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图录》 第1章 瀚海奴隶 瀚海不是海，它是北接冰原，南临墨海，东望大雪山，西为无尽沙漠并连接遥远西方国度的荒漠。</p> 传说在四千多年前的时候，瀚海还是一片充满生机的富饶土地，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着大小百余国，拥有无数亿计的人口，是连接东西方的交通要道。</p> 但在一夜之间，天地震动中有仙神携天火降于百国疆域，赤红的火焰如同铺天的灿烂云霞般压盖而下，于是草木房屋，生灵亿万在瞬息间消失殆尽，土地随之变成了熔岩，而后凝固为岩石。</p> 于是东西方彻底隔绝了，天地陷入了死寂。</p> 笼罩在瀚海死地上的黑雾隔绝了一切，任何生灵接触到这种黑雾都会被扯入其中，再也不会出现。</p> 直到人世间第一位圣人只身没入黑雾，走进瀚海地界，黑雾才开始变淡，又经历千年才逐渐散尽。</p> 漫长的五百余年的又时间过去了，另一名圣人走入满是岩石的瀚海，他改变了所见的一切，碎去瀚海坚硬的岩石并将之化为细沙，召来风霜雨雪，撒下种子，于是沙漠中慢慢出现了一个个生命绿洲。</p> 从天空俯瞰整个瀚海，金色沙漠中的绿洲好似一颗颗翡翠，它们点缀在如同燃烧着火焰的金色沙漠之中，组成了一幅毁灭和生命相纠缠的画卷。</p> 充满生命的绿洲孕育着生命，但它也在吞噬生命，甚至比瀚海黄沙吞噬的更多。</p> 越是瀚海的中心，黄沙越多，土地越荒芜，绿洲越小，混乱就越常见。</p> 但瀚海最中央却是意外，这里有瀚海最大的一个绿洲，有着一座所谓的秩序之城，黄金之城，在世人口中，它的名字是罪城。</p> 东西方的商人在这里完成商品的交割，各种任务和交易的结算，这些自然就使这座城满是财富。</p> 在这里，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罪城的律法，但更需要遵守罪城城主所说的每一句话语，因为他的话超过了律法规矩，可以说他就是罪城的天。</p> 不过仅此而已，罪城城主也只能主宰这一座城，这一片绿洲。</p> 在瀚海中，所有人共同遵守的东西有对力量的狂热，除此之外便只有对绿洲草木的敬畏。</p> 杀人掠货在瀚海不算罪孽，但随意砍树拔草却是最大的恶，因为生活在瀚海绿洲中的人都相信，随意破坏绿洲草木将受到传说中给瀚海带来生命，如今如日月般悬在天穹，俯瞰整个瀚海的圣人的惩罚。</p> 传说圣人会改变随意破坏草木之人的命运，让他们的生命中充满灾劫。</p> 没人能验证这个传说是真还是假，毕竟一个人不论有没有肆意破坏绿洲草木，他在瀚海中的任何时刻都面临着死亡威胁，会遭受最凄惨的祸劫。</p> 找上门的麻烦不会因为你是善还是恶，只会因为你值不值得其他人付出代价，选择对你进行劫掠或者杀戮。</p> 这才是瀚海的真实面目，遍布贪婪者的血腥商路，是强者狂欢的圣地，弱者哀嚎的地狱。</p> 十八驿位于瀚海边缘，距离东方边界不过两百余里，它在十多年前还是大周朝延伸到瀚海的驿站之一。</p> 如今的大周皇朝虽然还在，但中原陷入多方混战的乱局，已经无人有余力对这种关外驿站进行管理，于是原本维持一方秩序的驿站逐渐变成了帮派割据，藏污纳垢，厮杀不断的地方。</p> 驿站名存实亡，当初的官吏兵卒死的死，逃的逃，当铁枪门的人踢开驿站大门，杀死最后坚守的老卒时，十八驿的天就彻底变了。</p> 正午的阳光很烈，几乎没有人在外闲逛，林怀山背靠着门框木然的坐着。</p> 赤着上身，下半身穿着的漆黑裤子，这条裤子肮脏到结了一层痂，原本就厚实的布料就显得更厚重了几分。</p> 腰上扎着一根黑红的腰带，这条裤子非常宽大且长，所以林怀山坐着的时候也只露出小半只布满污迹，已经看不到丝毫指甲光泽和皮肤纹理的大脚板。</p> 同样肮脏的两只大手随意搭在双膝盖上，可以看到林怀山的手掌如同布满龟裂的老树皮一般粗糙，茧子也使九根手指显得格外粗壮。</p> 对，林怀山只有九根指头，右手五指完整无缺，左手的小拇指齐根而断。</p> 在没有用力的情况下，手臂、肩膀、胸腹、后背这些部位的结实肌肉依然如同根根铁索扭在一起，格外坚实虬结，呼吸时胸腹微微起伏，上半身的肌肉便好似一条条龙蛇在扭动。</p> 壮硕到极致的躯体满是污迹也遮不住的伤痕，乱糟糟的头发不算太长，但垂下来的时候还是遮住大半张脸，加上依旧不变的肮脏皮肤，让他人无法看清这张脸具体是什么模样。</p> 浓眉之下的双眼黑白分明，只是目光呆愣空洞，看着和傻子没什么两样。</p> 林怀山并不是傻子，只是眼前的街道和房屋已经看了好几年了，不论是谁，在同一个地方以同样的身份处境看这么久，也不可能保持太多的兴趣。</p> 无趣却还是在这里坐着，只是因为林怀山想让自己知道，外面有极其广阔的世界，自己的余生不应该困在背后那间肮脏杂乱的房中，只要机会足够好，哪怕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林怀山也不会放弃逃跑的打算。</p> 林怀山头上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的“万锋堂”三个字刚劲有力，特别是锋字，笔画如刃，一眼看去隐隐有种刺破人心的锐利。</p> 万锋堂是十八驿中唯一可以贩卖兵器的地方，在瀚海其他的绿洲中，大小不一的万锋堂的数量多达数百。</p> 瀚海绿洲中极有价值的生意不比富饶的中原少，车马、酒食、住宿、妓院、赌坊、兵器铺等生意可以给经营者带来巨量财富，而它们都被一些强大势力瓜殆尽。</p> 万锋堂能在数百个绿洲中拥有店铺，垄断兵器买卖的生意，可见它实力不凡。</p> 林怀山虽然算万锋堂的人，但不是万锋堂的带兵护卫，也不是负责买卖的掌柜伙计，因为不听话，加上来历问题，即便拥有一手锻造兵器的好手艺依然脱离不了奴隶的命运。</p> 不愿意跪着求着丢掉这种命运，因为林怀山觉得自己的悲惨遭遇是万锋堂的恶，若是自己跪下去，求饶服软，即便不再是身体被困锁的奴隶，心却连奴隶都不如了。</p> 林怀山不曾放弃反抗和逃亡，以往的尝试毫无意外都失败了，每一次失败都付出了代价，它们都是一顿毒打和被用铁锤砸掉一节小拇指。</p> 失败三次就失去了左手的整个小拇指，若是还有第四次，纵然有林怀山有锻造的好手艺，结果至少也会被剁掉一只脚。</p> 最后一次绝对不能失败，林怀山不想失去一只脚，如果连脚都不再完整，想要逃命的可能性将变得更小。</p> 之所以每次都失败，是因为林怀山来自于另一个遥远的时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连这个世界的话都不会说，靠着当乞丐、做苦力、以他人的施舍和偷鸡摸狗才熬过了最初的半年。</p> 刚熟悉了这个世界又落入步家匪贼手中，然后卖到了万锋堂，变成了一个奴隶，所以林怀山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个世界中哪怕最普通的武学。</p> 这是一个拥有仙神传说的世界，无数人修行武道，以武力博取财富地位并保全自身。</p> 有武行遍天下，无武寸步难行，这句话是这个世界的真理。</p> 每晚睡梦中都能看到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九色光河，当“自己”站在光河上的时候，自己不会感受到肉身上的丝毫痛苦，拥有的只有万般自在和轻松，也就能靠着这种逃避的方式，林怀山才让自己没有在十多年的奴隶生涯中陷入绝望。</p> 现在承受的痛苦来自于它，但拯救却迟迟不来，林怀山早已不再指望来自九色光河的拯救和可能的更多帮助，心中对它渐渐多了怨恨，甚至有毁灭它的念头。</p> 可惜没有办法做到，“自己”可以行走在九色光河之上，但捞不起构成光河的光丝，也阻挡不住它的光芒，再多的恨和怨都毫无意义。</p> 逃跑，得到自由，林怀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念着，为了最后的尝试，林怀山已经准备了很久，也等待了很久。</p> </p> 第2章 万锋堂 瀚海绝大多数地域没有明确的春夏秋冬和旱季雨季，这里白天的气温极其炎热，到了夜晚又变得较为寒冷。</p> 正午时候几乎不会有人外出，于是原本狭窄的街道就显得空旷宽阔起来。</p> 一般来说在一个绿洲中做垄断的兵器生意会很赚钱，但十八驿距离大雪山西侧的长宁郡并不太远，所以只要不是急用，江湖人更喜欢前往瀚海与长宁郡边界的黑市购买兵器，顺便还可以享受一会儿真正有秩序，不用担心敌人随时杀上门的美好生活。</p> 绿洲是沙漠中最美好的地方，但和长宁郡一比就远远不如了。</p> 十三年前天下大乱，赤血军主帅楼万沉趁机掌握了长宁郡的所有权利，名义上他依旧只是赤血军主帅，但在绝大多数长宁人和瀚海人眼中，楼万沉已经是长宁郡这个小国度的王。</p> 在这十三年中，楼万沉以赤血军甲士的强悍战斗力横扫一切敌对，多次攻入瀚海，剿杀的瀚海小势力多达数十，瀚海大势力的武道高手更是死伤惨重，楼万沉不但是一军主帅，更是最绝顶的宗师高人，在这个世界，能胜过他的人恐怕不超过一掌之数。</p> 长宁郡有真正的秩序和律法，不是瀚海这种绝大多数地方随时都可以拔刀互砍的混乱之地。</p> 瀚海中的大多数江湖人胆大包天，肆无忌惮，为了钱财好处可以不择手段，当得到了钱财的时候，他们最想要的是一个能安全享受这些钱财的地方，于是长宁郡和瀚海边界的黑市村镇应运而生。</p> 所以瀚海东方边缘的绿洲是非常鸡肋的地方，一般来说只有弱小的帮派才会占据这里。</p> 从长宁郡到来的商队在这里只会停歇一晚，基本不会更换兵器，更鲜少大吃大喝，毕竟长宁郡的城镇中拥有更物美价廉的酒食，十八驿唯一胜过长宁郡的地方只有妓院。</p> 长宁郡明面上没有妓院，瀚海绿洲中从不缺少，其中又以遍布瀚海绿洲的幽梦楼最为出名。</p> 幽梦楼是鬼刀门最重要的产业，鬼刀门是墨海众多岛屿上的最强江湖门派，在那个并不存在国家的地方，鬼刀门门主几乎就是墨海的君王。</p> 瀚海绿洲近九成的风尘女子都来自墨海岛屿，绝大多数被鬼刀门卖出或者控制在幽梦楼中，这门生意给鬼刀门带去难以计数的财富，也使鬼刀门的实力膨胀到非常恐怖的程度。</p> 罪城忌惮鬼刀门，长宁郡赤血军甲士对鬼刀门的驱逐和杀戮从未停止，在瀚海西边，西方国度的人同样和鬼刀门交战不止，正是数方的交错敌对，鬼刀门的生意虽然遍布瀚海，但它只真正占据了靠近墨海的三处绿洲。</p> 十八驿的统治者是铁枪门，但它在十八驿并没有太高的收益，还束手束脚。</p> 恶事做的太多太过，凶名大了之后可能会被偶尔冲入瀚海荒漠的赤血军甲士当成攻击目标，频繁杀人抢掠这条门路基本走不通，毕竟铁枪门这样做了，商队就不会再经过十八驿的地界，正是各种原因，十八驿变得比瀚海内部的绿洲和平很多。</p> 和平不代表没有杀戮，大周还未分裂混战之时都避免不了，更何况如今这个世道。</p>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空旷的街道，不多时九匹骏马带着烟尘狂奔而来，前面六匹马上都坐着一名江湖人，他们携长枪或垮弯刀，后面三匹马空荡荡的并没有坐人，但绑着几个黑色的布袋。</p> 林怀山抬起头望了一眼，乱糟糟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眼睛也被半遮着，因此不会有人看到林怀山的目光在领头骑士身上停留了一刹。</p> 林怀山认得那个人，他名为邹统，是铁枪门的一个小头目，曾到万锋堂做过几次交易。</p> 邹统坐着的马鞍旁挂着两个圆鼓鼓的黑布袋子和两把长刀，只看了一眼，林怀山便知道，两个黑布袋子里面装的都是人头。</p> 这样的场景见得太多了，在远离绿洲的地方杀了人，拿头颅回绿洲交差，至于尸体就丢在荒野中，腐烂了便是上好的肥料，不过绝大多数时候并不会有腐烂的机会，因为瀚海边缘有不少树林，自然也有野兽。</p> 不过绿洲的土地下埋了许多尸骸，这数千年来，尸体滋养着绿洲，让绿洲中的草木变得越来越茂密繁盛。</p> 林怀山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前方发愣，马蹄声不断接近，最后邹统一扯马缰停在了万锋堂前，随即翻身下了马。</p> 其他五人跟着下马，有两人上前取下马鞍上挂着的袋子和两把长刀，然后站在邹统身后，而邹统这时走到了林怀山面前。</p> “生意都来了，你特么还不起来？”</p> 邹统和林怀山有过几次接触，或许是他认为自己是铁枪门的小头目，林怀山只是万锋堂中一个又脏又木楞的奴隶，所以邹统言语从来都不客气。</p> 头儿的言语不客气，几个小喽啰就如同打了鸡血，瞠目怒视着林怀山，大有一言不合就抬腿踹人的架势。</p> 林怀山是万锋堂的人，但只是奴隶，整个十八驿的人都知道，毕竟林怀山来到十八驿有好几年了。</p> 在这些年里，林怀山没有遇到过与自己即便是表面客气的人。</p> 林怀山慢悠悠的站起来，不言不语，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转身时哗啦啦的金铁碰撞声音响起，却见林怀山抬腿向前走的时候，一根鸡蛋粗细的黝黑铁索从阴影中带了出来，它的一端在万锋堂内，另一端就在林怀山被宽大裤腿遮住的右脚腕上。</p> “一条捆着的猪狗，半点武功都不会，难道还怕他跑了？万锋堂的人真是好笑，白白浪费了这一根铁索，打成兵器还能卖不少钱。”</p> 一个小喽啰的声音传入林怀山耳中，听到这样轻蔑的话，林怀山原本呆愣的眼中多了些如同野兽般的凶残光芒。</p> 脚步的频率没有发生变化，林怀山一直向前，最后推开大堂的门走了进去。</p> 大堂摆设简单，进门左侧摆着两个兵器架，上面放着十多杆枪矛，大门正对面是一个摆着十来把匕首的木制柜台，柜台后面是三个贴着墙壁摆放的货架，上面放满了各式刀剑兵器。</p> 林怀山是十八驿万锋堂的铁匠，负责兵器锻造和维修，很多时候也做出售新兵器，收购旧兵器的活计。</p> 懒惰是每个人都有的一种天性，林怀山没地位没武力，在十八驿万锋堂就是被压迫的对象，将更多的活丢给林怀山就成了很正常的一件事情。</p> 特别是正午的时候，大堂旁的熔炉常年不熄，热气扑出让整个大堂的温度变得非常高，远离大堂享受阴凉是最好的选择。</p> 林怀山走到柜台后，低着头也没有看邹统几人，只是低声问道：“要买点什么？”</p> 砰！</p> 一声巨响猛地响起，邹统身边的小喽啰将提着的两柄长刀拍在柜台上，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不是买，是卖！”</p> 林怀山抬头瞄了对方一眼，神情轻蔑，卖两把旧兵器也好意思称为生意，说真的，林怀山觉得这个生意太小了点，不过也知晓这些铁枪门的人没多少钱，卖两把破兵器的几两银子也足够他们吃两顿酒肉。</p> 普通的江湖人武人都是穷鬼，不少人还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的货色，眼前这几个不至于那样穷，但距离大手大脚过日子还很远。</p> 拿起一把长刀拔了出来，目光一扫就看到刀刃上有好几个凹口，刀身也有些许偏斜，如果实在没钱了，将这把刀板正一下，磨一磨之后其实还能用。</p> 兵器出现损坏是很平常的事情，什么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事情和几乎所有的江湖人没有半点关系，因为只要参与一场搏杀，兵器都会出现程度不同的损坏。</p> 所以江湖人总是在挣钱花钱，在修兵器和用兵器的路上，在这个江湖，对绝大多数江湖武人来说，兵器只是单纯的工具。</p> 之所以是绝大多数，而不是所有，是因为江湖上有神兵。</p> 能够称为神，是因为那些兵器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比如什么削铁如泥，自动修复，甚至传说中借神兵之能可以御空而行，断江分海。</p> 林怀山没见过神兵，但没有怀疑过传说中神兵的能力，毕竟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个世界有神兵存在又有什么稀奇的？</p> 看到林怀山讥讽的表情，铁枪门的几人顿时大怒，因为他们觉得林怀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是看不起自己。</p> 一个被铁索捆着，连睡觉都只能睡地上的废物居然敢这样嚣张，被这种废物鄙视，怎能不愤怒！</p> 就准备拍柜台吼叫的时候，林怀山将手上的长刀一放，双手撑在柜台上，干净利落的说：“一把一两银子，卖就丢这，不卖就出去。”</p> “狗东西，以往一把二两三两银子，今天怎么是一两，你敢让老子吃亏？”</p> 林怀山的话一说完，小喽啰将装着人头的袋子按在柜台上，瞪着眼死死盯着林怀山，龇牙咧嘴好似即将发疯的恶狗。</p> 黑布袋子因为受到挤压，些许血水便渗了出来，在柜台表面留下了点点痕迹。</p> 这些吓不到林怀山，因为林怀山很清楚，自己虽然是万锋堂的奴隶，万锋堂的人能打能杀，这几个铁枪门的喽啰却碰不得。</p> 特别是铁枪门的人，十八驿这个绿洲再鸡肋，再差，它也是一块瀚海中的乐土，只要有机会，万锋堂不会介意从铁枪门手中夺走对十八驿的控制权。</p> “不卖？那你可以滚了！”林怀山不会有什么好话，张嘴就挑事儿。</p> 大概没想到林怀山的态度居然这样差，更没想到这样的话是从一个被铁索捆着的奴隶口中说出，铁枪门的几人愣了一下，然后全部变了神色。</p> 邹统目光阴冷，他打量着林怀山，好似在看什么地方好下刀，他身后的喽啰有涨红脸的，也有按住刀柄的，只要邹统一声令下，他们就敢拔刀砍人。</p> 铁枪门控制着十八驿，万锋堂在十八驿只有这一个店铺，有些小喽啰并不太清楚万锋堂是怎样的庞然大物。</p> “怎么，这是要与我过不去？还是你以为你的身份有资格为难我，让我不痛快？”</p> 右掌按在柜台表面微微用力，柜台最上面铺着的铁皮向下凹陷一点，形成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手掌印。</p> 若是其他时候，邹统不会这样做，实在是刚杀人，心性受到的影响还没有散去，这会儿忍不住想要动手。</p> “你把它弄坏了，修好要十两，这两件破烂可以抵二两，你还欠万锋堂八两银子。”</p> 破烂这两个字让邹统心中的火气又多了几分，不过欠万锋堂八两这几个字却让他冷静了点。</p> 其他的喽啰们情绪激动，暴跳如雷，手中兵器一下就抽了出来，哐当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中，冲突一触即发。</p> 也就在这时，一道如同鬼魅般身影出现在大堂右侧的门帘边，几个喽啰毫无察觉，可是邹统彻底冷静了下来。</p> 他感觉到一股透骨的寒意笼罩而来，这种冰寒和杀意让他甚至不敢转头去看，冷静后邹统才明白这是万锋堂，自十八驿落入铁枪门之手，万锋堂在这里开了店以来，还没有任何人在这里闹事之后可以安然走脱。</p> 林怀山知晓别人闹事的时候于掌柜一定会出现，更知晓邹统惹不起于掌柜，铁枪门门主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也不会和于掌柜翻脸。</p> 当然，若是决定了翻脸，那必定是生死一战。</p> 指头敲了敲柜台，林怀山再次说道：“你欠万锋堂八两银子，秤在边上，你自己去称。”</p> 邹统哼了一声，取出一块银子拍在柜台上，在喽啰们愕然的神情中转身向外走去。</p> 看了看银子一眼，林怀山还是忍住了，没有再说这块银子又砸坏了柜台，以及它不够分量的话。</p> 若是说出来，逼邹统再赔一次钱并亲自称这块明显超过八两的银子，绝对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不过挑事儿到了这个份上，大概于掌柜会很不高兴。</p> 求个收藏。</p> </p> 第3章 看人看刀 邹统率先向外走，看到自己的老大选择了退却，几个小喽啰只能跟着，心中哪怕有再多的不解，他们暂时也没有开口。</p> 等出了万锋堂的大门，提着人头的喽啰才开口道：“大哥，怎么放过那猪狗般的东西，他居然敢看不起您！”</p> “人在江湖混的，谁还没个暂时低头，我惹不起的不是那猪狗般的铁匠，是万锋堂。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会落到你我手上，到时候不论有什么仇怨，一并讨回来就行了。”</p> 邹统的话让几个喽啰感觉更奇怪了些，毕竟林怀山是万锋堂的人，怎么会落到咱们手上？</p> 万锋堂其他人还能到外面走走，一个被捆着的奴隶，最多能跨过门槛，其他人想在万锋堂以外堵他都没机会。</p> 张口打算继续问，邹统却是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向前而去，几个小喽啰面面相觑，心中有些鄙夷自己的老大，脸上却没有丝毫表现。</p> 万锋堂内，于掌柜直直站在门边，他的半边身体藏在阴影中，消瘦的脸被光暗分成明暗两半。</p> 本就有些阴沉的脸显得扭曲怪异，看着邹统一行人走了出去，于掌柜最终收回目光，将头转向林怀山所在的柜台。</p> 过了几息，于掌柜从阴影中彻底走了出去，几步走到柜台前的过程中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似鬼魅一般。</p> 拢在一起的手垂下，右手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明明是面容微黑的消瘦中年男人，于掌柜的这只手却是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白且精致，恐怕比世间九成九的二八娇女的手掌还要柔嫩好看。</p> 三指捻起柜台上的那块银子，于掌柜的手随即收回，然后双手又拢在了一起。</p> “如果下次遇到的还是铁枪门的人，你便伸手随便抓一个，一锤砸碎他的脑袋，剩下的事儿有人接着，你可明白了？”</p> 邹统和他手下的人都是是后天境界的武人，林怀山没练过武，肯定打不过邹统，但林怀山依靠自己的一身巨力，扯住一个喽啰三两下打死并不会很难。</p> 林怀山点了点头，于掌柜转过身后如同飘浮般来到侧门前，一股无形的气劲荡开门帘，他身体一晃便消失无踪。</p> 大堂又归于了死寂，林怀山脚上有锁链，是奴隶身份，在万锋堂中能去的只有大堂、大堂旁的锻兵室、小院、茅房这几个地方，万锋堂大堂后面的屋子是什么布局，里面有什么全然不知，可是这些天的变化依然看得清楚。</p> 比如于掌柜又买来了几个墨海女人，仆役送到内堂的水多了十来倍，清理便桶的频率也更高了，连存储在大堂地下的干果肉干也拿了很多到后面的屋中。</p> 这些只是一部分变化，林怀山却从中可以确定，自己不能进入的房间中藏了比以往更多的人手。</p> 经营十八驿这种地方不需要太多的人，更不需要藏着过多人手，他们来这里必然有目的，结合于掌柜刚才的话，林怀山有理由相信万锋堂对铁枪门应该有些想法。</p> 互相厮杀抢地盘这些事情在瀚海比较平常，小帮派小势力生存的难度很大，他们不但要面对同级别的对手，还可能遭遇瀚海最顶尖大势力的碾压。</p> 乱吧，乱吧，十八驿越乱，自己才越有机会，林怀山一直在等。</p> 一手抓过旁边的铁锤，高高举起之后向下一砸，呼啸声中铁锤落到柜台表面的铁皮上。</p> 只听到砰的一声响，铁锤将邹统按出的痕迹砸平了些，再几锤起落，大部分的凹凸全部消失，只需要再用砂石磨平磨光，柜台也就修好了。</p> 至于这几锤值不值十两银子并不重要，能从别人口袋里掏出十两就够了。</p> 买卖从不公平，在这个江湖中更是如此，相对的公平也是由刀剑武力维持的。</p> 林怀山不知道大堂后的几间屋子是怎样的布局，不过一定有非常好的隔音效果，不然锻造兵器的声响绝对能让于掌柜等人心神不宁，睡眠不足。</p> 一手提着两把破刀，一手提着铁锤，林怀山在哗啦啦铁索声响中走入大堂旁的锻兵室。</p> 掀开帘子入眼便是半人高的锻炉，在它周围布置着铁砧、砂石、木桶、装满各种矿石废兵器的厚重木箱等等器具。</p> 这些器具和林怀山穿越前生活的原初世界中的器具没什么太大不同，不过原初世界和这个世界的区别却很大，比如这个世界没有煤炭，也没有石油天然气，应当也不存在核能。</p> 寻常人家取暖做饭用的是木柴枯草，更好一点的是木炭，后一种材料燃烧的温度虽然不低，但锻造添加各种奇异灵材的兵器时就远远不够了。</p> 锻炉中的燃料名为火神骨，它的产地在大周中原地区的炎州。</p> 六百年前大周初建，众多皇朝招揽的江湖高手和悍将甲士封锁炎州，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将炎州的大家族、黑白江湖门派屠戮一空，从此火神骨的开采方法被大周朝廷垄断，它由此变成了控制天下的利器。</p> 如今大周陷入混乱，炎州落入被中原人称为人魔的五皇子手中，此人凶名绝世，凭借一州之地对抗另外的二十三州，还能同时让高山蛮人损失惨重，有人甚至称人魔为大周武道第一。</p> 林怀山并不清楚这些说法的根源，听得也是其他人的只言片语，更无法确定是真还是假。</p> 火神骨从炎州运往边关，最终穿越大雪山中的锁龙关继续向西，经过长宁郡运到瀚海，最终跨过瀚海直到数万里之外的西方和墨海岛屿上。</p> 赤血军在十三年前掌握了锁龙关，也紧紧掐住了瀚海的脖子，瀚海绿洲的掌控者们无不将赤血军恨之入骨，可惜瀚海匪贼们无法撼动兵多将广，高手如云的赤血军。</p> 时不时赤血军甲士还会进入瀚海向西进行狩猎，定点清除某些绿洲势力，手段极其酷烈。</p> 林怀山并不讨厌赤血军的酷烈手段，甚至希望他们能更狠一点，能到十八驿来一次就最好了。</p> 两把受损的长刀丢入锻造炉，随着风箱鼓动，锻造炉的温度飞速增高，两柄长刀变得赤红，很快与锻造炉的颜色变得一致，好似融在了一起。</p> 夹出一柄长刀放在铁砧上，林怀山拿了一把小铁锤敲打了起来。</p> 这柄刀是纯粹的钢刀，不曾添加任何一点风铜紫金之类的珍贵灵材，它的价值自然很低，林怀山没兴趣用太多的心力进行彻底锻打，百多锤下去之后偏斜和缺口不见了，林怀山便将它丢进一旁的水桶中。</p> 刺啦的声响中大量水雾升起，等到温度下降，林怀山伸手将一柄黑黢黢的长刀从污浊的水中捞了起来。</p> 这柄刀只需要打磨，装上刀柄等部件就可以摆上货架，等待它下的一个主人了。</p> 至于它将来还会不会回来，林怀山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买这种便宜兵器的人如果不远离江湖，他们大多会死得很快。</p> 有实力的人才能配好的兵器，这不只是买得起买不起的问题，还有能否保住的问题。</p> 想知道江湖上某个人能不能招惹，一看名气，二看来历，这种方法需要认得对方才可以用，遇到了陌生人可以看兵器，看气质，这几点一般不会错太多。</p> 作为铁匠的林怀山，见到陌生人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关注他们的兵器。</p> </p> 第4章 跛子 路过十八驿的商队大多只会停留一夜，这些人找乐子的地方大多是幽梦楼，因为很多人知晓进入瀚海后可能回不来了，所以花光身上钱财的人不在少数。</p> 幽梦楼距离万锋堂有些距离，坐在锻兵室中无法听到丝竹管弦之声，透过小小的窗子却可以看到几点寒星挂在还未完全黑透的天空，以及天空下灯火辉煌，高有五层的幽梦楼。</p> 鬼刀门培养的男女最会侍候人，大多江湖人都是爱好寻欢作乐之辈，所以幽梦楼的生意从来不会冷清。</p> 除了皮肉生意以外，幽梦楼还是瀚海中最大的情报贩子之一，只要舍得花钱，在幽梦楼下方的鬼市之中可以买到几乎所有想要知道的情报。</p> 鬼刀门在贩卖情报的同时还将手伸向暗杀、拍卖等等生意，甚至想吞掉万锋堂，然后逐步控制瀚海的兵器产业，正是鬼刀门的野心太大，瀚海许多江湖势力都极其敌视鬼刀门。</p> 可是瀚海众多势力不能真正出手将鬼刀门驱逐出去，因为鬼刀门控制着墨海的绝大多数岛屿，瀚海需要墨海的海中珍宝、药材、金铁等物资，以及更重要的奴隶。</p> 曾经瀚海奴隶的来源是长宁郡，但从楼万沉主宰长宁之后，双方攻守逆转，瀚海变成了长宁郡想起来就会揍几拳头的沙包。</p> 正是这些利益的相互纠缠，各自离不开对方，不管暗地里斗得多么血腥，表面上鬼刀门和瀚海江湖势力都维持着相对的平静。</p> 罪城处于瀚海最中央，但它的地位特殊，与其他瀚海势力并不相同，偶尔插手，却基本不改变瀚海的江湖格局。</p> 当然，瀚海和墨海之间的平静有西方和长宁郡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有遥远东方大周皇朝的原因。</p> 不论是谁都明白，大周必定会再度统一，即便真的换了一个朝代，当东方大地稳定之后，力量扭成一股的东方皇朝必定会将手缓缓伸向瀚海，掌控这片逐渐由沙漠化为充满生机的大地。</p> 相对于东方大地数以亿计的人口，瀚海和墨海就差了许多，所以各方的争斗维持在一个各自损失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p> 到十八驿的万锋堂有七年多了，林怀山没能顺利逃走，也没有获得哪怕最弱武学秘籍，可是对外界的情况比在矿山上的时候熟悉了许多。</p> 若是能够脱离困锁，林怀山已经做好定居长宁，然后向东到中原游历的打算。</p> 林怀山穿越的地点是大雪山东侧的长山郡，那里虽然是大周中原，最是边缘的几个郡之一。</p> 当初大周生乱的时候，赤血军大部奉命穿过锁龙关向中原进军，瀚海各势力等到赤血军离开，他们趁机穿过峡谷，合力攻破锁龙关劫掠了大周边境，林怀山被步家的匪贼抓住当成奴隶带到瀚海，然后卖给了万锋堂。</p> 这是一份仇，林怀山记在心里，不过没想怎么去报复，毕竟活下去比复仇更重要，能仰着头活着才会考虑这些。</p> 随着时间推移，瀚海天空上群星闪烁，不再是先前几颗孤星相映的模样。</p> 林怀山从墙角拿出一张裹着的席子铺在地上，然后靠着墙壁坐在席子上，屋中有经年不息的锻炉，这会儿的火焰虽然降到了最低，但屋中的气温依然不会让人感觉多冷。</p> 在万锋堂的这些年，林怀山没盖过一次被子，因为没有，只换过不到二十次衣物，毕竟打铁的人注定会脏，没必要穿干净的衣物。</p> 最重要的是，奴隶有什么资格穿干净的衣服，睡柔软的床？</p> 一脚轻一脚重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林怀山抬起头望向门外，很快一个高瘦的身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p> 红色的炉火映着这人僵硬的脸，他抬起头时冰冷的目光一刹化为平静，林怀山与之对视一眼后便偏过头去。</p> 跛着脚走入屋中，侯厉将手上提着的大篮子放在铁砧上，然后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裹，顺手放到了旁边的地上。</p> 侯厉以往也是奴隶，他如今在十八驿的万锋堂中做些简单的活计，比如给厨房大厨打下手、送饭菜、买菜时做苦力、打扫万锋堂内外的卫生。</p> 当然，更多时候他扮演着大厨的出气筒，轻者被骂，重者被打，林怀山在这个屋中都能听到大厨如同野猪咆哮的难听声音。</p> 侯厉的右脚被万锋堂的砍掉了，这是因为逃跑的缘故，不过他只逃跑一次被抓住后就丢了一只脚。</p> 他在被卖入万锋堂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和林怀山一样没有修炼过什么武艺，读过些书却没有用武之地，之后被分配学习各种技能的时候不专心还有些倔脾气。</p> 逃跑后被抓，他受到的惩罚自然会高很多，若非侯厉运气不错，砍一只脚引发的各种症状都会让他死掉。</p> 断了一只脚，侯厉也就安静了，乖乖的做了个奴隶，所以他没有林怀山脚上的这根锁链。</p> 说实在的，即便侯厉不老老实实当奴隶，他大概也不会被捆上一根铁索，毕竟侯厉并没有什么价值，下场只会被当成废物处理掉。</p> 林怀山站起身几步走到了铁砧旁，解开篮子上的布，看到篮子里面堆满了肉块、大饼和瓜果感觉很奇怪。</p> “这次怎么送这么多东西，这些差不多够我吃一天多了？”</p> 侯厉这会儿已经转过身去，他边向外走边回答道：“以后每次都送这么多，你知道的，我懒得走这一段路。”</p> 这话倒也没错，厨房到这里虽然不远，可是能不走就不走，对于一个跛了脚的人来说都是好事。</p> 没有再说其他，林怀山提着篮子和包裹就走到了席子边上，坐下后解开包裹一看，里面居然全是硬邦邦的肉干。</p> “有水煮的鲜肉，我吃着东西做什么？”</p> 系好包裹随手就将它扔到了角落里，林怀山从篮子里面抓起一块肉就吃了起来。</p> 七年都是不变的食物，林怀山早就厌了，可惜没办法，自己没法吃到那些装在洁白干净的盘子里，有着各种花样的菜肴。</p> 有时候林怀山也在想，也许做万锋堂一条听话的走狗也不错，凭借自己锻造兵器的本事，混一个舒服的生活绝对不难。</p> 但林怀山过不去那个坎，自己被万锋堂坑害，如果还心甘情愿的成为对方的走狗，甚至还会去千方百计的努力，为了得到更多的享受而坑害其他人，这是林怀山怎么都不能接受的事情。</p> 心中的信念若是不能坚守，当退却一次之后，那么必然会出现第二次，乃至无数次。</p> 最终会退到悬崖边上，无路可退时彻底坠入其中，变成一个让曾经的自己也感到恶心的怪物。</p> 在以往生活的原初世界中，这种人林怀山见过，更听过无数真实的故事，他们背叛自己，背叛他人，最终失去一切。</p> 即便成了万锋堂的狗，林怀山这种半路以奴隶身份来到万锋堂，年纪还很大的人也没有可能被万锋堂重视，会打铁就打一辈子铁，会做饭就做一辈子饭，出头的机会绝对不会比逃跑的机会大。</p> </p> 第5章 锻造兵器 瀚海绿洲并不缺少物资，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几乎任何东西。</p> 如今的瀚海与数百年前大不一样了，绿洲面积变得越来越大，纯粹的沙漠在飞快减少。</p> 农田遍布在绿洲的河流两旁，瀚海外围的一圈绿洲差不多能做到自给自足，越是瀚海内部，气候就越差，粮食产量就越低，这些绿洲就需要购买大量的粮食。</p> 也许再过几十年，瀚海东边会和长宁郡的森林草场连接在一起，使两者之间的荒漠彻底消失。</p> 在十八驿只想填饱肚子不算太难，但前提是能寻一个足够强的靠山，避免被他人欺负，若是想要喝美酒拥美人就不同了，这需要自身有真本事，还必须用拿命去拼。</p> 林怀山吃饱后用铁罐子装了些水放在锻炉中烧开，等水温度降低之后全部喝到了肚子里。</p> 长久不洗澡一般不会得严重的病，乱喝生水却很容易死，林怀山不愿意死，对这些事情自然比较上心。</p> 至于身上脏还不洗澡的问题，大概是知晓自己反正没法变得干干净净，时间久了，林怀山就变得懒散了，或许这样的日子继续增加，连反抗和逃跑的想法也会逐渐消失。</p> 圈养久了，改变习性不止对野物有效，对人其实同样有效。</p> 一夜无事，睁眼闭眼间天就亮了，篮子里的食物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变味，林怀山烧了水合着吃了些，看到还剩下的一些食物，林怀山知道，侯厉今天应该不会给自己送饭。</p> 明天会不会来都是未知数，因为墙角的肉干有一大包，足够林怀山吃两三天的时间。</p> 整个上午都没有一名客人，十八驿的生意就是如此，林怀山早已经习惯，万锋堂的掌柜也是如此，所以他根本没有在大堂露过面。</p> 中午之后，林怀山离开大堂坐在大门门槛上，看着携带兵器的江湖人不发一言的来来往往，林怀山感觉到十八驿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同，恍若暴风雨前的宁静。</p> 万锋堂后院的那些人已经藏了好些天了，他们不太可能白走一趟，林怀山最初以为他们的目标是铁枪门，想夺取十八驿这个绿洲，只是现在看来，他们绝对不是为了十八驿而来，或者说不是单纯为此而来。</p> “如今他们对我的看管变得越来越不严格，或许我应该趁机做点什么，否则十八驿真的乱起来，我这种被捆着腿的人只能被动等死。”</p> 心中这般想，林怀山心一横做了决定，起身向锻兵室走去，准备打造能斩断脚上铁索的兵器。</p> 能随意砍削寻常铁器而自身不损的兵刃非常少，在江湖上属于万金难求的宝物，它们被称为利器，只弱于传说中的神兵。</p> 打造利器需要消耗的材料非常珍贵，林怀山没有资格尝试，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p> 不过自己只是为了斩断脚上的铁索，稍稍好一点的纯钢铁兵器都可以做到，最多只是时间快慢的问题，林怀山以往已经做了些准备，有完全的把握打造出够用的兵器。</p> 锻炉关上门后是一个封闭的圆柱体，这样隔绝了空气，能让火神骨的燃烧下降到微乎其微的程度，可以起到不浪费的作用。</p> 打开锻炉的小门，火钳伸进去在锻炉内壁的边缘角落处戳了戳，十几块红中透白的小硬块就和锻炉内壁脱离开来。</p> 林怀山小心翼翼的将硬块夹了出来，然后将它们放到装了水的铁瓢中，顿时蒸汽不断腾起，水瓢中的水变得浑浊且沸腾。</p> 没再管水瓢中的情况，林怀山脚踩风箱，随着风箱鼓动，锻炉中的热浪轰然升起，炽白的火焰很快遍布整个锻炉，林怀山随即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块拳头大的精铁丢了进去。</p> 这块精铁几乎没有杂质，即便不加任何珍贵的灵料，打造出来的兵器也算不错。</p> 解决温饱有更高追求的江湖武人大都使用这种精铁打造的兵器，它不算非常好，但已经是大部分江湖人能够接触的东西了。</p> 随着精铁的黑色逐渐消失，林怀山用火钳在水瓢中搅了几下，然后将浑浊的水倒入沟渠中。</p> 水瓢中留下一层泥沙和十多颗泛着点点紫青蓝红等颜色的小金属粒。</p> 这些金属块是紫金、风铜、神血铁等灵材，它们是林怀山在以往打造兵器的时候偷偷截下来，并用泥封起来贴在锻炉内壁。</p> 等贴在锻炉内壁的泥土烧干了水分，泥土就变成红白的颜色，不仔细根本不会发现这些异常。</p> 十八驿的万锋堂只有林怀山一个铁匠，加上这里位置鸡肋，无法给万锋堂带来太多利益，所以不受重视，自然没有人认真检查和监督。</p> 林怀山最初来到这里的半年里，打造兵器时还有人在一旁盯着，只是锻兵室又热又脏还嘈杂，时间久了，监视的人给林怀山挂上一根铁索就不再管了。</p> 林怀山身材虽然高大，有股子蛮力，但不曾修炼武功，十八驿的万锋堂于掌柜是先天境界的高手，他根本没有将林怀山当成威胁。</p> 十几块颜色各异的金属颗粒放到一个小铁盘里面之后送到锻炉中，已经烧得炽白的精铁块夹出来放在铁砧上，林怀山一手用火钳夹着铁块，一手握着小铁锤开始捶打。</p> 灵材太少，没办法打造一柄好的刀剑类兵器，匕首不适合砍断铁索，所以林怀山决定以精铁为主体，紫金等灵材覆在刃口部位打造一把单刃斧头。</p> 斧头最适合劈砍，就算最终的品质差一点，砍断铁索也比其他武器容易很多。</p> 精铁块没多久就有了初步的外形，一端开刃，一端为锤头模样，能砍能砸，绝对是近身厮杀的好物件。</p> 许多江湖武人都穿戴各种甲胄，即便非常穷，也会在胸膛处贴身绑一块合身的铁板，手臂缠点铁片。</p> 负重虽然增加了些许，但可以防兵刃暗器，这绝对不亏。</p> 这个世界的武道修行分为后天、先天、宗师、大宗师四个大境界。</p> 先天武人已经算江湖高手，宗师有资格开宗立派，属于一方霸主，大宗师在江湖武人眼中就是神仙般的人物。</p> 传说罪城城主和鬼刀门门主是大宗师，中原三大道观馆主有大宗师传承，据说每代观主都是大宗师境界的绝代高手，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外号人魔，名为武恒的大周五皇子疑是大宗师。</p>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大宗师境界的武人，江湖上没人敢确定，但世界这么大，藏着几个老怪物小怪物也不是没有可能。</p> 后天武人的筋骨皮膜不论多坚韧都不可能真正挡住刀剑等锐器的劈砍，所以护体甲胄很重要，鞭锏锤斧这些近身厮杀，用来破甲的短兵也比较常见。</p> 即便看到持刀盾的江湖武人也不要感觉奇怪，因为军中武学极其完整和强大，流传在外也就不算奇怪了。</p> 赤血军的刀盾剑盾、弓弩长枪、套索飞石等等相关的武学和秘技多不胜数，它们既是战阵厮杀之法，也是江湖角斗之术。</p> 斧头雏形已现，但之后将紫金等灵材覆于刃部才是重点，完成度将决定斧头成形后的品质。</p> </p> 第6章 百锻斧 紫金能极大幅度增加兵器甲胄的硬度，风铜本身材质较软却有非同一般的韧性，神血铁是最怪异的金属，传说它具有吞噬生灵生机的玄奥能力。</p> 这些材料价值极高，林怀山若非是万锋堂的奴隶，还有不错的手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它们。</p> 以往使用这些材料打造的兵器算不得真正的利器，因为掺入的灵材分量实在太少。</p> 加的再少，打造出来的兵器依然比精铁兵器好用，许多江湖人甚至不知道这种兵器之所以优秀的原因是掺入了灵材，称它们叫百锻、千锻或者万锻兵器。</p> 纯粹的精铁兵器之所以有优劣区别，全是碳含量、淬火、正火、回火、兵器外表设计是否合理、铁匠能力等等因素决定。</p> 锤一万锤不可能让兵器坯子的根本出现飞跃，单纯的精铁就是精铁，无法因为捶打和手艺让兵器坯子发生质变。</p> 各种灵材金属的不同配比能形成侧重不同的合金材料，拥有远超精铁的性能，打造成兵器就可以做到所谓的“削铁如泥”。</p> 所以在这个世界，纯粹的精铁兵器没有任何前途，要加灵材，要用更完美的合金配方，这才是锻造出利器甚至传说中神兵的办法。</p> 林怀山只知道最普通的灵材配方，那就是确定单种灵材的基本性质后向精铁中乱掺。</p> 没错，真的就是这样，一般来说，灵材只要不超过兵器整体质量的百分之十，加入紫金只会增加好处而不会带来其他不好的属性。</p> 林怀山把自己卖了也弄不到那么多紫金，九成的江湖人也是如此，所以只管向里边添就行了，绝对不会坏事。</p> 其他几种材料差不多也是如此，林怀山将初具雏形的斧头再度放入锻炉，然后将颜色各异的金属“米粒”拿了出来。</p> 聚拢后平放在铁砧上，林怀山轻轻一锤，让它们还没来得就冷却就被砸扁。</p> 变了形就不用担心被砸飞，林怀山手起锤落，几下就将金属“米粒”砸在一起，冷却了的小金属饼放入锻炉烧红，然后拿出来继续锤。</p> 没多久，小金属饼就变成了厚薄均匀的金属薄皮，稍稍修了修把它变成方方正正的模样，将它对折但不贴近后再度放入锻炉烧红。</p> 最终将烧红的金属薄皮覆在斧刃部位，金属薄皮的绝大部分材料依然是精铁，若是将灵材均匀混入斧头，最后的斧头比纯粹的精铁斧头强不了多少。</p> 想要充分利用数量极少的灵材，只让灵材融入兵器关键部位是最有效的办法，这就是百锻兵器的锻造方式。</p> 若是完全在兵器表面均匀裹上一层灵材所制的合金薄皮，最终成型的就是千锻兵器。</p> 而里里外外都蕴含灵材，铁和灵材完全融在一起，它就是万锻兵器。</p> 如果里里外外都蕴含灵材，灵材含量达到至少百分之十，并经过特殊处理，它就是利器。</p> 斧刃和合金薄皮贴合，林怀山将它放在铁砧上轻轻的捶打。</p> 这一步是精细活，绝对不能太用力，需要慢慢将合金薄皮彻底敲入精铁斧刃，让双方不分彼此。</p> 一柄百锻单刃斧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对斧头进行精细的捶打和各种处理，让它完全成型，开刃磨锋利，安装好斧柄就可以了。</p> 当然，开刃什么的可以放在安装斧柄之后，这并不会有多少的影响。</p> 普通互通大多用随处可见的木头做柄，武人力气大，拼杀时绝对不能让柄出问题，所以选择的材料以某些极度特殊，比寻常灵材还要难得一见的灵木最佳，再次一点就是灵材合金制成的柄，最差的就是普通铁柄。</p> 实心铁柄不太好，为了兵器轻便好用又有合理的重心，斧柄大多会用可以任意调整厚薄的空心铁管当柄。</p> 这事儿难不倒林怀山，林怀山早有打造斧头的想法，铁管已经准备好，现在拿出来安装好就行了。</p> 斧头的整体长度接有三十多厘米，拿在手上显得有些小巧。</p> 林怀山脚上的铁索是精铁所制，其实用一个大铁锤都能砸断，当然那样需要消耗很大的力气，为了用铁锤方便砸，肯定会留一截铁索在脚上，这样非常不利于跑路。</p> 这把趁手的斧头可以贴着腿斩断铁索，留在腿上的部分将会很少，基本不会影响运动，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可以慢慢将铁索完全从腿上弄下来。</p> 斧头经过处理后藏到了柜子里，黑乎乎的斧头基本不会让其他人注意。</p> 只需要在用它之前磨一磨斧刃就可以砍铁索了。</p> 百锻千锻兵器是在表面覆着一层灵材合金，因为极其薄，所以不能磨的太厉害。</p> 这也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两种兵器损坏后没办法经过修理后继续使用，刃口能承受研磨的次数非常少，因为研磨会让合金薄层消失，使百锻千锻兵器变成寻常的精铁兵器。</p> 百锻千锻兵器打造麻烦，价钱贵，又用不了几次，所以它们不太受人待见，只有万锻兵器还算实用，而利器就是真正的宝贝。</p> 事情做完，林怀山靠在墙上坐着，心中满是空虚。</p> 在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林怀山心中积累了十年的一股怨气恨意早就堆叠到了极致，在平时还要装成一副平和带着几分木然的样子，这让内心越发压抑。</p> “若是一直寻不到机会，我该如何？十年已经过去，我还能有几个十年？</p> 也许最初就屈服，选择做万锋堂的一条狗未必是错，当初若是那样选择了，现在的我也许已经死了，也许处境比现在好千倍万倍。</p> 可是我真不甘心啊，已经坚持了如此之久，若是这时候屈服，不只是我自己看不起自己，恐怕万锋堂的人也会嘲笑几句，然后继续将我捆着当大牲口用。”</p> 心中万般念头浮现，林怀山整个人躺在地上，脸上的神情不断变换。</p>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遭受各种厄运，林怀山恨过怒过，可惜这些情绪改变不了什么。</p> 弱者的怒吼是施暴者耳中最喜欢听到的声音，抓住林怀山的那群匪类不会在乎，买下林怀山当奴隶的万锋堂不会在乎，这茫茫瀚海，数万里疆土中的凶人恶徒更不会在乎。</p> 甚至整个世界都没有在乎林怀山的人事物，林怀山在这世界无亲无友，满目只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敌。</p> 双手握拳捏的咯咯作响，林怀山脑海的记忆不断混成一团，一股汹涌的怒火升起，吞噬了林怀山的清明。</p> 爬起身走到柜子旁拿出斧头，林怀山握着斧头向外走，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恶，以及自暴自弃，进而升起的自毁情绪。</p> 求个推荐＾＿＾</p> </p> 第7章 生意上门 提着还未彻底完成的斧头走出门，林怀山脑中混沌一团，心绪已经乱了，只想杀人，或者自己被人杀。</p> 压抑太久却没有办法去发泄，林怀山的意志其实还算坚定，但心神绷的太久太紧，走到如今这一步的时候一刹失了心，自然变得更加脆弱。</p> 再坚韧的事物，只要出现了裂缝，那么距离崩溃就不远了。</p> 提着斧头走出门进入大堂，脚上的锁链在地上拖着哗啦啦的响，大堂中没有人，林怀山便继续向前走，一直来到不向外人开放的后院小门前。</p> 正要走进去的时候，刺啦一声略微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这声音并不是太大，但好似黑暗中的一道明光火焰，它足够耀眼和特殊，立刻就冲散了林怀山心中的些许阴霾黑暗。</p> 林怀山听到这声音后随之一停，脑中依然混沌一团，受到惊吓，狰狞的面目却变得平静了些许。</p> “请问这里可以打造兵器吗？”</p> 温和的语气直冲入耳，又好似在脑海中炸响，一种奇怪的气机裹在林怀山周围，原本混乱的脑海瞬间变得平静，林怀山一下明白了自己这时候的举动多么愚蠢，背后冷汗顿时淌了出来。</p> 喘了几口气，林怀山心神平复后转过身去，只见大堂中央站着一名身着深蓝长袍的俊秀年轻人，这人皮肤白皙光滑，好似羊脂白玉研磨而成，却是看不到一点毛孔存在的痕迹。</p> 这种模样是武道修行极高的表现，已经不是天生能够达到的，这个年轻人的修为至少是先天境界。</p> 蓝袍男子右手握着一把合拢的折扇，先前刺耳的声音应当就是折扇快速闭合所产生，扇骨淡紫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晶莹亮点，林怀山一眼便认出，扇骨的材料应当是以紫金为主并掺入星光银所铸造。</p> 星光银是天下间最难得一见，但又最容易辨认的灵材，它拥有最完美的铸造属性，它能让任何金属材料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p> 扇面似乎也是某种金属细丝编织而成，看起来极其的纤薄，若不是林怀山对金属很熟悉，绝对会将扇面当成一种布料。</p> 只要有足够的材料，林怀山也能制作一些不太好的“金丝甲”，但无法想象怎样的合金配方能够做到拉成金属成丝之后可以织成纤薄的“布料”，并且能用在扇面上随便开合折叠而不损。</p> 这把折扇应当是种奇门兵器，从材质来看是顶尖的利器，放在江湖上属于极其少见的宝物。</p> 林怀山无法估计蓝袍男子腰间的玉，头上金冠和宝石价值几何，反正面前这个人绝对惹不得，拥有对方这种财力，哪怕他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惹了他也会死的很惨。</p> 瀚海就出过某些人没长脑子杀了惹不起的人，最终牵扯在其中的人无一活下去，连带事发绿洲中的人都近乎死绝。</p> 在某些人眼中，人命真的不是人命。</p> 瀚海充满危险，中原乱世同样危险，这个世道想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p> “你需要打造怎样的兵器，百锻千锻可以用金银或者等价的东西定做，万锻或者利器消耗的灵材必须自备。”</p> 灵材不是有钱就一定能买到，它在任何势力之中都属于最重要的储备，万锋堂不会让大量的灵材外流。</p> “你打造过利器？”</p> 蓝袍少年问了林怀山一句，毕竟利器并不是大路货，并不是随便一个铁匠都可以完成。</p> “利器的难点在最终的特殊处理和合金配方上，万锋堂有各种图纸和合金配方，也有与之相应的特殊处理法门，我只需要打造兵器外在形体，不做其他方面的工作。</p> 若是不相信万锋堂的手艺，从十八驿向东，快马只需要一天就可以到长宁郡的地界，他们有天下间最好的铸造大师，只要开得起价钱，又不是瀚海中的某些人，长宁郡绝对可以满足任何人的合理要求。”</p> 林怀山不说假话，能做就是能做，不能就是不能，至于万锋堂的利益，这一点林怀山并不在意。</p> 就算是掌柜在这里，他也不敢张嘴说大话，如果没能打造出客人需要的东西，那样得到的好处只会比损失的更大。</p> 蓝袍男子看了林怀山脚上的铁索，又看了斧头一眼，刷的打开折扇，笑道：“你这模样可不像能做主，你不是万锋堂的人？”</p> “不是万锋堂的人，但是万锋堂的牛马。”</p> 不知道为什么，林怀山却是将这些话说了出来，一说完便惊觉不正常，可是林怀山没办法对面前这个显得有些怪异的人升起任何恶感，甚至说一句谎话。</p> 蓝袍男子笑了笑，再次说道：“既然你有把握，我就在这里定制一柄利器吧，不知生意该和谁谈？”</p> 林怀山并不能做什么主，只负责打造，灵材的配比都无法插手，一般是于掌柜准备好材料后交给林怀山，然后监督林怀山进行打造。</p> 打造万锻和利器大都是如此，毕竟利器牵扯太大，太重要，于掌柜不敢偷懒。</p> 走到柜台边拉了拉一根绳子，然后将手中的斧头丢到了铸兵室的角落中，蓝袍男子只是看着，嘴角含笑，一脸很感兴趣的模样。</p> 很快于掌柜就从侧门中走了出来，他笑容满脸的招呼蓝袍男子，并将他迎入了后院。</p> 谈大生意有谈大生意的地方，大堂本身不太大，又摆满了各种货架还与铸兵室挨着，这里不是招待贵客的合适地方。</p>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蓝袍男子从侧门中走了出来，由于掌柜送到了门口。</p> 林怀山不知道这两人谈了什么，但看掌柜的神情应该是做成了这单生意。</p> 从大门处走入大堂，于掌柜只是淡淡的看了林怀山一眼，然后说道：“打好精神，到时候可别出什么岔子，否则是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p> 当然很清楚，林怀山见过出了大问题的人是什么下场。</p> 若是打造利器失败，掌柜绝对会让人按着林怀山，将一颗燃着的火神骨塞到林怀山的口中，然后用铁条将火神骨捅到林怀山的肚子里。</p> 那样死掉的人会从里到外先煮熟，然后燃烧起来，燃烧的火神骨就是如此霸道，凭人身胃部的一点水分根本扑不灭。</p> 这种死法是万锋堂最残酷的惩罚之一，林怀山曾经见过，是用来公开处刑叛徒，恐吓其他人。</p> 扎根在瀚海的万锋堂毫无善良可言，越是万锋堂中位高权重之人，他们就越穷凶极恶，否则没办法在瀚海守住自己的利益，并夺取原本属于他人的更多利益。</p> </p> 第8章 九色光河 于掌柜走入大堂侧门，穿过客厅后进入一处摆放杂物的屋子，他手放在看似平坦的墙壁上用力一按。</p> 只听到咔嚓声音随之响起，掌柜转身走到贴着墙壁摆放的立柜前方，打开柜门就看到墙壁上的一道小门，他随之弯腰低头走了进去。</p> 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照亮前路，掌柜顺着阶梯向下走，到了底部后又转了几个弯，最终推开头顶的木板向上一跃来到了一处烛火通明的屋子。</p> 这间屋子在靠近万锋堂的一处院落中，明面上不属于万锋堂，实际上院子从里到外都是万锋堂暗中安排的人手。</p> 这是一种安全保障，可惜十八驿并不太大，可操作性自然变少了很多，为了方便只能在旁边的房子中埋下暗手，有心人很容易发现其中的秘密，在十八驿的土地和人口不能大量增加的情况下，万锋堂只能用这样简单的安排。</p> “见过掌柜，不知这一次是什么任务需要小的去办？”</p> 一名黑瘦的中年汉子恭敬的站在于掌柜面前，他穿着灰扑扑的短褐，普普通通的面容若是混在人群中，绝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p> “这次接了一个大生意，只是那人的来历有些奇怪，你让人去探查一下，看看他什么时候来的十八驿，行程如何，最好能知晓他的具体身份。</p> 但不要太刻意，能成便成，不能成也不强求，免得被对方察觉，惹上不必要的麻烦。”</p> 掌柜走到旁边的案几前，提笔在白纸上勾勒起来，不过片刻功夫，蓝袍男子的画像就出现在纸上。</p> “他的来头必定不小，想要知道他具体情况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幽梦楼和铁枪门绝对会下大力气，这次可以多花钱少出力。”</p> 都说的这样明白了，黑瘦中年汉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他连连点头应是。</p> 掌柜不多停留，交代了几句便顺着地道回到了万锋堂，这些都发生在地下和房屋之中，根本不会被外人知晓。</p> 铸兵室中，林怀山躺在地上叹了一口气，如今心中的慌乱越来越多了，被万锋堂锁了十几年，二十岁从另一个时空来到这个世界，林怀山早已经不奢望能回去，如今的年纪已经过了三十，如果再不能逃出去，这一生就彻底完了。</p> 静下心来，林怀山的意识很快进入一个奇异的空间。</p> 九色光丝在黑暗中摇曳飘浮，数量也不知有多少亿万根，它们一直向两端延伸，更不知有多长，连接着什么事物。</p> 林怀山就站在九色光丝构成的长河上，踩着的光丝软绵绵的，接触的时候又像是水，但林怀山不会沉下去，从这里可以看到好似无限长的光河，以及光河两旁好像同样无限辽阔的黑暗。</p> 无法弄清具体是什么情况，按照林怀山的猜测，在九色光河上的自己应该是魂体，但自己状态且极其怪异，身体器官都有，感知和外界的肉身完全一样。</p> 掐一下会痛，太痛还会流泪，心跳也有，若非自己身上干干净净还光溜溜，左手完整，自己不会饿不会渴，而且死不了，林怀山绝对会认为在光河上的自己就是外界的肉身。</p> 之所以说死不了，是因为林怀山掐过自己的脖子，发现没呼吸也能活，准确的来说，光河上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呼吸，在这里的呼吸只是单纯的动作，是习惯的延续。</p> 其实林怀山第一次接触九色光河的时候还是在未曾穿越前的原初世界。</p> 林怀山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就是因为看到九色光河横贯天空，自己手贱摸了一下从天空垂落下来的一条九色光带，然后触碰到的九色光芒猛然炸开，一阵天旋地转后之后，林怀山就以光溜溜的模样来到了如今这个世界。</p> “你将我带到这里，却不给我任何帮助，真是有些过分啊。要说最倒霉的穿越者是谁，大概只能是我了，毕竟别人处境再差，至少能看到明明白白的希望，而我什么都没有。”</p> 一头躺在九色光河中，林怀山便什么都不再想，闭上眼开始睡觉。</p> 随着进入睡眠状态，躺在九色光河中的林怀山逐渐被九色光丝染上了各种颜色，最终变得色彩斑斓，好似和这条光河融在了一起。</p> 第二天一大早，与掌柜约定好的蓝袍男子来到了万锋堂，昨天他们只是谈好了条件，并没有真正签订契约。</p> 如今蓝袍男子带来了灵材，于是两人一手交货一手签订契约，各自按上手印，确定了这次的生意。</p> 订做百锻千锻兵器不需要自带灵材，只需要交纳一些定金就可以，万锻和利器需要客人自带灵材，如果实在拿不出灵材，用某些和灵材价值相等的宝物也可以，当然，这种时候万锋堂会趁机占便宜。</p> 灵材或者宝物等于是定金，所以不需要额外再交一份。</p> 万锋堂暗中行事虽然狠辣，做打造兵器这方面的生意时却恪守本分，这是他们的基本盘，几乎不会乱来。</p> 若是某些掌柜暗中搞事，坑害上门打造兵器的客人，万锋堂高层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了，犯事者最低也是吞吃火神骨，活生生从里到外被烧死的下场。</p> 事实上于掌柜最初并不想让这次打造利器的机会落到林怀山手上，只是蓝袍男子不愿多等，于掌柜没有足够时间从其他绿洲调来铸造大师，只能让没有打造过什么利器的林怀山上场。</p> 契约签订、灵材和精铁称量、灵材合金配方都不经过林怀山的手，没有加入万锋堂，不曾立下各种功劳苦劳，根本不会有知道合金配方的机会。</p> 林怀山并不在乎，虽然不厌恶打造兵器，但没有想过一辈子靠这门手艺吃饭，林怀山想的是练武，拥有强大实力后去复仇。</p> 来到这个世界寻不到目标，复仇是林怀山能够看到的路，它成了林怀山在这里煎熬而不屈服的支撑。</p> 兵器图纸是掌柜根据蓝袍少年的要求绘制并多次修改而成，林怀山要做的就是用配好的材料和设计好的图纸将兵器打造出来，不需要也没能力去插手配饰、鞘等方面的制作。</p> 两块合在一起又有点空隙的木板，在表面刷上漆，只要能把刀剑塞进去，它就可以称为是刀鞘剑鞘，要多简单有多简单，林怀山就能做，但这些是穷鬼江湖武人才用的破烂。</p> 有钱人使用的鞘自然不能是这个样子，它必须配得上兵器以及兵器主人的身份地位。</p> 至少也是用上好硬木为主体，表面蒙一层有精美花纹的万锻铁皮，再用金银宝玉之类的东西当装饰，这些花样需要老手艺人才能完成。</p> 图纸上绘制的兵器是一把双手持握的厚脊重剑，这种兵器在瀚海比较常见，它长厚重，劈砍的威力极大，重量和制式比较适合身材高大的人双手持握。</p> 它有不错的破甲能力，与寻常剑器走轻灵和刺击的路子并不相同。</p> 赤血军有手持重剑，穿全身重甲的精锐甲士，他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几乎无人可挡。</p> 后天巅峰的武人就有背负千斤奔腾如风的能力，所以这个世界并没有真正的骑兵，马匹只是单纯的辅助工具，毕竟后天巅峰的武人比马能跑，力气比它还大，骑着它作战和脚上套一条锁链没什么区别。</p> 不过传说中这个世界上有种神兽名为龙马，它踏水不沉，翻山如履平地，有远超巨象的力量，更有日行万里的能力。</p> 许多人言之凿凿，林怀山却不相信，毕竟吹得太厉害了点，有巨大的力量还可以踏水不沉，这两种能力明显有些冲突。</p> 毕竟体型大，肌肉密度高，力量才会大，但这样的体型就不可能站在水面上。</p> 除非它是妖怪，不然肉体凡胎怎么能做到？可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妖怪这种说法，倒是有极其凶猛和狡诈的蛮兽，可惜林怀山没见过。</p> 求个票、</p> </p> 第9章 知识的垄断 厚脊重剑需要林怀山打造的部分并不花哨，难度自然不大，仔细看了各部分的尺寸，在心中酝酿些许时间后便开始工作了。</p> 除了星光银以外，精铁和其他灵材已经在锻炉中烧的发白，精铁的品质几乎达到了极致，如今只需将它和灵材在捶打中均匀混合，不分彼此就可以了。</p> 万锋堂的合金配方会让成型的兵器达到极其优秀的状态，林怀山在知晓这个世界打造金属兵器和甲胄的全过程之后就已经确定，一个铁匠是否厉害与他掌握的配方成正比，至于真正打造兵器的手艺反而是其次。</p> 万锋堂这种势力掌握极多的灵材合金配方，特殊处理工艺，寻常江湖人连灵材都很难接触到，想自行摸索出优秀的配方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p> 只有少数灵材可以进行反复熔炼和多次锻造，紫金就包含在内，但这个世界没人寻到将紫金和精铁混合后再度分离的方法，所以紫金依然是不可回收利用的东西。</p> 少数灵材的使用方法非常特殊，比如星光银在打造中不能与火进行接触，它只能化入极少势力掌握的奇异液体中，在特定温度下通过“煮”的方式融入兵器内部。</p> 掌握这些知识的势力就是一方霸主，如同最顶尖的武学秘技，寻常人只能听到对方的名字，内容一无所知。</p> 这些知识和武学一样珍贵，是大势力的真正底蕴。</p> 现存的顶尖武学是在千年甚至更久的年月中，由一代代武人承前启后，合力创造而成。</p> 顶尖功法不是某个人一拍脑袋就能想出来的东西，纵然是自创功法，那也必然是博采众长，经过足够积累之后才可能出现的事情。</p> 毕竟连最基础的武学秘籍都接触不到多少，如何出现创新？纵然再惊才绝艳，凭借一人之力难道能从头开始，比得过无数同样惊才绝艳之辈，用数数百千年完善的功法？</p> 吐纳术、引气法之类的基础内功倒是常见，几两银子都可以买到手，不过林怀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太倒霉，做乞丐当苦力才能填饱肚子，那时又不会说这个世界的语言，无法与他人进行交流，也就没有机会得到它们。</p> 后来生活改善了些，瀚海诸多绿洲又趁着赤血军大部前往中原的时机攻破了锁龙关，林怀山被步家匪贼抓住后卖给了万锋堂，自此浪费十三年光阴。</p> 锻炉中的金属取出放在铁砧上，这时于掌柜就站在门口盯着林怀山的一举一动，如果是小生意，林怀山做点手脚不是多大的事情，这次生意不简单，打造的是一柄利器，掌柜不会允许林怀山有搞任何小动作的空间。</p> 林怀山知晓这些，更知晓自己在于掌柜眼中是可以任意压榨的大牲口，打杀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当然不会触他们的霉头。</p> 林怀山到万锋堂的时候已经年过二十，这个年纪根本不可能得到万锋堂的看重和培养。</p> 万锋堂家大业大，中高层层全是万锋堂从小培养的人担任，当然最多的还是万锋堂掌权者们的后代。</p> 这种情况非常普遍，大势力的核心成员都是固定的几个姓，以家族血脉为根基搭建起来的结构非常稳固，不容易出现叛徒或者其他情况。</p> 纵然偶尔有几个异姓的人身居高位，他们也是被从小培养，拥有极高的忠诚度，并且通过联姻的方式，很快就将这种异姓抹去。</p>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帮派只收小孩子入门的原因，小孩子三观还未成型，带入门派可以轻易斩断这些孩子原本的社会关系，在帮派中重新塑造三观和社会关系，只有如此帮派才敢重用，才会传授他们各种绝学和知识。</p> 正是明白这些，它们也是林怀山硬扛着不跪下，甘愿做奴隶而不做走狗的原因。</p> 毕竟跪了也几乎得不到上桌吃饭的资格，还不如留点骨气，吃残羹剩菜活下去，寻找逃跑的机会。</p> 心中无数念头接连浮现，林怀山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通红的金属材料被铁锤砸扁，然后聚合在一起。</p> 铁锤起落如风，林怀山用力挥舞着，手臂上肌肉不断收缩鼓起，在炉火的映照下，满身汗水的林怀山恍若变成了一尊铜人，散放着红黄光芒。</p> 这一次是打造利器，林怀山最初还有些忐忑，当真正上手的时候，数十锤下去之后，心中除了打造兵器这个想法以外再无其他。</p> 每一点心思都放在金属材料上，林怀山没有修炼武道，全凭借本身的蛮力和体力，在金属第一次变冷变硬之前就将精铁和灵材进行了初步融合。</p> 这只是开始，随着材料再入炉烧红并拿出继续捶打，灵材和精铁再不分彼此，并互相填补缺陷，诞生单个材料无法拥有的性能。</p> 灵材合金的配方越完美，锻造手法越高超，最终得到的兵器才会越强。</p> 五个小时之后，各种材料已经完全融合，林怀山将合金锭放入锻炉，撒了几把火神骨粉末后关上了门，然后开始疯狂的拉风箱。</p> 风鼓火起，锻炉上的几个小开口喷出火柱，锻兵室的温度顿时飞速增加。</p> 如今合金锭基本完成，在材料互相交融后的奇妙变化下，它耐高温的能力提升近倍，不用猛火无法再将合金锭再次变红变软。</p>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林怀山打开锻炉的门，火浪顿时一冲而出，等到这股热气消散后立刻夹出合金锭，放在铁砧上加快速度捶打。</p> 现在是兵器成型的阶段，考验的不再是单纯的力气大，而是轻重缓急相配合的捶打手艺，只要这样才能将图纸设计完全变成现实。</p> 这些难不倒林怀山，或许是有点天赋，随着手上铁锤不停，时间推移，长铁条初具形状。</p> 林怀山将它再次烧红后放在铁砧上，取出一把小号铁锤继续捶打，叮叮当当的声音变得稀疏悦耳，厚脊重剑的外形越来越明显。</p> 一次次的量长度、厚度、宽度，将表面锤平，保持剑身数据与设计相吻合。</p>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林怀山终于停手了，铁砧上横放着的厚脊重剑剑身和图纸几乎没有任何区别。</p> 若它不是一柄利器，它已经可以进行淬火抛光开锋等等步骤，但利器不同其他，剑身成型只是力气活结束，后面还需要两到三天的精工细活。</p> “完成了？”</p> 躺在大椅子上的掌柜问了一句，林怀山挥了一天锤子，他就躺着吃各种糕点干果，喝茶喝酒，打盹发呆了一天。</p> “完成了。”</p> 得到林怀山的回应，掌柜挥了挥手，林怀山立刻走出了锻兵室，到院落中将两个模样怪异的玩意儿抱到了锻兵室。</p> 其中一个方形铁火炉，它的四壁各嵌有一根半米长并向上立着的铁条，另一个是深度达到两米五，外面为铁皮，内层为陶瓷的双层“锅”。</p> 林怀山将锅立在铁炉上，四根铁条从双层锅外壁的铁环穿过将两者串在一起，再从四面墙壁上各扯出一根铁索并扣在锅顶部的挂钩里。</p> 双层锅被绷直的四根铁索拉着，就算铁炉倒了，只要房子不倒，铁索不断，这口怪异的锅也不会倒下。</p> 林怀山随后向锅中倒水，几乎全满后才停手，再用麻绳的一端捆住成型的剑身，另一端绑在锅口横着的铁条上，然后松手让剑落入水中。</p> 知晓后面的事情暂时与自己无关，林怀山提着桶出了锻兵室，而取了东西的于掌柜在同时走入锻兵室。</p> 不知道内容有没有啰嗦。。。</p> </p> 第10章 剑身完成 万锋堂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势力，内部已经做好了权力的分配和集中，堂主总览一切，可以调动任何力量，在他之下的副堂主们分别管理一部分事务，除了分内之事再无法插手其他。</p> 这样使堂主的地位难以撼动，在瀚海这种人吃人的地方，一个拧成一股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p> 在十八驿的万锋堂中，林怀山需要做的事情是兵器打造，掌柜主要掌握合金配方、生意洽谈、物品出售，至于材料购买和账目审核掌握在另一人手中，护卫等暴力人手又完全独立，并直接对万锋堂的堂主负责。</p> 这样避免了某一个人在外胡作非为，搞出一些乱事。</p> 打造一把利器需要许多步骤，万锋堂早就有成熟的固定流程，但为了保密和赶时间，很多事情又需要掌柜亲力亲为，所以该熬夜还是得熬夜，谁都逃不了。</p> 掌柜跳上柜子之后将手中的木盒打开，伸手从盒中拿出一个用鱼胶封死的小木瓶，只见他的指甲在瓶口处一划，这个木瓶就一分两半。</p> 手一转使瓶口向下，一颗黑色泛着金属光泽的圆珠落入锅中，它和水一接触，刺啦声响中水雾升腾，双层锅中的水立刻沸腾了起来。</p> 翻滚的水漆黑如墨，表面银白光泽如同一抹月华。</p> 于掌柜将手中木瓶收起，然后将木盒中的星光银放入沸腾的锅中，做完这些之后，掌柜跳下柜台走到锻炉前。</p> 几块燃烧着的火神骨被他夹出并放在双层锅下方的铁炉中。</p> 在锅内，投入的星光银很快融入了黑水中，原本泛着银白光泽的水面出现千万颗微茫光点，好似夜空中一颗颗闪烁的星辰。</p> 星光银的使用方式在万锋堂是最高秘密之一，瀚海只有万锋堂一家掌握这种技术，它是万锋堂立身的根本。</p> 锅中黑水沸腾不断，掌柜就在锅边守着，时不时跳上柜子仔细观察锅中的情况。</p> 原本黑水表面闪烁着密集的光点，随着时间推移，光点在慢慢消失，它们汇聚在了厚脊重剑的表面，到了最后只能看到黑水中有一团明亮的光团，好似明月坠入了水中，其他地方再无丝毫光点存在。</p> 刚入夜时重剑下锅，等天快亮的时候，锅中的光团也消失殆尽了，它们完全融入重剑剑身之中。</p> 铁炉中的火神骨只剩两块，锅中的水也不再沸腾，熬了一夜的掌柜这才离开锻兵室。</p> 在大堂地上睡了一晚的林怀山已经起了床，掌柜双手拢在一起抱着木盒说道：“后面的事情知道怎么做吧？”</p> “火不能灭，水也不许沸腾，剑煮热后拿出来放在木砧上用铜锤轻锤表面，变冷后再放入锅中加热，一直锤到剑身表面光滑如镜才能停手。”</p> 听了林怀山的回答，掌柜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只是几步就消失在大堂侧门之后。</p> 林怀山走入锻兵室，如今需要做的事情考验的耐心，不能慌也不能乱，慢慢来才是正途。</p> 侯厉依然没给林怀山送新鲜的食物，林怀山没有等待，拿出上次还剩很多的肉干和果干，烧了一大杯热水就吃了起来。</p> 吃饱喝足后休息了一会儿，林怀山将墙角的一块硬木砧板放在铁砧上，之后才将厚脊重剑从锅中捞了出来。</p> 如今的重剑表面黝黑，比放入锅中是重了不少，剑锋还未成型，但双手托着剑身时依然感觉到一种锋利和冰寒。</p> 重剑放在木砧板上，林怀山取出小铜锤开始在重剑表面敲打。</p> 这柄剑比入锅时软了很多，所以铜锤也可以缓慢改变它的表面。</p> 敲打一会儿又放在锅中煮，热了后再拿出来敲打，不紧不慢间一天时间就过去了，重剑表面虽然没有经过打磨，但它已经非常光滑，并且显露出了些许剑锋。</p> 夜幕降临，于掌柜检查了斩马剑的进度，然后林怀山依然躺大堂地上睡觉，他则往锅中放入秘药和星光银，继续水煮重剑。</p> 第二天上午彻底完成了捶打的工作，林怀山用磨石将重剑表面的黑色层清除干净并磨出剑锋，然后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东西。</p> 这是一根硬木棍子，它的一段粘着一块指甲大小的红色鱼鳞，它的作用是研磨兵器表面，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来历，反正可以将兵器表面变得如同静止的水面般平滑。</p> 完成了这一步，林怀山的工作就彻底结束了，不过还需要躺大堂地上睡一晚。</p> 掌柜再次来到锻兵室，他将重剑竖直固定在柜子上，然后取出黑白两种泛着金属光泽的粘液，用干净毛笔蘸黑色粘液涂满斩马剑，再用另一枝干净毛笔蘸白色粘液涂在剑锋部位。</p> 等到粘液干了之后，斩马剑放入锅中用大火煮两小时，拿出来继续涂粘液，做完又放入锅中。</p> 这样整整进行了十次，最后取出的重剑除了剑锋呈现出一种恍若透明的亮白，其他部分却是黝黑泛着银色光点的模样。</p> 剑身已完成，之后只需要配上剑柄、剑格、剑首、剑鞘以及其他装饰，这柄剑便属于真正的完成品。</p> 剑柄剑鞘之类的还未制作完成，但林怀山的工作已经结束，生活再次回到了过去的状态，这次打造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把利器，但林怀山没有半点激动的情绪。</p> 因为这柄剑与林怀山并没有什么关系，没人会在意铸就它的人是谁，被困在这种鬼地方，只能打造兵器，林怀山不厌恶它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了。</p> 于掌柜大概是熬了几夜，之后的两天里林怀山都没有见过他，趁着这两天的空闲时间，林怀山将自己的斧头也开了锋，然后随便丢在杂物堆里，反正没人会将它当一回事。</p> 坐在门口，林怀山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江湖人越来越多了，而且多到了一种不正常的状态，这些情况让林怀山越发觉得十八驿或许会发生什么大事。</p> 事情越大，林怀山越喜欢，只有如此，林怀山才有足够机会逃走，并躲避万锋堂绝对会到来的追杀。</p> 瀚海中的一个势力若想要长久立足，它们就必须展现出自己强硬态度和与之匹配的实力，对待外敌和叛徒，杀戮和残酷的刑罚是最容易表现出来的实力和强硬。</p> 当然，如果没有叛徒最好，可惜中原地区源远流长的正派势力都不敢保证一定不出现叛徒，瀚海这种利益至上的混乱地方，只要收益足够高，背叛的事情总会出现。</p> </p> 第11章 定郡镖局 碧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洁白的云，在天与云之下，雪山蜿蜒起伏，两种白同在蓝天之下，同样离红尘人世又些距离。</p> 一者静默不动，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于是蜿蜒的雪山就变得光芒璀璨起来，它寒冷到让人不愿接近，却更添雪山的圣洁干净。</p> 一者随风而动，不能主导去处方向，阳光让它显得更加缥缈淡薄，苍穹下的众生只能仰天望，无法真切感受它究竟是什么模样。</p> 等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余晖照耀，白云随之化为堆积着的赤红火焰，大雪山却变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金色神龙。</p> 冰川和雪时刻都在融化，涓涓细流汇聚后向下方奔腾，最终来到没有雪的温暖地方，成为一条条河流。</p> 它们滋润着沿途的土地，让雪山下方拥有优质的草场和农田、茂密的丛林，养育这片土地上坚韧勇敢的大周子民。</p> 河流最终来到瀚海边缘，它继续向前流去，在烈日和沙地的共同作用下，河流水量飞速减少，最终完全消失在了地表。</p> 长满青翠草木的地域渐渐消失，当连绵成片的绿色被零星的沙漠植物取代的时候，就代表着已经来到了瀚海中部地域。</p> 夕阳西下，瀚海的风变得冷厉，一匹黑色骏马冲上一座小小的荒丘，在马上坐着一名须发斑白的劲装老人。</p> 在荒丘下方的宽敞道路上，五十余人的车队已经停了下来，他们正趁着夕阳的余晖布置营地。</p> 迎风舞动的红色旗帜上可以看到绣着的“定”字，这是定郡镖局的标志。</p> 这个世界中拿钱办事，为他人押运各种货物的镖局非常多，定郡镖局在中原有不错的名声和实力，不过因为定郡距离瀚海很远，以往从不涉足这边的生意。</p> 镖局几乎不走陌生的道路，因为走镖需要的不只是武力强大，还要有广阔的人脉，能让沿途大小势力都给点面子，不找走镖队伍的麻烦。</p> 陌生的道路就麻烦了，沿途非常艰难，不只是盗匪可能的抢掠，占地为王的帮派家族同样会伸手。</p> 最难对付的还是那些本地的镖局，因为他们眼中其他镖局就是来抢生意的人，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其他帮派甚至盗匪最多是为了钱财，本地的镖局绝对会选择下死手。</p> “瀚海长风凛如刀，此言的确不假。年轻是曾到此来过，那时这片土地上还没有矗立瀚海中央，数十年岿然不动的罪城，遍布绿洲的鬼刀门幽梦楼，以及隐居沧澜绿洲，位列大宗师之境的剑仙。”</p>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p> 低语的话很快被风搅散，望着前方越来越荒芜的瀚海大地，身为定郡镖局总镖头的杜衡午一时呆愣了。</p> 又是马蹄声响起，一批枣红马冲上荒丘，马背上的年轻人二十左右，身着灰黑劲装，马鞍备弓刀，显得英气勃勃。</p> 年轻人来到杜衡午身边后，他看了一眼前方的荒芜大地和只剩下半边的夕阳，轻声说道：“总镖头，您在看什么？这里风很大，天也快黑了，不如早些吃饭歇息吧。</p> 从明天开始就没了官道，沿途可能还有风沙，路上也没有这般轻松了。”</p> “你小子倒来说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我才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来过瀚海，那时候的瀚海比现在的风沙更大，世道更乱，特别是瀚海的西边，天天与西方土地上的人厮杀，那些战场才是真的可怕。</p> 还不止是人之间的争斗杀戮，传说当初的瀚海边缘战场上还有妖魔鬼怪，可惜我不曾到战场中央去过，不知是真是假，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后悔。”</p> 嘴上说着后悔，杜衡午心中其实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进入战场中央，否则恐怕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偌大家业和儿孙满堂。</p> 不给年轻人答话的时间，杜衡午继续说道：“镖局有你这样的年轻人，说明镖局终究不会倒下，往后镖局就看你们的了。</p> 明天天亮，我率领几个老家伙向西而行，你带队转头回去，沿途大小事务都由你处理，若是实在感觉棘手，你三叔会帮你。”</p> 听到后面的几句话，年轻人眉头一皱，他没想到总镖头是这种打算。</p> 这次接的镖有些奇怪，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方，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为何队伍一分为二，大队人马居然转头回去，这些完全不合理。</p> “总镖头，这是为什么，还是您藏了些事儿，不肯让我知晓？</p> 您的吩咐我不敢违逆，可是这般藏着掖着，我在路上怎么会放心，如何能安心做事？”</p> “唉！”杜衡午叹了一口气，他知晓事情的确应该说清楚，可是也知晓，说清楚并不能改变什么。</p> “在寻常江湖人眼中，我们镖局实力雄厚，似乎不论走到哪里，哪里的地头蛇或者强龙都会给点面子。实际上在有些人眼中，咱们镖局不过是送财童子，辛苦走镖赚的钱超过一半都用在沿途的打点上了，日子过得并不好。</p> 还因为有了些破名声，遇到有些事情的时候，他人立刻就会第一个想起咱们。</p> 比如这趟镖，中原没有镖局愿意接，都躲着，我也想躲着，可是我们定郡镖局名声太大，被人点名了，我却是连推掉的话都不敢说一句。</p> 委托的人我们惹不起，哪怕明知道这一次必然失败，这趟镖也得走。</p> 赔上几条命就够了，都死在这里，定郡镖局绝对撑不下去。</p> 天清，你叔伯一辈人几乎不可能出一个宗师，这趟镖换来的东西是给你们这一辈人准备的，你一定要记住，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镖局没了就没了，保住人比什么都重要。”</p> 杜天清，杜衡午的孙辈，也是定郡镖局最优秀的年轻一代，他早就察觉这趟镖有些问题，如今听了杜衡午的话，他侧过脸去，一时沉默不言。</p> 半饷之后，四周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下方营地篝火通明，正有人扯着嗓子叫喊，似乎要开饭了。</p> “总镖头，我明白了，天已经变暗，该休息了。”</p> 说完一扯马缰策马奔下荒丘，还在原地的杜衡午低声道：“青丝华发，红颜枯槁，谁能逃？哈哈哈，能死在乱世真正到来之前，也许是好命吧？”</p> 夜空流星飞坠，在天穹化出银亮的线，策马而行的杜衡午不由想起年轻时仗剑行江湖的岁月，如今快到终点了，心中的不甘只是越来越强。</p> </p> 第12章 风起 瀚海的天气在大多数时候都很不错，天边早早现出了一抹亮色，这个时候，定郡镖局的营地已经热闹了起来，众人埋锅造饭，收拾物品准备启程。</p> 当朝阳跃出地平线时，以杜衡午为首的六名须发花白的劲装老人骑马赶车向西而去，在他们背后，定郡镖局的大队人马沉默看着，谁都没有说什么。</p> 有些事情没有选择的余力，落到了头上，明知必死也要去做。</p> 向西的队伍由杜衡午打头阵，在队伍中间，六匹马拉着一个形状和放大版的棺材极其相似的木箱，它外表漆黑，金红二色线条勾勒的奇特纹理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光泽。</p> 脚下的路虽然不是夯实并铺了石头的官道，但也是无数车马人群行走碾压而成的大路，并没有太多的凹坑，否则未必能顺利运输沉重的“棺材”。</p> 越是向西，道路就越差，这里还有明确的大路，若是从瀚海边缘向内走上两千里，草木都变成了稀罕事物，大部分区域是沙漠，大车已经很难通行了。</p> 杜衡午一行人一直不停的向前走，他们的身影很快被风卷起的细细灰尘遮掩，杜天清策马转身，一言不发的带人向东方而去。</p> 太阳已经升高了很多，眼睛已经难以直视它的亮度，好在这片区域极少出流寇马贼，加上镖局众人实力高强，倒不用担心安全问题。</p> 大队人马狂奔向前，只想着快些回到定郡，当他们来到长宁郡第一座边境镇子的时候，数名早已等待这一幕的人立刻起身，很快混入街上的人流中消失不见。</p> 杜天清带着人全速向东一直来到东望城，当他们卖掉先前做掩饰的各种货物并穿过锁龙关进入中原地界的时候，一个消息在东望城流传开来，并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大雪山下的广阔地域。</p> 定郡镖局押运传说中的黑天武神像进入了瀚海，正向十八驿而去。</p> 黑天武神像是黑天教至高武神的造像，受黑天教近千年的香火供奉，并且黑天武神在民间也有极多信徒，被无数人视为真神真圣。</p> 甚至根据史料记载，黑天教在前朝末年时起兵造反，有夺取天下的想法。</p> 大周立国不久，当时的大周太祖亲自率领百战兵卒配合武道高手攻打黑天教，一举覆灭黑天教道统，最重要的黑天武神像从此之后再无显露。</p> 有人说黑天武神像被大周太祖熔铸成了神兵利器，也有传说黑天武神像是真正的神物，它以神力避过了大劫，现在依然在黑天教的废墟中。</p> 但最能让人相信的传说是黑天武神像被大周太祖带回了皇宫，被历代大周帝王参悟琢磨，因为武神像有黑天教的宝藏所在地以及还有长生不死，成仙成神的秘密。</p> 不论是什么传说，黑天武神像都值得一观，若是能拿到手，或许可以参悟无上武学，获得富可敌国的宝物，成为天下无双的高手。</p> 随着传言扩散，加上江湖上早有就存在的，近段时间有宝物进入瀚海的流言，这些一加起来，绝大多数江湖人都相信了这些传言。</p> 江湖传言让赤血军不得不认真对待，倒不是说赤血军真相信什么黑天教宝藏和仙神的传说，作为维持一地稳定的力量，过多江湖人突然出现在长宁郡，对长宁郡的安定是巨大威胁。</p> 当雪山东边的郡县几乎同时出现这些传言的时候，情况开始失控了，大量的江湖武人穿过锁龙关进入雪山西边的长宁郡，然后一直向瀚海狂奔而去。</p> 赤血军近乎全军出动，各个城镇加派人手，对闹事犯法的江湖武人进行暴力镇压，加倍处罚。</p> 一时间城墙边，村寨旁的木架子上挂满了活着或者死了的江湖武人，被丢入了监牢和矿山工地的江湖武人就更多了。</p> 江湖武人的数量比平时多了数十倍，酒肉饭菜的价格自然成倍增加，在客栈杂物房打地铺的价格都比以往的上等房间还要贵，一时间生意人赚得盆满钵满。</p> 赤血军的收入也在成倍增加，绝大多数甲士恨不得每个月都有这种好事情，可以抓一大堆违法犯忌的江湖人。</p> 瀚海边缘的众多驿站绿洲中，原本因为有宝物进入瀚海的传言而汇聚的贼寇开始了狂欢。</p> 杜衡午距离十八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某些人已经知晓黑天武神像快进入十八驿的消息，一时间众多江湖武人，匪贼游侠齐齐向十八驿赶去。</p> 反而是十八驿内部的江湖武人最晚知晓这个消息。</p> 所有的信息都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距离十八驿远些的绿洲先知晓消息，近些的晚知晓，最后的结果就是绝大多数江湖人都能在相差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内赶到十八驿，不会错过这场注定血腥的盛会。</p> 林怀山依然坐在门口发呆，厚脊重剑已经完成，但蓝袍男子并没有来万锋堂取剑，对于这件事情，于掌柜无所谓，因为对方如果真的不出现，万锋堂相当于白赚一把利器，绝对不会亏。</p> 十八驿的江湖人虽然变多了，不过因为暂时没有利益冲突，这些江湖人很少抽兵器厮杀，最多就是喝酒后用拳脚斗殴打架，对万锋堂的生意没有丝毫影响。</p> 毕竟出来做无本生意的江湖人都准备好了兵器，一般不会跑到万锋堂来买新兵器，而且无本生意没做成的时候，他们也没钱买。</p> 厚脊重剑完成的第二天，蓝袍男子依然没来，但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名将自身裹得严严实实之后依然低着头的人走进了万锋堂。</p> 等于掌柜一出来，这个怪人便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p> 露出的手戴着黑布手套，真正做到了藏得严实，不露分毫。</p> 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图纸和一些灵材，打造要求写在图纸反面，于掌柜看过之后，他的脸上难掩笑意。</p> 又是打造利器，而且是两口，虽然其中有一把刀只有一尺长，但一大一小两把利器足够大赚一笔。</p> 很快签订契约文书，但黑袍怪人没有按手印，只用墨汁随便留下了一道印痕，然后黑袍人转身走出大堂，消失在黑暗之中。</p> 于掌柜当下开始配合金材料，抓紧时间做各种准备工作，争取尽早完成这两把兵器，这是黑袍怪人的要求。</p> 客人的要求就是万锋堂努力的方向，于掌柜虽然好奇黑袍人的身份，但更感兴趣的是能实实在在拿到手的好处。</p> 或许只有林怀山没有高兴的情绪，因为打不打造兵器，打造什么兵器，自己的待遇都不会起变化。</p> 求给个推荐票，求大佬们帮忙宣传。</p> </p> 第13章 一掌灭门 一回生二回熟，林怀山手中锻锤挥舞的更快了，心中已经没有因为打造利器而出现的畏手畏脚，这样使工作效率提升了很多。</p> 这次打造的利器是两柄刀，直刃刀长接近一米二，因为是一柄可单手也可双手持握的兵器，所以刀刃部分并不算很长。</p> 直刃刀的宽度比较普通，不过刀背比寻常单刀厚了不少，它看起来虽然较窄，但也适合劈砍，若是臂力足够大，以这种形制的直刃刀施展一套走轻灵路子的剑法也不是不行。</p> 相对于直刃的普通，短刀的制式却非同一般。</p> 它是一柄刃部极其纤薄的弯刀，准确的来说应该称为奇兵勾刃，因为它双面开锋，刀身中线最厚，刀尖角度尖锐并有勾状。</p> 两柄刀已经入锅进行最后的处理，这个时候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可以看到天空中有了几颗还不太明亮的星辰。</p> 或许是连续熬夜让于掌柜厌倦了，锅中的水配好之后，他把熬夜守锅看火的任务交给了林怀山。</p> 吃着终于等到的新鲜食物，林怀山专心盯着火炉和大锅的变化，在同时听到大堂有些不一样的声音。</p> 与上次装扮没有多少差别的蓝袍男子走入大堂，于掌柜这时正好也在，两人很快完成了交易的最后部分，蓝袍男子取走厚脊重剑，于掌柜拿到锻造费用。</p> 蓝袍男子离开之后，于掌柜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p> “你怎么就不能死在外面呢？若是如此，这柄利器就没人来取了，我只要略施手段，完全能将它变成属于我自己的东西。”</p> 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规定的时间之内没人取兵器，那么于掌柜就可以做点手脚，让兵器被人“取”走，然后由他自己填补锻造费用，兵器就成了于掌柜的东西了。</p> 利器打造虽然不容易，想要弄到灵材却更加困难，于掌柜虽然是万锋堂的先天武人，算是有点地位，他依然没能拥有一件利器。</p> 夜幕降临，数只体型各异的飞禽从天空中落入依旧喧闹的十八驿，几乎在同时几人从这些飞禽脚上取下一个个密封的圆筒，从中拿出写满小字的纸条。</p> 一时间铁枪门、鬼刀门等势力有了动作，精锐强手快速聚集，然后掩藏面目行踪向十八驿外赶去。</p> 调动人手的动作虽然做了遮掩，但这些势力在十八驿存在的时间太久，其他势力都盯着它们，所以这几个势力的举动根本无法避过有心人的探查。</p> 没多少时间，十八驿的大多数人都知晓出了什么事情，跟风向外跑，与此同时，杜衡午为首的定郡镖局众人距离十八驿不过数里远了。</p> 夜晚的风有些寒冷，天空的星辰明亮且密集，林怀山仔细看过这里的天空，没有寻到和原初世界完全的星辰。</p> 今晚的十八驿似乎点燃了所有的灯，街道两旁还遍布着火把，透过小小的窗子向外看去，幽梦楼也因为其他光源太多而显得不如以往那么明亮。</p> 喧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行走的声音，兵器的鸣响，还有江湖人互相的咒骂，这些声音混在一起，最后变成了逐渐远去的吵闹。</p> 大堂的侧门打开，几名衣着极其普通的男女轻若无声的走了出去，很快融入街道上的人群，再不见丝毫形迹。</p> 举着火把的数百人如同条条火龙般滚涌而出，很快来到了十八驿东方边缘，原本赶路的定郡镖局一行人被迫停了下来，因为进入十八驿的路已经被堵死。</p> 铁枪门的人领头，他们掌控着十八驿，是这里的地头蛇，近百名帮众手持长枪排成整齐的阵列，倒是有几分军伍战阵的样子。</p> 看到这些，杜衡午的脸上依旧无悲无喜，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只是没想到连十八驿都进不去。</p> 走上前抱拳说道：“定郡镖局总镖头杜衡午见过诸位，不知诸位来历？为何阻拦我等前往十八驿，莫非十八驿不允许外人进入？”</p> 铁枪门的队伍中走出一名黑脸大汉，他回答道：“在下铁枪门门主师炜，说的话在这里勉强能作数，十八驿自然允许寻常外人进入，只是杜总镖头却不能进入，至于原因，在下不说你也明白。”</p> 师炜的话很有自信，他是先天巅峰的武人，能在瀚海占据一个绿洲，即便十八驿比较鸡肋，师炜的实力也不容小觑。</p> 江湖中的武道境界是后天、先天、宗师、大宗师四个境界。</p> 无人能说清楚大宗师这个境界究竟如何，它暂且不提，宗师境界虽然在绝大多数江湖武人眼中高于先天，但论其本质，宗师依然还是处于先天这个范畴。</p> 铁枪门门主师炜是先天巅峰，他虽然知晓杜衡午是老牌宗师，但师炜没有和宗师交过手，加上人多势众，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加上江湖人一般来说有耍嘴皮子的流程，所以他并不畏惧杜衡午。</p> 杜衡午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数十年，如今自知终点已到，眼见对方如此做派，他如何会将一个窝在十八驿，完全不入流的帮派门主放在眼中。</p> 走到如今这一步，又身处瀚海，杜衡午已经不信奉中原时与人为善的行事准则，面对师炜带着几分嚣张的言语，杜衡午看着对方轻笑了一声，原本脸上的和善一刹消散。</p> “既然铁枪门门主来此，应当知晓江湖险恶，生死无常。我今天也给在场的诸位讲一个道理，原本是你的东西，最后未必属于你，但如果不是你的，最好不好动手去争。</p> 当然，若自认天下无敌，自然可以对万事万物肆意摆弄夺取，就当老朽刚才的话是在放屁。</p> 师炜，你既然挡我，就该知道可能的后果！”</p> 话语落，杜衡午的身体微微向前倾，随后一脚猛踏，无形的波纹以脚为中心向四周荡开，地面真切下沉了些许，同时轰然一声巨响炸起，好似闷雷响动，杜衡午身影如幻影般消失在原地，瞬移般出现在师炜面前。</p> 抬起的手掌向前挥动，一掌拍下，空气炸开，白色的光芒随之迸射。</p> 光热灼伤了眼，声音让在场众人头晕耳聋，其中一些不明所以却赶来了，还不知死活跑到前边的江湖武人更是七窍流血，哀嚎后退或者倒在地上。</p> 轰！</p> 师炜是先天巅峰的武人，占据了一个绿洲，自认为在瀚海算一个人物，面对杜衡午的当胸一掌，他心中再无先前的狂妄，如今全被恐惧填满。</p> 头脑一片空白，不过强大的本能却让他在危险中依然有应对的手段，脑袋没有发出指令，身体下意识的开始了动作。</p> 他手中提着的铁枪向上抬起，可是这个动作才刚刚开始的时候，杜衡午的一掌已经落到了他的胸膛上。</p> 只见白光刹那明灭，轰隆巨响中血雨向后铺撒，师炜的躯体被彻底击碎，两百多斤的血肉骨骼全部化为肉糜。</p> 血雨笼罩了师炜背后的铁枪门众人，师炜袍子遮掩下的内甲被一掌轰成数百块，在巨力击打中带着呜呜怪啸冲出，混合着血雨打在铁枪门众人身上。</p> 顿时断手断脚者有，胸腹开洞，头颅只剩一半的也有，幸运不死的人躺在血泊中翻滚惨叫，场面惨不忍睹。</p> 屠宰场在一掌之后出现，等众多江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现场的惊恐声音此起彼伏，不少人夹着湿漉漉的裤裆撒腿就跑，更惨的是被余波震到，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的极少数人，他们只能无助的瞪着眼，张大了嘴啊啊乱叫。</p> 江湖上虽然时常都有厮杀，但宗师出手却很少见，这种宗师虐杀弱者的情况就更少了。</p> 只是抬手一掌，到这里的铁枪门高层全部死亡，小半没有死的帮众也受了重伤。</p> 经历这次屠杀之后，铁枪门对十八驿的掌控已经松动，十八驿又要换一个主人了。</p> </p> 第14章 鬼 刀 人 血和尸体铺在地上，哀嚎声此起彼伏，强龙过境只是一掌便将盘踞此地数年的地头蛇打死，宗师出手弹指间就灭了一个帮派的所有高层。</p> 在这一刻，自称江湖人，自以为无所畏惧的丧家之犬们选择了狂奔逃窜，惶惶不可终日。</p> 遍地散落的火把将周围照的通亮，杜衡午翻身上马率先向前，马蹄踏过尸骸和还未死掉的人向十八驿走去，在他身后，六匹马拉着沉重的“棺材”紧紧跟随着他。</p> 车轮碾过，破碎的尸体被压扁爆开，未死却没有能力躲避的伤者在车轮下化作死尸。</p> 既然动了手，又如何会心存半点不忍，马蹄车轮过去，哀嚎声也不再有了，只余下两道血痕和血色马蹄印从屠宰场延伸出去，一直到十八驿内才变淡消失。</p> 十八驿中，原本的喧嚣迅速消失，除了幽梦楼以外，几乎所有的门窗都已经关上，灯烛全灭，不论是江湖武人还是生意人，他们都躲在家中不发一言。</p> 死寂笼罩整个十八驿，杜衡午一行人顺着街道向前走，最终来到一处熄灭灯笼，关紧大门的客栈前。</p> 杜衡午下马敲门，好一会儿不见回应，他抬手一掌就将大门轰开，而后拉着马走了进去。</p> 客栈为了方便各种货物车马进出，大门并没有门槛，六匹马拉着的“大棺材”进了门，到院中之后卸了马，锁死了车轮。</p> “大棺材”极其沉重，杜衡午不担心别人将它扛走，这时客栈的门依旧关着，杜衡午大声喊道：“店家，怎么还不出来，不想要客栈了？”</p> 往日里几乎不会有人在客栈这般嚣张，可是为十八驿的店铺提供“保护”，同时收税的铁枪门已经差不多完了，没有人撑腰，客栈只能跪着做生意。</p> 客栈还是要的，掌柜满脸恐惧的带着小二走了出来，僵硬的笑容让他显得格外丑陋。</p> “照料马匹，安排住处，准备饭菜，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别磨磨蹭蹭。”</p> 听了杜衡午的话，掌柜连忙称是，同时安排人手小心伺候，不敢说任何一句狠话，更不敢做什么小动作。</p> 杜衡午舍得花银子，掌柜心中虽然怕，当拿到了银子，心中还是有些高兴，暗中祈求千万不要有人半夜跑来寻麻烦，否则到时候客栈必定会有很大损伤。</p> 掌柜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过了半夜，客栈中只有几个昏暗的灯笼散发着光明，十几条身影趁着夜色摸到客栈周围，跳到高处后对着客栈的窗户开始弯弓射箭。</p> 未必能伤到人，但绝对可以让客栈中的人睡不好，掌柜一伙人早就躲到了地下密室，受到打扰的杜衡午立刻追了出去，然后就是一顿大杀特杀。</p> 一波杀完回屋没多久，另一拨人又到了，这次丧心病狂的使用火箭，杜衡午只能挥手隔空扑灭点燃的火，然后追出去继续杀。</p> 安静一阵又吵闹一阵，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做的安排，这般骚扰几乎一夜不停，尸体将客栈周围的空地都染成了红色。</p> 幽梦楼灯火不绝，歌舞不休，这里的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它是鬼刀门的产业，幽梦楼的确有这种自信，因为瀚海人都知晓不能招惹鬼刀门。</p> 瀚海第一势力是罪城，不过罪城城主从不现身，他麾下的仆役又很少离开罪城区域，于是罪城更像是一种传说，瀚海人对罪城更多的敬畏和向往，但眼前的鬼刀门却让所有人感到忌惮。</p> 瀚海绿洲中的任何幽梦楼都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下在地下，被称为鬼市，这里是最黑暗的信息交易场，除此之外还可以购买各种物品甚至人口。</p> 中层是幽梦楼做皮肉生意的地方，这里有中原、墨海、瀚海、西方的各种美酒美食，各地并拥有不同风韵的美男美女从不缺少，鬼刀门的调教功夫可谓是天下第一，许多人甚至说只要钱足够，在幽梦楼可以拥有人世间最好的享受。</p> 每天不知道多少所谓的“瀚海好汉”揣着血都没洗净的金银珠宝走进幽梦楼，然后手脚发软，口袋空空的走出幽梦楼，也不知道多少耗尽精力，手脚发软的“好汉”出门不久就被仇家寻到机会残忍杀死，这些依然挡不住前来享受的人。</p> 幽梦楼上层从无外人可以进入，这里并不是花销更多，提供更高享受的欢场，而是真正与中下两层不相连的特殊区域。</p> 传说其中掩藏着鬼刀门最大的秘密，有些胆大妄为的人去探查，但他们的结果都是死无葬身之地。</p> 除此之外，鬼刀门的敌人也喜欢将第三层当做袭击的目标，可惜依旧没有成功过，所以幽梦楼第三层究竟藏了什么，江湖上应当无人说得清楚。</p> 实际上幽梦楼的第三层拥有楼中最华丽精致的装饰，最安静的环境，比地下的鬼市还要让人感觉冰冷。</p> 这里没有灯烛，起到照明作用的是一颗颗散发白色冷光的晶石，这种光明亮不刺眼，并且没有扩散热量，自然也不会有发生火灾的风险，地上铺着的厚厚地毯好似白雪一样纤尘不染，在白光的映照下，地毯散放着淡淡灵光。</p> 第三层的窗户镶嵌着透明琉璃，窗外的风很大，但琉璃窗纹丝不动，不曾发出丝毫嘈杂的声音。</p> 在东边房间的窗前，一名身披淡紫袍子的女子侧着身子坐在软垫上，袍子下似乎什么都没有穿，她一双如同雪玉般的长腿几乎全部露在外。</p> 紫袍布料极薄但极宽大，形制繁复，倒是没怎么勾勒出女子的身姿体态。</p> 她双手掌心向上相叠放于小腹处，手掌上托着一个赤红珊瑚雕琢的圆碗，一团拳头大的暗蓝火球悬浮在圆碗中，随着火球的轻轻旋转，丝丝白雾如同龙蛇般升腾，最后顺着女子眉心处的红痕没入身体。</p> 许久之后，火球落入碗底，燃烧的火焰熄灭后崩为一团泛着蓝色光芒的液体，微微荡漾间光泽显现好似某种油脂。</p> 女子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时纤薄袍子下的美好身姿隐隐可见，她拿起旁边的盖子将珊瑚碗盖住，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在前方案几上。</p> “省一点使用，大概能撑一年吧，若是一年之后还不能成功，我该怎么办？”</p> “鬼刀门，鬼刀门，有灵性有姿容就下地狱做鬼，有灵性无姿容就进修罗场成刀，有姿容无灵性就只能在人世间受万般煎熬。</p> 谁甘愿做永世不得超生的鬼？谁又甘愿变成无情无欲的刀？至于人世被折磨的“人”，比做鬼为刀更凄惨百倍，才是真正活在地狱之中。”</p> 抬头望去，透过琉璃窗将黑暗死寂的天空和更远的大地收入眼中，所见唯有苍茫辽阔，黑暗冰冷，并不会有太多美好的感受，但相对于近乎完全封闭的幽梦楼第三层，外面的世界依然好太多了。</p> 女子起身盖上晶石灯盏，房间立刻被黑暗吞噬，能够看到的光便只有天空闪烁的星辰。</p> 除了定郡镖局所在的客栈周围，今夜的十八驿格外安静，好似成了一方净土。</p> “十八驿可以变成这般安宁的模样，整个瀚海应当也可以，墨海大概自然不会例外，若那一天注定要来，我能亲眼看到吗？”</p> 温软的声音渐渐低落，最后被黑暗彻底吞没，而房中也变得寂寥无声，恍若死地。</p> </p> 第15章 三傻 客栈发生的袭杀无法被林怀山看到，透过小窗，林怀山只能看见天空闪烁的星辰，以及黑暗大地上明亮依旧的幽梦楼。</p> 有时候还能幸运的一盏盏天灯摇曳升空，顺着风向天穹，向远方飘去，最后消失在夜色中，也不知是和星辰的光点融在了一起，还是熄灭火焰后坠回了大地。</p> 大堂中偶尔传来有人走过的声音，林怀山没有理睬，不论是谁在大堂中走过，他们必然不喜欢被其他人知晓。</p> 夜色渐渐染上了白色，风变得温暖了些许，在天快亮的时候，对客栈发动的无意义袭击终于停了，客栈周围的街道和小巷中倒伏着数十具尸体，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是弃子，他们大多也明白，可是没有拒绝的能力。</p> 铁枪门已经失去了统治地位，在十八驿的大多数人已经知道即将到来的是混乱，所以天一亮，许多生意人将可以带上的家当装车捆好，跑的一个比一个快。</p> 甚至因为同时跑路的人太多，马车都不够用，许多人将门板拆下之后在其中的一面钉上几根手臂粗细的圆木，再把铁皮或者长铁条固定在圆木上，然后将需要带走的东西固定在门板另一面，雪橇一般用马拖着走。</p> 前往长宁郡边界的道路还算平整，路程也不是太远，辛苦前去避难终究比留在十八驿等死要好很多。</p> 大多数见过听过昨晚恐怖一幕的底层江湖武人也开始跑路了，信誉好的还被商人雇佣作为护卫或者扛包的苦力，有许多劣迹的江湖人只能如同野狗般在逃难队伍周围游荡，期待夜幕降临之后可以抢夺或偷窃一些财物。</p> 赤血军统治下的长宁郡的确安全，但有资格进入长宁郡的瀚海人极少，因为长宁和瀚海有数百年的仇怨。</p> 逃难的目的地是长宁郡边界的城镇，它们不属于长宁却挨着长宁，相对来说也要安全很多。</p> 不过那些地方的消费比十八驿高一两倍，并不是能长久停留的地方。</p> 在长宁郡内部的城镇村庄闹事后很少能跑掉，犯了小事儿被抓住后会罚款和挨鞭子，罪大一些的人，除了罚款挨鞭子之外还会被挂在架子上示众，如果事情比较严重，锁起来做苦役，种树伐木是轻松活儿，弄去挖矿开路就真的会死人。</p> 靠近长宁郡边界的城镇也实行这种规矩，不过更严酷，掌控这些城镇的人来历神秘，但江湖中有传言，那些人其实就是长宁郡的赤血军甲士。</p> 他们改头换面，将自己伪装成江湖武人，然后在边界外建立城镇，搜刮瀚海人的财富，也从中获取许多情报。</p> 在他们掌控的瀚海边界城镇中，小部分罪大恶极者会在特意搭建的高台上用残酷刑罚处死，大多数会被投入死牢，当成磨炼武技的工具，这种下场也是死，只不过稍稍活的长一些罢了。</p> 林怀山坐在万锋堂门槛上看着拖家带口，拉着马车的队伍从面前经过，这时候林怀山已经知晓昨晚发生的事情，心中也不由感叹，高楼崩塌不过一刹，往日嚣张的铁枪门眨眼间就走到了终点。</p> 听说定郡镖局的人并没有离开十八驿，他们依然住在客栈中，反而是掌柜带着人收拾东西跑路了，这让林怀山感觉有些奇怪。</p> 选择离开的人是绝大多数，但四面八方有更多江湖武人涌入十八驿，杜衡午一掌杀敌的事迹在流传中变得更加夸张，听了这些传言依然有胆来十八驿的人不是被利益蒙蔽双眼的傻子就是有真本事的强人。</p> 铁枪门门主死亡，高层近乎全灭，其余人在一夜消沉后爆发了内讧，厮杀了一阵之后分割抢夺了财物，所有帮众来了个一哄而散。</p> 没有铁枪门的约束，加上外来的江湖人越来越多，整个十八驿很快变得混乱起来，还好绝大多数十八驿居民已经跑路，免除了受到骚扰和残害的可能。</p> 至于剩下的人一看形势不对，幸运的人逃出了十八驿，倒霉的人沦为外来者的刀下亡魂，或者欺压的目标。</p> 到了下午，街上行人变得越发稀疏，不过这时候来往的都是江湖武人，带着各种兵器，林怀山吃了饭继续坐在门槛上听这些人边走边交谈，从中了解很多事情。</p> 万锋堂是少数没有跑路并且不关门的地方，这自然引来了一些小麻烦，三名个挎着刀，满脸凶相的江湖武人走到门口之后停了下来，领头的人看了一眼匾额，然后咧着嘴露出极其难看的笑容。</p> “万锋堂，这里的兵器很不错，哥几个去见识一番？”</p> 说是见识，实际是三名心思一想就知道，混乱中有些人已经失了智，忘记了自己有多少斤两，无法确定有些事情该不该做。</p> 林怀山坐在门槛上，不过是靠边的位置，并没有挡住他们进去的路。</p> 这三个江湖人来得快，林怀山没时间跑，也就警惕的缩在边上，小心戒备。</p> 这轻轻一动立刻带动铁索哗啦啦的响，其中一个江湖武人瞄了一眼，然后呸了一句。</p> “大好男儿被锁着当看门狗，丢人现眼，你祖宗十八代都被羞死了！”</p> 这人跨过门槛的时候抬手就给了林怀山一马鞭，林怀山身上立刻现出一条尺多长的血痕。</p> 知晓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林怀山在这些年忍了太多咒骂和折辱，这时候自然不可能来个冲冠一怒，和他们拼命，再说了，何必与几个将死之人计较？</p> 神态嚣张的三人走过小院进入大堂，很快咋咋呼呼的声音传入林怀山耳中，言语中满是威胁和勒索，这些声音才吼几句就停了，然后于掌柜的声音传入林怀山耳中。</p> “把他们拖出去，挂在门边的链子上，捆手就行了，别让他们死的太快，记得把他们的嘴堵好，别吵到了我。”</p> 林怀山走进大堂看到三个江湖武人躺在地上喘着气，已经没有动弹的力气，他们的胸膛上都有四个血洞，应该是被于掌柜用手指头戳出来的。</p> 右手抓两个，左手抓一个，林怀山将三人拖了出去，他们胸口上的伤口流血不多，没有在地上留下太多血迹，这倒是免除了不少麻烦。</p> 万锋堂的主业是兵器买卖，但这是个暴力团伙，放在江湖上也有不小名声，不是铁枪门那种不入流的玩意儿。</p> 大门旁有一根木桩，上面垂着几根铁链，林怀山手脚麻利的将三个江湖武人绑住挂好，然后用破布干草塞住他们的嘴。</p> 做完这些后才开始搜身，饼子肉干倒是不少，散碎银子和铜钱却不多，林怀山将饼子肉干重新塞到他们的腰间袋子里，只把财物全部拿走。</p> “谁会随时随地的将武功秘籍带在身上呢？或许真的有，可惜我没见过。”</p> 心中嘀咕了一句，林怀山将他们先前没来得及拔出来的兵器也拿走，然后又回到了大堂。</p> 不多的财物也要上交，于掌柜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一个铜板都舍不得浪费，这一点林怀山很清楚，不会自寻麻烦。</p> 门槛上太危险，能知道的信息大概也全部知道了，林怀山老老实实的回到锻兵室，这里藏起来比较安全，也可以用打铁来消磨时间。</p> 林怀山强烈的预感，自己的机会就要到了，很快将脱离如今的生活，获得自由，做一个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人。</p> </p> 第16章 步家 昨晚到达十八驿并住进客栈的定郡镖局并没有在天亮后离开，这样的做法很奇怪，不像是在送镖，反而像等人。</p> 这趟镖的确不单纯，许多人都明白了这一点，定郡镖局虽然带着一个非常沉重的“大棺材”，但没有人确定它里面装的就是已经数百年时间没有出现过的黑天武神像。</p> 铁枪门在昨晚的举动有些鲁莽，大概是因为有宝物进入瀚海的传言酝酿了许久，听到定郡镖局和黑天武神像的事情之后立刻选择了绝对相信。</p> 定郡镖局没有离开，对渴望黑天武神像的江湖武人来说是好事，外来者很快填补了十八驿原住民逃离后的空房子，为了不露宿街头，这些人开始争夺房屋，打架斗殴甚至杀戮很快就出现了。</p> 制定规矩，维持秩序的势力突然崩溃，出现的唯有混乱，江湖武人大多本性凶戾暴躁，如今又有重宝诱惑，还失去了束缚，这种原本不会随便展现的凶戾自然彻底爆发了。</p> 这时还没有组织起来对付定郡镖局，抢夺黑天武神像，这群江湖武人倒是打的头破血流。</p> 乌合之众终究无法成事，好在随着时间推移，夜晚将至的时候，三三两两，或者十数人成队的真正好手进入了十八驿。</p> 嗷呜！</p> 悠长的狼嚎响起，在广阔的荒漠上此起彼伏，随着声音飞快接近十八驿，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落入十八驿众多江湖武人耳中，原本混乱的十八驿突然变得死寂起来。</p> “难道是苍狼贼来了？”</p> “闭嘴！是苍狼营，张嘴乱喷粪，你特么想死我还不想死！”</p> 一个声音惊讶，另一个声音立刻喝骂，一时间议论纷纷。</p> 不多时，十余名身着苍青甲胄，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金眼苍狼的武人进入了十八驿，这些人的打扮与其说是江湖武人，还不如说是最精锐的军中甲士。</p> 苍狼贼是由大周叛军发展而来，他们被赤血军剿杀过许多次，但苍狼贼总是无法被斩草除根，有人说真正的苍狼贼早就被灭了，数次剿灭又出现的苍狼贼不过是某些人借名再造而成。</p> 这种情况很常见，接一面旗帜立刻就拥有巨大的名头，由此也有很大的利益，当然，用了别人的名，别人的恩仇也揽到了自己身上。</p> 真相究竟如何，可能只有苍狼贼自身才知晓，因为瀚海真的太大，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在黄沙荒野之下，埋藏的白骨就是无数秘密，根本分不清楚，说不明。</p> 苍狼贼刚离开不久，一行三十余名骑士，五辆马车的队伍随之而来，黑底金纹，绣有步字的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p> 瀚海步家是不弱于万锋堂的一个家族大势力，这个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前朝末年。</p> 步家的队伍一露面，暗中看到这一幕的许多江湖武人呸声连连，还有相隔很远的人站在屋顶上扒了裤子，对着步家的队伍撒尿。</p> “黑**的烂×步家杂种也来了，步新维那老狗还在卖沟子吗？爷爷已经存了三百个铜子儿，很快就能干一次了！”</p> 一个粗重略显沙哑的声音猛地响起，这人明显有不错的修为，吼声如滚雷，传遍了整个十八驿，让每一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p> “呸！男盗女娼的肮脏恶臭玩意儿，老子这种偷鸡摸狗的下三滥都看不起你这群杂种，还特么有脸出来，恶心！”</p> 又是一声骂，步家队伍中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只见马车门帘猛然掀开，一道人影窜出，几个起落间如同幻影般出现在一幢屋前，这名步家的高手铁青着脸，狠话还没开始说，一道粗壮高大如同巨熊的身影突兀从黑暗中冲了出来。</p> “草！”</p> 怒喝一声，空气中波纹荡开，好似浪涛翻涌。</p> 它们撞在步家高手身上，顿时这名步家高手双耳轰鸣，头脑剧痛，摇摇欲坠间巨熊般的壮汉扑到了步家人面前，一根大棍子高举后砸落下去，呜呜怪啸中步家高手的头颅直接炸开，什么真气护体，什么百炼体魄都是朽木烂渣，棍子劈开这人的脖子直接嵌到了对方的胸膛之中。</p> “废物，老子才玩一棍呢，都特么没尽兴！”</p> 说话的时候已经拖着大棍子转身冲入了黑暗，这人身材看起来极其粗壮高大，速度却极其迅捷，眨眼间就消失无踪。</p> 杀了人就跑，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和别人死磕是可以的，前提是可以确定自己打得过对方，不会被对方围了。</p> 看到这一幕的人很多，步家高手一棍就死的场景更扫了步家的面子，许多江湖人立刻笑了起来，各种咒骂声此起彼伏。</p> 面对这种架势，步家的人也不可能再出手，毕竟他们不能确定这些人之中有没有厉害角色，是不是有仇家在暗中起哄搞事，就等着挑拨离间，怂恿十八驿的众多江湖武人来个扫黑除恶般的围攻。</p> 对的，步家之人也认为自己是黑恶一类，还是瀚海最黑最恶，最让人不齿的几个，虽然步家的人心中都这样认为，九成九的步家人也舍不得离开步家，与这种黑恶断绝来往。</p> 步家势力大，武力强，各种资源非常多，离了步家的生活不说凄惨，但绝对会差很多很多。</p> 步家曾经的主业是人口买卖，最大的一笔生意就是十三年前，瀚海众多势力趁着赤血军主力不在，合力冲破锁龙关，祸乱大周边境时一举完成的。</p> 据说步家在十三年前卖出的人口不低于五万。</p> 更可笑的是，如今这些咒骂步家的江湖人中，其实不少人曾将掳掠的人卖给步家，或者加害过步家卖出去的人。</p> 现在倒是有脸张嘴喝骂，将自己打扮得伟光正，若说恶心，他们绝对不比步家的人差多少。</p> 当然，也有极少一部分是被步家害过的人，甚至还有少数人是从中原特地来到瀚海，就是为了报十三年前的家仇国恨。</p> 瀚海有好人，有仁善的家族或者势力，但少的可怜，而且他们几乎只分布在与长宁郡相隔不远的瀚海边缘地带。</p> 万锋堂的锻兵室内，站在小窗前的林怀山能听到外面的咒骂吵闹，步家二字一次次的传入耳中，林怀山的神情也逐渐变得凶狠暴虐。</p> 将自己抓住并卖给万锋堂的是步家的人，这一点林怀山记得清清楚楚，十三年的痛苦煎熬全是因为步家的人，林怀山也记得清清楚楚。</p> 冤有头债有主，林怀山仇恨步家超过仇恨万锋堂，但最仇恨的还是瀚海这个混乱的整体。</p> 因为有瀚海这片无序的庞大地域存在，步家才能诞生，瀚海的根本不发生改变，就算步家不再了，也会出现另一个与步家相差不大的势力补上这个缺口，接手步家的生意。</p> </p> 第17章 黑袍人 越来越多有名有姓的大势力进入十八驿，这只是明面上能看到的情况，暗中究竟藏了多少好手，来了些什么人根本没人能全部弄清楚。</p> 这种情况其实已经基本确定，在很久之前，黑天武神像将要进入瀚海的事情就被某些人从特殊渠道知道了，同时黑天武神像极大概率是真的。</p> 这些与林怀山没什么关系，林怀山更不可能改变事情的走向，只能被动承受将要出现的结果，或许会带来逃跑的机会，但可能让自己在混乱中直接死掉。</p> 危险和机遇必存，林怀山缩在锻兵室中，心中满是紧张。</p> 这一天的十八驿几乎没有做买卖的人，少数还在营业店铺包括幽梦楼和万锋堂，万锋堂的生意变好了一点，幽梦楼在这一天的收入超过以往的一个月。</p> 有些名气的江湖武人都会选择在幽梦楼落脚，这里有吃有喝有玩，还能够提供安全的环境，大战之前养精蓄锐是必须做的事情，幽梦楼完美提供这方面的服务。</p> 因为想要进幽梦楼的人突然增加，幽梦楼中各种服务的价格相应增加了至少十倍，江湖豪客们的消费能力又好，什么都要最好的，更多的，幽梦楼当然赚得盆满钵满。</p> 夜晚再次到来，透过小窗可以看到今夜的十八驿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在白天的时候，虽然有些蠢货对定郡镖局的人发动攻击，但大规模的厮杀并没有出现。</p> 有些大势力与定郡镖局有过交涉，不过没有什么结果，定郡镖局接了镖，他们就必须完成，即便真的不能完成，那么赔上总镖头的性命，也能向世人证明镖局尽力了，付出了足够的代价。</p> 这种做法未必能完全保住名声，但终究可以挽回很多，也正是这趟镖本身就无法完成，所以在中原没有任何一个镖局愿意接。</p> 林怀山原本打算在锻兵室角落里苟一晚，没想到入夜不久就被掌柜赶到了大堂，同时一个提着长刀的壮汉到了锻兵室，并关上了门。</p> 似乎于掌柜想要搞事情，林怀山想了想，或许他们打算对付定制双刀，整个裹在黑袍中的怪人。</p> 黑袍人自然不愿被人知晓他的身份，若是其他时候，于掌柜连这种人的身份都不会去探查，因为这种人最好不要碰，碰了不只是麻烦，还可能死。</p> 但如今十八驿绝对会陷入混乱，在这种时候，一个定制兵器还不能露脸的人，干掉他，吞掉两把利器就成了很不错的选择。</p> 万锋堂的确有规矩不允许做这样的事情，可是规矩出现的那一刻，不管它设计的多么完美，它都是可以违背的。</p> 只要利益足够，成功率不错，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规矩不能背弃？</p> 还未到半夜，一人缓缓走进大堂，他依然穿着遮住身形的宽大袍子，不过这次他身上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而且背上多了一个大包袱。</p> 看到这一幕，于掌柜眼中更多了几分热切，他的确不知道面前的黑袍人是谁，但看到对方背上的大包裹，动手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p> 黑袍人走到大堂中央站着，他没有率先说话，或许他以为于掌柜懂得起，可惜这时候的于掌柜并不想交出兵器，反而准备杀人劫掠。</p> 于掌柜抬头看着前方的黑袍人，皱着眉满是不解的表情，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站着不动，还不言不语。</p> “不知阁下来此有何事？需要买兵器还是定制兵器，我万锋堂有瀚海最好的手艺，只要说出想要什么兵器，没有我万锋堂无法打造的。”</p> 很无耻的话，完全装作不认识面前的黑袍人，不过也不奇怪，毕竟黑袍人从不曾露过脸，不认识才正常。</p> 林怀山缩在角落里，只能祈求打架可以，千万别连累自己，虽然恨不得于掌柜这一伙死无葬身之地，可是林怀山这时候更倾向于掌柜能赢，因为于掌柜赢，林怀山大概率不会死，黑袍人若是赢了，林怀山无法猜测对方会不会对自己这样的吃瓜路人网开一面。</p> “你这是何意？”</p> 黑袍人终于说话了，声音温软悦耳，听起来应该是少女的声线，不过听到耳中的声音未必就是真实，毕竟江湖上有易容之术，变声之术，女人能装扮成男人，男人当然也能装扮成女人。</p> 甚至有些江湖小白还被女装大佬骗财骗色，林怀山听过些那种凄惨的故事，对男色的贪婪，在瀚海的江湖上，男人依然走在女人前面。</p> “我的刀呢？”</p> 又是简短的一句话说出，黑袍女的声音变得冷厉了些许，于掌柜在江湖上混了很长时间，既然已经决定黑吃黑，如何会畏惧这些。</p> “姑娘你这是何意？刀？我这多着呢。想要那一把，有百锻千锻的成品，现买现用，童叟无欺。</p> 幽梦楼在今天涨价了，我万锋堂可不会做那种事情，生意人讲生意人的规矩，你拿钱，我卖货，你说是不是？”</p> 话说得很好，反正我不认识你，反正你没有定制过刀，反正你身份不能公开，契约文书也就不好用了。</p> 若真的甘愿公开身份，拿出契约文书，把事情闹大，于掌柜大不过说我是为了客人着想，免得打造的兵器被别人骗走，这绝对没毛病。</p> 而且黑袍人根本没有在契约文书上留下手印，只要于掌柜一定不认账，她根本没有任何凭证。</p> “我看你怎和我玩？”</p> 于掌柜心中不屑，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的神情，全是茫然不解。</p> 不过暗地里已经警惕起来，因为江湖上再多的尖牙利齿也比不过一刀过去斩人头颅来的简单快捷，更有说服力。</p> 黑袍女取出契约文书放在柜台上，然后继续说道：“两柄刀，今天我来取了。”</p> 于掌柜拿起文书看了看，然后拱了拱手说道：“这契约文书没问题，只是没有手印，我怎能确定就是客人？</p> 如今您想证明刀是您定制的，还请露出真实模样，我不能轻易将兵器给别人，若是给错了，之后有人来闹事可怎么办？”</p> 这些都是屁话，万锋堂不知做过多少不认人只认契约文书的生意，黑袍女子在听到于掌柜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确定了于掌柜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只是做一个验证而已。</p> “哦，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我过不去了！”</p> 黑袍女子手轻轻一招，柜台上的契约文书落入手中，然后在无形力量的挤压撕扯下化作白色粉末。</p> 这一幕展现了黑袍女子至少先天境界的修为，于掌柜虽然早就有几分猜测，不过真确定的时候，他依然在心中更多了些警惕。</p> 并不畏惧，因为于掌柜也是先天修为，加上早有准备，当然不会一对一和其他先天武人交手，所以一拍柜台，冷声说道：“哦，这是恶客上门，想要对万锋堂动粗，来抢东西！”</p> 契约文书已经被黑袍女子毁了，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清楚，这事儿不可能轻易了结。</p> 在于掌柜拍柜台之后，大堂门口、大堂侧门门口、锻兵室门口各自出现一人，他们气机显露，都是先天境界的修为。</p> 四名万锋堂的先天武人将自身气机威压扩散出去，把黑袍女子围在中央，林怀山缩在角落里，只觉地周围空气变得沉重了数倍，呼吸困难的同时身体也无法动弹了，冷汗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p> “这次恐怕真的麻烦了，想跑都没地方跑，这狗日的世道！”</p> 林怀山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站在大堂中央的黑袍女子却是轻笑了一声，满是讥讽和淡漠。</p> 似乎根本没有将四名先天武人的围杀放在心上。</p> </p> 第18章 自寻死路 冲突一触即发，黑袍女子站在大堂中央，被四名先天武人围住，这时看不到她的神情是什么样子，但她似乎没有丝毫紧张。</p> 这种淡然让于掌柜几人心中更加警惕，他们不认为黑袍女子是在装模作样，随着气机威压不断扩散，无形真气离体后在空气中不断堆叠，最后可以清晰看到于掌柜四人周身环绕着一层如同水一般的奇异事物。</p> 它们并不是水，而是无形真气，只是真气汇聚之后的密度比空气更大，两者有了不同，互相接触后便分出了彼此，也让无形真气化为有形。</p> 四道真气浪潮涌向黑袍女子，庞大的压力和极快的速度立刻让空气发出爆响，层层白光绽放迸发，直接将黑袍女子淹没在其中。</p> 却见四声合在一起，听在寻常人耳中如同一声的裂帛巨响发出，然后就看到四道真气浪潮全部分成两半，它们被雪亮气劲斩开，而后气劲一闪迸射而出，直接袭向于掌柜四人。</p> 轰！</p> 雪亮气劲的速度实在太快，于掌柜四人根本无法闪避，只能选择以真气加身硬抗来袭的雪亮气劲。</p> 刹那对撞，中招的四人各自退后数步，于掌柜更是撞在身后的货架上。</p> 先天武人已经具有让真气离体的能力，兵器固然重要，但某些修炼特殊武学的人已经可以舍弃兵器，做到刀兵拳脚不接触对方而杀敌取胜。</p> “这等粗浅的真气掌控之法，你们的能力不足以匹配你们的贪婪，好好做买卖可以活的很好，何苦自寻死路？”</p> 话语落，只见黑袍女子掌心向下五指摊开，道道白色气雾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她的掌心，然后化作一团白色的雾气气旋。</p> 嗡鸣响彻，白色雾气气旋在弹指间凝成月牙形的透明冰刀，黑袍女子手掌轻轻一摆，月牙冰刀旋飞而出，一化为四斩向于掌柜四人的脖子。</p> 于掌柜四人兵器在手，想要以兵器的坚硬劈碎月牙冰刀，他们想的倒是很好，可是黑袍女子如何不会想到这一点？</p> 兵器正要碰到月牙冰刀的时候，已经极其纤薄的冰刀再度一分为二，飘忽时变幻轨迹，从四人脖子旁一掠而过。</p> 明光一闪即逝，冰刀崩碎成漫天冰雾，半息停滞之后，除了于掌柜之外，另外三人的脖子喷出大量血液。</p> 他们脖子上的血管已经被划破了大半，并且异种真气从伤口侵入，压制了他们本身的真气，使他们的伤口无法闭合，自然无法阻止血液的喷涌。</p> 参与围攻的四人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他们怎么都不明白，为何月牙冰刀还可以分化，变幻轨迹后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连护体真气和千锤百炼的肉身也无法抵挡。</p> “传说剑仙可以御飞剑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这自然是神话，世人无法做到这一点，但以我之能为可以使真气凝丝，御冰刀飞腾一丈之内。万锋堂也算家大业大，你们也算万锋堂的精锐，他们连这些本事都舍不得教给你们？</p> 还是说万锋堂根本没有这些手段，若真是如此，恐怕万锋堂要不了多久便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了。”</p> 月牙冰刀并不是旋飞出去之后就按照固定的轨迹飞行，它们被无形的真气丝线控制，可以做一些并不是太复杂的变化，这种手段与实力相近的敌人相争时几乎无用，碾压弱者却是无上神技。</p> 于掌柜同样被冰刀命中，只是在同时，他的身体化作如同玉质般的模样，冰刀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直接碎裂了成冰雾。</p> 选择了动手，别人自然不可能留自己一条活路，于掌柜身后是货架和墙壁，想要逃跑也无路可选。</p> 自己选择了这种死路，于掌柜嚎叫一声就打算跳起来，然后进行近身搏杀，他对自己修炼到九重巅峰的《灵玉功》有足够信心。</p> 《灵玉功》是天玉书楼的先天武学，它之上有一门《天玉神功》，被好事者称为天下第一护体功法。</p> 可惜天玉书楼已经毁灭，更无人验证过《天玉神功》是不是天下第一护体功法。</p> 轰！</p> 只是于掌柜刚刚前冲并打算跃起的时候，黑袍女子却抢先一步向前撞去，挡在她前方的柜台轰然间化作齑粉，而后女子双臂挥动，漫天的拳影如同一堵墙一般横在于掌柜面前，并向前推去。</p> “啊！死！”</p> 于掌柜大声叫着，玉质般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白光，拳头同样狂砸，搅动的劲风和真气融在一起，化作一道狂风向四周卷去。</p> 乱成一团的气劲不断对撞，真气在互相侵蚀，互相消弭，不过短短两个呼吸，对撞百余次的拳影一刹停了下来。</p> 黑袍女子双臂自然垂下，她轻呵了一声，如同柳絮般轻如无物的向后一退，重新回到大堂中央。</p> 双臂前伸，保持握拳状态的于掌柜张着嘴发出喝喝低嚎，玉质的拳头上迸出一道黑色裂痕，然后血色涌出，碎成小块的拳头立刻坠落到了地面。</p> 裂痕继续蔓延，最后遍布于掌柜全身，喝喝低嚎声也消失了，于掌柜倒在地上变成一堆向外溢着血的肉块。</p> 活生生被锤死，最终连九重境界的《灵玉功》也被破了，可谓是一败涂地。</p> 黑袍女子凌空一抓，柜台碎末中一长一短两柄刀落入她手中。</p> 于掌柜已经将刀打造好了，并且拿了出来，他其实做了两手准备。</p> 或许黑袍女子露出面容，显露真实身份，于掌柜大概会老实交出两柄刀，可惜黑袍女子有点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根本不管其他，更不给于掌柜反悔的机会。</p> 这是于掌柜自己寻死，怪不得别人。</p> 短刀先别在腰上，黑袍女子拔出长刀，只见笔直的刀身呈月白色，刀刃线条优美，一层淡淡白色光晕如同轻薄的云雾一样在刀身上时隐时现，鞘、柄、格等部位是暗沉的黑色，并没有丝毫装饰，显得简洁大方。</p> 轻轻挥舞了几下，因为速度极快，所以在空中只留下一条条明亮痕迹，而且没有丝毫破空的声音出现。</p> “好刀，万锋堂的手艺的确是瀚海一绝，这等小地方可以打造出如此利器，也不枉浪费这些时间。”</p> 还刀入鞘并将刀悬在腰间的皮质束腰上，拿起短刀之后，黑袍随即合拢遮住长刀存在的痕迹。</p> 短刀拔出，两面开锋的月牙勾刃整体是灰黑色，表面不光滑，也不显丝毫光泽，看起来极其普通。</p> 这柄勾刃在黑袍女子掌中不断翻飞，泛起一团阴影，玩耍了一会儿之后，黑袍女子握着勾刃望向缩在角落中的林怀山，然后一步步走了过去。</p> 躲避是不可能躲避的，只要对方当自己存在。</p> 林怀山很清楚这一点，如今对方正向自己走来，死亡也许就在下一刻。</p> 林怀山很怕死，非常怕，可是当死亡就在眼前的时候，林怀山心中出奇的平静，或许是因为自身经历了世界时空的转化，奴隶十三年的煎熬，眼见过无数世事无常，所以才有这种情绪。</p> 于掌柜等人自取灭亡，在自己面前死了，面对到来的威胁，林怀山有种大彻大悟，或者说放弃了没有意义的挣扎。</p> 大概是累了，煎熬太苦，林怀山从角落中站了起来，神情平淡的盯着走向自己的黑袍女子。</p> 对方看不到林怀山这时的表情，因为乱糟糟的头发遮住大半脸孔，脸上也满是污迹，只有一双眼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干净清澈。</p> 起身的时候，脚上铁索哗啦啦的响，黑袍女子微微低下头，似乎在看地上的铁索，停顿些许，她再度抬起头看向林怀山，不过帽子和面巾遮的严实，林怀山和黑袍女子的目光并不能接触。</p> </p> 第19章 际遇 大堂门未关，烛火在寒风吹拂下摇曳着，万锋堂外传来喧闹声，街道上有无数人在奔走咆哮，吵成一团。</p> 大堂中满是血腥气，想必十八驿的街道房屋中同样不缺血腥。</p> 黑袍女子一步步靠近，最后走到到只需要抬起手就能一指头碾碎林怀山的距离，林怀山没有惶恐或者逃跑，好似真的在等死。</p> “你不害怕我杀了你？”</p> 语调温软，甚至有些缓慢，问出的话却不是什么好话，因为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p> 不明白对方是怎样的人，就无法知道该回答害怕还是不害怕。</p> 其实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必顾忌什么了，生死在他人手中，祈求也没有意义，因为林怀山知晓，江湖上从来不缺恶趣味的恶徒，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给人希望，然后又突兀带来绝望。</p> “害怕有用吗？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害怕？”</p> 林怀山盯着黑袍女子，似乎想透过黑袍看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模样。</p> “罢了，不与你说这些了。你在这里多少年了，为什么会这样被捆着？”</p> 有不少人问过这样的问题，不过他们的语气都与眼前这名黑袍女子不同，那些人都是嬉笑着，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着些不好听的话。</p> “哟，这是什么阵势？居然用铁索捆着，给爷几个说说，是不是昨天偷吃东西了，被你家主人揍了？”</p> “穿着这样肥大的裤子作甚？哦，原来被捆着啊！铁索又不能塞到裤子里，埋进地下，我们都看到了，哈哈哈！”</p> 这些话犹言在耳，林怀山记得那些人的面孔，他们的嘲笑，寻乐子时的漫不经心，还有那种高高在上，好像随时都会抬起脚踩死自己的冷漠。</p> “有几年了吧。在万锋堂不听话的人，恰好又还有点利用价值，自然就需要这样捆着，我这人怕死，只能这样苟且活着。”</p> 简单的回答了一句，林怀山便没有什么兴致了，黑袍女子沉默了些许时间之后才说道：“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挣脱这根铁索，它困不住你，我是说即便我不曾出现在这里。”</p> “你蹲下去，把你的裤脚撩起来，你这一身还真是够脏了。”</p> 林怀山听了这句话之后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老脸发红，这裤子的确够脏，都已经结了一层壳子，心中对黑袍女子接下来可能的举动有些猜测，林怀山却不敢真的相信。</p> 还是听话的蹲下去，然后撩起了裤脚，这样便露出同样不干净的小腿以及捆在脚腕上的镣铐，黑袍女子随即向前走了一步半，她蹲下身，一手按住林怀山脚腕处的镣铐，另一只手握着刚到手不久的利器短刀。</p> 真气注入短刀，而后刀锋斜斜切刮在镣铐上，坚硬的镣铐在利器短刀下层层被切削，而短刀刀刃上却没有留下丝毫损伤的痕迹。</p> 利器级别的兵刃本身就可以切削寻常的铁质器具，加上黑袍女子修炼的真气非同一般，两项加持，完全做到了削铁如泥。</p> 林怀山身体微微后仰，避免自己碰到黑袍女子的袍服，当淡淡的女子幽香传入鼻中时，林怀山随之屏住呼吸，将脸侧向一旁。</p> 专心切削铁索的黑袍女子轻轻一笑，她虽然没有抬起头看，她依然很清楚林怀山的这些举动。</p> “好闻吗？”</p> 黑袍女子突然问了一句，林怀山愣住了，这句话虽然听在耳中，但没有回答。</p> 不论是说假话还是说真话，林怀山都不知道会不会惹到对方。</p> “难道不好闻？”</p> 林怀山依旧不说话，就当自己没有听到，黑袍女子又笑了。</p> “若往后闻到这种香味，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论她们是不是心甘情愿，她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p> 很快用短刀将镣铐切断，捆在林怀山脚上接近十年的镣铐铁索终于离开了。</p> 亲手打造的斧头虽然可以砍断铁索，但百锻兵器无法做到削铁如泥，自己用斧头挣脱束缚，必定会在脚上留一截铁索，以后还需要用其他手段除掉，如今一步到位，避免了很多麻烦。</p> 黑袍女子站起身，将短刀也收了起来，她轻身问道：“你识字吗？”</p> 林怀山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回答：“认识一些，但不是很多。”</p> 这个世界的文字语言和原初世界并不相同，林怀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说话写字都是重新学习，虽然处境从来都不好，十多年的时间还是学会了常用字的书写。</p> 听了林怀山的话，黑袍女子将背上的包裹取下，然后从中取出一本书递给林怀山。</p> “江湖上最看重的虽然是武学修为，是杀人的手段，但多看点书，多懂点道理总是好的，就算没多看书的兴趣，再怎样也必须识字。</p> 它算是非常不错的后天武学，我从中得到过许多启发，虽说它是后天武学，突破到先天的法门并不缺，想必对你也有些用处。</p> 我虽然知晓的武学不算不少，适合你的却寥寥无几，加上不能停留太久，更不可能带着你，所以这本《灵蛇吐纳术》就送给你，究竟能练成怎样就全看你自己了。”</p> 伸手接过用皮革包裹着的书，林怀山有点发懵，难道自己的好运真的来了，今天一下全爆发？</p> “这瓶中有二十来颗丹药，等你能做完一整套灵蛇吐纳术中的灵蛇舞之后，隔三差五吃一颗，它不但有易经洗髓的作用，还能让你更快炼出内气。</p> 最好别让他人知晓这种丹药，有旁人时最好也别打开，它的味儿有些特殊。</p> 对了，最初修炼灵蛇舞的时候可以配合使用一些滋补药物，这样能增加一些修炼速度。”</p> 又是秘籍又是丹药，拿着它们，林怀山手脚都有些发抖。</p> 想弄到江湖上最普通的武功秘籍并不难，但那些东西真的就是一些猫猫挠痒拳，如今有了让面前这个大高手称赞的好东西，林怀山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感谢对方。</p> 黑袍女子看了双眼发直，明显迷糊了的林怀山，她不再说什么，她转身向外走去，如同一道阴影般没入黑暗之中。</p> “男人也应该干干净净的，你这样可不太好。另外快些离开吧，我虽然没有感觉这院子还有什么修过武的人，但十八驿已经不安全，离得越远越好。”</p> 来不及问对方姓名来历，说一声谢谢，更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林怀山已经看不见对方的身影。</p> 一时怅然，心中万般情绪升起，林怀山心乱如麻，站了好一会儿，长长吐出一口气后才紧握着书和丹药瓶，快步走入锻兵室。</p> 把门帘扯下来裹住秘籍和丹药瓶子，然后将它缠在腰上，找出锻兵室角落的那包肉干后回到大堂，将死人身上搜刮的金银和各种小瓶子小物件一股脑放到另一块门帘布上，然后打包背好。</p> 寻了柄顺手的万锻长刀提在手中，身上藏了两把匕首，林怀山从大堂跑了出去，跑了两步后又转头回去从死尸脚上取了两双勉强合脚的鞋，不再管其他，撒腿就出了万锋堂。</p> 跑出了大门，然后顺着房屋墙根的黑暗向十八驿外摸去，不敢快步跑，只是小心翼翼不停的走。</p> 林怀山刚下外跑，一瘸一拐的侯厉推开厨房的门走了出来，在以往的时候，林怀山睡锻兵室，有锻炉在，地板再硬却不会多冷。</p> 侯厉不同，他只能缩在熄了火之后没多少热量的灶边，盖些破烂衣物甚至柴草，厨房本就有些潮湿，侯厉所处的环境比林怀山的还要差。</p> 看到黑影出了门，侯厉不知道那是林怀山，他推开门看到大堂开着门，灯也亮着，他先前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心中有些畏惧，但还是大着胆子走到了大堂门口。</p> 当他看到四具尸体，认出他们的身份之后，侯厉低声嘿嘿笑着，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呜咽，几步走进大堂，拿起地上的刀就对着尸体狂砍，将四具尸体拆的七零八落。</p> 满身是血的侯厉转身关了院落大门，点燃一个火把后，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刀走向院落旁的小屋。</p> 抬手几刀砍开门，冲进去便对着大厨等人一顿砍杀。</p> 万锻刀极其锋利，一刀下去就是手断脚断，等砍杀了在往日欺辱自己的大厨，侯厉抬脚又走进了大堂，将尸体拖到一旁后关上大堂的门并反锁上。</p> 提着刀从侧门走入后堂，里面居住的都是伺候于掌柜等人的侍女，并没有其他人。</p> 本就胆怯的侍女们不敢有丝毫反抗，在沾满血的长刀逼迫下一个个被捆了起来，只能任凭心中积蓄无数怨恨的侯厉肆意折磨玩弄。</p> 发泄了心中的怨恨，侯厉也不走了，他在万锋堂关着门吃喝玩乐，翻箱倒柜，躺平了等死，全然不管外面的事情。</p> 侯厉迷迷糊糊挨过了一天时间，这段时间居然无人闯进万锋堂，发现万锋堂的变故。</p> 清醒之后，侯厉觉得自己这条命还不能这样丢掉，装好万锋堂收起来的好东西，趁着夜色跑出了十八驿。</p> </p> 第20章 提议 十八驿的江湖武人大多数聚集在定郡镖局周围，对自己实力有信心的人站在内圈，时刻可以发动攻击，一窥黑天武神像的秘密。</p> 自认实力不够的绝大多数人想着看一场精彩厮杀，等待是否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机会，至于自己会不会成为螳螂甚至蝉，他们就不怎么考虑了。</p> 黑天武神像的传说流传久远，但真正见过黑天武神像的人可能根本不存在，大棺材中的东西即便露了面，究竟是不是真品都没人能认出来。</p> 瀚海众多大势力围住以杜衡午为首的定郡镖局镖师，言语之中全是逼迫。</p> “杜前辈，事到如今，十八驿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你等插翅也难飞。更何况前辈似乎并不想走，不如现在将这具棺材打开，让我等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不是黑天武神像。</p> 若不是，我等赔礼道歉，往后定郡镖局可以自由往来中原与瀚海，经过我等地界的时候，我等绝对视定郡镖局的人为上宾。”</p> “杜兄，你我都这样老了，何苦继续坚持，让我等一观黑天武神像又有何不可？</p> 委托送镖之人本身就不怀好意，他是要杜兄死啊，明知如此，何苦还要继续扛着？反正东西已经到了瀚海，也算完成了任务。</p> 纵然算这次失了镖，赔偿也由我等支付，不过些许银钱而已，又算什么大事？”</p> 一言接着一言，都在劝说杜衡午让开道路，让众人一观运送的物品是否是黑天武神像。</p> 杜衡午是打磨数十年的宗师，一身实力非同小可，在场的宗师明面上虽然有两位，可是他们不想和同等境界的人死战。</p> 因为结果难料，纵然不会就此战败身死，受些伤也是他们不愿接受的事情。</p> 对于宗师高手来说，受伤的代价很可能是寿命受损，所以过了热血年月的宗师，非万不得已或者有万全把握的时候，他们都信奉能不动手就绝对不动手的准则。</p> “诸位无需多言，我不知道押送的是什么，也不用知晓，只需要一直往西走到瀚海边境就够了。想让我将它取出让你等一观，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定郡镖局在中原虽然算不得第一镖局，但不论如何也有近百年的历史，立身就一个守规矩，如何会自断根基。</p> 在此，我唯有一死！”</p> 杜衡午的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其他的言语已经没有意义，但这时一名蓝袍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到双方对峙的边缘。</p> “看来杜前辈已经将自己卖出了一个好价钱，能让宗师高手去死，并做到这种程度，还真是非同小可。我虽对黑天武神像有些兴趣，但更想知道驱使杜前辈的人是谁，他究竟想做什么？</p> 如果杜前辈运送的东西的确是黑天武神像，那人必定知道黑天武神像不可能送到瀚海的西方边界，可是他依然让黑天武神像进入了瀚海。这大概是阳谋，纵然我等明知黑天武神像之中极大可能不存在所谓的宝藏和其他东西，但它还是让瀚海众势力不得不出手抢夺。</p> 在阳谋之下，隐藏的阴谋是什么，这才值得深思。</p> 在中原混不下去的人最后都流落到了瀚海，如今又见杜前辈的遭遇，可见中原的确不好讨生活，我真是恐惧某一天这里也被真正的中原人所统治。</p> 那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必须做到这一步的杜前辈，你可曾想过一个问题，你今日做到了你背后之人让你必须做到的程度，豁出命保住黑天武神像，但必然得罪整个瀚海。</p> 这样的结果是定郡镖局可以承受的吗？定郡确实在瀚海的万里之外，可若是真正激怒了我等，只需要一两个宗师，神不知鬼不觉的赶到定郡，只需要短短一刻钟，定郡镖局便是鸡犬不留的下场。</p> 或许定郡镖局还能留下一点血脉，但到了那个时候，定郡镖局还在吗？杜前辈所坚持的底线，你的守规矩还有意义吗？”</p> 蓝袍男子笑容不改，若非背负一柄重剑，手持折扇的他绝对更像温润如玉，学富五车的翩翩公子。</p> 但说出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一刀刀捅在杜衡午的心上，纵然杜衡午是宗师高手，天下间有名的武人，他却有种手脚发软站立不稳的感觉。</p> 没错，杜衡午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委托这趟镖的那人，但真将瀚海的势力得罪死了，自己死在这里，没有宗师坐镇定郡镖局必定经不起风浪，被赶尽杀绝并不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p> 委托这趟镖的人给过承诺，但没有宗师的定郡镖局已经不具有足够的分量，不要奢望太多，纵然对方守信，他能保护定郡镖局的所有人吗？</p> 定郡镖局的一大家子如何还要吃镖局这碗饭，他们就必须去运镖。</p> 运镖的队伍不可能只有一支，想要对付定郡镖局，截杀这些运镖队伍就可以了，这些如何去防备？</p> “你是谁？你想要怎样？”</p> 杜衡午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数十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如今牵挂束缚太多，根本寻不到破局的可能。</p> 蓝袍男子将手中折扇打开，神情多了些倨傲，笑着回答道：“后辈岳霄，见过杜前辈。”</p> 岳霄二字一出，在场众人皆思索着，但没人听过这个名号，顿时众人低声交流，面带疑惑看着独自表演的岳霄。</p> “你听说过有姓岳的吗？”</p> “没听过，或许有这个姓吧，就算没有，改成这个姓，当一个姓的老祖宗，这个姓不就有了？”</p> “这倒是个路子，要不我改姓叫皇帝，往后你就得称我为皇帝老哥，皇帝老兄了，你看这样好不好？”</p> “好，皇帝老哥把女儿嫁我，让我能娶个皇帝家的姑娘，这样就更好了。”</p> “滚！老子不砍死你这个狗东西！”</p> 乱哄哄闹成一团，毕竟这里人多，想要有个好秩序几乎不可能，当这些声音越来越大之后才被领头的几家压了下去。</p> 岳霄继续说道：“至于前辈问晚辈想要怎样，晚辈倒是有点建议，晚辈感觉应该可行。</p> 前辈接这一趟镖必然不是心甘情愿，可是如今接了，不管如何都不能砸了自家招牌。</p> 若其中真是黑天武神像，丢了东西绝对赔不起，但如果镖局总镖头都死了，加上前辈与委托人应当有些约定，肯定无需进行赔偿，还可能得到了对方的一些承诺。</p> 被迫接生意，被迫用命走这一趟，这是为了家人，为了镖局，如果想成全信义，又护住家人，所以前辈只有一条路。</p> 那便是在这里自我了断，委托人想要的应当只是将东西送入瀚海，所以前辈完成了任务，同时还死了，前辈与那人的约定自然完成了。</p> 而我会保证，也让在场的诸位保证，不会与定郡镖局为难，还可以将除了前辈以外的其他几人安全送出瀚海，前辈看这诚意足够吗？”</p> 悲天悯人的言语中说着让对手自杀的话，听了岳霄的言语，在场的江湖人一时说不出话来，似乎岳霄的提议很有道理，似乎全是为了杜衡午考虑，好像对任何人都没有坏处。</p> 要不试试，这个点子好像不错？</p> 杜衡午没有生气，他只是看了看一副胜券在握的岳霄，慢悠悠的说道：“放眼天下，宗师之中我也算强手，你认为我会甘愿如此憋屈的死？”</p> 签约了，大概明天去寄合同，请各位放心收藏，上一本也是完本保证，这故事会圆圆满满的讲完。</p> </p> 第21章 黑雾 自杀是最憋屈最可笑的死法，大概没有几人会做这样的选择，更何况杜衡午还是天下间少有的宗师武人。</p> 岳霄一合折扇，自信的笑道：“前辈当然会，自我了断会得到一切，与我等为敌会失去一切，这种选择才是最优。</p> 只要前辈选择了自我了断，从今夜之后，天下人都会知道前辈作为镖师的信义，作为一族之长的付出，江湖上谁不传颂前辈的名号？</p> 天下间有几人还能拉下脸与定郡镖局为难？只要前辈有一个还算可以的后人，定郡镖局更上一层楼不是必然的事情吗？前辈又有什么不甘不愿，舍不得先走一步？</p> 再则自我了断于此，还可以回到故土风光大葬，若是选择死战，恐怕连全尸都无法留下。”</p> 岳霄的话一说完，步家的领头人立刻发声：“不错，岳霄公子的主意非常好，我代表步家同意了，不知诸位认为如何？”</p> 没有思考太多，领头的几家，也就是最强的几家全部选择了同意，而后内圈数十人，外圈至少上千人都开始大喊。</p> “请杜前辈上路！”</p> “请杜前辈上路！”</p> “上路，上路，上路！”</p> 一浪高过一浪，声音响彻云霄，明明是宗师，杜衡午却心乱如麻，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p> 黯然一笑，却感觉几分解脱，想到逼迫自己走到这一步的那人，杜衡午心中有无数怨恨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p> “诸位老兄弟，我死之后，你们万万不可随我而去，还请将我的尸首送回定郡，不要让我做一个在异乡游荡的孤魂。你们都是老江湖，镖局需要你们，天清是个好孩子，还请诸位老兄弟多加照顾。”</p> 杜衡午身后的几人实力并不强，而且都是一身旧伤的老人，但这几人是主动选择随杜衡午，他们已经做好了一起赴死的准备。</p> “杜大哥！”</p> 几声悲呼不甘，但几名镖师还是点了点头，他们的心中，杜衡午的话比皇帝老儿的话还有用，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违背，而且他们更不愿意杜衡午死后连全尸都落不得。</p> 而且他们都知晓，接了这一趟镖，就必须做出牺牲，想要定郡镖局不倒，在中原有个好名声是很有必要的。</p> 自我了断也许是最优的选择，作为弱势的一方，也没有太多的路可以走。</p> “多谢岳霄公子指明前路。”</p> 无悲无喜的话一说完，杜衡午合上双眼，全身真气和生机同时逸散殆尽，他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但人已然在无声无息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p> 逸散的真气和生机散入周遭，同时神魂消融，在肉眼凡胎不可见之中，真气生机和神魂散后去的残余一起飘到大棺材周围，然后没入其中。</p> 漆黑的棺材中两点红芒突显，一股扭曲怪异的气机从棺材中扩散而出，瞬间便笼罩住方圆百米的范围。</p> 但没有几人感觉到，纵然觉得气温似乎下降了一点，心中多了点惶恐，也都视作大战将至的原因。</p> 一名老镖师拉着几匹马，其余人抬起杜衡午的尸体向外走去，没有人阻挡，也没有人再关注他们。</p>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大棺材上，一时间这里陷入了沉默，第一个打开大棺材的人未必能获得最多好处，却绝对成为众矢之的。</p> 谁去开棺？谁有胆，谁不怕谁就去开。</p> 好一会儿的僵持之后，气氛变得越发凝重，岳霄突然开口说道：“诸位，里面是不是黑天武神像还未可知，黑天武神像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也未可知，就算要争要抢，也得看一看之后在开始。</p> 不如就由在下去开这棺，反正在场有宗师前辈，我这种小卒子也不可能翻天。”</p>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同意了。</p> 开棺不但会成为众矢之的，还可能遇到危险，因为谁也无法确定棺材里会蹦出来什么东西。</p> 领头几人点了头，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了，岳霄走到大棺材前方之后拔出重剑，几剑斩断棺材上缠绕的铁索，然后一插一挑，棺材盖便飞了起来。</p> 几乎在同时，冰冷的黑雾从棺中狂涌而出，岳霄急忙后退，而在外围，数十把各种各样的兵器夹带着呼啸风声砸向大棺材。</p> 轰！</p> 一声爆响，棺材整个碎裂，叮当声中数十把兵器全部被弹落在地，棺材中被黑雾缠绕的长条形事物也显露了形迹。</p> 最先冒出的黑气在空中凝而不散，最终化作近似人形的模样，更奇特的是这个人形黑雾的眼睛部位散发着猩红光芒。</p> 嗡！</p> 天地好似发出奇异的震动和响声，人形黑雾的双手交错好似在结成了什么法印。</p> 一时狂风乍起，天空中乌云涌现，人形黑雾散去形体，以大棺材为中心向周围缓缓扩散。</p> 淡薄黑雾笼罩的区域之中，众多江湖武人的心中突然涌出无穷无尽的杀意和恶念，刀兵出鞘的声音响起，在杀意和恶念的驱使下，不分敌我，只为了杀戮毁灭的混战随即展开。</p> 一瞬的变化来得太快，根本不及反应，更不要谈做出其他举动。</p> 只听到抢宝物的声音此起彼伏，后方不明所以的江湖武人向前挤，然后将自己陷入黑雾笼罩的范围，也开始了乱斗。</p> 死亡越来越多，遍地都是尸体和鲜血，黑雾从淡薄无形变得浓重阴寒，好似有一个声音在蛊惑众人，于是厮杀变得更加残酷，更加快速直接。</p> 黑雾向外扩展的速度在加快，最终将十八驿有建筑的区域完全笼罩，唯有扛着杜衡午尸体狂奔的几名镖师逃脱出去，其余人全部陷入黑雾之中。</p> 厮杀无处不在，还在开门做生意的幽梦楼距离客栈虽然比较远，它依然没有逃脱。</p> 中层内少数沉迷温柔乡，没到客栈周围的江湖武人赤红着眼寻找敌人大开杀戒，下层鬼市中的鬼刀门门人自相残杀，上层突然爆发的厮杀更是恐怖，瞬间门窗爆裂，透明的琉璃迸射是如同冰晶飞舞，反射灯光火光，好似下了一阵光雨。</p> 五道身影直冲天空，这些人踏空而行，不断腾挪交手，碰撞厮杀间迸发的气劲横贯数十米。</p> 这五人纵然不是宗师，也绝对是最顶尖的先天。</p> 江湖武人全部陷入了疯狂，反而是没有修出内气真气的普通人还能保持足够的清明，虽然有些人死在混战中，顺利逃跑并躲起来的同样不少。</p> 而在这个时候，林怀山正在街上大步向外走，随着身后的喊叫咒骂声越来越大，林怀山心中的恐惧也在急速提升，感觉好像有一双满是恶意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有一双手正在伸来，要掐住自己的脖子。</p> 大步走变成了狂奔，林怀山喘着气加速向前，可是跑着跑着突然发现四周的房屋在扭曲变形，一切所见的事物都变成了一团在水中晕开的墨，所有的笔直线条消失了，化作回旋的黑色雾气。</p> 脚下的道路也是如此，最后林怀山一步踏空，身体猛然向下坠，在惊叫中陷入黑暗和冰冷之中，不知是跌还是撞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p> </p> 第22章 黑天武神 黑色的雾气随着江湖武人的死亡而变得浓郁，十八驿被笼罩着，最终可以看到苍茫天地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半球。</p> 黑雾半球逸散着点点血红的光丝，它们冲入天穹，然后向东而去，不过弹指间就跨越数万里山河来到中原，然后猛然扎进群山中的一处天坑内。</p> 血红光丝源源不断没入天坑，同时群山摇动，天坑黑雾冲天而起，它在天地间化作乌云，盖住方圆十数里的土地，在乌云中央出现两颗赤红的光球，它们如同一双眼，又好似两轮血色圆月。</p> 十八驿，正在街上跑动的林怀山一脚踏空，经过天旋地转之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奇怪地方。</p> 眼前只见黑暗，皮肤好像粘着一层滑腻冰冷的液体，当手在身前拨动的时候，触觉告诉自己这里好像是在水中。</p> 很怪异，努力睁开眼却看不到除了黑暗以外的任何东西，手伸向自己的身体，有实实在在的触觉，甚至有温度弹性，可是林怀山敏锐的感觉到状态不对。</p> 立刻屏住呼吸，林怀山便发现自己完全可以不需要呼吸，刹那间，林怀山找到了熟悉的感觉。</p> 进入九色光河的时候就是这种相似的感受，那个时候的自己绝对不是肉身，至于是不是魂体，林怀山不敢确定。</p> 因为林怀山没有见过魂体，不过心中确信自己现在绝对不是肉身状态。</p> 忍着四周的滑腻和阴冷，林怀山在黑暗中努力向前跑，同时感觉到四周似乎有无数道声音在惶恐的咒骂，在求饶，跑动时似乎还撞到了什么东西。</p> 这种努力很快得到了反馈，但并不是正面，林怀山的动静好像惊醒了什么东西，林怀山内心顿感发毛，于是站在原地不再动弹。</p> 有什么在看自己，绝对有，在街上跑路的时候也是如此，这假不了。</p> 四周只有黑暗，看不到其他，好半饷之后，林怀山小心翼翼的挪动，想要距离目光更远一点，可是挪动无法改变什么，因为那种目光很像是从天上传下来的。</p> “小子，你有点奇怪！”</p> 一个声音传入林怀山的耳中，如今的状态不是肉身，但和肉身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林怀山能看能听，能言能嗅。</p> 对方没有给林怀山回答的机会，四周冰冷滑腻的奇怪东西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压力，它们向中间堆积，似乎想将林怀山压扁压死。</p> 冰冷滑腻的液体正在渗入林怀山的身体之中，受到四面八方的压力，林怀山立刻无法动弹了，只能在原地挣扎。</p> 随着压力越来越大，林怀山思绪开始混乱，剧痛逐渐出现，也就在身体似乎快崩溃的时候，林怀山“看见”身体内部的一点九色光华。</p> 它是一个很微茫的光点，但在看到它的时候，林怀山莫名其妙的明白，自己这时候的身体是以它为中心搭建而成，它是自己存在的根本。</p> 似乎林怀山看向它的目光唤醒了它，于是它出现了些许变化。</p> 光芒闪烁，明亮的九色光芒温暖且纯净，林怀山“看到”一根纤细的九色丝线从光点向外延伸，一直到不可追寻，不可捉摸的地方。</p> 无法理解这一幕，但在压力到了极致，林怀山无法再承受这些，外在的身体轰然崩塌，然后所有的躯体残余被挤压到了九色光点中，并与它合为一体。</p> 黑暗中，林怀山的身体完全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颗有着光丝小尾巴的微茫光点，正当四周黑暗继续发动压力的时候，九色光点猛然膨胀。</p> 从光点化作光球，而后呈现出人形，却是消失的林怀山再度出现。</p> 一根九色光丝从林怀山的背部向未知的所在延伸，九色的光以林怀山为中心开始向外扩张，在刹那之间，林怀山感觉自己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p> 四周的黑暗很讨厌，似乎用手轻轻拂一下，它们就会散去。</p> 于是林怀山伸出手，轻轻拂了一下。</p> 在林怀山的想象中，自己的手会掀起成排的龙卷风，它们将带着黑暗远离自己。</p> 手拂动，龙卷风真的出现，它们最初不过几厘米高，打着小小的旋，在远离林怀山的时候这些风旋越变越大，最后化作顶天立地般的庞大风柱，裹挟吞噬着黑暗，向远方急速而去。</p> 随着龙卷带着黑暗离开，林怀山终于看清四周究竟是什么模样。</p> 却见黑暗的天空中悬挂着两颗血红光球，无数惶恐的人呈现无数种姿势和地面亲密接触，他们的目光茫然呆滞，好像没有睡醒。</p> 这里的光全是天空血红光球撒下，天地万物自然呈现一种迟暮略带灰暗的血红。</p> 这种颜色林怀山并不喜欢，这时候应该需要一颗光芒灿烂的太阳。</p> 摊开手，一颗小火球从林怀山手中飞起，它飞到天上之后就变成了一颗散发无穷光热的太阳。</p> 林怀山跺了跺脚，原本看起来只是半透明气墙的地面化作真正的坚实地面。</p> 温暖的阳光取代了先前的血光，所有的黑气开始回缩，最后在天空化为一个圆球，两颗血色光球滴溜溜的旋转着，似乎也不像先前那般可怕。</p> “这只是一个梦境，或者说虚幻的世界，但虚幻世界之中，我和某个“人”并不是虚假。”</p> 林怀山这样告诉自己，以往没有接触这种奇妙的东西，但心中并不因此感到害怕。</p> “你是谁！！！”</p> 黑雾球体中传出一个声音，他在质问，语气很凶，声音很大，好像无数雷霆再炸响，不过林怀山感觉自己可以掌握这个虚幻世界的一切，所以对方的做派掩盖不住他的色厉内荏。</p> “应该是我先问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弄到这种地方来，你想做什么？”</p> 黑雾球体中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于是两者对视，一人站在地上，一人悬在天空。</p> 在林怀山的四周，从惶恐惨叫中安静下来的人看了看林怀山和天空的黑球，他们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p> 自己难道不应该在十八驿吗，怎么眨眼间就到了这里，可是这里又是哪里，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是谁，天空的黑球怎么会说话？</p> 无数疑问在心头堆积，林怀山其实也好不到那里去，天空的黑雾圆球同样如此，他这会儿正在思考，该怎么面对这个自己明显没办法对付的怪人。</p> 明明是自己主导的“世界”，对方凭什么能夺走掌控权，将“世界”搅的一团糟。</p> “哼！坏我好事，居然装傻，我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定然是那群无耻之徒派来的猎狗。</p> 休想抓住我，狗东西，不久之后我会去找你，将你生吞活剥，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p> 这种狠话让林怀山一脸懵，我还成猎狗，还被骂狗东西，老子惹你了？</p> 正打算张口骂回去，天空的黑雾圆球却是猛然间崩裂散开，黑气到处狂卷，同时两颗血红光球也开始缩小，一闪便不见了踪影。</p> 黑暗再度涌来，所有人都被黑暗所吞噬，林怀山心神再度恍惚，与此同时由林怀山想象并“造”出来的太阳、大地、龙卷风同时消失，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出现。</p> 砰地一声响，同时疼痛袭来，林怀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先前那个奇怪的地方了，重新回到了大街上，这时双腿发软立刻使得跑路出问题，于是林怀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p> 四周依然很黑，但不是先前那种阴冷滑腻，更没有会说话的黑雾球，在远处，喊杀声从无到有又出现了，他们似乎没有到过奇怪的地方，经历过奇怪的事情。</p> 整个十八驿中，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多了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他们隐隐记得自己看到“神人”将火球升入天空化作太阳，有恐怖的怪物盘踞在天空，以及他们互相的问话。</p> 林怀山从地上爬起来，这时没时间更没有必要去想刚才那种似梦非梦的经历，只是提着刀撒腿就跑，不敢在十八驿停留分毫。</p> 客栈院落中的尸体堆叠了一层，血铺满了地面，大棺材破开后被黑雾笼罩的东西显露了真实模样。</p> 它是一具看起来用黑玉雕琢，身着甲胄，双手结印与胸前的人像。</p> 或许它就是黑天武神像，随着最后一丝淡薄黑雾从黑天武神像表面消失，原本十八驿中两名瞳孔赤红如血，皮肤上遍布血红纹理，散发妖异血光的人归于原本模样，再不见丝毫特殊。</p> 黑暗世界的一行恍若一梦，或许除了林怀山，再没有任何当事人能清楚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有莫名其妙出现的杀戮慢慢归于平复，但对黑天武神像的争夺才开始。</p> 因为除了林怀山以外在十八驿之中的所有人，他们回忆破碎记忆的时候，忆起了一些从没有接触过的奇功妙法，虽然它们支离破碎，不成篇幅，但依旧有巨大的价值。</p> 黑天武神像的真实已经确定，只在它周围都莫名其妙得到了残破的奇功妙法，若是真正得到它，那时候的处将有多大？</p> 没有多少人能够不受诱惑，对九成九的江湖人来说，他们最想要的都是自身的实力，而实力的根基是修行的功法。</p> 求推荐票。</p> </p> 第23章 进入荒野 黑暗中林怀山慌不择路，只知道闷着头向前跑，许多年没有这样痛快使用这一双腿了，林怀山居然感觉有些不习惯，当然心中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亢奋。</p> 跳过土墙进入绿洲居民区，脚下这片区域遍布着农田，继续向外走就是和荒漠连在一起的绿洲外圈树林。</p> 随着林怀山闯入树林，被惊起的鸟兽发出各种声响，林怀山借着天空中垂落的微茫光亮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树林。</p> 眼前所见是较为平坦的荒野，在不远处，生长在荒野上的几颗树木显得营养不良，它们的枝丫稀疏且细，叶子非常少，这几颗是看着好像是一双双巨大的干枯爪子向天空死命的探去。</p> 咕嘎的怪叫再次响起，正喘着气歇息的林怀山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危险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后。</p> 在绝大多数地方，夜晚总是比白天危险，但林怀山听其他江湖人说，野外真正危险的是马贼流寇，但周围的江湖武人都在十八驿内部，外面应当不会有马贼流寇这种东西。</p> 狼熊虎这些猛兽勉强有点危险，不过瀚海绿洲周围几乎看不到大型动物，毕竟这个世界的人太强悍，寻常后天境界的武人和熊肉搏都不会输，来往绿洲之间的商队护卫，流寇匪贼足够消灭看到的任何猛兽。</p> 当然，其中不包括蛮兽，不过它们虽然超乎寻常的强大凶猛，但数量并不多。</p> 只有在深山老林可以寻到恐怖的蛮兽，有些修为极高的武人就是通过狩猎蛮兽赚取大量钱财，当然，更多的是进入深山老林的武人死在蛮兽毒物口中，成了消失的人。</p> 也就在这个时候，林怀山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个没有多少光源的夜晚能看清三四米范围内的所有东西，十来米外的东西也能看到些许轮廓，并不是黑暗一团。</p> 先前忙着跑路，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现在才发现这种不正常的情况。</p> 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林怀山手中握着已经出鞘的长刀，目光所致之处什么都没有，但危险感依旧存在。</p> 很快，两颗绿色光球在黑暗中一闪而逝，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在林怀山十多米外的地方，一个黑影正缓慢的踱步向前。</p> 黑影轮廓四肢着地，体型有些怪，似乎是一只个子特别大的荒野独狼，林怀山装作没看见他，慢慢的向后移动几步，同时头左右转动，好像在四处打量什么。</p> 这样的举动可能是在与空气斗智斗勇，毕竟不是所有野兽都明白这么多人类的把戏。</p> 林怀山没有将匍匐向前的黑影当成普通野兽，因为这时心中有种感觉，对方绝对不同寻常。</p> 咔！</p> 细碎的声音响起，匍匐向前的黑影踩到了一根枯枝，也就在这个声音发出的同时，距离林怀山不到十米的黑影有了大动作。</p> 它前爪抓地，身体紧绷弯曲，抓蹬地面后弯曲身体猛地一弹，全身的力量被调动，黑影随之向林怀山发动扑击。</p> 巨大的力道将爪下土地踏出了四个明显的凹陷，细碎的石子夹带着狂风胡乱的飞，黑影一扑就到了林怀山面前。</p> 速度快如闪电，若非林怀山早就看到了对方，在这样的速度面前，没有提前防备根本不可能有效抵挡或者闪避。</p> 林怀山没有闪避，也不是单纯的抵抗，手中刀双手而握，微微分开双腿侧着身体，弓腰时高大粗壮的身体扭动起来，双臂向上一抬，手中刀便从下向上一撩。</p> 雪亮的刀光一闪，刹那间黑影已至，在黑影扑杀时林怀山出了刀，见到林怀山早有准备，已经到空中的黑影明显有了一点迟疑，它的身躯扭动了一下，调整身体姿态准备提前落地，以此避过长刀的锋芒。</p> 可惜两者的速度都太快了，黑影的迟疑没不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它失去了一冲向前的决然。</p> 在两人接近时，林怀山看到这个黑影根本不是先前猜测的狼，而是有着和人体型极相似，但表面长满长毛的怪物。</p> “猿猴？”</p> 心中升起这个念头，林怀山来不及多想，刀锋已经切入对方的身体，长毛怪物在巨力冲击和它自己调整姿态的作用下摔向一旁。</p> 林怀山追上去便要继续砍杀，根本不给长毛怪物反应的时间。</p> 至于看到这样奇怪的玩意儿会不会害怕，说真的，从另一个世界到这里当乞丐苦力，做小偷混子，最后沦为奴隶，在不久前还进入了一个的奇怪的地方，面对了一些诡异的玩意儿，面前的长毛怪物的确有些不正常，可是林怀山心中没有任何畏惧的感觉。</p> 即便这时候面前跳出一只鬼，一只僵尸，林怀山都不会惊讶，毕竟穿越时空来到另一个世界都发生了，还不允许出现妖魔鬼怪？</p> 再则刚刚发生在十八驿的怪事难道是假，是幻觉不成？</p> 提刀砍就行了，对方既然害怕，说明它也会死，既然它会死，那自己加大力气使劲砍就绝对没问题。</p> 林怀山没有正经练过武，不过身体足够强壮，力气足够大，怪物看似厚重的皮毛也无法阻挡万锻刀的锋利。</p> 看到满地都是怪物伤口溢出的鲜血，林怀山心中居然升起一种莫名快意。</p> 上去就是一刀，刚刚从地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做其他动作的长毛怪物又受了伤，刀切开了它三分之一的脖子，鲜血立刻疯狂喷涌。</p> 林怀山一脚踢过去，长毛怪物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仰面躺在了地上，赶上去的林怀山握刀向下一刺，万锻刀从长毛怪物张大的嘴中插入，穿过后脑没入沙地。</p> 拔刀后退，长毛怪物在原地挣扎了几下，然后它周身喷涌黑气，几个呼吸后就瘪了下去。</p> 留在林怀山面前的是一具干枯的尸体，抬手扔了个石子过去，干枯尸体被击打之后猛地裂开，化为一地黑乎乎的灰烬。</p> “这是什么东西？以前只听江湖人谈着江湖事，如今突然遇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似乎整个世界突然变了样，还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十来年都白过了，以前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p> 百思不得其解，林怀山艺不高但是胆子大，走到灰烬前用刀扒拉了几下，然后看到一颗黑乎乎但反射点点星光的圆珠。</p> 这东西明显不是荒野中应该有的东西，林怀山没用手去捡，切了一块门帘布裹住圆珠，将它提在手里继续向前方走去。</p> 一只长毛怪物并不难对付，林怀山害怕树林中藏有更多的怪物，所以必须加快脚步跑远些。</p>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孤身一人为了保证安全，到人多的地方是很好的选择，可是距离这里最近的是十八驿，里面的情况有些诡异，而且还有无数人在乱杀，林怀山没打算去送死。</p> 荒野的晚上有些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是什么方向，直到夜色逐渐淡去的时候，林怀山才弄清楚些许如今的情况。</p> 现在可以看到远处大雪山漆黑的轮廓，在这时候林怀山发现自己夜晚一直在向北走，根本不是向东进入长宁郡的方向路线。</p> 错了就错了，林怀山没有立刻修改方向，身上还有食物，林怀山决定在荒野中寻一个有水的地方呆一段时间用来修炼《灵蛇吐纳术》，等有些进展了再继续赶路。</p> 身上有点好东西，还提着刀，林怀山很怕在荒野中遇到别人，现在躲起来稍稍提升一点实力，再向东边走的时候安全感能多一点。</p> </p> 第24章 谷地 瀚海的降雨其实不少，瀚海中央区域之所以缺少植物，是因为大地是由整块岩石构成，表面只有一层沙粒，雨水落地后无法留住，不是顺着石缝落到地下岩洞暗河之中，就是被猛烈的阳光迅速蒸发，留不住水，又没有足够多的泥土，植物就无法顺利扎根生长。</p> 十八驿所处的地方在瀚海最东边，这里的环境已经逐渐接近正常，地质的问题虽然也存在，但这里与长宁郡相接，长宁郡背后有大雪山，它时刻都在为瀚海东边补充水分。</p> 冰川雨雪的水汇聚成河流从大雪山滚滚而下，穿过长宁郡最终流入瀚海。</p> 哪怕瀚海的土地下是岩石，并遍布岩缝，但当水量足够大的时候，岩缝也能被填满，所以瀚海东边有大量的地下水。</p> 只要愿意寻找，总能在荒野中发现长满植物的小型绿洲。</p> 这种绿洲一般都是环绕泉水而形成，除了各种小动物依靠小型绿洲为生，许多马贼流寇也会在这种小型绿洲中歇息躲藏，甚至某些隐秘且相对固定的特殊交易场也在各种小绿洲中举行。</p> 传说圣人走入瀚海，将岩石化为沙粒，然后才形成绿洲，如今瀚海所见的一切生机都是两位圣人的功德。</p> 但林怀山更相信绿洲是自然演化的产物，有常住居民的大绿洲定然是从小绿洲发展而来，在未来，瀚海东方将不会有绿洲这个词语，因为任何地方都将长满生机勃勃的植物。</p> 那时候，绿洲自然不存在了，植物不再显得稀奇。</p> 林怀山边吃肉干边寻找能够短时间存身的地方，这事情不算难，所以不用慌忙。</p> 头上的太阳很烈，不过对于这种自由和光明的状态，林怀山只有高兴，并不会讨厌这样的炽烈。</p> 走了十几里路，林怀山终于找到了一处满意的绿洲，它是一处稍微低洼的谷地之中，老远还看到树下的草地上居然有几只兔子，加上林中鸟鸣声此起彼伏，林怀山确定林中应该没有人。</p> 又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走到谷地，顿时感觉这里的气温比外面低了很多，空气也显得有些潮湿。</p> 谷中有两三百棵并不算很高的树，面积不小，土地看起来厚实肥沃，如果有人愿意，完全能在这里开垦出不少良田。</p> 能够在荒野中活下去，不惧怕马贼流寇，必须要有一身好本事，如果真有那种本事，应当没有几人愿意待在这种地方种地。</p> 谷地中有一座由石头堆砌，盖着茅草顶的小屋，泉水从小屋不远处的崖壁淌出，落入下方盖着石板的小水池，溢满后再流入谷地，滋养着这一片绿地。</p> 草丛没有被践踏过的痕迹，新鲜的人类活动痕迹更无法寻到，这里大概很安全，应该许久没有人来过了。</p> 石头房子只有孤零零的一间房，左边有一张放着些瓶瓶罐罐的石板床，右边堆了些干草枯枝，墙角有一个三脚金属架和一口黑乎乎的锅，而过锅里面还有几个陶碗。</p> 东西倒是齐全，林怀山没有坐下来歇息，看了一眼之后直接走到水边放下刀具包袱，脱去衣物鞋子开始洗澡。</p> 在万锋堂的时候很少洗澡，因为锻兵室不敢搞出大动静，院子里脱光洗澡会被揍，真正用来洗浴的地方又轮不到林怀山，所以林怀山才搞得又脏又臭。</p> 用刀剃掉绝大多数的头发，以一小块厚实的门帘布当帕子，搓洗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除去身上的污迹，变得干净了起来。</p> 厚实肮脏的裤子一并洗了，不过再怎么努力，这条裤子还是灰一团黑一团。</p> 黄昏将至，谷地中渐渐暗了下来，林怀山烧火煮了一大锅肉干汤，灌了一肚子之后点燃从石板床上找到的油灯，然后坐在床上拿出用皮革包裹好的《灵蛇吐纳术》。</p> 这本书足有三指厚，而且格外沉重，绝对不是普通纸张该有的重量。</p> 打开包裹在外面的皮革，金字黑色硬壳的封面便落入眼帘，翻开书，所见的第一页是一篇冗长的吹捧文字，讲了天蛇教历史的有多悠久，江湖地位多高，出过多少厉害人物，在这篇文字的下方，有一行红色的娟秀字迹，却是写着：日月常在，人世万种俱化尘沙。</p> 林怀山可以闻到很淡很大的幽香，下意识的嗅了嗅，似乎和黑袍女子身上的气味有些相似。</p> “这一行字是她写的？还有这种气味，莫非是调了胭脂当成墨用？这种纸倒是有趣，居然能承载它而不让它脱落。”</p> 林怀山心中想着，将这行字看了又看，然后翻开了第二页，从这里就开始讲修习武道的知识，当先便是总纲介绍，再往后翻就是纯粹锻炼身体，变之灵活有力的最基本但最重要的练法，它名为灵蛇舞。</p> 一张一张绘制极致精致明白的图片配合着大段文字讲解，这些足够将灵蛇舞讲解的非常通透。</p> 在这些文字图片的空白缝隙处，娟秀的字迹留下了各种补充和修习的感受。</p> 灵蛇舞三字已经将这门练法说的极其清楚，“灵”既是指的灵活如意，更是指的一种通过蛇舞时的“动”守住精神的“静”，然后进入忘我的奇异境界。</p> 蛇字是因为这门练法最多的动作就是各种扭动，蠕动，是拟象于蛇，这也是天蛇教的根本。</p> 看了这本书的第一页，林怀山就知道天蛇教崇拜蛇，他们认为蛇是世间最有灵性的一种事物。</p> 舞说明它是单纯的练法，不是厮杀打斗的技巧，将各种动作修行到极高程度的时候，身体各部分将无比协调灵活，如同蛇一样软绵，修炼的动作就是一种舞蹈。</p> 林怀山的脑袋还算好用，到了这个世界，记忆力和理解能力都有非常大的提升，将灵蛇舞看了几遍之后，林怀山开始在脑海中模拟灵蛇舞的动作。</p> 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能行之后，林怀山小心将书合上，下了床开始将分解动作全部做了一遍。</p> 有些动作非常别扭，林怀山身材高大粗壮，肌肉极其发达，做那些动作的时候麻烦比较大。</p> 这是肌肉僵硬，韧带没拉开的缘故，林怀山倒不急，只是一遍遍的做这些分解动作，等熟练后便开始将分解动作连起来，同时用力拉扯韧带，让身体向灵活转变。</p> 身体底子在，加上不怕痛，修习的效果非常不错，练到大半夜，疲乏之后便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将灵蛇舞之后的内容粗略看了一遍。</p> 灵蛇舞是天蛇教最根本的武学，能将灵蛇舞做完一套，这就说明身体素质达到了基本要求，之后便是孜孜不倦的练习，等到灵蛇舞修到小成之后就可以配合呼吸吐纳之法，牵引气血炼化为内气。</p> 若是成功，就是进入了后天境界，放在江湖上能算入流的江湖武人了。</p> 此后需要做的就是勤奋练习灵蛇舞，多吃肉食，有条件的可以加上各种滋补之物，以此来加速壮大内气。</p> 等到内气遍布全身血肉，再开始收纳内气入气海，聚散如意之后便开始约束并搬运气海中的内气，以此冲开十二正经。</p> 冲开十二正经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很容易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一个不慎就将损伤身体，破坏根基，而这个过程很看重个人的根基和天资，正是如此，有易经洗髓作用的丹药才极度珍贵。</p> 当十二正经全开，后天境界就到了终点，之后便是突破到先天境界。</p> 这一步更加困难，江湖上后天武人多不胜数，先天境界却能算高手，但对于绝大多数江湖武人来说，突破到先天更依靠的是运气，大势力出身的修武之人却依靠特殊法门、场所、丹药的帮助，有长辈护持，难度降低了不止十倍。</p> 正是因为这些不同，绝大多数野路子出身的先天武人都很弱，甚至被大势力出身的先天武人看不起，给野路子先天一个伪先天的称号。</p> “这条路果然不好走，若是没有遇到她，我都这个年纪了，恐怕这辈子连伪先天都成不了。”</p> 真法不可轻授，如果没有点明修行武道法门和禁忌的老师，再怎么努力最终也难有成就，多半会变成在江湖上打滚的三流武人。</p> “她为什么会将这本书送给我，还亲手帮我割去脚上的铁索，江湖上也有好人吗？”</p> 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这时天也不早了，林怀山包好书不再多想，抱着刀沉沉睡去。</p> </p> 第25章 光丝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林怀山走出门坐在树林中仰头望着天，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能睡，大概因为以往十来年的生活太差，心中一直不安定，从来不曾拥有一个好的睡眠，如今得了自由，才睡得这样好。</p> 用冷水冲了个澡，然后继续煮肉干汤，饱餐一顿后就开始修习灵蛇舞。</p> 完整练习一遍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林怀山发现自己最初想的太简单了，想要学有所成，需要的时间不会太短，携带的肉干存量却支撑不了多久，根本无法长时间呆在这个安宁的谷地。</p> 虽然熟悉了灵蛇舞的动作和呼吸吐纳的法门，林怀山还是选择练习分解动作，没有进行一整套的尝试。</p> 整个下午都在断断续续的修炼，重点放在各个动作的准确性上面，不断调整修正，结合书中的讲解，力求做到最完美的状态。</p> 夜幕降临，林怀山回到了屋中把一些杂物取了出来，它们是从于掌柜等人的尸体上得到的，现在有空闲，正好旁仔细查看一番。</p> 金银财物不多，毕竟于掌柜等人是在自己窝里，带那些东西没什么意义，最多的是一些小瓷瓶，差不多有二十个。</p> 有些上面贴着纸，写有解毒丹、养元丹、金疮药、神仙散、神枪不倒这些字，另外还有三瓶没有任何字迹提示。</p> 不清楚养元丹和神仙散是什么，感觉应该是好东西，解毒丹、金疮药是常备的药物，林怀山不算陌生，神枪不倒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东西，但不管它们有没有字，林怀山都没有打开，因为害怕碰到毒药，然后以一种最蠢的方式死在这里。</p> 毕竟瓶子上的字未必对应里面的东西，有些家伙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别人好过，比如在自己身上藏一些毒药机关，给搜刮尸体的人一个难忘的记忆，将写着解毒丹的瓶子里装上毒药，谁吃谁倒霉。</p> 这种人虽然不多，江湖上很大，所以还是有的，将来历不明的东西往嘴巴里放，这种事情最好别做。</p>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几块万锋堂的身份牌子，林怀山顺手丢到了地上，这东西完全没用，是真正的杂物。</p> 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林怀山将目光投向一边的圆珠，当初逃出十八驿之后杀了个长毛怪物，得到了这东西，它的来历更不寻常，林怀山对它很警惕。</p> 是什么寻不到半点头绪，林怀山在以往没有听说这个世界还有那种长毛怪物，也不知道圆珠是结石还是原初世界神话传说中的妖丹。</p> 林怀山在原初世界没有见过神仙妖怪，但神仙妖怪的传说却极其多，如果珠子真的是妖丹，实在拉低了妖怪这个称呼。</p> “明天抓一只活的兔子或者老鼠，用它们来试试这颗珠子有没有毒，会不会对身体有害，如果确定没有问题，我再用手接触，否则说什么也不去碰它。”</p> 翻开书进入学习状态，《灵蛇吐纳术》的内容极多，真正读懂读透需要很长的时间，林怀山现在将精力放在灵蛇舞上，这是修习武道的第一步，必须要走好，其他内容只需要了解就够了。</p> 第二天清早，林怀山到草丛中设套抓兔子老鼠，一口气弄了十几个套索之后林怀山便回到林中继续修行。</p> 生活其实很枯燥，但相对于在万锋堂当奴隶的日子，如今的生活已经足够完美，林怀山不是贪婪的人，对现在拥有的一切已经很满意。</p> 灵蛇舞的分解动作做得很不错了，身体的灵活性有了些提升，林怀山尝试一次练完一整套灵蛇舞。</p> 极其勉强的练完一套，林怀山坚持走了一小段路后瘫坐在地，这时全身肌肉剧痛，四肢发软，胸膛里面憋着一口闷气，吐不出也咽不下，整个人极其难受。</p> 身体的灵活和协调依旧差了很多，练习一整套的时候更加明显，打铁练出来的虬结肌肉反而成了累赘，让有些动作做起来更加困难。</p> 还远远不够，需要时间让身体适应灵蛇舞，往后还是只能先练习分解动作。</p> 休息了一会儿，林怀山离开林子来到草丛中检查套索，发现这次的收获很不错，一般在夜晚活动的老鼠没有抓到，活兔子倒是有两只。</p> 长毛怪物留下的珠子泡水，然后把水灌到其中一只兔子的嘴里，至于另一只兔子已经被扒皮洗干净，即将成为林怀山的一顿晚餐。</p> 被灌了一肚子水的兔子用树皮搓成的绳子捆住脚，然后绑在房子旁的石头上，林怀山看书的时候偶尔瞄它一眼，观察它是否出现异常。</p> 就这样一整夜就过去了，兔子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林怀山这才松了一口气。</p> 至于为什么一夜不睡，看书盯着兔子，这是因为林怀山实在胆小，害怕兔子变成了一个怪物，然后干掉睡着了的自己。</p> 这只兔子帮了自己的忙，林怀山打算将它养着耍耍，没敢吃也不打算吃了它。</p> 将它移到稍远的地方绑好，林怀山回到小屋旁伸手将珠子拿在手中。</p> 这颗珠子通体漆黑，入手冰凉，似乎是石质，但它的重量非常轻，用轻如无物来形容也不为过。</p> 林怀山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殊，摸了摸，表面也冒出什么东西，下意识的捏了捏，只听到啪的一声响，林怀山手中的珠子居然碎了。</p> 碎了，真碎了，灰黑光雾从破碎的珠子中涌出，林怀山下意识的抬手一甩，整个人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迅速闪到一旁。</p> 可是光雾追着林怀山跑，一下没入林怀山的身体中，天旋地转的感觉出现，林怀山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熟悉的地方。</p> 九色光河就在自己脚下，自己这时在光河上悬空立着，林怀山周身缠绕着灰黑光雾，它们很快就进入身体之中，与此同时，林怀山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又多出了一根九色光丝。</p> 之所以说又字，是因为林怀山一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背上多了一根光丝，还没检查它是什么东西，背上又长出了一根。</p> 新生的光丝更短更细，林怀山伸手抓向光丝，原本以为会抓空，但本应是虚幻之物的它们却落入了掌中。</p> 接触到这两条光丝的时候，两道信息被林怀山获取，在瞬息之间，林怀山看到了两个“目的地”，其中一个极其遥远，但有种无法言说的熟悉。</p> “这种感觉，它是我的来处，出生并长大的原初世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回去，可是我又该如何才能回去，真的能顺利回去？”</p> 心绪难以平静，从不曾想过自己可以得到这样的信息，林怀山立刻压抑心中的万般情绪，不让它影响到自己。</p> 另一条光丝的信息同样不多，那个目的地充满了黑暗和冰冷，甚至可以闻到一种腐烂后的臭味，它似乎离得不远，似乎是一个“世界”。</p> 虽然得到的信息不多，林怀山却有种明悟，如果自己升起前往那个充满黑暗冰冷的世界的念头，自己就可以顺着光丝前往目的地，不过结局如何难以预料。</p> “穿越的能力吗？就算真的可以，我也没胆子穿越过去，我不排斥赌命的行为，但绝对不会毫无把握的去送死。”</p> 不知道对面是什么情况，自己过去的途中会发生什么，除非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林怀山绝对不会贸然用这种没有任何保证和明确说明的能力。</p> 九色光河由无数九色光丝组成，林怀山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自己背上的两条光丝，似乎明白了什么。</p> “如果每一条光丝代表一个目的地，指向一个世界，这条光河有多少光丝，可以通往多少目的地，多少世界？”</p> 它必然有一个具体的数目，但相对于现在的林怀山来说几乎等于无穷，在这一瞬间，林怀山升起了一种狂妄的念头。</p> “我要找到安全的方式，走遍无数个目的地，看遍无数世界的绚烂多姿，而不是困死在这个世界。”</p> 这本书投的是玄幻区，所以不是纯武侠。万劫图录在上一本书提到过，但看不看上一本书都没有任何影响，基本不会涉及上一个故事的东西。这一章算是定了整本书的调子，万劫图录就是万界图录，肯定会涉及其他世界，不过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p> </p> 第26章 长宁 终于知晓了九色光河的些许情况，加上又得到了自由，林怀山终于不再仇视它了，不再认为它是个没有的废物，与此同时心中有了不同于这个世间所有人的野心和欲望。</p> 上午用来补觉，下午继续修炼灵蛇舞，肉干存量已经不多，而且练武之后的胃口明显增大，在野外没办法长久生存，林怀山决定明早就起身向东进入长宁郡。</p> 修炼灵蛇舞的进展越来越顺利，林怀山发觉自己应该有点天赋，不过《灵蛇吐纳术》是天蛇教后天境界的练法武学，其中几乎不包含厮杀搏斗的技巧法门，想要在江湖混下去，还要混得好，搞到一本纯粹的攻击武学是必须要做的事情。</p> “听说长宁郡的城镇中有很多武馆，只要给钱就能学习一些粗劣的武功，到时候可以去看看，我现在也是打基础的阶段，我应当能得到些许收获。</p> 当时还是跑的慌乱了一点，应该多停留一会儿，从万锋堂多捞点好东西，说不定钱财和武功秘籍都寻到。</p> 走江湖可少不了用钱，要练出一身高深武功更不能缺了它。”</p> 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林怀山将各种东西打包装好，这样明天天亮时就可以走，不用浪费任何时间。</p> 第二天清晨，林怀山放生了兔子，背着包袱走出了谷地，这里的荒野没有路，好在植被稀疏，走起来不算难，只要向东就可以走到大雪山下的长宁郡。</p> 这时抬头就能看到在天边绵延的大雪山，只要眼前有目标，走起路来并不觉得累，林怀山估计明天就可以离开荒野，进入充满生机和安宁的长宁郡地界。</p> 十三年前，赤血军主力离开长宁郡进入中原，当时中原已乱，赤血军还没有赶到战场，瀚海诸多势力就攻破了锁龙关，进入大周边关诸多郡县进行劫掠。</p> 消息传到赤血军，众将士心忧家乡，赤血军停留一天后迅速转身回到边关，对瀚海诸多势力发动攻击，也正是如此，赤血军主帅楼万沉背上了恶名。</p> 中原某些人认为当初楼万沉如果继续向中原进军，只要他拥立任何一位皇子，两者合力就可以在很短时间之中结束混乱并统一天下。</p> 中原的混乱到如今都没看到头，十三年中大战虽无，小战却是连绵不断，这些罪过都推到了楼万沉身上。</p> 也许这样的话不是没有丝毫道理，但大雪山东西两侧数个郡的千万普通百姓不会这样认为，若是赤血军没有选择回头，瀚海诸多势力绝对会造就数倍甚至十数倍的罪恶，掳掠更多的人口财物。</p> 甚至瀚海人会占领锁龙关，让大雪山西侧的长宁郡落入他们的手中，并封住大周通往西方的唯一道路，以后可以随时随地的出兵锁龙关，对大周进行侵扰。</p> 也正是楼万沉选择了回军，长宁郡的百姓几乎没有损失，毕竟当时的长宁郡太穷，又与瀚海人厮杀了无数年，是难啃的硬骨头，加上长宁郡中的某些当权者与瀚海人有些勾结，长宁郡避免承受瀚海人的第一波攻击。</p> 其实正是长宁郡中某些人的胡作非为，瀚海人才能顺利攻破锁龙关，进入中原。</p> 若是赤血军不回来，瀚海诸多势力绝对会在腾出手之后血洗长宁郡，占据所有土地，至于某些暗中的所谓协议，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作数。</p> 决定回军之时，楼万沉得到九成以上的低级军官和普通甲士支持，他直接出手清洗了赤血军中小半高级将领，将这只军队完全掌握在手中。</p> 大破瀚海人之后，楼万沉的威势再次增加，收纳一部分大周边郡的甲士为己用，又得到不少正派江湖高手相助，这才夺回锁龙关，将它重新纳入大周的掌控。</p> 楼万沉由此将赤血军变成了他的军队，回到长宁郡之后将军政大权全部拿在手中，并以雷霆之势将几个占有长宁郡过半土地的大家族攻破，郡中所有的帮派更是遭到血洗，最终收拢了海量的财物和土地。</p> 以大家族和帮派的财富养军养民，楼万沉才得以施展众多变革。</p> 重新订立律法，各种手段接连施展，长宁郡在楼万沉的治理下政通人和，所有的力量拧成了一股，实力成倍增加，虽没有脱离大周，但长宁郡占据唯一沟通大雪山东西两侧的锁龙关，已经有了独立之实。</p> 中原诸王混战，楼万沉以一军之力镇压瀚海，保住边境安宁，清洗内部的腐朽势力，成为无冕之王。</p> 中原诸王只能进行拉拢，即便楼万沉没有选择任何一边，不做任何表态，他的地位依然不变。</p> 当初楼万沉若不选择回军，中原未必就会安定，毕竟边军战力虽强，但相对于中原来说，数量依旧太少。</p> 而且赤血军的普通甲士和低级军官真的能舍弃身后的家人和故土不顾，愿意到中原和同为大周人的其他军队拼命？</p> 当初回军与其说是楼万沉的选择，还不如说是赤血军绝大多数将士的选择。</p> 楼万沉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他若执意向中原进军，军中绝大部分甲士心忧家乡，恐怕很快就会出现大量逃兵，军心必然全失。</p> 十三年过去，楼万沉现在即便支持任何一方都已经无法平定战乱，反而会打破诸王之间的平衡，让小规模的战争变成全面大战。</p> 瀚海人仇恨楼万沉，也敬畏楼万沉，自然会谈论他的事情。</p> 林怀山在万锋堂听过很多，知晓不少关于长宁郡的事情，心中对楼万沉只有敬佩，作为另一个世界的来客，林怀山无比赞同楼万沉掌权后的作为。</p> 强者富人可以存在，也必然会存在，但若是强者富人贪婪无度，一顿饭，一件衣服的价值超过穷人弱者一年甚至一辈子的花费，纵然如此，他们依然还用各种手段盘剥弱者穷人，将他们变成完全依附自己的奴隶，这是林怀山最厌恶，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情。</p> 楼万沉在长宁郡保证了相对的公平，给了绝大多数人一个希望，至于说到律法严苛，统治强硬，隔壁就是随时可能杀过来瀚海强盗，如果不这样做，真的可以平安活下去？</p>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林怀山处于大雪山东侧的郡县，领教过当地大家族和江湖帮派的贪婪霸道，如今的长宁郡在林怀山眼中就是希望之地。</p> 怀着向往的心情，林怀山在离开谷地的第二天中午就进入了长宁郡地界。</p> 目光所致之处遍地都是排列整齐的果树、农田、池塘，在田间劳作的人衣着整洁，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他们的生活不会差。</p> 石块砌墙，青瓦为顶的数十幢房屋汇聚成村落，周围有一圈壕沟和围墙，这些无法有效阻挡心怀恶意的武人，但可以避免各种野兽可能的袭击。</p> 铺着碎石的平坦道路上时不时有商队来往，这些商队大多是前往瀚海，沟通中原和瀚海之间的有无。</p> 身着轻甲，背弓弩挎长刀，以十人为一队的甲士骑着马巡逻不休，正是他们让瀚海的马贼流寇不敢轻易越境，袭扰长宁郡的安宁。</p> 这些巡逻的甲士最弱都是冲开一条经脉的后天境武人，他们修炼赤血军的武学，有充足的食物和滋补丹药供应，加上不缺修行时间，赤血军甲士的实力普遍比同境界的江湖武人强上很多。</p> 而且军中甲士训练有素，配合娴熟，更有精良的武器装备，十对十，百对百，甚至数量更多的厮杀混战之中，江湖武人只能是被屠戮的份。</p> 当然，这些边境巡逻的甲士全是赤血军中的精锐，供养他们的花费极多，而且他们比较年轻，是被寄予厚望的一群人，甚至可以这样说，他们进入先天的可能性都很大。</p> 后天武人在体内积蓄内气，冲开十二条正经之后就有机会进入先天境界，这个过程也许是十年，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成功，所以只要没有成为先天，就永远只是有机会成为先天武人。</p> 只要不进入先天境界，随着年龄增大，人的身体机能会逐渐下降，内气也会变得越来越少，等到老朽将死的时候，后天境武人体内的内气几乎不会有分毫存留。</p> 生老病死，潮涨潮落，这是人世间的必然，修行可以延年益寿，但这个世界并没有人得到长生不死。</p> 如同传说中的圣人，他们也成了历史上的一页，世间有众多神名，甚至圣人也被人供奉为神，但这些“神”依旧飘渺，存在与不存在与世间绝大多数人并无关系。</p> 人间权势和享受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所以这个世界有无数的争端抢夺，也正是如此，无数武力反抗百姓才有万般痛苦，若真的有反抗的能力之后，他们也就是站在弱者头上的掠夺者，成了他们以往恐惧的群体。</p> 这个世界四千年的历史中有无数王朝更迭，它们都在破坏和重建中打转，应了一句风水轮流转，皇帝到我家的话。</p> 没有突破这种轮回的可能，因为世界就这么大，人看的只有这样远，林怀山所在的原初世界没有这个世界的武道修行，走的另一条路，但那条路在这个世界很可能没办法走通，因为这个世界并没有原初世界之中的很多资源。</p> 作为穿越者的林怀山，来到这个世界就像一滴混入大海中的水，这滴水不论是黑还是白，融入海中，最后和海水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p> 改天换地，也许可以做到，但不是说一句话就能成功，也许数十年过后，林怀山真的如同长宁郡的楼万沉一样，给这个世界或者某一个地方带来些许变化，但那时候的林怀山还有多少原初世界的模样和记忆？</p> 是谁塑造谁，改变谁？</p> 恐怕那时候的林怀山回头一看，几乎不会将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当成同一个人，比如现在，林怀山早就和原初世界的自己有太多的不同。</p> </p> 第27章 市井 长宁郡边境村庄中居住的绝大多数村民还算不得长宁人，他们大多来自中原，也有极少数是瀚海人。</p> 瀚海很大，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恶徒，受压迫欺辱的群体总是有的，他们逃到长宁郡，经过长宁官府的筛查，确定合格后就能定居在长宁。</p> 若表现足够好，并且定居了一定年限，得到足够功劳之后，从其他地方来到长宁郡的人就会被正式接纳，成为长宁郡的一员。</p> 如果在考察的几年中表现非常糟糕，这种人的结局就比较惨了，他们会被送到条件极其艰苦的偏远地带修路垦荒，做容易死人的苦力，与他们一起工作的是长宁郡抓到的各种违法乱纪，被判了重刑的人。</p> 正是因为有这些听起来残酷狠辣的手段，加上有心人添油加醋到处传，长宁郡在外的形象被描绘的非常恐怖，恍若一个巨大的苦役营。</p> 距离大雪山东西两侧越远，长宁郡的名声就越差。</p> 最初传播这种言论的有心人肯定是长宁郡的敌人，但到了后面，恐怕赤血军自己也在煽风点火，让自己的名声变得更差一点。</p> 因为大雪山西侧可以耕种的土地极其有限，向南是延伸到黑海边的岩滩，向南是藏有无数危险的蛮荒丛林。</p> 长宁郡的原住民不算多，如今中原战乱不休，若是中原流民大规模逃到这里，长宁郡不但养不活他们，还会因为外来人口过多而改变郡中稳固的人口结构，极其不利于管理和统治。</p> 用可怕的名声恐吓别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来，那就接纳，对近乎绝望的人，赤血军给予的善意从来不缺，而这些人往往也不会成为白眼狼。</p> 林怀山被掳掠之后被押送到瀚海，就曾经过长宁郡，不过那时的长宁郡并没有如今这样富裕安宁，十多年之后再度来到这个真正拥有秩序的地方，林怀山心中也有些激动。</p> 村庄中有客栈，它是给过路客商提供歇息的地方，独行的江湖武人也可以住，但明显会受到更多提防，因为独行的江湖武人最危险。</p> 他们几乎没什么牵挂，一时热血上涌或者起了恶念，他们就敢做任何事情，反正做了就跑，不用担心牵扯到其他。</p> 林怀山被村中巡逻护卫看了几眼，然后巡逻护卫就不理会了，因为这些巡逻护卫看出林怀山的个子虽然极其高大，身上也带着兵器，实质却是个内气都没有的普通人。</p> 修出了内气，人的精气神会有些许变化，同样具有内气的人在距离近时会有一种感应，不过这种感应非常模糊，并不能知晓彼此的强弱。</p> 江湖上有隐藏气机波动的秘术，以此可以伪装成普通人或者低境界，但想掌握这种能力并不容易，非常看重天赋。</p> 官府军中都有这种秘术，是用来批量培养斥候探子，反而江湖上比较少见，而且掌握这些秘术的人大多出身各种杀手组织。</p> 村庄面积不大，人也不多，但该有的设施都有，林怀山在客栈掌柜的指引下订了一整套衣物，打算用它换掉身上裹着的门帘布、脏裤子以及并不怎么合脚的鞋子。</p> 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几年没吃到一顿好的东西，所以林怀山感觉客栈的饭菜简直是天下间最美味的食物，狼吞虎咽的架势让其他食客频频侧目，面露鄙夷，客栈掌柜倒是笑容满面，毕竟自家饭菜被人喜欢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p> 在两个世界中起起落落，经历各种现实的殴打和摧残，林怀山早已不在意无谓之人的看法了，只是招呼掌柜将会做的菜都送一份过来，让自己好好尝个鲜。</p> 客栈中除了林怀山以外还有两个小商队的人在用饭，他们刚从瀚海回来。</p> 进入长宁郡地界之后才与其他一同赶路的商队分开，他们准备顺道在周边村庄收一些山珍货物，然后运到东望城卖掉。</p> 东望城的商人会将它们运到大雪山西侧的中原边郡，至于更远的地方有其他商人接力运送，这些货物甚至有机会到达数万里外的大周东海之滨。</p> 两个偶遇的商队头领凑到了一起，喝酒吹牛的同时交流一点消息，别的话林怀山没太多兴趣，他们这时候正好说到十八驿，林怀山当然不会错过。</p> “小哥儿你是不知道，前些天在十八驿的人得了天大的好处，啧啧，若是我能未卜先知，就算再危险，我也要去凑凑热闹。”</p> 就是不直接说有什么天大的好处，同桌的另一名商队头领也懂得起，他立刻敬了一杯酒，然后才开始询问原由。</p> 红着脸眯着眼的胖子嘿嘿怪笑，然后说道：“黑天武神像不是搅得瀚海不得安宁吗？那事儿现在都还没完，而且越演越烈，黑天武神像最初现身的地方就是十八驿。</p> 如今的十八驿被毁了大半，连幽梦楼都被烧成了平地。我说的天大好处就是幽梦楼的美人儿满街跑，其中不少都被江湖人抓住带走了。</p> 小哥儿你想想，若我能碰着一个俊俏的白面小子，把他抓住了，嘿嘿，往后的日子可就舒服了。”</p> 被鬼刀门奴役训练，被迫在幽梦楼接客的人并不是只有女子，胖子的话一说完，他对面坐着的另一个商队头领的表情就有点不好了。</p> 先前不知道这个胖子居然喜欢俊俏的白面小子，再想到自己不但白面也算得上俊俏，加上对方先前又拉又扯的热情劲儿，这会儿真是比吃了苍蝇还难受。</p> 胖子喝多了点，也可能被面前的小哥儿迷住了，完全没发现对方表情的变化，自顾自的继续张嘴说那些不知真假的话。</p> “众所周知那幽梦楼背后有个鬼刀门，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鬼刀门的高手在幽梦楼上互相残杀，几乎死了个干净，让其他人捡了个大便宜。</p> 听说幽梦楼废墟中找出成堆成堆的金银珠宝，金银还有用，可惜其他宝物被火一烧就毁了，真是暴殄天物。</p> 除了鬼刀门以外，其他江湖人全部杀红了眼，传说十八驿之中近乎到了血流成河的程度。</p> 据我一个朋友说，参与十八驿第一夜厮杀并活下来的人，他们记忆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些高深的武功，传说那是黑天武神赐下来的。”</p> 又喝了一杯酒，胖子越说越离谱，刚说到了黑天武神，嘴巴一张一闭又扯到了妖魔鬼怪。</p> “更吓人的是当天晚上还有妖怪出没，据我朋友说那种妖怪是全身长毛的大猿猴，凶猛异常，被打死了之后就化作飞灰，只在原地留下一颗珠子，现在那种珠子已经被炒到了万两黄金一颗的价格，还有市无价。</p> 也不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有什么用，总不能拿来吃吧？</p> 我朋友大多时候很靠谱，这次他说的另一个事情就太离谱了，他居然说十八驿的人见过一个神人，那神人比山还要高，挥手就是数十道龙卷风，手中火球向上一扔就变成了一颗太阳，还和另一个神人大打出手，只搅得天崩地裂，天塌地陷，可吓人了！”</p> 听到这里，林怀山嘴角只抽抽，似乎自己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神人，如此看来，自己的确进入过一个奇特的地方，天空中的黑雾圆球确实和自己有过交谈，万两黄金的珠子，如果是真的，林怀山真后悔捏碎了唯一的一颗。</p> 难道黑雾就是什么黑天武神，其他人也见到过长毛怪物，那珠子，只是那种东西又是什么来历？有人收，是否说明有人知晓珠子的秘密？</p> 原本还想听胖子继续吹牛，了解一些信息，哪知道胖子居然忍不住了，趁着酒劲儿摸了对面小哥儿的手，直接让恶心坏了的白面年轻小哥儿撒腿就跑。</p> 胖子商队中的众人一脸尴尬，其他人却忍住不敢笑，这些人对视一眼又各自转过脸去，然后继续听胖子吹牛。</p> </p> 第28章 红石城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大早起床便修炼灵蛇舞的林怀山终于下了楼，随着练功不辍，身体变得越来越灵活，距离连贯完成一套灵蛇舞的目标已经不远。</p> 掌柜看到林怀山之后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大包裹和一双布鞋，他说道：“这是客人订做的衣物，按要求做了清洗烤干，现在就可以穿了，除开订金，抹去零头，客人还需付四两银子。”</p> 衣物不是在客栈订的，不过村庄不大居民也不多，开这些小铺子的人大都是长宁郡原住民，他们不沾亲带故便是熟人，互相帮点忙的事情很普遍。</p> 其实一整套棉布内衣、麻布所制的长裤袍子和一双鞋子用不了这么多钱，但林怀山要的急，店家请帮手熬夜才做出来，价格自然高了些。</p> 付了钱，将衣物拿到了手，林怀山要了些饭菜填饱了肚子，然后回房换了衣服，收拾东西之后便离开了村庄。</p> 这段时间打听了很多长宁郡的具体情况，林怀山做了思量，决定前往红石城。</p> 长宁郡有三城十四堡，三城的历史最低都有四百年的历史，三城分别是红石城、鹰飞城、东望城，十四堡才形成不久，在十三年前只有七堡。</p> 堡在最初是单纯的军事堡垒，后来堡垒周围有了居民聚集区，渐渐有了更多功能，如今的聚居区被城墙围了起来，与堡垒合起来称作堡，成了一个个小城。</p> 鹰飞城在南边，是环境最差的一座城，红石城在北边，那里气候稳定，土地肥沃，开发较早，是最重要的产粮区。</p> 东望城在锁龙峡的西边入口旁，是一座极其重要的军事重镇，赤血军主帅楼万沉亲自坐镇，据说他已经有整整十年不曾离开东望城半步，但这个说法未必准确。</p> 红石城向北有着极其广阔的土地，但它们全是茂密的蛮荒丛林，也是大雪山和瀚海荒野的连接带。</p> 红石城有非常大的发展潜能，只需要砍树开荒就可以拥有沿着大雪山山脉底部向北一直到极北冻土的田地。</p> 不过这些蛮荒丛林中的猛兽极多，一些蛮兽来去如风，体魄强大，修炼有成的武人也难以对付。</p> 毒虫和遍布丛林的瘴气毒气更加恐怖，在不能放火烧林的情况下，加上长宁郡人口极其有限，丛林的开发速度很慢，不过正是因为危险和出产丰富，红石城周边有了越来越多想要发财的外来者，他们进入丛林打猎采药，希望得到某些传说中的灵药珍兽，以求一夜暴富或者让武功突飞猛进。</p> 但从红石城到北方丛林有很长的一段路，而且沿途峡谷密布，难以行走，为了路途方便，有很长一段路程因为需要绕过峡谷地带，所以只能进入瀚海的地界，这样就带来了很大的危险性。</p> 在红石城北方，也就是长宁郡的最北方有唯一的一个堡，它名为北荒堡，是长宁郡最混乱的地方。</p> 瀚海诸多势力将力气投入北荒堡周边，瀚海人占据更北方的土地，这些瀚海势力互相厮杀争斗，划分地盘，在丛林中进行狩猎采集，开矿探索，同时还在大雪山下的丛林里开辟药田，种植各种珍贵药材。</p> 所得的许多物资运到北荒堡边上和长宁商人或者中原商人做交易，以此换取瀚海缺少的各种物资。</p> 这种市场没有被长宁郡完全掌控，只能保证相对的秩序，但它依然成了长宁郡获取大量财富和物资的方式。</p> 有序和混乱相互挨着，又有各种珍贵药材和异兽血肉，对于武人来说，这是必须一去的圣地，但想要在北荒堡过得舒服，前提是要有钱。</p> 林怀山钱不多，但依然决定去闯一闯，在发现自己也许可以前往其他世界之后，林怀山将对步家和万锋堂的仇恨便放在了第二位。</p> 并不是说不再报仇，而是把自己变强，弄清楚穿越机制，前往另一个世界当成第一目标，报仇只是顺带完成的事情。</p> 骑着马向北走了三天，这时沿途的村庄变得越来越少，这一段区域少有平地，官道周围全是茂密的森林，沿途驿站成了歇息的地方。</p> 这些驿站的名字很好记，全是以“北”开头加上数字组成，就和林怀山呆了很多年的瀚海十八驿是一个道理。</p> 道路上来往的商队人数最少都过百，护卫极其剽悍，林怀山为了防止自己被森林中的猛兽叼走，于是跟在打着钟字旗的大商队后面，优哉游哉的倒也舒服。</p> 现在处于几乎不会有拦路强盗的区域，商队不会赶走林怀山，但也当林怀山不存在，绝对不会理睬分毫。</p> 对于单独在外的人，遇到这样的商队已经很幸运了，对方的做法算是给了善意和帮助。</p> 如此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北又走了将近十天，道路周围的土地再次变得平坦起来，连片农田池塘开始出现，走几里地就可以看到一个小村庄，人口的密集在继续增加。</p> 两天之后，林怀山远远看到了红石城，这是一座以红色砂石修筑的城池，在阳光照耀下，城墙上好似有红光在跳跃，城头的赤血大旗在风中狂舞时如同高举的熊熊火炬。</p> 城墙高度达到惊人的三十多米，先天之下的武人不借助工具，想要在极短时间中攀到顶部已经成了极其困难的事情，普通士卒凭借强弓硬弩就可以担负起守城的任务，配合守城高手，别说是后天或者先天武人，就算宗师也有被强弩射杀的可能。</p> 传说红石城并不是由大周朝修建，对于它的来历有许多说法，其中最夸张说法是这座城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在瀚海没有被天火焚烧，还处于百国时代的时候，红石城就已经存在了。</p> 大周只是发现并修缮利用了红石城，这些传说没有人做太多探索，因为无法从真假中得到利益，它就不值得浪费时间。</p> 林怀山跟着商队来到城门口，商队人多事多，需要排成井然有序的队伍，商队的人有规矩，他们自然无法到处乱跑，林怀山看到城门旁围着很多人，于是牵着马去凑了个热闹。</p> 个子高有很多好处，比如这时前面围了很多人，林怀山还是可以看到人群中的情况。</p> 城墙边竖着一排木架子，这东西在长宁郡的村庄城镇中都可以看到，它的作用就是挂人。</p> 而且是挂活人，这时一个木架子上就挂着一名垂着乱糟糟头发，耷拉着脑袋，穿着沾满灰尘污迹的白色长袍男人。</p> 这人袍服的材质应当是玉蚕丝，它产自大周中原的无双郡，一两玉蚕丝需要百两黄金才能买到，制成衣物后的价格恐怕还要提升数倍。</p> 据说玉蚕丝不惧寻常火焰，防御极强，能挡住各种暗器，还对真气有一定程度的削弱，一般来说，玉蚕丝织成的衣物都是当成内甲。</p> 这人穿在外面，可见富贵，还不止如此，他腰带上镶嵌的霞珠，腰间挂着的紫玉坠，手上的白玉戒指无一不是价值极高的宝物。</p> 一看他的打扮就知道，这个人大概率不是长宁郡的人。</p> 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长宁郡虽然有富贵人家，但绝对没有这样打扮的富人。</p> 长宁郡的实际掌控者楼万沉在平时都只穿棉麻，生活朴素，其他富贵之人敢搞奢靡，那纯粹就是在自寻麻烦。</p> 楼万沉日子过得朴素并不是在作秀，因为长宁郡的收入全部拿去养军养民，开荒修路筑城了，他没多少剩余。</p> 养民的花费虽然不少，养军的开销却最恐怖。</p> 赤血军装备了数千上万的万锻级铠甲兵器，这些花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除此之外还有军中供应的丹药，兵器甲胄还能用很多年，丹药吃了就没了，花费只会更大。</p> 在群敌环绕的地方，想要达成心中目的就必须扩军并拥有强军，长宁郡上下只能节俭，否则根本无法在这个世道好好活下去。</p> </p> 第29章 医馆 城门两侧的木架子确实可以挂人，但挂人的权力掌握在长宁郡官府手中，需要经过抓捕、审问、宣判这些流程之后才能执行，同时旁边的城墙上还会贴上相应的告示。</p> 白衣男后面的城墙上并没有相应告示，但他的确被挂着，甚至他的白衣上还能看到一些明显的鞋印。</p> 这就有趣了，一个出身极其富贵的人遭到这种示众羞辱，恐怕这事情不是简简单单就能了结，不过敢这样做的人应该也不会怕事。</p>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议论，可惜都没有说到点上，只知道这个白衣年轻人来红石城有一段时间了，身旁有侍女伺候，高手护卫随行，显得异常阔气，行事极其高调，似乎是中原某个郡的大家族嫡系子弟。</p> 没想到遭了这样的劫，不少人只是笑，也有人信誓旦旦的表示，将这白衣男挂上去的人绝对出身赤血军，否则谁敢乱用这些木头架子？</p> “吵什么，这等小事儿还用议论，且等我去问问我的朋友，要不了多久便能知晓是谁挂的他，因为什么原因挂的。”</p> 有人拍着胸脯大声吼叫，然后又说道：“诸位外来的朋友，想要打听什么事儿，只管到东十街的熊鹿酒楼寻我董五，这红石城发生的事儿，就没有我董五不知道的。”</p> 董五的身材异常肥胖，走动间雪白的肥肉抖动着，泛起阵阵波浪，穿金袍留了个铮亮光头，举起的右手上戴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宝石戒指。</p> 董五的言行瞬间吸引了所有围观之人的目光，然后他和善的作揖，一边说着自家酒楼如何好，有源源不断的酒家美酒。</p> 酒家是瀚海的一个酿酒世家，以酒闻名，林怀山听过这个家族的江湖传言，风评似乎很不错。</p> 打了广告就走出拥挤的人群，董五在护卫帮助下爬上了一匹格外雄壮的马，然后才慢慢悠悠的进了城。</p> 林怀山也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同时记住了熊鹿酒楼董五的名字，毕竟初来乍到，有需要的确可以去买点消息，打听点事情。</p> 进城时林怀山才知道每一头大牲口都需要用五个铜钱买一块麻布，它的作用是束在牲口身上，兜住牲口拉的粪便。</p> 这倒是很有必要，红石城的常住人口有近二十万，还有大量的外来人口，众人出行时大多骑马骑驴，以大牲口拉车载人载货更是常见，即便所有牲口只拉一坨，在没人处理的情况下，街道上的行人都没办法下脚了。</p> 城门边有人专门做帮大牲口戴这张兜布的生意，几个铜钱就可以让自己不用亲自做这个看着不太体面，也不熟练的事情，这绝对值得。</p> 林怀山刚进城门，就有小孩子跑来兜售地图，图文印制的比较清晰，不过纸张却很差，想来就是为了让地图用几下就坏掉，增加销量。</p> 林怀山买了一份地图，看了一下就发现红石城的规划无比整齐，从地图上怎么看都觉得舒服。</p> 一个十字将红石城分为四个大区域，交叉点向外延伸的四条线便是东南西北四主街，主街左右各有近乎对称的小街道，以一、二、三、四这样的顺序排列下去，一点都不花哨，也绝对实用。</p> 林怀山觉得驿站的编号恐怕也是这样来的，大概这种命名方式已经成了长宁郡甚至大周朝的一种优良传统。</p> 再向城中走了一小段，离开守城甲士的视线之后，各种为客栈酒楼揽客的人便出现了，他们面带笑容，一个比一个热情。</p> 服务非常好，要价也不贵，而且这些人都有官府发放的牌子，说明他们介绍的客栈酒楼都是正规店铺。</p> 对来到这个陌生地方的人来说，这种服务真的很难拒绝，林怀山确定了要去的地方，然后一个小孩子就领着林怀山前往目的地。</p> 地图虽然不错，但无法容下红石城所有的客栈医馆等铺子的名字，图上标记出来的都是各个行业顶尖的铺子，它们的花销太多，林怀山住不起，也吃不起。</p> 在前往客栈的路上，林怀山和带路的小孩子聊着天，知晓在红石城这个地方，小孩子隔天都要上一天学，半天学习算数文字，半天学习拳脚功夫和背律法军规。</p> 这种操作让林怀山有些吃惊，全民皆兵不说还从小开始培养，这些手段成套用下去，长宁郡的武力想不强都不可能。</p> 来到这个世界十三年，林怀山自由被限制，只能通过耳朵了解世界，对真实世界是什么样子并不清楚，如今真的服了，赤血军主帅楼万沉的确是非同一般的人物。</p> 就是不知道中原诸王混战，被称为人魔那位大周皇子有什么本事，能称“天下第一”。</p> 红石城主街的宽度有四五十米，两旁属于行人，中间行车马，纵然人不少，主街依然不显得拥挤。</p> 林怀山到客栈后确定了房间，小孩拿到了领路费，吃着林怀山为他买的糖豆蹦蹦跳跳的道谢离开。</p> 稍稍休息了一下，林怀山便向最近的医馆走去，位置是向领路小孩儿问的，林怀山打算问清一下从于掌柜几人身上弄到的药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对自己有没有用。</p> 红石城医馆的生意比较好，林怀山等了一会儿才轮到自己，几步上前将装着药瓶的包袱放在柜台上。</p> “有劳大夫帮我看一看，这些瓶子里是什么药物，有什么作用。”</p> 在医馆提这种要求的人并不是没有，一般来说这些东西的来路都不太正，大夫以前遇到过，知道该怎么做。</p> 清点了一下药瓶的数量，拿起笔在白纸上刷刷写了起来，将它推到林怀山面前之后说道：“客人要知道，询问当然可以，不过还请签名后按个手印。我这店是做正经生意的，若是客人的这些东西来路不正，还轮得到咱们长宁的受律法管束，往后官府追查起来，这也算是凭证和线索。</p> 客人只管放心，没人会用这些东西来设局害人，咱这地方别的不说，律法够严格，而且就这点瓶瓶罐罐，也值不得别人用那些手段。”</p> 林怀山想了想也就签名按了手印，大夫也抬手按了手印，然后用笔画了个框将文字手印全部框住，堵住以后往纸张上添字改字的可能。</p> 大夫将纸放在一边，拿起瓷瓶开始辨认，有字的也打开仔细检查，他同样不认为上面的字一定就是瓶子中的药物名字。</p> “金疮药解毒丹没问题，它们不用多说。这个是壮阳助兴的，比较值钱，一般人用不起。</p> 醉仙散是江湖上顶尖的迷药，吞吃闻嗅都可以发挥药性，特殊门路才能弄到，大概率是真品，其实客人可以自己吃一点，如果晕了，那么它绝对是真品。</p> 这种养元丹是瀚海雾影医楼炼制的好东西，对练武之人的效果最好，可以壮大体魄气血，加速内气真气的积蓄，实在钱多，又嫌蹲茅房这个过程太麻烦，配合某些丹药服用，拿它当传说中的辟谷丹使用也可以。</p> 客人如果要使用它，最好将一颗丹碾碎后分十次服用，这样虽然有损药性，但不会因为药力过大以至于补过头，反而损伤了身体。</p> 毕竟它是给先天武人吃的，客人的本事似乎还差了点。</p> 至于这三瓶没有标注名字的，第一瓶从颜色气味来看应该是腐骨水，可以抹在兵器暗器上当毒药，也可以兑水后用来毁尸灭迹。</p> 第二瓶我这非常多，它叫烈血酒，是一种激发身体潜能的虎狼之药，喝了之后可以增强力量速度，不过对身体损伤很大，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用。</p> 第三瓶大概是某种涂抹在皮肤上，用来锻体的药液，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在赤红石城这块地方能准确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应该全在军中。</p> 不过可以在红石城的区域以外的边境市集上碰碰运气，但客人最好别去，去了可能回不来，那地方可没有法律。”</p> 然后大夫一拱手，笑道：“诚惠十两，客人请旁边付钱。”</p> 很短的时间就要二十两，说贵也贵，说便宜也便宜，毕竟药物知识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的东西。</p> 老老实实交了钱，林怀山道谢后正准备离开医馆，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要一瓶由黑袍女子送的丹药。</p> 也不知这一瞬有多少念头升起，做了怎样的决定，林怀山转身走到柜台边问道：“请问这一瓶丹药是什么，大夫可知晓？”</p> 大夫接过药瓶，打开瓶子嗅了嗅，一种奇异的馨香从瓶中逸散出来，大夫神情立刻变得极其怪异，眼神迷离，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p> “没见过，我能够分辨的成分只有一种，它叫极乐莲，是黑海特有的神药，掌握在鬼刀门手中，几年前我曾有幸在一个前辈那里闻过极乐莲的气味，从此之后再也忘不了这种香味了。</p> 这味道真是好闻，没想到啊，有生之年居然还能闻到它的味道。”</p> 大夫神情迷醉恍惚，紧紧捏着药瓶的手指都有些发白，林怀山在闻到香味后全身轻飘飘，心神极度放松，似乎自己躺在云中，正随风飘荡。</p> 猛然从这种状态中挣脱，伸手近乎是用抢的方式拿回了这瓶丹药。</p> 转身几步就出了门，虽说红石城律法森严，可是林怀山心中依然升起了一点不安，因为再如何充满光明的地方，黑暗也必然存在，而且这种地方的黑暗会隐藏的更深，甚至可能更加致命。</p> </p> 第30章 突破 在转身拿出药瓶进行询问的刹那，林怀山心中就后悔了，然后看到大夫的变化，对方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都让林怀山明白，这瓶丹药的价值极高。</p> 当初黑袍女子曾交代不要让旁人知晓这瓶丹药的存在，可是林怀山还是主动拿出去进行询问，这种行为的根源其实很简单，是因为林怀山心中有着对黑袍女子的不信任。</p> 对的，哪怕对方给自己除去脚上铁索，给自己秘籍丹药，林怀山依然不信任，甚至心中有种念头，那就是对方可能有什么阴谋。</p> 也许林怀山天生就是薄情寡义，将他人总是往坏的方向想，也许是因为林怀山这十数年中遭遇了太多艰难困苦，早已经无法对任何人真正做到信任。</p> 心中的悔意挥之不去，林怀山走出医馆大门很快汇入人群，转过几个街道就消失不见。</p> 林怀山没有选择回到先前的客栈，反而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p> 留在客栈的只有一匹马，虽然它值一些钱，但林怀山有些害怕医馆大夫心生恶念，然后寻自己的麻烦，所以决定到其他远一点的主街，重新找一家客栈居住。</p> 在这个时候，林怀山不敢出城，只能希望自己可以安然藏在红石城。</p> 这座城来往的人极多，加上没有任何敢亮出名号的地下帮派，只要长宁郡官府的力量不参与对自己的搜寻，林怀山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别人找到。</p> 丹药珍贵，应该不可能珍贵到让长宁郡官府违背规矩的程度。</p> 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林怀山不想再过多品尝这种恐惧，走进客栈的房间立刻反锁了门，林怀山无力的瘫坐在地。</p> 原本因为自己获得了自由，发现自己或许可以前往其他世界而产生得意，甚至还升起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那种傲慢和看待这个世界的人是“蛮子”的情绪彻底消失。</p> 同时接受了另一个早已经发现，前些时日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那就是自己的年纪已经过了三十，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修炼武道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了。</p> 当奴隶时高强度的工作和铁索束缚行动让肌肉骨骼僵化，所以修炼灵蛇舞有些时间，一直非常努力，但总是无法真正将它练成。</p> 稳定心绪，做奴隶时不愿低头而养成的坚韧性格很快扫去心头颓废，林怀山将背着的包袱放到床上，取了十分之一颗养元丹吞入腹中，然后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开始今天的修炼。</p> 养元丹的药性很快出现，腹中的温热漫延到四肢百骸，药性逐渐转化成身体的一部分，让血液、脏腑、肌肉变得越来越活跃。</p> 体力在修炼中不但没有减少，林怀山反而越来越有精神，灵蛇舞的动作也越来越连贯。</p> 一直修炼到半夜才停下来，林怀山心中的悔意和惶恐一直不散，也不敢睡，害怕有人来谋害自己，于是坐在角落里看《灵蛇吐纳术》。</p> 半夜之后的红石城很安静，街道上甲士巡逻时甲胄刀兵相碰和脚步声成了最大的声响，在这种死寂冷清中，剥去上个世界残留的可笑傲慢，林怀山发现自己真的太过于弱小。</p> 这个世界很大，有很长的历史，在芸芸众生之中，林怀山卑微如同埃尘。</p> 前往其他世界的野心，报仇的想法，这些全部放到了一边，脚踏实地的慢慢变强，这才是现在唯一应该去做的事情。</p> 一大早，林怀山离开住了一夜的客栈，然后到其他街道又找了一家，在找客栈的途中，林怀山发现街道上巡逻甲士的表情严肃了很多，人数和巡逻频率似乎也增加了不少。</p> 最初还有些紧张，后来却想清楚了，自己真配不上这样大的架势，如果长宁郡官府想将自己揪出来，自己根本藏不住。</p> 吃饭后进门锁门，上床闭眼睡觉，直到夜幕降临后林怀山才苏醒，下楼吃饭时额外买了一大包食物带回房中，休息了一会儿便继续吃养元丹，开始练灵蛇舞。</p> 依然一次服用十分之一颗养元丹，不过林怀山决定在今晚服用两次，并延长练习灵蛇舞的时间。</p> 白天睡觉，晚上修炼，躲躲藏藏的生活转眼过去了半个月，原本以为的麻烦依然没有出现，林怀山还是小心翼翼的住一晚换一家客栈，不敢放松分毫。</p> 现在两天就能吃掉一颗养元丹，经过半个月的努力，灵蛇舞已经可以用很慢的速度做完一整套，林怀山决定再用两天时间来调整和熟练，然后就服用黑袍女子送给自己的丹药。</p>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这一次林怀山特异寻找了一间采光通风都很差，近乎是半地下室的房间，它本身也在边缘，在这里动静稍稍大一点也不用担心吵到其他人。</p> 在这两天时间中，林怀山将作息调成正常状态，不在日夜颠倒。</p> 昏暗的房间中即便是白天也需要点上油灯，林怀山打开瓶子将一颗丹药倒在手中，也就在开瓶的时候，淡雅的香味弥漫整个房间。</p> 闻着香味之后林怀山神情恍惚，好似飘在云端，好一会儿才清醒了些，立刻将丹药放入口中，吞下后将塞好的药瓶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p> 站在房间中央，心中默念呼吸吐纳的要诀，并开始施展灵蛇舞的动作。</p> 丹药已经入腹，林怀山做完小半套之后才感觉到腹中多了一股清凉，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清凉变成寒冷，一刹间林怀山好似坠入冰湖，原本因为丹药香味带来的飘然和恍惚立刻消散无踪。</p> 冰寒又很快过去，一股暖洋洋的热流充塞身躯，每一条肌肉，每一根骨骼都有些痒麻，林怀山动作不停，心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澄澈，很快脑海只剩下呼吸吐纳的法门和灵蛇舞的动作。</p> 不久之后，林怀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在练习灵蛇舞，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一种奇异状态。</p> 林怀山好似看到了自己身体的每一根血管，可以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这些奇怪的信息合成一个整体，于是林怀山清晰无比的“看到”自己站在房中，身体在狂舞。</p> 脚趾配合着前脚掌抓住地面，小腿崩的笔直，大腿、腰腹、胸膛、脖子上的肌肉在扭动、蠕动、抖动，双臂在身体周围摆动，好似条蛇，仰着头在探寻猎物，也像是两条尾巴，起到平衡身体的作用。</p> 林怀山的意识无比清晰，但这时更像有另一个自己浮在空中，从局外人的角度看着自己如同风中柔柳般在狂舞。</p> 呼吸吐纳之法无比和谐的配合身体的狂舞，当呼吸吐纳加入之后，被各种高难度怪异动作煎熬压迫的身体受到更大压力，身体的负荷在成倍增加，但腹中丹药持续不断的提供支持，让身体可以承受所有的一切。</p> 不止如此，随着林怀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热，皮肤毛孔中溢出黑红的汗水，肉身在药力下被淬炼、被锻打、甚至是再度发育。</p> 一遍、两遍、三遍，林怀山不知疲倦的做完一套又一套灵蛇舞，原本在身体周围摆动的双臂抬了起来，它们好似两条仰着头的蛇，不断的向上、向上，恍若要腾空而起，将头探入云天，摆脱身体沉重的束缚。</p> 但在同时，抓地的脚趾脚掌如同扎根的树，让身体无法摆脱，无法向上。</p> 双臂如同两条蛇，整个身体又如同更大的一条蛇，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狂放，呼吸吐纳中林怀山的身体变得通红，内部积蓄的热量好似压抑的火炉，血液是流动的熔岩。</p> 不知道多久过去，完成了多少遍灵蛇舞，忘掉外在的同时清空内在心念的林怀山猛然扬起了头，一股纤细的白气从口中吐出，尖锐的嘶鸣整整持续了好几分钟。</p> 随着白气吐出，林怀山的身体从动化作了静，积蓄在身体中的热量在由动转静的时候起了变化，开始“燃烧”。</p> 身体中积蓄的“热量火炉”轰然炸开了，它们变得极其不稳定，但在吐气嘶鸣的引导下，这些热量向上升，瞬间出现有序的移动和堆叠，于是受到冲击和压力的血肉躯体中产生了一种奇特的事物。</p> 林怀山没有感觉到它的冷热，因为与血肉身体是完全的一体。</p> 它真实存在，散布于肌肉脏腑中，随着心念进行缓慢运行，它就是内气，后天武人的标志。</p> 吐气嘶鸣停止，林怀山踮起的脚也放了下去，闭着的双眼随即睁开，感受体内的变化，林怀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后天境界终于成了，现在才算是一个武人。</p> </p> 第31章 武馆 皮肤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粘液，摸起来油滑恶心，而且还有股难闻的臭味。</p> 林怀山嫌弃的把双手擦干净，然后把袍子套在身上，将各种东西装包裹里之后提在手里，这些东西基本不能离身，走到任何地方都需要带着。</p> 房间偏僻，距离洗浴的小石屋很近，林怀山几步冲了进去，绝对没被任何人看到。</p> 关上门，然后将包袱挂在门背面，林怀山拿起木瓢从大缸中舀水冲洗身体，很快就除去身上大部分的肮脏粘液。</p> 这个世界的历史非常悠久，与原初世界虽然有很多不同，洗澡用的香皂并不缺少，所以身上虽然有些油，洗干净倒不难。</p> 用了些时间才洗完，林怀山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都轻了几斤，皮肤变得白皙光滑，手脚上积淀多年的茧子也脱落消失。</p> 身材纤细了不少，肌肉线条不再像以往那样极其粗壮且僵化，全身用力，肌肉瞬间紧绷并鼓胀起来，手脚立刻变粗了一大圈，林怀山再度化作看起来格外恐怖的肌肉壮汉。</p> 握拳挥舞了几下，速度力量比先前应该提高了接近一倍，达到让林怀山自己都有些惊讶的程度。</p> 这还是没有使用内气的情况，内气能提升身体的整体素质，不过林怀山现在的内气总量很少，全面提升身体素质的状态最多维持两三秒，只把内气聚集在拳头或者其他部位做局部提升，持续的时间应该能延长几十上百秒。</p> 最初以为一颗丹药最多让自己的身体变强一点，完全服用瓶中的丹药才有机会修出内气。</p> 如今一颗丹药就让自己顺利修出内气，林怀山不得不承认小看了黑袍女子送给自己的丹药。</p> 修出内气其实不算难，某些天赋异禀的人在没有修行法门的情况下都可以修出内气，但林怀山不同，修炼时间不到一个月，而且年纪偏大，如今不但顺利拥有内气，连带身体也有了一种蜕变，好像回复到十几二十岁的状态，这些只能是丹药的神奇。</p> 将脏了的短裤外袍洗干净，林怀山随后穿着湿衣物回到了房中。</p> 收拾一番后开窗通风，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堆肉食，喝了一壶水，做完这些才心满意足的关窗锁门，钻进被窝闭眼睡觉。</p> 修成内气的兴奋劲儿一过去，林怀山就感觉自己的精神萎靡到了极点，除了睡觉再也没有其他想法。</p> 第二天中午，林怀山睡了整整一天才醒来，挂在房中的衣服差不多干了，林怀山穿衣带刀，背着包袱出了门。</p> 如今修出内气，成了真正的武人，练法暂时有灵蛇吐纳术就完全足够，现在需要寻找一门甚至几门用来厮杀搏斗的套路武学，以及跑路或者追击的轻功。</p> 《灵蛇吐纳术》的练法虽然是灵蛇舞，但它其实是一门内功，因为灵蛇舞必须配合呼吸吐纳之法才能够起到最好的作用，单纯的灵蛇舞只是一门有些怪异的舞蹈。</p> 内功属于武道修行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是武道的真正根基。</p> 在这段躲躲藏藏的时间中，林怀山打听了一些有关武馆的消息，心中已经有了选择，所以出了门就直奔一个叫无踪武馆的地方。</p> 无踪武馆的馆主名为叶传，是一名断了一截左臂后选择退伍的赤血军老卒，不过他依然为官府做事，负责教导一个街区的孩子打熬身体，熟悉拳脚，了解律法军法。</p> 长宁郡中每个孩子都必须习文修武，为了做到这一点，长宁郡官府每年都必须投入巨量的钱财。</p> 每个村庄街区都有武馆，馆主绝大部分是赤血军的老卒，并且他们都拥护楼万沉，正是如此，这些馆主也成了长宁郡极致重要的一环，不只是关乎于教育，还有楼万沉对长宁郡的统治。</p> 武馆在楼万沉未曾掌权，也就是长宁人口中所说的旧时代之时，它的作用是收钱传授其他人一些粗浅武学。</p> 只要给钱就教，不用磕头拜师，当然，如果真要愿意拜师也可以，那样虽然能学到更高深些的武学，但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提升许多倍。</p> 现在的武馆职能有了些改变，长宁郡的孩子都能学武，收钱传授武学的事情基本就不存在了，各种江湖门派也无法存在了。</p> 叶传的实力只有后天巅峰，但他十几岁就从军，然后在军中厮混了二十多年，经历了非常多的战事，虽然他在军中时是旧时代，但放在如今这个时代，他若还在军中，也将是赤血军最精锐的甲士。</p> 他的实力虽然不高，但根基牢靠，林怀山需要从头开始修习武道，选择叶传的武馆非常合适。</p> 林怀山离开客栈没多久就到了地方，走到大门前敲了敲门，很快就听到门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p> 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林怀山透过门缝看到一名身量不太高，身着杏黄长裙的漂亮姑娘。</p> 这姑娘看起来有些纤柔，但并不显得弱，娇俏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皮肤白里透红，让她显得越发青春明媚。</p> 林怀山到这个世界之后身体长高了很多，高度刚超过两米，这个世界的人虽然普遍不矮，但林怀山的个子也算极高大的一类，门后的姑娘个子有些娇小，身子骨也纤柔，她只能昂着头看林怀山，她或许是没这样近看这样高的人，所以一时有些懵。</p>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脸上多了些晕红，微微皱眉，然后说道：“大叔，红石城的武馆不接受挑战，在这里惹事儿会被抓走的。要是忍不住想和别人打架，可以去城西的擂台，上去打赢了还能赚点钱。”</p> “大叔”的称呼入耳，林怀山顿时愣了，抬起手摸了摸下巴，心里面突然有点不舒服。</p> 吞吃丹药修炼灵蛇舞时有一个易经洗髓的过程，林怀山的皮肤变白变嫩了很多，表面看起来年轻了几岁十几岁，加上林怀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年纪不大，后面十多年是封禁般的奴隶生活，与外界接触不多，心理年龄自然不大，所以林怀山以往并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大叔的年纪。</p> 不过没有纠结年纪的问题，而且面前这个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称自己一声大叔其实很正常。</p> “在下是特地来学武，不是来挑战的，请问叶传馆主在家吗？”稍稍有点尴尬，但林怀山还是直接说出了来意。</p> “哈？”</p> 听了林怀山说出的话，仰着头的娇俏姑娘瞪大了双眼，微微张着小嘴，抬起手指着林怀山，满是不敢相信的问道：“学武？大叔你到这里来学武？我老爹就一个后天境的武人，教不了什么厉害本事，我都嫌弃呢！那个，大叔你不会打算和他们一起练武吧？”</p> 侧身指着正在院中屋中打拳踢腿的大小孩子，这些孩子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五六岁，这回儿哼哼哈嘿叫嚷的很是热闹。</p> 娇俏姑娘真有点害怕听到肯定的回答，因为她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还是这么高大壮硕的人来习武，想到这里，她的俏脸变得更红了，因为她觉得林怀山特别好看。</p> 长宁郡是大周的最北边的一个郡，因为挨着瀚海，常年受到侵扰，所以这里的人崇拜强者，认为一个人若能称之为“美”，男的必须高大强壮，能挑能扛，能打能杀，女的要前凸后翘，身材高挑饱满。</p> 所以林怀山虽然认为面前这个姑娘算是自己心中极其美丽的类型，实际上她因为个子不高，身材也纤柔，在长宁郡只能算普通，至少现在还是如此，毕竟她年纪不算大，身子还未完全长开。</p> “也不是不可以，我叫林怀山，以往是一个铁匠，没练过武，不久前连续抡了几百锤，然后发现身体中多了一种气流，打听后知晓这是内气。我觉得自己大概有点练武的天赋，所以想学武，于是就到这里来了。”</p> 小姑娘听了林怀山半真半假的几句话之后选择了相信，还连声说着抱歉，她虽然不觉得林怀山这个年纪能练出什么真本事，但这些不好听的话却不会当面说。</p> “大叔你随我来，我老爹就是武馆馆主，他就在里面，我带你去吧。对了，我叫叶柳衣。”</p> 叶柳衣走在前面，林怀山跟着她进了铺着坚硬地板的主屋，这里被改成了练武房，除了两排柜子以外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p> 刚进门的时候，林怀山就看到屋子角落中站着一名穿着灰色劲装，头发有些发白，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的男人。</p> 年纪恐怕有五六十岁了，这个年龄放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家，孙子都应该能满地跑了，而叶家就是普通人家，林怀山若非没在屋中看到其他的年纪大点的男人，根本不会认为他居然就是馆主叶传。</p> 叶传看着自家女儿带着一个傻大个走了进来，他一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p> 没错，在叶传眼中，林怀山这种身材高大结实还板着脸的壮汉就是傻大个，之所以有这样的心思，其实是因为叶传的个子有些矮小。</p> 林怀山在门边等待，叶柳衣独自走了过去，相隔的远，又有一大群小孩子在练武呐喊，林怀山无法听到他们父女在说些什么。</p> 只能看到叶柳衣先是说了几句话，然后叶传看了林怀山一眼就开始摇头，接着叶柳衣便抓着叶传的手臂开始晃，她看起来纤柔单薄的身体爆发出非常大的力量，叶传被晃的左右乱摆，几乎被叶柳衣拔了起来。</p> 叶传想挣脱又不能真正用力，害怕伤到自家的宝贝闺女，打拳练武的孩子们将目光投了过去，看到这一幕都笑了，呐喊的更加有劲儿。</p> 又尴尬又无奈，叶传只能点头答应，甚至还免了林怀山的伙食费，还提供了一个居住的房间。</p> “好小子，一来就让这群小家伙看了老夫笑话，老夫一定好好操练你，十天内不让你垂头丧气流着眼泪滚出去，老夫叫你一声大哥！”</p> 心中恶狠狠的想着，叶传面无表情的对着林怀山招了招手，叶柳衣在一旁对林怀山偷偷眨了眨眼睛，一脸得意。</p> </p> 第32章 谈妥 从自家闺女口中得知林怀山的情况后，叶传就不怎么想接这单生意，因为他是个讲规矩的人，只要接了，必定会认真完成，但林怀山无疑是个麻烦。</p> 叶传认为林怀山年纪太大，与其浪费时间精力练武，还不如努力做个好铁匠，因为这世道没有先天境界的实力，武人并不不能依仗武力获取多少金钱或地位。</p> 武人心中必须有股不断向上的劲头，然后日复一日的打熬筋骨招式，搬运内气，若没有相应的滋补药物调养身体，绝大多数后天境界的武人到了晚年后身体就会垮掉，出现各种病痛，比其他职业的人痛苦许多。</p> 年轻时练的越凶，老了就越难受，这是后天武人跳不出去的劫难。</p> 在叶传看来，每个人的确应该练武，但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不是选了当兵做护卫等等必须凭借武力的活计，修炼延年益寿的养生吐纳法就够了。</p> 为了不坏自己的名声，又能让林怀山早些打消练武的想法，叶传决定下狠手，用最严格的训练让林怀山知难而退，明白这条路不好走。</p> “在下林怀山，见过叶馆主。”</p> 走到叶传面前，林怀山躬身行礼，表现的非常谦卑，叶传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应了。</p> “听说你想在我这里学点本事，你可知道练武是一件需要长时间磨练，花费大量金钱的苦事？我在军中混了几十年，脾气不算好，对这群小娃娃自然可以做到和颜悦色。但你是成年人，费用是自己交的，为了不让你浪费一个子儿，我会用力气好好磨炼你，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这点你明白吗？”</p> 林怀山连忙点头称是，叶传的意思是说练武很苦，他不会由着自己，林怀山不怕苦，以往的苦吃得太多了，为了以后不吃更多，现在必须自讨苦吃。</p> “很好，练武也需要些天赋，你站着不动，我来检查检查。”</p> 说着走到了林怀山身后，一双手抬起在林怀山身上捏了一阵，再围着林怀山看了一圈，叶传表面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对林怀山警惕起来。</p> “皮肤光滑白皙，肌肉紧致有力，骨骼坚韧绵软，手上半点茧子都没有，看着年纪的确不算小，但保养的非常好，如果不是混吃等死的公子哥，老子往后都用这一双手走路。</p> 这王八蛋居然说不久前是个铁匠，抡了几百锤无意间练出了内气，骗我闺女还行，想骗老子，你这小王八蛋还太嫩了一点！</p> 出身好还没练过武，必定是个吃不得苦的废物，看老子怎么收拾你！”</p> 叶传心中冒出一连串的咒骂冒，但他并没有张口说出来，只是暗自决定，一定要让这小王八蛋多吃点苦头。</p> “不过这身子骨确实非同一般，这般高大结实的体格绝对有股力气，肌肉骨骼没有丝毫僵化，倒是和我那兄弟的武功路数很契合，若我闺女有这体格身高该多好。”</p> 咒骂完了，叶传又冒了点其他心思，但看了林怀山几眼，越想越不对劲儿，不过若是叶柳衣知道她老爹希望自己长成林怀山这种体格身高，她恐怕会闹的天翻地覆。</p> “咦，不对，这小王八蛋来者不善啊！而且敢骗我家闺女，不对，不对，莫非这小王八蛋就是专门来骗我家闺女的？”</p> 这般想着，叶传眼中凶光一闪而逝，嘴上嘿嘿的笑声却没能藏住，听到这两声略显变态的笑声，林怀山和叶柳衣都有些愕然的看着叶传。</p> “这是怎么了？”</p> “老爹又犯病了！”</p> 两人心中冒出的想法不同，但都觉得叶传有点问题，发现这一点的叶传立马板住了脸，然后不悦的哼了一声。</p> “本馆主也不占你便宜，学一天给一两银子，我家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会让你饿着，顺带给你一个房间住，如果嫌弃饭菜差，房间不够好，可以吃住在外面。</p> 这儿没有其他要求，就是一条，必须听话！如果敢不听话，老夫一顿老拳将你打出去，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最多赔个二三两跌打药酒的钱。”</p> 叶传很久没有过训人的瘾了，小孩子们不能说的过分，对闺女舍不得用一句重话，如今林怀山送到了面前正好能过一下嘴瘾。</p> 为了证明自己即便动了手也只会赔很少的银子，他讲起了最近的一件事情，直说的唾沫横飞。</p> 叶柳衣一脸嫌弃的走远了几步，来到林怀山旁边，偶尔侧脸看林怀山一眼，在心中感叹自家老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以及身边这个大叔长得真好看。</p> 叶传说的事情正好是林怀山到红石城那天发生的，这些天林怀山九成九的时间都躲在客栈房间中，所以并不清楚。</p> 当初林怀山刚到红石城的时候，在城门口看到木架子上挂着一个打扮极其富贵的白衣男子，这事儿就是与他有关。</p> 据叶传所说，白衣男是大雪山东侧某郡的大家族公子，在红石城偶然见到一身戎装的赤血军校尉明婵，白衣男一时惊为天人，感觉自己的妻妾婢女简直是不堪入目，便自认为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是天降姻缘。</p> 私底下与一群狐朋狗友吹牛的时候没管住嘴巴，说着要将明婵娶为妾室，带她回家去享福。</p> 至于为什么只是想让明婵做他的妾，这是因为白衣男没胆说休妻再娶的话，若真说了，他家长辈会将他往死里打，妻子家的人恐怕也会将他往死里打。</p> 私底下的话不被人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就是一时嘴贱嘴碎，但不知道他那群狐朋狗友是不小心还是故意，反正没过多久，白衣男的话在红石城传遍了。</p> 这些话自然落入了明婵的耳中，实权校尉的身份是明婵用沙场功劳挣来的，加上年轻气盛，明婵怎么可能忍受对方的那些话语。</p> 于是骑马冲进了白衣男在红石城的住处，遇着人就打，把对方身边的什么护卫婢女全部打晕，将白衣男一脚一脚踢到城门口，然后放架子上挂了起来。</p> 官府给的结论是斗殴，判明蝉赔偿白衣男十两银子，这事在官府层面就算了结了。</p> 说真的，这种赔偿十两纯粹是羞辱白衣男，毕竟白衣男家的银子都堆成小山了。</p> 不过官府并没有多少错误，因为长宁郡官府向来对自己人有些偏袒，加上明婵虽然动手打了人，但没有一个受害者缺胳膊断腿，甚至轻伤都算不上，而且是白衣男嘴贱在先，认定是双方因为矛盾引起斗殴完全正常。</p> 但明婵最终受到的处罚却很重，作为军中校尉殴打他人是罪，私自使用刑具是罪，纵然自首，依旧罚俸三月，关禁闭三天，职位从校尉降为百将。</p> 长宁郡掌握最高权力的人是楼万沉，他是赤血军的主帅，在他之下掌握实际军权的有镇南、镇北、征西三位将军，再下面就是实权校尉。</p> 明婵以往就是实权校尉之一，长宁郡并不大，能直接掌控千名甲士，长宁郡又是个看重军功武力的地方，所以校尉的地位已经非常高，放在长宁郡都是真正的大人物。</p> 明婵打人受到的惩罚很重，叶传之所以不当回事儿，是因为他没有军职，现在属于民，揍林怀山一顿后的结果必然是只需赔点钱。</p> 而且得知林怀山没有长宁户籍，叶传就更加有恃无恐。</p>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林怀山，别仗着自己公子哥的身份，有什么靠山，这些在长宁郡全都不好用。</p> 这是叶传自以为看透林怀山身份后的多此一举，林怀山如何能想到这些，只觉得故事很有趣，不过明婵为了一时之气背了降职处分，林怀山感觉有些不值。</p> “唉，为了一个杂碎受这样的惩罚，我听说长宁郡的军功不好挣，这样做虽然解气，但有些亏了。”</p> 听到林怀山这样说，叶柳衣却出言反驳，言语中充满了对明婵的崇拜。</p> “大叔你是不知道明姐姐的厉害，不就是军功吗？以明姐姐的本事，要不了两年就能再次成为校尉，哼，依然还是赤血军最年轻的校尉，谁也比不过。</p> 我以后也会加入赤血军，成为明姐姐手下的兵，跟着明姐姐一起扫荡瀚海，剿灭贼寇，开疆扩土，建功立业！”</p> 一个看起来格外纤柔还平板的小丫头说着这样豪迈的话，林怀山有点惊讶，越发感觉长宁郡的教育有点厉害。</p> 但若无扫荡贼寇，建功立业的军队存在，和平是不可能有的，要知道在楼万沉掌权之前，向上追溯数百年，长宁郡从来都是被瀚海侵扰，而不是现在的长宁时不时派兵到瀚海搞点事。</p> 不过看到叶传微微铁青着脸，林怀山识趣儿的没有接话。</p> 叶传少了一截左手，这是在战场上丢的，林怀山自然能想到叶传绝对不会愿意让自己娇滴滴的闺女走上战场。</p> 战场上可没有潇洒光鲜，大军厮杀时只有血腥、污臭、残暴，若非世间总是存在着贪婪无度的恶徒，想要压迫他人，掠夺他人，正常人谁会愿意上阵厮杀，随时舍弃自己的性命？</p> 其实想用“明婵”当章节名的。</p> </p> 第33章 雏虎营 林怀山不可能听明白叶传那些夹枪带棒的话，但叶传以为林怀山懂了，只是装作不懂，所以叶传更不打算让林怀山过的舒服。</p> 不过在第一天之中，叶传并没有安排任何劳累的修行，他让林怀山跟着一群六七岁的小娃娃们修炼拳法腿法，以及进退不失节奏的基础步法。</p> 若无内气真气的辅助，武技也就是单纯的技巧，不过即便拥有内气真气，各种厮杀打斗时技巧依旧非常重要，内功修为和套路技巧是用来走路的两条腿，缺一不可。</p> 林怀山有《灵蛇吐纳术》，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不需要在内功上担心，但套路技巧几乎不懂，如今只会王八乱打拳，虾击霸斩这些随心的套路。</p> 叶传认定林怀山会武功，出身还不错，因此他认为让林怀山跟着小娃娃们打拳是一种折磨，可惜林怀山要的就是从最基础开始学习的课程。</p> 兴高采烈的跟着一群小娃娃练了起来，时不时还问叶传各种发力的技巧，需要注意的要点。</p> 林怀山问的越多，问的越细，叶传心中就越毛躁，回答时做到了知无不言的程度，脸上也是和蔼可亲，心里面已经开骂了。</p> “小王八蛋，居然装的这么好，有点能耐，难怪敢到老子这里来搞事儿！哼，定然是冲着我家闺女来的，老子明天一定要把你练到哭，然后乖乖滚出武馆。”</p> 这般想着，叶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在一旁的叶柳衣顿时感觉不对劲，她有些不明白，老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p> 快到天黑的时候，武馆练武的孩子们陆续回家，林怀山依然在重复打着各种拳法套路，让身体熟悉并记住这些基础招式。</p> 叶传这时候已经走了，如今指导林怀山的人是叶柳衣。</p> 叶柳衣刚满十六岁，她在三年前就成为拥有内气的后天境武人，不过因为家中不够富裕，准备的丹药不太够，最初修出内气时年纪又太小，所以这三年中她没有过多练武，并以秘法压制内气的大量产生，也正是这门秘法的缘故，叶柳衣看起来格外纤柔，像个黄毛丫头。</p> 她在白天时学习叶传安排的文字功课，读找来的兵书，晚上偶尔跟着她母亲做点女红。</p> 用上个世界的说法，内气和真气都属于炼精化气的阶段，炼精的“精”是生命的根本。</p> 叶柳衣之所以用秘术压制自身内气的产生，这也是有原因的。</p> 炼精化气时需要一种平衡，若是炼精化气的量超过了自身摄取营养的量，那么一个人的身体就会越来越瘦弱，长久如此，生命本源都会受损。</p> 练武是富人家的事情，至少需要能吃饱饭，吃上肉的家庭才有资格练武。</p> 少年儿童生长发育还没有完全结束时，在这个阶段并不适合修习壮大内气，因为沉迷内气的炼化和使用会过多消耗用来进行生长发育的营养能量，生长发育必然出现问题，最后的结果就是内气练不好，身体还会垮掉。</p> 当然了，若是家财万贯，修炼内气时有各种滋补丹药，特殊异兽蛮兽的血肉等东西进行辅助，放开手脚使劲修炼也不会出任何问题。</p> 十几岁修成先天的“天才”过些年总会出现几个，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大家族、大帮派的嫡系或亲传。</p> 至于普通人，内气修行最好是在生长发育基本结束时开始，叶柳衣正是如此。</p> 不过她的情况与真正的普通人家有些区别，因为叶传有不同寻常的门路，给叶柳衣准备不少珍贵丹药，打算在叶柳衣进入雏虎营前的半年拿出来，让叶柳衣在半年时间中打好一个无比坚实的基础。</p> 叶柳衣自小就跟着叶传习练各种武学套路，实战可能很普通，但她指点林怀山完全足够。</p> 天完全黑了，林怀山第一个半天的修行基本结束，因为身体素质足够好的缘故，林怀山用半天时间就掌握了许多基本的套路技巧。</p> 这样的进度让叶传更认定林怀山早就会武功，到武馆是有不良心思，叶柳衣毕竟年纪小，没有接触太多外人，不知世道险恶，只惊叹林怀山很厉害，反而在这件事情上看到了真实。</p> 吃晚饭的时候，林怀山见到了叶柳衣的娘亲，对方是一个温婉秀气的妇人，她比叶传要高那么一点，名为易晓娥，年纪应该不到四十，恐怕比叶传要年轻二十岁。</p> 现在的长宁郡和以往有很多不同，以往男女成婚的年龄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普通人家的女子一般在十四五岁成婚，男子家中只要不是很穷，大多在十五六岁成婚。</p> 如今的长宁郡不论男女都必须在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进入雏虎营进行接近全封闭的学习和训练。</p> 优秀者需要两年时间就能完成课程，通过考核，差一点的需要三年，在这几年中，课程基本上都是军事训练，其中当然少不了习武，所需要的丹药、食物、衣物、器材、老师等都由长宁郡官府提供。</p> 只要走出雏虎营，至少也是内气收束气海的修为，放在江湖上也不算最弱了，而且这两三年中有各种军阵训练，真发生战事，这些少年少女可以直接武装成军队。</p> 从雏虎营出来之后即便不选择从军，男女结婚的年龄也自然变成了十八到二十岁。</p> 叶传结婚时还属于“旧时代”，看叶传和易晓娥的年龄差，只要叶传是头婚，林怀山大概能猜到叶传以往的家庭应该非常差。</p> 没有询问这些情况，林怀山只是埋头吃，同时在饭桌上见识了叶柳衣的大胃口，她之所以看起来个子不高，和父母遗传有关，但小个子吃得多，看起来就更加可怕。</p> 叶柳衣平常没有吃丹药，又要长身体又要维持内气缓慢的自我提升，所以叶柳衣需要吃很多饭和肉。</p> 叶柳衣察觉到林怀山的目光，她脸上显出一些羞红，横了林怀山一眼，然后继续大碗大碗的吃东西。</p> 林怀山胃口其实不算小，不过远远比不上叶柳衣，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林怀山这些天都在服用丹药，它们足够支撑内气转化的消耗，不需要林怀山通过吃更多肉食饭菜来摄取营养。</p> 对比林怀山和叶柳衣的饭量，端着碗的叶传又在心中冷笑着，开始骂骂咧咧：“小王八蛋，又让老子抓到尾巴了！还说以往没练过武功，是铁匠出身，就吃这么点东西还能活蹦乱跳的练武，长这么大个，鬼都不信你私下没偷偷吃丹药！”</p> 叶传细微的情绪变化只有易晓娥能察觉，这时地点不对，她没有问，只是将这事儿记在心里。</p> 吃过饭，林怀山被带到已经收拾好的房间，面积实在有点小。</p> 红石城居住不易，房价很高，最重要的是再高也很少有人卖，那些来自中原的富商拿再多钱也买不了，因为他们没有长宁郡的户籍。</p> 房间再小都比万锋堂的生活好，在没有被抓住卖出去当奴隶的时候，林怀山流浪时睡过街角巷口，破庙土洞，有软和床铺的生活已经很好了。</p> “厨房灶上的缸中有热水，洗澡后衣物鞋袜自己洗干净，武馆没有奴仆侍女伺候，这点你要学着习惯。”</p> 叶传说完就走出了房门，林怀山好像听到了对方鼻子里发出的低沉哼声，回想对方的话语，林怀山有些莫名其妙。</p> “什么意思，学着习惯？若真有奴仆侍女伺候，我还要学着习惯呢！这馆主脑子似乎有点问题，前言不搭后语，时不时蹦出来一句怪模怪样的话。”</p> 吐槽了一句，林怀山将包袱中的丹药秘籍放床单下藏好，虽然之前就打听过，知晓无踪武馆的叶传很正直，但有一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林怀山不敢随便相信别人，藏床下多少有点作用，至少有心理安慰。</p> 提水洗去臭汗，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的林怀山走入院落，抬眼就看到叶柳衣正在梅花桩上跳来跳去，她身姿轻盈如羽，衣带飘飘，好似一只欢快的云雀。</p> </p> 第34章 无踪步 叶柳衣在梅花桩上来回跳跃，身姿轻灵多变，林怀山见识虽然不多，但可以看出她不是凭借蛮力，应当使用了某些特殊技巧，其中必然包含内气的运用之法。</p> 包含身体腾挪闪避的技巧和内气真气的使用之法，这已经属于轻身功法。</p> 轻功非常重要，只要把它修炼好，别的不说，就算打不过敌人也能逃跑，特别是林怀山这种身材高大的人，修炼一门精妙的轻功步法更有必要。</p> 身材高大，力量上限必然会更高，使用兵器时的最远攻击范围是手臂加兵器的距离，所以人越高大，手臂越长，攻击范围越广，越容易占得先机。</p> 有优势就有劣势，身材高大，手长脚长，并不会因此减少所谓的“敏捷”和“攻速”，只是个子大在某些地形较为狭窄的时候受到天然限制，被身材矮小的人近身之后，手长脚长需要回转的距离因此变长，在寸秒必争的生死场上，这样的一点差距，多花费的时间很可能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p>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究竟怎么选择，这就要看武人自己的习惯以及理念。</p> 轻功好，移动速度快，完全可以风筝对方，各种闪避腾挪，将敌人玩弄的团团转，怕死的人优先练轻功。</p> 看到林怀山来了，叶柳衣在梅花桩上跳了两圈后轻轻一跃，然后就如同浮云般落到地上，梅花桩高有三四米，叶柳衣在落地时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声响，这让林怀山越发惊讶。</p> “林大哥，我这本事还不错吧？”</p> 听到全新的称呼，林怀山楞了一下，先前还大叔大叔的叫，这么快就改了，就年龄来说，林怀山的确够当叔。</p> 竖了个大拇指，林怀山说道：“很厉害，轻如飘羽，落地无声，这应该是轻功吧？叶姑娘，你怎么不叫我大叔了？”</p> 听到林怀山后面的一个问题，叶柳衣有些脸红，她感觉有点羞耻，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她老爹，这会儿被林怀山看着一问，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p> “还不是我老爹啦，他说我如果喊你叔，你就和我老爹是同辈了，我老爹说那样等于被你占了便宜，所以老爹就让我叫你大哥了呗！反正，反正我老爹就这样，林大哥，你不会生气吧？”</p> 其实叶柳衣并不排斥喊林怀山大哥，毕竟平辈相处时更舒服一点。</p> 林怀山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听到这样的回答，平辈算什么占便宜，这明显是叶传想占自己的便宜！</p> 至于生气，这怎么可能生气，若非时间一去不复返，林怀山巴不得一辈子都十八岁，永远不用得到大叔这种证明人已经渐老的称呼。</p> 摇了摇头，林怀山不可能和叶传纠结一个称呼辈分的问题，毕竟叶传的年纪当林怀山的叔辈完全足够。</p> 而且自己是在无踪武馆练武，虽然是交钱学习，并不是真的拜师，林怀山敬对方为长辈也是应该的。</p> 这些观点明确的说了，叶柳衣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我就知道，小心眼没人比得过我老爹，林大哥才不是我老爹那样的人。</p> 林大哥，我给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先前用的就是轻功，是我老爹的招牌本事，他最喜欢吹牛自己的轻功多厉害，速度快，变化多，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功妙法。</p> 这门轻功叫做《无踪步》，无踪武馆的名字就是因为它来的，我老爹曾经说，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儿就是修成《无踪步》和生了个乖巧的女儿。”</p> 似乎言语中有点小得意，林怀山以往倒是没看出来，叶柳衣这丫头还有点自恋。</p> 不过林怀山从叶柳衣说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问题，于是问道：“你老爹这样说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丫头你好好想想，说了那些话之后的几天，你娘亲有没有生过气？”</p> 叶柳衣眉头微微皱起，她仔细想了想，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哦，说了那句话的当天，我娘亲就不和老爹说话了，老爹夹什么菜的时候，我娘亲也伸筷子去夹，就因为这样，老爹吃了一天的白饭，第二天早上我有一大摞肉饼子，我老爹的饼子里一点肉都没有。</p> 我老爹只笑嘻嘻的围着娘亲转，过了几天，我看到娘亲头上多了一个珍珠簪子，可好看了，肯定是我老爹买的，他都不给我买礼物。</p> 林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这里面有什么道理？”</p> 道理当然有，还很简单，一个几乎算老年的男人守着年轻秀丽的妻子，他不宠着才是怪事，提了轻功和女儿，唯独没有提妻子，对方不生气怎么可能？</p> 不过林怀山觉得倒不是叶传不想加上自己的妻子，反而是不好意思。</p> “这是大人的道理，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千万别问你老爹，否则他可能揍我。”</p> 其实揍应该不会，小心眼的叶传绝对会因此恼羞成怒，恐怕会给自己小鞋穿。</p> “哼，你们这些大人总是当我是小孩儿，照我娘亲说的，放以往的时候，我都已经出嫁了。”</p> 气鼓鼓的叶柳衣很不乐意，林怀山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得意的说：“丫头，时代变了，你是想继续当个小孩子，以后可以练武，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是想现在就成为大人，然后被嫁出去？”</p> “这，我当然继续当小孩子，我将来会成为明姐姐那样的人，才不要早早嫁出去。”</p> 转念一想，叶柳衣哼了一声：“差点被你蒙骗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娘嫁给我老爹的时候年纪还没我这么大，我已经是大人了。”</p> 这话其实没错，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读书不习武，十几岁就结婚生子，也就这十多年来长宁郡有很多改变，否则如今年纪的叶柳衣恐怕已经成婚。</p> 也就在这个时候，咳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林怀山和叶柳衣转过头去，看到似乎是笑容满面的叶传站在门口，正望着这边。</p> “丫头，又在偷偷玩？白天还没玩够吗？快些回房陪你娘亲。”</p> 听到这话，叶柳衣立刻就焉了，憋着嘴看了林怀山一眼，没精打采的说道：“我先回去了，林大哥明天见。”</p> 慢吞吞的走进屋子，在经过叶传身边的时候，叶柳衣哼了一声，然后快走几步进门消失不见。</p> 叶传转过身，背着手也走进了屋，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哐当的一下，声音不是一般的大。</p> 这哐当一声刚结束，一个微微冰冷的哼声就响了起来，于是林怀山听到叶传在嘿嘿笑，满是讨好。</p> 林怀山随即也回了屋，吃了半颗养元丹后练了两套灵蛇舞，然后躺在床上细细思考，自己有没有可能从叶传手中得到《无踪步》，这是现在能够接触到的轻功，不论它是否厉害，至少有比没有要好很多。</p> “中年成婚，怕老婆宠女儿，为了支持女儿练武，家中积蓄应该不是很多，只要拉近关系，然后付出一些代价，机会应该很大。</p> 不过叶传的名声虽然很好，但他究竟如何还需要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如今住在武馆倒是不错，不用外出露面，就算那个医馆大夫起了坏心思，现在想找到我的难度也更大了，就算找到我，他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对付我。”</p> 心中想着，林怀山也折腾了一天，睡意很快出现，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p> </p> 第35章 叶传的胡思乱想 到武馆的第二天，林怀山依然和一群小孩子一起练习拳脚，叶传在一旁看着，偶尔指点几句，他拉长着一张脸，心情似乎不太好。</p> 叶传越是如此，叶柳衣反而越高兴，她时不时溜到林怀山身旁，给林怀山讲各种动作发力的技巧，一些搏杀对敌的小经验，还亲自做示范。</p> 这些东西全是叶传教给她的，叶传看着自家闺女围着林怀山转，他就越生气。</p> 只是为了维持好父亲的身份，有火也不能撒出来，只能在心里忍着，这样就更加难受了，急的他在武馆院子和大堂间走来走去，一刻都不能停下来。</p> 叶传在平时很少允许叶柳衣离开武馆到处跑，被困在家中的叶柳衣不愿意和一群更小的孩子玩耍，觉得他们没意思，如今武馆来了个说话有趣儿，脾气还好的林怀山，叶柳衣自然喜欢跟在林怀山身边。</p> 林怀山乐见其成，叶柳衣的武道经验上比自己高很多，完全有资格指点现在的自己，和她处好关系没坏处，而且一个娇俏漂亮的姑娘在身边呆着，似乎练武都更有精神了。</p> 至于叶传会不会生气这个问题，这一点林怀山并不担心，虽然才到武馆一天不到，林怀山已经将叶传的脾气摸清楚了不少。</p> 对方是一个道德底线很高的小心眼，还非常在意形象和名声，做不出收了林怀山的钱还故意不教本事的事情。</p> 好人很容易对付，叶传其实就是一个有点顽固加小心眼的老好人，这种人遇上了，怎么都要欺负一下。</p> 当然了，叶传可不蠢，若是林怀山做了什么真正的坏事儿，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场打个半死，然后送到大牢里，再判刑送到矿山荒野去当苦役。</p> 叶传这时并不知道林怀山在使坏心眼，故意偷偷给他找不痛快，让他各种不舒服。</p> 下午的时候，叶传正准备安排林怀山做些枯燥劳累的训练，叶柳衣就将林怀山拉走了，理直气壮地表示下午不练武，她要教林怀山读书写字。</p> “读书写字？”叶传听到这几个字，他头上青筋直冒，差点跳了起来。</p> “这小王八蛋还用读书写字，他装的再像也瞒不住老子，明明出身不错，居然敢这般耍弄人，不行，我得先把这个蠢丫头治一治！”</p> 心中有了主意，叶传蹬蹬蹬跑到了侧屋，开始找易晓娥诉苦，他推门便说道：“阿娥，不得了了，咱家闺女快被新来学武的小王八蛋骗走了，你得管管咱闺女。”</p> 一脸苦相，充满了委屈，也难为叶传这年纪还能摆出这样子，易晓娥横了叶传一眼，有些哭笑不得。</p> “他怎么把闺女骗走了，骗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以为你闺女和你一样憨头憨脑，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p> 被一通数落，叶传不敢反驳，只能辩道：“我不是担心嘛，咱们就这一个闺女，如果真被那个小王八蛋骗走了，往后咱们可怎么办？就算现在没有，咱们也得防着一手，阿娥你说是吧？”</p> 易晓娥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这会儿算是明白叶传想说什么了，立刻说道：“是是是，夫君说的对，我这就去给衣衣说，那小王八蛋不是托付终身的良人，让她离远一点，你看这样可好？”</p> 叶传顿时傻眼了，他有气无力的咕哝了几句：“这怎么行，怎么可以说这些，咱家闺女还小，什么托付终身，那小王八蛋是个骗子，年纪又大，就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p> 越说越大声，就快吼出来了，在一旁的易晓娥冷不丁回了一句：“我嫁你的时候还没衣衣大呢，你那时比你口中的小王八蛋还老很多，僵着脸半天露不出个笑脸，你现在还看不上他了？”</p> “那怎么能一样，反正就是不行，丫头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反正，反正我反对！”</p> 叶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甚至没发现自己已经被易晓娥绕晕了，节奏被对方全部掌控。</p> 听到这里，易晓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p> “你这一天在想什么呢，这是无踪武馆，是你家，别人还能翻天？衣衣天天都在你眼皮底子下，她还能真的被骗？你也知道衣衣还小，什么都不懂，那你还一天乱想些什么？</p> 你口中的小王八蛋若是敢乱来，你需要怕他？再说了，衣衣那么多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帮衬着，在长宁郡还能吃亏？</p> 你管他是骗子还是什么，你只当他是一个交钱学武的人就行了。衣衣以后会在雏虎营至少呆两年，若随了衣衣现在的心思，她必然会留在军中，现在认识的人还不都是拿来忘记的。</p> 你若是一天喜欢乱想，就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衣衣不留在军中，那地方生死由天，你比我更清楚。”</p> 听到这里，叶传叹了一口气，满脸颓然，军中好吗？如今是很好的，地位高，钱粮给的足，但常年与各种穷凶极恶的敌人交战，死伤自然免不了。</p> 叶传看得清楚，元帅楼万沉在不久的将来必定会对瀚海用兵，甚至还会插手中原的事情，等大战一起，死伤绝对是现在的数十甚至数百倍。</p> “我在战场上落得个残疾，自然是不愿意衣衣留在军中。可如果每家都这样想，谁还去负甲持兵护住这一方安宁？</p> 当初的那场大乱才过去十来年，如今都历历在目，这世道从来都没有太平过，松懈不得。</p> 元帅家死在战场上的子弟也不少，他家能死，我家的也能死，若大乱再起，我这把老骨头也可以死，还得死在你和衣衣前面。”</p> 这些话说的有些沉重，但一点不假，中原还在大乱，瀚海更是威胁，鬼刀门独霸黑海，等同于一个国家，它同样野心勃勃，是巨大的威胁，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p> 在数万甚至数十万人的战场上，别说叶传这种后天境界的武人，即便先天和宗师说死就死了，任何人都是草芥，是乱世浮萍。</p> 说远一点的，在数百年前的天下乱局中，有被天下人视为陆地神仙的大宗师死在战阵中，也有称王称霸的天之骄子被踏成肉泥，甚至抽筋剥皮的，千刀万剐，尽灭其族。</p> 说近一点，也就是十三年前的事情，大周皇帝和太子死在皇宫之中，当日究竟发生了，十几年过去依然不为天下人所知。</p> 当年皇帝死后的乱战中，无数大家族顷刻破灭，中原大地何处不能看到堕入污泥，成为娼妓奴婢的豪门贵女；光鲜尽失，为贼为寇的世家公子？</p> 普通万民呢，能好吗？大概长宁郡这片土地上的普通万民比以往更好些，而其他地方，大多受了很多苦楚灾劫，并没有得到任何安定。</p> 浑浊世间，欲独善其身者，其必不得好死！</p> 叶传没读过太多书，但他在军中混了小半辈子，经历过无数生死，看过无数烽火战事，他明白这些道理，所以心中一万个不愿叶柳衣进入军中，叶传却没办法真的拦下。</p> “唉，也罢，我就多管这些了，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早点寻个人家嫁出去，说不定还好些。”</p> 叶传走出门去，在这一刻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再也提不起精神。</p> </p> 第36章 转变 正在学习写字的林怀山并不知道叶传的各种操作，若是知道了，绝对会笑个半死，作为从另一个时空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理念认知和这个世界的人有些区别，叶传担心的事在林怀山看来简直有些莫名其妙。</p> 叶柳衣在林怀山眼中完全就是个工具人，毕竟对方能教自己练武读书，将来说不定还是成为帮自己将《无踪步》搞到手小助手。</p> 至于其他，这会儿还真没有，虽然叶柳衣面容精致好看，很对林怀山的胃口，但她年纪太小了点，林怀山做了十几年奴隶，虽然对某方面有需求，却没到一眼就盯上这样一个姑娘的程度。</p> 在这个世界的十多年里，林怀山学到手的文字其实不少，日常需求早就够了，不过在看《灵蛇吐纳术》的时候，林怀山就已经明白，自己以后会接触更多较为生僻的文字和武道专业术语，这方面自己懂得的还远远不够。</p> 叶传和易晓娥读书都不多，但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想要获得更高的成就，读书多未必会成功，若是不读书将会更难成功。</p> 比如想在如今的长宁郡军中获取一些地位，若是对排兵布阵，后勤补给等等一无所知，纵然武功高，斩获多，职位到百将就是极限了，统领千人的实权校尉无论如何都不会授予，获取的功劳只会转为财物或者武道资源这一类东西。</p> 红石城驻扎了五千名赤血军甲士，对应五名校尉，叶柳衣崇拜的明婵在以往就是五名实权校尉之一，掌控着千人军队的一切军政权利，是真正的大人物。</p> 叶柳衣有在军中发展的想法，她当然需要学习很多东西，林怀山想独自看懂更多武功秘籍，需要学习的东西也不少。</p> 比如《灵蛇吐纳术》中涉及突破先天的章节中，许多武道术语林怀山就不太懂，若是不弄清楚，瞎练绝对会出大问题。</p> 强大的记忆力让学习变得不再困难，对肌肉的掌控足够强，写一手好字同样成了很简单的事情。</p> 最初百十个字不堪入目，随着理解了笔画结构和落笔要点，一旁观看指导的叶柳衣从最开始的得意自满变成了惊讶，最终她嘟着嘴直呼没意思，因为她的字已经不比林怀山好看多少了。</p> 叶家书房中的藏书只有三十多本，书房空间全被一张大桌子占据了，用了四个下午的时间，林怀山将书全部看了两遍，理解了一个大概。</p> 其中收获最大的是五本一套，名为《武道基础实录》的武学书，其中分别是拳脚步法、内功、兵刃、武势、左道五册。</p> 按照叶柳衣所说，这是赤血军军中编撰的教材，读懂它并实践了，即便没有修出内气真气，你也已经学会打架杀人了。</p> 其中的左道篇章讲的是各种阴险招式的用法，林怀山最喜欢的就是它，看完后却明白为什么它会放在最后了。</p> 左道终究是左道，可以用它来保全自己的性命，但不能沉迷其中，以它为立身之本，若是如此，武道境界越高，左道便越狭窄，最终结果自然是无路可走。</p> 比如毒这种东西，毒死宗师的毒药很多，但在一对一或者乱战之中，再毒的药也没有用武之地，因为先天武人都能以真气护住身体，隔绝与外界的联系，以此避过各种毒药，宗师做到这一点只会更简单。</p> 等林怀山将书房的书看完，叶柳衣也就缠着叶传，说自己喜欢学习，想要更多的书，叶传明知道是谁要，他也只能哼哼几声表示不满，然后老老实实的去借来各种书籍。</p> 虽说叶传依然看林怀山不顺眼，各种暗中防备，但不像最初那样神经质，或许是习惯了林怀山经常杵在武馆里，也可能是真的想通了某些事情。</p> 这些天不论叶传多么使力气，他也没办法将林怀山训练的趴下，更不要说让林怀山哭着离开武馆。</p> 而且和林怀山相处久了，叶传发现林怀山的根基天资非常不错，身材高大，力气更是在同境界中堪称恐怖，悟性可以，人更实在，叶传甚至升起收林怀山当徒弟的想法。</p> 之所以没开口，一是他心里有道坎跨不过去，再就是林怀山的年纪太大了点，自家的积蓄要供养闺女修行到先天，没办法拿出另一份培养这种年纪的徒弟。</p> 其实叶传明白自己收徒之后，徒弟并不需要自己一个人培养，可是林怀山的条件还没好到让叶传下定决心，然后叨扰老兄弟的程度，收徒的念头也就偶尔出现一次。</p> 叶传的变化没有被林怀山发现，若是知道了，恐怕已经动心思千方百计也要拜师了。</p>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曾经担心来自医馆大夫的麻烦并没有出现，这让林怀山松了一口气。</p> 在这段时间中，林怀山完全掌握了只涉及单纯肌肉发力的武道基础，同时对各种兵刃也有了些了解，终于和王八乱打拳和虾击霸斩做了告别。</p> 之后需要学习后天境界的武学和技巧，它涉及肌肉发力和内气的结合。</p> 若是放在江湖门派中，只有外门弟子才有这个学习这些，这个层次说是弟子，实际上只是做脏活累活的工具人，打架斗殴抢地盘必须上，他们总是最先死，什么鲜衣怒马，醇酒美人，江湖豪名与他们基本无关。</p> 虽说如此，能够学习这些技巧，又有幸成为后天巅峰，放在中原地带的小地方也能成为一霸，过人上人的生活。</p> 叶柳衣不太懂这类技巧，因为她年纪小，生长发育没结束，内气修炼不能涉及太深，为了避免叶柳衣自己私下乱来，叶传索性不让她接触这类知识。</p> 在叶柳衣要进雏虎营的前三四个月，叶传才会拿出准备好的丹药，一次让叶柳衣的修为达到一定的高度，并打下坚实的武道根基。</p> 林怀山被叶传带到院中单独传授这类知识，经过示范和讲解，林怀山大致明白内气的使用有两种。</p> 因为内气是均匀分布在肌肉骨骼之中，并在做无规律的“涌动”，拥有内气的人不做任何约束，一拳一脚会自然而然的引动内气相合，让身体得到内气的强化。</p> 由此拥有更大的力气，更快的速度，更强的防御，这是第一种全凭本能的用法。</p> 第二种就是先尝试约束内气，以自我的意念控制内气在体内的涌动方向和速度，做到这一步之后就可以逐渐有选择的，以自己想要的量附加在特定部位，做到精确使用，这样既可以提升效果，还能节约内气。</p> 毕竟内气不是无中生有，它是炼精化气的产物，炼的“精”是身体的一部分，只能通过消化吸收食物的能量积蓄在体内。</p> 能节省内气就一定要节省，乱压榨内气就等于压榨自己的身体，若是没有节制，还没有足够的滋补丹药调养身体，最后必定落个某尽人亡的下场。</p> 另外得注意，这里的精可不是指男性的精。</p> 明白了这些，加上叶传的认真指点，林怀山只用了一个下午就能细微控制身体中的内气。</p> 经过整整一个月的相处，叶传心中虽然时不时冒出一点对林怀山的“不满”，但更多时候是欣赏。</p> 手把手的教导林怀山，看出林怀山并不是装不懂，叶传基本相信林怀山最初说的那些话，看到林怀山这样快就初步控制内气，叶传心中非常高兴。</p> 控制内气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因为当身体中的内气积蓄到一个程度时，必须将内气收束到气海，然后引导它冲开并不能用眼睛看到的经脉。</p> 完全打通十二正经就到了后天境界巅峰，也是窥探先天境界的开始。</p> 叶传这一辈子基本和先天无缘，倒不是说他残疾的问题，而是年纪太大，以前受的伤太多，他的内气已经出现了萎缩，巅峰都不能保持，如何冲击先天境界？</p> “年纪虽然大了些，但身体的确好，比寻常二十岁的小伙强的不是一倍两倍，或许这小王八蛋很轻松就能突破到先天境界吧？”</p> 叶传心中感叹，原本就有的某些心思更大了几分。</p> 林怀山对《无踪步》感兴趣的事情他已经知晓，毕竟叶柳衣时不时在叶传身边说着什么林大哥也得有轻功，什么林大哥最好了这类话，叶传听得多了，心中就越发动摇。</p> 江湖门派，大小家族绝对不舍得将功法让别人知晓，泄漏之后会千方百计的寻回，知晓功法的人若不能收为己用就只能杀掉。</p> 叶传不是江湖中人，他没有师门，自家只有一个女儿，加上某些原因，他有另寻个徒弟将《无踪步》传下去的想法。</p> 可惜叶传只是后天境界的武人，但见识的厉害人物又太多，眼界自然变得不低，寻常资质的人他看不上，资质好的又看不上他，寻个徒弟的事情也就一拖再拖，甚至渐渐遗忘。</p> 毕竟用心教个徒弟怎么比得上养女儿，现在和林怀山接触久了，叶传原本冒出一点的心思越来越难以压抑。</p> </p> 第37章 秘技 对林怀山来说，能得到《无踪步》自然最好，实在没办法得到它，也就随他去了，毕竟功法是叶家的，叶传有权力选择怎么处置它。</p> 修行不辍，林怀山对内气的掌控越来越熟练，在这个基础之上，叶传开始指导林怀山修炼护身强体的武学。</p> 战场厮杀和江湖人交手有些区别，两军交战时人数极多，队列阵势整齐，江湖人队形散乱，大多时候双方人数不会过百。</p> 两军相接时千人万人撞在一起，腾挪闪避的空间基本不存在，玩不了太多花哨的技巧，所以在军中武学简单直接，大多是一击致命的招式，也舍得消耗内气。</p> 但后天境界时武人拥有的内气极其有限，用完了之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回复，战场厮杀不会等人，也容不得用完内气立刻休战，所以不借助内气真气还能维持的强大体魄对军中甲士至关重要。</p> 想要拥有强大体魄，除了天生以外，可以通过修行各种功法，服用某些丹药来获取。</p> 为了让自己的身体足够强，有些先辈创造出一些极其特殊的秘技，某些玄妙秘技甚至能让人的躯体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达到近乎非人的程度。</p> 叶传懂得一门名为鹤骨龙筋术的秘技，他还打算将鹤骨龙筋术传授给林怀山。</p> 这门秘技在长宁郡和瀚海没有多少名声，但在几十年前的中原江湖，它却是某个强大江湖门派的最强武学之一。</p> 大门派大势力都有许多种武学，轻功内功，秘技套路，从强到弱，各种风格都不缺少。</p> 赤血军自然也有完整的武学体系，只以内功来说，从弱到强就有《赤血锻体术》、《百战兵诀》、《明心诀》、《万象归元道》。</p> 从打熬筋骨到武道宗师，中间的功法就没有断过，特别是最初的两门功法，不知道经过多少万数的赤血军将士修炼并进行修改完善，几乎达到了最实用的状态，而且还根据武人自身的差异出现了几个版本。</p> 适合哪个版本就学哪个版本，绝对能让人满意。</p> 学过《赤血锻体术》的人非常太多，功法流传极广，所以功法内容不是什么秘密，好在这门功法层次太低，泄露后的问题并不大。</p> 《百战兵诀》就不同了，它足够珍贵，赤血军士卒中学到它的人虽然不少，但想发挥出这门功法的真正优势并不容易，因为需要特殊的丹药和药浴进行配合，所以功法在江湖上虽然有流传，丹药和药浴的方子却没有，江湖上修炼它的人并不多。</p> 再往后的两门功法足够高深，修行条件更加严苛，有资格学的人很少，并且禁止私下再传，若是违背了，那么结果将非常严重。</p> 鹤骨龙筋术是叶传机缘所得，他最后将这门秘技交给了赤血军，于是鹤骨龙筋术成了赤血军最顶级的秘技之一，放在赤血军的武学体系中属于第二个阶层，只低于《万象归元道》。</p> 叶传是鹤骨龙筋术的主人，自然与其他人不同，鹤骨龙筋术依然是叶家的家传秘技，并不受赤血军的各种规矩限制。</p> 如今决定将鹤骨龙筋术传给林怀山，其实已经说明在叶传眼中，林怀山不是单纯到武馆交钱学点本事的人。</p> 单纯的交钱学武是一场交易，叶传之所以将家传锻体秘技拿出来，完全是给林怀山的一种考验，若是结果让叶传满意，叶传收林怀山为徒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p> 林怀山最初并不知道这些，直到进行敷药膏、泡药浴、吞丹药等一连串的操作，清晰感觉身体在变强的时候，林怀山才隐隐有些猜测，同时林怀山发现叶传对自己似乎越来越好了。</p> 但只用了不到十天时间，修炼时消耗的药材就榨干了林怀山的钱袋子。</p> 林怀山心中出现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自己会不会被叶传坑了，但体魄的提升让林怀山将这种想法立刻按死，暗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居然产生这样的心思。</p> 钱快没了，林怀山又没有工作，为了弄清楚情况，林怀山私下向叶柳衣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鹤骨龙筋在叶家的地位和价值。</p> 这让林怀山有些进退两难，清楚了鹤骨龙筋术的意义和价值，林怀山舍不得放弃，只是没钱就没法继续修炼，所以现在重要的事情是怎样才能搞到钱。</p> 经过整整一个月的相处，林怀山基本确定了叶家三人的性子，思来想去只找到了一个办法了，于是林怀山在晚饭后敲开了叶传的门。</p> “叶叔，我寻你有些事，不知叶叔这时候是否方便？”</p> 林怀山早就开始喊叶传为叔了，这个称呼叶传也最喜欢。</p> 天刚黑不久，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家没有出门享受夜生活的习惯和资本，家中也没什么娱乐的方式，距离睡觉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林怀山这时当然算不上打扰。</p> 叶传看了林怀山一眼，然后说道：“既然有事儿，那就跟我来吧。”</p> 说完出门向书房走去，林怀山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就进了书房，这时叶柳衣正在书房温习功课，看到两人之后，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p> 十几岁的姑娘当然喜欢玩耍，叶传却限制她玩耍的时间，这些天林怀山又在修炼鹤骨龙筋术，不是身上敷着药膏就是泡在药水中，叶柳衣没法和林怀山玩耍，她就更加无聊了。</p> 看向林怀山的时候，叶柳衣的眼神似乎还带了点幽怨，不过没使什么小性子，她起身换了一个朝向就继续伏在桌案上看书写字。</p> 林怀山的目光掠过叶柳衣，表情欲言又止，叶传见状哼了一声，不悦的说道：“怎么，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闺女听到了，不能在这儿说？”</p>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怀山还能怎么办，要是出言“狡辩”，叶传绝对会张嘴骂人。</p> 没错，叶传在军中养成了骂人的坏习惯，以往在武馆不能骂一群来练武的小娃娃，更不敢在妻女面前耍威风，如今林怀山来了，发现自己可以骂林怀山之后，叶传心里别提多高兴。</p> 只要揪到林怀山的错误，叶传就会张嘴呵斥，喷林怀山一头一脸的唾沫。</p> 林怀山大概也是犯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没遇到这种带着善意的呵斥，第一次听到呵斥的时候，眼前的经历和原初世界的某些记忆瞬间重合，一时让林怀山有些恍惚，居然感觉这场景无比亲切，心中没有丝毫厌恶和抵触。</p> 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在面前的桌上，抬起头看向叶传。</p> “不瞒叶叔，我的积蓄快花光了，但练武的进度又不能停，就想用丹药换些钱，或者直接抵偿消耗。只是我并不清楚它价值如何，所以就来问问叶叔，这样到底行不行？”</p> 这些话入耳，叶传立刻皱起了眉，他没想到林怀山居然是说这些事情，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叶传相信了林怀山刚到武馆时说的许多话语，但还是怀疑和防备。</p> 给林怀山修习鹤骨龙筋术是一种考验，原本只是单纯观察林怀山的资质，没想到直接看清楚了林怀山的钱袋子。</p> 没有立刻拿起面前的瓷瓶进行查看，叶传问道：“你来一个多月，加上药膏药浴这些支出，实际上也就花销了几百两银子，你这就没钱了？</p> 有没有钱这事儿其实不重要，我更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和来历，不真正说清楚，我心不安，我家闺女心里恐怕更不安。</p> 我已经将鹤骨龙筋都拿出来了，自然不希望你有什么问题，若是你打算骗人，只要编的好一点，往后不露马脚，过去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我也能帮你把现在编的虚假也能变成真的。”</p> 完全是开诚布公的交谈，言语中已经表明，就算林怀山过去有些污点黑历史，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往后不再犯，叶传就当不知道，甚至还能帮着掩去。</p> 听到这些话，林怀山心中有些感动，也明白，自己若是没有应对好，叶传必定会赶自己走，断绝彼此关系，甚至直接将自己送到官府去。</p> 毕竟无踪武馆在长宁郡的定位勉强等于原初世界中的公办学校，叶传算半个官府中人。</p> 他在军中混了几十年，怎么也有些朋友，加上他的品行是一等一的好，不可能和满身污垢的恶徒结交相处。</p> 更不会容许自家闺女和这样的人经常接触，如今有很好的机会，这些事情当然要问清楚。</p> </p> 第38章 说清来历 叶传品性虽好，但他在旧时代的赤血军混了几十年，什么污浊丑恶的事情都见过，对很多事情的容忍度其实比较大。</p> 在旧时代，大周中原诸郡眼中的长宁郡就是一个贼窝，完全应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但长宁人之所以刁，是因为长宁人想活下去。</p> 与瀚海贼人相邻，不与贼比谁更卑鄙，但绝对要和贼比谁更凶狠。</p> 林怀山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十四年了，在这段漫长的时间中做过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因为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林怀山连这个世界的话语都不懂，肚子饿了只能走这一步。</p> 除此之外，林怀山并没有其他的恶行。</p> 叶传想知道自己的事情，虽然在无踪武馆只住了一个多月，林怀山已经舍不得离开这个宁静美好的地方了。</p> 略微想了想，林怀山就开始讲十三年前发生的动乱，以及自己被掳掠之后的遭遇。</p> 隐瞒了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实，毕竟叶传以及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没有“异时空”，“异世界”的这些概念，说出去没有任何意义。</p> 十三年前的大乱席卷天下，叶传同样是当事人，赤血军从中原回师后与瀚海人有过连番大战，叶传在战场上丢了一截左臂。</p> 总的来说叶传比较幸运，他只断了一截手臂，在十三年前有很多赤血军甲士永远倒在战场上，没办法活着回到长宁。</p> 林怀山的遭遇在这个时代并不算太惨，叶传依然听的咬牙切齿。</p> 瀚海诸多势力对长宁郡的侵扰从没有停过，在十三年前，赤血军打退瀚海人之后抢回了许多被掳掠的中原人，他们在之后大多留在了长宁郡，成了长宁郡土地上很特殊的一个群体。</p> 当听到林怀山被黑袍人解救，对方还赠送丹药秘籍的时候，叶传不由感叹林怀山运气好，居然有这样的际遇。</p> 在知晓林怀山居然在十八驿呆了很多年，叶传一时惊愕了。</p> 黑天武神像和十八驿的事情早就传遍天下，叶传询问了一些关于十八驿的情况，他特别想知道什么“神”的传言是否真实。</p> 林怀山不好说自己可能就是别人口中所谓的“神”，只表示自己恍惚间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看到天上有黑雾般的怪物，地上站着的“神”挥手就是无数龙卷风纵横天地，向上丢一个火球就变成一颗太阳的情形。</p> 同时表明这可能是幻境，并不是真实的经历，叶传也没再多问。</p> 基本信了林怀山所说的话，不过叶传准备在之后好好打听一番，毕竟林怀山在刚才说了进入长宁郡的全部行程，只要叶传愿意花时间和精力，这些完全能弄明白。</p> 若是愿意继续追查，林怀山在十八驿的事情同样能够打听清楚，不少人见过用铁索捆着的林怀山，只不过那些人不知道林怀山的名字和长相，但身高体型却做不了假，林怀山的特征比较明显。</p> 到时候将各种信息一一对应分析，就能知晓林怀山所说是真还是假。</p> 到了这时，叶传才拿起面前的瓷瓶，原本写有养元丹三字的纸条已经被林怀山扯掉了，叶传取下瓶塞嗅了嗅，立刻认出了瓶中丹药。</p> “居然是养元丹，你平时没吃多少东西却能维持修行消耗就是因为它？</p> 你倒是舍得，可知养元丹是先天高手们滋养身体，加快真气恢复的好东西，你就不怕被养元丹把自己撑坏了？”</p> 叶传曾经在冲击先天境界时花大价钱买过养元丹，他记得这味道，如今的表情非常惊讶。</p> 于是林怀山说了在红石城医馆的遭遇，也没有回避被吓到一天换一家客栈，几乎躲在房中不出来的事情。</p> 知晓林怀山居然如此胆小，叶传哈哈大笑，他没有问医馆大夫不认识却认定无比珍贵的丹药是什么，只是嘲笑了林怀山一通，然后打包票，表示完全不用担心在红石城的安全问题。</p> 若是有人不知死活的找上门，保证能将对方收拾的跪地求饶。</p> 养元丹的贵重超过了林怀山的想象，现在它的价格怎样，叶传没法说清楚，因为他很多年没有买过这东西了，只能表示明天去打听。</p> 将养元丹还给林怀山，叶传随后走出书房，看到自家老爹走了，叶柳衣走过来抓住林怀山的手臂，眼中满是关切。</p> 长宁郡的普通人家几乎都仇恨瀚海人，双方的仇怨是数百年积淀而成，不是一两句话，几年就能化解，这些年来长宁郡罕见的处于上风，仇恨其实更加剧烈了，很多长宁新生一代时不时吼着攻打瀚海，剿灭所有贼寇的话。</p> 这会儿正在关门的叶传透过书房的窗，看到一高一矮紧紧挨着的影子，这一幕刚入眼，叶传的脸顿时黑了，再次在心中狠狠的骂了几句小王八蛋。</p> 门也不关了，就在门口大声喊：“丫头，天晚了，还不快回房！”</p> “不要，我还没学够呢，我才不要睡这么早！”叶柳衣的回答简单干脆，若是以往听到这样的话，叶传会笑的合不拢嘴，这会儿又气又急，差点原地跳起来，恨不得立刻冲进书房把林怀山打出去。</p> 可是想了想又不好冲进去，窗上影子挨得近，若没什么亲密的事儿也就罢了，若是有，自己这样冲进去可就尴尬了，可是这样放任着也不是事儿，叶传一时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p> 好在林怀山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摸清楚叶传的一些脾气，更知道他的顾忌，明白自己该避讳什么，于是起身和叶柳衣道了别，直接走出了书房。</p> 叶柳衣有些失望，她有气无力的应了林怀山一句，然后看着空荡荡的书房，顿时心中一阵怅然，似乎也变得空荡荡了。</p> 这种年纪的少女并不懂得太多情情爱爱的事，但朦胧中却有各种念头时不时冒出来，叶柳衣没有接触过太多人，如今和林怀山相处了一个多月，有种她自己并不怎么明白的情绪已经悄然滋生。</p> 这种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或许再过几个月，过上几年便被叶柳衣彻底忘了，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中不会留下任何痕迹。</p> 当然，也许它会不断的滋生，一层层的纠缠堆叠，最后变成了一张大网，让人再也无法挣脱。</p> 林怀山没有想过这些，回到房中吃了一颗丹药就开始修炼灵蛇舞。</p> 身体中的内气壮大到了一个极限，要不了多久，林怀山就可以尝试收束内气于气海。</p> 黑袍女子送给林怀山的丹药虽然极其珍贵，但林怀山吃的多了，它基本失去了易经洗髓的作用，不过对身体的滋养效果依然非常好。</p> 林怀山看着瓶中还剩下的七颗丹药，感觉自己应该让它们发挥出真正的用处，而不是当成补品吃下去。</p> “叶叔有些门路，或者可以拜托他帮着打听这个丹药究竟是什么名字，具体功效是什么。”</p> 林怀山在这段时间看了很多书，对丹药已经比较了解，自然知道拥有易经洗髓效果的丹药多么珍贵。</p> 虽然黑袍女子说过不要让他人知晓丹药的存在，但林怀山已经违背了一次，心中很后悔，自然想着要改变。</p> 暗地里细细思量，发现自己出的问题在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也努力去改变，可惜一不留神走了岔路。</p> 林怀山认为让叶传知晓这种丹药的存在，说明自己真正信任叶传，既然自己能信任叶传，往后自己也能信任那名黑袍女子，信任更多的人，而不是看着每个人都觉得他们是贼，对自己有企图有坏心思。</p> 经过十几年的孤独煎熬，林怀山的内心终究还是出了点问题，不愿做奴隶的外壳和坚持突然碎裂消失之后，露出了林怀山并不刚强的内在。</p> </p> 第39章 进步 人是群居动物，几乎没有人能忍受完全与世界和他人割裂的生活，林怀山是普通人，无法做到绝情绝性，也从未那样想过。</p> 林怀山坦白自己的来历之后，双方的关系有了些本质的变化，过了几天，叶传已经通过某些渠道了解了一些信息，确定林怀山基本没有说假话。</p> 叶传心中的防备几乎消失，在教导林怀山的时候不再是为了对得起林怀山给的钱，不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而是真正的尽心尽力，将林怀山当成亲传弟子对待。</p> 不知是丹药还是穿越的缘故，林怀山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年纪大了而开始走下坡路，现在依然如同十几岁的少年人一般充满活力，随着修行进步，身体素质越来越好。</p> 正是发现了这种情况，叶传才认为林怀山哪怕练武的年纪迟了很多，未来的成就绝对比自己好很多，甚至可以帮自己完成心中的某个心愿，叶传收徒的心思变得越来越强烈。</p> 林怀山也有拜师的心思，可惜对人情世故并不是太懂，无法看出叶传的想法，这事儿也就拖下去了。</p> 时间飞逝，林怀山对内气的掌控和使用达到了极其高妙的境地，将叶传几十年的经验全部汲取，同时内气充塞身体，到了无法增加丝毫的程度。</p> 无需刻意控制，充盈的内气让林怀山好似穿上了一套铠甲，对各类钝器有非常强的防御能力。</p> 这是身体有内气的状态，若是内气消耗殆尽，身体立刻变回脆弱的血肉之体，最多比没有练武的人强上五六成，没办法达到近乎超越凡物的状态，所以内气才是后天境界武人的根本。</p> 各种锻体功法能让体魄变强，但在后天境界的时候，更大的作用是让身体可以积蓄更多内气，并在特定部位填充更多内气，以此增强己身。</p> 正因为如此，随着鹤骨龙筋术入门，林怀山原本被内气填满的身体有了变化，大量的“空隙”出现，可以积蓄的内气量比以往增大了接近一倍。</p> 修行鹤骨龙筋入门不难，之后每个阶段的突破，难度都是十倍的增加。</p> 在林怀山现在的这个阶段，服用各种滋补药物，以内力刺激身体并配合呼吸吐纳，鹤骨龙筋术就会缓慢提升，无需太多技巧，如果有大量的丹药资源，可以用极快的速度提升这门秘技。</p> 根据叶传所说，鹤骨龙筋术在大圆满后，通过特殊的药浴丹药可以进行再度突破，那时身体将出现某种蜕变，成功之后才算拥有真正的鹤骨龙筋。</p> 林怀山只知道秘技修炼的基本方法，突破方式和其他的知识并没有接触。</p> 藏一手的做法很正常，不管在那个世界都是如此，林怀山并不觉得有问题，相信只要时机到了，叶传会将鹤骨龙筋术所有部分都传给自己。</p> 当然，在得到传授之前，林怀山必须让叶传满意，否则叶传不可能将最后一手拿出来。</p> 这个世界的师徒关系和父子关系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徒弟继承师父的武学，在同时还会背负对方的恩怨情仇，在数千年里，师徒就是最稳固的关系之一。</p> 当然，这里指的是真传，不是一收一群的“弟子”。</p> 江湖上的成名高手收徒更谨慎，多的收三五个真传，少的甚至只培养一两个。</p> 不是没有时间精力培养更多真传，而是资源不够，毕竟练武需要的花销很大。</p> 不说丹药吃住的消耗，弟子出师的时候，当师父的怎么也要给弟子准备一件兵器吧？</p> 普通先天武人给弟子送一柄万锻兵器就完全足够了，如果是宗师收了个真传，不送一件利器给弟子，江湖同道难道不笑话？徒弟行走江湖难道不会被同龄人看轻？</p> 江湖人大多好面子，自己要光鲜，弟子也要光鲜。</p> 除了《无踪步》以外，叶传能教的东西基本都教了，林怀山的学习能力很强，在积蓄内力，调整状态准备收束内力归于气海的时候，叶传开始与林怀山对练，以这种最直接的方式让林怀山明白临阵厮杀该怎么做。</p> 叶传是十二正经全通的后天境巅峰武人，不用刻意引导使用内气，叶传用单手在实战对练中将林怀山打的鼻青脸肿，天天在地上打滚。</p> 站在一旁的叶柳衣不断给林怀山呐喊助威，时不时还会责怪叶传下手太狠，听到这些话，叶传动手时更加干净利落，什么地方打了很痛又不会伤身，叶传就照着什么地方打，让林怀山简直是欲哭无泪。</p> 林怀山不知道叶柳衣是帮自己还是坑自己，有时候会痛到眼泪在眼眶中打滚的程度，到了这地步也只能咬牙忍着，努力在叶传手下多支撑一会儿，最好可以挨到对方的衣角，哪怕是一丁点就好。</p> 只要保证人不发疯，在高压和煎熬下可以得到很大提升，林怀山被叶传换着花样徒手殴打了半个月，徒手实战的能力已经合格了。</p> 之后就用各种木质兵器进行对练，这些兵器没有锋刃，木料绵软坚韧，根本伤不到有内气护体的两人。</p> 这种对练更加残酷，决定生死的时间更短，叶传将力量速度控制到和林怀山差不多的程度，依然凭借自身经验无数次“虐杀”林怀山。</p> 每一天都感觉到自己的提升，林怀山更加近乎忘我的进行训练，上个世界的记忆，这个世界的仇怨全部放在了一边，脑中塞满了自己在各种对练中被击倒的刹那。</p> 这种几乎癫狂的状态让叶传有些看不过去了，刻苦修行的确重要，但若是因此扭曲了某些认知，变得不像是一个“正常人”，最终的结果并不一定好。</p> 于是叶传要求林怀山停止修炼，也许是为了让林怀山不抗拒休息两天的决定，他就让林怀山跟着叶柳衣到红石城逛一逛，看一看城里的热闹。</p> 林怀山懂得张弛有度的道理，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当然，也许是能和叶柳衣单独相处的提议让林怀山意动了。</p> 来到红石城已经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在进入无踪武馆之后连大门都没出去过，是该出去放一放风，轻松一下。</p> 做好了决定，最高兴的其实是叶柳衣，她虽然不排斥读书写字，可是不代表她不想到街上去逛。</p> 平时父母没时间陪她，叶柳衣熟识的伙伴年纪比她大上一两岁，如今都在雏虎营，一年都见不到几次，更不可能一起去闲逛，得知可以带着林怀山到街上去，她高兴的抱着林怀山的手臂，不停说着明天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品尝什么好吃的，哪里有好看的滑稽戏，哪里清净，景色还好。</p> 一旁的叶传脸黑如锅底，他哼了一声，心知眼不见心不烦，转身气呼呼的走了。</p> 当天夜晚，林怀山用一个干净的空瓷瓶装了一颗黑袍女子送的丹药，然后起身去寻叶传，请他帮忙，看能否找一个足够厉害又不会泄露消息的大夫，辨认丹药的名字和药性。</p> 叶传在红石城中有不少的门路，辨认一颗丹药不是什么难事，他直接点头应了下来。</p> </p> 第40章 逛街与怪异 天刚蒙蒙亮，叶柳衣就闹腾了起来，先敲门将林怀山叫醒，然后回屋开始梳妆打扮。</p> 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早就有了爱美的心思，好不容易可以到街上游逛，还有林怀山伴着，自然不能太随意。</p> 林怀山没这么多麻烦，穿一身普通的蓝袍黑靴，不长的头发无需任何固定或装饰的物品，身上带些钱，藏两柄短刀就可以出门了。</p> 红石城对兵器的管制不算严格，除了某些特殊的地方禁止携带兵器，绝大多地方就算扛一把大斧头也没关系。</p> 不过若是有人在城中发生冲突，不论双方有没有使用兵器，只要身上带着，那么必然会受到更重的惩罚。</p> 丢城墙边的木架上挂一天，罚一大笔钱算小事儿，事儿稍稍大一点，直接判劳役几年就惨了。</p> 另外红石城只会将极其恶性的罪犯判处死刑，而且死刑的执行方式极少是斩头让罪犯死个痛快的方式，绝大多数都是以残酷的手段进行虐杀。</p> 至于其他罪犯大多是终生劳役，用劳动的成果补偿罪孽，这比一刀砍了更好。</p> 在这个时代，只有严酷的手段才能让一身勇力的武人知道什么是害怕，不敢轻易做违法乱纪的事情。</p> 林怀山带两柄短刀是为了以防万一，其实以林怀山谨慎或者说胆小的性格，更想带长刀，只不过腰挎长刀却陪着一个姑娘，这样看起来有些怪，不像是结伴游玩，自己更像一个带刀护卫，所以只能作罢。</p> 已经控制自己，用慢速收拾好的林怀山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叶柳衣才从房中如同风一般冲了出来，几乎扑到了林怀山怀里。</p> 打扮许久的叶柳衣梳了一个让面容更显俏丽的丸子头，杏粉色的长裙做工极其精致，金丝所绣的蝴蝶花纹在朝阳下闪闪发光，绣鞋上点缀着十数颗小珍珠，简洁明快中也多了一份华美。</p> 叶柳衣身子虽然没有完全长开，但面容已经是少有的秀气，如今这身打扮更添了几分娇俏美丽，让林怀山不由呆愣了一下。</p> 看到林怀山这个样子，叶柳衣咯咯笑着，伸手拉着林怀山向外走，一到街上便认准了方向，带着林怀山到距离武馆不远的百味楼吃早餐。</p> 练武之人大多非常能吃，看起来虽然有些不雅观，但胃口大的好处其实特别多，比如可以一顿品尝数十甚至上百种美味的小吃。</p> 林怀山来到这个世界有十多年了，现在才知道早点的花样居然如此之多，味道如此之后，不比原初世界差多少。</p> 为了品尝更多美味，每种食物都只叫一份，然后两人一起分着吃。</p> 百味楼的消费不算低，寻常人来这里大多只是尝尝鲜，不会如林怀山和叶柳衣这般放开肚皮使劲吃，这架势一开就让其他客人频频侧目，送菜的小哥儿笑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p> 客人吃的多，吃的越高兴，百味楼就能赚更多钱，掌柜和伙计拿到手的工钱自然也会提升些许。</p> 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为了接下来能继续品尝街上的其他美食，两人结束了这一餐，漱口洗手后离百味楼，沿着街道向东行去。</p> 离了家，没有叶传和易晓娥在一旁盯着，叶柳衣的胆子变大了很多，和林怀山之间的言行举止越发亲密。</p> 红石城的规划非常成熟，建设的也极好，在很多地方不比满是高楼大厦的原初世界差多少。</p> 能够有的，能够想到的，这座城市都有。</p> 错综复杂的地下污水管道，地面上连接每家每户的输水陶管，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的路灯，只不过这里用的不是电，而是一个个内放油灯的大灯笼。</p> 可惜这个世界的娱乐项目差了原初世界十万八千里，叶柳衣看一些滑稽戏、历史改编的戏剧就能乐的拍手叫好，林怀山感觉有些无趣，好在看戏多少能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知识，还不算浪费时间。</p> 就算真的是浪费时间，林怀山也不会表现出来，毕竟身边还有个叶柳衣。</p> 上午很快过去，两人在烤肉店慢悠悠的吃掉了一整只羔羊，然后到茶楼闲聊，不知不觉间天边的太阳已经落山了。</p> 淡红灯笼开始显露它们的光芒，随着夜色渐深，万千盏灯笼将整个城市街道的轮廓完全勾勒出来，从楼上往下看，整座城市在喧嚣和灯火中显得极其美丽。</p> 夜晚的红石城并没有变得冷清，街道上满是各种小摊点，同时身着甲胄巡逻的士卒也增加了很多，他们是保证这座城在安宁状态下运行的重要一环。</p> 长宁郡最有名的就是安全和秩序，一些瀚海没有被明文通缉的罪犯，中原郡县的富人都喜欢到这里来享受火做生意，金银财宝如同流水般融入这些城市。</p> 当然，前者是偷偷摸摸进入长宁，后者是高调的进入这片富饶的土地。</p> 长宁郡明面看不到青楼妓馆，它是外人眼中唯一不好的地方，官府不许的事物依然无法杜绝，暗地里总是可以寻到不少，躲躲藏藏的方式在某些人眼中反而更有滋味，更加乐此不疲。</p> 夜晚是狂欢的时候，林怀山轻轻握着叶柳衣的手，两人肩并肩依在一起，尽量贴着街边走，因为这一段路的游人实在太多，两人稍不注意就可能走散。</p> 又走了数百步，转了一个弯，眼前情形发生巨大变化，左边街道出奇的冷清安静，看不到任何人。</p> 这很不正常，林怀山转头望着叶柳衣，柔声问道：“衣衣，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p> “这条街上有红石城最有名的园子，看到了吗？就在前面最黑，只能看到两个昏黄灯笼的那里，林大哥你要去看看吗？我在夜晚的时候也没去过呢！”</p> 顺着叶柳衣所指的方向，林怀山看到两颗只有拳头大的昏黄光团，它们悬在一大段黑暗街道中间，隐隐摇曳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p> 最有名的园子？就这模样，门口挂着两个快熄灭的灯笼，园子里黑乎乎一片，难道是以穷或者抠门而出名？</p> “走啦，这园子可有趣了，我带你去看，到时候就知道它为什么出名了。”</p> 叶柳衣扯着林怀山向前走，实际上林怀山心中不太想继续向前走，因为前面太黑，太奇怪了些。</p> 红石城虽说比较安全，可是不代表这里没有各种麻烦和罪恶黑暗，远离黑暗无光和人少的地方，这是林怀山从原初世界就养成的习惯。</p> 被叶柳衣扯着走了三四步，还没来得及说出心中的想法，林怀山便发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事情。</p> 先前所见，只有拳头大小的昏黄光团已经到了眼前，或者说自己只用了几步就走到它的面前，这时昏黄的小光团变成了直径超过一米的大灯笼。</p> 它的光从昏黄变成了明亮的白，下方的朱红大门反射着一片明光，门匾上，月满园三个金色大字显得格外灿烂夺目。</p> 惊愕之中，林怀山扯了叶柳衣一把，猛地让她贴着自己，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短刀刀柄，双眼余光从旁边看向远处，隔了数十米的街道却是一片喧嚣景象，林怀山认得，那里就是自己来的地方。</p> 三四步走了几十米，这怎么可能？</p> 林怀山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记错，难道这时候的自己又陷入了某种幻境？</p> 心中有些慌乱，叶柳衣却抬起了头，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双臂拥着林怀山的腰，轻声笑了起来，似乎没有发现刚才经历的不妥，步数和行走距离的不相符。</p> </p> 第41章 月满园 少女的笑声在空寂的街上显得有些突兀，不论多悦耳好听，在最初的刹那，林怀山心中只有紧张，根本无暇去感受叶柳衣拥着自己时的温软。</p> 紧张是面对危险时的自然反应，林怀山略微一想，再结合叶柳衣的模样，心中已经明白自己刚才经历的怪事不是虚假，但它应该属于红石城中家喻户晓的事情，自然让众人不感觉奇怪。</p> 未知才能带来恐惧，若是一种奇怪的事物让所有人都习惯了，而且事物本身不会产生实质危险，那么几乎不会有人因此感到恐惧。</p> 叶柳衣这时正拥着林怀山的腰，两人紧紧依在一起，她正笑语盈盈的看着林怀山，俏脸上有些得意。</p> “被吓到了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知道会遇到的这种情况，但还是有些害怕，多走几次就没什么感觉了。”</p> 刚才发生的一切纯粹是叶柳衣的恶作剧，而且这件事情的确惊吓到了林怀山。</p> 心情放松后的林怀山抬手在叶柳衣脸上捏了捏，狠狠的说道：“就知道调皮！”</p> “哼，才没有呢！是你白天说了，想到城中有名的地方去看看，这是最有名的地方，白天的时候人可多了，林大哥你看现在多好，就我们俩。”</p> 说完拉着林怀山向面前的大门走去，这个举动让林怀山心中的紧张再次提了起来。</p> “你这调皮丫头，又想做什么？我这次可不会再让你胡闹！”</p> 不会让叶柳衣如愿，林怀山站着不走，叶柳衣用一双柔嫩的小手紧紧抓住林怀山的手腕，啊呀呀的低声喊着，用尽了全力也没办法拖动林怀山。</p> “林大哥，没别的，真的没有别的，就是去推一下门，所有到这里来的人都会去推一下。”</p> 说的简单，林怀山如何会轻易信她，手微微用力将她扯回来。</p> “这里是什么情况，什么来历，你必须先说清楚，另外不许说假话，也不许漏任何信息，知道了吗？”</p> “哦，知道了。”面对神情严肃的林怀山，叶柳衣只能老老实实将她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p> “传说有人第一次发现红石城的时候，前面这个月满园就是这个样子，它是城中少数没有倒塌的房子。那时正好是夜晚，其他地方黑乎乎的一片，只有月满园门前有两个大灯笼。</p> 于是最先发现红石城的几个人就敲门想借宿一晚，不过没人应，推门也推不开，那些人当时也有了脾气，就想翻墙进去，可是不论他们怎么努力，墙总是比他们能到的最高高度高一点点，根本没办法逾越。</p> 在之后的时间里，灯笼从未熄灭过，更没人发现有谁为灯笼添过灯油。”</p> 林怀山随即抬头望向园子的围墙，它其实不高，不单是不高的问题，林怀山在看到围墙的刹那，心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墙比自己只高那么一丝。</p> 应该垫一下脚，自己就比墙高了，必定可以看到墙里有什么。</p> “是不是感觉自己比墙矮一点，自己再高一点就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了，林大哥，你跳起来试试。”</p> 林怀山听到这句话之后警惕的盯着叶柳衣，心想这丫头多半又准备看自己的笑话，骗自己犯傻。</p> 看见林怀山的表情和动作，叶柳衣立刻明白林怀山这时候想的是什么，她顿感委屈，摇着林怀山的手臂急切的说道：“林大哥，你怎么这样呢？真的没有骗你，你跳一跳就知道了。”</p> 被骗就被骗吧，反正没什么损失，看着叶柳衣委屈的小眼神，林怀山只能这样对自己说。</p> 于是轻轻跳了一下，双脚离地的瞬间，林怀山的目光也落到了围墙上，在同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p> 自己明明跳了起来，高度增加了，面前的围墙和自己的相对位置依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它还是比自己高那么一丝。</p> 不信这邪，林怀山一跃一米，伸直脖子向前看，想确定跳起来究竟有没有效果，能不能改变和围墙的相对位置。</p> 第二次尝试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林怀山又跳了一下，然后一下又一下，开始的时候，看着林怀山这个傻样的叶柳衣还能忍住，最后她捂着嘴发出咯咯的笑声。</p> 林怀山哼了一声就不再尝试了，自己连穿越都经历过，这种事情并不会让林怀山感到太奇怪，但没有兴趣继续接近它，因为无法确定面前的园子是绝对的安全。</p> 看到林怀山抬起手又准备捏自己的脸，叶柳衣连忙去挡住，然后继续说道：“传说在最初发现这个园子的时候，天空的月亮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银色的光屑如雪一样飘洒，四周出现无数重叠的影子，好似有无数张巨画叠在一起，又像是海市蜃楼就在自己身边。</p> 只要园子黑暗依旧，火把照不亮墙上的黑暗部分，看不到园子里是什么模样，将火把往里面扔的时候，火把不管扔多高，最后都会被围墙挡住，然后掉下来。</p> 那些人就在墙边等了一夜，到了白天的时候，发现园子还在，灯笼和墙也没有变化，原本以为可以看到园子里面的情况了，可是他们发现依然什么都看不到。”</p> 很有传奇故事的味道，林怀山没有怀疑太多，不过从叶柳衣的话中可以得知，这座城的主体的确是被发现的，历史并没有最初建造它的记载。</p>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说法吗？”</p> 林怀山的问题很简单，可惜这个世间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世界的历史不但出现过断层，还有太多的迷雾。</p> “多少年？大概在大周朝之前吧，反正很久了，这些说法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我也不知道真假，大抵应该不会错。</p> 至于其他，其实没太多说法了，不过咱本地人说月满园是神仙留在人间的居所，凡人没办法进去，外地人却说月满园居住着妖魔，红石城是妖魔的城。”</p> 面前是神仙的居所还是什么，林怀山没办法确定，但红石城不可能是妖魔之城，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非常多，真有妖魔早就被发现了。</p> 这个世界虽然有神仙妖魔的传说，但无人能证明它们真实存在。</p> 一般人所说的神仙是指中原三大道观的观主，传说他们都是大宗师境界的绝代高人。</p> 妖魔只在心里，吓住胆小或者有邪念的人，妖究竟有没有，该怎么确定某种事物是妖，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具体的说法。</p> 若说妖真实存在也是可以，远的不说，从红石城继续向北走，一直绵延到冰原的丛林中生活着灵性惊人的蛮兽，它们的强大和凶猛超乎常人的认知。</p> 异于常物即为妖，说它们是妖似乎没有太大问题，不过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将蛮兽单纯视为强大的野兽，没有贴上其他标签。</p> 今晚遇到的怪事让林怀山越发认定这个世界并不简单，正想着这些的时候，身旁的叶柳衣有抱住了林怀山的一条手臂，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仰着头娇声说道：“林大哥，你去推一下门吧，到这里的人都会推一推的，好不好嘛。”</p> 隔着薄薄的衣衫，林怀山可以感觉到少女身体的青涩美好，心头绮念不由自主的升了起来，林怀山的脸上顿时为之一红。</p> 不知该怎么拒绝，甚至不敢直视叶柳衣的双眼，林怀山回了一声好，然后将手臂抽了出来，立刻抬腿踏上朱红大门前的台阶。</p> 叶柳衣跟在后面，她伸手拽着林怀山的衣角，其实她心中也有点害怕，根本不敢一个人留在原地。</p> </p> 第42章 门开了 一步步踏着台阶向上走，眼前所见的朱红大门变得越来越清晰，也就是这种变化出现的时候，林怀山才回想起一个事实。</p> 在之前，自己明明已经看到了朱红大门，看到门上匾额，更记住了月满园这三个字，可是仔细回想的时候，却没办法忆起关于门、匾额、字的任何细节。</p> 林怀山走到朱红大门前，伸出手时又停了下来，迟疑自己该不该试着推一推。</p> 最终没有立刻推，抓住门环轻轻扣了扣，清脆的笃笃声在寂静中荡开，如叶柳衣所说的故事一样，林怀山没有得到回应，里面似乎没有人，也的确应该不会有人。</p> “没人却点着灯笼，而且大周已经建立几百年了，灯笼少说有那样长的历史，灯能不灭，也没有发现谁添了灯油，更不见有人寻找这种根由。</p> 如此怪异的地方，这里的人却感觉平常，纵然是习惯了，这种不在乎也太奇怪了点。”</p> 暗自吐槽了几句，感觉这里越发奇怪，不只是这个月满园，还有整个城。</p> 林怀山转头看向灯笼，仔细观察着，有种将它摘下来的想法。</p> “算了，试着推一下门，然后带着衣衣回去。天已经完全黑了，太晚回去有些不像样，叶叔绝对又要吹胡子瞪眼。”</p> 心中做好了决定，林怀山敷衍的用左手按在门上轻轻推了一下，然后立刻把手收了回来。</p> 手上的感觉冰凉坚硬，和触碰寻常的门没什么区别，林怀山松了一口气，庆幸门上没有突然伸出一只手将自己抓住，然后把自己拉进门里。</p> “衣衣你看，我也推不开，以前不知多少人都尝试过，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这门肯定开不了。”</p> 转过身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叶柳衣，林怀山带着虚假的可惜语气，说着实质上完全不在乎，甚至庆幸如此的话语。</p> 可是叶柳衣这时的举动却让林怀山有些不解，她微微张着小嘴，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双手猛地抓住林怀山，神情充满了惶恐。</p> “林大哥，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你把门推开了！”</p> 没有听到门轴转动的吱呀声，也没有感受到门打开时空气的流动，但林怀山心中的怀疑一刹消失了，因为叶柳衣这会儿正抱着自己的腰瑟瑟发抖。</p> 她有时候虽然喜欢恶作剧，会调皮，毕竟有些几分少女心性，但本质自然不坏，也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眼前这等程度的演技更不曾拥有。</p> 慢慢的转过头，林怀山看到朱红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这个过程既没有风声也没有吱呀声，静的让人害怕。</p> 打开的门只露出园中十数块青色的玉质地砖，更远处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其他东西。</p> 不再看这一幕，不论园子是什么来历，里面有什么，林怀山都没打算进去，至少不会带着叶柳衣一起。</p> 如果只有自己一人，到了无法选择的时候，危险自然所谓，死了便死了，反正不会有几人记得自己，毕竟自己只是世间的衰草浮萍。</p> 但现在有选择，更没谁逼着或者扯着自己，让自己走入打开的门中</p> 相对于林怀山高大结实的身材，叶柳衣显得格外娇小，林怀山手一捞就将她整个抱起来，大步向台阶下走去，然后右转继续向前，没有丝毫停留。</p> “门关上了。”</p> 叶柳衣的声音突然响起，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胆小还是胆大，在这个时候居然有胆瞄一眼朱红大门。</p> “关了好。衣衣，别将我推开门的事情说出去，知道吗？”</p> 叶柳衣不傻，她知晓与众不同并不一定是好事，牵扯到月满园这种奇怪事物时更是如此。</p> “知道的，林大哥，这是咱们的秘密吗？”先前的害怕已经消失不见，叶柳衣嘟囔着，言语中满是期待。</p> “嗯，当然是，就我俩知晓，没别人。”</p> 得到这个回答，叶柳衣嗯了一声，脸上全是笑容，这时林怀山再踏出一步，只觉这一步好似走过了数十上百米，从安静冷清的地方重新回到了热闹喧嚣的街上。</p> 来来往往的人就在眼前，林怀山将抱着的叶柳衣放下，少女娇俏的脸上满是红晕，低着头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裙。</p> 林怀山转身再次看向远处的月满园，在这一刹，惊讶再次在心中升起。</p> 最开始的时候，林怀山站在这里只能看到黑暗中的两团昏黄光晕，如今眼中的黑暗已经不见了。</p> 散发白光的大灯笼，朱红大门以及上面的门钉门环，还有门上的匾额都看得清清楚楚。</p> 甚至朱红大门也从紧闭变成打开一点的状态，似乎是因为林怀山的目光落到了门上。</p> “林大哥，你在看什么？”</p> 叶柳衣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句，她所见的和先前应该没有区别，否则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发问。</p> 心中大致猜到了这一点，林怀山转过身笑道：“就随便看看，只觉得先前遇到的事情很奇怪而已。</p> 走吧，咱们该回家去，若是再晚一点，你老爹肯定以为我想把你拐走，他恐怕会把我打个半死。”</p> “才没有呢，爹没这么凶，他就是喜欢装模作样的吓人。</p> 林大哥，你说门里面是什么，我好想进去瞧瞧，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吧，林大哥你说好不好？</p> 如果里面真的没人，如果我们最先进去，园子是不是就变成我们的了。如果它真是神仙留在凡间的居所就好了，唉，要是能见一见神仙，瞧瞧他们是什么模样该多好。”</p> 一连串的话不停歇的说了出来，林怀山拉着胆子又变大，还在各种胡思乱想的叶柳衣快步向前走，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心里却知道，若是现在又回到月满园门前，这丫头绝对会吓得不敢多说一句。</p> 用路边摊点上的各种美食堵住叶柳衣东问西问的小嘴，两人边吃边走，不久之后穿过一条巷道就看到了无踪武馆，也看到武馆开着大门，叶传正铁青着脸站在门口。</p> 老远看到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叶传立刻偏过头去瞪着眼死死盯着林怀山，隔得远，林怀山依然可以感觉到一股恶意缠绕在自己身上，叶传似乎很生气。</p> 察觉到不太对的气氛，叶柳衣的脚步停滞了一刹，然后脸上露出有些夸张的笑容，哒哒哒的跑了过去，还边跑边大声喊道：“老爹，女儿好想你啊，我就知道老爹会在门口等我回来！</p> 看，我带了好多好吃的。这种肉丸子就有煮的、炸的、烤的，蘸着酱味道更好。</p> 这个烤鱼特别香，骨头又软又小，可以合着肉一起吃下去。</p> 这个桂花软糕有些甜，不太好吃，尝一尝就行了。</p> 这个是掺加了蜂蜜的酸梨汁，又酸又甜，最好喝了。”</p> 献宝一样介绍着各种小吃，一个个递给叶传，叶传只能手忙脚乱的接这种，捧那种，哪里还顾得上林怀山。</p> 晕头转向的叶传拿着各种东西进了门，走在后面一点的叶柳衣转过头对着林怀山露出一个小狐狸般得意的笑容，似乎在说：我厉害吧？</p> 双手同样提着各种东西的林怀山给了叶柳衣一个鼓励的笑容，走进门的时候，林怀山不由想起月满园大开的朱红大门。</p> “为什么我可以打开门，园子里面究竟是什么样，有什么，我为什么这样想进去看一看？”</p> </p> 第43章 诡异呢喃和决定 闲逛一天加上遇到了有些诡异的月满园，林怀山感到几分疲惫，将手上的东西放好后立刻回到房中练了两套灵蛇舞。</p> 什么都可以暂时放下，修炼不能停，在这个世界，武力是立身之本。</p> 修炼结束后身上全是汗水，林怀山起身去洗澡洗衣，等这些忙完的时候，叶传和易晓娥依然逮着叶柳衣问东问西，林怀山没胆去凑热闹，回房躺着时有些不太舒服，总是无端想起月满园。</p> 没办法睡着，起身翻开《灵蛇吐纳术》揣摩其中的精义，看了好几个小时的书，精神越发疲惫，睡意也逐渐升起，林怀山放好书后吹灭灯烛，闭眼沉沉睡去。</p>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当光芒在眼前出现的时候，林怀山发现自己来到了九色光河，这种情况经历了无数次，自然没有了新奇感。</p> 站在光河上走了一圈，发现自己的躯体似乎比以往更有力了许多。</p> 背上原本只有两根九色光丝，现在居然多了一根，这一幕让林怀山略微奇怪了点。</p> 第一根光丝蕴含着原初世界的气机，它是林怀山出生的地方。</p> 十八驿外斩杀长毛怪物，吸收它留下的珠子，林怀山背上有了第二根光丝，它指向一个充满了黑暗冰冷的腐烂世界。</p> 伸出手将第三根光丝握在掌中，顿时无比清晰的感知和画面出现，它指向的居然是月满园。</p> 林怀山心中全是愕然，它怎么会指向月满园？</p> 前两根光丝指向的应该是两个世界，第三根光丝怎么会指向一个园子？</p> 或者说自己对前两根光丝的猜测错了，如果没错，那么只能是月满园的问题，难道它其实是一个“世界”？</p> 缺少相应的信息，只能进行猜测，没办法对比论证。</p> 林怀山对月满园的忌惮越来越重，同时好奇心也在千百倍增加，也就在想着月满园，回忆自己看到的信息画面的时候，林怀山好似听到了一个声音。</p> 它在催促林怀山快些走进月满园。</p> 催促呢喃不断响起，从最初的断断续续到清晰明白，声音也在逐渐变大。</p> 听从对方的话语，顺着光丝立刻进入月满园，这种念头在疯狂滋生，甚至变成了难以抑制的欲望风暴。</p> 感觉到这样的不对劲，林怀山立刻脱离了九色光河，从床上坐起时大口喘着气，原本以为逃离了那种催促呢喃，可是脑海中依然残存着进入月满园的想法。</p> “我该不该走入月满园？”</p> 这个疑问才升起，林怀山就得到了一个肯定回答，随之跳出了另一个问题。</p> “我应该在什么时候进入月满园？”</p> 好似有一个人为林怀山做好了决定，小声却无比坚定的告诉林怀山。</p> 于是答案有了，从尽快进入月满园变成了明天就进入月满园，甚至催促声一点点逼近，林怀山的想法不断变化，甚至有种立刻起床到月满园去的冲动。</p> 耳边的催促呢喃变成了真实，林怀山对抗着这样的声音，逐渐感觉到自身的无力，越来越难以压抑自己的想法。</p> 砰！</p> 林怀山右手握拳猛地砸在自己的胸膛上，沉闷巨响中林怀山被随之涌来的剧痛淹没，受到这样的冲击，脑海中的冲动想法立刻变淡了几分。</p> “不对劲，不对劲，我不可能升起到一个鬼地方地方的想法，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触碰完全没有必要涉足的危险。</p> 这是什么原因，是因为九色光河还是因为月满园，是它们催促我？它们存在某种意识或者本能？”</p> 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剧痛渐渐消失后，脑海中又升起前往月满园的诡异想法，耳边的声音也在增大，林怀山再给自己一拳后从床上爬起来，站在黑暗中开始修炼灵蛇舞。</p> 忍着冲动和不适，林怀山配合呼吸吐纳之术将一个个灵蛇舞的动作完成，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猛，产生的痛苦和疲劳使林怀山渐渐淡忘了冲动的想法，耳边的呢喃催促也随之淡去。</p> 不知道过去多久，窗外多了一丝明亮，黑暗在渐渐消退。</p> 林怀山身上满汗水，这时候力气几乎用尽了，肌肉骨骼无一处不痛，先前的疯狂练习已经伤了身体，一停止练习立刻无力的坐在地上。</p> 也就在这时候，林怀山发现自己即便没用其他事情去分散注意力，自己脑海中的冲动想法，耳边的催促呢喃也很淡了，几乎不会影响到自己。</p> 推开门然后走进浴室，不断用冰冷的水从头上淋下来，洗去汗水的同时清醒头脑，让自己恢复正常。</p> 效果不是太好，但只要有一点作用，林怀山就心满意足了。</p> 天亮之后，叶柳衣如同昨天一样早早起床，然后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今天依然可以放下一切去玩耍闲逛，她心中的高兴怎么都掩盖不住。</p> 与林怀山走在街上的时候，叶柳衣明显发现林怀山的精神不够集中，神情有些疲惫，她略微思量，尝试着问道：“林大哥，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是因为我爹板着脸的事儿？”</p> 这姑娘完全没有将月满园的事情放在心上，林怀山自然确定她没有遇到诡异的呢喃催促。</p> 或许自己之所以遇到诡异的事情，不但月满园本身有问题，自己和其他人的差别就在九色光河，所以九色光河逃不了干系。</p>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但足够合理。</p> 毕竟能推开门的应该只有林怀山，如果这世上真有鬼，它会纠缠的人也只会是林怀山。</p> 林怀山的迟疑让叶柳衣以为自己猜对了，她满脸羞涩的再次说道：“我爹就是看着吓人，他人很好的，他虽然骂了林大哥，可是没说别的，否则就不会许我今天再出来。</p> 而且娘亲还训了我爹好久，我爹说他不是嫌弃你年纪比我大很多的事儿，也没嫌弃过，他还说其实林大哥你蛮好的。</p> 我爹一直想收一个如同林大哥这样身高体壮的徒弟，往后我们说不定能一直呆一起，成师兄妹呢。”</p> 叶柳衣的声音逐渐变小，若非林怀山的听觉还算灵敏，根本不可能听清叶柳衣最后的几句话。</p> 从叶柳衣的言行举止来看，她应当真的将林怀山当成意中人。</p> 叶柳衣没有接触过太多同龄人，又因为父母双方的年纪相差很多，她不会认为意中人的年纪比自己大很多有什么问题，而且从表面上看，林怀山也就是二十几岁的年纪。</p> 加上林怀山平日的言行让她有很多好感，叶柳衣在这段时间产生了一点朦胧情意，并一点点壮大。</p> 叶传夫妻俩没有做些反对的举动，这让林怀山有些意外，至于叶传认为自己不错，这一点林怀山更加有些怀疑。</p> 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林怀山在很多地方已经被这个世界所同化，原初世界的不少道德观念已经对林怀山没有多少约束了。</p> 在这个世界做过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发死人财的事情，放在上辈子最好选择自首，现在无需如此，因为它们在这个世界属于不值一提的事情。</p> 不说那些小事，荒野无人的时候，杀几个人又算得什么？</p> 江湖飘荡的江湖武人有几个没有拔刀提剑厮杀过，那个成名的江湖人手中没有几条甚至几十条人命？</p> 有谁说他们犯法了吗？没有的，杀的越多，反而有越多的人称颂他们是英雄豪杰。</p> 哪怕某人罪大恶极，他在江湖上依然有很多的崇拜者，或许如今的长宁郡有些不同，这里律法规矩高过武力和地位，所以这里的“江湖味”最淡。</p> 每个世界都有它的不同，善恶道德的线有高有低，这些思虑按下，林怀山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那么自然不会再迟疑。</p> “有牵挂也是好的，哪怕往后我死了，总有人记得我到这个世界来过，能为我哭上几声，洒些泪水。或许自己不再如同浮萍，会更有活下去的勇气，更多向上的动力吧！</p> 用对步家掳掠和万锋堂奴役的仇支撑自己，以可能再度穿越世界，甚至回到原初世界的虚无缥缈麻醉自己，这种牵挂终究更好。”</p> 心中想着，林怀山虽然疲惫，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笑脸，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搂着身旁的叶柳衣。</p> 少女原本羞怯通红的脸变得更红了，但她没有挣脱逃避，反而将身子向林怀山挪了挪，于是两人靠的更紧了些。</p> “林大哥，咱们到城外的荻花湖去吧，路上坐着马车，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那里，然后乘小船在湖上游玩一圈，再坐马车回来，到家差不多正是晚饭的时间。”</p> “好，听你的，这里你比我熟。”</p> 点明了有些事儿，两人之间更多了融洽惬意，无需再有太多避讳。</p> </p> 第44章 丹药来历 入夜之后，一辆马车在无踪武馆门前停下，林怀山率先下车，刚刚下地转回身去，站在马车上的叶柳衣就跳了下来，直接落到林怀山的怀里。</p> 幸好今天的武馆没有开着门，叶传没看到他家闺女这时候的表现，否则那老头绝对会板着脸，上来给林怀山一套厉害的瞧瞧。</p> 林怀山推开没锁的大门走了进去，等叶柳衣进来之后锁上了大门，这时候，听到声音的叶传夫妻俩立刻走了出来。</p> 今天走的地方很少，湖边玩耍起来虽然不错，但没什么东西带回来。</p> 叶柳衣跑过去抱着易晓娥低声说着什么，叶传对林怀山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p> 相对坐定之后，叶传将手上的小瓷瓶放在面前的桌上，他随后说道：“今天终于得了准信，知晓这丹药是什么了，辨认丹药的人在赤血军任职，是非常厉害的医道丹道大师，应当不会出错。</p> 据他所言，这丹药名为小极乐蜕凡丹，是一种拥有易经洗髓作用的上品丹药。</p> 相似的丹药虽然不少，但它的主材只有黑海诸多岛屿能够寻到，加上炼制手法独特，这种丹基本只流传于鬼刀门内部，市面很少能看到。</p> 它比同类丹药珍贵很多，之所以如此，一是它很少出现在鬼刀门以外的地方，二是小极乐蜕凡丹的药效特殊，不会因为服用过其他同类丹药而出现药性大量衰减的问题。</p> 这种丹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以物易物，很少用单纯的金银交易，确定的价格不好说，千两黄金的价格会被别人抢着买，喊出万两黄金的高价也未必卖不出去。</p> 小极乐蜕凡丹虽然只有最初几颗有明显药效，之后服用的主要起滋补身体的作用。但有传言，说是不论吃多少颗小极乐蜕凡丹，它的药效依然存在，并会缓慢改变人的体质，不会如同其他丹药到了一个限度就完全无用了。</p> 这种丹药吃得够多，药效积累到一个极限后会发生质变，便是所谓的蜕凡。</p> 不过这种传言没什么意义，它又不是不值多少钱的豆子，谁能吃得起很多颗？”</p> 叶传不相信有人吃得到太多的小极乐蜕凡丹，林怀山却不这样认为，因为人和人是不同的，或许在一些人眼中能看上一眼就满足的东西，在另一些人眼中却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常见之物。</p> 小极乐蜕凡丹的确珍贵，但黑袍女子给自己的数量都不少，黑袍女子能吃个几十上百颗绝对有可能。</p> 当然了，林怀山不用想拥有所谓的蜕凡机会，鬼刀门的东西最好别碰，在这几个月中，林怀山听过一些关于鬼刀门的事情，知道它是多么霸道。</p> 十八驿因为黑天武神像出现乱局，鬼刀门在十八驿的幽梦楼发生大火，楼中被鬼刀门奴役，被迫做皮肉生意的男女到处逃窜，这些人很快被十八驿的江湖人掳掠带走。</p> 在不久之后，鬼刀门的杀手开始在瀚海进行大追杀，只要碰过那些男女的江湖人，不论是什么出身，什么修为境界，没有一人能顺利脱身。</p> 在这次事件中，步家一位宗师就被各种追杀针对，步家派人向鬼刀门求情，鬼刀门依然没有答应。</p> 步家只能全力隐藏自家的宗师，最终那名宗师在逃往中原的路上被鬼刀门杀手追上，并将之凌迟处死。</p> 不到万不得已，步家的人不会到长宁郡的地盘，更不会选择隐藏身份穿过锁龙关前往中原。</p> 因为在十多年前，步家掳掠发卖的中原边郡百姓实在太多，这种仇只有用百年时间或者一方胜利才能慢慢了结。</p> 步家整个家族的人都在赤血军设立的必杀榜上，这种做法等同于对外表明，赤血军会灭绝整个步家。</p> 步家是瀚海排名极靠前的大势力，但它在鬼刀门和赤血军面前依然显得很弱小，特别是鬼刀门，它本质就是一个孤悬海外的庞大国家，只不过将皇帝这个称呼换成了门主而已。</p> 有江湖传言，鬼刀门的门主是大宗师境界的武人，是神仙一般的绝代人物。</p> 天下没几人敢惹对方，鬼刀门若是想立威，在瀚海那片土地上，只有罪城才能让它停手。</p> 知道了这些事情，林怀山更加明白，小极乐蜕凡丹绝对不能见光。</p> 好在当初医馆的大夫不认识这种丹药，这次询问的人属于赤血军，以赤血军对这片土地的控制力和对鬼刀门的防备，林怀山相信这些事情几乎不可能流传出去。</p> 知道了丹药的来历，也基本确定了黑袍女子的来历，林怀山心中有了些压力。</p> 欠对方人情，只要能遇上，往后肯定需要偿还。</p> 现在只能吃光丹药，当这事情没有发生就行了，这是最好的办法。</p> 林怀山向叶传道了谢，并没有过多询问赤血军医道高人的事情，林怀山相信叶传会将首尾处理好，叶传虽然是在军中混了半辈子，但他同样算是老江湖。</p> “叶叔请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p> 林怀山说完之后转身走出书房，进入自己的房中。</p> 将装着小极乐蜕凡丹的瓶子拿在手中，林怀山再次走进书房。</p> 药瓶放到桌上，这一幕落入叶传眼中时，他隐隐猜到林怀山要做的事情，一时间心中的情绪极其复杂。</p> “叶叔，这里共有七颗小极乐蜕凡丹，对我来说，易经洗髓的作用基本没有了，它起到的滋补效果和养元丹不相上下，若是被我当养元丹吃掉实在太浪费了。</p> 药效最大的其实是第一颗，衣衣年纪还小，身体都还未完全长开，没有错过易经洗髓的最佳时期，她很需要这种丹药。</p> 丹药数量虽然不多，我还是希望叶叔和婶婶可以服用一颗，就算对武道修行不会有明显提升，改善体质总是一件好事。”</p> 在知道小极乐蜕凡丹之后，叶传便有心向林怀山求上一颗，他是个心眼小，但脸皮更薄，所以一时无法开口。</p> 如今自己还没说什么，林怀山就将丹药拿了出来，并明言赠送。</p> 不论对方打着怎样的心思，可以做到这一步了，叶传心情自然非常好。</p> “这东西我不会推辞，就算你不这样做，我也可以会厚着脸皮为丫头求上一颗，你且在这等一等。”</p> 说罢叶传快步走出书房，十来个呼吸后就回来了，他坐下并将手中的木盒打开，露出里面装着的一颗银色金属珠子。</p> 叶传拿起珠子轻轻用手指一弹，只听到叮的一声，银色珠子的表明立刻碎裂开来，一股浓郁甚至有些刺鼻的药味散布而出。</p> 这股味道有种鲜血的腥味，并不是臭，但显得很怪，叶传将丹药递给林怀山，同时说道：“这是赤血军独有的易经洗髓丹药，它名为赤阳神血丹，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p> 这丹药以药力霸道悠长出名，本来是为准备丫头准备的，不过她暂时用不上，今天就先给你了。”</p> 没听说过这种丹药，但林怀山不认为叶传会骗自己，一时有些迟疑，张口问道：“若我吃了，衣衣怎么办？”</p> “呵，我家丫头只有你心疼？你只管吃了这丹药，等丫头年纪再大上一点，我再为她寻一颗就行了。”</p> 看到林怀山有些怀疑的表情，叶传顿时不乐意了，哼了一声后说道：“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在赤血军只当了十几年的百将，最后还丢了一只手。但我有个生死兄弟，他好歹得了个将位，这丹药在旁人眼中无比珍贵，但他的功劳资历足够高，这种丹药对他根本不算什么事情。”</p> 赤血军的功劳可以换取某些军中特有的资源，到了一定的职位，也能用银钱买到一些好东西。</p> 当然每年换取或购买的东西有数量限定，不可能敞开去换或者买。</p> 长宁郡只有三位将军，如果叶传所言若是真，他想弄到一颗赤阳神血丹的确不难。</p> 楼万沉掌权后解散了长宁郡明面上的所有武力团体，帮派门派什么的都不存在了，连商行护卫的人数都有限制，而且必须向官府报备。</p> 管理严苛，但三位将军手下却各有千人的军队，这千人虽然属于赤血军的一员，却不受规矩限制，可以被各自的将军随意调遣，在不违背律法的情况下做任何事情都可以。</p> 三位将军在某种程度上如同一个皇朝中的三位诸侯，楼万沉常年不离开东望城，便是三位镇守一方，护住长宁郡内部的安宁。</p> </p> 第45章 服丹 叶传将丹药递给林怀山的同时说道：“这丹药开了封，若是不尽快服用，它的药效就会慢慢散去，你还愣着做什么？”</p> 没再拒绝，到了这时如果还推三阻四，这不是谦让，反而会让人心生厌恶。</p> “多谢叶叔。”</p> 接过赤阳神血丹，林怀山一口将它吞入腹中，叶传看到这一幕立刻笑了起来。</p> 单纯从价值上来做对比，七颗小极乐蜕凡丹远超一颗赤阳神血丹，不过易经洗髓作用的丹药对往后的修行之路很重要，自己拥有一种，想换另一种，很多时候并不能单纯论价值高低。</p> 独有的必然有更高价值，得不到的自然就珍贵，。</p> “回去吧，赤阳神血丹的药效很快会发挥出来，呼吸吐纳之术配合练拳演武有助于药性的吸收。”</p> 林怀山应了一声便起身走出书房，刚回到自己的房间，腹中微微有些灼热的气流正向四肢百骸扩散，毛孔中已经溢出了一些汗水，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林怀山已经忍不住想来一套灵蛇舞了。</p> 锁门脱衣服，穿着一条短裤的林怀山拉开了架势，随着呼吸吐纳配合着各种高难度动作，林怀山毛孔中淌出了些许黑红的汗水，腹中热流好似一个火炉，这时正向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输送药力，以极其霸道的势头焚去自身杂质，让身体变得越来越纯粹干净。</p> 一套灵蛇舞结束，林怀山几口将水壶中的水喝光，这时候依然口渴，于是穿衣出门提回整整一桶水。</p> 这么多足够喝上一晚，林怀山继续练习灵蛇舞，让丹药的药性能全部发挥出来。</p> 随着时辰推移，天渐晚渐暗，耳边的催促呢喃声渐渐出现，想前往月满园的古怪念头再次在脑海中浮现，林怀山心中多了些阴霾，压抑这种念头的同时更加大力度练起了灵蛇舞。</p> 让自己有事可做，让自己沉迷其中，忘掉其他的多余。</p> 赤阳神血丹的效果远远没有结束，林怀山再怎么浪费精力也不会感到疲劳，这种分散注意力的效果非常好，但林怀山知晓，这不是治本的方法。</p> 也许在某一天的时候，自己一个不慎就会屈服在那种念头下，然后一头撞进月满园，结果恐怕是自投罗网，十死无生。</p> 以后的事情无法预料，自己唯一能做的是拥有更强的实力，自身越强，进入可能存在危险的月满园才会更安全。</p> 练武厅中灯火光明，服下一颗小极乐蜕凡丹的叶柳衣赤脚站在练武厅中央，她身上只穿着白色的贴身衣物，于是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p> 表面上叶柳衣看起来格外纤柔娇软，当没穿多少衣物的时候，却可以发现她的身体虽然纤细，但细腰上的六块腹肌非常明显，手臂微微用力的时候，肌肉轮廓也随之出现。</p> 瘦不代表弱，叶柳衣之所以这样瘦是使用秘术压抑自身的原因，加上没有服用丹药，即便很少使用内气，叶柳衣自身的消耗依然非常巨大，平时吃得多也没有足够的营养供给身体的生长。</p> 随着药力逐渐出现，叶柳衣白皙的肌肤上多了些晕红，随着调整呼吸，拉开拳架，赤血军特有的呼吸吐纳法和拳脚练体术立刻展开。</p> 时快时慢，时急时缓，练武时的叶柳衣显得格外庄重认真，两套拳法打完，白皙的皮肤上慢慢多了一层如同油垢般的污物。</p> 易经洗髓的效果很明显，不过相对于林怀山第一次服用小极乐蜕凡丹的状态，叶柳衣身上要干净许多。</p> 毕竟她年纪小，资质应当比林怀山要高，效果看起来才没有太过于明显。</p> 连着打了十几套拳法，叶柳衣几乎到了极限，她在原地收功站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p>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易晓娥上前为叶柳衣披上外袍，搀扶着走到浴室。</p> 洗去身上的污物，叶柳衣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羞红了脸，易晓娥为叶柳衣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然后帮着把长发盘在头上。</p> 捏了捏自家闺女的脸蛋，易晓娥笑道：“皮肤似乎好了很多，不过你这身子比先前更瘦了，这可不太好。</p> 你到雏虎营去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月，原本准备在最后三个月让你服用丹药补品，同时将鹤骨龙筋术修行到入门层次。</p> 如今你吃了这种丹药，易经洗髓之后正是练武的好时间，所以我和你爹准备让你提前开始真正修炼后天境武学，打一个好基础。</p> 你爹没能进入先天境界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我不过刚刚进入后天境界，比如今的你都还不如。</p> 你的练武资质不错，这个世道也比以往好，将来不论是加入赤血军还是怎样，你都得更努力些。不说什么荣华富贵，成了先天，只要不受太多伤，损耗了根基，寿命比常人都要多二三十年，还不容易衰老，不会像娘这样，再过十年就真的老了。”</p> 叶柳衣一边穿着衣物，一边听易晓娥的絮絮叨叨，听到这里，叶柳衣便说道：“娘亲不会老的。等我将来有了本事，一定找来各种延寿驻颜的丹药，让娘亲一直都这样美美的。”</p> “丫头真会说话。”易晓娥心中很高兴，倒不是真奢望以后有什么延年驻颜的丹药，只要自家闺女能念着这些，易晓娥就心满意足了。</p> 不过看到叶柳衣服用小极乐蜕凡丹之后的效果，易晓娥不由想起叶传先前说的话，或许自己真该服用一颗，自己在易经洗髓后大概会看着年轻几岁，身体也能好一些。</p> 不论男女，不论是什么年龄都有爱美之心，不多奢望，但不代表心中不想。</p> 最初时易晓娥舍不吃，看到效果之后就不这样想了，毕竟她也知晓，小极乐蜕凡丹服用的次数越多，效果就越差。</p> 自家闺女最多服用三四颗，因为之后基本不会有明确的药效，丹药又不能见光，就算不服用也只能藏着，没办法拿出去换其他的东西。</p> “就当是闺女的聘礼，我这当娘亲的服用一颗也说的过去。”</p> 心中这样给自己找理由，易晓娥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了促进药效吸收，需要呼吸吐纳术配合一些拳脚套路，自己荒废了很多年的武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捡回来。</p> 穿好一身蓝白的衣裙，叶柳衣更显娇柔美丽，易晓娥为叶柳衣梳着漆黑长发，叹了一口气：“再过些时日，这一头长发就留不了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帮着你梳这般好看的长发。”</p> 进入雏虎营时，不论男女都不会允许留长发，因为长发会影响军伍中的各种训练，也不容易清洗打理。</p> 叶柳衣的头发若是剪短，想长到如今的长度至少需要四五年，若是之后选择加入赤血军，就更不可能留一头长发了。</p> 加入赤血军之后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服役时间少则三年，多则五年。</p> 到时间后，优秀者可以继续选择留在赤血军，直到老了或者残了，没办法戍边上战场之后才会彻底离开。</p> 两人一时沉默了，叶柳衣并不傻，更不会天真的认为赤血军是好玩的地方，战场的残酷她同样很清楚。</p> 只是心中有个念头，认为自己可以为这片土地做点什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加入赤血军，着甲持兵巡守四方，护住一方安宁。</p> </p> 第46章 切磋 一夜修炼几乎不停，林怀山在结束修炼后发现身体中的热流居然没有散尽，药力让身体和精神处于一种亢奋状态，这时候才明白叶传为什么说赤阳神血丹的药效霸道。</p> 熟悉身体的变化，林怀山没感觉有什么不适，洗净身体后挥拳踢腿了一番，估计身体的力量速度大概增加了一成左右，鹤骨龙筋锻体术的进展非常可观，身体中内气的容纳量提高了五成。</p> 早饭时和叶柳衣面对面坐着，她原本白皙的脸庞上似乎多了一层微茫的玉泽明华，林怀山不由多看了几眼，惹得叶柳衣嗔怒轻哼了一声，然后将脸侧到一旁，不与林怀山对视。</p> 白天时耳边的催促呢喃声极其细微，它对林怀山没有什么影响，所以林怀山准备改变自己的作息，以后白天多睡觉，晚上多修炼。</p> 收束内气归于气海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这一步几乎不存在失败，但每个人需要的时间有长有短，差别很大。</p> 叶传经历过这一步，他的经验非常丰富，林怀山得到他的指点，对收束内气的事情不再有丝毫担忧。</p> 相对于林怀山白天的悠闲，叶柳衣彻底忙了起来，服用丹药进行易经洗髓之后，她不但开始修炼鹤骨龙筋术和各种武功套路，更是源源不断的服用丹药和滋补品，以此来维持消耗。</p> 直到这时，林怀山才知道，自己当初修炼鹤骨龙筋术所消耗的药物其实是叶传给叶柳衣准备的。</p> 好在红石城不缺药材，只要有钱有门路，重新准备一套药材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p> 随着丹药和滋补品到位，又放开手脚凝炼积蓄内气，叶柳衣的修为增长极快，没有内气消耗拖身体的后腿，叶柳衣纤瘦的身体也有了很大变化。</p> 半个月时间很快过去，林怀山从房间角落中站起身，抬手伸了个懒腰，然后才将手上的书放在一旁，背靠墙看着前方正在练习拳法的叶柳衣。</p> 叶柳衣赤足踩踏在光滑的石质地板上，及膝的宽松裤子将小腿全部露出，每一次移动，脚落地时便发出沉闷的踏地声响，小腿上的肌肉随之虬结隆起。</p> 做侧身或弯腰等动作的时候，上身并不长的褂子自然抬了起来，于是露出腹肌明显却依旧纤细的腰肢。</p> 原本的平板身材彻底发生了改变，凹凸起伏的身姿线条已经隐隐可见。</p> 一套拳法结束，叶柳衣平稳呼吸后走到林怀山身边，已经习惯在林怀山面前穿着这种清凉单薄的衣物，叶柳衣心中虽然还有几分羞怯，表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p> 两人并肩靠墙坐着，叶柳衣将头枕在林怀山肩上，轻声问道：“林大哥，你收束内气快成功了吗？”</p> “差不多了，今晚应该可以完成，你若是不消耗时间精力提升鹤骨龙筋术，恐怕比我还要更早收束内气。”</p> 叶柳衣积蓄内气的速度非常快，之所以如此不只是各种丹药滋补品到位的缘故，与年龄和资质也有很大关系。</p> 身体高速生长发育的这段时间，是积蓄自身根基底蕴最好的时机，林怀山那时还在原初世界，这辈子算是彻底错过了。</p> 叶柳衣以往用了些秘术压抑身体发育，现在彻底放开，每天的变化简直是清晰可见。</p> 不过林怀山这时候最关注的并不是叶柳衣的修为进度，而是她越来越精致的面容和逐渐长开的身段。</p> 感受到身旁之人的炽热目光，叶柳衣的脸上渐渐多了些红晕，林怀山心中的绮念不断增加，手脚却没乱动，不只是林怀山内心进行自我压制，诡异的催促呢喃声也起了很大的作用。</p> 若非有它，这些天随着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林怀山恐怕真忍不住对叶柳衣做点什么。</p> 正是感觉到对叶柳衣的绮念与自己耳边的催促呢喃声互相影响，林怀山才时不时主动勾起各种念想，以此让自己安生点，避免真的一时忍不住而冲进月满园。</p> 两人依偎着低声闲聊，等体力恢复之后，叶柳衣对林怀山说道：“林大哥，不如我们来切磋一下吧，现在我们的境界相同，正好趁机提升些武斗经验。”</p> 林怀山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来到这个世界不久时和一些乞丐流民打过架，双方都是一套王八乱打拳，根本没有技术含量。</p> 后来在十八驿杀过一只长毛怪物，那是最有水平的一战，但实际上还是在虾击霸斩，其余的武斗经验来自和叶传的切磋，总体来说相当贫乏。</p> 两人起身来到屋中央位置相对站好，各自调整状态，然后两人的脚步开始细微移动，想要以此改变彼此的站位，并发现对方可能存在的破绽。</p> 都是叶传教出来的，对敌的套路相差不大，所以对峙了些许时间，双方都没能发现任何足以发动进攻的机会。</p> 各自明了这个事实，但在叶柳衣还未确定自己应该继续对峙还是率先进攻的时候，林怀山一步向前，高大结实的身体携着一片阴影扑出，右手握拳曲臂砸向叶柳衣的小脑瓜子。</p> 没到先天境界，就没办法改变身体高大的人拥有更大力量的事实，叶柳衣和林怀山朝夕相处，很清楚林怀山的力量多么恐怖。</p> 别说她这样的小身板，就算再重三五倍，在这一拳之下也不会好受。</p> 当然，两人是切磋，没有使用内气，林怀山更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即便如此，叶柳衣还是选择了暂时退避。</p> 一步向后，身体如同灵敏的小鹿，躲过林怀山的第一拳之后连连躲闪，让林怀山第一轮的数次攻击彻底落空。</p>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林怀山没到衰竭的程度，但短时间连续爆发依然需要停歇，以此调整自身的气息和动作，不至于出现步伐散乱等等问题。</p> 但就在林怀山一拳打出，准备收拳并调整步伐的时候，细微的停滞让林怀山的身体略微僵直了一下，也就在这时，叶柳衣娇喝一声，速度陡然提升，瞬间两步出现在林怀山面前，抬手就是一记重拳打向林怀山的胸腹膈肌处。</p> 速度快，时机同样准，这时林怀山左臂前伸正回缩了一些，右手护在胸膛部位，面对这样的一击，林怀山根本来不及做其他举动，只能右手下压，挡住叶柳衣的攻击。</p> 林怀山防守出招，叶柳衣早有预料，她身体一晃就来到林怀山身侧，左手五指合并在一起，直戳林怀山腰间。</p> 只是轻轻一点，虽然没有用太多力气，但受到攻击之后，林怀山身体还是为之一僵，立刻抬臂向后一肘撞去，叶柳衣在前一刹那一矮身，然后又出现在林怀山前方。</p> 五指合拢呈刀，向上戳向林怀山的脖子，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遇到反击，没想到林怀山居然僵着不动了。</p> “林大哥，你怎么不抬起膝盖撞我，怕伤到我了？”嘟着嘴哼了一声，叶柳衣有些埋怨的问了一句。</p> 两人是面对面的姿势，叶柳衣的手指尖端抵着林怀山的脖子，林怀山低头向下看，目光正好落在叶柳衣略显宽松的褂子领口处。</p> 没有得到林怀山的回应，叶柳衣眉一皱，发现林怀山的神情变化之后，叶柳衣一刹不解，低头一看就恍然大悟，她红着脸轻呸了一声，放下抬起的手掩住衣领，几步跑到一旁穿上了宽大的外袍。</p> “我也想用膝盖呢，哪里知道它根本不听话，我也来不及反应。”</p> 林怀山低声说了一句，可惜叶柳衣已经跑出了练武厅。</p> 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林怀山很清楚的察觉到这种情况，并不是因为叶柳衣的缘故，所有的变化都是源自于耳边的催促呢喃声。</p> 它太烦，林怀山每时每刻都能听到如同蚊子般的嗡嗡声，脑海中还有不由自主冒出的，要进入月满园的想法，这些东西让林怀山的反应、记忆、理解能力都变弱了很多。</p> “不能继续拖下去，耳边的声音好像在变大，对生活和修炼的影响也在逐渐提升。切磋的时候就受到影响，若真和敌人进行生死之战，我这种状态就是去送死。”</p> 有些烦恼，有些畏惧，更重要的是林怀山发现自己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p> 以前没什么牵挂，任何危险地方也敢去什么煎熬也能忍，如今认为自己的命没以往贱了，自然有很多舍不得，失去了以往的劲头。</p> 烂命一条的时候，卧薪尝胆，不服就干都不算一回事，现在开始畏首畏尾，沉迷如今的平和生活。</p> 必须扭转这种状态，找回以前的冲劲儿和坚忍，林怀山很清楚这一点。</p> </p> 第47章 真实轮廓 一到夜晚，耳边就出现无休止的呢喃，它催促着林怀山快些进入月满园，这种声音不断的循环骚扰，让林怀山非常难受。</p> 盘膝而坐，凝神静气，防止自己受到太多影响，林怀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忍受了很多艰难，面对这种声音依然有不错的抵抗能力。</p>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要我怎么做，我反而更不会让你如愿，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发疯发狂，然后向你认输！”</p> 低声说着，林怀山强行压制听到的呢喃催促声，将自己的心念放在对内气的掌控上，随着心念一动，原本均匀分布在四肢百骸中的内气开始缓慢运动。</p> 好似山间云雾在无形微风的推动下有了变化，当内气在体内移动时，林怀山清晰感受到身体中原本不存在的九色光丝缓缓浮现，这些九色光丝的模样和进入梦中所见到的，组成九色光河的光丝极其相似。</p> 对照记忆中的人体经脉图，林怀山可以确定，这时候所见的九色光丝就是经脉，并不是九色光河的延伸。</p> 林怀山没有向其他人询问过体内的经脉具体是什么模样，书上也没有明确描写，只是一句自然可见，自然可知就略过了。</p> 如今看到九色光丝模样的经脉虽然奇怪，林怀山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它显得有些特殊的形体上。</p> 因为即便它真的有什么问题，现在的自己无法做什么，多想只是浪费时间精力，这会儿还要压抑听到的催促呢喃声，没有那么多空余。</p> 血肉骨骼在感知中渐渐消失，最终只余内气在肉身状的无形轮廓中翻涌，一根根九色经脉丝线从最初的半虚幻光影化作了真实的管线状态。</p> 同时，林怀山“看到”九色光丝上“串”着一个个灰蒙蒙的小球，以人体穴位图和灰蒙小球进行对比，立刻明白每一个灰蒙蒙的小球就是一个穴窍。</p> 在原本的脐下位置有一个更大的灰蒙圆球，一根根九色经脉光丝从这个灰蒙圆球中穿过，于是双方形成无比紧密的联系。</p> 气海与经脉相连，它们形成完整的网络，林怀山突然发现气海经脉以及穴窍形成的图案有些熟悉，下一瞬猛然明白，这不就是苍茫大地上的水域图吗？</p> 河流是经脉，穴窍是河流行进中积蓄水流的湖泊，气海是大海，也是所有河流的归处。</p> 原初世界有经脉气海这些说法，仙神妖佛，鬼怪邪魔等等传说也存在，但现实中没有谁能证明它们是真实，而不是臆想。</p> 林怀山见过神异的事情，心知它们都是真实，但无法证明什么了，因为已经来到这个世界。</p> 这个世界的经脉、穴窍、气海的说法与原初世界有些相近，但也有许多不同，林怀山没去深究这些不同，因为完全没有意义，抓住如今所见的就够了。</p> 游荡在经脉气海之外的内气开始在林怀山的意念控制下回缩，这个过程非常的缓慢，特别是内气积蓄到了气海周围的时候，一种无形的阻隔立刻出现。</p> 内气无法顺利进入气海，林怀山并不急，水磨工夫只要到了，这一步将水到渠成。</p> 控制内气向气海冲撞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自己现在居然没有再听到那种催促呢喃声。</p> “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全心全意搬运内气，所以无意识间屏蔽了那种催促呢喃声，还是如今的这种状态下，我的魂或者神已经脱离了原本由血肉骨骼组成的躯体“时空”，来到另外一个由经脉气海所组成的全新“时空”？”</p> 事实上，这个世界有一种比较主流的说法，那就是一个人分为肉身、神魂、以及经脉气海三部分。</p> 肉身神魂组成人体，经脉气海将人体与世界或者说“道”连在一起。</p> 修行武道是一种发掘自身潜能的方法，当经脉、穴窍、气海被人“看到”并将之“点亮”，人与世界本源或者“道”就有了直接联系。</p> 当联系变得紧密时，世界本源或者“道”便会反馈某种物质进入人的经脉气海，然后逸散到肉身神魂之中，由此壮大人体本身。</p> 或许在这个世界，这种说法是对的，内气是炼精化气的产物，神魂产生的意念之力让内气进入气海，再由气海进入经脉，经脉又与世界本源相连，由此人与不可见的世界本源成为了一体。</p> 达到先天境界时内气会化为真气，按照《灵蛇吐纳术》上的说法，内气化作真气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内气之中多了一种物质，有人称为灵源、道源、甚至灵气，不管多少种不同说法，实际上是指同一样东西。</p> 林怀山更喜欢灵气这个称呼，那么灵气存在身体之外的世界吗？</p> 可以确定的是并不存在，这个世界的空气中没有灵气，这种物质只存在于一个以物质躯体无法触碰的特殊空间。</p> 让内气蜕变为真气的灵气并不是来自肉身可以触碰的真实世界，内气在经脉中运转的时候，自然“引动”了世界本源或者“道”，于是灵气随之溢出并进入经脉，然后和内气混在一起，并蜕变为真气。</p> 如果这些说法是真的，那么经脉气海是和世界本源或者“道”连在一起，可以算是世界的一部分，而不单单处于人身之中。</p> 林怀山看过不少论述武道修行的书籍，加上自己的理解，林怀山也有了自己的认知和概括。</p> 天地是一方大世界，人处于天地大世界之中，同时人本身又是一方小世界。</p> 经脉气海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大世界包含小世界，小世界依附大世界，两者密不可分。</p> 人身小世界寄生在天地大世界体内部，摄取天大大世界的一部分物质来充实自身，吃饭喝水就是最基本的一种方式。</p> 用什么方式能更快摄取可用的物质来壮大己身，也就是让自己这个小世界变得更加稳固，这个实现的过程就是修行。</p> 对比自身的情况，林怀山隐隐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修行本质，它就是向“天”伸手拿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就是这样直接，但林怀山同时出现另外的疑惑。</p> 经脉看起来是九色光丝的模样，它真的只是和九色光河中的光丝相似吗？</p> 九色光河中的光丝延伸到遥远不可揣测的地方，九色光河上的自己有三根光丝，隐隐指向三个地方，分别是原初世界，一个是充满冰冷腐朽的所在，最后就是月满园。</p> 可以大胆的进行猜测，九色光丝是世界与囊括世界的某个庞大集合体之间的连接通道，或许可以称诸多世界组成的庞大集合体为宇宙，光河中的光丝是宇宙的经脉，世界就是经脉上的穴窍。</p> 如果是真的，那么人与世界，世界与宇宙本身就是相连的一体，想的更深远一点，所谓的天人合一，难道就是与世界甚至宇宙合一，化为一体？</p> </p> 第48章 收束内气 内气不断撞击气海外的屏障，原本灰蒙的球形气海逐渐被内气浸染，颜色随之变淡了许多，当最后一点灰蒙色彩彻底消失的时候，第一缕内气终于进入了气海。</p> 气海外壁从灰蒙的颜色转化为透明，内气没有颜色，气海被内气完全浸染后同样变成了无色透明。</p> 收束内气已经完成，林怀山进入后天境界的第二个小境界。</p> 意识回归，林怀山睁开双眼，透过门窗看到天色已经渐明。</p> 一夜打坐完全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这时候静心感受，林怀山依然能听到耳边有催促呢喃的声音。</p> 但这种声音变弱了很多，对林怀山的影响依然存在，但现在基本可以无视它了。</p> “如此看来，我听到的催促呢喃声的确是外魔，我强它就弱，还算讲道理。</p> 月满园诡异莫测，必定有危险，既然明白了这一点，我绝不会冒冒失失的闯进去。”</p> 武道境界有了些许提升，林怀山起身后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肉身体魄并没有变强，反而因为刚突破境界，自己有些不适应。</p> 身体中的内气只剩刚刚自动凝炼的几丝，以往充满四肢百骸的内气全部蕴藏在气海之中，只需要心念一动，内气就可以从气海回到四肢百骸。</p> “收束内气归于气海虽然没有让身体变强，但气海蕴藏着可以随时使用的内气，如今内气总量是以前的三倍多，等境界巩固，继续开辟气海的空间，最终达到十倍的内气量应该不难。”</p> 内气总量增加，使用内气时的续航能力自然水涨船高，以往全力打个几十拳就会耗尽内气，如今可以支撑一百多拳。</p> 这是后天境界境的一个全新开始，往后的岁月需要不断增加内气总量，并以内气冲开一条条经脉。</p> 每一条经脉冲开，身体都会获得大幅度增强，最终十二正经全开就处于后天境界巅峰，那时就可以尝试进入先天境界了。</p> 后天境界以内气为依仗，内气虽然有几分玄妙，但它终究不是肉眼可以看到的东西，更无法脱离人的身体。</p> 厮杀打斗还是拳来拳往，刀剑劈砍的模样，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到真气境就不同了，那时候各种武功秘法层出不穷，配合真气的时候，武人展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人身血肉的束缚，拥有某种程度上的无限可能。</p> 揣摩了气海的妙用以及冲开经脉的方法，林怀山随即拿出一颗养元丹吞入腹中。</p> 随着丹药入腹，药力发散的同时林怀山开始修炼灵蛇舞，以此来加速药力吸收，并在体内凝炼出内气。</p> 气海和身体需要内气去填满，以养元丹的药力，这个过程要不了太久。</p> 丹药对武道修行非常重要，可以节约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时间，唯一的问题就是丹药太贵，炼丹这事儿也非常困难。</p> 和锻造有些类似，丹药方子、炼制手法、特殊原料都控制在一个个大势力手中，江湖九成九的人根本无法接触它们，想拥有丹药，只能去买，用血汗去换。</p> 想从这个世界的底层往上爬，让自己拥有强大的实力，基本上只有两种路子，一是加入某个大势力，再就是和某个大势力建立特殊的紧密关系，一般就是乖乖听对方的话，给他人当牛马奴仆，受大势力的驱使。</p> 若是林怀山没有遇到黑袍女子，没有得到她赠送的丹药和秘籍，就算从万锋堂逃出去，最终接触到的武学也是江湖上烂大街的货色。</p> 在没有丹药的情况下，凭借吞吃谷物肉类补充身体的消耗，还要以此来凝炼内气，进度绝对比现在慢个几十倍。</p> 就算以同样的轨迹来到无踪武馆，那时的修炼速度也将极其缓慢，同时还要赚钱交学费，一天到晚都要到处奔波劳累。</p> 不可能像如今这样无需担心衣食住行，不但有叶传传授各种知识，还能与叶柳衣对练。</p> 人的努力很重要，但机遇同样重要，甚至很多时候机遇更重要。</p> 人没办法控制自己能不能有好的机遇，能做的唯有更努力，哪怕没有遇到所谓的机遇，努力了至少终究可以有更多收获。</p> 明白这些道理，林怀山一遍遍的练习灵蛇舞，快到早饭时间才停下来。</p> 这个世界的某些大家族也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叶传是贫民出身，易晓娥家中稍好一点，但都不讲那些。</p> 一般来说，家中有不少资产，人口还多的时候，这些人必定要分个高低，争个多少，彼此间的关系自然算不得多好，普通人家没有多余的东西，还要互相帮扶才能过活，感情反而会更好。</p> 围坐饭桌时既是吃饭，同样也是培养彼此感情的一种方式，这比有“规矩”更有意义。</p> 在饭桌交谈中，叶传知道林怀山已经成功收束内气，不过他表示自己的经脉并不是如同九色光丝的模样，是灰蒙蒙的线条，看起来很像干涸的溪流河谷。</p> 每个人都有不同，叶传没多想，林怀山没办法探究差别的原因，只能将不同记在心里。</p> 早饭结束，收拾清洁，整理卫生都由易晓娥完成，因为叶传需要去准备马上就要开始的课程，叶柳衣被宠的有些厉害，她虽然会家务，但叶传两夫妻更希望叶柳衣多读书练武，并不想叶柳衣将太多时间用在其他地方。</p> 叶柳衣与林怀山一起在小院中转着圈，来武馆练武的小孩子们陆续从门外跑进来，看到林怀山和叶柳衣肩并肩极其亲密的模样，胆大些的小孩子便大声嚷嚷，东喊几声叶姐姐，西喊几声林哥哥，中间故意低声夹着一声姐夫的话，他们惹得叶柳衣红着脸追上去，揪住调皮小孩子的耳朵。</p> 被揪住耳朵的小孩子立刻大声求饶，旁边的其他孩子有帮着求饶的，更多的却在煽风点火，恨不得是自己揪住别人的耳朵。</p> 各种声音闹成一团，几十个小孩子到处奔跑嬉闹，整个小院乱成了一锅粥。</p> 闹腾没有持续多久，叶传将小孩子们领到屋中读书，到武馆不是学习文化课程，读的都是各种安全条例和军中的日常纪律要求。</p> 等书读完，小孩子们根据年龄不同分为几个团体开始练武，叶传做了些吩咐之后便叫上林怀山，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叶传的卧房门外。</p> 林怀山自然没有进去，在屋外没等多久，叶传就抱着一个木盒子走了出来，他招呼林怀山跟着，然后直奔书房。</p> 心中有些奇怪，不知道叶传准备做什么，林怀山没多问，只是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p> </p> 第49章 信 书房中两人相对而坐，木盒就放在两人中间的桌上，叶传的神情显得有些严肃，不过他这人很多时候都是如此，林怀山无法判断他究竟处于什么状态。</p> 刚坐定，叶传就开口说道：“如今你已经成功收束内气，虽说开始修炼时年纪有些偏大，但只要能进入先天，年龄的问题也就不算什么了。</p> 绝大多数武人进入先天境界的时候都是三十多岁，以你如今的进度，赶上去也未必不行，只是我家能给你的支持并不能太多，这些你也明白。”</p> 叶传对林怀山很好，有信任也有很多支持，但林怀山想在短时间内修成先天，叶传现在给的支持依然不够。</p> 支持不够是因为叶传家中余财不够，给不出那么多，叶传也没有必须支持林怀山的原因。</p> 因为林怀山并不算叶家的什么人，没有磕头拜师，更没有和叶柳衣真正走到一起。</p> 林怀山没有拜师，倒不是不想拜，而是害怕被拒绝，毕竟自己三十多岁才开始练武，说出去只会让人笑话。</p> 如果林怀山选择了拜师，叶传应该会选择同意。</p> 因为叶传对林怀山的资质比较满意，甚至有时候感觉林怀山就是上天送给自己的传人，两人有莫大的缘分。</p> 若真的拜师了，林怀山与叶传就有了非常坚固的师徒关系，往后不论如何都会互相走动，乃至于福祸相依。</p> 如此一来，林怀山和叶柳衣的关系就有了些变化，两人将来若是没有走到一起，同门的关系也是有的，但那时是好还是坏就未必了。</p> 林怀山来自另一个世界，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太多颠沛流离和无可奈何，对外界的人事物天然就有防备，但同时又想亲近。</p> 叶柳衣的人生才开始，她将来会遇到什么人事物，会做什么选择，林怀山无从得知。</p> 短短数月时间相处，林怀山和叶柳衣的感情突飞猛进，这有林怀山自己的几分刻意，也有叶柳衣的少女懵懂，毫无疑问的是，两人的关系并不稳定。</p> 所以没有某种稳固不可改变的关系，将来两人即便真的一笑而过，见面时也不会尴尬，彼此更不会出现什么怨恨。</p> 见过两个不同世界的风光，经历两个不同世界的悲欢，林怀山终究有些矛盾。</p> 既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又认为自己可能永远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并且对前路依旧有些迷茫。</p> 更要的是林怀山没有资格承诺什么，在遇到月满园的诡异之后更不敢做任何承诺。</p> 叶传夫妻俩也不会相信林怀山现在有能力做任何承诺，所以他们可以当有些事情存在，甚至暗自应允了，但没有刻意的点明，只是看着，任凭它们自然发展下去。</p> 或许只有叶柳衣没有想太多，并不清楚这些。</p> 来到无踪武馆，林怀山得到的东西足够多，心中没有想要更多的贪婪，叶传不欠自己，他给自己的支持足够多了。</p> “若是没有叶叔的指点，我的修行进度不可能这样快，能传授鹤骨龙筋术已经让我受用终生，这些支持和帮助，我这一生都会铭记于心。”</p> 没有其他感谢的话，林怀山以往被万锋堂关起来当牛马使用，经历的事情并不多，但明白一个道理，不管多好听的话，嘴一张就能说千百句，究竟怎样，最终要看怎么做。</p> “我真正接触高深的武功秘籍时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可惜我的天赋资质低的丢人，更没有那么多丹药服用，最终卡死在后天巅峰。</p> 我这辈子最希望的事情就是丫头能过的好，如果能修成先天境界就更好了，这些你应该知道。</p> 所以不论你与她将来如何，在我看来都不重要，那些并不会影响你我有几分的师徒情谊，再加上小极乐蜕凡丹的事儿，算起来我欠你的更多。</p> 之所以讲这些，大概我真的老了，遇到合适的，有些事情就要安排好。这盒子里装着《无踪步》和《鹤骨龙筋术》的原本秘籍，它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宗师武学，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奇功妙法。</p> 我会《无踪步》，但没办法教你多少，因为先天境界才能展现出它的精妙之处，《鹤骨龙筋术》的后续不难，照着秘籍记载的修炼就可以。</p> 你将它们记住，往后怎么练全凭你自己，但不能将它们随便传给外人，将来你若是有了后人或者徒弟，传下去自然没有问题。</p> 不过我必须说明，我这一脉有些仇家，在关外没任何问题，到了中原，这些功法套路能不使用就最好不使用。</p> 学了它们，也许会遇到一些麻烦，甚至会死，所以你究竟学不学，都看你自己的选择。”</p> 林怀山连声道谢，心中也有些惊愕，没想到叶传现在就舍得将原本拿出来，这种大气真的少有。</p> 至于可能遇到麻烦，林怀山并不怎么在意，毕竟拿了好处，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p> “这封信你拿去，你认为什么时候时机到了，你就拿着信到北荒堡的大石街张家，交给当家人张飞虎，他会传你武学套路。</p> 上门的时候带一坛长宁郡特产的黑梨果酒就行了，不用其他的繁杂礼数。</p> 他是我的生死兄弟，虽然有些坏脾气，但人总是很好的，不过他嘴巴叨叨不停让人厌烦，他若是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就行了。”</p> 说完这些，叶传不等林怀山的反应，起身向书房外走去。</p> 很多时候，单纯盯着利益得失并没有太多意义，这几个月中，究竟谁占了便宜，谁又欠了谁，双方其实有完全相反的认知，正是如此，林怀山和叶家才能相处的很好。</p> 书信放在一旁，林怀山随手打开木盒，入眼便是封面泛黄的书本，上面写着《鹤骨龙筋术》，将它拿起来，下面的书籍正是《无踪步》。</p> 翻开《鹤骨龙筋术》逐字逐句的细细品读，将每一幅图都记在心中。</p> 看完一遍之后，林怀山发现自己以往不知道的东西也就是各种药物方子和一副真图。</p> 先天及宗师武学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真图，它蕴含了一门功法的精髓，关乎某些称得上玄奇的修行法门。</p> 不过真图的玄妙只有先天境界之后才能明白，林怀山现在看真图的时候，它就是些胡乱勾勒的线条，杂乱无章，莫名其妙，得不到任何信息。</p> 药材的配方很珍贵，即便不用这些配方修炼鹤骨龙筋术，它们也是极其少见的强体方子，谁都可以使用。</p> 《无踪步》的内容让林怀山彻底沉迷，书中对于肌肉的控制，力道的变化，各种局势情形时该如何应对都讲的无比透彻，正如叶传所说，在后天境界的时候，无踪步并不突出。</p> 它在后天境界时属于常见的步法，按照秘籍描述，先天境界之后，这门轻功有各种玄妙的能力，比如踏雪无痕、身过留影、影化幻身。</p> 两本秘籍的内容很多，好在林怀山的记忆非常好，一个上午就将内容全部记住。</p> 秘籍归还给叶传，这是叶家的传家宝，凭借这两门功法，叶传若是修为达到先天境界，他有资格开创一个不小的江湖门派。</p> 当然了，这种事情在如今的长宁郡不可能出现，因为官府已经将江湖门派彻底按死，武馆可以存在，但教的亲传弟子不能多，武馆的主要作用是辅助官府为少年儿童普及基础武学和军队纪律，变成了半官方机构。</p> 长宁郡这片土地没有皇帝，但有真正的王法，江湖上的那一套行不通了，对有些江湖武人来说是一种痛苦。</p> 不过有江湖武人很</p> 第50章 出发 正如叶传所说，无踪步在后天境界之时并没有多少玄奇之处，修炼起来的难度自然不高，林怀山只用了十天时间就将它完全掌握。</p> 熟练使用之后，如果还想更进一步，只能通过各种实战或者切磋将步法融入到自己武学体系之中，做到步出随心，如同本能。</p> 就在掌握了无踪步的当天，林怀山便决定明天动身前往北荒堡。</p> 叶传将信交给林怀山的时候，他并没有吩咐林怀山应该在何时前往北荒堡，之所以如此，恐怕也有考验林怀山的意思。</p> 无踪武馆的生活非常惬意，练功时不用担心其他繁杂的事情，身边还有娇俏美丽的少女陪着，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也不错。</p> 若真的如此，林怀山的前路已经基本确定，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p> 叶传绝对不想看到林怀山就这样守在无踪武馆，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人。</p> 至于林怀山在外闯荡，长久分别之后，林怀山和叶柳衣的关系会就此变淡，甚至出现其他的情况，叶传心中并不在意，若真是那样，在他看来未必就一定是坏事。</p> 若是林怀山在外闯荡时死了，叶传最多伤心一段时间，就如同还在军中的时候，身边战死的同袍何止一人，最多伤心那么十几天，往后的岁月中偶尔想起时叹一口气罢了。</p> 长宁郡的人见惯了生离死别，对很多东西看得很淡，生死有命，如是而已。</p> 知道了林怀山的打算，叶传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晓，年纪大点才开始习武问题不大，但失去了闯劲拼劲，这人基本算废了，至少在武道一途不可能有太多成就。</p> 倒不是说闭门练武就不会成为高手，在这是个世界其实有一辈子不曾和他人厮杀争斗过的宗师。</p> 但那些人身居高位，手底下有许多任凭他们驱使的武人，他们习武不是为了以武力去拼杀，而是为了活的更长，享受更多，和世间绝大多数人完全不同。</p> 天蒙蒙亮，林怀山背着包袱挎着刀走出武馆大门，叶柳衣微微垂着头跟在后面，她情绪有些低落，站在武馆门口的叶传夫妻俩却乐于见到这一幕。</p> 走到街角边，叶柳衣快步上前抓住林怀山的手，她抬起头用有些发红的双眼看着林怀山，语气呜咽的问道：“林大哥，你还会回来吗？”</p> 听到这句话，林怀山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什么叶柳衣会认为自己不会回来了。</p> 抬手拭去叶柳衣眼角的泪水，林怀山看着面前越发美丽的少女说道：“你怎么会这样问？遇到你之前，我在这个世界一无所有，在我看来，能遇到你们一家，我来到这个世界也算值得了。</p> 天地虽大，我不回这里，还能到什么地方去？”</p> “真的么？”心思纯粹的少女最能听进去这些好听的话，叶柳衣的情绪变好了许多，一双大眼睛流露出几分笑意，微红的脸满是羞涩和欢喜。</p> “嗯，真的不能更真了。”</p> 伸手揽住叶柳衣纤细的腰肢，将她轻轻拥着，言语越发温柔。</p> 叶柳衣的纤柔和林怀山的高大粗壮形成一种强烈反差，这一幕倒是有几分猛虎嗅蔷薇的韵味。</p> 在以往，林怀山和叶柳衣在一起时最多牵个手，倚着彼此，从没有这样亲密，叶柳衣心中顿时慌乱起来，双手抬起抵着林怀山的胸膛，用力将林怀山往外推，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使不出力气。</p> 最初的慌乱很快消失，叶柳衣大着胆子伸手搂着林怀山，乖巧的如同一只小猫。</p> “年底前一定回来，开年后你要到雏虎营去，往后两年，我们恐怕见不了几次面，你要习惯这些。”</p> 雏虎营虽然在红石城边不远的地方，但属于封闭管理，进入雏虎营的少年少女一年最多回家两三次，每次不过三四天的时间。</p> “我知道的。”</p> 叶柳衣应了一声，其实她对这些离别的事情早已经习惯，身边熟悉的小伙伴早已经进入了雏虎营，很清楚雏虎营的生活。</p> 听过许多与父母有关的往事，其中最多的就是易晓娥送叶传进入军营，甚至走向战场。</p> 这般想着，叶柳衣的思绪飘到遥远的未来，似乎看到将来的自己加入了赤血军，当自己准备走上战场的时候，送自己的便是面前这人了。</p> 往后必定有很多离别，叶柳衣有些伤心，又感觉委屈，还不能哭，毕竟她知晓，这是自己早就选定的路。</p> 两人沉默着拥了一段时间，叶柳衣虽然羞涩，但依然没有将路人的言语笑谈放在心上，因为她舍不得松手，双手抱得越来越紧。</p> 轻轻拍了拍叶柳衣的后背，林怀山说道：“乖，快松开吧，我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p> 看着天已经大亮，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叶柳衣红着脸松开了手，也就在这时，林怀山突然低头在叶柳衣额头上点了一下，没等呆住的叶柳衣反应过来，林怀山轻笑一声转身大步向前走去。</p> 叶柳衣抬起头的时候，林怀山已经走出好远一段距离，很快隐没在人群之中，又过了许久，情绪低落的叶柳衣才向武馆走去。</p> 且不提易晓娥对叶柳衣的安慰，在另一边，林怀山转了几个街道之后没有立刻出城，因为林怀山打算做一个验证。</p> 站在街边细细感受耳边无时无刻都存在的催促呢喃，记住这种声音的强度后慢慢向月满园靠近，当穿过两个街道接近月满园时，林怀山明显察觉到耳边的催促呢喃声变大了些。</p> “果然如此，越是接近月满园，听到的诡异声音就越大，若是远离红石城，那种声音可能会暂时消失。</p> 只是月满园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莫非真是神仙留在人间的居所？</p> 传说瀚海是四千年前的天火造就，在那之后，瀚海周围就成了无人的莽荒地域。</p> 历史中没有记载这座城和这个园子的建造，这座城是否是四千年前的遗留，月满园也属于明确历史之前的遗物？”</p> 找寻更多的历史记载，也许能确定事实究竟如何，但林怀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p> 没有接近月满园，因为林怀山害怕自己会在催促呢喃声中沉沦，然后不由自主的走入月满园，遭遇可能存在的危险。</p> 林怀山已经认定，这个世界不只有原初世界所没有的玄妙功法，还存在着妖魔仙神。</p> 只不过它们数量无比稀少，或者绝大多数人无法接触到它们，所以这个世界才没有太多关于它们的故事。</p> “北荒堡是长宁郡的北方边境，向东是绵延的大雪山，向北是一直通往冰雪极地的蛮荒丛林，向西是数万里之广的瀚海大地。</p> 秩序和混乱相接，野蛮和文明隔河相望，想必北荒堡一定很有意思吧。”</p> 走出城的林怀山看着前方的路，心中升起几分向往，在无踪武馆的安宁生活虽然让林怀山为之沉醉，但心中明白，想要得到更多，守住如今拥有的一切，自己需要足够的实力。</p> 前往北荒堡，继续修行武道，它将是一个开始。</p> </p> 第51章 夜遇甲士 长宁郡位于大雪山与瀚海之间，南北尽头各有一座新建不久的堡垒，用以屯兵垦荒，开辟商路，扩大长宁郡治下的土地面积。</p> 南北走向的狭长一线并不方便治理，若非背靠大雪山，需要接面对的敌人只有瀚海人，长宁郡绝对无法安稳存于这个世间。</p> 正是这种时刻都面对着外在危险，长宁郡的力量才能相对的拧成一股，在中原混乱十多年后依旧偏安一隅，不动如山。</p> 不过承平十多年，长宁郡内部逐渐出现变化，分化形成了各个山头势力，各有各的目标。</p> 坚持进军中原，拥立某位割据一方的皇子，助其登上皇位的是第一类。</p> 如今掌控部分军政大权，原本不过小富甚至平民的得利者想拥有更多土地财富，甚至奴仆私军，过上十多年前长宁郡土地上，那些大家豪族一般的生活，他们是第二类。</p> 十多年前的动乱中没有被彻底清洗，或者在清洗中侥幸躲过的旧时代遗留，梦想颠覆长宁郡的平稳，恢复家族曾经的荣光富贵，除掉以楼万沉为首的“叛逆”，这是第三类。</p> 认为长宁郡应该脱离中原大周皇朝，自立为国，并攻打瀚海，开疆扩土的是第四类。</p>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更小的利益团体，这些团体相互纠缠勾连或敌对争斗，随着形势时间的变化显露出了形迹。</p> 最近的数年中，温和安抚逐渐失效，强力镇压，抹杀所有敌对必定带来动乱，似乎不论怎么做，都注定了一场祸事的降临。</p> 在长宁郡平静的水面下，一只只龙蛇蛟蟒暗暗潜伏，风波大浪随时可能爆发。</p> 林怀山在无踪武馆的时候，只要有空闲就会与叶传交流，了结长宁郡以及这个世界的事情，对这些知晓不少。</p> 如今步行向北前往北荒堡，沿途所见所闻更明白了几分，这一片土地恐怕维持不了多久的安宁了。</p> 不过长宁郡的实际统治者是楼万沉，他直接掌控长宁郡大部分军队，财政人事皆在其手，以十多年前的决然和手段来看，他倒未必不能解决目前的纷乱。</p> 不过只是可能，毕竟长宁郡需要面对的外敌非常强，瀚海的总人口是长宁郡的数十倍，若非瀚海各个势力之间倾轧严重，瀚海的地域实在太广，绿洲中才能生活，长宁郡必定不是瀚海的对手。</p> 传闻瀚海中央的罪城之主是大宗师境界的绝世高手，陆地神仙般的人物，若这种强人升起追求权势的想法，将瀚海铸成一国，恐怕世间立刻会陷入恐怖的烽火末世。</p> 离开红石城第二天的傍晚，林怀山来到了红石城的边缘，再往前的路将变得非常差，其中有很长一段路甚至处于瀚海境内。</p> 前方的危险自然比较多，虽然沿途时不时有赤血军甲士进行巡逻清扫，但无法彻底杜绝瀚海马贼盗匪的攻击。</p> 茶山村的客栈酒旗飘舞，喧闹声和饭菜酒肉的香味顺着风传出老远，林怀山刚走到客栈大门，一名跛脚老人便迎了上来，他引着林怀山进入客栈，在介绍各种吃食美酒时狠狠夸了村子出产的茶叶多么好，多么受欢迎。</p> 这个客栈并不是某家的私有财产，它属于整个茶山村，维持客栈运转的人手大半是战场上受伤残疾的退伍士卒，客栈的收益不但能养活这些人，还有不少剩余投入村中的武馆书馆，供下一代读书习武。</p> 林怀山凭着一双腿走了两百多里，赶路的同时在修炼无踪步，所以每一步都需要消耗内气，这两天比以往打铁的时候还要辛苦。</p> 吃饱喝足后泡了个热水澡，林怀山换上干净衣服站在窗前，前方所见的黑暗大地上有一个个小小的光点，那是遥远村落中的灯光火光。</p> 它们位于瀚海境内，距离这里远的有百余里，近的只有数十里。</p> 在大周未曾陷入混乱的时候，瀚海东方边缘的绿洲是编号从一到五十三的驿站，如今它们基本变成了贼窝。</p> 这时天刚暗下去，林怀山正准备练两套灵蛇舞，远方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在飞快接近。</p> 轰鸣巨响中大地好似在颤抖，至少有两三百匹战马在狂奔，以长宁郡的惯例来说，若无事情，这种规模的军队不该在夜晚狂奔。</p> 马蹄声出现的刹那，客栈中刀剑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客栈厚重的外墙大门立刻关上，同时一盏盏系着绳索的巨大天灯立刻飞起，如同一个小太阳般悬在空中，客栈周围立刻变得通明一片。</p> 看到客栈的变化，不远处的茶山村同样有了反应，民团、游侠、驻扎的甲士全部动了起来，如果客栈继续传来危险的讯号，茶山村也将放飞天灯，向其他村庄传递信息。</p> 马蹄声由远而近，随着声音越来越响，马蹄敲打地面的剧烈急切在降低，这说明对方在降速。</p> 发现这种变化，客栈中的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明白对方是敌对的可能性降低了很多，但降速同样意味着对方可能在此停留，危险依然存在。</p> 不久之后，放低速度的骑兵队伍出现在客栈前，全队停下之后，领头五名甲士从马背上跃下，径直走到客栈大门前。</p> 这些人整个笼罩在厚重的黝黑血纹甲胄中，脸部扣着猛虎面甲，没有一点皮肤暴露在外。</p> 腰挎长刀，背负一柄长约一米，头部不过小儿拳头大小的棱锤，长枪弓弩并未背在身上，行走时依然如同钢铁怪物一样可怕。</p> 林怀山在万锋堂学习过不少锻造方面的知识，自然了解过赤血军的兵器甲胄，如今见着了实物，立刻确定这些甲士身上穿的应该是赤血军中的玄金虎咆甲。</p> 它是赤血军制式装备，但价值极高，因为它们是添加了灵材的万锻甲。</p> 在金属甲胄下还有一套价值不低与万锻甲，用秘法制成的内衬皮甲。</p> 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武人体魄足够强大，否则没办法穿着两层甲胄还能上阵杀敌。</p> 因为武人多，甲胄兵器极其沉重的原因，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真正的骑兵，马匹虽然也重要，但它们基本只是单纯的运输和代步工具。</p> 力可扛马、短时间奔跑速度超越战马的士卒并不少，骑马去冲撞敌军，或者弓马轻骑进行袭扰，这些战术在这个世界不怎么行得通。</p> 领头的甲士将身份凭证从大门上的小窗口递了进去，隔着门与客栈掌柜交流了几句。</p> 林怀山隔的远，没法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但很快客栈升起的天灯被拽了下来，大门打开后甲士们有序进入了客栈。</p> 随着危险解除，客栈再度热闹了起来。</p> 院落中点燃了一堆堆篝火，铺满了席子，不用站岗守卫的部分甲士围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同时服用丹药和热水补充体力。</p> 甲胄的穿卸极其不便，两层甲更难，所以这个世界最精锐的军队在行军或者作战的时候，他们身上的甲胄一穿就是几天甚至十几天。</p> 在这段时间内，甲士只服用丹药和少量饮水，以此保持体力精力不损，也不用担心遇到突发时身上无甲的情况。</p> 正是这些原因，这个世界的军队更烧钱，当然，有这种待遇和煎熬的只有最精锐的甲士，普通甲士依然需要吃喝，而且比平时吃的更多。</p> 一百余甲士，二十多辆大车，两百余马匹，这支队伍的规模已经不小，精锐甲士最低都是开辟一条十二正经的后天境武人，领头的百将至少是修出真气的先天武人，加上万锻甲和战阵配合的威势，只要地形没问题，横扫数倍甚至十倍的敌人都不是难事。</p> 军威虽盛，但因为军法严苛，加上士卒几乎全是长宁郡的本地人，骚扰地方的事情几乎不存在。</p> 所以随着百余甲士的到来，客栈中歇息的商人们非常高兴，因为他们知晓，随着这队甲士进入瀚海，完全不用担心遇到来自马贼流寇的威胁，掌柜更高兴，因为这次可以赚不少钱。</p> </p> 第52章 路途阻兵 天还未亮时客栈就闹腾了起来，住在这里的各类人都在收拾物品，填饱肚子。</p> 赤血军甲士最先离开客栈，天刚亮时气温不高，是赶路的最好时机，到正午之后，瀚海荒漠的气温极高，阳光炽烈，不适合穿着甲胄强行军。</p> 甲士身后是前往北荒堡的商队，有大量装满货物的马车，所以速度赶不上骑马的甲士，不过商队除了躲避最热的两三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可以赶路，不需要太多停留的时间，还是能跟上甲士的行军进度。</p> 林怀山这种的独身武人也有不少，一般来说，独身在外的武人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p> 特别是在长宁郡边缘村镇出现的独身武人，其中一部分是瀚海诸多势力的探子，剩下的人很多是在中原犯了事儿，不得不逃到瀚海去的穷凶极恶之徒。</p> 这类人了无牵挂，是被长宁郡本地人防备甚至歧视的群体。</p> 商队进入瀚海被劫掠，至少一半与这类人有关，长宁郡官府不可能在对方没有明确犯罪的情况下进行抓捕，于是他们成了一种无法斩断的毒刺荆棘。</p> 林怀山同样受到些许防备和歧视，不过只是被人冷脸对待的事情真的不算什么。</p>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被骂被揍都不止一次，加上有在万锋堂当牛马的经历，自然不会将它们放在心上。</p> 马匹、遮面挡风沙的面巾、斗笠、大号水袋、水壶、干粮、便宜但实用的狗皮大袍子，这些是进入瀚海需要准备的东西。</p> 虽说在瀚海边缘不缺水，偶尔还可以在荒野上遇到兼职做杀人绑票之事的黑店，但带上足够的食物和水依然很有必要。</p> 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林怀山牵着马离开了村子，向北先走了两里地，然后转头向东，迎着刺目的阳光向瀚海行去。</p> 甲士队伍早已不可见，蜿蜒的商队却可以看到，林怀山虽然没有骑在马背上，但速度并不慢，唯一不好的是独身在外的武人不受待见，相隔好几里路，商队依然防备着。</p> 旧时代的时候，大小商行派出去的商队与现在的商队有很大的区别，那时商队在运送货物做生意的时候是正经人，拔刀劫掠的时候是强盗，随时都可能切换身份。</p> 如今不同了，经过一次次的严打和约束，商队基本不敢为非作歹，当然，离开长宁郡的之后，这些约束就少了很多。</p> 毕竟任何律法都有疏漏，再严格的监督都会有缺失，离开了长宁郡，在做什么，只要苦主没找上门，也就没人去管。</p> 林怀山刻意不走的太快，以此和前方商队拉开距离，加上瀚海边缘时不时出现大大小小的树林，很快双方就看不到彼此了。</p> 谁也不用碍着谁，但相隔的并不是很远，在这种距离下，有商队在前面走着，哪怕有危险，也是商队先去碰。</p> 其实只要经过商队的审核，交一些钱就能跟着商队一起走，不过那笔钱不算少，远远跟着商队，不花钱照样受到“保护”岂不更好？</p> 而且这次的大腿是赤血军甲士，并不是商队。</p> 平坦笔直的道路上，百余赤血军甲士策马狂奔，一般来说，没有谁会寻这种队伍的麻烦，但有时候总会出现不同。</p> 队伍离开茶山村二十多里，完全进入瀚海地界之后，在队伍的东侧，时不时有轻骑窥探跟随。</p> 这种情况极不正常，不过赤血军的精锐甲士有足够的傲气和自信，没有浪费时间过多理会他们，只是向前派出几名穿着轻便皮甲的斥候探路，其余人以固有速度赶往下一个宿营地。</p> 湛蓝的天空上，一个黑点在甲士队伍的上空盘旋，跟随队伍不断移动。</p> 瀚海和长宁郡都有训鹰雕进行捕猎和窥探情报的习惯，天上的黑点很快被赤血军甲士发现，一眼就看出黑点是一只鹰。</p> 赤血军五人设一名伍长，十人设一名什长，百人设一名百将，千人设一名校尉，这支队伍百余人，领头的正是一名百将。</p> 百将挥了挥手中小旗，后方一名甲士立刻提着一个鹰笼策马向前。</p> 百将接过鹰笼，伸手取出笼中的黑鹰，随即百将在黑鹰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当风起时，百将手一扬，黑鹰张开双翼乘着风向前滑行，然后双翼鼓动，盘旋几圈便飞上天穹，冲向原本就在天空上的另一只鹰。</p> 不过数息时间，两只鹰便接近了，但还没开始打斗，最初盘旋在天空中的鹰猛地拍打翅膀，选择了转头飞逃。</p> 野物和人不同，绝大多数情况下，它们不会拼个你死我活，一见情况不对就会逃跑。</p> 百将放飞的黑鹰明显更强，它不依不饶，追上去猛然一扑就解决了战斗。</p> 扑腾着翅膀的黑鹰回到百将身边，另一只鹰已经被它杀死。</p> 不久之后，原本在前方探路的轻骑徒步跑了回来，甲士队伍立刻停止向前，几乎在同时，四周荒野中显露形迹的窥探游骑更多了。</p> 前方有一片树林，因为瀚海边缘不缺雨水，所以草木生长的非常茂盛，隐藏人马自然不难，探路的斥候也带回了消息，树林中隐藏了数百名敌人。</p> “道路两旁的树林必须砍掉，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p> 队伍停下之后，百将轻声说了一句，声音悦耳清脆，这名比大多甲士略矮的百将居然是一名女子。</p> 如今的长宁郡虽然不禁止女子习武从军，但军中还是男子占绝对优势，虽然出了以女子之身成为校尉又失去校尉之职的明婵，但除她以外，成为百将的女子都极其少见。</p> “传说圣人的在天之灵看着瀚海这片土地，砍树是圣人定下的大罪，若是违背了，圣人会降下灾祸。</p> 虽说咱们不信这些，但树越多，瀚海的土地才会肥沃潮湿，适合生存，往后瀚海都将属于我们，乱砍自家的树总不是好事。”</p> 一名甲士小心翼翼的回答了一句，但百将明显没放在心上。</p> “若圣人的在天之灵真能看到这片土地，他们在乎这些，他们能容许瀚海如今的模样？</p> 圣人之名终究只是名，再则有砍有种就行了，一颗树都不许砍，这种霸道愚蠢的做法太不合理，若圣人真的是圣人，他们必然也会这样认为。”</p> 这个世界的传说中，瀚海能有生命存活是两位圣人的功劳，并且两位圣人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并不是虚构。</p> 在瀚海讨生活的人恐惧传说中的圣人，没有几个人敢在瀚海砍树，甚至有些时候，建房子做家具的木料还要到瀚海边缘的森林中砍伐运输，而这些土地理论上属于长宁郡。</p> 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暗地里非议咒骂圣人的人就有不少。</p> 两位圣人都来自中原，在中原还有流传数千年的圣人道统，圣人门徒何止百万，不论是中原还是瀚海，没有几人敢明着说圣人的不是。</p> 也就是长宁郡地处边关，不同于中原和瀚海，这十多年又放开了各种禁锢，胆大包天的言论层出不穷，才能容得下非议圣人的狂徒。</p> 且不说圣人和圣人的在天之灵究竟存不存在，百将的话是对还是错，摆在前面的问题不是该不该砍掉这些树，而是该不该继续向前。</p> “离开红石城的时间并没有提前计划，中途只在茶山村休息一晚，刚进入瀚海就碰上数百阻兵，这事有点意思了。”</p> 顿了顿，百将再次说道：“下马，宿营，中午快到了，好好休息一番再说其他。”</p> 百将下令，其余甲士自然遵从，随着木杆竖起撑着一块块油布，遮阴棚很快搭建完成。</p> 一场厮杀即将到来，甲士需要调整好状态，相对于赤血军甲士有万全准备，藏在树林中的阻兵就不好受了。</p> 树林中又热又潮湿，还有各种毒虫毒蛇，一不小心就会死。</p> 而且这些埋伏的阻兵并不知道准备伏击的目标是赤血军甲士，他们更不知道，为了减少伤亡，赤血军上下并不排斥旁门左道的手段。</p> </p> 第53章 一击即溃 黑天武神像出现在瀚海十八驿，一夜变故中死伤无数，之后各种玄异的传言向四方漫延，涉及到神灵、神传武学、黑天教藏宝图。</p> 无法确定究竟有没有神灵，但神传武学却真实存在，一夜剧变之后，不少在十八驿的江湖武人有了收获，他们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懂得了些许奇功妙法，修为实力在极短的时间中有了巨大提升。</p> 在之后的时间中，小部分再次接触黑天武神像的江湖武人同样得了些功法，正是这些情况，黑天武神像让许多江湖武人发了疯。</p> 不知道真假的黑天教藏宝图由此变成了真实，黑天武神像也成了香火供奉的目标，是许多瀚海江湖武人顶礼膜拜的对象。</p> 这些事情发生在长宁郡不远的地方，对长宁郡的影响同样非常巨大。</p> 瀚海诸多势力对黑天武神像有所图谋，原本布置在长宁郡周边的瀚海势力出现回缩，加入对黑天武神像的争夺，于是在短时间内，瀚海和长宁郡交接的区域出现了一种势力空洞。</p> 在这种情况下，用一天时间调集数百人堵住赤血军甲士的必经之路，这种能力不可谓不强，也正是如此，这数百江湖人不可能全是精锐。</p> 与其说数百江湖人是来阻击围杀赤血军甲士，倒不如说是一种试探，或者拖延时间。</p> 除了领头的少数人知晓这次伏击的目标是赤血军，其余江湖武人不过是被蒙蔽，被利用的工具。</p> 中午过后，气温越来越高，树林中的潮湿阴冷变成了湿热难耐，虫蛇随着温度升高开始变得活跃起来。</p> 数百江湖人仓促前来埋伏，各种防护之物、食物饮水全部准备不足，随着在树林中躲藏埋伏的时间增加，他们的处境越发难受。</p> 精锐能扛着痛苦和煎熬，但这些乌合之众不可能做到，最初的时候，在几名首领的严苛要求下众多江湖人不敢多说，被迫藏在林中等待。</p> 当赤血军的大旗出现在不远处的时候，绝大多数江湖人才知晓自己居然揽了这个活，这时有人想跑，几位首领自然动手开杀，然后许下重金才勉强稳定了局势。</p> 但恐惧已经深植心中，毕竟在长宁郡周围讨生活的江湖武人都知道赤血军有多恐怖，杀几个巡逻甲士都会面临追杀，若是攻击这种打着赤血军大旗的甲士队伍，不论胜败都会惹来大麻烦，要不了多久，赤血军中的“猎犬”将满世界乱窜，进行各种追杀抓捕。</p> 既有头领弹压，又有赤血军的威胁，这些江湖武人不敢跑路，只能认了这种命。</p> 既然这些人大多认了命，几位首领也不能继续强硬，否则他们实力虽然高，却挡不住这么多人的冲击和逃跑。</p> 原本以为和赤血军甲士将要进行一场速战，但赤血军大旗停了下来，而且一停就是几个小时。</p> 树林中的江湖武人难忍炎热和恐惧的煎熬，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在这几个小时的僵持中，几名首领的威信失去大半，只能允许不算过分的要求。</p> 禁令放开，众多江湖武人开始分批到小溪中喝水，虽然是分批，但喧闹和混乱依然出现了。</p> 就在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数名长相平平的生面孔从草木阴影中走，他们混入喝水的队伍中，与这些人小声交谈着，很快就勾肩搭背熟络了起来，好似亲兄弟一般。</p> 生面孔们很大方的将肉干、硬糖、烈酒这些东西拿了出来，于是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酒，吃着肉干，再吹点牛，林中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p> 瀚海江湖人大多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如今事情到了头上，自己眼下就很可能会死，但这种生活过的多了，最初的恐惧逐渐消散后，他们只余下疯狂。</p> 数百江湖武人来自好几个群体，许多人更是心浮气躁，为了抢一口酒喝差点打了起来，如何能发现身边有陌生面孔。</p> 几名首领虽然谨慎小心，依然不知道自己的队伍已经着了道。</p> 肚子里有了点东西，众多江湖武人变得懒散了一点，若非又有几名偷偷逃跑的人被抓住后杀了，尸体挂在树上，逃跑的浪潮绝对会再次出现。</p> 时间推移，气温下降了些许，在树林不远处的棚子下，众甲士已经调整好状态，这时正在棚子的遮挡下整队部署，随着百将骑着马率先奔出棚子，其余百余甲士轰然而动。</p> 数只黑鹰飞入天空，观察周围的动向。</p> 赤血军甲士有了动静，林中数百江湖武人也收起了懒散，他们准备好弓弩，刀剑也随之出鞘，只待赤血军甲士进入埋伏圈就和他们大战一场。</p> 赤血军甲士战阵整齐，甲胄兵器占绝对优势，但双方都有先天境界的武人，林中江湖武人的数量多了几倍，所以双方应该有的打。</p> 赤血军想要获得胜利恐怕会付出些许代价，毕竟万锻甲胄也无法挡住先天武人的连续攻击，树林中草木藤条不少，穿着甲胄会受到些许影响。</p> 就在赤血军甲士进入树林范围的时候，两个放在马车上的巨大笼子同时打开，只听到嗡鸣乍起，如同乌云般的蜂群从笼子中飞出，然后直接冲入树林。</p> 赤血军是大周边军，并不是江湖上逞勇斗狠的团体，许多人误以为军队行的“正”道，不会江湖人才喜欢的各种左道手段。</p> 实际上军队同样擅长左道手段，为了胜利，军队可以施展任何残忍的、血腥的、上不得台面的办法。</p> 对付小规模且没有全身甲胄的江湖武人，毒蜂的效果非常好，不但能取得不小的战果，还能带来混乱。</p> 面对正规军队的时候，混乱的江湖武人只有被轻易屠杀的份。</p> 先前潜入树林的陌生面孔自然是赤血军甲士，他们分出去的硬糖指引着毒蜂的攻击目标，随着乌云般的毒蜂涌来，原本鼓起劲，准备大干一场的江湖武人们立刻乱了。</p> 几名先天武人双掌不断拍打，真气劲力席卷而出，大量毒蜂被搅成粉碎落，避免了攻击，其他后天境武人就惨了，他们只能脱衣疯狂挥舞，避免受到毒蜂攻击。</p> 被毒蜂蜇到的人立刻发出惨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一个个腥臭的黑色硬团立刻成形。</p> 混乱暴露了位置，也乱了部署，赤血军甲士一到树林就下马以弓弩进行射杀，不过树木茂密，弓弩的效果不算好。</p> 但气势已经打出来了，混乱之中，有些江湖武人向前冲，有些向后逃，几名首领大声喊叫威胁，却没办法改变这种情况。</p>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根本没办法和真正的精锐甲士交战。</p> 收起弓弩，众甲士持刀盾冲入树林，一遇到敌人便三五成阵守望相助，盾挡刀砍，杀的江湖武人惨叫不绝。</p> 交战双方几乎都是后天境界的武人，虽然身具内气，但厮杀还是靠自身勇力和直来直去的招式。</p> 在这种情况下，甲胄盾牌的效果非常显著，江湖武人身上的甲胄大多是皮甲或者破烂铁板，在万锻兵器面前毫无作用。</p> 原本肆虐的毒蜂已经在赤血军甲士放出的药粉中散去，在双方大部队接战的刹那，江湖武人群体中再度出现变故，近十道身影猛然暴起。</p> 先天武人爆发出恐怖的威势，只见刀罡迸出长达数尺，寒若雪，明若星，轰然袭向江湖武人中同为先天境界的几名头领。</p> 打探情报和引起混乱并不是全部工作，在交战时刺杀敌方高手，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p> 潜伏在江湖武人中的甲士发动攻击，正面的赤血军甲士更是加快了冲锋的步伐。</p> 内外夹击，众多江湖武人惊惶大叫，有些人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居然继续向前冲杀，也有的人提着兵器钻入草丛灌木开始逃跑，还有人不知道是忠心还是如何，居然围上去帮助自己的头领。</p> 最后一种也许是真的忠心，但他们带来的混乱并不比其他人少。</p> 众多赤血军甲士只是猛冲猛杀，砍瓜切菜般击溃敌人，冲破对方的阵营。</p> 胜利来的的很快，过半江湖武人被斩杀当场，而赤血军甲士莫说死亡，连受伤的都没有出现。</p> 之所以取得这样的战果，不只是甲士精锐，懂得配合，更重要的是赤血军甲士有不少先天境界的高手，敌方先天武人全被他们缠住，己方普通甲士不会遭到敌方强者的碾压，出现大量伤亡。</p> 简单打扫战场，赤血军甲士离开树林回到道路中，然后整军列阵，飞快向前而去。</p> </p> 第54章 林中 赤血军甲士在停下进行修整的时候，他们就派出信使为后方商队传递了消息，告知前方将要出现的事情。</p> 这条消息让商队管事们明白一个事实，这一趟碰上赤血军甲士并不是一件好事。</p> 也有些不敢相信，在距离长宁郡并不远的地方，居然有人胆敢纠集数百人围攻赤血军。</p> 放在中原地区，这种行为就是谋反，若查实了，绝对会来一个满门抄斩，杀的人头滚滚。</p> 但没办法，明知可能遇到更多麻烦，最好不要接近前方的赤血军队伍，但因为无法确定对付赤血军的人会不会顺手将商队灭掉，为了安全，商队只能尽量靠近赤血军。</p> 商队停下歇息，等待前方的情况，正是因为如此，慢悠悠赶路的林怀山又赶上了商队的进度。</p> 当然，这样的人不止林怀山一人，还有好几个散人停在商队不远的地方。</p> 心知离得太近可能被商队的人误会，这时候转身离开同样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再加上知晓了前方的变故，林怀山最终选择靠近商队停了下来。</p> 再次接到赤血军传来的信息，得知敌人已经被击败打散，商队立刻启程赶路，全速前进争取在天黑前走到预定好的宿营地。</p> 商队的护卫力量其实不弱，感觉到了危险，派出的游骑四散在周围，警惕的盯着风吹草动。</p> 赶路自然不会顾马力损耗，鞭子在空中抽的噼里啪啦乱响，狂奔的商队很快撞入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的树林。</p> 刺鼻的臭味弥漫四方，商队闯入后惊动了树林中大快朵颐的飞鸟和野兽，嚎叫和啼鸣此起彼伏，茂密树林中斑驳的光影不断变换，恐怖气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p> 林怀山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不少死人，最初不会这个世界的语言，只能凭借乞讨和偷鸡摸狗过活，在破庙小巷这些地方陪着尸体度过许多个夜晚，对尸体早已没有了多少恐惧感。</p> 商队向前狂奔，林怀山却放慢速度，等到商队离开之后牵着马走进了树林。</p> 林怀山没见过真正的战场，心中有点好奇，不知道是胆大还是蠢，这时候就想见识见识。</p> 刚进树林时还能牵着马，到了后面就不行了，马没办法穿过茂密的树丛和荆棘，林怀山只能将它栓在树上，提着刀快步走了进去。</p> 一只眼冒绿光的灰狼站在树林阴影中龇牙咧嘴，这个世界的野兽非常凶猛，就算是后天武人，若是空着手，面对虎熊这类顶尖猛兽时也未必能取胜。</p> 荒野山林中除了野兽还有数量极其稀少的蛮兽，在林怀山看来，蛮兽或许和原初世界里，存在于传说中的妖兽有些近似，属于最好不要轻易招惹的狠角色。</p> 没有理会这只灰狼，手中有兵器，这种野兽还不被林怀山放在眼中。</p> 向前又走了十几步，林怀山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地，大树和攀附着的荆棘藤蔓全部被斩断，它们几乎将地面全部遮住，在树木藤蔓下方，是倒在地上，布满狰狞伤口或者已经残缺不全的尸体。</p> 鲜血的腥味和屎尿的臭味遍布战场遗迹，林怀山屏住呼吸跳上了一颗倒伏的大树，一步步向前走去。</p> 入眼全是尸体，很多尸体还握着武器，而且很多兵器的刃口出现卷曲和缺口，少部分直接断成了两截。</p> 兵器品质与对手相差太多，厮杀时经过对撞后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林怀山以往修理或重铸过许多这种破烂兵器。</p> 一时手痒，甚至想寻个地方打几锤，锻造一两把兵器过一下瘾。</p> 林怀山厌恶仇恨万锋堂，但并不仇恨打铁铸兵的手艺，若是不去练武报仇，寻找可能存在的，前往其他世界的道路，凭借一手铁匠的本事，只要运气不太差，在长宁郡成家立业，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却不难。</p> 倒伏在地的树很粗，有些甚至一人都无法合抱，树干断开的切口非常平滑，一看便知大树是被瞬间切开，只从这一点能够想象，斩断这些大树的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p> 咔嚓声突然响起，林怀山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只灰狼正在啃咬地上的尸体，手臂骨头在灰狼嘴中如同枯树枝般碎裂，察觉到林怀山的注视，这只体型明显大很多的灰狼抬起头，用通红的如同向外渗着血的双眼盯住了林怀山。</p> 狼嘴张开，血红的舌头垂下，雪亮的牙齿如同弯月，林怀山从灰狼通红的眼中看到一种冷漠和厌烦，似乎它有着智慧。</p> 看了林怀山几眼，灰狼继续低下头嚼着尸体，当林怀山根本不存在。</p> 荒野中的尸体，除非埋到十几米的深度，然后用大石头压好，否则都会被大小野兽吃个干净，林怀山虽然不喜灰狼吞噬人类尸体的一幕，但在没有能力掩埋林中尸体的情况下，林怀山只能视而不见。</p> 战场已经见过了，林怀山打算离开树林，就在准备转身的刹那，一道看不真切，如同灰蓝烟雾般的人影从天而降。</p> 一刹恍惚，好似眼前的空气荡开了一圈圈涟漪浪潮，无形的力量压在身上，林怀山感觉肩上好似突然增加了千百斤的重量，不由双腿一软，差点跪伏到地上。</p> 恍惚散去，林怀山看清楚了灰蓝烟雾是什么，那是一名穿着蓝袍，背着灰色长方形匣子的中年壮汉。</p> 微微曲卷的黑发束在脑后，锃亮的额头大且外凸，双眼因此显得特别小，脸颊干瘪有些内缩，嘴上还留了一卷小胡子，加上这人的身材格外高大粗壮，头和身体放在一起时显得格外不协调，林怀山一眼就认出了他的来历。</p> 准备前往北荒堡的时候，林怀山特意去寻了些关于北荒堡江湖势力和高手的信息。</p> 面前这人长的非常有特点，见过的人绝对难以忘记，他出名的原因不是长相，而是追魂门门主的身份。</p> 追魂门主夏奇虎，北荒堡周围的一名宗师高手，放在整个世界都是顶尖的武人，在北荒堡及周围的土地上，明面上只有三名宗师。</p> “好干净利落的手段，赤血军越来越难以对付了。”</p> 夏奇虎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抬起头望向林怀山，他没有流露特别的情绪，但这一眼好似带着实质的力量。</p> 目光重重压在林怀山身上，让林怀山心中一沉，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恐惧，手脚有些发抖，意志几乎被摧毁殆尽。</p> “自己怕是要栽了，这江湖真特么危险。”</p> 林怀山心中这样想着，但夏奇虎却收回了目光，然后如同一道烟雾般没入树林深处，瞬间消失无踪。</p> 庆幸自己保住了小命，但这个念头才刚出现，林怀山便察觉四周的树林中全是恶意，它们锁定了自己。</p> 低沉的咆哮中，数十头狼从阴影中围拢而来，在林怀山前方，双目通红如血的巨大灰冷冷死盯着林怀山，它裂开的嘴好似发出了嘲笑。</p> 狼群不合理的围了过来，这种异常很容易感受到，林怀山只能猜测这是夏奇虎的手段。</p> “他人的仁慈终究靠不住，看到了对方的脸，又怎么会被放过？若是我再强一点，他才有亲自出手的兴趣吧。”</p> 长刀在握，林怀山警惕的站在原地，四周都是狼，都是死尸，为了让自己不成为其中的一具，林怀山只能选择拼命。</p> </p> 第55章 砍杀 强有强的活法，弱有弱的活法，强弱都会面对各自的艰难困苦，它们必定不同，可是在挣扎中的努力却是相似的。</p> 林怀山太弱，以至于夏奇虎懒得亲自动手。</p>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夏奇虎认定林怀山无法对自己造成任何困扰，即便这群数量够多，够凶猛的狼无法杀死林怀山，两人的实力和地位在将来的漫长时间中依然不会发生本质变化。</p> 狼爪踩踏着枯枝败叶，发出的细微声音掩盖在狼群的低嚎中，当枯枝败叶被踩踏的声音突兀加重的刹那，林怀山回身一刀，雪亮的刀刃划出一道明若晴雪的弧线。</p> 鲜血陡然飞溅，在万锻刀之下，一只由林怀山背后跃起，张开大嘴发动攻击的灰狼一分两半，狼皮狼骨无法阻挡万锻刀的锋锐。</p> 智慧才是人类站在世界之巅的根本，甲胄兵器，功法秘技，这些都是智慧的结晶。</p> 一刀起，旋身回转，林怀山手中刀变成双手持握，长刀立于胸前时跨步向前，几乎在同时，林怀山正面又有一匹灰狼扑来。</p> 林怀山持刀再出，斜斜斩下，灰狼的脑袋被劈砍成两半。</p> 继续向前小步奔去，冲杀中灰狼还没落地的尸体被撞飞，周围虽然有二三十只灰狼，但它们无法轻易解决林怀山。</p> 无踪步让林怀山的步伐足够灵活多变，高大粗壮的身体蕴含着庞然巨力，挥舞万锻刀时卷起雪亮刀幕，撞上来的灰狼都是一刀两断，身死当场。</p> 在宽松外袍下，林怀山的胸腹、背部、手臂都有双层护甲，内层为皮质，外层为金属，这些部位纵然被咬上一口，林怀山自身也不会受多少伤害。</p> 狼毕竟是畜生，攻击手段太单调，很容易看透。</p> 唯一麻烦的是狼的个子矮，这群畜生总是攻击下三路，林怀山持着刀依然需要微微曲着身体才好砍杀。</p> 屁股上肉多，被咬一口虽然会很痛，但不会立刻致命，前面却伤不得，林怀山这会儿不由想到，如果真有什么缩阳入腹的秘法，金肛罩、铁裤衩之类的横练硬功，它们绝对会成为江湖汉子最欢迎的功法。</p> 鹤骨龙筋术虽然不凡，对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有强化作用，但男人天生就有容易攻破的罩门，那地方是一坨软哒哒的肉，再怎么强化也就那样，是几乎无法改变的要害。</p> 没动手的时候林怀山心中有几分绝望，存着拼命的念头，可是真正开杀的时候，林怀山发现这些灰狼的数量虽然多，其实并不怎么厉害。</p> 就是一群大狗而已，普通人拿着刀，对上这么多自然不可能取胜，林怀山毕竟是后天境界的武人，体力悠长，力量巨大，有刀有甲，并不是普通人。</p> 林怀山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定位，以为自己是江湖上最底层的废材，是走到什么地方都需要低着头做人的那一类。</p> 现在看起来未必如此，废材的地位可能没错，但也属于江湖废材中的高手，凭借步法和强大的体魄，还有万锻刀和甲胄，只要是后天境界的武人，被砍上几刀也难逃一死。</p> 因为万锻刀锋利的有些过分，先天武人佩戴的兵器大多是这个层次，它并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林怀山用它杀狼实在是大材小用。</p> 一刀过去，灰狼皮开肉绽，骨头整齐切断，鲜血铺撒的满地都是，和先前的人血混在一起，让这片树林显得更加残酷血腥。</p> 林怀山越砍越轻松，眼前所见的残酷战场景象不但没有让林怀山感到害怕，心中的兽性杀意却被激发了出来，刀势变得更加凌厉凶狠。</p> 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林怀山的注意力大多放在血眼灰狼的身上。</p> 它的体型几乎有寻常灰狼两个大，而且眼中流露出充满智慧的神情，林怀山没见过蛮兽，无法确定它是不是那种比较少见的东西，但知晓它绝对不是寻常之物。</p> 普通灰狼死去大半，血眼灰狼依然没有动作，只是缓慢的环绕林怀山进行游走。</p> 若是正常的狼群，在这样的损失下，它们绝对会退去，不可能进行没有意义的争斗。</p> 野兽争斗是为了地盘、食物、配偶，没有人类那样复杂，这些灰狼明显不合常理，林怀山更加确定它们对自己发动攻击是夏奇虎做了手脚。</p> “丑不拉几的玩意儿，总有一天会向你讨这一次的债！”</p> 心中大恨，林怀山跟着血眼灰狼移动身形，让自己的双目绝对不会丢失它所在的位置。</p> 又有两只灰狼被林怀山以刀砍杀的时候，血眼灰狼突然有了动作，林怀山急忙停下脚步准备应对，但同时两侧都有灰狼扑杀，林怀山只能向后退后一步，还好顺利躲了过去。</p> 抬刀一划，面前灰狼扑倒在地，林怀山原本以为血眼灰狼会趁这个机会扑向自己，但血眼灰狼却是向左跳了一段。</p> 林怀山立刻转动身体，目光不离血眼灰狼，可是在这个动作刚完成的时候，林怀山却对上了刺目的阳光，顿时双眼一花，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p> 阳光透过树林缝隙落到地上，林怀山身形和目光跟着血眼灰狼转动，一时没有察觉，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林怀山心中不由惊讶了。</p> “居然用阳光来晃我的眼，若不是巧合，这只狼必定是拥有真正的智慧，如果不是，它也拥有强大到极点的狩猎本能。”</p> 没时间想太多，剩下的灰狼已经扑了过来，偏头并睁开眼的时间何其短，但本就相隔不远的灰狼已经足够扑到林怀山身边了。</p> 这时候无法转身，身后的狼自然就没法处理，林怀山的大腿和屁股立即被灰狼咬住，手中刀在闭眼时向前乱砍，这样的举动挡住最有威胁的攻击，可是血眼灰狼并没有打算从正面扑来。</p> 血眼灰狼一扑间带动遍地落叶，腥臭气息变得更加刺鼻，林怀山闭眼睁眼之间，血眼灰狼从侧面扑来咬住了林怀山持刀的右手腕部。</p> 林怀山的左手早就抬起护在脖颈处，这时右手腕被咬，纵然有双层护甲，林怀山还是感觉到了疼痛。</p> 血眼灰狼的尖牙利嘴如同钳子般有力，加上它个子大，林怀山的右手顿时被制住。</p> 低下头，林怀山和血眼灰狼四目相对，眼中映着彼此的生死大敌。</p> 砰！</p> 林怀山将一只攻击下三路的灰狼踢飞，然后身体向后退猛退，忍着被咬的剧痛退到几棵大树倒地堆叠在一起的角落里。</p> 身后咬住林怀山屁股和大腿的两只灰狼没有松嘴，它们摇晃着脑袋用力撕扯，林怀山的内气聚集在伤口处，让肌肉变得更加坚韧有力，在灰狼撕扯下没有出现严重后果。</p> 向后一靠，后方两只灰狼被挤在树干和林怀山之间，它们的动作幅度顿时小了很多，正面扑来的几只灰狼也拥挤在一起，无法从两侧迅速对林怀山发动攻击。</p> 与此同时，林怀山先前抬起的左手垂下后在腰上一抹，一柄匕首随即落入手中，单手反握并向后猛刺。</p> </p> 第56章 蛮兽？妖兽？ 咬住林怀山的狼不愿意松口，它们这种招数对付荒野中的食草动物当然没问题，毕竟那些猎物防御的武器是蹄子和犄角，它们都非常不灵活，够不着灰狼。</p> 野兽所谓的“聪明”，其实更多是本能，不可能真如人一样考虑周全，拥有随机应变的能力。</p> 匕首反手向后一捅，寒光一闪就顺着灰狼的左眼刺入它的脑中，等林怀山将匕首抽出来的时候，鲜血立刻从灰狼眼中淌出，即便到了这时，灰狼依然没有松口。</p> 不过没有灰狼持续施加外力进行撕扯，林怀山无需再用内气增强肌肉，抵御伤害。</p> 手上的匕首继续向后方切划时落了空，剩下的灰狼倒是反应迅速，松开嘴的同时一口咬在林怀山的手上。</p> 尖锐的牙齿刺入林怀山左手肌肉中，纵然有内气保护身体，伤害依然无法完全豁免。</p> 林怀山心中戾气再增，手抽回来的时候将灰狼也带了出来，怒吼中抬脚狂踹，只是三四脚就将灰狼的肚皮踹破，肠肚内脏顿时流了一地，但灰狼呜咽着并没有立刻死掉。</p> 受伤的左手终于有空了，林怀山没有丝毫迟疑，抬起匕首就向血眼灰狼捅了过去，相对于其他灰狼的狂暴无脑，这一只绝对聪明很多。</p> 在林怀山动手之前，它迅速松口向后退，顺利逃到了一边。</p> 一手提长刀，一手握匕首，林怀山一脚踩碎还没死透的灰狼的脑袋，然后从几颗大树树干堆积的角落中走出。</p> 林怀山来到空地，周身内气运转，速度提到极致，只用三步就奔到血眼灰狼面前。</p> 长刀劈砍，看似一往无前，林怀山实际上用力不过八分，有足够变招的可能，面对雪亮刀锋，血眼灰狼向旁鞭一跃继续选择退避，林怀山再度追击，沿途将其他扑来的灰狼尽数砍杀。</p> 相争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消耗的体力内气并不少，加上伤口处鲜血还在向外淌，林怀山已经感觉到了一点疲惫。</p>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血眼灰狼明显知道该怎样做，它四处腾挪跳跃，用大幅度的动作引林怀山不断追击，让林怀山身上的伤口越崩越大，血根本止不住。</p> “你这畜生倒是聪明，嘿，可惜老子没昏头，追不上就罢手，你还能将我怎样？”</p> 林怀山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停手不动了，刚才血眼灰狼引得林怀山不断追击，在同时林怀山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p> 这时已经离开了满是尸体的战场，距离拴着马的地方已经不远了，林怀山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血眼灰狼见状反而一点点靠近，没有放弃和林怀山继续作对。</p> 很快来到拴马的树下，这里已经靠近大路，血眼灰狼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小。</p> 林怀山虽然小心眼，是睚眦必报的主，但不可能冒着危险和畜生一般见识，单手解开缰绳，林怀山牵着马继续向外退，很快来到了大路上。</p> 嗷嗷！</p> 血眼灰狼发出吼叫，它的确拥有些许智慧，见到林怀山打算上马跑路，它无法继续保持游斗的策略，四爪猛然踏地，如同风一般窜出树林。</p> 在退出树林的路上，林怀山已经将缰绳和匕首缠在一起，这时手中匕首一丢钉在路旁的树干上，林怀山在灰狼冲来时迎面而行，长刀举，要一击斩杀对方。</p> 四目再相对，双方相隔不到十米的距离，弹指间便靠近了。</p> 林怀山死死盯着血眼灰狼的一举一动，但在这时，一种莫名的危机从心中升起。</p> 不妙！</p> 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但林怀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在变冷，肌肉变得僵硬，动作也慢了下来，但血眼灰狼的动作似乎变得更快了。</p> 它血红的眼中渗出了鲜红的血，好似两颗血珠爆开。</p> 一小团血雾化作掀起巨大浪头的血海，林怀山眼前的树木全部消失，血眼灰狼也不见了，所见的事物只有倾倒撞来的滔天血海。</p> 这是什么玩意儿？</p> 一刹迷茫，一刹恍惚不解，但林怀山立刻清醒了过来，眼前不论看到什么，先前关于血眼灰狼的记忆都无比清晰，那么眼前所见必定是虚假。</p> 这等手段不知道是夏奇虎所为还是血眼灰狼的能为，林怀山更倾向于后者。</p> 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武道世界，血眼灰狼明明就是个妖怪，蛮兽应该改名叫妖兽！</p> 林怀山没有感觉到突兀，毕竟自己穿越的事情原本就不够武侠，黑天武神像出现的那一夜也不武侠，甚至江湖中对大宗师的评价是神仙人物，它们同样不武侠。</p> 心中没有恐惧，也没有畏惧，一切迷雾在弹指间斩碎，眼前所见虽然是血海，但林怀山握刀的手依然有力，冥冥中的感知越发清晰。</p> 嗡！</p> 刀鸣声响，雪亮的刀奋力挥出，化出的圆弧好似一弯半月，在幻象之外的真实世界中没有血海，只有站立挥刀的林怀山，以及张开嘴扑击的血眼灰狼。</p> 一种明确存在的愕然在血眼灰狼眼中浮现，它似乎不相信林怀山还能挥刀，并且这般有力，这般准确。</p> 雪亮的刀锋划过，正撞在血眼灰狼张开的大嘴上。</p> 刀和血眼灰狼的嘴部肌肉相碰，相碰的感觉出现之时，林怀山眼前的血海幻象全部消失，所见的是血眼灰狼被砍开的嘴，以及断掉的一截舌头。</p> 四爪落地的血眼灰狼发出哀鸣，它的腮部肌肉被刀锋分开，以后吃东西绝对变成了大麻烦，林怀山不忍它在荒野中受难，赶上去就是一刀猛劈。</p> 刀落到了血眼灰狼背上，但对方的皮毛极其坚韧，光滑的皮毛上只浮现出一道印痕，皮毛保护的肌肉可能受到些许损伤，但绝对不会太重。</p> 万锻刀没能破开血眼灰狼的皮毛，林怀山有些意外，立刻抬脚将血眼灰狼踹在地上，然后握着长刀对准血眼灰狼张开的大嘴捅了进去。</p> 噗嗤一身响，因为先前受伤没能闭合的狼嘴中多了一截刀，在紧要的时候，血眼灰狼闭嘴用牙咬住了刀身，没让刀一捅到底。</p> 血红的狼眼中满是哀求，这种情绪明确存在，林怀山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双手继续用力将刀往下按，同时抬脚猛踹。</p> 血眼灰狼虽然在挣扎反抗，可是没有太多余地，很快就被踹的失去反抗的力量，林怀山手中的刀向下一插，半截刀身随即没入了血眼灰狼的嘴中。</p> 划破喉咙直入胸腔，它再怎么厉害也活不了，林怀山搅了搅刀，等到对方彻底死了之后才蹲在地上喘着粗气。</p> </p> 第57章 宿营 明明只是吃个瓜，看看战场是什么样子，结果遇到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危险，林怀山感觉自己有些冤。</p> 好在狼群没有看上去那么厉害，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强，不论过程怎样，最终的结果还算不错。</p> 稍稍歇息了一会儿，林怀山才将长刀从血眼灰狼口中拔出，然后用血眼灰狼的毛皮擦干净长刀上的血污，没时间做其他保养，直接将它收入鞘中。</p> 踢了踢血眼灰狼的尸体，林怀山一时拿不准主意，这东西是带走还是留在这里。</p> 血眼灰狼应该是所谓的蛮兽了，它的皮毛非常坚韧，这块皮毛鞣制后不论做成大袍子还是贴身皮甲会很不错，防御能力比普通铁甲还要强。</p> 蛮兽的名气很大，但见过它的人并不是很多，具体价值如何，林怀山不是太清楚。</p> 带着一具血淋淋的狼尸行走在荒野中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血腥味可能引来其他的捕猎者，如果捕猎者也是蛮兽，那样会有些危险。</p> 最终还是将狼尸放到了马背上驮着，反正距离前方的商队不算远，加快脚程就能赶上他们，有商队和更前面的赤血军甲士，解决一些野兽蛮兽应该不成问题。</p> 不过这次前往北荒堡的路上很危险，赤血军带来的麻烦不小，跟上去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时候除了转头回去，也没有其他选择。</p> 即便要回去，如今到了下午，即便全速赶路，天黑前也无法到茶山村。</p> 荒野的夜晚最好能抱团，并且找到足够好的宿营地，否则这片有些邪性的瀚海不介意吞噬掉一条条生命。</p> 林怀山用烈酒清洗了伤口，敷上药包扎好，然后骑上马向前行去。</p> 血眼灰狼的重量不比林怀山轻，如今这匹马的负重已经接近极限，速度不算快，好在商队大车拖着满满的货物，全速前进还是比骑马的林怀山慢一点。</p> 天快黑的时候，两座相隔三四里的小山丘背风处燃起了数十堆篝火，过夜的帐篷和预警防御的机关都已经布置好，众人准备度过大概不会安宁的夜晚。</p> 赤血军甲士和商队并没有将驻地放在一起，这样的做法在林怀山看来不太明智，若是赤血军甲士受到袭击并且全灭了，商队大概率也活不下去，会被顺手杀干净。</p> 还不如将驻地放在一起，这样合力御敌，结果必定会好很多。</p> 其实是林怀山想差了，双方没有呆在一起的原因比较多，一是商队只愿意接受赤血军的保护，并不想一开始就共同对敌，直接面对会有损失的厮杀。</p> 赤血军甲士不想和一群良莠不齐的商队站在一起，因为交战的时候，友军拖后腿比孤军作战还要可怕。</p> 商队的护卫一般分为两种，一是商队自己培养的武人，另一种是雇佣名声不错的江湖武人。</p> 雇佣的江湖武人又分为两种，一是长宁武人组成的固定小团体，这种团体稳定且安全，很少出问题，面对马贼盗匪敢于死战，但价格贵许多。</p> 便宜的就是些江湖游侠了，纵然是选择名声不错的江湖游侠，也保不准其中藏着马贼盗匪的探子，只有胆子大，想用几次行商就发大财的商队才敢做这样的事情。</p> 说白了就是赌，赌自己遇不到厉害的盗匪马贼，赌雇佣的江湖武人会死战且没有内应探子。</p> 就这样的情况，赤血军甲士如何会信任商队？</p> 如同林怀山这样的独身江湖武人有十多个，除了林怀山年纪偏大，其余人都是二十岁左右，且大多第一次远离家乡。</p> 他们几乎全是从中原跑到边荒找一口饭吃的憨憨，在中原人放固有认知中，长宁郡全是没文化没历史的边荒蛮子，中原人大多有些不屑，同时身处战乱的中原人又羡慕嫉妒长宁郡的安宁富裕，这些羡慕嫉妒恨融合在一起形成非常复杂的情绪。</p> 有些在中原战乱中没法过日子的人跑到长宁郡讨生活，又知晓北荒堡最容易过日子，又有很多曾经的中原居民，所以他们都向北荒堡汇聚。</p> 有几个年轻人到北荒堡是想闯荡江湖，修成一身厉害武功，然后成为天下间有名的大人物。</p> 少数稳重，只想过普通好日子的人却是准备到北荒堡开荒种地，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p> 这两种选择没有好坏优劣之分，五年十年以后，只要大环境未曾发生太多变化，选择开荒种地的人大概达到了自己的目标，过上了想要的好日子，选择闯荡江湖的人也许有人死了，有人残了，也有人功成名就，成了世人景仰的大人物。</p> 大概都有光明的前途，但在这个世界和时代中，几乎所有个体的成败都依附于集体，若这片土地陷入战乱，长宁郡对外的战事失败了，或内部发生了动乱，那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不论是江湖武人还是士农工商，都将经历残酷的烽火血腥。</p> 靠近商队驻地的背风处，包括林怀山在内的独身江湖人围坐在篝火旁，都离了家乡故人，这会儿陌生人也变得熟悉了。</p> 大家喝着酒吃着干粮，讲着一些江湖事儿，以及中原连绵不断却没有大打出手的混乱战局，还有赋税越来越高，江湖门派、官府、大家族越来越贪婪所带来的压迫。</p> 蛮兽的价值和用处在聊天中已经完全知晓，林怀山将血眼灰狼剥了皮，肉被众人切块烤着吃，有药用价值的狼心和狼鞭用从别人手中要来的特殊药粉裹住后收了起来，狼皮晾在一边。</p> 蛮兽的皮是非常好的衣甲材料，但鞣制手法非常特殊，中原以外被长宁郡军队垄断，外人需要付出非常多的金钱，等待很久才能将它做成衣甲。</p> 锁龙关以西土地所产出的蛮兽皮毛全部卖给了长宁郡官府。</p> 独门生意做起来最舒心，正是其他人没有鞣制蛮兽皮毛的能力，长宁郡官府才拥有远超其他势力的坚固甲胄，金钱资源。</p> 蛮兽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生物，它的肉极其具有嚼劲，并且对身体有不错的滋补作用。</p> 据说赤血军有以蛮兽肉为主材的药膳配方，进入雏虎营的少男少女、少数精锐甲士隔三差五都能吃上一次。</p> 一只血眼灰狼的肉可以买好几百两银子，但这里距离北荒堡太远，现在只能卖给商队，因为地方太偏，那些王八蛋必定会使劲压价。</p> 林怀山虽然不富裕，却懒得讨价还价还卖出一个不舒心的价钱，还不如用它来尝尝鲜。</p> 吃肉之后肚子里面很暖和，很舒服，瀚海边缘的风似乎都显得不那么寒冷了。</p> 到了兴头上，几个中原同郡的小伙子唱起了歌，热闹的架势让不远处的商队众人不由侧目。</p> 小伙子们想着远离了家乡，来到又爱又恨的这片边荒土地，前路如何难以预料，这几人唱着唱着就哭了起来，顿时引来林怀山等人的笑骂，旁边商队众人心中有更多的怅然无措，听到哭声自然恼了，顿时大声咒骂林怀山这群江湖散人。</p> 林怀山等人哪里会怕，立刻张口回骂，都是身强体壮的后天境武人，声音何等巨大，几十人的骂声混在一起，顺着风传出好几里地。</p> 赤血军营地边缘，百将依靠着一根立柱，听到远处的吵闹，面甲下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容。</p> “江湖中不沾血腥的骂声，比朝堂军中那些看似赞美，实则暗藏刀锋的赞美好上千百倍了。”</p> 一声低语随风飞散，无人听到，更无人知晓。</p> </p> 第58章 宗师齐聚 一群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底层，还在艰苦求生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话，咒骂起来的声音更不可能好听，污言秽语如同江水般涌出去，祖宗十八代都被彼此挖了出来。</p> 事实上这才是江湖中最常见的事情，那些什么风花雪月，指点江山终究只属于极少数的江湖人，更多江湖人在江湖上不过是求一口饭吃，然后漫无目标的活着。</p> 口中说着要成为大人物，甚至成为所谓天下第一的人是极少数，因为谁都明白，那样的想法可以有，也可以向远大的目标一直狂奔，但说出来却没有必要。</p> 它只会惹来他人的嘲笑，口中说着要成为天下第一的话，然后踏足江湖的人，他们要不了多久几乎都会死，在江湖上，心气儿高未必是好事。</p> 对骂没有持续太久，双方心满意足的听了，有了这样的发泄，原本的压抑倒是少了很多。</p> 都属于江湖中人，脑袋挂在腰带上的觉悟都有，想开了，纵然前面是万丈悬崖，知晓自己只能面对或者跳下去的时候，其实也不那么可怕。</p> 夜色渐暗，气温越来越低，天空的星辰闪烁着清冷的光，月亮从远处的地平线升起，它莹白如同一弯羊脂玉。</p> 传说这个世界的月亮上住着神人，她没有名字，世人只称为月神，世人还认为月神拥有婚姻、生育、好运、轮回等神职。</p> 不同于原初世界，这个世界中虽然有轮回的说法，却没有地府、天庭，神话传说少得可怜。</p> 在中原地区，月神有很多庙宇，受到无数人的信奉，不过远不及中原地区另外的两位神灵。</p> 中原地区香火最盛的是数玉仙师和神阳道君，他们是以两位圣人为原型，在漫长时间中逐渐形成的神灵。</p> 不过任何神灵在长宁郡都不流行，这里虽然也有些供奉，但长宁郡的人不可能做出用全部身家为虚无缥缈的神灵塑金身、建庙宇、奉献贡品的事情。</p> 眼中的月和原初世界的月很相似，林怀山背靠巨石，身上裹着皮袍子，眼神有些茫然。</p> 以往在万锋堂过苦日子的时候，林怀山不敢想太多属于原初世界的事情，林怀山害怕陷入自怨自艾的圈子，然后再无法走出来。</p> 后来到了无踪武馆，林怀山更没有多想原初世界的心情，因为自己实际拥有的生活足够好，想过去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p> 如今孤身在外，一种对故乡的思念倒是无法抑制了，但林怀山不知道故乡与这个世界相隔的是空间距离还是时空距离，但很清楚，这辈子想要回去，比登上眼前的月亮还要难上千万倍。</p> 飘散的思绪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远方的狼嚎声突然止住，一串明亮的星火在黑夜中显现，它们正在飞速接近，没多久就可以听到敲击大地的马蹄声。</p> 赤血军甲士、商队、独身江湖武人全部望向远处。</p> 篝火熊熊燃起，火把也陆续点燃，宿营地周围亮如白昼，紧张的气氛再度出现。</p> 十一骑从西方而来，他们从荒野中疾行到赤血军驻地旁。</p> 在明亮的火光中，却见十一骑身上的红狐皮毛斗篷散发着淡薄异华，在风中轻轻飘舞时如同火焰在呼啸颤动。</p> 十一骑的数量不多，可是整齐排列时散发着一种山岳般巍峨不可撼动的气机，寻常人目光望向他们之后不由自主的偏过头去，一种无由的恐惧让寻常人不敢直视他们。</p> 这些是瀚海红狐盗的装扮，红狐斗篷为他们的标志。</p> 红狐盗是一群没有固定驻地，在瀚海来去无影的马贼，具体人数无人可知，瀚海东南西北中五个区域都有他们的身影，人数应该不少。</p> 每一名红狐盗都是武艺高强、罪大恶极的凶徒，这个群体纵横瀚海数十年之久，只要选定了劫掠的目标，他们几乎没有失手过。</p> 当然，这些不只表明他们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也证明他们很聪明，不会惹上不该惹的对手。</p> 而如今，十一名红狐盗来到赤血军的驻地前，他们明显来者不善，不论他们想做什么，这次行动是胜还是败，红狐盗都有些不明智。</p> 不过红狐盗的确不用太过于畏惧赤血军，因为他们遭受过赤血军的追击和剿杀，双方在瀚海中交过手，如今红狐盗还在，自然说明赤血军没有取得全功。</p> 游荡瀚海的红狐盗只需躲在瀚海深处，赤血军自然对他们无可奈何，这就是马贼的优势。</p> 红狐盗十一骑一字排开，都遮着面，看不到他们是什么模样，最中一人应当是头领，他策马向前几步，瓮声瓮气的声音随即响起。</p> “听闻有故人在此，本人名号红狐一，这次特地从数百里外赶来拜会，不知故人可愿出来一见，叙叙旧。”</p> 队列整齐的赤血军甲士从驻地走出，都未骑马，一半甲士持刀盾，一半腰挎长刀手持弓弩，虽然敌人只有十一人，但众甲士没有丝毫放松。</p> “红狐一？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至于说到故人，藏头露尾又怎能让我确定是故人？不若显露真面目，让我看看，究竟那颗由我砍下来的头颅与你相似，让你我有旧可叙。”</p> 清澈的声音不带感情，百将同样站在最前方，她着甲的身躯并不显得多么高大，但却无人敢小于视她。</p> “说得好，藏头露尾的确没办法认定是否是故人，不若你我一同撤去面甲，以此确定你我是否是故人，你看这样可好？”</p> 十一名红狐盗全部下马，都持着两柄弯刀，在火光的映照下，二十二柄弯刀变成了赤红的模样，耀眼且夺目。</p> “你杀了我，你便能取下这面甲，不过这种难度很大，你还差的太远。简单的办法也是有的，只要你们都死了，不再处于战场之上，我这面甲也可以取下。</p> 在月神的注视之下，在你进入死亡后的世界，你将知晓我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故人了。”</p> 传说月光照亮的地方不论发生了什么，它们都将落在月神的眼中。</p> “哦，你竟然提到月神，你莫非信奉她？还真是有意思，如此看来，你不像是那位故人了。”</p> 红狐一的确有些惊讶，因为他很清楚，那位故人是赤血军的强力人物，言论离经叛道，行为更是在划定的界限中肆无忌惮，绝对不可能信奉任何神灵。</p> “这又怎么变成了信奉？我不过是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月神，说了一个事实，它能让你误会，是因为你太过于无知和愚蠢？”</p> 百将的话让红狐一感到莫名其妙，居然说月神真实存在，若对方是绝对不可能信奉神灵的那位“故人”，她应当不会说这种话。</p> 因为在红狐一的认知中，神灵是一种无法证伪也无法证实的事物，说他们存在或者不存在都可以，这般肯定神灵真实存在，难道不是荒谬可笑？那位“故人”怎会如此无知？</p> 说到底，红狐一不信所谓的神灵真实存在，在他的心中，神灵都是泥塑木雕，即便是在十八驿展现所谓神迹的黑天武神，他也绝对不是所谓的神灵。</p> “原本不愿与赤血军真正结下不死不休的仇，但如今却没有其他选择了。</p> 你既然不愿意取下面甲，表明自己的身份，我唯有将你以及所有的甲士杀死，不论你是不是那位故人，你等因她而死，她迟早会找上门来自投罗网！”</p> 二十二柄弯刀举起，面对百余名坚甲利刃，军容整齐的赤血军精锐甲士，红狐盗居然准备发动正面攻击，也不知道他们是自信还是愚蠢。</p> “有想法，也有胆量，那么暗中藏着的人也出来吧，你能骗过其他人，难道还能骗过我？”</p> 随着百将偏头望向一侧，她话语刚落，原本空荡荡的地上冒出灰蓝烟雾，待到烟雾散尽，长相怪异丑陋的夏奇虎显露身形。</p> “能发现我，这已经足够证明你很可能就是她了。</p> 原本这样就足够了，但听闻赤血军明婵拥有几乎超越所有武道宗师的实力，是天下间最接近大宗师的数人之一，我早想领教，还请拿出全力，否则这百余甲士将无一人能活下去。”</p> 百将，也就是曾经的赤血军校尉明婵，她轻声说道：“从没有接近大宗师这种说法，成了便是成了，那一步不跨过去，相隔的距离依然如同从这里到天空月亮那般遥远。</p> 能说出这种话，只是证明你从不知大宗师究竟是什么，你所知的大宗师全是虚假。</p> 至于想让我拿出全力，就你们两名宗师和十名先天还远远不够。</p> 罢了，就当无聊时寻点乐子，毕竟你们这一身装扮不错，我很喜欢，我很想要。”</p> 目光落到红狐盗身上，明婵向前走出一步，轻轻一踏之间，万道如同龙蛇般的金红光雾从她背后的虚无空中迅速涌出。</p> 它们纠缠在一起，不断凝实变化，弹指间形成一轮外表模糊，并在轻轻旋转的金红光雾圆盘。</p> 大宗师有陆地神仙的名号，宗师的巅峰也是武道通神，有超凡异象。</p> </p> 第59章 宗师手段 据说每个时代都有大宗师，但想看到他们全力出手却近乎不可能，最近有明确记载的大宗师之战还在大周未曾立国，中原处于群雄征战的年代。</p> 数百年太过久远，这样长的时间让人无法确定历史记载的事情是真还是假。</p> 官方正史中大宗师被万军轻易围杀，野史记载中完全不同，在那些文字中，大宗师无敌于世，一击山崩地裂，力破万军，拥有仙神般的手段。</p> 无法确定真假的市井传说里，大宗师之间的征战却不少，最近的一次便是十三年前的大周皇城，据说大周皇帝和太子便由此而死，当日整个皇宫化为废墟，都城的民居和城墙倒塌过半，如同天灾地震。</p> 正是因为现场太过惨烈，天下人更相信另一个说法，是因为皇帝无德触怒上天，灾劫随之降下，皇帝以命谢罪。</p> 这种说法在中原属于大逆不道的言论，如今中原虽然数方对峙，但每一方的首领都是大周皇子，他们不论心中是如何想，表面都不会允许撼动皇族统治根基的言论流传天下。</p> 大宗师之战无法看到，宗师之战便成了武道巅峰之景，如今三位宗师碰面，即将发生厮杀，这等盛事对于江湖武人来说是绝不愿意错过的一幕。</p> 随着明婵背后升起一轮金红光雾圆轮，相隔数里的商队众人和独身江湖武人都感到沉重的压力从天而降。</p> 每个人身上都好似背上了数百斤无形的重物，所有人的呼吸变得困难，双腿都在发软打颤，心中升起难以言语的恐惧，好似旋转的光雾圆轮会升上天空，取代天幕，然后轰然落下碾碎自己。</p> 纵然面对这样的恐怖景象，所有修炼过武功并有些想法的武人很快由恐惧变成了狂热，因为得见武道前路，这是荣幸。</p> 少数几名先天武人低声笑着，一点点挪动脚步，向数里外的战场缓慢走去，他们只为靠近一点，将宗师之战看得更清楚。</p> 后天境武人中只有少数人在向前缓慢而行，更多的人站在原地双腿打颤，甚至很多人已经倒在地上，想动也动不了。</p> 嗡！</p> 刀鸣如浪潮，一圈圈实质的波纹从二十二柄弯刀上扩散，它所过之处空气扭曲，银色的微茫光辉凝为实质光丝，如同柳絮在空中飞舞。</p> 二十二柄弯刀同时举起，红狐一站在最中央，其余十人虽然真实存在着，可是他们独立的气机在飞快湮灭，弹指间就变成毫无气机显露的枯槁朽木，石雕人像，只是跟随红狐一举起手中刀，变成了红狐一掌握的傀儡。</p> 十名先天武人的气机和力量在飘浮升腾，然后以特殊的方式落到红狐一身上，一刹之间，红狐一展现的气机增强近倍，手中双刀嗡鸣间吐出十丈雪亮刀罡。</p> 交叉的刀罡凝而不散，斜斜直指向天，随着这一幕奇景出现，金红光轮扩散向外的场域力量开始回缩，施加在周围众人身上的压力消失大半。</p> “聚众人之力于一身，这等秘法很不错，行此等招数，你也知晓不是我的对手，但依然来了，这是打算用你自己的性命让我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吗？”</p> 面对这等攻击，明婵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没有丝毫紧张。</p> 事实上宗师交手时很少发动这种“大招”，因为所需要的时间太慢，憋大招的时候足够对手跑到几里之外，但这次不同。</p> 一是有夏奇虎在一旁掠阵，不给明婵提前发动攻击或者做太多躲避的可能，二是明婵可以躲，她身后的百余赤血军甲士却躲不了。</p> 在宗师全力出手的时候，百余甲士即便不会全死，死伤过半绝对是很正常的事情。</p> 所以战场早已经被红狐一划定，明婵只能在这里用红狐一的规矩来交手，硬碰硬的对上一击。</p> “若你能杀我，你的名声自然更高一层楼。我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我会来此？听说你的姿容世间少有，能砍下一颗好看的头颅，必定是让人愉悦的事情。”</p> 红狐一的声音有些变态，但明婵见过不少这种变态，没有感觉对方有太多特殊，但也容不得对方继续在这里狂吠。</p> 明婵右手伸出，掌心向上缓缓抬起，身后金红光轮旋转的速度陡然增加。</p> 弹指之间，方圆百米区域陷入了扭曲幻境，外界已经无法看到战场中究竟是何等模样了。</p> 胆大无比，为了一观宗师之战而向战场靠近的江湖武人只觉眼前朦胧一片，所见的只有升腾变化的金红光团，其中无数兵戈战声，烽火杀劫，万千交织错落的战场在不断闪逝。</p> 所见的如同是漫长的历史重现于眼前，每一道影从虚无中出现，然后在金红中凝实，变成真正存在于这个时间的奇异事物。</p> 威压再度升起，冲天金红光辉映照数里方圆，篝火和火把的光芒被遮盖，连带天空的星月也变得黯淡无光。</p> 刀鸣裂响，两道血亮的刀罡从金红光团中穿出，不论面前是幻影还是真实，是历史烽火还是未来之劫的显化，红狐一心不改，意不动，双刀一斩，十名先天的所有力量被强行拘拿汇聚，融入双刀之中，让刀罡灿烂如骄阳。</p> 刀罡斩下，金红光团一分而二，一切幻影或者真实都如同布幔般被扯碎。</p> 破开金红场域的同时，两道灿烂刀罡如同春雪般散去，红狐一旋身直上十丈高空，一声轻喝，双手挥斩时密集的弯月刀气撞向明婵，藏身在弯月刀气之后的红狐一心神一凝，如同利箭般向明婵撞去，却是打算短兵相接。</p> 金红场域被破，明婵依旧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她身后的光轮旋转不息，看着撞来的弯月刀气和红狐一，明婵抬起的右手起了变化。</p> 翻身掌心向前，只是轻轻一推。</p> 无形的力撼动面前的一切，重重空气炸开的白痕如同十丈雪浪般翻涌，弯月刀气被挤压磨灭，红狐一前冲的身体更是被定在了空中，然后被这股巨力向后推去。</p> “你还不打算出手？”</p> 转头看向夏奇虎，明婵问了一句，但是她没有得到回答。</p> 红狐一落地时面色苍白，在这时的红狐一不知是失了智还是作为宗师的骄傲让他没有选择转身逃命，反而扛着推力，发疯般继续冲向明婵。</p> “连兵燹万象轮逸散的气机都无法抵御，以至于失了本我清明，你的实力比我想象的差了太多。”</p> 一挥手，身后金红光轮一闪便来到红狐一面前，顿时万道龙蛇光雾飞腾变化，直接将红狐一吞没。</p> 模糊的光轮变得清晰起来，它显现由无数个圆环相套相连，最终形成一个圆轮的真实状态。</p> 圆轮中的每一环都在旋转，每一个圆环的转动方向都与相邻的圆环相反。</p> 红狐一被嵌在圆轮上，圆环转动时产生的力量在扭曲着他的身体。</p> 无数妖魔般的幻影从圆环中飞出，它们撕扯红狐一的血肉，数以万把兵器由虚幻化为真实，然后疯狂的朝红狐一乱砍乱斩。</p> 红狐一张口发出凄厉的惨叫，可是被兵器、妖魔幻影、金光血光所淹没的红狐一不论怎样挣扎，镶嵌在光轮中的他依旧无法逃脱。</p> 也在同时，夏奇虎背着的匣子中发出刺耳的尖啸，随即冲出一条如同蛟蟒般的黑影，它在夏奇虎身旁盘旋飞转，如火如光，隐隐间更有风雷相合。</p> 夏奇虎伸手一抓，蛟蟒般的黑影落入手中，显露的形体却是一柄通体乌黑，只有剑尖而无剑刃剑镗的奇特剑形兵器。</p> 一手握剑，一手抵住剑首，夏奇虎屈身向前冲刺，前三步所踏之处地面裂开，从第四步开始，他脚不沾地，每一步踏在空中却是发出轰鸣爆响。</p> 剑上火光一闪，然后喷吐出熊熊烈焰，在烈火炸开之后，噼里啪啦的电光接连涌出。</p> 驭气排空，御剑如仙，一击出而雷火相缠，夏奇虎宛如身化神山横冲直撞，更似天外星辰携烈火奔雷而动。</p> </p> 第60章 一死一埋 前冲之势似乎无可抵挡，夏奇虎前方有百名甲士列阵，刀兵弓弩齐备，虽然未曾有什么动作，若明婵一声令下，数十张特制的弓弩齐出，所爆发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觑。</p> 面对这种局势，宗师高手或许不会死，但也需要退避一二，可是夏奇虎没有丝毫停歇和迟疑，视眼前甲士为无物。</p> 并不是他不知道甲士的危险，而是夏奇虎明白，明婵不会让甲士们出手，不是所谓的武者骄傲，因为作为赤血军的一员，明婵是军中悍将，然后才是江湖武人。</p> 有时候会讲江湖规矩，但它排在军队规矩之后，明婵不让甲士出手，只是是因为她清楚自己比夏奇虎更强。</p> 天下间宗师数量其实不算少，但分布在中原、关外以及黑海群岛三大块广袤的土地上，所以显得不是那么多。</p> 若是将所有宗师放在一起论个强弱，前五必有一席属于赤血军主帅楼万沉，而楼万沉曾亲口表示明婵不弱于他，即便这种言语不可全信，但也绝不会差太远。</p> 更重要的是明婵年龄不到三十岁，拥有的资源并不是太多，由此可见她的天资何等高。</p> 夏奇虎对这些一清二楚，知晓明婵离开红石城之后，他随之前来准备一战。</p> 一是确定领军前往北荒堡的人的确是明婵，再就是一探明婵实力的虚实。</p> 如果就此除掉了明婵，夏奇虎绝对不会有太多的高兴。</p> 因为那就证明楼万沉所说的话全是虚假，明婵当不起那种称赞，如今见到明婵轻易镇杀红狐一，夏奇虎当然知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可是有些命令无法违背，纵然死在这里，也必须和明婵对上几招，让他人能知晓明婵究竟到了何等层次。</p> 大宗师如同仙神，几乎不会涉足凡俗事务，宗师等于是人间最强的武人，每一个宗师都是位高权重的厉害人物，可是在掌握着世间真正权势的极少数人眼中，只有武道修为，没有庞大势力的宗师不过是随时拿来使用的工具，拿来舍弃的鹰犬。</p> 定郡镖局的杜衡午亲自押送黑天武神像进入瀚海，毫无生路退路，最终在一个小辈的几番言语中选择自杀，这是其中的一个例子。</p> 独身没有束缚的宗师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若有牵挂，有欲望野心，拿捏宗师的手段多不胜数。</p> 剑势一往无前，明婵在夏奇虎的气机压迫下岿然不动，她年纪虽然不大，但武道修为，厮杀经验，精神意志无一短板。</p> 右手抬起握拳，乌光黑气交融汇聚，在这时明婵身后的空气出现扭曲变化，一尊实质的三丈黑甲巨神突兀出现，它紧握的右拳燃烧着赤红火焰，向下滴落时如同火山熔岩，也如同喷涌的鲜血。</p> “万军交战时的血勇煞气足以扭曲天地气机，动荡世界根源，让武人无法放出武道元神，凝聚武道场域。</p> 但一对一交手时不会有这等限制，你未曾走到这一步，今日便让你知晓何为宗师巅峰，武人极致！”</p> 武道元神化为战神法相，三丈身躯拥有顶天立地的气概，巨大的火焰拳头向前轰出，同时明婵本身也挥动拳头，双拳力量相互呼应，合为一力，在这一刻，周遭空间好似发生了扭曲，变成了以明婵为中心的奇异状态。</p> 天地似乎成了明婵的助力，化作她挥动拳头的力量之源。</p> 夏奇虎眼中最初所见的只有明婵，然后又多出了庞大的战神法相，当他们同时挥拳的时候，夏奇虎再也看不到明婵和战神法相了，眼中唯有如同大日降临般的刺目血红，灭世烈阳般的焰火。</p> 它至阳至刚，足以碾压一切，轰碎一切，焚毁一切。</p> 这是明婵为战神法相赋予的意，然后从天地中汇聚而来的力，在血与火之中，夏奇虎意志被消磨，精神被扭曲，他也认同了所见的意，自然也要承受蕴含的力。</p> 轰！</p> 巨响发出，夏奇虎被血与火之景震慑住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清明，可惜已经没有意义了。</p> 他手中的剑再没有向前的余地，因为如同烈阳般的拳头抵在剑尖上，一瞬停滞后烈阳在夏奇虎面前炸开，顿时火焰和血红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楚谁真谁假，谁主谁次。</p> 烈阳炸开，夏奇虎手中的剑瞬间被烧成通红，一股热浪从剑身灌入夏奇虎的身体，并直接缠绕在他的神魂之上。</p> 这个世界有神魂，但没有鬼物，有武道元神，却没有羽化飞仙。</p> 是世界规则的不同，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羽化飞仙的天资。</p> 对撞瞬间结束，夏奇虎倒飞十数米，他眼前的血红和火焰全部消失，所见再次变成了明婵一人，夏奇虎手中握着通红的剑，猛然一声喝，却是选择了再次出手。</p> 不论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拼死一搏，敢如此，夏奇虎也不愧宗师之名。</p> 站在原地的明婵又抬起右手，先前一拳打出，右手上由金属丝编织，外嵌细碎甲片的手套彻底崩碎，如雪玉嫩笋般的五指显露在外，若在其他时候看到这样的一只手，不会有人相信这样的手拥有轰碎金铁山石，指挥千军的力量。</p> 并不大的拳头和通红的剑撞在一起，只见夏奇虎手中的剑立刻弯成了一个弧线，然后力量继续向后传导，夏奇虎又被打飞了出去。</p> 明婵不再等着对手送上门，她身若飘絮般轻灵，一晃便追到了夏奇虎面前，举起的拳头毫无半点花哨，只是猛地向下砸。</p> 屈膝在地的夏奇虎勉强以剑阻挡，他的身体内部如火烤油煎，剧痛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或抵挡的手段。</p> 明婵一拳落下，原本已经弯曲的剑几乎变成了对折状态，力量余波扩散到夏奇虎脚下的土地上，顿时土地下陷，夏奇虎的腿部立刻被埋入地下。</p> 再一拳打出，夏奇虎在意识模糊中举起双手继续抵挡，这一幕看着更像是举手投降，而随着一拳结束，夏奇虎半截身体都被埋入地下。</p> 一拳接着一拳，最初几拳下去，夏奇虎还能举着双手抵挡一二，到了后来，他已经没有举起手的意识了，那颗有些怪异的脑袋自然成为了被击打的目标。</p> 颈骨在巨力冲击下发出咔嚓声响，夏奇虎头顶出现了一个能盛上一碗水的凹坑，原本就怪异的脑袋显得更加奇特，而这时的夏奇虎完全被生生砸入地下，被彻底埋了起来。</p> 脑袋变形却没有爆开，心跳呼吸已经消失，但身躯依旧向外散放着腾腾热气，并没有真的死掉。</p> 明婵抬手一招，在不远处矗立着的兵燹万象轮散为漫天光流，保持完整的两柄弯刀和红狐一被挤压扭曲成肉泥的尸体落到了地上。</p> 兵燹万象轮残余的光流缠绕在明婵的指间，随着一挥手，光流没入夏奇虎的身体，到了这个地步，明婵终于收手了，转身走入了甲士阵中。</p> 十名先天境界的红狐盗早就死了，他们的精气神被红狐一抽取的一干二净，等明婵走入战阵，两队甲士立刻冲了出去，几下就将十名红狐盗的一身行头扒了个干净。</p> </p> 第61章 议论 红狐盗身上的衣甲兵器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红狐一穿的一身行头虽说被搅碎，但两柄利器弯刀却留了下来。</p> 赤血军有制式装备，但并不禁止甲士自带品质更好的兵器甲胄，两柄利器弯刀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单纯用钱无法买到的宝物，对武人的吸引力非常巨大。</p> 收取战利品是军队胜利后必须会做的事情，赤血军同样不例外，红狐盗的东西完全归于了赤血军。</p> 在瀚海这片土地上，除了绿洲城镇周围有掩埋尸体的传统，荒野中战败者的尸体大多暴露在外，任凭风吹雨打，野兽虫鸟的啃食。</p> 赤血军对待敌人不可能好，掩埋尸体的意义不大，焚烧太麻烦，收拢了战利品就不再管了。</p> 百余甲士收兵回营，一部分甲士休息，另一部分甲士巡逻防备。</p> 作为百将，明婵没有时间休息，她需要防备同等高手对驻地可能的袭扰或刺杀。</p> 好在宗师武人已经有非凡能力，几天几夜不吃不睡并没有多大问题。</p> 等赤血军的驻地恢复平静之后，从远处跑来围观的众多武人才赶到战场，除了红狐一变成肉泥的尸体有些不忍多看，其他尸体并没有多少血腥，现场还不如小帮派厮杀之后那样惨烈。</p> 地面留下的痕迹却极度惊人，它们是宗师交手时踩踏出的半人深的坑洞，能插一条手臂进去的裂缝。</p> 从开始到结束没用太多时间的一战并不简单，宗师展现出来的力量达到普通武人难以想象的程度。</p> 林怀山虽然在远处看着，但无法看清宗师交手的具体情况，因为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眼前全是幻影在闪烁变化，各种光芒交织错落，还有轰隆隆的声音胡乱的响。</p> 也就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光焰声音就归于了平静。</p> 但隐隐看到的金红光轮、横贯夜空的刀罡、顶天立地般的黑甲巨神，还有缠着雷火的“飞剑”，这些让林怀山的心绪难以平静。</p> 第一次看到武道高手的风姿，在林怀山看来，他们的手段已经和自己心中的妖魔仙神很接近了。</p> “宗师就有如此非凡的景象，也不知被称为陆地神仙的大宗师是何等能为，难道真的可以飞天遁地，有神魔之能？”</p> 林怀山这种后天武人看不清交战的具体情况，也不可能听到宗师高手间的对话，但几名先天武人最先接近战场，他们虽然也无法看清所有情况，但耳朵却没有落下任何一句话。</p> 如今这些先天聚在一起，讨论着些许讯息。</p> “真没想到，红狐盗居然栽了，红狐一可能就是红狐盗的首领，如今宗师首领一死，十名先天也折了，恐怕红狐盗在瀚海将要被除名。”</p> “未必如此，红狐盗的名号在瀚海已经有几十年了，内部不知进行过多少轮更替，瀚海打着红狐盗名头的人未必都是红狐盗，敢不敢赌一把，要不了多久，红狐盗的名号就会再度出现。”</p> 这些话确实不假，红狐盗对外展现的全是无法确定的身份信息，只要有人穿着红狐斗篷和特制甲胄，做一些劫掠的事情，自称是红狐盗，那么他们就是真的红狐盗。</p> 很多流传数十上百年的马贼团体，小帮派都是一些不相识的人借用同一个名，最后被其他人划为同一个团体，随着时间推移，原本虚假的名号逐渐变成真实的历史。</p> “红狐盗不过匪类，上不得台面，反而是追魂门夏奇虎名声极大，追魂门是北荒堡以北荒野中的霸主，如今夏奇虎死在了这里，追魂门的地盘恐怕会收缩，甚至追魂门会遭到围攻，被灭门也说不定。”</p> 有人发表言论，但很快就被反驳，这些老江湖知道的多，让四周的后天武人们安静的侧耳倾听。</p> “我倒不这样认为，追魂门能在北荒堡以北站稳，虽然没有人能真正确认，但追魂门在赤血军内部绝对有关系，甚至追魂门就是赤血军的某些人养起来的，只要追魂门背后的人不选择放弃它，追魂门必定不会出现大问题。</p> 另外大量属于瀚海的人手从长宁郡边境回到了瀚海，前往十八驿争夺黑天武神像，如今的瀚海乱着呢，谁有空将手伸向长宁郡边境，搞死一个还有不少先天武人的追魂门，来抢夺地盘？</p> 真正值得关注的反而是明婵，她虽然不再是赤血军校尉，但谁也不能小看她。</p> 这个时候前往北荒堡必定有原因，你们想，在中途遭到这么多的攻击，加上追魂门很可能与赤血军的某些人有关系，这些想想就觉得可怕。”</p> 赤血军内部的分歧虽然没有引起什么混乱，但随着分歧不断增大，风声也传到了外界，让一些生活在长宁郡的人有些不安。</p> 在同时，赤血军的分歧引起了周边势力的兴趣，各种搅风浪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使长宁郡的平静表面下掩藏着极其巨大的暗流。</p> 若一朝彻底爆发，带来的混乱恐怕不止能冲毁如今的长宁郡，连带中原和瀚海都将受到影响。</p> 结果如何现在无法预料，但对于阴谋家来说，现在的长宁郡正是他们喜欢的模样，只要用心雕琢，小心翼翼的编织，最终必定能让自己收获丰盛的战利品。</p> 林怀山虽然不想看到长宁郡走向衰亡混乱，但这些事情与自己没有直接关系，有关系也无法改变什么，真正让林怀山感兴趣的是几个先天武人提到的夏奇虎。</p> 白天才见过那个王八蛋，自己差点被他驱使的狼群咬死，现在有些不敢相信这样快就看到夏奇虎落得被活活打死的凄惨下场。</p> 仇人死了，自己的仇虽然了结了，但不是亲手报的仇，感觉并不好。</p> 正如自己憋了一股子气，捏着拳头用力打了出去，但目标突然没了，力气完全打到了空处。</p> 力尽后没有取得任何作用，心头的气只能淤积着，让人闷的慌。</p> 夏奇虎的尸体埋在土中，赤血军甲士没有动手将他挖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p> 一些胆大妄为的武人目光灼灼，他们盯上了夏奇虎的尸体，不过这时不敢动手去挖，毕竟赤血军甲士就在不远处，他们不取战利品是他们的事，若不识好歹的人当着他们的面动手，恐怕会有很大的麻烦。</p> 林怀山没有搜尸体的打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林怀山很少动手拿，不过林怀山还是走到坑洞前望了一眼，只要看到仇人的惨样，心中必定会高兴不少。</p> </p> 第62章 摸尸体 黑乎乎的坑洞中只能看到凹陷了下去的头顶，若非几个先天武人言之凿凿，说是看着夏奇虎被一拳一拳锤到了地下，根本没有人可以确定下面的人是夏奇虎。</p> 从这些宗师的下场来看，不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死了之后也就是一坨肉而已。</p> 大概是因为短时间看到了太多死亡场景，林怀山发现自己的三观有些偏斜改变，略发的自私了点。</p> 围拢着的人很快散去，只有偷偷摸摸想要搞点事情的人还在战场周围晃荡，回到各自宿营地的众人大多没有立刻睡，一个个缩在皮毛大衣中，说着些毫无意义的话。</p> 夜深深，风冷冷，天空的月在行走时没有留下丝毫影迹，林怀山一时想到，这个世界究竟什么模样，日月星以及脚下的大地和原初世界是一样吗？</p> 没法飞到天空，林怀山更记不得各种观测计算的方法，而且在这个明显有着玄奇力量的世界，原初世界可以使用的各种工具理论，在这个世界未必依旧实用。</p> 远离了红石城的感觉不太好，但也有值得高兴的事情。</p> 那就是耳边的呢喃催促声弱到近乎消失的程度，没有这东西的折磨，林怀山可以睡一个好觉。</p> 一夜很快过去，天还未亮的时候，赤血军驻地就热闹了起来，刚刚能看到路面，甲士们便骑着马，拉着车向北方行去。</p> 商队车马等待了一些时间才动身，他们与赤血军甲士保持着五六里地的距离，这样不会被赤血军甲士遇到的袭击牵连，自身出问题又来得及向赤血军寻求帮助。</p> 林怀山等人不受商队待见，自然无法和他们走在一起，等到商队走了一会儿之后，众江湖武人才准备赶路。</p> 商队开拔，林怀山等人开始收拾东西，而在这时，林怀山发现自己用一块布裹起来的血眼灰狼毛皮不见了，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林怀山发现少了某个家伙。</p> “田小哥，你可知那个嘴角长了一颗大黑痣的人到什么地方去了？”</p> 林怀山突然发问，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在中原混不下去的田尺火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然后向四周看了看，他自然没有寻到林怀山所说的那个人。</p> “不知道，我和他就是白天搭伴走了一段，并不熟，林哥寻他有什么事？要不我到周围帮你找找？”</p> 田尺火说的话应当不假，如果他有足够的胆子和聪明，应该不用跑到这种边荒来讨生活。</p>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对于故土、祖宗、落叶归根同样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思想异于寻常，很少有人愿意远离故土。</p> 大黑痣绝对从最开始就心存不良，昨晚他和田尺火表现的很熟悉，林怀山如今仔细一想，立刻发现那些全是大黑痣单方面的表现，但因为手段不错，加上田尺火年少比较懵懂，便让外人觉得他们的关系非常密切。</p> 明白了这些，林怀山不再多言，血眼灰狼的皮毛丢失，大黑痣也不见了，虽然不一定就是大黑痣做的偷窃之事，但他的嫌疑无疑最大。</p> 对方绝对没有走远，也不可能跑到荒野中去，更不可能到赤血军队伍前方。</p> 林怀山推测对方可能混入了商队，但林怀山无法进入商队探查，就算亲眼看到大黑痣拿着血眼灰狼的毛皮进入商队，没有商队允许进入，自己也只能干看着。</p> 离开了长宁郡的地界，很多道理就没法讲了，自己没有实力，遭受的一切都只能默默承受。</p> 天阳从东方的地平线跃出，橙红的温暖光芒洒满人间，瀚海是非常美丽的地方，林怀山相信，若是它被长宁郡统治着，这片土地不但美丽，还会丰饶且和平。</p> 马蹄踏在坚硬的地上发出哒哒的响，左侧是平坦的荒野，右侧是茂密的峡谷丛林，更远处可以看到大雪山在朝阳的映照下金红一片，蜿蜒盘旋，如同一条巨龙。</p> 骑着马走过昨晚的战场，凹坑和裂缝依然清晰可见，路旁的尸体却变得残缺了，荒野中的野兽在昨晚已经饱餐了一顿，当众人离开之后，野兽们的饕餮盛宴会继续开始。</p> 路过埋葬夏奇虎的坑洞时，林怀山停了一下，忍住了鞭尸的变态行为，林怀山只能暗自叹一声前路难测，江湖无常。</p> 三队人马走过，很快消失在树林和小丘之后，当天空盘旋的鹰化作一个小点的时候，山石裂缝、茂盛树丛中走出十多名蒙着脸的人。</p>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手中的兵刃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p> 赤血军甲士没有动夏奇虎的尸体，一个宗师死了，对方身上的甲胄兵刃即便损坏了，拿到手也能卖不少钱，即便出门在外的人不会携带太多财物，更不怎么可能随身藏着一本武功秘籍，但扒一扒宗师的尸体绝对不亏。</p> 随便找到一件首饰就是赚，这事情比当商队护卫来钱快，危险一点也值得，如果真的运气来了，搞到一本武功秘籍，那才是真的发了。</p> 这样想的人不少，真正付诸行动的只有十余人，同道中人对峙着，兵器出鞘，一言不发的慢慢向夏奇虎的葬身之地挪去。</p> 虽然有些江湖武人冲动且没多少脑子，但真正的蠢货毕竟是少数。</p> 财物没露面，没有估量值不值得拿命去拼的时候，这些人不会动手开打，在这时就上演一场人为财死的戏码。</p> 不过这十余人刚到夏奇虎的埋葬之地，还没来得及谈好规矩，然后合力将夏奇虎尸体挖出来，他们就看到远处有人骑马向这里狂奔。</p> “快挖，别浪费时间了，那些王八蛋绝对是瀚海的马贼！”</p> “别想着窝里斗，这次能不亏就不错了，快动手，若搞不定，老子可要先跑路了。”</p> 两人大声喊着，然后冲到夏奇虎埋葬的地方开始刨土，这十余人在今天之前都是商队护卫，他们对瀚海马贼多少有几分畏惧，绝对不想和那些穷凶恶极的东西厮杀一场。</p> 十多人挤挤攘攘的开始刨土，没想到土石极其坚硬，大概是被明婵的拳头余力夯实了，这一群拿着刀剑的后天境武人挖起来居然极其艰难。</p> 运转内气，一个个捏着拳头开始砸地，坚硬的石头裂开很小的缝隙，然后一层层被众人剥开，夏奇虎的尸体显露了一点，但马贼越来越近了。</p> 马贼在昨晚同样参与了围观，他们知晓赤血军甲士没有动夏奇虎的尸体，如今当然要参与摸尸体的行动，而且来的人更多，带队的头领更是一名先天。</p> </p> 第63章 未死 三十余骑从远处狂奔而来，马贼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呜呜哇哇的大声乱叫，其中夹杂着各种辱骂威胁的话语。</p> 这时在猛砸地面，想把夏奇虎尸体掏出来的十几人彻底慌了神。</p> 事实上马贼早就到了，先前只是藏着没有出来，看到有人想截胡，马贼们忍不住发动了冲杀。</p>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时候夏奇虎的脑袋完全露出了地面，形状如同一个小孩子捏出来的陶罐般扭曲可笑，七窍周围遍布血痕，看起来格外凄惨。</p> 一个大汉揪着夏奇虎的头发向外拔，如同扯一个萝卜，可是夏奇虎被埋得太紧，扯动时尸体只是微微动弹了一点，距离拔起来还差很远。</p> “特么的，这石头怎么这样硬，老子手都锤痛了，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狗日的提起来！”</p> 一人破口大骂，捏着拳头更加用力的砸地面，他拳头的皮肤已经破了，溢出的血液和这人瞪大的双眼一般鲜红。</p> 这些人认定夏奇虎的尸体是一个宝藏，如今距离宝藏近在咫尺，但没办法拿走，而且抢夺的人已经来了，他们如何不慌，如何不恼？</p> 胆小的几个人起身逃跑，毕竟马贼正在飞速接近，如果不快些动身，自己很可能被对方追上来。</p> 马贼们冲到了百米以内，距离将尸体挖出来的时间还很远，这时继续砸石头挖尸体的人只有红着眼的壮汉了，等他稍稍清醒不再咆哮咒骂的时候，马贼距离他已经不到五十米。</p> 站起来提着刀转身向前跑，也就在这是，马贼队伍中猛然跃起一道人影，他凌空一踏一冲，如同箭矢般越过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手中握着的长剑轻轻一挥，一道剑气好似光束般破空而出。</p> 红眼壮汉的脖子被半透明剑气扫过，他身体还在向前跑，但头颅一歪落到了地上，脖子处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起，空中顿时洒下一片血雨。</p> 这名先天境界的马贼首领落到埋葬夏奇虎尸体的地方，他握拳猛然向下一锤，顿时轰隆声接连响起，拳头接触到的石头顿时布满了裂缝。</p> 数拳下去，石头的内部结构被完全破坏，而在这时，其余马贼也到了，他们没有选择策马追杀，因为完全没有必要。</p> 逃跑的十余人没有停步，他们知晓留下来也不可能战胜马贼，如今想要活下去就要跑快点，追上前方的赤血军和商队，因为荒野中跟着大队人马才能更加安全。</p> 后天境武人全力奔跑时速度非常快，没多久便消失不见，而这夏奇虎的尸体已经被马贼们从地下提了出来。</p> 马贼首领的脸上现出几分异色，他发现夏奇虎的尸体居然没有变成僵硬状态。</p> 最初以为是夏奇虎全身骨头被震碎，所以才软了点，经过仔细检查，马贼首领发现夏奇虎居然没死透，他身体依旧温热，甚至还存在极其细微的呼吸。</p> 从某种方面来说，夏奇虎和这群马贼属于同盟关系，都是对付明婵的力量，如今面对没有死透的夏奇虎，马贼首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p> 让手下仔细在夏奇虎身上搜索了一番，财物没有得到多少，但找到了一件有趣的地图。</p> 雪白的奇特皮革上绘制着极其复杂的图案，马贼首领翻来覆去看了看好几遍，但怎么也看不明白究竟画了什么，只能认得地图背面上的玄冥谷三个大字。</p> “玄冥谷？没听过瀚海有这个地方，你们有谁知晓这地方在何处？”</p> 抬起头问周围的人，马贼们只是摇头，但在最外圈，一个披散着头发，歪着身体好像站不直的马贼有些异常，他的神情微微出现变化，但一刹就掩去了。</p> 这名马贼太不起眼，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这种情况。</p> 地图画的什么无法看明白，但这张地图大概率有些价值。</p> 一是因为这块雪白皮革材质特殊，价值不低，没有人无聊到在这种皮革上乱画一些东西，二是夏奇虎贴身带着地图，若是毫无价值，只能说夏奇虎的眼光实在太差了。</p> 将地图收了起来，马贼首领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转身向外走。</p> 几乎在同时，两名得到老大暗示的马贼举起了手中长刀，但见刀光一闪，破空声中锋利的刀锋重重落在夏奇虎的脖子上。</p> 如同木刀砍木头，原本鲜血飞溅的画面没有出现，两柄刀只在夏奇虎的脖子上留下很浅的划痕。</p> “啧啧，老子居然还砍不动已经快没气的宗师，真不知道这种人活蹦乱跳的时候有多厉害。”</p> “呸！厉害个屁，老大不是说这丑人被几拳砸到了地下，反手之力都没有，打他的还是个娘们儿呢！如果他真厉害，哪里轮得到爷几个拿刀砍他！</p> 来来来，兄弟们别在一旁看着，都来砍上几刀，过一过杀宗师的瘾，往后虽不能向别人吹嘘咱们今天的壮举，咱心里自个儿高兴也不错嘛！”</p> 一片大笑声立刻响了起来，这群马贼如何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p> 只要大家都动手砍几下，做了这事儿，也就少了互相出卖的可能。</p> 而且能围着宗师砍，这种事情以前只敢想一想，如今真的可以这样做，众多马贼只感觉热血沸腾，全身都充满了力气。</p> 围成一圈举着兵器就开始乱砍乱劈，夏奇虎也是可怜，昨晚被明婵打的只剩一口气，如今被一群小瘪三围着如同剁案板上的猪肉般劈砍，也许当时干脆死了才是最好的事情。</p> 夏奇虎不知承受了几百刀的劈砍，最后连头发都没剩多少了，但众马贼依然只对他造成些许皮外伤。</p> 当然，并不是马贼们真的这样废物，主要是马贼们没有用全力。</p> 这群穷凶恶极的家伙不会立刻将乐子玩没了，所以才出现砍了几百刀，夏奇虎的最后一口气依旧还在的情况。</p> 又玩了一会儿，在外面拿着地图研究的马贼首领不乐意了，他抬起头说道：“快些结果了他，然后带上尸体离开这里，等着别人来找咱们的麻烦吗？”</p> “是是是，都听老大的。”嬉笑着回答了一句，一名马贼举起手中的刀，运转内气对着夏奇虎微微张开的嘴，和身旁人嬉笑的同时用力向下一刺。</p> 这一刀用了全力，虽然是后天境武人的攻击，但因为刺的是嘴巴，毫无反抗能力的宗师不可能挡得住。</p> 但刀在没入夏奇虎嘴巴后出现了意外，马贼感觉刀锋没能刺入对方的血肉，皱眉看去，只见夏奇虎猛然睁开双眼，用充满阴翳、暴虐、疯狂的目光死死盯着持刀马贼。</p> 两人四目相对，持刀马贼头脑一片空白，张着嘴啊啊啊的低声叫着，但什么都说不清楚。</p> 身体在颤抖，脸上的血色全部散去，周围其他马贼正在说笑，最初没有注意到这里，当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看向同伙的同时也看到了夏奇虎怒睁的双眼。</p> 轰！</p> 无形的气机立场荡开，形成的混乱场域化作一个盖着，将周围数米区域全部笼罩在其中。</p> 这些马贼的思维全部变得混乱，精神意志开始崩溃，他们站在原地惶恐的发抖，再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p> 活了，只剩一口气的夏奇虎活了，夏奇虎过往的凶残名声，如今凭借纯粹的精神气机就把马贼们震慑住。</p> 身受重创的夏奇虎衣不蔽体，全身布满细密的刀痕，若说凄惨，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人能比得过他。</p> 先前处于半昏迷状态，夏奇虎依然大致知晓自己经历了什么，虽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死，但活下来总是好事，面前这群杂种如此折辱自己，还想要杀了自己，夏奇虎如何能忍。</p> 纵然身受重创，夏奇虎依旧没有将这群马贼放在眼中，他抬起右手将插入嘴中的刀折断，然后将刀尖取出握在掌中。</p> 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样的变故自然被外圈一些的马贼们发现了，经过一瞬的愕然和停滞，外圈马贼撒腿狂奔，根本没有留下来拼命的打算。</p> “呵呵哈哈哈！”</p> 夏奇虎怪笑连连，手中的刀尖一丢，顿时风啸如鬼哭，雪亮的刀尖化出一个弧线狂乱飞舞，追向逃跑的马贼们。</p> 噗噗连响，刀尖飞舞，血花飞溅，一个个马贼被切掉双腿，斩断双手，轰然倒在地上。</p> 刀尖如同飞剑，可是夏奇虎伤的太重，当刀尖刺向马贼首领的时候，这名先天境界的马贼高手一声狂喝，他转身时长剑一斩，剑气如狂风般涌出，和刀尖撞在一起。</p> 叮当脆响，马贼首领手中的长剑彻底崩碎，刀尖贯入他的胸膛后也失去了力道。</p> 马贼首领受创严重，他落地后没有爬起来，反而顺势贴着地面以四肢着地的姿势飞快爬行，如同一只大蜥蜴般窜入起伏的荒野，钻入丛林，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p> 有几名马贼非常好运，马贼首领为他们彻底解决了刀尖的威胁，他们没有受到攻击，其中一个还是个跛子，他们一哄而散，同样钻进荒野丛林奔逃远去。</p> 跪倒在地的夏奇虎咳着血，又哭又笑，嘿嘿哈哈的声音如同夜枭鬼叫，其中既有欢喜也有愤怒，更多的是疯狂。</p> 行走站立的力气都没了，他周围的马贼依旧呆愣在原地，好似一个个木头人。</p> 夏奇虎丑陋且恐怖的身体在地上爬动了几步，伸出手抓住了一名马贼的小腿，只见他的手散发着红光，炽热的气流随之冲入这名马贼的身体。</p> 在凄厉的惨叫中，这名马贼的身体变红，开始冒烟冒火，然后在安静状态中被活生生烧黑烧死。</p> 在死之前，这名马贼没有动弹分毫，只是他的双眼瞪大着好似快要脱眶而出，眼球上的血管整个爆开，连眼球似乎也处于爆开的边缘。</p> 能够感受到焚烧的感觉，但无法逃无法叫，最终只能在沉默安静的痛苦中死去。</p> </p> 第64章 侯厉 受夏奇虎气机场域控制，没办法动弹的马贼尽数遭劫，他们因焚烧而死去，做完这些事情的夏奇虎奋力爬向荒野，最终藏在一片灌木中的草丛里。</p> 若是还有选择，大概没有人愿意死，夏奇虎作为宗师武人，不论现在的处境多么不妙，他都充满了活下去的勇气，并用尽一切努力达成这个目标。</p> 时间流逝，道路上时不时有人走过，有人用木棍将焦黑的尸体挑到路旁，也有人仔细对现场进行探查，但奇怪的是，他们对夏奇虎爬行的痕迹全都视而不见。</p> 一种精神力量混淆了这些人的感知，等到天黑之后，躺在草丛中的夏奇虎奋力睁开了眼。</p> 微微动弹了一下，四周鸣叫的虫声立刻消失无踪，但在远处，狼嚎声却是连绵不断。</p> 尸体正在被一些小兽啃食，当狼群到来后，大多数小兽选择了逃离。</p> 在这片荒野上，狼不是最厉害的单体肉食动物，但一群狼出现时，除了大量人类，没有任何一种野兽会去招惹它们。</p> 并不是一定惹不起狼群，而是付出的代价和收益不相符，野兽就不会去做。</p> 人容易被情绪理念这些东西所影响，野兽却不会，它们遵从最原始的丛林法则，从不会偏移。</p> 没有利益就不会去做，它们凭借本能，而不是“智慧”或“人性”。</p> 狼群似乎不怎么喜欢焦黑的尸体，一只狼循着气味来到夏奇虎藏身的灌木丛旁边，它油绿的眼散放着淡淡光芒，向前走几步，狼头没入灌木丛，自然看到了躺在草丛中的夏奇虎。</p> 一人一狼就这样对望着，夏奇虎扭曲的脸扯出了一个笑容，随即一种玄异的无形力量向四周扩散。</p> 这种力量缠绕在狼身上，它原本的凶戾消失无踪，嗷嗷低叫了几声，钻进灌木丛后温顺的跪伏在夏奇虎面前。</p> 这只狼格外大，单从体型就可以看出它应当是一只蛮兽，并不是寻常的灰狼。</p> 夏奇虎翻身趴在狼背上，这只狼立刻站了起来，驮着夏奇虎向远方走去，原本还在撕咬吞咽尸体的众多灰狼跟了上来，忠诚的守在夏奇虎周围。</p> 另一边，残余未死的马贼们逃入荒野，没头没脑的跑了一段路。</p>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马贼还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跑，等路程跑远了些，好几个马贼迷路四散，和首领越跑越远。</p> 胸膛中了一击的马贼首领按着伤口，努力以真气控制肌肉，使伤口没有持续流出血液，也压制侵入体内的异种真气。</p> 这样的方式非常消耗真气，好在先天武人本就不凡，可以支撑很长的时间，但如果不处理伤口，将胸膛中的刀尖取出来，纵然先天武人生命力强大，也会小命不保。</p> 马贼首领率先进入一座峡谷，他身后跟着五名神情惶恐的手下，在这个时候，马贼首领既需要手下的帮助，同时也需要防备手下。</p> 有些马贼之间存在生死相随的情谊，但这种东西毕竟是少数，毫无疑问的是，这里的六人之间并不存在那种稀少的东西。</p> 所以干掉自己的老大，然后拿走他身上的财物，这是很好的主意，如果运气好点，胆子大点，活捉老大之后严刑拷打一番，收获还能更大。</p> 各怀鬼胎的六人进入峡谷，马贼首领径直钻进了一个山洞，然后将洞口用岩石堵住。</p> 其余五人坐在洞口，互相看了几眼，然后低下头一言不发。</p> 洞中的马贼首领点燃了一堆火，他借着火光脱掉上身衣物，开始处理伤口。</p> 嵌入身体的刀尖被顺利挑了出来，接着用特制的药酒洗净伤口，撒药包扎，这些流程很顺利。</p> 裹住伤口后，马贼首领吞了几颗丹药，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p> 胸骨差点被刀尖穿透，实际上这种外伤并不严重，最难处理的是跟着刀尖冲入身体的宗师真气。</p> 它如同烈火般在马贼首领的身体中来回冲撞，让马贼首领一身真气不断流逝，无法借用真气来加速伤势的恢复，在与体内异种真气对抗的时候，马贼首领不知不觉间昏睡了过去。</p> 山洞口，五名马贼升起了一堆火，其中四人围在篝火边烤着抓来的猎物，另一名瘸腿的马贼耷拉着头坐在稍远些的地方，他既烤不到火，也没有肉吃。</p> 四名烤肉的马贼小声说着些话，情绪还算不错，他们自然没有注意到身边低着头的瘸腿马贼正勾着嘴角，露出有些渗人的笑容，眼中更是充满讥讽和残忍的神色。</p> 若林怀山在这里，绝对能认出这个瘸腿马贼的身份，他正是被迫在万锋堂厨房中打杂，并被其他人各种欺辱的侯厉。</p> 曾经的侯厉是一名读书人，他会一点呼吸吐纳的法门，但习武资质不高，读书这条路也不太顺，最终被步家掳掠卖给了万锋堂。</p> 经历的事情与林怀山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林怀山在煎熬中没有变得扭曲，侯厉却有几分疯狂。</p> 火上的烤肉熟了，抹上一些调味粉，烤肉的香味顿时浓郁了几分。</p> 一名马贼低声喊了几声老大，但洞中没有声音，这四名马贼交头接耳的嘀咕了几句，拿着肉准备填饱自己的肚子。</p> 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侯厉动了，铮的一声轻响，侯厉身形如同鬼魅般环着火堆四人走了一圈，同时长刀的雪亮在山洞前绽放，如同一抹轻雪覆在四周的岩壁上。</p> 侯厉将刀在一名马贼的肩头衣物上擦了擦，随即长刀归入鞘中，抬手把散落在脸上的长发束在脑后，露出有几分沧桑的面容。</p> 点燃一根香，把它顺着山洞口和挡洞巨石间的缝隙塞了进去，做完这些之后回到火堆旁，将一名马贼平放在地上，侯厉一屁股坐在这名马贼身上烤着火吃着肉。</p> 被侯厉当垫子使用的马贼已经没有了声息，他心脏位置流出大量的鲜血，将大片地面都染成了红色，其余三名还坐着的马贼也死了，伤口位置完全相同，只不过没有流多少血。</p> 在先前，侯厉在瞬间用刀捅穿四名马贼的心脏，马贼们连嚎叫一声都没能发出。</p> 吃饱喝足之后，侯厉起身推开挡住洞口的石头，拿着火把走进山洞，手起刀落结果了本就沉睡又吸了迷药的马贼首领。</p> 将对方的东西据为己有，一脚将尸体踹到一边，剥了几个马贼身上的衣物铺在地上，重新堵了洞口，侯厉躺下身便呼呼大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p> </p> 第65章 一语成敌 荒野之上，被马贼赶走的商队护卫们如同一群乱窜的兔子，一个劲儿只知道逃命。</p> 这些人心中充满了悔恨，如果不听那些蛊惑的话，不为了可能到手的暴富，自己何必偷偷离开商队去摸尸体，如何会落到仓惶奔逃的下场？</p> 还不止如此，这些人虽然有机会回到商队，当偷偷离开商队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但这些行为若是被发现了，事情会很严重。</p> 只要人多了，自然有人拉帮结伙结为一个个山头，商队自然也不例外。</p> 蛊惑自己离开商队去摸尸体的人有些权力，当然会打掩护，可是他们也有对头，商队更有铁面无私的人，想要绝对瞒住又怎么可能？</p> 只要事发，偷偷离开商队的护卫绝对会被赶出商队，并且还要背上无法洗去的污点，在如今的长宁郡，这是很严重的事情，至少不会有人请擅离职守的人当护卫。</p> 从夏奇虎身上得到好处也就罢了，如今什么收获都没有，这种满怀希望后彻底落空的过程最难受，这些人的心态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p> 现在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他们只能追赶商队，能不露声色的重新回到商队最好，若是被发现了，也能跟在商队后面顺利到达北荒堡。</p> 和瀚海势力隔河相望的北荒堡多了些随意散漫，不怎么在乎曾经的污点，是重新开始人生的好地方。</p> 这群商队护卫都属于后天境界的武人，他们的体力非常不错，但因为在亡命狂奔，跑久了之后还是双腿发软，气喘如牛。</p> 白天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商队，离商队太远又危险，他们只能继续顺着路向前跑，打算寻一个能远远跟着商队又不被发现的距离，等天黑后就尝试着偷偷回归商队。</p> 转弯后冲进一个小树林，他们突然看到一群骑着马，边赶路边唱歌吵闹的人。</p> 身后的声音让林怀山等人不由转过头去，看到一群满头大汗还带着兵器的人，林怀山立刻将手搭到刀柄上。</p> 在这个时候，林怀山等人不敢骑马向前狂奔，因为在短距离冲刺时，马的速度比不过后天武人的奔跑速度，只要一逃跑，后背就露在别人面前了，如果对方心存不良，这种姿势就等于送死。</p>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各自紧握着兵器，警惕的盯着对方。</p> 能看清面容的时候，林怀山发现了几张较为熟悉的面孔，立刻断定他们是前方商队的护卫。</p> 原本双方并没有真正的仇怨，起冲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田尺火的一句话却将情况推到了最极端的边缘。</p> “他们好像是商队的护卫，先前商队的人来询问过我们，现在想来，应该是在寻找他们。</p> 可是他们怎么跑到我们后面去了，还这样惊惶，难道后面有人在追他们？”</p> 双方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因为都警惕的盯着彼此，田尺火的声音又没有刻意压低，自然被对方听的一清二楚。</p> 商队派人寻过，听到这些，他们如何不知道，自己头上的人没帮自己遮掩好，昨晚的事情还是被商队管事发现了。</p> 从现在开始，护卫工作已经没了，想到自己因为听了蛊惑的话为某些王八蛋卖命，如今还要背些污点，他们心中立刻涌起无数的恶念凶意。</p> 哪怕这一切与自身的贪婪有关，但没有某些人的教唆和保证，这些人没胆子偷偷离开商队，当然，那些教唆他们的人也许会拿出一点补偿，可是无法止损。</p> 他们知晓林怀山等人的身份，没有因为田尺火给他们“报信”而心生感激，这些人反而越发看不起，甚至开始仇恨林怀山等人。</p> 在此之前，这群人眼中的林怀山等人是没有稳定饭碗的中原流民。</p> 自己的护卫工作虽然有些危险，收入和享受却非常不错，运气好一点，能不乱花钱，做几年就可以存上一笔做小买卖的本钱，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p> 这些人看不起中原流民，实际上他们在几年前同样是中原流民，只是早几年来到长宁郡，在面对后来者的时候，他们似乎感觉自己要高人一等。</p> 正是因为他们不属于长宁郡原住民，对这片土地没有太多的感情，选择刀口舔血生活的中原人基本存不住钱，他们有钱就会去吃喝玩乐，三两天就花个精光。</p> 北荒堡河对面是瀚海人建造的镇子，属于不法之地，遍布着各种销金窟，若是管不住自己，再多的钱投进去也翻不起点滴水花。</p> 护卫能赚到钱，但花钱的本事更厉害，为了享受，这些人只能继续做危险的护卫工作。</p> 商队高层乐于看到这一幕，毕竟他们需要有人为自己卖命。</p> 这十几人知晓了自己的下场，看到林怀山等人之后，他们在惶恐中逐渐变得暴躁，然后起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p> 面前的这群废物有马骑，还背着包袱，虽然看不起林怀山等人，但他们却看上了林怀山等人骑着的马和背着的包袱。</p> 双方人数接近，大多都是后天境界的武人，林怀山一方的人胆子小，年纪也小，加上互相不了解，不敢相信彼此会共同进退。</p> 双方沉默的对峙了一会儿，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明白了些东西。</p> 暴徒们小声说着什么，他们很快达成了协议，于是一名裹着头巾，内穿皮甲外套麻布袍的壮汉来到林怀山等人面前，他的言语非常直白。</p> “朋友，哥儿几个一路上跑累了，到北荒堡还很远，所以商量个事情，你们卖几匹马出来，让哥儿几个轻松一点。”</p> “就是，两人骑一匹马就够了，反正商队跑不快，还怕跟不上？”</p> “都是江湖汉子，别小气，多个朋友多条路！”</p> “到了北荒堡，我请你们喝酒，给你们说，北荒堡旁边的河岸镇力有黑海娘们儿，她们的皮肤比雪还要白，又香又软，保你们见了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p> 一人说完就有数人帮腔，呼呼的就是一通话，声音也越来越大。</p> 内容全都在说明自己是地头蛇，有多少朋友，言外之意自然是你们这群人惹不起我们。</p> 林怀山身边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最开始的时候，有些人处于林怀山前边，如今他们全缩到了后面，根本不敢面对这群人。</p> 现在骑着马处于最前面的是林怀山，没有向后退的人只有一个田尺火。</p> 他通红着脸，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对面一群人说的黄段子羞到了，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林怀山只能暗叹倒霉，自己似乎寻不到任何可靠的帮手。</p> 这会儿必须同心协力，毕竟双方人数相差不大，只要林怀山一方都能厉声呵斥并拔出兵器，对方多半不敢硬来。</p> 不是输赢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为了一些马和绝对不多的财物，用命去拼完全没有必要。</p> 其他人都在当缩头乌龟，林怀山其实可以学他们，但林怀山知道一个道理，自己退了一步，对面的一群人就会顺杆子向上爬，并越来越过分。</p> 如果自己有掀翻他们一群人的实力，的确可以来个扮猪吃老虎的桥段，可惜林怀山没那种本事。</p> 这会儿不说扮成老虎，至少不能露怯，哪怕其他人的怯弱已经被对方看在眼中，林怀山还是要挣扎一二，当然，最先必须想办法将己方的力量拧成一股。</p> “好说，既然都是江湖朋友，互相帮助自然没错。</p> 不过出门在外不容易，这马也值几个钱，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们也要说一下这马是个什么卖法。</p> 这里前不挨村后不挨店，价格无论如何都要增加一点，不如一匹马用四十两银子卖给你们，这价格够意思吧？”</p> 大雪山山脚部位是茂密的森林，山腰部位却有非常多的高山草场，出产的马匹品质虽不算非常好，但数量多，拉车和骑乘完全没问题，所以长宁郡从来不缺马。</p> 十两左右的银子可以在茶山村买一匹马，然后一路骑到北荒堡，如果短时间不打算回到红石城，可以在北荒堡市场上用四五两的价格将马卖掉，时间多，自己去寻找买家，不经中间商还能多卖一二两银子。</p> 林怀山张口就是四十两银子，暴徒一方立刻怒了，他们算是老江湖，都忍着没有言语。</p> 听了林怀山的话，原本畏畏缩缩的众人双眼发亮，他们看好这个生意。</p> 到北荒堡的道路虽然远，但道路宽阔平整，如果一匹马能卖四十两，自己用脚走过去也能接受。</p> 林怀山身边的这些人不是富贵人家，如今远离了家乡，因为是初入江湖，所以他们没有沾染太多江湖恶习，一个铜子儿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自然是见钱眼开。</p> 一个年轻人策马来到林怀山身边，神情有些激动。</p> “林哥，这生意可以做，我们是把马全卖给他们，还是卖一半留一半？</p> 北荒堡一两银子就能租一亩荒地耕种十年，如果我多了四十两，我到北荒堡就能建房子，置办其他物件了。</p> 唉，就是差个女人，这地方的女人不会愿意嫁给我们这样的外来人，不过中原老家乱的很，有了土地房子，可以在老家娶一个女人带到北荒堡。”</p> 长宁郡在这十几年的变化很大，女子也开始习武读书，十五六岁时还会进入雏虎营进行集中学习，官府更有一些丹药供给。</p> 放在这个世界都是独一份，所以长宁郡年轻女子的学识武艺比中原小富人家的大小姐还要高，更没什么娇贵劲儿。</p> 从中原逃难到长宁郡的男子，想娶一个长宁郡女子为妻的确不算简单。</p> 听到这人一说，不想混江湖，只想到北荒堡好好过日子的几个年轻人同样忍不住了，他们将目光投向林怀山，纷纷表示赞同，似乎林怀山立刻就变成领头人。</p> “没错，这一路上你们也看到了，混江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说不定，与其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不如到北荒堡当农人。</p> 只需辛苦两年就能将荒地变成肥沃的熟田，加上长宁郡的税赋不高，吃饱喝足养几个娃才是正途。</p> 我们只要卖了马，用双脚走路到北荒堡，我们立刻多出几十两银子，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p> 这些话全是屁话，林怀山才不想去开荒种地！</p> 若是自己到北荒堡去种地，叶传那个小心眼的老头儿绝对会破口大骂，然后把林怀山的腿都打折。</p> 不过屁话依然能让身边的人团结对外，达成共识，不给对方各个击破的机会。</p> 最初的时候，暴徒们对林怀山的表演不屑一顾，当发现胆怯的中原流民被几十两银子鼓动，显露狂热情绪的时候，暴徒们立刻明白事情有点棘手了，他们心中大恨，立刻盯住了林怀山，很想一拥而上将林怀山当场砍杀。</p> </p> 第66章 混战开启 手握刀柄，随时都能将鞘中锋刃拔出来，林怀山在对方再怎么努力也难掩凶狠的神情中下了马，毫不畏惧的和他们对视。</p> 看到林怀山下了马，看起来特别单纯，甚至有点呆的田尺火也下了马，有人带头有人跟随，那些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人自然学着做了。</p> 很快，所有人都握着兵器站在林怀山身后，众人聚在一起时看起来有点气势。</p> 暴徒们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其中两人明显有了退意，最先跳出来的头巾壮汉却发怒了，他现在不但想抢马抢包袱，还要杀人立威，发泄心中的积蓄的恐惧和愤怒。</p> 不敢报复蛊惑自己摸尸体的人，也不敢报复发现自己不在商队的管事，但他敢寻林怀山等人的麻烦。</p> 自己受了强者的气，自己在更弱者身上找回来，许多人都是如此。</p> 江湖明面上有一套道理和规矩，不论这些道理和规矩是好还是坏，一般人都必须按照这些道理和规矩去做事。</p> 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道理和规矩，只要你足够强，你说的就是规矩，你做的就是榜样。</p> 头巾壮汉看不起林怀山等人，他认为自己最强，自然就是这里的规矩，别人不能也不配持反对意见。</p> 林怀山敢加价卖马，这怎么能忍？</p> 想到如今的自己失去了护卫工作，往后如果不想去种地做工，只能在北荒堡掺和不干净不合法的活儿，甚至还有可能堕落成瀚海中的马贼。</p> 既然往后可能是那种结局，不如趁这个机会先干一票，眼前这些人既然打算到北荒堡租荒地当农民，身上多少有十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全部抢到手也不少。</p> “哼，真是好大的口气，张口就要四十两，你怎么不喊四百两！今天爷就把话放这里了，爷没钱，但也要这些马！</p> 乐不乐意是你们的事，若不老实将马交出来，爷不介意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江湖规矩！”</p> 一通嚣张的话语说完，林怀山一方有几人立刻面露畏惧，抓着刀柄的手有些颤抖，他们虽然身具内气，却没有杀过人，面对一群凶悍的暴徒，怎么可能不怕。</p> 看到对面有不少人面露畏惧，暴徒一方原本有几人心生迟疑，如今也变了脸色，露出满脸凶相。</p> 他们一窝蜂向前逼近几步，面对提着兵器的众多暴徒，除了林怀山和田尺火，其余人下意识的向后退。</p> 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这些人想向前迈两步抬不起脚，继续退又感觉羞愧，一张脸涨的通红，他们心中虽然有些畏惧，却已经明白，对面那群人从最开始就没安好心。</p> 他们不可能用钱买马，这种强取豪夺，以力欺人的事情在中原见过太多了，官府的人、世家大族的人、江湖武人几乎都是这一副面孔。</p> “你们别欺人太甚，我们可不是好惹的，打起来谁输谁赢还是未知！”</p> 一名年轻人大声喊着，看起来很有勇气，实际上暴露了他内心的畏惧。</p> 拔出兵器，双方隔了一段距离互相对峙着，随着暴徒一方越来越逼近，林怀山身后有几人开始动摇，头左右晃动，已经有转身逃命的打算。</p> 没打算上马，因为马不适合在荒野中奔跑，在短距离中，马的速度比不过后天武人。</p> 林怀山没有将手中的刀拔出来，田尺火的脸依然通红，他也没有拔出兵器，这时候双手缩在袖子中，看起来有些拘谨，但没有退后半步。</p> 这让林怀山有些惊讶，因为林怀山感觉，这个少年并没有畏惧对面的人。</p> “老老实实的滚远点，别惹爷大开杀戒。死在了这里，随便往旁边荒野一扔，过一晚就只剩下骨头。你们这一群外来的杂种，没有人会寻你们，死了也不会被人记着！”</p> 这些话大概没错，暴徒一方逼近到了十米内，后天武者只需要两三步就能跨越这段距离，然后举刀开杀。</p> “别想着转身逃跑，如果被赶到荒野中，独身一人在夜晚很难活下去，就算第一晚没死，第二天还能重新上大路，我们也没办法越过这群人到商队和赤血军甲士身后，继续孤身过夜依旧逃不过一死。”</p> 林怀山提醒身后的人，逃跑没有用，在场众人几乎没有与人厮杀过，但勇气并不缺少，否则不可能有胆从中原来到长宁郡，并前往北荒堡那种蛮荒之地找活路。</p> 挑明了这些，众人拼死的勇气自然多了点，头巾壮汉看到这一幕，他厉声喝道：“好狗贼，你倒是长了一副利索的嘴皮子，你们将他给我绑了，爷做主只取你们的马，不要那么的命！”</p>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挑拨离间，而且效果很不错，林怀山身后有几人目光闪烁，明显意动了。</p> 但就在这时，林怀山突然拔出长刀，举着刀微微躬身，猛地吼了一嗓子，似乎要向前扑杀。</p> 这一幕惊的暴徒们呀一声叫了出来，他们原本踩着小碎步向前走，一点点逼近林怀山等人，因为林怀山的举动，暴徒们反应不同，立刻分成了几个群体。</p> 有几人下意识停步准备防御，他们当然是为了稳妥。</p> 脾气爆，胆子大，足够自信的几人却哇呀呀叫了起来，提着兵器就向前冲。</p> 还有向后退的人，毕竟偷奸耍滑的人在任何地方都存在。</p> 当然了，林怀山一方的人也是这些反应，但没人转身跑，倒不是他们不想那样做，而是他们一时没想到而已。</p> 冲杀向前的有七个人，他们立刻发现有些王八蛋居然没跟着自己一起冲，他们想骂又没时间，如今双方相隔的很近，抬脚时就到了对方面前，于是这个七人只能硬着头皮开干。</p> 林怀山的动作是向前冲，实际上根本没有那样做，林怀山身后的田尺火却向前走出了一步。</p> 看着迎面冲来的七个人，他缩在袖子中的手猛地伸出并抬起，然后向前抛出了两团黑乎乎的东西。</p> 嗯？</p> 都感到诧异，而下一瞬，两团黑乎乎的东西碰撞后猛地爆开，同样黑乎乎的粉末将七个暴全部囊括在其中。</p> “糟糕，这小王八蛋居然耍阴招！”</p> 暗道不好，暴徒们闭眼的同时屏住呼吸，其中两人急忙向后退，原本积蓄的气势全部散去，冲杀变成了一场闹剧。</p> 闭眼时眼前一黑，双腿虽然想快点停下来，但暴徒们冲杀的太快太急，双方距离又太短，如何能做到这一点。</p> 等他们睁开眼的时候，雪亮的刀锋已经到了面前，林怀山的内气修为在后天武人中不算强，但身体素质却不弱，手中更是握着极其锋利的万锻刀。</p> 向前一步抬手挥刀，一名来到面前的暴徒刚刚睁开眼，刀锋便从上到下将他的胸腔斜斜破开一条巨大的口子。</p> 鲜血喷涌，林怀山手中刀一转，平划而出，第二名暴徒遭受到攻击。</p> 他抬起手中长刀想要格挡，只听到悦耳脆响，暴徒手中的刀断为两截，林怀山杀招不停，长刀横划过去，直接将对方的脖子切开。</p> 三刀两命，在万锻刀前，第一人身上的皮甲几乎无用，第二人胸腹上虽然有一块铁质板甲，但脖子没有任何东西进行防护，一刀就死。</p> </p> 第67章 单杀 眼见林怀山连杀两人，冲到最前面的其他三人立刻向后退了几步，但在同时，他们的眼睛开始泛红，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淌。</p> 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先前被粉末笼罩的五人感觉到了不适，却见他们的双眼已经红肿如桃，眯着时只剩很小的一条缝隙。</p> 眼泪模糊了他们的视野，疼痛和痒麻让五人忍不住嚎叫起来，一只手握着手中兵器，另一只手忍不住去揉眼睛。</p> 剧痛不断增加，眼睛周围的皮肤本就通红肿胀，如今一揉，近乎变成半透明的皮肤立刻破了，露出皮肤下血淋淋的肉。</p> 这一幕让林怀山感到有些心寒，原本以为田尺火人畜无害，没多少江湖经验，何曾想他一出手就让所有人感到恐惧。</p> 没到先天境界，就无法拥有真气外放护体的能力，面对药粉都会受到影响。</p> 不过随着武人实力增强，对各种毒药的抵抗也会增强，这样快废掉后天武人的毒药已经不属于寻常之物。</p> 田尺火的毒药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住了，除了地上打滚哀嚎的五个人，其他人一时不言不语，僵在原地。</p> “近身厮杀太危险了，暗器弓弩是个好东西，我也该练一练，往后和别人动手的时候就不需要拉近距离才能发动攻击。”</p> 心中暗想，林怀山很快有了动作，跨步越过地上的尸体，握着刀向前冲。</p> 五个惨叫的暴徒失去了战斗力，加上林怀山已经干掉了两人，双方人数立刻拉开了差距，形势发生了逆转。</p> 原本害怕，认为自己可能会死的众人兴致高昂的叫了起来，举着兵器跟着林怀山向前冲杀。</p> 值得一提的是，最先比比叨的壮汉并没有在七个倒霉蛋当中，他看到林怀山一马当先向自己杀来，嚣张气焰早就没了，他转过身就向后逃。</p> 其余暴徒同样如此，居然胆小到不敢正面交手。</p> 双方实力相差不是很大，但林怀山修习过无踪步，它在后天境界时的确作用不大，可是跑路的时候，林怀山的速度比其他人还是快一些。</p> 暴徒们分散逃命，林怀山盯着前方的壮汉，追着他不放。</p> 不过林怀山没有立刻追上对方，只是放低一点速度不远不近的吊着，因为林怀山对田尺火的毒药包有点心理阴影。</p> 看谁都感觉对方会丢一包毒药出来，糊自己一脸的粉末。</p>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冲入荒野，在灌木荆棘中追逃，跑了两三里地，壮汉四肢渐感沉重，口中开始喘着粗气。</p> 他先前已经跑了很长时间，内气和体力消耗不少，心知自己无法继续长距离奔跑，如果体力内气消耗太多，连拼死一击的资格都不会有。</p> 后面的脚步声很稀疏，绝对只有一人，壮汉心一横，决定转身来个反杀，同为后天武人，壮汉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多少，而且不转身也是死，拼命才能博取生路。</p> 壮汉随之调整呼吸，放低了些许速度，林怀山最初没有察觉对方的细微改变，以至于和对方的距离拉近了一点。</p> 察觉对方速度减慢的时候，林怀山没把这种变化当成对方准备反击的举动，以为是对方累了，速度自然下降的缘故。</p> 将自己的速度跟着降低一点，林怀山右手握长刀，左手捏着一把匕首，盯着对方的后背，做好了各种准备。</p> 叶传一手弓弩耍的不错，但其他暗器手法却不怎么会，所以林怀山没有向他学远攻的手段，好在自己力气大，眼力好，距离近的时候，单纯丢匕首也能伤到人，甚至杀死别人。</p> 壮汉手中的大刀微微抬起了一点，用右手握着，当呼吸调整好，估摸着林怀山这会儿应该正穿过一丛生有尖刺的灌木，于是壮汉猛然一蹬地面，身折返，手中刀直指身后的林怀山。</p> 在头巾壮汉停止并转身出刀的刹那，林怀山正偏头从灌木中撞过去，为了防备脸和眼睛被划伤，手臂还稍稍抬起挡在面前，这样的动作对视线有遮掩，这就是为什么壮汉瞅着这个机会发动攻击的原因。</p> 对方突然停身挥刀杀来，林怀山却在向前冲，两人原本相距十多米，这样的距离又是双方相对奔行，撞在一起的时间将非常短。</p> 虽然受到突然袭击，林怀山却没有丝毫慌乱。</p> 各种变故在脑海中都有预演，林怀山本就抬起的左手向前一甩，将匕首对着壮汉的大方脸丢了过去。</p> 壮汉没有看清迎面飞来的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也绝对不能用脸去硬接。</p> 林怀山被田尺火的毒药吓到了，这名壮汉同样如此，他偏头屏住呼吸躲过匕首，前冲的气势自然停滞了些许。</p> 刹那间两人已经接近，他手中长刀斜斜向林怀山的脖子削去。</p> 当！</p> 林怀山早就准备好的长刀抬起，两人的刀立刻撞在，声响发出时又各自分开。</p> 这时林怀山已经冲过了灌木丛，但属于受到突袭的一方，攻势先手在对方手上。</p> 一击不成，壮汉低声喝，全身仅存的内气全部使用，力量速度达到自身极致，一刀过去，劲风呼啸，雪亮的光痕再度延伸到林怀山眼前。</p> 面对这种强攻，林怀山不慌不忙，只是横刀于身前，左右摆动格挡，不给对方一鼓作气将自己砍伤甚至砍死的机会。</p> 在无踪武馆和叶传有过很多次实战演练，叶传虽然只是后天巅峰的修为，但他在军队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各种训练、比斗、厮杀经历了无数次，经验非常丰富。</p> 有叶传的悉心教导和陪练，林怀山的厮杀经验并不缺，只少了生死之间的磨练。</p> 如今心静意沉，毫不为壮汉的猛攻动摇，点滴破绽都不给他。</p> 数次格挡，数次闪避，林怀山已经看清对方的套路和能耐，心中已经有了胜机。</p> 双方的根基相差很大，林怀山修行了无踪步、鹤骨龙筋术、灵蛇吐纳术，这些武学和秘技放在江湖上都属于上乘。</p> 加上以两种丹药易经洗髓，身体又天生高大粗壮，力量巨大，这些优势汇聚在一起，放在许多大门派大势力也属于偏上的小部分优秀者。</p> 防守足够久，对实战的磨炼也够了，林怀山开始消耗内气增强己身，力量速度陡然增加，手中万锻刀狂舞，一时间银色的光幕猛然抬起，如同倾倒的城墙般盖了过去。</p>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双刀不断交锋，林怀山身形不断调整，出刀的角度也变得刁钻难料，壮汉勉力抵挡了十几下，但他体力内气几乎耗尽，已经感到死亡就在眼前。</p> 满脸是汗，双目已经有些发黑，就在他不断后退，不断喘气防御时，林怀山猛然双手握刀，停滞一刹后斜划而出。</p> 刀锋划过身体，壮汉举着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摇晃着倒在了地上。</p> 他的身体正面现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胸肺被切开，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p> 嘴唇颤抖了几下，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已经没办法发出清晰的语言，只是呜呜的叫了几声，一口气吐出后再也收不回去，微张着嘴便死了。</p> 落在草丛中的刀满是缺口，与万锻刀的碰撞中已经遍布伤痕，兵器甲胄之利非常重要，锻造过几年兵器的林怀山明白这个道理。</p> 翻了翻头巾壮汉的尸体，林怀山只找到数量很少的金银，不过很正常，没有家室，没有牵挂的江湖老油条存不住钱，更何况现在还没到北荒堡，如果不是商队付了一些定金，恐怕壮汉身上一个铜子儿都不会有。</p> </p> 第68章 商队遇袭 不论是抢劫还是偷盗，踩点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熟悉环境和情况后才能制定相应的策略，并留下后路，当然，最先考虑的是目标有没有足够的价值。</p> 林怀山杀了壮汉，从他身上获得的财物很少，如果是单纯为了财物而杀人，这一次动手自然不值得。</p> 好在主动和被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林怀山对杀这样的人不会产生丝毫负罪感，反而有种发至内心的愉悦。</p> 多数人的内心都有或多或少，或强或弱的阴暗心思，只是程度不同，有些“恶”不能缺少，林怀山很明白这一点。</p> 长长舒了一口气，林怀山调整心态后转身向大路走去。</p> 等林怀山回到大路的时候，这里的厮杀争斗早已经结束，被毒粉伤了眼睛的几名暴徒全部被砍杀，尸体就扔到了路边的草丛中。</p> 林怀山瞥了一眼，发现那几具尸体布满了伤口，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看起来着实凄惨。</p> 不论是生活在中原还是边荒的人，内心深处都有野蛮残忍的心性，怯弱时如同兔子老鼠，若得了势，占据了上风，野蛮残忍也就冒出来了，不论是杀人还是放火，做起来都不会有多少迟疑。</p> 林怀山不太喜欢这种人，总是觉得人野蛮残忍虽然不是错，若无法控制它，那么人就不能称为人了。</p> 十多名暴徒逃跑了几个，尸体身上的财物已经被搜刮干净，看到林怀山回来了，有几人的神情明显不太对。</p> 按江湖规矩，这次获得的财物要集中分割，林怀山和田尺火出力最大，自然占大头。</p> 已经将财物装到自己口袋中的人不会愿意拿出来，甚至在搜刮尸体财物的时候，这些人还差动了刀子。</p> 和凶恶的陌生人不敢动手，面对熟悉的人时，他们却敢龇牙咧嘴。</p> 有一人还将林怀山坐骑的缰绳抓在手中，至于他是帮林怀山看住坐骑，还是期盼着林怀山死掉，然后自己占据这匹马，答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p> 田尺火是这场厮杀的大功臣，但他一个人站在边上，没有任何人与他说话。</p> 林怀山只是看着田尺火笑了笑，因为和他并不是多熟，加上林怀山也有些畏惧田尺火的手段，所以不打算与他有太多的接触。</p> 除了真爱和傻子，没人喜欢和一条毒蛇待在一起，虽然毒蛇未必会咬人，保持距离总是对的，至少林怀山是这样认为。</p> 这群人畏惧并远离田尺火，对林怀山虽然也畏惧，但还是上前打招呼，其中几人点头哈腰套近乎的模样让林怀山有些不喜。</p> 当然了，林怀山心中的情绪不可能表现出来，哪怕当了十来年的牛马奴隶，林怀山的交际能力也不至于弱到这等程度。</p> 没人提刚才获取了多少财物的话题，众人上马继续向前行，同时三三两两汇聚成小群体，相互之间的距离虽然隔得不是太远，但不再如同先前那样和谐了。</p> 林怀山走在最前面，其实林怀山不喜欢这个位置，因为最前面没有安全感，但林怀山不走，其他人也不会走。</p> 相对于其他人不愿跟在板着脸的林怀山身边，田尺火依旧如故，他闷不做声只是跟着，不熟也不陌生，似乎没什么变化。</p> 后面的一个小群体凑在一起说着话，他们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林怀山听力不错，隐隐约约还是听到了他们在议论什么。</p> 刚才杀人后得到了一些财物，这些从中原来的年轻人见钱眼开，心中对前路的畏惧全然消失，居然升起混江湖，去做无本买卖的想法，要挣大钱挣快钱，然后建大房子，买土地，娶漂亮女人。</p> 他们畅想的未来很美好，林怀山却知道，如果他们压不住升起的念头，真的进入江湖厮混，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走到了尽头，将残的残，死的死，往后别说挣钱了，不饿死就是万幸。</p> 没打算在他们面前说教一番，毕竟林怀山自己都决定在江湖上厮混，明天是死是活也不敢确定，怎么有脸让别人远离江湖？</p> 而且双方不是多熟，说那些话，别人绝对不高兴，他们到江湖上，说不定可以混出个名堂，谁又说得准呢？</p> 林怀山那样做了，平白当恶人，拿不到任何好处。</p> 赶路是一件枯燥的事情，林怀山边骑马边呼吸吐纳，以此来积蓄内气。</p> 之所以用这种方式打消无聊的旅途，完全是因为没有其他的选择。</p> 之所以不下地用双腿走路，顺便锻炼无踪步，是因为林怀山知道危险随时可能出现，让自己太劳累并不是一件好事。</p> 先前的壮汉之所以很快败亡，他过于疲劳，状态不好是很重要的原因。</p>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一行人再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众人寻了些干柴点燃篝火，围坐在一起吹牛聊天，彼此间的气氛相比之前又好了点。</p> 赤血军甲士和商队在白天没有遇到袭击，但骑着马的瀚海探子时不时出现在道路两旁的荒野中，这些人如同野狗般难以对付，不好追上更难杀掉，最后只能忍受他们，让他们在旁边跑来跑去。</p> 好在天空有鹰盯着周围的情况，前面有斥候探查，几乎不可能遭到大队人马的埋伏和突袭，相对的安全倒是可以保证。</p> 夜晚最危险，而在今夜，遭到攻击的目标变成了商队。</p> 赤血军甲士的驻地和商队驻地相隔几里，这是商队的选择，所以遭受攻击之后，甲士前来支援需要一定时间，这使商队损失了一些人手。</p> 赤血军的两个十人队便留在了商队营地，为了防备暗中敌人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分兵二十人已经达到了极限。</p> 在前一天夜里，有不少商队护卫叛逃，这让商队的武装力量降低了不少，巡逻守夜的人手显得有些不足。</p> 因为这些事情不可能全让高手做，大部分高手一天到晚都是养精蓄锐，以求在真正发生冲突的时候能以最好的状态投入战斗，所以招募人手，找点炮灰就成了必须考虑的一件事了。</p> 商队管事唯一的选择就是林怀山一行人，将林怀山等人弄到商队内部，虽说可能将外贼带到家里，但只要稍微注意点，打散后进行管理，外贼有时候也能成为很好的看门狗，马前卒。</p> 只要会用人，不管什么来历，什么成分，都可以榨出足够的收益。</p> 商队的混乱彻底平息之后，商队管事带着两个护卫离开驻地，来到林怀山一行人的篝火旁。</p> 领头的管事是一名须发有些灰白的老者，他在商队的地位最高，但穿着和寻常护卫没什么两样，之所以如此，是为了防备遇到危险时被敌人集中攻击。</p> 他名为胡元，修为只是后天境界，应该距离先天只差一步，不过以他的年龄几乎不可能跨过去了。</p> 先天武人虽然不少，但他们属于高手，这几天之所以连续死了许多先天，还跳出几名宗师，完全是因为明婵的原因。</p> 明婵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武人，她的层次够高，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几乎不是先天就是宗师，所以让这两个境界的武人显得很常见。</p> 看到商队的人来了，林怀山神色如常，田尺火依然闷着，其他人心中升起畏惧心，不敢说话，也不敢溜走，如同鹌鹑般缩着不动。</p> </p> 第69章 进入商队 十几个缺少江湖经验的后天武人没什么太大用处，在其他时候定然不会被胡元放在眼中，胡元虽然也只是后天武人，但他十二正经全开，年轻时不曾受过多少伤，所以实力并没有因为年纪而大幅度衰退，收拾林怀山这种程度的后天武人就和玩一样简单。</p> 他在商行工作几十年很少出错，深受主家信任，是这支商队的领头，几个先天境界的护卫队长也不敢有半分违逆。</p> 能亲自到这里见林怀山等人，胡元的诚意给的很足，他的言行中没有丝毫倨傲，除了林怀山和田尺火，其他人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畏惧。</p> “老朽胡元叨扰诸位了，今晚来此只是想请诸位朋友相助，这次商队受了些损失，人手不太够，我看诸位都是正直勇武之士，正是我聂家商行需要的人才。</p> 若诸位答应，这一趟可以得到和五等护卫相同的待遇，现在就可以发放三成酬金。到了北荒堡，余下的酬金立刻结清，如果诸位有意加入我聂家商行，回到红石城之后不用经历至少半年的考核，直接升为五等护卫。</p> 若诸位不愿加入商行，到了北荒堡，酬金结清，咱们便各走各路。我聂家商行名声如何诸位应当知晓一二，签订契约时又有赤血军的两位什长见证，绝不会让诸位吃亏。”</p> 这些话说的很满，也非常吸引人，林怀山等人的目的地是北荒堡，如今能进入商队，安全性会提高，还能顺便得到一些酬金。</p> 有机会加入聂家商行，得到稳定的工作，除了林怀山，其他人都有些心动。</p> 聂家商行在红石城名气很大，货物远销四方，富裕且有不错的名声。</p> 经过先前的那一场厮杀，这些中原逃难的人误认为自己很厉害，很行，这会儿热血还没降下去，被胡元这么一说，他们立刻点头表示同意。</p> 林怀山没有意见，反正是顺道，在商队说不定还可以学点东西，再不济也能看看商队内部是什么模样，增长点见识。</p> 所有人都选择了答应，胡元引着林怀山等人进入商队驻地，在赤血军什长的见证下签订契约文书，并支付了三成酬金。</p> 契约文书需要填写每个人的基本信息，胡元在一旁一份一份的看，他虽然不具备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记忆力比寻常人好上很多。</p> 只要多看几遍，大概的信息就记住了，熟悉商队的每一个人，这对管理商队有很大的帮助。</p> 看到林怀山的基本信息时，胡元有些惊讶，因为其他人都是来自中原，只有林怀山写了个红石城无踪武馆。</p> 红石城的武馆数量不少，无踪武馆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叶传更不是大人物。</p> 不过有些人虽然看起来普通，但没人愿意轻易招惹，叶传便是属于这种人。</p> 他军中袍泽多，长宁郡掌权的是军队，所以并不是普通的残废退役老卒。</p> 但胡元也就多看了林怀山一眼，稍稍关注一点。</p> 等契约文书签好，胡元让人安排林怀山等人需要做的事情，等事情安排好，胡元暗地里带了一个刚加入商队的中原人到一旁问话。</p> 这一问的收获很大，胡元知晓了叛逃护卫的下落，联想商队这几天的情况，胡元发现商队内部出了问题，对某些人生出了防备。</p> 十几名护卫集体跑路，若没人打掩护，绝对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能瞒着胡元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如果他们真的出了问题，商队定然会有大麻烦。</p> 结合已知的信息，胡元做了些猜测，他相信如果自己在第二天没能发现有人失踪，并进行排除，那些离开商队的护卫没有与林怀山一行人起冲突，他们绝对会偷偷溜回来，继续留在商队当护卫。</p> 至于没能回来的人，自然是死在外面了，商队给他们安上一个叛逃为匪的名头就行了，谁也没法追究。</p> 一群护卫偷偷溜出商队的事情必定和先天境界的护卫首领有关，和先天武人起冲突，又摸不清具体情况，胡元还不想丢掉小命，他怎么会擅自行动？</p> 得知了这些消息，胡元立刻与林怀山等人私下交谈，要求不得将杀死逃跑护卫的事情说出去。</p> 胡元谈到那些人有亲朋好友在商队，杀贼虽然没错，但若是说出去了，必定惹来祸事。</p> 这种话让大多数人心生恐惧，自然选择了闭嘴，这些人也暗中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加入聂家商行，毕竟做了的事情，有几件没被发现？</p> 面对林怀山的时候，胡元额外拉了几句家常，提到了无踪武馆，还给了林怀山只要加入商行，一年内升到四等护卫的承诺，并为这趟任务加了一成酬金。</p> 天降好处，林怀山如何不拿，立刻答应了胡元的所有要求，至于加入商行的事情，林怀山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自己会好好考虑。</p> 这种话其实等于拒绝，胡元并不想林怀山加入商行，因为他还真看不上年纪不小却依然是后天武人的林怀山。</p> 双方交谈的非常愉快，毕竟表面都是笑嘻嘻的，等胡元走了，林怀山挎着刀熟悉了一下工作，然后回到帐篷去睡觉。</p> 没错，第一天只需熟悉工作就行了，第二天才开工，一般是做些巡逻的事儿。</p> 整理马车货物、赶车、做饭、搭帐篷等等杂事儿有人做，护卫的工作单一，其中最危险的事情属于斥候，需要到商队前方进行探路。</p> 这次有赤血军甲士在前面，所以不需要派出斥候，危险少了很多。</p> 帐篷避风，睡觉时裹着皮袍子躺在草垫上，软软的还算舒服，不好的地方也有，比如帐篷中空气不流通，荒野赶路基本没法洗澡，身上的气味会很难闻，过了一段时间好日子的林怀山感觉不适应。</p>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林怀山发现自己堕落的速度实在太快，现在居然还在意气味是否好闻。</p> 一夜过去，林怀山在吵闹中醒来，走出帐篷后循着香味找到了吃饭的地方。</p> 几大桶熬了大半夜的骨头汤，一筐筐的大饼，一袋袋的干果，这就是商队的早饭，管饱不说味道还不错。</p> 一个人行走在这样的荒野上，在没有罐头的世界里，弄这样的汤实在太麻烦。</p> 昨晚睡觉的护卫吃了早饭便去接班，晚上熬夜巡逻的护卫在吃饱喝足后钻进马车睡觉，两方互不打扰，共同保证商队的安全。</p> 等赤血军开拔，商队过了一会儿也开始赶路，新加入的众人被安排在了商队前段，身旁跟了些商队老手，他们既是教导林怀山等人该做什么，同时监视并观察新人。</p> 当然了，若是有敌人来袭，林怀山这些人选择转身跑路，这些商队老手不会介意动刀子砍人，将威胁立刻消除。</p> 林怀山学的很认真，所以没能发现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一名头戴斗笠的人偶尔抬头看林怀山几眼，神情略带忐忑不安。</p> </p> 第70章 麻烦上门 一天很快过去，赤血军甲士和商队按照计划来到了下一个宿营地，整个白天没有遭到任何袭击，夜晚将至，不论是赤血军甲士还是商队都显得有些紧张。</p> 林怀山白天骑在马上，偶尔还能学点东西或者打个瞌睡，晚上坐在帐篷里就无聊了，这个世界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帐篷又有其他人，修炼灵蛇舞变得不太方便，这让林怀山只能枯坐着。</p> 修炼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这并不是虚假，一点点变强的感觉是种难以言说的喜悦，真实且让人感到心安。</p>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世界吃了太多苦，林怀山对自身实力的追求非常坚定，并沉迷其中。</p> 裹在皮袍子中堵住耳朵，懒得听帐篷里其他人的交谈嬉闹，林怀山嫌他们烦，只希望快些赶到北荒堡，结束这趟事不由己的旅途。</p>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怀山猛然感觉到有人接近自己，虽然睡在商队的帐篷中，身边还是相处了几天的“熟人”，林怀山依然是半睡半醒，根本不敢睡得太死。</p> 有人正在接近，脚步还比较轻，林怀山猛的滚到旁边，顺势蹲着，手已经按在长刀的刀柄上。</p> 动作不小，引起的响动立刻惊醒了不少人，林怀山在夜晚有不错的视力，看到帐篷门帘边半蹲着一个黑影。</p> 帐篷的门帘掀开了一角，有很微茫的光传入帐篷，但那人用布裹着脸，林怀山没法看清他的长相。</p> 他听到了响动，然后钻出了帐篷，一晃就消失不见了。</p> “他想杀我？”</p> 林怀山脑海中升起了这个疑问，如果这个人光明正大的走进帐篷，也许只是走错了路，但蒙着脸就不正常了。</p> 刚进入商队，自己应该没有什么仇人，可是陌生人遮着脸摸进帐篷，并靠近自己的铺位，这种举动绝对不正常，必然有其原因。</p> 听到响动，好几人口中嘟囔着拿出火折子，也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缩在一旁不言不语。</p> 门帘打开并有人飞快钻了出去，这一幕被几人亲眼看到，等到油灯点燃，所有人几乎都醒了，便围在一起讨论出了什么事情。</p> 也有几人裹着皮袍子抱着兵器，什么都不说，好像不在意这些。</p> 独身在外赶路最危险，住的客栈可能是黑店，吃的饭可能有毒药，遇到的人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盗匪，绝大多数人都清楚这一点，但没想到的是，住在商队帐篷中同样无法安生。</p> “你们说，我们杀了商队护卫的事情是不是传出去了，刚才那人会不会是杀我们报仇的？我看到他手上好像拿着一把刀。”</p> 一人小声的说了一句，但好久没人回答，气氛变得紧张起来。</p> “我们杀的不是护卫，是强盗，胡管事都不追究，还让我们不能说出去，这点你还不明白？刚才那人可能是强盗的同伙，所以也是强盗，这些天在商队小心一点，这里藏着强盗同伙，别落单，也别做错事被人抓住了把柄。”</p> 林怀山原本不想说，但实在不忍看到有两人脸色发白的恐惧模样，当初杀了暴徒得了一些钱财，几乎每个人都是兴高采烈，恨不得能多杀几个，麻烦临头的时候却是胆小如鼠，实在有些可笑。</p> 听了林怀山的话，这些人脸色才变好了些，他们立刻反应过来，在商队只要胡管事不对付自己，那么明面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p> 众人在红石城待过一段时间，很清楚以聂家商行的财富和势力，想要对付一些外乡人根本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有太多光明正大的栽赃手段可以使用，特别是在荒野，杀点人算不得什么大事。</p> 长宁郡律法的确严苛，但无法管束离开长宁郡的人，而且刚来长宁郡的外乡人死了，可不会苦主，也就不存在后患。</p> 心中轻松了一点，众人依旧睡不着，和熟悉的人围在一起，守着油灯小声嘀咕，再没有了加入商队的兴奋，只感觉前路灰暗，似乎又认为只有开荒种地最安稳。</p> 白天在马背上打了太多瞌睡，如今又被搅和，林怀山根本没办法睡着，闲来无事只能一遍遍的默背武功秘籍，用这样的方式打发时间。</p> 终于熬到开饭的时候，走出帐篷，林怀山的目光在人群中不断来的回看，想试一试能不能发现昨晚偷偷钻进帐篷的人。</p> 当然了，如果可以发现鬼鬼祟祟盯着自己的人也不错，林怀山相信昨晚那人绝对有同伙。</p> 可惜没有任何收获，一眼看去全是陌生人，似乎谁都在看自己，又似乎谁都懒得看自己。</p> 罢了，既然对方偷偷摸摸，那么说明对方也忌惮，只能玩这种手段，自己小心一点应当没什么大问题。</p> 偷偷摸摸到帐篷中杀人，这种愚蠢的事情都会做，对方的脑瓜子应该不怎么灵光。</p> 想到这里，林怀山不由笑出了声，周围其他人顿时盯着林怀山，表情略显怪异，似乎在看一个无端发笑的傻子。</p> 吃饱喝足，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反正林怀山不打算长久留在这里，大摇大摆的骑上了马，打算继续在商队中巡逻，随便打点瞌睡。</p> “老子白天睡觉，晚上不睡，看你有什么花样。”</p> 这种想法刚出现，一个中年人就走到林怀山旁边，他拦住了马，然后问道：“你可是新来的护卫，叫什么林怀山？”</p> 看了这人一眼，林怀山感觉情况有变，很没礼貌的回答道：“寻我有什么事？”</p> “商队人手不太够，所以调整了一些任务，你从今天开始在夜晚当值，吃了晚饭到最北边的帐篷前报道，有人安排你具体做什么。”</p> “果然如此，居然直接调我到晚上当值，这是巧合还是刻意？”</p> 林怀山暗自想着，皱了皱眉，问了一句：“我白天当值是胡管事安排的，换成晚上也是胡管事的安排？”</p> “呸！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有脸让胡管事来安排？老老实实到晚上去做事儿。</p> 不服可以去找胡管事，丑话说在前头，你这种刺头我可是见多了，签了契约文书，有的是手段收拾你！”</p> 可能被林怀山不怎么礼貌恭敬的话刺激了，也可能这人本身就是来寻麻烦的，这一通话说得林怀山哑口无言，不过这人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没资格要求什么。</p> 哼了一声，反正都弄成这样了，林怀山再懒得给他好脸色，骑着马转身回到商队后半段，寻了一辆马车钻了进去。</p> 既然晚上当值，白天自然要好好睡觉，趁着这段好好思量一下，自己在晚上可能遇到一些什么麻烦，该怎么应对。</p> 好在赤血军的二十名甲士一直跟着商队，有他们在，林怀山觉得多少有点说理的可能。</p> 再说了，如果真有人想对付自己，那些王八蛋多半没胆子把事情闹大，也没太大本事，否则昨天就不需要偷偷摸摸。</p> </p> 第71章 歧视 漫长的白天终于过去了，林怀山无比讨厌如今这种无趣的生活。</p> 没地方修炼，没法到处走，甚至连大声吼一嗓子都成了奢望。</p> 商队停下来准备宿营的时候，林怀山找到了田尺火，这少年有一手毒药的厉害手段，林怀山不知道晚上会面对什么情况，打算多藏一点能有用的东西</p> 田尺火不怎么喜欢与其他人交流，其他人也畏惧他，更也不会主动找他说话，对于林怀山的到来，田尺火有些意外，当知晓林怀山是来买一点好用的毒药时，田尺火略作迟疑就点头答应了。</p> 从袖中掏出两包药粉，很小心的放在林怀山面前的地上。</p> “林哥，这种药粉的毒性其实不大，落到眼睛嘴巴之后虽然会让人很难受，但只要忍着点，它并不会要人命。</p> 中招后不用太担心，将沾有药粉的部位放在凉水中清洗浸泡，很快就能将毒性散去绝大部分，之后休息两天就能消肿止痛。</p> 使用毒药时需要注意风向，也不能距离自己太近，这东西不认人，不管谁沾上它都会受些折磨。</p> 上次若非有林哥，我多半死在那群人手上了，这东西不值钱，就当是我的谢礼，还请林哥不要嫌弃。”</p> 并不是让人立刻死掉的毒药才是好毒药，这东西毒性不大却可以暂时废掉别人，绝对是后天武人中的大杀器。</p> 它在任何时候都能使用，不用担心误伤人，林怀山很喜欢这种好东西。</p> 田尺火说它是谢礼，林怀山也不会和他客气。</p> “行，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对了，你在商队注意安全，昨晚的事情也许只针对我一人，但在任何地方小心一些总不会有错。”</p> 田尺火点了点头，他年纪不大，平常呆着不喜欢说话，可能有几分单纯，但和蠢绝对不搭边。</p> 林怀山道别之后将药包藏在袖中的口袋里，这东西有点危险，好在用错了也不会死，而且它只是一种自保的手段，林怀山不会将全部的宝压在它身上。</p> 除了自己，林怀山不可能完全相信别人，说句有点小人的话，这两包药粉究竟是什么，除了田尺火自己知道，其他人在没使用之前根本无法知晓它的药性？</p> 说不定就是一包普通的灰尘，根本不是毒。</p> 吃了饭，林怀山慢悠悠的走到最北边的帐篷边上，这时候帐篷前的空地上已经站了几人，这些人互相熟识，正凑在一起说笑，林怀山这个陌生人来了，他们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加理会。</p> 随着交接时间临近，一名穿长袍挎长刀的中年来到帐篷前，看到这个中年人之后，聚在一起的众人立刻站成了两排。</p> 林怀山走到第三排站着，前面每排五人，两排就是十人，他们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衣物兵器的款式完全相同，如今挺胸抬头，神情严肃，气势非常足。</p> 有点士兵的架势，林怀山独自一人一排，身材格外的高大壮硕，衣服兵器与其他人完全不同，显得非常不和谐。</p> 中年人围着三排十一人转了一圈，按着腰间长刀说道：“还是按老规矩，晚上不准偷懒，若是谁被我逮着了，是什么结果你们应该很清楚。</p> 东家拿钱养着我们，是要我们做事，不是让我们偷懒，而偷懒也是对你自己的小命不负责。这次碰到了赤血军并不是好事，一个不慎，别说保住这次的货，能活下去就不错了。</p> 白斑儿，你嚷嚷着要补一个人，所以新来的就由你带着，给他把规矩讲清楚，如果他偷懒被我抓住了，老子只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p> 说完这些，中年人转身进了帐篷，其他人立刻动了起来，各自向交接点赶去，一个脸上有一块白色斑痕的年轻人走到林怀山面前，不冷不淡的说道：“跟我来吧，队长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如果偷懒，他就寻会我的麻烦，我肯定只能寻你麻烦，你听清楚了？”</p>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回答，白斑儿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看着林怀山。</p> 他似乎想让自己显得凶一点，最好可以吓住林怀山，于是绷着脸，瞪着眼，刻意扮出一脸愤怒的神情。</p> “你没听吗？刚来就不老实，给我学着点！”</p> 林怀山咧嘴一笑，微微低着头，然后答道：“好哇，那我就学着点！”</p> 说罢脸一绷，眼一瞪，神情也变得愤怒起来，凶神恶煞的模样极其骇人。</p> 林怀山还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体好似一座山一样撞了过来，吓得白斑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p> 看到白斑儿这种模样，林怀山神情一变，脸上恢复先前的温和笑容，好像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并不是自己。</p> 白斑儿不敢发怒，心里却不甘，他双眼刚刚一鼓，下意识的打算再说两句狠话时，林怀山同样眼一鼓，面容变得格外凶残暴虐，惊的白斑儿猛地低下头，慢慢转过身老老实实向前走去。</p> 不发一言，动作非常僵硬，原本就不高大的身体有些躬着，他这就显得更矮小，更可怜了。</p> “就这？”</p> 林怀山嘀咕了一句，在白斑儿背后握着刀柄，昂头挺胸大步向前走，两人的对比变得越发分明。</p> 到了交接点，早就不耐烦的年轻护卫几步赶了上来，他一拍白斑儿的肩膀，却是吓得白斑儿猛地一抖，惊惶的抬起头。</p> “哟，这是怎么了，又输钱啦？又被逼债啦？</p>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和那几个王八羔子耍，你绝对赢不了他们。</p> 摆这种脸色做什么，你如今有人一起巡逻站岗，有说话的人了，我都想和你换一班。”</p> 这名护卫的话有点多，大概是一个人憋久了的缘故，他抬起头看了林怀山一眼，然后啧啧两声，赞叹道：“好高的个儿，胳膊都有我大腿粗了！</p> 咱们这儿的姑娘就喜欢结实沉稳的汉子，唉，如果我能有兄弟你这一副身板就好了。以往没见过你，兄弟是新来的吧，是外乡人吗？我叫易长荣，红石城的人。”</p> “我也是红石城的人，到北荒堡有点事，顺道在商队帮几天忙，没打算在商队待多久。”别人热情，林怀山自然不好冷淡，听了林怀山的话，年轻护卫顿时两眼放光。</p> “好说好说，我就不喜欢那些外乡人，他们总是不喜欢守规矩，经常做一些违法犯忌的事。”</p> 这句话刚说完，这个年轻护卫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对白斑儿说道：“白哥，我可没说你，你现在不是外乡人，咱们可是认识好几年的老乡了。”</p> 挥了挥手，年轻护卫嘿嘿笑着跑开了，还边打招呼。</p> “兄弟，等有空了再去寻你，我要去抢饭吃了，如果再慢点，那群饭桶就把好吃的抢完了。”</p> 一脸尴尬的易长荣跑的飞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白斑儿的情绪更低落了些，似乎易长荣所说的外乡人三个字让他很难受。</p> 在任何地方，歧视都会存在，从中原来到长宁郡的人纵然再努力的融入这片土地，但因为双方成长的环境不同，有些隔阂很难消失。</p> 特别是新生一代的部分长宁郡年轻人，他们看不惯一部分不守规矩的外乡人，然后将讨厌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外乡人群体，真正歧视外乡人的长宁郡原住民只是总人口中很小的一部分，但他们的声音大，色彩太明显，所以让人看起来感觉所有长宁郡原住民都讨厌外乡人。</p> </p> 第72章 尾巴露出来了 商队护卫的工作不算复杂，但危险程度比较高，轮到夜班的时候会格外辛苦危险。</p> 很多盗匪都会选择夜晚发动突袭，常用的手段是先摸到驻地边，无声无息解决掉守卫，然后发动全面攻击。</p> 最先死的定然是巡逻站岗的护卫，为了防备偷袭，驻地周围安装了各种各样的机关陷阱，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几乎不存在避过或者轻易拆开的可能。</p> 之所以只是几乎，因为少数先天境界的武道高手拥有各种轻功，只需要脚下有很少的支撑，他们就可以掠过十数米的距离，这种方式完全可以避过大多数机关陷阱，对商队护卫造成巨大威胁。</p> 瀚海很大，先天境界的盗匪不算少，但这个境界的盗匪不是小型盗匪团队的头领就是大型团队的高层，他们很少愿意打头阵。</p> 因为冲前面很最易死，盗匪中找不到几个不自私的货色，他们怎么可能甘愿付出？</p> 但例外总是有的，只要出现了例外，必定有护卫会死，有商队会遭劫。</p> 白斑儿低着头不敢看林怀山，但还是将遇到各种情况后该怎样应对的方法说了一遍。</p> 两人负责巡逻守卫的范围有二十多米，难度很大，林怀山不认为这是两个人可以做到的事情。</p> 两人来到一根木柱边上，白斑儿从木柱上取下一个漆成黑色的锣，然后递给林怀山。</p> “它必须提在手上，遇到事情就敲，就算咱们死了，倒地或松手的时候，锣掉地上也会发出声音，依然可以起到报警的作用。”</p> 听到这话，林怀山不由咧咧嘴，想得真是周到，护卫活着时属于巡逻工具，哪怕死了，也是报警的好物件。</p> 锣表面的漆不但改变了锣的颜色，还将反光的特性消除了，使它很有隐蔽性，当然了，究竟好不好用林怀山没法确定。</p> 高高的木柱上燃烧着火盆，光亮却只能传出不到十米的范围，更远处黑乎乎的一片，隐隐可以看到灌木的轮廓。</p> 林怀山将锣提在手上，白斑儿走到一旁的笼子中拉出一条灰黑毛皮的狗，它没有见过林怀山，所以这条狗龇牙咧嘴的准备叫，白斑儿连忙伸出手捏住了它的嘴。</p> 安抚了一番，狗才不再敌视林怀山，但林怀山稍稍靠近一点，它还是会继续龇牙咧嘴，这让林怀山打消了撸狗的举动。</p> “呸，蠢狗，爷往后养只猫，谁稀罕你这脏兮兮的癞皮狗！”</p> 骂了一声，林怀山提着锣走到离白斑儿五六米外的地方，然后小范围左右走动，双眼盯着四周，没有一点松懈。</p> 没办法，林怀山怕死，而且既然做了这个工作，偷懒就不对了。</p> 如果商队真出了什么事情，林怀山不可能独善其身。</p> 上半夜很快过去，到了下半夜，气温开始下降，风也变得格外冷冽起来，好在林怀山等人都穿着皮袍，身强体壮，完全不惧这种程度的寒冷。</p> 人总有点部位露在外面被风吹着，所以没办法打瞌睡，癞皮狗倒是蜷缩在地上，舒舒服服的闭着眼睡觉。</p> 狗脖子上的绳子很长，狗趴在林怀山和白斑儿之间的地上，白斑儿手中牵着绳子左右走动时并不会扯到狗。</p> 连续走了几个小时，林怀山也无法做到精神绝对集中，思绪不由自主的发散，想起红石城，无踪武馆，以及娇俏美丽的叶柳衣。</p> “唉，好想有个家，我是不是已经老了？”</p> 暗自问了自己一句，可惜林怀山寻不到答案，只能继续在冰冷黑暗的夜晚来回走动，努力的巡逻。</p> 又过了两小时，天地更显寥廓，凌冽的风中有夜行鸟拍翅和虫鸣的断续声音，更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恐怖狼嚎，它们给夜晚更添了几分阴森。</p> 好在天上的星在这一刻越发显得明亮清冷，多了几分安静可爱。</p> 林怀山转身的时候看到白斑儿迎面向自己走来，低下头的林怀山咧嘴笑了笑，表情有些狰狞。</p> 不过白斑儿没有看到这一幕，因为他根本不敢盯着林怀山的脸。</p> 白斑儿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虽然很平静，但林怀山却能看到他半缩在袖中的手掌有细微颤抖，眼神也有些躲闪。</p> 林怀山可以确定白斑儿心中绝对有鬼。</p> “终于来了，我就看看你准备搞什么把戏，想对付我的人太蠢了吧，居然派这种货色，难道他是用白斑儿蒙蔽我，让我升起轻敌的念头？”</p> 不知道是真的聪明，还是自己和自己较劲，林怀山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在疯狂的动脑筋。</p> 白斑儿走到林怀山面前，他伸手将腰间的水囊取了下来，然后很恭敬的捧着。</p> “大哥，先前多有得罪，小的自不量力想给大哥脸色看，是小的不对，小的想了半宿才有胆子来赔礼道歉，请大哥一定要原谅小的。</p> 这里面有点酒，天气寒冷，风也大，大哥要不来一口？”</p> 言语似乎诚恳，脸上还有几分惶恐不安，似乎很期待得到林怀山的原谅，可惜林怀山防着这小子，怎么可能碰他的东西。</p> 根本不伸手去接，反而向后退了一步，慢悠悠的说道：“巡逻站岗不能喝酒，这是商队的规矩，第一天就想让我犯禁，你小子是为我好还是想害我？”</p> 语气严厉的一问，林怀山同时盯着白斑儿，这举动吓得白斑儿一抖，他颤声回答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敢害大哥。商队虽然有规矩，但喝一口酒取暖提神不碍事，这绝对不会犯禁，不会受罚。”</p> “真的？”林怀山的表情有点意动，白斑儿眼底立刻升起一点喜色。</p> 瞄到对方细微的情绪变化，林怀山心中嘿嘿冷笑，若非地方不对，现在早就伸手掐住他的脖子，让这小王八蛋知道找自己麻烦的代价。</p> “真的，小的怎么敢骗人，不管哪个护卫在晚上都会喝几口，我说的都是实话。”</p> “好吧，看来是我错怪你了。”</p> 林怀山的这句话让白斑儿更高兴了，他仿佛看到林怀山接过酒，然后大口闷的一幕。</p> 可惜没等到，林怀山的手刚伸出去就收了回来，然后从腰上的小布袋中掏出一块肉干，随手丢到嘴里嚼了起来，同时用不太清楚的话说道：“别看我长得人高马大，但闻到酒味儿就头晕，舔一口就会醉倒。还是肉干好，麻辣咸香，饱肚还有嚼劲儿，你要不要来一块？。”</p> 白斑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隔了好几息，他木然的点了点头，答道：“要。”</p> “呵呵，你想得美，这是咱小师妹亲自给我买的，闻都不给你闻一下。”</p> 看似憨厚的林怀山说出一句不要脸的可恶话语，白斑儿顿感心累心凉，似乎整个世界都不好了，不过他发现有一点值得庆幸的事情，那就是肉干是买的，不是亲手做的。</p> 看到林怀山晃悠悠巡逻的背影，白斑儿眼中冒出了火气，龇牙咧嘴的模样很像趴在地上的那条狗，似乎要张口叫狂吠几声。</p> </p> 第73章 逼迫 用暴力手段毁灭眼前的麻烦，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但它并不是太好的方式。</p> 商队有自己的规矩，即便是管着整个商队的胡元也受规矩的限制，不可能为所欲为。</p> 林怀山属于商队的临时工，更需要按商队的规矩办事情，如果坏了规矩，林怀山承受不起那些后果。</p> 同样，想对付林怀山的人也受规矩的限制，纵然搞过刺杀的愚蠢举动，这种事情看起来很吓人，实际上也证明藏在暗处的那个人不敢在明面上乱来。</p> 对方已经露了很多马脚，林怀山反而怎么怕了，只要自己小心一点，也许无法将对方揪出来，保住自己的性命应该不算难。</p> 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有足够大的把握，林怀山不会将对方的身份戳破，因为自己实力太弱，如果让对方狗急跳墙，最先倒霉的绝对是自己。</p> 这个世界有很多厉害人物，他们不但掌握权势和武力，还有聪明的脑袋，林怀山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和他们过过招，在那些人眼中，九成九的人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他们任意摆弄的物件。</p> 这次遇到的人可能没那样大的能量，但苟一点，稳一点总没错，恨不得把天都捅一个窟窿的人，如果他不是“天”的儿子，下场绝对非常凄惨。</p> 白斑儿一计不成却没有选择停手，或者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能继续向前狂奔，最终的结局不是将林怀山撞死，就是自己落下悬崖摔死。</p> 或者还有一个可能，林怀山和他一起死。</p> 又过了一会儿，正在巡逻的林怀山听到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好像是树木在摇动，急忙停步转身，警惕的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p> 远处黑乎乎的一片，即便林怀山在夜晚有不错的视力，但距离太远，也只能看到灌木的些许轮廓。</p> 出现了状况，林怀山和白斑儿聚在了一起，白斑儿高举着一个火把，伸出着脖子似乎在努力的向前看。</p> “大哥，要不你去瞧瞧？”</p> 白斑儿说话的时候还将手中的火把递给了林怀山，他低着头，在这时依然不敢正眼看林怀山。</p> 接过火把，林怀山呸了一声，骂骂咧咧的说道：“滚蛋，我是新来的，走远了肯定找不到回来的路。这种事情应该你先做，我需要学习，等我学会了再去。”</p> 这些话说的理直气壮，连白斑儿都认为有道理，他张嘴想说点反驳的话，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p> “派这种废物来寻我的麻烦，也太看不起我了，不如放狗咬我，说不定还有成功的可能。”</p> 林怀山原本有点害怕，以为藏着的是传说中的黑手，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冻僵了的鸡爪子，他的一番操作简直不堪入目。</p> 最初之所以过分紧张，是因为林怀山把别人想的太厉害了。</p> 如果白斑儿不傻，他就不可能受别人的摆布，他若有能耐，也不至于混成现在的模样，幕后的那人同样如此，他如果真的厉害，有本事，何须搞这么多弯弯绕绕？</p>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很快远处又发出了响动，林怀山举起火把不言不语，白斑儿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哀求：“大哥，有响动就必须去查看，这是商队的规矩，如果出了事，又不曾去查看，我们会受加倍的惩罚。”</p> “能出什么事，它绝对是兔子弄出来的响动。</p> 我去了才会出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前边黑乎乎的地方不知道藏了多少机关陷阱，你居然让我去查看，是不是想害我？”</p> 林怀山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厉声说道：“好哇，我算是明白了，你小子就是想害我！</p> 你就是因为先前的事情恨上我了，现在想让我去看情况。如果是兔子捣的鬼，我依然可能被机关陷阱弄死，如果真的是瀚海强盗弄出来的响动，我还有命回来？</p> 说，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这样！”</p> 伸出手一把揪住白斑儿的衣领，两人修为差不多，林怀山身体素质和修炼的武功都占很大优势，单手就将小个子的白斑儿提了起来。</p> “你这狗东西先前还诓骗老子喝酒，说什么喝酒不算违规，是为了提精神，你自己喝一口试试！</p> 你敢往嘴里灌几口酒，老子就信你没有说慌。老子是红石城的本地人，在北荒堡有的是关系，有一万种办法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敢招惹我，你给我想清楚了！”</p> 身为外乡人，个子又小，没本事还喜欢赌博，白斑儿的名声自然不好，他属于商队护卫中最边缘的人，他最害怕的就是本地人。</p> 这时候受到林怀山的恐吓，白斑儿支支吾吾的辩解道：“没有，小的绝对没有说谎话。喝几口酒真的没问题，有响动的确要去查看，往前边走的时候，举着火把可以看清机关陷阱，绝对不会受伤。”</p> “真的？”林怀山似乎相信了他的话，疑惑的问了一句，然后松开了手。</p> 白斑儿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林怀山随即弯下腰嘿嘿笑着，大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狰狞可怕。</p> “你喝一口酒，证明喝酒没问题，这不难吧？只要你做了，我就去看看前边是什么情况，这也不难吧？</p> 如果你不喝，我怎么知道你没有说谎，怎么确定你说的不是假话？</p> 来，小子，把酒拿起来，一口，就一口，让我看看是真还是假。”</p> “我喝了，不久前就喝过。”</p> 白斑儿再次狡辩，他根本不敢喝酒，听了他的话，林怀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猛地往地上一按。</p> “还特么还瞎说，喝酒能没味酒味，你当我蠢还是你自己蠢？喝，给我喝，不然老子就把你这龟孙子丢到外边去，你不信就试试！”</p> 发现面前这小子的胆子非常小，林怀山自然装成极其凶狠的模样。</p> 经过连番恐吓，白斑儿终于屈服了，他只能自欺欺人，相信自己喝一口酒，林怀山就会去看看外边是什么情况。</p> 白斑儿颤颤巍巍的拿起皮囊之后，林怀山终于松了手，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扯掉塞子，非常斯文的抿了一小口酒。</p> “就这？你的嘴皮子都没打湿，给老子大些喝一口。快点！别磨磨蹭蹭，再看，信不信老子揍你！”</p> 林怀山不答应，又开始恐吓，白斑儿没法子，只能使劲灌了一大口酒。</p> 看到这一幕，林怀山终于满意的笑了，脸上的凶相全部消失，将锣挂在脖子上，弯腰从地上捞起几颗拳头大的石头，站直身体后又向前走了两步。</p> 拿起石头往发出响动的地方扔，等扔完了，林怀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得意洋洋的说道：“闹脾气的兔子被我砸死了，没响声也没事了。”</p> 说完转身就走，白斑儿站在原地气的发抖，他最后无力的坐在地上，大着胆子说道：“你不讲信用，说好了我喝一口酒，你就去看看外边是什么情况！”</p> “我怎么不讲信用了？刚才说的是你喝一口酒，我就去看情况，但你喝了两口酒。是你先不讲规矩，既然是这样，我凭什么还要去看情况？”</p> 听到这种不要脸的话，白斑儿几乎绝望了。</p> 哀求服软没用，狠话又不敢说，他最终嘴巴一瘪，大颗大颗的眼泪就从眼眶中滚了出来。</p> 常年赌博还大输特输的人，能指望他有多大本事？</p> 坐在地上的白斑儿哭了一会儿，见林怀山根本不理不睬，他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p> 因为头脑发晕，全身发热，白斑儿的感觉很不好，自己输光了钱，还被人威胁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白斑儿即便不聪明，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绝对有问题。</p> 想到自己凄惨的一生，心中越发悲凉，走了几步后身体开始发软，双脚也有些站不住了，似乎酒有问题。</p> </p> 第74章 是酒是毒醉仙酿 白斑儿步履蹒跚的走了几步，神情开始恍惚，但依然把狗绳捏的非常紧。</p> 他这样一直走，趴在地上的狗脖子被绳子越勒越紧，狗顿时不乐意了，它抬起头望向白斑儿。</p> 白斑儿不知道这些，他继续抬脚做着向前走的动作，但狗绳扯着，他实际上在原地踏步。</p> 狗被勒痛了，它猛地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并汪汪大叫。</p> 随着狗向前走动，已经绷直的狗绳立刻软了下去，这时的白斑儿已经头脑发晕身体发软，没倒地全是狗绳绷直时拉着他。</p> 如今绳子一软，他顿时扑倒在地上，头努力向上抬起，身体也在用力，可是怎么都爬不起来，最后脑袋向下一垂，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p>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林怀山的注意，转过身正好看到白斑儿倒在地上的一幕。</p> “卧槽！这么就有效果了，果然心狠手辣，居然用毒酒来害我，还好我没上当。”</p> 心中这样想，林怀山小心的靠近了一些，不过白斑儿是趴在地上，林怀山看不清楚具体情况，也没有伸手去扒拉一下的想法。</p> 面对这样的情况，林怀山决定用力敲锣。</p> 杜昂！杜昂！杜昂！</p> 巨大的声音响彻黑夜，听到了锣响，不管是巡逻还是睡觉的护卫和管事都醒了，连带着马夫、厨子等人都爬了起来，抄起了兵器。</p> 二十名赤血军甲士最先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并五人一队站好了阵势。</p> 负责夜晚防卫的护卫队长最先来到出事的地点，他一到现场就看到趴在地上的白斑儿，心中一沉，但搞不清楚具体状况，自然不敢太接近。</p> 警惕的盯着林怀山，然后打量着周围的情况，护卫头领随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怎么了？”</p> 伸手指着地上白斑儿，林怀山抹了抹并不存在的冷汗，心有余悸的答道：“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听到响动转过身的时候，他就趴地上了，我没碰过他，这事儿和我没关系。”</p> 掌控就是狡辩，林怀山紧张的样子让护卫头领有些迟疑，他无法立刻确定林怀山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p> 转念一想，他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一个暂时加入商队的后天境武人，就算搞事情也不会现在就动手，更不可能动手杀人。</p> 真的被白斑儿发现了身份，动手杀人之后也会选择逃跑，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p> 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林怀山都是乱七八糟的回答，护卫头领气的很想打人，但终究还是忍了。</p> 没有发现敌人，列阵的赤血军甲士撤开阵势，很快也来到了事发现场，他们全身裹在金属甲胄中，走动时好似猛兽巡林，给人极大的冲击力。</p> 赤血军甲士在旁边站着，所有人都闭上了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p> 胡元很快赶来了，这时整个商队驻地已经闹成一团，火把的光亮让周遭都明亮如同白昼。</p> “想偷偷找我麻烦，这次事情搞大了，我看你准备接招，怎么继续隐藏，即便这次没办法将你挖出来，我也不信你还敢对我动手。”</p> 想要暗中除掉某人，一次两次没有成功，隐藏身份还有可能，若是不知道收手，继续搞一些小动作，暴露将是必然。</p> 前有护卫逃跑，现在又有护卫突然倒地，压力最大的人自然是胡元。</p> 了解了些许情况，胡元看了林怀山一眼，并没多问什么，围着白斑儿看了一圈，胡元感觉趴在地上的白斑儿很像是喝醉了，只是没有闻到酒味，所以不应该是喝醉的原因。</p> “检查一下，看看他究竟是中毒还是如何了。”</p> 说完之后，胡元走开了一些，留出足够的空地，护卫队长立即走上前将白斑儿翻了过来。</p> 只见白斑儿双眼紧闭，皮肤通红，嘴巴还吧唧着，被打扰后嗯了几声，却是睡得很香甜。</p> 护卫队长仔细检查了一番，基本确定了原因，最后扯开白斑儿腰上的皮囊，闻了闻气味，用手指沾着尝了尝味道。</p> “呸！什么狗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p> 护卫队长起身后狠狠瞪了林怀山一眼，然后走到胡元面前，恭敬的说道：“胡管事，这小子应该是喝醉了，并不是中毒，用冷水浸一浸就能醒来，等属下审问清楚后再向管事禀报。”</p> 原因说的很清楚，似乎可以让这件事情就此揭过，胡元看了护卫队长一眼，很直接的问道：“若是喝酒喝醉了，老朽即便再没用，这样近的距离必定可以闻到酒味，可是老朽并没有闻到，不知这是为何？”</p> “还请管事恕罪，属下刚才并未说清楚，皮囊中的酒应该掺了一点醉仙酿，所以酒味被压住了，他喝的应该不多，但还是醉了。”</p> 听了这些话，胡元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言语中全是质问：“醉仙酿，不知道你喝过几次？”</p> “有幸喝过一次。”声音有些低，护卫队长知道自己的把戏被拆穿了，只能老实回答。</p> “醉仙酿本身没有酒味，没有酒香，它的味道和水没有什么区别。</p> 但和不同的酒兑在一起就能得到各种全新滋味的美酒，天下爱酒的人都爱它的味道，同时也恨它的数量稀少。</p> 醉仙酿不是酒，它是毒，不兑入其他酒中，喝的再多也不会出问题，如果兑入酒中，即便是先天，是宗师都能被醉死毒死！</p> 他的皮囊中居然有醉仙酿，你认为正常？”</p> 胡元抢过皮囊，倒了一点酒在嘴中，咂了咂嘴，然后说道：“我曾经见过少爷调制醉仙酿的场面，当时品尝过好几杯不同浓度的酒，大概能确定，这里面最多有一两滴醉仙酿。</p> 胡有刀，你快去查一下，看看他的酒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接触过什么人。”</p> 站在胡元身边的中年汉子应了一声，然后招呼人手进行盘查，同时提走了白斑儿。</p> 林怀山在周围听着，已经知晓白斑儿原本打算怎么害自己了。</p> 皮囊中的确是酒，加入醉仙酿后的酒味应当很小，可是它酒劲非常大，若是林怀山喝了一两口，绝对会和白斑儿一样醉倒在地。</p> 在巡逻时喝醉了，这是非常大的错误，白斑儿即便不用其他的后手，林怀山最好的下场也是被赶出商队。</p> “莫非这是飞来横祸，但不应该啊。按照胡元所说，弄到醉仙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用它对付我，如果不是有仇怨，有这种必要吗？”</p> 其他人缄默不言，胡元小声和赤血军的两名什长说着话，似乎很快取得了共识。</p> 胡元送走赤血军甲士，然后叫上林怀山，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最中央的帐篷。</p> </p> 第75章 镇北将军 白斑儿的事情没有一点能和林怀山扯上关系，毕竟酒是白斑儿自己带的，他身上也没有被殴打威逼的痕迹，除了胡元以外，其他人都不认为林怀山有什么问题。</p> 胡元只是单纯的怀疑，他拿不出任何证据，所以不得不承认，林怀山似乎是局外人。</p> 但这些天各种情况实在太多，晚上偷偷逃走了十几个护卫，作为商队管事的胡元居然过了好些时候才察觉，这件事情证明自己对商队的掌控严重不足。</p> 很危险，也必须要做点什么，醉仙酿的出现让胡元有种直觉，这件事情绝对值得深挖。</p> 林怀山成了一个可能的缺口，以此撬开可能暗藏的一切，胡元原本不想在半路上大动干戈，但现在看来不能放任不管，否则麻烦只会更大。</p> 帐篷中只有林怀山和胡元，帐篷周围有胡元的亲信守着，完全不用担心谈话被别人听到。</p> 两人相对而坐，胡元率先问了些没有意义的问题，比如年龄姓名什么的，进入商队签订契约时就写过，林怀山还是老老实实的又说了一遍。</p> 以前的时候，胡元没有细问无踪武馆的情况，现在问了一下，林怀山说了个大概，并表示自己是馆主叶传的弟子。</p> 这个结果有些奇怪，毕竟林怀山年纪很大，武馆馆主收徒弟不太可能收这种弟子，胡元心中的怀疑顿时增加了很多，他认为林怀山在说谎，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一听就感觉不正常，对方为什么还会这样回答？</p> 各种不正常汇聚在一起，胡元仔细理了理，似乎又感觉林怀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p> 没办法短时间理清楚这些，胡元只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随后又问道：“你的情况有些奇怪，你别怪老朽多嘴，先前你说前往北荒堡有事，不知可否将具体的事情说明一下？”</p> “叶叔让我拿着信到北荒堡大石街的张府，寻张家家主张虎学点武艺。”</p> 先前说是叶传的徒弟，这时候又称叶传为叶叔，还提到大石街张家，胡元有些恼火，他感觉林怀山就是个骗子。</p> 大石街在北荒堡非常有名，街上住户非常少，而且都是大人物，大世界的确有个张家，但家主的名字并不叫张虎。</p> “你可知道北荒堡的大石街在什么地方？张家是谁的张家？张虎是什么人？”</p> 听了胡元的问话，林怀山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难道有什么问题？</p> “不知道，但到了北荒堡，还怕找不到一个大石街？至于张虎，叶叔说是他的生死兄弟，我没问具体是什么身份。”</p> 听到林怀山这些乱七八糟，错漏百出的回答，胡元已经肯定林怀山不对劲，有问题。</p> “你说你是红石城无踪武馆的人，是叶传的徒弟，既然前往大石街学武，张虎是大世界张家的家族，是你师父的生死兄弟，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家的情况！</p> 小子，今儿你如果说不清楚，老朽立刻绑了你，赤血军的人会让你知道张嘴胡说是什么下场！”</p> “这事情怎么和赤血军有关了，怎么，说不清楚张家的情况还要送官，我第一次听到这样好笑的事情。”</p> 林怀山惹不起胡元，但也不能任凭对方瞎说。</p> “哼，姓张的人很多，叫张虎的人也不少，但北荒堡大石街的张家却只有一家，但没有叫张虎的家主。</p> 稍稍了解北荒堡的人，都知道大石街张家是谁家，家主是什么身份。小子，吹牛也要有点限度，别听了半个名字和地址就敢胡乱编排。</p> 既然你喜欢编，现在立马编一个理由出来，让我相信你有足够的理由不知道张家的情况，知道张虎是谁！”</p> 林怀山有点发愣，难道大石街张家和张虎很有名，可是长宁郡并没有一个叫张虎的名人？</p> 北荒堡，张虎，半个名字，这些字联系在一起，加上胡元的反应，林怀山突然想起了一个人。</p> 长宁郡有镇北、镇南、征西三位将军，镇北将军在北荒堡，而他的名字叫做张飞虎。</p> 想到这里，林怀山又想起叶传说过，他有个得了将位的兄弟，但林怀山并没有当真，自然不会去追问具体的情况。</p> 只要和赤血军元帅楼万沉一起上过战场，以后就可以吹牛，说自己和楼万沉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如果和某位将军一起上过战场，说自己和他是生死兄弟也不为过。</p> 加上张虎和张飞虎这两个名字都比较常见，林怀山根本没有多想，现在看来，说不定张虎就是镇北将军张飞虎，自己到北荒堡找的人就是他。</p>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和那群外乡人混在一起，莫非你也是个外乡人，认为外乡人这三个字丢人，然后编了个身份吧？”</p> 斜着眼看着林怀山，脸上带着些鄙夷，胡元已经断定林怀山的身份有问题，同时也确定林怀山绝对不是什么瀚海匪贼，因为没有那个瀚海匪贼会这样莫名其妙。</p> 他哪里想到林怀山听到这些话立刻就炸了，声音提高了几倍，张开就吼。</p> “老子是外乡人怎么了，才到红石城几个月又怎么了，不知道张虎是什么人还有罪了？快把我送官，最好送到大石街去！</p> 不如你说说，张虎是什么大人物，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p> 林怀山不认为叶传会坑自己，毕竟他拿出的武功秘籍是真的，赤阳神血丹也是真的，所以不管什么张虎还是张飞虎，自己前往的目的地绝对没错就行了。</p> 至于外乡人，老子还是异界人呢！</p> 林怀山有点受不了胡元高高在上的模样，长宁郡的人才过几年好日子，有些王八蛋就开始看不起别人了，给别人贴上外乡人的标签，将别人看低一等。</p> 若是其他人听到林怀山的这一通话，恐怕忍不住要动手揍人，但胡元能忍，也足够理智，在没有弄清楚具体情况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掀桌子。</p> 先前的反应已经有些不理智了，胡元忍着怒气，说道：“北荒堡只有一个张家，张家家主只有一个，不是张虎，而是镇北将军张飞虎，这个答案可好？</p> 不论你是谁，说的是真还是假，若你确定前往大石街张家，老朽会让你如愿。</p> 若是老朽错了，到时自然会赔礼道歉，但在此之前，我不会给你什么优待。”</p> 原本以为会看到林怀山害怕的模样，哪里知道林怀山居然笑了，还是开心的笑，因为林怀山基本确定，张虎就是镇北将军张飞虎。</p> “现在有胡管事相送，到了北荒堡都不用打听地址了，实在是省了不少力气，多谢，多谢。”</p> 看到林怀山这样的表现，胡元笑容满面，似乎相信了林怀山的话。</p> 真假也就几天的事情，胡元可以等，现在说狠话或者贸然做点什么完全没有必要，如果之后发现自己被骗了，胡元会让林怀山付出足够的代价。</p> 北荒堡虽然是长宁郡的一部分，但它最特殊，最混乱，弄死几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p> </p> 第76章 发现 身边跟着两个胡元的手下，这两人除了护卫职责之外，也在监视林怀山，双方心知肚明，相处的还算可以。</p> 他们都是后天境界，不过已经处于后天巅峰，实力不算太差。</p> 一般来说，江湖中的先天武人被称为一流高手，而先天又分为两种，一是普通先天，二是参悟真图的先天，也称为真先天。</p> 这两者的实力相差极大，普通先天可以看成是一块原石，能参悟真图，立刻就成为美玉，如果做不到，普通先天只是比后天巅峰武人强一些的高级炮灰。</p> 后天巅峰在江湖上属于二流，林怀山这种收束内气归于气海的境界勉强算三流，更弱的就是不入流了。</p> 虽然有这样的说法，实际上这三类基本都属于消耗品，只是谁更高等一点，值钱一点。</p> 宗师处于另一个层次，寻常武人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们相提并论。</p> 大宗师是神仙般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有点不入俗世，不沾红尘的意思了。</p> 对于九成九的江湖人来说，大宗师与自己不可能有任何交集，所以完全可以他们不存在。</p> 任何地方都有高低，有等级。</p> 聂家商行中的等级划分非常清楚，护卫和管事都是一到五个等级，功劳多，表现的够忠心，升级自然就快。</p> 但商队有一个无形的坎，那就是后天境界的武人最高只能升到二等护卫，再往上必须先天境界才有资格。</p> 管事的等级虽然和护卫相同，但晋升条件有些区别，一等管事对武道境界没什么要求，但对能力和忠诚最看重。</p> 有人戏称一等管事是聂家养熟了的狗，即便主人不发号施令，狗也会主动看家。</p> 胡元是这支商队中唯一的一等管事，即便在商队历练的聂家子弟都必须听从他的安排，他的权力非常大。</p> 林怀山的新住处挨着胡元，这是最好的地方，其他人虽然感觉奇怪却不敢说什么，甚至问都不敢多问。</p> 以前这个帐篷住的是谁，林怀山懒得管，反正这是胡元的意思，哪怕自己因此被某人恨上了，林怀山也不在乎，毕竟自己不靠聂家商行吃饭。</p> 帐篷不大，也不可能有什么装饰，厚厚的草垫上铺了一张毛毯就算床，林怀山躺上去滚两下，感觉特别软和，比之前的帐篷床铺舒服很多。</p> 将另一张毛毯往身上一盖，林怀山闭眼就开始休息。</p> 天快亮的时候，众人起床准备启程，林怀山带着两个护卫前往以前住的地方，去看曾经的“伙伴”。</p> 林怀山和他们其实不算熟，但从田尺火手上得到了两包药粉，虽然这次没用到它们，但见识了醉仙酿的奇特，林怀山打算和田尺火联络一下感情。</p> 以往的时候，林怀山害怕田尺火的毒药，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但现在想明白了，态度彻底转了一个弯。</p> 田尺火会玩毒其实是一件好事，只要自己和他处好了关系，不说能从他手掌学点玩毒的本事，至少能知道一些防毒的手段。</p> 到了原本住的地方，得知田尺火已经去吃早饭了，林怀山只能转道继续去寻他。</p> 到了吃饭的地方，林怀山顺利见到了田尺火，这个木讷的少年有些惊讶，他看着林怀山身后的两个护卫，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p> 林怀山没说实情，只说自己调到胡管事身边做事，田尺火听后选择了相信，然后他稍稍靠近林怀山，小声说道：“林哥，刚才我看到一个带着斗笠的人，他似乎是谭斐。”</p> “谭斐，他是谁？”</p> 林怀山有些奇怪，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看田尺火的模样，似乎自己应该认识对方。</p> 田尺火楞了一下，一想就明白了，他解释道：“就是那个嘴角长了一颗大黑痣的人，和我一起走了一段路，他说他叫谭斐，林哥的狼皮可能是他偷的。”</p> “原来是他，他果然在这里，你可以确定看到的人是谭斐，没有认错？”</p> 田尺火很肯定的回答道：“我虽然只看到他小半张脸，但绝对不可能认错，他嘴角的黑痣，张嘴时露出的牙齿形状，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绝对不会错。”</p> 江湖上有易容之术，最普通的办法是通过化妆改变相貌，被识破的可能性非常大。</p> 更厉害的手段是通过各种秘术直接改变体型长相，再配合化妆打扮，几乎能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人。</p> 但有些东西不容易改变，或者容易被忽略，牙齿就属于第二种。</p> 闭着嘴的时候牙齿不会露在外面，所以很少有人专门处理它，说话时必然会显露几颗牙齿的形状，凭着这样一点，有些人就可以当成认人的依据。</p> 当然，它的限制非常多，几乎不会有人用到这种方式。</p> “当时他突然不见了，我就怀疑他进了商队。</p> 毕竟孤身一人的选择很少，不进入荒野当马贼，他就只有赤血军驻地和商队驻地可以容身。</p> 赤血军人数众多，必然有道德极其低下的人，但在那种情况下偷走一张狼皮的可能性不大，他最大的可能是商队的人。”</p> 即便不是商队的人，给一些钱也能进入商队，那人藏在商队里面，林怀山没有感到意外。</p> 想起自己到商队之后的遭遇，先是有人摸进帐篷想杀自己，之后自己又被调到晚上当值，遇到白斑儿打算用醉仙酿坑害自己。</p> 更重要的是，在进入商队不久之后，林怀山的确向有些人询问了几句，打听一个嘴角有大黑痣的人。</p> 如果自己没有多嘴，自己必然不会被暗中藏着的谭斐针对，转念一想，林怀山隐隐感觉对方不正常。</p> 他身上绝对还有其他的秘密，否则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想干掉自己。</p> 毕竟谭斐只偷了一张狼皮，就算被抓到了，谭斐大不过交出狼皮，然后被林怀山揍一顿，完全没有必要闹出人命，甚至为此拿出价值极高，数量极少的醉仙酿，这些事情太不合理。</p> “这件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说，就算再次遇到了谭斐，你也要当不认识，没见过他，然后将他的消息给我说一声，我一般都在胡管事身旁，很容易找到？”</p> 田尺火点了点头，林怀山与他又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去寻找胡管事。</p> 胡元正坐在马车前的凳子上吃饭，一般的护卫和力夫都是围着大桶大筐填饱肚子，饭菜也简单，胡元的汤和饼与其他人一样，但多了两个色泽外形非常精致的小菜。</p> 看到林怀山来了，胡元转头问了一句：“有事儿？”</p> “是有事，可能与白斑儿的事情有些关联，虽然无法确定，我觉得还是应该说一下。”</p> 胡元不待见林怀山，但也不讨厌，他将汤喝完，然后问道：“有事儿就说，白斑儿的事情很奇怪，刚才查了一下，没有什么进展，但看起来应该和你有些关系，你能提供线索当然最好。”</p> 的确和自己有关，林怀山可以确定这一点。</p> 自己让有点蠢的白斑儿自食其果，闹大之后把事情完全丢给了胡元，让整个商队背上了因果。</p> 林怀山将谭斐的事情说了出来，长相声音都没漏下，当然了，血眼狼皮的事情更是重点。</p> “蛮兽的皮毛只要损坏不大，再差也值个几百两，对寻常人来说的确是一大笔财富。</p> 不过商队没有嘴角长一颗大黑痣的人，更没有谁叫什么谭斐，</p> 照你所说，他是从外面进来的，但我没有派人出去，所以不存在谭斐回到商队的说法。</p> 第一天夜里有十几个混账逃跑，之后被你们杀散，还有个进入商队却没有登记在册的谭斐，这些事情还真是有些意思了。”</p> 林怀山是局内人，胡元虽然不怎么信任林怀山，但这些话并没有藏着。</p> “也就是说谭斐不是商队的人，但他溜进了商队，你还对此一无所知。谭斐之所以忙着对付我，可能是害怕我遇到了他，然后起冲突，惹来其他人的关注。</p> 谭斐见不得光，但他进了商队可以自由行走，所以他的背后必定有同伙，甚至和十几个护卫的突然离开也有关系。</p> 如果真是这样，这事情虽然和我有点关系，但和你的关系明显更大。啧啧，作为商队管事，你似乎并不能管好这个商队。”</p> 林怀山的话语中带着一些得意，胡元板着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了。</p> 有外人混进商队，也有十几个护卫偷偷溜出商队，这些事情都证明自己对商队的控制力严重不足。</p> 胡元很清楚，许多商队之所以被马贼洗劫，不只是因为马贼人多势众，凶悍残忍，更多的原因是内部出了问题。</p> 商队在第二天晚上就遭到了一次袭击，损失了一些人手，是否与混进商队的人有关系？</p> 想的更远一点，如果这次没有遇到赤血军，以现在暴露的情况来看，商队说不定已经被洗劫，自己这些人恐怕已经被杀了。</p> 还有醉仙酿，它虽然被称为酒，但本质更像是一种奇毒，如果将它混入酒中，让一部分护卫喝醉甚至喝死，盗匪再发动袭击，商队绝对无力抵挡。</p> 胡元很多时候谨慎的过分，甚至喜欢瞎联想，若非如此，他在昨天就不可能相信林怀山的奇怪身份。</p> 如今将林怀山提供的信息连起来，他察觉到其中的各种问题。</p> “快去请七公子，表现正常点，别让他人看出了端倪。”</p> 一个护卫应了一声，转身向商队前边走去。</p> 胡元看着林怀山说道：“还请林公子不要将此事传出去，不管是谭斐还是其他，老朽要不了多久就能解决，也会为公子挽回损失。”</p> 林怀山自然全部答应了，这些事情对自己有利，接下来胡元的安排就与自己无关了，于是告辞并选择了离开。</p> 两个护卫依然跟在林怀山身后，但林怀山知道，白斑儿出问题的时候，谭斐以及他身后的人定然有了察觉，不过他们在这时没办法对商队发动攻击，因为不远处就有赤血军。</p> 二十名甲士虽然离开了商队，但赤血军在自身没有受到袭击的情况下，商队出现问题，赤血军的增援会非常快速。</p> 不久前明婵碾压了两名宗师，她如果能腾出手，马贼盗匪们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嚣张。</p> </p> 第77章 行动 两名护卫将林怀山带到了一辆马车前，据说这是胡元特地腾出来的，是为了让林怀山能休息好。</p> 马车中放了草垫和毯子，铺好了就能躺在上面，因为昨天晚上睡眠还算可以，林怀山这时候没有丝毫睡意，待在车厢里就更加无聊了。</p> “两位朋友，去帮忙找点好玩的东西，一天到晚在车厢里面闷着，人肯定会发疯。”</p> 听了林怀山的话，一名站在马车边的护卫无奈的回答道：“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其他人不是睡觉就是在做事，要不我给你找几个厨子来玩骰子？”</p> 林怀山没兴趣，从不认为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玩。</p> “对了，我还没吃早饭，这个时间应该连剩饭都没有了，两位朋友帮我找点吃的喝的，能饱肚子的干粮就行，我这人没什么高要求。”</p> 一名护卫应了一声，他想起自己也没吃饭，没多久就提着一大包各种食物回来了。</p> 商队整装完毕后立刻开始赶路，三人坐在马车里边吃边说些见闻，谈些江湖趣事。</p> 这两名护卫是真正的老江湖，见多识广，说了些长宁郡各地的风土人情，然后便是谁谁谁的武道修为高超，那个商行最赚钱，那家年轻子弟在军中有了些成就，谁家姑娘丰腴美丽，最适合娶回家。</p> 林怀山在十八驿的时候属于奴隶，脚上还捆着铁链子，没办法到处去逛，但听过很多瀚海的江湖事，一串串往外说，将两名护卫唬得一愣一愣的。</p> 不过说着说着，他们就将话题引到幽梦楼，这两名护卫没有到过瀚海，长宁郡明面上不允许幽梦楼这种地方存在，所以更加好奇。</p> 在北荒堡的时候，他们曾偷偷摸摸跑到河对岸去玩耍过，听说过不少幽梦楼的奢华和各种享受，现在抓住机会向林怀山打听，想知道以往听说的那些是真还是假。</p> 问到这些事情，林怀山没法回答多少，以前脚上有铁链子，林怀山没办法去，就算可以去，林怀山也不会去。</p> 林怀山认为自己是个可怜人，至少曾经悲惨过，很清楚人世的无奈和痛苦，所以没有丝毫兴趣用钱财去蹂躏更加可怜的人。</p> 这两人想听，林怀山却没法说，只能将话题转向幽梦楼下方的鬼市，对于这个神秘的地方，两名护卫同样感兴趣，有因为林怀山知道的事情全是听别人说的，自然有些夸张，但听起来更有意思。</p> 瀚海和赤长宁郡相邻，双方的商业来往非常紧密，冲突却从没有停过。</p> 但在双方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对方都是一个陌生的存在。</p> 楼万沉在十多年前清洗过长宁郡，有钱有势的家族帮派几乎被彻底扫灭，但十多年过去了，又有一批有钱有势的人冒了出来。</p> 他们羡慕瀚海的权势人物可以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关上自家的门可以做任何事情，即便是杀人的游戏。</p> 瀚海虽然纷争不断，但同样出现了一批拥有较为稳固地位的“上等人”，他们羡慕长宁郡的稳定安全，恨不得立刻将家搬到长宁郡，当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p>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些人想光明正大的使用自家宝库中沾满鲜血的金银财宝，并让家族在稳定的环境中流传下去。</p> 他们是贼，可是他们也不喜欢贼，更不想让后代也做贼。</p> 两个相邻的地方，既联系紧密，也无比陌生，相互望着彼此。</p> 有些瀚海人恨不得拥有长宁郡的一切，所以他们去破坏，去掠夺，也有人想融入长宁郡，成为长宁郡的一份子。</p> 而长宁郡在过去的数百年中属于被欺辱的一方，如今占了上风，九成九的长宁人都想毁掉现在的瀚海人，让长宁的旗帜在每一个绿洲上空飘扬。</p> 在商队的一辆马车中，胡元面前坐着一名身着灰黑衣袍，打扮极其普通的年轻人。</p> 衣着普通，但这名年轻人的气质长相一点都不普通，他身材挺拔结实，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任谁见了都会不由暗中赞一声好个英武好小伙。</p> 在长宁郡这片土地上，几乎所有人都崇拜强者，所以不论男女，个子高大，身材结实，肌肉饱满都是加分项。</p> 而叶柳衣的面容虽然清秀可人，但身材平板，整体气质偏向柔和，在长宁郡不算最好的姑娘。</p> 当然了，若是叶柳衣的武道修为足够高，不论是什么外表和气质，旁人都会认为她是最好的姑娘。</p> 胡元对面的人正是聂家商行的七公子，名为聂成玉。</p> 他在十六岁时进入雏虎营，两年后顺利通过了考核，他成绩虽然优秀，却没有选择加入赤血军。</p> 回家后以普通护卫的身份在商队干了一年，然后跟着胡元学习管理商队的本事。</p> 只用了三年时间，他就熟悉了商队的大小事务，虽然排行第七，但为进过雏虎营，算是“新时代”的人，他反而成了聂家年轻一代的第一人。</p> 听了胡元所说的情况和猜测，聂成玉想了想便说道：“胡老所说没错，这些事情很可能有关联，其中必定不单纯，我们应该趁此机会将藏着的贼子全部抓出来，否则将来必成大祸。</p> 不过这一群贼子似乎不太聪明，居然因为做贼心虚而露了马脚。</p> 白斑儿的事情已经在商队中传遍了，贼子们不会坐以待毙，以他们沉不住气的性子必定有动作。”</p> 胡元点了点头，他认同这个观点，于是问道：“公子说的没错，他们很可能有动作，我们现在有了防备，赤血军甲士距离我们并不远，他们不敢贸然起事，无法借到外力的时候，他们若是打算弄点动静，究竟会如何做？”</p> 迟疑了一会儿，聂成玉又说道：“白斑儿知道的不多，他并不是贼子中的一员，之所以想坑害那个林怀山，完全是因为他输了钱，被逼的没办法。</p> 胡老探查的时候，逼迫白斑儿的人已经死了，不进行大规模的探查，甚至用某些特殊的手段，贼子们的身份根本无法准确锁定。</p> 谭斐是一条线索，他必定和贼子们有紧密联系，所以他不能落到我们手中。</p> 胡老既然没能抓到谭斐，但他的确在商队出现过，只能是听到风声后选择了逃跑。</p> 周围的荒野并不安全，谭斐的实力应该不算强，他独身一人想要活下去并不容易。</p> 他在离开商队之后，可能会选择继续小心的跟着商队，只有这样才能躲避各种危险。</p> 我们只需悄悄派出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手离开商队，到荒野中搜查一番，或者在路边等谭斐现身，等他自投罗网。</p> 咱们根据谭斐在商队的活动轨迹，大概可以确定谁是谭斐的同伙。</p> 并且他的同伙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多花样，那个人在商队定然有些地位，如果不是先天境界的护卫队长，也只能是地位只低于咱们的某个，甚至几个管事。”</p> 派出人手去搜查或者在路边等待，即便没有抓到谭斐，也不会有什么损失。</p> “公子所言有理，内部进行探查，暗中让咱们掌握的好手严加防备。只要谭斐能被完美抓住，并撬出点东西，贼子们一个都别想逃。”</p> 确定了办法，两人又合计了一下，然后派人离开商队，前去搜查抓捕谭斐。</p> 他们的动作虽然很小，很多人依然感到商队的气氛有了变化。</p> 这样的变化全在胡元和聂成玉的眼中，若贼子们坐不住了，暗中串连搞事，他们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发现并进行强力镇压。</p> </p> 第78章 抓捕 商队中的气氛有些变化，不论是何等心思的人都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人与人之间的言语变少了很多，哪怕是原本比较熟悉的人，在这时也会无端的感觉对方似乎有问题，对方可能是藏在商队中的瀚海匪贼。</p> 防备心大起，这样的情况不能长久存在，因为人与人间隙若是越来越大，很可能出现预料之外的混乱和纷争。</p> 林怀山没管这些，也管不了，老老实实的躲在马车里，日子过得比较自在。</p> 在这条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的道路上，每当有风吹过的时候，道路两旁的树木便发出哗哗的声响，这些声音落入众人耳中，听起来好像有人在呼喊吼叫，更有弓弩发射箭矢的嗡响。</p> 紧张无处，与以往并没有差别的马蹄声和车轮声仿佛也变得更加嘈杂无序了。</p> 在风声之中，十名精干的商队护卫悄无声息的脱离了商队，钻入道路两旁的树丛中隐藏了起来。</p> 两名先天武人各自带着四名后天境界的好手，这十人一走，胡元与聂成玉麾下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手就少了一半。</p> 聂家商行家大业大，干这一行的时间足够久，若是其他商队遇到内部出现问题的情况他们，根本不敢把太多人手派出去做其他的事情。</p> 两队人分开藏在道路两旁的荒野中，他们身上抹了药水，可以避过绝大多数的虫蛇骚扰，藏好之后就等着猎物送上门。</p> 荒野中不适合单人行动，普通野兽很好对付，蛮兽和暗藏在荒野中的马贼盗匪才是致命的威胁。</p> 这两类只要发现了目标，有足够好的机会，他们必定会发动袭击。</p> 蛮兽吃人，这是它们的天性，许多马贼盗匪不但抢掠财物，同样也会吃人，所以若论恶，这个世界上还是人排在第一。</p> 谭斐离开商队独自在外，外面没有大队马贼盗匪接应的情况下，他只能顺着道路跟在商队后面，特别是接近夜晚的时候，离商队太远，他必定是死路一条。</p> 埋伏的护卫们非常沉稳，除了两名躲在树梢上远望窥探情况的人，其他人全部藏在阴凉的阴影中，关注着周围的动静。</p> 时间一过中午，气温就变得非常炎热，长宁郡虽然背靠大雪山，但山脚下的广袤土地却很少有下雪天，一年到头的气温都比较高。</p> 正是有这样的气候，长宁郡才能拥有极高的粮食产量高，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战乱和长时间的天灾，长宁人很少会遭遇饥饿。</p> 炎热的午后除了虫鸣声不减，其他的鸟兽全部选择了蛰伏。</p> 随着不远处树梢中喳喳声响起，躲在阴凉地方的几名商队护卫立刻警觉了起来。</p> 喳喳声听起来像鸟鸣，实际上它是一种哨子发出的声音，可以用声音的节奏不同传递比较简单的消息。</p> 众人离开阴凉地，无声无息的爬到大路边的草丛中，过了一会儿，众人从草丛的缝隙里远远看到一名穿着灰黑袍子，头戴斗笠的人，他正在大步赶路。</p> 先天武人的视力比寻常人强很多，来人虽然带着斗笠，还微微垂着头，遮住了绝大部分的面容，但嘴角的黑痣却藏不住。</p> 隐秘的信号打了出去，众人知晓该如何做，于是放低身体躲藏了起来。</p> 又过了一会儿，带着斗笠的谭斐进入了埋伏圈，他虽然没有东张西望，但却非常警惕。</p> 若不是荒野太危险，只能跟在商队后面，谭斐早就远离商队了。</p> 原本打算混在其他商队或者路人群体中，但猫在树林中等了小半天也没有遇到其他人，谭斐只能离开树林向前走，尽力追上聂家商行的队伍。</p> 谭斐刚刚走入埋伏圈，数条身影同时从大路两旁的草丛中窜了出去，这样的变故让谭斐心惊胆战，脑海一时陷入了空白。</p> 一道人影如同风一般冲到谭斐面前，遭遇这样的袭击，谭斐根本没有时间垂下手拔出腰间的长刀，只能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胸前，以防备对方的攻击。</p> 却见人影一晃，谭斐没能看清对方的行动就感觉到脸颊一痛，却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捏住了。</p> 谭斐单手握拳砸向敌人的面门，同时抬起膝盖狠狠顶向对方的裆部，就在这些动作刚刚开始的时候，谭斐就被人捏着脸颊提了起来，他双脚脱离了地面，肚子就连续遭受重击。</p> 这些攻击不致命，但非常痛，谭斐积蓄起来准备反抗的力量全部被打散。</p> 谭斐的脸皮涨的通红，呼吸也有了些困难。</p> 几乎在同时，背上的剧痛再次传来，也不知受到多少次击打，直入骨髓的剧痛和酸麻混在一起，谭斐一时间连动弹的能力都彻底失去了。</p> 先天高手制住谭斐，其他商队护卫随后一拥而上，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掀开谭斐头上的斗笠，确定他的身份。</p> 七手八脚的扯直了谭斐的四肢，将他腿脚手臂的关节全部卸掉，然后又将谭斐手脚身体聚拢盘在一起，用绳子捆成一团。</p>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谭斐就变成了一个圆溜溜的肉球，他张着嘴，两排牙齿已经不能相互接触，随着一颗麻药落入谭斐的嘴里，呜呜叫着的谭斐失去了意识，很快就陷入了昏迷。</p> 两名在树上的护卫也跳了下来，十人聚齐之后，众人抬着捆成肉球状的谭斐撒腿向前跑，开始全速追赶商队。</p> 任务很顺利，谭斐虽然有点本事，可惜他的实力距离先天境界还很远，面对两名先天的袭击，他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p> 如今顺利抓住了人，九人聚在一起轮流抬着谭斐赶路，一人狂奔前往商队报信。</p> 商队接到报信的时候，距离下一个宿营地已经不远，得知顺利活捉了谭斐，胡元和聂成玉终于松了一口气。</p> 消息自然不会放出去，胡元下令加快速度赶到宿营地，同时派人前往赤血军送信，说明商队中藏有匪贼，请求赤血军甲士前来相助。</p> 对付匪贼是赤血军的职责，是绝对不能推脱的事情，赤血军甲士刚到宿营地，十一名赤血军甲士便骑马往回走，前往聂家商队的驻地。</p> 一路交替抬着谭斐的九人随后赶到了宿营地，虽然用衣服将谭斐裹了起来，进入驻地的时候，这样极其异常的一幕还是在商队中引起了些许躁动。</p> 在赤血军甲士进入宿营地之前，商队在胡元和聂成玉的命令下进入戒严状态，所有人都必须待在指定位置不可乱动，护卫互相监视并对外进行防卫，随时准备拿下任何不听命令的人，若是遇到反抗者杀，可以当场斩杀。</p> 五名先天境界的护卫队长，三名二等管事被召入胡元的帐篷，等这些人一进帐篷，几名聂家子弟带着人将帐篷团团围住。</p> 帐篷中气氛沉重，其他人都板着脸一言不发，林怀山却抱着一包杏仁儿吃的正欢，偶尔还看一眼对面坐着的聂成玉。</p> 林怀山认为自己刚毅周正的脸很好看，有些莫名的自信，这时也不得不承认聂成玉长得真不赖，似乎比自己还要好那么一点点。</p> “可惜个子太矮，整体来说比我差远了。”</p> 林怀山心中说了一句，转念又很不要脸的想着，除了自己，谁能长得高大强壮，还有一张好看的脸呢？</p> </p> 第79章 打量 胡元、聂成玉、林怀山以及五位先天护卫队长，三名二等管事都坐在椅子上，胡元和聂成玉身后各自站着两名护卫，于是面积不大的帐篷立刻显得有些拥挤。</p> 主位上却是空着，因为赤血军的人会到这里，就算来的是一名普通甲士，作为官府的代表，并有处理瀚海匪贼的职责，主位都由对方坐。</p> 众人坐定，胡元和聂成玉表情淡漠，看不出太多东西，五位护卫队长和三名管事的表情不太好，即便他们很努力，眼中的紧张依然时不时显露一点。</p> 他们并不清楚到这里是具体为了什么，而且商队中的先天武人没有全部到场，甚至可以说来到这里的五名先天武人在某种程度上属于外人。</p> 驻地戒严，帐篷被聂家子弟带人围着，不管从什么地方来看都有大事要发生，而且与自己有关。</p> 这八人不敢多问，只能坐在椅子上等待，他们一动不动宛如雕塑。</p> 林怀山的嘴巴就没有停，边吃东西边将这些人看了个遍，总是感觉他们紧张的过了头，似乎每个人心中都有鬼，以至于看着有点假。</p> 没过多久，一名神情紧张的聂家子弟冲入帐篷，急切的说道：“禀报胡管事，赤血军来的人是明校尉，她马上就到驻地了。”</p> 听到这句话，胡元神情立刻起了变化，他没想到明婵居然会亲自前来，没时间在意这名聂家子弟称呼的校尉二字，胡元立刻起身带着众人前去迎接。</p> 明婵早已不是校尉，但她的地位依然非常高，即便某一天不再拥有官身，以宗师的修为也足以让在场的人恭敬应对。</p> 别说商队管事胡元和聂家七公子，就算聂家家主在明婵面前也会乖得像一只猫儿，只有什么都不懂的货色才敢冒犯明婵。</p> 一行十几人快步走出帐篷，林怀山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毕竟一个人在帐篷坐着，总是感觉不太安全。</p> 众人还没走到驻地门口，一队赤血军甲士已经迎面走了过来。</p> 腰间挂着一把棱锤的矮个子甲士走在最前面，她应该就是明婵，虽然是百将，身上穿的甲胄与其他甲士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如同一个铁罐头。</p> 其他甲士提着一面金属小盾，挎着长刀，背着棱锤鞭锏之类的钝器，不像明婵那样只带着一件兵器。</p> 当这些甲士走动的时候，甲胄兵器自然发生些许碰撞，哐当哐当的声响格外清晰，整齐的队列和肃杀的气氛合为无形威势向四周扩散，看到这些甲士，不论是先天武人还是普通的后天境武人，他们心中都生起几分畏惧，不由垂下了头。</p> 一名宗师，两名先天，其余八人都开了好几条十二正经，即便明婵不动手，以其他十命甲士也能在商队中杀个七进七出，甚至冲散整个商队。</p> 不只是因为他们配合严密，习惯军阵厮杀，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的甲胄和兵器太欺负人。</p> 这些甲士握着万锻兵器，穿着万锻甲，商队武人虽然多，各式兵器足有数百件，但万锻级别的兵器却只有几件，兵器太差，破开甲士的第一层甲胄都很难，如何能与这些甲士相争相杀？</p> “小人胡元见过明校尉，一点小事劳烦明校尉到此，罪过，罪过。”</p> 胡元慌忙躬身抱拳，一脸歉意真诚，停了这句话，裹在甲胄中的明婵轻声说道：“胡管事客气了，守土安民是我赤血军的职责，与匪贼有关就不是小事，稍有大意定然酿成祸患。</p> 元帅曾说民不比官贱，官不比民贵，如今一切都按律法规矩来办，胡管事用小人的自称实在是折煞我，另外我已经不是校尉，往后万万不可用校尉称呼我。”</p> 明婵穿着的甲胄虽然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但声音却是极其温和悦耳，好像还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她的话音一落，众人的紧张和畏惧都在无声无息间消融殆尽。</p> “是，是，我记得了，刚才慌乱了点，倒是惹了笑话。万幸今天有明百将做主，否则这一次就麻烦了，我的小命恐怕都会丢在这条路上。”</p> 赤血军五人设一伍长、十人设一什长、百人设一百将、千人设一校尉。</p> 校尉之上为将军，他们的官职确比校尉高了整整一级，但将军手下可以直接调动的军队同样只有一千人。</p> 其他非直属军队虽然归于将军麾下，受将军的约束，但除了遇到特殊状况，调动非直属军队都需要当地的文官配合，或者有元帅之命。</p> 将军的职位变高了，但很多时候受到的限制反而更多了些，只有元帅楼万沉在军中说一不二，拥有调动任何军队的权力。</p> 胡元才在明婵面前表现的极其恭敬，姿态放的特别低，因为所有人都知晓，明婵只要留在赤血军，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成为校尉。</p> 武道修为极高还很年轻，功劳多，德行也好，加上出身普通，每一点都受楼万沉欣赏，这种人怎么可能不受重用？</p>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明婵不论是武道修为还是名望，她都不弱于任何一位赤血军将军，正是太特别，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成了某些人攻击的目标。</p> 拳头刀柄不敢动，只能耍嘴皮子，暗地里各种胡乱编排，各种诋毁，可惜效果几乎不存在。</p> 那些言语听得多了，加上有自己的人生追求，明婵并不在意那些了，至于动手揍了某个嘴贱的中原纨绔，明婵因此失去了校尉的官职，这件事情其实是明婵刻意为之。</p> 红石城的局面早已稳定，好的坏的都基本混在一起，捆的严严实实，除非大刀阔斧进行修理，否则在红石城根本做不了什么事情。</p> 明婵不乐意待在那种已经透露出些许腐朽气味的红石城，更喜欢冲突和开拓的最前沿，而长宁郡满足这个条件的只有北荒堡，恰好如今瀚海动荡，北荒堡也露出了不好的端倪，赤血军高层也有需求，所以明婵顺势便降为百将，寻找机会前往北荒堡。</p> 在胡元的带领下，众人走进了帐篷，明婵自然坐在主位，两名甲士如同钢铁傀儡般站在明婵身后，若是其他时候，这两名先天境界的什长也是上宾，可惜今天有上司在这里，他们只能乖乖站着。</p> 帐篷中最弱的是林怀山，其他人最低都是后天巅峰的层次。</p> 不过林怀山浑然不在意，虽然没有继续欢乐的吃东西，但还是靠着椅子喝着茶，很是悠然自得。</p> 林怀山的目光落到明婵身上，因为有面甲遮着，所以无法看到对方长什么模样。</p> 原初世界的古代虽然也有女将，但数量非常少，如明婵这样年轻并统兵上战场的应该不存在，倒是各种幻想作品中有很多女将形象。</p> 这是林怀山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女性穿着全套金属甲胄的样子，和幻想作品中的女将差别极大。</p> 那些幻想作品中的女将大多穿着清凉，甲胄极其华丽好看，和实用性几乎没有关系。</p> 明婵穿的甲胄和其他甲士身上的甲胄没有什么区别，胸前也没有任何幅度的凸起，林怀山感觉这才是真实，但的确算不上好看。</p> 大多数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有乱看的胆子，心态稍稍轻松的胡元却发现林怀山的眼睛不太老实，居然盯着明百将东看西看。</p> 他暗自惊讶林怀山的胆大妄为，而明婵背后的两名甲士也发现了这一点，面甲遮掩下的表情非常不善，若非有军规约束，时机地点也不对，他们多半会动手收拾林怀山。</p> 明婵同样看着林怀山，她有宗师境界的修为，感知远超寻常人，她不但知道林怀山在看自己，还察觉到林怀山流露出的几分遗憾和可惜的情绪。</p> 除此之外并太多其他情绪，至少没有让明婵不喜的东西，比如厌恶、鄙夷、恐惧、仇恨甚至还有淫邪。</p> 林怀山之所以感觉可惜，完全是因为叶柳衣非常崇拜明婵，现在是一个接近偶像的好机会，她却不在这里，这件事情自然可惜。</p> 想起叶柳衣，林怀山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有点傻，明婵顿感无语，原本以为遇到一个有点意思的人，没曾想对方是半个傻子。</p> 没等多久，被捆成球状的谭斐被抬了进来，看到谭斐的时候，帐篷中某些人的脸色终于起了微小变化。</p> 算账和要命的时候到了，林怀山双眼发亮，摩拳擦掌准备看一场好戏，然后拿回自己丢失的狼皮。</p> </p> 第80章 承认又如何？ 被抬进来的谭斐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将他放在地上之后，几个护卫为他除去身上的大半绳索，让他不再保持肉球捆绑的姿势。</p> 做完了这件事情，一名护卫扳开谭斐的嘴，将一大碗早就准备好的药水灌了进去。</p> 没过多久，谭斐的眼皮子开始动弹，手脚也有了些小动作，但很快又变得一动不动，他似乎再次陷入了昏迷。</p> 谭斐的手脚依旧被绑着，失去了走路的能力，虽然解了麻药，但谭斐依然全身无力，别说站起来跑路，连张嘴说话都比较困难，当然，咬舌头这种操作更是不可能的事情。</p> “装的倒是很像，你认为这样就有用？老实交代你怎么混入商队，有哪些人帮了你，你们打算做什么。</p> 不论你打算做什么，是受谁指派，如今还未实施，最多算一个犯罪未遂，放在长宁郡不算大罪，做几年苦役就能了结。”</p> 谭斐其实已经醒了，但他心中非常恐惧，所以不敢睁开眼，只能伪装成昏迷的状态。</p> 听到胡元的劝告，谭斐心中无动于衷，如果还在长宁郡，他会相信刚才听到的这些话。</p> 因为长宁郡严禁动用私刑，若是犯了这一条，会根据情况不同承受轻重不一的处罚，最轻的是罚款，最重的是斩首。</p> 在几个月前，明婵曾将一个中原纨绔挂在城门边的木架子上，这件事情就属于滥用私刑，所以明婵丢了校尉的官职。</p> 看到明婵倒霉了，有些人高兴，他们恨不得明婵能被赶出赤血军，更多的人并不认同军中给明婵的处罚，毕竟这件事情的根由不在明婵身上，而且遭难的人是中原人，并不是长宁人。</p> 离开了长宁郡，用私刑就不算大事了，毕竟到了外面，只要所有人选择闭口不说，官府也没办法知道，严酷的手段用在瀚海匪贼身上，长宁郡官府明面上不会赞同，但也不会明言反对。</p> 在绝大多数长宁人眼中，瀚海人不算是人，动私刑不能算有罪，很多中原人也坏的很，不用和他们客气。</p> 谭斐不相信胡元的话，他认为对方想欺骗自己，得到情报后绝对会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自己，既然一定会被折磨，还不如从开始就闭口不言。</p> “有赤血军百将在此，你可以放心说，长宁律法会给你一个公正，若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我大刑伺候！”</p> 胡元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他也就是在这十几年中收敛了很多，放在以往，抓住谭斐这种货色，二话不说先狠狠折磨一顿，弄他个半死之后才会进行讯问。</p> 听到赤血军百将这几个字，谭斐的眼皮子又动了动，最后终于睁开了眼。</p> 两名护卫将他扯了起来，他自然看到前方三名穿着厚重甲胄的赤血军甲士，他没办法确定有没有赤血军百将，但谭斐已经相信了胡元所说的话。</p> 每个等级的甲士衣甲都有极其微小的区别，军伍中人一看就认得，外人见得少，自然没办法分辨它们的不同。</p> 之所以相信胡元的话，是因为冒用赤血军身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只要查实，最低都会判终生苦役。</p> 谭斐醒了，护卫队长和管事们的情绪又起了变化，不论他们掩盖的多好，只要谭斐一开口，再隐秘的阴暗都将显露。</p> “说吧，是谁帮你，让你可以混入商队，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p> 有明婵在这里，胡元不担心有人下暗手灭了谭斐的口，毕竟暗中之人如果真的非常厉害，他完全不需要用各种阴暗的手段，直接动手干掉自己和聂成玉，商队立刻崩一半。</p> 然后发动全面袭击，商队的人绝对会四散而逃，根本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p> “帮我混入商队的人是杨江和杨河，我将带进来的信和一个盒子交给了他们，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苦力的活计，让我可以留在商队。”</p> 杨江杨河这两个名字一出来，一名坐在椅子上的护卫队长立刻慌了神，手脚都有些发抖，很想张口辩驳，但他不敢离开椅子，更不敢多嘴，只能一脸焦急。</p> “去将杨江杨河带来，我要活的。”</p> 胡元吩咐下去，抓捕谭斐的两名先天高手立刻带人出了帐篷，胡元看向坐立不安的护卫队长，问道：“马护卫有什么要说的吗？”</p> 被点名的马护卫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叫到：“小人冤枉，真的冤枉啊！</p> 明百将，杨江杨河虽然是小人的手下，但小人真不知道这事儿。</p> 小人从军中因伤退出，在聂家商行做护卫已经快十年了，小人生在长宁，长在长宁，父母妻儿同样在长宁，小人再怎么蠢，怎么坏，也不可能勾结瀚海匪贼，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p> 看着跪在地上，满是惶恐的马护卫，明婵被面甲遮掩的脸色非常难看，并不是因为面前的马护卫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而是他不但自称小人，还这样跪在地上，简直是丢了赤血军的脸面。</p> “起来！你还记得你出身赤血军，你这般模样是谁教的你？是谁让你这样跪着？是非对错还未定论，你不信你自己，还是不信我？”</p> 明婵言语中的愤怒毫不掩饰，马护卫慌忙站起身，低着头满脸通红，羞愧万分，也无比愤怒暗中搞事情，最终牵扯到自己的贼子。</p> 马护卫木然的站着，很快杨江杨河被带入帐篷，相对于谭斐，这两人更加凄惨，受了非常重的伤。</p> 杨江和杨河被丢在了地上，胡元没问他们两人，反而转头看着依然稳稳坐在椅子上，名为章赭的商队管事。</p> “你也是商行的老人了吧，事到如今，就没有什么想说的？”</p> 商队的人虽然不少，但胡元只要发现了一点端倪，然后追查下去，揪出某些人并不难，即便没有抓到谭斐，胡元也能确定那些人有问题，只是无法追究定罪罢了。</p> 胡元点了名，虽然没有细说什么，章赭却知晓自己没办法否定某些事情。</p> 章赭没有站起身，他看了胡元一眼，先前脸上还有些慌张，现在却摆出有恃无恐，非常嚣张的模样。</p> “这话说的，好像我有什么罪一样，那么我想问一句，胡管事既然想听我说什么，不如你给我写张稿子，我照着读就行了，那样绝对合你的意。</p> 就凭他和他们，你能将我怎样，明百将又能将我怎样？</p> 不就是安排一个外人到商队当苦力吗，这算什么大事儿？</p> 对，的确违背了商队的规矩，若是明百将没在这里，你自然有法子收拾我，可惜啊，明百将在这里，你没法对我做什么？</p> 即便我正大光明的承认某些事情，你又能将我如何？毕竟到现在为止，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说对吗？</p> 你大概想要那封信吧？抱歉，信早就烧了，你永远都无法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不过盒子还在，里面有一小瓶醉仙酿，胡管事有兴没有趣尝一尝它的滋味？</p> 至于谭斐，他就是一个外乡人，根本不知道是谁让他送的信，杨江杨河的确暗中听我的话，但他们同样不知道任何事情，所以线索都断了。</p> 胡管事，我认输，但你也不算赢，你说对不对？”</p> 章赭说的没错，收一封信的问题大吗？在这种情况下的确很大，但信没了，它就不能说明任何东西。</p> 醉仙酿同样如此，总不能因为它很珍贵，能将人醉死，就因此判章赭的罪吧？</p> 究竟准备了什么手段对付商队，只有章赭一人知晓，在没有真正动手的情况下，他只要不开口，谁也没办法动他。</p> 长宁郡讲律法规矩，也正是如此，想要合理合法的逃避某些责任也变得很容易了。</p> 听了章赭的话，林怀山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p> 白斑儿的醉仙酿纵然是从他手上流出来的，甚至是想坑害林怀山，但没办法定罪，白斑儿接到的任务只是让林怀山喝一口皮囊中的酒，哄骗林怀山到有响动地方去探查一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p> 到了现在，帐篷中所有人都知道章赭有问题，但除了章赭自己开口承认，否则他就是无罪。</p> 这就是底气，有些事情只要没做，没有留下证据，那它就可以当成不存在。</p> </p> 第81章 原由 帐篷中非常安静，听了章赭的这些话，原本已经绝望的谭斐笑了起来，杨江杨河也笑了起来。</p> 他们都弄明白了，自己最多是违背了商队的规矩，可没有犯法，根本不会有太多的罪责，既然如此，还怕什么，这全要感谢出现在这里的明百将。</p> “你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刑！真不能撬开你的嘴？”</p> 相对于谭斐几人的兴奋，胡元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恨不得将面前嚣张的章赭生吞活剥。</p> 不屑的看了胡管事一眼，章赭望向明婵，笑着问道：“请问明百将，你会对一个长宁人刑讯逼供吗？会允许其他人在你面前刑讯逼供吗？”</p> “不会。”</p> 明婵的回答很肯定，她虽然也做过不守规矩的事情，但知道轻重，不会跨过底线。</p> “唉，这就是了，明百将不允许，你就不敢对我用刑。反正到了这个地步，我再说一句，让你知道我为何毫不畏惧。</p> 胡管事，你听好了，有些事实你绝对不想知道，更不想让外人知道，特别是明百将这种官府中人。</p> 我可以明确的说，准备的计划只是针对商队中的少数人，更不是为了钱财，聂公子其实可以猜到，在瀚海的地界，聂家的人想做某些事情，会动那些人手。</p> 若是全说出来，胡管事自然不会有事情，可是啊，聂家商行就未必了。听了我的这些话，胡管事还想不想对我用刑，让我将事实真相说出来给大家听听？”</p> 立刻明白章赭的话语中藏了什么，胡元抬手指着章赭，一脸愤怒，而坐在一边好似透明人的聂成玉也变了神情。</p> 聂家商行并不干净，有些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若是爆出去，商行绝对会被长宁郡官府彻底除名。</p> 明婵抓捕过很多瀚海匪贼，知道很多秘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与长宁郡某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关。</p> 听了章赭的一番话，她大致明白了，章赭勾结外贼应当属于事实，但他绝对不是策划这一切的人，甚至“外贼”未必真的是外人。</p> 章赭之所以有胆抛出这些隐秘，恐怕是因为他并不心甘情愿做那些事情，现在趁着明婵在场，立刻抓紧机会和某些人某些事做一些切割。</p> 胡管事不敢继续追究，明婵虽然很想追查下去，但商队的人不配合，继续下去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p> 最重要的是明婵没有多余的时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现在只能看着这些人的表演。</p> 其他人多少猜到了一些，明白这次的风波很可能是聂家内部的事情，是某一方勾结了“外贼”，打算用暴力达到某些目的。</p> “那十几个逃掉的护卫与你有何等关系？”</p> 胡元似乎有点心灰意冷，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再次问道。</p> “这件事情你不问其实最好，如今问了，我也如实和你说了。</p> 他们与我没什么太大关系，不过你是知道的，商队很多事情都由我负责，他们能顺利跑掉，我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跑的悄无声息。”</p> “你，你为何要如此！你恨不得商行垮掉吗？”</p> 胡元的确有些愤怒，他自认为是商队的老人，某些时候甚至有种自己是商队半个主人的可笑认知。</p> “怎么全怪我头上了？他们见财起意，想去扒夏奇虎的尸体，我敢拦？</p> 看来有些事情你是真的不知道，愚蠢的让我有些意外。</p> 今天既然张了口，我就不怕得罪人，除了我和胡管事，那十几人与在座的各位都有点关系。</p> 我在商队虽然有点地位，当有这么多人起了心思，要做某些事情，我怎么敢阻拦？</p> 想让商行死的可不是我，聂家人都不在乎，关你胡元什么事？你还真的当狗当出主人的感觉了？反正我是为了赚点辛苦银子，不为其他，谁当聂家的主人都无所谓，换一个敢乱来的人，我还能多赚点。”</p> 这些话一说出来，商队的管事和护卫队长们立刻变得沉默无语，先前看向章赭的目光全是愤怒，如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其中也包括聂家的公子聂成玉。</p> 那十几个人是什么回事，除了胡元，其他人都清楚，与他们都有关。</p> 章赭看着这些人，眼神中全是鄙夷和蔑视。</p> 烂透了，真的烂透了，如果没有外人还好点，如今可真是闹了个大笑话。</p> 看到大多数人保持低着头沉默的状态，章赭满脸嚣张独立当场，林怀山顿时不乐了，怎么滴，这事儿与我有关，难道因为你们自己烂透了，就想这样了结，事情还没完呢！</p> 林怀山站起身后抱拳看着明婵说道：“明百将，与我有关的事情还没完，我需要问点问题，并找回一件东西，还请明百将做主。”</p> 明婵不清楚林怀山的事儿，转头望向胡管事，胡元有些恼怒，但他只能说道：“由得你去，我现在惹不起你，不论想问什么，你就自己问吧！”</p> 林怀山转身揪住谭斐的衣领，一脸凶相的问道：“小子，你偷了我的狼皮，就算是做贼心虚，也不至于让白斑儿来害我。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如果不老实，我现场与你斗殴一番！”</p> 现场斗殴这几个字让明婵心生几分嗔怒，她咬着牙瞪着林怀山，因为有面甲，旁人看不到明婵的变化，但林怀山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好像抵着两把冰冷的剑，鸡皮疙瘩顿一下就冒了出来。</p> 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说什么不好，居然说斗殴，这些话完全是在揭明婵的短。</p> 当初明婵揍了中原纨绔，结果判的是双方斗殴，于是很多人将一方殴打另一方的事情调侃为双方斗殴。</p> 林怀山现学现用，说是要和对方斗殴，实际上就是说要揍对方。</p> 其他时候说说没什么，但现在碰到了当事人明婵，这就有点尴尬了。</p> 顿时僵住了脸，林怀山却不能说句抱歉，因为说了更麻烦了，现在只能当这事儿什么都没有发生，毕竟其他人哪怕听明白了斗殴这个梗，他们也不敢说出来。</p> 听到林怀山的问话，在一旁的章赭说道：“这事儿就让我来回答吧，你刚到商队不久就开始到处逛，还在打听谭斐，他被你发现是迟早的事情，若是被你遇上了，一场冲突在所难免。</p> 在他暴露之前，先解决了你，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惜商队中找一把刀子不太容易，最后执行的白斑儿又是个废物。</p> 当然，这些事情的与我并没有关系，如果是我动手，绝对不会如此的粗糙。</p> 我算是明白了，谭斐是外乡人，白斑儿也是外乡人，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信谁也不能信外乡人！”</p> “呸，放你妈的屁，就你这恶心嘴脸搞出来的污臭事情，你特么还说与你无关？</p> 现在居然有脸看不起外乡人，你祖上十八代人是从长宁郡土地里长出来的？是一群蘑菇？</p> 我就不信你祖宗不是中原来的，现在指着别人骂你自己的祖宗，你真是个乖孙子！</p> 老子也是外乡人，怎么了，不比你有德行有良心，你这狗一般的东西哪来的骄傲劲儿？</p> 长宁郡才过十来年的安生日子，以前是什么鬼样子老子不知道？你得意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得意？</p> 看不起别人，你好到什么地方去了？长宁人能过上好日子，它与你这种狗东西有关？真尼玛的不要脸！</p>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种连外贼都勾结的东西连狗都不如，世道这么乱，全是因为你这种东西太多了。</p> 也幸好长宁郡按照规矩办事儿，否则就你这嚣张的狗样子，老子早就把你挂起来活剐了，一片片的肉拿去喂狗，然后问问你的老子和娘，怎么教养出你这种东西！”</p> 一通骂倾倒而出，林怀山个子高声音大，张嘴喷的章赭满脸唾沫，帐篷中的其他人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林怀山居然敢显露这样的一面。</p> 有失风度，简直是斯文扫地，当然了，也就是说说，在场就没有一个真正的斯文人，最像斯文人的是聂成玉，但他也是装的好。</p> 长宁郡的人是蛮子，是好斗好武，崇拜强者的蛮子，以前是，现在也是，可能将来依然是。</p> 胡元却有些愤怒了，林怀山对章赭破口大骂，他作为商队的真正主事人，自然觉得脸上无光，更觉得林怀山是在指桑骂槐。</p> 他的表情落入林怀山眼中，林怀山呵呵冷笑两声，眼一瞪，盯着胡元立刻开喷：“咋地！你这老头对我有意见？小小一个商队都管不好，你还对我甩脸色，真是恬不知耻。</p>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老头，你能耐不够，就别占着位置不放手，让年轻人没办法往上爬。你看看，他的人品虽然连狗都不如，但本事肯定比你强多了。”</p> 听了林怀山的这些话，虽然对狗都不如这几个字无比痛恨，但章赭对林怀山的其他话语却是无比赞同。</p> 简直说到心坎里去了，没有任何一句说错了，在章赭心中，胡管事就是个贪婪权势的老混账，没什么本事。</p> 这次若非明婵带着甲士意外出现，谭斐在茶山村就进了商队，没有赤血军甲士相助，商队根本没办法挡住早就准备好的各种布置。</p> 胡管事和聂成玉必定完蛋，商队会换一个主子。</p> 胡元脸都黑了，他却没办法反驳一句，没有确定林怀山的身份真假，究竟和镇北将军有没有关系，他便不敢凶林怀山一顿。</p> 看着林怀山在场中发威大骂，面甲遮掩下，明婵快笑出声来，若非因为身份和场面，她绝对配合林怀山说几句尖酸刻薄的话。</p> 旁人只知道明婵武道修为高深，名声极好，但与明婵熟悉的人却知道她若是生气了，言语将极其尖酸刻薄，还特别</p> 第82章 你也不错 林怀山破口大骂，聂家商队的一伙人脸色铁青，但没人能出言反驳一句，若是明婵不在这里，恐怕林怀山会被活活殴打致死。</p> 喷爽了的林怀山完全不在意他们，望着胡元说道：“胡管事，你该帮我把狼皮找出来，如果狼皮没在谭斐身上，绝对就在商队里，当然了，最有可能被章赭藏了起来。</p> 只要找到它，就可以证明谭斐偷了我东西，他就该受到长宁律法的惩罚，章赭收了赃物，所以他是强盗同党，该一同定罪。我虽对长宁律法不太熟，但盗窃罪绝对不是罚点银子就能了结，章赭，你不管怎样嚣张，也会坐牢或者服苦役。”</p> 收赃物的事情赖不掉，但章赭不认为这件事情有多难处理，他说道：“我承认狼皮在我手上，但我并不知道它是谭斐偷的，所以我不是盗匪同伙，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判我劳役。</p> 你现在没有报官，只要你与我私了，我愿赔你一千两银子，如果你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寻我麻烦，最后的结果绝对只会更差。</p> 你究竟怎样选择，痛快的给个答复，我没心情和你纠缠。”</p> 章赭依然嚣张，林怀山立刻恼了，大叫道：“一千两？你打发叫花子呢，我是缺一千两的人？”</p> “一千五百两，我的诚意给够了，再多就去打官司，你很清楚你不可能赢，最多浪费你我一些时间而已。”</p> 一如既往的欠揍表情，但林怀没打算和这人死磕，毕竟不值得。</p> “行吧，一千五百两给我，狼皮也还回来，你我的事儿就算了结了。”</p> 章赭很痛快，直接拿出十五张百两银票，这东西可以在特定钱庄兑换成银子，不过有时限，一般来说一张新银票有效的期限在一年内，超过了时限，银票就无效了。</p> 麻烦了点，但安全性增加了很多，毕竟这个时代也存在假银票。</p> 林怀山接过银票后直接收了起来，上面的期限还有三个月，北荒堡就有钱庄，完全来得及兑换。</p> 章赭交代了狼皮的藏匿地点，很快就有护卫将它取了过来。</p> 林怀山打开看了看，东西没错，到现在，林怀山的事情就结束，当然，谭斐的盗窃罪跑不掉。</p> 内贼找到了，但没办法定内贼的罪，外贼依然在，甚至依然会对商队发动攻击，当然，对方绝对没有成功的可能。</p> 这些都不是重点，这次事情的结果让胡元很受伤，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商队的掌控力很强，没曾想护卫队长和管事们全是一群混账，将他这个老年人骗的团团转，以前看好的聂成玉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也瞎搞。</p> 其他人也就罢了，作为聂家的公子，甚至可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聂成玉表现的极差。</p> 最开始的时候，聂成玉并不想将这些事情闹起来，但可能关乎瀚海匪贼，聂成玉只能选择追查，最终把派人去摸夏奇虎尸体的事情扒了出来，让他颜面尽失。</p> 现在理清楚了各种事情，只要赤血军不出问题，商队在这一趟不会遇到真正的危险。</p> 若是赤血军出了问题，商队的人自然不可能幸存，到了那时，这群瞎搞的王八蛋只会一哄而散，比谁都逃得快。</p> 商队的事情最终查到了聂家人自己的头上，胡元不打算继续追究，站起身向明婵告罪。</p> 明婵没时间理这些，但聂家的家事牵扯到了瀚海的马贼盗匪，这件事情不算小，所以明婵决定修书一封，请求红石城的朋友帮着探查一二，看看聂家商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p> 诸事已了，明婵起身告辞，这时候林怀山正站在章赭身边，刚才两人还言语相讥，讨价还价，现在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气氛还算融洽。</p> 察觉有人正走向自己，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看到是带着狰狞面甲的明婵，章赭立刻低下头，他先前言语虽然极度嚣张，实际上心中害怕的要死。</p> 如今自然会乖乖做人，希望能逃过此劫，林怀山自然不会露出畏畏缩缩的样子，对于明婵这个传奇人物，林怀山非常感兴趣。</p> 目光灼灼的看向明婵，两人这时离得近，林怀山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清亮的双眸，正想问一句话的时候，却见明婵突然抬起了手。</p> 于是林怀山的脑海中随之浮现起明婵一拳一拳将夏奇虎砸到土里的画面，紧张心绪油然而生，全身有点发凉，似乎血液都停滞了一般。</p> 明婵个子并不高，在林怀山面前的显得更加娇小，她抬起手在林怀山肩膀上拍了拍，虽然无需垫着脚，可是矮个子拍高个子的肩膀实在有点奇怪，而且明婵还说道：“小伙子很不错！”</p> 啥？小伙子，你说我？</p> 林怀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你一个小个子小丫头居然在我面前做这样的事情，你当我三岁小孩不成？</p> 紧张全部消失，林怀山嘘了一声，很是无语的看着明婵。</p> 还能怎样呢，林怀山又不敢伸手拍回去，加上她穿着金属盔甲，更无法揉她的脑袋，林怀山只能歪着头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嗯，你也不错。”</p> 跟在明婵身后的两名甲士呆了，其实明婵拍别人的肩膀，然后称赞一声你不错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可是林怀山和明婵的身高对比有点大，所以显得格外奇怪。</p> 如今林怀山居然歪着头回一句你也不错，这两名甲士顿时感认为林怀山的脑子有点问题。</p> 听了林怀山的回答，明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想到林怀山居然是这种反应。</p>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她看到林怀山一脸不爽的表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想说的刻薄话，毕竟在外面的时候，明婵还是比较注意维持自身的形象。</p> 明婵不再做其他，直接带着两名甲士走出了帐篷，胡元一行人跟在后面，他们想露出一个笑脸却怎么都装不出来。</p> 自己的脸丢尽了，聂家商行的脸面同样半点不剩。</p> 若是可以重新选择，胡元绝对不会将这些事情捅破，就算往后出了什么事，推到盗匪身上也比自身出问题好上一百倍一千倍。</p>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更没办法时间逆转，再多的苦都只能咽下去。</p> 走在最后面的林怀山和章赭一路都在嘀嘀咕咕，似乎没有经历过刚才的那些事情，全是无所谓的表情，于是胡元的心情就更不好了。</p> 虽然恨不得将章赭弄死，胡元却没办法真的去做，只能忍耐这一切，至于林怀山，他现在不会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但若是最后确定林怀山和镇北将军没关系，胡元绝对会出手惩戒一二。</p> </p> 第83章 伪装 明婵带着人骑马没入夜色之中，胡管事等到对方走远之后，他本就苍老的身形一下变得佝偻了起来，转身看向一群商队的高层，他叹了一口气，很想痛骂这群王八蛋。</p> 这些家伙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管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还是边缘人物，他们都在瞎搞，都不管商行的死活，不将商队的规矩当一回事。</p> 胡管事最伤心的还是聂成玉也在其中，明明是聂家的七公子，年轻还有些能力，在这个时代，完全可能成为聂家下一任家主，但他见到一点可能存在的利益就忍不住了，去践踏聂家人自己定的规矩。</p> 自打自脸，这是贱，不只是蠢，胡管事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p> 或许小聪明的确有，但那些聪明只会害了他自己，离开长宁郡之后居然不守规矩，他是真不明白这条商路有多么危险。</p> 也就十多年前，这片土地上散落了无数尸骨，甚至可以说每一步都充满了死亡危机。</p> 商路上的各种埋伏攻杀，城市中有家族和帮派间的争斗，村庄荒野有各种流寇，还有时不时洗劫城镇，掠夺人口财富的瀚海贼人。</p> 十余年的时间并不长，但过了这些年安全宁静的好日子，长宁人下意识忘了以前的苦难，也相信自己再也不会经历以往的悲惨生活。</p>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敬畏，在飞快的腐化变质，不但内部争斗不休，极少数的人甚至敢做出勾结外贼的事情，越来越出格。</p> “反正我老了，往后如何都由你们折腾，我没用了，玩不过你们。七公子，你应该记住你的身份，如果你都不将自家定下的规矩当一回事，那些只为养家糊口的人又怎能会去遵守？</p> 商行是你聂家的，你自己都不心疼，不认真对待，还有谁会认真对待它？</p> 不论这些话你能不能听进去，你喜不喜欢，反正我无所谓了，毕竟我是老了的人，以后不用再看你们聂家的脸色吃饭。</p> 我大半辈子都在为聂家商行奔波，功劳或许不太够，苦劳和忠心一点不缺，刚才的话就当是我最后的忠告吧。”</p> 没有再说其他，在场所有的管事和护卫队长都在乱来，他一个老头可以改变什么吗？</p> 内贼勾结“外贼”，想要搞些阴谋诡计，目标甚至直指聂成玉，这是聂家不肖子孙间的事情，聂家自己会处理，官府定然也会关注。</p> 若聂家人勾结“外贼”的事情有了明证，那时候不只是勾结“外贼”的聂家人将受到最重的惩罚，聂家其他人也将受到牵连。</p> 因为胡元知晓，那些外贼根本就是聂家商队养在长宁之外的武装力量，既能做些不干净的事情，也能打听瀚海的消息，为自家商队保驾护航。</p> 很多大商行都做这样的事情，但毫无疑问的是，长宁官府无比厌恶这种做法。</p> 等胡管事走了之后，包括章赭在内的所有人商队中人聚在一个小帐篷里，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这群人走出帐篷之后再度恢复了先前的从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p> 但商队的紧张气氛依然没有减少太多，不过该休息去休息，该睡觉的还是去睡觉，毕竟明天需要继续赶路。</p> 杨江、杨河、白斑儿、谭斐四人捆好后塞在一个囚笼里，他们当中只有谭斐会被送到官府，他有盗窃罪，其他人将由商行内部进行处理，不出现什么打伤打死的事情，加上又处于长宁郡之外，官府也没办法追究。</p> 而且官府若是介入了，严查某些事情，谭斐等人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p> 这次商队能化险为夷，全是因为预料之外赤血军甲士，因为他们的出现，谭斐在茶山村没能进入商队，然后才一步起变化，步步起变化，最终弄得乱七八糟，打乱所有的布置。</p> 林怀山拿回了血眼狼皮，这时候正坐在帐篷中，虽然其他人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害自己，林怀山还是小心应对着，哪怕明知道自己在先天武人面前没有多少反抗的能力。</p> 事情的发展出乎林怀山的预料，聂家商行内部实在是太扯淡了点。</p> 其实在林怀山眼中，既然有了勾结外贼的做法，他们还是全死了最好，先前虽然和章赭嘀咕，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敌视，实际上林怀山同样厌恶章赭那种人。</p> 为了钱，为了自己，他什么样的事情都敢做，在长宁郡，与瀚海匪贼勾结等同于出卖整个长宁郡的人。</p> 林怀山并不知道那些“外贼”并不是寻常瀚海匪贼，甚至从某种方面来说，那些“外贼”也可以算是长宁郡的人。</p> 叛徒最可恶，毫无底线的叛徒就该用最狠辣的手段让他们知道背叛者的下场，这是林怀山的认知。</p> 章赭并没有发现林怀山的这种本质，在林怀山的伪装下，章赭认定林怀山也是自私自利，肆无忌惮的那种狂人，恶人。</p> “林兄弟，可曾睡了？”</p> 半夜时候，章赭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林怀山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然后热情满满的回答道：“这么早怎么睡得着，章兄弟既然来了，怎么还不进来，要我出门迎接吗？”</p> 帐篷的帘子掀开，章赭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他进门就看到盘膝坐在床铺上的林怀山裹着一条毯子，耷拉着脑袋的无聊样子。</p> “林兄弟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既然如此，怎么会独自一人从红石城到北荒堡去？”</p> 其实章赭已经知道了林怀山还未完全证实的身份来历，当然知道的只有一部分，毕竟林怀山在胡元面前有些保留。</p> 如今面对章赭，林怀山当然不会显露真实面目，张嘴就开始乱说。</p> “说我独自一人从红石城到北荒堡，章兄弟还说的这样肯定，看来胡元知道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原本我没想说的，章兄弟既然问了，我就说一说吧。</p> 我到无踪武馆学了几个月的武艺，恰好馆主有个女儿，我这张脸有实在长得出众，馆主的女儿就看上我了。</p> 于兄想必明白，外乡人到长宁郡并不好混，生活可能比以往要好，但我这样本事不太高的人，距离富贵有个十万八千里。”</p> 章赭点了点头，他接触的人很多，三教九流的都有，自然少不了外乡人，对于外乡人来到长宁郡之后面对的苦恼一清二楚。</p> “我这人忍不住，能贪的财必定要弄到手，能碰的色必定要品尝一二，馆主女儿有意，我当然不会拒绝。</p> 馆主有个生死兄弟名为张虎，我也是才知道张虎可能就是镇北将军张飞虎。</p> 馆主让我去寻张虎学武，我当时就应了，馆主又说好男儿要禁得起磨练，我认为没错，于是一个人背着包袱上了路。</p> 何曾想遇到这么多事情，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定就死在路上了，现在看来，馆主真没安好心。”</p> 七假三真的胡话一通，章赭原本就被林怀山先前的胆大表现震撼了，他认定林怀山绝对不一般，打听到林怀山可能的关系之后，他就起了结交甚至巴结的心思，所以他几乎相信了林怀山的话。</p> 同时章赭已经认定林怀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渣滓，正和自己的胃口，自己绝对可以和他处好关系。</p> 林怀山从知道章赭勾结瀚海匪贼之后就动了杀机，不但想杀章赭，还想将聂家勾结外贼的人和瀚海匪贼全部杀个干净，但章赭并不知道这些。</p> “林兄啊，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张飞虎是镇北将军，咱们长宁郡的三位将军之一，还是宗师高人，他在北荒堡和土皇帝没有什么两样。</p> 跟着他习武那是天大的造化，有了本事，再走镇北将军的门路，到时候钱财还能少？美色还能少？</p> 过几天就可以到北荒堡了，从那一刻开始，林兄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p> 不得不说说，章赭心中有点羡慕嫉妒恨，他看了看林怀山外表，三十左右的年纪有些偏大，但一张脸也因为年纪的问题显得更加成熟稳重，威武不凡。</p> 他只能承认自己的外在条件差了太多，有些好事轮不到自己。</p> 林怀山听了章赭的话，捕捉到其中几个关键词，然后问道：“走镇北将军的门路，有什么门路可走？我听说赤血军的规矩极其严苛，军中之人没办法插手地方事务，更不敢做些赚钱或者见不得光的事，北荒堡有什么说法不成？”</p> 章赭神秘一笑，然后靠近林怀山，开始说些不能在光明正大的场景中说的话。</p> </p> 第84章 商议 不管什么地方都有光明和黑暗，这个世界中的黑暗其实比光明更多，当然，这是林怀山用原初世界为标准得到的结果。</p> 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中，很多林怀山看起来有些无法接受的事情，在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眼中却是很正常的事情。</p> 比如强者对弱者的掌控，甚至说是一种奴役，或许是习惯了，绝大多数人选择默默承受这种奴役，并没有真正进行反抗的想法。</p> 纵然出现反抗，其实他们反抗的不是强者对弱者进行系统性的奴役，反抗的只是他人对自身的奴役。</p> 如果曾经的弱者，也就是反抗者翻身成了强者，他也会乐意，并绝对会去奴役他人，并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p> 用原初世界的话来说，屠龙勇士终究成为恶龙。</p> 更多的人事物处于黑白之间，也许它们并不好，但也算不得坏，如果强行改变，结果或许会变得更坏。</p> 章赭不是什么好人，他敢和“外贼”勾结，胆子之大，放在长宁郡都算少有。</p> 虽然他勾结的“外贼”特殊，但能在事发之后全身而退，不说能力究竟如何，至少运气绝对不错，当他发现林怀山可能成为一种助力之后，他立刻选择接近，不要脸的跑去拉关系。</p> 他靠近林怀山，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镇北将军实力超凡，还未成为镇北将军的时候，那是正在开拓北荒堡，和瀚海诸多势力进行对峙，他曾在一天之内连杀瀚海三位武道宗师。</p> 正是因为一战成名，他在之后的官职越来越高，最终成为长宁三位将军之一。</p> 他在北荒堡是土皇帝般的人物，很多规矩都是他定的，他点头就行，不点头就不行。</p> 而且脾气有些怪异，外人难以接近，又因为经常不在北荒堡城内，不怎么喜欢管事情，所以北荒堡并未被他折腾太多，可是他如果发话了，即便是北荒堡三大家族也不敢说一个不字。</p> 毕竟北荒堡不同于长宁郡其他地方，它距离瀚海势力最近，三大家族本身不干净，若是惹了镇北将军，那三家都有灭门的可能。</p> 北荒堡虽然不算太大，但它却是长宁最重要的商贸交易之地。</p> 瀚海、黑海、西方以及北方山林中产出的毛皮、药材、矿物等货物运到北荒堡，然后换取中原和长宁郡出产的布匹、粮食、马匹、陶瓷、漆器等等几乎所有生活和发展必需的货物。</p> 这是放在明面上的交易，暗地里还有另一种交易，其中包括兵器甲胄、丹药、武功秘籍、人口、火神骨。</p> 镇北将军表面上没有从这些交易中获取任何好处，但暗地里进行的交易可以存在，并且产生极其巨大的利益，镇北将军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交易能存在吗？</p> 别的且不说，人口交易在长宁郡是绝对禁止的事情，抓到了将会严惩不贷。</p> 所以无人相信镇北将军没有从地下交易中获取利益，只要林兄走镇北将军的门路，插手这些贸易，一年聚个十万两的收益将不会有任何难度，只要生意做个几年，收获还会数倍甚至十数倍的增加。</p> 来自黑海和西方的女奴相对于中原和长宁郡的女人别有一番风味，林兄可不能错过。”</p> 似乎认定了林怀山的本性，章赭越说越起劲，林怀山表情严肃，双眼放光，但等章赭说完了，林怀山突然一声冷哼，吓得还没有平复心中激动的章赭手脚一颤。</p>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胡编乱造，坏镇北将军的名誉！章赭，你真是好大的胆子！”</p> 这些话让章赭低下了头，然后他用眼神余光偷看林怀山，却看到林怀山脸庞微红，眼神不断变化，时而阴翳时而坚定，时而又有些恍惚。</p> 两人一时沉默了，没过多久，林怀山变幻的表情归于平静，章赭低着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p> 他已经确定林怀山忍不住诱惑，或者说在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忍住这些诱惑？</p> 有钱有靠山，自然可以弄到厉害的武功秘籍，珍贵丹药，修为还不是蹭蹭往上涨？</p> 有了实力之后，钱财自然可以得到更多，培养自己的势力之后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那时才可以握住自己的东西，不再需要依附与他人的势力。</p> “我林怀山正直仁义，怎么可能做那些事，真是莫名其妙！往后不许说了，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诋毁镇北将军，休怪我不顾情面！”</p> 林怀山一脸正气，说出的话是真话，可是在章赭听来，这是百分百的假话和反话。</p> “章兄往后恐怕不方便在聂家商行做事了，我年纪也不小了，以前没什么太好的机会，修为也低，但男人必须为后半辈子考虑。</p> 所以我打算到北荒堡做点正经生意，赚点辛苦钱，章兄的能耐我见识过，不如来帮我，我们一起赚点辛苦钱？”</p> 听了林怀山的话语，虽然这是章赭希望的，但他内心依然对林怀山充满了鄙夷。</p> “果然如此，这狗贼不但胆大，脸皮还够厚，够无耻，但的确是做事的料。若他真有镇北将军的关系，我跟着他绝对是最好的选择。</p> 这次事发了，聂家内部斗起来的两方都不会放过我，现在有明婵镇着，他们还不敢立刻弄死我，等过了些时日，估摸着不再有人记得我了，他们必定会要了我的小命，谁让我知道他们的肮脏龌龊的一面呢。”</p> 这次来寻林怀山，章赭是为了打好关系，毕竟没有完全确定林怀山的的身份，内心再看不起林怀山，他表面上依然露出狂喜的虚伪表情。</p> “刚才多有得罪，在下以后一定管住这一张嘴，绝对不乱说什么。林兄能看得起在下，这是在下的福分。我已经明白林兄的操守，定然协助林兄做些正经生意，挣点辛苦钱。”</p> 答应的很满，脸上虽然全是笑容，却没有一点谄媚，反而透出无比的真诚，好像嘴巴里说出的话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p> “有章兄相助，我到北荒堡之后定然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只是我来长宁郡不久，对这里的情况不是非常了解，不知章兄对明婵前往北荒堡，路上还受到袭击可有什么看法？”</p> 章赭直起身来，表情有几分严肃的说道：“这事在下略有了解，有些想法，林兄可以作为参考。</p> 明婵在长宁郡普通人心中有非常好的名声，但这些都只是她外在的模样，并不能说明她真是近乎完美无缺的人。</p> 在暗地里，有些人传言明婵与赤血军元帅楼万沉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过这些同样是在瞎说，和明婵喜欢女人一样是假到不能再假的事情。</p> 我之所以这样认为，不是我相信明婵，而是相信楼万沉。</p> 楼万沉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野心的人，他早已不再满足小小一个长宁郡，他想要的不只是瀚海，中原，甚至连黑海和西方都想拿到手上。</p> 他眼中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明婵，在楼万沉眼中，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手中为了达到目标的棋子，一个完美无缺的明婵对他的皇道霸业更有用处。</p> 明婵从校尉降为百将，她急切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功，再度成为校尉。</p> 前往北荒堡定然是为了立功，所以她到了北荒堡一定会对瀚海人动手，更会杀的北荒堡人头滚滚，毕竟北荒堡的某些人做了太多的恶事，别说是明婵，就算我这种人都看不惯。</p> 那么她在北荒堡需要面对的敌人将会很多，她前脚才离开红石城，后脚就遇到围杀，想让她死的不只是瀚海人，还有长宁军中和官府中的人。</p> 除此之外很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她是为了钱财前往北荒堡，她还是校尉的时候，是唯一没有养亲卫的校尉，不是她要避嫌或者不需要，而是养不起。</p> 再度成为校尉，又有了钱，自然可以招募培养亲兵，扩大在军中的影响，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p> 以她作为长宁郡年轻一代第一人的身份，加上楼万沉又喜欢重用年轻人，只要明婵不死，以她的能耐，长宁郡的第四位将军必定是她。”</p> 楼万沉和明婵是怎样的人，林怀山没有接触过，自然无法评论，所以章赭所说的话不能完全当真。</p> 但明婵到北荒堡的原因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由此看来，明婵很可能和张飞虎发生冲突。</p> 过江龙面对的不是地头蛇，同样是一条龙，最终的结果很难预料。</p> 不过想到元帅楼万沉十多年前表现出来的狠辣手段，以及他掌握着长宁郡的绝对权力，明婵和镇北将军张飞虎未必能斗起来。</p> “若是如此，明婵到了北荒堡，我想赚点辛苦钱的事情恐怕不容易了，她杀的人头滚滚，我这颗头也挡不住她的刀。”</p> 很是忧虑，林怀山叹了口气，看到林怀山这个模样，章赭心中更加鄙夷林怀山。</p> “还说想做正经生意，赚辛苦钱，若真是如此，你还会担心明婵的刀？明婵的刀再利，又怎么会落到守规矩的人身上？</p> 这家伙心黑脸皮厚，我在他身边必须小心点。”</p> 心中恨不得呸林怀山一脸，章赭表面上依旧笑容不改，再次表现出狗头军师掌控一切的傲气。</p> “林兄，咱们开始肯定是做正经生意，明婵守规矩，我们也守规矩，她还能杀到咱们头上？不久前她还称赞了林兄一句，你怎么忘了？咱们只求财，镇北将军的门路可以走，明婵的门路就不能走？</p> 毕竟这天下谁还会与钱财过不去！</p> 明婵杀的越厉害，杀的越多，才有更多现在能做生意的人变得没法做了，我们才有机会，否则赚钱的路子都被别人堵死了，咱们抢夺的时候会有很大麻烦。”</p> 瞄了章赭一眼，林怀山脸上露出几分不悦，然后一脸正气的说道：“什么叫开始肯定做正经生意，我林怀山绝对不会做任何不正经的生意，休要败坏我的名声！”</p> “是是是，在下失言，在下失言。”</p> 章赭连忙赔罪，林怀山脸上的表情才由阴变晴，然后和章赭商量，到了北荒堡有什么生意可以做，该怎么扯虎皮拉大旗，让自己有靠山的消息被其他人都知道。</p> 只有如此，才能让别人顾忌，不会轻易针对自己，这对最初的发展极其重要。</p> 这一切的前提自然是张虎的确是镇北将军张飞虎，而且叶传必须真的是镇北将军的生死兄弟，对方也认叶传是兄弟。</p> 否则这一切都是可笑的臆想，而这也是林怀山的无奈，别的穿越者能在异世界翻天覆地，无所不能，林怀山却必须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别说起飞，连快步跑都还做不到。</p> </p> 第85章 周边局势 天快亮的时候，出了半夜主意，表明自己见多识广的章赭心满意足的走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p> 更重要的是章赭已经确定林怀山看似聪明，实际上对北荒堡根本不了解，而且脑子有时候还有点问题，连真正的智慧都很有限，这是章赭的评价，真假旁人无法知晓，毕竟章赭看谁都是蠢货。</p> 这时商队的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启程，林怀山走出帐篷寻了点水洗了脸，吃饱后又钻进先前那辆歇息的马车。</p> 胡元现在看林怀山有点不顺眼，不过他又不敢干掉林怀山，商队中的某些人也是如此，林怀山还是打算不在他们面前晃荡，避免拉一些额外的仇恨，选择安安静静的躲在一旁，也乐得自在。</p> 坐在马车床铺上，林怀山将从章赭那里得到的信息回想了一遍又一遍，越是想，越感觉在北荒堡做点生意完全可行。</p> 就算没有强势的靠山，在这个时候，林怀山也认为可以有一番作为。</p> 因为黑天武神像进入了瀚海十八驿，传说还被某个狂人背着走了一段，但只是刚刚接近十八驿的绿洲边缘，距离远离十八驿，被某些人占为己有还是极其遥远的事情。</p> 不断有人在接近黑天武神像后得到了武功秘法的传承，正是如此，瀚海诸多势力开始争夺黑天武神像，他们布置在外的人手开始大规模回调，北荒堡周围的人手也在其中。</p> 如今北荒堡的周围，属于瀚海的势力变弱了十数倍，以往的时候连真先天都撑不住场面，只有宗师才能算个人物，但现在有了非常大的变化，连伪先天都成了一方高手。</p>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夏奇虎被明婵活活打死，他的追魂门原本是北荒堡周围最大的帮派势力，甚至有好事者将镇北将军张飞虎和追魂门主夏奇虎并称为北荒双虎，当然，夏奇虎敢不敢认这个名号还属于未知。</p> 夏奇虎出事，追魂门必定会遭受其他大小势力的袭击，北荒堡周围的势力将会重新洗牌。</p> 浑水正好摸鱼，林怀山的实力不够撑起稍大一点的势力，但想要站稳，做一些小生意，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p> 在如今的乱局中，只要林怀山不触及其他大中型势力的核心利益，哪怕是普通长宁人的身份，也可以赚点小钱。</p> 即便到北荒堡确定了张虎就是张飞虎，林怀山不会傻到一口气吃成个胖子。</p> 还是会从小生意做起，等修为提高了，对当地情况熟悉了一些，再把生意慢慢做大。</p> 有一点林怀山很在意，那就是镇北将军张飞虎究竟是怎样的人，若他真的插手人口生意，林怀山绝对会将他列入敌人的名单，不论他是不是叶传的生死兄弟。</p> 等自己能耐足够大了，不论双方情分如何，林怀山也必定了结其中的恩仇，这是绝对不可能改变的事情。</p> 仇不单纯是私仇，从事人口买卖生意的普通商人该死，作为一方主官却插手这些生意的人更该死，林怀山绝对容忍不了。</p> 章赭表示明婵到北荒堡可能是为了私利，林怀山仔细想了想之后不再这样认为，私利也许有，但明婵深受楼万沉信任，她到北荒堡很可能传递了另一个信号。</p> 那就是张飞虎的做法已经让楼万沉，或者说长宁郡其他大部分高层不满了，如果他自己不改变什么，恐怕会有人动手改变他。</p> 如今瀚海因为黑天武神像出了乱子，至少在林怀山看来，这是最好的机会。</p> 毕竟长宁郡唯一还存在问题的地方就是北荒堡，彻底掌控北荒堡，是长宁郡必须做的事情，而且越早越好。</p> “一个是镇北将军，一个是曾经的第一校尉，投来一个厌恶的眼神都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但同样的，一句称赞也能让我从中获利无穷，有权势有实力的感觉想必会很舒服吧？</p> 希望能早些看清楚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毕竟我可不喜欢与自己厌恶的人相接触。</p> 至于章赭，等老子站稳了脚跟，搞清楚你勾结的外贼是谁，老子会用最贴心的手段了结了你。”</p> 林怀山如今并不知道那些外贼的性质不同，只是恨上了章赭，贴心是字面上的贴心，毕竟没有比用刀子戳在心脏上还能更贴心了。</p> 现在考虑的太远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现在连张虎的身份都没法确定。</p> 而且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谁都可能在明天死去，相对与属于单独个体的自己，更需要做的其实是短期内的打算。</p> 大的群体不同，他们就应该考虑长远，只有世世代代接力向前，沿着早就确定的目标前进并不断优化目标，由此才可能走到更远更高的地方。</p> 车队在大路上畅通无阻，平静的五天时间很快过去，最初几天没有碰到任何商队和行人，现在迎面行来的商队规模却极其庞大。</p> 数千辆马车排成单行向前行去，若是从上方俯瞰，车队便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p> 天空放飞着鹰，地上有奔行的犬，还有骑马来往的斥候，传递消息的信使，这些让荒野立刻显得喧闹起来。</p> 这样庞大的车队非常少见，林怀山听了其他人的交谈才知道，这数千辆马车并不是一家所有。</p> 瀚海势力回缩，他们原本占据的地盘和生意因此放弃了些许，大量的空白地带由此出现，许多原本上不得台面的小势力掺和了进去，开始接收某些小生意。</p> 混乱出现在北荒堡周围，北岸由瀚海人建立的河岸镇已经乱了起来，时不时还会发生小规模的冲突厮杀。</p> 当明婵打死夏奇虎的消息传到北荒堡之后，局势变得更加混乱。</p> 追魂门的势力开始疯狂收缩，外面的生意全部放弃，精锐人手汇聚在北方山林中的矿场药田中，以此守住自己的基本盘。</p> 更多的势力插手，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割了追魂门的地盘和赚钱门路，追魂门原本积蓄的大量物资也流入了市场。</p> 因为物资数量太多，原本商人们的力量都没法完全运走，于是一些散人加入其中，分了一杯羹。</p> 这个庞大的队伍是十数个商队组成，并且在商队后面还跟着一些由三两人赶着几辆马车的小贩。</p> 若是单独上路，这种小贩没办法穿越瀚海荒野，跟在商队身后会安全很多，不过遇到马贼盗匪的时候，这种小贩容易变成弃子。</p> 毕竟攻击大商队比较困难，小贩却没有什么抵抗能力，他们的货物也能填满胃口不太大的马贼盗匪。</p> 沿途商队越来越多，林怀山很清楚，瀚海匪贼基本上不可能出现了。</p> 商行大多都有互助协议，行走在外的商队之间会共同御敌，以此对抗匪贼。</p> 以如今商队的庞大规模，其中的高手自然非常多，想吃下这样的猎物，瀚海中只有步家或万锋堂这种排名靠前的大势力出手才有成功的可能，并且必须有宗师随行才能减少损失。</p> 但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步家这种瀚海大势力已经减少了亲手劫掠的事情，他们同样组建了自家的商队，来往各地做正经或不正经的生意。</p> 若他们动手抢掠，那么目标绝对非同小可，否则抢劫带来的破坏不足抵消他们在规则内做生意和维持规则带来的收益。</p> 瀚海的规则正在建立，如果没有外力干扰，或许数十年之后，瀚海将变成一个个绿洲形式的国家。</p> 建国之后，原本的匪贼起家的帮派势力也将洗去身上的血腥罪恶，变成规则秩序的建立和维护者。</p> </p> 第86章 北荒初见闻 开拓和建立必定伴随着血腥，在蛮荒之地制定规则，然后不断添砖加瓦，最后这些规则就变成通行的必须遵守的法律，这个过程更少不了血腥。</p> 中原的王朝更替和开拓蛮荒不一样，但过程依旧少不了血腥。</p> 翻开历史一看，数千年来不过是在王朝的建立和毁灭间轮回，并没有跳出这一步。</p> 或许这是这个世界的必然，要知道世间没有不变的事物，更无须太多忧思，成住坏空，平常对待便好。</p> 又是三天过去，位于瀚海边缘的道路终于结束了，商队开始转向，而前往北荒堡最难走的一段路程即将开始。</p> 接下来是一段上坡路，站在山脚下可以看到向东向上的道路在山丘坡地上蜿蜒环绕，山路的终点是一处巨大的平地，在平地边缘位置，隔得老远都能看到十数面赤血军旗帜在风中飘扬。</p> 那是一个不大的军寨，负责对离开和进入北荒堡的商队进行二次检查，也担负巡逻周边并驱逐马贼盗匪的任务，同时也表明这里属于长宁郡。</p> 马车装满了货物，向上走的时候速度变慢了很多，清早从山脚下的宿营地出发，到了中午才来到军寨前的广场，这时候已经有无数的马车排着长队，在等候检查。</p> 林怀山站在马鞍上，这样的高度可以将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p> 商队的喧闹且不谈，在这里还能看到不少用小推车推着各种吃食的小贩。</p> 很多等待检查过关的商队中人经不住香味的诱惑纷纷掏钱购买，彼此讨价还价，甚至还有咒骂争抢的声音，这些合在一起让现场显得格外混乱。</p> 军寨边站着一个甲士方阵，他们已经停留了好一段时间，距离虽然有些远，林怀山还是认出他们是明婵麾下的甲士。</p> 因为这个军寨甲士的甲胄更轻更薄，远不及明婵麾下的甲士那样精锐。</p> 明婵站在方阵的最前方，和一名没有戴头盔的高大甲士面对面站着，无法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似乎在对峙，有了些冲突。</p> 不过想想也比较正常，红石城距离北荒堡很远，这是一片完全不同的土地，外来的军队自然会被敌视。</p> 楼万沉在长宁郡开启新时代的时候，北荒堡周围生活的人并不多，经过大量移民的填充，北荒堡最终形成了二十余万人的规模。</p> 大部分的移民都是当初被瀚海各个势力掳掠驱赶出关，然后被赤血军解救的中原边郡之民。</p> 他们在习惯和心理上都和土生土长的长宁郡人有很大区别，他们聚在一起已经超过了十年，形成的团体对长宁郡的统治也有某种程度的抗拒。</p> 不过有镇北将军张飞虎麾下五千精锐甲士驻扎于此，叛乱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但随着北荒堡新一代人的逐渐长成，这些年中，北荒堡军队已经开始吸纳生活在老一辈追忆中原，甚至梦想入关归乡环境中的北荒堡年轻人入伍，北荒堡赤血军的情况将变得更加复杂。</p> 雏虎营的设立，不只是为了让所有长宁郡年轻人都能学文修武，更重要的是统一思想。</p> 老一辈的人很难改变，但新一代必须牢牢抓在手中。</p> 只有长宁人，或者大周人，而没有什么中原人和边荒人的区别。</p> 年青一代人认同的法律和规矩只能是楼万沉掌控长宁郡之后制定的法律和规矩，而年青一代人的理想也只能是楼万沉想要达成的理想。</p> 在其他地方，雏虎营的效果非常好，但在北荒堡，效果自然也有，但最终年青一代出现了两种极端。</p> 一种认同自己中原人的身份，想的是归乡，甚至敌视长宁郡，不想被长宁郡统治。</p> 另一种摒弃了所谓的中原人身份，认定自己就是长宁人，并认为长宁郡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愿意为长宁郡抛头颅洒热血，他们仇视的目标就是瀚海人，因为在十多年前，瀚海人给他们以及他们的长辈带来了太多死亡和屈辱。</p> 北荒堡是混乱且矛盾的地方，长宁郡其他地方已经得到了改变和整合。</p> 作为第一批进入雏虎营的年轻人，明婵是代表者，她也是年青一代中的第一人，而镇北将军张飞虎年纪虽不过四十余岁，他却是实实在在的老一代人。</p> 或许明婵来到北荒堡，就有以新换老的原因。</p> 如今掌握军中大权的人，除了楼万沉和他的少数真正亲信，其他都是老一代的人，明知自己可能被淘汰，老一代的人会选择顺势而下，还是做一些反抗？</p> 怎样选择，最后的结果如何，它才是能否重铸长宁郡，让长宁郡和过去彻底做出切割的关键。</p> 林怀山的马车经过检查后顺利通关，在等待的过程中，林怀山发现商队在接受检查的时候，商队的人居然很自然的给了军寨甲士一些好处。</p> 负责检查的甲士面无表情的收下了，林怀山记得，这种做法在赤血军中属于犯罪，没想到在这里却成了一种常态，并被所有人接受。</p>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事实，说明北荒堡的军队出了很大的问题。</p> 原本林怀山还对章赭的话有些怀疑，如今看到这些，林怀山心中对镇北将军张飞虎的评价降到了极低的程度。</p> 镇北将军没有对北荒堡五千甲士的随意调动权，但他有监督管理的权力和责任。</p> 军寨负责检查商队货物的具体情况，作用非常重要，其中之一就是防止人口买卖，走私等等行为的办法。</p> 出现收取财物的情况，军寨甲士必定变得腐败，会放弃对违法行为的打击，镇北将军绝对要负全责。</p> 林怀山骑着马找到同样无所事事的章赭，问了军寨甲士收取商队财物的事情，章赭看到林怀山一脸疑惑，他不由大笑起来。</p> “林兄，你当北荒堡是红石城？这里虽然属于长宁郡治下，实际上区别非常大，你在阳光下看到的一切东西，都说明在这片土地上可以光明正大的存在，收点财物罢了，这又算得了什么。</p> 如果不是如此，地下交易的货物怎么可能流入红石城，然后扩展到整个长宁郡，甚至流入中原。</p> 据我所知，中原割据一方，自称为襄王的三皇子就曾买了不少黑海和西方的女子以充后宫，那批货就是从北荒堡运到红石城，然后经过锁龙关，最终进入了中原。</p> 当然这些只是听说，未必就是真的，不过空穴来风，必有其因不是。”</p> 听了这样的解释，林怀山算是明白了，于是说道：“原来如此，我说为何中原的几位诸侯王统治数亿人口，占据的土地近乎是长宁郡的百倍，居然还对长宁郡极其忧虑甚至恐惧。</p> 中原美人还不够享用，居然通过这等不光彩的手段来充实后宫，王都是如此，怎么可能奢望治下的民能做的好。</p> 或许有生之年，我们可以看到长宁郡的甲士穿过锁龙关，入主中原，楼万沉登上九五尊位的场景。”</p> 茫茫大雪山只有一个隘口，它名为滚龙峡，峡口有关隘，它便是锁龙关，它如今掌握在长宁郡手中。</p> 所以长宁郡的甲士可以随时进入中原，中原甲士想要进入长宁郡的时候，却需要攻破天险锁龙关。</p> 难度不对等，胜利后获取的利益同样不对等，长宁郡胜了可能得到中原数亿人口，统治超过自身百倍的富饶土地。</p> 中原若是出兵占据长宁郡，得到的却只有一个边荒郡，此后还要防备瀚海、黑海、甚至遥远西方的敌人。</p> 得不偿失，大概就是如此，不过长宁郡也有它自身的问题。</p> 长宁郡的总人口有四百万左右，其中少年儿童占很大的比例，他们都是楼万沉掌权并除掉帮派大族，安定四方，让普通人吃得饱吃得好之后才出生的。</p> 长宁郡的人口比例不太好，现在并不适合进行大规模的对外作战，因为适龄人口不足，兵员自然不够。</p> 新时代出生的人还要三到四年才会进入雏虎营，再有两年才能长大成人，变为可用之兵。</p> 越是了解的够多，林怀山越发感觉长宁郡暗藏的危机，如果能与周围的势力再和平相处十年，长宁郡内部不发生退步和堕落，楼万沉才能拥有横扫四方的雄兵劲旅。</p> 好在长宁郡虽然被称为边郡，长宁郡人被中原人称为蛮子，实际上双方同文同种，长宁人几乎都是大周建立后的中原移民，真正发生征伐，也不会出现屠城灭地的可能，毕竟双方本就是一家人。</p> 在大周建立的时候，前朝与大周最后的一战就发生在长宁郡。</p> 据记载，当时生活在长宁郡的前朝人绝大多数都被杀或被驱逐，所以很大一部分瀚海人可以算是前朝遗民。</p> 这也是瀚海人和长宁人彼此敌对数百年的原因之一，双方既有生存之争，也有一定程度的国仇家恨。</p> </p> 第87章 一些传说 林怀山对中原襄王的评价极低，并认为楼万沉有机会登上至尊之位，章赭点头表示同意，他比林怀山更了解中原，知道如今的中原虽大却不强。</p> 世家大族、帮派门派实在太多了，分割中原的几位皇子虽自称为王，他们对治下郡县的控制却很差，只要有一点火星迸出，必将点燃整个中原。</p> 群雄争霸天下的乱世到来之后，如今的皇族血脉成为成为其他势力清洗的对象，所谓的王侯与猪狗又有何等区别？</p> 不过章赭不认同林怀山的有一些话，他说道：“林兄说自己贪财好色，现在看来真正追求的东西恐怕是权吧？这样看不起襄王，若林兄见过西方和黑海的某些特殊女子，林兄就不会这样说了。</p> 别说是一个襄王，只要是凡人，就绝对会痴迷那些好看的颜色，因为她们本就不是凡人。”</p> 林怀山转头看着章赭，差点以为他在说梦话，若她们不是凡人，那这世间的凡人又怎么可能一亲芳泽呢？难道她们不是凡人，并且还不如凡人，那她们又怎么值得看重？</p> “哦，这里面有什么说法？难道说黑海和西方之民很特殊，与我们不同？”</p> 沉默了一会儿，章赭张口说了一些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东西。</p> “这片土地的历史只有四千年，传说再往上也有人，有国家。</p> 传说那时的天地间有神人，有妖魔，他们能飞天遁地，翻江倒海，长生不老，反正不是我们凡人这个样子。</p> 黑海人的个子相较与我们来说要矮一点，传说他们有鲛人的血脉，极少数黑海之人天生特异，接近传说中鲛人的模样，他们有遇水不沉的玄能，能听懂海中生灵的声音，甚至操控风雨雷电，改变天象。</p> 这种黑海人拥有凡人无法企及的美丽，皮肤比最洁白光滑的珍珠还要莹白，双眼比最幽暗深邃的海渊还要漆黑，还要纯粹，看到那样的双眼，人的魂都会被吸走，沉迷其中无法自拔。</p> 鬼刀门统治黑海诸多岛屿，幽魂楼中的男女几乎都是黑海人，他们只是平常的黑海人，但姿容颜色也过了瀚海人和大周人。</p> 西方人的体型普遍比中原人高大许多，他们狂热的崇拜八方龙王，认为八方龙王是他们的先祖，是祖神。</p> 极少数西方人身上有细碎的晶莹鳞甲，更少的人额头还生有如同鹿茸般的龙角，他们天生就拥有玄异的神能，传说有长生不死的能力。”</p> 真是越说越离谱，就和瀚海被天火毁灭的传说一般稀奇古怪，不过林怀山没有张口认定这些话绝对是假的，毕竟林怀山在十八驿有过奇遇，在一个奇异空间中见过疑似黑天武神的生灵。</p> 之后又遇到了长满黑毛的怪物，得到一颗珠子，并因此可能开启了一个世界的坐标。</p> “这些虽然和神话传说没什么区别，在没有验证之前，我不会说它们一定就是假。</p> 不过章兄，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它们听起来实在不可信，不过世界很大，没见过，未必就不是真的，我倒是希望它们都是真的。”</p> 章赭在以往和其他人讲这些神话故事的时候，别人还没听完就开始哈哈大笑，根本不相信，并在之后用这些神话故事来嘲笑章赭的无知。</p> 林怀山没说它们是虚假，章赭心中不由又升起一种认同感，突然感觉林怀山似乎不错。</p> “我祖上也阔过，那是前朝的时候，虽然有四五百年了，但还是有些东西流传了下来，其中就有一本游记，据说那位祖先是一名说书人。</p> 按照我的那位祖先所言，他曾经和额头生有龙角的西方人交过手，也曾见过踏着长鲸游于黑海的鲛女。</p> 我无法确定那些记载的真假，但我见过美到让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的黑海女子，而且就在不久之前。</p> 她额上有些许细碎幽蓝光屑，好似鳞片一样，或许她就是鲛女。”</p> 这个世界的说书人有两种，寻常人口中的说书人是以讲故事混一口饭吃的那些人，但江湖中有一个传言，据说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名为说书人，这个组织流传了数千年之久，是天底下拥有最高知识的一群人。</p> 章赭一脸追忆，还有些怅然若失，林怀山哈哈笑了起来，然后骑着马快步向前赶去，边说道：“有时间想这些，你不如多想想在什么地方能招揽几个勉强信得过的高手，没高手看场子，在北荒堡可不好做生意。</p> 打铁还需自身硬，章兄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p> 章赭连忙跟上，神情也恢复了正常，他回答道：“找几个勉强信得过的先天高手不难，只要林兄敢要，一到北荒堡，我就能把事情办妥。”</p> “哦，你这内贼不会想从外贼中找几个人吧？你信得过，不代表我能信得过。”林怀山言语冷了些，章赭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只能辩解了一句。</p> “我虽然是内贼不假，可那些外贼并不算瀚海匪贼，当然，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多干净。</p> 具体的事情我是不能说的，只能告诉林兄一点，那件事情是聂家的家事，聂家不肖子孙间互相搬起石头砸对方的脚而已。</p> 正是如此，我才敢在明百将面前强词夺理，胡元那个老家伙就是察觉到了事实，他才不敢继续追究。”</p> 章赭知晓和外贼勾结的事情是大罪，就算完全是流言都需要澄清，自己真的有些不干净，这一点必须解释清楚。</p> “所以你明明是内贼，现在并没有受到明确惩罚。</p> 当你知道我有些关系之后，才来套近乎，想要借我的手从聂家的泥潭中跳出来，不再掺和那些事情了？</p> 当初在事发的时候，之所以敢挑明，是因为明百将在场，你知晓就算挑明了那些聂家的丑事，聂家的人也不敢将你如何？”</p> 章赭肯定的点了点头，不过真实究竟如何，也只有章赭自己知道。</p> “反正都是当狗，何必为聂家当。聂家商行看起来发展的不错，但里面问题太多，他们胆子太大，能不能再存在五年都是未知数，早跑早好，如果真的陷进去了，以后想跑都跑不了。</p> 我在聂家商行认识了不少人，只要林兄点头，一到北荒堡，我能从现在的商队中带出至少两名先天和五六名后天巅峰的武人，他们的家在红石城，相对来说比其他人更适合，更值得信任。”</p> 商队护卫的臭毛病其实不少，不过比寻常江湖武人要好很多，真要做事情，招募他们是最好的选择。</p> “可以试试，不过一切都要确定做什么生意之后再开始，免得他们离开了商行又不满意我这边的事儿，发起脾气来就麻烦了，毕竟我这人胆小怕死，不想惹无谓的麻烦。”</p> 章赭连连称是，其实章赭也在等待，别看他在林怀山面前表现的无比熟络，若林怀山最后和镇北将军没什么关系，章赭绝对会反手让林怀山吃不了兜着走。</p> 人就是这样现实，都看重利益，在很多时候，所谓的朋友和同道都不过是利益相同罢了。</p> 所以当真正得到他人的情谊，彼此还没有利益纠葛的时候，这种情谊是非常难得的东西，最值得去好好对待它。</p> </p> 第88章 到达终点 通过了关口便真正来到了北荒堡的地界，这里是长宁郡最北边的地方，所见的漫山遍野全是茂密的丛林，耳边听到的是远方猛兽此起彼伏的咆哮。</p> 来到这里，恍若真正堕入了蛮荒。</p> 山势相对于红石城周围要险峻很多，不过还算适宜居住，否则这里也不会成为长宁郡北方的第一个开拓点。</p> 下午的时候，商队赶到了第一个村庄，这时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从这里一直到北荒堡都没有适合停留的地方，所以只能在这个村庄停留一夜。</p> 村庄旁边有一大块平地，商队交了钱便开始搭帐篷，生火做饭。</p> 不过今天准备的饭菜分量明显少了很多，因为大部分有时间又有几个闲钱的人跑到了村庄里面去了。</p> 这些憋了好些天的家伙一进村庄就钻到酒肆和赌坊之中，吃喝玩乐闹成一团。</p> 随着这些人的到来，整个村庄变得闹腾了起来，村民将能拿的出的好东西全部拿了出来，用尽全力也要搜刮这些人最后的一个铜钱。</p> 没有钱的人只能蹲在商队宿营地里，眼巴巴的看着村庄，听着模模糊糊的吵闹，时不时唉声叹气，暗骂自己为什么不能留点钱。</p> 最终只能和同病相怜的人一起玩枯燥无味的骰子。</p> 这个世界的赌坊玩法远不及原初世界那样多，林怀山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多做点贡献，让这个世界的赌徒们有更多样的享受。</p> “或许自己可以在北荒堡对面的河岸镇搞一个赌坊，用花样极多的赌博玩法吸引顾客。</p> 不过其他人很容易偷走玩法，想要和别人竞争，玩法再多也没有很大的意义，还要拳头硬，有能力搞垄断才行，即便无法垄断，也得不被其他人欺负。”</p> 没有实地考察，多想无益，林怀山转身走进帐篷，躺在床铺上叹了一口气。</p> 有些期待北荒堡的真实模样，但有点害怕看到一个和瀚海绿洲差不多的地方。</p> 若是如此，林怀山会极其失望，毕竟在林怀山心中，瀚海绿洲简直就是地狱。</p> 商队驻地闹了大半夜才逐渐安静，因为目的地就在前方，所有人都有些亢奋，加上有些人喝了酒，搞得驻地乱七八糟。</p> 以胡元为首的管事和护卫队长们心情不太好，毕竟在途中出了一档子事情，他们难辞其咎。</p> 即便聂成玉等人暗中互相妥协，达成了各种交易，想要合力隐瞒路上发生的事情，但胡元没有松口，这些事情就不可能完全盖住。</p> 如今是前往北荒堡路上的最后一个夜晚，必须将事情敲定，所有的护卫队长和管事一起来到了胡元的帐篷，威逼利诱的手段全部施展了出去，最终一个可怜的老头在一群年轻人的包围下选择了屈服。</p> 从此之后，路上没人贪图夏奇虎的尸体，自然也没人派出或者纵容他人去摸尸体的事情。</p> 章赭做事不力，让一个盗窃犯逃到商队驻地，并引来一连串的乱子，这件事情坐实了，章赭为此受到惩罚，他高高兴兴的被赶出了商队。</p> 喝酒醉倒在地的白斑儿摔破了头，人变傻了点，加上他犯了事，自然要被赶出商队。</p> 至于离开商队并被林怀山等人杀了大半的护卫们比较难处理，最终只能报个失踪，毕竟这种情况以往也发生过。</p> 但一次失踪十几个人，这事情比较大，但最终将黑锅丢给了胡元，谁让他只有一人，还老了呢？</p> 他只能和章赭一样卷铺盖滚蛋，等胡元离开商队，掌控商队的人很可能就是聂成玉。</p> 当第二天听到章赭说了这些事情，林怀山有点惊讶，在这一刻才明白，长宁郡在很多地方依然和以往的长宁郡完全一样，十几条性命还有内外勾结的事情就这样归于了空无。</p> 十多年想要改变数百年的习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许再过两代人，长宁郡才会成为全新的长宁郡。</p> 白斑儿的确喝了酒，还是在林怀山的恐吓下喝的，但林怀山记得清清楚楚，白斑儿倒地时没有摔破头。</p> 可是如今白斑儿头破了，人傻了，是什么原因一想就知，他孤身从中原逃到长宁郡，如果他最后死了，因为没有家人，聂家商行连赔偿都不需要给。</p> 白斑儿的确不是个东西，但知道他的下场，林怀山心中依然很不舒服，最终只能归于一叹。</p> “人如草木，枯萎飘零，终将成灰。章兄，百年过后，谁还能记得你我？”</p> 在前方，蜿蜒的道路不断延伸，在丛林中时隐时现。</p> 章赭听了林怀山的话后大笑着说道：“圣人逝去数千年了，世人依旧知道他们的名字，甚至将之视为神灵，可惜四千年来圣人只有两位。</p> 我等想要在百年后还能让人记得，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多生些孩子，林兄你想，如果有十个儿女，一百个孙辈，以这样的方式代代生下去，百年过后的后辈何其多，自然也就还有人记得。”</p> 似乎没毛病，不过历史记载的圣人们舍弃自己的生命成全了如今的瀚海，让坚硬的石头化为沙漠，然后有了绿洲。</p> 不论这些是真实还是一种神话，被世人铭记也是必然。</p> 可惜现在的瀚海绿洲中杀戮不休，血腥罪恶数之不尽，传说圣人的在天之灵依然看着瀚海，他们看到这些，不知道会作何感想？</p> “罢了，我没办法像圣人那样伟大，我怕死，还贪图享受，更恋家，想着能回到故乡。不过第二个办法真的不错，但想养十个孩儿，一百个孙儿，家产不能少，是时候努力赚钱了。”</p> 林怀山哈哈大笑，路上的其他人听到林怀山和章赭的对话，他们也不由笑起来。</p> 以往的长宁郡充满了混乱和死亡，结婚生子就显得更加重要，因为新生命就是新的希望，拥有更多的后代，可以说是长宁郡所有人的追求。</p> 经过整个白天的跋涉，北荒堡终于到了，远远看去，白墙青瓦的房屋密密麻麻的整齐排列在前方的河谷南侧。</p> 在金红的夕阳映照下，白墙反衬着耀眼的光芒，青瓦上也好似有流光火焰在跳跃。</p> 更远处，更高处的地方，茂密的丛林如同墨绿的海洋，他们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地方，继续向上看，可以看到一重重的山脉相叠起伏，随着山势越高，丛林从茂密变得稀疏。</p> 在目光只能看到模糊一片的远方，山翻过了不知道多少重，当温度降低之后，树木变得无比稀疏，但草占据了所有土地。</p> 那是高山草场，而在草场的更上方就是几乎无法跨越的天堑大雪山。</p> 在北荒堡旁边，也就是河谷的北边，错落无序的房屋聚在一起，显得混乱破旧，它们是瀚海人的居所，是信奉力量，没有律法的地方，它正是河岸镇。</p> 在北荒堡和河岸镇之间，一座大石桥横跨在河谷上，这是两地唯一的合法通道。</p> </p> 第89章 飞蛾 北荒堡建在平缓的河谷南侧，北侧较为陡峭，瀚海人便在此落脚。</p> 在较为陡峭的地方不可能建立起容纳数万人的小城，所以河岸镇只是一个居住数千人的村镇。</p> 河上有一座大型石桥，它是合法的道路。</p> 除此之外河谷上还有一些小型的木桥甚至索桥，它们大多掌握在北荒堡本地大家族手中，暗地里的交易全靠它们撑着。</p> 索道木桥见不得光，但也不是秘密，北荒堡周围的人都知道小型桥梁的存在。</p> 商队在宽阔的道路上缓缓前行，在道路两旁是大块的农田和波光粼粼的池塘，不论是田地里还是池塘旁都种满了各种农作物。</p> 这些田地在十多年前几乎全是林地草地，当大量移民来到北荒堡之后，在官府的组织下，这些田地才迅速被开垦出来。</p> 几十户上百户人家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农庄，高高的围墙难以防贼，但可以防御绝大部分野兽，毕竟四周都是茂密森林的地方，偶尔跑出来一只猛兽是很正常的事情。</p> 不过周围森林中的野兽生活的很不好，因为常年有江湖武人进山采药，运送森林深处开挖的矿石，砍伐的特殊木材，野兽的生活环境自然受到严重破坏。</p> 好在普通野兽有活路，因为很少有人刻意去猎杀它们，因为它们的价值不大，卖不了几个钱。</p> 在野兽少，肉类来源也少的地方，野味卖的不错，但北荒堡的野物太多，这里的人吃惯了饲养的各种牲畜家禽，嘴巴越来越刁，九成野味已经很难入口。</p> 野味不是都好吃，甚至绝大部分野味反而特别难吃，有些人喜欢野味的原因纯粹是没吃过，很少见它们，所以感觉稀奇。</p> 或许这就是家花没有野花香的道理，但野花太多的时候，更爱的必定是姹紫嫣红，优选培育无数代的家花。</p> 蛮兽是所有江湖武人的最爱，它们全身上下都值钱，但经过十来年的狩猎，森林外围的蛮兽已经不可见了，想狩猎蛮兽需要到更北方的森林深处。</p> 但那些地方少有人涉足，毒虫毒蛇让后天武人谈之色变，先天武人可以做到真气遍布全身，以此来防备毒蛇毒虫，但这样的消耗太大，先天武人支撑起来也比较吃力。</p> 若是遇到极其凶猛的蛮兽，状态不完全的情况下，先天武人也可能死。</p> 至于宗师，一是他们几乎不会干打猎的活儿，再就是死在森林中的宗师也有，茫茫不见边际的森林，没人知道其中藏着什么鬼东西。</p> 正是因为危险，先天和宗师几乎不会走的太深，因为有了这样的武力，建立一个小帮派，或者在某个大中势力做中层高层反而更舒服。</p> 拿命去拼搏的是无数后天武人，他们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扎入森林，幸运的人有巨大收获，赚到大量的钱财，不幸的人便死在林中，尸体成为野兽的口中食。</p> 来到这里的江湖武人都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人，一定能赚到大钱，然后买武功秘籍，丹药补品，修炼武功，成为绝世高手并走向人生巅峰。</p> 但真正掌握这片土地的人只是在暗中冷笑的看着这些狂热的底层武人，因为底层武人来到这片土地上的时候，他们的一切都落入别人手中。</p> 底层武人的一切收获只能卖给他们，底层武人赚到的钱最终通过赌坊、酒肆、妓院等等地方再度流入他们手中。</p> 变强了的底层武人可以在森林得到更多收获，卖更多的钱，有更高的消费能力，然后变得更强，赚的更多，也花销的更多。</p> 在这种轮回中，收获绝大部分利益的人其实站在轮回之外。</p> 百个千个底层武人可能有一人能跳出这种轮回，但他们之后进入的是一个更广阔的轮回，它同样残忍，同样有无数死亡。</p> 这些跳出第一个轮回的少数人又成了底层武人心中崇拜的对象，成了江湖上的名人，更多听到他们故事的底层武人来到这里，一头扎入轮回，用命去拼搏，以此跳出轮回。</p> 从古到今是如此，从今往后的无限未来也许同样如此，如草木枯荣，花开花落的必然。</p> 林怀山来到了这个不在瀚海土地上的瀚海地狱，前方的北荒堡就在地狱边上，它看似无比的温和宁静，但能与地狱为邻，它又怎会简单。</p> 它内部同样有一个个轮回，只是运行的平和且缓慢，没有长满吃人不吐骨头的血盆大口罢了。</p> 商队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进入了北荒堡，这是一个没有城墙的小城，如果不是人口的限制，北荒堡早已成为一座真正的繁华城市。</p> 所有的房屋墙壁都是白色的石头砌成，因为烧制青瓦的土质特殊，这些青瓦表面有着微微玉质光泽，比寻常青瓦更耐用。</p> 林怀山看到这种瓦的时候感觉有些可惜，因为这里距离红石城太远，否则这种瓦绝对不愁销路，它将成为北荒堡的特产，能赚不少钱。</p> “要想富先修路，这话是没问题的，如果有一条通往红石城的铁路，用蒸汽火车运送货物，这个生意绝对可以做。”</p> 林怀山才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曾以为自己可以轻易改变这个世界，给它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未来。</p> 但后来发现，这个世界和原初世界有太多的不同，比如这里没有石油和煤炭，普通人家烧木柴，有钱人家烧木炭，锻造灵材用火神骨。</p> 除此之外无法发展出火器，电能大概率也无法驯服并使用，核能就算可以利用，林怀山对它也是一窍不通，想要从如今的时代发展到那种程度，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而且因为某些东西的缺失和不同，甚至永远都无法使用它。</p> 时空不同，很多规则都发生了改变，这并不奇怪。</p> 但林怀山认为这个世界能走蒸汽这条路，因为有灵材的存在，可以由此制造出超强的蒸汽机。</p> 哪怕没有蒸汽机，只要有比较平坦的铁轨，以这个世界中武人的恐怖力量，用先天甚至宗师当动力拉车，可以提升数以万倍甚至十万倍的运输能力。</p> 可惜这些只是设想，林怀山拿不出铺铁轨的钱，也不会有人和自己一起发疯，更难找到愿意当牛做马的宗师。</p> 没有所谓“科技”的发展，这个世界的人也活的很好，纵然有可能走上另一条路，恐怕大多数人也不会有兴趣。</p> 若林怀山向别人说，想要借用宗师的力量来拉火车，以此运送货物，恐怕林怀山会被人群殴而死。</p> 毕竟在这个世界，宗师受到无数人仰望崇拜，大宗师是神仙般的人物，冒犯不得。</p> 他们是贵人，怎么可能原因做哪些“低贱”的事情。</p> </p> 第90章 大石街张家 红石城的人在建设北荒堡时出了很大的力气，其中有部分红石城的人选择了留在这里。</p> 北荒堡不论是街道布局还是房屋的结构样式都与红石城极其相似，与中原建筑的区别反而大上很多。</p> 将入夜的北荒堡热闹依旧，它名为堡，实际就是一座小城，常住人口大概有六万左右，外来人口主要是红石城方向的商队人员，其中包括中原商人。</p> 至于瀚海和黑海人都住在河岸镇，他们不敢明着进入北荒堡。</p> 毕竟北荒堡的人以十多年前被瀚海人掳掠的中原人为主，双方的仇怨不可能轻易了结。</p> 不过仇恨归仇恨，生意归生意，双方隔着一条河也能勉强相处。</p> 只有商队的人两边跑，但过了河，生命安全无法完全保障，越到北方就越危险。</p> 聂家商行在北荒堡有自己的驻地，不需要住在客栈里面，装满货物的马车刚进城，还没走到商行驻地，北荒堡的本地商人就已经围拢了过来。</p> 到了商行驻地，清点好了货物数量，完成交接，运送货物的众人就算完成了任务，之后销售货物的事情与他们并没有多大关系。</p> 商队将剩下的佣金发放了下来，一些拿到钱的人立刻奔出驻地，走街串巷去吃喝玩乐。</p> 以往的时候，不少人是直奔河对岸，那里虽然危险了一点，但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玩，不像北荒堡这边会受一定的约束。</p> 即便北荒堡受到一定约束，相比红石城，这里还是放纵的太多了。</p> 正是因为如此，长宁郡其他地方的富人会偷偷跑到北荒堡来享乐，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真正感到钱有势的好处，能如同十多年前的长宁郡，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许多见不得光的事物。</p> 这次选择前往河对面的人极少，毕竟所有人都明白，如今的局势太乱，河对面的很多人杀红了眼，现在过去丢掉性命的可能性太大。</p> 而且随着瀚海势力收缩，许多原本的销金窟已经关闭，过了河所见到的也是萧条景象，没有以往的繁华。</p> 胡元是个小心眼，他虽然被赶出了商行，如今依然记得要将林怀山送到大石街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确定林怀山究竟和镇北将军张飞虎有没有关系。</p> 同样的，章赭也再等待结果，他希望林怀山所说都是真的，否则他这个没做好的“内贼”很可能遭遇许多麻烦。</p> “外贼”可能不会留他的性命，而且那群人就在北荒堡周边，如果林怀山与镇北将军有些关系，章赭反而可以趁此机会与外贼们继续联系，甚至在占据主导的情况下和那些人做点友好的交流和交易。</p> 拜访他人需要有一整套的礼仪，林怀山拿着信，倒没有必要弄那一套。</p> 而且在启程前往北荒堡的时候，叶传就交代林怀山不用拘谨，更不要有繁文缛节。</p> 那时怀山不知道张虎很可能是镇北将军张飞虎，叶传可能以为林怀山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没有点明。</p> 他既然交代了，林怀山自然会遵从，而不会自作聪明做其他改变。</p> 离开商行驻地到街上卖掉了血眼狼皮，然后买了一坛黑梨果酒抱着，在胡元的陪同下趁夜赶往大石街。</p> 除了占地面积大了数倍，门上挂着两个格外大的灯笼，张府与周围的房屋没有太多区别，同样的白墙青瓦，灰白的厚重木门，这一切看起来格外的朴素。</p> 林怀山下车后走到大门前扣了扣门环，笃笃的声音刚响不久，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名须发斑白的老者看了穿着普通，风尘仆仆的林怀山时不由愣了一下。</p> 大石街的张府不是将军府，是张飞虎的私宅，不需要处理公务或者待在军中的时候，张飞虎都会住在大石街的家中。</p> 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非常多，但没有人会到这里来拜访张飞虎，因为这里不是谈事情的地方，最初自以为聪明的人跑到这里来拜访，然后他们就被自己的聪明打了脸。</p> “请问你是何人，来此可有事？”</p> 老者问了一句，没有直接赶人，也说不上多客气。</p> 林怀山将叶传写的信递了过去，同时说道：“在下是无踪武馆馆主叶传的弟子林怀山，奉师命来此拜见长辈，还请先生通报。”</p> 老者接过信看了一下封面字迹，然后又打量了林怀山一番，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立刻堆满了笑容，打开大门并热情的说道：“哎呀，你就是林家儿郎？”</p> 林怀山点了点头，老者两眼放光，引着林怀山进门，同时两名年轻人赶了过来，接过林怀山背着的包袱和手上的酒坛子。</p> “果然是仪表堂堂，高大雄壮的好汉子，难怪叶老爷给我家老爷的信中满是欢喜。</p> 前些天老爷曾说公子过些天就要到了，所以房间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快请，快请！</p> 这是黑梨果酒，啧啧，老爷最喜欢这酒了，只要无事，每天怎么都要喝上两斤。</p> 老朽杨万，是这儿的管家，这宅子没住什么人，也没什么好的物件摆饰，有些寒酸。</p> 不过老爷最喜欢这里，以往叶老爷来北荒堡的时候也是住的这儿，那时候叶大小姐还是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姑娘，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吧？”</p> “嗯，已经是大姑娘了，再有几个月就要进雏虎营，放在以往已经成人，不过现在需要从雏虎营出来之后才算成年。”</p> 林怀山回了一句，跟着杨万走进大门，入眼就是一个演武场，周围其他的摆饰装饰确实非常普通。</p> 在外面的马车边，胡元看着林怀山被迎了进去，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放松还是紧张，然后赶着马车没入了夜色。</p> 同样在街角，看到这一幕的章赭松了一口气，只要林怀山进了这个门，不需要做任何刻意的宣传，今晚过后，北荒堡周边有些势力的中高层都将知道一个叫林怀山的人。</p> 不论林怀山以往是做什么的，是什么人，在这片土地上，便没有多少人愿意招惹。</p> 进入将军府的人很多，毕竟北荒堡的许多相关政务都在将军府处理，可是进入大石街张家的人几乎没有，一公一私，其中意味着什么自然有巨大差别。</p> “唉，也是。进雏虎营好哇，能学武还能学文，只要学得好，又愿意留在军中，将来都有大出息。若老朽十几岁的时候能遇到这等好事该多好，哎呀，让林公子见笑了，人一老就唠叨，就喜欢想以前的事儿了。”</p> “哪里，杨管家年轻着呢。不过我只是一个粗野之人，当不起公子的称呼，不如杨管家称我为怀山就好。”</p> 杨万连连说不行，一通原因砸过来，然后言语中全是各种吹捧，把林怀山夸上了天，让林怀山听得都有些脸红。</p> 说了这些，两人来到了一处厢房，杨万打开房门说道：“这里就是林公子的住所了，有些简陋，如果有什么物件需要添减，林公子一定要吩咐老朽。”</p> 帮着林怀山将刀挂好，包袱收好，然后领着林怀山到府中转了一圈，熟悉了环境。</p> 在这个过程中，林怀山知晓这里有两个禁忌，一是晚上最好不要出门，更不能到后面的小花园去。</p> 再就是张飞虎虽然没有正式成婚，在这处院落也有个挂着侍女身份的女人，林怀山是成人，在这方面自然要避讳。</p> “诶！我这人老的，都没给林公子留一点空闲休息的时间，林公子恕罪。</p> 另外老爷公务繁忙，现在并不在堡中，恐怕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林公子还请安心住在这里。</p> 如果想到外面去走走，老朽可以陪着，一定让林公子好好看看咱北荒堡的景致。”</p> 自己无法立刻见到张飞虎，林怀山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北荒堡虽然只有几十万人，但事情不少，加上时局混乱，走不开很正常。</p> 能见面，能学到武功就够了，这是来北荒堡的目的，至于其他的打算，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无所谓，主次自然分得清楚。</p> </p> 第91章 灵光气柱 粗略的逛了一圈，林怀山熟悉了环境，然后杨万带着林怀山来到了浴室。</p> 两名神情冷漠，气质不太像仆役的壮汉将一个巨大的木桶抬入屋中，里面装满了滚烫的热水，在屋中的另一只大缸中装满了冷水，除此之外，桶、盆、皂、毛巾、换洗衣物等等物品一应俱全。</p> “这毛巾之类都是新的，叶老爷信中写了林公子大概模样，老朽得知后便按照身高体型做了几套换洗的衣物，过会儿试一试，若有不合身的地方，林公子务必要说出来，老朽才好安排人进行修改。</p> 不知林公子可要伺候洗浴的人，搓个背捏个肩什么的，另外这一身衣物可还留着？”</p> 林怀山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有些脏了，不过没有坏，虽然值不了几个钱，林怀山还是觉得没必要丢掉。</p> “我就一粗人，习惯不来别人的伺候，这身衣服自然是留着，多谢杨管家安排的这样周到，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p> 林怀山连声表示感谢，杨万听了之后微微仰着头笑了起来，下巴上的胡须一翘一翘的，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p> 走到门口，杨万哎呀一声吓了林怀山一跳，连忙转头看去，杨万有些抱歉的说道：“我这人老了，又忘了事儿啦，林公子可有想吃的东西，或者偏好与禁忌？”</p> “我吃得多，也喜欢肉，除此之外没什么要求，麻烦杨管家了。”</p> 一进门就被杨万拉到东带到西，林怀山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没有吃晚饭，也幸亏杨万没有真的忘记，否则林怀山今晚多半得饿着。</p> 杨万关上了门去准备食物，林怀山兑好一桶水，然除去衣物慢悠悠的洗起来，最后还在大缸中泡了好一会儿才擦干身体，换上了旁边衣架上的衣物。</p> 衣物材质寻常，但做工极好，穿上后发现衣物非常合身，就是鞋子略小了点。</p> 叶传给张飞虎写过信，说过林怀山的体型，肯定没有说脚的长短胖瘦，能准备一双差不多合脚的鞋子，这已经很用心了。</p> 活动了一下，林怀山全身上下咔嚓咔嚓的一顿响，再长长呼出一口气，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p> 才刚走出门，杨万就出现在林怀山面前，然后他一脸笑容的带着林怀山到了客厅。</p> “老爷没有其他血脉亲戚，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也就叶老爷一家了，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p> 林公子是叶老爷的弟子，到了这里千万不要客气，当成自家一样，否则老爷回家后定然会不高兴。”</p> 林怀山只能连声说是，除此之外实在是不好说其他，到了客厅就看到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式，几乎都是肉为主材。</p> 没客气什么，林怀山坐下就吃，杨万在一旁介绍着菜名，大概的做法，原本是中原什么地方的菜式，北荒堡的大厨又经过什么改变，让它的滋味更好。</p> 几乎所有的菜都是林怀山没有吃过的，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时是乞丐苦力，后来的十多年是做矿工，学锻造，是锁着脚的奴隶，更没有吃到各种美味佳肴的机会。</p> 后来到了无踪武馆，饭菜都是叶柳衣的娘亲烹制，味道很好，但花样自然没有这么多。</p> 一顿饭吃的过瘾，林怀山肚皮大，只要上了桌就会放开吃，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肚子受委屈。</p> 看到林怀山大吃大喝，一点都不做作，一旁站着的杨万笑容就没少过，将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林怀山才满意的放下了筷子。</p> 在演武场上转了几圈，林怀山便回房准备睡觉。</p> 在荒野中赶路的时候，睡觉都必须睁着一只眼，不敢有丝毫放松，如今到了这里，虽然还没见着张飞虎，林怀山也知道无需担心自己的安全，躺在床上眼一闭，很快就陷入了梦乡。</p> 随着林怀山回了房，杨万等人也睡下了，北荒堡夜晚的喧嚣渐渐消失，天地显得静谧起来。</p> 天空的月洒下银辉，落到青瓦上，原本青瓦的玉色变得更加明显了几分，从空中往下看，整个城市如同笼罩在青玉光雾中，显得无比美丽和梦幻。</p> 在北荒堡不远处，百余骑甲士狂奔向前，猎猎的赤血大旗狂舞，好似火炬在熊熊升腾。</p> 马蹄如雷，经过村庄周围时引来看门狗的狂吠，一个个村庄从安静中醒来，风灯升起，在哨塔上的守卫张弓搭箭，小小的防备着。</p> 这队甲士没有停留，一直向北荒堡的方向赶去，最终在北荒堡前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p> 月光下，甲士首领独自一人驱马向前，行了十几步后抬起手取下面甲，等狰狞面甲落下之后，露出的却是一张倾城绝世的女子面容。</p> 娥眉色如黛，下方是一双微微显得有些冷厉的丹凤眼，漆黑的眸子映着天上的明月，于是就越发显得明亮澄澈，她双唇的颜色有些淡，在月光之下，更好似涂了一层细腻的白玉色泽。</p> 唇上恍若真实存在的白玉色泽依然无法掩盖女子皮肤的白皙，或者已经不能用单纯的白皙来形容，她的皮肤上好似泛着若有若无的微茫奇异灵光，在月光下，这一刻她好似画中人，梦中仙。</p> 她正是明婵，在进入北荒堡时遇到了一点麻烦，以至于耽搁了一些时间，纵然加快了赶路的速度，赶到北荒堡的时候也已经很晚了。</p> 眼前的城市如同黑暗中铺开的精美画卷，明婵见过长宁郡其他的城堡，但从未发现，一个城市的建筑在月色下会如此美丽。</p> 心中感叹了一句，正凝目欣赏的时候，明婵双目闪过一抹金光。</p> 她眼前的一切好似出现了些许扭曲，继而抬眼看去，天穹泛起了波纹，纤薄朦胧的白色光雾气柱随之出现，它矗立在天地之间，将北荒堡和天穹连在一起。</p> 奇异的一幕入眼，明婵微微皱起了眉，心中全是疑惑不解。</p> “怎会有如此明显且庞大的灵光气柱，是何人何物引起？为何我无法升起点滴感应？”</p> 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得到答案，明婵随即一笑，本就倾城绝世的面容更多了万种风情。</p> “好一个北荒堡，果然非同凡响，能来到此处，也算是三生有幸了。”</p> 轻声一语，明婵扣上面甲后纵马向前，在她身后的百余骑立刻跟上。</p> 与此同时，北荒堡守军正严阵以待，只是明婵率领的甲士并没有进入北荒堡，而是在北荒堡外转向北边，踏过大石桥并进入了北岸。</p> 这一幕不止让北荒堡守军感到无比讶异，关注这些情况的北荒堡各个势力同样如此，既惊又惧，完全想不通明婵在做什么。</p> 北岸的瀚海人只有惧了，明婵能成为最年轻的校尉，她的职位都是用瀚海匪贼的头颅堆起来的。</p> 没有那个瀚海江湖人不知道赤血军第一校尉是明婵，知道她在战场上的暴虐。</p> 瀚海匪贼以凶残狠辣闻名，可是他们给明婵的外号却是杀星，魔将。</p> </p> 第92章 怪异 大石街张家府邸原本极其普通，但因为镇北将军张飞虎的缘故，它成了北荒堡最有名，最特殊的地方。</p> 也是因为它的缘故，同样很普通的大石街及其周边的街道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p> 大石街和将军府街区是北荒堡房价最高的两个地方，特别是外来人，他们买房的第一个选择就是这两个地方。</p> 不单纯是为了靠近所谓的贵人，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两个地方非常安全，周边没有暗中圈地寻事的帮派，也没有偷鸡摸狗的小贼，连酒鬼都不存在。</p> 镇北将军的脾气有些怪，没有人能确定他究竟想的是什么，若是触了他的霉头，结果会很糟糕。</p> 那些见不得光的货色根本不敢到这两个地方来找事，在其他地方被抓了，大多是律法去审判他们，但落到了张飞虎手中，很可能是落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下场。</p> 入夜后的大石街非常安静，几乎没有外人走动，初次住在大石街的人，总是可以感觉到大石街的夜晚相对于其他地方要潮湿许多。</p> 越是接近张家宅邸，这种潮湿就越明显，最初还有人想探究原因，可是没办法到张家府邸查看一二，随着时间推移，也就没有人在意了。</p> 不过市井间也有些传言，说大石街的地下藏着一条龙，每到夜晚，地下神龙就会吞云吐雾，施展神仙法术，所以大石街才会显得格外潮湿。</p> 林怀山第一次来到大石街，并不清楚这些传闻，而且一沾床就呼呼大睡，更不可能感受潮湿的夜晚。</p> 入夜后，张家府邸的角落中涌出一丝丝乳白的雾气，最初它们极淡极稀薄，几乎无法被发现。</p> 随着时间推移，乳白雾气越积越多，到了午夜过后，张家府邸后院的小花园中，乳白雾气如同一张毯子盖在地上，随着微风轻轻荡漾，好似天穹云海落入了人世凡尘。</p> 花园南边有一口用围栏围起来的井，也就在午夜刚到的时候，井口中传出咕噜咕噜的细微声响，随后淡淡的金色光辉从井口中冲起，将周围的竹叶都染上了一层淡薄的异色。</p> 很快，金色的光雾从井中涌出，它们漫过井台，但又不曾远离井台，最终井台井口全部被遮掩，只能看到一团金色的光雾在翻涌变化。</p> 金色光雾上有星芒闪烁，而后腾起银色的光丝，它们直冲天上，好似奔向了明月。</p> 不久后，极淡以至于肉眼无法看见的银色光柱从天而降，它笔直的落在金色光雾上。</p> 与此同时，海浪声回荡在小小的花园中，金色光雾在此时凝成莲台形状，从光雾的缥缈化为金玉的凝实。</p> 一道光影在光莲上显露变化，最后在淡淡的波纹中隐隐勾勒出身姿凹凸起伏的女子形体。</p> 她好似虚幻，因为时而可见，时而不可见，又无比真实，因为在可见和不见间的变幻刹那，有雍容妖娆的女子面孔一闪而逝。</p> 海浪声中有断续的歌声，随着它的扩散，不断在可见和不可见之间变幻的婀娜身姿逐渐稳定，最终化作由银色光芒凝成的女子形体。</p> 这时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只是一团光，随着彻底稳定之后，银光女子从光莲上走了下来，踏着白雾一步步向花园外走去。</p> 顺着小道前行，离开花园之后，她每踏出一步，白雾凝成的莲花就出现在她的脚下，站在云雾场上，银光女子抬起头望向天穹的明月，好似有无穷的渴望。</p> 片刻之后，银光女子偏过头去，她发现了一点特殊的东西，循着气机，她最终来到林怀山的房门前。</p> 向前再一步走出，房门对女子没有起到丝毫阻碍，她穿过房门来到了房中。</p> 几步走出来到在床前，也看到躺在床上，腿间支起一个帐篷的林怀山。</p> “为什么会有道源和灵神的气息？”</p> 清冽的声音在低语，银光女子伸出手想要触碰林怀山，但就在她接近的时候，异变陡然出现。</p> 四周的空气泛起了重重波纹，荡开的涟漪好似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好似搅碎了周遭的空气，扯裂了稳定的空间。</p> 也就在同时，九色的光丝长河从虚无中浮现，在这道光丝长河上，另一个光质的，一寸来高的林怀山身缠三道九色光丝，赤着身曲卷睡着，如同婴儿般恬静自然。</p> 还没有结束，催促呢喃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呼唤着林怀山，让林怀山快些进入月满园，不要再迟疑，再抗拒。</p> 它裹着林怀山，也将银光女子囊括在其中。</p> “灵神？这个世间怎么还有灵神，若是真的，我接着他的帮助是否可以进入灵神界？”</p> 银光女子只当催促呢喃声不存在，她偏着头，仔细打量着躺在床上的林怀山，然后将目光落到九色光丝长河与光质林怀山身上。</p> 她走进了一步，微微屈下身体，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一根缠绕在光质小林怀山身上的九色光丝，然后凑过去嗅了嗅。</p>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机，为什么会存在一个普通人身上，他怎么能承受住异域世界气机的负担？”</p> 仔细观察九色光河和光质林怀山，过了好一会儿片刻，银光女子俯下身，几乎贴着林怀山的脸又嗅了嗅。</p> “凡人躯体却拥有灵神，难道这个世界又发生变化了，还是上天可怜我，让他出现在我面前？”</p> 不是询问林怀山，只是银光女子自己发出的疑问而已，等话说完，银光女子的右手抓向林怀山上方的空中，随着五指一握，明明是单纯的一个动作，可是这个动作好似真的抓握到了什么。</p> 原本的催促呢喃突兀停顿了，好似发出这种声音的那个人被扼住了脖子。</p> 当声音再度出现时，催促呢喃声被揉在了一起，每一个音节都和其他的音节完全重叠，于是催促呢喃再也不成语句。</p> 嗡，平静的空气中波澜再现，银光女子呵呵轻笑，然后向前一扑。</p> 她整个人浮在林怀山上方，随着她的身躯下降，无数道银色光丝从女子身上冒出并缠绕在林怀山的身体上，将林怀山裹成了一个茧子。</p> 睡梦中的林怀山皱起了眉头，脸上逐渐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全身肌肉痉挛颤抖，冷汗很快就遍布全身。</p> 就在银光女子的额头鼻尖与林怀山的额头鼻尖几乎触碰在一起的时候，催促呢喃的声音突然再度出现，并变得无比清晰。</p> 形成的声浪在房中回荡，九色光河上光质的林怀山颤动了一下眼皮，手脚也轻轻动弹了起来。</p> 一刹变化，九色光河如同活了起来，无穷重叠的世界虚影充塞整个房间，形成一种特殊的压抑和混乱场域。</p> 异域星月山河，仙魔妖神，苍穹大地，它们的气机真切的出现，穿过时空的阻隔降临在这小小的房屋中，纵然这些气机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足够崩灭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生灵的意志和神魂。</p> 银光女子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她双手扣住林怀山五指，在银色光丝的拉动下，她的身躯猛然压下。</p> 轰，无形的力量阻止银光女子的动作，下一刻，催促呢喃声中从语音化作了万千翠绿符文，一方空荡死寂的庭院虚影也出现在房中。</p> 在庭院的中央有一株枯萎的树，但细看的时候，却发现这株树的最顶端还有三五片翠绿的叶。</p> 庭院和树的光影一闪而逝，原本空荡无一物的空中，一片绿色的树叶突然出现，它泛着淡淡的绿光，向下翻飞坠落。</p> 如同单翅的蝶，坠落时无法主导自己的轨迹，只能任凭自己向下落去。</p> 当绿叶接触到银光女子背部的时候，极轻的绿叶在这一刻似乎拥有难以计数的重量，银光女子的躯体被砸的向下一沉。</p> 就在银光女子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可以顺利扑到林怀山身上的时候，她的躯体散为一团银光，却是被绿叶整个砸碎了。</p> 绿叶浮起，最终出现在九色光河中的林怀山身下，它的确不大，但光质林怀山更小，所以它这时候反而像一张毯子。</p> 呢喃催促声渐渐消失，九色光河和光质林怀山也渐渐消失不见，躺在床上的林怀山面容舒展，先前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噩梦。</p> 许久过后，银光女子再度凝聚成形，但她比先前显得黯淡飘忽了很多。</p> 深深忘了林怀山一眼，银光女子转身踏着雾气穿过房门走回花园，然后消失在光莲上。</p> 很快，所有的异象如泡沫碎去，风吹的竹林飒飒响，先前的一切恍若梦幻。</p> </p> 第93章 北荒堡的反应 成建制的赤血军甲士几乎不会踏足河北岸，当百余甲士纵马进入北岸，带队的人还是凶名在外的明婵，这种情况就显得格外不寻常了。</p> 在不久前，明婵打死红狐一和夏奇虎的消息传入了北荒堡，明婵的凶名由此更上一层楼。</p> 如今凶神来了，原本还在暗地里争抢地盘，互相算计的众多瀚海贼匪立刻变得老实了，胆小的家伙甚至收拾细软准备连夜逃跑。</p> 按他们的说法，那就是这里没法呆了，以往还可以偷偷摸摸到北荒堡耍耍，过点好日子，如今凶神过了河，到了北岸，谁知道疯子在什么时候会举起屠刀清理北岸。</p> 虽然对方只有一百多甲士，但如今北岸的瀚海大势力回缩人手，没有几个宗师对抗凶神，凭借百名甲士都可以斩翻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乌合之众，河岸镇根本挡不住百余甲士的兵锋。</p> 毕竟寻常江湖武人没有多少互相配合的能力，而且兵器、甲胄、功法全是破烂，加上许多江湖武人酗酒贪杯，纵欲好色，还没日没夜的赌博耍钱，根本不把身体当一回事，这就让江湖武人变得更虚了。</p> 放在江湖上，这些习惯没什么问题，毕竟武人体魄强健，扛得住，但和一年到头训练不辍的赤血军精锐甲士对比的时候，普通江湖武人就是废材中的废材了，可以说是不堪一击。</p> 先跑再说，就算不立刻回到瀚海也要躲到西边或北边，离北荒堡远一点的地方，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去还是留。</p> 整整一夜，北岸都没能安静下来，大队赶着车，骑着马的瀚海匪贼满脸悲戚的向西边或北边走，沿途咒骂不止。</p> 有些人刚刚打下了一块地盘，损失惨重，如今还没开始赚钱，就在只能背井离乡，逃遁而去。</p> 谁能想得到，一个百将到了北荒堡居然不去拜见镇北将军，更没想到，明婵一到北荒堡就打破了以往的惯例，进入北岸。</p> 长宁郡从没有宣布自己的边界在什么地方，所以河北岸也可以算长宁郡的土地。</p> 但北岸的房屋道路等等各种设施都是瀚海人一点点建造的，在他们看来，北岸就是自己的地盘，瀚海人互相厮杀抢夺地盘没问题，可是长宁人就不该来，长宁人来到这片土地，他们就是强盗，是入侵者。</p> 可惜没办法讲道理，毕竟凶神明婵又怎么会和他人讲道理？</p> 明婵率领的甲士跨过大石桥，然后继续向北行了四五里，这时候的路已经比较狭窄难行了，不过队伍没有停，反而是开始向山上爬。</p> 艰难的上山之路终于完成，他们最终来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土地，从这里往下看，不但能将北岸瀚海人的居所尽收眼底，南岸北荒堡同样落入眼中。</p> 队伍停了下来，甲士们将木柴从马车上搬下之后堆在一起，点燃后的光热驱散了周围的寒气和黑暗。</p> 简陋的营地很快搭建完成，一杆大旗竖起，它赤红如血，好似高举的火炬，熊熊燃烧的太阳，也似一柄沾满血的巨斧，高高扬着只待落下，斧刃前的任何事物都将被斩断斩碎。</p> 清晨很快到来，明婵率领甲士进入北岸的事情开始在北荒堡寻常百姓间流传，不过没有起太大的风波，毕竟寻常百姓忙着赚钱养家，没空想太多与自己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p> 而且他们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长宁郡的甲士就该这样，想跨过大石桥到北岸去就去了，这是应该的事情。</p> 以往几乎没有甲士过去，一些嚣张的瀚海匪贼隔着河还说过什么北岸是瀚海人的土地，长宁人没资格来，没本事来。</p> 如今终于有大队甲士进入北岸，这些北荒堡普通百姓对明婵及她麾下甲士的好感陡然提升，短时间就超过了本地驻扎的赤血军。</p> 毕竟镇北将军不但不派甲士进入北岸，连普通百姓，各个大小商行都不能过去，即便要过去，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p> 其实长宁郡法律没有明确规定，商队和个人不能到北岸去，但这成了北荒堡的一种无形规矩，所有人都在共同遵守。</p> 北荒堡赤血军的军纪属于全郡中最差的一个，旧时代烧杀抢掠的匪兵行径虽然不存在了，但收个过路费，东拿点，西拿点的事情却干了不少。</p> 所以在北荒堡，驻军和普通百姓的关系并不是太好，但因为这里绝大多数人是中原边郡的移民，受过的苦难太多，脊梁骨被打断了几次，性格相对更软。</p> 它远离三大城，又因为北荒堡有几年建设时的空窗期，那几年长宁郡官府忙着建设北荒堡，开荒和对抗瀚海人，没能将北荒堡塑造成和长宁郡其他地方一个模样。</p> 等北荒堡基本稳定的时候，北荒堡的格局已经形成，如果不用强力甚至血腥的手段，根本无法理清，于是一拖再拖，最后拖到了现在。</p> 相对于普通百姓的反应，北荒堡富商和帮派就想的更多了。</p> 如今有成建制的甲士过了河，他们既想着自己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到北岸去，也想着明婵带来的甲士究竟想做什么。</p> 北荒堡官府一片沉默，镇北将军在野外浪荡，没有镇北将军开口，其他官府中人不敢多说一句。</p> 但北荒堡官府中人对明婵的评价极低，一个百将过北荒堡而不进入，这种行为绝对不能容忍。</p> 这些风波并没有波及到林怀山，林怀山在天刚亮时就醒了，睁着眼躺在床上，林怀山的脑袋有点懵。</p> 奇怪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林怀山揉了揉头，仔细想了想，林怀山又怀疑了，若是梦，自己怎么可能记得那样清楚。</p> 在记忆中，一个身姿模糊但绝对极其火爆的女人对自己用了强，就在对方快要成功，自己感到无比恐惧的时候，一道绿光落下，那女人就如同烟云散去，消失的无影无踪。</p>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这样稀奇古怪的梦，更要的是，就算要做那种梦，也该是自己主动，女方难道不应该是叶柳衣吗？</p> “唉，我眼中怎么看到了一片银色，不应该是白色吗？就算再不正常一点，也该是重叠的小方块或者白色的圣光吧？</p> 而且绿光？老子被按住了，怎么绿的是她，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p> 随着记忆越发的清晰，也越发的怪异，林怀山打了个寒颤。</p> “而且就老子这体格，这力气，能按住老子，那女人得多高大粗壮，是特么一只大象吧？”</p> 呸了几句，林怀山一弹就跳了起来，记忆中的梦不能再多想，实在是有点羞耻，林怀山决定了，今晚睡觉的时候要多做几个好梦，绝对不是那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了。</p> </p> 第94章 绿光 收拾妥当之后推开房门，这时天刚亮，风依然有些寒冷，开门时风扑面而来，林怀山原本有些迷糊的头脑立刻变得清醒。</p> 快步走到了前院的演武场，在前往北荒堡的路上时，因为在赶路，加上商队人多且杂，林怀山根本没有时间和地点去练武。</p> 那些天不是坐在马背上就是躺在马车里，筋骨都变得僵硬了。</p> 在演武场上站定后打了一套拳法，活动了一下筋骨，原本想修炼灵蛇舞，但发现在演武场不太合适。</p> 灵蛇舞的姿势太柔太怪了点，林怀山人高马大，修炼这种看起来有些妖娆的功法会显得有些奇怪，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p> 若是被人看到了，以林怀山脸皮厚可以不当一回事，但这门功法的来历多少有些问题，林怀山不打算让太多人知晓它的存在。</p> 想了想还是决定修炼无踪步，它在后天境界时没有太多精妙的地方，不过越熟练，使用起来的效果就越好，在可以做到的情况下，林怀山不会放过提升熟练度的机会。</p> 运转内气，刺激强化腿部肌肉，然后按照秘籍记载的方式开始修习。</p> 围着演武场一圈圈的迈步走着，快时双腿都起了幻影，慢时如同婴儿学步，蹒跚迟缓，停下时单脚站立，身体左摇右摆却不会倒下。</p> 各种动作没有停歇，腿部肌肉在锻炼中不断增强，同时还加强了腿部对内气的容纳和使用率。</p> 后天境界的武人虽然炼出了内气，但依仗的主要还是肉身，内气起到的作用是辅助和强化，所以在这个阶段，绝大多数武学都是锻炼筋骨皮膜、脏腑气息，只要它们强大，武人的实力自然飞速增加。</p> 演武场上跑了整整两个小时，林怀山的内气消耗一空，这时身上全是汗水，于是林怀山拿了一身衣物走进了浴室。</p> 昨天需要用大缸抬热水，是因为张家宅邸住的人少，直通这间浴室的热水并没有烧，如今只需按下一个开关，热水便会从铜管中流出。</p> 这个世界明确记载的历史就有四千年，在器械制造自然远不如原初世界，但这种使用热水的小装置并不缺，也不算稀罕事物。</p> 冲澡花费了不少时间，等林怀山走出浴室，一名中年妇人便进去收拾了林怀山换下的衣物。</p> 维持张家宅邸运转的人有十来个，管家、厨子、马夫、门房、花匠等等都不缺，不过因为地方不算太大，这些事情并不是说一定就是谁做，当这些人相处久了，互相学习之后什么活计都能上手。</p> 而且他们大多有点亲戚关系，比如刚才为林怀山收拾衣物的中年妇人就是大厨的妻子，杨万是管家，他的小儿子是花匠，马夫的孙女是张飞虎的贴身侍女，也是宅院中唯一的年轻女子。</p> 这个侍女的地位非同一般，但她依然没有得到哪怕是一个侍妾的名头，不过若是走到宅院之外，北荒堡的人都得敬她几分，因为镇北将军张飞虎无妻无妾，无儿无女。</p> 无人敢确定这个侍女不会在某一天突然成为张飞虎的正妻。</p> 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从普通百姓一步步走向至尊之位，成为皇帝的也有好几位，侍女成为将军正妻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p> 虽然有许多人看重家世，但家世其实是很虚的东西，旁人看重的并不是真正的家世，而是让家世显赫的权势、财富、以及最重要的武力。</p> 林怀山知道那个侍女，但没见过，更不能去见，若她成了张飞虎的妻子，林怀山当然需要以后辈的身份去拜见，可是她没有，如今张飞虎又不在家，林怀山就要避嫌了。</p> 杨万将日常生活安排的很好，虽然他时不时会展现一点健忘的老态，但最后都会发现，杨万根本不会真正出什么纰漏。</p> 林怀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中，锁上门穿着一条大裤衩老老实实的修炼灵蛇舞，随着时间推移，功法境界提高，一身内气又到了饱和的程度。</p> 冲开第一条十二正经的时机已经到来，林怀山修行的武学不多，鹤骨龙筋术是秘技，锻炼全身，改变体质，但它现在和冲开经脉的关系不算太大。</p> 灵蛇吐纳术有完整的十二正经冲关法门，但无踪步的修行涉及到足部经脉，所以林怀山最终决定优先冲开足部经脉。</p> 三十余岁的后天武人极其丢人，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前途，林怀山知道这一点，不过并不感到羞耻，因为羞耻是没有意义的东西，有那种空闲还不如用打一套拳法，锻炼一二。</p> 自身境界如何，林怀山在交谈中与杨万说过，甚至还请教了冲击经脉的诀窍。</p> 别看杨万须发都白了，偶尔看起来老迷糊了，实际上他是先天境界的武人，面对林怀山的请求，他很高兴的讲起了冲击经脉的各种注意事项。</p> 叶传也说过这方面的信息，但叶传自己只是后天巅峰境界，杨万却是实实在在的先天，也许他年纪大了，厮杀打斗的能力降到了极低的程度，可是练了一辈子的武，讲点后天境界的知识实在太简单。</p> 只言片语就把问题说清楚，顺道还说一些先天境界的知识，然后把后天与先天连在一起，点明其中的要点窍门。</p> 每一句话都让林怀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哪怕不能从张飞虎手中学到武功，能得到杨万的指点，林怀山也觉得不虚此行。</p> 听了半天讲解，并在杨万的护持下尝试了一次，熟悉了冲击经脉的方式，然后林怀山用了半天加一夜的时间调养精神状态，在大清早的时候终于正式开始冲击第一条经脉。</p> 盘膝坐在房中的蒲团上，林怀山闭眼感受气海中内气的翻涌变化，内视之时，如同树根般的经脉网络在虚无般的黑暗中闪烁着淡淡灵光，它们仿佛和以往有些不同。</p> 林怀山只是感觉不同，但没法说清楚具体有什么变化，也就没有再多想。</p> 足少阴，这是林怀山准备冲开的经脉，它对无踪步的提升最大，而且相对简单。</p> 心神定，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气海上，随着心念变动，原本因为气海已满，遍布在肉身中的内气开始强行挤压倒流，再度灌入气海。</p> 气海的承受的压力顿时达到了极限，身体即将炸裂的感觉随之出现，也在此时，林怀山引导气海中的内气涌向足少阴经脉和气海的连接点。</p> 冲击经脉是否能成功，一般看三个原因。</p> 一是本身内气的量是否足够，内气量越多，冲击力就越大，成功率自然越高，而内气量的多少一般由修炼的功法，自身的肉身强弱有些关系。</p> 二是经脉的强度是否大，越大，能承受的压力就越多，冲击经脉就更容易成功。</p> 少数易经洗髓的丹药可以增加经脉的强度，比如小极乐蜕凡丹和赤阳神血丹。</p> 三是对内气的掌控度，掌控越精妙，就可以用更少的内气完成对经脉的冲击贯通。</p> 林怀山在三个方面都不错，气海积蓄的内气在增加，压力越来越大，但林怀山不慌不忙，寻准了足少阴脉的开口，猛然引导内气全军挤压，然后轰然灌入其中。</p> 内视感知中的气海和静脉网络图全部消失，林怀山在从开经脉的刹那间好似进入了黑暗的星空，这时眼前前方是一个灰暗的球体，好想一颗暗淡丑陋的死寂星辰。</p> 林怀山感觉自己化作了一道光，一条长河，身后有巨大的力量推搡挤压着，于是林怀山只能向前行。</p> 于是一冲而出，黑暗星空逐渐变得明亮起来，掠过一颗颗灰暗冰冷的星辰，刹那间撞开一重细微的阻隔，进入了一个属于“空”的奇特地方。</p> 感知中似乎什么都没有，所以认为这是“空”，可是“空”中恍若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有无形的手扯着林怀山，想让林怀山继续向前。</p> 也许这里是“空”，是什么也没有，可是这种“空”中有呼唤和无形的拉扯力，那么这里必然不是真正的“空”，林怀山没办法细细感受自己到了什么奇妙的地方，因为一进入那个奇特的地方，正要顺着拉扯向前的时候，林怀山的感知又被一股突然涌现的庞大力量推了回去。</p> 感知回归，内视所见的是气海和经络图。</p> 这时候的经络图已经有了变化，原本所有经络都是灰暗的模样，但这时的足少阴经脉已经变得晶莹透亮。</p> 正要细细感受这些变化的时候，林怀山突然发现足少阴经脉中出现了一些绿色的光点，眨眼间它们就把足少阴经脉彻底染绿，并向气海漫延。</p> 然后绿光顺利占据了气海，又顺着气海冲入林怀山的肉身，将林怀山的肌肉骨骼全部成碧玉翡翠般的模样。</p> 林怀山呆了，一时不知所措，可是在下一瞬，绿光又隐去了，彻底消失无踪。</p> 慌忙睁开眼，林怀山两步窜到镜子前仔细打量，发现自己的皮肤并没有变绿，林怀山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心中依旧有些后怕。</p> “这是什么玩意儿？绿光？难道又是幻觉？”</p> </p> 第95章 桂叶 身体里面出现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林怀山真的有点慌，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但没有寻到不对劲的地方。</p> 在这个过程中发现随着一条经脉贯通，气海容量比先前增加了一倍，林怀山又打了一套拳法，跑到演武场测试了一下力量，发现身体素质提升了接近一成，而腿部的提升最明显，达到了二到三成。</p> 这样的提升看似不多，实际上却非常巨大，比如以往只能打十拳的时间里，如今可以打出十一甚至十二拳，而且每一拳的力量比以前更强。</p> 若是此时的林怀山和先前的自己交手，最多两三个呼吸，现在的字就可以在力量和速度上进行一定程度的压制，占据绝对的上风。</p> “我的身体比常人高大粗壮，力量强很多，不让速度和反应拖后腿的同时，力量越强越好。一刀一拳打过去，让别人根本不敢接也接不住，这才是正道。”</p> 捏了捏拳头，林怀山回到房中后又盘膝坐在蒲团上，静心凝神，随着心念变化，林怀山的意识沉入另一个奇特的所在。</p> 九色光河横贯虚空，在河上，背生三条九色光丝的林怀山站在河中，但下一刻，林怀山愣住了，因为林怀山发现自己脚下有一片如同碧玉雕琢的绿叶，它浮在九色光河上，好像一叶扁舟。</p> 叶片透露的气机让林怀山感到非常熟悉，屈身后用手掌按在叶片上，林怀山细细感受着，也在这时，林怀山看到它的内部情况。</p> 叶脉如经脉，其中流动着如同内气般的绿色光雾。</p> 林怀山立刻认出这种东西就是从自己的足少阴经脉中出现并进入气海，最终漫延全身的绿光。</p> 奇异的感觉再次出现，四周虚空和光河中诡异的涌出一些关于绿叶和绿气的信息。</p> 它们被林怀山获取，林怀山立刻知道了绿叶是某种桂树的叶子，绿气是一种名为生命源力的物质，它有着极其玄妙的作用。</p> 可以将桂叶看成是一颗可以自我成长，不断增加药效药量的神丹或者丹炉，生命源力有延年益寿、返老还童、治疗伤势、改变生命根本的作用。</p> 说它是神物也不为过，正是明白了这些，林怀山才越发奇怪，桂叶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脚下的，难道和自己一样因为接触到光河，穿越到这里来的？</p> 林怀山突然想起前几天做的那个怪梦，在梦中有一个想对自己用强的银色女人，还有砸了那个女人的绿光。</p> “如果绿光是这片桂叶，那么我以为的荒唐梦境是真实存在的？</p> 我真的差点被银色女人用强，而且是强杀的强。</p> 绿光是桂叶，难道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某个神仙或者妖魔终于想起我了，知道该给我点好处，所以才帮了我一把，让我没有被银色女人干掉？</p> 罢了，就算我真的知道原因，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去想也许更好。</p> 做个糊涂人，哪怕某一天被当成猪放上案板宰了，在此之前，老子也要活的自在。</p> 而且从刚才获取的奇怪信息来看，九色光河对我并没有害，它很可能是无尽时空中真实存在的某种现象，甚至就是一条真正的河流。</p> 我接触到了这条河流，借着它来到了这个世界，这片桂叶之所以能源源不断的积蓄生命源力，也是因为它吸收了九色光河的力量。</p> 或者有桂叶当舟船，我才能真正漂在光河上，借着它的力量到其他的世界去，甚至回到我出生的原初世界。”</p> 意识回归，随着林怀山心念一动，绿色的光晕在掌中凝聚，在极短的时间中化为一片桂叶。</p> 或许桂叶可以算是林怀山的“法宝”，当然，这个世界没有这种说法，但它的状态的确如此。</p> 桂叶蕴含的生命源力可以被林怀山当成内气使用，而且桂叶每天产生的生命源力的量等于林怀山体内的内气总量，品质也和内气相同。</p> 也就是说林怀山的内气总量提升了一倍，一是自身的内气，二是可以当内气用的生命源力。</p> “可惜了，桂叶只能容纳相当于我本身内气容量的生命源力，若它可以无限积累生命源力该过好。</p> 别人只有气海，我不但有气海，还有额外的桂叶蓄气池。</p> 不过也不错了，生命源力的品质和数量可以提升，而且生命源力对身体的滋养不亚于顶尖丹药，更重要的是没有丝毫副作用。</p> 以后我可以用更暴躁的手段进行修行，有生命源力相助，根本不用害怕损伤身体。”</p> 原本还担心难以找到加快修炼的丹药，没想到它从天上掉了下来，还是每天领取一次的丹药炉，哪怕以后会因为天降馅饼而付出某种代价，林怀山也认了。</p> 毕竟没有退货的地方，不想认也得认，林怀山拍了拍脸，然后手动扯出了一个笑容，站起身在房中走了几圈，总是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忽略了。</p> “我这记性，到底是什么没想起来，和杨万也没认识几天，怎么就被传染了这种丢三落四的病症？”</p> 推门走了出去，林怀山低着头在宅院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差点一头撞在回廊柱子上的时候，林怀山脑中灵光一现，终于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了。</p> 呢喃催促声彻底消失了，凝神感知也无法发现它存在的丝毫痕迹。</p> “离红石城远点就是有好处，月满园啊月满园，不论藏着什么东西，你敢寻我的麻烦，总有一天我会砸了你的门，推了你的围墙，把藏在里面的鬼东西拖出来好好瞧瞧，看你到底长了个什么鬼样子。”</p> 心中充满了轻松自在，林怀山笑着大步走到演武场。</p> 桂叶中的生命源力已经装满，不用也不会增加，林怀山已经找到了最适合使用生命源力的地方，那就是修炼鹤骨龙筋术。</p> 这是一门秘技，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对肉身的淬炼，鹤有长寿长生之意，它本身又极其轻灵，鹤骨取了这两种意韵，而龙是神物，在这个世界代表了力量和神秘。</p> 鹤骨龙筋术圆满之后，人的身体将产生翻天覆地的蜕变，躯体轻灵，筋骨坚韧，还会诞生难以想象的庞然神力。</p> 一般来说修行它需要用大量的时间去慢慢打磨，想要速成也可以，服用大量极度珍贵的丹药，用药力来推动进展。</p> 不过药吃多了，多少对身体有些不好的影响，修行武道时贪功冒进并不是好事。</p> 生命源力没有药毒之类的问题，林怀山依靠它可以在保质保量的情况下速成鹤骨龙筋术。</p> “如今我的鹤骨龙筋术只是入门，并不能看到太多的作用，但只要达到小成境界，效果将非常明显，全力修行它，达到小成应该只需要几天的时间。</p> 多少可以证明我有一些资质，虽然我不在意别人如何看我自己，但不能让别人认为叶叔没有眼光，而且我的年龄已经太大，能快一点终究是好事。”</p> 宅院中有十几人，林怀山和他们接触的不多，他们表面上没有任何看不起自己或者其他的表情，但林怀山在偶尔听到过一些他们的隐约交谈。</p> 其中言语多少有些恶意，甚至连带着编排了叶传几句，为他们自家老爷张飞虎感觉不值。</p> 乡下穷亲戚来到了富贵人家，这是林怀山如今最真实的写照，林怀山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心中虽有几分不舒服，但想得开，毕竟人生在世，哪能不受点气，一点委屈。</p> 甚至这些都不算委屈，自己本身就是个穷鬼，还是个三十多岁才冲开第一条经脉的废物。</p> 只要能迅速提升修为，林怀山并不会太在意这些，毕竟尊严面子什么的，在林怀山来到这个世界，被迫当牛做马的时候就彻底没了。</p> </p> 第96章 突破 穷文富武是一个事实，穷一点，只要有识字的机会，能弄到一些书，若本身有些天资，哪怕天天饿着肚子也可以学到点东西。</p> 练武就不同了，越是起步的时候，需要修行的时间就越多，穷人为了生存奔波，自然没有太多时间去修行。</p> 而且没饭没肉也支撑不起身体的成长发育，不可能凝炼出内气。</p> 有了内气，如果营养跟不上，很多略微优秀的功法也没办法修行，因为越是优秀的功法，消耗和难度也会越大。</p> 修行时的物资和时间需求随之提高，如果缺少了足够的补品，身体会出现亏空，最终落得气血干涸的悲惨下场。</p> 叶柳衣的习武天赋其实很好，但她在凝炼内气之后就让修行放到极其缓慢的程度，这是为了等年纪大一点再服用各种丹药，用尽量短的时间达到后天巅峰，甚至直接进入先天。</p> 这样可以减轻许多消耗，否则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但又卡在进入先天前的阶段，一年两年也就罢了，若是拖得太长，每年的消耗将极其巨大。</p> 如果不想更进一步也就罢了，若想进入先天，滋养身体的物资就不能落下，绝大多数人家根本支撑不起。</p> 叶传有些积蓄，培养一个独生女儿依然有些困难，寻常人家，如果没有非常好的机缘，后天圆满的可能性都几乎等于零。</p> 当然了，叶传只向张飞虎要了一颗拥有易经洗髓作用的赤阳神血丹，除此之外没有请求其他帮助，所以培养叶柳衣才会比较艰难。</p> 也正是如此，叶传给张飞虎写信，让林怀山到张飞虎这里来习武，这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p> “以往修行只是为了自己，如今却不同了，在这个世界有了些牵挂，叶叔的恩德绝对不能忘却。”</p> 演武场所，林怀山接引桂叶中的生命源力引入身体，然后以特殊的频率刺激肌肉骨骼，用来提升鹤骨龙筋术的进度。</p> 林怀山是第一次使用生命源力，这时候才明白，自己还是小看了它的神奇，有了它的滋养刺激，肌肉骨骼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在成长。</p> 强化、淬炼、蜕变，林怀山的皮肤下出现鼓动变化，好似有无数条龙蛇扭曲蠕动。</p> 这是肌肉在纠缠扭动，生长蜕变。</p> 毛孔中黑红的血污不断溢出，身体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轻灵，力量更在飞速变大。</p> 似乎鹤骨龙筋术和灵蛇舞有些互相促进的作用，也正是它们的存在，林怀山才没有变成肌肉过于粗壮的肉疙瘩。</p> 按照鹤骨龙筋术秘技中的记载，林怀山双手飞快的结着一个个印法，这些并不是施展什么法术，也不可能施展出来，而是以此协调身体各部分的肌肉，调动五脏六腑改变气息，加快身体的蜕变。</p> 因为有生命源力的支撑，不需要打断状态吞吃丹药来补充状态，林怀山在修炼中忘却了时间，直到夜晚风起的时候，依然没有从心无旁骛的状态中醒来。</p> 杨万站在演武场旁边看着，他脸上依然笑呵呵的，没人知道他在这时究竟想的是什么。</p> 风起云涌，晴朗许久的北荒堡终于要下雨了。</p> 随着乌云遮蔽了天空，雷霆撕裂黑夜之时，瓢泼大雨陡然降下，林怀山在雨中依然结印不断，皮肤上的污血被雨水冲洗干净，露出古铜色的皮肤。</p> 雨点打在林怀山身上，随着林怀山结印的动作止住，冥冥中林怀山有一种感悟，仰头望天时双掌合拢，双臂上举，双腿并起，脚尖点地，身体站直一刹后陡然扭动起来，好像化作了一条灵蛇。</p> 向上、向上、向上！</p> 踏着雨，乘着风，抓住天空劈落的闪电，向上！向上！一直向上！</p> 脱离地面的束缚，冲入空中，穿过云层，到更高的天穹之上，然后俯视人间。</p> 在这瞬间，林怀山领悟了灵蛇吐纳术秘籍中最后的那张图，无声无息之间，原本想要突破的鹤骨龙筋术顺利晋级为小成，但更大的收获是灵蛇舞达到最高的圆满状态。</p> 闭着眼如同渴望向上的灵蛇，耳中是风声雨声，雷声和自己的呼吸声。</p> 身体有各种束缚，无法做到如水一般变化无常，更无法乘风踏雾而去，但林怀山的心却变化如水，澄澈如水，意更是扩散到了四周。</p> 好似不再需要用双眼去看，双耳去听周遭的事物，了解周边的一切，完全可以用纯粹的感知。</p> 很玄妙，甚至虚假，但这种一刹那的玄妙彻底印在心中，让林怀山好似寻到了黑暗中的一点光芒。</p> 身体的舞动变慢了，最终完全归于静止，林怀山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步踏出来到一颗千斤石球面前。</p> 屈腿蹲着，林怀山的双手伸出托住石球，然后纯粹的肉身力量轰然爆发，下一瞬，只见千斤石球被林怀山抬离了地面。</p> 站直后，林怀山轻声一喝，高举过顶的石球被这样一抛，它直接飞起了一米多，然后才落了下来。</p> 石球落到地上之前，林怀山用双手将它接住，然后又向上一抛，这样抛起又接住的动作进行了十几次，林怀山才感觉身体有了些疲惫，再抛起后迅速退了两步，让石球落到了地上。</p> 双手抛起千斤石球，绝大多数冲开十二条正经的后天巅峰武人才能做到，圆满的灵蛇舞和小成鹤骨龙筋术让林怀山在冲开一条经脉的时候就达到了这种程度。</p> 不论其他，就力量来说，林怀山在后天武人之中不算弱者，而且如今的力量远远不是林怀山在后天境界可以达到的极限。</p> 大雨还在下，林怀山一身宽松的练武服被完全淋湿，转过身的时候，林怀山看到在演武场边站着的杨万。</p> “恭喜林公子武功大进，这等体格力量若是进入军中，穿重甲持斧盾，率队冲阵破敌，恐怕没人敢挡。林公子可否考虑在军中发展，若有此意，老爷定然会很高兴。”</p> 杨万提到这点，其实林怀山的确有些心动，如果现在表示有这种想法，张飞虎恐怕真的会让林怀山加入军中。</p> 可惜林怀山对北荒堡的赤血军非常不喜，即便真的决定加入赤血军，也会选择红石城或者其他地方，有着极好军纪的队伍。</p> “只是一点小的突破，算不得什么。至于加入军中，若我年轻十岁，肯定会那样选择，但如今年纪大了，不太喜欢那些约束，只能辜负杨管家的好意了。”</p> 林怀山从雨中走到屋檐下，言语带着些歉意，杨万听了哈哈笑了起来，又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选的定然是最好的。</p> 林公子快去洗浴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不要伤了身体。</p> 老朽去厨房吩咐一下，多做几个好菜，为林公子庆祝庆祝，不知林公子喝不喝酒？”</p> 林怀山摇了摇头表示不喝，如今很久没过喝酒了，几乎忘了它的味道。</p> 加上它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不久前见识了醉仙酿的恐怖威力，林怀山对酒这个东西只有忌惮。</p> “那真是太可惜了，酒是个好东西，咱们长宁郡，男女老幼都能喝上几杯，林公子可要学一学，否则往后成婚的时候，被灌醉了可不好。”</p> 说完又是爽朗的笑了起来，林怀山想了想，似乎是这个理，不过没打算改变，毕竟改变应该往好的地方改变，喝酒明显算不上好。</p> 不只是不喝酒，若是在外面，哪怕是水，林怀山都不会乱喝一口，免得遭了别人的道。</p> </p> 第97章 灵神 坐在饭桌上的时候，杨万纵然百般劝说，林怀山还是没有喝酒，有害无益的东西，并且自己对它没有特殊爱好，何苦让自己难受，去碰这种玩意儿？</p> 饭后撑着伞在院落中走着，哗啦啦的雨声连成一片，一直响个不停。</p> 外界的嘈杂没有影响到林怀山，灵蛇舞突破时的奇妙感觉让林怀山每一次想起时都不由沉迷其中。</p> 那种摆脱一切，舍弃一切，超脱身体的束缚疯狂向上，最终腾于云中的冲动让自己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p> “若真的能飞入云中，自由的遨游天际，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p> 停在院中，林怀山将左手伸出伞外，雨滴落下，很快就打湿了林怀山的手掌，并在掌心积聚了小小一洼雨水。</p> “先天境界的时候，借助真气可以腾跃十数米，某些奇功妙法甚至能让人在空中连续踏空腾挪，滑翔飞跃超过数十米，甚至更长。</p> 之上的宗师境界，大宗师境界该是何等模样。宗师也就罢了，大宗师被世人称为神仙人物，是否真的可以摆脱肉身束缚，乘风遨游与空中？</p> 原初世界中需要发动机的飞行器多半无法在这个世界制造出来，但各种无动力滑翔器却能制造并使用，这个世界的武人身体素质极其强大，那些装置配合真气，突破单纯的滑翔，做到真正的飞行也未必不能。”</p> 林怀山越想越高兴，自己虽然只知道滑翔器的大致结构，但只要在这个世界进行实验，绝对能制造出来。</p> 制造完成之后，除了享受飞行的快感，还有没有其他的作用将很重要。</p> 若是没有，那么它的意义就不是很大了，毕竟林怀山没有太多的时间和金钱去折腾一件玩具。</p> 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倒是可以，可惜应该没有冤大头会相信自己的言论，愿意投资去研制。</p> 不再想这些，林怀山收回手准备继续向前时突然止住了。</p> 就在刚才，林怀山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而且对方距离自己非常近，甚至就在撑着的伞边或伞下。</p> 身边的空气有细微的不正常流动，林怀山在同时感觉到极其淡薄，但有些莫名熟悉的气味。</p> 没有转身或者四处张望，因为林怀山知道，自己身边绝对没有站着可以被自己明确看到的东西。</p> 幻觉还是什么？</p> 静静站在原地，仔细感受周遭的不同，结果没能发现任何特殊的情况，林怀山一时无法确定，刚才的感觉究竟是不是真实。</p> 一步向前跨出，也就在这个刹那间，林怀山除了感受到空气的阻力之外，还有另外一种东西。</p> 前方几步的范围内，雨滴表面闪过一抹银色的光泽，好似月华的明亮，刀锋的寒冷。</p> 银色？</p> 在这时，林怀山已经确定了，自己在几天前做的“梦”绝对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个满是恶意，看起来如同银光般的女人可能就在自己身边。</p> 也许在过去的几天中，她也在，只不过自己无法发现她，如今能察觉到她的踪迹，可能是桂叶以及灵蛇舞圆满后的结果。</p> “女人，你是谁？现在又到我身边，这是又想往我身上趴？既然喜欢这样做，不如今晚光明正大的到我床上来吧，不过这次可别弄成银光闪闪的样子，那样会让我看不清楚你身体的细节。</p> 莫非你之所以银光闪闪，是因为没穿衣服？</p> 这样一想，我突然有点兴奋了，毕竟上次差点被你扑倒了，不如我们再演练一次？”</p> 林怀山的言语中充满了挑衅和侮辱，在明确对方有恶意的情况下，林怀山无需有太多的善意，最重要是林怀山可以确定，对方伤不了自己。</p> 否则她早就出手了，完全不用如同现在这样偷偷摸摸，连真身都不敢显露。</p> 原本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鬼，但从这一刻开始，林怀山不怎么相信了，或许这个世界不但有鬼，什么神灵、妖魔都存在。</p> 传说瀚海是四千年前天火灭魔所造就，它也许是真实的历史。</p> 没有得到回应，林怀山向四周看了看，又低声说道：“怎么了，不敢，还是要我主动一点？</p> 上次你就非常主动，我以为你喜欢占据主导，坐在上面，容不得被男人压住的姿势，要不今天换我来压你？”</p> 这样露骨的话还是没能让对方现身，也不知是对方听不到这些话，还是可以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p> 当然，也可能是她听到了，想现身却不敢或者不能现身。</p> 激将咒骂的方式无用，林怀山呵了一声，撑着伞向前走去，然后推开房门走入卧室。</p> 无法确定兵器对那种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有没有用，林怀山穿着衣服躺在床上，还是将刀抱在怀中。</p> 过了一会儿，林怀山恶从胆边生，在想不出明确对付隐形怪物的情况下，林怀山将房中的灯全部点亮，然后几乎脱个精光仰面躺着，被子也不盖了，虽然下雨的夜晚有些冷，但没有风的情况下，林怀山还不将这种温度当一回事。</p> “老子就等着，看你今天敢不敢来！”</p> 抱着刀，林怀山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然后闭眼开始睡觉。</p> 不过睡意实在太难出现，直到午夜过后，白天修炼突破的疲劳才带来睡意，林怀山的意识随之陷入了朦胧状态。</p> 风雨不停，白雾从宅院角落中涌出，金色光雾在花园井口上化作莲台，银色的女子身影逐渐形成，她离开莲台，踏着一朵朵白雾莲花来到林怀山的屋外。</p> 毫无阻碍的走入房中来到床前，看到床上抱着刀仰面躺着，某处极其不雅的林怀山，银光女子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p> 俯下身去，两人的嘴唇几乎贴在一起，银光女子笑道：“真是个愚蠢的小子，若你心中对我产生防备，自然会在无意识间封闭你自己的世界，让自己藏起来，以此来保护自己。</p> 那时我自然寻不到可乘之机，用强也没办法成功。</p> 但你居然想引我现身，这等于是你打开大门，让我畅通无阻。</p> 我原本只想一探究竟，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拥有应该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灵神。这次有你合作，机会很不错，或许我可以摆脱如今的死局了。”</p> 话语落，银光女子身形变淡，最终化为一道银色光点没入林怀山的眉心。</p> 银光在虚无中穿行，随着时空转变，银光女子来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p> 四周是黑暗的虚空，九色的光丝长河在黑暗中蜿蜒流淌，银光女子踏在桂叶小舟上，而赤着身体的林怀山曲卷着躺在旁边。</p> 双眼落在脚下的桂叶小舟上，银光女子一屈手指，一丝绿色的光丝便从桂叶小舟中飞起，只是触碰了一下，银光女子便知道它是什么。</p> “没想到这个世间居然还有月桂的树叶，难怪能在几天前打散我的灵神之躯，不过那个神秘的东西缠上了你，我与它交手，反而便宜了你，甚至救了你也说不定。</p> 生命源力的味道真是甜美，以我自己的能力，摄取这样一丝已经是极限了，但通过你的身体，似乎可以获取不少。</p> 算起来是你欠我的，而且是你自己早就答应了，要我来的，可不是我要的。”</p> 银光女子蹲下身，额头和林怀山的额头贴在一起，很快，原本属于林怀山的部分记忆被银光女子窃取翻看。</p> 无数陌生的信息化为银光女子的记忆，另一个世界的历史、文化、科学、传说、猜想等等信息让银光女子呆立原地。</p> 她从未想象，原来在世界之外还有那样奇特的世界。</p> “来自异域世界吗？也是啊，我仰头星空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个个世界的光芒，在以前的时候，这种异域人也并不是没有出现过。</p> 无数亿兆的星辰，无数亿万光年的漫长距离，那个宇宙该是何等壮阔浩瀚，我所在的世界真的太渺小了，若是能离开这里，去看看那个世界该多好。”</p> 心情有些低落，片刻之后，银光女子身体表面的光芒逐渐散去，最终化作一名身着幽蓝轻纱裙装的年轻女子。</p> 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并一直垂落到桂叶小舟上，她双瞳的颜色好似最幽暗深邃的海渊，漆黑中却有着晶莹剔透的明亮光泽，无比的美丽，好似旁人只要看到她的这双眼，魂灵思维都会陷入其中，再也无法挣脱。</p> 细长的眉带着淡淡的蓝色，她的五官面孔极其柔美，有种不同于常人的特殊气质，轻笑时的温柔真似一抹荡开的春水。</p> 她额头皮肤上有些许极其细碎的银色光屑，好似鳞甲，泛着淡淡的银光。</p> 这种特异没有破坏她的美丽，反而多出了一种莫名的妖异和神秘。</p> 身上纱裙繁复精致，重重叠叠的堆在一起，虽然是细纱所成，但没有显得暴露丝毫，同样也掩盖不住她婀娜的身姿。</p> 她贴着林怀山侧身躺下，腰臀形成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形，也让上半身的某处显得更加汹涌澎湃。</p> 女子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怀山，她凑近了一点，红唇微张，然后在林怀山的脸上亲了一口。</p> “这可是你想的，你应了的，我都听到了，往后你可不能怪我。</p> 我是灵神之体，你拥有灵神，在如今这个时代，我们才是同类。你我相遇必定是上天的安排，这个世界沉寂太久了，它一定想要改变什么，而且我需要你。”</p> 咯咯轻笑，原本柔和的脸上多了些妩媚和羞红，与此同时林怀山睁开了眼，也看到了面前的无暇面容。</p> “好郎君，这个梦由你摆布，你喜欢吗？”</p> 展颜一笑，声音如玉珠坠地，这时候分不清是真是梦的林怀山微微皱眉，看到面前的女子，林怀山根本没有想太多，张嘴就淫荡的笑了起来。</p> 若是在其他地方，林怀山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这种事情。</p> 但在“梦”中，却是真正的百无顾忌，一伸手将女子拥入怀中，张嘴就啃了上去，一双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p> </p> 第98章 荒澜 九色光河之上，桂叶小舟在小舟中，女子妩媚的笑着，对林怀山的举动不但没有闪避阻止，反而羞涩的迎了上去。</p> 听着彼此的呼吸心跳，享受这时的安宁温存。</p> 林怀山的双眼变得无比沉重，哪怕再舍不得闭上眼，想一刻不转眼的看着身边女子，最终还是沉沉睡去，失去对外界的所有感知。</p> 女子枕着林怀山的手臂，娇艳的脸庞多了几分怅然。</p> “原本以为可以就此感受到上界气机，然后借机前往上界，摆脱如今的死局，何曾想虽然是灵神，却和我一般与上界没有接触。</p> 不过机会终究还有，先天境界感悟真之道，必定会与上界产生联系，那将是我的机会。</p> 即便最初的目标不能达成，有他在，我再不是世间唯一的异类，也有相依相守的同类了，更有机会与那人相抗。”</p> 叹了一口气，女子坐起身，将一件件纱衣捡起来穿在身上，回头望了林怀山一眼，白皙的脸上再次变得羞红，正要离开的时候，女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轻笑。</p> 她屈身蹲伏之后伸出手，用指甲在桂叶小舟刻出了几个字。</p> “君且珍重，妾将再来。”</p> 刻完这几个字，女子咬着唇想了想，又在下边留下了娟秀清晰的两个字，却是“荒澜”。</p> 再看了看林怀山，荒澜起身化作银光消失不见，几乎在同时，一缕银光从床铺上的林怀山眉心飞出，落地后化作银光女子的模样。</p> 她伸出手，但手掌触碰不到林怀山的身体，因为林怀山是血肉实体，而银光女子是光质，是特殊的灵体。</p> 荒澜站在床头安静的看着林怀山，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她才踏着白雾莲花回到小花园的井中。</p> 天刚亮，林怀山就睁开了眼，只是表情一刹呆愣后就是无比的惊愕和惶恐，半饷后猛地坐了起来，低头看向腿间的某处。</p> 它已经不是昂然向上的状态，林怀山仔细看了看，又在床铺上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痕迹。</p>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多了那么多记忆，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难道真把某个女人那啥了？”</p> 使劲拍着头，林怀山确定不是做梦，因为太真实了，林怀山记得那个女子面容和身体的每一处细节，缠绵时的场景同样没有忘记哪怕分毫。</p> 对方的娇艳妩媚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她言语时而嚣张的挑衅，时而楚楚可怜的哀求，眼中的温柔和缠绵都真实的不能再真实。</p> “不对，不是在床上，九色光河，桂叶小舟，是哪里！”</p> 林怀山闭眼凝神，下一刻就来到了九色光河上，睁开眼后林怀山轻轻嗅了嗅，似乎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p> 没有假，虽然身上干干净净，可是绝对没有假，林怀山低头看到桂叶小舟上的娟秀字迹，如何还敢怀疑。</p> “荒澜，这是你的名字吗？”林怀山坐在小舟上，表情极其怪异，因为这些事情实在是太扯了。</p> 而且林怀山越来越想不明白，九色光河究竟是什么，站在就是光河上的自己具体是什么，现实中的自己和这里的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完全的两个个体，还是一体的两种状态？</p> “昨晚的时候我以为所见的一切都是梦，全当对方是虚假，如今知道对方是真实存在的个体，下次再见面，一定要向她问个清楚。</p> 上天保佑，我千万不要解锁什么名为“搞鬼”的称号，苍天，饶了我吧，我和传说中的宁某不是一类人。”</p> 从未如此认真的祈祷，林怀山逐渐将心绪平静下来，不再去想记忆中的旖旎画面。</p> 毕竟荒澜虽然是真实存在着，光河上的自己也真实存在，但做那事儿的与自己的肉身没关系，当成一场梦似乎也可以，所以那些画面就是假的。</p> 假的，都是假的，用这样的话，林怀山勉强让自己不再深陷昨晚的记忆之中。</p> 将桂叶小舟上的娟秀字迹看了一遍又一遍，林怀山时不时还嘿嘿笑两声，最后终于选择离开光河。</p> 最初醒来的时候，林怀山被脑海中的记忆吓到了，主要是害怕自己晚上瞎搞，和宅院的女眷发生了关系，而这个宅院只有张飞虎的侍女是年轻女子。</p> 若出了那档子事，被张飞虎知道了，林怀山绝对会被一拳打的稀巴烂，甚至还会连累到叶传。</p> 如今确定荒澜不是“活生生”的人，林怀山至少可以肯定，这应该和镇北将军张飞虎没什么关系了。</p> 林怀山穿好衣服，将床上的刀重新挂在墙上，正要打开门的时候，思绪无法彻底平静的林怀山还是不由面对现实。</p> 荒澜是什么来历，她平时在什么地方，这个宅院的人是否知晓她的存在？</p> 先前想着荒澜和张飞虎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林怀山无法骗自己，心中几乎可以确定，张飞虎很可能知道荒澜，毕竟林怀山还记得，第一天的时候管家杨万就说过，让自己最好晚上不要在外面走动，而自己遇到荒澜的时间都是夜晚。</p> “她和张飞虎应该不是那种关系吧？昨晚的时候，她似乎还没我懂得多。”</p> 叹了一口气，林怀山有些忧郁了，心中堵得慌。</p> 虽然林怀山年岁不小，但有十多年的时间是在矿山和熔炉铁砧旁度过，加上原初世界的残酷比这个世界少了太多，林怀山的心理年龄并不大，人生阅历也算不上太多，甚至心中还有那么一两分天真和少年心性。</p> 不管心情怎样，事实如何，林怀山趁着暂时没有下雨就到演武场进行疯狂修炼，在这个世界，自己的本事才是真正的依靠。</p> 想再多也无法改变什么，晚上当面问清楚就行了，林怀山最后走到演武场所的铜人前，一拳一拳的使劲捶打，只把双拳都锤的通红发肿了才停下。</p> 这样的伤不算什么，不用药的情况下，睡一觉都会消退大半，如果用生命源力进行治疗，手上的肿胀会以肉眼可见的恢复原样。</p> 武人修为提高，不只是力量的增加，各种恢复能力同样得到提高，延年益寿也是修行的一种动力。</p> </p> 第99章 张飞虎 午后依然在下雨，林怀山盘膝坐在房中，心念转到桂叶上，林怀山正打算接引生命源力恢复手掌伤势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先前忽略的东西。</p> 桂叶中的生命源力存量不太对，林怀山记得今天没使用过它，但它的数量却极少。</p> 仔细的算了算，林怀山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桂叶现存的生命源力缺少了昨天夜晚积蓄的部分，那么只能是被荒澜弄走了。</p> “这女人！睡了我的人，还偷我的生命源力，简直是欺人太甚！”</p> 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来，林怀山顿感心累，但不得不接受现实，只能板着脸用生命源力恢复损伤，然后无聊的向后一倒，仰面躺在了地上。</p> 下雨不能到演武场练武，房中地方不够大，不太能施展的开。</p> 这里又不是在武馆，不能到书房看书，林怀山感觉很无聊，想着想着，脑海中的旖旎记忆又冒了出来，这让林怀山不由老脸一红。</p> 起身站在窗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正发愣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在接近，很快笃笃的敲门声传来，然后响起杨万的声音。</p> “林少爷，老爷回来了，这会正在客厅等着你。”</p> 林怀山听后一愣，有点心虚，最后还是打起精神，稳定情绪并打开了门，跟着杨万向客厅走去。</p> 来到北荒堡已经有几天时间了，镇北将军张飞虎终于露面，若是没有昨晚的事情，林怀山即便有几分紧张，也不至于心虚甚至有逃避不敢见对方的念头。</p> 一走入客厅，杨万躬身说道：“老爷，林公子到了。”</p> 说完之后杨万站到了一旁，林怀山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一名看起来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他必定就是镇北将军张飞虎了。</p> 张飞虎的面容普通，眉很浓，但眼不怎么大，鼻梁却极其高挺，嘴唇周围有一圈漆黑的粗壮胡子茬。</p> 他的皮肤比较黑，绝对是林怀山来到在这个世界之后见过的最黑的人，还是那种黑中泛着淡淡红的颜色。</p> 虽然是坐着，但可以看出张飞虎的身量较高，不过是精瘦的体型，在他背后站着一名淡红衣裙的美艳女子，她正低着头为张飞虎捏着肩膀。</p> 女子手指上的指甲涂成鲜艳的红色，看起来有几分刺眼，但和红色衣裙比较相配，倒不显得突兀。</p> 张飞虎狭长的双眼很锐利，只是瞄了一眼，林怀山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惧意，不过看到张飞虎身后的女子之后，林怀山心中的紧张消失了几分。</p> 红色衣裙女子的模样虽然已经极其美丽，可是和昨晚的荒澜比起来依旧差的太远，就单看胸的规模，至少也有两个等级的差距。</p> 双手抱拳行礼，然后恭敬的说道：“晚辈林怀山，见过张叔。”</p> 张飞虎的实际年纪已经是五十岁左右，因为修为高深，保养的好，所以看起来只是三十出头的模样，林怀山是叶传的弟子，平日里称叶传为叔，到了这里，自然也是称叔。</p> “嗯，还算不差。叶二哥以往就是不喜他自己的身材，如今找了个弟子，看着的确惊人，算是在我面前找回了场子。</p> 抬起头站好，让我看看究竟长了个什么模样，能让衣衣喜欢。”</p> 林怀山有些无奈，这说的好像是在验货一般，没办法，只能抬起头，张飞虎立刻盯着林怀山，在张飞虎身后，红裙女子也抬起头扫了林怀山一眼。</p> “面容威武，眼神正而不严，气质稳而不呆木，看来衣衣的眼光还算不错。你这张脸放到军中，十几万儿郎也没有几人比得过你，可惜我没个女儿，否则怎么也要让她与衣衣争上一争。”</p> 这些话让林怀山有些尴尬，夸得实在是太过了点，他越是如此，林怀山越心虚。</p> 连忙低头，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张飞虎笑了笑又说道：“叶二哥与我是战场上同生死的兄弟，当年我无路可走进入军中，若不是叶二哥照顾，这条命早就没了。</p> 唉，那时候的军中不是如今这般模样，当初的赤血军比强盗还像强盗，比匪贼更像匪贼。</p> 叶二哥让你到我这里习武，这是很好的事情，只要我会的，除了军中不可外出的武学，你想学什么都行。</p> 我猜测叶二哥大概是让你到我这里学习无间三绝刀，它和无踪步是同出一脉的武学，而无踪步原本的名字是无踪幻影步，这其中牵扯了中原江湖门派的仇怨。</p> 学它们，在长宁郡没有任何问题，但到了中原，可能会因此有些麻烦，所以如何选择都由你自己的心意。</p> 若不学无间三绝刀，与它同等的宗师武学有十几门任你选择，之所以不全交给你，是因为你习武的时间有些迟，贪多嚼不烂，一门宗师刀法完全足够了。</p> 当然，如果你一定将十几门武学都学到手，我是没意见的，哪怕再为你找个十几门宗师武学都不算什么大事。”</p> 林怀山年龄的确是不小了，再过几年，如果无法进入先天，精气神都会开始走下坡路，这一辈子的境界就基本定型了。</p> 虽然林怀山并没有太多担心，但如张飞虎说的是实话，初学的时候，学的多未必是好事，贪多嚼不烂的道路林怀山自然懂。</p> “晚辈已经想好了，既然叶叔教了晚辈无踪步，到了这里自然是学习无间三绝刀，还请张叔教我。”</p> 听了林怀山的回答，张飞虎哈哈大笑，声音极其洪亮，震的林怀山耳朵都有点痛，他一拍手，大声说道：“我就喜欢你这爽快劲儿，也喜欢你的选择。</p> 你选了无间三绝刀，我正好可以省不少时间。”</p> 张飞虎望向杨万，吩咐了一句：“去将书房中装无间三绝刀秘籍的盒子取来，它就放在左边书架最高的一层。”</p> 杨万低头应了声是，快步向书房走去，张飞虎继续说道：“我修习的第一部宗师武学就是无间三绝刀，它是陪我最久的武学，那本秘籍上写满了修炼时的各种感悟和心得，你只需拿去按着上面的图谱文字练就是了。</p> 我平时闲暇不多，没在家的时候，你有不懂的问题就向杨管家问，他好歹是先天巅峰的境界，指点你完全足够。</p> 等张叔有空回了家，你有问题便问我。对了，年轻人气血旺盛，夜晚定然是孤独寂寞，你小子需要几个侍女，喜欢什么模样的，说清楚了，张叔都给你寻来。”</p> 林怀山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没升起来，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哪里敢说别的，连忙回答不用。</p> 看到林怀山面红耳赤连摆双手的模样，张飞虎又笑了起来，指着林怀山笑骂了一句：“真是个胆小鬼，咱们长宁郡的男人常年上战场，每次都有阵亡，男少女多，除了叶二哥，男人谁还是娶几个女人。</p> 不多生些崽子，以后上战场哪里有人？现在不同以往，不缺吃的东西，正是多生崽子的好时候。</p> 就说我，在这处宅院有一个女人，将军府住的时间略多，有好几个女人，只不过一般人不知道而已。</p> 唉，可惜我这辈子多半是没法有个孩子了。”</p> 到了最后，张飞虎言语有些低沉，他的年纪虽然不小，但修为高深，正常情况下七十岁也有能力让女人怀孕，但他拥有几个女人却没有一个孩子，问题自然出在张飞虎自己身上，所以这辈子拥有孩子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p> 最初听到张飞虎的言语，想着左拥右抱的画面，林怀山也忍不住有点意动，但最后听到张飞虎低沉的言语，又不好再有其他表现。</p> “看来你是有点想法了，倒是像你叶叔。可惜你叶叔有心没胆，你多半是个胆大包天的主，你小子不会那样老实，看来衣衣必定没有叶嫂子的命了。</p> 不过这世道，养一群崽子也不是容易的事，养大之后，等自己都老了，听闻自家小子死在战场上，那时恐怕更希望他从没有来到这个世间。”</p> 张飞虎在军中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知晓不论是谁，只要上了战场都可能死，只要死了，总会有人伤心。</p> 不过张飞虎自认为这辈子还算幸运，没有孩子，必定不用感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同辈唯一的亲人也就一个叶传，虽然在战场上丢了一只手，但终究没死，如此已经是万幸。</p> 至于不安分，总是想着加入赤血军的叶柳衣，张飞虎自然有计较，倒不是一定会用些手段让叶柳衣无法上战场，至少不会让她在先天之前真正进入军中。</p> 往后若是真的死了，张飞虎也只会认为那是命了，毕竟谁都会死，谁都能死，而且总是有人必须去死。</p> 虽然残酷，但这就是人世间，永远少不了纷争，少不了血腥死亡，活在长宁郡，大半辈子待在军中，张飞虎早就明白这些道理。</p> 若是自己有孩子，不论他愿不愿意，张飞虎都会将他丢入赤血军，而且还会让他到战场上走一遭，因为在张飞虎看来，上战场就是长宁郡男人的必然命运，只不过这十几年有了些改变，变成女人也能上战场，甚至可以建功立业，成为军中支柱。</p> </p> 第100章 变化将来 张飞虎的第一句话是在调侃，第二句就有些沉重了，林怀山在原初世界没有接触过什么死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对世事的残酷见了很多。</p> 越是如此，林怀山更不愿看到甚至听到有些悲惨的事，但人世如此，死亡终究避不过。</p> 没有在这些话语上纠缠，张飞虎又问起了叶传一家如今的情况，最后又聊到了林怀山身上。</p> “来北荒堡除了到我这里练武，可还有其他的打算？”</p> 张飞很想知道林怀山对将来有没有什么规划，毕竟他早已经了解了林怀山的过往，若非如此，他恐怕不会显得如此宽容。</p> “最初时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就想着学一身本事，来时的路上和其他人有过一些交谈，虽然还没有确定做什么，多少有了点想法。</p> 不管是修武还是养家，没钱是不行的，往后可能会在红石城和北荒堡之间贩运些货物，做点小生意。</p> 等熟悉了流程和路线，若能赚钱就继续，若是不能，大概会到中原走一趟，修行练武的同时看看能否找到其他门路。”</p> 林怀山的确和章赭有些交流，确定了几项能做的生意，但进入这处宅院之后，张飞虎好几天都没有回来，林怀山在这段时间也不可能跑到外面去。</p> 因为若是自己不在，张飞虎又回来了，拜见长辈时放长辈的鸽子，那样实在不像样。</p> 所以和章赭有好多天没有联系，不过对方确定了林怀山和镇北将军有些关系，林怀山在宅院呆的越久，章赭反而会越高兴，并不会因为几天不联系而生出其他心思。</p> “我与你虽是第一次见，但我和叶二哥的关系非同寻常，我欠他的其实更多，我不将你当外人，你也莫要生分。</p> 你能想做点事情，又没眼高于顶，这种稳重的性子很不错。</p> 如今北荒堡又起了点变化，很多不怎么干净的商行收缩了人手，瀚海人也退了，河对岸空出了大量的地盘和生意。</p> 现在过去，不用费太大力气就可以圈大量的土地，占据各种屋舍，你若有胆，可以到河对岸去，哪里才是发财的地方。”</p> 林怀山顿时惊到了，因为北荒堡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是明面上不论是商行还是个人，都不能到河对岸的镇子去做生意，更不要说占地盘这种事情。</p> 如今张飞虎居然让林怀山到河对岸去，林怀山倒是很想立刻就去，可是自己在北荒堡的身份多少有点特殊，这样明着似乎不太好。</p> “张叔，我以往就在瀚海待过，别的可能缺，必要的时候，这胆却绝对不会缺。</p> 只是我若到对岸去，可会给张叔带来些麻烦？若是其他人也学着我的样，恐怕会引来难以预料的变化。”</p> 张飞虎笑了笑，他一指旁边的椅子，说道：“坐吧，能想到这些，我倒是放心了，叶二哥真的没看错你，知道你是个知轻重的人，没有因为过去的经历变得偏激。</p> 我让你去，自然不怕什么结果，之所以如此，是北荒堡这个地方要变样了。</p> 当年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田地城市还不到现在的十分之一，可以说北荒堡的一切，都是在我眼中一点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p> 我的名号是镇北将军，其实就是个开荒将军，这里有什么需要镇的，就对岸的那些货色？</p> 除开几个藏头露尾的宗师，其余都是废物，即便放在以往，五百甲士就能将他们扫荡干净。</p> 南岸发展了十三年，北岸差不多发展了十年，但我们长宁人没有在对岸修一尺路，砌一块砖，死哪怕一个人。</p> 北岸两百里内的凶猛野兽，毒虫巢穴已经清扫干净了，该有的设施也都有了，这时瀚海出了问题，绝大部分力量都撤了回去，北岸已经熟了的土地自然该趁机收归我们长宁所有，你现在可否明白？”</p> 听到这一番言论，林怀山有点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长宁郡居然是打的这种主意。</p> 过去十年中，南岸向北岸收购各种货物，并连通瀚海商路，在眼前的利益下，瀚海人建立起村镇，修路伐木，开矿种植，狩猎采集，似乎瀚海人赚到了很多钱，实际上长宁郡才是拿到大头的一方。</p> 如今地熟了，长宁郡趁机想将北边的土地拿到手中，明婵率领百余甲士来此，可能就是为了办这件事情，不过与张飞虎绝对有些关系，甚至东望城的赤血军元帅楼万沉对张飞虎的信任已经不是那么多了。</p> “明白了，我们是否只占据河北岸一线的土地，并不插手远些的地方，如此让瀚海人有活动和生存的空间，他们依然可以像现在这样开矿狩猎，与我们做生意，只是他们面对的又将是没怎么开发的蛮荒恶土。</p> 只是北荒堡的人依然太少，南岸依旧还有很多没有开发的土地，现在就涉足北岸，是不是太早了点。”</p> 张飞虎摇了摇头，说道：“不早了，现在到北岸只是为了打上一些钉子，将来方便全面推进，而你说的那些，将瀚海人驱赶着当马前卒的做法，的确是定好的规划。</p> 至于人口，北荒堡的确不够，长宁郡也不多，但中原人口多得是。</p> 中原虽然没有大战，小战却从未停过，中原百姓的日子过得很不好。要不了多久，至少十万的中原百姓迁入长宁郡，然后长宁郡各地的一些本土青壮也将来到北荒堡，落户到南北两岸。”</p> 原来如此，林怀山算是明白了，瀚海因为黑天武神像闹得很大，各方势力趁机展开了吞并和征伐，长宁郡也动了手，开始推进壮大自己的计划。</p> 北岸土地的确是瀚海人的主导下开发出来的，可是为之流血死亡的，林怀山知道他们大部分绝对不是真正的瀚海人。</p> 因为真正的瀚海人几乎都是匪贼团体，是强盗家族，他们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绝对不愿意开荒，去搞建设。</p> 十三年前，瀚海攻入中原，掠夺了无数人口，林怀山是受害者，最后成了奴隶之一。</p> 北荒堡北岸的土地，绝对是如同林怀山一样的奴隶用血泪尸骨开辟出来的。</p> 心中有些悲凉，在这个世界上，弱者真的太过于凄惨，不止如此，在任何世界，弱者都是艰难，甚至绝望的。</p> “十万中原人，怎么这么多，全是战争中的流民吗？”</p> 不忍想那等凄惨的情况，林怀山在十三年前经历了边郡战乱，知晓战乱中的普通人多么凄惨，根本没有被乱军和匪贼当人看。</p> “一部分是流民，更多的是花钱向中原几个郡的官府买的，只要给钱，他们很乐意舍弃多余的民众，这对双方可能都是好事。”</p> 大概真的是这样，留在中原地区，不但有战乱，还吃不饱穿不暖，来到长宁郡，虽然背井离乡，但生活多少有保障，哪怕在未来需要面对战争，大概比中原依旧好很多。</p> 张飞虎为林怀山指明了方向，只要林怀山抢在其他人面前，绝对可以圈不少土地，占到绝对的先机，那时候想赚钱就成了很容易的事情，哪怕是单纯的卖地，也可以赚的盆满钵满。</p> 不过危险也会有，张飞虎的名头的确大，手段也凶残，但不可能所有瀚海人都恐惧他，杀不掉张飞虎，干掉和张飞虎有关系的人也不错，有这种心思的瀚海人绝对存在，毕竟张飞虎杀的瀚海人实在太多了。</p> “多谢张叔指点，晚辈明白了。”林怀山恭敬的表示感谢，心中已经有了很多打算，定好了各种赚钱的计划。</p> “去吧，去吧，拿着秘籍回屋好好练，本将军该骑马放松放松了，你这小子可别再来打搅我。”</p> 说完张飞虎哈哈大笑，而站在张飞虎身后的红裙女子羞红了脸，骑马什么的，她自然明白说的是什么。</p> 林怀山忍着没让自己的脸扯动，接过杨万手上的大木盒，然后和杨万一起恭敬的退出了客厅。</p> 等到林怀山和杨万走了，张飞虎起身将红裙女子抱在怀中，大步向后院卧房走去，沿途动手动脚更是惹得红裙女子娇笑不已。</p> </p> 第101章 三绝刀 当初知道张飞虎是镇北将军的时候，林怀山满是惊愕，很想见见对方，看他是什么样的人，之后听到看到了北荒堡的一些现实，林怀山对张飞虎的看法并不是太好。</p> 如今真正见面了，不论他实际是怎样的人，没有将北荒堡塑造的如同红石城一般，是能力还是其他原因，以他的言行，至少对叶传和自己足够好，根本没有摆出什么镇北将军的架子。</p> 张飞虎虽然自嘲镇北将军是开荒将军，但长宁郡中谁敢这样认为？</p> 能坐稳这个位置，统军打仗的能耐绝对不差，武道修为恐怕在长宁郡也是排在最前列的几个。</p> 林怀山抱着大盒子回到房中，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点燃灯火，关门并打开了盒子。</p> 入眼是一本和无踪步秘籍看起来差不多的书本，只不过封面上的字换成了无间刀。</p> 翻开之后，第一页是总纲，同样也介绍了无间刀的特点，它的全称是无间三绝刀，这三绝分别是快绝、重绝、杀绝。</p> 快是速，重是力，杀是势与意，最终有三绝式，便是将三绝修炼到圆满状态时能够施展的招法，不过必须配合真气，也就是说纵然再怎么天资绝伦，三绝式都需要先天境界才能施展。</p> 而这门宗师功法的最高层次是三式合一，但那些还太远，与现在的林怀山基本没有任何关系。</p> 看了这些，林怀山继续向后翻，入眼是基础篇，其中记载的是后天境界的修行刀法，以内气淬炼身体，并如何配合无踪步的各种方式。</p> 在原书文字旁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这都是张飞虎写下的心得体悟，不过林怀山必须要说的是，张飞虎的字非常潦草难认，比林怀山的字还要差劲儿。</p> 这部分中单纯的招式并不难，林怀山边看边照着比划，估计熟练大概只需两三天的时间，但想将刀法和步法结合起来，花费的时间会比较长。</p> 这一部分看完，林怀山知道了叶传为什么不修炼这门刀法，因为想要完全发挥出无间刀的威力，将它练好，修行的人最好身材高大，筋骨柔韧，关节灵活。</p> 而且使用的兵器也需要定制，特别是修炼的时候，要有重刀、轻刀、杀刀三种不同兵器，重刀轻刀都有特定的规格模样，杀刀没有这方面的要求，但杀刀必须顺手，越顺手越好。</p> 修行到了一定程度，这三种刀的限制才能逐渐消失，最终不论使用什么样的兵器，都可以展现出无间刀的威能。</p> “这门刀法修炼起来还真是有点麻烦，按照秘籍的记载，各阶段必须准备轻重长短不同的刀，其中的花销就比较大。”</p> 实际上这种要求多的武功，一般都是在某个势力中流传，比如门派或者家族。</p> 所有人都修行这种武功，最终修炼器材摊在许多人身上，它就不显得多贵，多麻烦了。</p> 基础篇后面是先天篇，林怀山看了一下，发现完全不懂，而且涉及到穴窍的激发，经脉的运用，更有什么接引巽道先天气之类的东西，林怀山只能感叹自己读书太少，实践更不够，没办法尝试更没办法理解。</p> 看到这里，林怀山就没有再往后看了，因为完全没有意义，知道的多，未必一定是好事。</p> 大概叶传和张飞虎之所以将全本秘籍给林怀山，是因为他们觉得林怀山能管住自己，不会瞎练乱练。</p> 将第一部分背的滚瓜烂熟之后，林怀山起身拿着长，很顺利的将基础刀法演练了一遍，不过在配合无踪步的时候，林怀山的手脚出现了不同步的情况。</p> 并不气馁，第一次能完整施展刀法，林怀山已经很满意了，静心思索，找寻本身的不足之后，林怀山开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p> 累了就用生命源力消除身体的疲劳和细微损伤，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内气和生命源力消耗一空之后，林怀山才停了下来。</p> 衣服已经汗湿，林怀山前往浴室冲洗身体换了干净的衣物，回房时看到杨万领着两人站在门前，他们身边还有好几口箱子。</p> “林公子，你可回来啦，刚才就准备去寻你了。”杨万满脸惊喜的说了一声，然后让开了道路。</p> “这大箱小箱是什么？”</p> 边开门，林怀山顺口问了一声，杨万指挥其他人搬箱子，然后开始回答。</p> “这两个箱子装的是老爷以前练武修行时用的轻重两套刀，老爷特地吩咐给林少爷送来，至于杀刀要看林公子喜欢什么制式，什么轻重，问清楚了才好打造。</p> 这个箱子装的全是书，老爷说了，多看书不吃亏，不但要看还要背，更要理解，若是林公子不懂，老朽代为解答。”</p> 顿了顿，杨万不好意思的又说道：“老爷还说了，如果林公子背不下来，考核时没通过，老爷就要动家法打板子。”</p> 林怀山单手捂脸，很是无语，我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被一天到晚称公子就不说了，如今还有可能被打板子，实在是太那啥了，要是背不完书，张飞虎还真的要打，不管是辈分还是武力，林怀山都没办法逃过。</p> “多谢杨管家，还请杨管家替我谢过张叔，杀刀暂时不需要，我还不知道自己习惯用什么刀，若是有需要，我自然会说的。”</p> 杨万点了点，然后抱起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箱子并递给林怀山。</p> “这里是一些丹药，时间不够、天资不够都能用丹药来凑，只要舍得下本钱，经得起折腾，堆个先天不难，所以林公子放心吃，只要不吃坏身体，没了再与老朽说，我为林公子取来。”</p> 真是周到的不行，林怀山有些受之有愧，手却不听使唤的接住了丹药，并连声道谢。</p> 但还没完，杨万踢了踢一个同样小些的箱子，说道：“这是一套软甲，在外行走难免会遇到事情，穿一件软甲很有必要。</p> 若是打算出门，又方便的话，可以带上张兴长和张兴厚两兄弟，他们有点本事，即便不带他们，想必在周围，基本安全还是没问题的。”</p> 接收了这些，林怀山还没来得及看一下，杨万就带着林怀山前去吃晚饭。</p> 这次桌上不再是林怀山一个人，但林怀山依然如同过去一样低着头只知道大吃特吃，因为换了一身紫袍的张飞虎和红裙女子挨着坐在一起。</p> 他全当坐着吃饭的林怀山和站着一动不动的杨万是空气，时不时用言语和动作让红裙女子羞的满脸通红，让红裙女子发出带着些许嗔怒的低语。</p> 填饱了肚子，林怀山赶忙跑路，一步也不停，看到林怀山这副模样，张飞虎只是哈哈大笑。</p> </p> 第102章 神灵？ 逃一样的跑回了房中，林怀山看着堆在地上的箱子双眼放光，上前打开最大的一口箱子，从中拿出一把重刀。</p> 四指宽，全长足有一米四，柄略长，是双手持握的设计，当然了，只要力气足够，单手使用也可以。</p> 依次将五把重刀取出来，它们的厚薄轻重都有区别，最轻的两把是普通的钢材打造而成，之后的三把分别是百锻、千锻、万锻的兵器。</p> 万锻重刀的重量绝对超过了一百斤，林怀山若非身怀小成的鹤骨龙筋术和圆满的灵蛇舞，根本没办法将这柄刀挥舞起来，即便以现在的力气，使用它对敌也是很费劲的事情，</p> 兵器重，挥砍时的攻击确实更强，但挥舞运转时的惯性自然也会变大。</p> 一味追求重量，如果失去对兵器的绝对掌控，后果将非常严重。</p> 比如说自己抬手一刀砍过去，别人后退躲避，因为自己手中的兵器太重，变招回转的难度变大，速度降低，后退的人抓住这个空档破绽，上前将自己一击杀死都有可能。</p> 不论是轻还是重，合适就好，所以无间刀的轻刀重刀更像是纯粹的练法之刀。</p> 打开另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五口轻刀，这种刀的刀身微弯，刀柄虽然也有双手持握的设计，但它的重量用单手肯定更好。</p> 如今这个江湖，混的再差的人也会穿点甲胄，就算只是胸膛上藏一个铁板，兵器太轻太差，面对铁板时进行劈砍刺杀反而会损伤兵器。</p> 手握轻质兵器，攻击脖子、脸、关节等地方最有效，胸膛肚子这些地方的效果会差一些。</p> 当然，只要兵器够好，比如拿着一把万锻轻刀，寻常钢铁甲胄在它面前和木板差不多，一刀过去，甲胄一分为二，血肉之躯同样一分为二。</p> 林怀山打开装着软甲的箱子，从中取出六件银灰色的软甲部件，分别是褂子、及膝的短裤、一双可护住小臂的长筒手套、一双袜子。</p> 软甲是用韧性硬度都极高的金属丝线编织而成，因为编织的手法特殊且高超，软甲松紧不错，穿戴后对自身灵活性的影响很小。</p> 林怀山对金属比较熟悉，从软甲的颜色和色泽来看，它添加最多的灵材是风铜和玄金。</p> 比例没办法知道，但它应该是最顶级的万锻甲，而且还是金属丝编织而成的软甲，在价值上比普通万锻甲高出数倍甚至十倍。</p> 面对这样的软甲，以锋刃伤人的万锻兵器需要在同一个位置连续攻击数次才能破甲，当然，这种软甲遇到棍棒锤斧这类钝器的时候，防御效果会降低些许。</p> 全套软甲的重量大概有三四十斤，若是在战场，它的作用将非常巨大，江湖中同样是最顶尖的好东西。</p> 林怀山试穿了一下，发现它的确好用，紧贴在体表又不会觉得紧绷，用劲时肌肉鼓起，软甲同时被绷起，并没有对肌肉产生多少压迫。</p> 软甲褂子的前胸位置有两块小金属板，看起来有些不协调，实际上的作用却很不错，若被重兵当胸击打，也能减少许多伤害。</p> 林怀山不认识箱子里是什么丹药，气味闻起来很香，拿起来尝了一颗，然后练了一套拳，发现这种丹药的药力大概有养元丹的十分之一。</p> 不过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养元丹是先天武人最常服用的丹药，根本不是给后天武人准备的。</p> 脱去软甲，拿了一本书躺在床上，林怀山一页一页的翻过，看的同时将它背了个七七八八，以林怀山现在的记忆力，一本书一字不漏的读上三五遍，基本就可以完全记住了。</p> 一本书看完，林怀山吹灭了灯，然后闭眼开始睡觉。</p> 同时心中满是期待，默念着荒澜的名字，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才终于进入梦乡。</p> 午夜一到，宅院中白雾渐渐升起，也在同时，穿着一身雪白长袍的张飞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在他的床上，赤着的女子早已经熟睡。</p> 雨虽然小了些，但依然下个不停，张飞虎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一个木盒走向后院的小花园。</p> 他原本较黑的皮肤在雪白的衣袍衬托下似乎更黑了几分，加上表情严肃，这时候的正飞虎看起来有几分狰狞可怖。</p> 小花园中，井口堆积的金色光雾如同浪潮般翻涌，园子的地面被白雾完全遮蔽，天空有雨，但在落入小院范围时就化作了白色水雾。</p> 在跨入小花园之前，张飞虎放下撑着的伞，双手前伸捧着木盒，微微低着头，表情极其的恭敬肃穆。</p> 这时的张飞虎再不是他人眼中威严无比的镇北将军，性情难测的北荒堡疯虎，这时的他更像是一名朝圣的信徒。</p> 有敬畏、有恐惧、有期待、有狂热，除此之外，也有隐藏着的些许野心。</p> 一步跨入小园，张飞虎眼前的景象瞬间起了变化，但他眼前所见的却不园中的白雾、花草、竹林、井台等等事物。</p> 在张飞虎的眼中，他正站在一处极其广阔的大殿中，四周的柱子直径在二十米左右，高度更是在百米以上，白玉银纹繁复精致，看一眼就让张飞虎头晕目眩，根本不能长久直视。</p> 柱子大的吓人，其他的各种摆设同样如此，一个香炉可以塞进去几个张飞虎，一排排龙形灯台如同树木一般高大，前方的一级台阶更是比人还要高。</p> 在台阶的尽头，白玉为主体，缠绕着九金龙和九银龙的巨大神座更是比常人用的床还要大数倍。</p> 神座上究竟坐着怎样的神，张飞虎根本无法看清，在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张飞虎还有勇气抬眼去看，但他立刻被耀眼的光刺伤了双眼，身体上随之燃烧起了灼魂的火焰。</p> 面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的手段，张飞虎屈服了，认为自己遇见了神灵。</p> 从那之后，张飞虎的修为和地位越来越高，但心中的恐惧和敬畏同样与日俱增，再也没有勇气抬起头去，尝试看一下神座上究竟是怎样的神。</p> 捧着木盒，张飞虎弯腰低头，恭敬的说道：“启禀上神，仆寻得一颗骊珠，还请上神笑纳。”</p> 神座上，保持银光形体的荒澜歪斜身体懒懒的坐着，她压低声音，故作威严的说道：“你做的很好，不枉本神的栽培。”</p> 一招手，张飞虎捧在手中的木盒就化为灰尘落地，一颗拳头大的金色珠子飞向神座，最后悬浮在荒澜的掌心上。</p> “仆原本得了一张宝图，但又意外遗失，还请上神降罪。”</p> 张飞虎言语有些忐忑，是真的有些害怕，因为他非常恐惧以往经历的神火灼魂，那种痛苦实在是无法忍受。</p> “无妨，一切得失自有天命注定，你退下吧！”</p> 威严低沉的声音传来，张飞虎不敢多说什么，向后退出一步，顿时四周景象再变，他已经站在了小花园的拱门外，而前方全是白色的水雾，小花园的情形却是一点都看不见。</p> </p> 第103章 出门 白雾笼罩，小花园中无比的死寂，井口的金色光雾化作莲台，银光模样的荒澜在莲台上逐渐由虚化实，她伸手虚托着金色骊珠，感受到外面的张飞虎已经离开，她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p> “维持这种幻境可真累，若非这人在很弱的时候就被我吓破了胆，对我无比恐惧敬畏，以我现在的能力已经没办法诓住他了。</p> 真不错，居然能在这个时代找到如此精纯的大个骊珠，得到了它蕴含的道源，我应当能修复灵神的些许损伤。</p> 当时若没有强行窥探郎君的秘密，就不会被某个藏头缩尾的混蛋伤了本源，再吸纳这颗骊珠的道源，我完全可以自由外出了。</p> 不过得失自有其道，藏头缩尾的混蛋居然用月桂叶来砸我，平白让郎君得了便宜，如今我可以时常去摄取些生命源力，长久来看，结果反而更好。”</p> 想到林怀山，荒澜不由忆起那些缠绵悱恻的事儿，不由咬着唇，眉目全是羞意春意。</p> “罢了，今天还是不去了吧。出去的动静太大，莫要被张飞虎察觉，失了我装成上神的神秘和威严。</p> 只是我的事儿，郎君应该不会向别人说，或者打听点什么。我该告诉他一些事儿，瞒着总不好。”</p> 怅然若失，心中有些忐忑和思念，荒澜抬头只能看到乌云遮蔽的天空，望向林怀山房间的方向，但看到的只有竹林和围墙。</p> 叹了一口气，荒澜身体虚化，莲台也化为雾气流入井中，所有的异象逐渐消失无踪。</p> 一夜的雨让整个北荒堡陷入了寂静，等到天快亮的时候，雨终停了，风也止住了，天空覆着的乌云在迅速消散，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时，金红的温暖光芒随之洒满人间。</p> 远处的山川，近处的屋檐，这一切都显得格外清新明亮，拂去了过往堆积的所有灰尘污垢，同时也带走了所有的晦暗和疲惫，让它们显得格外精神。</p> 林怀山起床后难掩失望，昨晚没有等到荒澜，早上醒来自然没有接受到她来过的记忆，林怀山不知道她怎么了，还是那次就是一场梦，过去了便过去了？</p>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与她发生的一切真的和梦没什么区别，毕竟双方连血肉身体都没有。</p> 可是九色光河上的自己和血肉之体几乎不存在区别，荒澜同样也是，甚至林怀山觉得，九色光河上的自己拥有比血肉之躯更完美的形态。</p> 虽然有血肉之躯的所有构造，但没有血肉之躯的约束和累赘，有种传说中散则为气，聚则为形体的意思。</p> 收拾心情，林怀山到演武场上耍了一套刀，很快杨万过来告诉林怀山，张飞虎已经到将军府处理政务去了，可能几天都不会回这处宅院。</p> 知道了这些，林怀山决定出去看看北荒堡现在是什么情况。</p> 吃过早饭，林怀山回到房中将除了长筒手套之外的其他软甲都穿上，然后带上些钱，挎着刀，揣着匕首出了门。</p> 没有让张兴长张兴厚两兄弟跟着，这一趟没打算做什么，林怀山不觉得会碰到什么危险。</p> 带着不熟悉的人招摇过市，林怀山还不太习惯，而且那两兄弟未必乐意，虽然他们表面上不会有半点不高兴的情绪。</p> 自己是什么身份，有多少本事，林怀山很清楚，没有高调的资格，小心翼翼的面对人事物才是正确的做法。</p> 林怀山出门后向东走，顺着街道闲逛起来，沿途问问各种货物的价格，也听一些市井间的流言，这些消息不可能全对，但还是有些用处。</p> 但林怀山却不知道，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张兴长张兴厚两兄弟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们得了管家保护林怀山的命令。</p> 逛了一上午，林怀山对北荒堡的情况了解了一些，同时也知道自己到北荒堡的那天夜里，明婵率领的百余甲士过了河，并在一处平地上建起来营寨。</p> 因为明婵的举动，当天晚上，北边河岸镇出现了逃亡，这些天明婵及其麾下的甲士没有出营寨，也没有做其他事情，似乎感觉危险不会很大，少数逃亡的瀚海人又回到了河岸镇。</p> 这些人是来探风声的，也等于是送死，他们全一群废材，是可以随时舍弃的物件。</p> 正是因为他们，北岸和南岸的商业贸易受到的影响不是很大，林怀山知道，如果明婵过些天还是没有什么动作，大部分逃亡的人就会全部回来。</p> 可以肯定的是，明婵到北荒堡不是为了斩断商路，即便有什么动作，也会有条理，而不会乱来。</p> 而且不只是长宁郡需要商路，瀚海同样需要，只要双方没有发动全面的战争，这条商路就断不了。</p> 没了商路，长宁郡最多过点穷日子，瀚海人却可能被饿死很多人，从最初开始，双方所处的位置就不对等。</p> 在一处酒楼吃了午饭，林怀山就向当初和章赭约定的客栈赶去。</p> 一进客栈，小二便迎了上来，林怀山向他打听了章赭的消息，给了点跑腿费，小二乐呵呵的带林怀山走入一个包厢，然后跑到楼上去寻章赭。</p> 没过多久，小二就将章赭带入包厢，一见面，章赭立刻拱手道：“章赭见过林公子。”</p> 以往的时候，章赭称林怀山为林兄，如今见面就称公子了，他心里怎么想的无人可知，表面上却没有丝毫轻视。</p> 能进张飞虎的私宅，还住了好些天，这样的人不是他能招惹的，而且章赭已经确定，只要张飞虎不反叛楼万沉，抱住林怀山的大腿就是最好的选择，发财绝对不再是问题。</p> 北荒堡的许多中原移民对遥远的故乡有些想法，也想找长宁郡索取更多的好处，可是北荒堡绝大多数中原移民都无比崇敬楼万沉，毕竟当初他们被瀚海人抓住当成奴隶，是楼万沉带着赤血军解救了他们。</p> 有利益的诉求，有些方面存在分歧，但没有人谁可以裹挟北荒堡的人发动叛乱，所以张飞虎反叛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p> 北荒堡之所以有很多问题，除了最初建设北荒堡时少了约束，让本地的某些家族做大以外，其实和荒澜有很大关系。</p> 张飞虎作为镇北将军，却被她指派着到各种险地寻找宝物，得了好处的张飞虎乐在其中，自然放下了细心管理北荒堡的事情。</p> 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原因，所以楼万沉对张飞虎越来越不满意，心生芥蒂，甚至起了防备之心。</p> 林怀山听了对方的称呼，没有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他坐下。</p> 对这人不是太喜欢，但林怀山没人可用，章赭有些本事，就当他是个苦力了，至于以后怎么处理，那是以后的事情。</p> 毕竟林怀山讨厌他，是以为他勾结瀚海匪贼，最后知道他勾结的人虽然可以称为贼，却是聂家自己养的贼。</p> 两人交流了一些情况，确定了在北荒堡做生意的决定，林怀山没有说自己要到河对岸去的打算，只是问道：“我要做的事情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应该不大，可是要胆子，要敢跟着我去闯，你可做好了准备？”</p> 听了林怀山的话，章赭点了点头，他在聂家商行做不下去了，也不想做了，这几天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p> “好说，你今天将能找到的人手联络好，要敢打敢杀的武人，明天一早在河上大石桥南端等我。”</p> 章赭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在大石桥上，但他没多想，毕竟林怀山这样做定然有他的道理。</p> 北荒堡稍稍有点实力的人都知道，张飞虎的侄子来了，知道消息的人不会轻易招惹林怀山，不知道消息，也不认识林怀山的人，定然是不入流的货色，章赭还真不会怕他们。</p> </p> 第104章 遇事 章赭离开客栈去召集人手，其实在林怀山顺利进入张飞虎私宅的那一刻开始，章赭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害怕林怀山退缩，不想在北荒堡做点生意，章赭还为此想了不少劝说的话。</p> 那些说辞没用上，章赭自然更高兴，在章赭离开之后，林怀山也出了客栈，然后一个人向北方走去。</p> 北荒堡的街道布局和红石城差不多，但远没有红石城干净整洁，街上还有不少游手好闲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帮派的底层混子。</p> 偶尔走过的巡逻甲士对他们完全视而不见，哪怕混子们在做些偷偷摸摸，敲诈勒索的事情。</p> 沿着街道一直向前走，林怀山碰到一个看出自己是外地人，并打算偷窃财物的小贼。</p> 对于这种人，林怀山顺手就将他揪住，捂住嘴后提着他走进了一旁的小巷。</p> 直接一拳打在小贼的肚子上，等他没了反抗的能力，林怀山顺手摸走了他仅有的几十个铜板。</p> 做任何事都有代价，林怀山相信这个小贼应该懂，被抓住了没有受到更重的惩罚，这算是很好的运气了。</p> 当然，有些地方的帮派人员及其凶残，他们当贼时没有被抓住也就罢了，若被抓住，他们反手来个倒地碰瓷算是轻的，纠集人手围攻的事情也做得出来。</p> 走出北荒堡，林怀山来到了名为北荒河的河边，因为雨刚停，所以河中水量格外的大，河水也极其浑浊。</p> 沿着河岸边走了一段，林怀山来到了大石桥的南段，因为天晴，前几天又耽搁了生意，所以今天来往的商人比寻常时候更多了些。</p> 都是用板车装着货物，通过人拉或推的方式行走在桥上，来往的人都是各个商队的伙计，正将从北岸买好的货运送到南岸自家商队的马车上。</p> 林怀山很快就来到了大石桥北边，进入了被瀚海人实际控制的地方。</p> 来自其他地方的商行正在桥边的空地上和瀚海人做交易，讲好了价钱，付了账就可以将货物运走。</p> 为瀚海人干苦力活的少数人脚上还有镣铐，林怀山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些戴着镣铐的人是奴隶，他们可能是十三年前被掳掠的中原边郡百姓。</p> 当初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赤血军拯救，十多年过去了，如果被掳掠的人没有死去，有点价值并选择屈服了的人，他们早就脱离了奴隶身份，变成了“瀚海人”，甚至有些人还成了匪贼。</p> 时间太过久远，如今这些戴着镣铐的人是中原边郡百姓的可能性并不大，更可能是瀚海人互相厮杀争斗，掠夺敌对势力的人口之后当成奴隶使用。</p> 不论这些人是不是十三年前被掳掠的中原边郡百姓，林怀山看到这一幕依然感觉很不舒服，因为林怀山知晓，做奴隶的生活有多么痛苦。</p> 林怀山还有一手打造兵器的本事，并不曾受太多虐待，而这些推着车的人只是苦力，又怎么能奢望有好日子过？</p> 暂时没有能力改变这些，林怀山快步向交易区外走去，很快混在喧闹的人群中。</p>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林怀山，但看到林怀山带着刀，周围的瀚海人便认为林怀山不是外人。</p> 偷偷摸摸到北岸来享受的人不是这个样子，也几乎不会走大石桥到北岸去，林怀山这样的做派，更像是一些偷偷跑到北荒堡，然后为了出风头而通过大石桥回到北边的瀚海人。</p> 在林怀山就要走出交易区的时候，一名靠在马车上的无聊汉子呵了一声，看着林怀山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大个子你跑什么，到南边偷人被抓啦？把好玩的给爷讲讲，让爷乐呵乐呵。”</p> 嘴贱找事的人并不少，特别是有些人太无聊的时候，他们更难管住自己的嘴。</p>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后立刻看向林怀山，他们大声笑了起来，有些人鼓噪着要听林怀山讲点乐子，只有带着脚镣的奴隶依然低着头，继续木然的搬运各种货物。</p> 林怀山本就有一肚子火气，听了这些话，瞪着最先嘴臭的汉子说道：“闭上你的鸟嘴，若是管不住，老子就往你的鸟嘴里塞一坨马粪！”</p> 交易场周围栓了许多马，新鲜的和干了的马粪多得是，听到林怀山的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立刻闹了起来，各种嘲笑讥讽，挑拨双方的话语更是层出不穷。</p> 如果双方能打起来，死个人就更好了，只有这样，围观起来才有味道，这就是绝大多数瀚海人的想法。</p> “呸！个大了不起？骡子比毛驴大多了，可惜没种！爷就在这里等着，你有种就过来！”</p> 仗着自己身边有些兄弟同伙，这家伙自然会倚着门槛叫嚷，别的不说，一脸嚣张的表情少有人比得上。</p> 北岸几乎全是瀚海人，即便不是瀚海人，他们也不会显露真实身份，平时都以瀚海人自居。</p> 这个嘴臭的家伙来自瀚海，背后的势力还算不错，所以敢叫骂嚷嚷。</p> 瀚海打架是常事，骂几句和大声说话没什么区别，在这些瀚海人看起来正常的事情，林怀山却不这样认为。</p> 被人说成是骡子，林怀山在正常情况下还可以忍，这会儿不能也不想忍。</p> 几步赶上去，一把将嘴臭汉子的脖子捏住，先两拳打在他肚子上，让他痛的全身力气都使不出来，然后左手平举着他，右手拿刀鞘在他脸上啪啪啪就是几下。</p> 左边脸多了几条血痕并立刻肿了起来，他嘴里的牙齿掉了一半，但又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别提多难受。</p> “老子心情正不好，你特么撞老子手上！怎么，要骗马粪吃，行，老子成全你！”</p> 林怀山单手抓着人，几步走到一堆马粪前，将手上的嘴臭汉子丢地上，然后用手掐住他的后颈，在他挣扎哭泣，哀嚎求饶中对准地上的马粪只是一杵，将对方整张脸埋到了新鲜马粪堆里。</p> 用力按了按，摩擦了几下，林怀山问道：“爽了吗？饱了吗？你特么还骗不骗马粪吃，你还要吃多少？”</p> 林怀山的动作很快，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嘴臭汉子已经被按在了马粪上，单纯看戏的瀚海江湖人只是哈哈大笑，嘴臭汉子的同伙顿时怒不可遏，没等领头管事的招呼，这些人发现林怀山只有一人，立刻取出刀棍兵器围了上去。</p> 直起身，然后抬脚将嘴臭汉子踩在脚下，林怀山手握刀柄，双目圆睁，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事到如今，林怀山只能尽力跑路。</p> 没错，就是跑路，对方人多，甚至可能有先天高手，林怀山又不傻，怎么会留在这里自寻死路。</p> 距离大石桥很近，只要上了桥，不是大胆包天之辈，或者有什么生死大仇，几乎没人敢动刀兵。</p> 因为有暗中的规矩，交易区斗殴的不算少，动刀的几乎不存在，说起来这群提刀弄棍的人已经犯了规矩。</p> </p> 第105章 拔刀 很多规矩没有写在纸上，违背了未必立刻会受到惩罚，但它们的存在使瀚海虽然混乱，但不至于到一种无可收拾的地步。</p> 在如今的瀚海，随着各个势力的实力越来越强，内部组织变得严密有序，以往的帮派家族规矩已经不够用了，各个势力的高层开始向长宁郡或者中原学习，然后制定法律，将建立在绿洲中的江湖势力改变成小型的国家。</p> 所以规矩越来越受到重视，北岸的村镇是瀚海人居住，这里实行瀚海的规矩，不过随着各个势力的精锐全部收缩回到瀚海，留在北岸的人手就非常低劣废材了。</p> 以往老虎遍地，如今强大的存在变成了一个个猴子，更弱的老鼠们感觉头上的猛人少了，他们的胆气也壮了，放在以往的时候，嘴臭汉子别说嘴臭，他连偷懒都不敢。</p> 二十来名提刀弄棍的壮汉冲了过来，他们也不管什么规矩，这会儿就想干架，救自己的兄弟。</p> 面对这等情况，林怀山手中的刀立刻拔出，刀尖抵在嘴臭汉子背心处，只需向下一捅就可以结果他的性命。</p> 而这个时候，刀尖已经插下去了一点，顿时鲜血溢了出来，原本脸埋在马粪里，为了不被憋死，嘴臭汉子双手撑着的身体，努力将头抬起来。</p> 听到熟悉的喊打喊杀和密集的脚步声，嘴臭汉子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兄弟们在搞什么，但背上的疼痛让他更加恐惧。</p> 用袖子在脸上一抹，将两只眼睛露了出来，他看到站在林怀山不远处的兄弟同伙，他眼泪一下就出来了。</p> 不是感动，而是吓的，一张嘴吐出马粪和沾血的牙齿，嘴臭汉子呜咽着大叫道：“不要过来啊！你们不要过来！”</p> 是的，在背上已经插着刀的情况下，嘴臭汉子不想让任何人靠近，若是打了起来，他不知道踩着自己背部的王八蛋会不会死，但自己绝对会死在对方之前。</p> “大爷！爷爷！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招惹您老人家，求大爷饶了小的，别用力，在用力我就死了。”</p> 趴在地上努力的仰着头，大声向林怀山求饶，然后他看着兄弟们再次大喊：“哥哥们，是小的错了，不怪这位大爷，这位大爷对我好着呢，你们别过来。”</p> 在死亡面前，怂一点不算什么，准备冲上来的一群人在林怀山拔出刀之后也渐渐停了，因为在那一刹那，刀的光芒真的太刺眼。</p> 除了走狗屎运的少数人，一把好兵器代表的是实力、身份、财力，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能耐，看到对方有把很好的兵器，最好不要和对方作对。</p> 当然，只要认为自己的本事足够，那么快些动手，冲上去将对方砍翻在地，对方的好兵器自然就是自己的东西了。</p> 这群人认出了林怀山手中刀是好兵器，加上刀插在兄弟的背上，他们立刻停步，虽然面目依然凶恶，嘴巴依旧脏，但就是不上前。</p> 第一个冲上去的人的绝对会死，加上后面没有头领下命令，一个酒肉兄弟而已，难道还要用命去解救对方？</p> 再说了，好兄弟正在给对方说好话，自己万万不能辜负了好兄弟。</p> 想是这样想的，但嘴里却在骂林怀山，而骂嘴臭汉子胆小怕事，惹了事不敢担着，如今求饶丢了自家的面子。</p> 看到这样的闹剧，围观的众多江湖人哈哈大笑，指着地上一脸马粪还在说好吃的嘴臭汉子各种嘲笑，然后继续挑拨，恨不得放冷箭惹出误会，让双方立刻打起来。</p> “你还是很明事理嘛，知道自己错了。</p> 你们有胆就上来，老子就算死，你们也得有几个陪葬，还是想在这里和我打，让别人看热闹？”</p> 打赢了未必会有好处，甚至会遭来对方势力的报复，这种无意义的相争是很多势力竭力避免的事情，如今双方对峙，自己这边被抓了一个，若马上服软又太丢人。</p> 一名汉子低声对旁边的人说道：“怎么，这么大动静，大哥怎么还没来？这小子不过后天境界，大哥只要在这里，几招就能结果了他。”</p> “嘿，别说了，大哥听说酒仙今天可能到北荒堡，会经过这里，他早上露了个面就走了，似乎那些先天老大全去了，真是莫名其妙。”</p> 另一人回了一声，然后呸了呸，似乎对先天境界的老大们很是不爽。</p> 林怀山不知道这个情况，这时候同样有点骑虎难下，等了几个呼吸，发现没人上前，林怀山抬起腿，说道：“老实站起来，乖乖同我向大石桥走，到了那里就放你一条小命。”</p> 听到林怀山的话，嘴臭汉子连连点头，这会儿再怎么委屈都可以受，只要不死就行了，往后能报仇就报，不能就躲得远远的。</p> 连忙点头，然后他就向前走，林怀山这会儿有点讨厌自己的身材太高大，因为没办法缩在这人身后，用他的身体当盾牌护住全身。</p> 刀抵在嘴臭汉子的脖子上，只要他敢动，林怀山就会割断他的半边脖子，要了他的小命。</p> 没有人指挥，二十多人踌躇不决，无法确定该不该一窝蜂的冲上去，不顾兄弟的性命结果了林怀山。</p> 在林怀山距离大石桥只有二十多米的时候，眼见林怀山就要顺利逃跑，这群人终于不能忍了，其中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狰狞怒吼：“跟老子一起上，砍了他，否则大哥回来了，就算不要我们的命，也会打个半死！砍他，砍死了抢了他的兵器，那是个好物件！”</p> 心一横，胆气也足了，他一马当先向前冲，有了带头人，其他人也鼓噪起来，一起扑向林怀山。</p> 四周围观的江湖人默默的将手放在兵器上，只要林怀山死了，兵器成了无主之物，绝对有人忍不住贪念冲上去加入抢夺。</p> 万锻刀的价值足够高，冒险完全值得，能在这里混的江湖武人，他们知道自己的烂命不值钱，甚至很多人连变强的想法都没了，因为他们已经绝望，所以今天过得爽，过得自在就行，什么义气道德全是多余的玩意儿，能搞到银子就是最大的道德。</p> 这是瀚海许多最底层江湖武人的想法，他们在烂泥中折腾了太久，早就没有爬出烂泥潭的可能。</p> 所有人都是后天境界，有些人比林怀山多开一两条经脉，有些却是一条经脉都没有开，以林怀山的根基和武器甲胄，没有后天巅峰的敌人，林怀山根本不需要太害怕。</p> 林怀山一脚将嘴臭汉子踹向冲来的人群，然后握着刀屈身向前跨步奔去。</p> 内气开始激发，气海中的内气源源不断的向四肢百骸流转，桂叶中的生命源力已经做好了准备，林怀山每使用一点内气，生命源力就将进行补充。</p> 凝神静气，直面敌人，林怀山没有丝毫的恐惧。</p> 先前看到有人戴着脚镣的时候，怒气就在心中堆叠，如今终于可以完完全全的释放出去了。</p> “瀚海贼子，老子总有一天会将你们扫荡一空！”</p> 低声怒喝，无间三绝刀的招式在脑海中浮现，面对厮杀，林怀山唯有期待。</p> </p> 第106章 连斩 敌人从四面围拢过来，若是披甲持锐的军队进行厮杀，在单体实力相差不是很大的情况下，一对二十几将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p> 好在这里不是战场，是江湖中人之间的争斗，双方的区别非常巨大。</p> 被林怀山踹出去的嘴臭汉子止不住身体向前跑了两步，然后直直向人群中撞去。</p> 一脸一手全是马粪，嘴里还在向外淌血，面对这样的人扑了过来，又因为是一个势力的兄弟，再怎么不待见也不能举刀砍了，瀚海匪贼们只能向旁边躲闪，根本不想碰他。</p> 也就是这样的想法，有三人立刻向旁边挤，原本有些混乱的阵型彻底乱了，包围圈有了缺口不说，互相之间的距离也拉大了很多。</p> 几乎在同时，持着刀的林怀山再度出现在嘴臭汉子身后，借助他的阻挡，林怀山手中刀向旁边劈斩。</p> 无间三绝刀虽然只学了基础篇，练习的也不太够，但林怀山已经将刀耍的不错了，并让招式的运用和本身的气势有了初步融合。</p> 面对林怀山扑杀后的迅猛一刀，一脸惊骇的汉子张着嘴瞪大了双眼，在这一刹那，他眼中的林怀山好像山一般高大，那劈斩而来的刀反射着灼目的光芒，将他的心神都化成了空白。</p> 没叫出声，也没能抬起手中的兵器做招架格挡，林怀山手中劈斩的刀已经从他的脖子右侧斜划到了左腰位置。</p> 袍子中的铁甲一分为二，胸腔腹腔近乎完全刨开，刺鼻的血腥气顿时弥漫开来。</p> 在对方倒地之前，林怀山双眼余光发现了一名显得格外恐惧的敌人，顿时不做停留，侧身后冲到他面前。</p> 举刀一刺就穿透了他的脖子，拔刀时锋利的刀锋将对方半边脖子彻底切开，而后收刀再出，与一名手持铁棍的精瘦汉子连续对招数次。</p> 铁棍是钝器，它虽然无法同刀剑这些兵器一划一刺就留下伤口，但优点却很多。</p> 奋力一棍若是落到了实处，可以让对方筋断骨折，而且穿在身上的寻常甲胄起不到太多作用。</p> 面对特别优秀的兵器时，截面足够大的铁棍更能抗住对方的切削，不至于如同薄薄的刀剑那样三两下就缺了断了。</p> 兵器数次交接，林怀山一心强攻，手中刀斩出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精瘦汉子不慌不忙，只是左右招架，甚至还向后退几步，他不求取得战果，只需要再坚持一两个呼吸，自然有帮手赶上来。</p> 实际上，隔得近的几个人若是不迟疑，他们已经可以用兵器攻击林怀山了，但看到林怀山刚才连杀两人的模样，这几个人害怕了，这时候正在做原地围着林怀山转圈的“稳妥”做法。</p> 连砍两人，对方居然没有先天高手出现，林怀山心中放松了一点，对精瘦敌人的杀意提升到了极致。</p> 不能被对方拖着，若是被彻底围住，想跑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没有先天境界的敌人，但对方若是出现，自己绝对挡不住。</p> 一念起，林怀山不再做灵活闪避的准备，站定的同时一身力气混合着内气全然爆发，在一记劈砍之后陡然改为单手握刀，随后便是快刀连刺。</p> 最初的交手，林怀山都是劈砍为主，没有太多变化，虽然兵器只交接了数次，精瘦汉子本能的认为林怀山依靠的是一身蛮力。</p> 何曾想林怀山变招速度快到了极致，他只觉得眼前的长刀突然收回，然后雪亮的刀光又到了面前。</p> 铁棍向下一挡，但精瘦汉子发现自己没有碰到林怀山的兵器，心中暗道不妙，立刻向后退，而在这时，雪亮的刀光再次来到了他的面前。</p> 不断让铁棍上下移动，以此想封住林怀山刺杀的机会，效果似乎不错，最初五次刺杀都被防住，但精瘦汉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林怀山拖入了节奏。</p> 连连后退，连连格挡，脸上已经出现了细汗，明知帮手畏惧了不敢上来帮助自己，但自己的勇气却不能泄，因为他知道，怯弱出现的刹那自己就会死。</p> 原本心中有支撑到底的觉悟，可是林怀山的第六次刺杀并没有出手，等待的没有出现，这种拳打空气的感觉让精瘦汉子极其难受。</p> 但得了这个空隙，精瘦汉子立刻忙着向后退去，林怀山突然收刀转向，一步跨出就将身侧一名畏畏缩缩的家伙砍翻在地。</p> 眼见林怀山改变了目标，精瘦汉子退后的脚步停了，胸中的一口勇气却同样泄了，只觉得手脚发软，站在原地喘着气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p> 二十余人看起来很多，有胆量有能力拼死一战的其实只有五六个，若这五六人并肩围攻林怀山，也许林怀山早就挂了彩。</p> 但这二十几个人胆怯的太多，他们挤挤挨挨反而阻挡了同伴的行动，并互相指望，如今三名同伴倒地，胆怯的更胆怯，原本有勇气的几人多了谨慎，不想立刻冲上去。</p> “让他消耗些体力内气，等老子寻到了机会，上去一刀就能砍死他！”</p> 好几人都这样想，其实想的没错，可惜效果全是反面。</p> 林怀山砍倒第三人，这时候战团移动，距离大石桥更近了几米，四周围观的人散开了些，林怀山依然没有察觉到先天高手的出现，连围观人群中都没有那种让自己感到恐惧的人。</p> 不明白什么情况，但林怀山不想节外生枝，下定决心要一鼓作气冲出包围圈，到相对安全的桥上，然后一直跑到南边去。</p> 回头盯上精瘦汉子，两人目光相对，林怀山笑了起来，精瘦汉子却是惊恐万分，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该跑还是该战，林怀山已经再次向他冲了过去。</p> 如今手脚发软，精神疲惫，勇气几乎散尽，精瘦汉子立刻明白了，自己再不跑绝对会死，于是林怀山向他冲，他却向旁边一窜，跑到了同伙的身后。</p> 既然是同伙，是兄弟，那就该肝胆相照，舍命相救，所以精瘦汉子对做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感觉羞愧。</p> 寄予厚望的兄弟帮了他，在惊叫中被林怀山砍翻在地，精瘦汉子连爬带滚，眨眼就钻进了围观的人群中，想以此保住小命。</p> 没想到刚刚跑进人群，就要突出人挤人的鬼地方时，他发现面前突然多了个肥壮如同巨熊并留着络腮胡子的雄伟大汉，这人左手同样提着根棍子。</p> 不过和精瘦汉子手中细棍不同，这名壮汉手中的棍子通体淡金，足有手腕粗，表面还有一圈圈凸出来的纹理。</p> “嘿，朋友，你这样可不好！活要和兄弟一起活，死也要和兄弟一起死！</p> 不用感谢，我萧长狁素来助善人为乐，杀恶人为善！人生在世，有乐有善，就是自在逍遥！”</p> 伸手一抓就扣住了精瘦汉子的肩膀，同时精瘦汉子感到自己的身体中多了些灼热的气流，动弹能力已经全部消失。</p> “糟了，这是先天武人。”</p> 心中已经绝望，而下一瞬，萧长狁手一甩，精瘦汉子离地腾空十多米，然后在众人的仰望中轰然坠落。</p> </p> 第107章 说书人 高高腾空飞起的人飞了一段距离的时候，他手中握着的铁棍开始向下坠落，噗嗤一声响，小半截铁棍插入了地下。</p> 在上方，精瘦汉子瞪着眼只余绝望，他没法挣扎也没办法吼叫，只能感受着迎面的风，然后是翻身向下坠的感觉。</p> 砰！</p> 一声响，插在地上的铁棍没入精瘦汉子的嘴中，然后贯穿了他的后脑，鲜血随之蜿蜒淌出。</p> 现场一片死寂，原本围观的人让开了一条通道，扛着金色长棍的萧长狁自然显露出了形体。</p> 连折数人，原本围杀林怀山的江湖人已经想退却，如今见到同伙这样猎奇的死法，胆小的几个人拿着兵器缩到了一旁，并很快消失不见，其中就包括满脸马粪还掉了一半牙齿的罪魁祸首。</p> 萧长狁看了林怀山一眼，然后哼了一声，没别的，就是看不惯林怀山，因为林怀山比他还要高那么一点，而且肌肉饱满，身材健壮，没有因为身体太粗壮而带来的木楞痴肥之态。</p> 萧长狁太粗太肥壮了一点，看起来和一只直立的巨熊没什么区别。</p> 黝黑的皮肤，络腮胡子和披散的长发乱糟糟的堆成一团，充满了狂野之态。</p> 这种狂野让人看一眼就感觉压抑，下意识的选择远离他。</p> 林怀山的体型同样给人些许压迫力，不过脸好看，收拾的也干净，并不会让太多人感到惊恐。</p> 正是知晓这些，萧长狁才不待见林怀山，他出手摔死了精瘦汉子和林怀山也没有丝毫关系，纯粹是他喜欢如此。</p> 抱着长棍，萧长狁走到一旁的马车后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p> 围杀之局已解，江湖上的意外本来就多，一个眼神可能引起一场混战，一个眼神也可能结束一场混战，林怀山甩了甩刀，发现没能让所有的血迹除去，于是提着它小心翼翼的走向大石桥。</p> 还在不远处的十来个敌手聚在一起，前面几个人盯着林怀山，似乎还有动手的想法，他们后面的大多数人却不敢和林怀山对视。</p> 胆气已无，又没有真正可以下命令的人，他们再动手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原本等着林怀山死了，自己就好上前抢夺宝刀的人顿时有些失望。</p> 林怀山顺利走上了桥，到桥的中间位置停了下来，原本打算到北岸村镇中看看，打听一点情况。</p> 现在这事儿自然无法完成了，林怀山已经明白自己刚才的举动，甚至单独前往北岸村镇的做法都错的太多。</p> 以前的北岸村镇还有些规矩，如今连规矩都坏掉了很多，若非明婵率领的甲士过了河，有些威慑，现在的北岸恐怕早就打成了一片。</p> 不要到可能有危险的地方去，即便有很大的利益，如果打算冒险，也要做好充足的准备。</p> 林怀山正准备回北荒堡，眼角余光看到远处行来三四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展开的琥珀色大旗在风中飘扬，上面全是一个个赤红的酒字。</p> 护卫骑着马，持着长枪，在他们的马鞍上还挂着刀弩等兵器。</p> 甲胄有相同的制式，虽然不及赤血军甲士身上的精良，但天空放飞有鹰，队伍周围有犬，一看这架势就知晓这群人非同小可。</p> “快看快看，酒家的车队来了，说不定酒仙真的在。”</p> “哈哈哈，我就说嘛，前些天还得到了消息，说是酒仙决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离开瀚海，来瞧瞧北荒堡，这不就来了吗！”</p> “听说酒仙身边的护卫教头修炼了天玉神功，已经摸到了宗师门槛，炼成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体魄，她还会一套绝世枪法，极其厉害。”</p> “听说酒仙要成婚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咱们瀚海谁能入酒仙的眼？”</p> “大概就是那几家的人吧，除此之外还能有谁？”</p> 各种各样声音混杂在一起，不只是瀚海人在交谈，和瀚海人做生意的长宁人也议论纷纷，更加奇怪的是话语中没有对瀚海酒家的丁点咒骂和恶意。</p> 长宁人和瀚海人虽然做生意，但互相看不惯，除了利益以外，各种咒骂就没有停过，这样的情况倒是奇了。</p> 林怀山在十八驿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太多关于酒家的事情，红石城也是如此，到北荒堡不久，一直闭门不出忙着练武，这时候感到非常奇怪。</p> 也就在这时，距离林怀山不远的一个人看着林怀山挑起了话头：“兄台，你惹了狼牙会的人，不去寻先天帮手或者快点跑路，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p> 看到了吧，酒家的人来了，狼牙会在河岸镇的老大也要到了，他可是先天高手，如果一心要杀你，兄台恐怕没有丝毫逃命的机会。”</p> 说话的人看起来二十多岁，面容秀气出众，皮肤白皙却有些风尘倦意。</p> 他穿着一身宽松白袍，腰间垂着玉坠，手上提着一口连鞘长剑，这种打扮在江湖上很寻常，但背着一个竹制书箱就显得有些奇怪了。</p> 背着包袱的人多，背书箱的人很少，林怀山一眼看过去，差点将他当成了一个读书人。</p> “哦，原来没遇到先天武人有这些原因。在下林怀山，不知兄台是何称呼？这狼牙会和酒家又是什么来历，有什么说法？”</p> 林怀山抱拳望向白袍男子，出言询问了几句，听到林怀山的这些问话，白袍男子仔细的打量了林怀山几眼，然后突然露出一丝笑意。</p> “在下江澈寒，从中原无双郡出发，立志游历天下美景，纪录天下异事，另外我是一名说书人。</p> 林兄一不知狼牙会，二不知酒家，虽然前者名气小，后者不搀和江湖杂事，但在这一亩三分地，不知道他们还是不应该的。</p> 我观林兄的衣着打扮干净整洁，杀敌虽勇却无太多残忍扭曲之意，所以林兄不是瀚海人，甚至不是北荒堡的人吧。”</p> 如今站在桥上，与对方不存在明确的敌对或者冲突，林怀山没必要说谎否认。</p> 说书人这个行当，林怀山以往听说过，他们大多四处游荡，收集一些故事，然后加工一番，在客栈酒肆等等地方讲稀奇古怪的故事赚些钱财。</p> 不可能大富大贵，如果不顺手做点偷鸡摸狗甚至邪恶勾当，能吃饱喝足就很不错了。</p> 当然，也有江湖流言，说书人和说书人并不相同，有一个存在千年之久的组织名为说书人，他们人数不是很多，但代代相传，所以他们是天下间最博学的一群人。</p> “我的确不是瀚海人，但在瀚海生活过很长的时间，这次到北荒堡是拜见一名长辈，当然也算不得北荒堡的人，一定要在这个世界寻一个根由，或许我可以算是中原人。”</p> 林怀山没有说假话，但真实情况几乎没有说出来，江澈寒不以为意，他倚靠在桥边栏杆上，为林怀山解释狼牙会和酒家的事情。</p> “狼牙会占据了三个绿洲，正式人手有千余人，除了偶尔干点抢掠的活儿，他们也经营绿洲中的农牧业，四处做买卖，也到北荒堡北边的山林中开地种植草药，捕猎蛮兽，开挖矿产。</p> 首领是一名宗师，之下的先天大概有十几个，在瀚海北边算不错的势力，不过如今留在这里的人手很少，只有一个废物先天。</p> 酒家的事就很多了，瀚海、长宁、中原、黑海、甚至遥远的西方，这天下间就属酒家的酒最好，品种最多，说酒家是天下第一的酿酒家族也不为过。</p> 酒家十二年前从中原迁到瀚海，在此之前，酒家是大周的宫廷酿酒师，所有的酒都属于大周皇帝所有。</p> 如今只要有钱都能够喝到一口大周宫廷御酒，这等事情受到无数人的追捧，所以酒家虽然只做正经生意，钱财却不少，招揽培养的高手同样不少。</p> 加上不惹是生非，有钱大家一起赚，在瀚海北方的边境吃得很开，不论那家都敬他们几分。</p> 瀚海中能够光明正大进入长宁郡的只有两家人，酒家是其中之一，就这一点，酒家就让无数瀚海人羡慕。”</p> 瀚海人几乎没法光明正大的进入长宁郡，长宁郡的人很少进入瀚海绿洲，中原商队到处都跑，但每年的损失很大。</p> 瀚海人和长宁人做生意的时候，大多是边境交易，成批量的买卖货物。</p> 这样转一次手，收益当然要降低一些，酒家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长宁郡，也就是说他们的货也可以到长宁郡，甚至远去中原。</p> 商路无阻，只要放开手脚，酒家恐怕会成为瀚海最富裕的家族。</p> “原来如此，能有这样的优待，酒家恐怕富得流油吧。他们手段的确厉害，能在瀚海中守住家业，不简单。”</p> 林怀山有点羡慕了，不过自己现在的情况也不差，找人手去抢占地盘，到时候赚得同样不少。</p> “何止是不简单，但说富得流油却未必，因为酒家除了卖自家酿的酒，其他任何生意都不做，哪怕别人求着逼着合作，想以酒家的名义运货到长宁郡甚至中原，酒家的人就是不同意。</p> 懂得舍弃，这才是真正的智慧。”</p> 听到这句话，林怀山真的惊讶了，一座金山堆在眼前，居然不去碰，难怪酒家从中原搬到瀚海，用十多年的时间就站稳了脚跟。</p> 人畜无害，交游广阔，还只知道酿酒卖酒，就算有些势力想要将酒家一口吞下，恐怕也很难。</p> 毕竟瀚海虽然是中央罪城为第一，但罪城城主根本没有露过面，在罪城之后，实力相差不大的势力有很多家，很难出现某一家独吞酒家的可能。</p> 只要酒家的人手段好一点，平衡用得好，完全能取得超然地位，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酒家也有相应的武力，不会被轻易拿捏，否则酒家没有丝毫选择的资格。</p> </p> 第108章 信息 舍弃一些东西，的确可以得到相对的安全，但怀璧其罪，自身没有一定的实力，在群狼环伺之地，将酒家的人全部掳走，让他们为自己酿酒的事绝对会发生。</p> 如今只看到发展很好的酒家，林怀山不会相信酒家真的只是表面的这种模样，更不可能依靠招揽的人手就可以安全无忧。</p> 毕竟引狼入室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相信外人，还不如相信天下人都是善良的人，当然，这句话并不是说自家人就一定可以相信。</p> “江兄走南闯北，一定见多识广，对这里的情况似乎有很多了解，不知江兄能否行个方便，帮个忙，将河岸镇各个势力的情况告知与我？”</p> 江澈寒认真的看着林怀山，他略作思量，问了一句：“林兄是打算报复？以你不属于瀚海人的身份，难道还要带着人过河杀人？”</p> “我过不过去并不重要，但只要知道了敌人大致有多少，有多少能耐就行了。干掉他们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给得起价钱，宗师都有人去刺杀，更何况只是先天。”</p> 林怀山的回答没有什么问题，也勉强合理，江澈寒其实也知道，林怀山没有将真正的原因说出来。</p> 单纯为了报仇，完全不需要知道镇子中所有势力的信息，不过这事儿和自己无关，江澈寒没必要问，也不会问。</p> 行走在外，要赚盘缠，江澈寒从不偷鸡摸狗，更不可能做劫掠之类的不法勾当，这种送上门的钱不可能放过。</p> “可以，不过我要的价格可能要高一点点，毕竟我是第一次碰到向我买情报的人，要的高点，将来我与其他人吹牛的时候才有脸面张嘴，林兄认为呢？”</p> “只要不离谱就没问题，我想江兄不是那样的人，请开价吧。”点了点头，林怀山没打算浪费时间，也不觉得面前的江澈寒是个拖拉的人。</p> “那就一百两，凑个整数？其他人买情报的事情也可能成为可以卖出去的情报，我这里完全没有这个顾虑。”</p> 想了想之后，江澈寒说出了价格，一百两对普通百姓来说是一大笔钱，底层江湖人同样很难拿出来，但林怀山带着万锻刀，江澈寒不认为林怀山会将一百两放在心上。</p> “行，就一百两，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情报？”</p> 完全同意了这个价格，如果到鬼市或者其他地方，可能更贵，安全性说不定更差。</p> “跟我来，很快就写完，我这人没其他的本事，写字特别快。”</p> 说完便向南边走去，林怀山跟在后面，两人来到河谷南边之后，江澈寒取下书箱，从中拿出笔墨纸，然后将书箱当成小桌，铺好纸，用长剑压住，运笔如飞开始画画。</p> 线条是街道，小方框是房屋院落，一张河岸镇的地图很快出现在白纸上，然后将小方框中标上狼牙会、万锋堂、步家、酒家、金神家、严家、神枪帮、鬼刀门等等文字。</p> “这些就是瀚海各个帮派家族的据点，没写字，只打了个叉的是身份不明的江湖武人，他们可能是中原人，也可能是长宁人。”</p> 说完后手轻轻一拂，一股热浪涌出，墨迹顿时变干，林怀山看到这一幕，察觉到对方的手段，嘴角抽动了几下，这人妥妥一个先天，真是不显山不露水。</p> 将纸翻了一面，江澈寒开始奋笔疾书，各个势力大致多少人，头领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修为，甚至连少数人修炼了什么武功都写了上去，林怀山看着他写，心中有些感叹自己的运气好。</p> 当然，前提是这些不是假的，不过应当不会，毕竟一个先天武人用这样的事情来赚一百两，或者欺骗一个陌生人实在太恶趣味了，那种人若真被自己碰上了，林怀山只能自认倒霉。</p> 等到江澈寒写完，林怀山将一百两银票递了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双方都很满意。</p> “江兄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搞到这么多信息不是容易的事吧？”</p> 江澈寒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如果是瀚海人没有回缩势力的时候，暗中藏着的人手很多，表面上显露的自然不能当真。</p> 但如今情况不同，这些消息并没有涉及多少隐秘，只要经常到赌坊酒肆等地方闲逛，多听多记就行了。</p> 想知道隐秘的情报，还是要找幽梦楼，毕竟不论男女，喝了酒，上了床，秘密就很难还是秘密。”</p> 鬼刀门名下的幽梦楼开遍了瀚海绿洲，与鬼市相配合，做的就是男女妓子、奴隶、情报、刺杀、黑海特产这些生意，在这几个方面，其他势力根本无法和鬼刀门抗衡。</p> “原来如此，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有它的方法，外行人全凭想象难以知晓太多真实，我倒是愚昧了。”</p>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林怀山打算回北荒堡，趁着天没黑去稍稍验证一下手上的情报是否真实，双方是第一次见面，绝对不能完全相信对方的话。</p> 多点怀疑，保持谨慎是很必要的事情，两人道别，林怀山正要离开的时候，酒家的车队却是接近了大石桥北端。</p> 林怀山见状又停了下来，这时有人正怒目隔河看着自己，在江澈寒的说明下，林怀山知晓那人就是狼牙会在河岸镇的老大，先天武人唐天。</p> 地上的尸体已经被狼牙会的人挪到了一旁，血液却还在。</p> 狼牙会的人正在酒家车队旁跪着，一个劲儿向他们的老大求饶，同时努力告恶状。</p> 各个势力的先天高手都跑到酒家的队伍旁凑热闹，如今回到交易区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错过了其他的热闹，这些人立刻就开始打听情况。</p> 于是狼牙会的人再次被嘲笑，听到其他人的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唐天气的脸色通红，上去一脚就将脸上马粪还没弄干净的嘴臭汉子踢晕死过去。</p> 在其他手下的指点下，唐天隔得老远死死盯着林怀山，一脸凶恶，可惜他虽然愤怒，却没有冲过大石桥去杀林怀山。</p> 北边的交易区动手最多算坏点小规矩，他如果敢跑到南边，一个小小的狼牙会根本不可能保住他的小命，绝对会被维持秩序的赤血军甲士当场斩杀。</p> 桥南边有赤血军甲士，这是油水最丰厚的一个地方，不是一般人根本来不了。</p> 四周的江湖武人既在看狼牙会的热闹，也在看酒家的热闹，里里外外一圈圈的人围着，原本向前行的酒家车队不得不停了下来。</p> </p> 第109章 合力剿杀 酒家的车队在路上蜿蜒如同一条长龙，这些货打算运进北荒堡，在本地销售一部分，剩下的运到红石城，由此在整个长宁郡散开。</p> 边郡喜欢酒的人不少，普通酒都可以卖上好价钱，酒家的酒常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从不担心卖不出去。</p> 车队因为前方的拥挤停了下来，很快就有酒家的护卫前来交涉，这里做主的人是以往靠边站，如今掌握了些许权力的先天武人，有几人脑子不太好用，面对酒家护卫交涉的时候，东拉西扯居然不太愿意帮忙疏散人群。</p> 而且发现自己居然有堵路的能力之后，这几个蠢货对视一眼，感觉刚才到酒家的车队低三下四求一些货的办法不太高明，虽然弄到了几十坛酒，可是重量也才百来斤，根本卖不出太多钱。</p> 堵路似乎是个好办法，这几人立刻就自作聪明，明里暗里的表示疏散前方的人有些麻烦，是得罪人的事情，酒家不能小气，应该拿点东西出来，否则会寒了瀚海兄弟们的心。</p> 大哥这样说了，当小弟的立刻明白该怎么做，挡在路上不说还大声鼓噪，现场立刻就混乱了起来。</p> 大石桥北边交易场的江湖武人来自瀚海的数十个大小势力，这些人在以往都是边缘群体，是势力中不堪大用的人，所以他们才留在这里看家。</p> 大势力还好，毕竟他们底蕴深厚，人手众多，留下来的废材放在小势力里边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自然不可能做出挡住酒家车队的愚蠢事情。</p> 小势力的人就不同了，以往没有权，在各处只能听吩咐，受指派，如今大权在握，变成说一不二的老大，表面的派头当然要显露出来，这一来二去，原本他们就不太聪明，现在直接膨胀到愚蠢的状态。</p> 酒家的护卫没办法，只能回去禀报，这时挡在路上的人只有四五十个，虽然老大暗中下了指令，底层中也有些聪明人，就算违背老大的命令，他们也不愿意跑到路上拦着。</p> 人数其实不多，如果酒家直接动粗，这四五十人经不住十几个酒家护卫一趟冲杀。</p> 但酒家的人只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不会选择动手，更愿意破财免灾，所以在很多瀚海人眼中，酒家的人性子很软，很好欺负。</p> 这些人只是健忘，被酒家表面的温和甚至怯弱所迷惑，往死里得罪甚至逼迫酒家的某些势力，从上到下被灭门的不只一两家。</p> 一群饿狼之中如果出现了一只羔羊，而且羔羊还没有被吃掉，那么这只羔羊绝对拥有寻常饿狼无法企及的力量。</p> 酒家护卫骑马来到一名看起来三十余岁的妇人面前，抱拳说道：“启禀教头，有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混账想勒索财物，还请教头下令，让兄弟们将他们往死里打。”</p> 中年妇人名为陆蕙，是酒家的护卫教头，她穿着非常宽松的灰色外袍子，手上提着一柄通体银亮的长枪，脸色灰黄枯槁，眼角有些许皱纹，神情充满了疲惫，即便如此，依然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必定有几分不凡颜色。</p> 看起来陆蕙就是一名有些病容且苍老的中年女子，但她双眼极其锐利，看任何人都似乎带着几分凌厉，就连禀报事情的护卫都不敢与之对视。</p> 陆蕙担任酒家护卫教头近十年，如今的酒家护卫几乎都是由她一手培养，被外人称为酒家最忠心的人。</p> “最后去问一声，看他们究竟是让还是不让。我今天心情不好，若他们不让，便都杀了吧！”</p> 言语轻描淡写，不曾将几十条性命放在眼中，护卫听到陆蕙的话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他可是知晓，从没人见过或听过教头有什么情绪波动。</p> 若她说心情不好，肯定是她护卫的酒家主人心情不好，教头才会因此而心情不好，所以这次的差事必须办的干净利落。</p> 惹到教头不算什么事，但绝对不可以惹到教头护卫的酒家主人，这是众多护卫的共识。</p> 酒家主人有多么温和仁慈，陆蕙就有多么的冷酷狠辣，但奇怪的是，护卫们更害怕的是温和仁慈的酒家主人，而不是陆蕙。</p> 十五名护卫走到堵路的地方，他们分为三伍，每个伍长的修为都是先天境界，在训练上，酒家最精锐的护卫和军队并没有太多差别。</p> 询问之后得到的回答依然是东拉西扯和敷衍，同样心情不怎么好的酒家护卫们虽然围着四名先天，但酒家在外面的形象太有迷惑性，这四名先天没有丝毫危机感，到了如今，他们居然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酒家护卫们。</p> 一名护卫伍长拱了拱手，叹了一口气的时候退后了一步，几乎在同时，除去三名伍长以外，其余十二名酒家护卫怒喝一声杀，手中长枪发出嗡鸣呜啸的怪响。</p> 雪亮的长枪从四面八方向中央刺杀，这些护卫有强有弱，但至少都开了三四条十二正经，齐心合力之下，一声大喝震的四名先天武人心神一颤，身体不由一抖。</p> 惊骇之间，杀意已经淹没了他们，杀招已经到了面前，太快，太近，又是被围住，根本没有太多反应的时间。</p> 拔出兵器的时候，十二把长枪已经刺到了他们身上，攻击的部位全是脸、脖子、后腰等不可能有太多甲胄的地方。</p> 先天武人最重要的就是真气，面对围杀，拔出兵器时一身真气立刻破体而出，在皮肤外形成一重防御。</p> 枪尖接触到真气护罩的时候全部被挡住，但冲撞的巨力却让这四名先天武人的身形微微不稳，而下一瞬，十二名持着长枪的酒家护卫收起长枪，见到这种情况，四名被围着的先天武人在惊慌中看到一个缺口，他们立刻顺着就向外冲。</p> 可惜缺口是酒家护卫故意放出来的，四名先天向外冲的时候，前面两人顺利出去，后面两个被前面的两人挡了一下，顿时十二柄长枪再次捅来，枪尖依然没有穿入他们的身体，但损耗了他们的真气。</p> 真气护罩变得稀薄，来不及运转真气补充，十二名护卫再次后退，可在这时候，两名同样手持长枪的护卫伍长动手了。</p> 枪出如银光电闪，枪回时鲜血喷涌，只是两枪两瞬，两名先天武人就被刺穿了脖子，随后枪上真气炸开，两颗头颅顿时落向地面。</p> 窜出包围的两名先天并没有顺利跑路，早就等着的另一名护卫伍长从侧面攻了上去，一把长枪舞动如同一个巨大的光圈，又好似一条不断向外探爪的银龙，两名先天武人被枪幕卷住，根本无法脱身。</p> 等到其余护卫解决了两名先天敌人的时候，十余人一同围了过去，长枪配合严密，只是三两下就将剩下的两名先天武人用长枪穿着，高高举起后轰然砸到地上。</p> 有配合有信任的情况下，自身不出现伤亡围杀少量目标并不困难，而杀死四名先天武人，酒家护卫只用了短短十多个呼吸。</p> 当然，这四名先天之所以显得很弱，也与他们自身有关，他们都是没有成功参悟真图，属于“伪先天”，是先天中的垫底人物。</p> 太快了，以至于围观的人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切就结束了。</p> 围观众人看到地上的尸体后一哄而散，十五名酒家护卫已经冲向挡在路上，面露恐惧的几十名瀚海江湖武人。</p> </p> 第110章 逃脱 十五名酒家护卫向前冲击，原本拦在路上的几十名江湖武人转身狂奔，一股脑跑上大石桥，然后一个个全部跪在了大石桥的南端。</p> 不是他们想跪，而是一队赤血军甲士持着刀枪弓弩守在桥边，这些人若是不跪，他们绝对会被全部杀死。</p> 酒家只用十多年时间就立足瀚海，而且还有天下第一的酿酒手艺，不论酒家表现的多么人畜无害，实际上拥有的能量和实力都极其庞大。</p> 这样出乎常理的杀戮吓到了在场的所有瀚海人，现场无比沉默，只能听到奔腾怒吼的河水声响。</p> 酒家护卫没有追上大石桥，如今取得了战果也足够了，一些乌合之众跑了无关大局，护卫们转身将四名先天武人的尸体搜查了一遍，拿走有价值的东西，然后用长枪戳着丢到了路边。</p> 十五名护卫回到队伍之中，随着他们归队，酒家庞大的队伍开始向前行去。</p> 四周的江湖武人看到熟悉的酒家旗帜，还有熟悉的护卫队伍，他们却感到无比陌生，甚至不愿意相信刚才看到的是事实。</p> 交易市场的一辆马车旁，握着长棍微微低着头的萧长狁气息有些急促，他的双眼泛红，本就狂野的长相让他显得非常像一头发怒的雄狮。</p> “酒家，哼，舍得亮出毒牙了？真是后悔以往没有杀酒家的人，呸，老子以往居然喝了酒家的酒，真特么恶心！”</p> 低声言语不停，握住长棍的手因为太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这时酒家长长的车队正在眼前行过，最前头已经通过了大石桥，进入了北荒堡南岸。</p> 赤血军甲士没有阻挡，不论刚才的酒家有没有杀人，酒家可以进入长宁郡的规定并没有改，再说了，死的是瀚海人，酒家杀的越多，赤血军只会更高兴。</p> 车队缓缓前行，处于车队中间的几辆装饰华丽，体型格外大上一号的马车开始驰上了大石桥，陆蕙骑马谨慎的守在这几辆马车旁，一张脸显得格外冷酷僵硬。</p> 也就在第一辆华丽的马车完全驰上大石桥的时候，距离路中央不到十米的萧长狁突然有了动作。</p> 杵在地上的长棍变成单手持握并斜指向下，本就有些肥壮的身体在弹指间膨胀了一圈，使得他看起来如同一个小巨人。</p> 裸露在外的皮肤遍布金属光泽的暗蓝色纹理，萧长狁身体微屈，脚蹬地后三步猛然踏出，每一踏都在地上留下一个坑洞。</p> 认准方向，周身环绕冰寒的真气，直直冲向第三辆装饰华丽的马车。</p> 狂暴的气势如同火山喷发，又好像冰山崩塌，在这死寂的桥头交易场上，感受到这股气机，无数江湖人心神欲裂，在惶恐中呆立不动或者软倒在地。</p> 也在萧长狁显露自身狂暴气机的时候，坐在马背上的陆蕙瞬间下马，但她脚刚落地，一身真气还未彻底调动并准备好的时候，萧长狁的当头一棍已经砸了过来。</p> 呜呜怪啸的长棍带起狂风，棍上的金光好似冲破乌云而出的烈阳光芒，灿烂而夺目。</p> 陆蕙手中长枪一抬一抖，数十多枪花陡然绽放，并将萧长狁的面部胸膛全部笼罩，两人四目相对，一者冷酷，一者狂暴，却是没有丝毫变招的打算，就是要硬碰硬，就是不退，就是要分个高低。</p> 当当当的爆响再起，陆蕙幻起的银色枪幕在一棍之下全部被破，长枪也被弹开，而长棍余力犹在，呼啸的一棍砸在陆蕙头上。</p> 看到这一幕，无数人心头闪过各种念头，有快意的、有恐惧的、有悲痛的，但无一不是认定在这一棍之下，陆蕙必死无疑。</p> 毕竟顶尖先天的一击，就算是一颗灵材合金也会被砸扁砸碎，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完好留存。</p> 当！</p> 比先前还要大的声音陡然炸开，金色和苍青的光芒如同焰火烟雾般冲起，向四周漫延并遮住了陆蕙的身影。</p> 一棍落后立刻收棍，萧长狁身形一转，将目标锁定在前方的马车上。</p> 正待举棍砸的时候，却见焰火烟雾中一条银色神龙扑出，张开的巨口好似要咬碎面前的一切。</p> 意料之外的一幕，萧长狁已经来不及变招，他没想到自己一棍砸在一名先天的头上，对方居然不死，而且对方还是一名明显有伤病的中年女人。</p> “纵然是宗师任凭我砸上一棍，他不死也得头晕脑胀，受不轻的伤，她即便不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再次出招！”</p> 如何想都无法改变现实，焰火烟雾中陆蕙随着银色神龙出现，这时她的皮肤苍青如天穹，氤氲似神玉，这便是天玉神功。</p> 刀枪不入和水火不侵都不是虚假，但这门功法的玄奥还不止如此，否则也挡不住萧长狁的全力一击。</p> 银龙狂啸，萧长狁强行侧身躲过致命一击，但他的后颈依然被狂暴的枪劲扯下一大块皮肉，若再深一点，颈骨绝对被撞碎。</p> 一招得势，枪点如暴雨倾斜般狂急，回过神的萧长狁以手中长棍勉力抵挡，但他依然被打的不断后退，贴身穿着的内甲没有起到多少防御作用，银色光华闪过，一道道伤口就随之浮现，萧长狁已经落入了绝对的下风。</p> 不过厮杀时一招逆转优劣，奠定胜败并不少见，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预言谁胜谁败。</p> 最初交锋时，酒家护卫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直到陆蕙占据上风，将萧长狁逼的远离车队之后，护卫们才行动起来。</p> 围成战阵守在几辆华丽的马车周围，在这时，一些不知道是浑水摸鱼还是慌了头的江湖武人居然撞向战阵，他们立刻被射杀或者用长枪捅死。</p> 混乱在扩散，在南岸桥头，赤血军甲士开始向北边推进，沿途任何敢与有大动作的人都受到致命打击。</p> 林怀山和江澈寒靠着桥栏杆一动不动，不同的是林怀山盯着赤血军甲士和酒家护卫，江澈寒在看陆蕙和萧长狁的厮杀。</p> 不是林怀山不想看，最初简单的碰撞还可以看清，后面能看到的就是一团金色光团和银色光团在不断变化，互相碰撞而已。</p> 交手的两人速度太快，力道也大的吓人，沿途的马车、货物、凸起的石头全部粉碎，连地面都出现一道道深深的印痕和巨大坑洞。</p> 轰！</p> 巨响中萧长狁哈哈大笑，随后落入了浑浊的滚滚河流，眨眼就消失无踪。</p> 终究还是逃了，陆蕙虽然比萧长狁强，想要防止他逃走却很难办到，刻意去做可能让自身露出破绽，被萧长狁抓住机会逆势反杀。</p> </p> 第111章 结交 露出獠牙的酒家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还没等众人从这种震惊中平静下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便又来了。</p> 交手的恐怖威势近乎非人，先天武人虽然有些地位，但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很难见到的大人物，所以见过先天武人厮杀争斗的江湖人非常多，如何能够相信，刚才交手的两人只是先天境界。</p> 刺杀来得快也结束的快，等一切平静之后，赤血军甲士护着酒家商队通过大石桥，进入了北荒堡。</p> 自从南北两分，变成近乎两个世界之后，赤血军甲士有近十年不曾进入北岸地界，在数天前，明婵率领百余甲士驻扎在北岸，如今又有数十赤血军甲士走过了大石桥，这一次虽情况特殊，但在场的瀚海江湖人都有种预感，似乎天要变了。</p> 浑浊的河水在奔腾咆哮，坠入河中的萧长狁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没有谁搜查追捕，因为那样做的意义不是很大，毕竟河流下方的环境实在太险恶。</p> 没有数千人不起作用，可是数千人必定龙蛇混杂，无法保证这些人都会认认真真的去做事情，去搜查。</p> “江兄，酒家似乎和你所说的样子差了很多。合力围杀，追击，然后挡住杀手，这等行为看着就让人害怕，不知江兄可认识刚才交手的两人。”</p> 江澈寒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不久前说酒家如何与世无争，多么懂舍得之道，有大智慧，还没多久就被酒家的狠辣手段打了脸，他顿时感到今天居然不是美好的一天。</p> “唉，林兄，这谁能料到这些呢。先前我还不敢确定，看了刚才的车队，我可以肯定酒家内部一定出了些问题。</p> 酒家的嫡女名为酒仙，她必定在某辆装饰极其华丽的马车中，据我所知，这是酒家的年轻一辈第一次离开酒家绿洲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其中必然有些原由。</p> 交手的两人我都认识，那名面容枯槁，看起来很苍桑的女子名为陆蕙，出身中原边境的天玉书楼，她应该只有三十余岁，是因为伤病和修行的功法才显得沧桑衰老。</p> 在十三年前，瀚海众多势力攻破锁龙关，肆虐边郡，天玉书楼在那场动乱中被摧毁，陆蕙是少数幸存于世的天玉书楼真传弟子。</p> 在十三年前，天玉书楼在明面上的宗师就有三人，隐世的老年宗师至少有一两个，但那等大势力依旧在一夜之间化为废墟。</p> 以往我听说天玉神功是天下第一护体功法，原本只当是笑话，如今一见，恐怕天玉神功虽称不上天下第一，但世间也没有哪门护体功法可以比它强上多少。</p> 手持长棍的壮汉名为萧长狁，也是中原人，我曾与他喝过一回酒，他是个粗俗的酒鬼。</p> 他醒着的时候四处猎杀步家的人，醉了的时候就骂步家的人，他还说一定要当步家大公子步天阙的爹。他常年在瀚海游荡，一露面就会引来步家的追杀，算是瀚海江湖上的风云人物。”</p> 听到步家这两个字，林怀山心中的怒火也升腾了起来，十三年的仇不知道何时才能了结，这时知晓了萧长狁的言行，明白他必定和步家有血海深仇。</p> “有仇杀人我能理解，做步天阙的爹是什么意思，他还能按着步天阙让他磕头喊一句？</p> 莫非只是喝醉后的疯话，不过也有些意思，可惜栽在了这里，他应该不会死，恐怕伤的很重，短时间不会出现了。</p> 天玉书楼被毁灭必定与瀚海众多势力有关，陆蕙是天玉书楼的幸存弟子，若是不想报仇，她应该不会来到瀚海，但现在酒家将要与瀚海大势力结亲，她会如何选择呢？。”</p> 听了林怀山关于按头逼着步天阙喊爹的言论，江澈寒笑了起来，他发现林怀山不够老江湖，想的不够大胆。</p> “林兄，萧长狁说的可不是疯话，他已经计划好了。</p> 按照他的说法，只要将步天阙的生母勾搭到手，那步天阙不论是不是如同外界传言的那样英明神武，有什么大宗师之姿，他都变成了萧长狁的儿子，如何需要按着头？</p> 萧长狁粗俗且极其自恋，喝酒之后除了骂步家，再就是夸他自己的那张脸，简直是无耻之极。</p> 至于陆蕙，天玉书楼毁灭的真相无人可知，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这些外人没办法评论，不过她对酒家无比忠诚，这无需怀疑。</p> 林兄还应该记住一点，酒家是中原迁到瀚海的，它不算真正的瀚海势力。”</p> 这样一想，林怀山也觉得有道理，毕竟人是复杂的，有些事没办法选择，不论外人如何评论都必须去做。</p> 陆蕙到瀚海，未必不是为了追寻天玉书楼毁灭的真相，数名宗师坐镇的天玉书楼都会毁灭，她一个先天境界的武人，探查不出什么也还罢了，若知道了真相，必定是自寻死路。</p> 距离天黑还有些时候，但因为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桥头的交易区显得很安静，交易货物的速度是平常的数倍。</p> 瀚海人连价格都不太计较，似乎只想快些离开桥头回到老窝里缩着，长宁郡商人们多少占了点便宜，比以往多赚了一点。</p> 其实在林怀山看来，瀚海人是想差了，桥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实际上最安全，只要不在这里作死，丢了性命的可能性非常低。</p> “林兄，今天发生的事儿多，北边必定会出点变化，我给你的那份情报可能不会太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p> 不如你报仇的时候我也跟着，否则因为我的情报出来问题，害了林兄，那我这一辈子都会睡不好觉。”</p> 江澈寒的话让林怀山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江澈寒的实力如何，但怎么也是先天高手，比自己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听他的意思，情况不对还有可能出手帮助自己，林怀山自然不会拒绝。</p> 虽然刚认识，林怀山对江澈寒的感官很不错，信任什么的当然还不存在，不过对方应该没有和自己有利益冲突的地方。</p> “哦，这可是江兄自己提出来的，我就不客气了，明天一早，我们在这里碰头，我的安全问题就拜托江兄了。”</p> 说完告辞打算离开，江澈寒立马开口说道：“嘿，我说你这人难道不应该请我吃顿饭，喝几杯酒，然后给我寻个干净的地方住？”</p> “啊？”林怀山故作惊讶，上下打量了江澈寒一番，然后皱眉摇头，让江澈寒莫名其妙。</p> “你什么意思？”</p> “没什么，我是想着，以江兄的这张脸和走南闯北的阅历，忽悠点人，寻个吃饭睡觉的地方还不简单，不至于让兄弟我破费吧？”</p> 江澈寒轻轻一摆头，长剑抱在胸前，摆出了更潇洒的姿态，他斜了林怀山一眼，傲然的说道：“自然是不缺歇息的地方，我这不是给林兄一个机会吗？林兄莫要小气，别人请我，我还未必乐意！”</p> 啧啧啧，林怀山看得只摇头，但感觉江澈寒说话又好听，走南闯北懂得又多，是值得结交的朋友，于是便答应了。</p> 然后各自哼了一声，都露出自己吃了大亏，对方占了便宜的表情，然后一道进入北荒堡，到一处酒楼的包厢中大吃大喝。</p> 当然，林怀山主要负责吃，不喝酒，江澈寒很能吃，更能喝酒。</p> </p> 第112章 再相逢 天快黑的时候，林怀山才回到大石巷的张家宅院，和江澈寒闲聊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他虽然才二十余岁，但按照他自己所说，几岁时就被长辈带着到处游历，成年后独自在外，如今已经去过中原任何稍稍大一点，有名一点的地方。</p> 如今正在做的事情是游历瀚海绿洲，看遍风景，将奇人异事记在书上，以求流传千古。</p> 在席间，江澈寒还讲起了北荒堡的传说，其中一条让林怀山心中一紧。</p> 没错，江澈寒讲的就是大石街格外潮湿，市井传说地下有龙潜伏的故事，听到这里，林怀山不由摸了摸脑门儿上并不存在的冷汗。</p> “这些事儿，不会和荒澜有关系吧，她究竟是什么来历？鬼还是妖？”</p> 心中有几分畏惧，面对未知的时候大多如此，林怀山暗自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守住底线，不再和她有什么牵扯。</p> 这种念头刚出现，林怀山心中又不由一软，因为想她了。</p> 明明只是相当于梦中见到了对方，可是林怀山依然无法忘却，不知是中了对方的毒，还是林怀山终于显露了本性。</p> 林怀山回到大石街张家宅院的时候，杨万在门口等着，这让林怀山有些不好意思。</p> 两人进了屋子，杨万吩咐送饭菜上来，林怀山先前虽然吃过，这会儿也不好说其他，加上饭菜看着就好吃，于是放开肚皮享用了起来。</p> 一天不修炼就是懈怠，看了一会儿书，林怀山趁着夜色练了两个小时的刀法，然后才洗浴换衣，回房睡觉。</p> 躺在床上，随着心念一动就来到了九色光河上的桂叶舟中，看着四周无比单调的景象，心中还是不由升起几分震撼。</p> 黑暗虚空，光河流动，站在这里的时候，林怀山有种超越了所有束缚繁杂的宁静，身体有呼吸有血肉，和现实似乎没有任何区别，但林怀山如今有了内气，懂得内视，却知晓九色光河中的躯体和血肉躯体并不相同。</p> 光河中的躯体虽然有血肉骨骼，五脏六腑，但在这里无需吃饭喝水，内视时可以看到身体中并不存在经脉穴窍，所看到的只有空无一片。</p> 和第一次冲开经脉时接触到的“空”很相似，可能就是同一个所在。</p> 舟中很无趣，林怀山等了一会儿没见到荒澜，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在迷迷糊糊中，林怀山发现身体有点不舒服，有什么压着自己。</p> 睁开眼，林怀山看到荒澜正侧坐在自己的肚皮上，发现林怀山醒来，荒澜笑容明媚，双手撑在林怀山肩上，俯下身轻声喃喃道：“郎君，想我了吗？”</p> 声音甜得发腻，林怀山曾以为自己绝对不可能喜欢这种语调，可是如今听到的时候，别说讨厌了，连骨头都软了一半。</p> 原本打算见面就厉声喝问，将对方的来历弄的清清楚楚，可惜双方的道行差距太大，荒澜只说了一句话，林怀山就举手投降了。</p> 看到林怀山有点不知所措的呆愣表情，荒澜咯咯笑了起来，脸上恰好浮现出一丝羞红，这一幕顿时让林怀山热血沸腾，一双手抬起来揽住荒澜的纤细腰肢，语气已经软的不能再软，表情激动的不能再激动了。</p> “想，昨晚就想你。”</p> 林怀山双手微微用力，荒澜顺势倒在林怀山的身上，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娇柔，用歉意的语气说道：“那个总得歇息一天，郎君，你说是不是？上次和你幕天席地的样子，我现在想着都快羞死了，我们建个房子吧，不然我才不会再允了你？”</p> 建房子肯定没问题，但这里怎么建，除了光河绿叶与两个人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林怀山最后盯上了绿叶，突然想到了一点。</p> 自己在外面也见过绿叶，既然绿叶可以进入九色光河，那么必然有其他的东西也可以进入九色光河。</p> 林怀山以往其实尝试过，但都失败了，桂叶可以，那么其中必然有关窍。</p> “砖头石料没办法带进这里，而且我都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该如何建房子？”</p> 荒澜噗嗤一笑，她再度撑起身，并将林怀山拉了起来，也就变成林怀山坐在桂叶舟上，荒澜坐在林怀山的腿上的姿势。</p> “凡物没办法进入这里，我虽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一片怎样的奇异时空，但它的性质和传说中的灵神界有些类似。所以蕴含道源的灵物才可以带到这里，这片叶子就是如此，为了建房子，我也带来了一件东西。”</p> 说罢捏着小拳头在林怀山面前晃了几下，一伸手，荒澜掌中出现了一颗散发淡淡金光的白色大珠子。</p> “这是一颗快损毁的骊珠，房子就是它，郎君你看好了。”</p> 说罢起身拉着林怀山来到桂叶舟边上，荒澜手一点，白色的光雨落在桂叶舟上，原本大小等于一张床的桂叶舟变大了十倍不止，白色大珠子随后落到桂叶舟上化作一间看起来很简陋，长宽高只有四五米的小房子。</p> 推开门后两人走了进去，林怀山发现房间中一应家具全然不缺，而且造型极其精致美观，但不论是看床还是梳妆台，这里更像是女子的闺房。</p> “喜欢吗？”荒澜跳起来挂在林怀山的身上，笑语盈盈，既有几分妖娆妩媚，也有几分调皮活泼。</p> “喜欢，不过更喜欢你！”抱起荒澜，林怀山几步走到床前将她放下，荒澜正期待的时候，林怀山双手紧紧捏住她的肩膀，力气用的格外大，先前的融洽气氛瞬间消失无踪。</p> 没错，林怀山的确馋荒澜的身子，刚才见面时也为之迷醉，若那时她就顺水推舟和林怀山滚作一团，林怀山多半无法清醒过来。</p> 有了些对话，就有了缓冲，加上自身对她的一些忌惮，林怀山对荒澜自然有了些抵抗力。</p> “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状态，我们做的那些是否有意义，但如果我得不到答案，我不介意它成为一场注定遗忘的梦，你说是吗？</p> 你是谁，你刚才说的灵神界是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p> 一连串的问句从口中说出，林怀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神情也冷漠了些，在上一次结束后，林怀山发现桂叶中的生命源力有缺失，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来到身边，林怀山再色迷心窍也不会认为对方是简单角色。</p> </p> 第113章 灵神，仙体？ 一语问出，原本的暧昧气氛荡然无存，荒澜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手在慢慢收紧，肩膀已经有些疼痛了。</p> 看着林怀山严肃的表情好有些冰冷的眼神，她似乎吓到了，呆愣了一下后怔怔的看着林怀山，一双美丽到妖异的眸子泛起了水光，而后大滴大滴的泪珠就从眼眶中滚落下去。</p> 轻咬着红润的唇，神情无比的凄婉哀怨，可怜无助。</p> 林怀山只是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心中的强硬冰冷差点全部散去，最后的一点清明让林怀山转过头，却是不敢再看荒澜一眼。</p> 若在看她一眼，林怀山知道，自己一定会为之沉沦，根本无可逃脱。</p> 低声的呜咽声传入耳中，林怀山原本在收紧的手也逐渐没了力气，与其说是抓着按着荒澜，反而更像是将手单纯放在她肩膀上，比按摩揉捏还要轻柔。</p> 虽然隔着数层薄纱，林怀山还是隐隐感觉到荒澜肩膀肌肤透出的热量，以及她肩头的柔软。</p> 荒澜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越发的悲切，林怀山心中对她是装模作样的怀疑被一击而溃，几乎举手求饶，但还算坚定的意志依旧在强撑着。</p> 或许看出了林怀山的虚实，荒澜抽泣了几声，然后呜咽着说道：“我就是一个可怜人，没了家，也没了家人，一点依靠也寻不到。如今什么都给了你，那时你好话都说尽了，才两天居然就不认了。</p> 我什么都是你的，你想知道什么，如果问了，我又怎么可能不说，你二话不说就凶我，怀疑我，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是不是还要打我？”</p> 说完后荒澜停止了抽泣，用手拭去泪水，用几分倔强的语气再次说道：“问吧，你想知道什么，反正我认了，我只是一个无处可去，无处可依的可怜人，何苦要奢望些什么。”</p> 木然的双眼依旧有泪水涌出，摊着双手，却是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林怀山虽然把头转到旁边，随着心头愧疚和不忍慢慢涌起，不由将头偏回去了一点，眼睛的余光自然看到荒澜绝望无助，默然流泪的模样。</p> 原初世界不是有太多苦难的世界，林怀山的年纪并不大，经历的事更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重重的灾劫就没有停过，拥有过乞丐、流民、苦力、小偷等等身份，尝遍了许多苦楚。</p> 随着懂了些这个世界的语言，看到了一点希望，何曾想乱世突然降临，从自由身变成了被掳掠的奴隶，之后煎熬了十三年，林怀山只吃过苦，如何见过一个女子在自己面前这般悲切的哭泣，绝望无助。</p> 手脚都不知道放什么地方，林怀山心中最后的一点强硬轰然倒塌，悔意和怜爱淹没了所有理智，林怀山慌忙的转过头，为荒澜拭去泪水，然后将她拥在怀中。</p> “都是我的错，我不问了，再也不问那些了，这样好不好？”</p> 低声在荒澜耳边说着好话，荒澜听了这些，原本只是静静的流泪，这会儿却嚎啕大哭。</p> 林怀山只能继续服软说些好话，过了好一会儿，荒澜才止住哭泣，林怀山提着的心才放下了些。</p> 这时荒澜的脸整个埋在林怀山胸前，在林怀山无法看到的地方，随着荒澜不再哭泣之后，她嘴角浮现一丝近乎于不存在的笑意，如同万丈海渊般漆黑深沉的眸子中也多了一抹异样光泽。</p> 似痛苦宣泄后的解脱，也似计谋得逞后的快意，一刹隐去，又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p> 晃着头，将眼泪全部蹭在林怀山身上，伸手推开林怀山，然后抱着屈腿坐在床上，望着林怀山委屈的说道：“你不问了，我偏偏要说，让你知道，我根本不会隐瞒什么。</p> 其实我一直都有些迷迷糊糊，记不清过去的很多事情。</p> 似乎是我爹娘将我送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在打架，然后我就被打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p> 没了血肉躯体，应该也不算死，然后我就像一团雾一样飘啊飘的，一直就到了这里。”</p> 听到荒澜的这些话，林怀山嘴角只抽搐，心中默默道：“没了血肉之躯，这不就是变成鬼了吗？采臣兄，你我终于是同道了，庆幸有前辈在，晚辈才能不孤单，不怕流言蜚语。”</p> 荒澜自然不知道林怀山这时候心中浮现的念头，林怀山也觉得既然事已至此，似乎如今的状态还不错，何苦瞎折腾，胡乱的想。</p> 于是坐到荒澜身边，将这个美的近乎妖异的女子往怀中一揽，然后一同倒在床上。</p> 且不提没脸没皮的林怀山手脚如何不老实，荒澜继续说着她的事儿。</p> “到这里之后，我的记忆慢慢多了些，有一天的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一些事儿，我知道了我现在处于灵神状态。</p> 郎君，现在抱着我的你其实也是灵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奇怪，只想仔细看看，没曾想莫名其妙的被这片月桂叶打了。”</p> 泪痕犹在的荒澜比其他时候多了几分异样的风韵，林怀山越看越爱，听到自己现在居然也是灵神状态，顿时眼睛一亮。</p> “灵神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个词语？”</p> 荒澜摇了摇头，然后用不敢确定的语气回答道：“大概和武道元神差不多吧，听说武道元神是武道宗师巅峰的标志，我觉得元神和灵神应该差不多。</p> 至于灵神界，我隐隐记得它只是一个传说，好像说它在虚无缥缈之处，超脱红尘俗世，羽化飞升的人就会到灵神界，大概灵神界就住着灵神。”</p> 这个世界修炼的虽然是武道，但得道成仙，长生不朽的传说也是有的，甚至历史记载中的两位圣人，许多人就认为他们成了仙，永存于这方天地，也有人说圣人离开了人间，到仙界去了。</p> 听了荒澜的话，若她没有撒谎，林怀山认为灵神界可能就是自己认知中的所谓仙界，至于有没有长生，林怀山相信它肯定存在。</p> 除了这些，荒澜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林怀山可以感觉到她有些保留，但并没有办法真的逼迫她说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p> “除了这些，你还记得什么吗？那天晚上，用月桂叶打你的人是谁？”</p> 茫然的摇了摇头，荒澜眼中又多了些悲伤，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不知道是谁打的我，至于其他，我连爹娘长什么样都记不清，虽然有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一个人从来都不敢多想，想起的事情越多，那些不高兴的事也越多，我就越想哭。”</p> 哀婉悲凉，林怀山不忍多问，只是安慰着，然后说了些有趣的事儿，随着温声细语的交谈调笑，两人间的气氛变好了些，初尝鱼水之欢的林怀山和荒澜不再忍耐，两人很快就滚在了一起。</p> 灵神不是魂，具体是什么，林怀山无法知晓，只能猜测它可能是超越了肉身神魂的某种奇异存在，比如说羽化飞仙后舍弃皮囊的“仙体”。</p> 肉身能有的感觉灵神都有，肉身必须要有吃喝呼吸才能存活，灵神却不需要，所以灵神绝对是比肉身更加完美的状态。</p> 可惜林怀山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灵神，更不提探索灵神的更多用处。</p> </p> 第114章 江澈寒的黑历史 大清早，穿上全套软甲的林怀山精神百倍的走出了房间，在昨天晚上，林怀山和荒澜在新房中玩耍的极其尽兴，似乎两人之间没了任何的提防和忌惮。</p> 荒澜得知林怀山要去做些事情，可能还会遇到危险，她有些担忧，不但没有拿走些许月桂叶中的生命源力，还用自身的道源将月桂叶的容量扩大了整整一倍。</p> 也就是说，如今月桂叶可以保存等于林怀山自身两倍内气量的生命源力，这使林怀山拥有更多的内气，实际战力得到不少提升。</p> 虽然不明白道源究竟是什么，但这样的效果让林怀山感到震惊，荒澜没有说其他的话语，林怀山也知道她必定付出了相当的代价。</p> 不得不说，经过这件事情，在林怀山心中，荒澜的形象变得更好了很多。</p> 林怀山的心性并不多么稳定，内在和外象有些矛盾，这个世界的经历让林怀山在接触对自身有恶意的事物时变现的足够理智且冰冷，但在十多年奴隶生涯中，是原初世界的美好让林怀山坚持下去，没有变得偏激扭曲。</p> 所以林怀山的内心最深处其实格外柔软，甚至有几分天真愚昧。</p> 若非如此，林怀山早就在奴隶生涯中成为了一个变态，变成真正的瀚海匪贼。</p> 昨天白天在桥头发生的厮杀自然被杨万知道了，他是张府管家，虽然很少出门，消息却毫不闭塞。</p> 林怀山在静静吃饭，杨万在一旁絮絮叨叨，根本没有停过。</p> “公子，昨天你怎么孤身一人跑到北边去了？</p> 老朽是觉得公子不会乱来，才没让张家兄弟跟着，若你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和老爷交代，老爷怎么和叶老爷交代？</p> 有些事儿自然可以做，但张家兄弟必须带在身边，他们知道该怎么做，没有公子的吩咐，他们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多做什么，这样可好？”</p> 林怀山点头答应了，反正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有安全的保证自然最好，林怀山不会拒绝这些好意。</p> 至于昨天到北岸去，若非看到戴着脚镣的可怜人，林怀山不会那样冲动。</p> 张家两兄弟都是先天武人，林怀山不知道他们具体实力究竟如何，也不好问，但想来应该不弱。</p> 三人骑着马走在街上，林怀山与他们聊了些闲话，也算是互相增加一些了解。</p> 这两兄弟视张飞虎为主，不管他们心中如何看待林怀山，只要林怀山一声令下，只要不是直接对张飞虎造成不利的影响，刀山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p> 镇北将军手下不可能没有实力强且忠心的人手，即便不调动北荒堡官府的一些力量，张飞虎掌握的势力也不会比江湖上的二流势力差多少，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小霸主。</p> 三人来到江澈寒歇息的客栈前，江澈寒在今天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袍，收拾的极其光鲜，看上去更像一个俊逸潇洒的读书人了。</p> 看起来没有威胁，不过张家兄弟隐隐察觉到对方实力非凡，心中不由多了几分警惕。</p> “江兄，你这一身打扮是要去赶考还是踏青游玩？</p> 别的不说，如今以你这模样与我走在一起的时候，姑娘们的目光终于不会全放在我身上了，让我压力降低了很多，江兄为我减少了烦恼，多谢，多谢。”</p> 江澈寒哼了一声，如何听不出林怀山的阴阳怪气，他也不甘示弱，立刻出言反击。</p> “不必，不必，若没有我与你一起，恐怕走不出三里地，你就会因为你的这幅尊容而被抓住关进笼子，当成珍奇异兽，哪怕看一次稀罕物只给一个铜子儿，也能养活整个北荒堡的人了。”</p> 林怀山听了这样刻薄的话，刹那间有些恍惚，好似回到原初世界和朋友互损，不由哈哈大笑，然后回了一句：“江兄，嫉妒使你面目狰狞，越发丑陋了，一定要放宽心。”</p> “小二哥，快去牵一匹马来，再不让江兄高兴高兴，他中午铁定因为生气而多吃我几碗饭，多灌几杯酒，那样我就亏大了！”</p> 在一旁的小二转头到马厩牵了一匹马，等林怀山付了钱，江澈寒毫不客气的翻身上马，然后来到林怀山的身旁。</p> “算你识相，还知道管饭，等你到了无双郡，我请你喝真正的百年陈酿。”</p> 一行人向北行去，林怀山鄙视的看了江澈寒一眼，对他刚才的话极其不满，却是抱拳拱手，一脸敬意：“明知我不喝酒，居然打算用百年陈酿招待我，江兄你真是大方，在下佩服！”</p> 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江澈寒歉意的说道：“唉，这还不是怪你。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几个不喝酒的人，装这些，你真是浪费了这幅禽兽般的身材！</p> 罢了，算我的不是，若到了无双郡，我带你去见识无双郡的无双舞是何等美妙。”</p> “无双舞？那是什么来历，若说跳舞，我恰好有点自信。”</p> 林怀山一脸认真，这不是假话，灵蛇舞也是舞，单纯论技术，林怀山敢说老子不弱于人，可惜一个大汉跳那种妖娆灵活的舞实在辣眼睛。</p> “无双郡有很多人间无双的事物，其中有个无双门，它是一个流传千余年的古老门派，除了圣人道场，就以无双门存在的年代最久。</p> 无双门有无双舞和无双锦绣，这千年以来，不论朝代如何变化，无双门的舞蹈都是天下第一，锦绣更是无人能及，中原有权有势的人必定观无双舞，穿无双锦绣所制之衣，林兄若见了，一定会喜欢。”</p> 在这个世界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林怀山对实用性更看重，除非钱已经多到用不完的程度，否则绝对不会为了单纯的舞蹈和锦绣花费巨大的代价。</p> 两人一句句的交谈，而在两人身后的张家两兄弟一言不发，和木头人没什么区别。</p> 没过多久，四人就到了大石桥的南端，江澈寒看向林怀山问道：“林兄真的只是过去报仇？”</p> “报仇是真，当然还有其他的事情，但我现在做的一切，都将为我将来的报仇提供帮助，毕竟我还太弱，连仇人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p> 林怀山带头纵马向前走去，原本以为江澈寒会迟疑，没想到他脸上露出笑容，居然情绪变得高昂了一些。</p> “这才有意思，只为了报昨天的仇，那实在太差劲，不值得我特地走一趟。林兄，搞点大事情出来，越大越好，那样我才好记在纸上，然后润色成书上的故事。”</p> 林怀山一脸嫌弃的看着江澈寒，完全没想到这人居然打这样的主意。</p> “嘿嘿，别怪我，江湖上值得写的故事太少，林兄要看昨天白天桥头的故事吗？我润色了一番，有好几段很有意思，听好了哈，题目是这些，林兄为我参考参考。”</p> 拿出了一本书，江澈寒一边翻一遍说，摇头晃脑满脸笑容。</p> “狼牙再无牙，野兽的深情对视，铁头悍女，酒家仙秘事，林兄你觉得这些标题起的怎样？”</p> 铁头汉女能理解，它必定是指陆蕙用头硬接萧长狁一棒，然后将萧长狁打到跳河逃命的事。</p> “野兽的深情对视是什么东西？”林怀山一脸怪异，感觉这江澈寒不对劲儿。</p> “你说这啊，你不是和萧长狁对视了一下吗？虽说林兄与我一般的英俊，为了吸引眼球，只能委屈一下，暂且和野兽为伍了。”</p> “用这些标题，这就是你的能耐？你写这些作甚？”听了江澈寒的无耻言语，林怀山手都在发抖，昨天怎么没有发现这家伙还有这样一面。</p> “赚银子啊，我很有名气的，写的故事基本都能刊印成册，江湖上很多人喜欢，有钱人还会买彩画印本。</p> 林兄你别恼，我做的事很有意义。你想，其他说书人看了我的书才有新故事讲，否则一天到晚都是讲点历史演义，圣人传说，实在没劲儿。</p> 买彩画印本的人更赚，里面的人物都和真人长相极其相近，看了故事，了解江湖新事儿，还认识了江湖上的知名人物，往后看到他们就躲到一边，还能保证自身的安全。”</p> 似乎很有道理，林怀山一时语塞，差点相信了江澈寒的这些话，转念一想，自己都被编排成了野兽，这江澈寒必定是个无良说书人。</p> 只恨自己见识少，不认得他，更没看过他写的书，否则怎么会认为他值得结交。</p> “罢了，我看江兄你也有些慧根，等我手上的事情结束了，就给你讲点经验，你现在的手法只是很初级的标题党，悬疑和刺激都还不够，或许能赚点快钱，将来名声肯定会坏，不利于长久的发展。</p> 就是不知江兄写故事时用的什么名号，说出来让我见识一二？”</p> 江澈寒被林怀山的话唬到了，他差点以为林怀山是同道中人，听到林怀山的询问，他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能听到接下来说的话，他才在林怀山耳边说出了几个字。</p> “什么！多情剑客俏书生？这是什么鬼名字，江兄你真是够了，这名号要用一辈子，你八十岁的时候别人叫你一声俏书生，你敢回答？”</p> “我也没办法，第一次用这名字的时候才十四岁，不太懂。懂事后又舍不得改名，毕竟换个名，以往的人气就没了，一切从头再来，要浪费好几年时间。”</p> 语气低落，很是惆怅，江澈寒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而张兴长和张兴厚隔得近，他们没听到江澈寒说多情剑客俏书生这几个字，却听到了林怀山的惊呼。</p> 张兴厚原本板着脸，这时候忍不住了，偏过头在他大哥耳边说道：“大哥，原来多情剑客俏书生那个混蛋就是他，《情仙录》似乎没打算写了，咱要不要寻个机会揍他一顿？”</p> 林怀山回过头看着张兴厚，很想说一句你也不对劲儿了，而江澈寒一张脸立刻变红了些，嘟囔着什么不写是不可能的，但闯江湖不能偷鸡摸狗，又不能接暗杀之类的活计，现在如果继续，自己必定要被饿死，所以只能暂停一两年，回了无双郡再写之类的话。</p> </p> 第115章 过河 怎么都没想到，张家兄弟居然知晓江澈寒，还喜欢看他写的书，和他们一天到晚板着脸的反差实在太大了点。</p> 张兴长听了弟弟的话之后愣了愣，然后横了他一眼，心中非常恼怒兄弟刚才的话，因为壮汉看《情仙录》有点羞耻。</p> 江澈寒写的故事大多是根据江湖上的真实事件进行润色加工而成，但《情仙录》属于原创的虚构，而且是一本几乎没有血腥杀戮，着重描写男女之情还带点颜色的小册子。</p> 不血腥就是太清新，而且不着重搞颜色，所以不受四处闯荡的江湖武人喜欢，反而成了闺中女子们的喜爱之物。</p> 销量自然比不过以往，江澈寒虽说写了两册，但只有第一册进行了刊印售卖，第二册的稿子没人要，至今还在江澈寒的书箱里放着。</p> 听到别人提起了这事儿，江澈寒非常伤心，等唉声叹气结束了，他看了张家兄弟一眼，然后从书箱中掏出两本书直接丢了过去。</p> “罢了，也算是我的问题，这第二册就让你们先看看吧，看完了记得还我，万万不能给其他人看。唉，有生之年多半没人愿意要它们，刊印出去自然不可能，今天就便宜你们了。”</p> 张家兄弟嘿嘿傻笑，一张大概因为常年板着，所以有点僵硬的脸上全是不好意思。</p> 接还是不接是个问题，他们略作思考还是接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p> 经历了这事情，林怀山几人的关系反而融洽了不少。</p> 章赭带着十来人在桥的另一边，四人过了桥走到它们面前，双方一碰面，章赭眼力不错，立刻认出江澈寒和张家兄弟都是先天武人。</p> 他原本还有些自傲，毕竟他这次从聂家商行拉到了白川和向中两名先天武人，还有十三名强弱不等的后天境武人。</p> 何曾想林怀山带来了三名先天，让他的某些心思顿时落空了。</p> 林怀山还没下马，章赭立刻上前，抱拳躬身，连忙说道：“见过公子。”</p> 在章赭身后的十几人也学着样，不论心里面怎么想，表面自然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他们知晓林怀山和镇北将军的关系。</p> 林怀山看到这一幕忙说道：“莫要再多礼，诸位只要有胆，又愿意跟着我，往后就是一起闯荡的朋友，同富贵，同患难，我林怀山不会亏待任何人。”</p> 这些话对混江湖的人来说不中用，他们都是看实际利益的主，只要银子给的足，他们才有和其他人拔刀相向的勇气，同样的，只要别人银子给的足，他们也可能向林怀山拔刀。</p> 双方没有什么信任，他们之所以在这里，一是因为林怀山身后的关系，二是他们相信章赭。</p> 以后的东家说了些好听的话，他们还是表现的一脸兴奋，连声称是，还有几人已经开始拍马屁，隐晦的表示自己如何忠诚。</p> 话说真的有忠诚，你怎么会到这里，不应该在聂家商行吗？而聂家商行是什么样子，林怀山可是亲眼见过。</p> 这些话当然没有说破，实际上林怀山只把他们当雇员而已，真正可以信任的人，还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慢慢发现和培养。</p> 林怀山等人下了马，章赭招呼人牵好缰绳，随后在章赭的介绍下，林怀山将在场的人认识了一下，同时林怀山介绍了自己带来的三人。</p> 江澈寒的本名没什么名气，至少这些人没有听过，所以没什么表示，当章赭等人知道张家兄弟的身份来历之后，他们眼中多了些震惊。</p> 章赭带来的人不论强弱，他们都不傻，早就核实了林怀山的身份，否则根本不会到这里来，毕竟以他们的能力，大富大贵不太可能，寻个养家的工作并不难，如何会跟着一个刚到北荒堡的人。</p> “诸位既然来到了这里，应该知晓我要做的并不是只赚钱却没有风险的事情，所以一旦确定跟着我，便不要多问，不论我说什么，你们只需要老老实实去做。</p> 我心里很清楚，你们信的不是我，但无所谓，你们只要知道，我可以给你们想要的东西，错过这次机会，以后你们未必还能遇到。</p> 想要拥有富贵，你们必须要表现出足够的价值，某些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你们也应当明白。</p> 胆怯想退出，现在是最后的机会，过了现在，往后就得听我的话，守我的规矩，而我最讨厌阳奉阴违，不守规矩的人。”</p> 这个世界的人熟悉了死亡，虽然人都恐惧死亡，但无数人依旧通过数千年时间养成的整体氛围下投身江湖，前赴后继的去死。</p> 所以他们明白林怀山说的是什么，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没有人选择后退，在来此之前，章赭就给他们说清楚了情况，这些人早已经权衡了利弊。</p> “还请公子放心，规矩我们都懂，胆量更不缺，公子只管吩咐，我等必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p> 章赭的话说得非常好听，其余人跟着叫嚷着全力以赴，万死不辞的话，十几人爆发的气势确实非常不错。</p> “很好，既然诸位已经有了决断，那么就跟着我去拼搏一二，走一条全新的路。”</p> 说罢翻身上马，直接向北行去，江澈寒和张家兄弟当然不会有丝毫迟疑，立刻上马跟随，章赭其实早有猜测，当林怀山骑马上桥向北行的时候，他不但没有恐惧，反而极度兴奋。</p> 的确是全新的路，既然林怀山敢这样做，还带着两名镇北将军的远房亲族，这里面代表了什么，章赭如何不能想到？</p> 章赭骑在马上抬头望去，在北岸远处的山间，赤血军的大旗正随风飘扬，既然赤血军甲士已经驻扎在北岸，其他人为何去不得？</p> 赤血军要夺取北岸的消息并没有放出去，但某些细微的动静已经显露了不寻常的痕迹，这个世界上有聪明且胆大的人，他们察觉到了情况，但实际消息不曾放出来的时候，他们却没法先行一步。</p> 章赭毫不迟疑的跟上，其余人多少有些退缩，这么多人向北走，还明显不带好意，面对北边的瀚海人以及北荒堡南北不互通的隐形规矩，刚才还在喊各种狂热口号的他们却怂了。</p> 身后的马蹄声很少，林怀山听的一清二楚，江澈寒修为更高，他当然更清楚。</p> “喂，我说林兄，如果后面的人不敢来，你会不会伤心，孤零零的上门寻仇，实在是不够体面，要不要我去给你招呼一群瀚海的亡命之徒？”</p> 江澈寒既是关心，也是在嘚瑟，他毕竟不是林怀山的下属，更不需听命令，因为性子问题，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p> “我为什么要伤心？他们来不来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有任何损失。</p> 至于瀚海的亡命徒就不需要了，我只想杀他们，没想与他们共事，而且有江兄在，一人可抵万军，挥挥手就能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我说的没错吧？”</p> “嘿，有眼光，会说话，林兄还是懂我。就冲林兄这句话，若林兄真有面对万军之敌的时候，我一定陪着林兄和他们死战一场。”</p> 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却是让桥上运送货物的人侧目注视，只觉这两人莫名其妙。</p> </p> 第116章 目标确定 以林怀山为首的几人已经走出了几步，原本迟疑的十余人也有了动作，白川和向中作为先天武人，他们的见识和胆量与其他人不同，更知晓如今半只脚踏上了船，不管是贼船还是官船，现在跑路，说不定付出的代价比跟下去的代价还要大。</p> 而且如今向北未必就是真的要到北岸去，可能只是一次考验，再说了，真的到北岸又能怎样？</p> 现在的瀚海匪贼可不是以往的瀚海匪贼，何必怕他们。</p> 两人加快几步赶到了林怀山等人身后，真做出选择之后，他们反而轻松了。</p> 有人带头，其余人做选择就容易了很多，不管是真的想清楚了还是单纯的从众，绝大多数人选择跟上去。</p> 只有一人停在原地没动，等其他走了，他才有些手足无措的骑着马转身跑向北边，和其他人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p> 其实能有这样的选择，他需要更大的勇气，当然，也许他跟着章赭离开聂家商行都是另有原因。</p> 林怀山到达北岸后并不做丝毫停留，有几人的脸上顿有了些慌乱，他们原本以为是考验，发现真的要进入瀚海人控制的北岸，这几人心中感觉到了些许畏惧。</p> 不过转头离开或者停下不走都有些晚了，四周绝大多数都是瀚海人，这些心中畏惧的人有种错觉，所有人都盯着自己，那些瀚海人的目光如刀一样尖锐，似乎让自己的皮肤都隐隐作痛。</p> 一行从南岸来的人招摇过市，到了北边居然不停留，穿过北边的桥头交易市场，顺着大路继续向北，似乎有到河岸镇的打算。</p> 这一幕让交易市场的商人们无比惊讶，一时弄不清楚林怀山等人是瀚海人还是长宁人。</p>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瀚海人这么大胆，敢从南边明目张胆的到北边去？还是咱们长宁出了些胆大妄为的家伙，敢这样到北边？”</p> 从南边偷偷跑到北边去寻一些花样，玩一些北荒堡没有的东西，这样的人其实不少，但都是偷偷摸摸，甚至连大石桥都不敢走，如此张扬，还真没有出现过。</p> “说不定他们不是瀚海人，更不是长宁人，毕竟中原的傻大胆最多！”</p> 有人接了一句，只是在旁边一名老者看着林怀山等人的队伍不由皱起了眉头。</p> “我倒是认得几个，他们是聂家商行的人，至于最前面的高大子似乎有些眼熟，我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为何想不起来？”</p> 拍了拍身边一个年轻人的肩膀，老者问道：“小池你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快想想，那人是什么身份来历。”</p> 抱着账本的年轻人抬起头看了林怀山一眼，然后有气无力的说道：“昨天就见过，在这儿杀了好几个狼牙会的人。另外如果没认错的话，他应该是镇北将军的侄子，您老不久前还将画像拿给我看过，照你所说的，体型也对得上。”</p> “啊？”老者惊呼了一声，一时摸不准林怀山一行人是做什么了。</p> 小池唉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您老啊什么，别人是镇北将军的侄子，就算瀚海人胆大包天，多少也要给点面子，就算他真的死在北边，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p> 您老还是快回神，今天的事儿才开始做，出了岔子，可不关我的事。”</p> 认出林怀山身份的并不只有小池一人，但因为昨天林怀山和狼牙会起了冲突，这些人大多认定林怀山是去报仇。</p> 确定了这一点，这些商人就不再多想了，因为林怀山的确有些关系，商人们不愿招惹，可是不代表他们看得起林怀山，若利益牵扯真的大了，真正的大商人也不会畏惧镇北将军侄子这种可笑身份。</p> 毕竟在历史和现实中，为了利益，商人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杀人放火只是等闲，卖国求荣，将一城之民送给敌人的事情都出现过。</p> 利益够大的时候，他们连镇北将军都敢动手进行暗杀，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商人家族不但有钱有高手，还有甲胄兵器，武功秘籍。</p> 放在中原地区，所有的富商都是一地豪雄，他们手段隐秘，甚至暗中控制当地官府，并不比帮会门派等纯正的江湖势力弱小。</p> 长宁郡的商人被压制的厉害了一些，不敢把手轻易伸进官府和军中，即便如此，商行养的护卫人数众多，敢打敢拼，能量也非同小可。</p> 当然，若是有和林怀山结交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因为有可能和镇北将军拉上一点关系，如果真的成了，这种关系在某些时候可能起很大的作用。</p> 林怀山等人出交易场之后将速度提了起来，昨天从江澈寒手上拿到河岸镇的情报后，林怀山就确定了目标。</p> 没错，第一个就是狼牙会，打着报仇名号，林怀山就算真的大开杀戒并占了对方的地盘，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p> 有了些许缓冲时间，林怀山还可以选定接下来的目标，并做好其他的准备，要知道河岸镇虽然重要，但瀚海各个势力真正的重点其实在更北方的山林中。</p> 矿山、林场、药田，这些地方是北边货物的来源，河岸镇的作用是仓库和中转站，聚集地，它虽然重要，但在如今的情况之下，它并不是无可替代。</p> 不久之后北荒堡必定禁绝走私的路子，然后逐步将瀚海人从河岸镇驱逐出去，并立下规矩，交易只能在河岸镇进行，其他的地方都属于非法。</p> 哪怕瀚海人对长宁人恨之入骨，会做各种反抗的举动，但他们别无选择，因为瀚海的土地养不活太多的人，更缺少精致名贵的物品，普通瀚海人为了活，有权势的瀚海人为了享受，所以他们只能咬着牙认了新规矩，继续和长宁人做生意。</p> 那时河岸镇的土地上会建起新的商铺，各种交易场所，长宁甚至中原的商行全部进驻这里，一个繁华的小城市很快就会出现了。</p> 当然，受损失的不只是瀚海人，因为部分商业移到了北岸，北荒堡的收入必定降低，他们也将受到影响。</p> 好在北荒堡整体将扩大，北岸会开辟新的土地，有至少十万移民来到北荒堡，人口规模扩大，整体商业规模将有巨大提升，可能对北荒堡来说，这是一件纯粹的好事。</p> </p> 第117章 到达 河岸镇距离大石桥的交易市场有四五里地，林怀山一行人骑着马很快就来到了镇子外面。</p> 这里并不属于某个势力独有，更不存在共同的协商管理，都是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镇子门口没有守卫，镇子中更不会有人巡逻，以此来维持治安。</p> 如今因为瀚海人大量逃离镇子，留在这里的人已经很少，并且留下的人只是为了让各自势力的生意继续运转，不至于出大问题。</p> 街上几乎没有人，所有的大门都关着，瀚海人躲在自己的房屋中如同一群老鼠。</p> 桥头交易场的瀚海人虽然看到了林怀山一行人，但他们只当成向狼牙会寻仇的人，发现和自己没有什么大的关系，这些人当然不会派人到镇中报信。</p> 严格来说，河岸镇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民居，这里建筑都是用厚实的长条石头为材料，以小型堡垒为目标进行建造的房屋。</p> 最后的成品建筑高大坚固，关上铁质门窗之后，无声无息潜入其中就成了极其困难的事情。</p> 因为通风口和瞭望口都在近十米高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人守着，不给他人丝毫机会。</p> 当然，以这个世界的个人武力，小型堡垒根本没办法做到无坚不摧的程度，它更多是为了挡住第一波攻击，或者单纯起预警作用。</p> 不止如此，先天武人能轻易跨越这个世界最高的城墙，更别说还有宗师乃至于大宗师境界的武人，所以对守城一方来说，城墙堡垒上安装的特殊床弩，布置足够多的甲士非常重要，但更要的是武道高手的数量和质量。</p> 没有高手间的相互牵制，普通士卒扛不住敌方高手的袭杀，各种必要的战争器械，粮草都会被敌方轻易破坏。</p> 在十三年前，锁龙关之所以被瀚海诸多势力联手攻破，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高手和精锐在皇帝的调令下进入了中原，双方的顶尖高手相差太大。</p> 江澈寒对狼牙会比较熟悉，林怀山得到了足够清晰的情报，自然知晓如今的狼牙会实力很弱，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其他瀚海势力的相助。</p>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瀚海各个势力之间并不和谐，他们自己同样力有不逮，而且后面山上就有明婵麾下的赤血军甲士驻扎着，回到河岸的瀚海人胆子已经算很大了，再大一点实在太难为他们。</p> 百多名赤血军甲士足够可怕，他们虽然从不曾到下方的河岸镇来，可是他们正如万仞山巅的巨石，越是不动，山下人反而更恐惧，因为无人能确定巨石会从什么地方滚下来，砸死谁。</p> 马蹄声响彻弯曲的街道，林怀山一马当先，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狼牙会不远处，到了这里，林怀山降低速度，然后停了下来。</p> 其余人跟着林怀山下马，不少人心中忐忑，不过事到如今，他们便不再多想，只是聚集在一起看着林怀山，想知道接下来有什么安排。</p> “诸位能跟着我到这里，说明有足够的胆量，或许诸位心中将北岸当成瀚海人的地盘，但事实上并非如此。</p> 荒漠和绿洲组成的瀚海才是瀚海人的地方，大雪山西侧山麓与瀚海荒漠之间的土地，从南到北不论有一万里还是十万里，它都属于我们长宁人，或者说它是大周的土地。</p> 这里的瀚海人是外来者，我们才是主人。你们看，山上就有赤血军驻扎，诸位大多来自红石城，更见过明百将打杀红狐盗和追魂门夏奇虎的一幕，正是此事之后，曾经在北岸兴风作浪，称王称霸的追魂门如同丧家之犬，已经逃到更北方去了。</p> 莫非诸位以为明百将带着甲士从红石城远道而来，连夜跨过大石桥是为了看风景？</p> 瀚海人在过去的漫长时间中不断劫掠侵扰长宁，十三年前更是祸乱中原数个边郡，他们都罪该万死！</p> 现在跟着我，鼓起勇气，去杀了他们，夺回这片属于我们的土地上的财富！”</p> 这片土地属于长宁人，也属于中原孕育的皇朝所有，它们从来不是瀚海人的土地。</p> 这些人听到林怀山的话，更看到山上赤血军的旗帜，他们已然相信，赤血军一定会拿回这片土地，明百将的出现就是真正的开始。</p> 当林怀山说到抢回这片土地上的财富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他们敢来，就是为了财富，否则何至于冒险？</p> 如今的长宁人即便不练武，不到外面跑，种地也饿不死自己，敢出来闯的，都有一颗不甘的心。</p> “杀过去！抢回我们的东西，土地属于我们！”</p> “瀚海人早就跑的差不多了，这里留下的全是废物，我们不需要怕他们！”</p> 不论是被何种理由说服，被挑起了野心和贪婪，一群人的战意和勇气自然无法和赤血军甲士相比，但怎么都不可能比一群瀚海最底层的乌合之众差。</p> “这一场不但要赢，还要赢的干净利落！”林怀山下定了决心，不再多做停留，直接贴着墙向狼牙会的大门赶去。</p> 狼牙会在河岸镇的人本身就不多，在昨天的时候又被林怀山杀了几个，之后又逃跑了几个，数量就更不如先前了。</p> 林怀山当然不知道最新的情况，但就算狼牙会的人是满的，他们也不可能挡住林怀山等人，因为狼牙会只有一名叫做唐天的先天武人。</p> 唐天不是萧长狁或者陆蕙那种恐怖的存在，张兴长和张兴厚不算先天中的弱者，江澈寒实力未知，但他行走江湖十多年，不可能没有一身本事，加上自己一方还有两名原本属于聂家商行的先天武人，五打一怎么输？</p> 众人刚到狼牙会的驻地围墙边，原本在林怀山身后的白川突然加速，几步就抢到了最前面。</p> “公子，属下修习过不错的轻功，动作快声音轻，就由我出手解决门口的守卫吧。”</p> 有人自觉，林怀山还是有些欣慰，看到白川的表现，向中心头升起些许恼怒，他暗恨自己忘记了这事儿，居然没能抢先请战。</p> 张家兄弟是为了保证林怀山的安全，他们稳得起，无需表现什么，江澈寒是自由人，林怀山对他不存在约束，他当然没有义务当马前卒。</p> 不用自己带头是好事，而且林怀山知晓，自己在这群人中算比较弱的。</p> 只是身份特殊，所以才占据领导位置，听了白川的话，林怀山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去吧，注意安全。”</p> 白川应了一声，他真气涌动，也不知道修炼的是什么轻功，只是向前一窜，轻轻在地上踏了两步就到二十多米外的狼牙会驻地大门旁。</p> </p> 第118章 进入堡垒 先天和后天的差距极大，加上白川轻功很不错，两名挎着刀的狼牙会武人倚靠在门上，低着头懒洋洋的打瞌睡，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正在靠近。</p> 守门是一件重要且危险的事情，在狼牙会主要人员没有撤离河岸镇的时候，最精干的人员才有资格守门，如今却是最不受待见，最没话语权的倒霉鬼才会守门。</p> 这种人是什么素质，有什么能力可想而知。</p> 守门的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白川一指点死一个，然后捂住另一人的嘴，将他提在手中跑了回去。</p> 若是以往的时候，这样的一幕必定会被街上的其他人看到，可惜如今街上几乎没人，即便看到了，也会默不作声的低头离去，避免自己陷入麻烦。</p> 想路见不平的时候，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否则把自己填进去也平不了路，而且河岸镇的江湖人几乎不存在舍生取义的侠士，他们更喜欢做舍人为己的事情。</p> 被抓住的倒霉蛋被一群壮汉围着，他捂着自己的嘴跪在地上，身体如同筛糠般抖动，脸已经吓的发白。</p> 过了一会儿，恐惧才渐渐消散了一些，林怀山走到他面前，未曾出鞘的刀杵在他肩上，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实话给你说了，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杀人，你如果可以把门叫开，老老实实交代院中屋中的情况，我就饶你一命，否则你知道是什么下场。”</p> “各位爷，各位好汉，小的明白，小的都懂。</p> 这会儿天还早，好多人在睡觉，昨晚他们喝酒赌博玩了大半宿，小的也伺候了大半宿。</p> 算我和死在门口的那个，一共有二十五个，老大叫唐天，是先天境界，我看到他在昨天带着两个女人进了大堂，我还听说大堂中有密室机关，唐天一定躲在密室里面。</p> 院子里的人肯定在睡觉，我绝对能叫开门，他们不可能怀疑。”</p> 叽里呱啦的一串话就冒了出来，非常的老实，他知道听话可能活，不听话绝对会死得很难看。</p> 基本情况一说，林怀山点了点头，然后指向大门方向。</p> 于是这个倒霉蛋走在最前面，林怀山等人跟在他后面，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到了地方，倒霉蛋就开始拍门，大声嚷嚷，叫骂着要进院子拿酒喝。</p> 很快里面也传来了叫骂的声音，最终没法子，院中的人只能开门，等门开了一条小缝，这名睡眼朦胧的汉子抬起头正要骂几句的时候，他抬眼刚一张口，却是没能叫出声。</p> 他看到外面站着好些人，与此同时，一柄短枪已经戳到了他的嘴里，让他根本不敢动弹分毫。</p> 半边门在咯吱一声中彻底洞开，白川和向中率先闪进院子，只听到噗嗤几声轻响，院中的四名狼牙会武人已经丢了小命。</p> 其他人鱼贯而入，林怀山一进院子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四具尸体，而在左边院墙旁的木架子上，一具被捆着双手吊着的尸体已经流干了血。</p> 他身上全是鞭痕和浅浅的刀口，下方地面上有一大滩血迹，林怀山心头一凝，认出尸体居然就是昨天被自己怼到马粪中的那人。</p> 他没死在林怀山手中，最后却死在了同属于狼牙会的人手中。</p> 大门口的尸体被拉进院子，所有人进来后关上了大门，两个活口继续瑟瑟发抖，而现在进了围墙，面对的却是和小堡垒一般的房屋。</p> 叫门已经没用了，因为对方不会开，瞭望口的空隙最大，但人还是爬不进去，其他的铁质门窗都反锁着，以此保证自身安全。</p> 如果是以往，进入院子就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小堡垒中的狼牙会武人就可以做好准备，不论是据险以守还是逃命报信都来得及。</p> 但如今堡垒中连一个观察敌情的人都没有，那些人不是偷懒就是在睡觉，第一次面对的敌人是这种货色，林怀山有些庆幸，但也觉得实在太没挑战性。</p> 小堡垒的大门是外层精钢内层硬木的结构，林怀山一行人应该没有一击破开的能力。</p> 堡垒内部的人都在偷懒或睡觉，想要潜入其中就很简单了。</p> 钩爪向上一扔就扣在瞭望口里，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白川顺着绳子在墙壁上借了两次力就顺利的来到瞭望口下方，原本以为刚才的声音会引起守卫的警觉，被他们发现，实际上林怀山等人想的太多了。</p> 堡垒的八面墙上都有瞭望口，但如今狼牙会的人太少，根本不够用，安排在最上层的人只有一名，他这时已经喝醉睡着，根本听到那样轻微的声音。</p> 白川将真气注入一柄万锻短刀，很快将瞭望口旁的石墙切开些许，把它扩大到自己能够通行的程度后立刻爬了进去。</p> 角落中裹着皮袍睡觉的狼牙会武人鼾声如雷，无知无觉中就被打晕了过去，林怀山等人很快跟着从瞭望口爬进堡垒内部，中间环节没有出现丝毫意外。</p> 有两名俘虏带队，林怀山等人顺着楼梯过道向下走，最后将在床上熟睡的狼牙会武人全部生擒活捉。</p> 将这些人卸掉手脚关节，麻药兑水喂下去，最后用精钢镣铐捆了起来，原本在聂家商行当护卫的白川等人对这一套流程极其熟练，他们一向都是这样对付抓到的瀚海匪贼。</p> 哪怕是先天境界的武人，在这么多手段的作用下也难以挣脱。</p> 两个俘虏帮着清点了人数，最后确定差的一个人就是唐天，按照俘虏的说法，唐天躲在密室中，其他人只知道密室的入口可能在哪几间房中，具体情况却是一无所知。</p> 不过有了搜索范围，人手又足够，很快就找到了机关，打开了密道。</p> 但在同时，密道中发出一声锣响，哐当的声音在黑乎乎的密道中回荡，然后女人的尖叫立刻响起，脚步声哭泣声随之出现。</p> 点燃的火把丢入密道，不熟悉里面的情况，谁也不敢轻易进去。</p> 一个俘虏被踹了进去，他惊恐的向出口退，但白川轻飘飘的一掌将他如同落叶般扫向密道的第一个转角。</p> 噗噗连响，在俘虏落到地上的时候，数十颗铁珠从黑暗中迸射而出，一下将俘虏的胸腹面部打成肉泥。</p> “哪里来的毛贼，居然敢寻狼牙会的麻烦，快些滚，否则让你们死无全尸！”</p> 一个暴躁的声音从密道深处传出，听着是狠话，实际上颤抖的语调依旧被林怀山等人察觉到。</p> </p> 第119章 逃跑 密道深处才是密室，虽然有火把照亮了最外的一段路，可是转角之后是什么情况根本无人知道。</p> 机关暗器必定很多，贸然进入纯粹就是寻死，林怀山知晓，机关中装填的暗器数量有限，使用一个就少一个，只要舍得用人命去探去踩，眼前的这一截必定不会太长的密道根本无法挡住众人。</p> 但林怀山没办法确定走过密道之后，自己面对的会不会是一道坚硬的门，密室作为保存珍贵货物和金银财物的仓库，这样丧心病狂的布置绝对存在。</p> 此外还有一点，建造这处据点的时候，狼牙会绝对考虑过被困在密室中的情况，所以林怀山相信，这时藏在密室中的唐天已经准备跑路了，密室绝对还有其他的出口，甚至不止一个。</p> 狡兔尚且三窟，何况是人。</p> 敌人和大量的财富就在眼前，可是没办法轻易进去，众人一时拿不出主意，但都没把唐天的可笑威胁当一回事。</p> 要说狠辣还是白川，他急于表现自己，想了想后说道：“公子，不如给抓到的俘虏灌解药，让他们在前面探路，属下必定能做好这件事情，也甘当前驱。”</p>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在四面都是坚硬墙壁的密道中，随时有暗器和敌人出现，别说他一个先天，哪怕是宗师，面对精妙的机关暗器也会死，白川敢表态当前驱，已经证明了他的勇气。</p> 有这样的属下是一件好事，但想到他可以将这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林怀山心中立刻就不太好了。</p> 疑心太重，看谁都感觉对方有点问题，面对谁都想防一手，这不是好习惯，但林怀山没打算改。</p> “如果只是防备机关暗器，慢慢检查就可以避免危险，但还要同时防备一个熟悉地形的先天武人，冒的危险太大了，胜利就在眼前，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做。”</p> 林怀山没有同意，小声回了一句，然后大声向密道中喊道：“唐天，你的人已经全部被抓了，现在出来投降，交出所有的东西，我可以饶你一命。”</p> “呸，你当我傻，会听你的屁话！老子如果不是怕死，何必连睡觉都藏在密室里面，你有种就进来，昨天赚到钱全在这里，两大箱子呢，你倒是来啊！</p> 如果不敢，咱们就耗着，老子待的地方大着呢！有吃的有喝还有女人，我看谁耗得过谁。老子这没了联系，不用别人传递消息，最多两天时间，老子的兄弟们就会知道这里出了事，你们这群杂种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p> 嚣张的话再次传了出来，这一次镇定了很多，随着唐天将话说完，两个女子开始小声唱歌，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听起来似乎别有一番风味。</p> “唱，给老子大声的唱，敢不大声，老子杀了你们！”</p> 粗鲁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两个女人唱歌的声音变得更大了，也更加的恐惧。</p> “不出来是吧，唐天，别以为我治不了你。章赭，你带人去寻找通气孔，不论是不是，只要长的像都给我统统堵死。</p> 把迷香毒烟点燃了放到密道里，然后关上密道大门，封闭了空间，将他毒晕毒死在里面。”</p> 林怀山下了命令，众人开始取出各种迷香点燃并放在密道里面，同时出言恐吓藏在密室中的唐天，听到林怀山说的话，唐天似乎有些动摇，但依旧嘴硬。</p> 就算密道中有几道门，可以将密道口点燃的毒烟挡住，没有通风口的密室依然能将人憋死，唐天很清楚，只要认真去找，那些小小的通风口很快就会被发现。</p> “哼，只会这些阴险手段的王八蛋，你倒是进来，老子一巴掌就能将你打成一团肉泥。”</p> 而后就是各种各样的污秽大骂，等到密道大门关上，声音才消失。</p> 留在林怀山身边的只有几名先天，其余人都去寻找通风口，在一旁看热闹的江澈寒有些无聊，他背靠着墙上慢条斯理说问道：“林兄，这样有用吗？”</p> 虽然是在问，江澈寒同时已经给出了答案，那就是林怀山的这些手段没用。</p> “没用啊，不过没用也要做，否则唐天怎么会害怕并跑路呢？”</p> 也不做解释，林怀山又说道：“白川、向中，唐天的大概模样和体型早就给你们说了，现在你们二人迅速上房顶，然后仔细观察围墙四周，看他会不会出现，如果出现了也不要追，回来向我禀报就行了。”</p> 白川和向中抱拳应了一声，立刻离开小堡垒来到了院中。</p> 屋顶距离地面有二十米左右，墙壁光滑没有着力点，但两人都是先天武人，向上一跃就是七八米的高度，到达极限高度后伸出手放在墙壁上一抓一扯，借力向上又窜起五六米，几下就翻上了房顶。</p> 各自负责两个方向，白川和向中居高临下，轻易将周围的一切收入眼中。</p> 并不大的密室内，唐天光着身子极其暴躁的走来走去，旁边角落中两名女子缩成一团，脸上全是惶恐和绝望。</p> 不用林怀山堵着通风口，唐天自己就堵住了，他要防备毒烟甚至毒虫顺着通风口进入密室，暂时虽然安全，但唐天知道，自己不能呆的太久。</p> “还好老子知道手下的废物靠不住，晚上他们整夜的吵闹玩耍，白天老子躲在密室里睡觉，他们就在外面当看门狗，去送死。</p> 是该跑路了，外面是什么情况一无所知，我必须去报信，看看帮会其他人怎么说。”</p> 心中很是得意的想着，唐天也打定了主意，他转头望向墙角的两个女子，杀意陡然升起，发现唐天的凶狠目光，两名女子手脚颤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p> 唐天上前几步，伸手按住一个女子后欺身压了上去，他相信密道密室的短暂安全性，在跑路之前还要享受一番。</p> 过了好些时间，唐天才心满意足的穿着衣服，两名女子恐惧依旧，害怕下一刻自己就会被唐天杀掉。</p> 穿好衣服，唐天厉声喝道：“都给我转过身趴在墙上，把眼睛闭上，堵住耳朵，老子没开口让你们转过来，谁敢动老子就扯下她的脑袋。”</p> 不敢哭也不敢闹的两名女子转身趴在墙上，按照唐天的吩咐闭上眼堵住耳朵，一动也不敢不动。</p> 唐天哼了一声，然后打开旁边的一口大箱子，他将一个个小木盒拿出来放在地上，最后从箱子最下面取出一个明显不太一样的木盒。</p> 打开手上的木盒，却见里面放着一根泛着紫色光泽，看起来如同玉雕般的人参，唐天吞了吞口水，然后小心翼翼的合上盖子，用布条缠住后将木盒捆在左臂内侧。</p> “紫极参真是好东西，老子以前看都看不到一眼，这次老子成了这里的老大，恰好又有外敌入侵，能将它搞到手，再冒险也值得。”</p> 重新将地上的小木盒放在大箱子里，唐天合上箱子后锁好，一扳旁边的手柄，密室墙壁上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p> 唐天叼着个小小的火折子爬进洞不久，土石坍塌的声音响起，烟尘从洞口扑出，弥漫整个密室。</p> 没有毁坏货物，因为唐天相信狼牙会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该是狼牙会的依然还是狼牙会的，谁也拿不走，当然，紫极参除外。</p> 紫极参不见了可以推到外敌的身上，谁能说是他唐天拿的？</p> 至于不杀密室中的两个女人，不是唐天真的怜香惜玉，只是两个蝼蚁般的人坏不了事，现在不杀，往后说不定还能抓回来享受一番，浪费了可不好，而且在瀚海，女人是最重要的财富之一。</p> 严格的来说不只是女人是最重要的财富，男人也是，俊俏的男人同样有人喜欢，长得丑的可以当大牲口用，并不会随便一刀砍了。</p> 当然前提是对方属于弱者，毕竟在瀚海，弱者注定被踩在脚下，被任意蹂躏，而做这一切的自然是强者。</p> </p> 第120章 安排 瀚海各个势力在北方的山中开辟有药田，狼牙会自然也有，他们种植最多的是人参，每年可以赚不少钱。</p> 人参药田中偶尔会出现灵药，它就是紫极参，它的出现并不是品种的问题，而是极少数的人参在未知原因下从普通人参变成紫极参，这种变化只会持续三两天，之后紫极参又会变成普通人参。</p> 长宁郡北方药田还未大量出现的时候，紫极参十年难得一见，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p> 即便是如今，一颗紫极参依然能卖出万两高价，它是最顶级的滋补佳品，同时是某些丹药的主材。</p> 几天前，狼牙会的药田中偶然出现了紫极参，然后它被送到了河岸镇，安排好由唐天暂时入库保存，之后再进行处理。</p> 如今偷了紫极参，唐天心情极佳，完全没有因为遭到突袭而沮丧。</p> 毕竟所有人都知晓这段时间的北岸有多么危险，出点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丢的是帮会的东西，又不是他唐天的，自然不用伤心。</p> 他钻进墙壁上的小通道之后一直爬，没多久便到了尽头。</p> 这是一个稍稍大一点的地方，唐天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对着上前方的一块圆形石板猛地一拳打了过去。</p> 圆形石板崩裂后坠了下来，于是现出了上方有些潮湿的泥土，唐天嘿嘿笑了笑，再用力一掌打出，顿时泥土飞溅，天光乍现，唐天向上跃起的时候对着一个凸起的铁杆踢了一脚，机括声立刻响起，小小的洞穴通道随之开始坍塌。</p> 屋顶上，白川和向中两人吹着冷风看着四周，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发现情况，两人的情绪出现了些许变化，开始怀疑林怀山安排自己到这里是为了什么。</p> 似乎两个后天武人也能做这事情，为什么要自己来吹冷风，做站岗的工作，难道唐天真的会逃出密室？</p>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时候的唐天在密室中干什么，直到好些时候过去了，左侧围墙下突然冲起大量泥土，在沉闷的声音中一道人影从地下窜出，然后扑入小巷并飞快的向前奔行逃窜，眨眼就消失无踪。</p> 看背影似乎就是唐天，屋顶上的两人松了一口气，向中打算下屋顶去禀报的时候，白川抢先一步跃了下去，发现自己又比对方慢了一步，向中气的差点骂出声。</p> 好几次都被对方抢了表现的机会，向中心情极差，但在这时又不能擅离职守，如今唯有生闷气。</p> 白川进屋就看到众人正在搜刮财物，现场显得非常繁忙，林怀山和江澈寒坐着喝茶，张家兄弟在一旁躲着看书，倒是极其悠闲。</p> “如公子所料，唐天突然从地下窜了出来，如今已逃走，是不是派人跟上去，也许可以找到他。”</p> 放下手中的茶杯，林怀山问道：“如果你当时就选择去追，你觉得自己可以追上他吗？”</p> 想到唐天是突然从地下跃出，然后如同风一样卷过小巷消失无踪，以唐天对地形的熟悉，想追上唐天，必须要在速度上超过对方很多才行。</p> 摇了摇头，只能回答道：“他眨眼就不见了踪影，能追踪他留下的一点痕迹，如果他一直逃，肯定没法子追上。”</p> “对啊，他早有准备，想追上的难度很大。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就算要回去报信，聚集更多狼牙会的人来寻仇，总不能报信的时候说自己被敌人袭击了，连敌人的丝毫信息都不知道，你说他会被怎样对待？</p> 他如今连一个手下都没有，打听情报的事情多半只能靠他自己，能打听我们来历的地方并不多，他应当会在那些地方出现。</p> 当然，若是狼牙会在镇中还有人手，我们自然没办法逮到他，不过试一试总没有错，能抓到是好事，不能抓到也没有太大关系。</p> 江兄，你认为唐天逃跑之后会到什么地方，能用最快的速度打听到我们的情况？”</p> 抿了一口茶，江澈寒想了想才说道：“若是在瀚海绿洲，唐天必定到幽梦楼去打听消息，但因为长宁对鬼刀门的压制，即便是在河北岸，鬼刀门的势力依旧小的可怜。</p> 在一般的酒肆中无法获取第一手的讯息，在河岸镇，对市井消息最灵敏的是老鼠帮，他们人手众多，绝大多数是分布镇子各处的底层人，我们进镇子的时候绝对落入了他们的眼中，所以唐天应该会到老鼠帮买消息。</p> 不过我们才来不久，老鼠帮也不可能搞清楚所有情况，唐天想要得到答案应该还要等一等。</p> 不如林兄与我一起，到老鼠帮周围去等着？”</p> 略作思量，林怀山认为可行，自己第一次到河岸镇，去熟悉一下情况也不错。</p> “白川，派两人将咱们落下的马牵回来，同时将密道的大门打开，等迷烟毒药散尽了，让俘虏小心探路，接触密道的机关暗器。</p> 别用人命去填，密道里没了敌人，多花点时间也无妨。</p> 那些俘虏还有用，现在别当牲口使用，咱们长宁人学也要学好的，不能搞瀚海人丧心病狂的那一套。”</p> 让别人去解除机关，面对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死亡，林怀山却能义正言辞的说不是丧心病狂的事情，脸皮不够厚还真说不出来。</p> 不过白川等人都认为的确不是丧心病狂的事情，如果换做他，在第一时间就会让俘虏们不要命的去探路，死了就丢出，毕竟长宁有句话，叫会武功的瀚海人不算人。</p> 自从瀚海的人口达到一定规模之后，瀚海人就对长宁进行各种侵扰，这种事情在大周建立之前就已经出现。</p> 等到大周建立，许多生活在长宁郡，认为自己可能被新皇朝清洗的人逃入瀚海，一些前朝中原遗民同样也进了瀚海，因此除了掠夺的仇恨以外，长宁和瀚海之间还多了些许国仇。</p> 双方近乎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不将对方当成人，在这里是一种理所应当的事情。</p> 白川立刻安排人手去做事，林怀山寻来了章赭，让他负责将获取的财物清点纪录，然后安排防务，不能让其他人钻了空子。</p> 然后林怀山跟着江澈寒出了门，并带上了张兴厚，而张兴长在林怀山的要求下留在堡垒中盯着。</p> 虽然对张兴长同样不是多么熟悉，但林怀山必定更相信张家兄弟。</p> 他们是张飞虎的人，林怀山不认为张飞虎会对自己有什么恶意，至少现在是如此。</p> 刚走到院子，林怀山才想起屋顶上还有个向中，于是将他叫下来，吩咐他负责密道机关暗器的拆解工作。</p> </p> 第121章 人世该有人世的样子 从进入河岸镇到解决敌人所用的时间并不长，之所以如此，一是狼牙会武人的实力太差，二是林怀山等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p> 即便强攻，狼牙会的人依然挡不住，因为他们人太少，如果每个瞭望口需要一人守着，那么狼牙会所有人上阵都不够用，在这种情况下，守住堡垒成了不可能的事情。</p> 所以唐天才会躲到地下密室中，他知晓身边的人没用，只有密室才能保证自身安全。</p> 现在堡垒易手，人手不足无法进行有效防御的难题落到了林怀山手上，林怀山已经在考虑自己今晚应不应该留在狼牙会驻地。</p> 留下来的意义不是太大，很可能遭受反扑，但想要占据这片地，不住在这里自然不可能。</p> “罢了，今天最好不留在这里，太嚣张可能被别人惦记上，如果在这时惹怒了瀚海匪贼，碰上不怕死的家伙上门就麻烦了。</p> 等招揽一些人手，做好万全准备，再考虑真正占领这块地的事情。</p> 这次全当是复仇，甚至可以放出风声，那样瀚海人也不会怀疑什么，毕竟昨天的冲突是狼牙会一手挑起。”</p> 心中想着这些事，林怀山三人走出了大门，而在不远处的街角有几名或站或坐的人，他们都盯着狼牙会驻地。</p> 当林怀山三人出门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一掠而过，看清楚林怀山等人不是狼牙会的人，再结合已经到手的信息，初步判断这是林怀山的复仇。</p> “长宁人真是好大的脾气，昨天因为口角已经杀了好几个狼牙会的人，今天一大早就打上门，看来狼牙会在这里的人已经死光了。”</p> 这个人一边说一边在纸上飞快的描着林怀山三人的画像，他的画技非常不错，很快和真人长相几乎没区别的画像就出现在白纸上。</p> 画完了像，这人选择了离开，其他人有的留有的走，不过他们对林怀山三人都有些仇恨。</p> 瀚海人和长宁人是世仇，仇视很正常，当然，最重要的是林怀山一伙是来找麻烦的，而不是偷偷从北荒堡跑到镇子里送金银的大肥羊。</p> 如果林怀山这时候跑到赌坊去送钱，瀚海人也会将林怀山当大爷伺候着，事后还会向外放风声，宣扬镇北将军的侄子都到我的赌坊来找乐子，其他南边的人只管放心大胆的来，根本不用偷偷摸摸。</p> 没有理睬这些人，江澈寒与林怀山说着瀚海各个势力的事情，没用多久便到了目的地。</p> 老鼠帮与其说是帮派，还不如说是贫民窟，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瀚海的渣子，品行差，实力也差。</p> 江湖上的厮杀不少，不少江湖武人最终落了个缺胳膊断腿或者武功受损的下场，如果背后的势力够好够大，后半生还能活的好一点，若背靠的势力直接被灭了，自己又成了废人，他们的下半生近乎于绝望。</p> 无人可靠，除了江湖上厮混的各种能力，这些人大多不会其他谋生的手段，更重要的是他们过惯了江湖生活，根本不愿当农夫做牧民，于是这些人聚在一起成立了老鼠帮。</p> 意思大概就是和老鼠一样卑微，在角落中苟且偷生。</p> 老鼠帮的人近乎毫无道德，只要给钱，除了让他们自杀，不论什么要求，他们几乎都会兴高采烈的答应，还不会有任何心理包袱。</p> 因为他们除了在这个世间活下去，活的更好一点，再没有其他的追求。</p> 彻底烂在江湖的淤泥中，永远都无法爬出去，当他们死在老鼠帮的时候，他们的血肉甚至都会成为其他老鼠帮帮众的盘中餐。</p> 听到江澈寒的讲解，林怀山终于知晓老鼠帮是什么，越是知道的多，心情就越不好。</p> 原本以为自己当奴隶的时候已经足够凄惨，但和老鼠帮的人比起来，自己过往所经历的事情根本称不上是地狱，而这些人，却是真正堕入了地狱的最底层。</p> 看到林怀山的表情，江澈寒摇了摇头，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林兄，你我虽然昨天才相识，但还算合得来，我是把你当朋友的。</p> 虽然不知道你具体的出身和经历，受了什么样的教育，但我不得不提醒林兄一句，在江湖上善良其实很重要，万万不能缺，只是我们的善良只能用在善良的人身上，有些人不配得到丝毫的善意。</p> 老鼠帮的人就如此，也不说绝对，但他们九成以上的人在手脚完好或者武功未损的时候，他们作的恶就非常多。</p> 等得了报应，断手断脚之后，其实只要选择退出江湖，愿意去种地放牧，安稳的生活依然可以得到。</p> 但是他们的心早就被金银血腥所蒙蔽，还想着抢劫偷窃得快钱，厮杀喝酒玩女人的生活，所以落到如今的地步全是自找。</p> 唯一可怜的是一些在老鼠帮出生的孩子，他们的母亲大多是青楼妓院中年老色衰，或者被弄残废后低价卖掉的可怜女人。</p> 那些孩子模样好看些的将来会被卖掉，变成他人玩乐的人偶，没好皮囊的孩子会被训练变成杀手，和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p> 我走过的地方很多，瀚海有些绿洲是我见过最恐怖的地方，在那些地方，强者和成功者掌控一切，弱者和失败者奉献一切，他们许多行为已经算不上人了，和荒野中的野兽没有丝毫区别。”</p> 林怀山有些意外的看着江澈寒，并不是意外他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么多。</p> “很高兴江兄能将我当朋友，也希望往后能一直是朋友。我的确起了几分同情心，但我不是同情他们，毕竟我没资格去同情别人。</p> 江兄或许知道了我是镇北将军的侄子，实际上在几个月前的时候，我与镇北将军没有丝毫关系。</p> 十三年前，我被瀚海匪贼从中原掳掠到瀚海，在鞭子和刀剑的逼迫下挖矿和学习锻造，之后我不愿意老实当他们的狗，叫他们一声主人，于是我被一根铁索锁着。</p> 但为了活，我还是不得不帮他们打造兵器，帮他们赚钱。</p> 我同情这个世道，看到他们，我更能够肯定长宁郡的路没有走错，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不会有老鼠帮，这片土地会变得干净且有序。</p> 在将来的某一天，瀚海绿洲间定然只有商路而没有匪贼，那些将他人视为牲畜的瀚海匪贼必将被长宁甲士撞倒地上，被踏成灰烬。”</p> 林怀山左手紧握成拳，小拇指的缺失时刻都在提醒林怀山，有些仇必须报，但报仇之后，迎来的应该是全新的美好世界，而不是一片依旧会滋生步家和万锋堂这种匪贼的土地。</p> 在以往，林怀山只是想报仇，而如今，林怀山不但要报仇，更想给这个世界带来些许不一样的东西。</p> 人该活的像人，人世该有人世的样子，而不是地狱或者屠宰场。</p> </p> 第122章 说书人组织 老鼠帮的房子沿河岸悬崖修建，从外面看不到内部的丝毫情况，因为房子被一排足有十多米高的木珊栏遮掩着，但里面时不时传出尖叫和咆哮，听起来格外渗人。 林怀山三人站在老鼠帮下端的小树林边的阴影中，从这里可以将进入老鼠帮的所有道路尽收眼底，在以往的时候，这里经常有各个势力的人守着，这是为了纪录有哪些人进入了老鼠帮，其中是否有自己的仇敌。 所以买情报也需要隐秘，最好不能被他人发现身份，否则自己买情报的事情也会当成情报卖出去。 这种事情出的不少，只要有钱，卖雇主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江澈寒在昨晚就知晓了林怀山的身份，毕竟走南闯北必须收集各种消息，这样不但能规避危险，甚至可以从中获取利益。 当他知晓林怀山的身份之后，就以为林怀山即便出身普通，也不至于多惨，如今知晓林怀山曾在瀚海当了十几年的奴隶，他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被逼无奈是一回事，有选择的时候，不低头当狗，依然选择继续当奴隶，这才是最艰难的一点。 得知了奴隶生涯，江澈寒知道林怀山与瀚海的仇有多大。 “那一天不会太远，除了赤血军元帅楼万沉以外，还有无数人想着复仇，想着毁灭瀚海匪贼。 可惜萧长狁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出现了，不然林兄若能与他接触，你们一定会成为朋友，他对瀚海也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恨。” 没有出言安慰，江澈寒很清楚，林怀山说自己的经历不是为了获取他人的同情，能经历那么多事情还能坚持下去，他人如何看，恐怕林怀山早已经不在意了。 “哦，看来江兄和萧长狁不只是喝过酒那么简单，昨天萧长狁袭击了酒家的车队，江兄也在场，难道当时江兄准备对酒家出手？” 摇了摇头，江澈寒叹了一口气说道：“说来不怕林兄笑话，我的确很钦佩萧长狁，可惜他不怎么看得起我，甚至直言不讳的说我与他不是一路人。 大概是因为我对他并不怎么了解，昨天的事情确实证明了我与他不算一路人，至少在很多方面存在着分歧。 当时在场只是恰逢其会，当时若非一切发生的很快，我会选择帮陆蕙。 我虽可以算不认识她，但她是天玉书楼的幸存弟子，而说书人与天玉书楼有些关系，有些事也就落到了我头上。 我到瀚海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探究天玉书楼遭遇了什么，是被何人所灭，否则我何苦在瀚海东奔西走。” 说了这些，林怀山大概明白了江澈寒的意思，不帮酒家却不得不帮陆蕙，其实也等同于帮了酒家。 在江湖上，有很多事就是如此，终究由不得自己。 江澈寒的话中有些遗憾，林怀山觉得萧长狁可能并不少一个好脾气的人，至少在林怀山以自己对江澈寒的了解来看，他很好相处，既有洒脱不羁，也有真正的君子风度。 “说书人和天玉书楼有些关系，江兄说这些话，是已经承认说书人确实有些来历了？” 林怀山靠在一颗树上，望着下方，板着脸的张兴厚隔得远一点，盯着上方的情况。 “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知晓说书人组织的人并不少，反正在中原大势力的高层中不算秘密，我就再告诉林兄一些事情。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圣人道场是这个世间存在时间最长久的势力，其实这是错的，最久远的江湖势力是说书人，世间还没有圣人出现的时候，说书人就有了，并一直流传到如今。 我们最早的传承来自一位史官，当时的皇朝名为瑜，那时候的瀚海还是一块数万里之广，如同琉璃的岩石，没有绿洲养育生命，同样没有那么多的罪恶。 天玉书楼就是说书人建立存放书籍的地方，后来有了变故，说书人和天玉书楼的关系不再如最初的模样，但并没有因此敌对。 要说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说书人绝对是第一，因为我们的历史从未断过，或许将来某一天，林兄会得到说书人的邀请，去了解某些很不一般的事情。” 听着这些不算很隐秘的事情，还有很多江湖上的消息，虽然是做着盯梢的活，但并不显得多么难受。 而在另一边，破开泥土从地下窜起，然后狂奔飞逃的唐天正躲在一处倒塌的房屋中，他缩在角落听着外面的情况，确定没人跟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四处打量了一会儿，他小心的将旁边的一块三四百斤重的石头提起来并翻了个面，然后在石头原本的底面掏了一个长方形的坑洞。 取出装着紫极参的长木盒放在掏出来的坑洞中，将它牢牢的卡在里面。 做完了这些，唐天将大石头重新扣在原本的地上，再稍作遮掩，抹去各种痕迹。 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唐天眼神有些阴翳，他很想立刻逃出河岸镇，去北方的药田驻地报信，可是如果自己对袭击者的消息完全不了解，到时候绝对有些麻烦。 “呸，若老子是个宗师，还会受这样的气？王八蛋，老子还要冒险去打探一下情况，真实晦气。 只是当初各方人手撤出去的时候有过口头约定，瀚海内部不能在这段时间互相攻击驻地，如果没有人违约，这次来寻麻烦的是那路人？ 追魂门的贼子不太可能，他们门主被打死了，内部正在争权夺利不说，他们还一股脑跑到更北方去了。 本地的几个势力太废材，他们没胆也没能力，难道是那些被长宁商行扶持起来的势力？ 若真是他们，老子往后绝对招呼瀚海兄弟，将他们背后的商行抢他妈十几次，让他们派人来跪地求饶，付出足够的代价！” 已经有了猜测，唐天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反穿着，因为特殊的设计，它立刻就变成了一件完全不同的衣服。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将其中淡黑色的粉末在手上脸上脖子抹了一些，唐天立刻变黑了不少，再把束着的长发散开抓挠了一番，使它变得非常蓬松。 从头上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小部分脸，一般与唐天不太熟悉的人，不仔细绝对没法立刻让出他。 做了这些伪装，唐天才小心翼翼的从废墟中钻了出去，在周围街上晃了两圈，顺道买了一壶酒灌了几口，在这个过程中唐天没遇到几个人，更没有遇到危险。 绕了一圈之后，唐天耳朵竖起听着周围的动静，甩着两条手臂看似悠闲，实际非常警惕的向老鼠帮的方向走去。 以往买某些情报信息的时候，老鼠帮是最好的选择，在如今瀚海人大量撤出之后，老鼠帮几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第123章 老鼠帮 狼牙会在河岸镇的据点遭到攻击，这件事情很快传遍了镇子，打探情况进行汇集分析之后，瀚海人对林怀山一行人的来历和目的也有了初步的确定。 虽然众多瀚海势力对长宁人跑到河岸镇杀人充满仇恨，他们却不打算出手，一是不愿招惹赤血军和镇北将军，二是他们与狼牙会并不存在什么守望相助的盟约。 瀚海人同样讲规矩和道理，前提是你必须要比瀚海人更强，更凶，更残忍，所以几乎所有瀚海人都认为狼牙会是活该。 当然，不帮忙是一回事，围观还是必须去做的，而且瀚海人毕竟很多，某些脑子有问题，跑去帮狼牙会的人未必就一定不存在。 各个势力派出人手去观察情况，如果狼牙会因为此事被灭了，狼牙会的驻地似乎可以拿到手里。 这些人不知道林怀山真实目的，还想着等到林怀山带人走了之后，他们可以到得到好处，若他们真的占了狼牙会驻地，林怀山迟早又要上门找他们的麻烦。 小心谨慎的唐天到了老鼠帮的地界，他没在路上发现什么情况，一到老鼠帮大门前就钻了进去。 关上门后，老鼠帮昏暗的内部环境让唐天有了别样的安全感。 有客人来了，一只帮派老鼠举着油灯几步就走到唐天面前，老鼠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仔细打量着唐天，然后嘿嘿笑了起来。 “唐天，狼牙会在河岸镇的首领，知晓你逃了出来，我家大人已经等你好一会儿了，请跟我来。” 说完后这只老鼠举着油灯走在前面，唐天哼了一声，表情很不好的跟在后面。 刚进入老鼠帮时的确有安全感，但这时闻到老鼠帮中的各种恶臭味道，唐天不由眉头紧皱，他恨透了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必须，说什么都不会进来。 走过弯曲的通道，老鼠推开一道木门，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干瘪丑陋的脸上明明显露的是笑容，但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可怖。 进门后光明终于又回来了，不只有天光还有灯光，这里根本不像是老鼠帮应该有的模样。 地板是由平整光滑的灰白色石砖铺成，房间不是很大，但极其的干燥简洁，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和外界的恶臭完全不同。 木质家具只有一床一书架一案几，在墙上挂着一柄连鞘长剑，样式古朴，剑柄剑鞘镶嵌着细碎的红色宝石，纹理精致繁复，两者合在一起显得华美且大气。 墙边立着一个铜制鹤形香炉，鹤嘴白烟笔直向上，摆满书的书架就在它的旁边。 案几处于房屋中间位置的地毯上，在案几坐着一名穿着白袍，脸带白玉面具的男人，他放在案几上的双手十指白皙修长，好似少女的手，很难想到这双手的主人是男人，而且是老鼠帮的男人。 这人是老鼠帮的左护法，名为白玉鼠，他加入老鼠帮的时间很短，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至少唐天不怎么了解。 白玉鼠大概不是真名，唐天没兴趣知道他的来历，不过也不敢丝毫小看对方，哪怕对方是一个没有双腿的残废。 没有双腿其实只是传说，毕竟没人走上前去掀开白玉鼠的袍子，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藏着两条腿。 在白玉鼠身边侧坐着一名身材极高，头戴着白色毛皮帽子，低垂着头并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她同样穿着白色的袍子，但这件袍子却有些紧身，唐天只是看了女子一眼，心就不由的扑通狂跳了起来。 女子是侧身坐着，她这时微微低着头，加上衣袍较为紧身，所以美好的身体轮廓完全显露了出来，以唐天的经验，他敢确定女子白袍之下应该没有穿任何衣物。 白皙如玉的皮肤，丰满成熟的身体，每一处都让唐天为之神魂动摇，他没想到老鼠帮居然还有这样的美人。 “可惜白玉鼠是个先天，老鼠帮的人又太疯狂，否则老子绝对会想办法尝尝这女人的滋味。” 吞了吞口水，唐天走上前跪坐案在案几旁，目光却不由飘到女子身上，落到她领口处的一线沟壑和半截圆润，以及白袍没有完全遮住的一双雪白长腿上。 正要出声询问，唐天却听到慵懒并充满诱惑的女子声音，这句话让唐天顿时来了兴致，也激动了。 “想看就大胆看，你的小动作又能瞒过谁？” 听了这话，唐天不由心神摇曳，目光再也管不住了，他偏过头看着白袍女子，双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顿了顿，女子又突然说道：“你，想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这间不大的房间好似产生了细微的涟漪波动，鹤形香炉中升起的袅袅白烟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又归于平静。 口干舌燥的唐天双目泛红，他盯着银色面具女子的胸脯和长腿，又想到老鼠帮不过是一群下三滥，自己没必要害怕，于是大着胆子回答道：“想，当然想，美人儿，不如陪爷快活快活？” “咯咯，妾身虽然丑陋不堪，心也歹毒，可是这身子只给夫君。你如果真的想，不如再看看我的样子，那时你还想吗？” 女子说完坐直身体，目光与唐天对视，唐天自然以热烈的目光加以回应，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白袍女子好像只有一只眼眸，而且还是一只金色的眸子。 心头升起疑惑，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女子抬起了她的右手，唐天的心神立刻被女子的手吸引住了。 要说唐天怎么也是个先天，在瀚海算是一个小人物，到幽梦楼也不是一次两次，见过的美人自然极多，但他觉得没有一人比得上这名带着银色面具的女子。 女子随即将面具取了下来，顿时一张遍布数十条黑红色伤痕的脸出现在唐天面前，左眼好似完美无暇的金焰琉璃，右眼却是一个恐怖的窟窿，里面根本没有眼球。 “啊！” 遍布伤痕的独眼面容击碎了一切幻象，出现在唐天面前的可谓是最恐怖的一幕，他惊叫一声，起身向后猛地退了几步。 看到这场景，女子呵呵笑了两声，自然是极其讥讽，然后她上半身软倒在白玉鼠怀中，仰着头看着白玉鼠，只有一颗眼球并满是伤痕的脸上却显露出柔情蜜意，白玉鼠的左手自然收回后放在女子脸上，轻轻抚摸着，动作温柔的有些可怕。 这一幕让唐天想吐，他再度想起老鼠帮的人都是老鼠，只能活在阴冷黑暗的角落里，不配享受阳光和美好。 “老子也是蠢，居然以为老鼠帮有正常人，不过老子明明嫌她丑的恶心，怎么忘不了她的身材，忘不了她的声音？” 心中的想法非常奇怪，唐天毕竟有些见识，心绪很快平静了下来，然后上前几步重新坐下，很是不悦的说道：“白玉鼠，我想知道是谁袭击了狼牙会的据点，现在我就要消息！” “可以，那么你能给出什么价格？”白玉鼠的声音平静，极其好听且年轻，若细细思量，这句话中夹带着一点冰寒的情绪。 唐天正想回一个低些的价格，好讨价还价，但面具女子呵了一声，唐天不由抬眼看去，这时既看到女子的脸也看到她的身材，唐天心中顿时极其复杂难受，原本想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讨价还价的确在继续，但情况全部变了，女子取下面具的一幕不断在脑海中出现，唐天只感觉自己头晕目眩，思维都莫名其妙的混乱了起来。 讨价还价成了白玉鼠单方面要高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满脑子糨糊的唐天站在老鼠帮的门前，他神情呆愣，已经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走出老鼠帮，何时站在了门口。 第124章 守株待兔 门窗严闭的房间内香气依旧，没有了外人，女子显得更加悠闲自在，举手投足间袍子越发遮不住她的诱惑身姿。 “琥珀儿，往后不许在其他人面前穿成这个样子，若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白玉鼠的声音依旧淡然，但其中蕴含的柔情和爱意让名为琥珀的女子心跳加速，眸子中充满了眷念和乖巧。 “嗯，都听你的，我再也不这样了，哪怕别人什么都没看到。” 琥珀抬起手，在白玉鼠的面具上轻轻抚摸，然后她用充满磁性的魅惑声音说道：“可惜我的摄魂之法还不够霸道，对先天没有什么作用，配合惑神香才能撼动唐天的心神。 夫君，那只肥老鼠昨晚又在我身边晃荡，不如现在就把他当药人，那样一定能为你养出一颗活药，又能续上一些时日了。” “好，你想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白玉鼠的手指轻轻放在琥珀满是伤痕的脸上，然后无比温柔的抚过每一条伤疤，他微微垂着头，双眸清亮如星，炙热如火。 他人眼中琥珀的脸无比丑陋，可是在日日相对已经十多年的白玉鼠看来，这张脸就是他这一生最熟悉，最不能忘却的容颜，早已无关所谓的美丑。 “唉，还是算了，我们才来不到三个月，很多事情未曾准备妥当，贸然动手不是好事儿，且让他多活上一些时日，反正他也碰不了我一个手指头。” 语气中有些不甘，琥珀却是伸手取下了白玉鼠脸上的面具，却见面具下露出的男子面容精致到了极致。 是如同秀美女子面容般的精致，柳眉丹凤眼让白玉鼠的面容显得极其柔和，但微薄的嘴唇让他多了三分冷厉，比白玉面具还要莹润白皙的皮肤显出些许病容。 当柳眉微蹙时，一种娇柔不由出现在脸上，却是让他有一种异样的风姿。 “你还是这般好看，比我曾经还要好看，我怎么就能遇上你呢？”看着这张面容，琥珀不由痴痴笑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因为我们生命中缺了彼此，所以我们必然会相遇。” 不是肉麻的情话，因为它是白玉鼠心中所想并且真正相信的话，也正是如此，才如此真实动听。 不提这怪异的一对人如何柔情蜜意，头晕目眩的唐天站在老鼠帮的门前发呆，他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抬起手在怀中袖中荷包中摸了个遍，最后确定自己连半个铜子儿都不剩了。 “该死的，那两人对我做了什么，我到底说了些什么，我明明不傻，怎么把所有的钱都掏出去了？” 摇了摇头，唐天向前迈出了一步，但下方就是台阶，他神情恍惚却是没有反应过来，于是一脚踩空后摔倒在地，扑了一身的污泥。 “呸！老子怎么这么倒霉，这特么是走了什么狗屁运道，居然遇到这么些麻烦事儿！” 骂骂咧咧的坐在烂泥里面，唐天发现自己居然没多少力气爬起来，这时一只老鼠走到唐天的旁边，用沙哑难听的声音说道：“爷，可要小的扶你起来？” “狗东西，你还不给老子快点，只长了嘴，没有长手脚！” 张口就骂，大概是唐天有些无能狂怒了，开始欺负一个老鼠，但老鼠听了唐天的话却嘿嘿笑了起来，配上一张扭曲的脸，老鼠显得越来越阴森可怖。 老鼠没伸手拉，反而走到旁边对着烂泥就是一脚，只听到嗒声响，不知道堆了多久，有多少肮脏污迹的烂泥飞溅起来糊了唐天一脸。 做完了这些，这只老鼠歪着头扭着身体走回了老鼠帮，倚在门边冷声说道：“一个子儿都没了，你能拿什么充大爷？等死你，唐爷！” 听了这话，唐天大骂不止，使劲儿的在泥地折腾了几下，他最终站起来了，当准备向门口一脸嘲讽的老鼠扑过去的时候，他全身发软又一头栽倒在地上。 在不远处，林怀山三人聚在一起盯着坐在泥中的可怜虫，这人来的时候，林怀山三人就觉得他和唐天的身材有些相似，不过没敢确认，打算等他出来之后跟上去抓起来看一看。 没想到很精神的一个人进去，没多久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泥，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江兄，刚才那个老鼠帮的人喊的是唐爷，他应该就是唐天？” 有些疑惑的看着江澈寒问了一句，林怀山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运气变得这样好了，原本以为抓一个先天多少会出点麻烦，至少需要江澈寒或者张兴厚出手才行，何曾想对方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只软脚虾。 “应当就是他了，咱们过去看看还是等他自个儿爬远一点再过去？” 点了点头，江澈寒心中也佩服林怀山的运气，似乎他做事情就没有不顺的。 “还是等等，现在还不是招惹老鼠帮的时候，跟在他身后浪费不了什么时间，而且他现在特脏。” 很快，在烂泥地坐了一会儿的唐天越来越恐惧，冷静之后他知晓自己着了老鼠帮的道，原本以为自己上门做买卖，对方多少要讲点规矩，哪里想到他们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自己。 实际上老鼠帮已经很讲规矩了，毕竟没有把唐天扣在老鼠帮里，扒了皮做成菜吃。 挣扎着再次爬了起来，唐天慢吞吞的向前走，他想了想，这时候到镇子其他地方未必安全，不如就近寻个地方检察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低着头走了几步，唐天感觉心脏有些痛，他捂着胸膛踉跄的继续向前，选定的方向居然就是林怀山等人藏身的树林。 “他在做什么，发现我们了，是送上门还是投降，他应当没有这样快认出我们？” 林怀山惊讶无比，同样的，江澈寒和张兴厚也是如此，遇到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目标已经有些运气成分，对方居然送上门，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低着头走路，似乎没仔细看这边，应该没有认出我们。他如果打算投降，定然不会这样咬牙切齿，苦大仇深的样子，早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了。” 这样一想，林怀山觉得有道理，于是背靠着树，等着唐天走到这边，送上门让自己把他给抓住。 第125章 得手 心脏的疼痛在隐隐加剧，唐天身体无比虚弱，居然没办法静下心运转真气进行探查，他弯腰驼背一步步向前挪动，等快到地方的时候，他耳中似乎听到了别人呼吸的声音。 努力抬起头，于是唐天看到三个男人站在自己的前面，中间那个靠在树上的人格外高大强壮，模样也极其熟悉。 冷汗一下就流了出来，他在老鼠帮得到了信息，知道对狼牙会动手的是林怀山，已经认定是对方报昨天的仇。 这时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唐天原本打算逃跑，但用力时双脚却不听使唤，他嗒一下再次倒在了地上。 短时间无法站起来，也爬不动，唐天心如死灰，他只能服软求饶：“林爷，小人有眼无珠，昨天让手下冲撞了您老人家，您相信我，我已经惩罚那个杂种了，他现在还挂在院子里，林爷您一定看到了。 求您饶我一命，我这会儿虽然没了力气，但只要身体好了依然有用，我是先天武人，能为林爷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趴在地上用尽全力才磕了个头，先天武人也是人，如今走动的力气都不多了，为了活下去，这样的做法在瀚海并不少见。 “你倒是想的美，如果给我鞍前马后，你立刻就从一个瀚海匪贼变成了长宁人，做梦也不是这样做的。 唐天，你若想保住小命，不如想想你自己还有没有其他能够打动我的价码。” 林怀山没有立刻让唐天绝望，但也没有靠近他，唐天听到林怀山的话立刻激动起来，不论真假，眼前总是个希望。 趁着这个时候，林怀山望向江澈寒，他闯荡江湖的时间很长，应该可以搞清楚对方的情况。 “他这是怎么了，江兄是否知道，咱们靠近一点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江澈寒上前几步，然后围着唐天转了两圈，边走边看还嗅着什么，最后才说道：“他体内的真气应该没有问题，但武力几乎完全不剩，如果我没有闻错的话，他中了一种名为惑神香的毒，没有解药的情况下歇息三五天就可以恢复，不算什么大问题。” 这些话没有刻意降低声音，唐天当然也听到了，在知道自己中的不是必死之毒，他求活命的心思立刻增强了无数倍。 “林爷，我服了，我服了，我有藏起来的积蓄，绝对能买我这条小命，我愿意给林爷当狗，您指南，我绝对不向北！” “好啊，你说说积蓄在什么地方，有多少，别吊我胃口，不拿出足够的东西让我满意，我立刻就结果了你的小命。” 没有承诺什么，但唐天自己脑补，认为林怀山的意思是只要自己老实，小命就可以保住了。 “小的有一根紫极参，就藏在不远的地方，小的可以带林爷去取。” 立刻就开口叫着，林怀山有点意外，如果这事情是真的，这次的收获还真是不错。 看了看唐天一身污臭的烂泥，林怀山没兴趣抓着他向前走，但他自己走又太慢，林怀山一时有点犯难。 “公子，交给我。”板着脸的张兴厚说了一句，然后取出一圈小拇指粗的绳子，向前一丢就缠在唐天的手腕上，然后扯了扯，唐天就跟着在地上滑动了一小段。 先天武人就算无比虚弱，筋骨皮膜也不会被小石子儿之类的东西磨破，拖着就很好，林怀山没意见，唐天不敢有。 “劳烦张大哥了，唐天，你快指路，若是耍什么花样，你会死得很惨！” 唐天连连点头答应，怎么敢有一点隐瞒，就这样拖着唐天在路上走，没多久便来到唐天藏紫极参的地方，并顺利将石头中的盒子取了出来。 江澈寒想的周到，还是他帮着打开了盒子，当看到里面的紫极参的时候，林怀山不由高兴了。 看了看石头上面的新鲜痕迹，林怀山笑道：“这东西是你先前从密室中偷出来的，怎么，打算嫁祸到我头上？既然动了这样的心思，你怎么还要去老鼠帮买情报，自己逃跑难道不好？” 外衣被地面磨的粉碎，如果不是内甲坚固，唐天这时候已经光屁股了，他在被拖着时不用自己费劲走路，勉强调动真气减缓了心脏的疼痛，听到林怀山的问话后非常无奈的回答了一句。 “小人当然想跑，可是能向什么地方跑？北荒堡不会要我，在瀚海流浪会被追杀，如果落到了狼牙会手中，绝对会被剥皮抽筋，千刀万剐，死得无比凄惨。 我只能留在狼牙会，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将紫极参卖了，换点银子花。” 紫极参没问题，林怀山将它拿在手上，然后看了唐天一眼，脸上堆满笑意。 “你还算老实，回去交代剩下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并说出你知道的所有关于狼牙会的信息，只要你老实，我会饶你一命。” 这时候的承诺其实无法当真，可是唐天没法选择，只要他想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他唯有乖乖合作。 不怕死的人终究是少数，林怀山当初成为奴隶之后，别人拿着鞭子刀子出言威逼，林怀山还不是老老实实去挖矿打铁，苟住自己的小命。 后来逃跑了几次，左手小指头都被一节节砸碎，知道下一次自己逃跑被抓后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林怀山也不敢再轻易搞事情了。 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很多人都会选择走最容易的一条路。 直接跪下就好，不痛不痒，说不定还能讨到一碗饭，瀚海江湖中忠诚不怕死的人其实也不少，但绝对不包括唐天这种处于帮派边缘，没有继续向上爬的机会，但又有不错生活的人。 他们只想着混日子，捞银子，骨气与他们毫无关系。 林怀山三人刚回到狼牙会驻地，向中就跑来报告事情，说是密道的机关暗器已经清理干净，如今正在想办法打开最后一道门。 听到这句话，林怀山一脚把唐天踹了出去。 “问他去，他肯定知道，等打开了门，再将他带下去审问一番，把他说的东西全部记在纸上。” 向中看了唐天一眼，然后抱拳应了一声，上前将唐天提起来就向密道走去，风风火火的很有精神。 第126章 林叶商行 想要马儿跑，就要喂马儿吃草，向中这时还没有从林怀山手中得到好处，但他知道今天必定会有大收获，他自然要好好表现。 不只是他一人，其他近二十人都是如此，情绪特别昂扬。 有唐天的帮助，没用多少时间就打开了最后的大门，众人从其中发现了大量的金银和几箱药材，金银可以直接拿出去用，药材可以囤积起来，立刻出手也很容易。 这个世界对各种滋补药材的需求非常高，毕竟不服用各种滋补丹药，想快速修行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密室中，两个极度恐惧的女人也被带了出来，她们还看到了如同死狗一般的唐天，这两人心中虽有快意，但表面上不敢有丝毫表现。 林怀山手下的人都是来自长宁，绝大多数还是红石城的居民，就算有几人是几年前从中原迁移到长宁郡，他们对赤血军军法依旧比较熟悉。 所以林怀山让他们暂时按照赤血军军法行事，众人有相互监督的职责，当然这种要求只适用于如今这个比较特殊的时间，若一直这样要求，这些人要不了几天就会跑个精光。 毕竟军法真的非常严苛，对江湖武人来说就是天大的折磨。 正是有这些要求，好几人看到两名姿色还算不错的女子，他们眼神虽然起了些变化，但不管是言语还是动作都不敢有丝毫的越线。 唐天被带下去审问，而且不需要特殊的手段进行逼迫，因为这时候唐天的心脏非常疼痛，他已经有些忍受不住了，他急切想到镇上寻医问药。 别人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即便没有问，唐天认为有价值的信息也会捡出来说。 一个多小时之后，白川得到了供词，上面纪录了唐天隐藏财产的房子在什么地方，还有关于狼牙各阶层人物的名字、修为、大概性格等信息，而林怀山最感兴趣的是狼牙会在北边山岭中的药田。 只要环境适合某种药材生长，它就可以变成药田，不过这种药田产出的药材非常普通，远不如野生药材。 但这个世界存在一些非常特殊的地方，它们被称为福地，这种地方开辟药田种植的药材品质比寻常野生药材更好，而且生长速度极快，产量是寻常田地的十倍以上。 紫极参被称为灵药，它在野外出现的极少，在福地药田中相对容易许多。 这个世界八到九成的灵药都由福地药田产出，而大雪山西面的山林有数量极多的福地。 长宁郡人口太少，无法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开辟北方的福地药田，所以用瀚海必须的商品直接换取各种药物，这样的做法虽然也壮大了瀚海，但长宁郡得到的好处同样不少。 林怀山从情报上得知狼牙会有福地药田近十亩，全部种满了药材，在周围守卫的狼牙会高手极多，甚至狼牙会首领都会时不时巡察一次。 “可惜了，实力不够，否则下狠心去抢一次也不错。不过抢劫是竭泽而渔的事情，虽然能暴富，但不是明智之人该惦记的做法。” 林怀山心中的惋惜很快散去，能够通过正常商业赚到钱，那么绝对不要用抢掠的手段，沉迷瀚海匪贼的那一套简直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 看到林怀山已经将情报看完并准备收起来，站在一旁的白川问道：“公子，唐天的情况似乎有点严重，该如何处理？” 江澈寒虽然是老江湖，可是他只检查出唐天中了惑神香，同时他也表示，唐天身上有某种奇怪的东西，可惜没见过，甚至无法猜测是什么，正是因为如此，江澈寒建议林怀山将唐天放掉。 当然，如果一定要确定他会死，在放他之前可以做点手脚，比如给唐天吃点发作较慢的毒药就是不错的主意。 “既然说了要饶他一命，我就不会杀他，别忙着放，先关起来，等我们走时再放他离开。” 白川听后立刻退下，他才刚走，章赭又来了，他带来了所得物品的清单，这些需要林怀山过目。 接过清单，林怀山大概看了一下，银子一万一千多两，药材三箱，一箱人参的价值很不错，另外两箱只算添头，卖不了太多钱。 最珍贵的紫极参已经落到自己手上，林怀山对普通货色没有太大的兴趣。 “收获不错，将货物折算个价格，估计一个总数出来。然后拿出三成给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分了，聂家商行应该有一套成熟的确定功劳贡献的方法，现在将它拿来先用着，如果以后有需要改的地方，我们再进行商议。 对了，以前曾说过，在北荒堡必须有个落脚的地方，你可留意过？” 紫极参的价值可能高于其他金银药材的总和，这次虽然危险，但实际上受伤的人都还没有出现，林怀山舍得拿出好几千两银子，对于章赭等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收获了。 “回禀公子，昨天租好了一处院落，不算大，但暂时够用。如今人也拉起来了，不知道公子打算立个怎样的名号，是帮派还是商行？” 红石城没有帮派的生存空间，北荒堡依然存在，但林怀山知晓，要不了多久，北荒堡就会迎来整顿，所以成立帮派并不合适。 “自然成立商行，名字就叫林叶商行，树林的林，树叶的叶，回去后定制一个匾额挂在院门上。 按流程还需要寻一两个担保人后到官府进行报备，只有这样才算合法的商行，明早你在大石街等我，你我一起去。 将院子收拾一番，买些家具被褥，总不能让咱们商行的人花钱住在客栈里，平日里瓜果酒水也准备着，不说敞开了喝，没事的时候还是要给每人安排一些。 这些花费合计之后加上租房的钱，一并从这次的收获中扣除，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做的，若是小事就不用给我说，商行钱财暂时由你管着，该用的只管去用。” 章赭将这些事情一一记下，然后做了一些补充，林怀山与他又商量了一些事情，基本把商行的架子搭了起来。 长宁郡和中原的商行都有比较稳固的合作对象，瀚海势力负责种植药材、开采矿物、狩猎蛮兽、采集野外的各种山珍和药材，商行负责收购后运到其他地方进行销售，同时提供对方需要的粮食、布匹、瓷器、丹药等等物品。 双方是互惠互利的交易，林怀山虽然搞了个商行，但现在没有合作对象，想要有所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127章 麻烦将至 定了规矩和商行的名字，第一步基本完成，之后需要想办法找到合作方，让商行有相对固定的交易伙伴，只有如此，一个商行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在了解这些事情之后，林怀山已经知道长宁和瀚海的联系其实非常紧密，不只是表面的商贸来往，而是商行和瀚海势力私下的联系。 以商人趋利的性子，他们在与瀚海势力熟悉之后，不搞一些违规交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不断绝和瀚海势力的商贸来往，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完全消失。 互相的恨是大背景，为此双方都防备着彼此，磨刀备甲，准备将来必定会出现的厮杀，但在同时，双方的货物交易的规模再不断提升，形成了谁也少不了谁的局面。 章赭在退下之前突然对林怀山说道：“公子，在下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公子该为商行招募更多人手，特别是管理金银财物这方面的人。” 听到这话，林怀山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了章赭是什么意思。 商行各方面的事情全由他一人负责，这种情况必须进行改变，短时间自然不会出现什么监守自盗的事情，若时间长了，管着钱财还无人监管，有几个人能忍得住不下手？ 无关信不信任的问题，这些可能的漏洞必须堵上，对林怀山是一件好事，对章赭更是一件好事。 “暂时就这样，如今商行刚刚搭建，人手肯定不够，只能让你放开手脚，多多劳累了。如果现在的人手中有可以用的，多给钱让他们多做事情就行，我会留意其他的人手补充问题。” 得到了回答，章赭没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他应声退了下去。 这几天的事情会很多，等到商行拿到合法文书，章赭以及他带来的人还需要真正签订契约，成为商行的一员。 现在他们只是口头约定跟着林怀山，双方没有雇佣关系，以后签了契约，即便想退出商行，若是在工作年限没到的时候，他们还需要付出一定代价。 他们这次能集体从聂家商行退出去，是沾了聂家商行内部出问题的光。 不论是差点成为“受害者”的聂成玉一方，还是策划进行袭击的黑手一方都需要掩盖某些事情，章赭从中运作，做了些交易，一群人才能不用付出代价就顺利离开了聂家商行。 章赭刚走，向中又来了，他一进门便抱拳说道：“公子，这次抓到的俘虏该怎么处置，他们即便有罪，如果与我们长宁人无关，我们也无法将他们带回去治罪，即便真的有罪，他们只需要咬牙不认不说，这天大地大的，也无法去追查。” 长宁和瀚海是敌对关系，所以瀚海人不管在瀚海杀多少人，做了什么事，只要不牵扯到长宁，他就不会遭到长宁的律法追究。 当然，某些穷凶极恶的人名声传遍了江湖，他们如果敢出现在长宁地界，面对的结果必然是遭受追杀。 不用讲律法，追着砍，往死里砍就行，这些可以算成军功。 说真的，林怀山不算太极端的人，但还是想杀瀚海人，毕竟他们搞的事情实在太过分，可是瀚海人也不是全都该死，杀人放火的必定不是全部，林怀山不可能抓到一个瀚海人就立刻打杀。 长宁郡也不是说要将瀚海人杀个一干二净，一直以来，长宁郡所宣扬的，要毁灭的敌人只是瀚海的各个势力，尤其是他们的中高层，除此之外就是那些作恶多端的江湖散人，对瀚海普通人，也就是被欺负压迫的一部分，长宁都在进行拉拢。 加上长宁郡的确很好，所以在绝大多数瀚海人看来，长宁郡就是他们做梦多想去的地方，可惜长宁还没有确定接纳他们，瀚海各个势力也不会让治下的普通人离开瀚海绿洲。 “在他们清醒前分开关起来，让他们没办法统一口径，然后对他们进行讯问，告诉他们老实交代自己以往的罪行可以从轻处罚，如果检举他人犯的罪就是立了功，而且自身所犯并不严重的罪还可以完全赦免。” 抓到的俘虏全部是瀚海江湖的底层人物，他们对帮派和他人的忠诚很有限，这种方式基本可以撬开他们的嘴。 毕竟没人可以确定别人能嘴硬不交代自己的罪行，反正罪行会被别人说出来，还不如自己说。 而且不说又能如何，林怀山若是下令将他们全砍了，长宁郡官府不会说什么，林怀山的手下只会兴奋的拔刀动手。 已经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只能死死抓住不放手。 有了方法，做起事情当然不慢，忙完了这些琐事，林怀山终于有时间躲到房中练练武。 不到先天，在什么地方都有点抬不起头，而且安全没有丝毫保证，林怀山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好在林怀山资质不错，后天境界冲开经脉需要的只是时间和金钱，这两样林怀山都不太缺，加上灵蛇吐纳术中的灵蛇舞已经修行到了圆满境界，林怀山在冲击先天之前基本不会存在多少阻碍。 有丹药和月桂叶的辅助，林怀山粗略计算了一下，自己在半年内应该可以冲开全部的十二条正经，这时候就是后天巅峰的境界，再进一步便是先天境界了。 迈出最后一步会很艰难，需要做好万全准备，否则即便那一步迈出去，成就了先天境界，可能只是先天中根基浅薄，真气量极少的废材类型，也就是所谓的伪先天。 比如在昨天桥头市场，十几名配合娴熟的酒家护卫轻松干掉了两名先天，这种战果虽然和那些先天心中恐惧，没有发挥出实力有关，但也证明了他们真的很废材。 无间三绝刀的招式已经深深印在脑海中，林怀山一遍遍的练习，努力将脑中记忆变成身体的肌肉记忆，在对敌的时候不用想就可以用出各种刀法招式，以求克敌制胜。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桥头交易市场中的瀚海人卖完了货物开始开始回到河岸镇，狼牙会被长宁人挑了，唐天一个先天高手被用绳子捆着在地上拖的消息迅速传开，一时间瀚海江湖人的情绪被点燃，有些人开始叫嚷着要长宁人好看。 可惜各个势力管事的人根本没有反应，他们既没有压制这种躁动，但也没有支持。 没有压制其实等于支持，不过真正的聪明人不会去蹚浑水，毕竟上去送死还拿不到好处的事情完全不必要做。 一些瀚海江湖人没想这么多，他们开始串联，打算到狼牙会驻地搞事，让长宁人付出代价，让他们知道北岸是瀚海人的北岸。 第128章 磨刀石 练了几遍刀法，又熟悉了一遍灵蛇舞，林怀山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身处危险的地方并且穿着内甲，所以不方便洗澡，林怀山只能忍着一身汗臭出了房间。 一杯热茶还没喝完，向中拿着审讯记录进了门，林怀山接过审讯记录看了一遍，发现结果和自己想象中的结果差距非常大。 在林怀山想来，瀚海底层江湖人绝大多数应该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但根据狼牙会帮众的互相揭发和自我招供来看，真正做过奸淫掳掠，杀人放火这些事情的人只有四名。 并且这四人还只是喽啰，算不得作恶的主力，其余人都是做过一些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之类的事情，基本上他们做过的事，林怀山以前也做过，这些事情放在江湖上真的算不了什么。 想一想也是，江湖上的人就那样多，不可能天天都有帮派互相砍杀，死伤无数，帮派势力有了冲突，特别是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的时候，他们一般会进行谈判，各自退让一步，纵然有冲突也会控制到一定范围内。 毕竟争斗太厉害，双方实力都会受损，便宜只会被第三方甚至第四方占了去。 一个帮派势力的中高层，他们的双手几乎都沾满了血腥和罪恶，底层中的一部分同样如此，而其他普通江湖武人即便想掺和各种罪大恶极的事情，事实上根本没人愿意带他们。 “将他们先带到院子里，等处理了他们，咱们就回北荒堡，这里可不是过夜的好地方。” 林怀山起身院子中走去，向中应了一声，然后去招呼人提着俘虏，将他们全都丢到院子里。 看着大多数一脸惶恐却堵着嘴没法哭嚎求饶，小部分桀骜疯狂又无法张口大骂的狼牙会帮众，林怀山觉得有些意思，上前将一个表情最凶狠的家伙踩在脚下，林怀山由此收获了更多仇恨是目光。 “最初打算将你们全部杀掉，但一看审讯记录，原来你们真的很废物，干的缺德事儿居然只是和我差不多，如果我下了手，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肯定有人会死，但很少，即便满身罪恶的人，我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和我打一场，只要胜了我，即便该死的人，我也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听了林怀山说的话，这些被堵住嘴的狼牙会帮众依然不相信林怀山会放了自己，但看到了一点希望，这时候只能祈祷林怀山所言不假。 “向中，留下那四个渣滓，其他人吊起来用鞭子狠狠抽一顿，让他们吃点皮肉之苦，否则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放了他们，那样就太不守规矩了。” 周围的长宁众人哈哈大笑，他们将二十多个狼牙会帮众吊了起来，然后取下他们口中的破布，挥着鞭子开始抽打。 鞭子数量有限，所以无法让所有狼牙会帮众同时享受鞭打，没轮到的人看着同伴在惨叫中皮开肉绽，其中有几人已经吓得打哆嗦。 说是皮肉之苦就不会要了他们的命，但鞭痕和痛苦绝对做不了假，这些狼牙会帮众如何痛苦也不敢骂行刑的人，只能嚎叫，使劲儿的嚎叫。 在河岸镇中，一种躁动在慢慢发酵，好似有人在刻意推动这些，如今河岸镇大小势力有数十家，不算扎根于此的老鼠帮，其他势力加在一起的人数至少有近千人。 哪怕被煽动的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最终向狼牙会驻地慢慢汇聚的人数也已经上百。 人员汇聚的速度并不快，毕竟怕死的人占多数，汇聚的人中相当一部分也是闲着无聊跑去围观，没想真的做什么，至少不会带头搞事情。 暗中应该有人在推动这一切，不过在大多时候，人并不是一种很好控制的事物，毕竟每个真实存在的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他们不是棋盘上的棋子，不可能被别人完全操控。 但在有时候，人又是最容易被操控的事物，而且人越多，被操控的可能性可能会更大。 这些人老远就听到狼牙会驻地中传出来的哭嚎，其惨烈程度让不少人的酒劲儿都醒了，一部分人立刻心生退意，有些人却怒火中烧，恨不得冲进狼牙会驻地将林怀山一伙砍杀当场。 得知有大群瀚海人向驻地汇聚，林怀山立刻警惕了起来，打算立刻跑路。 “原本打算废物利用一番，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摇了摇头，林怀山心中有些失望，本来准备用四个该死之人磨一磨自己的刀，如今情况有变，速速离开才是重要的事情，林怀山并不想被瀚海人包围。 正准备吩咐杀人后拉着已经装好的金银货物跑路，站在一旁的张兴厚突然站出来说道：“公子大可不必慌张，如今的河岸镇几乎没有狠角色，懂事的瀚海人不敢跳出来，不懂事的瀚海人必然只是一些小卒子，他们伤不了公子分毫，公子想怎样玩就怎样玩。” “道理我当然懂，但我这人总是怕死，更怕没有意义的死。”林怀山毫不为耻，实际上怕死本来就不是一种耻辱，毕竟人是有智慧有理智的生灵，贪生怕死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这个世道，谁也免不了面对死亡的，在下不敢说可以绝对保证公子的安全，但怎么也超过九成。公子可以不信任我，难道还不相信赤血军，不相信将军？认为偌大一个长宁郡真的对河岸镇视而不见，没有丝毫准备吗？” 这些话终于让林怀山止住了立刻跑路的想法，毕竟磨练武艺的好材料舍弃了太浪费，反正以后还会跑到河岸镇来搞事情，今天不如更嚣张一点。 “好，既然如此，那些人想来，咱们也不拦着，先前怎么安排就继续怎么做。” 确定之后，其他人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也没有引起慌乱，因为他们对赤血军足够信任，更相信镇北将军的能力。 于是鞭子再度扬起，打的狼牙会帮众惨叫不停，一名原本被捆着的穷凶极恶之徒被松开了绳子，在众人逼迫下来到了林怀山面前。 他知道林怀山的打算，在这个时候，不管林怀山会不会说话算话，他都会用最大的本事和林怀山一战。 伤到或者杀了对方，自己就算死了也不算亏，他这一辈子虽然没能得了富贵，但自认为享受了江湖快意。 没错，有些江湖人是这样认为的，杀人放火这些肆无忌惮的事情就是快意，这才是江湖人该做的事情。 第129章 围观下的杀戮 生活在一个武力至上，没有明确法律，几乎可以肆意抢走他人的财产，剥夺他人生命的地方，不论活在这种环境中的最高层还是最底层，绝大多数人最后都会相信自己遭遇的才是世道该有的模样。 自己被他人抢、被他人欺辱，那是因为自己太弱，等自己强大的时候，也可以这样对付他人。 绝大多数瀚海绿洲都是这样的地方，他们生来的认知就与其他地方的人不同，所以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他们只需要被毁灭。 站在林怀山面前的男子中等身材，年纪大概三十余岁，常年的颠沛流离让他显得有些疲惫肮脏，但一双眼却如同荒野中的饿狼，欲择人而噬。 “给我一把刀！你敢不敢！” 他看着林怀山大声吼着，知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并且几乎不可能活下去，在这种绝境下，他心中的杀意提升到了极致。 林怀山随手将一把刀丢给了这人，然后自己舍弃万锻刀，换成了一把普通的百锻刀。 没办法，如果自己用万锻刀，没两下就会将对方的兵器砍坏，林怀山想磨练自己的武艺，并不是单纯的虐杀，当然，林怀山现在的实际举动可能比虐杀还要残酷几分。 身上穿着软甲，周围有五名先天看着，林怀山不认为自己会死，甚至受伤的机会都不太可能出现，毕竟林怀山虽然才开一条十二正经，实力不算很弱。 感叹有钱有势的好处，如果自己独身在江湖闯荡，怎么可能寻到这种不要命的陪练，在几个先天的看护下感受更多的厮杀搏斗。 有钱未必能让鬼推磨，但有钱有势，帮你推磨的人可以是驴子，可以是人，总之选择的对象非常多。 长刀在握，林怀山轻轻呼出一口气，无间三绝刀的刀法在脑海中闪过，然后持刀摆出了守势，并没有抢先发动攻击。 慢点好，熟悉他人的套路才能得到更多经验，在林怀山摆出守势的时候，持刀的狼牙会帮众谨慎的移动脚步，开始围着林怀山打转，林怀山目光不移对方的脚步进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院子也是演武场，细沙被踩踏后发出些许声响，这种声音很低微，被不远处的痛苦嚎叫全部遮掩。 突然之间，持刀的狼牙会帮众脚步微动，身体好似要向前扑出，林怀山立刻身形一顿，有了些防备，但没想到对方的动作只是虚招，林怀山心中愕然并警惕的时候，对方突然抬脚一踢，大捧细沙直冲林怀山面部。 面对这样的情况，闭眼是自然反应，但在闭眼睁眼之间，可能对方的刀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事实上也是如此，对方在踢起沙子时就冲向了林怀山，两人相隔不过三四米，也就一步而已。 如果林怀山闭眼，不说绝对中刀落败或者身死，但绝对会落于下风，遭遇沙子扑面而来，林怀山制住了下意识的闭眼，选择向后退。 内气运转，在无踪步锻炼下的双腿肌肉极其发达灵活，两步两米，但脚下的动作却极小，好似平移一般。 不止躲过了细沙扑面，同样避过对方扑杀的一刀，也在对方招式落空刚止住身形时，林怀山发动了反击。 高大结实的身体赋予林怀山远超常人很多的力量，银光一闪，林怀山手中长刀就出现在对方的脖颈处，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林怀山的身体岿然不同，但对方却是手臂发软，站立都有些不稳。 双方力道差距很大，也在双刀碰撞之时，林怀山察觉了彼此的差距，已经知道面前这个磨刀石太软。 没有丝毫迟疑和停手，只有全力发挥才能起到真正的磨练作用，反正没想让对方活，加上对方太弱，似乎磨刀的作用不大，速度了结才是正途。 无间快刀连削带刺，银色刀锋始终不离对方面门，两人两柄长度相近的刀，在林怀山手臂长了一截，实力还高一些的情况下，攻击范围带来的优势立刻得到巨大提升。 眼见自己落了下风，这名狼牙会帮众也是凶性大发，知晓自己难以活命，开始用以命搏命的招式，突然的转变让林怀山连续退后几步，但这种冲劲很快就后继无力，根本无法真正威胁到林怀山。 短暂不适之后，林怀山很快稳定了局势，快刀连出让对方手忙脚乱，然后林怀山突然变招使用重刀招式，双手持握三刀连斩，直接突破对方的格挡防御，一刀结果了对方性命。 尸体倒地，林怀山提刀望向剩下三人，长宁人经历过与瀚海人的各种冲突厮杀，对瀚海人自然没有好感，不会有丝毫同情，这时眼见瀚海人倒地死亡，众人自然欢呼叫好。 而这时，一些聚集在狼牙会驻地的瀚海江湖人爬上了围墙，或蹲或站，也目睹了这一场厮杀。 不论以往怎么看待狼牙会的人，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份是瀚海人，同仇敌忾的念头自然升起，看向林怀山等人的时候只有仇恨。 “这些长宁狗贼，居然如此羞辱折磨我们的人，真以为没人敢动他们！” 一人咬牙切齿的低声骂着，在他旁边的另一人听了这具饱含仇恨却语调不高的话语后不由冷笑了一声。 “还真没人敢动他们，你看看，有一个先天武人到这里来吗？那个高个王八蛋是镇北将军的侄子，你想想，别说是镇北将军的侄子了，就算是镇北将军家的一条狗，你敢去踹一脚，甚至抓走了剥皮煮了吃？ 这么多人看着，谁敢去做，不成功会死，成功了只会死的更惨，若兄弟有胆，我敬你一杯酒，称你一声爷，你立刻去弄死他。 而且别看那人是个后天武人，但刀好甲好，武功秘籍自然也好，加上人高马大，放在后天武人中也算是狠手，兄弟你上去恐怕只是送死。” 这等讥讽的言语钻入耳中，周围的人听到之后只能无能狂怒，有人开口说道：“就因为他是张飞虎的侄子，就没人敢碰他，若他每天来一次，寻到咱们的人就上前杀了，咱们难道就让他杀？” “老兄，你必须明白，是狼牙会先惹他，就算他把狼牙会在河岸镇的人全杀了，除了狼牙会可能去报仇，关我们什么事？” 这些人在交谈的时候，狼牙会驻地演武场上，林怀山正一拳砸在一名对手的脸上，巨力冲击下将对方脑袋都打的变形。 这一场比的是拳法，林怀山不讲武德带了金属丝编织的拳套，以一身巨力配合一阵乱拳轻易打死了对方。 林怀山修炼的正经武学只有灵蛇吐纳术，无踪步，鹤骨龙筋术，无间三绝刀，其他武学套路有过涉猎，但没有具体修炼过。 不是不想修炼，而是太差的武功秘籍看不起，修不修炼差距不是很大，厉害的拳脚武功还没寻到，又不好向张飞虎讨要，加上时间并不太古，于是就耽搁了。 收拳甩了甩手上的血迹，林怀山心中下定了决心，自己应该尽快搞到拳腿功法，最好还有暗器甚至毒药的法门，补全短板，以便应对各种情况。 第130章 无声的挑衅 一对一的决斗和群战乱战有些区别，在昨天的时候，林怀山被二十多名狼牙会帮众围着，他们无法短时间奈何林怀山的原因不是他们人不够或者太弱，而是心不齐，力不聚，还有太多废物挡了同伴的发挥。 当时林怀山提着刀横冲直撞，能挡几下的人未必愿意挡，不能挡的围着林怀山转，或者到处乱跳，这类废物将战局搅得更乱，反而给了林怀山更多机会。 一对一的时候，虽然不用担心其他人的袭击，但对方有决死之意，反而需要无比谨慎的应对。 连杀三人，气海中的内气消耗了不少，林怀山在短暂歇息时调动月桂叶中的生命源力灌入气海，然后流经四肢百骸。 生命源力化作最精纯的内气，补充了自身消耗，林怀山随即望向场中最后一个目标。 他身上的各种束缚已经完全解开，但他依旧坐在地上，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怀山，一脸挑衅和讥讽。 “想让老子帮你练招，你特么是想多了，来，老子就坐在这里，刀向老子脖子上砍，老子眨一下眼睛就跟你姓！” 心知不是对手，这人直接不打，你要杀就杀，想在死前还利用我一次，那是做梦。 这让林怀山有些惊讶，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说道：“给你一个机会居然不抓住，若你不反抗等着我来杀你，那时绝对不是一刀砍断你的脖子，而是一刀刀将你的皮肉割开，让你慢慢死掉。” 林怀山说话的声音不小，不但四周的长宁人听到很清楚，连围墙上的瀚海人也隐隐听到了。 这种残忍的话让瀚海人心中的愤怒再度提升，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张嘴大吼大骂，坐在地上的那名狼牙会帮众身体颤抖着，他知道林怀山做得出来。 “你不是人，是男人就一刀杀了我，折磨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敢口出脏话，他怕自己彻底激怒林怀山，然后遭受更多的残忍折磨，在这一刻，这人心中不由想到，自己为什么不是落到赤血军手中，那样即便也会死，至少不会被各种折磨。 “哟，居然说我不是人，你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时候就是人了？我只想让你发挥最后的作用，你居然不肯，难道我不应该报复你？ 这道理是你们瀚海人的道理，你说对不对！ 另外你记住了，我林怀山以前不是什么英雄好汉，现在也不是，未来同样不是，为了报仇，只要不变成你们这种狗一样的玩意儿，老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站起来，若你不与我打一场，我就一刀刀慢慢剐了你，我说到做到！” 林怀山想到昨天在大石桥看到的瀚海奴隶，不久前狼牙会帮众供述的各种杀戮事件，林怀山心中的恶气不由冲起。 事实上瀚海人对长宁人残忍了数百年的同时，他们内部的残忍事情其实更多，强者对弱者的欺辱从不停歇，甚至形成了一种“习俗”，一种“文化”。 四周的人脸色微变，他们感觉到林怀山的情绪似乎有些不正常，围墙上的瀚海人有心生恐惧的，更多的人是再也抑制不住愤怒。 “林兄，莫要被这种人影响了心绪，即便心中有仇恨，也万万不能以纯粹的杀戮来消减。” 其他人算是林怀山的下属，不敢出言提醒，江澈寒发现林怀山不太正常，他略作思量便上前按住林怀山握刀的手，低声轻轻说道。 江澈寒手掌逸散出一股冰凉的力量，它如同水流般缠绕在林怀山手上，对林怀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刺激。 冰凉从手传入身体，林怀山有些混乱的心绪在冰凉中清醒了下来，平复状态后林怀山说道道：“多谢江兄，刚才想到了一些事，失态了。” “这又算什么失态，我独自游历天下时遇到过连连兵祸，见到无数人经历死亡和欺辱的时候，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当时也曾心神失守，几乎陷入偏执的境地。 林兄往后要寻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能一天想着练武和报仇，修身养性万万不能忘，否则一心想着报仇，若大仇得报，往后没了寄托，恐怕心神意志会真正垮掉。” 似乎很有道理，林怀山想了想，遗憾的发现自己好像只会打铁，但打铁绝对不是自己的爱好，因为它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往后慢慢来，先解决了这事儿再说其他。”林怀山叹了一口气，然后提着刀走到瘫坐在地的狼牙会帮众面前。 他依旧只是死死盯着林怀山，面对抵在脸上，已经割开了一个口子的刀，他还是没有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一副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的模样。 “临死之前还要恶心我，不得不说你做到了，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痛苦的死。” 手中刀一划，一道长长口子出现在对方脸上，剧痛让对方神情扭曲，可是他依旧咬着牙毫不低头，更不逃跑或发动反击。 似乎自己倒成了反派，林怀山呵呵笑了两声，却是不以为意，杀一个明明作恶多端，却显得很有骨气的人，林怀山不但没有升起丝毫佩服或者欣赏的念头，反而无比厌恶对方的做派。 狗一样的东西居然摆出这个样子，面对这样的无声挑战，林怀山有些变态的激动。 “一刀不能让你叫出来或者对我发动攻击，我就用两刀，三道，一百刀，我就不信你不嚎一嗓子，不躲闪不反击！ 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呵，我就慢慢用这把刀慢慢放干净你的血，那一定需要很长的时间，毕竟后天武人的体质很不错。” 凶残恶毒的话语说出口，江澈寒不由拍了拍额头，一时没办法，而其他人却是看着林怀山有些畏惧。 即便是白川、向中和张家兄弟这四名先天武人都是如此，他们修为的确高于林怀山，但他们在地位上处于弱势，如今被林怀山这种狠辣的手段所慑，忌惮的情绪不由出现。 正当林怀山第二刀要下去的时候，在围墙上一声咆哮猛然响起，然后一道身影跃起落到演武场上，隔着十数米死死盯住林怀山。 “林怀山，枉你是镇北将军的侄子，居然如此狠毒，你也不怕丢了镇北将军的脸面！ 来，要寻人用命给你练武，你有什么能耐就冲我董宽来！” 一把脱掉身上的袍子，身高有一米九的董宽露出一身结实肌肉，他身上的汗毛比常人浓了三四倍，看着如同一只大猩猩。 董宽的体型在普通人眼中已经算得上雄壮高大，但在林怀山面前，他依旧矮了一截，但显露的气势却比林怀山似乎更强。 第131章 破口大骂 突然有人闯入战局，这样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林怀山转头打量着如同黑猩猩的董宽，感觉有点意思。 在董宽跳下围墙进入演武场的时候，其他瀚海江湖人开始欢呼，终于有人敢下去了，不管他最后的结局如何，名声必然起来了，会成为江湖一段时间内受无数人讨论的话题， 对的，没人看好董宽，特别是瀚海人，都认为他会死。 林怀山展现出来的样子在瀚海江湖人眼中足够卑鄙无耻，既然对方是这等肮脏人物，董宽敢去招惹他，不论胜败都不可能有活路。 加油助威的声音如同浪潮般响起，上百双眼睛死死盯着演武场中的林怀山，似乎这样的办法可以给林怀山更多的压力。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目光都是用仇恨和愤怒的眼神在看林怀山，在东边围墙上，三名穿着斗篷的女子正在交谈，帽子遮住他们的眉目和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白皙的下巴和红润的唇。 “大姐，这林怀山好生凶残，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似乎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左侧女子慢悠悠的做出了评价，语调干净利落。 坐在中间位置，也就是左侧女子口中的大姐没有立刻说话，她只是嗯哼的随便应了一声，抬起右手托着下巴，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都说了自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听了你的这些话，他多半还会很高兴，在我看来，能确定自己的立场并坚定不移的人，不论善恶黑白，怎么都有几分不凡。 他的性子我倒是认为不错，将敌人最后的一点利益都榨出来，这样的做法没问题。 可惜自身实力太弱了一点，不过以他的经历，能保持如今的心境而未曾被摧残毁掉，他已经让我刮目相看，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方高手。” 女子慢悠悠的说着，有几分赞叹，她身边的两名女子转过头望着她，似乎有些惊讶，但无法看到她们兜帽遮掩下究竟是什么表情。 在演武场上，林怀山看到突然跳出来的董宽咧嘴一笑，提着刀走上前几步，与对方面对面站着。 “哦，居然有送上门的磨刀石，怎么，看不惯我的做法，你这般的“英雄好汉”必定很有名，不知你是什么来历，有什么指教？” 董宽自然听得出林怀山话语中的轻视和鄙夷，于是他更加看不起林怀山的这些做派了，瞪着眼哼了一声，大声回答：“瀚海游侠董宽，无门无派，没你那样厉害的身份。 杀人不过头点地，昨天虽是狼牙会的人有错，但你当时已经杀了他们的人，仇怨也该了了，到了今天，你却带人前来寻仇，实在是小肚鸡肠。 得罪你的人已经死在了你手里，你还想将其他人用鞭子打死，一刀刀的活剐而死！ 你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就是看不惯你的这些卑鄙行径，要磨刀石，我当你的磨刀石，你放了他们。” 董宽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林怀山听了之后表情怪异，围墙上的瀚海江湖人再度欢呼，几乎将董宽吹到了九霄云中，现场给他送上了好几个威武霸气的名号，比如什么瀚海及时雨，什么好义瀚海郎。 听了这些话，林怀山心中不由呵呵了两声，对面前的董宽更多了几分厌恶。 “你杀过人放过火吗？”没说其他，林怀山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哼，路遇不平，恶徒凶人也杀过几个，至于放火，我为什么要放火？” “那么你做过奸淫掳掠的事情吗？”林怀山又问了一句，表情已经有些不耐了。 “你这是看不起我，认为我是那种人！我董宽虽没有太多本事，但已经是货真价实的游侠，不屑做那等事情！” 似乎遭到了侮辱，董宽同样不耐，一张微黑的脸变得更黑了几分。 “哦，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他做过杀人放火的事情，也做过奸淫掳掠的事情，虽然他不是主谋却参与了，既然你是什么游侠，你说他该不该死呢？” 董宽并不怀疑林怀山的话，毕竟瀚海江湖人是什么样子，他董宽比林怀山更清楚，但林怀山的言语中透露出对自己的不信任，董宽对此无比厌恶。 “就算他该死，你一刀杀了他就行了，折辱他算什么英雄好汉！” 再度出言，声音极高，林怀山的不屑已经不加掩饰，望着董宽淡然的说道：“最初的时候，我觉得你不是个东西，之后你说了一通话语，若你所说是真，大概你还算个东西。 你知道昨天的事情，还说我已经杀了昨天得罪我的人，你知道的不少，不如再仔细看看，吊着的那人是怎么死的，何时死的，你还认为是我杀的他？” 昨天和林怀山对骂了几句，后来被林怀山怼了一嘴一脸马粪的汉子已经死了，这时还挂在架子上，董宽蹲在围墙上的时候听其他人说了那具尸体的身份来历，便将对方的死因扣在林怀山的头上。 听了林怀山的话，董宽虽然极其不悦，但还是将视线投向了架子上挂着的尸体，他仔细看了看，虽然隔得远，他依然看出对方身上的血迹全干，尸体僵直，死亡的时间应该比较长。 林怀山等人是上午来寻仇，从时间上推算，对方的死亡与林怀山自然无关。 心知自己搞错了，他黑脸再度加黑，嘴唇动了动，一个我错了的话语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呵，一个贪名的虚伪小人罢了。 你先前说路遇不平，杀过恶徒凶人，这自然没问题。 但看你张嘴就扣帽子，是非不分，真假不辨，就你这等脑子，也不知道被你杀的“恶徒凶人”是不是也有被你扣了帽子的无辜之人，莫名其妙惹来了杀身之祸。 不说瀚海江湖人全部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一半总不为过，听到他们的欢呼和称赞，你似乎很享受？ 如果那些货色称赞我，我必然上去砍了他们，然后跳到冰水里清醒清醒，洗干净自己的耳朵，再仔细反思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情才让那等恶心之人称赞！ 董宽，你不感到羞愧吗？不论男女老少，好名好利，好权好色，其实都很正常，但怎么得到它们，总要有点底线，讲点良心，而你就是一个被名声，或者自以为是的仁善所蒙蔽的狗贼！” 被林怀山夹枪带棒的讽刺咒骂，董宽额头冷汗直流，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一张口又没法说出来。 “怎么，还想狡辩？指责我暴虐残忍，用杀人不过头点地的观点。拜托，我林怀山是不折不扣的好人，你对好人苛责，这还有没有天理？ 再说了，老子不对这种东西残忍，我还要怎样，供着他们，还是送给你，让你带他们回去当爹？” 手指头都有些颤抖，董宽如何还能说什么，他不敢再看林怀山一眼，喘着的粗气，似乎并不服气，只是一时找不到发作的点，没法反驳林怀山的话语。 第132章 交手 董宽自称是游侠，而游侠在江湖上属于很小众的一个群体，他们有一个侠字，不论这些人内在究竟如何，表面上几乎不会做违背侠义的事情。 这种人并不多，一则没有势力束缚的人才能称游侠，二则在江湖混久了，人就侠不起来了，毕竟人的年纪一上去，经历的事情多了，有了各种牵绊束缚，看黑白时的就不可能如同最初那般，在任何时候都能将他们分的清楚明白。 对一个敢与在公众场合自称游侠并好名声的人，林怀山还是比较相信他的话，但不代表林怀山就能忍着他，让他给自己扣帽子，叽叽歪歪的自以为是。 被林怀山一顿怼，董宽低着黑脸，僵着脖子转过身去，到了这时候，他居然想一走就能了结刚才的事情，或者他以为事情已经了结了。 董宽才向前走了两步，林怀山盯着对方的背影出声喊道：“慢着，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董宽身体一僵，双手随之握拳，表情极其难看，也没转过身看着林怀山，只是咬着牙回答了一句：“何事，你是打算仗着镇北将军的名号，要将我杀了不成？” “哎呦，又给我扣帽子了，先前你跳出来的时候也提了镇北将军，现在又提，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的来历，可以借用的力量，那我可要谢谢你了。 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在做什么，你一定要认为我仗势欺人也行，我反正无所谓。 现在我就明确的告诉你，跳进来与我为难的是你，好像受委屈的也是你，而且还脱了衣服露出难看的上半身，你是吓我还是恶心我？了结今天的事情不难，现在转身，走过来，与我打一场。” 林怀山很想揍这人，或许他不是坏人，甚至心中还有侠义，但林怀山不会就此忍着，今天不揍他，心里的不爽怎么都过不去。 至于单挑打不过怎么办，那其实很简单，咱一群人拥上去，他一个后天境界的武人还能翻天？ 武德什么的可不能任何时候都讲，或者说林怀山就不会讲那东西，毕竟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修习武道是为了自保，甚至纯粹是为了杀人。 为了延年益寿或者体魄健美而修武的人是极少数，长久处于这个世界的统治阶级的人才会那样想，那些人的确是天生就和普通人不同。 董宽抬头盯着林怀山，他眼中的神情极其惊讶，似乎没想到林怀山居然会说这样的话，要如此欺人太甚。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念，以自己的善恶是非去看待或者要求别人怎么做的时候，一些分歧甚至冲突就必然出现，董宽认为其他人都应该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如今见到林怀山这样不讲道理，他一时难以接受。 “你莫要欺人太甚！” 其实董宽的脾气不算太差，但如今他认为自己受了一肚子气，所以再也没法忍受了。 瞠目怒视，神情凶煞，林怀山哼了一声，同样由刚才的漫不经心变成张狂暴虐，手中刀一丢，口中挤出几个字来：“是你先欺我！” 轰！ 内气全然运转，力量爆发，林怀山身形好似再度拔高了些许，双拳一握，迈开腿一扑就冲到了董宽面前，同时左手护于胸前，右拳砸向董宽的大饼脸。 林怀山冲出的时候董宽已经有了防备，他讶异林怀山的动作居然如此快，如此灵活，毕竟太高太壮的人奔跑太快，冲的太猛，想要用极快的速度止住身形，让自己停在预定的位置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同样双拳一握，面对林怀山的攻击，董宽抬起左手进行格挡，两人手臂碰在一起，董宽光着膀子，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随着内气运行，皮肤泛起玄铁般的光泽，充满了一种力量和玄异感。 林怀山带着长筒手套，是由万锻灵材编织而成，属于真正的精铁皮膜，在后天境界中，任何横练护体之术都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依仗外物的情况下，林怀山占据了足够大的优势。 对撞之后两人继续开打，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拳影交锋，林怀山身材更高，修为虽然低了不少，可是配合一身巨力却以乱拳打的董宽有些招架不过来。 经过数十次结结实实的碰撞，董宽双臂已经有些麻木，他自然可以看到林怀山带着手套，这种不要脸的行为让他对林怀山越发厌恶。 “你不讲规矩！”勉强找了个空隙时间，董宽张嘴说出一句极短的话来，言语中充满了不服。 “不讲规矩？我要是真不讲规矩，你现在早就被一通乱刀砍翻在地，怎么，以为我周围的人是看戏的？” 什么讲不讲规矩的，林怀山又不傻，对方明显比自己的修为高一些，如果不戴万锻手套和他打，自己的内气总量比不过对方，身体强度也差了一些，空手的时候根本没有多少取胜的机会。 咬牙切齿，心中已经将林怀山骂了一千遍，再瞄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一群人，董宽气急败坏却也无能为力，他如何还不明白，自己这次栽了，先前一时冲动跳下来就是个错误。 “林怀山！不要逼我，真以为我不敢将你怎样！” 心中怒极，言语中终于带了些许杀意，他连番被林怀山用言语行动折辱，如今又被乱拳打的连连后退，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哼！” 林怀山没接话，只哼了一声，然后就是更加狂暴的攻击向董宽身上砸去，见到这一幕，董宽依旧双手双臂格挡，同时瞅准机会抬腿开踢。 先前没有使用腿，董宽算是留了几分力气，这冷不丁的一脚如果踹到了实处，别看林怀山穿了铁裤衩，两腿间的要害不被踢爆也会重伤。 也就在此时，林怀山双腿双脚的肌肉绷紧后立刻放松，内气与之完美配合，脚步迈开，诡异般的向右移动了两尺。 无踪步在后天境界的时候没有太多玄奥，但不代表它真的普通，放在江湖上这门轻功自然不可能太弱。 变故陡然出现，董宽先前留了招，林怀山自然也有。 董宽抬脚踢的动作其实很难遮掩，不过这招他用了很多次，在出招前有完全成功的把握，说到底董宽其实看不起林怀山，其中最初的原因是因为林怀山有个镇北将军的长辈，年龄明明很大了，实力却非常低。 不是废物不可能如此，而且林怀山出手狠辣，要人性命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虐杀，董宽最厌恶这种仗势欺人的贼子。 如今被林怀山埋了一手，面对林怀山站定后的一拳，他却强行止住动作，急速扭动身体才勉强挡住林怀山的这一招。 反击却也迅速，董宽一指点在林怀山的臂弯处，纵然隔着万锻软甲，这一戳也让林怀山手臂发麻，瞬间失去了几分力道。 反手再一抓扣住了林怀山的手腕，然后五指用力抓紧后一扭，却是想将林怀山制住，也就在他认为已经得手的时候，林怀山被扣住的手臂向下微微一沉，然后五指颤动。 原本紧扣林怀山手腕的董宽感觉到了一种从未遇到的情况，却是林怀山手腕处的肌肉猛然鼓了起来，向外扩张的力让董宽差点被迫松手，勉强维持扣住林怀山手腕的状态，但也失去了将林怀山瞬间制住的可能。 而在下一瞬，林怀山被扣住的手臂变得如同失去了大半骨骼肌肉，然后突然憋了下去，董川手一空，发现自己已经无物可扣，却是林怀山鼓起的肌肉回缩，然后手臂变得柔软如蛇，直接从对方的控制中挣脱了出来。 灵蛇舞圆满，林怀山在运起灵蛇吐纳术中的秘技时四肢软如绵，滑如油，瞬间就获得了自由。 抓着一只空手套的董宽不由一愣，正想再变招时却见眼前一花，林怀山一掌就拍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他打的头晕目眩，双耳嗡嗡作响，脚步踉跄已经站立不稳。 第133章 离开 不论是什么境界的武人，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头部都是要害，打脸造成的伤害不是单纯心灵上的羞辱，更多的还是让人头晕目眩的肉体伤害。 林怀山这一掌的力气非常大，董宽纵然有内气护体，在这样凶猛的攻击下也一时懵了，这种机会出现在眼前自然不会放过，林怀山立刻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就是十几拳打在了对方脸上。 没下死手，否则这一套下去，即便是铁脑袋也能打出几个坑，纵然留了手，董宽脸颊依然肿了起来，如同里面塞了两个大包子，眼眶乌紫，鼻子里的鲜血流出后更是将他半张黑脸都涂成了红色。 在这重拳打击下，原本向前扑倒的董宽仰面倒在地上，他喘着气，嗡嗡响的双耳已经无法听到其他声音，勉强睁开了双眼，于是他看到林怀山走上来一脚踩在自己的肚皮上。 “就你居然还想来教训我，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露一身肉出来，我还以为金刚不坏，刀枪不入，没想到不过如此，黑脸，下次记得带个头盔！” 又踢了董川两下，林怀山将审讯记录丢在他脸上，从他手中拿回手套戴上后望向周围，极其嚣张的吼道：“各位，看了这么久，有没有兴趣下来玩几场？” 见没人回答，林怀山走回去拿起刀，指着第四名狼牙会帮众问了一句：“现在还有没有胆和我打一场，我打了这么久，内气没剩下多少了，你获胜的机会比先前怎么也大了三五成，你说是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林怀山说的话没人会完全相信，瘫坐在地上的狼牙会帮众低头思索了些许时间，最终还是站了起来。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不反抗依然会死得很惨，而且现在的机会确实变大了不少，再扛着不动手只会越发激怒对方，自己很可能会被吊起来活剐了。 拿起一柄长刀缓缓走到林怀山面前，他刚刚摆好架势，林怀山就如同猛虎般扑出，无间三绝刀施展开来，重刀一式劈斩，不多的内气配合一身神力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威力。 两刀相接一刹，巨力冲击就让狼牙会帮众手臂发软，他向后退了两步，还未站稳身形，林怀山的追杀已经到来。 银光一闪，长刀呼啸，铿然爆响后银光归于停滞，林怀山和狼牙会帮众错身而站，他的脖颈红痕一现，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在两人错身之时，林怀山不但一刀荡开了对方防御的长刀，还划破了对方的脖子。 这名狼牙会帮众握着的刀落到了地上，他双手捂着喷血的脖子，目光中充满了仇恨和不甘，跪倒后再一头砸在地上，身体抽搐着逐渐失去了生机。 围墙上，众多瀚海江湖人不再吵闹喧哗，没有先天出现，一般的后天武人根本不敢上前和林怀山相争，倒不是他们绝对打不过林怀山，而是在没有先天压阵的时候，即便打赢了，很可能也会被林怀山抓起来杀掉。 就算不会被对方抓住杀了，打赢了也无法得到什么好处，有几人愿意去自讨苦吃？ 身穿万锻甲，手持万锻刀，只要对手没有这套装备，林怀山在后天武人之中其实没有太多对手。 林怀山向不远处行刑的手下吩咐了几声，然后他们将浑身鞭痕的狼牙会帮众放了下来，这些家伙虽然疼痛的想哭，但在死亡威胁下却是一声不吭。 他们得到了自由也不敢立刻跑，缩在一边瑟瑟发抖，林怀山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离开河岸镇。 围墙上的瀚海江湖人陆续跳下了围墙，他们猫到更远一些的地方，这时候他们不敢再招惹有好几名先天武人的林怀山一行人，甚至骂都不敢骂一句。 带着从密室中找到的两名女子，林怀山一行人走出狼牙会驻地，走到街上之后，林怀山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唐天没有处理，于是向章赭问道：“对了，唐天呢？我先前还说在走时放了他，他现在怎样了？” “启禀公子，我先前去看了一下，发现他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想着他已经变成这样，放着不管就行了，所以没有询问公子。” 林怀山没兴趣去探究是什么原因让唐天落到如此下场，只要他死了，林怀山就高兴。 “那就不用去管他，唐天说他和老鼠帮的白玉鼠有过接触，必定是着了白玉鼠的毒手，往后是和老鼠帮打交道的时候绝对要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在先前审问时，唐天只交代他自己是从白玉鼠手上买的情报，并没有说琥珀相关的事情，毕竟馋人家身子，然后又被对方的脸吓到了，唐天有些挂不住面子，他自然选择了隐瞒，只说白玉鼠身边有一个丑女人。 江澈寒并没有过问林怀山的事情，但听到白玉鼠这三个字，他眉头微皱：“是个人都敢取名白玉鼠，也不怕惹麻烦。” 听了这话，林怀山不由问道：“难道白玉鼠这个名字有什么不一般的来历？” “不算瀚海宗师，先天武人中以白玉鼠、琥珀、萧长狁、步天阙最有名，若是出一个瀚海先天风云榜，他们绝对都能排在前十，白玉鼠和琥珀是夫妻，纵横瀚海已经有近十年时间了，因为是江湖散人，又对瀚海个大势力下手非常狠，所以他们有无数仇家，他们行踪缥缈，加上实力极强，可以算是传说中的人物。 我听过白玉鼠到了河岸镇的传闻，但白玉鼠虽然杀戮无数，行事却算得上光明正大，不太可能待在老鼠帮，还成为老鼠帮的人。 而且江湖传闻中只要见过琥珀的男人，没有谁不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甘愿为她做牛做马的瀚海人恐怕能从北荒堡排到红石城。” 林怀山没法判断这些话语的真假，毕竟没有真正在瀚海江湖混过，只能将这些信息当成参考。 等到林怀山一行人消失在街角后，原本安静的瀚海武人们再度吵闹起来，张嘴大骂的有，说狠话的也有，就是没有一人追上去找回场子。 狼牙会演武场上，随着林怀山一行人离开，凄惨至极的狼牙会帮众们从角落中站了起来，他们跨过了地上的几具尸体，然后围在了董宽身边。 这时候的董宽恢复了清明，不过他心情有些复杂，身体很痛，于是躺着没有爬起来，发现狼牙会的一群人围了上来，他原本以为会得到感谢，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嘲笑。 “嘿，这煞笔自找了一顿好打，若我是林怀山，早就让人将这狗日的抓起来吊着用鞭子抽死！”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个狗屁游侠居然在镇北将军的侄子面前叽叽歪歪，真是自寻没趣儿，幸好林爷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 这些人最初恨林怀山，但林怀山狠狠收拾了他们一顿却没有要他们性命的时候，他们心中的恨居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并且变成了畏惧和仰望，同样恨不得能取对方的身份而代之。 瀚海各个势力的帮众都不喜欢游侠，那群王八蛋虽然不多，却有些讨厌，搞烂事的瀚海武人一个不慎就会被游侠收拾，甚至直接被杀掉。 董宽自称游侠，如今落了难，这一群狼牙会帮众没动手干掉他已经算是仁慈了。 即便如此，这一群人还是七手八脚的将董宽扒了个干净，钱袋衣物全部拿走，最终只给他留了一条遮羞的短裤。 董宽被林怀山打的很惨，如今没办法反抗，唯有流着泪忍了。 做了这些事情，狼牙会帮众们跑回堡垒找到快死了的唐天，然后用一块木板抬起来就向外走，他们打算送唐天到北边山林中的狼牙会药田驻地。 院中尸体却没人管，反正要不了多久，还没等野狗鸟雀吃掉他们，老鼠帮也会将尸体拖走，至于是做什么却也不难猜想，有可能是喂狗，也可能是老鼠帮的人煮了吃。 除了将尸体运走或者火化，就没法拦住老鼠帮的人，埋下去也没用，丢河里倒是不错的办法，只是鱼虾能吃，人怎么就不能吃？ 许多瀚海江湖人不认为这两种结局有什么太大区别，而且吃人这事儿在瀚海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特别是流窜在荒野中的流寇，他们对任何肉类都能下嘴。 第134章 望气 出了河岸镇，林怀山终于松了一口气，毕竟被一群瀚海江湖人远远的盯着，那种感觉并不是多好。 终究还是实力太差，若自己是宗师高手，即便大摇大摆的走在河岸镇，担心的也是他们，可惜修成后天巅峰境界恐怕还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先天又是一道坎，能不能迈过去，用多少时间迈过去更是未知数。 道路上有瀚海江湖人迎面而来，这些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对林怀山等人的仇视，但他们知晓狼牙会据点覆灭的原因，所以这些人很想嘴贱几句，但还是忍着没有张嘴骂出声。 狼牙会已经验证了祸从口出这句话的道理，在这个风头上，还去触霉头就是真的不怕死或者得了失心疯。 这两种人并不多，这里一个都没有，双方也就避免了出现冲突的可能。 瀚海江湖人并不知道，狼牙会在河岸镇的覆灭不是单纯的私仇，而是长宁向外伸出了利爪，开始捕猎壮大自己，任何存在于河岸镇的瀚海势力都将成为被长宁郡针对的目标。 甚至连长宁郡以及中原的许多商行都将在这个过程中被砍几刀，掉一些血。 长宁郡会逐渐限制并最终斩断商行和瀚海势力的直接交易，以此来消灭已经出现的，因利益而与瀚海势力勾结的情况。 外贼可怕，内贼更可怕，和平繁荣十多年的长宁郡其实已经处于一个很重要的节点。 常言道饱暖生**，若全民获得了饱暖，所思所求的自然会更多，而那些大商人已经聚集了足够的财富，现在又无法像旧时代那样豢养大量武人，积蓄武装势力，他们壮大和扩张的道路受到了限制，不少大商人家族自然忍不住想突破限制，得到更多。 甚至梦想回到十多年前的旧时代，只要有钱有势就可以肆无忌惮，掌控一切，疯狂掠夺更多利益的时代。 毫无疑问的是，掌控长宁郡的楼万沉绝对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出现。 他在十多年前趁着中原大乱和长宁郡人心不定的机会，以自身的绝强实力清扫当时的赤血军，得到军权并驱逐瀚海人。 然后借用长宁百姓对瀚海人的仇恨，对本地世家大族和帮会门派的厌恶，以大军荡平长宁郡的绝大多数反对者，掌权后立刻修律法，重新制定各种政策，迅速将长宁郡融成铁板一块，楼万沉也随之成为长宁郡的王。 一切想要改变现状并回到过去时代的人，他们都是楼万沉的敌人，对付敌人，楼万沉从来都是用锋利的刀剑。 林怀山自然看明白了这些，也认为自己有机会在将要继续变革的时代中获取足够的利益，当其他商行受到打击时，自己不用与他们争斗就可以拿走原本属于他们的生意。 逆势而行的人，如果没有只手翻覆天地的能力，最终的结果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林怀山相信，有武力和有民心的楼万沉绝对不可能失败，顺着他的意就是顺着“天意”，至少是如今的长宁天意。 队伍在接近大石桥北端的时候，江澈寒突然伸手拍了拍林怀山的肩膀，将林怀山从思索中惊醒。 “林兄，注意了，前面似乎有些情况。” 看到江澈寒一脸严肃的表情，林怀山立刻警惕的望向前方，立刻看到一辆停在路边空地上的普通马车，而马车旁边站着两名遮住大半张脸的女子。 或许不一定是女子，毕竟看不到发饰妆容，体型身材，而嘴唇和下巴说明不了什么，要知道有些男子比女子长得更加妖娆精致。 “她们在看着我们，并且她们的实力很强，绝对是先天中的高手，而且马车中还有一人，我虽不知对方是何人，但我却感觉自己已然落入对方的掌中，对方只需轻轻颤动手指就能让我身死道消。” 江澈寒究竟实力如何，林怀山并不清楚，但想来应该不弱，他表面上平和普通，但骨子里却有些傲气，这样形容其他人的强大，可见对方的确是非同小可。 “江兄，你没见到人就知道强弱，还说的如此玄，其中有什么道理？” 没询问别的，大概是林怀山的关注点有些不同。 “先天境界本身就可以称之为玄异，我见过的先天很多，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认识，加上修行的功法有些特殊，所以能看到或者感觉到许多寻常人无法了解的东西，其中既有精气神的实体显化的异象，甚至于虚无缥缈的命运，自然能确定彼此的些许强弱了。” 说得的确有些玄异，像是街头算命先生的话语，林怀山并不是怀疑真假，毕竟世界很大，数千年来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奇功妙法，自己只是井中青蛙，从来不敢认为自己已经看到了全部的天空。 江澈寒这样说，林怀山的兴趣立刻提了起来，不由问道：“哦，难道是所谓的望气之法，那在江兄眼中我是什么模样？” 憋了林怀山一眼，江澈寒顿了顿才回答：“林兄真的想知道？” “我在家乡的时候也算过几次命，虽然我不信，对方也没准过，但如果别人说了好听的话，我多少能高兴一会儿，这其实是一件很不错的买卖。” 这不是假话，在林怀山看来，用钱买美食让自己开心，和用钱买算命先生的好话差不了太多。 “林兄的这个说法倒是有趣，既然如此，我就说了。当初我之所以向林兄搭话有些原因，那时我看到林兄头顶紫气汇聚如华盖，更有日月星辰环于八方，当真是从未见过的异象，要知道我走遍天下，也见过两位割据中原，自称为王的大周皇子，他们显露的气象也不如林兄的十分之一。” 听到江澈寒的这些话，林怀山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江兄啊，我虽然知晓我与天下人都不同，可是你说好话也不能说的这样夸张，按你的说法，我怎么也要当个皇帝？就我这样的人，打铁皇帝或许还有可能。 即便江兄所言为真，世间真有所谓的命运，我所求的从不是什么王侯皇帝的尊位，或许我要的更多。 与其他人说，其他人可能会嘲笑我，但不知道为何，我感觉江兄应该不会那样，所以我就说了。 我想如同传说中的仙神那样长生不死，然后走出这个世界，看看其他世界的风光。” 听到林怀山这一番痴言妄语，江澈寒却愣住了，随后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看着林怀山略显严肃的说道：“若林兄在其他人面说什么其他世界，他们大概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听了林兄的话，我现在越来越怀疑林兄的来历，不知林兄可愿意告诉我，林兄是何门何派，或者说那家的子弟？” “呃，这个啊，我从未在你面前说假话，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悲剧，当乞丐做苦力，偷鸡摸狗才能避免自己被饿死，最后又当了十来年奴隶，不是什么门派或家族的子弟，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没有再多问，江澈寒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刚才的询问其实已经有些多余。 而在这时，林怀山看到马车旁站着的一名女子似乎冲自己走来了。 不过看了江澈寒一眼，感觉冲他来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江澈寒潇洒淡然的气质让林怀山也有几分羡慕，两人在大街上走的时候，自己是身高体型让别人多看几眼，江澈寒却是凭着他的长相和气质吸人眼球，彼此高下已然分明。 第135章 故人？ 桥边市场中的交易还在继续，所以车马人都非常多，林怀山一行人的速度自然降到了极低的程度，不远处的女子径直走来，很快就到了林怀山的坐骑前。 抱拳行礼时微微仰起头，于是露出一张英武的女子面容，她张口说道：“林公子，故人有请，不知可否赏脸一叙？” 故人？林怀山奇怪了，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故人，自己怎么不知道？眉头微皱，正想拒绝并赶紧离开的时候江澈寒却开口了。 “林兄，不论是不是故人，你就去一趟，咱们没办法反抗。” 江澈寒这句话一说完，张家兄弟立刻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来此邀请林怀山的女子，似乎做好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准备。 相对来说，林怀山对江澈寒比较信任，毕竟两人萍水相逢不存在什么利益纠缠，这种状态可以让交情变得更加纯粹，所以不认为他会说假话。 既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多半真的无法反抗，对方又说了是什么故人，林怀山便决定和对方见一面。 翻身下马，林怀山非常不老实的说道：“还请姑娘带路，我有些好奇是什么故人了，若是和姑娘这般漂亮，这一趟倒也不亏。” 来请林怀山的女子其实说不上姿容太过于出彩，但英武纯粹，干净利落的气质却有种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吸引力。 “林公子必然不会白走这一趟，过一会儿千万不能舍不得说漂亮美丽这些赞美的话语，甚至还要多准备一些特别的，耳目一新的词语，这样才能展现诚意。” 她都这样说了，林怀山怎会怯场，直接说道：“我虽然是个粗鄙的人，但却有一肚子赞美他人的好词语，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女子只是看了林怀山一眼，呵呵笑了笑，似乎一脸不屑，倒不是不屑林怀山这个人，而是不屑林怀山过一会儿敢说那些话。 马车就在路边，距离并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地方，然后女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按姑娘所说，我的这位故人是女性，不会是一个人在马车内？我这样上去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听了这话，斗篷女子白了林怀山一眼，有些不耐的说道：“快上去，我大姐可不喜欢拖拖拉拉的人，我可给你说了，可别惹恼了她，否则本姑娘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突然凶了起来，林怀山到了这地方也没其他法子，只能伸手拉开了门，抬起腿一跨，满是泥土的鞋子就踏在了干净的马车上。 钻进马车，林怀山还没抬起头就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味，似乎是月季的花香，其中还混着另外一种更淡，但极其特殊的气味，似乎在荒澜身上闻到过，大概是所谓的女子香？ 抬起头，林怀山看到布置简陋的马车中铺着一张地毯，上面放着一张案几，在旁边跪坐着一名看起来最多二十岁，面容还有一两分稚嫩的清丽女子。 林怀山没仔细看她的模样，目光一扫就移开了，但刹那所见的面容身姿还是深深映入林怀山的脑海中，最让林怀山记忆深刻的是她的唇。 颜色很淡，上面还有种白玉色泽，带着一点冷色调，可是配上她的眉目面容，却让人并不认为她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穿着略修身的衣袍一丝不苟的跪坐着，林怀山自然能看出她的身材，虽然不是多么夸张，却也是凹凸起伏，婀娜有致。 林怀山正准备迈步走进去，然后看到马车门帘旁放着一双白色为底，绣有淡蓝纹理的布靴。 “这鞋子还真是有点小。”林怀山看到鞋子时不由升起这个念头，其实并不是鞋子真的非常小，而是跪坐着的女子身量不算多高，和林怀山这种高个大脚板比起来自然显得很小了。 林怀山迟疑了一下，自己满鞋底泥土，甚至可能还有些血迹，这样踏上去有些不好，可是脱鞋子更不好，因为林怀山又骑马又练武，还杀了好几个，脱鞋子后的气味绝对非常冲鼻子，在这种密闭的环境，恐怕会把人熏死。 女子明显看出了林怀山的这种迟疑，她温和的声音随即响起，语调平和，吐字极其清晰，可是其中的几分雷厉风行却无法完全掩盖。 “直接进来，这地板地毯本就是让人踩的，若你过意不去，就说几句好听的话，刚才你也说了，你有一肚子赞美的词。” 声音清澈悦耳，听到这声音，林怀山脑海中又不由想起刚才目光一扫时所见到的美丽面容。 林怀山庆幸自己以灵神状态领略了荒澜的姿容，没有因为对方的模样而出现太多情绪变化，于是几步走入车厢，和女子相隔案几相对跪坐着。 微微低着头，林怀山尽量不去看对方的面容身姿，倒不是不想欣赏美好的事物，只是在这个并不大的车厢内盯着一名女子不太好，加上林怀山心中有种压抑感，也有几分惧意。 而且先前还说了几句略显不庄重的话，现在不知道对方具体的身份和性格，林怀山当然不敢乱说什么，等坐定之后才开口发问。 “不知姑娘芳名，寻再下有何事，似乎在下没有姑娘这位故人？” “我是明婵。” 女子语调情绪不改，但听到明婵两个字，林怀山嘴角直抽搐，话说就算你真的是明婵，咱俩也称不上故人？ 明婵是第一批从雏虎营走出去的长宁年轻人，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明婵的年纪再怎么也有二十五六，因为第一届雏虎营有些不同，她的年纪可能还要更大一些，林怀山觉得她不应该是这种面容还有几分稚气的模样。 敢冒充明婵的人自然存在，但在此时此地却没有任何意义，林怀山将意外和怀疑立刻按下，神情变得越发严肃甚至死板起来。 “在下林怀山见过明百将，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明百将恕罪。” 面对惹不起的大佬，林怀山当然认怂，但明婵美眸一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却是没打算轻易“放过”林怀山。 “刚才的话你还没回答呢，将一肚子的赞美话说给我听听。” 这样的追问简直是要了林怀山的老命，在她面前如何敢乱说？ 林怀山不可能忘记明婵毒打并挂过某位嘴贱贵公子的事情，林怀山不会那样嘴贱，更没打算成为第二个被明婵挂起来的人。 面对以人头军功成为校尉的人，林怀山怎么可能相信对方的脾气会如同身量一样“小”，或许自己的感觉才是对的，这个面容看起来还有一两分稚气的明婵其实是一只恐怖的凶蛮野兽。 不能确定对方的心思，林怀山谨慎的说道：“见了明百将，我才知到自己果然粗鄙不堪，思索良久实在找不到任何词语可以形容明百将，要不我现在回去翻一翻书？” 斜了林怀山一眼，明婵也知道不应该继续说这个话题，毕竟以两人的实力和身份，那样显得有些以大欺小。 “嘴皮子果然利索，若你都是粗鄙不堪之人，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不粗鄙了。” 顿了顿，明婵看到林怀山耷拉着头不接话也没有其他表情，完全就像一个木头人，她只能挑明话题。 “我这次寻你，是有一件正事儿需要你帮忙。” 对方还没说什么事，但林怀山不可能一直装木头人，只能回答道：“明百将请说，在下听着。” “呵，你倒是沉得住气，这是脑袋大的好处？” 林怀山抬起头翻了个白眼，只是交谈这么几句，明婵完全颠覆了她以往在林怀山心中的固有模样。 并不是林怀山多了解明婵，而是叶柳衣在林怀山面前经常说明婵如何厉害，是怎样的人，什么强大、美丽、公正、威严等等所有好的词语，正的词语都用了无数遍。 现在看来，似乎她也是个正常的女子，大概也就是长得好看点，实力强一点，听到她调侃自己，林怀山嘴一翘，忍不住回了一句。 “这话说的，我这脑袋的确大，大头聪明也许没错，但明百将万万不能小看脑袋小的人。” 说完瞄了她一眼，神情中似乎再说，你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的脑袋就不大。 第136章 谈妥 明婵个子不算高，人也生的秀气，头自然不会多大，看了林怀山的神情，她如何不知道林怀山是表达什么意思。 嘴角微微勾起，却也不恼，不论是真的性情如此，还是为了所谓的正事，这样的做法自然没法让别人讨厌。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聪不聪明和脑袋的大小没关系，那么我刚才说的，你考虑的如何？” 说是故人，实际上两人也就见过一面，对方不将事情说清楚，林怀山又不傻，怎么可能做出承诺，当然，如果对方以拳头逼迫，林怀山表面上绝对继续认怂认栽，但事后如何就未必了。 “明百将什么也没说，我能怎样考虑呢？ 明百将既然说是正事，在我看来，正事就需要认真对待，花费些许时间考虑是不可或缺的过程，不如明百将爽快一点说清楚，我也好知晓究竟是什么事情。” 言语恭敬，但林怀山一点都没有退让，与比自己更强的人交谈的时候，畏惧的心思更不能有。 明婵依旧不恼，她笑道：“其实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对整个长宁郡同样是好事，当然要看你有没有胆子做。 你知道的，我将营寨立在了北岸，这里虽说也是我们长宁的土地，但毕竟没有长宁人定居，所以各种物资的补充还需依靠南岸。 但营寨和南岸城市隔得较远，我又不可能天天派人去购买物资，而且一百余人的队伍根本没一人是多的，无法找不出多余的人手。 所以我需要寻人帮忙，帮我采购物资并送到营寨。 我初来此地，不认识什么人，今天恰好又遇到了你，所以想请你帮忙。你看如何，帮还是不帮？” 这些话有些假，反正林怀山不可能相信对方连一些物资都搞不定，什么恰好遇到自己，林怀山更是不相信。 不过采购物资的确是好事，帮着购买物资必然有一份收益，不论赚多赚少，这种收入稳定还能与军队扯上关系的生意有无数人愿意做。 毕竟赤血军不是土匪军，明婵手下的甲士更是讲规矩，这生意绝对不会亏。 但这里是北荒堡，在如今和明婵扯上关系，恐怕会因此出现一些麻烦。 别的不说，明婵和镇北将军张飞虎究竟会不会闹起来，会闹到什么程度，外人无法知晓，更不可预料。 另外还有一点，林怀山不相信明婵不知道自己住在张飞虎的私宅中，与张飞虎的关系，但明婵还是找上门来，这样的做法究竟是什么打算，林怀山隐约能猜到几分。 或许是试探，或许是放出好意，其实林怀山不想接这些，但这事的确和长宁郡的发展有些关系。 林怀山虽然不是生在长宁郡，如今却算长宁人，而且愿意成为长宁人。 经历过以往的苦难，林怀山不想看到其他人如同自己一般沦为奴隶，靠自己的力量几乎不可能和整个瀚海对抗，更不可能改变世界。 报仇可以用杀戮去完成，但改变世界的面貌却不是用杀戮就可以完成，如今长宁已经改变了旧有的模样，有了全新面貌，林怀山比较认同现在的长宁郡，所以愿意为它提供自己的一份力量。 “我可否问一句，军需不应该走官府的路吗？明百将为何要寻我？ 这事情说简单的，它就是采购军需物质，若说复杂，对我可能带来不小的麻烦，甚至是非常巨大的损失。” 轻声问了一句，林怀山抬起头盯着明婵，想看清她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既然将你带到这个漩涡里，我自然不能隐瞒什么，看你敢带着人来到北岸，身边还有镇北将军的人，这其实已经说明了镇北将军的一些态度，你必定也已经知晓，北荒堡将要起很大的变化。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做很多事情，对整个长宁郡来说很重要且是必须，可是对北荒堡的少部分人来说，我要做的事情几乎会断了他们的财路，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我还会举起屠刀。 我会遇到各种麻烦，未必很严重，但足够让我焦头烂额，没法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处理原本不需要应对的杂事。 保障物资是很重要的一点，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甚至镇北将军的支持。 还没到时候，如果可以，有些力量没必要现在就暴露出来，而且真正让我慎重的只有镇北将军，而不是外敌，当然，我相信镇北将军不会成为敌人。 听了这些，不知你是否答应帮我？” 明婵的确想通过林怀山向镇北将军释放一些讯息，听了对方的解释，林怀山自然知晓她已经足够诚实，并没有太多隐瞒。 “你认为我会答应吗？”林怀山心中有些纠结，主要是林怀山无法确定镇北将军究竟想的是什么，按道理，镇北将军绝对不可能，也没有实力与掌控长宁郡大权的楼万沉相争。 可是镇北将军只要没有明确表示支持明婵，有些事情就无法真正确定。 利益将要受损的那些人，他们必然会施展各种手段阻止明婵将要做的事，林怀山在原初世界中见过太多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人，不敢有丝毫小看那些人决心的想法。 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北荒堡将要出现的变化，但那些人没有放弃反抗，他们必定有相应的反制手段。 “我相信你一定会答应。” 明婵温柔一笑，清丽绝伦的笑颜让林怀山不由一愣神，这一刻林怀山恍若觉得自己正迎着人世间最轻柔的温暖春风，伸手触碰着细密如丝的春雨，所见的既有几分虚幻缥缈，却又无比的真切，毕竟这就在眼前。 一愣后低下头去，林怀山笑道：“这样肯定，不会是说说罢？” “自我从走出雏虎营到如今，我还未曾在正事儿上说过谎话，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我相信我能看清你是怎样的人。” 这种无比隐晦的称赞很中听，林怀山心中也不由升起几分喜悦，只是一想到明婵的话，林怀山心中又不由想多了。 对的，若是自己相信她能看清自己是怎样的人，那么自己这时候的表现和情绪，是不是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但事实证明，明婵没有这么厉害，或者说她的确真诚，而不是如同林怀山这般总是喜欢怀疑他人。 她看到林怀山情绪的不断变化，不由感到些许疑惑，不知道林怀山是不是有点发神经，想着莫非这人当了十几年奴隶，还真的让这颗大头出了点毛病？ 林怀山是一个心思过多的人，这和经历有些关系，否则不可能陷入这种思绪循环中。 最终还是抬头，看着明婵点了点头。 “我答应了，你将物资单子给我，我会尽力去帮着准备，但镇北将军这方面，我无法做任何保证，说起来我是他的侄子辈，实际上我什么也不是。 若事情不顺，你也不能怪我，毕竟我的能耐只有这么点。 毕竟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不过是丢到江湖上都没多少人会看一眼的后天境修为，我终究只是无根浮萍。” 林怀山突然的感叹却是让明婵愣了一下，她再出露出笑容。 “我第一见到你的时候，你没有什么特殊身份，只是一个很胆大的商队护卫，我那时说的，你很不错这句话同样是真心真意。 之所以如此，是我认同你的观点，也喜欢你的脾气。 即便没有镇北将军相助，我相信你也会成为你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你为何在言语中有那么多自轻呢？” 自轻的确有，林怀山不否认这一点，毕竟在这个世界讨生活真的不容易，吃了太过苦，受了太多劫难，没膝盖一软跪下去已经是个奇迹了。 毕竟林怀山在原初世界时只是普通人，没有坚忍不拔的意志，也没有惊才绝艳的智慧。 但林怀山心中却有些傲气，毕竟原初世界比这个世界发展的更好，特别是物质层面，哪怕原初世界并没有这个世界的武道修行之法。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林怀山眼中的这个世界低等且落后，人是莽荒野人，自己天生与他们不同，要高他们一等，当然，最后的结局是林怀山这个“高等异界人”被现实无情的殴打。 傲气已经所剩无几，但它的确没有完全消失，和明婵初见面时，林怀山骂聂家商队的人看不起中原人，忘了十多年前的长宁是什么模样，有什么资格用另类的眼光看别人。 之所以有那样的观点，会张口大骂，全是因为林怀山曾是看不起别人的那种人。 “多谢明百将的提点，这事儿我答应了，现在该谈一些互相沟通的问题，不然出了事也没办法互相通知。” 明婵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对合作的细节做了一番商谈，同时林怀山拿到了明婵早已准备好的物资清单。 第137章 玩笑 明婵早有准备，所以没用多少时间就与林怀山将事情谈妥，不过现在无法保证之后的事情究竟如何发展，所以某些方面并没有细谈。 等到林怀山走了之后，马车外的两名女子随即进入车厢，她们跪坐在明婵对面，其中一人问道：“大姐，事情谈的怎样了，我们还需要与原本定好的那些人接触吗？” 摇了摇头，明婵脸上有几丝淡漠，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虽然谈妥了，但我无法确定之后究竟如何。 至于那些混账就不用理会了，原本与他们有过接触，还得了些约定，既然他们没有出现在这里，那么说明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原本想与他们好好讲讲道理，不想在北荒堡引起太多的动荡变数，他们既然如此不识趣，我自然没有凑上去求着他们的可能。 元帅定下的策略，一群短视无知之辈如何能抵挡，若真惹恼了我，先拿下几家，让他们知晓何为长宁律法。 正如林怀山说的，还没过几年好日子，有些混账东西就已经忘了当年的悲惨遭遇，居然与瀚海人暗中合作，而且胆子越来越大，搞得越来越过火！” 北荒堡居民绝大多数都是原本的中原边郡百姓，但他们的构成非常复杂，来自不同的郡县，有不同的姓氏，不同的阶层，过了十年的安稳日子，彼此之间的差别和变化自然极其巨大了。 仇视瀚海人是主流，但北荒堡的少数群体在与瀚海人做生意的过程中逐渐堕落，他们恨瀚海人，可是更爱金银财宝，爱各种利益好处，所以恨瀚海人的同时已经在出卖其他长宁人的利益，违背长宁的律法。 这是矛盾的事情，但真实存在着，只要明婵决定从这方面下手，北荒堡许多有钱有势的家族将遭受灭顶之灾。 在来北荒堡的时候，明婵就与某些商人家族有过接触，对方也承诺会提供一些物资帮助，可惜约定的时间到了，那些人却没有前来赴约。 这种行为自然让明婵极其厌恶，车厢中另外两人表示赞同，她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长宁人，并且与明婵一样出生普通家庭，在小时候没有享受过大家族带来的好生活，当然也没有承受过十多年前被赤血军破家夺财，自家长辈被斩首或丢到矿场做苦役的痛苦遭遇。 她们是普通人家，感受到的只有楼万沉进行诸多变革后带来的好处，所以认同且全力支持楼万沉，她们是坚定的年轻变革一代。 “说到底还是要看镇北将军的选择，北荒堡绝大多数事情都由他掌管，只是听闻镇北将军对政事并不算勤勉，时常带着人满山跑，一消失就是好些天。 那林怀山只是运气好，被镇北将军的侄女看上了，若他答应了大姐你的事儿，他不会因此被镇北将军厌烦，甚至坏了姻缘好事儿？” 一名女子有些担忧的说了一句，听了这些话，另外一名女子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然后调笑道：“既然你这么担心傻大个，若他真的连姻缘都弄没了，你嫁给他，赔他就是了。” “呸！有你这样说的？莫非你是看上他了，才趁机把心思说出来？ 大姐，林怀山在这里虽然答应了，可是转过背说不定就反悔了，和那些商人一样，谁也说不准，对不对？” 似乎是这道理，毕竟人心险恶，只为脱身暂时答应，做出这种事情并不奇怪。 “大姐，你不会真的相信林怀山？以现在接触的次数，我看不能轻信，我们还需要做其他准备。” 明婵笑了笑，她当然不可能完全信任林怀山，明婵是成年人，她的性子是纯粹，但不是单纯，若有人因为她的模样长相而产生误判，那只能说愚蠢透顶。 “信自然是信的，不单纯是信他，我更信元帅，有他在，镇北将军是明智之人，他就算有其他的想法，也不可能明着与元帅对抗。 只要林怀山心思坚定，他完全可以帮到我们，当然，如果镇北将军真的有其他心思，林怀山可能会有很大的损失，我会在之后补偿他。” 明婵将这句话一说完，一名女子眼珠子一转，然后咯咯笑了，捂着嘴说道：“大姐，若林怀山真有了损失，你该不会嫁给他，以此进行补偿？” 说完又笑了起来，虽说双方在军中的地位和自身实力相差很大，但军中女子终究是少数，真正在一线并随时参与征战厮杀的更是少数，加上军中女子的性子多少直率些，她们经常待在一起，所以各种玩笑从来都没少过。 “若真是性格合得来，嫁给他也不是不可能，就好比只要你的性子和我合得来，你嫁我，或者我嫁你，相守一辈子同样可以，你说是不是？” 明婵抿嘴一笑，简单的几句话就让对面的女子面红耳赤，双眸荡起了水波，连连呸了几声，立刻败下阵，哪里还敢多说其他。 且不再提明婵三人的打闹，在章赭的带领下，林怀山等人到了租好的院落，众人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出去搞事，虽然有些惊险，但收益却极多。 第二天有很多事情需要做，这时天色还早，林怀山决定在院落中聚一聚。 货物入了库，分了钱，林怀山差人去买了大量酒菜，然后在地上铺了几张毯子，众人围坐着吃喝交谈，联络感情。 读书最多，最应该斯文的江澈寒显得最豪放，他在江湖上飘荡了好多年，见多识广，经历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吹起牛来简直无人能敌。 受他的带动，院中气氛越来越好，除了林怀山不喝酒，其他人都抱着酒大喝特喝，吵闹声几乎将房顶都掀飞。 夜幕降临的时候，几个老实点的人留在院落看家，其他人逐渐散去，北荒堡明面上虽然没有青楼妓馆，暗地里却存在，这些人花的是自己的钱，他们要去做什么，林怀山不可能阻拦。 众人散去之后，林怀山吩咐章赭明天到市场询问各种物资的价格，摸一摸底细，为之后的采购做准备。 隐隐点明了一些事情，林怀山让章赭着重探查各种物资主要控制在什么人手中，什么人可以不惧绝大多威胁提供货物，以及可能遇到麻烦时该如何应对。 做完这些，林怀山才与张家兄弟一起向大石街走去，对于常年猫在大石街宅院中的张家兄弟来说，今天过得非常舒心。 唯一遗憾是有些念想破灭了，因为他们见到了《情仙录》的作者，和他们原本想的差距太大，虽然不算失望，心里终究有点空荡荡。 第138章 面对 到张家宅邸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林怀山洗澡后回到房中看书，想起白天答应明婵的事情，林怀山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但并不后悔。 至于镇北将军张飞虎如何反应，林怀山无法预料，不在乎张飞虎的心思自然不可能，毕竟在这个世界，想要用更快的速度变强，有靠山和门路必不可少。 独自一人在江湖上打滚是极其艰难的事情，后天境界属于江湖喽啰，一个不慎就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林怀山并不想失去现在的机遇。 不过林怀山同样明白另一个道理，万事只能靠自己，十多年的奴隶生涯都没有让自己屈服，现在才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如果就开始做违心的事情，这就太悲哀了些。 夜色渐深，街道上的喧闹渐渐消失，林怀山准备睡觉时突然听到脚步声，很快笃笃的敲门声传入耳中，然后听到管家杨万苍老的声音。 “公子，老爷回来了，说是要考教你，让你过去背书呢。” 林怀山微微一愣，这个时候张飞虎居然回来了，而且还要考教自己，不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林怀山只能去面对。 “管家稍等，我换好了衣物就出来。”边说边穿好衣服，林怀山打开门后与杨万一同向书房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大椅子上的张飞虎，他穿着玄色袍子，面容沉静，依旧红衣红裙的侍女为他捏着肩，林怀山进门后立刻见礼问好，而杨万已经转身离开，不过看到红衣侍女在这里的时候，林怀山基本明白，今天晚上的事情应该比较好应付。 至于张飞虎回来究竟是为什么，林怀山的确不知道，但绝对可以肯定，张飞虎知晓自己和明婵见面的事情。 “听说你今天就带人过了大石桥，清理了狼牙会在河岸镇的驻地，这事做的不错，但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而减少修行，我等立于世间靠的是自己的本事，武人的本事就是修为高和杀人厉害。 若论排兵布阵和治理一地的能耐，我原本不可能成为镇北将军，但北荒堡太偏远，必须有人在这里镇住瀚海人，恰好我能打能杀，于是就顺利上位，成为长宁三位将军之一。 我说这些，你可明白了？” 林怀山自然回答明白，听了林怀山的回答，张飞虎也不再说其他。 “背，看看你这几天有没有努力做功课。” 张飞虎居然真是这方面的要求，林怀山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滔滔不绝的背书，字句间几乎没有丝毫停顿，这让张飞虎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张飞虎当然看过林怀山背的书，但张飞虎并不能一字不漏的记住书中的内容，所以林怀山有没有背错，他并不能完全确定。 但从连贯性上可以基本肯定林怀山就算没有完全记住，但也只差那么寥寥几个字。 之所以皱眉，是因为林怀山的表现出乎他的预料，林怀山的外表有点迷惑性，又高又壮，有些人一看就觉得这人应该相对迟缓木楞，不会是太聪明的样子。 张飞虎虽然不认为叶传会收个蠢徒弟，但林怀山在瀚海当了十多年奴隶，如今已经年过三十，还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背完一本书，这的确很意外。 等林怀山背完一本，第二本开始了一会儿后，张飞虎抬手止住了。 “不错，能背这么多，说明你用心了，也免了一顿板子，往后不可懈怠，时间不早了，你退下。” 说完张飞虎摆了摆手，但林怀山并没有退下，却是抱拳将自己与明婵见面，对方请求自己帮忙购买物资的事情说了出来，但并没有表明自己有没有答应。 “哦，这事儿啊，你应了还是回拒了？” 张飞虎神情未变，刚才抬起的手直接放在肩头上并捏着侍女的手掌，林怀山只当没看到，然后说道：“晚辈思索良久，最后答应了。” “既然如此，说说你答应的理由，我想听听。” “为赤血军提供合情合理的帮助，这是长宁人应尽的责任，律法有明确的规定，明百将找上我，我没有拒绝的道理。再则为明百将提供物资，多少能从中赚一些钱，我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见钱眼开，更没法子拒绝。” 真真假假的说了些理由，长宁郡百姓有职责为赤血军提供必要的帮助，长宁郡律法的确有这种规定。 但只要不是处于真正的战时，不帮忙也不会因此受到什么惩罚，不过林怀山将它拿出来当理由，也没人可以否认规定的正当性和必要性，认为林怀山不应该如此。 “如果我不准你帮她提供物资，你会如何？” 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怀山，张飞虎的话并没有出乎林怀山的预料。 “张叔不会说这样的话，毕竟赤血军甲士不论在长宁南边还是北边，他们都是赤血军同袍，都是为了长宁而战。” “我说的如果，我要的不是你现在这种回答。” 张飞虎没有因此而放弃，他追问了一句，林怀山抱拳很淡然的回答道：“我还是会选择帮明百将。” “为何？” 刚才还是似笑非笑，现在却面沉如水，一种若有若无的威势从张飞虎身上散发，林怀山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肩上好似压着千斤重物。 “我虽然在长宁落了籍，心中也认为自己是长宁人，但在许多长宁人眼中，我依旧是外乡人。 不论别人如何看我，我却是知道，只有如今的赤血军才能守住这片土地，让瀚海人无法对这片土地进行掠夺，或者再度穿过锁龙关，将无数人如同牛马般驱赶着，当成奴隶，当成牲口。 能少一件悲惨的事情，让他人不再承受我受过的苦难，不论我有多少力气，我都会献上自己的一份力。” 还没有来到北荒堡的时候，在知晓北荒堡内部的些许混乱和陈旧之后，林怀山对张飞虎的好感就不是很多，无论这些话说出来，自己会面对什么，林怀山都认了。 “呵，你倒是好胆，出去。” 脸上无悲无喜，张飞虎呵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鄙夷还是嘲讽，林怀山一丝不苟的行礼告退，出了门后长长舒了一口气，直直向房间走去。 书房的门没有关，但也没有人会进来，侍女俯下身趴在张飞虎背上，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老爷，生气啦？要不妾身给你解一解闷儿？” “生气？我生什么气，就是有些烦躁，若非有其他原因，我还真不乐意做什么镇北将军呢。 没有这身份的约束，我养一百个美人儿都没人说我一句，坐在这位置上，一天到晚都有做不完的各种麻烦事，我早就厌了。 让他们去闹，有些蠢货不知进退，现在倒是嚣张的厉害，过些时日就会哭了。 东望城的元帅巴不得他们跳出来，他呀，好多年没动刀子了，恐怕已经等不及了！ 明婵的确是个人物，几年不见，如今让我也不由惊讶，说起来她还算是我的本家后辈。 往后元帅若是走岔了路，他恐怕就要面对自己培养出来的麻烦，毕竟那丫头佩服的是现在的大帅，但人总会变得，往后元帅会成为什么样子，谁能知道呢？” 听了张飞虎的话，红衣侍女微微一愣。 “明婵怎么是老爷的本家后辈，她不是姓明吗？” “姓什么并不重要，当年把我欺负到饭都吃不起的人也姓张，给我饭吃，不让别人欺负我，将我从死尸堆里拖出来的人可不姓张，所以姓氏血脉什么的，我并不看重。” 红衣红裙的侍女坐在张飞虎的腿上，眼见张飞虎的情绪有些不好，她仰着头娇滴滴的笑着，然后说道：“老爷啊，为了不让人欺负，老爷可不能舍了镇北将军的位置。 而且老爷若是真舍了镇北将军的职位，往后在家里塞一百个美人儿，妾身年老色衰，恐怕会被老爷给忘了。” “呸，小妖精！”拍了侍女一巴掌，侍女娇艳的脸蛋立刻变得通红，双目更是快滴出水来。 “老爷，我刚知晓了新花样，要不来试一试？” “哦，小妖精快说说，是什么新花样？” 张飞虎顿时乐了，连忙追问，侍女在张飞虎耳边低声说了一通，于是俩人也不回卧房，直接抱成一团。 这时候的林怀山盘膝坐在床上，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张飞虎的态度决定了自己以后和他的关系，更决定了自己能不能真正帮到明婵。 一时无法入睡，林怀山起身开始修炼灵蛇舞，这门功法虽然已经到了圆满的程度，但常常练习依然很重要。 配合呼吸吐纳，林怀山逐渐沉迷在修炼之中，不再多想其他，稳定了有些乱的心绪。 第139章 怪蛇 狼牙会在河岸镇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帮派驻地除了暂时无人搭理的尸体便再无其他。 若是在以往，其他瀚海势力必定会趁机占据狼牙会驻地，只是如今河岸镇每个势力的人手都很少，没有余力去做更多的事情，而且众多瀚海江湖人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安。 山上的赤血军营地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但只要赤血大旗还飘扬着，下方镇中的瀚海江湖人就无法睡个安稳觉。 有些人已经在考虑是否退出河岸镇，到瀚海和长宁的交界处躲避一段时间，但为了维持帮派势力最基本的商贸，向在瀚海的帮派地盘送回各种必要物资，这些人根本无法离开河岸镇。 每个地方的资源都有限，瀚海地域虽然极其广阔，但物质并不丰富，为了养活瀚海人，更为了活得舒服，向长宁购买各种物资是必须做的事情。 到了这种关系突然变得更加紧张的时候，瀚海各个势力越发感觉被长宁掐着脖子有多么不舒服。 加上长宁在飞速变强，对瀚海的威胁越来越大，所以双方的冲突又开始变得明显起来，已经难以掩盖。 且不提暗中的各种风起云涌，受到打击的狼牙会帮众已经离开了河岸镇，大多数狼牙会帮众选择了叛逃，几个稍稍忠心的帮众抬着唐天行走在密林中，打算前往北边山林中的狼牙会驻地。 黄昏时候，距离北边山林驻地还有差不多两天的路程，抬着唐天的两名帮众低垂着头，喘着气，他们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程度。 他们身上的钱财被林怀山等人搜刮干净，从董宽身上搞到的银子连一辆板车都买不起，最后只能买了些酒肉伤药之类的东西，急急忙忙抬着唐天跑出了河岸镇。 如今天色渐暗，几人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停了下来，弄了些枯枝点燃了一堆篝火。 “大哥，唐老大的手怎么变细了，你们快来看看！” 一个狼牙会帮众无意间捏到了唐天的手，他立刻感觉不对劲儿，慌忙的问其他人。 听到这人的言语，几名狼牙会帮众上前用手在唐天身体上捏了捏，戳了戳，分开衣襟检查了一番，于是他们看到面前极度诡异的情况。 唐天的肌肉好像已经消融不见了，他如今的皮肤干枯松弛，手脚腰腿变小了一圈，可以清楚看到松弛皮肤下的骨骼轮廓。 但唐天胸膛却格外鼓胀怪异，看起来像是胸腔里多了一个人头般大小的圆球，它从里面撑起胸骨皮肉，让胸腔凸了起来，也改变了唐天的体型模样。 “这是不是中毒了，唐老大不会快死了？” “多半活不了，气若游丝，四肢变了样，瞳孔好像已经没神了，加上胸膛的怪模样，恐怕唐老大熬不过今晚。” 几人一来二的说了几句，这几名狼牙会帮众心中有些慌了，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夫也没地方寻找，而且就算身在河岸镇，拿不出钱，也不会有人给唐天看病。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还要不要将唐老大送回去，等我们走到马背山驻地的时候，唐老大的尸体恐怕都臭了。” 抬着发臭的尸体回到马背山驻地很可能受到惩罚，甚至会死，这几人的心情顿时跌落到了谷地。 “想个屁，都到了这份上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他要死就死，死了咱们散伙就行了，反正咱们无牵无挂！ 吃饱喝足就睡觉，老子累了一天，明早醒了再搭理这些事。” 破罐子破摔，几人不再管其他，取出酒肉干粮，几个狼牙会帮众围着篝火又唱又闹，强行忘了将要面对的麻烦和躺在一旁的唐天。 吃饱喝足之后，这几名狼牙会帮众倒头就睡，他们在白天被灌麻药、审讯恐吓、吊着鞭打，然后又抬着唐天赶路，早就累了个半死，连守夜的人都懒得安排。 随着时间推移，篝火渐渐熄灭，一些在荒野密林中游荡的野兽逐渐靠近狼牙会帮众，它们看中了地上躺着的美味。 不过野兽没有立刻靠近，一是篝火还有些许木炭散放着红光，二是躺在一旁的唐天起了一些怪异变化。 他的身体开始轻微抽搐，四肢变得干枯曲卷，与此同时胸膛部位越来越鼓，最终连衣物都被撑开。 光亮的胸膛凸起一个一尺多的球体，近乎透明皮肤泛着金色光晕，随着咚咚声响，圆球颤动起来，于是唐天的胸膛裂开了，一颗变大了十多倍并且还在跳动的心脏猛然挤了出来。 金色的光照亮了周围数十米的区域，跳动的心脏上可以看到血管中运行的血液如同金色熔岩，随着这种熔岩血液逐渐汇聚在心脏中央，不再四处流动之后，金色的光芒才逐渐沉寂。 这些光以及怪异的心脏让野兽不敢靠近，平静一直持续到天亮，当太阳在大雪山露出一线红芒之时，心脏中突然逸散出浓郁的甜蜜香味。 这种味道让狼牙会帮众从熟睡中醒来，他们在迷茫中将目光投向香味的源头，于是他们看到了唐天裂开的胸膛，以及唐天胸膛上立着一颗半透明血红圆球的恐怖一幕。 阳光洒满苍茫大地之时，唐天胸膛上的血红圆球猛地炸开，一只身长不过一尺，粗不过一指的怪蛇猛然跃起。 怪蛇的周身鳞片如同最纯粹的黄金熔铸而成，在金红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华，当怪蛇跃起到最高处并向下跌落之时，这只怪蛇的身躯突兀一扭，然后它张开了一双如同金色光焰构成的蝶翼。 它挥舞着蝶翼向上飞去，这一刻好似有黄金光雨向四周泼洒，散发的光芒让它化作一颗比金红太阳更加灿烂的光球，只是一闪便冲入数百米高空。 怪蛇乘风直入云中，然后挥舞翅膀向南飞去，而在下方，唐天已经化作了一具干枯的尸体，其余狼牙会帮众倒在地上，双眼破碎淌出了血，皮肤干枯恍若被火焰熏烤过，生机已经全部消失。 第140章 蝶龙丹 金色的双翼在晨光中舞动，蛇一样的身躯，蝶一样的光翼，在数百米的上空，怪异的生灵好似神话中的仙兽，自在且玄异。 如同火焰在天穹中随风而动，它掠过丛林山丘，一路向南而去。 河岸镇，老鼠帮的一间木屋内，没有带着银色面具的琥珀盘膝坐在地上，她金色的瞳孔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同时纤薄的光雾从瞳孔中逸散出去，如丝线般盘旋而上，顺着房顶的空隙直入天空。 金色的光雾丝线被晨光中完全遮住了形体，但某些特殊的存在却可以清晰感受到光雾丝线存在的痕迹。 蛇身蝶翼的怪异生灵发出一声低吼，它双翼猛然拍动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向天空中蜿蜒摆动的光雾丝线飞去。 来到光丝身旁，蛇身蝶翼的怪异生灵张开嘴咬向光丝，然后吞吸追逐着光丝，最终来到了老鼠帮上空。 小小的双眼猛然爆发出夺目的光亮，它仰头发出吼叫，但因为体型太小，却没有多少人能够听清楚。 一刹那的停滞，而后怪异生灵向下一冲，它直接撞碎屋顶的瓦片进入房中。 琥珀抬起头，她的眼盯着怪异生灵，而对方也盯着琥珀，一人一蛇的气氛无比凝滞，当变化的刹那，一声惊爆轰然响起，却是琥珀腾空而起，一把抓向蝶翼怪蛇。 “蝶龙，你是我的一部分，你能到何处去！” 妖娆的声音不只是单纯说了一句话，随着声音响起，房间的空气在震颤，然后荡起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痕迹，并形成了一方奇异牢笼。 蝶龙转身向上一窜，一冲之间牢笼破碎大半，但在冲撞中它的身形还是停滞了一刹，而琥珀的手已经抓向它的身体。 身躯再转，蝶龙细长的尾巴抽在琥珀的手背上，顿时琥珀身形向下坠去，蝶龙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实际上的力量却极其恐怖，比寻常先天还要强上许多。 击退了琥珀，蝶龙舞动双翼想要继续逃离，可是坐在地上的白玉鼠从袖中探出双手，他面容比世间九成九的女子还要精致美丽，这一双手白如羊脂玉，嫩如新笋，同样胜过人世间几乎所有女子的双手。 可是这双手并不是拿来欣赏的摆设，却见他双手抬起，一动间幻起无数的虚影，却见一朵由手掌手臂组成的莲花在他周身绽放，数十道银光从莲花瓣，也就是白玉鼠的手中射出，直接袭向空中的蝶龙。 银光实际上是豌豆大小的银色珠子在高速飞行时的模样，白玉鼠没有双腿不方便行动，可是暗器手法却非同一般，这让他依然拥有极强的实力。 蝶龙被数十道银光命中，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它一双美丽的金色蝶翼更是被打的破破烂烂，无法再支撑它快速飞行。 琥珀飞身跃起，手一抓将蝶龙捏住，然后真气涌现，蝶龙在嘶吼痛呼中轰然炸开，光芒闪逝，待到一切平静之后，琥珀手上多了一颗环绕金色光焰的珠子。 张嘴隔空一吸，珠子上的金色光焰落入琥珀口中，收起珠子的同时，琥珀咬破舌尖，鲜血涌出后立刻与口中的金色光焰混在一起，随之两者相合化作一颗金红丹丸。 几步走到白玉鼠面前，身材极高的琥珀俯下身去，白玉鼠微微仰起头，两人唇舌相交，随即琥珀口中的丹丸落入白玉鼠口中，然后被他吞入腹中。 做完这些，琥珀疲惫的坐下，上半身软倒白玉鼠怀中，白玉鼠轻轻抚着琥珀的柔软发丝，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是我拖累了你，若非如此，你不用陪着我一起受苦，躲在这种污浊的地方，天下虽大，原本都该是你肆意纵横的地方。” 琥珀听闻这句话后翻了个身，仰面望着白玉鼠，轻声笑道：“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若不是因为遇到了你，我也不会有如今，你我伴着，才能感觉这个世界终究还有几分温情。至于这个污浊的地方，等过些时日，我们会将它变成我们喜欢的模样。” “也是啊，你我相依相存才是你我，我希望在一起的时间可以更长久，所以你别再用蝶龙了，若你再不听我的话，我只能先走一步。” 先走一步，自然是先赴死亡的不归路，琥珀知晓白玉鼠所说不是假话，她完好的单眼中涌出泪水，呜咽着说道：“若我不用蝶龙，你能撑几年？即便今年连着再用十次八次，我的寿命也会比你更长。你我不一样，不论如何，到最终的时候，我依旧会死在你之后。” 仰着头，白玉鼠精致柔和的脸上浮现几分苦笑，心中只觉几分绝望。 “再过些时日，等了结手上的事情，我们到中原去，从小就听人说中原地大物博，山川壮丽，远不是瀚海和你的故乡所能比，中原更有圣人道场和传承，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传说中的神药。” “好，就算不能找到，也要寻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当埋骨之地，我家乡的环境比瀚海还要险恶，真羡慕长宁和中原。 不知黑海岛屿是什么模样，统治黑海的鬼刀门主该是何等风姿，想必天下没有几人能比得上他。” 琥珀眼中有几分向往的神色，不过白玉鼠淡笑了一声，言语中对鬼刀门主并不喜欢。 “若论残忍无情，天下间自然无人可及，琥珀儿，若你出现在他面前，别说小命难保，恐怕求个痛快的死都不可能。” 鬼刀门是黑海最强的势力，鬼刀门门主无比神秘，世间有他的传说，但从未有人知道他究竟何种模样，有多大年纪，是何种性情。 鬼刀门门主的称呼流传江湖数十年，是同一个人的传说还是几代人传承了这个名号，同样无人知晓。 白玉鼠口中的残忍无情也只是猜测，毕竟能将黑海之人当做奴隶出售，在瀚海建起数百座幽梦楼，让无数男女出卖身体，为鬼刀门赚取大量收益。 若非残忍无情，谁能下得去手，并数十年如一日的进行这种行为？ 除此之外有无数鬼刀门杀手出没于瀚海，他们杀的人，作的恶，以及杀手自身的悲惨，又如何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琥珀双手缠上白玉鼠的脖子，淡然的回答了一句：“或许世人错怪他了，残忍无情是人与人之间才能用的词语，若他非人，就无所谓残忍了。” 野兽没有道德，不论野兽做了什么事情，那都是自然行为，也就无所谓罪恶或者其他。 白玉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认为野兽只是没有道德，没有智慧，但它依然是世间正常的事物，但有些人却如同传说中地底幽冥的恶灵，天外的邪魔，连野兽都不如。 鬼刀门主门主自然有智慧，所以不论对方是什么，对方都是野兽也不如的东西。 第141章 养神术 白天劳累了一整天，夜晚又想了很些事情，林怀山很晚才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 睁眼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林怀山翻身起床迅速穿上练功服，吞服几颗丹药后提着三把刀快步向演武场走去。 呼吸吐纳的同时活动筋骨，让身体苏醒过来，然后将无间三绝刀以轻重杀三种兵器各自演练了十遍。 因为演练时用了全力，所以等演练结束之后，林怀山全身的筋骨肌肉都隐隐有些发软发痛。 站定后以灵蛇吐纳术中的法门调节自身气息，稳定心绪，等身体状态稳定后牵引月桂叶中的生命源力对身体进行滋养，这个过程很快结束，林怀山清楚的感觉到自身的体魄比先前增强了无比微小的一丝。 这是鹤骨龙筋术的功劳，随着它的境界缓慢提升，林怀山的体魄也在同样变强。 在丹药和生命源力的帮助下，林怀山预计鹤骨龙筋术可以在三个月内达到大成境界，这个境界也就是后天境界能够达到的极限。 叶传修炼鹤骨龙筋术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加上他资质普通，又没有充足的丹药供应，所以鹤骨龙筋术对叶传的效果并不是很好。 先天境界才能让鹤骨龙筋术达到圆满状态，而先天这道坎对武人非常不友好，并不是谁都能跨过去。 先天境界玄奥难言，这个境界的武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脱离了“凡”的层次，未曾进入先天，永远也无法真正说清楚修成先天的一刹是何种感受，有多么玄妙。 世上有成千上万种武学，它们有强有弱，拥有真图的武学便是先天武学。 不是所有武人都有幸得见真图，在门派势力之中，有一个群体或者说阶级被称为真传，之所以这样称呼，就是这些人有资格观摩真图，感悟真图。 真图蕴含某种不可言传的“道”，它也是凝炼真气的方法，江湖上某些先天武人的实力之所以非常弱，就是因为他们未曾接触过真图，让内气化为特殊真气，所以这些人被称为伪先天。 他们体内“气”虽然也称为真气，但属于最普通的真气，更多的时候还要加一个“伪”字在前面，这种为先天真气胜过内气十倍，也几分玄奥，但却它比不上真先天真气的十分之一。 鹤骨龙筋术包含真图，它属于先天秘技，也是秘技的最高层次。 灵蛇吐纳术虽然有一张特殊的图谱，但它并不是真图，所以灵蛇吐纳术在先天境界之后就无有路可走了，林怀山必须在进入先天之前寻找一门功法替代它。 其实这门功法非常好，可惜天蛇教已经灭亡数百年，林怀山不知道天蛇教的先天武学有没有流传下来。 无间三绝刀是宗师武学，它不但有真图，还有凝炼罡煞的法门，这应该是世间一切功法的顶点，可能存在比无间三绝刀更强的武学，但高它一个层次的武学应该并不存在。 实际上除了武技、秘技、内功、轻功这些常见的种类之外，还存在一种特殊的武功，它就是蕴养神魂之术，俗称养神术。 许多武功其实包含些许养神法门，比如灵蛇吐纳术中的灵蛇舞配合呼吸吐纳术时就有养神的功效。 无间三绝刀中的杀刀，究其根本就是养神，以杀意壮大己身神魂，再将杀意沉淀于神魂中，然后化出刀意刀势，最终形成刀出摄人心魄的杀道之刀。 不过这些养神术无法单独拿出来修炼，即便配合武功进行修行，最终对神魂依然有一些不好的影响。 林怀山与江澈寒有不少的交流，根据江澈寒所说，真正的养神术只存在于中原道家和明德书院，它们就是两位圣人的传承。 天下九成九的武学以修炼拳脚武技，壮大体魄力气作为开端，中原道家和明德书院却是以养神术为修炼之始，壮大体魄力气的修行方式反而是旁枝末节。 这种特殊的修行方式被中原武人视为正统，毕竟在天下武人眼中传说中的两位圣人就是绝对正确，是天下武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除了圣人门徒之外，其他人无法走那条路，因为无法得到独立成册的养神术。 在数千年的漫长历史中，无数正派或者左道高手都觊觎圣人传下来的养神术，并有过行动，可惜道家和明德书院不但供有神兵，每一代还有如同神仙般的绝顶武人，不论是正还是邪，以什么方法都没能成功夺取养神术。 想要攻陷两脉祖地，恐怕以一国之力才有机会，但圣人传承掌握着正道圣道之名，若与他们为敌，立刻就会被安上了邪魔外道的名号，江湖武人背了也就背了，但以大义统治天下的皇帝却承受不住。 在知道了这些之后，林怀山也想看看养神术究竟是什么模样。 或许成为大宗师的秘密就与养神术有关，林怀山虽然只是个后天武人，但想得美，现在已经开始为遥远的未来做打算了。 修炼结束后自然是满身臭汗，林怀山抹去脸上的汗水，转身时看到杨万站在演武场边缘，他低着头，脑袋还一点一点的，似乎已经睡着了。 林怀山目光刚落到他身上，杨万猛地抬起头，身体也站得笔直，然后他恭敬的说道：“公子，该用饭了。” 杨万不知道昨天晚上林怀山和张飞虎交谈了什么，看杨万如今的表现，张飞虎必然没有在他人面前表现出什么异样。 既然张飞虎没有明确表示反对，林怀山就当他允许甚至支持自己为明婵提供物资的事情了。 反正在林怀山看来，除非张飞虎打算造楼万沉的反，否则自己给明婵提供一点帮助，对表面上闹得有些僵的两人只有好处。 “杨管家稍等，我冲洗一下就来。” 轻声应了一句，林怀山提着刀回到房中，洗浴换衣服后来到了客厅。 依旧是一个人坐在巨大的桌子前吃饭，宅院中林怀山是客，张飞虎是主，那名红衣侍女地位特殊，也许算不上主，但在某种程度上和主没什么区别。 吃过早饭，林怀山向杨万说起自己打算成立一个商行的事情，并表示想请他作为担保人，以此在官府弄到合法文书。 或许得了张飞虎的叮嘱，杨万未曾思索就同意了，于是这个一年也出不了几次宅院的管家和林怀山一起出了门。 有杨万一道，林怀山拿到文书的过程非常快捷，原本有各种小把戏的小吏无比老实。 这里是北荒堡，和长宁其他地方有很大的不同，想要办事就得送银子，有杨管家一起，林怀山自然可以不送银子，不过最终林怀山还是暗地里给了些。 毕竟以后多半还会与这些小吏打交道，小鬼难缠这句话放在北荒堡同样适用，林怀山不想自己被这些小吏记恨，往后与他们打交道时多些不必要的麻烦。 第142章 三大家族 拿到了官府文书，林叶商行也就有了合法的身份，林怀山也就开始为明婵准备各种物资。 如今明婵并没有什么具体动作，北荒堡即便存在准备搞事情的人，他们也不可能现在就跳出来。 所以林怀山打算趁这个机会准备足够多的物资，即便以后出现些问题，有充足物资的保证，自己也有进行转圜的时间，不会让明婵受到影响。 其实林怀山很清楚，即便没有自己，明婵也不会真的缺少物资，毕竟对方敢到北荒堡来，不可能没有万全准备，更不可能因为一点物资的问题就被难住了。 统治一片广袤的土地，最重要的是稳定，强硬的手段自然少不了，但即便必须施展强硬手段的时候，也要努力将动静减少到足够低的程度，若是动静太大，必定引起其他动乱，这其实会对群体将造成巨大损失。 瀚海陷入了内乱，这时候正是长宁郡清扫内部的最好时机。 林怀山相信要不了多久，十万移民将到北荒堡的消息就会传出去，到了那个时候，赞同或反对的人都将表达自己的立场，并做些什么。 将杨万送回大石街的张家宅邸，林怀山转身到了商行驻地，刚一进门，向中就迎了上来。 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家具，最多的就是木床，林怀山手下的人大多来自红石城，他们在北荒堡没有房子，住在小院可以省很多钱，也方便管理，原本有几人准备住到外面，但被章赭教训了一番，最终只能打消先前的主意。 这处小院成了商行驻地，是居住和工作的场所，如今要为明婵提供足够物资，所以需要一个仓库。 听到林怀山说了这些事情，向中想了想之后回答道：“公子，我昨天看到右边院落就很大，而且只住了一个年轻人，他一个人住明显很浪费，我们可以找他谈一谈，将他的院落租下来，只要钱给到位，他肯定会同意。” 直接买房子必定不容易，但租就简单了，加上对方只有一个人，有钱很容易寻找到新的住处。 “哦，还有这事儿，那你去谈一谈，条件可以稍稍放宽点，但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谈好并签订契约文书，至少先租一年。” 林怀山想了想又说道：“两个小院是挨着的，最好院墙可以拆掉一段，然后开一道门。你顺便提一下，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无所谓，反正它的作用只是仓库。” 向中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谈事情，如今商行管事的主要是章赭，向中、白川一旁辅助，江澈寒不算商行的人，林怀山无法约束他。 章赭和白川已经到市场去收集北荒堡的物资信息，江澈寒早就跑的没影了，一个游历江湖的说书人不可能停下脚步。 小院的房间很快布置好，有了住处，最多两三天的时间，厨子、马夫这些必要人员也会到齐，那时各种杂事就不需要职责是商行护卫的众武人去做了。 昨天从狼牙会带回了两名女子，因为北荒堡的管理并不严格，所以这两人被林怀山留在商行驻地做些杂事。 毕竟她们也没地方去，如果她们是匪贼也就罢了，杀了就行，但她们又不是，林怀山暂时只能这样安排。 商行真正的管事只有章赭一人，这肯定不够，但林怀山很悲哀的发现，自己从外面可以招募人手，可是对方是怎样的人却很难把握，让章赭去寻一些人当然可以，可这样一来，自己对商行的控制力就会变得更低。 没办法，整个商行的架子都是章赭搭起来的，不可能避免这些问题。 林怀山手上没人，而且为了练武，不可能有太多时间处理商行的各种杂事，也并不精通这些事情。 所以林怀山只能放权，让章赭总揽一切。 现在能镇得住章赭，林怀山依靠的是镇北将军的名号，但外力不能用一辈子，想依靠自己的力量让章赭心服口服，绝对还需要一定时间。 “罢了，就糊涂着过，只要主体不出问题，其他不用太多计较，等回了红石城再与叶叔商量商量，看他能不能帮我寻一些人手。 只要商行人员复杂一点，我对商行的控制自然会变高，实质上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如果我有宗师修为，只需要偶尔问上一句，又有几人敢做多少出格的事情。” 先天武人在江湖上不算太金贵，宗师就不同了，若是这个层次的武人发了怒，很少有人能承受住。 别看不久前两名宗师败亡在明婵手中，看起来宗师不值钱，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明婵的实力太高，毕竟放眼整个天下，她都是最顶尖的宗师武人。 宗师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方霸主，即便只会打架逞凶，也有无数势力愿意拿各种资源利益供养他们，宗师平时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也比世间九成九的人还要逍遥自在。 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喝酒胡闹，林怀山独自躲在房中练武，黄昏时候才有人敲门禀报，说是章赭回来了。 林怀山带着一身热汗走进大厅，章赭立刻上前行礼问好，他在林怀山面前将姿态放得很低，极度谦卑有礼。 “我昨天说的那些，你打听到了些什么？物资的购买没有问题？” 林怀山进大厅后直接在椅子上坐定，看到章赭还站着，就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启禀公子，那些物资比较常见，现在想买并不难，市场上不可能缺。我将各个店的价格问了一遍，和那些掌柜有过简单交谈，若真的准备购买，只要数量够多，我们有稳定的需求，价格还能向下压一下。 经过我的具体打听和对北荒堡的了解，基本理清了北荒堡的大概情况。 北荒堡有刘、易、古三大家族，他们掌握着北荒堡差不多四成的生意，这三家是巨富大家族，手下还招揽了许多武道高手。 其中刘家不但供奉着宗师高手，传说还与瀚海人有不错的关系，据我所知，刘家的确在暗地里和瀚海人做了不少生意，是北荒堡名副其实的第一家。 在今年前些时候，镇北将军偶然见了刘家嫡长女一面，似乎还随口称赞了几句。 刘家不知道怎么居然放出风声，说镇北将军对刘家嫡长女有意，还说什么刘家家主刘兰风已经同意了此事，但最后镇北将军理都没理，让刘家一时成了笑话，因为有了这事儿，那刘家嫡长女都不好嫁了。” 说了这件趣事儿，章赭将一本册子递给林怀山，其中记着北荒堡的各种信息，小部分是章赭打听来的，更多是买的。 林怀山其实对镇北将军并不熟悉，只见过几面，但林怀山毕竟住在张家私宅，还是可以看到许多外人无法看到的真实。 镇北将军张飞虎不是对美色不在意的人，林怀山觉得，如果张飞虎真的有野心，他必然会将刘家嫡长女娶回家，以他的身份和武道修为，不给任何名分，刘家也绝对不敢多说什么。 甚至借机将手伸到刘家，得到更多利益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张飞虎居然理都没理，这样的举动就很有意思了。 理都不理，也就是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也许有人认为是逃避或者默认，可是知晓张飞虎实力的人都明白，张飞虎绝对不是逃避，也不可能默认，而是真正的无视。 无视才是最大的羞辱，不过从这事情也可以看出，张飞虎的性格的确是有些怪，有些难以揣测。 第143章 不可能输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很多面具，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能看清楚彼此所有的真实面目。 很多时候，这种看不清反而是一件好事，当然，前提是双方并不存在无法容忍的分歧，事实上，绝大多数时候，人与人之间可以做到求同存异。 林怀山知道的越多，越感觉张飞虎的复杂性，他似乎对很多东西都毫不在意，是可以被忽略的人。 若有人真的想无视他，忽略他，想在北荒堡做点事情的时候，就会发现张飞虎挡在了前方，不摆平他，前面的路就走不通。 正是如此，林怀山在他面前不敢有丝毫放松。 将写满信息的册子收起来，然后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章赭。 “明天一早，你就开始大量购买这些物资，数量可以多一点。 旁边的院落已经被租下来了，它会被改造成商行的第一个仓库，之后在周围还需要准备其他的院落，改成仓库或者某些作坊。 这张单子上的东西，最迟要在后天早上装车准备好，然后送到明百将所在的赤血军驻地，这是她需要的东西。 物资的质量数量绝对不能出错，这事情的重要性你应该明白。” 听了林怀山的话，章赭接过单子看了一遍，他眼中浮现些许激动的神情，这个生意未必能赚多少钱，但只要可以和赤血军保持合作关系，为赤血军提供物资，之后完全能获取非常多的隐形利益。 “公子，昨天邀你见面的人是明百将？”章赭大概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如今的赤血军年轻人，除了极少数是中原出身，没有进过雏虎营，其他人都在雏虎营至少待了两年，受过严格训练。 明婵是赤血军第一届的第一人，之后加入赤血军，以不可阻挡的势头成为天下间排名极其靠前的武道宗师，更是赤血军年青一代的第一名校尉。 军功和实力一样不缺，年青一代的赤血军士卒在军中见了她必定尊称校尉，私下里都叫一声大姐，赤血军年青一代几乎都将明婵视为榜样，她的地位极其特殊。 老一代终将退下去，新一代在未来必定会掌握长宁郡，到了那个时候，明婵的地位只会比现在更高。 若她在将来不陨落，当长宁准备向外扩张的时候，明婵由此成为将军，甚至独立成军，为一军主帅都未必不可能。 林怀山能搭上这关系，如何不让章赭兴奋，只要牢牢上了这条大船，不行差走错，还怕赚不到钱？ “正是明百将，这件事情对商行是好事，将来的好处只会更大，但你应当知晓明百将的性子，若是你我做了有些事情，是什么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 章赭连忙点头，他这个人胆子很大，可以称为赌徒，但不会乱赌。 “公子只管放心，有我看着，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信心满满的拍胸脯做了保证，然后他又小声的问了一句：“公子可知明百将到北荒堡来的目的是什么？镇北将军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在以前的时候，章赭猜测明婵到北荒堡要做些大事，甚至可能和镇北将军起冲突。 “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但你只需要记得，不久之后北荒堡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可能如同现在这个样子。这些是镇北将军所说，至于他的态度，说起来我没办法完全看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可能与楼元帅对抗。 在这长宁郡中，无人拥有对抗楼元帅的能力，镇北将军不会看不清楚大势，不知道进退。” 章赭同意这些说法，他也更坚信自己当初的选择多么正确，不但趁机脱离了聂家商会，不再被别人控制，如今还上长宁官府的船。 看到章赭有些志得意满的表情，林怀山立刻就是一瓢冷水泼了过去。 “不要认为我们的处境会很轻松，天翻地覆的变化必定影响巨大，回想十三年前，大周内乱，边境不稳，楼元帅趁机解决了长宁的家族和江湖势力，独揽军政大权，那几年死了多少人，破了多少家，你应当知晓。 如今虽不可能出现波及全郡的情况，但北荒堡多少有人会不甘心，会反扑。 你我算是站在潮头了，一个不慎跌落下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若能顺利等待风平浪静，之后的收益将会百倍千倍的增加。 所以必须谨慎，适当低调隐忍一点最好，向其他人表明我们只是商人，我们向明百将提供物资只是为了赚钱，我是打着镇北将军旗号，吃相难看，脑子一根筋的贪财小人，并没有其他，你可记得？” 章赭立刻紧张了起来，他脑袋一转就明白了，忙说道：“我明白了，公子放心，我们是商人只为求财。 就算要发生天翻地覆的事情，现在也还没有影子，北荒堡的某些人即便再不愿看到我们为明百将提供物资，他们暂时在明面上也不敢做什么。 毕竟这里是长宁郡，那些人不敢明着对抗官府军队。” 章赭在聂家商会混了很多年，他能帮着聂家的某些人做脏活，甚至已经动手准备干掉聂家公子聂成玉，他自然接触过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物。 这种算不得干净的人当然知晓北荒堡某些家族的真面目，更知晓如果北荒堡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某些家族会是什么下场。 十多年前的时候，长宁郡的土地和财富大半掌握在几个大家族和江湖势力手中，楼万沉掌权之后，当初的那些大家族和帮派嫡系和骨干死了大半，剩下的不是逃到瀚海就是在长宁戴着镣铐当苦役。 章赭能想到曾经的一幕在北荒堡出现的时候，长宁有多少大商人会吓的面如土色，因为包括聂家商行在内的大商家在暗地里都干了些不能见光的事情，谁也不干净。 双方立场近乎于完全对立，言语不可能改变什么，最终只会付诸于武力，而在武力冲突之前，暗地里的交锋必定很多。 双方还没开始交锋，林怀山却为明百将提供物资，这已经等于选边站了。 其中必定有危险，好在林怀山有镇北将军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已，那些人不会明着搞事情，至少不会动刀子。 “粮食还能长时间储存，也可以从红石城运过来，新鲜肉菜却不能，所以它们反而是最需要关注的东西。 收购物资的时候，明面上你和掌握这些生意的商家好好谈谈，暗地里接触为那些商家供货的各个庄子。 许多商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做出不把肉菜等物资卖给赤血军的事情，但赤血军解救寻常百姓的事情才过去十多年，受恩德的人还没死，忘恩负义的人必定只是极少数，从庄上农户手中购买肉菜的路子更稳定，也就是稍微麻烦一点。 即便有些农户不卖给我们，咱们可以找到的替代也足够多，所以这一场咱们只要稳着来，绝对不可能输。 上有赤血军的武力，下有绝大多数百姓的支持，一些想守住自己利益的鼠辈翻不起多大风浪。” 话是没错，鼠辈不可能赢，但是他们反扑的时候，必定有人会被他们咬伤咬死。 林怀山心中还是有点虚，因为自己未必不是被咬死的那些人，章赭同样能想到这些，不过他选择了赌，也乐于赌这一场。 不只是对长宁赤血军的信任，也厌恶北荒堡某些大家族的吃相，他以往在聂家商行的时候就受过北荒堡大家族的气。 能搞死仇人，自己还能得到好处，这种事情如何不做？甚至他在某些方面比林怀山的立场还要更坚定，毕竟他算是土生土长的长宁人，对赤血军的强大更深有体会。 第144章 再见面 如今明婵被降为百将，麾下只有一百多甲士，与她做生意，林怀山无法赚到多少钱，但只要坚持下去，在大事成功之后，林怀山自然能开始拿到大量好处。 如今为北荒堡赤血军提供物资的正是几个大家族，林怀山很清楚，那些大家族将是被打击的对象，他们绝对会失去很多东西，如此，林怀山便有了机会。 和章赭商量了很久，最终基本确定了应对各种麻烦的方法，两人同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商行的人手严重不够。 需要了解庄子中的农户信息，寻找可靠之人，然后与他们接触并谈好收购各种物资的生意，这些事情需要花费许多的时间和精力，还要尽量瞒住他人的探查，这些不是轻松就能做成的事情。 章赭带来的人大多是护卫，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并不在行，林怀山自己可能更废材，即便能做也能学，林怀山却没有学习的打算。 因为修炼武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事情虽然同样重要，但不能将主要精力放在它们上面。 “公子，我想为你推荐一个人。” 章赭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他很清楚，商行规模小的时候，自己一人还可以掌握各种权力，但随着商行规模变大，即便自己没有什么小心思，也必须主动避嫌。 “哦，既然打算推荐人就不要吞吞吐吐，直接说就行了。” 林怀山不太喜欢章赭的这种性子，但知道章赭不可能改，因为随着商行成立，还看到了光明的未来，上下之别就越发固定了，主次差别，高下的姿态都需要表现出来。 “公子，胡元如今不再为聂家商行做事，加上他年纪较老，又有聂家商行的背景，一般商行不敢请他，也请不起他，所以他现在还无事可做。 他在有些方面虽然糊涂了些，但实际能力并不低，他如今还在北荒堡，我们又差人，他更知晓公子与镇北将军的身份，只要公子前去邀请，他没有拒绝的可能。” 这个提议很不错，聂家商行敢让胡元当一支商队的总管事，胡元的能力自然不用怀疑，有些方面的缺点只需要避免就行了，请他来不但可以主导商行的发展，还可以盯着章赭，在商行内部起到一个平衡。 商行才建立就玩这一套其实不太好，但林怀山对章赭的品性不是很相信，加上不久之后将有许多风浪，盯着一点总不是坏处。 一个在商行工作了几十年的人，最重要的不是他的能力，其实是他的经验，往后招募新人让他带着，对商行未来的发展绝对很有用。 林怀山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问了胡元的住所后又说道：“如果还有其他的人手，只要相对可靠都可以招进来，护卫管事都需要。 往后北荒堡会有大发展，就算商行生意做得不好，我们将来开一个制作家具的作坊也能赚到大笔的银子。” 至少有十万人迁移到北荒堡，他们即便拉着车带着许多东西，林怀山也不相信他们会将桌椅床柜这些木质家具都带到北荒堡。 十万人怎么也有三四万户，他们来了需要住处，建房子少不了砖石瓦梁，这些都是赚钱的门路。 提前知晓官府的决策，想不赚钱都得蠢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做到。 等商行运转稳定，有了多余时间精力之后，林怀山就会向其他方面发展，多寻点赚钱的门路。 年纪大了想快速提升武道修为，除了努力修炼之外，服用更多更好的丹药更是不可或缺，这需要大笔的花销。 叶传让林怀山到张飞虎家中习武，就是将原本属于叶柳衣的资源分给了林怀山，叶传的确和张飞虎有过命交情，但情分这东西很容易变淡，而且双方地位相差很大的时候，基本用了就少了，所以在以前的时候，叶传只向张飞虎讨了一颗赤阳神血丹，最终丹药还给了林怀山。 正是因为这些，林怀山对叶传充满了感激，商行更以林叶为名。 “是，属下会留意，不过短时间恐怕很难增加多少人手，虽说用钱可以招很多人，但不久之后商行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那种人信不过，还不如不要。” 这个问题上林怀山和章赭的认知一致，两人又聊了几句，林怀山便起身离开商行前往大石街。 刚出商行大门，林怀山就感觉街巷的气氛不太对，昏黄的灯光没法照亮四周的环境，树与房屋的黑暗轮廓交织在较淡一点的夜色中，最终勾勒出千奇百怪的形体。 林怀山的感知很敏锐，心头有些堵得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看着自己。 没有发现鬼鬼祟祟的人，林怀山沉住气骑马趁着夜色向前走，有张家兄弟跟着，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的安全应当没太多问题。 加快速度回到了大石巷，一进张家大门，林怀山立刻感觉到轻松，发现张家兄弟两人的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好似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林怀山不由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神经质。 不再多想，林怀山直接到演武场练习了两套刀法，洗去一身汗水灰尘后回房看书。 学习才能进步，如今的资源足够，能否有些成就看自己的努力和天资了，直到半夜时分，林怀山才放下书吹灭灯烛。 黑暗笼罩，死寂的张家宅院开始出现白雾，月光照亮了小花园的井台，荒澜随之显露在白雾莲花之上。 有缺的灵神之体并不能展现太多威能，荒澜很怕他人发现了自己，以往离开水井只是为了透一透风，现在因为林怀山的缘故，她的心思自然与以往完全不同了。 修补灵神是一个原因，享受与林怀山在一起同样是一个原因。 以往藏在井中，走出水井时都有些几分紧张，如今有了闲谈甚至相依的人，荒澜才放松了许多。 不用时刻记着复仇的目标，因为荒澜根本没有成功复仇的勇气和信心；不用去追寻支离破碎的记忆，因为荒澜已经从残缺的记忆中知晓，自己的故乡和亲人早已化为了沧海中的沙粒，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踏着白雾莲花进入林怀山的房中，她随即化光进入奇异的光河世界。 看到林怀山的一瞬，荒澜的心就变得雀跃起来，她微红的俏脸上满是笑容，几步走上前，伸手主动搂着林怀山的腰。 “郎君，我好想你。” 软软的声音让林怀山心神不由一荡，虽说距离上次见面并不久，但在这一刻，林怀山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真的毫不夸张。 第145章 奴兽诀 骊珠所化房屋内的大床上，林怀山和荒澜相拥躺着，透过打开的窗可以看到九色光丝所化的绚烂长河。 月桂叶如同舟船，它在这一片光河上静静飘荡，在有人陪着的时候，这种单调的景象依然美丽。 手掌轻轻抚着荒澜光滑的脊背，在这片光河之上的时候，林怀山的心灵格外宁静，但总是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当奴隶的岁月。 那时候每当快熬不住，想要跪下去给万锋堂当狗的时候，林怀山就会来到九色光河，用眼前的绚烂壮丽冲散心中的阴霾和怯弱，用九色光河的异象玄奇告诉自己，希望总会出现。 一月两月，一年两年，不知不觉十三年就过去了，如今想起时，那些记忆好似在飞速风化，最终与瀚海的沙漠混在一起，已经显得有些模糊。 或许在内心深处，林怀山将荒澜当成同类，当然，也许单纯是荒澜迷了林怀山的心窍，所以在荒澜面前，林怀山不做多少伪装。 随着相互越来越熟悉，林怀山终于忍不住将原初世界的一切说给荒澜听，心头埋藏了接近十四年的秘密是一种负担，林怀山害怕被人发现，却又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曾经所在的世界是多么的美好，自己与其他人不同。 说出了心中的秘密，林怀山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放空的心充满了明朗和自在，灵神在刹那间有种光明纯粹，好似要融入浩瀚九色光河的感觉。 荒澜眼中满是感动，她其实偷偷看过林怀山的些许记忆，知道一部分异域世界的信息，但偷看和别人自己说出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如今林怀山亲口说了最重要的秘密，荒澜突然觉得自己和林怀山是真的依着彼此。 当然，她不会愚蠢的说出自己早就知道这些，她脸上的表情是真实的感动混合着虚假的惊愕，还有几分不敢置信。 林怀山如今正处于色迷心窍的状态，如何能看出来这些，只能从荒澜的神情中得到几分满足。 “郎君，你对我真好，将这些秘密都告诉我，只是我记不清楚自己的过去，没办法说给你说。” 荒澜满是愧疚，但她立刻得到了林怀山的安慰，不得不说，在两人之间，占据主导的其实是荒澜，她平时的刻意逢迎和柔弱只是让林怀山越陷越深，还难以察觉这种情况。 “荒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听到一些关于大石街的传说，它们与你有关吗？” 林怀山很想知道荒澜的一些秘密，趁着这个机会立刻问了一句，荒澜眼中有些迷茫，然后说道：“大概和我有关，只是我并不能到处行走，对周围情况知道的不是很多。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其实怎么来的我已经忘记了，大概是当初我的灵神差点因为某种原因而崩溃，然后迷迷糊糊就到了这里。 人有自己的经脉穴窍，其实广袤的大地也有类似经脉穴窍的所在，不过与人的经脉穴窍有很多区别。 我平时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处大地穴窍，它能使灵神不消散，也正是这样，我才能遇到你。” 这种说法让林怀山想起了可以开辟成药田，培养出高品质药材的福地，或许那些地方也是大地“经脉”和“穴窍”。 “你与这家的主人，镇北将军张飞虎有什么关系吗？”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林怀山心中真的很怕得到某些答案。 荒澜听了这个问题，她的俏脸一下就红了，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抬起头瞄了林怀山一眼，然后有些纠结的说道：“我本身不想给你说的，我已经知晓你是镇北将军的侄子，虽然没什么血缘关系，只是依然有些不太好。” 听了这话，林怀山才是有些不太好，手脚有点僵，脑袋也有些昏沉，有些小惶恐的荒澜又偷偷瞄了林怀山一眼，才小声解释。 “我第一次遇着张飞虎的时候他是赤血军百将，还是特别废材的先天，也就修炼的无间三绝刀还算可以。 我那时藏在地脉穴窍中，灵神虽然不会消散，但也没办法变强，更没法子离开地脉穴窍。 遇到了一个人让我看到了些许希望，所以自然要利用一下，我就消耗灵神本源弄了些幻象，吓住张飞虎之后用尽各种哄骗恐吓的手段，让他将我视为神灵。 我还断断续续的传给了他一门功法，以地脉穴窍孕育的一丝道源帮他筑基，让他的实力变强了很多，甚至让我都有些害怕了。 我现在也不敢确定张飞虎究竟想的是什么，有没有发现我是假神灵。 反正这些年他很听话，为我找了很多宝物，咱们住的这个房子是骊珠所化，就是他前些天奉献的，或许他现在依然将我当做神灵。 郎君，我这样欺骗恐吓你叔叔，你不会怪我？” 荒澜心中有些委屈，毕竟她是先欺骗恐吓张飞虎，林怀山之后才出现并成了对方的侄子，而且荒澜怎么会想到，这个世间居然还有人拥有灵神，自己有一天还必须依靠对方。 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该做的也都做了，林怀山其实更多的将灵神状态做的事情当成梦中经历，但荒澜完全不同，在她的记忆中，认知中，灵神才是真正的主体，反而肉身才是会舍弃，也注定舍弃的束缚。 有依靠的感觉让孤独惶恐太久的荒澜为之沉迷，她虽然时刻都在用些小手段，但没有害林怀山的心思。 听了荒澜的这些话，林怀山心头顿时轻松了，只要不是自己以前想的某些可能就行了。 也就欺骗恐吓一下张飞虎而已，就算更恶劣一点，林怀山也不会有任何的不高兴。 毕竟按照荒澜的说法，她给了张飞虎好处，可以说就是因为如此，张飞虎才成为宗师，拥有如今的地位。 叭叭叭的在荒澜脸上亲了好几口，这样的突然袭击让荒澜惊叫了一声，挥着双手连连抵挡，一双眼满是妩媚春情。 “澜儿，我能修炼那门功法吗？你看我连废材先天都不如，实力低的可怕，往后若是有个好歹，你可怎么办？” 这话刚说完，林怀山就看到荒澜调皮的笑了起来，她眯着眼捂着嘴，然后轻声问道：“郎君，你真的要修炼吗？” 荒澜的表情似乎不太对，林怀山略作迟疑，没有立刻做肯定回答。 “你都没给我看内容，我怎么知道要不要修炼。” 咯咯笑了起来，一本虚幻的书随之出现在荒澜手中，林怀山立刻看到书本封面上写着《奴兽诀》三个字。 “奴兽？奴役野兽，蛮兽？或者神兽？” 林怀山惊讶的问了一句，难道张飞虎修炼这门功法后有奴役野兽或者蛮兽的手段。 “用眼睛看这本书会很慢，我直接传给你。” 荒澜撑起身，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顿时如同洪流般的信息涌入林怀山的灵神记忆，它们正是《奴兽诀》的内容。 初略查看了一下内容，林怀山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看着一脸忐忑的荒澜，终于知道刚才她为什么满是纠结了。 第146章 真正的意思 《奴兽诀》的意思不复杂，林怀山以为这三个字的意思是奴役兽类的法诀，实际却是身为奴隶的兽类所修炼的法诀。 “就是这个意思了，郎君，你不会生气？我没成年无法接触其他功法，还是因为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宠物，否则连这门功法也没办法记得。 我那时候没有别办法，只能将它给张飞虎，我要是知道能遇上你，我也不会这样做。” 将宠物修炼的功法给了张飞虎，而张飞虎又成了林怀山的叔辈，荒澜心中有些尴尬和纠结，倒不是觉得对不起张飞虎，纯粹是在林怀山面前有些不好意思。 “你家连宠物都有特殊的修炼功法，人还得了？” 听到林怀山没有责备自己，荒澜心虚依旧，立刻解释道：“过去的记忆虽然不太完整，这一段我还是知道一些。 我的故乡有些特殊，所有人在成年的那一天会进入一个名为飞仙殿的地方，然后会得到天赐功法，我就是在进入飞仙殿的时候遭了难，等清醒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虽然没有细看《奴兽决》，林怀山依然有些心动。 如果往后真的寻不到其他法诀，自己可能会忍不住修炼它，虽然宠物法诀有些膈应人，但它的确玄异非常。 “用自身真气点化宠物，然后为它奠基，宠物就能修炼这门功法，还可以保证宠物不背叛？只是宠物真的可以聪明到修炼功法的程度？” 这些有点玄幻了，林怀山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神灵，可是相关的法诀却是第一次遇到。 “当然可以，以自身真气为种子，然后宠物的真气就与主人同源，以此来掌控宠物，自然可以做到。 至于宠物能不能懂得修炼，只要它稍稍聪明一点就行，不过我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寻到那种宠物。” “唉，别人若是听了那你的这些话，只会当你胡说八道，我倒觉得你的来历越来越有意思了。澜儿，你莫非是神仙？” 忍不住搂着荒澜，林怀山叹着气说道：“你若是还记得其他的功法该多好，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没办法修炼了这个，我只能全怪你了！” 荒澜越发不好意思，耳后根都变得通红，喃喃的反抗着回答了一句：“这哪能怪我？再说了，你不管修炼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 说到这里，再想到修炼宠物功法的事情，荒澜就想笑，但刚才说不会笑话林怀山，她只能尽力忍着。 宠物功法不是给人修炼的，坑了张飞虎没什么，但坑到自己头上，这就太惨了点。 林怀山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如果将人当宠物，以自己的真气为种子，是不是也可以控制对方？ 这个念头一升起，林怀山立刻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自己当奴隶的记忆历历在目，那种痛苦和屈辱根本无法完全忘却，若自己将人变成处境更凄惨的奴隶，这种罪恶恐怕比瀚海中的匪贼还要大百倍千倍。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林怀山没有忘记，不说绝对可以做到，至少在有些方面必须避免。 找到聪明的宠物并不简单，但林怀山想起当初被血眼灰狼袭击过，它似乎就有些许智慧，或许可以捕捉蛮兽来尝试一番。 不过真气必须先天境界才能拥有，现在无法验证这些想法。 “澜儿，镇北将军知道这门功法叫《奴兽决》吗？” 林怀山这句话让荒澜一愣，然后她结结巴巴的说道：“没，他当然不知道，我要诓骗他，自然会编一个厉害的名字，我在幻境中幻化了一本书，内容是《奴兽决》，封面字迹却是《霸天狂兽决》，当时张飞虎看了之后非常高兴。 而且他修炼功法时是用一丝道源进行筑基，这种东西在我的记忆中是天下少有的珍宝，我虽然说不清楚就究竟是什么，反正对他应该不是坏事。” 荒澜没说张飞虎得到了功法，发现功法的玄妙之后，对方高兴到磕头感谢的事情。 道源是什么来历，有什么作用，荒澜的确不清楚，她只知道很珍贵。 如果给张飞虎再次选择，他即便知道功法的真实名字和来历，他多半也会如此选择修炼，宠物功法只是不好听，但成为镇北将军并不亏。 毕竟天下无人知晓《奴兽决》这个羞辱性的名字，它现在就叫《霸天狂兽决》。 收获很不错，只是可惜没法将它立刻转化为实力，林怀山不由叹了一口气，荒澜顿时有些过意不去，她凑在林怀山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只听得林怀山双眼放光，一翻身就开始努力了，哪里还有空想什么《奴兽决》。 一夜很快过去，灵神不管怎样折腾，林怀山的肉身精神都不会受到影响，所以一觉醒来依然精神满满，只是灵神终究只是灵神，感觉和肉身现实没有任何区别，但解不了现实的饥渴，这也是林怀山为什么将灵神状态的事情更多看成梦境的原由。 修炼刀法后冲了一个凉水澡，林怀山细细思索记忆中的《奴兽决》，发现它虽然非常玄妙，但修炼之后似乎会改变生灵的内在结构，甚至化作其他的形态或者种族，这就让林怀山有点拒绝了。 林怀山不太了解这是什么道理，也没法尝试，因为这门功法的起始点就是先天境界，林怀山现在即便想修炼也无法入门。 林怀山其实不是多么乎宠物法诀这种名字，之所以没有下定决心修炼，还是有些防备，当然不是防备荒澜，而是害怕这门功法本身就有问题。 自己修炼它，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懂得甚至研究过《奴兽决》，与之对上的时候，自己可能会吃亏。 借鉴可以，绝对不去做完整的修炼，而且不能泄露出去，毕竟这玩意儿杀伤力太大，如果真的可以将人当成宠物一样控制，这将颠覆人伦道德。 人在世间，不论多么谨慎，一生免不了出现些许错误，只要守住底线，这些错并不能否定人的一生。 林怀山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怎样的人，但有些事情不论如何都不会去做，比如奴役他人，将他人视为宠物。 第147章 邀请 张家兄弟无精打采的跟着林怀山，他们这两天已经把从江澈寒手中拿到的《情仙录》第二卷看完，如今无书可看了，偶尔忍不住唉声叹气，情绪非常低落。 以往只看了第一册的时候，他们虽然想看第二册，但心知这个愿望无法完成，所以并不怎么牵挂。 现在看了第二册，而且写书之人就在自己身边，他们就想看之后的内容，这种愿望还越来越强烈。 陪着林怀山在街上买了些礼物，张兴厚终于忍不住了，他试探着问道：“公子，这两天怎么看到江公子？” “他是一个长了脚的大活人，又喜欢到处游历，我怎么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或许已经离开了北荒堡。” 林怀山无法回答对方的问题，和江澈寒相处的时间也就几天，也许能算是朋友。 若相别于江湖，这一生可能无法再见面了，几十年后或许依然记得彼此，闲暇时想起曾经有个朋友，大概会遥遥举杯，道一声朋友安好。 这个世界很大，人生短则数十年，长不过百余年，彼此淡忘才是常态，才是江湖。 张家兄弟叹了一口气，他们原本就猜到这种回答，但心中所愿真正破碎的时候，就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林怀山在昨天时已经向章赭询问了胡元的住所，按章赭所说，胡元打算跟着聂家商会一起回到红石城，毕竟这样可以安全很多。 章赭就不敢跟着聂家一起回到红石城，因为他怕被杀人灭口，胡元为聂家商行工作了几十年，带出去的徒弟极多，朋友更多，聂家如果动手绝对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再则胡元是老江湖，他在某些方面也许存在很大的问题，可是小看他绝对会倒霉，即便是聂家商行也同样如此。 林怀山很快找到了胡元居住的客栈，向小二打听之后确定了胡元的房间。 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几人在左边转角处停了下来，小二上前几步开始敲门。 “老先生，有位林姓的爷寻你有事，不知老先生这时候有空吗？” 客房内，气色不太好的胡元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他抱着一壶茶，原本就苍老的脸上比之前更多了许多皱纹。 为聂家做了大半辈子的事情，谁曾想到老了的时候会遇到聂家内部倾轧。 大家族中的争斗倾轧很常见，可是严重到为了争斗不惜损害聂家自身利益，互相仇杀的地步，这就有些失控了。 自己没有提前发现这些问题是能力不足，发现之后居然被聂家之人下了封口令，给了一笔钱“请”出了商行，这种打击对胡元来说就有些难以承受了。 他听到小二的声音，神情有些恍惚，也没听清楚小二具体说的是什么，嘟囔着答道：“老朽困倦了，还请别来打扰老朽。” 小二转过头看向林怀山，不好意思的笑道：“公子，您看着？” 话没说完，但意思表达完了，这是让林怀山离开，小二拿了林怀山的赏钱，很想真正帮上忙，可是他不能违背规矩。 北荒堡的治安环境虽然比不过红石城，但依然很不错，到客栈寻人必须有客栈的人陪着，并且绝对不能闹事，若是用强，如果不能跑得快，或者自身有了不起的背景，绝对会被抓进官府牢房。 谁先动手谁负责任，然后根据情况进行处罚，后果不严重的交些钱就能免罪，如果情况比较严重就会把犯事的人送去服劳役，杀了人大概率会被死刑。 北荒堡的问题很多，牵扯到某些人的时候，这些规矩就不是规矩了，即便是杀人的罪，暗地里也能一笔勾销。 红石城同样存在这样的事情，不过极其少见，因为帮他人逃脱罪责的事情若是曝光，所有牵扯其中的人都将受到无比严厉的惩罚。 替人掩盖杀人案，经手的官吏会被判处死刑，重伤案会服劳役，只需要交一些罚款的事情，经手的官吏不但要缴纳罚款，还会被赶出官府，并背上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 重刑无法避免所有违法乱纪之事的出现，但在绝大多数时候，它肯定比轻刑要好，更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小二要按规矩办事，不能允许林怀山亲自敲门，或者强行与客人接触。 “小二哥通融一二，让我说一句话可好。” 林怀山知道规矩，也知道北荒堡的不同，再次向小二哥的手中放了点散碎银子，小二立刻呵呵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胡前辈，在下林怀山，有要事寻前辈，不知能够开门一叙？” 这声音自然比小二的声音大上不少，抱着茶壶的胡元先是一愣，他很快想起了林怀山是谁，于是立刻站了起来。 胡元曾亲自将林怀山送到大石街的张家私宅，看着林怀山走了进去，这些天还听了些关于镇北将军侄子的事情，自然对林怀山这三个字很熟悉。 两人有过交集，胡元也记得林怀山的声音，他立刻放下茶壶向大门走去。 打开门就看到身材极高大的林怀山，他立刻拱手道：“不知林公子大驾光临，老朽这些天头晕眼花，刚才失礼了。 林公子快请进，还请宽恕老朽刚才的无礼。” 胡元向旁边让开一点，然后请林怀山进屋，林怀山拱手说道：“前辈折煞晚辈了，冒昧来访已经是我的不是，前辈如此言语让我心生惶恐。” 迈步走入房中，张家兄弟也跟着，小二看了一眼就揣着手下了楼，他感觉林怀山的名字有点熟悉，但这三个字较为常见，所以他并没有多想。 进屋后放下礼物，林怀山坐定后没有选择东拉西扯，而是直奔主题。 “胡前辈，在下前几天成立了一个商行，但我这人天生愚笨，没什么经商和管理的本事，手下人手不足，更需要能掌舵的人，所以冒昧来此想请胡前辈相助与我。 在下虽然没什么本事，这段时间的运气却不错，得了一个向明百将提供物资的机会，现在虽说没办法赚带多钱，但往后必定大有所为。 商行刚成立，这段时间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甚至各种危险，没有老江湖压阵，商行的发展必定艰难，还请前辈务必答应。” 胡元不会怀疑林怀山所说的话语，他认定镇北将军的名头够大，也好用，又没想过明婵和镇北将军可能存在矛盾，所以他认为林怀山拿到向明百将提供物资的机会自然不难。 而且胡元很清楚，商行初成，和同行间的争斗更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 “林公子能想到老朽，这是给了老朽天大的面子，至于危险，说起来老朽这辈子都没过几天安生的日子，从未怕过什么。 可否问一句，商行现在是什么情况，有多少人手，不知林公子能否略微说一说？” 其实林怀山想直接诓住胡元，让他先答应了再说其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忍住了。 林怀山没法，只能说了自己如今依仗的人是章赭，听了林怀山的这些话，胡元有些迟疑，因为他对章赭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胡前辈还请帮我，有您坐镇，不管他人如何，必定能保我商行安宁，和和顺顺的发展。 如果前辈觉得自己手下没有信得过的人手，做起事来不方便，只要前辈带进商行的人，在下全然接受，如何安排职务也由前辈自己决定，无人可以干涉。” 话都说到这份上，胡元直接点头了，他对章赭的确有些怨恨，但并不代表无法接受和对方在同一个商行。 如今共事反而更好，胡元心中有股子怨气，现在和章赭又碰头了，说不定还能寻到机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第148章 有人闯入 说到底，胡元虽老却不是一个甘心的人，加上他的眼界短了些，只看到林怀山有镇北将军的关系，没有察觉北荒堡已经显露些许的乱局，所以他直接答应了。 林怀山有隐瞒的地方，不过没办法，自己不可能将北荒堡即将出现的变局说给每个人，反正胡元上了这条船，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跟着自己向前冲。 直接领着胡元到了商行驻地，将事情交代了一番，这时候章赭在外采购物资，并没有在商行驻地，所以两个有些矛盾的人没能碰头。 他们都是老江湖，哪怕有矛盾也知晓该怎么应对，有林怀山在上面压着，他们不会做损己伤人的蠢事。 毕竟他们若是真正相斗，损失最大的人是林怀山，如果惹怒了林怀山，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没有深仇大恨，谁会愚蠢到乱搞，就算要出口气，也不会用某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法。 了解商行的基本情况，胡元心中更安定了些，他知晓有靠山的好处，更知晓北荒堡并不如长宁其他地方有严密的规矩，加上他大半辈子都生活在旧时代，所以他更熟悉旧时代无处不在的权钱交易和强者至上的规则。 或许并不喜欢那些规则，甚至同样恨掌握权钱和武力的人，但发现自己能为那种人做事的时候，胡元心中却只有欢喜。 以明婵为代表的长宁郡年轻人与老一代人完全不同，他们若是在旧时代的环境中长大成人，必然也会变成胡元这样的人，毕竟环境塑造人的观念性格，人也反向影响四周的环境。 明婵等人生于旧时代，少年时活在艰难痛苦之中，当楼万沉扫荡长宁，铲除大家族和帮派势力并重新塑造了长宁郡之后，明婵同时代的少年少女们进入雏虎营修文习武，接触到楼万沉的所思所想，知晓了楼万沉的道理，更明白自己能修文习武的原因是什么，将来要做什么。 如今整个长宁郡的年轻人却是都算楼万沉的弟子，是楼万沉的追随者。 雏虎营初立之时，所有人都认为楼万沉走了一步昏棋。 将大量的资源放下去，让所有长宁郡的年轻人都能习武修文，这种做法绝对是吃力不讨好。 十多年过去，雏虎营的作用已经显露，它不但让长宁郡年轻人都拥有武道基础，也筛选出了各类人才，更是以雏虎营中传授的道理将长宁郡融合在了一起，让长宁郡成为了真正的整体。 许多人看不到这种做法的所有优势，林怀山却很清楚，所以才认为楼万沉在长宁郡是真正的无敌。 无敌不是因为武道修为高强和掌握了军队，而是楼万沉传播了道理，立下了规矩，为长宁众人开辟了一条光明的道路。 胡元不会想太多，更不会明白这些，他认为跟着林怀山能发财，能获利，那么他就愿意为林怀山卖命。 心满意足的和林怀山分告别，他刚出商行大门，心中就开始想该从聂家商行拉多少人转投林叶商行。 没错，胡元打算挖聂家商行的墙角，他在聂家商行待的时间比章赭更久，徒弟朋友极多，若非不好意思让聂家大出血，惹来麻烦，胡元不但可以带走聂家在北荒堡的小半人手，连红石城的人手都能带走不少。 其实胡元对聂家商行有股怨气，现在有了新靠山，他打算将满腹怨气吐出去。 当然，林怀山不知道这些，更想不到胡元要搞的大动作，以为他最多像章赭一样，带十几二十几个人投入自己麾下。 商行运转比较平稳，不用林怀山管太多事情，于是林怀山直接躲到房间打算再冲开一条经脉。 第一条贯通的经脉是足少阴，这一次选择了足太阴。 林怀山的内气早已积蓄圆满，又有月桂叶作为后盾，所以冲击贯通的过程非常顺利。 在成功的一刹那，林怀山再度接触到了那种空濛虚无的奇特所在，心中有种感觉，或许自己十二正经全开的时候，自己就会真正知晓自己感受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看过不少介绍贯通十二正经，修成先天境界的书籍，也听了江澈寒突破先天的经历，但他们并没有接触到空濛虚无的情况。 为什么我与他们会不同，是我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还是因为灵神？” 林怀山将这些事情给荒澜说过，只是荒澜记忆不全，对很多事情有些呆，甚至可以说“无知”，她根本给不出答案。 当然了，林怀山不能确定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毕竟她的来历特殊，林怀山虽然贪恋她的颜色，也喜欢和对方说心里话的感觉。 但单方面的隐瞒让林怀山不太满意，甚至有些危机感。 只是林怀山一眼看去发现满世界都是不同于自己的“异类”，遇到荒澜这个更与众不同的“异类”时，林怀山反而将她视为同类。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自身的修行才是重点，其他无需浪费精力去深究。” 放松心情，林怀山又练了一套灵蛇舞，感受贯通足太阴经脉后的身体变化。 体魄力量再次增强了大概十分之一，这种可以清晰感受到的变化让林怀山非常欢喜，这就是练武修行之所以让许多武人沉迷的原因。 “这个世界虽然有大宗师境界，实际上对于天下武人来说，宗师就是终点，明婵二十余岁成了宗师，不知她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武道终点，若是看到了，更知晓往后百年岁月无法前进分毫，不知是什么心情。” 想到这里，林怀山还真想去问一问明婵，让她说说感想。 “大概是绝望，就和我被铁链锁着的时候，明明看得到很远，但自己能到达的最远处只是跨过门槛。” 自嘲一笑，林怀山认为自己想得太多了，正打算推门出去的时候，林怀山听到脚步声在接近。 敲门声随即响起，林怀山问道：“有什么事？” “启禀公子，古家古二公子突然闯了进来，似乎不太和善。” 听到门外的回答，林怀山眉头微皱，这个古家指的应该是北荒堡三大家之一的古家，古家的人居然直接闯了进来，这种行为实在太过分了点。 既然对方找上门了，林怀山自然要见一见，没打算躲避，也想看看古家的人打算搞什么花样。 第149章 贱人不得入内 十三年前的古家是中原边郡的一个大家族，古姓本家有近万人，依附古家而活的百姓超过十万，这是武力、权势、财富无一不缺的豪门。</p> 瀚海匪贼几乎都没见过中原的繁华，当他们攻破锁龙关来到中原之后，这些匪贼看到中原城市时立刻红了眼，于是烧杀抢掠开始了。</p> 古家首当其冲，虽然古家是当地的大家族，但他们依然挡不住瀚海如同疯狗一样的匪贼。</p> 古家祖宅被抢光烧光，人也死了大半，没能逃走又没死的古家之人沦为瀚海匪贼的战利品，被当成奴隶运往瀚海。</p> 之后这些人被赤血军救下，然后来到北荒堡，重建了古家。</p> 虽然古家遭受的劫难无比巨大，但终究是一个大家族，保存了不少根基，最后在北荒堡建起全新的古家，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古家已经成为了北荒堡的一霸。</p> 闯进林叶商行驻地的人名为古鸿迅，他是北荒堡古家家主的二儿子，他虽然还有个活着的哥哥，但他哥哥脑袋受过伤，有些傻，所以排行第二的古鸿迅成了理所当然的继承人。</p> 古鸿迅的年纪比林怀山略小，而且他已经是先天境界的武人。</p> 修为说高也不算高，毕竟这个世界有不少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先天武人，不过成为宗师太难，加上先天武人之间的差别很大，古鸿迅若是达到了先天巅峰，勉强也算有些天资。</p> 对方既然已经闯进来了，林怀山便直接向客厅走去，心中自然有几分不悦。</p> 张家兄弟听到了古鸿迅闯入商行驻地的事情，他们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心里已经堆满了怒火。</p> 古鸿迅直接闯入的做法是在打林怀山的脸，不将林怀山当一回事，林怀山在财富实力等等方面的确无法和古鸿迅相比，但这里是北荒堡，林怀山好歹住在张飞虎的宅院里，是张飞虎的后辈。</p> 打林怀山的脸几乎等同于打张飞虎的脸，对方既然连镇北将军都不当一回事，张家兄弟便知晓，对方更不会将自己兄弟俩放在眼里。</p> “大哥，古家的小王八好大的脾气，什么时候弄他？”</p> “且等些时日，机会自然有的是，真当北荒堡是他古家的地了，不知死活的东西！”</p> 古家兄弟跟在林怀山身后，他们交流的声音极小，相隔只有一两步的林怀山都没能听到丝毫声音。</p> 一进客厅，林怀山就看到大刺刺坐在椅子上的锦衣年轻人。</p> 这人白面无须，看起来格外年轻，不像是年过三十的模样，他应该就是古鸿迅了。</p> 他身后站着两名紧绷着脸的护卫，不同于古鸿迅的倨傲，这两名护卫明显有些紧张。</p> 古鸿迅长相最多算是中上，比江澈寒差了十万八千里，若非是先天境界的武人，穿着打扮也贵气精致，古鸿迅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p> 林怀山一进门，古鸿迅就开始打量林怀山，他脸上的表情有极其细微的变化，林怀山看得清楚，对方的表情似乎是鄙夷。</p> “你就是林怀山？”</p> 明明是在别人家中，古鸿迅居然张嘴说出这等话，林怀山原本还有点生气，看到对方的派头，听到了这句话，林怀山立刻就不气了。</p> 因为没必要和一个憨比生气，不论对方是真憨还是假憨。</p> “个头和野熊有的一比，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假。”</p> 古鸿迅又补了一句，这些言语已经毫不掩饰他对林怀山的嘲笑了。</p> 长宁人认为高、壮、强是一个人是否“美”的前提，不说三条必须全占，至少要有其中的一点。</p> 中原绝大多数郡县的审美却不是如此，不论男女，太高太壮都属于减分项，所以在古鸿迅眼中，林怀山这种又高又壮的后天境界武人简直就是不能入眼的废物。</p> 林怀山看了古鸿迅一眼，笑了笑，然后直接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侧过头对张兴厚说道：“过一会儿在大门边立一个贱人不得入内的牌子，字写大一点，要让贱人一眼就能看到，否则贱人若是闯了进来，咬伤了人，麻烦可就大了。”</p> 对方不客气，自己怎么也要表示表示，林怀山没有唾面自干的“修养”。</p> “公子放心，我记下了，定然会立一个贱人能看见的大牌子。”</p> 张兴厚立刻回答，目光却是不离古鸿迅，似乎在说你就是那个贱人。</p> 听了林怀山和张兴厚一唱一和的对话，古鸿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他先前的倨傲等等情绪都有几分假装，现在却是真的被林怀山气到了。</p> 很想发火，只是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将林怀山真的怎样，想动嘴骂又找不到太多骂人的词语。</p> 古鸿迅不论如何也是大家族的嫡系子弟，市井骂人的话并不是太熟练，也幸亏他没有动嘴，否则古鸿迅的祖宗十八代都会被林怀山喷个十遍八遍。</p> 看到古鸿迅脸上极其细微的情绪变化，其中有些愤怒也有些纠结压抑，林怀山心中冷笑了一声，对古鸿迅的评价更低了几分。</p> 既然上门寻麻烦，最初选择了强硬无礼，心中就应该有决断，并一条路走到黑。</p> 如果古鸿迅现在拍桌子，张口大骂，林怀山还当他是个汉子，看到对方现在犹豫的模样，林怀山只当他是一条倚着门槛狂吠的狗。</p> “还不上茶，将昨天特地买的茶给这位爷端上来。”</p> 林怀山没提自己的那份，但准备茶水的人知道该怎么做。</p> 很快两杯茶就送了上来，当茶杯中的香味升起之后，嗅到了茶香，古鸿迅顿时皱起了眉，他面前茶杯中的茶香浓烈且浑浊，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刺鼻难闻。</p> 这种茶自然不是好茶，当闻到林怀山茶杯中逸散的茶香之后，古鸿迅心情变得更加不好了。</p> 两杯茶不相同，林怀山喝的是好茶。</p> 揭开盖子，林怀山端起茶杯一口就将茶水吞入腹中，热茶落肚，林怀山身上的汗水再次溢了出来，汗味立刻充斥整个屋子。</p> “一杯热茶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了，再给我来一杯！”</p> 林怀山放下茶杯说了一句，而古鸿迅的脸已经有些发白了，他嗅到林怀山的汗味，心中无比恶心。</p> 古家是大家族，古鸿迅这辈子也就在瀚海匪贼手下吃过苦头，那段记忆成了古鸿迅无法忘记却不愿也不敢想的大恐怖，他讨厌脏、讨厌各种臭味，如今自然更讨厌林怀山。</p> 林怀山并不是故意如此，实在是先前练武流了很多汗，衣物已经很脏，没有清洗就来到客厅，如今一杯热茶下肚，汗又冒了出来，气味自然就不太好闻了。</p> </p> 第150章 你该换个爹 古鸿迅看不起林怀山，如今更加厌恶了，闻到汗臭味之后，他就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p> 但来这里的目的没有达到，有些话必须说，有些事情自然也要做，他已经察觉到自己情绪的波动，更明白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p> 在一个自己所看不起的人面前露了几分真面目，这是古鸿迅不能忍的一件事情。</p> 想要止住心中的怒气，但一看到林怀山那张大脸，还有坐在椅子上的懒散模样，古鸿迅就忍不了。</p> “林怀山，我来此是想与你做一个生意。另外北荒堡不是红石城，这里有自己的规矩，不管是谁，都得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做事！”</p> 语气依然不好听，林怀山立刻就乐了，将续上的热茶再次喝到肚子里，然后才慢悠悠的问道：“规矩？说来听听，这里有什么规矩。”</p> 没兴趣和这人谈生意，因为林怀山很清楚，对方根本不可能给自己好处，就算给自己好处，他们也是想得到更多其他的东西。</p> 林怀山没有将糖衣吃掉，再把炮弹打回去的能力，所以避免和对方有任何牵扯，这是林怀山能够想到的办法。</p> 斜了林怀山一眼，古鸿迅眼见林怀山不谈生意只问规矩，他当然不会跟着提问做回答，被林怀山牵着鼻子走。</p> “前些天你将河岸镇的狼牙会一扫而空，得了一批货，但那一批货恰好是我古家的，已经给了钱，生意不是别的，我要拿回那批货。”</p> “好生意！我且不多问谁家会先给钱后拿货，我只问你一句，你打算给多少钱买走那批货？”</p> 没直接拒绝，林怀山想看看古鸿迅究竟想做什么。</p> “买？我不是说了吗？我要拿回那批货，你帮着运到北荒堡，又保存了几天，我凑个整数，给你一百两。”</p> 听到这里，林怀山如何不明白，对方说的不只是生意，也是规矩，对方已经表明了，北荒堡的规矩就是听他们的话。</p> 林怀山一把捏碎桌上的茶杯，情绪变得激动了些，瞪大的双眼盯着古鸿迅，哼的冷笑一声。</p> “好大的狗胆，怎么，想欺负老子，一百两就像想拿走老子的货？</p> 你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还规矩，你有脸讲规矩？看你这年纪，难道记不得十多年前瀚海匪贼做了什么，是你古家的人都忘了，还是花了一百两将礼义廉耻都卖了？”</p> 骂完了这些，林怀山轻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还年轻，往后的时间还长，还是换个爹吧，说不定新爹能教你点好的，让你多少有点人样。”</p> 林怀山前一段话其实还好，不算特别难听，但换爹的言论戳到了古鸿迅的痛处，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p> 一个走了狗屎运的瀚海奴隶居然如此嚣张，自认贵为古家继承人，古鸿迅打心底看不起林怀山，如今听了这些辱骂，他不论怎么努力也无法保持心中的平静。</p> 除了十多年前在瀚海匪贼手中吃过苦头，古鸿迅这一生其实非常顺，加上大哥傻了，家族遭受过重创，古家长辈对古鸿迅无比溺爱，舍不得他受丝毫委屈。</p> 正是因为如此，古鸿迅才显得这么经不起辱骂。</p> “姓林的，给你脸你不要脸，一个被瀚海人捆着养的牲口，如今还正当自己是个人了？”</p> 他还打算继续说什么，林怀山突然说话了，而且语调特别大，直接盖住了古鸿迅的声音。</p> “你换个爹吧！”</p> 古鸿迅的手在微微颤抖，嘴皮子一动，准备再次说话的时候林怀山抢先了一步。</p> “你要是没爹该多好！”</p> “休想，我才会当你爹！”</p> “改变你，从改变你爹开始！”</p> 每一句都抢在古鸿迅的前面，将古鸿迅的话全部堵住，古鸿迅何曾见过这样的人，遇到过这样的事，在以往的北荒堡就没人敢抢话，敢对自己粗言粗语，更何况是这样的羞辱。</p> 动手是不可能动手，他一拳其实能打死林怀山，可是他打不到，更不敢打。</p> 毕竟这里是北荒堡，是长宁郡的地方，不是属于古家，古家虽然做了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但表面上依然遮的严严实实。</p> 不论林怀山在古鸿迅眼中多么卑贱，但都是住在张飞虎的家里，真把事情闹大了，古家也没好果子吃。</p> 更重要的是林怀山和明婵见过面，现在又在准备各种物资，古家如何想不到那些物资是给明婵提供的，林怀山既然敢那样做，张飞虎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张飞虎的立场就值得考虑了。</p> “张飞虎！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贪财好色，粗鄙狠辣，你以为楼万沉能容得下你，你且等着！”</p> 古鸿迅在心中大骂张飞虎，大概这样的做法非常好，他再次看向林怀山的眼神便不是仇恨愤怒了，反而充满了怜悯。</p> 只要张飞虎倒了，或者被迫做了某些决定，失了靠山的林怀山自然不可能有好下场。</p> 这是古鸿迅认为的，实际上林怀山即便没了张飞虎当靠山，只要顺利回到红石城，甚至进入中原，一个古家又能将林怀山如何？</p> 一时没明白古鸿迅是什么意思，怎么换了一张脸，这些事情不可能问，林怀山正在思索的时候，古鸿迅却带着一副胜利者的骄傲神态起身向外走去。</p> 扭头望向张兴厚，林怀山不解的问道：“这人难道欠骂？还是和他爹妈有仇，被我骂了，他倒笑了起来。”</p> 张兴厚同样有点莫名其妙，他想了想，只能做出自己的解释。</p> “我以往看过几本书，上面说有些人喜欢被打，被骂，或许古老二就是那种人。原本我不信，今天见到了，倒也感觉新奇。</p> 公子，下次如果再见面，公子或许可以骂的更厉害点，如果想掌他的嘴，那等粗活就让我们哥俩去做。</p> 别的不说，公子肯定不想碰古老二脸上涂得那些脂粉，我虽然同样感觉恶心，却忍得住。”</p> 古家是中原家族，古鸿迅骨子里表面上都是中原人的做派，长宁郡自古以来都非常穷，别说男子涂脂粉了，在以往的时候，有钱买脂粉的女子都不多。</p> 看不惯彼此很正常，张兴厚讨厌古鸿迅也正常，这些话没有刻意压低，自然被古鸿迅听到了。</p> 原本大步向外走的古鸿迅顿了一下脚步，不过他最终还是迈步继续向前走，只是胜利者的表情消失无踪。</p> 古鸿迅有胆闯进商行驻地，却没有胆子动粗，而且他在商行中是弱势一方。</p> 别看古鸿迅是先天境界，实际上他没有真正与人生死厮杀过，毕竟古家长辈们舍不得自家的宝贝受伤痛，吃苦头，所以古鸿迅的本事根本没被张家兄弟放在眼中。</p> 要知道张家兄弟上过战场，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猛士，而且他俩是土生土长的长宁人，根本看不起包括古家在内的北荒堡三大家族。</p> 若古鸿迅在商行驻地动手，张家兄弟虽然不可能将他直接打死，但打折了腿再丢出去的事情却做得出来，而且不管闹到什么地方，张家兄弟都不会吃亏。</p> </p> 第151章 聚头 中原有记载的历史超过了四千年，政权更迭近十次，每一次都杀的尸山血海，白骨成丘，但只要稳定下来，最多两代人的时间，中原就能恢复以往的繁盛。</p> 两大圣人道场近乎超越了世俗的限制，不管世俗朝代如何更迭，它们都立在最高的山上，半入云天里，世人唯有仰望，即便皇帝也矮上半分。</p> 中原以外的土地都属于蛮荒，人都是蛮人，从中原迁到长宁的人同样堕落成了蛮人。</p> 在古鸿迅心中，他不认为自己是长宁人，更无比的厌恶林怀山这种的粗鄙的人。</p> 出了商行大门，古鸿迅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冷厉凶狠的笑，见到自家公子来了，一名仆役立刻跪伏在马车旁，让自己变成一个踏脚的凳子。</p> 古鸿迅踩着仆役的背走上马车，直到双脚离开地面，人钻进马车之后，古鸿迅心里才好受了些。</p> 终于不用看到肮脏的街道和行为粗鲁的人了，封闭的车厢挡住了外面的气味，自然也遮住了古鸿迅亲自接收外界信息的能力。</p> 他不知道街边大多数人都偷偷用不善的眼神瞄了古家车队几眼，古鸿迅踩着仆役背部登上马车的时候，这些人的目光更充满了恨意。</p>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即便苦一点累一点，也要直起腰讨生活，毕竟绝大多数人并不想当踏脚的凳子，当牲口。</p> 北荒堡三大家族的名声并不好，明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做过，只是全部被处理干净，将麻烦完全摆平了而已。</p> 或许三大家族的人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心中认为北荒堡属于大周，这里的规矩也应当和中原一样。</p> 马车穿过街道一直向前，最后停止了醉月楼前，古鸿迅踩着仆役凳子下了马车，在掌柜殷勤的伺候下直接上了四楼。</p> 醉月楼是北荒堡的销金窟之一，一楼二楼比较普通，只要有钱就可以享受各种美食美酒。</p> 三楼就不同了，如果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根本没资格上来，这里可以享受很多长宁郡明令禁止的东西，四楼更了不得，这里只有三大家族中的少数人才能带着客人上来，有人戏称醉月楼的四楼和瀚海幽梦楼没有太多区别。</p> 醉月楼是三大家族共有的产业，古鸿迅自然算是主人之一。</p> 门口的护卫打开大门，清冽的琴声便传了出来，古鸿迅径直走了进去，入眼就看到十六名衣着单薄的女子在翩翩起舞，在她们前方，两名年轻男子相对席地而坐。</p> 浓眉短发一身劲装的男子是刘家大公子刘巍，他的背部挺得笔直，目光没有丝毫杂念，似乎看不到前方翩然起舞的女子们时不时露出的雪白身体。</p> 刘巍斜对面是一名表情轻浮的男子，他背靠一名秀气少年，双腿向前岔开伸着，身旁跪伏着一名只披着薄纱的娇艳女子，这人名为易阳，他虽然只是易家老五，但最受易家几个老辈的喜爱。</p> “哟，哥来啦，钻野熊窝里的感觉怎样，看你这神情似乎很不高兴，要不要咱们去给他点厉害瞧瞧？”</p> 易阳伸手将身旁的女子扯地更近了些，将脸埋到对方胸脯上嗅了一口，然后挑眉说道：“一个瀚海逃出来的奴隶也值得你去看？其实你去不去不关我太多的事，但你怎么着也和我地位相等，一想起来你居然去了，我就有些不舒服。”</p> 说罢还伸出左手，翘起小拇指，然后装作哭泣的模样：“呜呜，我的手指头断了，我再也不逃了。”</p> 林怀山的左手没了小指头，这不是什么秘密，但知晓林怀山曾是瀚海奴隶的人其实不多，但只要北荒堡三大家族想收集消息，他们自然能知晓。</p> 钱给的多，绝对会有有人卖消息，来源甚至可能就是张飞虎身边的人。</p> 这并不奇怪，张飞虎无法保证身边的人绝对不会被三大家族收买，毕竟张飞虎并不太在意这些，他的很多做法之所以让许多人感到迷惑，是因为张飞虎脑子和常人不太一样。</p> 并不是说张飞虎蠢，而是他信“神”，信给了他如今地位和实力的“神”，所以有些东西他不在乎，懒得理会，有时候想法又极其怪异，甚至莫名其妙。</p> 正是这些情况，许多人看不清张飞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其中三大家族对张飞虎的误判格外大。</p> 模仿了林怀山的样子，易阳大笑了几声，但因为刘巍和古鸿迅没笑，其他人也不敢笑，于是只有易阳一人如同傻子般的哈哈笑着。</p> 这样的气氛极其怪异，易阳笑了两声也察觉到了，他哼了一声，反手一巴掌将身旁的女子扇飞了出去。</p> 怒气无法向刘巍和古鸿迅发，他当然只能拿其他人当出气筒，古鸿迅坐在地上的软垫上，还没说什么，刘巍就瞥了易阳一眼，神情严肃冰冷。</p> “就知道冲女人发脾气，你就没有其他的出息？”</p> 这话很不客气，高高在上的做派让易阳更加不悦了，北荒堡三大家族同气连枝，但互相也有竞争，甚至暗地里厮杀的事情都出现过，只是守着一条底线，不会去触碰罢了。</p> “哼，就算我不该冲女人发脾气，但不管如何，总比刘大公子好。</p> 怎么，还没将你的堂妹搞到手，要不我帮你磨了她的脾气，教乖巧了再送你？”</p> 话语刚落，易阳反手抓住秀气少年的脖子抓住向外一丢，等秀气少年落地的时候，一条命已经去了半条。</p> “我不但冲女人出气，同样冲男人发脾气！”</p> 疯子般莫名其妙的做法结束后，易阳端坐原地显得极其平和，好像刚才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般。</p> 易阳的年纪不到二十，但有先天境界的修为，他能受易家长辈的喜爱自然有原因。</p> 听了易阳的话语，刘巍原本就板着的脸更生冷了几分，他咧嘴笑了笑，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你且去，我看你能活过几时。”</p> “你以为我不敢？刘巍，我真做了她，其实是为了你好。一个女人罢了，还让你这样上心，在这北荒堡，什么女人咱们弄不到手，你却装模作样，忍着这么多年不敢下手，丢人现眼！”</p> 言语嚣张，极其不屑，刘巍喝了一口酒，并不因易阳的话而生气，他如今的模样或许和古鸿迅看林怀山的情绪完全相同。</p> “哦，我才知道易家居然如此了不得了，既然北荒堡什么女人你都能弄到手，不若你去多看一眼镇北将军的房中女人，不知道镇北将军会不会捏爆你的脑袋。</p> 对了，咱们都曾听说明婵国色天香，是世间少有的美人，不若你去碰她一下，看看她会不会剁了你喂狗。</p> 易阳，或许镇北将军管得事情太少，就让你产生了错觉，认为镇北将军软弱好欺，也好蒙骗。</p> 如果你真是如此认为，咱们三家现在去请罪，说不定还能保一个周全。”</p> 一字一句说得易阳咬牙切齿，眼中凶光直冒，但他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在弱者面前，易阳残忍暴虐，在强者面前，易阳乖巧的如同一条养熟了的狗。</p> </p> 第152章 都有病 易阳终究只是二十不到的年纪，若是他在足够险恶的地方长大成人，经过磨练或许会很出色，但他长在北荒堡，在这里虽然不是无人敢惹，却也属于那种没有多少人愿意惹的人物。</p> 易家来到北荒堡之后，他基本没吃过苦头，养成了目空一切的脾气，甚至还有些变态。</p> 这种变态性格有迹可循，易阳在十三年前的时候是个几岁的小娃娃，他同样经历了当初的兵荒马乱，有过不太长的俘虏生涯，所见到的惨事非常多，当初被吓得有些精神失常。</p> 最终表面上虽然好了，但根子没有完全拔除，被家中长辈宠溺的成长生涯让他生成了复杂矛盾的本性。</p> 张狂残暴，冷血好色这些性情不过是掩盖怯弱和恐惧的假象，只要比他更强的人用力一戳，表面的假象就如同泡沫碎裂，丢掉所有的嚣张跋扈。</p> 刘巍就是这样的人，易阳敢在家中长辈面前胡闹，却不敢在刘巍明显生气的情况下出言反驳。</p> 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不算少，敢说出去的一个人都没有，加上易家长辈看自己后辈只能看到好的一面，并没有发现易阳的真实性情。</p> 在一旁的古鸿迅抿了一口茶，面无表情的看着易阳涨红脸，咬着牙的样子。</p> 易家的人无法知晓易阳私下的模样，其中何尝没有古鸿迅的手笔，当然，刘巍也使用了点力气。</p> 北荒堡三大家族的确是同气连枝，可是如果少一家，另外两家无疑能得到更多利益。</p> 如果易阳这种色厉内荏的货色成为易家下一代家主，那么必定是一件好事，易阳如今的性格其实是刘巍和古鸿迅心照不宣的合作，一点点将之放大，养的根深蒂固。</p> 全然没有当易阳是一回事儿，古鸿迅放下茶杯，然后看着刘巍说道：“镇北将军自然不好欺，在如今的北荒堡谁也不敢真正触怒他，只是刘兄太高看他了，或者是刘家畏惧了，打算请罪认输，顺便将古易两家卖掉吗？</p> 有些路一件走了一段，想回头就不容易了，纵然一定选择回头，结局大概也不会多好。</p> 长宁终究只有一郡，楼万沉更是名不正言不顺，他表面还承认是大周朝廷的官，并没有举起反旗，也不敢举起反旗。</p> 既然如此，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难道不是吗？”</p> 古鸿迅的话慢条斯理，等他说完，易阳似乎有了些底气，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和压抑，多了些鄙夷。</p> 他瞄了刘巍一眼，然后开始阴阳怪气：“我说多了不起，原来准备当逃兵，纵然你真的卖了我易家，我易家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你刘家就能好到什么地方去？”</p> 说了这些，易阳终于又挺起了腰，好像找回了面子，打了个大胜仗一样。</p>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晓，镇北将军不是多喜欢管事的人，不要去招惹他，哪怕他那个什么狗屁侄子也包括在内。</p> 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到无法挽回的时候，镇北将军会知道该如何选择，若是你等一定要自找麻烦，让镇北将军发了怒，将我们尽数打杀，那样后悔都来不及。”</p> 镇北将军张飞虎所杀的瀚海人多不胜数，死在他手上的瀚海宗师更是不少，单纯以击杀宗师数量当成战绩，张飞虎是长宁第一。</p> 楼万沉是赤血军元帅，世人都知晓他武道修为极强，是天下间最绝顶的宗师，但他的战绩远不及张飞虎。</p> 倒不是说张飞虎在个人武力上一定胜过楼万沉，而是宗师就那么多，作为一军主帅，冲到最前面拿人头明显不太可能。</p> 张飞虎明明有着强大的战绩，世人敬畏的实力，他却不张扬，甚至低调的有些过分，根本不将名声放在心上，甚至让人怀疑他的这种做法是另有所图。</p> 其实是其他人都想差了，张飞虎见识过“神”，他所追求与旁人有些不同，对俗世权力其实不太关注，若非为了拿到可以奉献给“神”的祭品，他恐怕不会甘愿困在镇北将军这个位置上。</p> 有刘巍提醒，其余两人终于想起镇北将军是怎样的人了，他们一时变得沉默了。</p> 都怪张飞虎太低调，太不爱管事，在其他人面前经常露出一副笑呵呵的和善模样，让所有人放低了警惕，甚至有时候三大家族感觉张飞虎是坐在镇北将军大位上的木雕傀儡，即便这个木雕偶尔发怒，也极其凶狠，但事情过了，总是被人遗忘。</p> 毕竟在北荒堡，张飞虎不可能抓着这里的人使劲杀，用死亡让人知晓他同样能杀长宁人，或者说能杀使用着长宁人身份，心中却自认为是中原人的北荒堡人。</p> “那么我今天的做法错了？不该去招惹林怀山？那么以后该如何，就当他不存在，不做任何事情，让他为明婵提供物资？”</p> 有错就认，哪怕未必是错，拿出来讨论总不是坏事，不过说这话的古鸿迅似乎并不是真心。</p> “本没有什么错，但太直接了点，明婵能给林怀山的东西，我们甚至可以加倍的给，不论是钱财美色，还是武功秘籍。</p> 你上去就抽他的脸，自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是镇北将军的侄子，再低贱无能，也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人。</p> 不过有古兄上去的一巴掌，倒可以将坏事转为好事，比如再让其他人去给他点好处，拉拢一二，我想他会容易上钩。”</p> 瞟了刘巍，古鸿迅冷笑了一声，听了刘巍说的话，他如何不明白，自己上去给了林怀山一棒子，刘巍再上去给一个甜枣，想与对方处好关系应该简单很多。</p> 甚至由此和镇北将军建立些友好关系，若刘家真的想要做背叛出卖的事情，有这条路，刘家随时都可以做。</p> “你的算盘倒是打得好，风险由我承担，好处全是你的。”</p> 已经明白自己先前的确做得非常不好，如今想起来，古鸿迅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绝，但方式的确不太好。</p> 古鸿迅在十三年前的战乱中同样受过些刺激，所以当他知晓林怀山不久前还是瀚海奴隶的时候，古鸿迅心中便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甚至与仇恨。</p> 按道理说，古鸿迅和林怀山有过相似的经历，感同身受之下更容易成为朋友。</p> 但古家在十三年前就是大家族，古鸿迅是一郡中地位最高的贵公子之一，一朝被踏入污泥，和其他泥腿子一般被瀚海人当成牛马俘虏，这种地位的落差让“高贵”的心有些扭曲；</p> 之后幸运的从污泥中爬起来，又成了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但曾经的记忆还在，林怀山的身份来历勾起了那些记忆，古鸿迅心中自然出现了仇恨怨毒。</p> 如果林怀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丝毫后台，古鸿迅也许不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但林怀山无比幸运的有镇北将军当靠山，古鸿迅心头的怨毒和怒火就无法压抑了。</p> 无法怜悯对方，俯视对方，古鸿迅唯有恨了，易阳性情缺陷极大，古鸿迅又何尝不是如此，不过在此时，他却同样恨上了刘巍。</p> 古鸿迅有些疯，但不代表他傻，去寻林怀山的麻烦，又如何不知道后果？</p> </p> 第153章 谁的锅？ 古鸿迅不给林怀山丝毫脸面，他的确有这个资格，但刘巍却想趁这个机会，让其他人接触林怀山，扮演给甜枣的角色。</p> 听到刘巍的话语，古鸿迅和易阳立刻明白了刘巍的打算。</p> 易阳的性格虽然有很大缺陷，但除此之外，他的能力并不弱，早已经猜到了刘巍可能的想法，顿时冷笑着说道：“要不就让我去和林怀山接触，毕竟古兄得罪了他，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卒子就劳烦刘兄去，你说是不是？”</p> 如果说是，易阳绝对会将事情办砸，因为易阳根本不想让拉拢林怀山的事情做成，如果说不是，古鸿迅和易阳就能将刘巍甚至刘家勾结林怀山，为自家留后路的帽子丢过去。</p> 这样的帽子没什么实质的杀伤力，但会影响之后的很多东西，所以戴上了必定会有点麻烦。</p> 先前单纯认为古鸿迅是冲动才会去寻林怀山的麻烦，如今看到对方的做派，刘巍突然明白了更深层次的原因。</p> 惹怒林怀山，就是堵了所有可能的退路，让北荒堡三大家族必须站在一起，必须不做任何与对立者接触的行为，即便那些行为可能对己方有益处。</p> “我们三家决定了的事情，它就必须毫不偏移的执行，不论是谁，都不能改变这一点。所以刘巍，你休想和林怀山接触，任何人都不行！</p> 不但不准和他接触，还要给他添堵，纵然不能直接弄死他，也得让他知晓，北荒堡是我们三家的北荒堡，没我们的允许，其他人休想在这里过得舒服！”</p> 说话的时候，古鸿迅盯着刘巍，他的眼中充满了坚决和疯狂，似乎只要刘巍回答一个不字，他就会扑上去与对方豁命厮杀一场。</p> 在一旁的易阳咧嘴笑着，雪白的牙齿寒光微显，他同样盯着刘巍，不给对方丝毫反对的机会。</p> 见到他们两人的这番模样，刘巍清楚自己无法改变什么了，他心中纵然不愿，但只能点了点头，毕竟三家同气连枝，如今将要面对的事情关乎生死，万万不能让三家出现分歧。</p> 见到刘巍点头应了，易阳哈哈笑了起来，他在自家长辈面前的时候乖巧懂事，稳重有能力，在私下里却有些许疯癫怪异。</p> 呼喊着跳舞喝酒，一把抓过一名女子，也不管这里有其他人，搂着便上下其手，肆意妄为。</p> 歌舞在管弦中越发热烈，紧闭的门让宽敞的屋子变成独立隐秘的世界，这座楼虽身处闹市，却几乎无人真正知晓这座楼中发生的一切。</p> 商行内，林怀山自然不知道自己被怼，完全是因为古鸿迅想切断其他人可能出现的软弱行为，随着古鸿迅的离开，林怀山对古家的恶意和自己的处境更加警惕了几分。</p> 到北荒堡的时间不算久，林怀山对这里依然陌生，根本无法得到更多的情报信息，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p> 只是林怀山心中有些奇怪，古家真的无法察觉到将要到来的变化吗？</p> 如果古家对将要带来的变化一无所知，那么古家真的只是一个废物家族，自己无需有任何的忌惮，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p> 如果不是如此，古家知道将要到来的变化，古鸿迅依然选择上来就抽自己的脸，表明他自己的立场，他们必定有依仗才敢如此张狂霸道。</p> 毫无头绪的猜测让林怀山无法得到答案，最后稳定心神不再多想，回屋继续练拳练刀。</p> 练武的投入让林怀山忘记了其他，夜幕降临后林怀山才离开商行，回到了大石街的张家宅邸。</p> 一夜过去，天还未亮的时候林怀山便翻身起床，今天要送第一批物资到北岸的赤血军驻地，林怀山自然会亲自去。</p> 穿上全套软甲，带上兵刃，林怀山骑着马带着张家兄弟出了门。</p> 物资昨天就已经准备妥当，院子里没有空余的地方进行装车，所以众人正将大包物资搬到门口的马车上。</p> 林怀山下马走入商行，将物资清单拿到手中，进行仔细的检查对比。</p> 既然答应了明婵，林怀山就不会允许自己出错，特别是第一次送物资的时候。</p> 天刚亮不久，二十车的物资已经完全装好，林怀山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p> 但只要没有将东西送到明婵手中，变故就可能发生，林怀山觉得，如果有人要找自己的麻烦，那么对方一定会出手。</p> 北荒堡内动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越过大石桥进入北岸之后，商队很可能会遭遇袭击。</p> 加上张家兄弟，商队有四名先天，林怀山相信明婵会坐视不理，不在暗中做任何的准备，所以这些问题应该都不大。</p> 在胡元的指挥下，二十辆大车依次排好，然后缓缓向北方行去。</p> 商行的人曾一起共过事，所以配合非常完美，有林怀山压着，纵然个别人之间有些小矛盾，但都没有表现出来。</p> 只要不危害商行的发展，一点矛盾不算大事，林怀山甚至乐于看到他们无法变成铁板一块。</p> 如同林叶商行这样的车队有很多，瀚海人在北边的势力人手虽然收缩了无数倍，需求却没有出现太多萎缩，所以生意依然非常好。</p> 大量的车队行在街上，原本不太宽阔的街道变得有些拥挤。</p> 北荒堡没有太多规矩，连最基本的行路靠一边的习惯都没有养成，道路上一片混乱。</p> 一些牛马牲口边走边释放出大量粪便，整个街道很快变得肮脏污浊，林怀山还好，虽然在红石城呆了几个月，但以往十多年过着奴隶生涯，能忍受这种肮脏环境。</p> 胡元等人就有些难受了，红石城干净整洁，街上基本上看不到各种牲畜的粪便，所以他们到北荒堡后各种不习惯。</p> “唉，每次到了北荒堡，看到这里的模样，我就想起以前的红石城，那时候的红石城比北荒堡还要脏乱差，这里的官府也不知整顿整顿，真是丢了咱长宁的脸。”</p> 胡元感叹了一句，其他人不由点了点头，认同这些话，不过稍稍一想，他们就板着脸不再有丝毫表情。</p> 北荒堡没管理好，不管有什么原因，责任都在镇北将军，而林怀山有镇北将军的关系，当着林怀山的面议论这些自然有些不好。</p> 胡元立刻明白了这一点，他也闭嘴不再多说，林怀山没解释说明，其实胡元说的没错，只要镇北将军真愿意改变北荒堡，他绝对可以做到。</p> 但和荒澜的交流之后，知晓她扮演过“神灵”这个角色，林怀山隐隐明白了张飞虎的心思，知晓他根本没有将大部分精力放在管理北荒堡的事情上。</p> 张飞虎是敷衍着当镇北将军，他的主业是跑到荒野山川寻找宝物，然后敬献给“神灵”。</p> 林怀山总不能怪罪荒澜吧，这事儿虽然有她的锅，但张飞虎本身也有很大关系。</p> 甚至说远一点，楼万沉同样要负一定的责任，毕竟镇北将军是他任命的，事情没办好，楼万沉如何能走脱？</p> </p> 第154章 桥头 车队没多久便到了大石桥南端，这时候前往北边的车队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林怀山等人只能暂时停下等待前方的例行检查。</p> 为了防备有些商队将违禁品运到北边，经过大石桥上的货物都需要检查，实际上违禁品从来没有断绝过，它们的运输是走大石桥下方河道上的独木桥或铁索桥，并且是在晚上进行交易。</p> 这些事情谁都知晓，但没法断绝，甚至有些违禁品还是官府放出去的。</p> 毕竟有些东西是瀚海的必需品，在不打算彻底和瀚海人撕破脸的时候，这些东西必须给他们，官府放出违禁品不但断绝了瀚海人通过其他途径拿到它们的可能，还能准确统计瀚海人的需求，甚至让官府借此接触瀚海人，埋下钉子。</p> 当然，更多的违禁品交易被北荒堡三大家族所掌握，这种暗地里的交易为北荒堡三大家族带来大量的钱财。</p> 一行人正等待的时候，江澈寒骑着一匹马从后方到了林怀山身旁，他这会儿正抱着一大包肉饼，吃得满口流油。</p> 站着不动的时候，江澈寒看起来是温文儒雅的读书人，当做其他的事情时，他就会显露出不拘小节的性子。</p> 但因为生的好，气质更是绝佳，即便在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依然好看。</p> “林兄，你出门真早，我差点赶不上了。”</p> 边吃边说，还将抱着的大袋子递给林怀山，林怀山闻着肉饼的味道很香，伸手拿了一个吃了起来。</p> “看江兄的模样，这几天似乎有点忙碌，寻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p> 饼子很香，林怀山觉得自己应该寻一个空闲到街上去转一转，尝尝北荒堡的各种美食。</p> 北荒堡的居民绝大部分是中原人，食物基本保存着中原的做法和滋味，与红石城有很大的区别，绝对值得一尝。</p> 江澈寒白了林怀山一眼，然后说道：“林兄你这是什么话，好像我是一个不学无术之辈，只知道玩。这次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搞到了参加酒宴的资格，林兄要一起去吗？”</p> 林怀山倒是认同对方的话，毕竟对方的确是正经人，不会瞎胡闹。</p> “别卖关子了，你不说是什么酒宴，我怎会知道我要不要去，而且你费了很大力气才搞到资格，现在邀请我一起，难道你还有多的资格不成？”</p> 江澈寒呸了一声，然后一脸鄙夷的说道：“你还要我帮忙，在北荒堡谁不卖你的面子？若非有要紧事，我才懒得去。</p> 三天后酒家将举办一场酒宴，听说有近百种美酒，北荒堡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会去，林兄不去见识见识？”</p> 江澈寒认为林怀山不喝酒是一个坏习惯，很想将林怀山先唬到酒宴，然后想办法灌林怀山的酒。</p> “酒家？近百种酒？如果有近百种美食，我倒有兴趣去大吃一顿，酒就算了。对了，江兄需不需要我去接你，我怕你喝多了走不动路。”</p> 江澈寒想了想，认为真有这种可能，他突然笑了起来。</p> “林兄，咱们一起去吧，酒宴的主人是酒家嫡女，听说她是天下第一酿酒师，而且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林兄没兴趣看看？。</p> 唉，可惜她就要嫁人了，还是嫁给步家的嫡长子，往后没有踏长宁郡的可能了。”</p> “嫁给步家的嫡长子？”林怀山听到江澈寒这样一说，心中有些不舒服，因为林怀山最恨的就是瀚海步家的人。</p> “嗯，以往我以为是流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谁能想到，干干净净的酒家居然和步家扯上关系。”</p> 言语中有些不屑，江澈寒对步家没有丝毫好感，连带着对酒家也有些鄙夷了。</p> 如今的酒家干干净净，只做正经生意，酒家的人可以随意进入长宁郡，但只要酒家嫡女嫁到步家，酒家就不可能拥有这种权力了。</p> 林怀山其实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酒家会这样愚蠢，选择和步家搅合在一起，放弃商队进入长宁的优势。</p> “前几天萧长狁之所以袭击酒家的人，就是因为他知道酒家嫡女嫁给步家的事情，所以想杀掉酒家嫡女？若当初江兄知晓此事，萧长狁对陆蕙出手的时候，若陆蕙落了下风，江兄还会帮陆蕙吗？”</p> 问这样的话本来不太好，只是林怀山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出来。</p> “应该会吧，我不可能看着陆蕙死在萧长狁手中，虽然我与陆蕙并不认识，但她是天玉书楼的人，我想知道当初天玉书楼发生了什么，她应该知道不少事情。</p> 但我不会帮着陆蕙杀萧长狁，可能还会出手缠住陆蕙，只要她不死就行了，其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关。</p> 我相信不久之后陆蕙一定会离开酒家，她不可能和与步家有关系的人长久的和平相处，天玉书楼的灭亡必定与瀚海人有关。”</p> “江兄参加酒宴，就是为了和陆蕙接触？”林怀山得到一个还不错的答案，究竟是不是江澈寒的真心话，林怀山不需要去分辨，因为往后两人多半是江湖相忘，如今的真假并不重要。</p> “嗯，天玉书楼和说书人组织有很大关系，希望这次能得到一些线索吧。”</p> 林怀山几口吃掉肉饼，拿出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油脂后说道：“我与步家有些无法化解的仇恨，所以不去凑热闹了，若是在酒宴上忍不住张嘴骂人，说了不好听的话，那就没什么意思了。”</p> 听了林怀山的这些话，江澈寒嘿嘿怪笑了几句，然后凑近了些，小声说道：“林兄，你不是和步家有仇吗？常言说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现在还没法向步家报仇，但完全可以将步家嫡长子的未婚妻弄到手，嘿嘿，这不是狠狠打了步家一巴掌？</p> 可需要为兄帮你，以为兄的经验，林兄你自己的能耐，绝对可以找到一百种方式，让酒家嫡女对你死心塌地。”</p> “切！”不屑的看了江澈寒一眼，林怀山转过脸去，绝对没让江澈寒看出自己脸上一刹异动。</p> 以灵神状态和荒澜在九色光河上瞎搞，林怀山感觉自己已经很渣了，再乱来，心中有些过不去。</p> 当然，最重要的是林怀山没什么自信，毕竟这世道恐怕只有叶柳衣不在意太多，并且她家庭特殊，不嫌弃自己的年纪和经历。</p> “既然江兄有那么多本事，你可一定要努力，别浪费了。对我来说，将来能多杀一个敌人，我心情就会更好，我巴不得步家的人更多一些。”</p> “唉。”江澈寒垂头丧气，只觉得手中的饼子都不香了。</p> “林兄啊，家里给我订了一门婚事，我再有能耐也没处施展，我要是敢在外面乱来，回去后恐怕腿都会被打断。</p> 说来你不信，我娘揍的我爹不敢有其他心思，但我娘巴不得让我娶十个八个，好多几个孙子，我爹却反对，大概他是不想让别人好吧。</p> 其他事儿我娘能搞定，但我爹只要拿出老祖宗传下来的戒尺，用家法收拾我，我娘也没法帮忙。</p> 唉，人生真是无奈啊！”</p> 林怀山看了江澈寒一眼，没想到他居然是有色心没色胆的人，家中爹娘还如此难对付，还真是看走眼了。</p> </p> 第155章 小麻烦 两人交谈之间，前方的商队已经通过了检查，现在轮到林叶商行，林怀山没有到前方去，毕竟手下有几个人，这些事情他们能处理好。</p> 章赭和胡元到了商队最前方，林怀山和江澈寒继续拌嘴说话，但还没说几句，林怀山发现前方有些不寻常的动静。</p> 似乎章赭等人和负责检查商队货物的赤血军甲士间出了问题，正僵持着，林怀山立刻策马来到商队的最前方。</p> 见到林怀山来了，章赭和胡元立刻拱手行礼，胡元随即说道：“公子，这位什长说咱们的商行不合规矩，要我们立刻转头离开，否则就要扣了我们的货物。”</p> 林怀山听了这些话，转过头看向旁边的赤血军什长，对方一脸倨傲，还挑衅的对着林怀山哼了一声。</p> “可否告知这商队什么地方不合规矩？”</p> 楼万沉是通过武力掌握长宁郡的大权，但他坐稳之后，第一件事情却是加强对军队的管束，立下的军规多且严格，并且军中不论是普通士卒还是高层将领，都必须时常诵读军规军法，知晓什么必须做，什么不能做。</p> 长宁郡是一个极其看重律法规矩的地方，所有的律法规矩都是白纸黑字写着，甚至为了让长宁郡百姓懂法知规矩，长宁郡官府专门成立了宣传律法规矩的特殊队伍，成员大多是雏虎营出身的女性甲士。</p> 这些年来，只要和官府打交道，长宁人都喜欢问个所以然，得到满意的答复也就罢了，若是对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完全可以告对方一状，让对方受到惩罚。</p> 当然了，北荒堡没到这种程度，这里混乱不堪，违法乱纪的人多不胜数。</p> 林怀山问了这样一句，赤血营什长憋了瘪嘴，冷笑了一声，他抬起头看了林怀山一眼才不屑的说道：“想知道什么地方不合规矩？你当你是谁，爷让你滚就滚，你也配知道？”</p> 将腰上挎着的刀拍了拍，他身后的数名甲士紧紧盯着林怀山，似乎有一言不合就会拔刀砍人。</p> 长宁郡从古到今都是百战之地，常年受到瀚海人和荒野蛮兽野兽的威胁，所以长宁人被迫变的野蛮狂野，也就是楼万沉在这些年立了规矩，让长宁人过上了不错的日子，否则民间武人和军中甲士对砍，杀官劫掠的事情都算常事。</p> “看你年纪也就二十余岁，想必进过雏虎营，也知晓长宁的律法规矩，你应当明白，不论是谁，面对任何事情都有权力知道原因。</p> 若你觉得这里的规矩由你来立，要我立刻滚，我不介意浪费电时间和你好好讲讲规矩。</p> 如果你是长宁人，我就让你知道长宁的规矩，如果你不是长宁人，我就让你知晓什么是是江湖规矩。”</p> 特别是江湖规矩几个字，林怀山咬得很重，让这名赤血军什长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了。</p> 长宁有规矩，坏了长宁的规矩，结果会很严重，别说他一个什长了，就算订立规矩的楼万沉也必须承受坏规矩的代价。</p> 规矩立起来了，谁立的规矩，谁就要第一个遵守，楼万沉做得很好，所以他可以将规矩加在别人身上。</p> 北荒堡虽然有点法外之地的感觉，可是它依然属于长宁，若是有人死磕，自身又有点实力，坏规矩的人必定难逃罪责，这名什长知晓许多商队的人不好惹，因为商人重利，平日里和气生财，若是让他们生意都做不了了，那必然是生死之仇。</p> 长宁郡内部不讲江湖规矩，因为江湖规矩就是比谁的拳头大，生死之仇自然要动刀子。</p> 林叶商行的马车堵在桥头，后面的人没办法靠近，其他人发现前边有情况，一些商人很快围了上来。</p> “说！我的商行什么地方不合规矩！你究竟是不是长宁人，讲的是什么规矩！”</p> 厉声大喝，这声音传得老远，四周的人听到林怀山质问对方是不是长宁人，他们顿时来了兴致。</p> 十多年前，绝大多数长宁人做梦都想到中原去，过上稳定的生活，但短短十多年过去，现在的确有很多长宁人到了中原，但他们的身份不再是流民，而是商人。</p> 中原战乱不休，许多中原人被迫到长宁讨生活，所以如今的长宁人以生在长宁而骄傲，这名什长纵然生在中原，长在北荒堡，他却不敢在这样的场所说一句自己不是长宁人。</p> 四周商队的人大部分来自北荒堡以外的三城十三堡，都是货真价实的长宁人，这名什长如果敢说自己不是长宁人，周围的长宁人就敢上前扒了他的甲胄，活活打死都没问题。</p> 不是长宁人怎么可以是赤血军甲士，既然他不是赤血军甲士，他一身赤血军甲士的装扮，还站在长宁郡的土地上，那么他这就是叛贼，是祸害，是抢了赤血军甲胄，当然要打死。</p> 这样做了不但不会受到处罚，还能到官府领一份奖励，在这个世界，暴力其实印刻在每个人的血脉深处。</p> 胡元和章赭都是老江湖，他们如何不懂得搞事，而且他们认识不少人，立刻开始说事情的原委，将对方的蛮横不讲理全部讲了出来。</p>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名什长居然直接让商队的人滚，连检查都懒得做，这种行为惹了众怒。</p> “好大的脾气，这破地方真特么是我们长宁之耻，怎么，欺负我们？你这身甲胄老子以前也穿过，就没你这幅猪狗模样，北荒堡，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p> 平日里，北荒堡关卡的甲士都收取不在规矩内的过关银钱，其他地方的商行早就不满了，但还能忍，如今对方直接让商队滚蛋，生意都不让做了，立刻就有人开骂。</p> 今天的事情说不定会在某一天落到自己身上，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因为并不真的惧怕面前的这几名赤血军甲士，众人当然不用忍。</p> “哼，镇北将军管的狗屁北荒堡，不是老子在这里瞎说，老子除了没他能打，别的都比他强，你们看看，这北荒堡是个什么鬼样子！”</p> 不满北荒堡现状的人并不少，长宁郡其他城镇的人不满，本地的大部分居民同样不满。</p> 即便是靠着三大家族吃饭的很多人同样不满，甚至三大家族内部也有许多人不满，毕竟北荒堡是长宁郡最脏、最臭、最乱、名声最差的地方，走到外面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北荒堡的人，因为真的很丢脸。</p> 若非许多生意只能在这里做，正经人谁愿意到这个鬼地方受罪？</p> 鼓噪声响成一片，桥头立刻喧闹了起来，当面的几名甲士脸色很不好看，他们自然知晓长宁的规矩，更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坏了规矩。</p> 没办法狡辩，更不敢把刀拔出来，若是真的伤了这里的人，按照军法，侥幸不死也会被判几十年的苦役。</p> 一辈子都完了，谁也救不了，赤血军向长宁百姓挥刀就是最大的罪。</p> 紧紧捏着手中的刀，这名什长恶狠狠的盯着林怀山。</p> “你最好能确定货物没问题，否则有你好果子吃！”</p> 手一挥，这名什长恶狠狠的说道：“给我查，一点不漏的给我查！”</p> </p> 第156章 上山 长宁郡的最强武力自然是赤血军，它在旧时代是大周边军，被元帅楼万沉完全掌控后职责虽然有些改变，但主要还是对外。</p> 以往的长宁郡除了赤血军还有其他武装力量，它便是郡卫，由郡守掌控，楼万沉掌权之后郡卫依然得到了保留。</p> 但被一分为二，强的一部分着轻便精铁甲，称为长宁甲卫，弱的一部分穿皂色布衣，称为长宁皂卫。</p> 皂卫主要为各级官府做各种杂事，成员大多是残疾的退役老卒或者刚出雏虎营的新人，甲卫主要任务是维持三城十四堡的治安，不过赤血军和甲卫之间的人员流动极其频繁，所以两者的差别其实不是很大。</p> 除此之外，每个村庄都有民团，这个属于半军事化组织，但实力并不是很弱，穿上甲胄同样能聚集成军。</p> 北荒堡比较特殊，这里只有赤血军和村庄民团，没有郡卫，不少赤血军甲士都是三大家族的子弟，或者与三大家族有些关系，三大家族在中原时属于显赫的大家族，在如今，那股子傲气依然还有。</p> 不同于普通的百姓，这些人对长宁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p> 林怀山对这些情况比较清楚，所以赤血军甲士寻自己的麻烦并不显得奇怪。</p> 不能说北荒堡的赤血军烂透了，但内部问题的确非常多，面对这名什长的张狂，林怀山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p> 他要查货物，林怀山就让他查，什长发话，他手下的甲士自然开始行动，很快就将货物翻了个遍，不过并没有发现任何违禁品。</p> 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这名什长不管做了什么，现在他还穿着赤血军甲胄，他代表的就是长宁郡的权威。</p> 光明正大的将他怎样，不管林怀山有没有理，那都是无理，袭击赤血军属于大罪。</p> 手下的伙计收拾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货物，什长依然神情不善，林怀山策马走到他面前，然后看着他说道：“你应该记住你身上穿的是什么，知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p> 当兵吃粮，但你吃的粮可不是你自己种的，将威风撒到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头上，你真是有能耐。”</p> 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这名什长神情阴冷，无法说什么反驳的话语，恶意阻挡林怀山的商队，他自然是受到了别人的指使。</p> 林怀山没在北荒堡各处露面，更没有和其他商行的人有过太多接触，但商人对各种消息十分敏感，他们知晓林怀山的身份，加上这些商人同样厌恶北荒堡的赤血军，这时候又开始帮腔了。</p> “呵，真是不知死活的玩意儿，居然招惹到林爷头上，小什长，你回去好好打听一下你面前的这位爷是什么来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p> “你小子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让你做阻拦商队的臭事儿，就算是普通商队也能告你一通，让你不好过，更何况是这位。”</p> “罢了，罢了，反正你这群东西也嚣张不了几天了。”</p> 长宁郡要对北荒堡进行整顿的事情虽然比较隐秘，但不可能真的将所有风声都掩盖住，有些商人自然知道些什么。</p> 当然，也有沉默不语的，商人毕竟是商人，他们大多只想赚钱，并不想掺和到长宁郡官府内部的事情，特别是遇到和军队有关的事情时更是谨慎的躲到一边。</p> 即便他们相信楼万沉必定能收拾北荒堡，但依然无法让这些商人担风险，先一步和北荒堡的某些人搞对立。</p> 所以才有明婵寻上林怀山，让林怀山为她提供物资的事情。</p> 当然了，如果林怀山不帮忙，没有任何商人愿意帮忙，明婵肯定也能搞定物资，毕竟她敢来北荒堡，就不可能没有更多的准备。</p> 这时是大清早，林怀山没有在桥上继续堵着，等手下人收拾好货物后就带着车队进入北岸，然后向山上的军营赶去。</p> 林怀山一走，听到四周商人的议论，那名什长心中有些烦躁，他其实并不愿意做先前那些事情，毕竟收点小钱不会将别人得罪死，可是让对方商队直接滚，不让他们通行却是真正得罪人。</p> 可惜没办法，有人发了话，他一个小小什长敢说什么？</p> “赫子，去帮着打听一下，刚才那个大个子是什么来历。”</p> 知晓林怀山来历的人不少，但不知道的更多，听了什长的吩咐，被称为赫子的甲士应了一声，然后他走到一旁的商队，与一名相熟的商队护卫搭起话来。</p> 很快赫子就回到了什长身旁，他说道：“什长，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人应该是将军的侄子，来北荒堡有一段时间了，一直住在将军的私宅里，听说他身边的两名护卫就是将军府上的高手。”</p> 听到赫子这样一说，这名什长脸皮颤了颤，他目光有些木楞了，然后滴滴冷汗立刻顺着脸皮往下流。</p> 张飞虎的确不怎么喜欢管事儿，很多时候都在荒野山林中钻来钻去，但他不怎么管事儿却能让北荒堡不出大乱子，要说镇北将军没能耐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p> 为了让各种政事耽搁自己的时间，张飞虎的手段很简单，那就是暴烈和凶残，不动不管也就罢了，若是性子来了，他就会突然动手揪些不识趣的出格货色打杀掉，以此吓住其他人。</p> 这种方式无比粗糙，但实用，所以北荒堡搞小动作的人很多，真正敢搞大事儿，惹出大麻烦的人却很少，即便有，也被张飞虎杀了，剩下的自然变老实了。</p> 这个世界的个体武力极高，虽然传说有被军队围杀的大宗师，可是付出的代价是数千甚至上万的精锐甲士，十数甚至数十位宗师。</p> 要知道被一名大宗师杀成这样没有崩溃的军队能有几支？又有多少宗师愿意去送死？</p> 张飞虎只是宗师武人，但他打死的宗师却不少，凶名和莽撞的名声早就传遍八方，若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不用其他人帮助，张飞虎一人都可以将北荒堡三大家族杀个干干净净。</p> 没有同等级的高手牵制，或者一两千死战不退，积聚成阵的精锐甲士，在北荒堡根本没人能制住张飞虎。</p> 正是有这种能为，张飞虎才配得上镇北二字，瀚海诸多势力才乖乖做生意，而不是时刻都想着抢掠。</p> </p> 第157章 木屋交谈 顺着弯弯曲曲的山道，林怀山带着车队向军营行去。</p> 车队还没到地方的时候，就有甲士向明婵禀报情况，明婵随即派出十名甲士前往接应。</p> 当然，这样的举动其实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在北荒堡周围，光明正大的情况之下，几乎没有人敢发动袭击。</p> 原本林怀山以为自己会遇到武力袭击，最终只在桥头遇到些小麻烦，心中对某些人的评价又低了很多。</p>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即将彻底翻脸，居然不用刀子讲话，某些人的胆量实在太小了点。</p> 军营大门前，一身皮甲的明婵静静等候着，这时商队距离军营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可以看到彼此的面容。</p> 除了林怀山，商队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明校尉，不过这些人胆子小，远远瞄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再看。</p> 连江澈寒都是如此，林怀山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这是为何，江兄这会儿居然如此老实？”</p> 江澈寒当然知晓林怀山说的是什么，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p> “不然呢？林兄你胆子够大，不在乎明校尉的凶名，我可不敢惹对方不快。再说了，本公子表现好一点，矜持一点，说不定还有机会获得明校尉的芳心。”</p> 说罢嘿嘿笑了两声，林怀山冷不丁的回了一句：“你家中给你安排了一门婚事，现在居然想脚踏两条船，恐怕一个不慎就会跌到水里。”</p> “呵，我想想还不行？林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似乎家中也有一位吧？怎么，还对明姑娘有意？小心你被镇北将军吊起来打死。</p> 对了，不用镇北将军动手，明姑娘也能将你打死。”</p> 这些话吓不到林怀山，虽然明婵的姿容确实倾国倾城，但林怀山对她没有任何心思，不过江澈寒提到了镇北将军，林怀山还是有点心虚，毕竟自己和他信奉的“神灵”凑到了一起，虽然是灵神层面，但若是张飞虎知道了一切真相，更知晓《奴兽决》的事情，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p> 是发怒对假扮神灵的荒澜动手，还是将自己活活打死？</p> 看到林怀山神情的一刹变化，江澈寒却是想错了，他顿时大笑了起来，然后小声说道：“啧啧，居然被我给猜中了，林兄还真是志向远大，加油了，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若是不小心玩脱了，跌到水里，做兄弟的会出手拉你一把，绝对不会让你一直在水里泡着。”</p> 说完继续笑，还是幸灾乐祸的模样，林怀山别过脸去不再理睬他。</p> 这时候距离军营门口并不远，这里的风不算小，林怀山和江澈寒的交谈压得很低，身旁的人都没没能听清林怀山和江澈寒的交谈，但在军营门口的明婵还是听清楚了这些话，毕竟明婵是天下间最顶尖的宗师。</p> 林怀山和江澈寒并不知道这些，在某些事情上比较小心眼的明婵却是将两人记在了小本本上。</p> 特别是江澈寒，他已经被明婵打了大大的一个叉，毕竟这时候林怀山还有用，又没有大嘴巴乱说，以前还得了明婵些许好感，刚才的事儿当然不算什么。</p> 车队停在军营前，林怀山下了马，同时明婵迎了上来，开口便说道：“多谢相助，有了这批物资，我这儿又能撑一段时间了。”</p> 如今的赤血军中，女性人数虽然不多，但她们所处的职位却比较重要，军法后勤的女性甲士最多，基本上已经在军中形成了一个“山头”。</p> 明婵手下的女性甲士更多，车队一停，两名女性甲士就指挥人手开始清点货物。</p> 这些事情当然无需林怀山去做，物资交接的事情由章赭和胡元负责。</p> “无需谢什么，我现在好歹是长宁人，就算不是，作为一个商人，这样赚钱的生意越多越好，而且没我送这批物资，明百将定然也能轻易解决这些事情。”</p> 这些都是实话，明婵自然也知晓，不过她还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林怀山，毕竟有些商人的做法已经让她心生不悦了。</p> 当然，也是林怀山背后有靠山，否则在北荒堡和三大家族作对，下场绝对不会很好，这批物资很可能送不到军营。</p> 明婵淡然一笑，她本就姿容绝世，这一刹那的风姿就更加动人了，若非林怀山见识了荒澜的颜色，恐怕也会如同偷偷摸摸看明婵的江澈寒一般神情发愣。</p>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明婵率先向前走去，林怀山只能跟着。</p> 走了百十步，两人转过军营外墙，入眼就看到一座小木屋。</p> 明婵推开门请林怀山走进木屋，然后两人相对坐着，在两人之间的小桌上放着一壶热茶，一旁还有一个火盆。</p> 军营严禁外人进入，林怀山也没法进去，商队其他人不用理会，但明婵多少需要招待林怀山一番。</p> 倒茶的同时，明婵出声问道：“不知这一趟是否顺利，这些事本与我有关，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p> 另外有些话未必适合问，但我希望你我的合作不止这一次，所以还是挑明了好。</p> 不知镇北将军对你帮我的事情是什么态度，虽然你是你，镇北将军是镇北将军，但有些事若真的发生了，也不是你我能够阻止的。</p> 久远的未来究竟如何，我想无人能够真正看清，但北荒堡不久之后要发生的事情，过程无法预料，但结果已经注定，大势在我长宁，某些人的谋划太过可笑，注定失败。”</p> 没有明确的点出不信任镇北将军，但也没有太多隐瞒，林怀山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镇北将军究竟在北荒堡搞了些什么事情，居然让明婵对他如此不信任。</p> 明婵代表的自然是楼万沉，从这一点来看，镇北将军张飞虎恐怕还真的有些问题。</p> “大概是信神信坏了脑子吧！”</p> 林怀山暗自吐槽了一句，好在镇北将军并不是真的看不清楚形势，而且知晓了荒澜的存在，林怀山对镇北将军张飞虎的行为也有了些了解。</p> “对啊，大势在长宁，军队也在长宁，北荒堡有谁能撼动真正的根基？我虽然不知晓镇北将军想的是什么，可是他终究是长宁人，他必定会以长宁的利益为先，更何况长宁能给的，别人难道能给更多？</p> 冒昧一问，明百将提前到北荒堡，恐怕不只是为了敲打某些人吧。</p> 如今这样的慢条斯理的做派，一点点的向外施加压力，很像是在下饵，打算等着最后一网将敌人打尽？”</p> 若明婵手持楼万沉的军令来到北荒堡，即便直接剥夺镇北将军的军权，想必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毕竟楼万沉的权威太重了。</p> 掌握北荒堡军权，只需要整顿一番，然后就可以荡平北荒堡所谓的三大家族，可是明婵没有这样做，那么她想要的只能更多。</p> 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明婵望了林怀山一眼，脸上无悲无喜。</p> “这事儿并不怕你知晓，先下饵的其实是瀚海人，不过一群泥鳅想钓一只蛮鲸，你说好笑不好笑？”</p> 蛮鲸是生活在海洋中的蛮兽，常见的蛮鲸体长在五十米左右，个头比较普通，但传说最大的蛮鲸是体长四五百米的恐怖巨兽，拥有近乎无穷无尽的力量。</p> 它们成群结队纵横海域，卷起如山般的波浪，正是有蛮鲸这类巨型海中蛮兽存在，海洋几乎成了人类禁地。</p> 黑海岛屿距离大陆有数千里，之所以双方有联系，是因为能通行海洋，被称为龙船的巨型船掌握在鬼刀门手中。</p> 以蛮鲸比喻长宁，可见明婵的自信，林怀山无法评价，毕竟长宁究竟有多少力量，林怀山并不知晓。</p> 但这些年长宁和瀚海的交锋中处于上风，林怀山相信长宁不会轻易失败，可是瀚海人敢搞事情，他们必定也有依仗，恐怕之后的事情不会轻易了结。</p> </p> 第159章 做一票大的 打是不可能打的，林怀山又不傻，但同样不会就这样认怂，毕竟死鸭子都还嘴硬，更何况是林怀山。 “啊，就这？没话说了就用拳头威胁人，不要说成为大宗师了，这种威风怎么也是古往今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人才配有。” 林怀山用一脸鄙夷的表情继续阴阳怪气，明婵哼了一声，她一时没找到反驳的话，同样不可能真的用拳头说话，最后挤出一句话来。 “不与你这样的泼皮无赖计较！” 微微绷着脸，似乎有点生气，林怀山却当没看到，照样问问西问。 一个人不论处于怎样的地位，实力如何，都会有自己的性格和欲望，隔得远自然无法看到，接触一两次，只要不是刻意掩藏，那些性情就会暴露。 明婵不是喜欢掩藏自己性格的人，她不会轻易看低他人，她如今虽然光鲜，但这不长的一生中，生活艰难的岁月却占了多数。 所以和林怀山交谈的时候，两人间的气氛其实很融洽，即便偶尔有些争论，也没有真的生气。 喝茶闲聊，时间很快过去，敲门声突然响起，明婵轻声说道：“进来。” 门推开，一名女性甲士走了进来，然后将手上的账本放在明婵面前。 “百将，物资清点好了，请问下一次需要的物资清单是否更改？” 拿起账本翻看了一下，明婵摇了摇头。 “不用更改，去支付货款和定金，另外安排人手多砍些树回来，以后的气温会下降些许，现在需要多做准备。” 甲士应了一声，她拿起账本走出木屋，明婵随即起身，林怀山也跟着站了起来。 向外走的时候，明婵有些严肃的说道：“在如今阶段，北荒堡的人绝对不敢，也不会对你动粗，那些人胆子虽然不小，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因为你而赔上全家性命的打算，这方面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但你与我合作，又和镇北将军有些关系，瀚海人若是确定镇北将军绝对无法拉拢，很可能对你动手，不论是抓你还是杀你，多少都是威胁。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派几人保护你，不说万无一失，安全性能增加很多。” “是宗师高手吗？”林怀山问了一句，明婵听后呵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林怀山一眼。 这时候在说正事，林怀山的言语中却有几分散漫，明婵并不喜欢这种处事方式。 这个世界勉强可以说先天多如狗，但宗师并没有遍地走，北荒堡明面上的宗师也就张飞虎、明婵、黄泽三人。 黄泽是北荒堡三大家族合力供养的宗师，至于暗地里还有没有其他宗师，这个没法说清楚，毕竟宗师要藏起来，几乎不会被人发现。 “我又没说要你派一个宗师保护我，古家似乎对我有点意见，今天在桥上又有人让我很不爽，恰好听闻古家在今晚和瀚海步家有一场交易，所以我想请明百将亲自压阵，咱们去做一票，毕竟我这人胆子小，不喜欢冒险。” 北荒堡暗地里的交易很多，而且没办法完全掩饰，很容易打听到许多消息。 明婵点了点头，只要涉及到瀚海人，她就很乐意动手。 “对了，你先前说瀚海人确定镇北将军无法拉拢，就可能对我动手，这话是否是说瀚海人在拉拢镇北将军，并且镇北将军现在没有明确拒绝？ 北荒堡三大家族沦落到如今地步，完全是拜瀚海人所赐，他们为什么还要与瀚海人合作，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做了，恐怕名声会彻底坏掉，他们内部反对这种事情的人应该也不少？ 哪怕最终成功将长宁的势力从北荒堡赶出去，他们自信能从瀚海人手中得到好处，而不是被瀚海人生吞活剥？” 这时候已经快走到车队位置了，明婵停下脚步，微微压低声音，语调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这话的确没错，但如果瀚海人换一个身份，让他们不再是瀚海人，或者说瀚海匪贼了，北荒堡的某些人自然就可以不要脸面与之进行合作。 至于利益分配问题，站在他们背后的人做了保证，北荒堡的那些人当然能得到应得的利益，甚至失败了，他们也认为长宁不能将他们怎样。 他们依靠的不是自身，也不是瀚海人，而是另外的一方。 当然了，他们已经被利益迷了心窍，以为我长宁会继续容忍，会将某些人放在心上，一群土狗瓦鸡，不值一提。” 明婵没有直说镇北将军的问题，但林怀山已经确定，张飞虎虽然没有叛出长宁，但他的态度肯定很暧昧。 不过这些无法说明张飞虎一定会反叛，信了“神”的人脑子与常人不同，林怀山不会多做猜测。 “原来如此，还有另外一方插手，这倒是能说过去了。 那说好了，今天半夜碰头，咱们做一票大的。” 林怀山刚要走，明婵突然说道：“最后得了手，你给我几成？” “不会？明百将，你居然看得上那么点？我真给了，不论多少也配不上你的身份，所以我觉得还是不给最好。” 不了脸的话一说完，明婵就伸出手，只用一个指头点在林怀山的肩膀上，无形真气立刻化作丝索缚住林怀山，让林怀山没有动弹的力气。 “大半夜让我去吹冷风，居然一个子儿也不给，这是人该做的事情？我要五成，一点都不能少！” 林怀山其实没有感觉这种分配有太大问题，因为只要明婵确定去，那么绝对会成功，更重要的是能保证自己和手下的安全。 人活着比什么都好，与其说是明婵拿走自己的五成，还不如说是林怀山搭顺风车拿明婵的五成，加上顺便出一口恶气，让步家和古家受损失，这生意绝对不亏。 林怀山立刻点头答应，明婵随即放了林怀山自由，这时车队已经准备好出发，林怀山道别后刚上马向前行去，还没走几步，江澈寒就凑了过来。 他嘘了一口气，很是不乐意的说道：“林兄，你不够朋友，居然一声不吭就跑了，留我在这里吹冷风。” “江兄，不是我不够朋友，明百将不开口，我怎么敢带你一起去。 别看她个子不大，实际上凶残的狠，当初我可是亲眼看到她把同为宗师的夏奇虎一拳一拳锤到地里面去，而且先前你与我说的那些话都被她听到了。” 听了林怀山的这句话，江澈寒嘴角扯了扯，嘿嘿干笑了几句，然后骑着马就开跑。 因为这时候还在军营门前，明婵就在不远处，她依然能听到林怀山和江澈寒说的话，鬼知道她会做什么，江澈寒当然先跑了再说。 第158章 大宗师的数量 合作的人有自信，林怀山自然高兴，自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能长治久安，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大的益处。 明婵看似什么都说了，但林怀山知晓，真正的秘密她并没有透露，也不可能向自己透露，不过也够了，自己可以趁机赚点小钱，无需关注太多。 更大的好处在混乱结束后才能拿到，林怀山等得起，而且应该要不了太久。 不再说镇北将军的问题，两人随意聊了些，趁着这个机会，林怀山向明婵请教修行上的问题。 巅峰宗师的确非同一般，随便几句话就让林怀山茅塞顿开，将修行道路看得更清楚。 一杯茶喝尽，明婵给林怀山续了一杯。 “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修行之路比世间九成九的人都要顺畅，有镇北将军在，本无需我的指点，不过你终究帮了我，不论如何，我也该付出点什么。 不知你有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不算麻烦，我都会答应。” 或许是因为常年待在军中，明婵说话很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修行的内功是《灵蛇吐纳术》，它能支撑我突破到先天，但没有后续功法。我对这门功法还算满意，不知明百将能否帮我寻到后续功法。” 听到林怀山说起《灵蛇吐纳术》，明婵顿时来了精神，她笑意然然的看着林怀山，面容在刹那间绽放出难以言语的光彩。 林怀山心神不由动摇分毫，连忙低下头不去看她，明婵没去管这些，只是继续说道：“这个其实不难，在此之前你演练一遍灵蛇舞可好？” “有这个必要？”林怀山不是多么愿意，因为灵蛇舞的各种姿势实在有点“妖娆”，而且自己身上穿着软甲，做有些动作不是太容易。 “当然有必要，你演练一遍，我才能确定你究竟有没有修行天蛇教一脉武学的天赋，放心，以我的眼力绝对不可能看错。” 这样的高手发了话，林怀山不信也得信，演练灵蛇舞虽然有点丢人，但为了自己的前途，林怀山可以忍受。 起身后稍稍活动了一下四肢便开始演练灵蛇舞，林怀山高大粗壮的身体好似风中柔柳般绵软无骨，全身上下各种扭，双臂高举如同蛇一般蠕动变化，尽显柔性和灵活。 灵蛇舞一开始，林怀山就进入忘我的状态，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明婵握着茶杯，一双美眸中满是讶异。 等一遍演练结束，林怀山立刻停了下来，平复气息后重新回到原位，而明婵已经鼓起掌来。 “简直是叹为观止，我从未见过如此妖娆的舞姿，称为天下一绝也不为过了。” 明婵说着这些话时双眼明亮若星，的确是在赞叹，林怀山听得出她言语中的真诚，但林怀山一张脸还是便黑了几分。 灵蛇舞是锻炼身体的功法套路，的确妖娆，林怀山知道这一点，但被其他人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明婵立刻反应了过来，但看到林怀山僵着脸，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林怀山没法子，只能板着脸灌了一杯茶。 “天蛇教的武学博大精深，很有修行的价值，不过配合修行的各种丹药和特殊环境可能会成为往后的阻碍，所以我不怎么建议将它作为主修功法。 《灵蛇吐纳术》之上是《狂蟒逐月功》，这门功法我恰好见过，也记得，它算是我见过的最顶尖的先天功法，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将它默写出来。 天蛇教最高武学名为《天蛇化生道》，天蛇教虽然灭亡，这门功法却还留在天蛇教遗迹之中。” 说起了正事，林怀山的神色才好了点，但心中已经确定，往后得防着别人，不能让别人知晓自己练的是《灵蛇吐纳术》，免得被人笑话。 “既然能灭了天蛇教，为什么不将天蛇教的最高武学带走，让它留在遗迹中？” 明婵抬起茶杯轻轻嗅了嗅茶香，抿了一口后才开始回答。 “那门功法并不是一本书，承载功法内容的是一颗重有好几十万斤的巨大金属球，天蛇教走到终点的时候，金属球被天蛇教教众推到了一个深有上百米的寒潭之中。 寒潭本就极其特殊，有冻结身躯和真气的能力，绝大多数宗师也无法到达寒潭底部，也许大宗师出手才能捞起金属球，” 听到明婵的话，林怀山呆住了，因为她话语中的信息太匪夷所思了。 “大宗师能将一颗几十万斤的金属球从上百米的寒潭中捞起来？用自己的力气？人有这样大的力气？” 三连问立刻发出，明婵看了林怀山一眼，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 “你以为大宗师是什么？他们已经不算凡人了，是人间的仙神，是凡尘的妖魔，凡人所不能做，不敢想的事情，他们都能够轻易完成。 罪城城主在大周还未建立的时候就成了江湖传说，他已经存世数百年，如今依旧俯瞰这方世界，你还认为大宗师属于凡人？” 林怀山早就确定这个世界不简单，可是明婵突然说大宗师已经不是凡人，林怀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在这种事情上明婵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可是他们若不是凡人，为什么历史上记载着用军队围杀大宗师的事情，既然他们能被军队杀死，那么他们有什么资格称为人间仙神？ 我听说中原三大道观每一代观主都是大宗师，几十年都会换一任，如此说来，中原不该有几十个大宗师，或者说几十个人间神仙？” 明婵摇了摇头，她很肯定的说道：“历史不会错，但史书是人写，写书的人会出错。 有明确历史以来，这片土地上只出现过五名大宗师，每一代中原三大道观的观主和书院院主的确拥有超越凡俗的实力，可惜差了就是差了，那一线便是天堑之别，永远无法迈过去。 他们根本不是大宗师，而是宗师巅峰，只不过掌握着神兵神甲或者神器，又是圣人道统的传人，便被人尊称为大宗师，四千多年来都是如此。 历史上那些被围杀的所谓大宗师同样不是大宗师，他们或许比现在的我强一点，但终究还是宗师，而我，或许会成为人世间第六名大宗师。” 虽然说了一个或许，但语调极其很自信，似乎再说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林怀山勉强相信了明婵的话，然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想到她忽悠自己演练灵蛇舞，然后居然笑自己，林怀山顿时呵了一声，开始阴阳怪气。 “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不好意思，第六名大宗师轮不到你，如果有，必定只能是我了。” 明婵有些恼怒林怀山刚才的眼神，更恼怒林怀山的语气，她个子放在军中的确很普通，年少时还曾因为身材瘦小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嘲笑，如今虽然没人敢嘲笑她，但林怀山这样一说，她依然不乐意了。 很想张口怼回去，可是一看到林怀山这时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怼回去，自己恐怕就被对方拉到同一个层次了。 赢了也是输，输了更丢人，明婵哼了一声，一口喝干杯中茶水，斜了林怀山一眼，同样冷冷的呵了一声。 “想让我与你争辩？你先打过我再说！” 一句话就堵死了林怀山的所有话语，这世道拳头大才有说话的权力，嘴皮子再利索也挡不住别人的一个嘴巴子。 第160章 意外的相遇 明婵脾气好，轻易不会看低他人，但不代表她真的不发脾气，明校尉怒挂中原贵公子的段子早就传到了北荒堡，江澈寒自然听过。 所以先跑路再说，被男人揍一顿还好受点，若是被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实力高自己十倍甚至数十倍于的女子揍了，江澈寒觉得自己恐怕在之后的半年里都提不起精神。 车队离开了军营，林怀山和江澈寒继续玩笑，章赭和胡元在讨论商行的发展，以及商行的规章制度，他们准备将规矩明确写出来，往后照着规矩办事能少很多麻烦。 在以往的长宁郡，律法不需要给普通百姓知晓，很多时候，犯了法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法。 而且对于律法的订制和解释全部掌握在官府或者本地豪强手中，更多时候，官府官吏就是本地豪强，或者官吏和豪强是一体的同盟。 统治者刻意如此，让法高高在上，让其他不知法，不懂法，他们当然能以法来合法杀人。 当然了，若是所有人都知法懂法，便又会出现钻律法空子，以此获取利益的人。 但不论怎么说，让所有人知晓律法规矩，好处多于坏处百倍千倍。 如今的长宁郡，商行也改变了作风，护卫、管事、伙计等人只是为商行做事儿，不再是以往的主仆关系。 当然，藏着的主仆关系依然存在，但终究有了很多改变，至少明面上没有了，官府也不承认有所谓的主仆关系。 以往打杀奴仆不算大罪，甚至完全不是罪，现在不同，至少是杀人打人，都将承受相应的代价。 规矩律法最重要，章赭和胡元负责商议制定，林怀山审核提意见，等众人基本认同后就能成册，它就是商行中的道理。 林怀山决定在今晚搞事情，自然也通知了下去，没有明说去做什么，但说了人员要求，那就是不怕死，胆子大。 有人参加，有人不参加，林怀山并不强求，这次有明婵压阵，林怀山根本不认为会失败。 江澈寒知晓后表示要参加，他行走江湖很多年了，有自己的道德标准，他并不认为抢劫瀚海人的东西有违自己的本心，另外值得一说的是，江澈寒认为北荒堡三大家族的人连瀚海匪贼都不如。 加明婵会参加，江澈寒更不愿意缺席，倒不是说他真的一见钟情了，能多见几面却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不过林怀山还是感觉江澈寒藏了点什么东西，似乎很关注明婵。 车队来到大石桥北端，这时候的市集依然喧闹，看到从山上下来的车队，这些人的神色各有不同。 这种地方的商人都不是易于之辈，信息很流通，他们知晓林怀山的身份，更知晓车队的物资是送给谁。 瀚海人几乎都是仇恨的眼神，其他商人有冷冷看着的，也有满脸笑，甚至带着讨好意味的，人间百态一眼可见。 林怀山没有和谁寒暄，毕竟不认识任何人，车队刚走上大石桥，林怀山眉头微皱，江澈寒见状抬眼望去，却是看到一名身着银色长袍，背负大剑，手持一把折扇的俊秀男子。 江澈寒的长相已经算是极其精致了，但他在江湖上混的太久，多了些风霜气，不过这使他更有几分不羁洒脱的成熟气质，对某些人更有吸引人。 眼中所见的银袍男子比江澈寒还要精致一两分，可以说是江澈寒见过的，长得最美的男人。 他转过脸去，看着林怀山调笑道：“怎么，林兄还有那等癖好，若是真的，往后我得离你远点。” “狗嘴里听不出象牙，那人我见过，他背上背着的剑勉强可以算是由我打造。 而且你为什么离我远点？呵，不是我说你，江兄你过于自信了，特别是在我面前谈论长相的时候。” 这一句话让江澈寒连连呸了几声，他见过不要脸的人，但林怀山这种不要脸的却还真是第一次见。 原本没有在意银袍男子的身份，听到林怀山这样一说，江澈寒仔细想了想，然后肯定的说道：“那人应该名为岳霄，是刚刚闯出不小名头的江湖新人，听说第一次出现是在瀚海十八驿，一番言语逼死了定郡镖局的宗师总镖头杜衡午。 看他的模样，似乎不像瀚海人，不过有些人就是外面的那层皮遮掩的好，扒开一看，说不准是什么出人意料的样子。” 似乎不太喜欢岳霄，江澈寒少有的嘴毒了一句。 这些不关林怀山什么事情，而且林怀山对名为岳霄的人同样没有什么感觉，说起来他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继续和江澈寒闲谈，马蹄踏在桥上哒哒的响，但只向前走了几步，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喂！又见面了，你都不看我一眼？” 声音突兀且阴暗，这声音好似指甲剐蹭铁板发出的刺耳声音，让人的心中发毛，记忆深刻。 林怀山猛然转头看去，立刻发现距离岳霄一两米的地方蹲着一名衣衫褴褛的汉子。 他腰间挎着一柄短刀，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袍子，单脚穿着草鞋，另一只脚用许多破布缠着，他的头发乱成一团，披散着并遮住了半张满是污迹的脸。 双目一缩，林怀山愣了一刹，也就在发愣的短短时间中，衣衫褴褛的汉子呵呵冷笑了两声，那一双眼好似饿狼般凶残，声音更多了几分恶意和嘲讽。 他咧开嘴，站起来抱起双臂，死死盯着林怀山。 林怀山脑海中无数记忆翻过，只觉得面前这人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而且自己从未听过对方的声音。 目光充满询问，衣衫褴褛的汉子却不言，林怀山上上下下看了看，最终落到汉子用布抱裹着的一只脚上，在联系他这时候重心偏向一边的站姿，林怀山脑海中闪过一线亮光。 “你是侯厉？” 当初在十八驿的时候，林怀山被铁索锁着，是地位卑贱的“奴隶”，和林怀山差不多处境的就是侯厉，他在厨房工作，在平时比林怀山还要惨。 毕竟林怀山有手艺，店铺赚钱基本全靠林怀山，虽然其他人看不起林怀山，却不会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侯厉纯粹是胖厨师的出气筒，被对方各种羞辱折磨，并且从未停过。 而且侯厉的出身不算太差，他在被瀚海人抓住之前是读书人，家中有些土地财产，一朝变成奴隶，那种地位的落差比林怀山还要大。 毕竟林怀山当时已经在这个世界过了几个月的苦日子了，在寻常人眼中，林怀山的身份是乞丐流民。 林怀山询问的语气只是引来侯厉的再次冷笑，他瞥了林怀山一眼，语气似乎有些怨毒。 “几个月不见，没想到你居然走了好运，听说还成了镇北将军的侄子，是北荒堡的大人物。 穿华服骑高头大马，还带着这么多手下，还真是威风八面啊。 怎么，才没多久就不认得我了，不愿下来和我说几句，叙叙旧？” 言语不是太和善，谁都能听出来，林怀山自己不例外，但不论如何，林怀山心中也承认自己终究有些错，有些过意不去。 对章赭和胡元吩咐了两句，林怀山正要下马的时候，江澈寒却伸手拉住林怀山。 “林兄，也不怕你生气，你这位故人的眼神不对劲，你需要防着点，让我陪着你。” 略作思量，林怀山还是摇了摇头，当然不可能生气，只是说道：“江兄多虑了，我和他是旧识，刚才我没看见他，没认出他，他心有几分怨意也算正常。 今晚不见不散，早做完早收工，说不定还能睡个好觉。” 林怀山这样说了，江澈寒不好再说其他，毕竟是旧识见面，自己算是新朋，多说不太合适。 第159章 做一票大的 打是不可能打的，林怀山又不傻，但同样不会就这样认怂，毕竟死鸭子都还嘴硬，更何况是林怀山。 “啊，就这？没话说了就用拳头威胁人，不要说成为大宗师了，这种威风怎么也是古往今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人才配有。” 林怀山用一脸鄙夷的表情继续阴阳怪气，明婵哼了一声，她一时没找到反驳的话，同样不可能真的用拳头说话，最后挤出一句话来。 “不与你这样的泼皮无赖计较！” 微微绷着脸，似乎有点生气，林怀山却当没看到，照样问问西问。 一个人不论处于怎样的地位，实力如何，都会有自己的性格和欲望，隔得远自然无法看到，接触一两次，只要不是刻意掩藏，那些性情就会暴露。 明婵不是喜欢掩藏自己性格的人，她不会轻易看低他人，她如今虽然光鲜，但这不长的一生中，生活艰难的岁月却占了多数。 所以和林怀山交谈的时候，两人间的气氛其实很融洽，即便偶尔有些争论，也没有真的生气。 喝茶闲聊，时间很快过去，敲门声突然响起，明婵轻声说道：“进来。” 门推开，一名女性甲士走了进来，然后将手上的账本放在明婵面前。 “百将，物资清点好了，请问下一次需要的物资清单是否更改？” 拿起账本翻看了一下，明婵摇了摇头。 “不用更改，去支付货款和定金，另外安排人手多砍些树回来，以后的气温会下降些许，现在需要多做准备。” 甲士应了一声，她拿起账本走出木屋，明婵随即起身，林怀山也跟着站了起来。 向外走的时候，明婵有些严肃的说道：“在如今阶段，北荒堡的人绝对不敢，也不会对你动粗，那些人胆子虽然不小，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因为你而赔上全家性命的打算，这方面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但你与我合作，又和镇北将军有些关系，瀚海人若是确定镇北将军绝对无法拉拢，很可能对你动手，不论是抓你还是杀你，多少都是威胁。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派几人保护你，不说万无一失，安全性能增加很多。” “是宗师高手吗？”林怀山问了一句，明婵听后呵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林怀山一眼。 这时候在说正事，林怀山的言语中却有几分散漫，明婵并不喜欢这种处事方式。 这个世界勉强可以说先天多如狗，但宗师并没有遍地走，北荒堡明面上的宗师也就张飞虎、明婵、黄泽三人。 黄泽是北荒堡三大家族合力供养的宗师，至于暗地里还有没有其他宗师，这个没法说清楚，毕竟宗师要藏起来，几乎不会被人发现。 “我又没说要你派一个宗师保护我，古家似乎对我有点意见，今天在桥上又有人让我很不爽，恰好听闻古家在今晚和瀚海步家有一场交易，所以我想请明百将亲自压阵，咱们去做一票，毕竟我这人胆子小，不喜欢冒险。” 北荒堡暗地里的交易很多，而且没办法完全掩饰，很容易打听到许多消息。 明婵点了点头，只要涉及到瀚海人，她就很乐意动手。 “对了，你先前说瀚海人确定镇北将军无法拉拢，就可能对我动手，这话是否是说瀚海人在拉拢镇北将军，并且镇北将军现在没有明确拒绝？ 北荒堡三大家族沦落到如今地步，完全是拜瀚海人所赐，他们为什么还要与瀚海人合作，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做了，恐怕名声会彻底坏掉，他们内部反对这种事情的人应该也不少？ 哪怕最终成功将长宁的势力从北荒堡赶出去，他们自信能从瀚海人手中得到好处，而不是被瀚海人生吞活剥？” 这时候已经快走到车队位置了，明婵停下脚步，微微压低声音，语调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这话的确没错，但如果瀚海人换一个身份，让他们不再是瀚海人，或者说瀚海匪贼了，北荒堡的某些人自然就可以不要脸面与之进行合作。 至于利益分配问题，站在他们背后的人做了保证，北荒堡的那些人当然能得到应得的利益，甚至失败了，他们也认为长宁不能将他们怎样。 他们依靠的不是自身，也不是瀚海人，而是另外的一方。 当然了，他们已经被利益迷了心窍，以为我长宁会继续容忍，会将某些人放在心上，一群土狗瓦鸡，不值一提。” 明婵没有直说镇北将军的问题，但林怀山已经确定，张飞虎虽然没有叛出长宁，但他的态度肯定很暧昧。 不过这些无法说明张飞虎一定会反叛，信了“神”的人脑子与常人不同，林怀山不会多做猜测。 “原来如此，还有另外一方插手，这倒是能说过去了。 那说好了，今天半夜碰头，咱们做一票大的。” 林怀山刚要走，明婵突然说道：“最后得了手，你给我几成？” “不会？明百将，你居然看得上那么点？我真给了，不论多少也配不上你的身份，所以我觉得还是不给最好。” 不了脸的话一说完，明婵就伸出手，只用一个指头点在林怀山的肩膀上，无形真气立刻化作丝索缚住林怀山，让林怀山没有动弹的力气。 “大半夜让我去吹冷风，居然一个子儿也不给，这是人该做的事情？我要五成，一点都不能少！” 林怀山其实没有感觉这种分配有太大问题，因为只要明婵确定去，那么绝对会成功，更重要的是能保证自己和手下的安全。 人活着比什么都好，与其说是明婵拿走自己的五成，还不如说是林怀山搭顺风车拿明婵的五成，加上顺便出一口恶气，让步家和古家受损失，这生意绝对不亏。 林怀山立刻点头答应，明婵随即放了林怀山自由，这时车队已经准备好出发，林怀山道别后刚上马向前行去，还没走几步，江澈寒就凑了过来。 他嘘了一口气，很是不乐意的说道：“林兄，你不够朋友，居然一声不吭就跑了，留我在这里吹冷风。” “江兄，不是我不够朋友，明百将不开口，我怎么敢带你一起去。 别看她个子不大，实际上凶残的狠，当初我可是亲眼看到她把同为宗师的夏奇虎一拳一拳锤到地里面去，而且先前你与我说的那些话都被她听到了。” 听了林怀山的这句话，江澈寒嘴角扯了扯，嘿嘿干笑了几句，然后骑着马就开跑。 因为这时候还在军营门前，明婵就在不远处，她依然能听到林怀山和江澈寒说的话，鬼知道她会做什么，江澈寒当然先跑了再说。 第161章 雪亮的刀光 大石桥虽不窄，但车队不能停着，那样会挡了别人的路，林怀山独自下马，其他人在林怀山的要求下继续向前。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侯厉的实力很差，没有人会认为他能威胁到林怀山。 侯厉在桥边站着不动，他缺了一只脚，走起路来不太方便，在侯厉身边不远处的岳霄目光一转，看了林怀山一眼便自顾自离开了。 他早已不认得林怀山，林怀山身材虽超过大多数人，但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比林怀山更高的人同样存在。 有些修炼特殊武功的先天武人体型远超常人，身高甚至达到三米，可以称为巨人。 桥边没什么人，桥上来来往往全是运货的小推车，在桥的两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者属于长宁，一者依旧属于瀚海，站在桥上的时候就处于两个世界的中央。 北荒堡也可以看成处于瀚海和长宁的中央，它是一座连接两个世界的桥，它没有长宁的森严规矩，也没有瀚海的混乱。 林怀山走到侯厉面前，抱拳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许久不见了，这段时间过得怎样？” 事实上，林怀山和侯厉虽然是旧识，遭遇也相似，可是彼此之间并不太熟悉，一同待在十八驿的万锋堂有好几年时间，说过的话却不超过一百句。 两人不是陌生人，但和陌生人的关系相差不是太大。 若非过往的经历，两人恐怕都不会记得对方。 “过得怎样？”侯厉甩了甩袖子，眼神阴翳，一刹那显露的凶戾让林怀山都有些心惊。 “你看我这样，还有必要问？万锋堂的那些人怎么死的，是你杀的？” 林怀山摇了摇头，不过没打算说出当时的真相，而且直到如今，林怀山都不知道亲手为自己切断脚上铁索的女子姓甚名谁，去往了何方。 “我怎么可能有本事杀了他们，应该是某个路过的强人动的手。” “呵，我就知道你没那本事，发现了死尸只知道跑，居然不叫我一起。我看到那些尸体的时候，我用刀将他们砍了个稀巴烂，厨房的那头肥猪也被我杀了，脑袋分成了几块，别提多爽快！ 嘿嘿，那些狗贼藏在后堂的女人也够味儿，我连着玩了好几天，你如果不跑，也能和我一起好好享受一番。” 听着这些话，林怀山脸上没有表情，侯厉碎尸也罢，杀人也罢，都算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逼迫欺辱那些可怜女子，还兴高采烈的说出来，林怀山心中非常不舒服。 自己以往是瀚海奴隶，侯厉也是瀚海奴隶，那些可怜的女人何尝不是瀚海奴隶？ 可最终，一个奴隶笑着对另一个奴隶说欺辱其他奴隶的话语，它怎能让林怀山欢喜？ 堕入泥潭十几年，侯厉见了太多悲惨，他为了逃跑还丢了一只脚，心中的恨意难以用言语形容，见过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他自然可以看到林怀山眼中的不喜。 侯厉最初看到林怀山的时候，他心中是真正的高兴，当林怀山转头看向他所在的地方，侯厉以为林怀山看的是自己，他心中更欢欣雀跃，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情绪几乎让他哭了出来。 可是林怀山立刻转过头去，和别人嬉笑交谈，而后的一切便已经说明，林怀山在自己开口之前，根本没有看自己哪怕一眼。 即便自己开了口，他依旧没有立刻认出自己，侯厉心中的欢欣雀跃化作了冰寒一片，最终变成了怨毒仇恨。 想到万锋堂的人死了，林怀山却独自逃跑，侯厉心中的怨恨由此多了几分，自己明明说着报仇雪恨的乐事，他却暗藏不悦，侯厉在这一刻明白了一切。 面前这走了好运的人，他哪里是不喜那些事情，就是不喜自己这个人，因为自己少了一只脚，又脏又丑，还不要脸的开口喊住他，让他的身份露了底，丢了面子。 他就是看不起自己，根本不乐意和自己说几句话！ 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侯厉心中的仇恨越多，脸上却越发的平淡，说着些引动人心绪的话。 “从十八驿逃出来，我只能到处流浪，害怕被野兽吃了，就混到了匪贼群里，那些匪贼看不起，打我，骂我，将我当成奴仆使唤，我只能承受着。” 这些自然不完全属于事实，明婵杀红狐盗和夏奇虎的晚上，林怀山在战场周围的商队中，侯厉在战场周围的匪贼队伍中，只是两人没有见面，不知道彼此，往后也不可能知晓彼此曾经相隔极近，只是出于完全对立的一面。 收留侯厉的匪贼大概全死了，往后匪贼们究竟对侯厉怎样，全部由侯厉说了算，毕竟死人没法反驳。 “我想回到家乡去，也不知道家乡怎样了，我家的房子，我家的土地，也不知还在不在？我爹娘的尸骨有没有人收敛。 如果不是当年的惨事，我应该过着好日子，不说锦衣玉食，怎么都不会如同现在这样，穿着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衣服，跛着脚像条狗一样到处讨食吃，还受尽他人的冷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侯厉的痛苦，林怀山无法完全想象，但终究能知晓些，心中万般情绪翻涌，林怀山一时无言，想起原初世界的生活，神情也有些恍惚。 “跟我走，到长宁不用吃以往的苦，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将来咱们一起向瀚海人讨以前的债，不管是步家还是万锋堂，咱们都杀的他们鸡犬不留！” 心中也恨，也怒，林怀山这句话说完，言语中也有几分哽咽，侯厉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风中乱摆，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发出呵呵呵的怪笑。 “对啊，那些债要讨回，要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我当然知道，当然要去的！” 抬起头，侯厉双目中已经看不到一点白色，漆黑的好似两个空洞黑暗。 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机笼罩在林怀山身上，在这一刹之间，林怀山清晰的感受到有万千根纤细的无形冰冷丝线从空中涌出，向自己缠绕而来。 皮肤感到了冰冷，存在于血肉躯体，被深藏保护的神魂也被缠绕住了，林怀山顿时思维僵化，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冷汗顿时淌出，林怀山感到了不对劲，更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可是不明白侯厉用的什么手段，他又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动手。 陷入黑暗冰冷，林怀山心中的慌乱刚刚出现就消失殆尽，林怀山的心性还算坚韧，并没有因此放弃。 无形的冰冷丝线虽然缠绕着自己，但林怀山立刻发动了反击。 身体中的内气陷入了停滞，但月桂叶中的生命源力却不受压抑，随着林怀山心念一动，生命源力立刻涌入林怀山身体之中，并全部转化为内气。 原本积蓄满的内气堆叠起来，充塞气海后向四肢百骸涌去，巨量的内气形成庞大的压力，顿时无形冰冷丝线的力量受到冲击，林怀山立刻从黑暗中挣脱。 几乎在同时，一道雪亮的光猛然爆发，林怀山在重获光明的时候就看到侯厉扑向自己。 他手中握着一柄短刀，正划向自己的脖子。 来不及拔刀，僵硬的身体更没有力气做太多的动作，林怀山只能抬起右手挡在对方刀锋前方。 第160章 意外的相遇 明婵脾气好，轻易不会看低他人，但不代表她真的不发脾气，明校尉怒挂中原贵公子的段子早就传到了北荒堡，江澈寒自然听过。 所以先跑路再说，被男人揍一顿还好受点，若是被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实力高自己十倍甚至数十倍于的女子揍了，江澈寒觉得自己恐怕在之后的半年里都提不起精神。 车队离开了军营，林怀山和江澈寒继续玩笑，章赭和胡元在讨论商行的发展，以及商行的规章制度，他们准备将规矩明确写出来，往后照着规矩办事能少很多麻烦。 在以往的长宁郡，律法不需要给普通百姓知晓，很多时候，犯了法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法。 而且对于律法的订制和解释全部掌握在官府或者本地豪强手中，更多时候，官府官吏就是本地豪强，或者官吏和豪强是一体的同盟。 统治者刻意如此，让法高高在上，让其他不知法，不懂法，他们当然能以法来合法杀人。 当然了，若是所有人都知法懂法，便又会出现钻律法空子，以此获取利益的人。 但不论怎么说，让所有人知晓律法规矩，好处多于坏处百倍千倍。 如今的长宁郡，商行也改变了作风，护卫、管事、伙计等人只是为商行做事儿，不再是以往的主仆关系。 当然，藏着的主仆关系依然存在，但终究有了很多改变，至少明面上没有了，官府也不承认有所谓的主仆关系。 以往打杀奴仆不算大罪，甚至完全不是罪，现在不同，至少是杀人打人，都将承受相应的代价。 规矩律法最重要，章赭和胡元负责商议制定，林怀山审核提意见，等众人基本认同后就能成册，它就是商行中的道理。 林怀山决定在今晚搞事情，自然也通知了下去，没有明说去做什么，但说了人员要求，那就是不怕死，胆子大。 有人参加，有人不参加，林怀山并不强求，这次有明婵压阵，林怀山根本不认为会失败。 江澈寒知晓后表示要参加，他行走江湖很多年了，有自己的道德标准，他并不认为抢劫瀚海人的东西有违自己的本心，另外值得一说的是，江澈寒认为北荒堡三大家族的人连瀚海匪贼都不如。 加明婵会参加，江澈寒更不愿意缺席，倒不是说他真的一见钟情了，能多见几面却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不过林怀山还是感觉江澈寒藏了点什么东西，似乎很关注明婵。 车队来到大石桥北端，这时候的市集依然喧闹，看到从山上下来的车队，这些人的神色各有不同。 这种地方的商人都不是易于之辈，信息很流通，他们知晓林怀山的身份，更知晓车队的物资是送给谁。 瀚海人几乎都是仇恨的眼神，其他商人有冷冷看着的，也有满脸笑，甚至带着讨好意味的，人间百态一眼可见。 林怀山没有和谁寒暄，毕竟不认识任何人，车队刚走上大石桥，林怀山眉头微皱，江澈寒见状抬眼望去，却是看到一名身着银色长袍，背负大剑，手持一把折扇的俊秀男子。 江澈寒的长相已经算是极其精致了，但他在江湖上混的太久，多了些风霜气，不过这使他更有几分不羁洒脱的成熟气质，对某些人更有吸引人。 眼中所见的银袍男子比江澈寒还要精致一两分，可以说是江澈寒见过的，长得最美的男人。 他转过脸去，看着林怀山调笑道：“怎么，林兄还有那等癖好，若是真的，往后我得离你远点。” “狗嘴里听不出象牙，那人我见过，他背上背着的剑勉强可以算是由我打造。 而且你为什么离我远点？呵，不是我说你，江兄你过于自信了，特别是在我面前谈论长相的时候。” 这一句话让江澈寒连连呸了几声，他见过不要脸的人，但林怀山这种不要脸的却还真是第一次见。 原本没有在意银袍男子的身份，听到林怀山这样一说，江澈寒仔细想了想，然后肯定的说道：“那人应该名为岳霄，是刚刚闯出不小名头的江湖新人，听说第一次出现是在瀚海十八驿，一番言语逼死了定郡镖局的宗师总镖头杜衡午。 看他的模样，似乎不像瀚海人，不过有些人就是外面的那层皮遮掩的好，扒开一看，说不准是什么出人意料的样子。” 似乎不太喜欢岳霄，江澈寒少有的嘴毒了一句。 这些不关林怀山什么事情，而且林怀山对名为岳霄的人同样没有什么感觉，说起来他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继续和江澈寒闲谈，马蹄踏在桥上哒哒的响，但只向前走了几步，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喂！又见面了，你都不看我一眼？” 声音突兀且阴暗，这声音好似指甲剐蹭铁板发出的刺耳声音，让人的心中发毛，记忆深刻。 林怀山猛然转头看去，立刻发现距离岳霄一两米的地方蹲着一名衣衫褴褛的汉子。 他腰间挎着一柄短刀，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袍子，单脚穿着草鞋，另一只脚用许多破布缠着，他的头发乱成一团，披散着并遮住了半张满是污迹的脸。 双目一缩，林怀山愣了一刹，也就在发愣的短短时间中，衣衫褴褛的汉子呵呵冷笑了两声，那一双眼好似饿狼般凶残，声音更多了几分恶意和嘲讽。 他咧开嘴，站起来抱起双臂，死死盯着林怀山。 林怀山脑海中无数记忆翻过，只觉得面前这人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而且自己从未听过对方的声音。 目光充满询问，衣衫褴褛的汉子却不言，林怀山上上下下看了看，最终落到汉子用布抱裹着的一只脚上，在联系他这时候重心偏向一边的站姿，林怀山脑海中闪过一线亮光。 “你是侯厉？” 当初在十八驿的时候，林怀山被铁索锁着，是地位卑贱的“奴隶”，和林怀山差不多处境的就是侯厉，他在厨房工作，在平时比林怀山还要惨。 毕竟林怀山有手艺，店铺赚钱基本全靠林怀山，虽然其他人看不起林怀山，却不会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侯厉纯粹是胖厨师的出气筒，被对方各种羞辱折磨，并且从未停过。 而且侯厉的出身不算太差，他在被瀚海人抓住之前是读书人，家中有些土地财产，一朝变成奴隶，那种地位的落差比林怀山还要大。 毕竟林怀山当时已经在这个世界过了几个月的苦日子了，在寻常人眼中，林怀山的身份是乞丐流民。 林怀山询问的语气只是引来侯厉的再次冷笑，他瞥了林怀山一眼，语气似乎有些怨毒。 “几个月不见，没想到你居然走了好运，听说还成了镇北将军的侄子，是北荒堡的大人物。 穿华服骑高头大马，还带着这么多手下，还真是威风八面啊。 怎么，才没多久就不认得我了，不愿下来和我说几句，叙叙旧？” 言语不是太和善，谁都能听出来，林怀山自己不例外，但不论如何，林怀山心中也承认自己终究有些错，有些过意不去。 对章赭和胡元吩咐了两句，林怀山正要下马的时候，江澈寒却伸手拉住林怀山。 “林兄，也不怕你生气，你这位故人的眼神不对劲，你需要防着点，让我陪着你。” 略作思量，林怀山还是摇了摇头，当然不可能生气，只是说道：“江兄多虑了，我和他是旧识，刚才我没看见他，没认出他，他心有几分怨意也算正常。 今晚不见不散，早做完早收工，说不定还能睡个好觉。” 林怀山这样说了，江澈寒不好再说其他，毕竟是旧识见面，自己算是新朋，多说不太合适。 第162章 镇神封命 雪亮的刀光一滞，同时刺耳的金属切削摩擦的声音响起，林怀山穿着全套软甲，手上也带着金属丝手套，侯厉的刀终究没能划到林怀山的脖子，而是切割在林怀山的右掌上。 这一幕让侯厉愕然，他没想到林怀山居然能从黑暗中醒来，他立刻发出愤怒的咆哮，收刀之时另一只手再拔出一把短刀，然后持双刀扑了上去。 侯厉的修为依旧是后天境界，他也许有些非同一般的际遇，但他到处流浪，自然不可能拥有林怀山那样多的资源。 所以侯厉的身体状态很不好，力气并不大，他手中的短刀虽然不错，却不可能轻易毁掉林怀山穿着的软甲。 不去费时间拔刀，有甲胄护体，林怀山全身内气激荡，举着拳头就向侯厉砸了过去。 不管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既然他动了杀心，那么林怀山就不会管他是谁，为了什么，先打死对方再说。 拳头携带着呼呼风啸，侯厉这时也向林怀山扑去，他动作虽然很快，依然差了林怀山一线。 步法变化，林怀山长手长脚，拳头从上向下打，一拳打偏侯厉手中长刀，然后另一拳直接攻向侯厉面门。 这样的一击实在是霸道而直接，侯厉手中长刀已经成了负累，于是松开长刀，持着短刀的手挡在林怀山的拳头前方。 砰！ 一身闷响，林怀山这一拳足有千斤巨力，如何是侯厉能够抵挡？ 他持短刀的手挡在前方，这时刀已经被林怀山的拳头砸到贴上了他的面门。 然后拳头巨力一冲，侯厉手为之一斜，拉扯中刀刃转动，却是在侯厉脸上留下一条狰狞的伤口。 鲜血模糊了侯厉的双眼，林怀山得势不饶人，心中的不解，心中的愤怒仇恨合在一起，直接伸手抓向侯厉，扯住了他的头发。 提起来一拳轰在对方的肚子上，侯厉身体一软，然后屈了起来，林怀山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扯着提了起来。 “说！老子怎么了你，你特么居然要杀我！” 侯厉被捏着脖子，林怀山力气又大，愤怒之下根本不知道轻重，纵然有护体内气，侯厉依然呼吸困难，脸涨得一片通红。 他死命挣扎，双腿乱蹬，手中短刀也乱划，可是林怀山不但有内气护体，衣服下更有软甲，他如何能伤到林怀山。 问的再多，侯厉也不可能回答，他只能呵呵喘着气，原本如同黑色空洞的双眼泛起血红，并散发一种难闻的臭气，好似两颗鼓起的，爬满血丝的脓疮。 从未见过这样的怪异景象，林怀山闻到那种气味，心中顿时想吐，一时恶心无力，头脑恍惚，手一松将侯厉丢到地上，林怀山反应过来后立刻拔出了携带的长刀。 刚才的交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动静依然让所有人察觉，发现是林怀山差点被人杀了，有人愕然，也有人心生恐惧，几乎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江澈寒为首的几名先天便冲了过来。 特别是张兴长和张兴厚这两兄弟，他们面露惊恐，因为他们知晓，若是林怀山出了什么问题，张飞虎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从地上挣扎站起来的侯厉依然眼神凶戾的盯着林怀山，他张口嚎叫两声，然后说道：“看不起老子，又还叫老子跟你走！姓林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就要杀了你，就要把你剁成肉酱！” 最初的时候，林怀山心中还有愤怒，但看到侯厉如今模样，听到他所说的话，林怀山却是淡漠的笑了起来。 或许对方早就疯了，与疯子何须计较太多，当然，林怀山不是要放了他，因为遇到一个想杀自己的疯子，那么一定要将这个疯子干掉！ 原本林怀山还以为自己会伤心，因为失了一个朋友，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应该从不曾将对方当成朋友。 而同样的，侯厉又何尝真的将林怀山当成朋友？ 不过是同病相怜，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罢了，发现并不是如此的时候，彼此陌路，甚至视对方为仇寇却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好！我没兴趣和你理论太多，既然你已经动手要杀我，那一定做好了被我杀的准备。” 手握长刀，林怀山上去就砍，根本没有丝毫留手，无间三绝刀的刀式展开，一道道银色的刀痕在空中纵横显现，四周的人围着看，没有加入，也没有阻止。 长刀和短刀时不时对撞，每一次对撞，侯厉手臂就酸软一点，他的体魄力量和林怀山的差距太大，根本没有太多招架的能力。 侯厉最初的一刀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也是偷袭的招式，如果林怀山没有月桂叶和身上的软甲，下场肯定会极其凄惨，面对这样的人，林怀山如何不心怀杀意？ 一刀斩下，侯厉举刀格挡的速度慢了一分，长刀便在侯厉肩上留下一道口子，若非他躲避，这一刀已经取了他的性命。 躲过一刀，他却躲不过林怀山抬腿的一脚，侯厉有些瘦弱的身体向后倒飞，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林怀山提刀向前，却见地上的侯厉滚了一圈闪到一旁，同时手中一柄短刀丢出，直奔林怀山面门。 抬起手将没有多少力道的短刀抓住，林怀山反手就丢了过去，直接钉在侯厉的肚子上。 “你既然恨我，要杀我，我必然也要杀你，人活在世上多少要有点底线，说你是人，恐怕侮辱了人这个称呼。 我与你也许算得上熟识，但就因为没认出你，你便心生怨恨，万幸你的嘴脸在今天就显露了，否则我若与你相交为友，那才是可悲，才有大祸患。” 来去也就几十招，侯厉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他的身体实在太虚，这种情况让林怀山都有些意外。 上去一脚踏住侯厉的胸膛，林怀山手中的刀直接向对方脖子刺了下去。 就在林怀山动手的时候，一道银光从人群中射出，它直指林怀山的头颅，快若闪电，是必杀的一招。 飞刀太快，纵然张家兄弟等几名先天武人早就防备着，他们依然没法截住银光，但在这时，只听到天地间铿然剑鸣，金色的剑气好似破开阴暗尘霾的初阳般耀眼，它横贯而出，银光顿时被击落。 持剑在手的江澈寒轻声一哈，吐出的一口气明明没有发出多少声音，但却撞在所有人的心上，让在场不论是先天还是后天武人都有种气闷心慌，意乱无措的感觉。 一步跨出，身形好似拉长的虚影，身未至，真气已经撞了过去，挤在一起的人群在江澈寒一冲之下立刻分开，一名戴着斗笠的汉子出现在分开的人群之中。 嗡！ 数十声轻响同时显现，飞刀绽放的银光化作一轮银盘，在啸声中挡住了江澈寒的前路。 却见江澈寒不闪不避，选择直直撞了过去，数十把飞刀在接近他身体周围三寸的时候，原本空无的地方泛起金色的涟漪，飞刀随之被挡下，被崩飞。 真气护体，并能无视数十把同为先天武人施展的飞刀，江澈寒的修为恐怕已经处于先天巅峰的层次。 眼见飞刀没有起到分毫作用，斗笠人立刻慌了，他向后飞退，脚一点就飞掠十米之外，同时双臂狂动，数十把飞刀再次出手。 这一次没有硬抗飞刀，不是挡不住，而是不想被对方的飞刀拖慢速度，江澈寒身体一晃，轻若无物般向前方飘去，速度快的简直无法看清，当斗笠人第一步落下，准备用力退出第二步的时候，江澈寒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吞吐金色剑气的长剑递出，简简单单的一招挑开斗笠人戴着的斗笠，然后一剑点在他的眉心上。 剑气贯入头颅，但没有立刻爆发，更没有斩破对方的躯体，离体的剑气凝而不散，隐没在对方的头颅之中。 斗笠人两眼一黑仰面倒下，除了眉间一点金痕，他身上没有丝毫损伤。 “这是？镇神封命！” 在一旁，一名先天武人看到这一幕，他忍不住张口惊呼，其他人听到镇神封命四个字都面露惊容。 第161章 雪亮的刀光 大石桥虽不窄，但车队不能停着，那样会挡了别人的路，林怀山独自下马，其他人在林怀山的要求下继续向前。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侯厉的实力很差，没有人会认为他能威胁到林怀山。 侯厉在桥边站着不动，他缺了一只脚，走起路来不太方便，在侯厉身边不远处的岳霄目光一转，看了林怀山一眼便自顾自离开了。 他早已不认得林怀山，林怀山身材虽超过大多数人，但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比林怀山更高的人同样存在。 有些修炼特殊武功的先天武人体型远超常人，身高甚至达到三米，可以称为巨人。 桥边没什么人，桥上来来往往全是运货的小推车，在桥的两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者属于长宁，一者依旧属于瀚海，站在桥上的时候就处于两个世界的中央。 北荒堡也可以看成处于瀚海和长宁的中央，它是一座连接两个世界的桥，它没有长宁的森严规矩，也没有瀚海的混乱。 林怀山走到侯厉面前，抱拳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许久不见了，这段时间过得怎样？” 事实上，林怀山和侯厉虽然是旧识，遭遇也相似，可是彼此之间并不太熟悉，一同待在十八驿的万锋堂有好几年时间，说过的话却不超过一百句。 两人不是陌生人，但和陌生人的关系相差不是太大。 若非过往的经历，两人恐怕都不会记得对方。 “过得怎样？”侯厉甩了甩袖子，眼神阴翳，一刹那显露的凶戾让林怀山都有些心惊。 “你看我这样，还有必要问？万锋堂的那些人怎么死的，是你杀的？” 林怀山摇了摇头，不过没打算说出当时的真相，而且直到如今，林怀山都不知道亲手为自己切断脚上铁索的女子姓甚名谁，去往了何方。 “我怎么可能有本事杀了他们，应该是某个路过的强人动的手。” “呵，我就知道你没那本事，发现了死尸只知道跑，居然不叫我一起。我看到那些尸体的时候，我用刀将他们砍了个稀巴烂，厨房的那头肥猪也被我杀了，脑袋分成了几块，别提多爽快！ 嘿嘿，那些狗贼藏在后堂的女人也够味儿，我连着玩了好几天，你如果不跑，也能和我一起好好享受一番。” 听着这些话，林怀山脸上没有表情，侯厉碎尸也罢，杀人也罢，都算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逼迫欺辱那些可怜女子，还兴高采烈的说出来，林怀山心中非常不舒服。 自己以往是瀚海奴隶，侯厉也是瀚海奴隶，那些可怜的女人何尝不是瀚海奴隶？ 可最终，一个奴隶笑着对另一个奴隶说欺辱其他奴隶的话语，它怎能让林怀山欢喜？ 堕入泥潭十几年，侯厉见了太多悲惨，他为了逃跑还丢了一只脚，心中的恨意难以用言语形容，见过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他自然可以看到林怀山眼中的不喜。 侯厉最初看到林怀山的时候，他心中是真正的高兴，当林怀山转头看向他所在的地方，侯厉以为林怀山看的是自己，他心中更欢欣雀跃，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情绪几乎让他哭了出来。 可是林怀山立刻转过头去，和别人嬉笑交谈，而后的一切便已经说明，林怀山在自己开口之前，根本没有看自己哪怕一眼。 即便自己开了口，他依旧没有立刻认出自己，侯厉心中的欢欣雀跃化作了冰寒一片，最终变成了怨毒仇恨。 想到万锋堂的人死了，林怀山却独自逃跑，侯厉心中的怨恨由此多了几分，自己明明说着报仇雪恨的乐事，他却暗藏不悦，侯厉在这一刻明白了一切。 面前这走了好运的人，他哪里是不喜那些事情，就是不喜自己这个人，因为自己少了一只脚，又脏又丑，还不要脸的开口喊住他，让他的身份露了底，丢了面子。 他就是看不起自己，根本不乐意和自己说几句话！ 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侯厉心中的仇恨越多，脸上却越发的平淡，说着些引动人心绪的话。 “从十八驿逃出来，我只能到处流浪，害怕被野兽吃了，就混到了匪贼群里，那些匪贼看不起，打我，骂我，将我当成奴仆使唤，我只能承受着。” 这些自然不完全属于事实，明婵杀红狐盗和夏奇虎的晚上，林怀山在战场周围的商队中，侯厉在战场周围的匪贼队伍中，只是两人没有见面，不知道彼此，往后也不可能知晓彼此曾经相隔极近，只是出于完全对立的一面。 收留侯厉的匪贼大概全死了，往后匪贼们究竟对侯厉怎样，全部由侯厉说了算，毕竟死人没法反驳。 “我想回到家乡去，也不知道家乡怎样了，我家的房子，我家的土地，也不知还在不在？我爹娘的尸骨有没有人收敛。 如果不是当年的惨事，我应该过着好日子，不说锦衣玉食，怎么都不会如同现在这样，穿着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衣服，跛着脚像条狗一样到处讨食吃，还受尽他人的冷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侯厉的痛苦，林怀山无法完全想象，但终究能知晓些，心中万般情绪翻涌，林怀山一时无言，想起原初世界的生活，神情也有些恍惚。 “跟我走，到长宁不用吃以往的苦，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将来咱们一起向瀚海人讨以前的债，不管是步家还是万锋堂，咱们都杀的他们鸡犬不留！” 心中也恨，也怒，林怀山这句话说完，言语中也有几分哽咽，侯厉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风中乱摆，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发出呵呵呵的怪笑。 “对啊，那些债要讨回，要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我当然知道，当然要去的！” 抬起头，侯厉双目中已经看不到一点白色，漆黑的好似两个空洞黑暗。 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机笼罩在林怀山身上，在这一刹之间，林怀山清晰的感受到有万千根纤细的无形冰冷丝线从空中涌出，向自己缠绕而来。 皮肤感到了冰冷，存在于血肉躯体，被深藏保护的神魂也被缠绕住了，林怀山顿时思维僵化，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冷汗顿时淌出，林怀山感到了不对劲，更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可是不明白侯厉用的什么手段，他又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动手。 陷入黑暗冰冷，林怀山心中的慌乱刚刚出现就消失殆尽，林怀山的心性还算坚韧，并没有因此放弃。 无形的冰冷丝线虽然缠绕着自己，但林怀山立刻发动了反击。 身体中的内气陷入了停滞，但月桂叶中的生命源力却不受压抑，随着林怀山心念一动，生命源力立刻涌入林怀山身体之中，并全部转化为内气。 原本积蓄满的内气堆叠起来，充塞气海后向四肢百骸涌去，巨量的内气形成庞大的压力，顿时无形冰冷丝线的力量受到冲击，林怀山立刻从黑暗中挣脱。 几乎在同时，一道雪亮的光猛然爆发，林怀山在重获光明的时候就看到侯厉扑向自己。 他手中握着一柄短刀，正划向自己的脖子。 来不及拔刀，僵硬的身体更没有力气做太多的动作，林怀山只能抬起右手挡在对方刀锋前方。 第163章 又生变 倒地的人只有眉间一线竖着的金痕，他躺在地上宛若熟睡，没有丝毫其他异常，可是在场有见识的人都知晓，倒地的那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未来。 剑出镇神封命，身未死，人的意识却被彻底镇压，命数被封禁，他能否醒来，能否活下去都在江澈寒的一念之间。 在江湖上，有些人的真实名字远不及他们的外号大，江澈寒就是如此。 瀚海少有知晓他真正名字，见过他面容的人，但镇神封命的名号却是在先天和宗师这两个群体中广为流传。 有人说《天玉神功》是江湖第一防御功法，这一点有很多人不认可，但在瀚海江湖上，镇神封命之剑绝对是最难以捉摸，最难以抵御的招式，这个说法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承认。 还剑入鞘，江澈寒又从绝代剑客变成行走江湖的潇洒说书人，他衣袖一拂，躺在地上的汉子悬空飞起，然后重重砸在大石桥上。 几步走回大石桥，江澈寒随即站在林怀山不远处，这时候暗中依旧有心怀恶意的人，但他们却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只有先天中的高手才拥有搞事情的能力，但到了那种修为，为林怀山这种小卒子舍弃自己的性命是非常不值的事情。 在飞刀射向林怀山眉心的时候，林怀山向下刺去的长刀顿了顿，如今事情已经了结，林怀山再度举起刀，又要向下刺去。 “姓林的，你真的要杀我？” 侯厉如同野兽在咆哮嘶吼，暴躁难听，林怀山对他的话语有些无语，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问这样可笑的话。 “你能杀我，我不能杀你？还是你以为你的命比我的命值钱？” 手中的长刀向下压，已经在侯厉的脖子上刺出了一点伤口，侯厉眼中只是凶狠，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哈哈，不是，你是贱命一条，我也是，之所以要问，是因为这样会耽搁你很少的一段时间，有了这一段时间，你杀不了我，换成我杀你！” 言语之中，侯厉的七窍冒出黑色烟雾，林怀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这是在十八驿中见过的黑雾，它应该就是来自于黑天武神。 黑气缠绕在侯厉周身，气本身是稀薄无力之物，但这些黑气却抵挡了林怀山手中的长刀，在黑气出现之前，玄奇场域已经扩散开来，即便强如江澈寒也在这种场域中失了神，处于恍惚失神的状态。 “我得黑天武神青睐，武神赐我神功，赐我神力，你先前能好运躲过我一刀，现在你没有机会了！” 狂热的言语说出口，侯厉周身黑气炸开，冲击力激荡八方，林怀山不由向后连续退出数步。 阴冷的气机缠绕在自己身上，原本以为自己会如先前那样陷入黑暗，但随着这种异力持续侵入自己身体，存在于九色光河上的灵神却是第一次与林怀山合为一体。 淡淡的九色光华冲散林怀山身体中的阴冷，也在此时侯厉翻身爬起，手中拿着短刀扑杀而来，他眼中全是快意，似乎已经确定林怀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他宰割。 凭借着黑天武神的恩赐，侯厉在荒野和瀚海中杀过不少人。 只是有得有失，想要使用这等玄能，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极大，这就是侯厉为何极其虚弱的缘故。 借来的神力玄能是让人上瘾的毒药，使用它能得到一时快意，掌握超越己身，甚至短暂超越尘世的力量，但这不是自身拥有的力量，所以来得快也去得快。 正是这种原因，它更让人沉迷，使用一次便再也忍不住使用第二次，哪怕付出极高的代价。 短刀即将刺到林怀山胸膛上的时候，林怀山原本恍惚无神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手中紧握的长刀抬起，在侯厉惊愕之中，长刀直接贯穿他的胸腹。 几乎可以看成侯厉扑到刀上，心甘情愿的承受这一击。 剧痛让侯厉止住了动作，他握刀的手也失去了力气，但他目光依旧凶狠，死死盯着林怀山，一字一顿的说道：“怎么可能！” 逃出十八驿之后，侯厉凭借神力玄能杀过很多人，无人拥有反抗的能力，他不明白，为什么林怀山可以不受影响，而且是整整两次。 可惜林怀山不会回答，至于黑天武神，或许他的确是神灵，但肯定不是传说中全知全能或者万能的神灵，毕竟在十八驿的时候，林怀山就和他打过照面。 神灵，一种强大的生命体而已，这是林怀山的看法。 甚至强大与否都不一定，毕竟黑天武神可是被封禁了数百年，对方若真的强，如何会落入那等境地？ 只是数百年依然存在于世间，却也证明了黑天武神确实非同凡响。 长刀拔出，林怀山举刀劈砍，要一刀将侯厉分为两段，也在这个时候，侯厉施展的奇异场域突兀消失，四周陷入恍惚的众人再度清醒，他们却是对刚才的一切没有丝毫反应。 不记得林怀山和侯厉之间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的记忆里，侯厉开口询问林怀山之时到如今的时间成了一片虚无空白。 可以说在场域之中，林怀山和侯厉不受影响，其他人的一切感知全部不存，这就是为什么侯厉能在以往轻易杀人的缘故。 众人没有看到黑雾，也没有看到林怀山长刀贯入侯厉的身体，只看到林怀山从侯厉身体中拔出刀，然后高举长刀斜斜斩下。 就在刀落下的时候，一道劲风向林怀山袭来，林怀山虽然有股力气，也有玄奥灵神，但武道修为终究只是后天境界，根本没法抵抗。 纵然江澈寒在第一时间中护住了林怀山，林怀山手中的刀终究没能斩在侯厉的身上。 “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苦如此？” 在侯厉身后不远处出现一身银袍，背负宽刃剑的岳霄，他出手阻止了林怀山杀人的一刀。 张家兄弟、白川、向中四名先天同时紧握兵器，他们盯着对面的岳霄，时刻防备着，在刚才的短短时间中，他们没有能力插手，这让他们的心情很不好。 “你要插手？请问为何他能杀我，我不能杀他？” 没有立刻让自己身边的先天动手，这是因为林怀山不知道岳霄实力究竟如何，更不清楚对方究竟是单纯的“不忍”见杀孽，还是有其他原因才出手阻止自己。 贸然与对方动手，林怀山不敢保证自己身边的先天武人能挡住他，自己会不会折在这里。 “他虽然想杀你，但终究没能杀了你，你们也是旧识，何必一定要死一个？我原本并不想插手，只是觉得人活着都不容易，能少杀一人总是好事儿，得饶人处且饶人！” 温和的言语让林怀山感觉恶心，如果不是身具灵神和月桂叶，自己早就被侯厉杀了，面前这个玩意儿居然摆出这幅面皮，这般自以为是的虾击霸狂吠。 “不想插手，你特么还是插手了，岳霄，你是狗屮的，还是象生的？居然从狗嘴里生出了象牙！来历如此复杂，的确是人间少见的稀罕物，如今被我点破了真身，何苦还在身上套一层人皮，把它扒下来！” 林怀山张嘴说出的话让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岳霄愣住了，他在江湖上走过几个来回，也见过许多无赖人物，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 他心中升起一丝愠怒，若是其他时候，岳霄或许已经忍不住拔剑了，可是现在没有动手的理由，更没有把握。 镇神封命的名号不是虚假，加上另外四名先天，恐怕这世间没有任何一名先天敢说自己能战而胜之，岳霄有几分傲气，却没到视对方五人为无物的程度。 第162章 镇神封命 雪亮的刀光一滞，同时刺耳的金属切削摩擦的声音响起，林怀山穿着全套软甲，手上也带着金属丝手套，侯厉的刀终究没能划到林怀山的脖子，而是切割在林怀山的右掌上。 这一幕让侯厉愕然，他没想到林怀山居然能从黑暗中醒来，他立刻发出愤怒的咆哮，收刀之时另一只手再拔出一把短刀，然后持双刀扑了上去。 侯厉的修为依旧是后天境界，他也许有些非同一般的际遇，但他到处流浪，自然不可能拥有林怀山那样多的资源。 所以侯厉的身体状态很不好，力气并不大，他手中的短刀虽然不错，却不可能轻易毁掉林怀山穿着的软甲。 不去费时间拔刀，有甲胄护体，林怀山全身内气激荡，举着拳头就向侯厉砸了过去。 不管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既然他动了杀心，那么林怀山就不会管他是谁，为了什么，先打死对方再说。 拳头携带着呼呼风啸，侯厉这时也向林怀山扑去，他动作虽然很快，依然差了林怀山一线。 步法变化，林怀山长手长脚，拳头从上向下打，一拳打偏侯厉手中长刀，然后另一拳直接攻向侯厉面门。 这样的一击实在是霸道而直接，侯厉手中长刀已经成了负累，于是松开长刀，持着短刀的手挡在林怀山的拳头前方。 砰！ 一身闷响，林怀山这一拳足有千斤巨力，如何是侯厉能够抵挡？ 他持短刀的手挡在前方，这时刀已经被林怀山的拳头砸到贴上了他的面门。 然后拳头巨力一冲，侯厉手为之一斜，拉扯中刀刃转动，却是在侯厉脸上留下一条狰狞的伤口。 鲜血模糊了侯厉的双眼，林怀山得势不饶人，心中的不解，心中的愤怒仇恨合在一起，直接伸手抓向侯厉，扯住了他的头发。 提起来一拳轰在对方的肚子上，侯厉身体一软，然后屈了起来，林怀山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扯着提了起来。 “说！老子怎么了你，你特么居然要杀我！” 侯厉被捏着脖子，林怀山力气又大，愤怒之下根本不知道轻重，纵然有护体内气，侯厉依然呼吸困难，脸涨得一片通红。 他死命挣扎，双腿乱蹬，手中短刀也乱划，可是林怀山不但有内气护体，衣服下更有软甲，他如何能伤到林怀山。 问的再多，侯厉也不可能回答，他只能呵呵喘着气，原本如同黑色空洞的双眼泛起血红，并散发一种难闻的臭气，好似两颗鼓起的，爬满血丝的脓疮。 从未见过这样的怪异景象，林怀山闻到那种气味，心中顿时想吐，一时恶心无力，头脑恍惚，手一松将侯厉丢到地上，林怀山反应过来后立刻拔出了携带的长刀。 刚才的交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动静依然让所有人察觉，发现是林怀山差点被人杀了，有人愕然，也有人心生恐惧，几乎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江澈寒为首的几名先天便冲了过来。 特别是张兴长和张兴厚这两兄弟，他们面露惊恐，因为他们知晓，若是林怀山出了什么问题，张飞虎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从地上挣扎站起来的侯厉依然眼神凶戾的盯着林怀山，他张口嚎叫两声，然后说道：“看不起老子，又还叫老子跟你走！姓林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就要杀了你，就要把你剁成肉酱！” 最初的时候，林怀山心中还有愤怒，但看到侯厉如今模样，听到他所说的话，林怀山却是淡漠的笑了起来。 或许对方早就疯了，与疯子何须计较太多，当然，林怀山不是要放了他，因为遇到一个想杀自己的疯子，那么一定要将这个疯子干掉！ 原本林怀山还以为自己会伤心，因为失了一个朋友，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应该从不曾将对方当成朋友。 而同样的，侯厉又何尝真的将林怀山当成朋友？ 不过是同病相怜，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罢了，发现并不是如此的时候，彼此陌路，甚至视对方为仇寇却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好！我没兴趣和你理论太多，既然你已经动手要杀我，那一定做好了被我杀的准备。” 手握长刀，林怀山上去就砍，根本没有丝毫留手，无间三绝刀的刀式展开，一道道银色的刀痕在空中纵横显现，四周的人围着看，没有加入，也没有阻止。 长刀和短刀时不时对撞，每一次对撞，侯厉手臂就酸软一点，他的体魄力量和林怀山的差距太大，根本没有太多招架的能力。 侯厉最初的一刀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也是偷袭的招式，如果林怀山没有月桂叶和身上的软甲，下场肯定会极其凄惨，面对这样的人，林怀山如何不心怀杀意？ 一刀斩下，侯厉举刀格挡的速度慢了一分，长刀便在侯厉肩上留下一道口子，若非他躲避，这一刀已经取了他的性命。 躲过一刀，他却躲不过林怀山抬腿的一脚，侯厉有些瘦弱的身体向后倒飞，然后重重落在地上。 林怀山提刀向前，却见地上的侯厉滚了一圈闪到一旁，同时手中一柄短刀丢出，直奔林怀山面门。 抬起手将没有多少力道的短刀抓住，林怀山反手就丢了过去，直接钉在侯厉的肚子上。 “你既然恨我，要杀我，我必然也要杀你，人活在世上多少要有点底线，说你是人，恐怕侮辱了人这个称呼。 我与你也许算得上熟识，但就因为没认出你，你便心生怨恨，万幸你的嘴脸在今天就显露了，否则我若与你相交为友，那才是可悲，才有大祸患。” 来去也就几十招，侯厉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他的身体实在太虚，这种情况让林怀山都有些意外。 上去一脚踏住侯厉的胸膛，林怀山手中的刀直接向对方脖子刺了下去。 就在林怀山动手的时候，一道银光从人群中射出，它直指林怀山的头颅，快若闪电，是必杀的一招。 飞刀太快，纵然张家兄弟等几名先天武人早就防备着，他们依然没法截住银光，但在这时，只听到天地间铿然剑鸣，金色的剑气好似破开阴暗尘霾的初阳般耀眼，它横贯而出，银光顿时被击落。 持剑在手的江澈寒轻声一哈，吐出的一口气明明没有发出多少声音，但却撞在所有人的心上，让在场不论是先天还是后天武人都有种气闷心慌，意乱无措的感觉。 一步跨出，身形好似拉长的虚影，身未至，真气已经撞了过去，挤在一起的人群在江澈寒一冲之下立刻分开，一名戴着斗笠的汉子出现在分开的人群之中。 嗡！ 数十声轻响同时显现，飞刀绽放的银光化作一轮银盘，在啸声中挡住了江澈寒的前路。 却见江澈寒不闪不避，选择直直撞了过去，数十把飞刀在接近他身体周围三寸的时候，原本空无的地方泛起金色的涟漪，飞刀随之被挡下，被崩飞。 真气护体，并能无视数十把同为先天武人施展的飞刀，江澈寒的修为恐怕已经处于先天巅峰的层次。 眼见飞刀没有起到分毫作用，斗笠人立刻慌了，他向后飞退，脚一点就飞掠十米之外，同时双臂狂动，数十把飞刀再次出手。 这一次没有硬抗飞刀，不是挡不住，而是不想被对方的飞刀拖慢速度，江澈寒身体一晃，轻若无物般向前方飘去，速度快的简直无法看清，当斗笠人第一步落下，准备用力退出第二步的时候，江澈寒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吞吐金色剑气的长剑递出，简简单单的一招挑开斗笠人戴着的斗笠，然后一剑点在他的眉心上。 剑气贯入头颅，但没有立刻爆发，更没有斩破对方的躯体，离体的剑气凝而不散，隐没在对方的头颅之中。 斗笠人两眼一黑仰面倒下，除了眉间一点金痕，他身上没有丝毫损伤。 “这是？镇神封命！” 在一旁，一名先天武人看到这一幕，他忍不住张口惊呼，其他人听到镇神封命四个字都面露惊容。 第163章 又生变 倒地的人只有眉间一线竖着的金痕，他躺在地上宛若熟睡，没有丝毫其他异常，可是在场有见识的人都知晓，倒地的那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未来。 剑出镇神封命，身未死，人的意识却被彻底镇压，命数被封禁，他能否醒来，能否活下去都在江澈寒的一念之间。 在江湖上，有些人的真实名字远不及他们的外号大，江澈寒就是如此。 瀚海少有知晓他真正名字，见过他面容的人，但镇神封命的名号却是在先天和宗师这两个群体中广为流传。 有人说《天玉神功》是江湖第一防御功法，这一点有很多人不认可，但在瀚海江湖上，镇神封命之剑绝对是最难以捉摸，最难以抵御的招式，这个说法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承认。 还剑入鞘，江澈寒又从绝代剑客变成行走江湖的潇洒说书人，他衣袖一拂，躺在地上的汉子悬空飞起，然后重重砸在大石桥上。 几步走回大石桥，江澈寒随即站在林怀山不远处，这时候暗中依旧有心怀恶意的人，但他们却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只有先天中的高手才拥有搞事情的能力，但到了那种修为，为林怀山这种小卒子舍弃自己的性命是非常不值的事情。 在飞刀射向林怀山眉心的时候，林怀山向下刺去的长刀顿了顿，如今事情已经了结，林怀山再度举起刀，又要向下刺去。 “姓林的，你真的要杀我？” 侯厉如同野兽在咆哮嘶吼，暴躁难听，林怀山对他的话语有些无语，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问这样可笑的话。 “你能杀我，我不能杀你？还是你以为你的命比我的命值钱？” 手中的长刀向下压，已经在侯厉的脖子上刺出了一点伤口，侯厉眼中只是凶狠，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哈哈，不是，你是贱命一条，我也是，之所以要问，是因为这样会耽搁你很少的一段时间，有了这一段时间，你杀不了我，换成我杀你！” 言语之中，侯厉的七窍冒出黑色烟雾，林怀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这是在十八驿中见过的黑雾，它应该就是来自于黑天武神。 黑气缠绕在侯厉周身，气本身是稀薄无力之物，但这些黑气却抵挡了林怀山手中的长刀，在黑气出现之前，玄奇场域已经扩散开来，即便强如江澈寒也在这种场域中失了神，处于恍惚失神的状态。 “我得黑天武神青睐，武神赐我神功，赐我神力，你先前能好运躲过我一刀，现在你没有机会了！” 狂热的言语说出口，侯厉周身黑气炸开，冲击力激荡八方，林怀山不由向后连续退出数步。 阴冷的气机缠绕在自己身上，原本以为自己会如先前那样陷入黑暗，但随着这种异力持续侵入自己身体，存在于九色光河上的灵神却是第一次与林怀山合为一体。 淡淡的九色光华冲散林怀山身体中的阴冷，也在此时侯厉翻身爬起，手中拿着短刀扑杀而来，他眼中全是快意，似乎已经确定林怀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他宰割。 凭借着黑天武神的恩赐，侯厉在荒野和瀚海中杀过不少人。 只是有得有失，想要使用这等玄能，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极大，这就是侯厉为何极其虚弱的缘故。 借来的神力玄能是让人上瘾的毒药，使用它能得到一时快意，掌握超越己身，甚至短暂超越尘世的力量，但这不是自身拥有的力量，所以来得快也去得快。 正是这种原因，它更让人沉迷，使用一次便再也忍不住使用第二次，哪怕付出极高的代价。 短刀即将刺到林怀山胸膛上的时候，林怀山原本恍惚无神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手中紧握的长刀抬起，在侯厉惊愕之中，长刀直接贯穿他的胸腹。 几乎可以看成侯厉扑到刀上，心甘情愿的承受这一击。 剧痛让侯厉止住了动作，他握刀的手也失去了力气，但他目光依旧凶狠，死死盯着林怀山，一字一顿的说道：“怎么可能！” 逃出十八驿之后，侯厉凭借神力玄能杀过很多人，无人拥有反抗的能力，他不明白，为什么林怀山可以不受影响，而且是整整两次。 可惜林怀山不会回答，至于黑天武神，或许他的确是神灵，但肯定不是传说中全知全能或者万能的神灵，毕竟在十八驿的时候，林怀山就和他打过照面。 神灵，一种强大的生命体而已，这是林怀山的看法。 甚至强大与否都不一定，毕竟黑天武神可是被封禁了数百年，对方若真的强，如何会落入那等境地？ 只是数百年依然存在于世间，却也证明了黑天武神确实非同凡响。 长刀拔出，林怀山举刀劈砍，要一刀将侯厉分为两段，也在这个时候，侯厉施展的奇异场域突兀消失，四周陷入恍惚的众人再度清醒，他们却是对刚才的一切没有丝毫反应。 不记得林怀山和侯厉之间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的记忆里，侯厉开口询问林怀山之时到如今的时间成了一片虚无空白。 可以说在场域之中，林怀山和侯厉不受影响，其他人的一切感知全部不存，这就是为什么侯厉能在以往轻易杀人的缘故。 众人没有看到黑雾，也没有看到林怀山长刀贯入侯厉的身体，只看到林怀山从侯厉身体中拔出刀，然后高举长刀斜斜斩下。 就在刀落下的时候，一道劲风向林怀山袭来，林怀山虽然有股力气，也有玄奥灵神，但武道修为终究只是后天境界，根本没法抵抗。 纵然江澈寒在第一时间中护住了林怀山，林怀山手中的刀终究没能斩在侯厉的身上。 “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苦如此？” 在侯厉身后不远处出现一身银袍，背负宽刃剑的岳霄，他出手阻止了林怀山杀人的一刀。 张家兄弟、白川、向中四名先天同时紧握兵器，他们盯着对面的岳霄，时刻防备着，在刚才的短短时间中，他们没有能力插手，这让他们的心情很不好。 “你要插手？请问为何他能杀我，我不能杀他？” 没有立刻让自己身边的先天动手，这是因为林怀山不知道岳霄实力究竟如何，更不清楚对方究竟是单纯的“不忍”见杀孽，还是有其他原因才出手阻止自己。 贸然与对方动手，林怀山不敢保证自己身边的先天武人能挡住他，自己会不会折在这里。 “他虽然想杀你，但终究没能杀了你，你们也是旧识，何必一定要死一个？我原本并不想插手，只是觉得人活着都不容易，能少杀一人总是好事儿，得饶人处且饶人！” 温和的言语让林怀山感觉恶心，如果不是身具灵神和月桂叶，自己早就被侯厉杀了，面前这个玩意儿居然摆出这幅面皮，这般自以为是的虾击霸狂吠。 “不想插手，你特么还是插手了，岳霄，你是狗屮的，还是象生的？居然从狗嘴里生出了象牙！来历如此复杂，的确是人间少见的稀罕物，如今被我点破了真身，何苦还在身上套一层人皮，把它扒下来！” 林怀山张嘴说出的话让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岳霄愣住了，他在江湖上走过几个来回，也见过许多无赖人物，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 他心中升起一丝愠怒，若是其他时候，岳霄或许已经忍不住拔剑了，可是现在没有动手的理由，更没有把握。 镇神封命的名号不是虚假，加上另外四名先天，恐怕这世间没有任何一名先天敢说自己能战而胜之，岳霄有几分傲气，却没到视对方五人为无物的程度。 第164章 悬赏 在最初的时候，林怀山准备直接来一句草泥马，最终还是改了词语。 骂完之后林怀山只感觉神清气爽，手中的刀提起来，准备趁着自己一方的先天武人和岳霄对峙的时候干掉侯厉。 莫名其妙跳出来劝人大度，这种人一般都坏，林怀山不会给岳霄一点好脸色，如果不是他似乎不太好惹，林怀山想将他也砍了。 终究还是自己本事不够用，如今的嚣张也是靠别人。 看到林怀山一步步向前，岳霄原本打算继续张口说点什么，但他又怕林怀山继续来几句出乎预料的咒骂，于是抬手打算按住剑柄，但江澈寒的手早就搭在剑柄上。 只要岳霄真准备做什么，在他伸手拔剑的时候，江澈寒手中的剑绝对先一步点向他的眉心。 江澈寒来自中原，他不在意岳霄可能很不凡的背景，毕竟刚才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林怀山没有任何错，而且既然认了朋友，怎么都要出力。 四周的人只是围观，普通先天武人打斗厮杀都能产生很多误伤，江澈寒这种绝顶先天更恐怖，如果放手大杀特杀，这里的人若是不跑快点，恐怕全部得死。 混乱影响到了大石桥的南北两端，眼见到出了问题，赤血军甲士已经在南端开始集结，不过他们没有向前，毕竟江湖上的厮杀很正常，只要不发生在南边，再怎么杀也不算什么事儿。 看到林怀山向自己走来，捂着肚子的侯厉嘿嘿笑着，他依然毫不畏惧，看起来就是个疯子。 两人目光对视，都不曾逃避，林怀山很想看看，自己的刀捅穿侯厉心脏的时候，他还能不能这样疯。 “你杀不了我！” 侯厉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林怀山心中多了些警惕，但依旧没有迟疑。 就在接近侯厉的时候，阴冷的风猛然冲起，却见侯厉诡异的笑着，他上半身的衣物鼓动起来，然后砰然一声巨响，血雾混合着黑雾炸开，一圈腥臭的波纹向四周撞去。 江澈寒和岳霄同时挥掌，侯厉处于他们之间的位置，掌风与腥臭雾气撞在一起，顿时轰隆爆响再次出现，灰尘和腥臭雾气混在一起，现场一片迷蒙。 也在这时候，上半身衣物完全炸开，胸背皮肤近乎完全消失的侯厉向旁边一跃然后，一头扎进了奔涌的河水中。 等到雾气消失之后，林怀山站在桥边只看到翻滚的河水，再无法寻到侯厉的丝毫痕迹。 这条河在崇山峻岭间奔行，两旁是峡谷密林，隔一段就是一道瀑布，按道理落入这样的水中，一个受伤的后天境武人应该活不下去，可是林怀山有种预感，侯厉绝对不会死。 但自己没法去搜寻，因为在峡谷高山中，没有先天的修为境界根本难以安然行走，让其他先天武人去寻找倒也可以，但找到对方的难度依然很大。 这时候已经离开的岳霄大概会从中作梗，林怀山不知道自己和他有什么过节，或者他与侯厉有什么牵扯，居然寻自己的麻烦，坏自己的事。 “都学会了跳水逃命，真是麻烦！” 不久前萧长狁刺杀酒家嫡女，失利后跳水逃命，如今的侯厉也是如此，林怀山想起来就不舒服。 毕竟在原初世界中，这种大难不死的人，不管是不是反派，他们都会得些好处，变得越来越强。 “呸！晦气！” 张口骂了一声，林怀山回过头抱拳一礼：“多谢江兄相助，否则我这条小命就丢到这里了。” 江澈寒摆了摆手，他笑道：“咱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当之事，只是我要提醒林兄一句，我看你是个贪财好色的人，可要管住自己，别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 这话一入耳，林怀山脸皮都有些抽搐，这话也太跳跃了点，简直是没头没脑。 看到林怀山这幅表情，江澈寒顿时笑了起来，很是得意说道：“骗你的，刚才都是玩笑话。” 说是玩笑，林怀山不敢当玩笑，只能尴尬笑了笑，然后向张家兄弟、白川、向中四人道谢。 张家兄弟只是请罪，他们被张飞虎派来保护林怀山，没想到今天根本没多少能力插手，这会儿不但羞愧，还有些惶恐。 白川和向中自然不会如同张家兄弟一般的惊惶，不过老板没出问题自然是好事，毕竟林怀山勉强算是值得依靠的大树。 地上躺着的飞刀男已经被抬走，他是瀚海人，敢在这里动手，林怀山自然要把他带回去好好炮制一番，问出个一二三。 正打算转身走的时候，林怀山发现满是黑红血雾和衣服碎片的桥面上有个奇怪的东西。 上前用刀挑了起来，沾在上面的血雾污迹好似荷叶上的水滴般滚落下去，满是奇怪纹理的雪白皮革显出真实面目，林怀山又将它丢地上，用刀戳了戳。 万锻刀足够锋利，但没法在皮革上留下丝毫痕迹，林怀山立刻知晓这东西是个宝贝。 其实这块皮革最初在夏奇虎身上，夏奇虎被明婵差点点打死之后，一群马贼从夏奇虎身上得到了这张皮革，后来残余马贼被侯厉杀了个干净，皮革转了几次最终到了林怀山手上。 没有用手去拿，林怀山用刀挑着，将它放在一个木盒里，谁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没有毒，能不能碰，谨慎一点总没错。 做完了这些，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林怀山突然大声喊道：“诸位，发财的时候到了，刚才跳水的那人名为侯厉，不管是活人还是他的脑袋，只要能带到我面前，我就给千两黄金。 那狗贼有些迷魂的毒药手段，若是遇到了千万不要靠近，远远的用弓弩暗器弄他，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侯厉的手段诡异，他自己说是黑天武神赐予的神功神力，林怀山不知道真假，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手段说成毒药就行了。 隔得远一点，侯厉的诡异手段绝对没用，若他真的不死，再出现在江湖上，他必定遭到追杀。 杀人不一定要自己操刀子上，用钱杀人是最简单快捷安全的方法，而且很好用。 林怀山好歹有点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了，不会有人不信，只要有人信了，他们自然变成林怀山的一把刀。 想要让瀚海人乖乖听话很难，但想让他们做些事情却非常容易，只要拿出好处，他们就会如同最忠心的狗。 当然，事情结束之后，狗会继续咬人，瀚海匪贼养不熟。 围观的江湖人听到林怀山的话，他们目光闪烁，一些后天境界的武人也为之意动，他们觉得侯厉跳水必死无疑，如果自己在下游的水潭边搜寻一番，说不定能找到尸体。 千两黄金是很大的一笔钱，白捡这么多，闲的没事的人谁不心动？ 第165章 再过大石桥 用赏金挑动这些人的贪婪之后，林怀山汇合其他人离开了事发地。 被人袭击并不意外，但自己差点被一个故人杀了，林怀山心里不太好受，只是也清楚，人活在这个世上，走过的路越多，见过的人越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自然变得寻常。 师徒可能反目，父子可能成仇，恩爱夫妻可能刀兵相向，这些即便少，终究还是有的。 更不要说只是一个与自己有相似遭遇的故人，成为仇人便成了，林怀山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江兄，这次多谢你了，若非有你相助，这次可能没法幸免。” 后天境界的实力太低，林怀山很清楚这一点，更重要的是短时间无法改变，这让林怀山有些焦虑。 “说这些做什么，你既然是我的朋友，我又怎能看着朋友出事，你我位置换一下，你同样会出手，若是真的想感谢我，那就陪我去参加酒家宴会，并陪我好好喝一次酒。” 江澈寒嘿嘿笑了笑，言语轻描淡写，林怀山却不能真的忘了今天的事情。 略微一想选择了答应，当然，这并不是说偿还了对方的恩情，虽然江澈寒本人或许并没有在意。 看到林怀山居然点头，江澈寒顿时乐了，然后大声说道：“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你灌的不省人事，让你知晓我得厉害！” 相对于江澈寒的洒脱，其他人就有些垂头丧气，张家兄弟是张飞虎为林怀山指派的护卫，这次他俩没有起到太多作用，心里当然不痛快，白川和向中是林怀山商行的高手，同样没什么用，他们就有些愧对林怀山给的佣金了。 林怀山依然向他们一一表达了感谢，毕竟这次不是他们不想帮忙，而是实力差了点。 沿途的交谈扫清了些许沉闷气氛，到了商行驻地后众人收拾好车马，让人出去买来酒肉，然后众人一起聚了聚。 晚上还有事情需要做，所以林怀山没有闹太晚，过了中午就离开商行回到了大石街的张家宅邸。 在商行驻地审问过被江澈寒以镇神封命之招抓住的先天武人，不过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情报，最终只能将他送到了官府。 江澈寒没有解除镇神封命，这这先天武人多半会死，因为除了江澈寒以外，在北荒堡周围应当无人能解除镇神封命之招。 张飞虎和明婵也多半不行，他们的修为境界虽然极高，但镇神封命之招的来历非凡，直接将特色剑气埋在人的头颅内部，变成不是暴力就能破解的招式。 那名先天武人的身份还需要比对，如果确定是瀚海的先天武人，且在长宁郡的悬赏榜上，捉住他的江澈寒还能拿到一笔赏金。 长宁郡的悬赏榜是瀚海人最恐惧的东西，只要名字上了榜，麻烦就会源源不断的出现。 因为拿着榜上有名者的人头可以换取赏金，若是自身没有明确可查的罪证，即便是瀚海人也能因此加入长宁，成为长宁人。 这种诱惑很大，毕竟瀚海江湖朝不保夕，长宁郡的生活舒服太多，瀚海先天武人喜欢，宗师同样心动。 这是阳谋，只要长宁郡比瀚海更容易过日子，瀚海就难以反制，总会有厌倦瀚海生活的高手选择加入长宁。 正是因为悬赏榜的存在，楼万沉手下掌握着一支不属于赤血军的力量，组成者几乎全是曾经的瀚海人，最低都是先天武人。 回到张家宅邸，林怀山在洗浴时将得到的雪白皮革也洗了一遍，确定它无毒无害之后才拿到手上仔细查看。 密密麻麻的线条不知道画的什么，背面玄冥谷三个字倒是清晰明白，用手触摸这三个大字的时候能感受到一股冰寒气息。 无法判断玄冥谷指的是什么，看着似乎是地名，可是林怀山不记得北荒堡周围有一个叫玄冥谷的地方。 想不明白就不想，没必要浪费时间精力，林怀山随即到演武场上练习刀法，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 夜幕降临，天上显出几点寒星，林怀山和张家兄弟骑着马离开了大石街，慢悠悠的在街上行走。 北荒堡的人口远远比不上红石城，街道狭窄破旧，但正是因为如此，倒是显得街上挤满了人，看着也算热闹。 刚走到商行驻地，早已经准备好的七人立刻迎了上来，众人汇聚后一起向大石桥行去。 包括江澈寒在内，十人中就有五名先天，这个队伍的实力其实很不错了，当然放在整个北荒堡只能是不错，因为先天武人虽然是高手，却不少见。 拥有几分不凡气象的宗师才有几分俯瞰人间，遍览万千风光的韵味，先天终究差了点，真正跳出人世泥潭，真正得到几分逍遥自在的应该只有大宗师。 据明婵所说，这个世界从有史以来只出现过五名大宗师，是神仙般的人物，其余所谓的大宗师都是虚假，林怀山没见过大宗师，自然无法知晓大宗师跳出人世泥潭之后，他们是否还需要面对什么。 若是一片虚无空洞，成了大宗师也可能没有太多意义，纵然能看到几分不凡风景，孤零零的三两人站在人世之巅，或许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夜晚的大石桥格外寒冷，风呼呼吹着，但依然能看到少数遮头掩面的人，他们正从大石桥南边向北走。 这些人正在前往河岸镇，然后在销金窟中花光自己的钱财，第二天大清早会从大石桥北岸的河岸镇回到北荒堡。 “如果我在北边当匪贼，我绝对盯着这些人去抢，他们钱多，很多时候还是独身，成功的可能性绝对很大。” 林怀山能想到，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江澈寒听后回答道：“据说河岸镇初成的时候，这种事情很常见，各个势力之间更是频频出现黑吃黑的问题，最终由几个大势力牵头搞了个什么英雄大会，订了规矩，河岸镇才变得不是太乱。 零星出现一些针对客人的抢掠，做这些事情的不是流寇就是长宁人，只要被抓到了，下场都比较凄惨。” 原本的确有规矩，明面上需要遵守，但如今有了些变化，瀚海众多势力的绝大多力量收了回去，现在到北岸搞事情基本没人管。 一些瀚海先天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让生意不断，想维持秩序纯粹是想太多。 “现在的确是抢掠的好时机，林兄真的想做？” 江澈寒又问了一句，林怀山却是摇了摇头。 “抢掠的事情能一能二，但万万不能沉迷其中，抢掠终究只是破坏，没有创造什么。 瀚海人开始种地做生意，我们不论如何也要比他们做得更好，当然，该野蛮凶残的时候，我们也要比他们更野蛮凶残。” 第166章 6神力 明明出来就是为了抢劫，现在居然义正言辞的表示这事情不对，不应该经常做，江澈寒一时无语，他发现林怀山完全没有脸皮。 过了桥，一行十人并没有立刻前往目的地，而是顺着路向山上的军营方向走去。 在林怀山等人身后，两名穿着打扮普通，但身手不普通的人停住了脚步，再向前就不好继续跟随了，他们只能站在桥头的黑暗中，目送林怀山一行人消失在山间蜿蜒的道路上。 原本打算在大石桥和明婵碰头，在发现身后有人跟着，林怀山决定继续向前走，准备将背后的人引出北荒堡的区域，然后出手逮住他们。 没想到对方不上当，根本不离开大石桥，林怀山也懒得下令逮他们了。 还没走到军营门前，迎面驶来一辆挂着灯笼的马车，但并没有看到有赶车的人，当双方快接近的时候，林怀山率先停了下来。 马车在同时也停下，车门打开后走出三名身着苍青劲装，披着灰色皮毛斗篷的女子，其中一人正是明婵。 林怀山立刻下马，上前几步后拱手道：“见过明百将。” 其他人跟着林怀山下了马，他们站在一旁神情肃穆，不发一言，更不要说看向明婵所在的方向。 连江澈寒都是如此，林怀山勉强算个江湖人，也是武人，但对明婵缺少足够的认识甚至敬畏，这与原初世界的成长经历有些关系，江澈寒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他知晓，明婵是宗师武人中极其少有的绝顶强者。 莫说是在关外这片土地，即便进入中原，天下武人也没有几人敢跑到明婵面前，说自己绝对更强。 “听说你今天被人袭击了，还差点丢了性命，身体没问题？” 当面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林怀山有些诧异，没多想就回答道：“多谢百将关心，我没什么问题。” 林怀山一说完，明婵身边的两名女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其中一名女子立刻笑道：“咦，明天的太阳大概会从西边出来了，大姐居然会关心人，林公子，你可别会错意了，说不定大姐这时候在心里笑话你。” 似乎是随意的调笑，又似乎带着严肃的语气，林怀山一时分不清楚，明婵却是瞪了女子一眼。 “再瞎说，回去撕烂你的嘴！我怎么不会关心人，当年你哭的满脸鼻涕，是谁帮你收拾干净的？”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但四周太安静，最弱的人都是通了几条脉的后天境界，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说话的女子羞红了脸，轻轻哼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她若是敢继续说，谁知道明婵会爆出多少糗事。 说完之后，明婵转身走入车中，同时说道：“上来，有些事与你说。” 林怀山一时没动，其他人吹风骑马，自己坐马车里面，这样不是太好，其他人也就罢了，但江澈寒是朋友，不是下属或者其他身份。 明婵看了林怀山一眼，目光在江澈寒身上扫过，淡然说道：“他没你的胆子。” 其他人沉默不语，江澈寒却知晓他指的是谁，于是拱手一礼，神情只是恭敬。 “林兄不要多想，明百将必定有要紧的事情与你商议，莫要误了做大事的时辰。” 林怀山还了一礼，然后迈步走入了车厢，陪着明婵的两名女子对望了一眼，然后坐到外面充当车夫。 哒哒马蹄声响起，一行人向山下走去，灯笼光芒昏黄，从远方看的时候，这一排灯笼好似一排行走的闪烁星辰。 车厢不大，一颗明珠嵌在顶部，散放的炽白光芒照亮了车厢，两人相对坐定，明婵没有转弯抹角，直接开始了严肃的话题。 “我核查过你的身份信息，还请你不要怪罪，我虽不处于高位，但必要的谨慎绝对不能少。” 这些不奇怪，叶传也探查过自己的身份，这种光明正大的行为并不被林怀山讨厌，毕竟想让他人信任，自己得拿出让人信任的原因。 看到林怀山神情不变，特别是没有丝毫不悦，明婵稍稍松了一口气。 若是面对其他人，明婵自然不会如此，毕竟她曾是长宁郡的校尉，官职已经不小了，实力又是绝顶宗师，在这个世间只有寥寥数人能让她低头认输。 可是明婵感觉林怀山有些不同，甚至怪异的地方，这种感觉没有来由，但明婵可以肯定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 这个世界有少数的人生来就与他人不同，虽然不至于说是“神人”、“谪仙”，但的确拥有特殊的玄能。 明婵就是那种人，她可以看到常人无法看到，感觉到常人无法感觉到的事物，二十多年从没有错过，所以她面对林怀山的时候才会显得郑重。 最初在聂家商行见面的时候，那种感觉很淡很淡，现在却越来越强烈。 “在已知的信息中，你的确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我敬佩你十多年不屈不挠的性子，但我想问一个问题，还请诚实回答。 黑天武神像出世的当晚，你也在十八驿，那么你得到了什么神功妙法，是否得到了“神力”？” 又听到“神力”二字，林怀山感到有些奇怪，毕竟白天遇到侯厉的时候，他也提到了这两个字。 “听说那夜的江湖人都得到了一些好处，但我没有获得任何神功妙法，至于神力，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更说不上得到了。 不过在今天白天，想杀我却没有得手，最后跳入河中的侯厉也说到神力二字，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明百将能否为我解惑，神力是何物？” 宗师高手的感知无比敏锐，明婵确定林怀山没有说谎，但她同时心中多了些疑惑。 如果和黑天武神像没有关系，面前的林怀山隐藏了什么，依然让自己产生那种极其怪异，甚至高山仰止的感觉。 “神力很简单，它就是神灵的力量，如果说得简单一点，它是一种不同于内气真气，但极其相似的事物。 进入先天，感悟真图，武人才能看到这个世界真实的一角，而成就宗师，神魂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看到更多东西。 如今被供奉的所谓神灵虽然是木雕石雕，但在曾经，神灵真正存在过。 最后的一尊神灵就是黑天武神，据说他的躯体封于黑天武神像之中，那位神灵应该还未消散。” 神灵存在过，甚至黑天武神还未消散，明婵的话让林怀山微微皱起了眉，这样的轻描淡写却让明婵越发奇怪。 听到刚才的话，正常人不是惊愕就是疑惑，林怀山的表情太平淡，不惊愕更没有疑惑。 或者说林怀山早就知晓这些，想到镇北将军张飞虎，明婵立刻释然，她以为林怀山早就由此接触过这些信息。 实际上林怀山更加确定，自己在十八驿被扯入一个奇异空间，所见到的“人”就是黑天武神。 确定了这一点，林怀山不由想到，将黑天武神像送到瀚海的人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难道对方不怕黑天武神再度出现在人世，毕竟林怀山根据书上记载的只言片语可以判断，几百年前的黑天武神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当然，书上记载的未必真实，但林怀山和黑天武神算是打过交道，同样感觉对方不是善类。 第1第67章 平常 双方并不是多了解彼此，明婵感觉到林怀山的不同，她便不由自主的想太多，解读出许多额外的意思。 “就算黑天武神真的存在，他不管是神灵还是什么，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如此。 明百将说这么多，究竟想要表达什么，难道只是为了问我是否得了神功妙法或者神力？” 林怀山可以确定黑天武神的确活着，当初在十八驿的时候，自己被扯入某个奇异空间，所见到的黑雾应该就是黑天武神，但它要做什么，只是后天武人的林怀山并不能影响到对方。 “也许是，就算黑天武神真的再度回到人世，与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未曾得到神功妙法和神力是一件好事，往后若是真的接触到这两件东西，最好不要沾染，它们虽能让武人以极快的速度提升修为境界，但最终应该会带来麻烦。 在我看来神灵也有欲望，更何况一个被封印数百年的神灵，它现在给予多少，将来肯定会十倍百倍的拿走多少。 这只是我的一种忠告，你信则信，毕竟我无法证明这种猜测一定正确。” 这些的确只是猜测，不过明婵言语中失去了过往的自信，这让林怀山有些意外。 “多谢百将提醒，我自然相信。” 林怀山的确相信，在十八驿和黑天武神接触的时候，林怀山就感觉这个神灵似乎不太伟光正。 “刚才明百将也说了，黑天武神被封印数百年，他既然能被封印，何必担心太多。毕竟天要塌下来，也有高个的人先顶着，其余人想再多也没意义，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明婵看了林怀山一眼，她露出并不是多么明朗的笑。 “你倒是洒脱。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种性子，罢了，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 说罢明婵从一旁的小箱子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林怀山的同时说道：“这就是《狂蟒逐月功》，我画的真图和天蛇教的原本真图可能有细微区别，但不会影响到修行，这一点我试过，可以保证。” 接过秘籍，林怀山再次表示感谢，明婵没在意这些，她只是感叹道：“传说天蛇教有两种至高秘技，名为蛇吞、蛇蜕，据记载它们拥有超越一切凡俗功法的能为，是仙神之术，可惜失传无数年，应该再也无法见到它们了。 虽然每一代都有惊才绝艳之辈创造出全新的功法，只是也有很多功法失去了传承，一增一减，最终也不知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 若是能有机会让它们重现人世，那该多好。” 这个世界的知识是很贵重的东西，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绝活，其中就包含丹方、功法、秘技、材料配方等，当某个势力灭亡了，很多东西就会随之消失，彻底断了传承。 所以当代武人未必强于前代武人，林怀山能理解明婵的情绪。 “我原本以为明百将是刚毅果决，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迟疑之人，现在发现明百将居然有这么多感叹，似乎和平常所见的小女子没什么区别。” 林怀山这一通话让明婵展颜笑了起来，她特别喜欢“平常”这两个字。 “这句话中听，平常最好。” 本身不平常的人才有资格说平常最好，若真的是平常，也说不出这种话，林怀山下意识的呵了一声。 明婵能感觉到呵字语调中包含的许多种情绪，她顿时不悦了，狠狠瞪了林怀山一眼。 “难道有错？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看着桌上的各种美食，他才能说粗茶淡饭才是自己想要的，换成一个乞丐面对山珍海味，你说他会选择什么？ 明百将，我最初所说的平常，可不是指你真的平常，千万不要想错了，若有与你互换身份的机会，天下间恐怕没有几名女子不会愿意。 本身已经不平常，就不要渴望想着归于平常，更不应该表现的太随意。” 林怀山的言语有些严肃，叨叨叨就是一通话语，好似在教训一般，明婵抬起右手，微微垂下头，手指在额上轻轻点了点，一脸无奈。 “别说了，我头痛，你真是无趣！就你这种言语做派，是怎么讨柳家姑娘喜欢的？” 林怀山有些惊讶，她居然连这事儿都知道，想都没想就开口回答道：“她是一个平常的姑娘，你是长宁最有名望的人之一，更是武道巅峰，算是这个世界的英杰，自然和她不一样。 面对不一样的人，我的言行举止自然会有不同，而人身处什么位置，就应该表现出与之相应的行为，不论是正规场合还是私下。” 听了林怀山这些话，明婵的眼神显出些许灰暗，但一刹便隐去了。 自从成名以来，有人称颂自己功勋，有人惊叹自己的武道修为，有人渴慕自己的颜色，但终究没人将自己当成一个平常人看待。 明婵原本以为林怀山不同，毕竟两人修为地位相差很多，但在一起交谈的时候却很随意，只是现在才明白，林怀山看自己的时候，眼中依然是高绝的修为，耀眼的光华，甚至认为自己就该维持与平常人不同的模样。 “对啊，我已经拥有这么多了，怎么想着在如同寻常？那些时日终究回不来，但却更想着念着，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之一！” 心中这样想着，明婵的情绪突兀变得极其失落，林怀山有些不明所以，似乎自己没说什么？ “你说处于某个位置，就该有相应的言行表现，那么处于某个位置，必须有的那种言行表现是谁确定的呢？ 是古往今来？是道德法律？还是天生必然？ 那么，在你眼中，我应该是如何的人？” 接连几问让林怀山一阵愕然，没有见过明婵本人之前，林怀山从叶柳衣口中听了太多关于明婵的故事，那时候在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个由道听途说所构建而成的明婵形象。 但那个明婵是真正的明婵吗？ 林怀山并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有时候终究不可能处于绝对正确的状态，这时候已经明白了明婵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她是她，不是他人眼中的她，更不是他人想要她成为的那个她。 除了她自己，其他人无法要求她成为怎样的人，她先前的失落，或许是因为自己终究和其他人一样，给她贴上了无数个标签。 但林怀山依旧不认为自己的表达有错，在什么位置必定要有相应的模样，只是自己不该将那些话说出口而已，至少在这里不合适。 “抱歉，你是明婵，不需要是我所认知的明婵。” 林怀山抱拳一礼，明婵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音调比先前多了几分冷意。 第168章 交6易开始 大石桥连接着北荒堡和河岸镇，白天时桥的两岸极其热闹，这里的货物远销数万里之外，是天下有名的货物集散地。 当然，这个名头只在富商豪族间流传，因为从这里运往万里之外的货物都极其珍贵，寻常人根本买不起，接触的机会都不存在。 货物经过大石桥的时候，必定需要被各种检查，有些物品无法通过，所以在大石桥下游的峡谷间出现许多走私通道。 它们是一根巨大的圆木搭成的独木桥，或是几根铁索组成的铁索桥，结构极其简单，有些甚至是进行走私的时候才会临时搭建。 如果是在长宁其他地方，自然能解决这个问题，但这里是北荒堡，距离瀚海势力太近，内部又有太多问题，所以这些通道从未被拔除。 林怀山等人顺着道路接近了河岸镇，然后沿着河岸向下行，最终来到一个小山坳。 留下两人看着马车，其余人趁着微茫的月光向前行了一段，最后停在一处树林边缘。 前方有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这是一个很有名的交易地点，不少人都知晓，而今天瀚海步家和北荒堡古家会有一批货物在此进行交割。 别人不敢碰他们的东西，林怀山却有胆子。 没等多久，河岸镇的方向传来喧闹声，火把的光芒隐隐能够看到，也就在这时，明婵突然说道：“对岸有人等着，似乎也想做无本买卖。” 林怀山等人在北岸，明婵说对岸有人，那就是说有人打算对古家的人动手，这让林怀山有些惊讶。 “不知对面的同道中人有没有发现我们，若是没有，我们的计划得修改一下。” 原本打算直接动手抢了步家的货物，让古家做不了这趟生意，现在需要缓一缓，等对面的人先动手，看看对方是什么来历。 “相隔这么远，他们还没那种本事，你以为每个宗师都愿意跑为了抢那么点东西就来吹寒风？” 明婵的语气有些不善，林怀山只能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多说其他。 将计划更改的事情给其他人说了一下，众人向树林内走了一点，避免被别人发现。 “走，我带你靠近看看，这么远什么都看不到，多没意思。” 明婵是高手，她既然这样说了，林怀山自然点头，都不多问，于是明婵一把捏住林怀山的臂膀，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两人如同一片羽毛般贴着地面向前飞掠而去， 是真的飞，而不是狂奔跳跃时的腾空，林怀山可以感觉到脚下踩着如同气流般的奇异物质，它托着自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前冲去。 这种感觉有点刺激，林怀山忍不住问道：“先天境界能这样飞吗？” “腾跃数丈，顺风滑行十数丈不算难，修行特殊轻功可以表现得更好，想带人离地飞行，不到宗师几乎无法做到，特别是你这样重的人。” 最后一句话让林怀山有点无语，重不是自己的错，提议靠近的也不是自己，似乎最后是自己有错一般。 没争辩，毕竟惹了这人，林怀山害怕被她丢到地上。 落地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站稳之后，林怀山发现自己面前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物质，于是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上去。 冷冷的好像是冰，但手上没有被打湿，用力按了按，透明屏障纹丝不动，林怀山没见过这种东西，却能猜到它应该就是护体真气。 “别费劲了，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破开宗师的护体真气，有它在，外面听不到这里的声音，也无法发现我们。” 在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赶着三辆马车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名面容有些阴翳的白发老者，看年纪恐怕有六七十岁。 “这个老东西是步家的步竹均，一个名气不小的先天武人，他既然还在这里，更加确定瀚海不少势力只是表面上撤回人手，暗地里有其他打算。” 听到明婵所说的这些话，林怀山有些心悸，毕竟自己还带人到河岸镇晃荡了一圈，灭了别人满门，如果按照明婵的意思，河岸镇的真实力量并没有减弱。 “他们不打算回去争夺黑天武神像？或者最初的目标就是北荒堡，表面上的撤回人手是为了迷惑我们长宁？” 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毕竟答案虽然能猜到几分，林怀山终究无法确定。 “我能知晓黑天武神的很多事情，瀚海顶尖的势力自然也知晓，所以他们没胆子将黑天武神像带回自己家里，最多也就利用一番。 除了掺和进来的几家，其他瀚海势力应该是真的收缩人手，毕竟黑天武神像进入瀚海，真正针对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长宁郡。” 低头侧目脸望向明婵，看着她神情严肃的模样，林怀山突然觉得她似乎真的有些“平常”。 是少了身上耀眼光芒，强大威势之后属于女子的“平常”美丽。 “可能是针对瀚海中央的罪城。 黑天武神也许是被那位存在数百年，据说同样已经数百年不曾离开罪城的大宗师亲手封印。 不过数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所说的都不能当真，毕竟大宗师如同仙神，我等凡人如何去揣测他们的想法？” 明婵对大宗师充满了敬畏，从她的言语中可以清楚感觉到，林怀山对大宗师没有任何概念，所以不存在太多敬畏。 步家的队伍停下之后，步竹均走到了河岸边，只见他探手伸入草丛一抓，顿时一根手腕粗，顶端有一个巨大铁锚的铁索被他扯了出来。 抓着铁索旋动起来，随着他轻喝一声，铁索飞过四十多米的峡谷稳稳落在南岸。 在南岸，古家的人也到了，不同于步家只有五辆马车，古家却有八辆马车，一名比林怀山还要高一点的中年壮汉走到河边，一把抓起地上的铁索，然后将铁索扯直后钩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 “步老爷子依旧风采不减，什么时候聚一聚，好好喝几杯？” “好说，好说，等这事儿了了，咱们自然要聚一聚，到时候你可别又钻桌子。” 两人交谈着，言语透露出熟络，林怀山在一旁看着这些，不由问道：“明百将，他是古家的什么人？” “古凤来，古家排名前三的高手，对外宣称有成为宗师的潜力，当然，这种说法有好几年了，磨磨蹭蹭却总是舍不得成为宗师。 若非自己担心一辈子都等不到那一天，我绝对会留着他，等他成了宗师再将他打死！” 干净利落的一段话立刻甩了出来，林怀山知道她不是炫耀自身实力强，但林怀山还是深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