间内确实连战连捷,众军阀跟着马腾转了个盆满钵满不说,也能看到吞并韩遂的希望近在咫尺。 可后来,自楚云破潼关入凉州以后,局势大变,一场错误的骑兵战,更是让他们的家底都亏得不成样子,就是先前战事获胜取得的利益,也不足以弥补后期的损失。 况且楚云的身份敏感,既代表着朝廷,又是曹操最亲近器重的义侄。 本就无意与朝廷为敌的程银、侯选等人,若非长年来对马腾有着下意识的忌惮之心,怕是早就散伙各回各家去了。 他们现在是巴不得马腾松口,放弃执念,以免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再归降,那个时候只会愈发被动。 果不其然,当众人得知马腾改变心意后,对马腾是连番溜须拍马,称赞其识时务,能屈能伸。 就连不善于虚与委蛇的马玩,都变着法的夸赞马腾,方才不久前不欢而散的会议,现在看来就好像是从不曾发生过似的。 临行前,马岱单独与马腾商谈,先行问话道:“叔父,还有些事,侄儿不得不说。” “尽管说吧,这种时候,你我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马腾索性破罐子破摔道。 “叔父,侄儿此行前去,是否会遭受冷眼暂且不提,但要向楚云请降,我们不下血本拿出诚意来,恐怕楚云绝不会放过我们。” 马岱本想补上一句“孟起兄长也不会放过您”,但想到这种话说出来未免太伤人,本着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心态,马岱只得戛然而止,让马腾自行领会。 “我明白,这样好了,你此行前去,态度要够谦卑诚恳,只要楚云肯退兵放我们一马,条件任他开好了。” 马腾这时候已经彻底想通了。 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折腾了这么久,给朝廷造成诸多麻烦,要想全身而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所以只要能打法楚云放过自己就此离开,让他得以保住这条小命,那么失去利益和地位,早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就算他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别无他法。 位高权重再重要,终究比不过性命。 “叔父这么说,侄儿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得到马腾的首肯,马岱对于这场谈判,变得自信心暴涨。 —— 在马岱离开高平向祖厉赶路时,张鲁派人“进贡”给楚云的礼物,已然在汉中运输队的护送下,平安到达了祖厉城。 清晨,楚云就感觉到军中有着一场的躁动,气氛非同寻常。 “啊——怎么回事啊?这大清早的,闹哄什么呢?” 打了个哈欠的楚云,向正准备开始练剑的王平询问道。 “回老师的话,是今天破晓时分,汉中张鲁派人送来的财物到了。” “我记得,我只是向他要了不到一百万钱,些许钱财,总不至于惊动整个大军吧?” 楚云下意识地认为,军中的骚动绝非因为钱财那么简单。 “老师果然明察秋毫。” 先是奉承了一句好听的话,王平坏笑着看向楚云,故意摆出神秘兮兮的模样,凑近楚云耳畔,低于道:“老师,听说此次负责运输财物的汉中军队,为首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咱们军中弟兄们大多都已成家,难道是凉州本地的士兵没见过女人不成?” “可学生以为,引起骚动的‘罪魁祸首’,正是这个女人不假。” 听到这,楚云虽然没见过这个女人,但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这个女人,应该生得很美吧?” “一点儿不错,老师,你这是从何得知的?” 王平知道,楚云跟自己不一样,自己跟弟兄们听说汉中此行的带头者是个女人,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争先恐后地组队跑去看热闹,为的就是一见这个女人的庐山真面目。 而楚云则是一觉睡到现在,别说是见那个女人了,若是王平不多嘴,只怕现在楚云还没得知此事。 楚云只是随便笑了笑,道:“这世上有无数种不同的女人,但能引起骚动的女人,通常都具备一个最显著的特点——美貌。” “老师此言说得甚有道理,弟子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王平虽然还小,对女人不大了解,但还是觉得楚云这番话非常有理。 “不过这张鲁也未免太乱来了,让一个女子率领运输队押送进百万的钱财,是汉中富得流油,让他根本不在乎损失这么多财物? 还是这女子此行前来另有目的?” 这时,王平突然“嘿嘿”一笑,抢答道:“老师,会不会是张鲁想用美人计跟您老套近乎,所以给您送来美女套您的欢心啊?” 楚云用力在王平脑门上拍了一下,笑骂道:“我可不老,而且张鲁若是肤浅到认为一个美女就能让我中美人计,那他未免太糊涂,也太小觑我楚云了!” 然而,当随后楚云带着王平一路到祖厉城内用来储存财物的大仓库,亲眼见识到那位引起大骚动的女子之后,他却叹了口气,不得不改口佩服起张鲁。 那是个相当妩媚动人的女子,堪比绝美少女的秀丽容颜,雍容贵妇的婀娜身段,风流荡妇的一颦一笑,这三种绝不该出现在同一位女人身上的特质,眼下确确实实地被这个女人所一并拥有。 她身上的鹅黄色丝绸衣物,将前凸后翘的身材包裹得刚刚好,多一丝则太保守,少一丝则太放浪。 她没有向任何人下令,但身边那些同样来自汉中的将士们,已经自发地帮助曹军将士,搬运整理他们远道运输而来的财物。 即便已经见识过她的魅力,但王平再一次仔细欣赏她的美艳时,仍不受控制地失神。 看出王平脑中已浮想翩翩,楚云心中叹了口气,一巴掌轻轻拍在王平的后脑勺上,令王平从难以自拔的幻想之中抽出神来。 “老……老师……” 害羞地垂下头,王平不敢再去看那个女人,更不好意思面对楚云。 本想训诫王平几句的楚云,在看到另一幅情景后,顿时收起这样的心思。 他见到安排着将士们搬运钱财的韩遂,此事正魂不守舍地盯着那个女人的身体敲个不停。 韩遂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瘫靠在敞开的仓库大门门框上,若是此刻有人在他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要用匕首对他行刺,韩遂必定会在没有任何防备,甚至连哼一声都做不到的情况下,被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暗害掉。 “也怪不得你,这个女人确实不一般,你看咱们的将士们,一个个连操练都不做了,都只顾着盯着此女看。” 楚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非常明艳动人,对绝大多数男性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否则,也不至于连阅女无数的韩遂,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寻常男人只需瞧上她一眼,两眼就会情不自禁地在她的身上定格,再也不能挪开。 如果不是楚云在穿越前,就已经是风云人物,见过无数绝代佳人,恐怕也有栽倒在此的可能性。 更重要的是,理性告诉楚云,这个女人非常不简单,来此的目的,更是扑朔迷离,需要慎重对待。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云心想不管此女究竟是何许人也,自己总要上前去会一会她,才能有所了解。 于是,楚云拽着平复心神的王平,穿过拥挤的士兵人群,来到敞开的大仓库门前。 众兵士们一见到楚云,“呼啦”一声,整齐地尽数向他单膝跪地行礼。 “我等参见车骑将军!” 就连按照韩遂命令,各个心不在焉搬运货物的将士们,也都一并向楚云行礼。 正文卷 第452章 魅惑与威慑 “都各忙各的吧。” 随着楚云一声令下,将士们都不再跪着,开始继续搬运财物。 楚云面色微沉点了点头,抬眼望去,只见那妩媚女子正以一种猎艳般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这时候,楚云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个女人盯得浑身上下很不舒服。 与那些被勾起欲望的将士们不同,楚云只觉得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看她的年纪,应该只有二十出头,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全无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端庄矜持。 楚云还摸不清这个女人的来意,但他认为,这个女人只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既然她明知道楚云的身份,却还能这么大胆地直勾勾看着楚云,令楚云的警惕之心,上升了不少。 一个这样的女子,站在无数兵勇之中,也确实显得格格不入,难怪她会成为今早的焦点人物。 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楚云没有退避不见的理由,便决定主动交涉试试看。 “夫人是……?” 楚云试探着向女子发问。 一旁的将士们,表面上在忙着干活,但大多八卦之心顿起,竖起耳朵旁听者楚云与这女子之间即将展开的对话。 “夫人……?” 女子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听错了,一双明眸中露出心虚的惊骇之色。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张鲁的母亲卢氏。 她本以为凭自己的驻颜之术,任何人见了自己这份年轻貌美,都会误判她的真实年纪。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陌生女子哪怕稍有兴趣,都绝不会用“夫人”这样的称呼与对方交流。 一向善于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卢氏,在这一刻,第一次感受到慌乱。 但是惊慌只在她的俏脸上一闪即逝,在见到楚云那副丰神俊朗的仪容后,她的自信不会这么轻易动摇。 这种年轻俊秀、风度翩翩的男人,她已不知拿下过多少个。 虽然她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与以往那些被她征服的货色都有所不同。 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魅力。 “将军叫妾身‘夫人’?” 卢氏掩嘴而笑,发出如莺啼般悦耳的笑声。 面对笑得花枝招展的卢氏,楚云只是回以微笑,不再随便开口。 楚云不冷不热的态度,令卢氏意识到这是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防守态势。 “难道有错么?” 楚云脸上的笑容还保持着没有变化,声音却已然冷了几分。 瞬间,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冷却下来。 将士们见惯了楚云和颜悦色的模样,还从没见他说话的语气如此冷漠,更何况还是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这样。 就连本来还打算放慢动作干活,专注看好戏的将士们,现在也变得手脚勤快,不敢在工作上继续耽搁。 可卢氏仍能不动声色地陪笑道:“没错,当然没错,将军愿意怎样称呼妾身,都不会有错!” 这样的回答,实在有些狡猾,与其说是回答,更不如说是在单方面的讨对方的欢心。 都说女儿家的脸皮终归要薄些,但今日楚云算是见识到,这种不怕臊的女子,有多么可怕。 特别是在这女人还生得一副好皮囊的时候,更是如此。 在心中暗叹一声,楚云想着此处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便继续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道:“来者是客,夫人从汉中远道而来,我们总不能失了礼数,还请韩遂将军摆宴为夫人接风洗尘。” 说完,楚云还特地瞪了一眼还看着卢氏如痴如醉的韩遂。 韩遂被楚云突然点名,幡然醒悟般看向楚云,与楚云凶巴巴的目光相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有多失态,连忙道干咳了一声道:“将军说得是,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说罢,一脸尴尬的韩遂赶忙率众随从离去。 见韩遂离开,楚云再度瞥向卢氏道:“请夫人随我来吧。” 说完,也不顾卢氏会不会跟上来,就带着始终不曾出声的王平,慢悠悠地朝着县府方向走去。 王平这时候,才紧随在楚云身后,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细微声音,说道:“老师,‘夫人’这种称呼您都叫得出口,您这未免有些太唐突佳人了吧?” 自从先前王平完美办妥楚云交代的任务,利用财帛将高平周围百姓们家中的粮草买断近空后,楚云对王平就愈发看重,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因此更为亲近。 所以,王平现在才敢说出这种玩笑话来。 楚云没好气地白了调皮弟子一眼,没理会他,只是脑中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应付眼前这个有几分神秘的女人。 他用“夫人”来称呼卢氏,并非因为他知道卢氏的身份,只是直觉告诉楚云,这个女人绝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年轻。 那不是一个年轻女子可以拥有的眼神。 保持着一定距离,独自跟在楚云身后的卢氏,则是对楚云的兴趣愈发浓厚。 她本以为,楚云就算不会第一眼便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也一定会在面对自己时小鹿乱撞亦或是方寸大乱。 可她没想到,这少年人心性沉稳,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更是不见任何污秽之色。 最让卢氏感到惊奇的是,楚云连她的身份都不曾过问,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人如果对如此花容月貌的女子没有任何兴趣,完全是解释不通的怪事。 至于跟在楚云身后的王平,卢氏同样有几分好奇心。 楚云的年纪本就不大,但另一位少年就像跟屁虫一样在楚云身后尾随,虽然那个少年看向自己的初时,也春心荡漾,但很快就能收敛心神,单凭这份定力,就足以让卢氏高看她不止一眼。 “不愧是车骑将军,连身后的跟班都这么特别。” 在心中暗自惊叹后,卢氏随楚云、王平来到府衙之内。 楚云无需说话,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府衙内的下人、卫兵就全部识相地颔首躬身,行礼退去。 最后,王平也知趣地离开,亲自替楚云、卢氏二人看起大门,确保任何人不会来窃听他们的谈话。 “坐吧。” 楚云先自己坐在方桌的皮椅上,伸手用食指指着正对面的另一张皮椅,示意卢氏坐下。 卢氏款款走到皮椅旁,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凝视着楚云,而后悄然坐下。 那双眼神,摄人心魄,简直让被注视的人骨头都能酥麻。 楚云背脊一凉,在自己的大腿上悄无声息地狠狠捏了一把,保持着清醒。 “将军特地把妾身请来,难道没什么想问的么?” 我见犹怜的模样,能够融化人心的语调,此时的卢氏,简直就像是个在诱惑男人犯罪的妖精。 “我问的话,夫人就会说实话么?” 楚云摆出一副不吃这套的架势,严肃地反问道。 “这个嘛,妾身也不能保证啦,要看将军您的问题了。” 若是不认得卢氏的人,现在只会觉得面对的绝非是年过四旬的女人,而是及笄不久的少女。 楚云没兴趣跟对方胡闹,更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进对方的步调。 “夫人,你好像不太了解你的处境。 此处是韩遂将军的地盘,我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只需一声令下,你的命就要葬送于此了。” 面对楚云面寒如冰的威胁,卢氏不以为然,微笑反问道:“将军太过谦了,这天下又有几人不知将军的名号,又有几人不知将军的辉煌事迹?只是,妾身不知道,将军真的忍心对妾身下如此毒手么?” 说着,卢氏不退反进,如少女般白皙滑嫩的纤手在胸襟旁的衣物上微微一用力,胸口的一阵春光乍泄。 如此娴熟而风骚的举动,令楚云直皱眉头。 他知道,面对这种视“廉耻”如无物的女人,再用单纯的口舌争辩,根本无济于事。 楚云感觉得到,眼前这女人,对自己的美色已经自信到目空一切的程度,她认定要征服自己,无非是时间问题。 那么,要让她改变这种愚蠢可笑的想法,就只有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嗖!” 眨眼之间,楚云已将腰间的青锋剑自剑鞘中拔出,青色剑芒一闪而过,当剑身抵在卢氏的脖颈时,她的咽喉下已呈现出一道血痕。 殷红的鲜血点点滴滴地自剑尖向下滑落,沾染在她鹅黄色的纱衣上,也将她因敞开衣物露出的娇媚诱人的锁骨附近染红。 就像白雪皑皑的大地上,绽放出的一朵娇艳欲滴的血色蔷薇,凄美,却又让人感到阵阵阴寒。 卢氏整个人已然怔住了。 她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一个男人,能在面对她这样的尤物时,非但毫不动心,甚至还拔剑相向! 只要楚云的手再稍微一用力,卢氏顷刻间便会香消玉殒。 “现在夫人应该明白,楚某并非不忍辣手摧花之人了吧?” 说完,楚云的手作势似乎又要动一动。 “将军,妾身……妾身服了,心服口服……” 卢氏的手在颤,身体在颤,但唯独雪白如玉的脖子不敢颤。 因为她的脖子只要颤动分毫,就有可能一命呜呼。 楚云冷着脸缓缓将青锋剑从卢氏的脖颈处挪开,然后在身体右侧轻轻一甩,血珠被摔了一地后,楚云才收剑入鞘。 “现在,夫人可以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楚云心里也不知道,这种分量的威胁,够不够震慑住卢氏,让她能说实话。 “将军请尽管垂询……” 从受惊中似乎仍未恢复的卢氏,声音中尚有几分颤抖。 “在这之前,还请夫人先把衣服穿好。” 闻言,卢氏只得尴尬地把衣服重新穿好,乍泄的春光也霎时收敛起来。 对此感到颇为满意的楚云心中暗自点头,问道:“首先,还请夫人道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吧。” 楚云的语气恢复了先前的彬彬有礼,但这一次,卢氏可不敢再放肆了。 “妾身……” 卢氏一咬牙后,想到还阵阵发凉的脖颈,当即不敢再触及楚云的眼神,垂头道:“妾身是张鲁的生母……” 这个答案,可是让楚云也震惊了好一会儿。 好在楚云知道卢氏的存在,很快就恢复震惊,怅然道:“原来是卢夫人……想不到夫人尚在人间。” “将军知道妾身?” 卢氏没想到,像楚云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存在。 “曾听传言说夫人驻颜有术,无论多大年纪,旁人看起来都与少女相差无几,现在看来,谣言也并非都是空穴来风不可信。” 楚云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夸卢氏,但他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就像三流电台的主持人,在面无表情地进行着念稿一般。 “将军……过奖了……” 卢氏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的问题,夫人只回答了一半,不知夫人此行来祖厉,是何来意?” 卢氏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 她总不能说,自己来此,是为了勾引魅惑楚云,以自己的身体,为儿子张鲁谋取更多好处吧? 若是这么说,只怕刚被收回剑鞘的青锋剑,下一刻就要洞穿卢氏的喉咙了。 想到楚云能辣手摧花的那股狠劲儿,卢氏的娇躯就跟着直打哆嗦。 “妾身久慕将军大名,此次前来,就是想一睹将军的风采,长长见识……” 情急之下,卢氏只能说出一个让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假的借口搪塞过去。 但是不用想也知道,楚云哪里是这么好蒙骗过去的? “夫人,莫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再说,伤口似乎尚未结痂吧?” 楚云盯着雪白卢氏雪白脖颈处那未曾处理还向下流淌血珠的伤口,冷声威胁道。 “将……将军息怒,妾身……妾身本来是打算与将军商谈些事情,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 看到卢氏惊恐的眼神,楚云抓紧时机趁热打铁问道。 “妾身现在不敢说了。” “夫人只要讲的是实话,无论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与夫人为难。” 楚云慷慨地许诺着,方才满是寒意的态度,也在这一时间收敛了许多。 正文卷 第453章 第杀心已起 “将军……您说话算数……?” 卢氏看样子仿佛已经被吓怕了,那股媚态大为收敛,花容失色地向楚云谨小慎微地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楚云被卢氏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逗得忍俊不禁,如果不是卢氏自己亲口承认,他还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看起来这般年轻,却会是那张鲁的母亲,一个年过四旬的女人。 “想不到我随口称她为‘夫人’,倒是一点儿都没有错!” 更值得庆幸的是楚云洁身自好,没有跟这女人发生些什么,否则要是日后回忆起自己跟一个年龄足够当自己母亲的女人有过肌肤之亲,恐怕要成为楚云心中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嘶——呼——” 做了一番深呼吸,卢氏挺拔的胸脯随之起伏了一下。 “将军这么说的话,妾身可就放心了。” “夫人请讲吧。” 楚云心里已有些不耐烦,嘴上还是和声和气地说着。 “将军,妾身知道,您向汉中讨要的这些财物,根本不值一提,您也不在乎。” 说完,卢氏看向楚云,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反应,来以此验证自己的猜测。 见卢氏在向自己讨一个答案,楚云没有吝啬,含笑点头道:“不错。” “看来妾身猜得不错,将军需要的,并不是这些许财帛,而是要借此提醒我儿张鲁,要他别多管闲事插手凉州的战事,尤其是不能向马腾这个与朝廷为敌的逆贼伸出援手,不知妾身说得对么?” “很正确。” 楚云继续点头道。 连续两次得到楚云的赞同,卢氏喜上眉梢,朱唇轻启,继续道:“将军,妾身此次前来,一来确实是想一睹将军的风采,二来,也是想替我儿张鲁向将军求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样的机会?” 楚云知道,前面的铺垫不过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废话,接下来卢氏要说的,才是重点。 “妾身愿替我儿张鲁担保,只要将军愿意,汉中从此以后愿年年向朝廷进贡粮草十万斛,五铢一千万钱!” 如此多的钱粮,着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哪怕楚云早有思想准备,在听到确切数字,仍是心头一惊。 “想不到小小的汉中,竟富有到这般地步,难怪张鲁常年来能依靠自身实力力压坐拥益州的刘璋,除了刘璋自身庸碌懦弱外,也有这一因素才对。” 在心里这般感叹了几句,楚云没有急着接受卢氏莫名其妙的“好意”,而是不咸不淡地反问道:“代价是什么?夫人总不会是大发善心,要张教主白白把这么多钱粮送给朝廷吧?” 卢氏用红润的舌头在薄唇上微微一舔,轻声道:“只要将军肯替我儿在魏王面前善言几句,就足够了。” “夫人说得倒是轻巧简单,可你所要的,绝非单纯的讲几句好话那么简单吧?”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楚云深信卢氏另有企图。 “将军当真是快人快语,妾身也就直说了,妾身是希望将军能在替我儿美言几句的同时,劝魏王不要对汉中动兵。 将军也知道,我儿素无大志,绝无与魏王争雄天下之心,只想坐守汉中之地,保境安民……” 说着,卢氏的声音已越来越小。 因为她察觉到,楚云的脸色已不复方才那般平静,眼神更是由淡漠朝着冷漠进行转变。 “夫人,你这么说,未免就大错特错了。” 见楚云没有动怒,卢氏暗自松了口气,赔笑着问道:“不知妾身错在哪里?还请将军指教。”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汉中亦是大汉疆土的一部分,我叔父他老人家既是大汉魏王,自当替陛下收复河山。” 楚云装腔作势地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将攻占其他州郡的行为美化成了替天行道般的正义。 这正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卢氏的意图,楚云其实已经听明白了。 她无非是见如今曹操势大,想通过出钱粮的手段,讨好曹操替张鲁买平安。 卢氏很清楚以现在曹操的势力,再有楚云这样的旷世奇才从旁辅佐,要一统天下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汉中为了免遭曹军铁蹄的践踏,摆在张鲁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归顺朝廷,要么负隅顽抗。 而卢氏自知张鲁绝非曹军敌手,便想着趁曹操暂时还没把目标放在汉中之前,先一步讨好曹操,也许能让张鲁保住如今汉中之主的位子。 以这个女人的狡猾程度来看,想来她最开始的计划并不是利用钱粮,而是利用自己的身体来诱惑楚云达成目的。 只不过她对自己的魅力过于自信,在意识到这种诱惑之策对楚云无效后,只能临时改口称“用钱粮买太平”。 但她的这种要求,楚云是不可能答应的。 楚云的心愿就是要尽早助曹操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满怀雄心壮志的曹操,都不可能被卢氏许诺的些许利益所蒙蔽。 就好比当初曹操的父亲曹嵩惨死,无论陶谦要拿出多少粮草来赔偿曹操的损失,都无法平息曹操的怒火,止息兵戈。 曹操固然是怒发冲冠为报复仇,但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管陶谦能拿出多少粮草,那些粮草都是出自徐州。 而曹操只要攻克徐州,那些粮草自然顺理成章也就成了曹操的所有物,又何须他陶谦赔偿? 汉中,也是同理。 见楚云如预料中的不好说话,卢氏没有立刻放弃。 “将军,如今贵军正与马腾交手,虽然将军已经占据上风,但若是有汉中作为后盾替将军运输粮草补给,将军岂不是如虎添翼?” 卢氏这番话中,听起来似乎在示好,实则有一丝警告的味道。 她话外之音是,眼下楚云正帮着韩遂跟马腾作战,如果放弃张鲁这个盟友,将汉中逼到自己的对立面,也没有什么好处。 听到这,楚云哼了一声,冷笑道:“夫人,说句实话,我根本就不曾把马腾放在眼里,至于他手下的那些乌合之众,不过是常年在凉州作威作福的井底之蛙罢了。 他们欺负异族和百姓们也就罢了,要与我为敌,还远不够格,若不是我还不想在凉州掀起太大的波澜,马腾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早就被我给砍干净了! 至于汉中,呵……” 最后的这一声冷笑,楚云看似欲言又止,实则已经把要表达的意思,都说得一清二楚了。 显然无论是张鲁还是马腾,在楚云的眼力,都不过是些不堪一击的阿猫阿狗。 如果是换做别人说这番话,卢氏只会嗤之以鼻,觉得眼前的少年封了,竟敢如此骄纵自大。 但经过了解,卢氏早已知晓近日来楚云与马腾交手时的战况。 正如楚云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楚云手下留情,马腾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这么一看,张鲁的军队若是放弃汉中各处天险般的城池关隘,在平原上堂堂正正交手的话,恐怕连马腾都未必敌得过,更何况是面对楚云了。 眼看着楚云如此强势,不肯做出丝毫的让步,卢氏急得心火燃起,胸腔苦闷,唯有改变策略。 “将军,妾身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让自己孩子有一条后路可走,您又何必如此绝情……” 说着,卢氏装出泪眼婆娑的模样,啜泣之声,只教人看得心碎。 美人计事变,讲道理又讲不通,她唯有打起感情牌,希望能利用楚云的同情心感化对方。 若是没有先前的一通操作,楚云兴许还会被卢氏骗到一时,可眼下楚云面对将演技飙到飞起的卢氏,内心可谓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不对,严格来说,他已经笑出声了。 见楚云失声大笑,卢氏即便是个傻子,也看得出自己的三板斧统统没能奏效,再演下去,也无非是继续自讨没趣罢了。 她唯有将事先预备好的最后的杀手锏提出来。 “将军,我愿将一‘重礼’献予魏王,只求换来汉中免遭兵戈,让我儿能在汉中安享一生太平。” 她说得言辞恳切,语气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浮夸,让楚云不禁来了兴趣。 “重礼?什么重礼?” 卢氏纯白的贝齿轻咬朱唇,目光却不闪不避,正视着楚云回答道:“是妾身自己。” 一时之间,楚云再度哑口无言。 见楚云沉默,卢氏叹息着问道:“不知妾身这份礼,算不算重?” 楚云唯有再度以沉默回应。 曹操对女子的喜好,楚云经过宛城一役后,也算眼见为实地了解到了。 如史书上记载得分毫不差,曹操正是酷爱人妻、寡妇。 而卢氏不但是一位寡妇,还是富有智慧与魅力的俏寡妇。 但从这些条件上看,卢氏作为一个女人,其实很对曹操的胃口。 如果让卢氏见到曹操,再给她机会与曹操聊上几句,哄得曹操心情大好,若是她能三言两语哄得曹操欣悦,没准曹操一时高兴,真就打消了日后攻克汉中的想法。 毕竟从现在的局势上看,汉中并非兵家必争之地,而对于占了中原、河北等地的曹操来说,汉中虽然物产丰富土地肥沃,但那点价值已远不够看了。 相比之下,曹操舍弃这些利益哄佳人一笑,这种事他未必做不出来。 只是,楚云并不打算让卢氏称心如意。 并非因为楚云个人对卢氏抱有什么偏见。 只不过楚云觉得,卢氏这个女人太过美艳而又擅长工于心计。 如果她真的改嫁做了曹操的妃嫔,以她的手段和魅力,要俘获曹操的心,楚云并不确定曹操是否能长期把持得住。 而一旦此女得势,楚云更无法保证,她是否会利用曹操的宠爱,开始嚣张跋扈地做一些遗祸天下之事。 现在曹操的后宫尚算稳定,丁夫人与卞夫人之间的争斗已经停战许久,二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以他们二人为首的“党羽”也就消停下来。 可一旦卢氏加入进去,此女很可能会恃宠而骄,对丁夫人、卞夫人,甚至是对曹昂不利。 于公于私,楚云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景,特别是为了避免曹昂失去继承大位机会的可能性。 但要就此拒绝卢氏,楚云仍觉得不放心。 他认为似卢氏这种女人,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也许现在还很安全,但说不定何时,她就会突然炸裂,将诸多美好的食物尽数破坏、摧毁。 想到此处,楚云杀心已起。 对无辜之人出手,楚云要承认自己做不到那么狠毒。 但似卢氏这种习惯将男人玩弄于鼓掌只为满足情欲和利益的女子,就算是死,楚云也不会有过多的同情。 “这么说来,夫人只是爱子心切?” 楚云确实是不愿答应卢氏的条件,但他还不想为了这个女人而大动干戈。 至少,应该尽量避免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在祖厉。 否则这消息传出去,楚云就把张鲁跟汉中的老百姓们都得罪了。 很可能连同祖厉周边各郡县的本地百姓,都会觉得楚云太过凶残。 因此,楚云决定取巧,先稳住躁动欢喜的卢氏,等想到处理她的方法,再事实也不迟。 “夫人既然一片赤诚,本将军也不是不能替夫人搭桥,替我家叔父引荐您。” “将军此话当真?!” 没料到楚云会同意的卢氏,第一次发出如此失态的惊呼。 尽管她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并像是说漏嘴了什么的孩子一样,惊慌失措。 “自是当真,不过夫人,你远道而来,不如就先别急着回汉中,就留在祖厉稍作歇息几日,待你与将士们都养足精神,再返回汉中也不迟。 本将军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还在祖厉城中一步,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以为自己最后杀手锏得逞的卢氏顿时眉飞色舞,如果不是当着楚云的面,她似乎就要大声欢呼出来了。 “一切任凭将军安排!” 因计划得逞而洋洋得意的卢氏,朝楚云颔首施礼,不管如何压抑,都压不下满脸的激动之色。 正文卷 第454章 加第封前将军? 楚云见此情形,心中更是暗自摇头。 这女人对自己还是太过自信,居然都没有怀疑楚云在用缓兵之计。 看样子再聪明的人,一旦过于自信,也难免会上了别人的当。 “稍后,韩遂将军为夫人安置的接风宴席就会正式开席,夫人且安心在席间尽享美酒佳肴吧。” 楚云不漏痕迹地继续演戏道。 “多谢将军抬爱。” 卢氏显然没有意识到,楚云还心里正盘算着要除掉她的计划。 “夫人远道而来,韩遂将军一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 楚云三言两语,便是把自己的地位摆在远高于韩遂之上。 听着如此霸气侧漏之言,卢氏对楚云难免愈发心生仰慕。 只是不知,如果她知晓楚云此刻正想着怎么将她置之死地,会作何感想。 二人又聊了几句闲话,楚云随便找了个有军务要去处理的借口,匆匆告辞,留下几个手下负责招待卢氏,就带着守在门口的王平一起离开了县府。 “老师?怎么样?有没有‘意外之喜’啊?” 王平嬉皮笑脸地冲楚云戏谑发问,别说尊师重道了,这小子的行径简直堪称是目无师长。 “小小年纪,花花肠子倒是不少!” 面对人小鬼大的王平,楚云直接用手指指节在他脑门上用力一敲,直让王平疼得是龇牙咧嘴。 “你老师我是那么缺乏自制力的人吗?这点小场面,为师把持得住!” 又补上这么一句,楚云转移话题问道:“韩遂呢?让他准备酒宴,他怎么人影都不见了?” “老师,听说是马腾遣使送来书信,您又忙着跟那个美娇娘深入交流,韩遂将军就先去应付着信使了。” 王平向楚云如实回报道。 “这个时候,马腾会派人送来书信?!” 闻言,楚云立刻就来了精神,他可知道,这一消息意味着什么。 最近的战事走向完全是一面倒,马腾一败再败,麾下势力大多已改弦易辙,投入楚云麾下。 以马腾现在的实力,已完全失去与楚云正面抗衡叫板的可能性,而在楚云的连环布置屡屡得手后,马腾最后的战略“粮草消耗战”也被轻易化解。 如今的马腾,是日暮西山,近乎走投无路。 所以,此次马腾遣人送来的书信,十有八九是想向楚云乞降。 若当真如此,就代表马腾要放弃灭掉韩遂称霸凉州的幻想,凉州战事,就可以平息了。 想到自己在凉州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早就受够了此地荒凉的楚云,内心竟不自觉地有几分激动。 王平似乎没考虑到这些,对马腾派人送来的信件也不感兴趣。 “老师,马腾此时送来的书信,估计不会有什么意义,无非要么是虚张声势劝我们离开凉州,要么就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诈降之类的法子,奢望老师会上他的当! 还是请老师先告诉弟子,那个女人她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看起来,王平对卢氏的兴趣,比对马腾信使的兴趣,要高出千百倍不止,一提到卢氏,王平就是眉飞色舞,心神荡漾。 楚云脸色骤变,坏笑着准备开口打破一个青涩少年的幻梦。 “她啊,她可不是什么美娇娘,这位夫人,是张鲁的生母,昔日五斗米教教主张衡的结发夫人!” 瞬间,王平本来还兴致勃勃的脸,顿时一片惨白,炯炯有神的两眼眼神也变得灰暗无光,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霎时就蔫了下去,与方才的神采奕奕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老……老师……您不会是开玩笑在逗学生吧?” 王平不敢相信,那看起来二八出头的女子,怎么会是个年过四旬的老女人呢? 一见王平这比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要难受的脸色,楚云就猜到这小子应该没听过有关卢氏的传言。 “说来也是,你年纪尚浅,没听过她的传闻也实属正常。” 说完,楚云倒也耐下心来,将张鲁之母卢氏驻颜有术这一传言给王平完整地讲了一遍。 王平听完,嘴巴张得越来越大,直到能生吞下没剥壳的鸡蛋之时,才缓缓重新合上嘴,叹息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张鲁此人用心如此险恶,向老师用上美人计不说,还是用这么一个老女人!” “这恐怕不见得是张鲁的主意。” 楚云摇了摇头,否定了王平的揣测。 “不是他,还能是谁?” 王平费解地问道。 “依我看,卢氏这个女人太过工于心计,以她的才智狡黠,身为其子的张鲁,未必能控制得了她。” “按照老师您这么说,您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卢氏自己的主意……?!” 王平固然心思远胜常人,但他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汉末之人,骨子里带着根深蒂固的轻视女性的想法。 在他看来,卢氏就是再聪慧,也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以身为饵引楚云上钩这种高难度的事,她就算有这个能力,通常也没有这份胆量。 要知道诱惑当朝车骑将军,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一个不好,就如同摸了老虎的屁股一样,非但不能如愿以偿,反而会激怒猛虎,后果不堪设想。 “八成是,你想啊,这女人虽然做得到不在乎荣辱廉耻,但这不代表张鲁自己也有这么厚的脸皮。 正因如此,我才觉得这是卢氏的自作主张,而张鲁又无法阻止她,才无奈之下纵容她的所作所为,允许她跟随押运财物的队伍一并前来祖厉。” 张鲁此次送财物给楚云,已经有几分向当今魏王曹操进贡的意思。 如此严肃的情况下,张鲁本人应该没这么大的胆量放任卢氏诱惑楚云才是。 身边的王平这才恍然点头,发出“啊”的一声惊叹,挠头道:“也对啊!老师说得有理,不过此女若是如老师所言的话,确实太过可怕,不知老师最后是如何应付她的?” 尽管得知卢氏的真实年龄和身份之后,王平对卢氏的兴趣大减,但他还是很好奇,楚云最后究竟会怎样处置她。 “这个嘛,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楚云玩味一笑,他不打算对王平有所隐瞒,但他打算直接用行动回答这个问题。 说着,楚云又道:“好了,别再顾着纠结这个无聊的问题了,先带我去马腾的信使那里看看,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是,老师请随我来。” 王平说着,开始乖乖为楚云引路。 —— 一路北上来到祖厉城内的军营,楚云得知韩遂于帅帐之内,接见了马腾派来的信使,楚云与王平双双踏入帅帐,见马腾送来的书信还完好无损不曾开封,楚云脸色稍缓,心想这韩遂果然还是识时务,不敢擅自就拆开信件阅读。 “见过将军,这是‘敌将’马腾遣人送来的书信,请将军拆阅过目!” 韩遂一见楚云前来,马上躬身势力,毕恭毕敬地用双手将书信冲楚云奉上,还着重念出了“敌将”二字。 大概以韩遂的精明已经猜到,马腾在这封书信中,极有可能是委曲求全,向楚云乞降。 而他韩遂先前因为马腾的一系列行为大吃苦头,现在当然不希望楚云就这么轻易放过马腾,否则他的一肚子气如何能消? 只可惜,如果在平息凉州战事与照顾韩遂的个人心态两者间做选择的话,楚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故意无视韩遂的态度,楚云将书信拆开,开始阅读信中内容。 过了一会儿,待楚云将整封书信一字不落地阅读完毕后,才看向马腾派来的信使。 只见那信使英武不凡,外表俊朗,身上还有几分马超的影子。 一经询问,对方便老老实实地向楚云抱拳回答道:“回禀将军,罪将不才,姓马名岱,是征南将军马腾之侄,也是孟起将军的堂弟。” 刻意提及马腾是朝廷敕封的征南将军,马岱也算是重申马腾现在的立场。 一听对方竟是马岱,对此猜到几分的楚云,眼中光芒大方。 这位名声并不算多响亮的年轻人,在历史上也算干了一件轰动不小的事——受杨仪驱使斩杀大将魏延。 当然,这件事本身是大错特错,还是挽救了当时蜀汉的气运,这一点恐怕没人能说得清楚。 但能斩杀魏延这样实力不逊于五虎上将的汉末顶尖将才,虽有诸多因素影响,也足以见得马岱其实力不俗。 “原来是马岱将军,久仰了。” 楚云这么稍显客气的随口一句话,让马岱受宠若惊,赶忙拱手谦虚道:“哪里!罪将当不得!” 过了一会儿,得知马岱前来而闻讯赶到帅帐的马超姗姗来迟,向楚云、韩遂依次施礼后,与马岱进行兄弟间的深情对望。 从他们二人相互看待对方的眼神,楚云就知道马超与马岱之间的关系应该不错。 看在马超的面子上,楚云自然对马岱的态度也更加友好甚至热络,他将书信给马超看了一遍,马超对信上马腾一改先前强硬态度,卑躬屈膝的措辞相当嗤之以鼻。 不过就算马超对马腾失望至极,嘴上也对他喊打喊杀,但他还是不可否认,此刻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不争气的老爹,终究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不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死撑下去,而是选择面对现实,留有一条活路。 马超明白,楚云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杀马腾,否则当初也不会任由自己放走马腾,却不令派人手追击,且没有责备马超违背自己立下的军令状。 兴许楚云等的,正是马腾的降表也说不定。 几经商讨,尽管韩遂心中不愿,但他早就失去做主的权力,只要楚云祖厉待一天,拍板时就没有他韩遂反对的份。 “马岱将军,看在孟起将军与你的份上,要我接受马腾将军的降表,也不是不可以。” 眉头紧锁多时的楚云,脸色终于缓解不少,露出笑意。 一见楚云松口,马岱心中乐开了花,嘴上不敢怠慢,仍紧绷着脸,忐忑问道:“不知将军有何条件,请尽管开口!” 临行前,马岱就从马腾手上获取到能代表他马腾,与楚云商讨的权力。 “也算不得是什么苛刻的条件吧,只有两件事,只要马岱将军你都肯答应,先前马腾将军掀起的风雨,给朝廷造成的损失,都可以暂且一笔勾销,不做过多的追究。” 说完,楚云还看向心中愤愤不平的韩遂。 仅仅一道眼神,就压得韩遂整个人窒息一般,再也不敢将不满之色挂在脸上。 这段时日,韩遂在数次亲身体会到楚云的强大与可怕,他可不想步马腾的后尘。 马岱没敏锐到察觉这一切,老实地问道:“是哪两件事,还请将军示下。” “第一——” 楚云将视线重新落到马岱身上,继续道:“马腾将军近年来驻守凉州,抵御外患,劳苦功高。 我意,上奏魏王,请他老人家加封前将军,赐爵封侯,尽早亲身前往邺城赴任!”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 楚云这是要把马腾架空,强迫他放弃在凉州本地的一切势力,去邺城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四方将军。 “前将军”的名头虽大,但论实际影响力,自然是远不及马腾现在的位子。 离开凉州,就意味着,马腾会失去对凉州军队的控制权,等于变成没了牙的老虎,除了能安享富贵以外,再也休想泛起半点儿浪花。 这个要求,对在凉州拼搏半辈子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马腾而言,不可谓不残忍。 然而,从马腾先前的所作所为,给凉州以及朝廷造成的恶劣影响来看,楚云能开出这般优渥宽厚的条件,已经足够仁慈了。 是负隅顽抗然后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还是放下凉州的一切,去邺城安享荣华富贵了此残生,身为使者的马岱,此刻必须要替马腾做出一个决定。 仅仅犹豫了片刻,马岱就长叹一声,苦涩道:“回禀将军,这第一个条件,罪将替叔父答应了。 至于第二个要求,还请将军示下。” 正文卷 第455章 各第打五十大板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a href="https://enxuemi6./" target="_blank">https://enxuemi6./</a>!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