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女如玉》 第1章 替死 世间千虫百盅,哪有人心可怕,你大可不必惧鬼,毕竟,害你的全是人… ——羽落辰汐 …… 我叫钟珟瑶,奶奶说我是从乱坟岗带回来的,抱回屋的头一天开始,家里就出现了怪事。 半夜三更听到屋子里有人翻东西,奶奶还以为屋里招贼了,但是提着灯出去翻东西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不仅半夜屋子里像是有人在翻东西,有时候还听到屋子里有另外一个人在咳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事发生没过两天我就生病了,来的很突然,那天刚吃过晚饭就浑身抽搐,小脸成了铁青,连眼珠子都不转悠一个劲往上翻白。 奶奶瘸着腿连滚带爬出门把镇里的马二婆请过来瞅,马二婆进屋翻了翻我的眼皮看了一眼,然后又用筷子挑开我的小嘴瞅了一下我的舌头就松开了。 “这孩子得的不是什么病,倒像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要是这样折腾,这娃怕是保不住。” 奶奶听完后一想就知道了原因,赶紧把我从坟地里抱回来情况说了出来,说完后那马二婆恍然大悟。 马二婆对我奶奶说,“你们屋里是不是最近经常出现一些怪事?” 我奶奶觉得说到点子上了,想到了从把我抱回去屋子里深更半夜发出翻东西和像是有人在咳嗽的声音,赶紧对马二婆说了。 “这就难怪了。”马二婆点了点头说,“你们家阴气本来就重,这孩子是被魔物给缠上身了,而且那东西就是从老坟地跟着这丫头回去的。” 奶奶在一旁连忙问到底咋回事,马二婆就说刚出生的婴儿没阳火,而我不仅没有还沾了坟地的阴气,那些徘徊在老坟地一些没法投胎的鬼就会想办法上我身。 “这丫头也是命不该绝,幸好是在没给那些东西上身的时候找到了。不过你们把丫头抱回去的时候天还没亮,看来是有些脏东西不甘心,跟着这丫头回了屋。” “要回去的时候鸡鸣天亮的话,那些东西就不敢跟着回了。不过这丫头虽说阴气重,但是命硬。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兴许还能救活。” 奶奶一听我有救,当时激动的老泪纵横,不过马二婆又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至于到底能不能救活这丫头,就得看她自个的命了。” 马二婆说完后也不多说,从布袋子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纸人递到我奶奶手里,然后郑重的说,“要想救活这丫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缠上这丫头的脏东西送走,你们回去就在大门烧点纸上香。” “这纸人上面写丫头的生辰八字然后一起烧了,给这丫头喝一些放草木灰的无根水,做完后切记要折柳条把屋里一些角落打一遍。” “我看这孩子不止是被缠上那么简单,她命格弱,阴气太重。活下去一切都还得看老天爷收不收。” 马二婆也知道时间耽搁不得,直言不讳的对我奶奶开口,“还有一点,这丫头三岁前要认一个外姓人当干爹,老婆子我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你们若是直言不听。” “这丫头三岁必然夭折,她的命数沾阴过重,三岁前要是再遇到这些事,到时怕是回天无术。” 奶奶抱着我一个劲给那马二婆道谢,说完后,马二婆摇了摇头,提着布袋匆匆的就离开了。 奶奶按照马二婆说的话抱着我在大门口烧纸,把那巴掌大的纸人上写了我的生辰八字然后烧了。 又跑到村外折了一根柳条回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打了好几遍,接了无根水混着草木灰给我灌了几口。 就这样,我真的就奇迹般的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奶奶跟我说当时她也是因为我急昏了头,要是开始就知道我是撞邪,她也有一些法子。 奶奶后来跟我解释说,“那马二婆也是害怕跟回家的脏东西躲在咱们屋里不出来,所以就让折一根柳条回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赶。你的身体阴气太重,草木灰是阳性能克阴,喝下去能救你的命。” 不过在认干爹的这个事上为犯了难,街坊邻居知道我是从坟里抱回来的,就跟躲瘟神似的,不要说认个干爹了,平时有点事找人帮忙都避嫌。 一些私底下还说我是个鬼女。 后来还是镇上的胡大爷看到我水灵可爱,说那些都是吃饱了闲的,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啥妖怪不妖怪的净瞎说。 当时我奶奶一寻思,就跟胡大爷商量了这个事。 在后来,我就认了可以做我爷爷的胡大爷当了干爹,但怪就怪在我刚满三岁那年,胡大爷就去世了。 我不知道胡大爷是因为寿终正寝,还是因为替了我的命,三岁那年,我活了下来。 胡大爷却横死在了自家老屋的床上。 第2章 血棺 更诡异的是,从我出生那年开始,村子里每年都要死一个人。 上小学的时候,奶奶对我十分严格,每隔一段时间总会用一种味道非常奇特的油,抹遍我全身。 那油的味道非常的香,但那只是初闻起来,可时间久了,总会隐隐约约的透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直到我读完初中,奶奶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回到了家里。 她叫兰兰,我们俩年龄差不多大小。 兰兰很不喜欢我,当着奶奶的面儿,总是露出一副和我特别好的样子,可是等奶奶不注意,就对我各种捉弄。 一开始我还告状,可奶奶还说我。 再然后,兰兰就变本加厉,我大多数也都忍着,因为奶奶说过兰兰孤苦伶仃一个人,很可怜。 直到有一天兰兰的态度变得很好,恰巧那天奶奶没在家,兰兰跟我说山后面的破庙里挂满了花灯,晚上亮堂堂的,可好看了。 奶奶告诫过我不要靠近镇子后面的那个废弃的破庙。 但是兰兰非要拉着我去,那天晚上我拗不过跟着去了,那荒废的破庙破败不堪,两扇黑漆漆的大铁门上挂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院子里落满了树叶,大晚上阴气森森的。 兰兰让我走前面,我拿着蜡烛在院子有些害怕,而且里面根本就没花灯,乌漆麻黑的,从庙堂里吹出阴森森的凉风。 我内心有些害怕,不愿意呆在这里,就让兰兰回去,但她小声跟我说花灯就在庙里,进去就能看到了。 我在庙堂大门口,在烛光的映照下破庙里挂满了风干破烂的帆布,根本就没有花灯,我正准备往回走。 这时身后的兰兰猛地推搡了我一把,我脚磕在门槛上,一个踉跄冲进庙堂里,差点摔倒。 回头在火光照射下,看到兰兰的脸露出白森森的冷笑,我内心觉得不妙,喊道,“兰兰,你干什么?” 我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从外面锁住了,任我怎么喊用手拍都无济于事。 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从我脚下冒气,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原本橘黄色的烛光,缓缓变成了青绿色,不断的摇曳。 庙后像什么东西被吹倒了,发出嗵的一声。 整个偌大的庙里挂着的那些帆布晃动起来,像张牙舞爪的鬼手。 我的神经立即紧绷,惊恐地瑟瑟发抖。 挂着的麻布飘荡着,我壮着胆子举着蜡烛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偌大的破庙。 走了几步,我突然想到庙后头刚开始响起柜子歪倒的声音,我缓慢地绕到后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破庙后头竟有一口棺材。 而且那棺材是赤红色,在棺材上还捆绑着手臂粗细的铁链,不仅如此,上面还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纸。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镇子的破庙怎么会放着这么一口棺材? 呱呱— 忽然的,头顶上传出两声尖锐如同鬼哭嘶厉的叫声,接着一直漆黑的乌鸦煽动翅膀落在了棺材翘起来的尖上。 漆黑的乌鸦侧着头,既然一点都不畏惧我,我举起蜡烛一照,当时吓得我尖叫一声,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这只漆黑的乌鸦眼睛是血红色,我听说红眼睛的乌鸦是吃人的腐肉的,看到这种乌鸦很不祥。 而且这只乌鸦根本就不畏惧我,甚至那嗜血的眼睛像毒蛇一样,仿佛随时都飞扑过来。 我紧张的想要离开,但脚下踩到一个废旧的陶罐,整个人一滑反而向前一扑,一只手按在了冰冷厚实的血棺材上,突然感觉到手上刺痛,已经出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好像看到我的鲜血,被那口棺材给吸收了。 棺材的周围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冻得我浑身发凉,我蜷缩着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得空旷的破庙当中,从我耳畔传出来一声幽幽的男音。 但也就在这时候,荒庙外面传出一阵脚步,不大一会儿奶奶就在门口喊,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回应。 奶奶将庙门打开,我连忙扑到她的怀里。 那晚回到家后,奶奶先是不由分说的把我训斥了一顿。 不过我一直哭诉,是兰兰带我去那破庙里把我推到庙里面的。 后来奶奶不打我了,让我回房睡觉,等到第二天发现奶奶正蹲在门口烧什么东西,隐约可以看见是个人形,从材质看是一个纸扎人。 纸扎人在燃烧的时候,突然一阵风吹来,那纸扎人身体的一部分就被吹到了地上,并且还吹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由得捡起,发现是粉底的红花纹。这一块颜料看起来很是熟悉。 直到那天下午,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天兰兰穿的正是粉色的底带着红花纹。 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再看见过兰兰了。 吃晚饭的时候我问奶奶,“兰兰去哪儿了?” 奶奶却说,“兰兰不听话,奶奶把她送走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3章 冥女 吃饭后我去镇上买盐,遇到了住隔壁的六子,他远远地就对我招手让我过去,一副很急的样子。 我疑惑的走过去,六子浑身抖个不停,还朝着我家门口瞄了一眼,然后扭头对我说,“珟瑶,我跟你说个事!” 我看他神神叨叨的,没好气的问,“你要说什么?” 六子怪紧张的,左右看了看小声对我说,“昨天我看见你奶奶,杀了兰兰。” 我寒毛都竖起来了:“不许你胡说八道。”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你奶奶不仅杀了兰兰,还把她撕成一块一块的,最后还一把火烧了。”六子哆哆嗦嗦的说道。 我脸一下就白了,“你瞎说什么,昨天兰兰还跟我在一起呢。” “那纸扎人肯定跟兰兰穿着一模一样,要不然看着那衣服,我为什么就想到她了呢?”六子自顾自嘀咕道。 他虽然没跟我说话,但我也听了个正着。 脑中,像是闪过了一个晴天的霹雳。 回到奶奶屋,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我心里越来越疑惑,也越来越害怕。 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一睁眼我就看见奶奶的身影,吓了一跳。 奶奶看了我一眼,担忧的问我:“瑶瑶,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脸一下就僵了,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那就好!”奶奶轻轻地摸着我的脸,眼里婆娑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不多时,我便听见奶奶骂街的声音。 我出了门,也傻眼了,深更半夜奶奶家的院子里面,居然放着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是赤红的,赤红似血,在夜色下闪烁着妖艳的红芒,也泛着一股我熟悉的气息。 这不就是在那破庙后面放着的那口赤红棺材吗? 我壮着胆子,走到了奶奶身边,把在破庙发生的事情跟看到这棺材都跟奶奶说了,还把被划破的手给奶奶看了。 “你是不是把血滴在棺材上了?”奶奶瞪大眼睛看着我。 那眼神让我感觉有些可怕,但我咬了咬牙,还是点了点头。 奶奶犹豫了半天,看向突如其来出现在院子里的赤红血棺,像是醒悟了什么,最终颓然的叹了口气:“都是命啊……” 奶奶匆忙的走进屋里,在里面不知道翻找什么东西,我只听到了一阵翻箱倒柜发出来的声音。 不多时,奶奶突然冲了出来,抓着我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奶奶说的事情,很诡异。 因为奶奶要让我嫁给棺材里面正主。 我有些接受不了,都快哭了,对奶奶说,“奶奶,你说什么呢?我才十七岁啊!而且……你让我嫁……” 我盯着那恐怖诡异的棺材,心里就直发寒。 奶奶也气急败坏,对我说道,“都跟你说过多少回,让你不要去那地方,你就是不听。” 我被说的都哭了,嗒嗒不敢在继续说话。 奶奶不顾我,将手里的香点燃后放在棺材前面,那点燃的香烛燃烧的飞快,而且冒出来的白烟竟然直直的朝着棺材钻。 “它同意了!瑶瑶,你也不要难过,结成了你以后也就不需要用纸人保命了,对你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我眼泪巴巴盯着那红棺,那些白烟如柳带一样盘旋缠绕着,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奶奶见状,冲着那口棺材恭敬地拜了拜,说道:“不知上仙年芳几何?” 奶奶说完后,沉默许久那棺材里突然传出一道男音。 “建安十三年。” 奶奶听到这话当场脸就毫无血色了,用手掐算过后更是倒抽一口凉气:“两千多年,这……” 奶奶说完还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特别多古怪,充满了惶恐不安。 我当时一听浑身忍不住恐惧的颤抖了起来,哭都不敢哭了。 奶奶又问了几个问题,脸白成了一张纸,随后不久院子里只有奶奶似唱非唱的声音在回荡。 我腿都麻了,哆嗦个不停,突然一阵阴风吹来,将枯枝烂叶吹了起来,飘到了半空中。奶奶转头深深地看我一眼,说道:“珟瑶,该洞房花烛夜了!” 我僵硬的想跑,但是迈不开步子,就跟浑身被冰冻了似的,最后竟鬼使神差的被牵引进了房间。 所谓的新房,其实那就是我的房间,只不过也不知道何时,我床上放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纸人。 那纸人看得我慎得慌。 奶奶在我手腕处绑了一根红绳,送我到房间后奶奶让我一个人安静,出门时她扭头看我一眼,满脸尽是复杂。 但还是叹了一声,将房门关了。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奶奶安排好的。 我僵硬的坐在床上,不关灯,天真的以为熬过今晚就没事了,但刚坐上不久,灯闪了闪,接着一片漆黑。 外头的月光照射了下来,我发现躺在我身边的那个穿红衣服的纸人脸上似乎变了,化为了兰兰,她狰狞地朝着我扑来。 第4章 祭品 兰兰扑过来的时候,憎恨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回荡,“钟珟瑶,你好狠的心,居然要奶奶非杀了我不可,我今日就让你偿命。” 兰兰扑在我身上,伸着双手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那张纸人的脸似乎变得很狰狞扭曲,我双手不停地反抗,但她那手就跟钳子一样。 我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反而掐住我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让我呼吸困难,眼神越来越模糊。 彼时,我突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滚!” 接着,兰兰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叫,那穿红衣服的纸人轻飘飘的掉落在了地上。 我低头看向兰兰的纸人的时候,那纸人竟然变成了一堆灰,风一吹,没有了。 我惊魂未定大口喘息,但还没等我彻底从恐惧里清醒过来,忽然就感觉房间开始变得阴冷起来。 是那种仿佛进入了冰窖的森冷感,而且是以一种能清晰感受到的方式逐渐转变,一阵轻微的阴风在屋子里升起来。 房门被敲响了下,我抬头看到有丝丝缕缕的黑气顺着门缝,透过橱窗的破洞飘荡流淌了进来,那黑气薄薄的一层。 但是那些黑气在飘荡进入屋子后因为凝聚而变得浓郁,缓缓地朝着我飘荡而来。 我惊恐地站起想跑,但那浓郁地雾气翻滚纠缠而来,包裹住我的同时一股推力将我狠狠地抛回床上。 在被那浓郁黑雾笼罩下,我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浓雾里似有一只看不见的冰凉大手顺着滑腻的肌肤一寸寸的拂过脖颈和肩头、慢慢的滑下小腹。 一丝丝冰冷充满着魅惑气息在房间飘荡,那手在碰到最保守的地方时,身子忍不住颤抖。 可不管我多么害怕,身体都无法动弹,只能一遍遍的在黑暗中感受着异样的恐惧。 朦胧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畔说道:“从今以后,你是我的祭女,这将是你的宿命。” 在耳边响起那清幽的男音后,紧接着就是一种撕裂的痛从某个部位传出、好似一把尖锐的刀割开皮肉。 在一次次猛烈冲击下,我昏迷了过去,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传出了一道幽幽的声音。 “记住我的名字,封青冥!” 醒来的时候是橱窗温和的阳光,还有大片大片的血红。 那漫长的痛苦里似在用鲜血做润滑,一次次的撕裂让我心生恐惧。 我想逃离,但站起来的瞬间双腿剧烈的酸痛差点让我摔倒,我咬着牙,艰难地扶着墙壁走出去。 但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院子里面的那口赤红色的棺材已经消失了,问奶奶去哪了,她只是笑,却没有回答我。 我再也没跟奶奶提过兰兰的事。 但从这天开始,每到深夜他都如约而至,我承认着冰冷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一次次一寸寸一遍遍的感受那探入身体的痛苦。 冰冷和异物入侵刺痛着身体,羞耻和恐惧却占据着灵魂。 就算我将房门锁死,把门缝和橱窗的那些破口贴的严严实实,但他却无所不能。 从房梁瓦片的缝隙,似乎可以从墙壁穿透,一次次的化为浓雾,笼罩包裹着我。 第5章 挡灾 最初那雾气凝聚成一团,但是在不久后从缝隙渗透凝聚在房间里的浓雾却渐渐地化为一个高大地轮廓。 而随着一次次的昼爱,近在咫尺下那轮廓越来越清晰,隐隐地能够看到一张模糊的脸跟那如深渊的眸子。 而反观我自己,镜子里露出的是一张憔悴苍白如纸的脸,双眼不聚焦一样散发出无神,像是透支身体,头昏欲裂,短短数日身子好像消瘦了一大圈。 甚至手臂上隐隐的出现了手指大小的白色斑点。 那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瘫倒,伸手的时候奶奶看到我苍白消瘦的手,她抓住我冰冷的手,把我袖子撩开,一眼就看到手臂上那些散落的白斑。 奶奶的脸很难看,她抬头望着将信将疑的说,“是他?” 我没说话,但听到奶奶这句话一瞬间屈辱委屈和恐惧就爬满全身,让我颤栗的发抖。 奶奶犹豫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你跟他说说,问问他想要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忍不住落泪。 那天夜里,他又来了。 每次他来时,屋子就会变得很冷,并且会吹起一股阴风,然后便是无孔不入的雾气。 只是这一次与以往不一样。 相对于以前,他更加真实了,轮廓更加清晰,化为了一个直挺高大的男子,缓缓地朝着我走过来。 伴随而来的,是每次纠缠交织夹着的那股清幽的味道,但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近。 我以为他会如以往一样一言不发的侵占,但这次他走近,却坐在了我的床头。 他全身已经棱角分明,唯独那张脸上还缭绕着淡淡地黑气,使得我看不见他的容颜轮廓,但我却能感受到他那双眸子在看着我。 他伸出右手在我脸颊上轻轻地抚摸,那白皙修长的手毫无温度,在他大拇指上,还戴着一个碧绿浮雕散发着暗红流光的扳指。 “倒不愧是天生天成的冥女,只差一丝就可以让我完全从天咒脱离,可我若是继续吸收你的精血之气,你的寿元跟生机都会枯竭。”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我脸颊,从那笼罩的面孔下发出阴幽的声音。 许久,他收回触碰我脸颊的手,将一个澄碧如星海的玉镯,轻缓地套在了我的左手之上。 我的耳畔,回荡着一声幽幽的叹息。 他站起径直地走向了门口,消失不见。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是他离开了,让我出来一口大气,这个晚上因为睡的很好,精气神比以往好很多。 感觉浑身酸痛减轻,那种软绵绵轻飘飘的虚弱感也消减了不少。 只是这天奶奶颓然的坐在院子里,半晌都说不出话,那模样像是老了许多岁。 我拉着奶奶的手,过了很久,她才转过头来问我:“珟瑶,如果人做错了事,该怎么办?” 我侧着脸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这么说,也没回答。 但奶奶好像也不需要我的答案,憔悴的脸上满是落寞孤寂,自顾自地说道,“欠下的债,也是时候还了。” 奶奶扭头望着我,慈祥却满眼不舍地说,“这几天总是梦到你爷爷,在梦里他站在门口叫奶奶,然后又走了。” “奶奶怕是活不长了!” 奶奶说这话的时候,还在笑,只是那笑容里充满不舍和苦涩。 “奶奶。”我喊了一声,鼻子酸酸的。 “可惜,还有一件事怕是无法替你完成了。” 奶奶伸手摸着我的脸颊,眼里红红的,有了血丝,她对我继续说,“奶奶走了,你去十几里外的梅山村去找一个叫阎婆婆的人,跟她说取一件续命的东西,她会给你的。” “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奶奶抹了抹眼泪,大概是不想让我见到她难过落泪,站起身颤巍巍的进了屋子,那步伐僵硬,背影佝偻,仿佛一下成了病入膏肓的老人。 奶奶这一次进屋,就再也没有出来。 第6章 画女 傍晚我做好饭,在门口喊了奶奶好一会都没回应,我隐约感觉不对劲,推开门后,我看到了让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一幕。 奶奶盘坐在床塌上,双手耷拉着,头也微微低垂,浑身弥漫散发出浓郁的死气,那裸露的皮肤。 已经青紫发白,没有丝毫血色。 我颤抖的走进,哆嗦的伸手在奶奶鼻子前一探,又猛地缩回,一瞬间不敢置信,但随即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你八字纯阴,天生带煞,自幼你奶奶给你用尸油抹身,就是怕阎王察觉你身上的生气,将你勾了魂,后来又企图用纸人掩盖,虽说也可以保护你,但是对你损伤巨大。” “自古违逆天命的人都会付出代价,这是你奶奶欠下的天道。” 不知何时,他已经悄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声音平静而冷漠。 他突兀的出现让我很惊讶,但我却并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奶奶,心里万般杂陈。 “她虽然已经没有生机,但也并不是寿终正寝,还有两年阳寿未尽。” 封青冥走上前,他身体已经彻底化形,唯独那张容颜始终是一层浓雾笼罩看不清楚。 片刻,他继续说道,“把她放进避天棺,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按照封青冥说的话,奶奶并不是寿终正寝,是因为她欠下了天道,从而被惩罚,但是她原本剩余的阳寿还存在。 三魂七魄并没有消散。 而他说的避天棺,就是那口赤红的血棺,他说在后房里,奶奶虽然三魂七魄还在,不过七十二小时阴差就会勾魂。 一旦被勾就回天无术了。 而避天棺不仅能让魂魄不离体,也可以避开地府阴差。 他没必要骗我,而我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按照他说的做,我将奶奶扶着躺进那口血棺。 里面已经空无一物,连骨头渣都没有,重新合上的时候,我深深不舍的看了奶奶最后一眼。 奶奶说过让我去梅山村找阎婆婆,取一件可以续命的东西。 难道奶奶早就知道自己了,取的那个东西可以让她重新活过来吗? 我望着赤红血棺,心里深深地下定了决心。 当晚,我简单的准备了一下。 在收拾好一些东西后,房间门被无声的打开,封青冥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本灰尘扑扑的书籍。 那上面写着阴阳图集四个字。 大概因为见过几次面,我对他倒是没有前些日子的恐惧,但我依旧一脸戒备,问他,“这是什么?” “你们祖上传下来的。” 浓雾笼罩下的容颜,说这话的时候,不冷不热。 封青冥说我奶奶的祖上,或者是我爷爷的祖上是画魂师,历代将画术传了下来。 我皱着眉头问,“画魂师又是什么?” 封青冥说的是大概将“阴阳之术”融入到画里,让画拥有和护身符、佛牌、小鬼童类似的降福、庇护、转运功能。 我有些不信,摇了摇头说,“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那天将你推进庙里的她,是怎么出来的?”封青冥淡淡地说。 他说的是兰兰。 我想到了兰兰是奶奶某一天突然带回来,以前奶奶跟我说过她是捡回来的,没有父母和家人。 还有,我想到了六子说的话。 封青冥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她只是你奶奶画出来的无魂女,用了你的精血和头发,有了人的气息,本来是替你挡灾的,但却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第7章 梅山村 “我凭什么信你?”我冷哼了句。 你不也来历不明吗,你的话才是最不能信的。 我说这话,像是激怒了他,他散开化为雾气铺天盖地朝着我压迫而来,屋子里回荡着他冰冷冷的话语。 “看来这两天,你的精气恢复的不错,竟然这样的话……” 我他化为雾气,一下让我回想起那一夜的恐惧。 我惊恐的退后想要逃离,但他魔爪禁锢整个房间,笼罩着铺天盖地朝着我包裹而来。 今天,那双手触感冰冷且真实。 一遍遍轻车熟路的审视每一处的敏感,让我战栗的回想起那晚的疼痛和恐惧。 “以后说话要分清主次,不然,这就是你要承受的代价。” 他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接着他冰冷的身躯俯身直入,痛得我全身都在发抖。 接下来,我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的孤舟,无力痛苦的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 不知道多久,我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空荡荡的。 只是腰部以下的酸胀提醒着我昨天发生过什么,我艰难的起身,咬牙下强忍着双腿的无力,将昨天收拾好的东西拿起。 “封青冥!” 我切齿痛恨,在心里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地烙印了。 终有一天,我会逃出魔爪,让你偿还的。 我把所有房间门都锁上,不过却搜不到梅山村这个地方,但奶奶说离这里十几里外,想要找到也不难,刚好我出门就碰到了殷阳。 他家是在街对面开棺材铺的,以前跟我是同学,不过他读完初中就不读了,跟他爸忙棺材铺的生意。 以前殷阳的母亲串门的时候还跟奶奶说,撮合我们俩,让我以后上他家门槛,我奶奶一直半推半就。 殷阳看我提着包裹,问我要去哪。 我刚巧不知道梅山村,他经常跟他爸送棺材上门,十里八乡肯定知道,我问他知不知道梅山村。 殷阳点头说知道,然后又问我去那做什么? 我找了个借口搪塞的过去,殷阳劝我说最好不要去,往四周看了看,凑过来对我说,“那地方,听说闹鬼。” 殷阳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道听途说来的,奶奶让我去梅山村,我肯定是要去的,我跟他打听完,殷阳犹豫了下,还决定跟着我一起去。 我赶紧就拒绝匆忙就离开了。 按照殷阳说的话,我在镇上的公交车站牌坐了下乡的大巴,车上都是一些来镇上赶集和一些卖东西上了年纪的人。 我们镇上现在挺荒凉的,一路上都挺颠簸的,尤其是下了长在山区蜿蜒曲折的路上,颠的我都快吐了。 而且这天气看上去么不大好,中午刚过就黑的跟锅底一样,要下大雨的样子。 我颠簸了两个小时左右,在荒芜的公路下了车,眼睁睁看着大巴在土公路摇摇晃晃,带着满天灰尘扬长而去。 梅山村不太好找,问了好几户在荒山野岭里看到了那个老旧的村子,那时差不多天都快黑了。 封青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个鬼地方冒出来,一看到他我忍不住的瞪他。 我打听了好几个村民找阎婆婆,要么直接摇头的,要么有人讳莫如深的,根本没人跟我说。 估计是忌讳啥,我看好几个人脸都白了。 第8章 白灯笼 “你们给我五块钱,我就给你说婆婆在哪。”我俩正愁找不到地方的时候,我听见旁边有个人说话,是个小男孩,十来岁,竟然还扎着一个冲天辫。 我问他说你知道啊,他点头,说他听大人说过,她闺女死的可吓人了,小孩说他小时候他妈经常用这个吓唬他。 我给了他五块钱后,他带着我俩就往村里面走,村里挺破烂的,而且感觉特荒凉,一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看见。 小孩在前面带路,突然转过头来问了我一句,说,“你们害怕不?” 我感觉到有点莫名其妙的,说不害怕,那小孩突然哭了起来,说,“我不敢带了,我害怕,白天我妈都不让我上这边来,说有背小孩的,我不要你们钱了,我要回去。” 说着他突然转头就往后跑,但被我抓住了,我本来想唬他,可是看他吓的脸都白了,也就不好意思了,我说,“你给我说怎么走,我们自己过去。” 那小孩抽抽搭搭的说,“直走,过,过了大坑往左边一拐就到了,她家有白灯笼,你们一找就能找到。” 说完之后,我感觉自己手一疼,这小崽子咬了我一口,我撒手之后他就跑了。 我跟封青冥说了句,看来只能自己去了,那小孩胆太小了。 因为封青冥的容颜被一层黑雾笼罩,看不清他面部表情,听到他恩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 我跟着回头,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这边的路不太好走,尤其旁边那小孩嘴里说的大坑,是一个大水坑,里面传来阵阵的恶臭,好像是一个死鱼塘,里面漂浮了很多腐烂的动物尸体。 我走了一半,突然想起刚才哪里不对劲了,刚才那路挺长的,左右也没有岔路,那小孩咋跑的就没影了? 我心里又开始犯嘀咕了,寻思着事情有点不对。 倒是真的跟那个小孩说的一样,过了那大坑后,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挂着白灯笼的人家,这挂白灯笼一般都是死人才挂的。 大晚上的,怪渗人,不过想想,这阎婆婆家惨死了闺女,估计心里难受,用这种方式来祭奠。 到了大门口后,我抬头看见那白灯笼刚好在我头顶上,我感觉有点晦气,往边上挪了挪,然后敲门,我还想着要不要跟这阎婆婆说我奶奶的事,竟然奶奶让我找她,肯定俩人是认识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张惨白的脸,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因为我手还放在门上,突然间钻出这长脸,几乎就贴到我脸上了,我吓的往后跳了一下,心里扑腾扑腾的。 这突如其来出来的一个人,给我吓着了。 探出脑袋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样子长得还挺好看的,手里还拿着一块镜子。 她凑出脑袋,眼珠子瞅着我一愣,接着两眼有点直勾勾的看着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你是谁,站在我家大门口干啥?” 这女人有点尖锐刻薄,听声音带着几分伶俐,那双倒三角的眼珠子转悠的同时看上去有点吓人。 第9章 精神分裂的妇人 我没想到这会门里会突然探出一张女人脸,尤其是这女人脸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大晚上的着实给我吓了一跳。 一时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没说话,女人上下瞅了我一眼,翻了翻白眼说:“你找谁?” 这女的肯定不是阎婆婆,难不成是她闺女? 可刚那小屁孩不是说阎婆婆的闺女死的老吓人吗? 一想到这,我后背都有些发凉,壮着胆子哆嗦的说,“我,我来找阎婆婆!” 说着,我还朝着她背后瞄,但是她背后黑不隆冬的,啥也看不见。 这女的一听,又给我一个白眼,那倒三角眼撇了撇,有点不待见地说了句,“进来。” 我犹豫的站在门口不动,那女人转身看到我没跟过去,脸色有点难看,问:“你傻站在门口干嘛?” 这会儿封青冥的声音突然对我说,进去。 当时我心里想着,奶奶让我来着找阎婆婆,她不可能害我的,想到这我心一横,直接就走了进去。 走前面的那个女人拿着一块古色古香的铜镜,一边朝着屋里走一边还不停地梳妆打扮自己。 我进了院子四下打量,看到这几年堆了一堆柴火,连院子木架上晾的衣服下雨了都没收进去。 这老屋有点破旧,而且进了堂屋我才发现,最前面还挂着一个小纸人,这小纸人还上了色,是个小男孩的模样,那小脸还有点熟悉。 不过风一吹晃晃悠悠的,尤其是这小脸透出古里古怪的笑脸,有点毛骨悚然的。 我刚收回目光,抬起脚准备走进堂屋门槛,前面的女人这时却猛的转过了头,当时那瞬间吓得我都快叫出来了。 只不过她没啥,就怪怪的瞅着我,眼睛里闪烁过一丝幽光,眨巴了下眼睛说,“你说我漂亮吗?” 我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竟然转过头就问了我这么一句无聊的问题,问完后这女人瞅着我一脸的期待。 我认真的看了这女的长相一眼,说实在的,从我第一眼来看,其实算不上那种绝美容颜,不过还是挺耐看的,但她化妆太过浓艳了,白腻腻的有点吓人。 当然,出门在外在什么样的地方该说真话还是假话,我心里自然有数。 我立即笑着夸赞说漂亮,比女明星还美丽。 就这么一句没营养恭维粗俗的话,想不到这个女人很受用,咯咯咯就开心的笑了起来,双眼里有些放光。 我实在不知道这么敷衍的夸赞,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地方。 这女人神经有毛病!? 她一开心,心情变好了很多,人也就热情了,不过我真的发现这女人神经不正常,手里拿着的镜子不离手,无时无刻都在照镜子。 我进屋后她让我不要客气,随便坐,说完也不看我,照着镜子手里捏着兰花指就进旁边屋里了。 过了一会她头上插着一根梅花杈子照着镜子笑容满面的走出来,到我旁边的时候,她放下镜子双眼放光滴溜溜的对我说,“你说我漂亮吗?” 我现在觉得这女的活的够虚伪的,漂不漂亮自己心里没点数!? 第10章 梅姑【求收藏】 但这种想法当然不能嘴上说,看到她眼神露出急切的渴望,我还是点头附和,连忙又夸赞了长的美艳,顺便还提了一句她气质出众。 这女人一听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开心的花枝乱颤,她红光满面的,心情变得格外美丽。 她亲切的坐到我旁边,拿起镜子欣赏着自己的‘绝美容颜’,一边爱不释手的轻轻摸着自己的脸,一边跟我说她叫梅姑,她说我小嘴真甜,很喜欢我,让我有什么尽管问。 梅姑跟我说的都是些家常,她无时无刻都照镜子看自己的脸,让我觉得她是神经病,我心里有点怵她,害怕她做出格的事,只能不停附和她说的话。 话题说了一会,梅姑突然放下镜子,扭头倒三角眼闪闪发亮的瞅我,又问我,“你说我漂亮吗?” 她每次问这个问题时眼神透露出一种期盼,死死的看着我,好像我如果说出她就会发疯。 这女的神经病,精神失常,而且有间接性的失忆症,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女人,我觉得如果我说她很丑,她一定会露出另外狰狞的嘴脸。 我硬着头皮,只能恭维的说漂亮。 她好像很喜欢别人夸她长的漂亮似的,从屋里出来一下就问我她漂不漂亮,听到我敷衍的说漂亮,她就笑的合不拢嘴,这不太正常的女人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坐在侧房里屋,往偏房一看,里面的门是虚掩着的,当时看到里面我心里咯噔了下,因为我发现偏房有一个梳妆台,背对着我坐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 那白衣女人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动都不动一下,好像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似的,这会儿刚好门外梅姑看到我往偏房看。 进屋后瞅了一眼,说道:“里面坐着的是我妹妹,她从小长的就难看,满脸都是疙瘩,有自闭症,不爱说话。” 说完她走过去把侧房门关了,我有点心虚,梅姑端了一碗骨头汤放在我面前,说我肯定饿了,让我趁热吃点熬好的骨汤。 我看了下,里面有两块白花花的大骨,黏着熬烂的肥肉,有一层油质漂浮在碗里,黑黢黢的,像是猪油。 虽然真的有点饿,不过这女的在我眼里极度的不正常,我当然不会吃,笑着婉拒了,说了句不饿。 女人笑容可掬的脸看到我拒绝喝汤,有点阴沉,不过也是转间即逝,她站起身,走到旁边的香案上,点上了三根香,缭缭白烟升起,开始弥漫整个屋子里。 淡然的幽香散开了,她重新坐在了我的对面照了照镜子,捏着兰花指轻轻往脸上扑胭脂妆,看到我在瞅着她,眨巴眨巴眼睛,问我:“你说,我漂亮吗?” 我淡然笑了笑,说了句漂亮! 她又笑了起来,咯咯咯的声音从她喉咙里发出,竟然有点刺耳。 “你会说话,姐姐才对你好,可是姐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不领情呢?” 梅姑一只手拿着镜子,另外一只手伸手轻轻地碰了我的脸,眼里痴迷有些贪婪的说,“这张脸我很喜欢,用在你的脸上有些浪费了,不如,你送给姐姐怎么样?” 我被她这句神经病一样的话吓得不轻,见她手伸过来一下躲开了。 第11章 夺魂香 梅姑也不恼,笑吟吟放下了手里的镜子,拿起了放在我前面的那碗骨汤,很享受的喝了一口。 “这是用新鲜的人骨头熬出来的,香着哩,平时我可是不舍得给别人喝的呢!” 在她说完后,我脸色一变,站起来想要逃离,可是猛地站起后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突然浑身就变得无力。 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就连她的人影都出现了无数重叠,我扶着浑浑噩噩的头,摇晃的站不住脚。 “我的夺魂香连鬼都能迷,你又怎么能逃得掉呢。”梅姑嘴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是我在昏倒下去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隐约间感觉浑身酸痛的要死,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透了。 我使劲的动了下手,自己被五花大绑,弄了个严严实实,而且是吊着的,我脚尖可以垫着地面,但是又不能完全踩在地上。 这样吊着最让人难受了,手勒的生疼,我寻思着来这找阎婆婆,怎么稀里糊涂就给吊在这了。 这不是阎婆婆的家吗?里面怎么住了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女人。 就在这时梅姑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拿着一块镜子,一边左右对着镜子打扮自己的脸,一边朝着我走过来。 我使劲乱动,可越动手上勒的越疼,我抬头看了眼,差点晃眼,门口那晦气的白灯笼,现在就在我头上飘着? 这时我再也忍不住,对着她喊,“你想干什么!赶紧放我下来!” “你醒了?”梅姑笑吟吟的,撇了我一眼又照镜子。 我被这个可恶的疯女人弄的又惊又怕,看她不为所动,又喊,“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女人一点都不着急的,笑吟吟凑到我跟前眨巴眼睛对我说:“小妹,你说我漂亮不?” 疯子,这女人正儿八经的是个疯子。 我从进屋,她已经问了不下十遍这个问题了,刚开始我进来,好端端的坐着,说漂亮那是阿谀奉承,现在你把老娘挂在这里,还想让我夸你? 我权当没有听到说的什么了,女人的脸有点沉下去了,不过转眼就又笑了起来,照了照镜子,摸着自己脸自个神神叨叨的说,“这张脸漂亮,要是自然一些就更好了,可惜还要化妆。” 自顾自嘀咕完,梅姑又露出了贼眉鼠眼的目光看向我,先是凑过来,在我脖子边像狗一样嗅了下,弄得我全身不自在。 接着就伸出手,在我的脸上捏了捏,我感觉她的手就好像长着刺一样,疙疙瘩瘩的竟然有些扎人。 “这脸好,细腻干净,皮也顺滑。”梅姑用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就好像捡到宝贝似的,没完没了的笑了起来。 这女人笑的真让人恶心,手看上去挺白皙,但摸脸上给我感觉跟被老树皮刮似的难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带着一股油腻腻的味道,这味道我也不是第一次闻了。 死尸的味道,很久长了尸斑那样的腐臭怪味,让我想吐,况且这梅姑太诡异了。 本身就不正常。 正常的人会整天拿着镜子照自己脸,见到一个人都没完没了问自己长的漂亮吗!? 第12章 妖婆 “老妖婆,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逼急了,我也就啥话都乱说了。 其实我叫她老妖婆,纯粹是被她贱笑给弄烦躁了,她的年纪跟这个词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我没想到了,这话说出口,这女人就反天了。 她原本还笑吟吟的脸,一瞬间简直比吃了屎还要难看,她瞪着眼睛凶毒的指着我,片刻后,大声的质问:“你、你叫我什么?” 梅姑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像是突然发病一样暴躁起来。 这话威力就这么大? “贱丫头,你说,你给我再说一遍!” 梅姑神经病发作了,一句话不好,瞬间就原地爆炸,当时就怒吼起来,眼里满是恶毒。 我这小暴脾气,你以为嘴上我还能怕你不成? “老妖婆,我告诉你,你不仅难看,还恶心。你是我这辈子见到过最丑,最恶心,最难看的丑八怪。” 我扭动着,对她不停地发出言语攻击。 这女人最后被我说的浑身都颤抖起来,镜子啪的一声掉地上摔碎了,整个人啊啊啊开始发狂抓头发乱叫。 这种压人一头的感觉很爽没错,但马上我就觉得不爽了,眼前的一幕让我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连绳子勒住的痛我都感觉不到了。 因为这女人抓头发发疯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让我恐惧毛骨悚然的一幕,她头发竟然跟草一样干枯,而且不停地脱落掉在地上。 背开始变得佝偻,脸皮肉眼可见干瘪变得皱巴巴的,像是干皱快要裂开的树皮。 那原本细腻的手也是,在房间阴暗的灯光下,白皙的手成了鸡爪槭,他的皮肤一瞬间像放太多盐的泡菜一样干瘪褶皱,满脸都是老年斑。 眼窝深陷,仿佛被人用散弹枪给爆了两个洞。 一个塌鼻子都快把鼻孔给盖住了,下面是又黑又参差不齐的牙齿。 她原本漆黑的头发变得稀疏银白,蓬头垢面,邋遢不堪。 这看上去哪里还是刚开始三十出头的女人,分明就是一个七十多岁的疯婆子。 简直就跟死了好久从土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她抬起头看向我,好像是注意到我眼睛里的恐惧和害怕了,她猛然的似乎明白了什么。 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皱的不成样子的手,又看自己蓬头乱糟糟的苍老头发,接着用手摸自己的脸。 当摸到自己那张苍老褶皱吓人的脸,她呆滞了,整个老脸上那双眼深陷的眼睛瞪的有些吓人。 “镜子,镜子,镜子。” 梅姑彻底疯癫了,沙哑的嘶吼着,连同声音都变得跟锥子一样扎人难听。 就好像得了哮喘病,临死前的那种。 我被这诡异的一幕都快吓死了,话都不敢说了,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梅姑也顾不上我了,把旁边的门猛地推开就在房间找镜子,她那么喜欢照镜子,肯定有不少。 只不过摸到一面镜子照了下,更加接受不了了,给镜子当场就摔了,又像重症精神病一样,把屋里桌子都掀了,啊啊啊的发疯在屋里砸东西。 这老妖婆猛啊,这么一大把年纪,也不怕闪到腰! 第13章 梅姥姥 “血,血,我要血!” 老妖婆发疯的一边喊,沙哑的在房间乱翻乱找,因为门是敞开的,我踮着脚扭头看的清清楚楚的。 在她房间里有一张化妆桌,一面很大的化妆镜立在桌上,桌子的一角放了一个白玉瓷碗。 我看到里面是鲜红色,一小碗鲜红的血液。 老妖婆背对着我正对着镜子,从镜子里看出她那张都快腐烂的脸。 我当时眼睛都直了,眼睁睁的看到老鬼婆咕噜咕噜,就跟喝水似的猛灌进喉咙里,我还能听到声音,那一碗鲜红的血还没喝完。 我千真万确的看到了相当诡异而且恐怖的一幕,随着喝下血液,老鬼婆又慢慢的变了,驼背变直。 皱巴巴的手肉眼可见的变白皙,苍老如同干草的头发也乌黑亮丽起来。 那散乱黑色光泽的头发遮挡住了面容,但我却刚好能看到她喝光了碗里的血。 沾满血液的红色嘴唇,还伸出舌头添了一下,诡异的让人心里发寒。 老鬼婆平静下来,变成了梅姑的样子,从房门走出来看我,已经妖的不行了。 她又恢复了最开始我看到的女人样子,甚至样貌比先前更好,气色红润。 我要是没有亲眼目睹这么诡谲的一幕,哪怕是打死我都不信这个邪。 这是一个女妖怪啊。 “你要是夸赞我的美貌,如果我高兴的话,我或许会放了你!”梅姑笑意吟吟地瞅我。 原本那沙哑如同重病的口气都不见了,这声音就跟她这个年纪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但是想到她本来的面貌,我还是打了个寒战。 哼! 士可杀不可辱,我是那种不要面子的人?是为了性命可以放弃女性尊严?是可以昧着良心而说出被雷劈的谎话? 嗯,我是! 我哆嗦的打了个冷颤,哀求道,“姐姐,我错了,我现在发觉你就是整个天地间最美的风景,这个世界没有太阳,花不会开放,没有水分,树不会生长,而没有你,整个世界都不会天亮。” “你就好比黑夜之中的一丝黎明,代表着新的希望,你就是太阳的一抹阳光,充满着神圣的曙光!” “这世界万物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你就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 我可怜眼巴巴的看着,她眼神古怪的瞅着我,然后咯咯咯的笑着,说:“丫头,果真是伶牙俐齿。” 她这样一笑,我还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梅姑伸手在我脸上轻轻地拍了下,说了句:“真是舍不得这张脸呢!不过姐姐人好,姐姐放了你。” 还自称姐姐!? 说这话也不怕被雷劈死,你不嫌别扭,我还嫌恶心呢! 她那张‘清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然后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一把小刀在手里把玩,说道:“不过你看到了自己不该看到的,姐姐怕你说出去,你说我是挖了你的眼睛,还是割了你的舌头呢?” 她说完就举起手里的小刀,然后贴着我的面门由上到下,我心都凉飕飕的,害怕她突然给我脸上来一刀。 “老妖……。”我一时激动,差点把老妖婆三个字顺口溜的说出来,但意识到形势比人强,我立马转口:“姐姐,别别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心美才是由内而外的美啊。” 第14章 封青冥出手 “姐姐最讨厌你这样没有骨气的人,这么没骨气,以后遇到事情,会出卖朋友的。姐姐我还是割了你的舌头,然后再把你眼珠子扣出来,放心,不会疼的。” 梅姑的眼神慢慢的露出了原本的阴森,凑过来想要捏我的脖子让我舌头伸出来,一下就暴露出和她面容不匹配的狰狞。 夸你两句还嘚瑟起来了。 她当时拿刀子就在我面前,一时半会没留意,我抬起脚就踹了过去,一脚蹬在了她的肚子上,疼的她打了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老妖婆,你像个鬼似的,你已经偏离人的轨道了,我看你一眼,能吐五六天。你不是说我没骨气,你想听真话吗?” “我见过丑的,没见过你这么丑的,长的这么丑,要换做我早就去死了。” 老妖婆气的就跟筛糠的筛子,抖个不停,整个脸都黑的吓死人。 “今天我不仅要割了你的舌头,我还要用刀一下一下划破你的脸,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变成这个世界上最难看,最恶心的贱婢。” 都说一个女人发起狠来,连另外一个女的都害怕,这疯女人是多见不得别人好。 我使劲的挣扎,踮着脚虽然难受,但是费半天劲我发觉捆住我手的绳子竟然有松动,感觉有戏我心里一喜。 但这时候疯女人走了过来,我一边努力的挣扎,抬腿用脚踹,可是这次她有防备,一下给躲开了。 举着刀子直接冲我脸划过来! 完了,要交代这了! “住手!” 眼瞅着那刀就豁开我的肚子,后面传来一个男的声音。 依旧清冷没有感情,可是我听见几乎要激动哭了。 大门口站着的身影,雾气笼罩的面目下隐隐一双漆黑的双眸似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潭,清冷的月光下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疯女人似乎是没有想到后面还有人,猛的转头过去,不可思议的说了句,“你是谁?” 我被这话给雷到了,感情这疯女人是真瞎子啊,刚才跟我一起进来的,你都没看见? 不过心里一惊,貌似之前盛汤的时候,疯女人就没有给他盛。 难不成……她真的没看见封青冥!? 封青冥没有理她,冲着我就走来。 随着他进来,整个屋子就跟被冰窖似的,凉气直窜,那种压迫性的气势也是攀升起来,让人喘息不过来。 “我梅姥姥的事你也敢管?” 疯女人脸色难看的要死,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挂在大门口的那个小纸人活了抖动几下,接着就猛然变大,狰狞凶恶的往他那边扑过去。 我一看那小纸人狰狞的小脸,当时脸就绿了,我说进门的时候那小脸怎么那么熟悉,那不就是给我们带路的那个小男孩吗? 我喊了句小心,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嗤剌的一声。 封青冥的身影没有停顿,那小鬼纸人还来不及展露它凶恶的一面,就成了一堆废纸,倒在了他面前。 封青冥抬脚不看一眼,从还在扭动的纸人上踩过,步步逼近而来。 “你、你是什么人?” 梅姑眼睛瞪的很大,一脸不敢置信,倒三角戒备的盯着他。 封青冥没搭理他,不知道是忌惮还是咋的,梅姑愣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到我跟前,将我从禁锢的绳套挣脱了。 他出来的真是时候,我两嘴激动的一嗒,根本说不出话来。 第15章 杀她(求收藏) 老妖婆有点慌乱,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刚要准备弄出大动作,但还没折腾完,封青冥的身影一闪。 梅姑反应也是不慢的,起码在封青冥身影消失在原地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危机,只是面对封青冥那种瞬间消失的速度,她连做出一点防备的手段都没有。 “喇擦!” 我好像听到了骨头错位扭断的声音,然后就看到梅姑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摔碎了一地。 梅姑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不过似乎有些忌惮封青冥的速度,虽然脸上有怒气,但畏惧封青冥,在极度的隐忍。 “老妖婆,你是我见过这世上最丑陋最难看的丑八怪!” 我从绳索里挣脱后,看到梅姑倒在地上,当时就想羞辱她,以报刚才差点被凌迟的仇。 我这一说,原本还在恐慌的疯婆子彻底就癫狂了,这是一个偏执到病态的老妖婆。 她很享受美貌,很喜欢别人夸赞,因此喜欢让人夸奖她的美丽,欣赏她的模样。 可是这疯婆子的软肋也恰好就是这个,我开始已经让她癫狂一次,恢复过来后尽管愤怒,还能控制住。 报复心理很强的她就想要毁我容貌,让我变成世界上最丑最难看的人。 一句话说出后,让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哆哆嗦嗦的指着我,瞪大眼睛,那双眼睛是吓人的死鱼白。 “闭嘴,不许说我丑,不许说我丑,我是天底下最美的,我是这世界上最美的!” 一个极端到极致,偏执到病态的人,是没办法去理解她扭曲的思想,就跟那些恋尸癖的人,拥有病态的心理是一样的。 像她动怒后就会失去控制,样貌也会发生变化。 慢慢地,她的皮肤就干皱了起来,头发也蓬乱,活脱脱的又成了一个苍老邋遢的疯婆子,并且这一次比我刚开始激怒她还要严重。 她皱巴巴的头发开始不停的脱落,脸上竟然浮出了脓包,就好像是侵泡很久的腐尸,散发出了一股浓郁的恶臭。 “不、不、不!” 疯婆子彻底的失控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干瘪如同海浪的老手,干燥的像是快要脱落的树皮,她颤巍巍的摸着自己脸。 越来越苍老,她的头发杂乱不堪,慢慢的往下掉,随着疯婆子抓挠,连同头皮都开始脱落了。 这场面恶心的要死,整个昏暗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呛人又让人恶心的怪味。 疯妖婆啊啊啊疯癫的咆哮,抬头满脸腐烂狰狞的朝着我扑来,封青冥冷哼一声,抬手朝她虚弹了下,一阵猛烈的阴风横扫而过,将疯婆子硬生生逼退。 “在我面前,你那点道行还不够看!” 他往前迈了一步,整个屋子都在轻微颤抖,阴风阵阵的。 疯婆子显然不是他的对手,挣扎着爬起来,朝着我这边看了一眼,知道不能得手,扭过身眨眼消失在了门口。 还以为要恶战一场,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一幕,封青冥站在原地冷眼静看,任由疯婆子逃了。 第16章 古怪的村庄 奶奶临走之前还交代让我来梅山村找阎婆婆,取一件续命的东西。 我以为这事会很简单,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现在后知后觉,知道是给那小鬼忽悠了。 环顾一圈,知道待在这老屋子也于事无补,正准备出门忽然想到刚开始进门看到偏房里面背对着我坐着那白衣女人的场景。 侧房门虚掩的,我往旁边看一眼,有些犹豫不定,我看了封青冥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走向侧房。 房门发出吱吱声。 我突然有些紧张起来,轻轻的推开,半虚掩的时候往里面看一眼,果然的,里面黑暗的房间有个女人,呆滞的坐在面向墙壁角落背对着我,端正的就跟一块木头。 我怪紧张地走进去,在后面看到了那裸露皮肤苍白无血丝的青紫,当时也整个人像是被刺蜇了一下,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 因为,这场景让我想到了躺在棺材里的奶奶。 我走过去,到了正前面才彻底的看清楚,这女人身穿白色裙子,面目已经僵硬了发白了,不知道死了几天。 可当我看到这女人的真正面容,还是忍不住的吓了倒退一步。 这女人和刚开始疯婆子年轻时候的容貌,一模一样,我想到了那碗血,心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看着这一切。 我还看到了这白衣女人的脑袋上,在头顶正中央天灵盖的位置,有一个裂痕。 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一下,头盖骨的那块链接的地方竟然直接掉了下来,连里面的脑浆子都懒得清清楚楚,而且这被挖开一个洞的头顶还放了一个勺子啊。 知道吃开瓢西瓜么? 西瓜用小刀正正当当切一个洞,用勺子挖着吃,而这个头就是‘西瓜’。 想到那场面,我胃里一阵翻滚,差点没吐出来,赶紧往屋外走。 疯婆子应该是修炼了一种邪术,能够把其他女生的美貌,经过诡异媒介仪式嫁接到自己身上。 封青冥仿佛看透一切,我跟着他走出了这个阴森恐怖的老屋子。 半山区的村子,房屋看起来虽然错落有致,但实际上是毫无工整迹象可循。 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漆黑一片,貌似从进梅山村后,就没见着一个村民。 荒凉的村在夜晚怪让人害怕的,封青冥径直朝着村前面走去,两旁的房舍他都不看一眼,我跟在后面,浑身就直哆嗦。 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这村就跟另外一个世界一样,阴风扑面凉飕飕的。 一路跟封青冥走到了一家门楼前,这家门槛很高,门口前面放着一个盆子,里面装着一些东西。 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我低头看发现那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坨肉。 只是肉上面插着三柱香。 肉都是熟的,泛着诱人的光泽,尤其是那香气一股一股的涌荡而来的时候,让我狠狠的几口唾沫,肚子更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晚饭还没有吃! 虽然我很饿,但我也知道这种东西绝对不能动,先不说是不是给人吃的,放在大门口,这本身就是一种十分反常的现象。 谁会吃饱了撑的,将煮好的肉放在大门口呢? 第17章 吃香 我其实心里有些害怕,想着屋子里保不准又是个精神分裂的疯子,但这时他推门,迈进了门槛。 我犹豫了下,还是轻轻地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就在我走到影背墙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而且她就这样直愣愣的站在我面前,死死的盯着我一言不发。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也是一个老婆子,她头发都是花白的,上面戴着一朵大红花,那充满褶皱的脸,在月光下面显得很是瘆人。 我吓的不轻,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是谁?” 她突然说话了,声音之中满是沙哑,并且没有丝毫的情绪存在着,充满了那种惊悚的味道。 我愣了下,连忙说道。 “奶奶,我是来找人的,但我只知道她在这个村子里,具体是村子哪一户人家我并不清楚。” “你找谁?” “阎婆婆!” “谁?” “阎婆婆!” 说完后,我注意到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收缩了一下。 我看她脸色不对,正准备问,她就说,“那你是找对人了。” 我有些惊讶,“奶奶,你……” 话还没说完,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你要找的阎婆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又惊又喜,想要继续问,阎婆婆对我道,“先进屋说。” 说完,她朝外面看了一眼,好像是在忌惮什么。 阎婆婆屋里用的是油灯,火苗摇曳把屋子里映的影影绰绰,有点恐怖森森的,跟着进屋我发现,封青冥又不见了。 我嘶了口气,进屋后等我坐下,阎婆婆就问是谁喊我来这的,来找她做什么。 我奶奶姓谭,我把奶奶让我来这找她的目说了,然后阎婆婆瞅着我,半天没说话。 突然这时候挂在墙上的老摆钟敲了十二下。 门口卷进来一阵阴风,将墙壁上糊满的破报纸吹的哗啦啦作响,门外的旧木门发出嘎吱的声音。 我正准备说话,阎婆婆脸一下就变了。 “嘘……!” 就在我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那阎婆婆突然朝我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一把扯住我,就往里屋拉扯。 “婆婆,您要做什么?”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那就闭嘴!” “怎么了?” “别问了,跟我进来!” 阎婆婆显得比我要紧张的多,根本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接推开里屋的门,一把将我拽了进去,随后竖起了食指。 “别出声……” 她说完之后,转过了身子,回头我看到她拿起了桌子上的香炉,在我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她已经将香灰撒到了我的身上。 她在做什么,我完全不明白,不过看到她的神色如此紧张,我也不敢多问,任凭她将香灰一点点的洒满了我的全身。 “上去!” 香灰撒完了之后,阎婆婆朝着桌子后面指了指,这个时候我才看到,桌子后面的墙壁是凹进去的,那里有着三个凹陷的深坑。 那坑是从墙壁上面掏出来的,虽然不是特别的深,不过一个人躲在里面是绰绰有余的,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着牙爬了上去。 “婆婆……” 当我站在那上面之后,就想着喊她,见她表现的如此紧张来看,显然是在害怕什么,所以我就想拉她上来。 第18章 活死人 “我说了,不准出声!” “您怎么……” 阎婆婆突然的一句话,把我吓了一个激灵,当我回头看到她不知何时已经上来了,正坐在那个更大的凹陷深坑里面。 这是相当悚然的一幕,毕竟我是连滚带爬先上来的,为什么就掉个头儿的功夫,这老太太已经坐在那儿了,这也太诡异了? “你就那样站着,不要动,更不要发出声音,知道吗?”阎婆婆没有给我发问的机会,说完之后她自己则是把腿盘了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要发生什么事情,我根本就是毫无所知的,但看到阎婆婆神情如此凝重,我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疑问。 嘎吱…… 就在我的呼吸稍稍有所平缓的时候,我听到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抬头看到两个人,正在一前一后的朝着屋子走过来。 那是两个女孩,走路的姿势有些诡异,透着难言的僵硬之感,后面的那个人端着一个盆子,正是之前摆放在门口的。 两人从盆子里面拿出那些肉,正在一边走一边啃噬着,夜色下充斥起一股子惊悚的味道。 咣当、咣当…… 我还在揣测她们突然冲进来是为了什么的时候,那两个女孩儿已经翻箱倒柜的折腾了起来,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样。 这种动静持续了好长时间才安静。 她们来的快,出去的也快,当大门咣当关上的时候,之前喧哗的声音也是逐渐的消匿了下来,渐渐的回到了之前落针可闻的地步。 “丫头,你下去!” 在我望着她们背影愣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阎婆婆的话,回过头我看到她正在望着我,只是那面容苍白了太多太多。 “她们在干什么?”我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弄清楚。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作孽!”阎婆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十分的气愤,望着大门方向的目光,更是充满了仇恨。 “作孽,做什么孽?”我的猜测没错,这梅山村看来很古怪。 “唉……” 听到我这样说,阎婆婆叹了一口气,随后跟我说那是梅山村的村民,不过都死了,他们的脖子都被咬过,白天村里一个人没有。 等晚上子时过了就会活过来,他们嗅觉敏锐的很,成了活死人。 阎婆婆这样说,我觉得肯定是我刚开始进屋的时候留下了气味,让那些东西察觉到了。 我想到了不久碰到梅姑,心里猜测是不是她在搞鬼,把这事跟阎婆婆一说,她很惊讶地,说,“你遇到那个老不死了?” 我说,“我看她喝人血,亲眼看到她从妇女变成丑陋的老太婆,是个妖妇。” “妖妇?”阎婆婆却对我说,“她可比妖妇可怕一万倍。” “她叫梅姥姥,本就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只是她修炼了一种奇怪的邪术,不停地转换皮囊跟灵魂,用活人的精血给自己增寿,因为活人的鲜血蕴含了精气和生机,她就是以这种方式转接活下来的。” 原来她叫梅姥姥,但是换皮年轻的时候她却自居梅姑。 不过我想到她从女子变成苍老的老太婆的场景,还是忍不住背后冒凉气,“她的容貌……” 第19章 死人不出村 阎婆婆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冷笑一声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阎婆婆说以前有一个肥胖臃肿的女人因为嫁不出去,想要让自己变瘦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后来遇到一个南苗,让她吞了一种食蛊。 这种虫子用血祭祀,进入身体可以吃掉多余的脂肪,肥胖女人很短时间变得阿罗多姿,身材玲珑。 后来遭到了虫蛊的反噬,那肥胖的女人死后,密密麻麻的黑虫子从她身体里蠕动出来。 人性扭曲到极致就成了偏执狂,是往往在童年的时候就遭受过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心理阴影。 阎婆婆说梅姥姥其实小时候长的非常难看,遭受到异常的眼光,她的疯癫偏执和那个时候遗留下来的伤害脱不开关系,她很享受赞美,哪怕是虚妄的夸赞。 梅姥姥的确是修炼了一种古怪的邪术,可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看来那个鬼小孩就是她操控给自己带猎物的工具。 想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露出如梅姥姥那阴森的笑,让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 不过我意识到一点,为什么阎婆婆会那么清楚!? 当然,这个疑惑我只是压在心里,这时候阎婆婆见我不说话,对我说道,“谭婆子近来可好?” 听到这话,我心里就沉重起来,低眉垂眼说了句,“奶奶,她已经去世了。” 阎婆婆一愣,随即长叹了一声。 “我的确知道有件奇物,可以续人阳寿,你奶奶曾经有恩于我,于情于理我也该偿还这份人情。” “只是那件奇物并不在梅山村,而在另外一个人的手上,我一把老骨头了,已经打算久居深山,不再过问世事。” 奶奶现在还躺在血棺里,短时间可以让三魂七魄不散,但是拖延不得,见到阎婆婆这样说,我心里一急,“婆婆……” 阎婆婆脸色露出为难,许久又叹了一声,道,“若不是当年你奶奶,我也活不到今天,也罢,等明天你先回去,婆婆我需要准备准备,到时候我去找你,与你一同去找那人借宝。” 虽然我不知道阎婆婆去什么地方找谁借那件奇物,不过见到她答应下来,我忍不住一喜,连连点头。 当晚我就在这老屋对付了一宿,天亮后准备离开时,阎婆婆告诫我千万不要去村里其它房舍。 梅山村房舍都是紧闭的,当然偶尔也有房舍的屋门是开着的,我从村道出来,看到一家屋门半开,忍不住远远地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我就感觉不对劲,门槛前都洒了一道糯米粉,而且屋门口烧了一堆纸灰。 房子里有些暗,但我一眼就看到堂屋里摆了个黑黢黢的东西。 棺材。 一口大黑棺材! 一路所过这梅山村大多屋门窗子都关的紧紧的,但沿着屋门都有一道糯米画的线,门口都烧了一堆纸灰。 有不少屋门破烂,但无不例外,堂屋里都摆着大黑棺材,有些甚至堂屋有好几口黑棺,而且棺材头是对着门口的。 棺材是不能接地气的,除非是下葬,而眼下梅山村家家户户堂屋大黑棺直接放地上,毫不避讳。 这让我感到奇怪的同时,心里有些毛骨悚然。 而且我冒出了一个大胆而可怕的想法,堂屋里的棺材代表着数量,家里人多的,堂屋里的棺材就多,人少的,放的黑棺就少。 可是,谁放的这些棺材?原因又是什么? 虽然心里疑惑,但也只能压在心里,离开了这个诡异惊悚的村子。 第20章 鬼门相 从梅山村回到镇上奶奶家,我第一时间就去后屋看那血棺,看着那血棺,心里挺复杂的。 我出生是被奶奶从乱坟地抱回来的,跟奶奶在镇上生活了十几年,她从来不会提及我爸妈半个字。 小时候问奶奶,她总说我爸妈出远门,问的多了,我也就淡然了。 虽然奶奶她对我挺严厉,但我也看得出其实她挺疼我的,如果那件续命的东西能让她活过来,我一定要去带回来。 想着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几天才回来,我把屋子收拾了下,出门倒垃圾的时候。 碰到了住街对面陈老道,拿着把蒲扇悠闲自在的躺在门口摇椅背上,嘴里哼着小曲儿。 我倒垃圾的声音惊扰他了,陈老道坐起来看我两眼一转悠,指着我怪叫,“你这是咋了?脸色比鬼还难看呢。你这是摊上大事了!” 这个老头在镇街有间算命馆,对外自称陈道长,但我清楚,这老头是个正儿八经的神棍头子。 前段时间,这老道因为给别人算命没准,然后让人家以宣扬封建迷信的口号举报了,被有关部门收拾过。 老头一辈子没结过婚,就靠着算命骗点钱维持生计,现在没了客源,他日子也不好过。 他算命没一次准的,而且每次都是以“你摊上大事”为开场白。 我很清楚老头的底细,他别的本事没有,就吹牛不要脸的这股劲,我是很佩服。 按老头的说法,上下五千年,风水,占卜,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没他不会的。 就玄学这圈子,他老人家排前三,同行是心服口服的。 我皱了皱眉没搭理,提着扫把往屋里走,老头眼疾手快给我拦住砸嘴道:“啧啧,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有股清风正吊在你脖子上,你这魂都快跑出来了。” 说着,老头从身上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镜子,让我瞅瞅就知道了。 我将信将疑的接过镜子一看,还真是,我两个眼圈黑的吓人,面相也死气沉沉的。 老头继续说道,“我观你面相,中庭塌陷,上关,四白双穴透黑光,印堂却红的吓人,这就是典型的鬼开门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是遇上了不好的东西了。” 其实仔细想想,昨天在梅山村遇到的事确实邪门的很,老头说不好的东西指的是啥也就不用多说了。 难道还真给他瞎猫碰死耗子,蒙对了? 我狐疑地看着他,半信半疑把昨天在梅山村遇到的事儿说了。 这老头在我面前嗅了嗅鼻子,嘿嘿一笑,“我说的不是你昨天遇到的事儿,而是你身上好重的鬼气……是被厉害的鬼看上了?啧啧啧,看看你这雪白的肤色,比死人还要白三分……要固阳才行,不然魂儿也被鬼勾走了,嘿嘿嘿……” 老头这么一说,我闹明白了,他说的是封青冥。 老头见我傻愣愣的站着,伸手抓住我的手腕给我把脉,“这脉象还真是少见……那鬼看来还留了不少阴邪的精华在你身子里,嘿嘿嘿,精血合凝,阴阳合并。” 我脸上有点发烫,这老头看来深藏不露。 第21章 美人三宝 老头的一番话,让我脑海里浮现出种冰冷的艰涩逐渐被润泽的感觉,以及我能感受到痛、能感受到的那种无能为力。 别人的十八岁,正是青春自由、肆意叛逆的岁月。 而我要忍受着一个恶鬼的侵犯、要整天与恐怖晦暗为伍… 我虽然感觉羞耻,但要是能跟他撇的一干二净是最好不过了,陈老道说这话让我看出了转机,不过这大街上不是说这话的地方。 陈老道察言观色看出我难以启齿,就让我进屋,等到了屋里,他让我说说这事的经过。 红娘庙的事我没说,因为关乎到我奶奶还有兰兰,我说前段时间去过坟地,然后回来后就遇上那种事了。 “这就难怪了!”陈老道点了点头,又道,“他是不是每晚子时会上门与你做那种事?” 这话说的,我红着脸轻轻地点头。 “夜之子时,阳气衰颓,阴虚倾盛。此乃阴阳调和的最佳天时!”陈老道凝重道,“看来那个东西很懂阴阳交合之法。” “咱们做邻居一场,别怪老道没提醒你,缠着你的那东西,是大凶之物,阴阳贴合是违天理之事,长此以往,你阳寿必然枯竭。” 陈老道说女人身上口、胸、下面……泌出的水是三精,很多正道门派都奉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自身修为方式。 但道家天人合一、讲究阴阳相济,不过有些邪魔外道就走捷径,上采舌,中采乳,下采阴,走这条道的修者称为采美人三宝。 不过这里面条件苛刻,命格纯阴不说,必须要没开过苞的完璧女,如果跟阳世男人有过房事就泄了阴。 张老道说这种事对活人的下场都不会好,不管是女的会遭遇,有些男的也会遇到。 早前他就曾遇到过一个男的被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纠缠蛊惑,那男的身边的人都看不到那个女子。 不过那男的被女子迷了心智,旁人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日夜颠倒不停昼爱,很快那男的精血就被吸干。 死时全身发黑,浑身遍布大大小小的尸斑,双眼塌陷瞪得大大的,干瘦的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下场极为凄惨。 我脑海里浮现出那男子的死状,感觉后脖子不停的冒凉气。 我跟他相处不久,但我也是亲身体会,每次跟他做那种事后,起来的时候不仅酸痛的要命,而且浑身无力,大早上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尤其是陈老道说,活人要是跟脏东西那啥久了,阳气虚不说,身体还会出现白斑。 我也出现过,长久以往我肯定会死。 反观他,就好像被滋润了,最开始虚幻只是一团黑雾,昨天在梅山村的时候化了人形,尽管面孔还不清晰,但八成是跟我做那事的时候吸走了我的精血。 想到这我心里挺慌,问陈老道我该怎么办。 陈老道抬头望天,感慨道:“因果际会,竟然让老道我遇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我陈道山这辈子,杀过人,也救过人,却还欠了太多天道,现在,也该还债了……” 第22章 破煞符 我在一旁观看老头表演,哭笑不得道:“你连算命都算不准,给谁还天道啊你?” 陈老道冷笑道:“我那是故意算错的,正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有时候,一个人落入市井庸俗,被小民嘲笑愚弄,也是一种修行。” 他这句话说的很有禅意,我身子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难道这老头……表面上嘻嘻哈哈,实际却是个隐居闹市的高人? 有时候,真正的高人,未必就居住在深山老林中,相反,这种人就活在世俗间,常常出没于街边菜市场,低调到卑微。 这么一寻思,张老头的背影在我眼中,顿时神秘了起来。 虽然在梅山村封青冥出手救了我一次性命,但终究人鬼殊途,而且他一个千年老鬼,性格喜怒无常,搞不好那天他一个不如意就把我给…… 我跟陈老道说,让他想想办法。 陈老道略微一寻思,让我准备两个一大一小的碗,一个碗里放大米,一个碗里放糯米,而且全要生的。 陈老道让我赶紧按照他说的做,他也要准备准备,就出门去他道馆里拿家伙什了。 奶奶家的米缸里有白大米,就是糯米的话我去镇上米店买了一斤散装的,回来后一个碗放糯米,一个碗放小米。 陈老道回去的功夫准备了一些东西,而且还换了件道服,就是道袍有点长,因为不合身显得有些别扭。 他在我睡的屋子里摆了张长方形的桌子,取出一根毛笔,沾饱了红墨汁,就开始在一张黄纸上描了起来。 我在一旁仔细观看,平时吊儿郎当,坑蒙拐骗的张老道,画符居然不简单,下笔如风不说,信手就来。 张老道画符时,表情严肃,额头布满了汗珠,画完符,张老道又一口咬破中指,指尖在符文处一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符文散发了一丝金光。 “你把它贴到大门上,嘿嘿……今夜老道倒要看看,那东西还敢不敢来你家!” 张老道露了这一手,让我更加坚信,他身份不简单,有了这个大靠山,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在我按照他吩咐贴符时,他伸手又从桌上拿起一戳香,举在香烛上。 陈老道动作很利索,等那戳香点着,他左右分开,一手都是三根香,分别插在糯米跟大米碗里,三根香很诡异又很整齐分散开来。 桌子的两旁,点了两根白蜡烛,中间放了一把铜钱剑,气派十足。 虽然我不知道封青冥的底细,但是他那口血棺就挺吓人,我其实就想跟他以后两不相见,但有些担心陈老道这些东西镇不住,到时候给他惹毛了,我们俩就嗝屁了。 我把心里顾虑说给陈老道听,完事后他冷哼了声,“他要是真敢硬闯进来,老道倒是要会会他,看他能有几分能耐!” 当天夜里,陈老道坐镇,过了凌晨十二点,我有点扛不住了。 我眼皮越来越重,寻思他应该不会来了,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尖细的猫叫声! 我吓的后脖子起了层白毛,立马清醒过来,然后房间的温度很明显就缓慢的下降,屋子里平白无故的起了阴风。 当时我后背给冷汗浸透了,急忙轻声的喊陈老道,“快醒醒……他来了!” 第23章 我的宿命 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糟老头竟然睡着了,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给我急的不行。 貌似贴门上的符起作用了,因为我没察觉到异样。 刚僵持着呢,就听突然从门外传来砰,砰两声! 我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躲在被窝瑟瑟发抖,这时陈老道终于醒过来了,在蜡烛火苗摇曳下,映出他那张飘忽不定的脸。 片刻,陈老道义正言辞地对门口喝道:“区区妖孽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你拿什么跟我斗?单是我那破煞符,就能灭了你!” 话音刚落,又是砰地一声巨响,大门被硬生生撞开了,一个挺直修长的影子,正直愣愣站在门外。 老楼的木板门虽然不结实,但好在外面包了层铁皮,老爷们一脚都踹不开呢,他是怎么做到的? 当时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站在门口漆黑的影子正是封青冥,他的手里抓着一张黄符,正是陈老道的破煞符,没想到破煞驱邪的符咒,竟然直接被他扯了下来。 陈老道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难看的指着封青冥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破煞符轰的燃烧落地,封青冥冷哼一声迈出步子。 “妖孽,休要放肆。” 陈老道从碗里抓了一把糯米洒了出去,一手拿起铜钱剑猛地窜起,一剑递出,直朝封青冥心口而去。 那糯米就跟小雨点似的噼里啪啦落在地板上,紧随其后铜钱剑刺去,眼看就要插入封青冥心口。 结果人家抬手,食指和中指竟然直接夹住了铜钱剑,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但陈老道却没办法在往前一步,抬头脸色顿时大变。 “你敢挡我的路?” 封青冥声音如来自地狱,透出阴寒,说话间曲指轻弹,铜钱剑直接崩溃,无数铜钱散落一地。 陈老道的手段,对他完全无效,见情况不对,陈老道想溜,但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封青冥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抹了下。 当时陈老道就翻白眼了,身子栽倒在门外,口吐白沫,身子直抽抽。 封青冥看都不看陈老道一眼,迈入房门的瞬间,门竟然自动关了,他径直如死神一样朝着我走过来。 “你找来的这个臭道士,是想灭了我吗?” 那清冷的声音响起,同时冰凉的手捏着我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我,冷冷一笑,“几天不碰你,你胆子倒是变大了不少!” 那种铺天盖地的冰冷包裹着我,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我瑟缩在他的身下,咬牙推着他的肩膀,羞愧又屈辱地对他说,“我们……我们能谈谈吗?” “谈?”他声音清冷透露出一丝玩味的深意道,“你想谈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他说道,“你、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我?” 他轻笑一声,但是一言不发,虽然那张轮廓还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但我感受到他冰冷的眸子正注视着我。 “你放过我行吗?人鬼殊途!”我委屈的都快哭了,声音几乎带着哀求,“你去找适合你的对象,我们……我们不适合。” 他冷冷一笑,薄情寡义的道,“你死了就适合了!” 我内心一寒,忍不住想到陈老道跟我说配骨活人最后那种惨不忍睹的下场。 第24章 姓封的 按照陈老道的分析,配骨的活人最终死亡往往都是精血被吸干,死时极为凄惨。 “与其被你吸干成一具干尸,那你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杀了我,何必要这么折磨我?” 我想到死时只剩下皮包骨,浑身发黑发紫的死相,也不知道那里升起的勇气,对他说道。 “折磨?”他薄凉韵味十足的道,“你不是挺有反应的么?” 他的话让我又羞又恼,我又不是机器,还不能有一丁点反应? 我忍受不了的死命想推开他,然而那点力气,他纹丝未动。 我伸手掏出枕头下藏着的剪刀,据说在枕头下压剪刀是辟邪的,可是对他完全没用。 拿起剪刀的瞬间,我直直的朝着他面门扎去,剪刀的尖锐离他分毫,我却停顿了,手抖个不停。 “你怎么不刺下去。”他不躲不闪,冷冷地道,“是不想,还是不敢!?” 我深吸一口气,“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如果你不是天生天成的冥女,我需要你的纯阴之气,你就算求我,我也不会跟你沾染一丝一毫的关系。” “能与我结成阴契,成为我的侍女,是你此生莫大的荣幸!” 这是什么意思? 破了我的身,吞了我的精血,我还要感谢他的“恩赐”? “姓封的,你不要逼我。”我洋装镇定的对他说道,“我只要跟阳世其他男的做一次,你的算盘就落空了。” 陈老道跟我说过,阴阳交合之法,不仅八字命格苛刻,而且需要完璧之身,如果跟阳世的男人行过房事,破了阴身就不再是冥女。 对他,也将毫无用处。 “很好。” 我的威胁让封青冥不怒反笑,他在我手肘一捏,我肘筋麻痛,剪刀跌落在地上。 “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他粗鲁的将我衣襟撕开褪去,冷笑至极的道,“不过地点是在,床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想逃,但被他一把揪了回来,他恼怒的将怒气提现在行动上。 不知道多久,意识陷入了混沌,醒过来的时候天已亮透,房间空荡荡的,麻痹跟酸痛从每一寸骨头里发出。 我咬住嘴唇,内心又羞又恼,穿好衣服艰难下床,推开门发现陈老道还躺在门口,看来封青冥没有下死手。 我过去摇了几下,陈老道迷迷糊糊的醒了,似乎有点懵,但想了一下陈老道清醒了过来,昨晚发生的事让他面子有点挂不住。 虽然昨晚刚被封青冥收拾,但老头却一点都不消停的说,“小丫头,那妖孽去哪了?你把他叫出来,老夫跟他再比划比划。” 我有些哭笑不得,就说,“你老就别添乱了,你那点小把戏还不嫌丢人的啊?昨晚你口吐白沫躺在门口直抽抽,你忘了?” 陈老道老脸一红,怒道,“我那是故意输给他的,修行到我这个阶段,想上去的唯一办法,唯独让自己陷入世俗中,接受他人的嘲笑,羞辱和愚弄,尝尽世间冷暖,来感悟大道……” 第25章 百坟岭 经过昨天发生的事我也看出来了,陈老道不知从哪学了点道家术法,但很明显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封青冥面前都不够看。 要想跟他斩断关系,还得另请高明才行。 但陈老道不服气,嘴上说要不是昨天没准备好,那妖孽他都不看在眼里,改天一定要除魔卫道,将那妖孽擒住。 我耳朵都被他叨叨的起了一层茧子,顺着他意思好不容易送他出门了,等到我吃早饭的时候,院门口走进来一个老太婆。 正是阎婆婆。 她拿着一个包裹,在梅山村的时候她让我先回来随后到镇上找我,对她知道奶奶的屋子,我并不意外。 我连忙招呼阎婆婆进屋,吃了饭后又带她到后屋看了奶奶一眼,站在血棺前面,阎婆婆忍不住惋惜。 从后屋出来,阎婆婆沙哑的跟我说,在临县上头镇,有一个叫百坟岭的地方,我们要找的人就住在那。 但是等我把一切准备好,出门的时候有点犯难,阎婆婆说的地方能查,但距离此地三百多公里,我们俩要怎么去!?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殷阳探出脑袋,看了我旁边站着的阎婆婆,问我这是要干嘛。 我把要去临县的事说了,殷阳冲着我招手,让我上车,我有些不好意思,殷阳家里开棺材铺,说最近没生意,闲着也是无聊。 我犹豫了下,还是跟阎婆婆上了车,坐在副驾驶时,殷阳撇了眼上后排的阎婆婆,小声问我,“那老太太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事,只说她跟我奶奶认识。 殷阳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车子出了镇,越来越偏僻,殷阳刚拿驾照不久,握方向盘很紧,走直线没问题,一旦要变道,给紧张的不行,不停往后视镜瞅。 车子偏来偏去,给我吓得不行。 开上公路,车速也一直保持龟速,我说,“你没开过车啊?” 殷阳说刚摸方向盘,这还是第一次上路。 我被他说的怪紧张,别半路车毁人亡,那真就白瞎了。 我有点担心阎婆婆受不了,扭头看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坐后排,闭着眼睛也不说话。 殷阳渐渐上手,他抬头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闭着眼睛的阎婆婆,压低声音对我说道,“这老太婆真是你奶奶认识的?” 我嗯了声,疑惑的问他,“你怎么了?” 殷阳又偷看了一眼,凑过来小声对我说,“她咋跟个死人一样,我感觉阴乎乎的。” 我撇了一眼,怕阎婆婆听到,扭头看她还闭着眼,就小声对殷阳说,“别瞎说,你好好开车。” 殷阳耸了耸肩就不说话了,车到了上头镇,我们吃了东西继续赶路,到百坟岭天已经半黑了,这地方连地图上都没标记,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黑土地,看不到半点人烟。 我顺着路口往里瞅,一条歪歪斜斜的乡间土路,通往幽冥,连活物脚印都看不到,显得格外阴森。 前面是断头路,车没办法往前了,只能下车步行,殷阳把车停路边,我们三下车后,阎婆婆抬眼看了眼荒芜的黑山。 第26章 黑苗子 阎婆婆瞅了一眼后,说道,“你们知道这地方为啥叫百坟岭不?” 我摇了摇头,殷阳倒是眼疾手快,把阎婆婆的包裹拿上,往小路走的时候,阎婆婆道:“十多年前,这里本来有好几个村子,一夜间全部感染了奇怪的皮肤病,浑身上下长满了虫卵,密密麻麻的,最后几个村一口不剩,全部死于那可怕的皮肤病。” “当地定性为生猪传染,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但真实情况却没这么简单!” 我一听阎婆婆这话,说道,“难道有其它原因?” 阎婆婆点头,“这里有一个黑苗子,是从东南亚逃到这里的,就躲在百坟岭。” 阎婆婆话音刚落,我立刻哆嗦道:“你是说……那些村民都是被黑苗子害死的?” “这里后来改为百坟岭,因为这些山头满山遍地都是坟墓,那个人说不定并没有离去,而是常年在百坟岭。他用南洋那边的邪术,害死村民后,收集了他们的灵魂。” 东南亚那边盛行佛牌,但是佛牌里养的阴鬼是需要有怨气的,阎婆婆说有不少邪师专门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殷阳一听阎婆婆说这些神神鬼鬼,不仅没被吓到,还挺有兴致的说,“我小时候,见过有个小老头,是拜老鼠仙的,天天夜里睡坟地,面相跟灰鼠一样尖,那老头可厉害了,看事特准。” 阎婆婆没回殷阳话,她摸出一张纸条递给我,对我说道,“等会若是遇到,你们俩躲远一些,我要是取胜也就罢了,若是失手输给了他,到时候你再打开这纸条,自然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我接过来,想到梅山村那地方也不是善地,阎婆婆能在哪待着估计有点能耐,但我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就问,“要是遇到,对付那个人有几层把握?” “八层。” 阎婆婆郑重其事的说。 我松了口气,殷阳就在一旁说,“那还怂个球,干就完了。” 阎婆婆进了山,走了大概几里,这时候天黑透了,明晃晃的月亮窜上树梢,映照的山林里影影绰绰的。 我们来到一处很宽敞的荒草空地,阎婆婆坐在空地中央,取出一根鲜红色蜡烛,插在地里,用火柴点着。 蜡烛冒出惨黄色的火光,将她布满褶皱纹的脸,映的有些恐怖。 这气氛就有些不对劲,我跟殷阳俩人远远的蹲在草丛里,在荒郊野岭,让人感觉有些凉意。 阎婆婆在不远处荒地中烧了一堆火纸,画了一个圈,她就坐在圈里,那摇曳的火远远看上去跟莹莹鬼火,夜色里有点阴森。 约莫半个小时,一阵阴风吹的荒草哗哗啦啦的响,殷阳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山林小路,激动的说,“快看,有人来了。” 果然,半个高的荒草一阵晃动,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影子。 那人影隔的有些远,看不清相貌,个头并不高,穿了一件麻布衣,下身是条粗糙的黑布裤子。 他应该就是阎婆婆说的那个人了。 我立即就紧张起来,那个人走出来后就站很远的地方不动了,他原地转圈后脑勺对着我们,直挺挺的站在另一头。 我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浑身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 第27章 苗巫斗法 那人从山林走出来在荒草空地另一头背对着站着就没了动静,场景说不出的诡异。 隔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了,不是说话,竟然唱起了歌。 阎婆婆说他是个黑苗子,苗族都有唱山歌的习俗,就是那种苗族平日里很喜欢唱的那种山歌,不知道怎么,现在听起来,却是相当的惊悚而且诡异。 听久了,就感觉这不像是在唱歌。反倒有些像是在念经,让我感觉一阵毛骨悚然,那南方口音很重,其中可能还夹杂着苗语,只能勉听出个意思。 殷阳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对我说,“这狗贼绝壁是个神经病。” 唱到中间那黑苗变换了曲调,跟秦腔样的,一会男声,一会女声,咿咿呀呀的,简直阴森到无法形容。 我跟殷阳听的头皮都起了层白毛。 许久后,诡异的苗族山歌戛然而止,黑苗子跟尸体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 在黑圈里的阎婆婆捏了个奇怪的手势,开口道,“这么多年不见,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那黑苗子没有回她,但同时也捏了个古怪的姿势,嘴里竟又唱了起来,但这次开口唱的不是山歌,像是苗咒,边唱边舞。 语气急而狠。几分钟后,那黑苗子突然全身发抖,后来才知道,这是他请“嘎宁娅”(苗巫秘语,意译为“战鬼”)降身,在手舞足蹈也不是发疯,而是跳“嘎波”(苗巫秘语,类似于密教的坛城,或道家的护身符,但有所不同) 随着那黑苗子唱咒而舞。就在他舞的同时,可以清楚的看到,阎婆婆这边火苗摇曳,纸灰卷起满天都是。 随着他唱词愈来愈急,烛火摇得更加剧烈,那阴风呼啸的更加厉害,见状,阎婆婆直指篝火,恶声念咒,很快,火“啪”的一声,猛燃了一下,旋即熄灭。 阎婆婆以口衔刀,刀刃向内,立时口舌滴血,置于刀面上,恶狠狠地念咒,当时烛光暗淡,烟雾弥漫,阎婆婆两口血红,很是吓人。 黑苗子却不停唱咒,赤脚漫行,舞步诡异至极。 殷阳吞了吞口水,看着这古怪的场景都发懵了,小声的嘀咕道,“干啥这是,在荒山野岭来唱戏呢?” 他看不懂,我却能隐隐感受到,风雪中,有两股看不到的力量,一次次碰撞着。 甚至我耳边,模糊着能听到鬼魂的哭喊。 僵坐了大约五分钟,圈里上的蜡烛,突然被吹灭了。 阎婆婆顿时脸色大骇,抬头,颤声指着那黑苗子:“你……你是什么东西?” “你又是什么东西?” 黑苗子阴笑着回了句,头也不回的进入了山林深处。 阎婆婆想撑着身子站起来,但一口黑血如箭,喷的到处都是,她整个人像后栽倒,痛苦地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剧情反转的太快,我跟殷阳都傻眼了。 见状,我们俩赶紧上前,在阎婆婆身旁才发现,她脸色青紫,双目瞪大,凄惨的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苗族相信万物皆有鬼灵,所以鬼师皆可依法差之,苗巫斗法,必有一死。 第28章 气绝身亡 阎婆婆气绝身亡的倒在地上,喷出的黑血让周遭的荒草上染的刺目,看着这一幕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我双腿忍不住哆嗦。 殷阳见阎婆婆凄惨的下场,也吓得不轻,往那边黑苗子消失的地方瞅了眼,碰了下我胳膊说,“这都死透透了,赶紧走,给那黑苗子来个回马枪,咱们俩就要英年早逝了。” 事发生的太突然,我都反应不过来,殷阳见我傻愣愣的,拉着我就走。 没走几步,我突然想到了阎婆婆递给我的那张纸条,停下脚步对殷阳说,“你等下。” 说着,我赶紧把纸条摸出来。 我把纸条拆开,里面的字迹潦草,写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婆婆看人向来很准。先前我是骗你的,那黑苗太过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若是遇上,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你奶奶曾对我有恩,就算知道九死一生,但婆婆也当还了当年人情。” “在我死后,你带着我的尸体去百坟岭北边,那里有一座乱坟岗,到时你会看到一棵枯木,那枯木下有一口棺材,你把我的尸体放置在那棺中,我将从幽冥归来。” 借着月色,我把纸条看完,然后扭头看了远处荒草平地,阎婆婆僵硬的尸体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略微犹豫了下,对殷阳说,“我们要把阎婆婆的尸体安置了。” 殷阳一听,看了眼躺在空地冰凉僵硬的尸体,脸一下就成了哭腔,有点畏惧的说,“人都断气了,还管她个菜篮子啊!” 在怎么说阎婆婆也是因为我家的事落到如此下场,如果不来这里屁事没有,虽然现在气绝身亡,但在荒山野岭,尸体被野狗野鸟吃了,就太作贱了。 我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阎婆婆走过去。 殷阳在后面喊,“别我艹,都死透了还管个锤子,给她放棺材里还能活过来?” 我壮着胆子往回走,殷阳往另一边看了眼,跺了跺脚,跟在我后面。 跑回到先前斗法的地方,我低头瞅了眼,阎婆婆脸色一片惨青,双目紧闭,我伸手在他鼻子上摸了摸,果然已经没了呼吸。 殷阳家就是在镇上开棺材里的,谁家死人了有时候送棺材,把死人还揽棺材里,他胆子挺大的。 知道我是不会放下阎婆婆尸体,殷阳背着让我赶紧离开这,我们在林间穿行,往北边走了大概几里地。 果然,眼前是一片乱坟岗,大大小小的坟包,密密麻麻的鼓着,坟头林立,都是一些老坟,不少的坟头坍了一半。 还有不少坟上插上丧棍跟花圈,风一吹,瑟瑟的,有点吓人。 在乱坟地的中心位置,果然有一棵大树,不过已经干枯了,站在乱坟岗前,空气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土腥味。 我是咬着牙硬着头皮往坟地深处走的,这片乱坟岗,应该有些年代了,很多坟包前连墓碑都没有,光秃秃伫立着,坟头的野草枯黄。 尤其是山窝里风一吹,那些荒草哗哗的响,像是呜呜的哭声,特渗人。 坟地里那跟枯木是被雷劈的,在旁边果然有一口棺材。 阎婆婆说的应该就是这。 第2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棺材已经有点破烂了,棺材盖都没有,殷阳卯足了劲将阎婆婆放了进去,刚放进棺材里。 突然听到远处传出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我跟殷阳脸一变,赶紧往相反的地方,躲在远处一个坟包后。 藏好了一阵,那声音已经到近前,我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坟地里走出一个佝偻苍老的人影,径直地走向棺材。 等走到棺材旁,月光打在那道鬼影脸上时,我就顿时头皮嗡地一炸。 那鬼影居然是……梅姥姥。 她现在的相貌挺苍老的,脸褶皱的不成样子,跟坟地里爬出来的恶鬼,我见过梅姥姥真容,因此我敢肯定。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我正疑惑,不远处的梅姥姥围着棺材转悠了一圈低着头,对着棺材躺着的阎婆婆嘿的怪笑了声,说,“老姐姐,别来无恙啊……” 梅姥姥说话很尖锐,而且沙哑的难听,非常刺耳。 “你以为你能躲我一辈子吗?你从我那抢走的东西,难道就不用还吗?” 说着,梅姥姥阴笑了笑,弯腰伸手抓住阎婆婆,轻轻一撇,就听一阵骨碎的声音。 “你也有今天,谁这么狠心啊?把你弄成了这副样子?你说话啊,难道你忘了吗?当年我被你害的有多惨?” 不远处的我,听到那骨骼碎裂的声音,头皮都嗡嗡炸,但很快我就明白过来,梅姥姥为啥要这么做了。 她肯定是在确认阎婆婆到底死没死。 前两天在梅山村的时候我还纳闷,阎婆婆怎么会那么清楚梅姥姥的过往,现在看来,她们俩以前就认识。 梅姥姥说她被阎婆婆害的很惨,难道她那不人不鬼的惨状,跟阎婆婆有关系? 我正思考,忽然眼睛眼睛一撇,看到坟地又走来一个高瘦的鬼影子,那个人走的很慢,直挺挺的。 梅姥姥看了一眼,脸色有些不详,“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我顺着他目光瞅去,看清后,我只感觉从脚底不停地冒凉气。 来的居然是那黑苗子。 看来显然是不放心,果然来了个回马枪。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阴黑的乱风岗,那人正一步步往朝梅姥姥逼近,我越瞅越觉得不对,旁边的殷阳趴坟头突激动的说,“你快看,那老狗怎么倒退着走路啊。” 我就说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那黑苗子还真的是后脑勺对着我们直挺挺的走过来,在这乱坟岗的荒山野地,这诡异的一幕让人毛骨悚然。 那黑苗子离梅姥姥十米开外,突然就直挺挺的站着不动了,梅姥姥上下打量一番,低沉的问,“你是谁?” 黑苗子歪了下脖子,反问,“你又是谁?” 梅姥姥阴嗖嗖的哼了声,“在我梅姥姥面前装模作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梅姥姥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灰,往前一洒,那些灰就跟密密麻麻的黑虫子一样,化为黑雾涌了过去。 那黑苗子站在原地头都不回,让那些黑雾包裹,很快那些雾气就化开了,黑苗子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 梅姥姥一见老脸变得阴郁,冲着那黑苗子就扑了过去,她动的第一时间,黑苗子也动了。 俩人针尖对麦芒,在坟地里大打出手。 第30章 师出同门 我和殷阳躲在坟头后大气都不敢出,梅姥姥挺凶猛的,跟那黑苗子打的厉害。 趁着这节骨眼,我捣鼓了旁边的殷阳,指了指阎婆婆躺着的棺材,轻声对他说,“我们俩去的把尸体弄出来。” 不管梅姥姥跟黑苗子谁胜谁败,到时候肯定会回来用手段确认阎婆婆死没死,我不想看到阎婆婆死了还被人这么折腾。 殷阳听我的话脸都白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深吸一口气,不管他了,猫着腰贴着坟头就往那棺材靠近,殷阳不情愿的还是跟上来了。 我们俩在靠近棺材时,我扭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动静,然后跟殷阳往棺材里探头看,结果刚探出脑袋,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殷阳嘴里骂了声草,然后一屁股吓得坐在地上。 我瞪大眼睛,棺材里面缓缓坐起来一个人,翻着白眼,冲我拧过头,那瞬间我呼吸都快停了。 “…阎……阎婆婆!?” 我抽了口凉气,脚步硬是不敢挪动,嘴巴都僵硬了。 “快,扶我起来!”阎婆婆的声音就跟临死前那种快断气的虚弱,喘息着大气。 刚刚我以为是诈尸,但她说这话我就知道不对,诈尸都是无意识的行为,她说的那么条理,不可能是诈尸。 但是不久前她是真的气绝身亡了,我还探过她的鼻子,死的都不能在死了。 这会竟然又诡异的活过来了!? “扶我起来,先离开,离开这里再说。”阎婆婆看我愣住,又撇了眼那边情况,声音有点着急。 我虽然揣着一肚子疑惑,但此地不宜久留,我赶紧把阎婆婆扶出棺材,跟殷阳一起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们在山林乱窜,迷了路。 殷阳说这样乱跑不行,别瞎猫碰上死耗子,万一点背遇到那黑苗子老狗,就两眼一抹黑,白瞎了。 况且现在带着阎婆婆也走不远,先得找个地方,好在没多久,我们在山林里找到了一间破屋。 是守山人的房舍,但显然荒废很多年了,破烂塌陷,布满蜘蛛网,不过也能挡风避雨。 进屋后里面弥漫了一股腐烂的臭味,我捏住鼻子,发现窗户上死了一只烂老鼠,臭味让人想吐。 阎婆婆坐在地板上,殷阳找了根棍子把那老鼠挑了出去,好久后那股味道散了不少。 我有些紧张的问阎婆婆,“梅姥姥能不能制住那个怪人?” 殷阳在一旁听到了,哼了声接过话茬,“两狗东西都是啥好鸟,同归于尽了才好。” 阎婆婆右手骨被梅姥姥捏断了,跟块破布耷拉着,她摇摇头说,“那个黑苗子,叫叶孤城,我们虽然都是南方人,但我的手段不如她,梅姥姥的实力在我之上,不过跟他比起来,恐怕也不是对手。” “就算不敌,想要逃应该问题不大。” 阎婆婆扭头看我,突然问我,“你是不是很好奇,那梅姥姥跟我是什么关系?” 我盯着阎婆婆,认真的点了点头。 许久,阎婆婆叹息一口气,“说起来,我们俩师出同门,我是她的师姐。” 第31章 阴阳反转 “我和她的道不同,我当苗医是为了救人积德,她正好相反,这些年他坏事没少干,还把自己弄的不人不鬼。” 阎婆婆这话倒是让我想到在梅山村遇到梅姥姥发生的事,她的确是不人不鬼,不仅如此,她性格反复无常,喜怒让人难以捉摸。 “梅山村的那些村民,是不是跟梅姥姥有关系?”我想到离开梅山村时,看到每家房舍放着棺材的场景。 这话像是刺痛了阎婆婆内心,她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看她不愿意提及,也没追问,不过见她手耷拉着,我有点担心,“婆婆,你的手……” 阎婆婆说:“我的筋骨和常人不同,很快就能恢复的,你不要担心。” 虽然那烂老鼠被殷阳挑出去了,但是那股腐烂的恶臭还没散开,我担心被梅姥姥跟那黑苗找来,让阎婆婆在屋里修养。 我坐在院门口守着,殷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在了地上,他手里拿了根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地面。 “珟瑶!”他突然叫了下我。 我嗯了声,侧头看他,殷阳有些难以启齿,我问,“你怎么了?” “你跟我说下,到底出了啥事,你前几天去梅山村干啥了,你跟那老太说的什么梅姥姥,我咋听不懂呢。”殷阳继续问我,“还有,那老太婆是啥人啊,都翘辫子了,几个小时后咋又活了,你来这个鬼地方干嘛?” 殷阳一连串的疑惑,让我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但他大老远跟着我跑一路,而且还差点没命,我也不好隐瞒他。 我把我现在的处境跟他说了,包括我奶奶还有去梅山村发生的事,来这里找续命的东西。 这几天发生的事都挺反人类的,殷阳听完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接受不了。 “也没啥,我也遇到过。不过珟瑶……”殷阳停顿了下,扭头往屋里看了一眼,轻声的对我说,“你要小心点这个阎婆婆。” 我心里莫名的紧张了下,说,“干嘛这么说?” “你说人死了还能复活不,这老太婆我们俩亲眼看到都死透了,但是往坟地棺材里一放,没到两小时就活过来了,你信?” “我家是开棺材铺的,遇到的事特多,我就是觉得这老太婆浑身阴乎乎的,没点活人气儿。” 殷阳一说,我也忍不住屋里看了眼,这时候殷阳悄声说道,“总之,小心点。” 我点了点头,殷阳站起身进屋了。 这个晚上倒是风平浪静的,经过一夜休息,阎婆婆的气色好了一些,这地方挺凶险,她让我尽快拿了东西就离开。 我们在树林子里七拐八拐,按阎婆婆的方位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目的地。 前方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个山凹,有个黑漆漆的小山洞。 山洞有一人多高,里面黑乎乎一片,而且看样子还挺深,跟通往地狱一样,散出阴寒。 阎婆婆站在洞口,对我说,“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洞里,她身上有一件续命的东西。你一个人进去,我们在外面等你。” 我瞅了眼那阴森森的山洞,心提到了嗓子眼,什么样的女人,才会住在深山老林的洞穴里? 第32章 山精 山洞是镶嵌在山石间的一条缝,里面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阎婆婆让我一个人进去,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婆婆,……” 我话还没说,阎婆婆接了过去,“住在里面的女人我不认识,但我知道她头上有一根发钗,你要想办法,把那东西拿出来。” 阎婆婆撇了一眼山洞,眼里很忌惮里面的女人。 来的时候我以为是阎婆婆的熟人,结果现在闹成这样,不过转念一想,那东西能续阳寿,逆天改命的宝贝。 就算阎婆婆认识,那人也不一定会借。 阎婆婆递给我一把小剪刀,说道,“你千万记住,等会进去后,她会管你要几件东西,无论她要啥,你只能反着给,这是必须遵守的规矩,否则就要被她识破了。” “比如说,她管你要金子,你就给她块石头,她要一盆土,你就给她端盆水,大概就这个意思,反正千万不能按她说的给……” 我吞了口唾沫,往阴森森的山洞里看了一眼,有点害怕的点了点头。 “好,那你去。记住我说的话,就不会出差错。” 殷阳一直没吭声,听了会,他上前一步,拦住我道:“等下。这是哪门子规矩?” 殷阳疑惑地看着阎婆婆,“你先告诉我们,那女人是个啥来路再决定去不去,别糊里糊涂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殷阳口直心快的,因为阎婆婆昨天都翘辫子然后又复活的事,让他心里很戒备阎婆婆到底是啥来路。 我也犹豫不决,看了阎婆婆一眼,心里挺想知道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住的到底是啥女人。 阎婆婆叹了口气:“最好别问。” 阎婆婆抬头看我一眼,说道,“我怕你知道了,就不敢进去去了。” 不知道怎么的,这话让我后背一下凉飕飕的,但越这样我就越想知道。 “山洞里住的是什么?”我硬着头皮问。 面对我俩的逼问,阎婆婆只好开口道:“那女的并不是活人,而是……” 我吓得赶紧后退:“鬼?” 阎婆婆道,“确切地说,她是一只山精。” 所谓山精,是种类似僵尸的死物。 人死后,由于某些原因,魂魄无法离体,被困在尸身中,时间长了,尸体受到怨气的影响,再加上极阴环境的滋养,会产生尸变。 风水里有一种罕见的格局,就是专门用来养僵尸的,叫做“门迎喜神。” 说白了,就是具备思维的尸体。 至于凶险程度,要看道行决定。 我不用问也知道,洞里这只山精,丧太平对付不了,否则哪用这么麻烦,直接进洞明抢就完事了。 我听他介绍完,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现在你明白,为啥她管你要东西,你得反着给了?她是死尸,属阴的,阳间的东西她不认,这就叫阴阳反转。” “我本来不想说,你们两个小孩偏要问,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那山精记性不好,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是不可能出差错的。” 见我脸色很难看,阎婆婆说道,“那山精可没少祸害人,发簪是维持她肉身不腐的宝贝,你偷走发簪,她也失去肉身,下场必定是魂飞魄散,你也等于做了件积德的好事。” 山精是什么下场,与我无关,我脑子里只想着奶奶。 第33章 山洞借宝 越墨迹越怕,我没多问,深吸口气,朝着山洞走去。 来到近处,我立刻闻到了股淡淡的血腥气,山洞里往外吹着寒风,我低着头钻进去。 这里面很压抑,恐惧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我有了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腿肚子直打转。 洞里是条直行的甬道,山洞里很潮湿,散发出难闻的味儿,走了没多久,我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个女声。 “谁?” 我后背一凉,想到阎婆婆说她记性不好,硬着头皮说,“我是给你送东西的。” “我记得没让人送东西啊。”那女人小声嘀咕道,“唉,看来脑袋越来越不灵光了。” “你进来。” 我一颗心跳个不停,往前面走了几步,来到一块空地,空地有十来个平米,四周摆着些蜡烛,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看到空地对面,一个老太太坐在张草席上。 老太太佝偻着背,身穿一件黑绸布寿衣,小脚套着绣花红布鞋,和我想的一样,这老太太头发如野草般,垂在地上,头顶插着个金属制的发簪。 我瞄了下她的脸,老太太长得倒不算吓人,鼻眼都能对上号,只是脸上涂了厚厚一层大红胭脂,口红抹的乱七八糟,再配上那套寿衣,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阴森和诡异。 “你过来,走近点。”老太太冲我招手。 我哆嗦着走过去,她伸出鸡爪子般的手掌,慢慢朝我脸上抓去。 我吓得立刻后退,老太太没抓上,有些不高兴道:“我就摸摸你长啥样,你怕个屁?” 我这才留意到,这山精是个瞎子,一对惨白色的眼仁子翻来翻去,看着怪吓人,瞳孔都消失了。 我心里一喜,她看不见,我就更有把握得手。 “你去给我弄盆水来,我先洗洗头。”老太太指着墙角的水缸,哑着嗓子吩咐我。 我从地上找了个木头盆子,走到水缸前,往里一瞅,顿时吓破了胆! 水缸里装满了浓稠的血水,上面漂浮着几颗人头骨,之前闻到的血腥味,应该就是水缸里发出的。 眼前这场景让我我喉咙咕咚了下,后脖子直窜凉气,那老太太听我没声儿,有点不耐烦,凶巴巴的道,“死丫鬟,你磨蹭什么呢,快点!” 我被这鸡嗓子吓得一哆嗦,刚忍着恐惧准备打,突然想到阎婆婆跟我说的阴阳反转。 这老太太穿着的是一件颜色发黑的寿衣,按阎婆婆说的,她已经死了,阳间的东西是不认的,必须要反着来。 我现在是不是该给她一盆火!? 但我没有带打火机,没办法生火,要是给她打一盆血,那就露馅了,想到这我咬牙,在地上装了半盆土。 老太太皮包骨一样的干爪子在盆里摸了下,忙缩回来厉声凶道,“让你端水,你拿的这是啥东西?” 我全身一麻,准备不对劲随时掉头就跑,老太太又道,“也不知道本妃的贴身丫鬟兰香去哪了,要是你能赶上她的一半,本妃一定重重赏赐予你。” 我眼睛环顾一圈这破烂发臭的山洞,很难想象她能给我赏赐什么东西。 第34章 竟敢偷本妃的东西 据说有些死物会有执念,这老太太死了很多年了靠着头顶上那发钗成了山精,说不定还真是那个朝代的妃子。 只不过记忆里还停留在活着时候!? 老太太见我不说话,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可让我有些为难了。 我要是说真名,估计露馅了,怕被她赶走,脑袋里灵光一闪,开口说道,“回娘娘,我叫明月!” 老太太声音不冷不热的道,“惠妃娘娘近来可还在绯胭宫?” “回娘娘,惠妃已经被皇上打入冷宫了。” “活该!”老太太阴冷的笑了两声,“就凭她还妄想与我在皇上面前争宠,自不量力。” ……戏可真多,就你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样子,跟谁争宠啊你。 老太太坐在一把破凳子上,不耐烦的说道,“快过来,给我梳头。” 这老太太手放在膝盖上端直坐着,那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上戴着妃子的护甲套,长的吓人。 在她面前墙壁上有案板,上面放着一把发黑的牛角梳,我鼓足勇气走过去拿起来,绕到她背后抓着她头发。 这老太太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一根根的扭成一团乱麻,又长又硬,牛角梳都刮不动。 我目光锁定到发簪,这发簪有筷子长,包裹着白银花纹,一头锋利如刺,另一头则被打造成骷髅形状。 那骷髅有巴掌大小,眼眶处镶嵌着绿松石。 除了外形邪乎些,发簪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鬼鬼祟祟干啥呢?你是不是惠妃那贱东西派来谋害本妃的?”老太太回过头,惨白的眼仁子往我身上瞟。 我忍着从她头发散发出臭烘烘的味儿用手抓假装打理,趁着她不注意间,轻轻地用手将那发簪取了下来。 老太太歪着脖子,居然没发现我的小动作,我深吸口气,让手别抖的太厉害,将发簪装进口袋。 用牛角梳打理了半天,老太太似乎很满意,明明看不见,她却从怀里摸出个铜镜,坐在那瞎照。 趁她照镜子的功夫,我悄悄往外退,刚退到甬道跟前,老太太突然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好你个贱婢的丫鬟,竟敢偷本妃的东西!?”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刚想拔腿逃命,只见老太太像只大鸟般,猛地从草席上窜过来,速度快到诡异! 我立刻意识到,这山精速度比我快多了,想跑过她,几乎是不可能的。 身边有张桌子,眼瞅着老太太尖叫着扑来,我来不及细想,立刻钻到桌子底下。 老太太扑了个空,稍稍楞了下,反身横抓了一把! 她指甲跟刀片一样,又长又利,这一把抓到石壁上,留下五道抓痕。 这力量太过恐怖,假如给她抓到脑门,我头都要飞出去! 当时我紧咬着牙,躲在桌子下不敢动,老太太彻底疯了,双手对着空气连抓带挠,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 “妖妇,小贱婢,你给我出来!你不过是个下贱的胚子,还敢来暗算本妃?” 山洞里顿时阴风四起,老太太双臂挥舞的怪力,震耳欲聋。蜡烛被风扫倒,引燃了地上的稻草,顿时火光纷飞。 第35章 阎王点卯 火势开始蔓延,她寿衣都被火烧着了,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寻思,人间的阳火是烧不透山精的,老太太很快变成一个火人,疯癫的大喊的样子更加阴森。 我蹲在桌下,想找机会逃跑,可老太太始终守在甬道口,人在将死时,潜能会爆发,当时我急中生智,悄悄伸手够到桌上,摸了两只空碗,朝远处扔去。 老太太被响声吸引,扑了过去,我立刻卯足了吃奶的劲,冲进甬道。 我一路狂奔,怕被听到喘气声,我不得不捂着嘴跑,眼瞅着就要离开洞口了,突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我用余光瞟了眼,老太太正阴魂不散地跟在我后面。 她模样现在狰狞恐怖,扑过来的面容太吓人了,我头皮发麻的往外跑。 老太太紧随其后,发出蛇蝎般的叫声:“小贱婢!我让许总管抓你去冷宫!把你四肢削了,做成人彘!” 我跑脱了力,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眼瞅着老太太就扑过来了,这时,一只大手从浓雾里伸出,将我猛地拉开。 这只手力气大的惊人,雾尘散尽,一个黑峻峻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前。 我脸上是灰尘和污垢,狼狈不堪,看清楚来的人是他,我吃惊以外有点小激动。 “这种东西你都敢惹,你是嫌寿命长吗?”他低声训斥道。 说话间,封青冥抬手在空中画了一个法纹,他的指尖带着白色的寒芒,那个虚空中的法纹飘到中年妇女的尸体上,滋滋的冒着烟。 老太太像被定在了原地,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低声问道。 他冷笑道:“你说呢?” 难道是……来救我的? “以我现在的状态,在阳间的规则下,法相真身没办法做到长时间的实质化,你先出去。” 封青冥的脸朝向老太太的,他声音平静。 这时候也不是问他话的时候,因为接下来的场面我估计有点血腥,我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逃出山洞后,殷阳坐在一棵树下,见我出来立即蹦起来,见我浑身狼狈的模样,他说了句,“你这是疯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发簪,这一路受到的惊吓,付出的汗水,也算值得。 “阎婆婆呢?”我四下看了一圈,没发现阎婆婆的踪迹。 “她让我们明天在那老屋汇合。” 我问殷阳,是不是梅姥姥跟那黑苗找来了,殷阳摇头,他也不清楚。 离开的时候我往山洞看了一眼,殷阳说,“看什么呢!” 我摇了摇头。 他应该不会有事!? 本来想直接去那老屋,但是傍晚在山林里绕了一大圈,走到了一个村子,竟然亮着灯,我们看到一些村民手持火把,正往村西头聚集,我隐隐听到他们说喝喜酒吃席的话。 我心里奇怪,阎婆婆不是说百坟岭好几个村都生了怪病死绝了吗,怎么村子里还有人!? 本来从车上带了吃的,但昨天逃命全丢了,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这会饿的实在有些受不了。 “咱不吃,咱就去看看行不?”殷阳说。 “再忍忍,明天就回去了。”我担心发生梅山村的事,提议道。 “你看他们的影子,能是鬼么?” 这的确违反常理。 第36章 午夜拜堂(1) 看我迟疑,殷阳给我一个白眼,说道,“你不会真相信那老太婆,昨天她死了是我们俩亲眼所见,你看把她放那棺材里,又活了!” “她说那梅姥姥不是啥好东西,她就是?我看她才像鬼!” 殷阳说的其实也没错,我其实心里也有点疑惑,梅山村阎婆婆跟梅姥姥都在,梅山村发生过什么。 跟她们是不是有关系。 而且,昨天死而复活的事,真的挺诡异的。 “走,去看看热闹。”殷阳饿的走火入魔,非嚷嚷着要去。我眼睛看东西都发黑,心里拒绝,腿却不听使唤地跟了上去。 来到村西边,前面有个大户人家,院子里灯火通明,一副热闹的场景。 阵阵饭菜香味传来,殷阳眼睛都直了,要往里冲,我急忙拽住他,找了处偏僻的围墙边,向上指了指。 透过围墙,院子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空地上摆了十几张桌子,座无虚席。 正屋门前,站了个老汉,冲台下喊道:“今天是咱村大喜的日子,屋里地方不够,委屈大伙坐外面吹冷风,实在过意不去啊。” “菜够硬就行,吹点冷风算啥啊?”下方的座位上,有个小伙起哄道。 大伙都跟着笑,那老汉咳嗽一声:“菜肯定硬,早上刚杀了两只大猪,我从县里请来的厨子,大家伙敞开了吃!” 台下纷纷鼓掌,吹口哨,不一会开始上菜,每张桌先上八道凉菜,其中有酸甜鸭子,卤牛肉,凉拌大拉皮,拌肘子等等。 我俩那叫个馋啊,殷阳眼睛直冒绿光,口水都在嘴角结冰了。 男人们喝酒划拳,女人们交头接耳偷笑着,人们吵吵闹闹的开吃,这时我留意到,大院正屋地板上,跪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穿黑色大马褂,瘦几麻杆,头戴瓜皮帽,造型特像旧社会地主家儿子。 女的则穿大红嫁衣,头上盖着红纱,看着应该挺年轻的。 他俩应该就是新娘新郎了,我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他俩的背影,瞧不清正面。 奇怪的是,小两口始终一动不动,跟假人似的跪在那,而且跪姿相当僵硬,瞧着有些怪异。 正对小两口面前,摆放着一张太师椅,坐着个身穿白衬衣的男人。 我眯眼一打量,吓的差点摔下去,那人正是杀了阎婆婆的黑苗子。 叶孤城。 那古怪的小两口,居然跪倒在他面前,难道说,他还是长辈? 几乎在我认出他的刹那,叶孤城突然抬头,朝围墙方向瞧去,阴嗖嗖笑道:“来都来了,别鬼鬼祟祟的,进来喝杯喜酒。” 我和殷阳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跑,背后传来他惨绝人寰的笑声:“你们躲藏在那老屋,还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是不进来,就别想活着出村子。” 我们只好停下脚步,低着头,乖乖走进院子。 在村民们怪异眼神的注视下,我俩颤颤巍巍走到正屋跟前,直到此时,我才看清楚叶孤城的长相。 这人三十来岁,国字脸,留山羊胡,五官普普通通,眉宇间却看不出任何喜怒,整张脸板成个平面,双眼充满死气,瞧起来特别怵。 第37章 午夜拜堂(2) 我跟殷阳都不愿进屋,后面的几个村民推搡了一把,把我们给推进去了,顺便还把门关了。 我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进屋后那小两口居然还跪在原地,跟两个木头似的,屋里烛火通明,布置的喜气洋洋,空气却冷的不像话,给人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坐。”叶孤城的目光在我跟殷阳面前扫过。 屋里有两张小木凳,我俩乖乖坐在凳子上,大气都不敢喘。 “嘿嘿,阎瑛这只老狐狸啊,手段的确阴险,她明知不是我的对手,骗我追到坟地,想借别人的手除掉我。” 阎瑛。 应该就是阎婆婆的真名,只是,他怎么知道的!? “我本来打算借此机会,一起收拾掉的,没想到她俩逃命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原来,当时我们逃离坟地后,梅姥姥也不是他的对手,坚持了没几分钟,就被打的吐血败退。 但梅姥姥显然逃了,等他返回到乱坟岗后,这才发现阎婆婆也不见了。 “你们跟阎瑛是什么关系?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叶孤城的声音阴冷了下来。 我有旁边的殷阳说没关系,就是顺路过来的。 叶孤城听完话都不说了,冷笑直勾勾的看着我们俩。 我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咬着牙老老实实把这几天的遭遇交代了。 叶孤城阴嗖嗖地看着我:“她倒也没骗你,你从山精那偷来的簪子,被她叫银蜈蚣,来历可以追溯到清朝末年,是慈禧手中流传下来的,据说当年的慈禧,就想靠它来续命,后来却被人从她身边盗走了。” “而盗走银蜈蚣的,正是宫里的一位贵妃,那妃子的全名我记不住了,好像姓王?” 我惊疑道:“这些你咋知道的?” 叶孤城点了点头:“你们遇到的那只山精,就是当年的贵妃,她从太监那打听到,慈禧手中有件能逆天改命的宝贝,就起了贪念,有天趁慈禧外出,她偷偷溜进慈禧的住处,偷走了银蜈蚣。” “但这事那贵妃做的并不干净,很快就让慈禧嗅到了马脚,贵妃死不承认,慈禧大怒,派人打断了她一条腿,赶出紫禁城。” 贵妃一瘸一拐地回到乡下隐居,一直到七十多岁才离世,其实,她阳寿早在10年前就用光了,全靠银蜈蚣的支撑,才多活了10年。 死前她特意嘱咐家人,把自己葬在极阴的大凶之地,下葬那天,银蜈蚣被她藏在了头顶的发髻里。 死后没多久,她就变成了山精,从坟里爬了出来,她本来想找慈禧复仇,没想到慈禧早没了。 “我当年来百坟岭时,听说山里住着个吃人的怪物,我立刻寻上门,那山精不是我的对手,被我制住后,她跪在我面前发誓,说以后再不伤人,念在她身世可怜,我就放过了她,还时不时给她送去食物。” “被你偷走了银蜈蚣,她肉身失去支撑,会快速腐烂,这回估计已经去见阎王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一切都是她的因果。” 这东西能续阳寿,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奶奶复活! 第38章 午夜拜堂(3) 殷阳疑惑地望着叶孤城:“我听阎婆婆说,你是修行邪法的黑苗子,百坟岭好几个村,都是被你害死的,你收集他们灵魂炼南洋邪术。” 叶孤城愣了下,喉咙发出咯咯笑声:“刚才吃席时,村里人你们也都见到了,我问你,他们像厉鬼吗?” 我们俩都摇了摇头,叶孤城恍然大悟,“这就对了!你俩是被那老太婆洗脑了,以后你们就知道,阎瑛这个人,远比你们想象的可怕,她藏的太深了。” 我想到阎婆婆死而复生的事,问叶孤城是不是知道什么。 “从我跟她斗法,她气绝身亡又诡异复活,我就觉得这个人很不对劲,我怀疑她不是活人,而是某种脏东西。” 我心里有些发紧,殷阳在一旁说,“我一直搞不明白,那老太婆到底是啥来头?” 叶孤城眼中露出寒芒:“其实我和阎老太婆,在很多年前打过交道,那时我还年轻,有次夜里,我路过闽南地界,恰好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偷挖别人家坟墓,那人连续挖了十几处坟,棺材尸骨被翻的到处都是,看那样子,她似乎在找寻某种合适的尸身。” “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种闲事我才懒得管,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挖坟也就算了,他居然……生了堆火,把尸体烧焦后,骨头敲碎。” “苗疆盛行养蛊之术,受湘西赶尸世家,以及东南域降头术影响,在南北两派文化的冲突下,当地玄学发展可谓百家争鸣,可我活这么大,还头一次见到,有人把骨灰往自个身上抹的。” 看了我们一眼,叶孤城摇头道:“当看到她抓着一把骨灰,往嘴里塞的时候……我就再也忍不住了,冲了上去。” “从那以后,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说实在的,叶孤城跟阎婆婆两个人说的话我都不太相信,不过殷阳很明显是相信的。 他迟疑了下,指着跪在屋里的一男一女,那小两口咋回事啊?都跪老半天了。” 叶孤城脸色恢复了阴森:“你还看不出来吗?那是两具尸体。” 其实我已经隐隐猜到,只是不愿意说出来,听叶孤城揭晓答案后,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殷阳看了一眼那穿红嫁衣的女人,扫了一眼穿寿装的年轻男的,有点惊恐的说,“以前听我爷爷说过,这难道是……配骨?” 叶孤城倒是不避讳,他说那穿红嫁衣的女的是她侄女,因为得了一种罕见的病死了,那小伙子碰巧是村里的,人还不错,长得也还端正。 “我侄女孤零零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就寻思替她找个伴,黄泉路上也能有个照应,对她而言,这是积阴德的好事。” 我突然想到了我跟封青冥,但是我们俩情况不一样,我是活人。 叶孤城瞧了一眼天色,就说子时已到,是时候开始拜堂了。 他坐在太师椅上,尖着嗓子念道:“今有叶红烟,张蒲在此成亲,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我心里挺害怕这场面,又挺好奇,殷阳瞧了眼那穿嫁衣,戴着金银首饰的新娘尸体,小声嘀咕:“还挺美的。就是脸白了点!” 我赶紧冲他嘘声,示意别乱说,就在这时,那新娘子的脑袋突然一歪,向我们这边动了下。 那样子就好像,她听到了殷阳说话似的。 第39章 叶红烟 新娘子穿的是苗装,红嫁衣是龙凤褂,颜色特别喜庆,但在房屋烛火的照射下,显得诡异而让人毛骨悚然。 殷阳说完时新娘子转过头,苍白的脸对着我们俩时,我心跳都快停了,后背一下凉的不行,殷阳吓的哆嗦。 叶孤城也察觉到不对,皱着眉,将侄女的头扶正。 殷阳身子发颤,再不敢吭声了,老实巴交的待在原地。 大堂让烛火照的通红,叶孤城披头散发,手里捏着个竹板,嘴里不知在念叨着啥,过了会,他突然敲着竹板,阴阳怪气地唱开了大戏。 “我家有女一十八呀,肤白貌美赛天仙呀。” “奈何命苦死的早呀,黄泉奶奶多包涵呀。” “今有张蒲二十三呀,浓眉大眼似潘安呀。” 本来这拜堂就是件非常恐怖的事,再加上叶孤城像犯了失心疯,嗓子又尖又细,别提多难听了,本来戏词还算喜庆,却硬是唱出了悲凉,绝望的调调。 这一切,让原本就瘆人的阴晏现场,更增添了不少诡异。 叶孤城唱的正起劲呢,突然走廊里吹来一阵阴风,将烛火弄的东倒西歪,有几扇窗户被风推开,吱啦啦乱响。 与此同时,他侄女的脑袋,又向我们这边歪了过来,而且是那种很缓慢,眼睁睁的转过来。 这次歪的力度很大,我甚至能听到她脖颈发出骨折的响声。 叶孤城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惊疑地盯着侄女瞅了会,把她脑袋掰正。 咔嚓! 刚扭正,他侄女的脑袋再次朝向我们,红纱下,那张死灰色的脸,嘴角似乎带着笑意。 我和殷阳被这阴森至极的场景,彻底吓呆了,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殷阳使劲的吞了口口水,腿抖的像筛子,“珟瑶,她这是怎么了,看我们俩干啥呢?” 我也吓得不行,这女的脸白的很,长的瓜子脸,挺好看,但我真不认识啊,看我们俩干啥。 叶孤城往我们俩身上看了看,站起身,蹲在女尸跟前,说道,“红烟,你有啥未了的心愿,告诉叔,替你做主。” 死人自然不会说话,但最恐怖的是叶孤城话音刚落,只见女尸身子居然有了反应,胳膊微微抬了下,葱白色的手指,缓缓指向我不远处的我。 这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呼吸都变得颤抖了,旁边的殷阳碰了碰我胳膊,像是明白了啥一样,对我轻声说道,“你说她是不是看上你了,让你当小媳妇?” “她不会生前看来是个Lily!?”殷阳小声嘀咕。 叶孤城眼光也有点怪异,往我身上看了一眼,对她侄女说,“你看上她了,她……” 话还没说完,新娘子的手慢慢地往前挪,当指向殷阳的时候,停顿了。 她这是相中了殷阳!? 我扭头看殷阳,他脸已经没有了血色,浑身直抽抽,张张嘴话都说不出来。 叶孤城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了句:“红烟,你可别胡闹,他是活人啊?” 女尸一动不动,他脸色更难看了,蹲在那苦劝,“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第40章 配骨 屋子里的场景阴森可怖,尤其是看着那穿嫁衣的尸体扭过头望向这边,我心惊肉跳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殷阳的脸吓得像窗户纸似地煞白,他也感觉事情不妙,轻声地在一旁对我说,“你说她,该不会是真看上我了!?” 叶孤城跟他侄女之间,似乎存在某种隐晦的联系,说话的时候侧着耳朵,似乎在倾听着什么,时不时点头,又摇头。 过了好一会,他咬着牙答应道:“好,既然这是你的遗愿,就算再难,叔也要帮你实现。我虽然没啥能耐,成全你们这对阴阳鸳鸯,倒不是啥大事。” 殷阳意识到不对,嗷嗷的叫一声,拔腿就往门外冲,刚拉开大门,给守在外面的那些庄稼汉,硬生生按了回来。 “你跑啥?这是好事。”叶孤城指着张蒲尸体吩咐道:“没用了,抬走!” 众人将男尸身上的丝绸褂子脱下来,又取下瓜皮帽,吆喝着抬了出去。 叶孤城说他以后出生就无父无母,命有多苦这些话。 我没工夫听他感叹,目光瞧向殷阳,他吓得丢了魂,脸色煞白,都快站不稳了。 “叶老,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朋友不想跟你侄女结婚,你也不能强人所难?”我替他开口道。 叶孤城直接不高兴了,脸一下拉了下来,“怎么?我侄女多好的姑娘,她生前就是美女胚子,咋就配不上他了?” 殷阳使劲摇头,他惊慌得如寒蝉般,哑然失声。 见他吓成这怂样,叶老叹了口气,态度软了下来:“有些事我不想细说,小伙子,你好好想想,你和我侄女结婚,以后你就是我们叶家的人了,谁敢欺负你,先问问我叶某人答应不?” “你还可以跟着我学本事,我叶某人道行微末,眼界又浅,在圈子里也没啥名气,但好歹在湘北地界上,是人是鬼都要给我三分面子。我会的东西,你一辈子都未必能学完。” 殷阳急的快哭了:“放我走,我要回家。” 叶老压根不理他,自顾自道:“而且这场亲事结下来,对你俩都有好处,首先,我侄女从此就能留在阳间,不用去下边受苦了,小两口以后在一起,甜甜蜜蜜,阴阳互补,她的阴气能改善你的体质,你身上的阳刚之火,也能那啥……给她驱寒。” 我看叶老都快编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道:“如果我朋友不答应,我俩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叶老嘴角露出阴损的笑意:“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本来我侄女今天结婚,大喜的日子,却被你们两个搅黄了,现在婚也结不成,既然这样,你们干脆留下来,给我侄女陪葬。” “你?”我又气又怕,怒视他。 叶老也不着急,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修起了指甲。 我把殷阳拉到小屋里,悄悄道:“你是为我跑这里来的,我吸引他的注意,你趁机翻窗户跑。” 殷阳低着头,哆哆嗦嗦了好一阵,突然整个人安静了下来,缓缓抬头,面无表情地注视我道:“我想通了。” 我一愣,“想通啥?” 殷阳撇了一眼那新娘,说道,“我要跟她成亲。” 我被殷阳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惊到了,质问道,“你疯了?” 殷阳摇了摇头,哆哆嗦嗦地说,“刚才她跟我说话了,她说我家就一个开棺材铺的穷小子,她是贵家小姐,而且清清白白二十年,嫁给我是我的福分。” 我没反应过来,呆滞下,问了句,“她是谁?” 殷阳颤颤巍巍的朝着跪在屋子里那女尸撇了眼,我心里狠狠地跳动了下。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殷阳见状对叶孤城点头,“我……我答应了。” 叶老欣慰的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叶家的人,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殷阳深吸一口气,把那新郎的媳妇换上,跟那女尸跪在了一起,接下来就是成亲的步骤。 拜高堂天地,敬父母对拜。 那女尸手放了下来,殷阳的全套动作都僵硬无比,仿佛一具尸体。 “好!本来按规矩,还要进洞房的,今天弄的太晚,也累了,洞房以后再说。” 我正要带殷阳退出去,叶老抬头看向我,对我说,“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我心里一突,问,“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中阴界!?”叶老对我开口说道。 我看殷阳一眼,摇摇头。 叶老点头表示理解,突然开口说,“先不说这个,这孩子受了些惊吓,你带他回去好好休息,如果遇到阎瑛,就说今天是我侄女大喜的日子,这次我放她条生路,下次再碰上,别怪我不客气。” “等我处理完事情,会去找你的。” 我嗯了声,告别后,我跟殷阳走出大门。 回去的路上,殷阳始终不吭声,耷拉着脑袋跟在我后面。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从拜堂开始,他就跟中邪似的,半天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只要刚才他死咬着不答应,叶老应该也没辙,至于陪葬,那都是吓唬人的。 “你刚才为什么答应他?配骨可不是闹着玩的!” 殷阳傻愣愣不吭声,我一下急了,拍了一下他。 “珟瑶,我跟你说件事。”他面无表情,直愣愣看着我。 “什么事?” “我感觉自己快死了。” 惨笑了下,他继续往前走。 我跟上去追问:“你什么意思?” 殷阳头都不回道:“你以为我想?这婚事的多磕碜啊?我刚才都差点被膈应死,长啥样先不说,她可是个死人啊!让我跟尸体结婚,我心里能愿意?” “那你答应做什么?” 殷阳叹了口气:“我没的选,刚才拜堂前,我脑子里突然传来道声音,女尸跟我说话了!她说,她看上我了,如果我不答应,她肯定不会放过我,她要先害死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最后再来对付我。” 我听的后脊梁直发凉:“然后呢?” 殷阳歪歪斜斜走在前面:“她还威胁我说,她手段很厉害,谁也奈何不了她,就算她放过我……刚才那叫名叫张蒲的男尸你记得?” 我连忙点头,殷阳顶替了男尸的位置,尸体被村民抬走,不知丢哪了。 殷阳继续道:“她说,张蒲的新娘子被我抢走了,他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我,我哪天说不定就给他害死了,除非……我答应跟她结婚。” 第41章 我小媳妇不高兴了 难怪刚开始殷阳拼命反对,突然就跟中邪一样,原来那新娘子在威逼利诱,吓到他了。 不知怎么,让我想到了封青冥。 我试探着问,“她……她长的怎么样,你能不能看到她?” 我往殷阳身边撇,什么都看不见。 殷阳畏畏缩缩的,点头说道,“她长得挺美的,比上学那会校花还好看,就是……脸有点白。” “她跟我说只要答应她结婚,以后谁要是想欺负我,她可以替我出头。” 听殷阳说完,我想到跟封青冥,其实我们俩这么久,我也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况且,他还救过我两次。 我对殷阳说,“这是好事啊,有个鬼媳妇,以后你不得横着走啊?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殷阳狠狠瞪着我:“高兴?背后跟着个女鬼,吓都吓死了,还高兴呢。” 我心怵地瞧向身后:“你不会想说,你媳妇正跟着咱们?” 殷阳阴侧侧看着我:“你以为呢?” 我后脖子一秃噜,急忙转身瞧去,后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可我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味…… “别瞅了,只有我能看到她。” 当时给我弄的挺害怕,后脖子凉飕飕的,害怕回头看到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 “殷阳,她……她跟你说名字了吗?”我很小心地问,刚才叶老说过,我给忘记了。 殷阳点头,说,“她叫叶红烟!” 说话的功夫,我们回到村边小屋,一进门,只见阎婆婆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摆了张诡异的小纸人。 她正用烛火烧纸人,我们刚进屋,阎婆婆立刻把纸人收起来,语气不详道:“你俩去吃席了?” 我知道瞒不住他,干脆就承认了。 阎婆婆点了点头:“见到叶老鬼了?” 我嗯了声:“他侄女今晚成亲。” 在烛火的倒影下,阎婆婆脸阴晴不定,她望着我说道,“那叶老鬼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 瞧出我内心的恐惧,阎婆婆摇了摇头:“我这人不善言谈,他说什么,就让他说好了,你们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 我壮着胆子回了句:“你说村民都是死人,我们过去一瞧,一切都好好的,哪有啥死人?和你接触这几天,我感觉你很多事都瞒着我。” 阎婆婆沉默了会,道:“在婆婆眼里,你只是个丫头,我要是对你有不好的心思,不必大费周章,这个世界,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眼中所见,可能也并不是真实的。” 阎婆婆站在旁边,一直不吭声,阎婆婆往他身后瞄了眼,瞳孔顿时剧烈收缩。 在火苗摇曳下,我隐隐的看到了殷阳的身后,有一个穿嫁衣的女影子。 阎婆婆当下脸色一变,“小孩,你身后跟了个脏东西,好凶的煞气!” 殷阳本来就对阎婆婆没什么好感,冷眼看着她“婆婆,我劝你快赔礼道歉。我媳妇不高兴,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阎婆婆脸唰地白了,指着殷阳失声道:“媳妇?哪来的媳妇?难道你……和那东西配了婚?小孩,你难道还不知道?那东西是一只……” 第42章 生死簿 阎婆婆话说一半,我隐约看到面前有一道红影一闪而过,接着就是阎婆婆发出一声凄厉跟割破喉咙的鸡发出一声沙哑的惨叫。 阎婆婆眼睛瞪大,恐惧到发颤,她整个人竟然像被人捏着脖子提起来一样,双脚都悬空了,双手不停地乱舞。 但诡异的是,阎婆婆是凭空被提起来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死命的捏住了脖子。 突如其来的阴森场面让我头皮发麻了,我一下明白了什么,这是殷阳的鬼媳妇发怒了。 我都感觉阎婆婆快被捏断气的时候,接着直接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她脸色骇然无比。 “小伙子,你一定会死在她手里的。”阎婆婆鸡嗓子一样尖锐的叫了声。 我估计她能看到叶红烟,说完后往门口一看脸色大变,捂住脖子就朝着远处跑了。 等我们追出去时,阎婆婆人已经消失了。 我深吸了口寒气,望向殷阳,他脸色比我还难看,无辜地耸了耸肩。 最后一夜,我睡的提心吊胆,总感觉有个阴森的女相,躲在黑暗中注视着我。 虽然我也感觉阎婆婆有很多事情在瞒着我,但她是从梅山村陪我到这来的,总给我一种我恩将仇报的感觉。 殷阳开车回去的路上,我把事情对他一说,他笑了笑说,“那老太婆绝对没你想的那么好心,她是有目的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 殷阳说,“昨晚红烟跟我说,那老太婆连魂都没有,是一具躯体,死老太婆压根就不是活人。” 梅姥姥跟阎婆婆。 现在看来,她们俩师姐师妹,都不简单。 不过好在这趟没白来,银蜈蚣这个续命的东西被我拿到手了。 回到镇上,我迫不及待的赶回屋里。 到了后屋,血棺还在。 我站在原地很久,掏出银蜈蚣犹豫了许久,正准备靠近血棺时,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你这样做,只会让她万劫不复。” 我回头,就见封青冥靠在门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对他说不上害怕,但心里始终戒备。 “那山精就是靠发簪复活,你将发簪戴到她头上,数月后她的确会活过来,但那个时候,她就会成为另外一只山精。” 当初王贵人死亡后靠着发簪变成了山精,而现在我如果把这簪子戴到奶奶身上,她会变成另外一只山精!? 我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奶奶去世的时候,她跟我说过去取一件续命的东西。 封青冥像是知道我内心的想法,淡淡地说道,“她让你取这个簪子,是因为你。” 我抬头看他,“因为我?” “地府有一本生死薄,记载了阳世所有人的出生跟死亡,她虽然阳寿未尽,但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她的业障需要自己来还……”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不需要懂!”封青冥继续说,“不过这次我去查生死薄,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 “你奶奶膝下无子无女,你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并且……”封青冥顿了下,带着深意的说,“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 第43章 七日魂归 我不知道封青冥什么来路,但我相信任何一个阳间的都知道生死簿是什么东西。 而且他说我跟奶奶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你胡说什么!”我质问道。 心里实在没办法接受。 封青冥低喃道,“生死簿上没有记载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不是经过六道轮回而生,要么……你出生跟死亡是在同一天,是一个阴胎。” 按封青冥说的,奶奶让我取银蜈蚣,本来就是我,而她自己当初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可说奶奶的膝下无子无女,那当然更加不可能会有我这个孙女。 在生死簿上没有任何关于我的信息。 这一切,让我完全无法接受。 “你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不妨去问一个人。”封青冥突然开口。 “谁?”我下意识问。 他目光放在了血棺上。 我一下口干舌燥,忍不住低喃道,“奶奶!?” “七日魂归,今日期满,是最后一天,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忽然明白了封青冥的话。 他是让我招魂。 我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如果这样做会不会打搅到她的亡灵,封青冥摇了摇头。 我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日上三竿是无法招魂的,普通的魂没办法承受这么强盛的阳气,等到午夜十二点,按照封青冥说的,我拿了四根红蜡烛摆在堂屋的四个角。 烛火在黑夜中闪耀着如同四团妖异的鬼火在夜中颤悚。 这是真正的指路灯。 我紧接着又拿了一个小铜鼎摆到堂屋中央,再烧一柱香,然后特别恭敬的把香插进小铜鼎。 嘴里叽里咕噜的念了一段封青冥教我的咒语。 念完我就忘记自己念了啥了。 我担心没念对就问一旁的封青冥:“我念对了吗?” 封青冥的声音清冷的说,“你还记得刚才念什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还真不记得了。 我努力的回想,封青冥刚教我的时候还记得清楚,刚才念了一遍,还模糊的有些记得,这会竟然全忘光了。 见了鬼了,怎么连一个字一个音都不记得了。 我惊道:“怎么会这样。” 封青冥继续道,“你尽管再念一次。” 我说我都忘光了还怎么念,封青冥说让我念就念。 说来也奇怪,对着香炉咒语竟然脱口而出。 不知不觉咒语又念完了。 咒音落尽,我有些不敢相信道:“我,我刚才又念了?” 封青冥声音略微有些惊讶,“你果然通灵。” “通灵?” 就在这个时候,烛光突然晃动了起来,空气中甚至也冰凉了几分。 没有风,没有任何的风…… 但是我的脖子里面,却不停的灌着凉气。 我打了一个哆嗦。 悄无声息之间,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了灵堂旁边。 她脸上的皱纹格外的多,可是几乎每一条都是我熟悉的,散乱的头发,在烛火之下白中透黄。 脸色苍白之余,也有了一丝丝的青色。 我颤抖的看着她,哆嗦的喊了一句:“奶奶……” 奶奶的身影虽然出现在堂屋门口,到身影虚幻轻飘飘的,不是实体。 我马上又喊了一句奶奶,声音显得格外的颤抖,让我控制不住的声音发颤。 第44章 八字,身世 奶奶抬起来了头,眼珠子里面没有一丝神采,剩下的只有死寂。 她没有说话,而是无声无息的看着灵堂上那已经熄灭的引魂香。 我抿了抿嘴,跪了下来,说:“对不起奶奶,我们没有看到你最后一面,我们会帮您超度,然后您就能好好的去投胎了。” 我说完之后抬起头,奶奶依旧看着桌上的引魂香。 没有去看封青冥,我知道现在的时间急迫,虽然引魂香灭了,肯定有我的原因在其中…… 我问道:”奶奶,我想知道一些事,我的亲生辰八字,还有我的亲生父母……” 这句话说完之后,奶奶终于有些神色上的变化了,她嘴角抽动了两下,颤抖的张开了嘴,可是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而是伸手去抓起来了一只引魂香。 我看着奶奶的动作,有些不解…… 她却拿着引魂香,放到了蜡烛上面,开始点了起来。 火光烧着香支,却没有把香点燃。反倒是让香头越来越黑。 封青冥说话了,他的声音冷淡,“你不用点了,你吃不到这个香的。” 听到封青冥这样一说,我心中猛的一跳,看奶奶的样子,她很想吃我的香。 奶奶的手,也颤抖了起来,一哆嗦,那只香啪嗒一下就掉落在了桌子上面。 我死死的看着香支,没有说话,我知道封青冥一定会说出来一些什么,至少会问出来我的生辰八字。 奶奶整个人都在颤抖,然后她胡乱的伸出手。又要去抓熄灭的引魂香。 封青冥却比奶奶的速度更快一些,直接将所有的引魂香抓在了手中,然后说:“引魂香,亲子血,你难道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死了也还没有明白过来么?” “她不是你亲生的孙女,她供的香,你吃不到!” 听到封青冥这句话的时候,我的面色刷的一下就苍白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奶奶。 奶奶的面色本来就是惨白中带着一丝青色,而且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儿的表情,紧跟着她的脸突然变得慌张了起来,苍老的声音格外的颤抖的说:“珟瑶……是我的孙女,不许你胡说八道!” 奶奶的这句话。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凭空之中一个炸雷。直接炸的我腿脚发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往后颤抖的倒退了几步。 我哆嗦着嘴唇。没有说出话来…… 奶奶慌张的看着我,然后要往我身边走过来。 如果是平日里面说这句话,我肯定就当做是笑话一样听了,大人们以前都会告诉自己的孩子,你是垃圾桶里面捡来的。或者是干什么别人给送的。 封青冥其实并没有说什么,奶奶却自己说出来了这句话…… 心里面的酸涩瞬间就滚了出来,慌张不安的同时,眼泪哗啦啦的就从眼角流了出来。 奶奶已经点着脚尖飘到了我的身边了,她抱着我的脖子,把我就像小时候那样抱在了怀中,然后说:“珟瑶。你别听这个人胡说,他胡言乱语,都是骗你的。” 我抿着嘴,眼泪依旧没有办法控制的住。 就在同时,封青冥又说了句:“这次除了要给你超度,让你投胎之外,就是刚才那个问题,难道你也要回避么?难道你死了,也要把这些秘密带到地下?” 第45章 姜 家(1) 奶奶开始颤抖了起来,身体颤抖的格外的厉害,可是奶奶的眼角却是干涸的。 鬼没有眼泪,奶奶哭不出来,可是她的表情比哭还难看,还要煎熬。 我有些不忍封青冥这样逼迫式的问奶奶了,就要开口让他别问了。 就在这个时候,奶奶却开口了,她的声音变得格外的微弱,然后说:“乙亥年癸未月丙午日己亥时,这是她的生辰八字!” 我抱着奶奶,然后哭着说:“奶奶,你别说了,珟瑶是您的孙女。” 奶奶没有再有什么停顿了,而是对着我说:”珟瑶……不要怪奶奶。” 我本来就已经猜到了,可是猜到的,远远不如奶奶口中说出来的。眼泪哗啦哗啦的往外流着。 奶奶有些焦急慌张的来擦我的泪水,说道:“当初你的确是我从坟地抱回来的,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婴儿,在你的襁褓里,留下了一张纸条,只写了你的名字跟生辰八字!” 我止不住泪水,意识都快要模糊了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我的精神都差一点儿就崩溃了。 “差不多了,过多的接触以及对阳世的不舍,反而会拖累她的轮回。”封青冥叹了口气说:“上路,下了地府,过了奈何桥,这一辈子的事情就结束了。” 奶奶松开了我的手,然后走到了封青冥的身边了。 封青冥则是拿出来了一根蜡烛,点在了堂屋面前,慢慢的周围开始出现了雾气,奶奶就那么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我怔然的看着雾气消失,说奶奶已经投胎了么? 封青冥叹气说:“这个烛,烧出来的是阴间的路,这样就避过了阴差,你奶奶直接被送到了奈何桥前,下一辈子会投胎个好人家的。” 我抿着嘴,对封青冥说了一声谢谢。 房间陷入了沉默。 “地府动乱,如今我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封青冥的声音,似透露出一股疲惫,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在门口的时候停顿了脚步。 “我知道你想斩断与我的联系,但你与我有阴契,你是我来往阳世的唯一联系和凭证,契约只能结,不能解。” “在阳世的事情没有办妥前,你不能有任何闪失。” 说完,封青冥走出门,消失在了屋檐下。 虽然我们这里葬礼习俗繁多,但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就一切从简,我是让殷阳帮忙的。 在奶奶下葬后,我反而没有太多悲伤。 不是因为知道真相,她跟我没有血缘关系这个事,大概觉得封青冥说的对,对奶奶是一种解脱。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些菜,在屋里吃饭的时候,殷阳让我多准备一个凳子。 因为临近傍晚,屋里很黑,我想去把灯打开,被殷阳拦住了。 “她不喜欢开灯。” 殷阳在桌上点了几支蜡烛,对我说道。 这顿烛光晚餐,进行的相当诡异,我瞅了眼对面的空座位,心里渗的慌。 那天夜里,阎婆婆一句话得罪了殷阳媳妇,当场血溅封喉,至今生死不明,我哪还敢有丝毫不敬。 “我叫她嫂子还是姐?”我小声问殷阳。 殷阳往旁边空位子看一眼,对我说,“她让你叫姐就行!” 我赶紧对那空位置说了句,“红烟姐好!” 第46章 姜 家(2) 说完,那空凳子上没有任何回应。 我小声问殷阳,“红烟姐去过阴间吗?” 殷阳侧着耳朵听了会,替她媳妇回道:“她没去过阴间,不知道那里的情况。” 长久以来,有个恐怖的疑惑,一直困扰着我:真的有阴间吗?那里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谬论,人类科技就算再发展一万年,也无法揭晓这个深邃,黑暗的迷。 关于阴间是否存在,一直是人们争论的话题。 假如真有阴间,我想那里一定是个非常恐怖,阴森的世界。 我特别希望,关于阴间的所有传闻,都是虚假的,根本就没有阴间,死亡,代表意识的消失,我们将永远沉睡在虚无中,永远不会醒来。 也许这样,才是灵魂最好的归宿。 就连殷阳的鬼媳妇,都不知道阴间的样子,我不免有些失望。 饭局进行的格外沉闷,烛火照在脸上,倒映出一股不详,殷阳吃了几口菜,就不动弹了,直愣愣盯着桌子。 怕说错话,我也不敢吭声,低头默默夹菜,气氛凝固了整整十分钟,殷阳重重松了口气:“她走了。” 打开房间的灯,吹灭蜡烛后,殷阳狂擦脸上的冷汗。 我疑惑地注视她:“你媳妇走了?” 殷阳点了点头:“她魂魄还有些虚弱,要借我身子养魂,一般她就躲在我身子里,很少出来。” 当初,封青冥也是如此。 我心里犹豫了下,问殷阳他爸妈知不知道这事,殷阳听完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哪敢说啊。”殷阳愁眉苦脸的道。 想想也是,这个事换做谁都不会跟自己家里人说的。 “我媳妇说,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殷阳隔了一会,抬头看了看我。 我一愣,问他什么事。 殷阳道,“她生前有一个朋友,被人下了一种很奇怪的诅咒。” 我满脸疑惑,想不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媳妇说,你命格特殊,通灵!” 封青冥跟我提到过。 我问殷阳,“你怎么想的?” 他摇了摇头,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吃了饭,等殷阳走后,整个房间就空荡荡的了,以前跟奶奶在一起还没什么,现在一个人很不习惯。 没过两天,殷阳就找上门来了,跟他出去后上了一辆车,驾驶车辆的是一个女的,那女的年龄跟我差不多,但是脸有些白,病态的白。 殷阳跟我说道,“她叫姜菲!” 姜菲冲着我笑了笑,道,“你叫钟珟瑶,叶叔叔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 他说的叶叔叔,是叶孤城。 “红烟姐小时候跟我玩的很好,可惜,我们俩的命运多舛。”说到这,姜菲眼眸低垂。 姜家在省市里,在当地是大家族。 差不多四个多小时,下车看到她家,我心里还是小小震惊了一把,她家在有两栋连着的小别墅,装修富丽堂皇。 姜菲带我们进到别墅里面,里面装修倒跟我想的不一样,不是暴发户那种土豪气,反而点恰到好处的文雅,如果忽略这房子的巨大空间,倒是一个书香世家。 第47章 出第马仙家 姜菲把我跟殷阳带到庄园一间别墅房二楼的大厅,那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应该都是姜家人。 不过应该都是姜家人。 叶孤城赫然是其中之一。 进屋后姜菲跟我介绍,坐在正堂一张华丽的椅子上的老太婆,是她奶奶,也是姜家当家的,姜老太太。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是她二叔,如今打理姜家事物的主事人,姜尚生。 在目光看向正堂中间的叶老时,姜菲知道我们见过,就没说话。 “叶叔叔好。”姜菲怯生生打了个招呼,叶老转过身来,双目如电,在她身上快速一扫,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这死气……连玉牌都压不住吗?” 听到他这么说,姜家人都吓坏了,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惊道:“叶师傅,你的意思是?” 叶老冲姜菲招手:“小女娃,你过来。” 姜菲走上前去,按叶老的吩咐,将毛衣袖子拉起来,只见叶老解开随身携带的包袱,从里面取出跟头发丝般的细香。 点着香,一阵草本的香气传来,客厅里烟雾缥缈,叶老对着香头吹了几口,轻轻点在姜菲的臂弯处。 姜菲娇滴滴哼了声,后退,这时,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姜菲两只粉臂上,突然冒出细密的黑线! 那些黑线彼此交织,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深陷进皮肉里。 黑线越冒越多,甚至连姜菲脖子上都出现了几道,这可怕的一幕,看的在场所有人脸色煞白! 姜菲都快吓哭了。 “婆啰阴阿修罗!” 叶老嘴里念着古怪的梵音,伸出右手小指和无名指,在姜菲胳膊上连弹了几下。 那些黑线立刻变成浓郁的黑屋,从皮肤散出,消失在空气中,但很快又重新爬了出来。 “这女娃的诅咒比我要想的要麻烦,专攻七魂六魄,这些年靠玉牌支撑,才活了下来,如今诅咒随时发作,她小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听他说完,姜菲银牙紧咬着香唇,神色变得绝望起来。 正堂上的姜老太太叹了一声,目光看向我们,在看殷阳的时候,姜老太太上下一阵打量,那浑浊的双眼,似看出了一些眉目。 而在目光移向我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我竟然全身都感觉凉飕飕的,有一种被不是人的目光注视一样。 那双眼睛阴冷充满寒意。 我抬头大惊失色,因为看到坐在正堂上的姜老太太,她的身躯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脑袋却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狐狸头。 那一双倒三角的狐狸眼竟直勾勾的望着我。 我毛骨悚然的往后吓得退了一步,但是在抬起头看时,姜老太太已经恢复如初。 她的模样跟刚开始进门时一样,典型的是一个贵家老太太,面相挺慈眉善目的,一点也不吓人。 “丫头,你看到什么了?” 姜老太太看到我的举动,眯着眼忽然问道。 殷阳看到我受惊吓,过来扶我低声问怎么了,我没回。 抬头看了姜老太太一眼,我有些畏缩的说。“刚刚,我看到你的变为了狐首人身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