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6》 001【1986年夏】求推荐票,求收藏 “那我们先回去了,再见卫兵,再见燕歌,再见成礼。”进了城,到了一个路口,张淑芬和王秀云两个人,小手一招,骑着自行车迎着晚霞走了,她们俩家住的地方很近,都在一个文化广场那边的筒子楼附近。 见秦卫兵留恋不舍的望着张淑芬离去的背影,李燕歌回忆了一下,下午他和张淑芬两人好像没怎么正面交流过,都是秦卫兵一个人在哪喋喋不休的介绍武侯祠什么地方修缮了,什么地方开放了,又新添了那些好玩的地方。 这看的出秦卫兵邀请人姑娘出来游玩踏青之前,对新修缮的武侯祠做过比较详细的了解,应该是在背后下了一番苦工的。 可这又不是让你当导游,介绍的再怎么好,武侯祠这地方始终是很常见的景点,几乎每个住在城里的蓉城人,或多或少的都陪家人朋友一块去完过。 李燕歌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父母爷奶去武侯祠玩过,后来学校也组织了两次武侯祠观光,他还为此特意写了一篇观后感。所以在蓉城,武侯祠是个很普通的景点,哪怕修缮后的武侯祠才刚刚开放,秦卫兵讲的天花乱坠,也给人不了多新鲜的感觉。 光把劲使在了一些没必要的细枝末节上,难怪之前买汽水的时候,张淑芬硬是要把汽水钱还给秦卫兵了,摆明了就是人姑娘不太看得上他。 想到这些,李燕歌瞥了眼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朝着身边还念念不舍的秦卫兵道:“卫兵哥,你怎么不去送送人家姑娘?” “我以前想送她回去的,可她说不用我送。”秦卫兵苦哈哈的说着,一脸的郁闷表情。 人姑娘说不用……你就不送了? 李燕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追个女孩都不知道怎么追。 一直到背影再也看不见了,秦卫兵双手握住自行车的把手,侧目看向李燕歌和俞成礼两人,“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还得上班呢,你们自己也早点骑车回去吧。” “燕歌,要不到我家对面的银河录像厅看电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俞成礼,伸手拍了拍李燕歌的后背道。 “算了天色也不早了,下次有机会再去,累了一天,我想回家睡觉了。”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从接受重生,到与程芍君再见面,以及下午被母亲强制要求来武侯祠玩,李燕歌感觉好累好累,这不是身体上的疲劳,主要还是心理的问题。 “那好吧。”俞成礼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就听银河录像厅的老板说,新到了两部港片,据说广东沿海一带那边的人都看迷了,要不是老板有点人脉,这两卷录像带还未必能这么快的送到蓉城这边来。 …… 十几分钟后。 李燕歌走路到了巷口,又看到那两个恶心人的尿桶,捂着鼻子冲过去,一路小跑回了家门口。 此时大门敞开,院子里传来了蓉城特有的川剧,时不时的还有一个声音跟着合唱,想来是爷爷在黄瓜藤下纳凉听收音机,空气之中夹杂着寥寥炊烟的味道,应该是母亲或者奶奶在厨房做饭。 “燕歌!” 就在李燕歌准备进屋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他,回头一看;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顶着个鸡窝头,戴着厚厚镜片,身上是白色衬衫和军绿色的长裤,给人一种很颓废的感觉。 嗯……没错了,这样貌和打扮,不就是隔壁邻居李家的小儿子李冬青嘛。 作为墨子巷,或者说是整个蓉城,唯一一个连续四年都参加高考的特殊考生,哪怕过去三十多年的时间,李燕歌至今还记得李冬青这常年颓废的气质。 现在再次重逢,他内心也是忍不住感叹,要是李冬青能晚生个二十年,这一身打扮和气质,到了后世岂不是轻轻松松秒变颓废造型的文艺青年?指不定还能在网上火一把。 “冬青哥,你找我有事?” 呃…李冬青犹豫了会儿,方才扭扭捏捏的说道:“燕歌,冬青哥是有点事想问问你。” “行啊,有事你就直说。”难得再次看到颓废青年,李燕歌心情很不错,豪爽的大手一挥。 李冬青结巴道:“那个…就是…那个,我想问问你这次高考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数学答案啊?”李燕歌一怔,他高考都过去三十多年了,现在那还记得什么答案啊,而且重生回来以后,也不像小说故事里那样,搞什么灵魂之类的记忆融合。 他就是他,只不过是三十年后的他回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罢了。 李冬青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我对最后一道数学题的把握不是很大,所以想来问问你答案是什么。” 因为年纪过了,又是连续四年高考,李冬青早就没去学校了,一直都在家里面自学,所以没机会跟普通的高三考生一样,还能跟班级里的同学对对答案什么的。 这会儿,李冬青最早一批的同学们,估摸恐怕都快大学毕业了。 “那个……冬青哥,数学最后一题的答案我忘记了。”李燕歌尴尬的回了一句。 “啊,忘了啊!”李冬青脸上浮现一抹失落。 李燕歌想了想说道:“要不我明天帮你问问我其他同学?他们或许还记得也不一定。” “那就太谢谢你了燕歌,明天我再过来找你。”李冬青脸色瞬间变好,高兴地转身离去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李燕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你这道题答对了,可要是历史不发生改变的话,这次高考之后还是得继续家里蹲。 回忆了一下上辈子李冬青这届高考又落榜后,好像是没有再继续参加高考了,而是卷铺盖跑到了南方的广东沿海一带打工。 这一去就是好多年,还是李燕歌大学毕业那年,李冬青才回来,那会儿他还在京城,后来还是听母亲董秋华说李冬青回来的时候,是警方派人送回来的,当时那人不仅瘦的皮包骨,精神状态都有点不正常了。 据说好像是刚去广东就被人给骗到了一个黑厂打工,一个月也没几个工钱还经常被打骂,跑也跑不掉,要不是后来当地警方接到群众举报,一举捣毁了这家黑工厂,恐怕李冬青还未必能顺利返乡。 回来以后,整天闷在家里面,也不出门,一呆就是好几年,后来还是靠着父母、大哥、大姐的帮衬下,三十多岁才娶了个老婆。 至于更往后的事情,李燕歌就不知道了,那会儿是90年代,蓉城全面城改,墨子巷也被拆除,所有的街坊邻居都被分到了不同的小区,久而久之也没了联系。 上辈子李燕歌还觉得这是李冬青自己走错了路。可现在想想,李冬青耗费了四年的光阴参加高考,后来不言不语的卷铺盖一个人跑到了广东打工。 当时他内心所想不外乎就是想远走他乡,日后出人头地,再来个衣锦还乡,只是奈何命运捉弄,谁能想到从来没有过社会经验的李冬青,这么倒霉的一到广东就被人骗到黑厂打工。 可怜人啊! 李燕歌摇了摇头,回身进家门的时候,脑子里想着要不要帮一把李冬青,好歹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隔壁哥哥,跟自家还有点亲戚关系,往年两家之间也多有照顾。 自己重生一世,既然提前获知了未来,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李冬青继续过着上辈子的悲惨命运。 ... 读未-修改内容请到:醋#溜#儿#文#学 002【属于这个时代的标语】求推荐票,求收藏 1986年的蓉城,是李燕歌久远的记忆,那一排排三四层高的低矮楼房下,零零散散的开着十几家店铺,有绞头发的,有卖小食品的……那为数不多的几座大楼,不是新建的市立医院,就是政府大楼,亦或者就是当下国人最爱逛的百货大楼。 每一座建筑,每一块招牌,都让李燕歌逐渐地回想起曾经年少时在蓉城最欢乐的时光。 “燕歌,你别走那么快啊,我都快跟不上了。” 身后的俞成礼喘着粗气快步跑来。 李燕歌回头望了眼,扯了扯嘴角,心想是你自己走得慢好吧。 一靠近,俞成礼再次问道:“燕歌,你真不去银河录像厅看电影?” “不去,我回去还有事。” 李燕歌早就过了喜欢看电影的年纪,更别提是去录像厅看了,那窄小的座位,屁点大的电视屏幕,要是运气好坐到前面几个位置还好说,去的晚了,只能在后面数人头。 “高考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还能有什么事!对了燕歌,你觉得你考的怎么样?能不能考上中央音乐学院?你学习成绩那么好,加上又会拉二胡,肯定是能考上的。我的话,我感觉我自己考的还不错,这次算是超常发挥,应该是能考上蓉城大学。” 俞成礼来了一段自问自答。 听得李燕歌止不住的翻白眼,你自己都说完了,还问我干什么。 不过俞成礼说他有望考上蓉城大学这个事,李燕歌仔细的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依稀记得上辈子发放成绩单的时候,俞成礼的分数刚好达到了蓉城大学的及格线,加上又是本地人,找家里运作一下,还真的上了蓉城大学。 “行了别废话了,我相信你能考上蓉城大学。” 李燕歌摆了摆手,实在懒得听俞成礼在自己的耳边唠叨,别看他如今外表是个十八岁的小年轻,可心里年龄早已五十多岁,跟十八岁的俞成礼说话,总觉得是跟小屁孩聊天。 “哈哈,你也这么觉得?”俞成礼听李燕歌也这么说,顿时心里一喜。 他高中三年的学习成绩很一般,要不是最后几个月,李燕歌拉着冲刺了一把,每天熬夜到很晚,勉强赶上点班里的学习进度。 再加上考试期间的发挥超常,考了一个不错的分数,俞成礼恐怕就会跟大部分学习一般的同学们一样,只能黯然的离开学校,早早托家里的关系,步入这个改革开放的新社会。 见俞成礼笑的这么欢,李燕歌难免受到点印象,也是微微一笑,少年时代的友谊还是很纯粹的。上辈子,因为自己前往京城中央音乐学院读书,往后的数年里除了逢年过节回家能与俞成礼见一面,基本上已经很少来往了。 随着大学毕业,李燕歌留在了京城,通讯交通的不发达,也是渐渐与俞成礼疏远,少年时代的友谊也就这样慢慢淡化。 一直到2005年后,从京城回蓉城音乐学院任教,这才与俞成礼等一班旧友重逢,可那时候大家的感情早就没了,有的只是那一点点微薄的同窗之情。 俞成礼突然惊呼道:“天府广场什么时候建了新百货大楼了?” 李燕歌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马路对面一座老式的灰色大楼外墙上,挂着“天府百货大楼”六个大字,门口排了十几个花篮,花团锦簇,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看是天府百货大楼,李燕歌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上大学第一年回乡的那天,记得当时怀揣三千多块巨款,来这天府百货大楼给家人挑选礼物,那激动人心,有一种衣锦还乡的心态,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在当时人均月工资几十块,就算是国企职工每月最多也就两三百的年代,在京城读书的李燕歌,就经常跟同学们到一些歌舞厅打工,勤工俭学数月攒下了三千多的巨款,可想而知那种暴富的感觉有多爽。 这就好比现如今普遍月工资三千的时候,你读大学一年靠打工就赚了几十万,过年回乡买了辆BBA的汽车,那衣锦还乡的猖狂感,让人兴奋又激动。 “好像挺热闹的,燕歌,要不我们上去看看?”俞成礼还是年轻人,看到新开业的百货大楼,那人来人往的热闹,令他有种想进去看看的想法。 李燕歌反问道:“你带钱了吗?” “呃…我就带了十块钱,去录像厅看电影的钱。”俞成礼摸了摸后脑勺。 “没钱去干吗,而且现在人挤人的,天这么热,就算大楼开了冷气机,恐怕也热的死,要去你自己去,我才懒得去。” 80年代的百货大楼商品品种很多,也是大家日常休闲时间最爱逛的地方,可这对于习惯了后世那种超级大商场的李燕歌来说,天府百货大楼还是太小了一点。平日里进去逛逛吹吹冷气还不错,可今天刚开业,想来应该是有一点不错的优惠活动,这么多人还挤进去凑热闹,这不纯粹犯傻么。 “说的也是哦。” 俞成礼看着门口挤满的人群,一想到自己也挤进去凑热闹,那闷热的感觉好像已经出现了,连忙摇头道:“算了,还是听你的,早点回去吧。今天下午我舅过来,之前说好明天带我去一趟武侯祠玩的。” “嗯,还是早点回家好。” 李燕歌大步朝前,路过天府广场中央那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停留在高高举起的伟人雕像,座台下悬挂的两个属于这个时代标语——“紧密团结在党中央周围,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奋斗!” 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如同时代烙印般的标语,让李燕歌的内心莫名的有点激动,现如今还能满大街的看到这类革命标语,可几十年后除了少数乡村还保留外,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城市却是早已消失不见。 怀揣着重新认识这个1986年的心情,这条回家的路,李燕歌走走停停看看,足足耽误了一个钟头, 这让旁边一直跟着的俞成礼疑惑不已,这不是上学时候每天都要走的必经之路吗? 李燕歌怎么搞的好像跟没见过一样,还走走停停的东张西望。 没几分钟,等到了第一毛纺厂的职工筒子楼,俞成礼也到家了,他说道:“燕歌我先回去了,这几天我可能要跟我舅去武侯祠,你就不用来找我了,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好啊!” 李燕歌潇洒地转身离去,背对着挥手告别道:“等你回来带礼物给我。” 看着离去的背影,俞成礼眉头紧锁,他总觉得今天的李燕歌有点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好像也说不出来。 …… 003【芍药,别名可离】求推荐票,求新书收藏 很快,穿街走巷,没过多久的功夫,李燕歌顺着有点模糊的记忆,来到了一条陌生而又熟悉巷子口。 这是一条老巷,名叫墨子巷,相传是墨家巨子曾经来过此地,后人为了纪念,取名墨子巷。当然这只是后来人瞎掰扯的,这条巷硬要说起来最多也就百来年的历史。 墨子巷很长,大约有一百来米,错落在道路两边的瓦屋,少说也有二十来年的历史,有一些更是建国前后的建筑,一眼看去,灰扑扑的墙体和黑色的瓦片,很是老旧。 老巷的瓦屋有点像京城的四合院,可居住在里面的,却并非是邻里关系,而是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孙子孙女的一大家子。 80年代的国内,还保留了一点旧社会的传统,只要老一辈的人还在,很少有下一代会提出搬出去住的,大都是兄弟姐妹住在一起,维持着一个家族自古以来的传统。 步入这条老巷,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酸爽的异味,李燕歌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在周围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的墙角下放着两个尿桶。 看到那好多年没见过的尿桶,李燕歌捂着鼻子快速走过,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快忘记这条老巷每天早上都会被一股臭味覆盖。 因为公共厕所在巷道的尽头,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也懒得抹黑出门,就拿着尿桶在家里解决。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就会有专门拖大粪的粪水车,跑来老巷日复一日的回收,送到下面的乡镇交给农民灌溉。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90年代国内化肥产量增加,以及城市地下污水管道的改制工作,粪水不再像过去那么重要后,才渐渐地没人跑来收了。 走过了那两个尿桶十几米远,李燕歌微微松开手,用鼻子嗅了嗅,确认没有“夜来香”的味道后,总算是回归正常的呼吸方式了。 “燕歌!” 听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李燕歌微微一怔,缓缓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栋瓦屋门前,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留着一头乌黑的干练短发,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职工装,满脸笑容的在瓦屋门口挥手相迎。 “妈!” 望着渐渐与几十年后白发苍苍的老人,逐渐吻合最终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李燕歌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看到记忆里,那拥有一头乌黑秀发、脸上没多少皱纹,更没有老年斑的母亲。 董秋华注意到儿子眼睛红红的,笑容立马一变,快步走来紧张道:“怎么回事,怎么还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帮你撑腰!” “妈……没人欺负我,就是巷口的尿桶熏到了。” 李燕歌哽咽了几句,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早上还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时候,就被俞成礼拽着出门,那会儿家里人早就去上班了,所以现在看到年轻时的母亲,他的心情既高兴又激动。 说来可笑,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红着眼哭鼻子,要是被后世的那些朋友们知道了,恐怕得笑掉大牙。 董秋华抬头一瞅,巷口墙角那两个明晃晃的尿桶,在这条还算干净的巷道内,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只见董秋华眉头一蹙,立马双手叉腰,朝着巷口的那户尿桶人家破口大骂,“挨千刀的,早上不拿尿桶出来,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拿出来,怎么得?你们家就那么好拉屎撒尿的?还是说你们家吃完就拉?都十几年了,是作孽惯了是吧?怎么还不知道改一改,难怪生不出……。” 看到老妈泼辣的骂街,川省辣妹子那直爽豪放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李燕歌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是了,母亲年轻的时候,的确是这么个直爽不怕事的性子,这要一直到90年代发起的城改,瓦屋全面推倒重建现代化的小区后,独家独门的也没了邻里之情,加上年岁大了,这才收敛了年轻时的急躁的性子。 “好了妈,那家人就是这德行,说了也白说,浪费您口水,咱们回家关门吃饭。” 李燕歌拉着母亲的手进了屋,顺手把大门给关上,他这会儿也回忆起巷口那户人家,的确都是不要脸皮的二流子。 只因为嫌弃公共厕所要走大约百米来长的路,白天也是在家解手。 白天在家也就在家了,可上完了厕所,尿桶肯定是不能放家里,不然的话,搁家里岂不是臭烘烘的? 所以每天从早到晚他们家的门口都搁着一两个尿桶,李燕歌到现在还依稀记得,他好像从小到大,每回路过巷口都会看到那两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尿桶,次次他都要捂着鼻子加速冲过去。 …… 进了大门,院子四周种了一点花花草草,中间是走路和晒衣服的地方,旁边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木板凳,四周散乱的用架子支起了葱绿色的黄瓜藤 还是记忆里的画面,早上惊鸿一瞥的李燕歌来不及多看,就被俞成礼给拽走了。 现在仔细瞅一瞅,这小院还是非常有情调的,旧是旧了点,可独门独院的比那些住在狭窄筒子楼的职工强了不少,唯一不方便的可能也就是晚上解手的问题。 正在黄瓜藤下乘凉的爷爷李成,其实早就听到了儿媳妇在家门口骂街,只不过一直没有出声罢了,这会儿看到孙子放学回来,他也是摇晃着手上的蒲扇,笑呵呵道:“燕歌回来了。” “爷爷。” 再次看到这位老人,李燕歌只感觉眼眶好像又有泪水了。 怎么搞的,五十来岁的人了,哭了一次猫尿还不够,还要哭第二次不成? 心里暗骂自己不够稳重,可李燕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幸好他早有察觉,假装抬手臂擦拭额头汗渍的同时,顺手拐弯一抹,擦去了眼角的湿漉漉的泪水。 不同于李燕歌二十来年没见到爷爷激动的落泪,此时的老爷子李成淡定靠在竹椅上摇扇纳凉,孙子他每天都见得到,从小到大也没分开过,又不是演电视剧,搞久别重逢的亲情剧干嘛。 看着准备进厨房帮婆婆做饭的董秋华,老爷子语重心长道:“我说秋华,你这性子得改一改了。巷口的老张一家人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的再多也不改,难不成你还真上门找人家麻烦不成?刚刚燕歌说的不错,那户人家别浪费口舌,迟早有他们遭报应的。” “爸,我这不是气不过嘛!整个墨子巷就他们一家人每天从早到晚的将尿桶放在门口,臭气熏天的,搞的住在这周边的人,都说我们墨子巷是臭子巷。这让人怎么能不生气!” 看着辗转回来抱怨的母亲董秋华,李燕歌嘴角一笑,老妈还是老样子啊。 厨房内响起了奶奶的声音,“燕歌,帮奶奶上屋顶拿一下干辣椒,家里没辣椒了。” “好的奶奶。” 李燕歌看了看水井旁的木梯,三两下的爬了上去,望着瓦片上晒满的红色干瘪辣椒,随手捡了七八个,想来这些应该是够了的。 准备下来的时候,突然他眼角的余光望向隔壁瓦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女孩,手上拿着个小铲子,款款从屋内走了出来。 女孩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长长的乌黑秀发盘做脑后,用一根木筷子别着,露出了整张未施粉黛的鹅蛋脸,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柳叶眉下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挺挺的琼鼻下是一张樱桃小嘴,一举一动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温柔女人。 看到这张几十年,几乎快要忘记的美丽温柔的脸庞,李燕歌脑袋一怔,立马就在那模糊的记忆中,翻找出了这女孩的名字——程芍君 几十年后,哪怕年过五十的李燕歌,他都始终无法忘记程芍君这个名字。 芍君,君古有女的意思。 据说是程芍君爷爷在她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给定下的一个字,往后无论是男孩女孩,都能用君之一字。 芍,是程芍君父亲在临别前给改的。 少年时代,李燕歌不明其意,一直到三十岁的时候,参加朋友开的茶花会,听人说了那么一嘴,当时他愣了很久很久,至今都没有忘记它的含义。 晋·崔豹《古今注·草木》:“芍药,一名可离,故将别以赠之。” .... 004【颜色可以重新粉刷】求推荐票,求新书收藏 武侯祠的位置是在蓉城东部,远离现在的城市中心,骑自行车快一点的话,大约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幸好三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多了,这会儿太阳虽然还是很晒人,可不像中午那样刺眼毒辣。 一路上,李燕歌东张西望,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几十年后的经济大发展,蓉城这座有着几千年悠久历史的老城,早就推到重新建了一遍,那会儿早已遍地高楼大厦,充满了现代大都市的时尚感和潮流感。 哪像现在这样,没什么高楼大厦也就罢了,十字路口连个红绿灯都没有,还是交通警察站在道路正中央的一个石墩上,站着指挥车流和行人的前进停步。 不过有一点,倒是跟几十年后的蓉城差不多,路上行人悠哉悠哉,不远处街边一家门店口,还有四个老人围聚在一块打麻将。 果然是不管多少年过去,蓉城人还是那么爱打麻将。 …… 兜兜转转,快三点的时候,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李燕歌,就看到前方大片大片的古建筑,那里就是蓉城乃至全国都很知名的武侯祠了。 眼看马上要到地方了,俞成礼气喘吁吁地蹬着自行车,夹杂着不满的语气,回头说道:“总算是到了!我不管燕歌,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你骑自行车带我,我实在骑不动了。” “行,回去我带你。”李燕歌一挥手,懒得在这事上跟俞成礼多争执,现在变年轻回到十八岁了,无处挥发的体力有的是! 旁边跟着的秦卫兵瞥了两人一眼,嘴角笑笑不语。 不多时,三人就到了武侯祠的大门口,现如今不像后世那样,门口不允许摆摊不允许占道。 此刻武侯祠这门口宽敞的道路上,正有七八个小摊贩在卖着各种小商品;有制作的竹编,三国人物小木偶之类的纪念品,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搬来了三四箱“峨眉雪”的橘子味汽水,直接卖这东西。 不得不说改革开放以后,大家赚钱的脑子就开始活络起来了,武侯祠里面现在虽然也有卖这类小商品的国营商店,可价格上肯定是贵了不少,所以很多人出来或者进去前,都会在门口买点小东西带回去。 李燕歌刚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一对年轻男女付钱买了个小竹编。 秦卫兵脸上带着一丝期许的左右看了看,发现等的那位还没来,心里有点小失落,随即回头看向外甥俞成礼和他的同学李燕歌:“成礼,燕歌,你们喝不喝汽水?” 俞成礼这会儿早渴的不行,一听小舅请客喝汽水,也是立马叫道:“我喝!” “那谢谢你了卫兵哥。”李燕歌礼貌的道了谢,随即瞥了眼那卖峨眉雪的小伙子,心里很是佩服这人的经商头脑。 现如今还没有公车通这边,大家想过来武侯祠玩的话,不是走路就是骑自行车,二三十分钟的路程,等到了地方恐怕早就渴了,一看到门口有人卖橘子汽水,肯定是会掏钱买的。 看着俞成礼跟在秦卫兵屁股后面去买汽水,李燕歌将目光放在了大门口的牌匾——武侯祠。 随着改革开放,蓉城渐渐地有了经济条件,加上中央的对文物文化的保护,也是开始注重武侯祠这座拥有千年历史之久的文化瑰宝。 花了不少的精力用在武侯祠的修缮上,曾经一些破败的地方都给补的完好无缺,高高挂起的牌匾更是重新找大师描摹了一遍,大门口两侧挂起来的对联,还是董老先生和郭沫若写的,分别是:“三顾频烦天下计,一番晤对古今情。”“志见出师表,好为梁父吟。” 还在李燕歌观察80年代武侯祠跟几十年后武侯祠的不同之处时,俞成礼快步走了过来,一边拿着一瓶橘子汽水畅快的喝了起来,一边把手上另外一瓶打开的汽水递了过去:“燕歌,给你。” “谢谢。”接过汽水,李燕歌刚好也口渴了,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橘子口味的汽水,要是不去想全都是用色素做出来的话,这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喝了大半瓶,李燕歌拿下瓶子,回头扫了眼,有点诧异道:“成礼,你小舅呢?” “不知道,刚刚还在这呢。”俞成礼回身一看,小舅不见了。 李燕歌四处望了望,在不远处看到秦卫兵正在跟两个女孩聊天,看到这一幕,心里感叹,自己跟俞成礼两人果然是被秦卫兵拉来凑数的。 80年代还不像90年代那么的开放,现在小年轻想要谈个恋爱处个对象,往往都不会孤身前往,总会拽一两个好朋友,或者弟弟妹妹啥的跟过去。 所以李燕歌之前在家门口听秦卫兵让俞成礼叫他哥的时候,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是秦卫兵害怕俞成礼叫他小舅,让人家姑娘担心以后真的处对象了,嫁过去还得服侍家中两个可以当自己爷爷奶奶的公公婆婆。 说来也有趣,秦家一家六口人,秦卫兵出生以后,因为父母忙着工作,到5岁前,他都是家里的哥哥姐姐们带大的,最大的哥哥比他大23岁,最小的姐姐也比他大18岁。 因为哥哥姐姐从小宠这个跟儿子一样的弟弟,自然养成了秦卫兵打小游手好闲的性格,一直到去年因为父亲退休,不得已之下只好顶班去了厂里工作。 “小舅这是在处对象啊?”俞成礼也注意到秦卫兵旁边的两个女儿,见他们走过来,也是忍不住跟李燕歌小声嘀咕道。 李燕歌翻了个白眼,“还叫舅?不都让你叫卫兵哥了吗?” “好好,这不是改不了口吗?” 俞成礼虽然不想李燕歌想的那么透彻,可也大致猜到小舅为什么让他叫哥的原因了。 看着身边的姑娘,秦卫兵内心有点激动,抬头发现侄子还有李燕歌过来了,也是立马介绍道:“淑芬,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俞成礼,这是我弟的同学李燕歌。” “你们好。”那姑娘长的白白净净,梳着个麻花辫,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很是文静典雅。 旁边她带来的另外一个女孩,也是一身淡黄色的裙摆,或许是因为皮肤有点黑的关系,倒是看起来普普通通。 俞成礼有点腼腆的回道:“你好你好。” 李燕歌见他这个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年轻人还是保留着一丝羞涩。 转头望向秦卫兵,见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要介绍这两位姑娘,又是一阵摇头,常说外甥像舅果然是有道理的。 收敛情绪,李燕歌跟两人问了声好。 秦卫兵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高高举起自己的手腕,显露出一块当下最好的海鸥牌手表,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说道:“好了,淑芬我们进去吧。” “嗯”叫淑芬的姑娘跟旁边那淡黄裙摆的女孩对视了一眼,随在秦卫兵的后面进了武侯祠。 俞成礼正准备跟上去,就一把被李燕歌给拉了回来,他疑惑回头,“怎么了燕歌?” “你没看刚那两姑娘也是骑自行车来的吗?” “看到了啊,这怎么了?” 见俞成礼傻乎乎的,李燕歌一拍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你跟你小舅一样没脑子。走,跟我去买两瓶汽水,顺便把这瓶子给还了,还能多换一块钱。” ... 005【修改中】 很快,穿街走巷,没过多久的功夫,李燕歌顺着有点模糊的记忆,来到了一条陌生而又熟悉巷子口。 这是一条老巷,名叫墨子巷,相传是墨家巨子曾经来过此地,后人为了纪念,取名墨子巷。当然这只是后来人瞎掰扯的,这条巷硬要说起来最多也就百来年的历史。 墨子巷很长,大约有一百来米,错落在道路两边的瓦屋,少说也有二十来年的历史,有一些更是建国前后的建筑,一眼看去,灰扑扑的墙体和黑色的瓦片,很是老旧。 老巷的瓦屋有点像京城的四合院,可居住在里面的,却并非是邻里关系,而是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孙子孙女的一大家子。 80年代的国内,还保留了一点旧社会的传统,只要老一辈的人还在,很少有下一代会提出搬出去住的,大都是兄弟姐妹住在一起,维持着一个家族自古以来的传统。 步入这条老巷,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酸爽的异味,李燕歌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在周围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的墙角下放着两个尿桶。 看到那好多年没见过的尿桶,李燕歌捂着鼻子快速走过,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快忘记这条老巷每天早上都会被一股臭味覆盖。 因为公共厕所在巷道的尽头,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也懒得抹黑出门,就拿着尿桶在家里解决。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就会有专门拖大粪的粪水车,跑来老巷日复一日的回收,送到下面的乡镇交给农民灌溉。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90年代国内化肥产量增加,以及城市地下污水管道的改制工作,粪水不再像过去那么重要后,才渐渐地没人跑来收了。 走过了那两个尿桶十几米远,李燕歌微微松开手,用鼻子嗅了嗅,确认没有“夜来香”的味道后,总算是回归正常的呼吸方式了。 “燕歌!” 听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李燕歌微微一怔,缓缓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栋瓦屋门前,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留着一头乌黑的干练短发,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职工装,满脸笑容的在瓦屋门口挥手相迎。 “妈!” 望着渐渐与几十年后白发苍苍的老人,逐渐吻合最终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李燕歌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看到记忆里,那拥有一头乌黑秀发、脸上没多少皱纹,更没有老年斑的母亲。 董秋华注意到儿子眼睛红红的,笑容立马一变,快步走来紧张道:“怎么回事,怎么还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帮你撑腰!” “妈……没人欺负我,就是巷口的尿桶熏到了。” 李燕歌哽咽了几句,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早上还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时候,就被俞成礼拽着出门,那会儿家里人早就去上班了,所以现在看到年轻时的母亲,他的心情既高兴又激动。 说来可笑,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红着眼哭鼻子,要是被后世的那些朋友们知道了,恐怕得笑掉大牙。 董秋华抬头一瞅,巷口墙角那两个明晃晃的尿桶,在这条还算干净的巷道内,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只见董秋华眉头一蹙,立马双手叉腰,朝着巷口的那户尿桶人家破口大骂,“挨千刀的,早上不拿尿桶出来,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拿出来,怎么得?你们家就那么好拉屎撒尿的?还是说你们家吃完就拉?都十几年了,是作孽惯了是吧?怎么还不知道改一改,难怪生不出……。” 看到老妈泼辣的骂街,川省辣妹子那直爽豪放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李燕歌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是了,母亲年轻的时候,的确是这么个直爽不怕事的性子,这要一直到90年代发起的城改,瓦屋全面推倒重建现代化的小区后,独家独门的也没了邻里之情,加上年岁大了,这才收敛了年轻时的急躁的性子。 “好了妈,那家人就是这德行,说了也白说,浪费您口水,咱们回家关门吃饭。” 李燕歌拉着母亲的手进了屋,顺手把大门给关上,他这会儿也回忆起巷口那户人家,的确都是不要脸皮的二流子。 只因为嫌弃公共厕所要走大约百米来长的路,白天也是在家解手。 白天在家也就在家了,可上完了厕所,尿桶肯定是不能放家里,不然的话,搁家里岂不是臭烘烘的? 所以每天从早到晚他们家的门口都搁着一两个尿桶,李燕歌到现在还依稀记得,他好像从小到大,每回路过巷口都会看到那两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尿桶,次次他都要捂着鼻子加速冲过去。 …… 进了大门,院子四周种了一点花花草草,中间是走路和晒衣服的地方,旁边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木板凳,四周散乱的用架子支起了葱绿色的黄瓜藤 还是记忆里的画面,早上惊鸿一瞥的李燕歌来不及多看,就被俞成礼给拽走了。 现在仔细瞅一瞅,这小院还是非常有情调的,旧是旧了点,可独门独院的比那些住在狭窄筒子楼的职工强了不少,唯一不方便的可能也就是晚上解手的问题。 正在黄瓜藤下乘凉的爷爷李成,其实早就听到了儿媳妇在家门口骂街,只不过一直没有出声罢了,这会儿看到孙子放学回来,他也是摇晃着手上的蒲扇,笑呵呵道:“燕歌回来了。” “爷爷。” 再次看到这位老人,李燕歌只感觉眼眶好像又有泪水了。 怎么搞的,五十来岁的人了,哭了一次猫尿还不够,还要哭第二次不成? 心里暗骂自己不够稳重,可李燕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幸好他早有察觉,假装抬手臂擦拭额头汗渍的同时,顺手拐弯一抹,擦去了眼角的湿漉漉的泪水。 不同于李燕歌二十来年没见到爷爷激动的落泪,此时的老爷子李成淡定靠在竹椅上摇扇纳凉,孙子他每天都见得到,从小到大也没分开过,又不是演电视剧,搞久别重逢的亲情剧干嘛。 看着准备进厨房帮婆婆做饭的董秋华,老爷子语重心长道:“我说秋华,你这性子得改一改了。巷口的老张一家人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的再多也不改,难不成你还真上门找人家麻烦不成?刚刚燕歌说的不错,那户人家别浪费口舌,迟早有他们遭报应的。” “爸,我这不是气不过嘛!整个墨子巷就他们一家人每天从早到晚的将尿桶放在门口,臭气熏天的,搞的住在这周边的人,都说我们墨子巷是臭子巷。这让人怎么能不生气!” 看着辗转回来抱怨的母亲董秋华,李燕歌嘴角一笑,老妈还是老样子啊。 厨房内响起了奶奶的声音,“燕歌,帮奶奶上屋顶拿一下干辣椒,家里没辣椒了。” “好的奶奶。” 李燕歌看了看水井旁的木梯,三两下的爬了上去,望着瓦片上晒满的红色干瘪辣椒,随手捡了七八个,想来这些应该是够了的。 准备下来的时候,突然他眼角的余光望向隔壁瓦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女孩,手上拿着个小铲子,款款从屋内走了出来。 女孩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长长的乌黑秀发盘做脑后,用一根木筷子别着,露出了整张未施粉黛的鹅蛋脸,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柳叶眉下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挺挺的琼鼻下是一张樱桃小嘴,一举一动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温柔女人。 看到这张几十年,几乎快要忘记的美丽温柔的脸庞,李燕歌脑袋一怔,立马就在那模糊的记忆中,翻找出了这女孩的名字——程芍君 几十年后,哪怕年过五十的李燕歌,他都始终无法忘记程芍君这个名字。 芍君,君古有女的意思。 据说是程芍君爷爷在她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给定下的一个字,往后无论是男孩女孩,都能用君之一字。 芍,是程芍君父亲在临别前给改的。 少年时代,李燕歌不明其意,一直到三十岁的时候,参加朋友开的茶花会,听人说了那么一嘴,当时他愣了很久很久,至今都没有忘记它的含义。 晋·崔豹《古今注·草木》:“芍药,一名可离,故将别以赠之。” .... 第5章 005【掐灭情绪的萌芽】求月票,求收藏 “燕歌,还不快把辣椒拿下来,站在梯子上干嘛呢?这么久了。” 目送倩影走进隔壁屋内,正在李燕歌回味与程芍君那重逢之情的时候,楼下厨房内,响起了母亲董秋华的叫喊。 “来了来了。” 李燕歌快速下了楼梯,注意到老爷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脸颊一红,像是被家长发现了自己早恋,心里颇有点不好意思,也是快步走进厨房,将拿下来的干辣椒随手递给了母亲,余光瞥到灶台边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燕歌抬眼看去,一个五十来岁鬓角有些许白发的妇女,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袖衬衫,下面一条很朴实的黑色长裤,腰部以下的位置系了个围兜,一边挑起罐子里的小块盐巴,一边熟练地在用铲子翻炒锅内的麻婆豆腐。 “奶奶。”李燕歌感觉自己的眼泪又要不争气的流下来了,不能再哭鼻子了,他用力的吞了口空气,强行压下泪腺的酸胀。 听到声音,正在炒菜的方桂芬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孙子,褶皱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燕歌啊,今天去学校老师说什么了?” 李燕歌摇摇头道:“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们同学之间好好地告个别。” “是要好好地道个别,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有好几个关系要好的同窗,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早就没联系了。” “妈,辣椒摘好了。”旁边的李母将弄好的干辣椒递了过去。 闻言,方桂芳接过来扔进了锅内,快速的翻炒了几下,准备弯腰去拿柜子下面的盘子时,就听李燕歌道:“我来拿奶奶。” “不用不用,你赶紧回房间去。” “没事的,高考已经结束了,现在没什么可做的。” 李燕歌作势要去拿盘子的时候,旁边的董秋华一把上前拽住他后衣领,直接给推出了不大的厨房,丢下了一句“臭小子别在厨房这捣乱,从前怎么没见你主动进厨房帮忙?” 看着被关上的厨房门,李燕歌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瞥了眼正闭目纳凉,拿着收音机听川剧的爷爷,见老爷子安然自得的样子,他也没去打扰,迈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燕歌的父母都是双职工,爷爷奶奶又是退休以后去青少年宫在职的教师,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在这个年代可以用相当不错来形容,这也导致独生子的他从小到大也没进过几次厨房帮忙,一直到读大学以后,李燕歌才真正的开始独立自主的生活。 进了自己的房间,李燕歌环顾了一圈,床边放了一张木桌和椅子,墙上贴着这个时代最受学生欢迎的女歌手邓丽君、日剧女演员荒木由美子的画报。 看着那颜色鲜明极具年代气息的画报,李燕歌看了看书桌,上面除了一堆高三的书本和文具外,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见到曾经用了很多年的熟悉桌椅,李燕歌颇为感慨的准备坐下来的时候,突然脚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弯下腰一看,桌底下有一个木盒子。 这是……自己的二胡盒! 看到自己亲手做的二胡盒子,李燕歌心情很是高兴,上辈子在90年代城改的时候,全家搬到了新建的小区居住,这个盒子也不幸遗失了,这让后来回家的李燕歌知道,还难过了一段时间。 毕竟是自己小时候一点点做出来的装二胡的盒子,尽管用料和工艺都很简陋,可也陪伴了李燕歌很长一段童年时光。 这算是李燕歌接触乐器的启蒙老师了,促使他高考选择填报中央音乐学院,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谁让李燕歌从小跟爷爷到川剧表演团的时候,就喜欢那些发出好听声音的乐器。 摆弄了一会儿木盒,李燕歌也没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二胡,而是将木盒放到了一边,从抽屉里取出几张干净的还没用过的白纸,扭开钢笔盖,开始闭眼回忆有关程芍君的一些事。 程芍君命运的关键点,应该就是那一次前往第二毛纺厂的慰问演出,也是在那次的表演中,引起了那位领导儿子的关注,只要想办法让程芍君不去参加慰问演出,是否就可以断绝程芍君的一梦断黄粱? 不行,慰问演出是蓉城文工团定下来的,程芍君除非身体不适,不然大概率还是会如上辈子一样过去演出。 就算想办法让程芍君不去参加演出,可她那个外表看似坚强却非常脆弱的内心,就算成功的躲过了这一次危险,日后要是再来一次,恐怕还得延续之前的悲剧。 谁让程芍君长的漂亮,又有一股旧时大家族出来的千金小姐的仪态,就算不刻意去化妆打扮,也难免会让一些蜜蜂闻香而来。 而且硬要说的话,程芍君的外表和那些讨厌的蜜蜂,都不是最重要的,诱导其走上不归路的原因,主要还是来源于她自己的内心。 程芍君小时候因为亲眼见到家庭的巨变,上学后又遭受到的同学指指点点,回到家里也不能幸免的被邻里冷嘲热讽,这些种种本不应该让一个孩子承担的压力,重重的压在了程芍君的心里。 哪怕这些外在的因素,都无法影响程芍君茁壮成长,在外表上也看不出有任何的不良反应,但有着三十多年经历的李燕歌,大概率猜到程芍君应该患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不是抑郁症就是心理障碍。 如果是几十年后的话,李燕歌会立马跑到隔壁院子,拉着程芍君的手,把她带到心理医生那进行治疗。 可如今才1986年,治疗心理疾病的医生,想来除了一些沿海大城市,或者京城有可能存在外,蓉城这个内陆城市,绝对是没有的。 更何况现在人们都不太懂什么叫抑郁症,也不知道什么是心理疾病,要是有人听去了,恐怕还以为是精神病呢。 李燕歌独自在房间内待了十几分钟,一直到外面董秋华大喊“燕歌吃饭了”,他这才将手上写满的纸条给塞进了兜里面。 起身出门的那一刻,李燕歌心里已经有了如何拯救程芍君的计划,首先就是想办法杜绝那次第二毛纺厂的慰问演出;然后就是尽可能的开导她,将那份还未爆发的情绪掐灭在萌芽之中。 想来凭借自己多出来的三十多年阅历,对付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应该不成问题! ... 第6章 006【粉刷的速度也太快了】求月票求收藏 这边李燕歌前脚走出房间,到了外面的院子,就看到一张圆桌边,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国字脸,高鼻梁,身上是白色的衬衫,和一条藏青色的长裤,右手上拿着刚脱下来的藏青色长袖外套。 有了几次与年轻时的亲人久别重逢的经验,这回李燕歌倒是硬气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眼眶一红,眼泪水淌下来了,很是正常的叫了一声:“爸,你回来了。” “嗯,刚回来。”李建国回头看了李燕歌一眼,见他身材高高的,虽然有点瘦,但嘴上那一抹淡淡的绒须,无不表示当年裹怀中的婴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 感叹归感叹,李建国也是认真地问道:“觉得这次考试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希望考上你之前填报的那所大学?” 早就知道结果的李燕歌,这会儿也不像上辈子那样忐忑不安,很是淡定的点点头道:“感觉考的还不错,分数上中央音乐学院应该没什么问题。” 李建国一怔,他本以为李燕歌会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可没想到居然一口认定自己能考上京城的大学。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的他,只好沉思了几秒,很是生硬的说道:“你有这份自信是好的,但也不要盲目的自信过了头。主席他老人家曾经说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你现在战略上已经藐视了敌人,但战术上是否重视敌人,这就得问问你自己了。” 听罢,李燕歌心里一笑,父亲还是跟过去一样喜欢说教的性格,正准备跟李建国说自己对高考的分数不是盲目自信的时候。 旁边的爷爷李成,倒是竖起眉头呵斥道:“燕歌有这份自信是好事啊!难不成跟隔壁东青那孩子一样?考了好几年高考了,愣是屁都没个响,搞得现在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别哪天真的考上了,来个范进中举那就成了笑话。” “爸!”端着碗筷过来的李母董秋华,听到公公说话这么大声,也是不满的说道:“您背后说人,话也小点,要是隔壁也有人在吃饭呢,这听过去了,李大胖夫妻俩不介意,东青那孩子岂不是难受的死。” 李成连忙闭了嘴,末梢,狠狠地瞪了眼李建国,冒出一句:“我这不是听不惯建国搁家说话也打官腔,听着就让人来气!” 范进中举?冬青? 李燕歌好像是想到什么,回头望了眼自己右边灰扑扑的两米来高的围墙。 围墙那头的院子,住的也是一户李姓人家,算起来跟李燕歌他家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虽然是很久远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可因为都住在一个巷子,又是邻居关系,两家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隔壁院李大胖有两儿一女,大女儿李冬梅,二儿子李冬海,小儿子李冬青。 大女儿李冬梅早些年就嫁人了,住在俞成礼所在的毛纺厂职工筒子楼。 大儿子李冬海24岁,在512治金厂上班。前两年厂子里搞相亲联谊之类的活动,认识了毛纺厂一个刚入职的小姑娘,因为董秋华刚好是那小姑娘的师傅,也是拜托董秋华帮忙认识了对方,一见面彼此看对眼,相处没几个月就结婚了。 小儿子李冬青比李燕歌大四岁,曾经也是第九中学的学生,只不过他这位师兄送走了三届师弟上大学,如今今年的高考,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跟李燕歌一块去上大学了。 别人或许还不知道高考结果,可李燕歌知道啊,这位连续考了三年的李冬青同志,这回在经历他人生第四次高考,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要继续家里蹲了。 奶奶方桂芬端着最后一盘菜上了桌,白了一眼多嘴多舌的老伴儿,不满道:“好了,都别说了,赶紧吃饭,下午还得去少年宫教孩子们川剧呢!” 一看奶奶生气了,李燕歌也是拿起碗筷默不作声的吃起饭来,爷爷和父亲两人,也是赶忙闭上嘴,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 家里人都知道,最不能惹生气的就是奶奶了。 “燕歌,燕歌!” 吃饭的时候,门外边响起了俞成礼的声音。 李燕歌一听,放下筷子跑过去打开大门,就看到俞成礼骑着他爸的崭新的二八杠自行车,兴奋异常的说道:“燕歌,我小舅说了,你也可以跟我们一块去。” 李燕歌眉头一皱道:“去哪儿?” 俞成礼擦着额头的汗水道:“去武侯祠啊!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小舅要带我去武侯祠,我跟他说能不能带上你,他多带一个没问题,这不饭都没来得及吃,就骑车过来跟你说声先,下午别出门在家等我过来。” “我就不去了成礼,你自个去。” 见这小子大中午的骑自行车过来,为的就是通知自己下午去武侯祠玩,李燕歌很是感动,可他心理还记挂着程芍君的事,琢磨着等会儿吃完饭就去隔壁瞅瞅的。 见李燕歌说不去,俞成礼急了,“别啊,我小舅手上有好几张门票呢!而且他说晚上带我们吃大餐,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别错过了。” 门口的动静引起了屋内董秋华的注意,她进屋拿了一瓶峨眉雪汽水走了出来,看到满头大汗的俞成礼,开了瓶盖道:“成礼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满头大汗的,大中午的过来找燕歌,有什么事这么急啊?” “谢谢董婶。”俞成礼以前经常来李家玩,倒也不客气的接过汽水狠狠地灌了一口道:“我小舅来了,说下午带我去武侯祠玩,我想着高考结束了,拉上燕歌一块去。” “去武侯祠啊?” 一听是去武侯祠玩,董秋华笑着点点头道:“那行啊,刚好燕歌考试结束了,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多出去走走看看。” “妈,我下午还有事。”李燕歌急忙道。 “你下午有啥事?既然考试结束了,就别整天闷在家里头,偶尔出去玩玩,你爸也不会说什么的,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成礼啊,燕歌去玩,门票钱不能让你舅出了,多少钱婶给你。” “不用婶,我舅有好多票呢!” “那可不行,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见李母要掏钱给自己,俞成礼也是赶忙将喝光的汽水瓶放在地上,骑上自行车就准备开溜,末梢还朝着李燕歌叫了声:“燕歌,下午两点出发,你在家等我过来!” “这臭小子,跑的还真快。” 刚从口袋摸出钱的董秋华,看着骑走的俞成礼,也是嘀咕了一句,转头把手上的钱全塞给了儿子,说道:“燕歌,这里总共有二十块钱,下午你跟成礼他舅去玩,吃喝还有门票可别让人家花钱知道不?还有,钱省着点花。” 眼看母亲已经定了自己下午的行程,李燕歌心里虽然很无奈,可也知道这是母亲的好意,也不想拒绝,只好挤出一丝笑容道:“好,我知道了妈。” 收好李母给的二十块钱,李燕歌回屋准备继续吃饭的时候,突然一怔,愣在了原地。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上辈子俞成礼跟他小舅去武侯祠玩,好像并没有来叫自己啊! 难不成自己重生来没一天的功夫,记忆中的颜色,这么快就开始重新粉刷起来了? ... 第7章 007【有朝一日重回首】求月票,求打赏 吃完饭,已经是一点多了,董秋华和李建国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先行回了厂里。爷爷和奶奶则是等到了一点半左右,收拾好家里的东西,徒步走向了一公里外,位于天府广场不远的青少年宫。 天上的太阳很大,温度最少有三十五六的样子,或许是心理上习惯了热天吹空调的李燕歌,躺在凉爽的黄瓜藤下面,总还是觉得热的很。 回头看了眼厅内墙上挂的时钟,已经是一点四十了,看样子俞成礼这小子应该也快过来了。 想着去武侯祠玩,李燕歌的心里不仅没有激动和高兴,反而是感觉无聊的很。 上辈子武侯祠他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而且就算是少年时代,他也跟父母去玩过几次,虽说前年蓉城开始对这些曾经不受重视的文化老房进行集体修缮,可修的再好,也没十几年后的光鲜。 看距离跟俞成礼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李燕歌不知道怎么得,心里又想起了隔壁那位美丽温柔的程芍君。 只迟疑了几秒,李燕歌也是快速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刚想推门出去,到隔壁院去的时候,他跨出去的一只脚,又突兀的给缩了回来。 有句经典的古诗:“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李燕歌此时就有这么个心态,虽然不是乡情,可这是另外一种男女之情。 上辈子李燕歌上大学的前几年,本就没怎么跟程芍君有小时候那么密切的来往,加上又过了几十年的时间,虽然类似初恋的情愫还在,但这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里障碍,不太敢前去敲门问好。 换而言之,就是“有朝一日重回首,不见佳人三十载。” “算了,人也未必在家,下午可能去文工团排练演出去了也不一定。” 犹豫了好一阵,李燕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安慰。 对于上辈子的今天下午自己干了什么,程芍君到底在不在隔壁院,李燕歌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毕竟几十年过去了,除了大事外,这点小事谁还记得那么清清楚楚。 重新关上门,走回院子黄瓜藤下的时候,突然耳边听到隔壁程家院子里传来了声响。 这…应该是程芍君的母亲在家! 程母也是在毛纺厂上班,今天虽然不是公休日,可指不定有事请假了。 李燕歌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一二,一二……” 隔壁又传来了打拍子的口号声。 声音是那么熟悉又陌生,李燕歌就算这会儿再怎么不敢去,也不得不承认隔壁院子里的就是程芍君。 “人就在家里,要不要去敲门看一看?” “不好,还在练习舞蹈呢,这时候过去岂不是打扰人家了。” 此时李燕歌只感觉有两个小人在自己的左右耳边小声的嘀咕,一个让自己大胆的过去,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不敢见一个小姑娘;另一个则是各种借口说不去,不是练习舞蹈怕骚扰人家,就是这时候上门也没啥好说的? 傻傻的站在原地两三分钟。 李燕歌捂住耳朵,堵住了两个小人的话,不想在受到影响,可眼角余光瞥到之前爬过的木梯。 犹豫了一会儿,李燕歌心想自己只是上去看一看,抱着这个借口,他小心翼翼的爬上木梯,生怕给别人听了去。 半个身子露出屋顶,李燕歌就看到隔壁院子内一个婀娜的倩影。 程芍君此时换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下身一条运动长裤,双手张开,一边走路一边抬高腿,嘴里含着“一二”的节奏口号,因为高抬腿这个动作的幅度很大,这也导致她那完美的好身材被短袖T恤展示的一览无余。 那美好的画面,让李燕歌彻底忘记自己之前想的,只是上来看一眼…… 院子内。 程芍君有节奏的拉伸自己的经络,高抬腿走了大约十个来回,她面不改气不喘的准备下一个练习动作的时候,突然也不知是不是女性天生的第六感,眼睛下意识地瞥向李家屋顶。 这一看,就瞅见李燕歌双手扶着屋顶上的瓦片,目光专注的盯着自己这边。 炙热的阳光照在李燕歌的脸上,他不仅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反而觉得配上这美好的一幕,身子都暖洋洋的了。 发现了偷看自己的李燕歌,程芍君感觉有点好笑,这臭小子,居然还学会偷看了。 可能是因为从小看李燕歌长大的,自己又比对方大了五岁,程芍君只当他是个小弟弟,这会儿偷看自己,也纯粹是因为好奇,所以也没有停下练习舞蹈的动作。 只见她双手张开如波浪般的来回扭动,双腿微微弯曲,挺翘的屁股微微上扬,轻步曼舞间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又如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在这小小的院子内自在起舞。 “燕歌,燕歌!” 就在李燕歌看的动神的时候,突然就听有人在叫自己,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就见到家门口,俞成礼骑着他爸的自行车,旁边一个二十六七的年轻人也骑着一辆崭新的二八杠。 李燕歌认识这年轻人,是俞成礼的小舅秦卫兵,只比他们大八岁,今年26岁,之前一直没工作,游手好闲的没个正经,今年顶替他退休的父亲,成为了治金厂的正式职工。 李燕歌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俞成礼没想到李燕歌居然忘了下午去武侯祠玩,窘着一张脸说道:“不是说去武侯祠玩的吗?赶紧下来了,你在屋顶上待着干嘛,这大热天的别晒中暑了。” 佳人在前,李燕歌早就忘记了与俞成礼约好下午的事。 “哦哦,这就来,这就来。” 一边说,李燕歌一边瞥了眼隔壁院子内的程芍君,只见她此时已经停下了曼妙的舞姿,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不会被发现了! 那可就太丢人了。 李燕歌赶忙捂着脸从木梯上爬了下来,跑过去把门拉开,就一屁股坐在了俞成礼自行车的后座上,嘴里催促道:“快走,快走!” 俞成礼诧异道:“我载你?你不骑车啊?” 李燕歌回了一句,又是催促起来,“家里车都骑走了,没自行车了。赶紧出发,快点,这都几点了。” “行,可你也得把家门给锁上啊。”俞成礼指了指敞开的院门。 李燕歌见此,也只好先下了车,从院门后面拿下来一个大铁锁,转身把门关上后,随手将大门给锁上。 “走,出发!” 李燕歌再次一屁股坐上了俞成礼的自行车,一边指挥他骑车,一边朝着旁边的秦卫兵叫了声:“卫兵哥。” 秦卫兵也没在意刚刚李燕歌的奇怪举动,只是笑了笑道:“燕歌好久不见了。” “是啊,很长时间没见了。” 李燕歌认同的点了点头,他上辈子去读大学后,就再没见过俞成礼这位小舅,算下来也快四十年了,的确是好久不见。 前面蹬自行车的俞成礼,这会儿回头道:“燕歌,你得跟我叫小舅知道不?你要是叫我舅叫哥的话,那我岂不是比你矮了一个辈分。” 还不等李燕歌说话,秦卫兵一挥手道:“不碍事,燕歌就叫卫兵哥,还有你成礼,等会儿也要记得叫我卫兵哥,可千万不要叫我舅。” “怎么了小舅?”俞成礼疑惑的瞥头看去。 秦卫兵再三嘱咐道:“没怎么,就叫卫兵哥知道不知道?叫错了,晚上就没大餐吃了!” 俞成礼撇了撇嘴说了句“好!”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卫兵哥,可后座上的李燕歌倒是似乎有点明白咋回事了。 看来这次带俞成礼去武侯祠玩,可能只是秦卫兵顺带,或者说只是单纯想找个同行的人。 ... 第8章 008【果然是外甥像舅】求月票求打赏 武侯祠的位置是在蓉城东部,远离现在的城市中心,骑自行车快一点的话,大约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幸好三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多了,这会儿太阳虽然还是很晒人,可不像中午那样刺眼毒辣。 一路上,李燕歌东张西望,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几十年后的经济大发展,蓉城这座有着几千年悠久历史的老城,早就推倒重新建了一遍,那会儿早已遍地高楼大厦,充满了现代大都市的时尚感和潮流感。 哪像现在这样,没什么高楼大厦也就罢了,十字路口连个红绿灯都没有,还是交通警察站在道路正中央的一个石墩上,站着指挥车流和行人的前进停步。 不过有一点,倒是跟几十年后的蓉城差不多,路上行人悠哉悠哉,不远处街边一家门店口,还有四个老人围聚在一块打麻将。 果然是不管多少年过去,蓉城人还是那么爱打麻将。 …… 兜兜转转,快三点的时候,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李燕歌,就看到前方大片大片的古建筑,那里就是蓉城乃至全国都很知名的武侯祠了。 眼看马上要到地方了,俞成礼气喘吁吁地蹬着自行车,夹杂着不满的语气,回头说道:“总算是到了!我不管燕歌,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你骑自行车带我,我实在骑不动了。” “行,回去我带你。”李燕歌一挥手,懒得在这事上跟俞成礼多争执,现在变年轻回到十八岁了,无处挥发的体力有的是! 秦卫兵瞥了两人一眼,嘴角笑笑不语。 不多时,三人就到了武侯祠的大门口,现如今不像后世那样,门口不允许摆摊不允许占道。 此刻武侯祠这门口宽敞的道路上,正有七八个小摊贩在卖着各种小商品;有制作的竹编,三国人物小木偶之类的纪念品,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搬来了三四箱“峨眉雪”的橘子味汽水,直接卖这东西。 不得不说改革开放以后,大家赚钱的脑子就开始活络起来了,武侯祠里面现在虽然也有卖这类小商品的国营商店,可价格上肯定是贵了不少,所以很多人出来或者进去前,都会在门口买点小东西带回去。 李燕歌刚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一对年轻男女付钱买了个小竹编。 秦卫兵脸上带着一丝期许的左右看了看,发现等的那位还没来,心里有点小失落,随即回头看向外甥俞成礼和他的同学李燕歌:“成礼,燕歌,你们喝不喝汽水?” 俞成礼这会儿早渴的不行,一听小舅请客喝汽水,也是立马叫道:“我喝!” “那谢谢你了卫兵哥。”李燕歌礼貌的道了谢,随即瞥了眼那卖峨眉雪的小伙子,心里很是佩服这人的经商头脑。 现如今还没有公车通这边,大家想过来武侯祠玩的话,不是走路就是骑自行车,二三十分钟的路程,等到了地方恐怕早就渴了,一看到门口有人卖橘子汽水,肯定是会掏钱买的。 看着俞成礼跟在秦卫兵屁股后面去买汽水,李燕歌将目光放在了大门口的牌匾——武侯祠。 随着改革开放,蓉城渐渐地有了经济条件,加上中央对文物文化等方面的保护政策,蓉城的领导班子也是开始注重武侯祠这座拥有千年历史之久的文化瑰宝。 花了不少的精力用在武侯祠的修缮上,曾经一些破败的地方都给补的完好无缺,高高挂起的牌匾更是重新找大师描摹了一遍,大门口两侧挂起来的对联,还是董老先生和郭沫若写的。 分别是:“三顾频烦天下计,一番晤对古今情。”“志见出师表,好为梁父吟。” 还在李燕歌观察80年代武侯祠跟几十年后武侯祠的不同之处时,俞成礼快步走了过来,一边拿着一瓶橘子汽水畅快的喝了起来,一边把手上另外一瓶打开的汽水递了过去:“燕歌,给你。” “谢谢。”接过汽水,李燕歌刚好也口渴了,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橘子口味的汽水,要是不去想全都是用色素做出来的话,这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喝了大半瓶,李燕歌放下瓶子,回头扫了眼,有点诧异道:“成礼,你小舅呢?” “不知道,刚刚还在这呢。”俞成礼回身一看,小舅不见了。 李燕歌四处望了望,在不远处看到秦卫兵正在跟两个女孩聊天,看到这一幕,心里感叹,自己跟俞成礼两人果然是被秦卫兵拉来凑数的。 80年代还不像90年代那么的开放,现在小年轻想要谈个恋爱处个对象,往往都不会孤身前往,总会拽一两个好朋友,或者弟弟妹妹啥的跟过去。 所以李燕歌之前在家门口听秦卫兵让俞成礼叫他哥的时候,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是秦卫兵害怕俞成礼叫他小舅,让人家姑娘担心以后真的处对象了,嫁过去还得服侍家中两个可以当自己爷爷奶奶的公公婆婆。 秦家一家六口人,秦卫兵出生以后,因为父母忙着工作,到5岁前,他都是家里的哥哥姐姐们带大的,最大的哥哥比他大23岁,最小的姐姐也比他大18岁。 因为哥哥姐姐从小宠这个跟儿子一样的弟弟,自然养成了秦卫兵打小游手好闲的性格,一直到去年因为父亲退休,不得已之下只好顶班去了厂里工作。 “小舅这是在处对象啊?”俞成礼也注意到秦卫兵旁边跟着两个姑娘,见他们走过来,也是忍不住跟李燕歌小声嘀咕道。 李燕歌翻了个白眼,“还叫舅?不都让你叫卫兵哥了吗?” “好好,这不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么。” 俞成礼虽然不如李燕歌多了几十年的人生阅历,把改口的问题想的那么透彻,可也大致猜到点秦卫兵为什么让他叫哥的原因。 看着身边的姑娘,秦卫兵内心有点激动,抬头发现侄子还有李燕歌过来了,也是立马介绍道:“淑芬,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俞成礼,这是我弟的同学李燕歌。” “你们好。”那姑娘长的白白净净,梳着个麻花辫,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很是文静典雅。 旁边她带来的另外一个女孩,也是一身淡黄色的裙摆,或许是因为皮肤有点黑的关系,倒是看起来普普通通。 俞成礼有点腼腆的回道:“你好你好。” 李燕歌见他这个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年轻人还是保留着一丝羞涩。 转头望向秦卫兵,见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要介绍这两位姑娘,又是一阵摇头,常说外甥像舅果然是有道理的。 收敛情绪,李燕歌跟两人问了声好。 秦卫兵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高高举起自己的手腕,显露出一块当下最好的海鸥牌手表,就说道:“淑芬,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 “嗯”叫淑芬的姑娘跟旁边那淡黄裙摆的女孩对视了一眼,随在秦卫兵的后面进了武侯祠。 俞成礼正准备跟上去,就一把被李燕歌给拉了回来,他疑惑回头,“怎么了燕歌?” “你没看刚那两姑娘也是骑自行车来的吗?” “看到了啊,这怎么了?” 见俞成礼傻乎乎的,李燕歌一拍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你跟你小舅一样没脑子。走,跟我去买两瓶汽水,顺便把这瓶子给还了,没记错的话应该能退点钱。” ... 第9章 009【是埙不是熏】求月票,求收藏,求打赏 买了两瓶橘子味汽水,李燕歌就与俞成礼踏步走进了武侯祠,到了前面的检票口,就看到秦卫兵和那两个姑娘在旁边等着。 “卫兵哥,你让我帮你买的汽水。”李燕歌快步上前把汽水塞进了秦卫兵的怀里。 秦卫兵一怔,下意识接过汽水,“呃…谢谢你了燕歌。” “那个卫兵哥,瓶盖的话,你可以用这个开。”李燕歌见他还傻乎乎的抱着两个汽水瓶,也是左右看了看,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子递了过去。 看着手上的树枝,秦卫兵疑惑道:“这个怎么开啊?” “用你之前教我的方法呀。”李燕歌头疼秦卫兵反应这么迟钝也就算了,居然不会用筷子开盖,上前一把拿过树枝和橘子汽水,单手握紧瓶口,右手的树枝抵住瓶盖口,稍微一用力,只听“砰”的一声,瓶盖被撬飞了。 “那用这么麻烦,我用牙……” 秦卫兵一看还要用树枝撬开瓶盖口,也是笑一声,作势要用牙咬开瓶盖口,可李燕歌眼明手快,一把夺过汽水瓶道:“你这方法废牙。” 继续用树枝撬开瓶盖,李燕歌准备把汽水递过去的时候,就发现秦卫兵手上还拿着汽水不撒手! 这又不是给你买的,拿在手里面想焐热了? 旁边的俞成礼看不下去了,“小……卫兵哥,两位姐姐应该也口渴了。” 这话一出,秦卫兵终于是反应过来,这两瓶汽水是给两姑娘买的,当即脸一红,把手上的橘子汽水递给了他心意的那位白衣姑娘道:“淑芬,天这么热,喝点汽水解解乏。” “啊!”张淑芬一听是给自己买的,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可随即想到什么,从随身背着的一个小挎包内取出三毛钱递上去:“卫兵,给你汽水钱。” “不…不用了淑芬。” 秦卫兵看到递过来的三毛钱的纸币,摇了摇头道:“两瓶汽水而已,真不用给我钱。” “那怎么行。”张淑芬强行将三毛钱塞到了秦卫兵的手上。 见她这么强势的塞过来,秦卫兵看了张淑芬一眼,又望了望旁边那位皮肤有点黑的王秀云,手上握着三毛钱,还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不已。“真不用了淑芬,就是两瓶汽水钱而已。” 李燕歌看不下去了,出声解围道:“好了卫兵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再不进去的话,恐怕武侯祠就闭门了。” 王秀云也是点点头道:“燕歌说的不错,卫兵,我们还是先进去逛一逛武侯祠再说,听说最近修缮了好多景点,之前不能进去的地方也开了。” 秦卫兵见大家都这么说,也是只好掏出之前准备好的几张门票,领着众人过了检票口,进了武侯祠的园区内。 …… 重新修缮后的武侯祠,能参观和游览的地方的确是多了不少,以前只有诸葛亮殿、刘备殿、汉昭烈庙这三个地方开放,而且大都是破破烂烂,地面坑坑洼洼不说,人物雕像上也多有残缺的地方。 可现在全面修缮以后,地面整齐划一,雕像修补后生动传神,还有一块块记载人物生平历史的介绍牌,一圈逛下来,还是挺有趣的。 加上现在新开放了之前封闭或者还未弄的“文臣武将廊”“三义庙”“惠陵”这三个景点,可供蓉城人参观的地方也是多了很多,特别是文臣武将廊,满足了无数对三国历史上那些知名文武的憧憬。 还在李燕歌闲散的看着周围景色的时候,俞成礼凑过来小声嘀咕道:“燕歌,你觉得我小舅有没有希望?” “希望?应该是有的。”李燕歌抬头望了眼走在前面给两个姑娘当导游的秦卫兵,含糊不清的回答了一句。 俞成礼抓了抓头发,“那岂不是说我马上要多个小舅妈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还得看你小舅会不会泡妞了。”李燕歌耸了耸肩膀,他上辈子读大学后就没见过秦卫兵,也没听俞成礼说过他小舅结婚的事情,还真不好说这次能不能成功。 不过看三人有说有笑的,氛围应该很好,加上秦卫兵身材高高壮壮,长相也不是差强人意,身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给人一种很精神很阳光的感觉。想来在这个还未被物质化的年代,姑娘们应该也是比较中意这一款的。 “泡妞是什么?”俞成礼一怔,没太懂李燕歌这个词的意思。 “呃”李燕歌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就是追女孩的意思,电影里面不是常放吗?” “电影里?你是说泡马子啊?”酷爱看港片的俞成礼,立马举一反三。 “对,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插科打诨过去,李燕歌也是摆摆手,让俞成礼别再废话,自己两人在后面叽叽喳喳的,要是让人家姑娘听到了,总归不太好。 就在这时候,一段优美的旋律响起,周围的人群不由慢下步伐。 “卫兵,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乐器?还挺好听的呢。”张淑芬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随即四目张望,就看到不远处的商品店门口,正有一个头发鬓白的老人,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在哪吹奏音乐。 秦卫兵一个大粗人,哪知道是什么乐器,不过听声音感觉像是笛子之类的,犹豫道:“这个应该是笛子或者口琴之类的乐器。” “不是笛子,是埙。” 身后有人说话,三人回头一看,是李燕歌,只见他张口道:“这是陶埙,虽然跟口琴一样都属于闭口吹管乐器,但是性质却大不相同,埙的音色朴拙抱素独为地籁,被公认为乃是乐器中最接近道家天籁的乐器。而且埙的制作和使用,距今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最早可供参考的记录能追溯到商周时期形成的《诗经》。” 话音刚落,李燕歌就注意到秦卫兵等人诧异的看着自己。糟糕,自己怎么就一下子回到了上辈子教书的状态,不由搓了搓手,挤出一丝微笑道:“这都是我之前看一本书上这么介绍的。” 秦卫兵竖起大拇指夸道:“燕歌,没想到你连这么古老的乐器都知道啊,难怪成礼说你学习好。” 汗!知道古老的乐器,跟学习又有什么关系。 俞成礼夸张的跑来勾住李燕歌的脖子,哈哈笑道:“燕歌你真厉害!不愧是要报考中央音乐学院的大才子,随便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哪个什么熏的乐器。” “是埙不是熏!第一声!” ... 第10章 010【故乡的原风景】求月票,求收藏,求打赏 “是埙不是熏!” “埙字是土字旁,右边加个员外的员。”李燕歌纠正发音和字。 “好好,是埙不是熏。那这个埙的乐器,燕歌你会不会吹啊?”俞成礼好奇地很,他是知道李燕歌很小就开始学习拉二胡,已经也去他家听过,可听李燕歌刚刚这么说,好像是会吹的样子。 吹!怎么听你说话,意思这么不对劲,李燕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点点头道:“倒是会一点。” 上辈子回蓉城教书的时候,那会儿正流行RB陶笛大师宗次郎的纯音乐,当时李燕歌也是出于好奇,在网上订购了一个跟陶笛音色相仿的埙,回来练习了好一段时间,照着乐谱吹一首曲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我去帮你借过来。”俞成礼也不等回话,转身就跑去找那位老人借乐器去了。 “哎!”看他一路小跑过去,李燕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俞成礼这小子年轻的时候就是这种火急火燎的性格,一直到30岁以后才逐渐稳重起来。 “燕歌,你真的会吹啊?” 这话问出口的不是秦卫兵,而是他一直喜欢的那位姑娘张淑芬。 听到这感觉畸意的字眼,李燕歌瞥了张淑芬白净的脸,暗骂自己的思想怎么这么不健康,80年代的词语可没那么多双层含义,管鲍相交还只代表朋友之间最深厚的友谊…… 李燕歌尴尬的点点头:“会是会那么一点。” “那很厉害啊,刚刚我听卫兵的弟弟说,你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这个学校我知道,那可是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了,看来你的学习成绩也很好嘛。” 王秀云高看了一眼李燕歌,这会儿报考大学可都是在高考之前填写的,只有对自己的成绩信心很足的人,才会毫不犹豫的去报考哪些全国知名的大学,大部分成绩一般的学生,都只会想着二本学校。 “还行还行……”李燕歌打了个哈哈。 也不知道俞成礼跟那位老人说了什么,李燕歌就看到老人抬眼望了自己这边,随即面带笑容的跟在俞成礼后面走了过来。 “你知道这是埙?”老人眼神不太好,之前没注意细看,这会儿走近才发现李燕歌长的也太年轻了,二十岁都不到的样子,居然知道埙这个乐器,那还是很少见的。 “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埙的介绍,所以知道一点。”李燕歌低头看了看老人家手上的埙,外表没花纹,样子朴素,边角还有一点破碎的痕迹,这应该是私人烧制的埙。 “会吹吗?” “不太会。” 看李燕歌这么说,旁边的俞成礼不行了,“燕歌,你刚不是说你会吗?” “会就好,借给你耍耍。”老人也干脆,听李燕歌懂一点,也是把手上的埙擦了擦嘴口,毫不犹豫的递了过去。 见东西都到手了,李燕歌也不好在推辞,正好他也有很久没碰过这东西了,接过来看了看孔眼,双手放好位置,嘴巴贴近口,轻轻地吹了一下,就听埙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李燕歌又测试了一会儿,感觉音质还行,看来这位老爷子是经常有做保养清洁。 “燕歌,你倒是吹啊,别光呜呜的。”看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俞成礼急躁道。 “成礼别捣乱,燕歌应该在试音。”秦卫兵虽然不懂乐器,可也知道新东西上手前,怎么得也要盘一盘,就好像他手上这块海鸥牌手表一样,从大哥那借来以后,盘了足足三四天的时间,每天摸来摸去的,要不是外面一层是金属材质,早就盘的包浆了。 李燕歌瞥了眼俞成礼,没搭理这小子急躁的话,试了会儿音色,掌握以后,这才双手放好,调整好呼吸的节奏,缓缓地吹奏起来。 一段优美的音乐声缓缓响起,乐声时而舒缓悠长,给人一种俯视美好大自然的青草幽芳;时而凄惨幽怨,悲凉之中夹杂着一丝浓浓的故乡之情。 初听宗次郎这首《故乡的原风景》,俞成礼一行乃至周围凑过来的路人,只感觉这是一首美妙的曲子,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美,一种无以言喻的飘渺的美,就好像在赞叹那自然大地山川河流美丽的同时,却又夹杂着人所无法参与其中的伤感。 些许朦胧的、神秘的、深邃的意蕴,又给人感受到这首曲子别样的厚重感,越听到后面,越觉得异常的悲凉哀伤。 李燕歌一边吹奏一边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发现大家都默不作声在静静聆听,都没听出他吹错了几个小节,不由松了口气。 也是,这首《故乡的原风景》发表在1991年,大家都还没有听过,而且就算有听过,不是专业的人,恐怕也不知道李燕歌的演奏当中有失误的小节。 这首曲子不是很长,连续重复了两段之后,李燕歌放下陶埙,“时间差不多,我们就别在这耽误了。” 俞成礼激动坏了,他没想到李燕歌吹奏的这么好听,不知道怎么夸,只能僵硬的说道:“燕歌,你吹的真好听!比你拉的那二胡好听多了,这就好像朦胧派的诗一样美妙。” 你才吹的真好! 李燕歌翻了白眼,这么点的时间,就被俞成礼气了两次,他还不能辩驳回去,心里感觉憋屈的很。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念完这首《再别康桥》,张淑芬两眼冒着精光,看向李燕歌,她很是吃惊于这个小弟弟用这个埙的乐器吹奏的那么优美,好像能使人在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是她这辈子都不曾听过的。 旁边的王秀云认可的勐点头:“对对淑芬,我也是这个感觉,轻轻招手作别云彩,这太美了。” 旁边有人叫道:“我觉得配这首曲子的,应该是徐志摩的那首: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另一人摇头:“不好不好,应该是海子的那首《黑夜的献诗》: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 “我觉得还是北岛那首……” “还是舒婷的那首最配。” “你们说的都不行,顾城的那首才经典。” “大家都理解错了这首曲子的意思,我觉得最适合的还是余光中的那首《乡愁》!” “……” 周围一众年轻男女开始讨论刚刚这曲子适合配一首怎样的优美诗词,讨论的节奏愈演愈烈,突然有一人张口道:“不如让刚刚那位小同志重新再吹奏一遍?”此话一出,立马获得了周围人的认可和赞同。 可回头一看,那位年轻的同志早就不见了,只剩下那位借埙的老人,手上拿着埙,嘴里止不住的嘀咕,“好曲子,好曲子啊……” …… 等走出了这条文武走廊,已经是下午四点二十分了,时间不早了,众人聊了一会儿决定回去。 秦卫兵本来还想多走走,跟张淑芬多交流交流的,只是回去还得骑自行车半个小时,也只好黯然神伤的与大家一块走出了武侯祠。到了大门外,众人告别时,张淑芬忽然叫道:“燕歌,你刚刚唱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能不能买到磁带的?” 王秀云点点头道:“对对,你告诉我这曲子的名字,我去买一卷磁带带回去听去。刚刚人太多了,我都没听仔细。” “这个…恐怕买不到!”李燕歌挠了挠后脑勺,这首曲子是宗次郎1991年录制的,现在才1986年,距离发行还有五年的时间,恐怕宗次郎现在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秦卫兵以为这磁带只有国外才有,立马拍着胸脯道:“没关系燕歌,你说,不管多么难买,我都会想办法买到的。” 李燕歌见秦卫兵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只好说道:“不是难不难买的问题,是根本没得卖。” “什么意思?”秦卫兵眉头蹙起。 俞成礼瞥了眼李燕歌的表情,想起刚刚对方吹奏那么熟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只会一点的人,应该是经常有练习,不由脑洞大开道:“燕歌,难不成刚刚你吹的曲子是你自己想的?” “是你作的曲子?”张淑芬和王秀云异口同声的惊呼。 “呃……”李燕歌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看他轻呃一声,以为是默认了,俞成礼眼睛发直,惊呼道:“真是你啊?真的太厉害了燕歌。你怎么藏的这么深,我以前从没听过你吹这东西,还一直以为你只会拉二胡呢!” 被强行承认的李燕歌,也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毕竟距离1991年还有5年的时间,人家原作者恐怕还没想出来这首曲子呢。在1986年的今天,他就是第一个将这首曲子吹奏出来的人! ... 第11章 011【颓废气质的李冬青】求月票,求收藏,求打赏 “那我们先回去了,再见卫兵,再见燕歌,再见成礼。”进了城,到了一个路口,张淑芬和王秀云两个人,小手一招,骑着自行车迎着晚霞走了,她们俩家住的地方很近,都在文化广场那片筒子楼附近。 瞥了眼身旁的秦卫兵,正留恋不舍的望着张淑芬离去的背影,李燕歌眉头微微紧缩,下午在武侯祠的时候,他看秦卫兵和张淑芬两人好像也没怎么正面交流过,都是秦卫兵一个人在哪喋喋不休的介绍武侯祠什么地方修缮了,什么地方开放了,又新添了那些好玩的地方。 这看的出秦卫兵邀请人姑娘出来游玩踏青之前,对新修缮的武侯祠做过比较详细的了解,应该是在背后下了一番苦工的。 可这又不是让你当导游,介绍的再怎么好,武侯祠这地方始终是很常见的景点,几乎每个住在城里的蓉城人,或多或少的都陪家人朋友一块去完过。 李燕歌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父母爷奶去武侯祠玩过,后来学校也组织了两次武侯祠观光,他还为此特意写了一篇观后感。所以在蓉城,武侯祠是个很普通的景点,哪怕修缮后的武侯祠才刚刚开放,秦卫兵讲的天花乱坠,也给人不了多新鲜的感觉。 光把劲使在了一些没必要的细枝末节上,难怪之前买汽水的时候,张淑芬硬是要把汽水钱还给秦卫兵了,摆明了就是人姑娘不太看得上他。 想到这些,李燕歌瞥了眼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朝着身边还念念不舍的秦卫兵道:“卫兵哥,你怎么不去送送人家姑娘?” “我以前想送她回去的,可她说不用我送。”秦卫兵苦哈哈的说着,一脸的郁闷表情。 人姑娘说不用……你就不送了? 李燕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追个女孩都不知道怎么追。 一直到背影再也看不见了,秦卫兵双手握住自行车的把手,侧目看向李燕歌和俞成礼两人,“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还得上班呢,你们自己也早点骑车回去。” “燕歌,要不到我家对面的银河录像厅看电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俞成礼,伸手拍了拍李燕歌的后背道。 “算了天色也不早了,下次有机会再去,累了一天,我想回家睡觉了。”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从接受重生,到与程芍君再见面,以及下午被母亲强制要求来武侯祠玩,李燕歌感觉好累好累,这不是身体上的疲劳,主要还是心理的问题。 “那好。”俞成礼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就听银河录像厅的老板说,新到了两部港片,据说广东沿海一带那边的人都看迷了,要不是老板有点人脉,这两卷录像带还未必能这么快的送到蓉城这边来。 …… 十几分钟后。 李燕歌走路到了巷口,又看到那两个恶心人的尿桶,捂着鼻子冲过去,一路小跑回了家门口。 此时大门敞开,院子里传来了蓉城特有的川剧,时不时的还有一个声音跟着合唱,想来是爷爷在黄瓜藤下纳凉听收音机,空气之中夹杂着寥寥炊烟的味道,应该是母亲或者奶奶在厨房做饭。 “燕歌!” 就在李燕歌准备进屋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他,回头一看;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顶着个鸡窝头,戴着厚厚镜片,身上是白色衬衫和军绿色的长裤,给人一种很颓废的感觉。 嗯……没错了,这样貌和打扮,不就是隔壁邻居李家的小儿子李冬青嘛。 作为墨子巷,或者说是整个蓉城,唯一一个连续四年都参加高考的特殊考生,哪怕过去三十多年的时间,李燕歌至今还记得李冬青这常年颓废的气质。 现在再次重逢,他内心也是忍不住感叹,要是李冬青能晚生个二十年,这一身打扮和气质,到了后世岂不是轻轻松松秒变颓废造型的文艺青年?指不定还能在网上火一把。 “冬青哥,你找我有事?” 呃…李冬青犹豫了会儿,方才扭扭捏捏的说道:“燕歌,冬青哥是有点事想问问你。” “行啊,有事你就直说。”难得再次看到颓废青年,李燕歌心情很不错,豪爽的大手一挥。 李冬青结巴道:“那个…就是…那个,我想问问你这次高考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数学答案啊?”李燕歌一怔,他高考都过去三十多年了,现在那还记得什么答案啊,而且重生回来以后,也不像小说故事里那样,搞什么灵魂之类的记忆融合。 他就是他,只不过是三十年后的他回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罢了。 李冬青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我对最后一道数学题的把握不是很大,所以想来问问你答案是什么。” 因为年纪过了,又是连续四年高考,李冬青早就没去学校了,一直都在家里面自学,所以没机会跟普通的高三考生一样,还能跟班级里的同学对对答案什么的。 这会儿,李冬青最早一批的同学们,估摸恐怕都快大学毕业了。 “那个……冬青哥,数学最后一题的答案我忘记了。”李燕歌尴尬的回了一句。 “啊,忘了啊!”李冬青脸上浮现一抹失落。 李燕歌想了想说道:“要不我明天帮你问问我其他同学?他们或许还记得也不一定。” “那就太谢谢你了燕歌,明天我再过来找你。”李冬青脸色瞬间变好,高兴地转身离去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李燕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你这道题答对了,可要是历史不发生改变的话,这次高考之后还是得继续家里蹲。 回忆了一下上辈子李冬青这届高考又落榜后,好像是没有再继续参加高考了,而是卷铺盖跑到了南方的广东沿海一带打工。 这一去就是好多年,还是李燕歌大学毕业那年,李冬青才回来,那会儿李燕歌还在京城,是在电话里听母亲董秋华说李冬青回来的时候,是警方派人送回来的,当时那人不仅瘦的皮包骨,精神状态都有点不正常了。 据说好像是刚去广东就被人给骗到了一个黑厂打工,一个月也没几个工钱还经常被打骂,跑也跑不掉,要不是后来当地警方接到群众举报,一举捣毁了这家黑工厂,恐怕李冬青还未必能顺利返乡。 或许是在黑厂落下的毛病,回来以后,李冬青整天闷在家里面,也不出门,一呆就是好几年,后来还是靠着父母、大哥、大姐的帮衬下,三十多岁才娶了个老婆。 至于更往后的事情,李燕歌就不知道了,那会儿是90年代,蓉城全面城改,墨子巷也被拆除,所有的街坊邻居都被分到了不同的小区,久而久之也没了联系。 上辈子李燕歌还觉得这是李冬青自己走错了路。可现在想想,李冬青耗费了四年的光阴参加高考,后来不言不语的卷铺盖一个人跑到了广东打工。 当时他内心所想不外乎就是想远走他乡,日后出人头地,再来个衣锦还乡,只是奈何命运捉弄,谁能想到从来没有过社会经验的李冬青,这么倒霉的一到广东就被人骗到黑厂打工。 可怜人啊! 李燕歌摇了摇头,回身进家门的时候,脑子里想着要不要帮一把李冬青,好歹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隔壁哥哥,跟自家还有点亲戚关系,往年两家之间也多有照顾。 自己重生一世,既然提前获知了未来,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李冬青继续过着上辈子的悲惨命运。 ... 第12章 012【属于青春的悸动】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一进院子,在黄瓜藤下纳凉的爷爷李成,手上提拎个小茶壶,一边喝茶一边问道:“刚刚是隔壁冬青那孩子?” “嗯,是冬青哥。”李燕歌点了点头,心想老爷子耳朵还挺好使的。 “冬青找你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我对对数学卷子的答案。” “对高考的答案?” 一听李冬青是找自己孙子对答案,爷爷耐不住又问了句:“燕歌,你说你冬青哥这次能不能考上大学?” “考大学啊……这个……我就难说了。”李燕歌很清楚李冬青这回又落榜了,只是不能明说,只能含糊不清的以类似要落榜的意思提醒一下。 “看来又是不成啊。”爷爷重重的叹了口气。 从厨房走出来的母亲董秋华听到父亲的话,眉毛一挑,疑惑的问道:“爸,什么又不成啊?” “没什么没什么。” 爷爷摇了摇脑袋,嘴里止不住的嘀咕,“打小我就看冬青那孩子不是学习的料,高考考了四年不说,你当初刚上高三的时候,我还想着让你去他家学习一下的,可谁知道最后闹成是你去辅导他。” 噗嗤! 李燕歌听爷爷这么一说,立马就回想起当年刚读高三的时候,他还经常跑隔壁李冬青家里,跟这位考了三年的考生学习一下,想着就算连续落榜三次,怎么说对高三的题目也懂了个七七八八。 可谁知道起初的确是李冬青辅导李燕歌,但没过两月,渐渐掌握高三知识点的李冬青,居然开始反向辅导李冬青了。 这也不难怪爷爷中午吃饭的时候,来了句要是隔壁李冬青真的考上了,恐怕就得来个范进中举了。 的确,考了三年,学习了三年,就算再怎么笨的人,也不至于让一个刚上高三两月的人反向辅导功课,这已经不是学习态度的问题了,纯粹就是智商和个人能力上的碾压。 “行了爸,你就少说点。”董秋华翻了个白眼,她跟隔壁的嫂子关系不错,也是看李冬青长大的,虽然知道他不是个学习的料,可有些话放在心里就成,说出来就太伤和气。 “燕歌,赶紧进屋把桌椅搬出来,晚上你爸要在厂里面加班不回来吃饭,我等会儿要送饭给你爸吃。” “好咧。” 听到母亲的吩咐,李燕歌一溜小跑进了屋,搬出桌椅板凳的同时,奶奶也已经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今天晚上吃的是炒白菜,青椒炒鸡蛋,红烧排骨肉,还有一个清凉纳暑甜甜的绿豆汤。 董秋华在厨房收拾好给李建国准备的两个圆形饭盒,走出来瞥了眼院内开始吃饭的李燕歌三人,开口嘱咐道:“爸妈,燕歌,我出门去了,晚上你们留个门,我跟建国可能要晚点回来。最近厂里面接了一个大订单,领导要大家全力加班加点的完工。” 看母亲推自行车准备出门,李燕歌放下碗筷跑到门口相送,嘴里叫道:“妈,你路上小心点。” “行了知道了,你也是要晚上早点休息,别觉得高考结束就第二天睡懒觉。等我回来要是发现你还没睡,别怪妈不客气。”董秋华摆摆手,单脚踩了一会儿,待速度提上来,另外一只脚横跨过去,稳住了车身,这才加速朝着第一毛纺厂那边赶去。 目送母亲董秋华骑车离去,李燕歌回身准备回院子继续吃饭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隔壁院子门口,探出点脑袋往里面一瞅,只见程芍君独自坐在院子内纳凉,身前放着一张桌子,上面还有几道热气腾腾的菜,想来是准备吃饭了。 待李燕歌仔细望去,只见程芍君应该是刚刚洗了头,秀发有点湿漉漉的,用筷子盘在脑后,那散乱的发尾,还冒着点点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阵五颜六色的光芒。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水珠应风落下,滴在了程芍君身上那件白色T恤上,没过一会儿,她的肩膀和背后就被滴落的水珠打湿了大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点内衣痕迹。 李燕歌只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体表的温度也在快速上升。 就在这时,突然程芍君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瞥头看了眼院门,但见门口空无一人,不由秀眉微蹙,疑惑间只听厨房程母叫道:“芍君,菜马上烧好了,你去把门关上,等会儿吃饭了。” “好的妈。”程芍君起身走到了门口,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探出身子往外面瞅了一眼,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人,暗想刚刚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也不一定。 …… 另一边,跑回院子的李燕歌,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方桂芳见孙子回来还喘着气,疑惑不解道:“怎么了燕歌?咋还喘上了呢?”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李燕歌随即面红不改的说道:“没事奶奶,就是刚送我妈到巷口,又看到那家墙角放着尿桶,我就捂着鼻子跑回来了。” “老张那家人我看迟早要遭报应,一家人祸害我们整条巷,我下午去少年宫的时候,还被几个同事调侃我怎么住在粪坑附近。” 见爷爷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李燕歌顿时松了口气,想起刚刚那美好的一幕,内心还有点悸动,活了几十年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紧张又兴奋,明明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却能给人带来别样的憧憬,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属于青春的悸动。 “行了,吃饭就吃饭,一家人就你话最多。”奶奶方桂芬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爷爷见状立马闭嘴不语,招呼李燕歌坐下继续吃饭。等三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爷爷突然又冒了句:“燕歌,你明天有没有事?” “明天?应该没事,怎么了爷爷?”李燕歌想了想回答。 “明天我要去文工团一趟,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跟爷爷去一趟,正好我还想你帮忙拉个二胡。”李燕歌的二胡技巧,是爷爷教的,所以他知道孙子的能力,想着明天去文工团教学生,正好可以把他给带上。 李燕歌诧愕道:“爷爷你去文工团干嘛?” 爷爷说道:“也没啥事,就是我在文工团的一个老朋友,叫我明天过去帮忙带几个新人。到时候你正好帮我拉个二胡。”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李燕歌嘴角一笑,想着明天去文工团不知道能不能碰上程芍君。 ... 第13章 013【打小就长的聪明】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蓉城总工会文工团,又名蓉城工会剧社,在1982年,由蓉城十几个大大小小国企工厂业余文工团组合而成,总人数在300多人,有歌队、舞队、乐队、合唱队、川剧队等等,是专门为了慰问工厂职工的文艺工作团体。 提及工厂业余文工团,起初是成立于1952年,当时蓉城各大工厂为了活跃蓉城各个工厂职工的业余文化生活,服务科研与生产,专门从工厂职工内挑选出会唱歌、打快板、唱川剧的人,组成厂内业余的文工团。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人们的业余文化生活有了较为丰富的选择,国企工厂也是开始慢慢的解散业余文工团,后来在一些领导的建议和提倡下,将各个工厂内的优质文工团表演者给容纳进了由当地政府组建的“蓉城总工会文工团。” 成立至今已有四年之久,全团三百多号人,有歌唱队、舞蹈队,也有乐器表演队,还有合唱队,以及川剧队,话剧队等等。从第一毛纺厂,7322白药厂,再到106红光电子管厂,总工会文工团每个月都会前往蓉城各大国企厂进行慰问表演。 对于蓉城文工团,李燕歌的记忆还算深刻,前两年爷爷还没退休的时候,他就经常跟在爷爷的后面,跑到蓉城文工团内玩,对这里面的环境还算熟悉。只不过三十多年过去,蓉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他对80年代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很多地方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怎么走。 “走错了,在右边,你小子前两年不是经常来玩吗?怎么这么快就忘记路了。”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爷爷,拍了拍李燕歌的肩膀,指着右边那条岔路道。 李燕歌连忙掉头,骑上正确的道路后,他尴尬的笑了笑。“爷爷,我这不是最近忙着学习,脑子有点混乱嘛。” 爷爷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行了,你这大半年没碰过二胡了,等会儿拉的时候可别脑子混乱。” “那肯定没问题,拉二胡多简单的事。”李燕歌不是吹,他现在拉二胡的技巧绝对比老爷子强,好歹也是中央音乐学院毕业,不仅选修了多种乐器,后来还教学二十多年,基本上现在国内常见的乐器,他都能演奏一下。 爷爷笑道:“是吗?那等会儿到了文工团,我就看看你这拉的怎么样。” “瞧好了您嘞。”李燕歌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京话。 爷爷诧愕道:“好小子,还说起京城话了,从哪学来的?” “那个…我就是看电视上这么演,随口说说而已。” 李燕歌打个哈哈,敷衍了过去,上辈子他在京城生活了十来年,耳濡目染下京城话也说得有模有样,刚刚纯粹就是脱口而出。 一路上,爷孙俩有说有笑的,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文工团的大门口。 蓉城工会文工团的用地,是早年蓉城军区文工团的,后来首长们相继搬出了城里,到了下面军区住,军区的文工团也开始慢慢的迁移,到70年代末期的时候,就全部搬走了。随着改革开放,地方空着也是空着,蓉城领导就把这地方给利用起来,交给了工会文工团。 因为曾经是军区文工团,所以现在这里的建筑,包括进出的大门,都极具六七十年的建筑风格,在保安室登记了名字,推车走进去,那一座座排练室外的墙壁上,全都挂满了“团结起来,工农阶层”之类的标语。 还在李燕歌四处张望,脑海中逐渐记起有关这里的点点回忆时,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的爷爷回头望了眼,催促道:“走快点燕歌,你这又不是没来过,搞的跟第一次似的。” “来了来了。”李燕歌推车自行车,三步一回头的还在看,他在找程芍君所在的舞蹈队的排练室,要是没记错的话,舞蹈排练室的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榕树。 每到夏季最热的时候,就经常有一些舞蹈队的女同志,为了不想在排练室内闷热的环境下训练,就跑到这一棵大榕树下拉伸筋骨,莺莺燕燕的,自然少不了其他队的男同志跑来偷看。 没多一会儿,李燕歌跟在爷爷的后面进了一座红砖砌成的老建筑,里面空间挺大的,此刻正有几十个穿着短袖的男男女女在四周训练,有的在吊嗓子,唱川剧,有的在活动身体练习动作。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的干干净净一副领导的做派,看到李燕歌爷孙俩,当即迎面走了过来,伸出手热情地叫道:“李老师来了,欢迎欢迎。这次训练新人的事情,就要麻烦您老了。” 爷爷握了握这人的手,面带微笑的说道:“田主任客气了,团里的川剧队还能想起我这个老家伙,邀请我过来训练新人,这一大早的还让田主任亲自接待我,这是我的荣幸啊,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李老师说的哪里的话,团里的人谁不知道李老师的能力是一等一的,教导出来的学生各个都是川剧的好手,所以啊,这次团里的领导让我亲自去亲李老师您出山,教教这些新来的队员。” 说完,田主任看向旁边抱着二胡盒的李燕歌,有点眼熟,但不记得在哪见过了,不由好奇的问道:“李老师,这位是?” “这是我孙子李燕歌,之前听田主任不是说让我过来教新人吗?我想着让他来帮忙拉个二胡啥的。”爷爷笑着介绍。 田主任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燕歌,方才想起好像以前在李老师身边见过这孩子,嘴里赞扬道:“是燕歌啊,不错不错,现在都这么大了,一表人才啊,这是以后要接李老师您的班?” “我倒是想,可惜我这孙子有想法,前两天这不才刚高考结束,之前硬是要报考京城的中央音乐学院,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得上。”爷爷的语气听起来很低落失望,可面部表情却是出卖了他。 “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 田主任诧愕一声,高看了李燕歌一眼,他又不是笨人,自然听出爷爷话里的骄傲,摆明了是考上的几率很大,否则也不可能直接当面给说出来,随即立马笑着恭喜道:“我打小就看燕歌这孩子就长的聪明,考上音乐学院保准是没问题的。” 长的聪明…还能这么说的?李燕歌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夸,一时心里是哭笑不得,可奈何当人面,也只能憨憨的装傻笑笑。 “希望如此。”爷爷笑呵呵的接下来的这句恭喜。 田主任左右看了看说:“李老师,队里面有专门拉二胡的,我看不如就让燕歌自个到处逛逛,正好这高考结束了也适当的放松放松。” “那行。”爷爷点点头,转身看向李燕歌道:“燕歌,你就自己去玩,别捣乱知道不知道?” 一听不用在这待着,李燕歌心里高兴坏了,立马说道:“知道了爷爷,我保证不捣乱。” 挥挥手,将手上的二胡盒放下,李燕歌转身离开,等走出了川剧队的排练室,到了外面的道上,也是回头往来的方向大步迈去。刚刚他推自行车一路过来的时候,就在一栋建筑门口发现了记忆中那棵大榕树。 …… 第14章 014【平湖秋月】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文工团舞蹈队排练室内的布置,跟后世的舞蹈排练室差不多,只是少了那一面面玻璃镜,地面同样是用木板铺成的,前后左右的墙边都有长长的铁杆,专门供队员当把手扶着,用来拉伸经络,活动开身体。 因为这里之前一直是军区文工团使用,粉刷过的墙面,上下分为白色和军绿色,四周还挂了不少伟人的油画相。 排练室的一角,二十来个充满年轻朝气的姑娘们,正围在一架钢琴前叽叽喳喳个不停。其中一个短发姑娘皱眉道:“这怎么办啊!小容姐生病请假来不了,没人会弹钢琴,我们接下来怎么排练?” “要不今天就算了?大家自己练一练,等小容姐病好了再来集体练习?” “那怎么行,过两天就要去治金厂慰问演出了,舞蹈动作大家都熟练了,现在就差配合了。” “不然你说怎么办?这首曲子又没有磁带的,要不我就回去拿录音机来放了。” “……” 还在大家伙焦急议论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从后面传来:“要不我来试试?” 男人的声音?! 众人诧愕的回头望去,只见排练室的门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舞蹈队的队长庄静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呵斥道:“你谁啊,怎么来我们排练室了?不知道这里是不准随便进入的?” “我…我看门口没人,就进来看看了。”李燕歌面色一红,重生过来,他还真忘记现在年代还是很保守的,舞蹈队内基本上大部分都是女孩子,男孩也有不过都是在另外一间排练室,除非是有什么大型的文艺表演,才会组织两方进行相关的舞蹈训练。 站在人群之中的程芍君认出了李燕歌,诧异的同时,也是拉住生气的队长庄静,说道:“队长,这是我邻居家的小孩,可能是来找我的。不知道我们这的规矩,我这就带他出去。” “那你把他带出去,记住下不为例。”庄静看了看程芍君,倒也没有去刁难。 “好的。”程芍君快步走到门口,拉着李燕歌的手到了外面的通道上,好奇的问道:“燕歌你怎么来了?” “芍君姐,我过来不会影响到你?”李燕歌回头望了望排练室,见没人过来才说道。 看他贼兮兮的盯着排练室,程芍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不会的,你不是团里的人,不知道也很正常,等会儿我回去解释一下就好了。对了,你还没说你来文工团干什么呢?” 李燕歌松了口气,说道:“我爷爷来这边教川剧,带我过来准备帮忙拉个二胡,谁知道那边不需要我,就让我自己到处转转,正好想起芍君姐你也是在这,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听是来看自己的,程芍君迟疑道:“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可能没办法陪你在文工团走走了,要不你到后面的乐器队那边看一看,等到中午了我再来叫你一块去食堂吃饭。” 李燕歌道:“是因为没人弹钢琴的事?” “你刚刚都听到了?”程芍君一怔,也没隐瞒,点点头道:“是啊,我们队最近在排练一个新的舞蹈,好不容易让团里想办法借来了一架钢琴,可团里唯一会弹钢琴的女同志今天正好生病了。” “我会弹啊。”李燕歌拍了拍胸膛,毛遂自荐道:“有琴谱不?只要有琴谱或者你说是那首曲子,我都没问题的。” “你?”程芍君狐疑的看了看他,“我记得好像你只会拉二胡,什么时候还学会弹钢琴了?” 80年代钢琴还是个稀罕物,会弹钢琴的人,不是家庭条件巨好,就是打小就有接触钢琴的环境,京城或者魔都那边可能多一点,但是在蓉城的话,会弹钢琴的还是极少数。 “之前学了点。”李燕歌笑笑,弹钢琴多简单的事,后世只要专门学过音乐的,基本上都能弹上一弹,最多只是熟练度的多少罢了,更别提李燕歌这位蓉城音乐学院教授了。 程芍君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会弹?” “真的会弹,你放心芍君姐,不管是什么曲,我都能弹。”李燕歌认真地点了点头。 程芍君虽然有几年没接触过李燕歌,但也知道他不是个撒谎的人,现在又见他眼神中的真挚,倒也是相信不少。 想了一下,她开口道:“那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进去问问队长。” “好,我在这等你。”李燕歌点点头。 …… 过了一会儿,排练室内,庄静把琴谱递给李燕歌的同时,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燕歌是?你确定自己真的会弹?这可是我们团找人借来的钢琴,要是弄坏了,可没地方赔去,并且你这样还会连累到程芍君的。” 闻言,李燕歌看了程芍君一眼,知道刚刚肯定是她跟这位庄队长打了什么保证,这才同意让自己来弹钢琴的,被对方信任的感觉还挺好。 “这位队长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连累到芍君姐的,而且钢琴也没那么容易坏。” 说实话,要不是想看程芍君排练舞蹈,李燕歌怎么可能毛遂自荐跑来给人弹钢琴,他上辈子好歹也是国乐系教授,被这位庄静队长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个人能力,心里怎么可能不生气。 “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庄静见李燕歌虽然年轻,但说话倒也稳重,心里却是已经有点相信他真的会弹钢琴,而不是为了看有漂亮姑娘在,硬着头皮来个猪鼻子插葱。 看着周围莺莺燕燕二十来岁的漂亮姑娘们,李燕歌一扫刚刚阴霾的心情,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拿起琴谱扫了一眼,看到纸上写着《平湖秋月》四个大字,不由心里一乐,原来是这首曲子,那他可太熟悉不过了。 这首《平湖秋月》原是一首粤曲,源于北方小调,被民国时期广东音乐名家吕文成改编成民族乐曲。 起初采用的是琵琶、古筝等国乐演奏,后来被作曲家陈培勋将其改编成为钢琴独奏曲,成为了很具有国风代表的一首钢琴曲。 这首曲子在后世很闻名,当下的话可能只有一些学习钢琴的人知道,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还有钢琴版的。 因为太熟悉这首曲子,李燕歌都没去看琴谱,直接把它丢在了一旁,双手放在琴键上,简单的测了一下音准,打了一遍哆来咪发唆拉西多,确认这钢琴虽然很有些年头,但使用者保养的很好,音质还算不错,没有什么太重的杂音。 “燕歌,你多看看琴谱。”程芍君见他看了两眼琴谱就开始弹奏,忍不住提醒道。 “不用看,这曲子我熟悉的很。” 李燕歌抿嘴一笑,望了眼周围的姑娘们,摆正好姿态,坐直了身体,这才轻轻地按下琴键。不多时,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段优美而又柔和的琴声在李燕歌的弹奏下缓缓响起。 这首《平湖秋月》格调清新,旋律明媚流畅,音调婉转,描绘了中国江南湖光月色、诗情画意的良辰美景,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及连绵不断的抒情性。 特别是在改编成钢琴曲后,不似古筝或者琵琶那样峰回路转,反而是多了一丝淡泊悠远、虚无缥缈的意境,可以说是完美的发挥了钢琴音色的长处,将波光粼粼、闪烁不定的湖中景象,表现得更加细致入微。 “弹的还挺好。” “是啊,感觉比小容姐弹的还要好听。” “行了,都小点声,听听节奏,等会儿还要排练呢。” 排练室内的舞蹈队员们听得是如痴如醉,哪怕是之前最不看好的庄静,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孩弹奏的是真好听。 虽然大家都不懂钢琴,但一首曲子弹的好听与否,还是能轻松分辨出来的。 此刻程芍君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燕歌,秋水明眸的眼睛内流露出一丝诧愕。本以为他只是照谱弹,做好了听到磕磕巴巴的声音,没想到居然弹的这么好听,倒是有点出乎人意料。 望着认真弹奏钢琴那逐渐成熟的大男孩,程芍君忽然觉得他陌生了很多,不是两人这几年接触少的那种疏远的感觉,而是对李燕歌他整个人都有了一种重新认识了一遍的错觉。 ... 第15章 015【巷口孙家的报应】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一曲终了。 从美妙琴声中醒来的队长庄静,看大家还在原地站着不动,立马板着脸道:“都不要在这傻站着了,既然这位李……小李同志会弹,那么接下来就开始认真排练舞蹈了,距离下一场的演出表演所剩日子不多,大家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好!” “知道了队长。” 众人连忙调整好队形,准备接下来的正式排列。 有个头发齐肩的女孩凑到程芍君边上嘀咕了句:“芍君,没想到你这位邻居家的弟弟还这么多才多艺呢?” 不等她回答,旁边另一人听去了,连连点头:“是啊,连我们团乐器队的人都没几个会弹钢琴的,看来家里条件不错哦。” “怎么?你看上这位小弟弟了?”短发女孩调侃道。 接话的女孩摆出一张认真脸,煞有其事的算道:“嗯,长的不错,还会弹钢琴,就是年龄小了一点,不过年纪小点也没关系,我看芍君啊……她就喜欢年纪小的。” 程芍君一怔,没想到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慌乱得上前一把捂住女孩的嘴巴,秀眉微蹙,语气不善道:“邱红你怎么什么话都乱说啊,这只是我邻居家的小孩,打小看着长大的,别乱说。”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看你紧张地。”那女孩用力扯下程芍君的手,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刚刚差点没被憋死。 正在调整后排女孩站位的庄静,听到前面还有人在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眉头一皱,大喝一声道:“怎么还在讲话呢?都排练了,谁在讲话今天中午别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在这加练四组!” 这话一出,顿时这群二十来岁的女孩们全都闭上嘴巴,没人再敢说话。舞蹈队本来体能耗费的就大,中午不吃饭,谁也顶不住。 看大家不说话了,庄静这才满意的给她们调整站位,等所有人的站位都弄好了,回头望向坐在钢琴边的李燕歌,开口说道:“小李同志等会儿你看我的手势,一抬手就麻烦你开始弹。” “好。”李燕歌点了点头,也没有因为之前被质疑而跟庄静对着来。 毕竟之前的确是李燕歌做的不对,他忘记了1986年的蓉城,相比较几十年后的时尚年轻,还是要保守的太多太多。这要是搁在十年前,要是他敢直接闯进全都是女孩的舞蹈队,被当场抓住的话,一条流氓罪恐怕少不了的。 庄静是队长,也是主领舞,她走到最前面,调整好姿势以后,朝着李燕歌这边挥了挥手,顿时一阵曼妙的琴声响起。伴随着舒缓连绵的音乐声,庄静开始舞动身姿,后面十几个女队员们,也开始跟在队长的身后起舞。 《平湖秋月》是一首抒情的国风钢琴曲,曲调悠长,描述了波光粼粼、闪烁不定的湖光景象,所以为此特意编排出来的舞蹈,也是以曼妙轻盈为主,十几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们,齐齐轻身舞动,的确是给人一种江南水乡的美感。 李燕歌一边双手弹琴,一边将目光放在了第一排最右侧的程芍君身上。之前因为行色匆匆还没来得及细看,如今一瞥,才发现她穿了一条宽松长裤,身上是一件淡黄色的体恤衫。 只见她那乌黑亮丽的长发用发带给盘在了身后,露出了一张漂亮的鹅蛋脸,细小的汗珠打湿了鬓角的散发,轻盈的舞动身姿之间,似有似无的淡淡微笑,这一幕美极了。 …… 下午。 李燕歌从舞蹈排练室出来,回了川剧队那边,一进门就看到老爷子正拿着一根木棍,教导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走着川剧的步子。 “爷爷。” 听到声音,爷爷回头望去,就看到李燕歌这臭小子走了过来,脸色一沉道:“臭小子,去哪儿玩去了?中午也不回来跟我一块吃饭。” “没有了爷爷,我刚好看到隔壁的芍君姐,就过去跟她聊了聊,正好一同去食堂吃了饭,我在食堂还看到你了呢。”李燕歌看老爷子生气,忙不迭的辩解起来。 程芍君在文工团的事情,爷爷也是知道的,见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还板着脸,指了指墙角的二胡盒道:“行了,去把二胡拿上,等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回去了?这么早?”李燕歌下意识地想要掏出手机看时间,可手一进兜里,才想起这个年代那有智能手机,他又没有戴手表的习惯,一时还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 爷爷指了指后面墙壁上挂的钟道:“都快五点了还早?” 李燕歌回头一望,指针已经到了4.37分,暗想时间过得还真快,吃完饭就只是在排练室打了十几遍《平湖秋月》,这么快就到五点了。 “还不快去拿二胡。” “哦哦,好。” 李燕歌回过神,跑到墙角去把二胡给抱上。 那边爷爷也已经跟几个新人嘀咕了几句,转身朝着孙子叫了一声,就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川剧队的排练室。这时候除非是有什么大的演出,需要加班排练外,否则文工团基本上都是到点下班。 李燕歌跟着出了门,解开自行车锁,推车跟在老爷子后面往大门口走去,路过舞蹈排练室的时候,他还特意的望了一眼,里面时不时的还响着几声口号,看来程芍君她们为了几天后的演出,得加班排练了。 兜兜转转大半个小时后,到了五点十分左右,李燕歌就载着爷爷回了墨子巷,一到巷口就看到那两个恶心人的尿桶,他连忙单手骑车捂着鼻子冲了过去。 “这老孙家做事越来越膈应人了。” 看着那两个尿桶,爷爷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他早年下过乡,对于那些排泄物的味道虽然厌恶,可也不像年轻人那样无法接受。 但这不是能不能接受臭味的问题,而是这家人做事越来越毫无顾忌了,只为了自己上厕所方便,就整天把一个尿桶放在家门口。还偏偏正好他家人就住在巷口,但凡巷子里的人家要回去,就必须得进过路口,这不明摆着膈应人吗? 好嘛,就你家路远,上个厕所要走个一百米,所以要恶心其他邻居。 正要论起来,住在巷尾那两家人才倒霉呢,公共厕所就在他们家五六米外,整条街的人去那上厕所倒尿桶,味道冲鼻的死,怎么不见他们两家恶心别的邻居! “行了老爷子,他们家迟早有遭报应的时候。”李燕歌满不在乎的说了句。有件事过去几十年,他之前也没想起来,今天上午捂鼻子冲过巷口的时候,脑袋里突然有一段久远的记忆渐渐地回想起来。 ... 第16章 016【程芍君的抑郁治疗方案】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李燕歌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回想起那件事。 要是没记错的话,巷口那孙家要不了多久就得倒大霉。他家在毛纺厂工作的小儿子,因为在厂里面操作不当的缘故,导致一整批的纺织品出现质量残次,之后被领导追责,不仅丢了工作,据说还赔了一大笔钱。 一想到赔钱,李燕歌立马就想起这孙家好像发生这件事后,没多久就全家搬走了。具体搬到了那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可是后来住进来另外一户人家,听他们说,老孙家是把房子卖给了他们。 当时李燕歌听到这个消息,欢喜了好几天,总算是告别了那臭烘烘的巷口,再也不用每天进出都要捂鼻子冲进去了。 现在仔细想想,看来是孙家那位应该是给厂里面造成了很大很大的损失,要赔偿的数目也是一笔天文数字,否则孙家也不可能选择把安身立命的房子给卖了! 要知道毛纺厂是国企工厂,好与坏都有国家兜底,正常情况下,在你的岗位上出现了少量残次品,一般领导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在厂里面上班的职工,都是正式职工,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年了,有些更是从毛纺厂建立就进厂的老工人,只是因为学历或者其他的原因没有得到升职的机会罢了,论资历就算是现在的厂长都没法跟一些老职工比。 而且就算有年轻人进厂,那也是父母辈把位置让出来的,在厂里面或多或少的都有那么点关系在,不会因为一点小毛病就被罚款或者开除。 除非是给厂里面造成了大损失,还是那种无法挽回的大损失,严重的才会被开除职工岗位,要求赔偿。 在如今这个年代,个人给国企单位造成了巨大损失,完全可以被定成损害国家利益这个大罪名,没钱赔偿的话,少说也得进去关个十来年,所以老孙家这回的祸事看来是真的不小啊。 没记错的话,应该也没几天就要发生了……孙家要卖房子,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弄点钱,把孙家那套房子给买回来? 李燕歌记得很清楚,1991年蓉城城改,当时给墨子巷定的拆迁方案,是按照每户的实际占地面积高于市场价进行赔付,或者是按照实际占地面积反还你等同面积的房产。不仅可以二选一,还可以两个都选。 三十年后蓉城的房价,在全国虽然排不上多前,可市中心一平米两三万还是轻轻松松的,特别是李燕歌知道他们拆迁后被迁移的小区可选择的位置,其中之一就有日后的春熙路太古里广场附近。 上辈子李燕歌的母亲,考虑到日后小孩读书方便,选择的小区是靠近第九中学,尽管哪里日后的房价也不错,可后来太古里广场项目启动,那一片的房价涨的是蓉城最快的。 李燕歌知道自己重活一世,在金钱方面日后肯定是不缺的,所以他重生回来这几天也没去考虑赚钱的事情,可眼看赚钱机会近在咫尺,自然不可能白白错过。 特别还是恶心巷里人十几二十年的老孙家,李燕歌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发财机会。 就当是老孙家赔偿自己从小到大都得捂鼻子进出巷口的损失了! 从后座上下来的老爷子,正准备进家门,就看到孙子还坐在自行车座位上,傻乎乎的看着前方,他瞥了眼巷内,没什么东西啊,忍不住拿二胡在孙子面前晃悠了一下。 “燕歌,在想些什么呢?到家门口了还不下来。” “哦哦,没什么爷爷。”回过神来,李燕歌赶忙下了车,推车自行车进了院门。 此时父母还没有回来,奶奶一个人在厨房忙碌,李燕歌本想进去帮忙的,可一句“别捣乱”,又给整出来了。 李燕歌无奈的回了自个房间,脱下白色条纹的运动体恤衫,躺在有点生硬的木床上,百无聊赖。 习惯了几十年后,时不时的刷刷手机,看看新闻看看视频啥的,现如今没有了这个娱乐方式,加上家里面的电视机因为自己要高考,被母亲送给了乡下的舅舅,这无聊的傍晚就更加无聊了。 虽说现在的黑白电视机也看不到什么好的节目,可看看《排球女将》也不错,小鹿纯子可是80年代年轻人的梦中情人。 “血疑”这部电视剧,应该要到年底或者明天初才会播放,TVB的“霍元甲”现在应该已经在广东地区开播了,等到蓉城这边播放还得到今年年底…… 想着想着,李燕歌突然翻了个身。 床板好硬! 睡惯了席梦思床的他,再次回到十八岁睡这个木板床,明显感觉到了不适应。 起身坐到了书桌边,李燕歌拿出之前藏好的写满字的白纸,这上面是他写的一些关于程芍君的事情,除了想办法让程芍君避开那次的慰问演出外,更多的是如何来想办法治疗她内心的抑郁症。 后世抑郁症很普遍,这个年代想来应该也不少,只不过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很少会有抑郁患者认为是得病了,顶天了就是觉得自己心事比较重罢了。 治疗抑郁症的药,现在肯定是没得卖的,国外就算有,一时半会也买不来。而且治疗抑郁症的药,好像就是类似镇定剂让人情绪无法提高跟兴奋剂是相反的药物,这种药吃多了肯定不好。 凭借着后世在网上看到的一些相关文章,李燕歌倒是对怎么治疗抑郁症一点了解,无外乎就是想尽办法开导患者的情绪,避免情绪的消沉,打消其悲观厌世乃至有Z杀的想法与行为。 按照程芍君目前的状态,李燕歌猜测她应该是患有抑郁症多年了,小时候被抄家的心理阴影,随着后来街坊邻居乃至亲朋好友的嫌弃与嘲讽的话语,令这个阴影被无限的放大。想来这么多年过去,程芍君压抑在内心的情绪,应该是很深很深,绝非只是开导那边简单。 看来这份方案得重新推翻再写了。李燕歌撕了手上的白纸,从抽屉取出一张新的白纸,拿起钢笔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一行字: “程芍君抑郁治疗方案。 1:趁着这几天带她四处玩玩,开阔一下心情。 2:想办法写一点后世经典的柔和温暖系列的音乐,将其录制成一卷磁带,按照网上所说,这是音乐疗法。 3:改变程芍君思维模式,化消极为积极,化悲观为乐观,让她转移对过往惨痛记忆的留念,逐渐面向崭新的未来,放开封闭的内心,彻底的走出过去的阴影。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程芍君一直热爱的舞蹈下手。 4:……” ... 第17章 017【传说中的人物】求票票,求收藏 第二天一早。还在李燕歌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他只听耳边有人低声叫道:“燕歌,燕歌醒醒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快点醒醒!” “呃?”李燕歌迷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俞成礼那张满是青春痘的脸,含糊不清道:“俞成礼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玩啊!”俞成礼伸手在李燕歌的眼前晃悠了一下,“高考结束了,你不会还天天想着在家睡觉?昨天不是答应好陪我一块去录像厅看电影的吗?这么快又忘记了?” 看电影?李燕歌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看了眼坐在床边的俞成礼,又抬眼瞥向窗户外面,只见此时阳光明媚,斗大的太阳高高挂在蔚蓝的天空,拿起书桌上的闹钟,已经九点三十分了。 这么晚了? 李燕歌一下子醒了过来,确认闹钟上时间是九点半了,也是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因为写“治疗方案”,一直到凌晨一点多才睡觉,今天早上李母过来喊起床吃饭,愣是没叫醒。 “起来了,就赶紧刷牙洗脸去,我昨天晚上可以期待一夜了。” 俞成礼见他醒来,也是起身走到了书桌边,瞥了眼上面摆放整齐的书本和杂志,找到“萌芽丛书”6月刊抽了出来,随手翻开一页,看到上面有一首短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黑夜,光明……” 俞成礼默默的念了一遍,尽管看不太懂这首诗的含义是什么,可莫名的给他一种这诗好厉害的感觉,忙不迭的说道:“燕歌,你快看,这首顾城的新诗,写的太有感觉了!” 李燕歌起床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体恤衫穿上,听到俞成礼激动的叫声,回头扫了眼他手上的那本书,见是顾城最经典的那首一代人,一边穿裤子一边点头道:“顾城的一代人,写的是很好。”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哎呀,这么好的诗,之前怎么没看过!”俞成礼一阵懊恼,他在学校的时候,喜欢班上一个姑娘,高考前一个月,还想跟那姑娘表白的,只是奈何不知道怎么写情书,最后也是草草了之。 上辈子的李燕歌是知道这事的,只不过重生回来,那么久远的记忆早就忘记了,这会儿见他如此懊恼,也是有点不理解,纯当是文艺小青年看到了一首好诗的激动。 穿好衣裤,李燕歌走到窗台边,拿上漱口用的老式大茶缸,转身走出房间的时候,随口问了句:“等会儿我们去哪?” 俞成礼一听这话,立马放下手上的萌芽杂志,起身跟出去道:“去银河录像厅啊!”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今天去录像厅看两部新的港岛电影。” “你不会不去燕歌?” “昨天你可是跟我约好了的,今天必须得去。” 俞成礼急不可耐的跟在李燕歌后面喋喋不休,仿佛今天不去录像厅看电影,就是违背了两人之间的承诺。 李燕歌走到厨房,从大水缸内舀了一勺水倒进大茶缸内,挤出牙膏放到牙刷上,拎着大瓷缸走到院子角的排水渠边,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点头道:“行了行了,知道了,等会儿陪你去就是了。” 李燕歌说这话,俞成礼才满意的坐到了旁边院中的椅子上,期待着接下来去录像厅看的新电影。 “我弄好了,咱们走。” 洗刷好后,李燕歌进厨房洗了把脸,随后把牙刷和大瓷缸放到了自己房间的窗台,出门看到还在椅子上躺着的俞成礼,挥挥手转身大步走出了院门。 到了外面的巷道,他下意识地瞥了眼左边的院门,大门紧锁,想来程芍君还有程母都去上班了。 昨天在文工团都时候,李燕歌就听那位庄静队长说因为要为下次慰问演出的新表演做准备,舞蹈队的队员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没什么时间休息,必须得排练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才行。 李燕歌当时也问了一嘴,这次去的是治金厂慰问演出,时间定在7月19号,今天才7月12号,还有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所以最近七天,程芍君恐怕都得早出晚归排练舞蹈了。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七天时间,应该足够他找到录音室,录制一两首音乐了。 “门锁好了。”俞成礼墨迹的把李家院门锁上,将钥匙扔给了李燕歌。 李燕歌看了看左右,问道:“今天没骑车过来?” “那天天有自行车骑啊,我爸骑走上班了。” “我早就求我爸给我买一辆自行车,他一直不同意,话说燕歌你家双职工,爷爷奶奶都是退休的老职工,怎么不见他们给你买辆自行车?” 俞成礼撇了撇嘴角,他一直想买辆凤凰牌自行车,可价格太高,要150块,顶的上一个普通职工两个多月的工资了,他爸当然不同意。 “要啥自行车啊?”李燕歌瞅了俞成礼一眼,现在这个年头大家的交通工具首选的还是自行车。 不过对于李燕歌来说,骑自行车累不说,速度还很慢,也就只能在家周围骑一骑。 真要论速度快还是汽车快,不过现在汽车的价格不是一般家庭买得起的,摩托车的话也不错,要不要想办法弄一台来? 86年的话,铃木、雅马哈、本田这些品牌也已经进入了国内市场,国产嘉陵摩托现在也不错,价格上也不算贵。 琢磨了半天,李燕歌一抓后脑勺,想这么多干嘛,现在身上连一百块都没有,还惦记摩托车?连买老孙家房子的钱还没着落,摩托车这种奢侈品想想就算了。 大不了等到京城上学后,看看有没有啥赚钱的门路,到时候直接搞辆桑塔纳开开,这年头开一辆桑塔纳可比日后开什么BBA威风多了,特别是明年新推出的桑塔纳87,那可是真正的一代经典车型。 “燕歌。” 就在两人准备出发前往录像厅的时候,隔壁李大胖家的院门被人从内打开。 颓废青年李冬青大步走了出来,看到李燕歌身边有个同学,忙不迭道:“燕歌,你帮我问了吗?” “哦,问了。那个俞成礼你跟冬青哥说一下高考数学卷子最后一题的答案是什么。” 李燕歌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李冬青的话是啥意思,用手肘顶了顶俞成礼。 “数学卷子最后一题?” 俞成礼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搞不懂李燕歌啥意思,可他也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抬头说道:“好像我记得答案是……” “啊!” 听完答案,李冬青傻愣在了原地。 “那个,冬青哥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一步了。”李燕歌看到他那表情,那还不明白,肯定是答错了,或者直接说这两人的答案都未必正确,不想等会儿又被问东问西的,一把拽着俞成礼的胳膊朝着巷口跑去。 等冲过了老孙家的门口,刺鼻的臭味消散之后,俞成礼骂骂咧咧道:“那巷口怎么老是有尿桶,真是臭死人了。” “没事,过几天你就闻不到了。”李燕歌嘴角一笑,暂时忍个几天,之后等老孙家搬走了,就没臭味了。 俞成礼也习惯了来找李燕歌的时候,都会闻到臭味,所以倒也没在意李燕歌刚刚的话,只是回头瞥了眼还楞在那的李冬青,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燕歌,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住你家隔壁考了三年的考生?” 李燕歌点点头:“你也知道他啊?” “当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九中传说中的高考前辈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俞成礼有点兴奋地说道:“我以前还只当是假的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还真有人高考考了三年不过的?” 何止三年啊!今年恐怕就是考四年不过了。 到时候九中乃至蓉城,恐怕都会流传一位学生,高考连续考了四年而不中的传说。 想来也能激励那些还正在奋斗的莘莘学子们,不要成为连续考四年不中的人。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还是不行的话……那就趁早走进社会,别成为跟传说起名的人物。 …… 第18章 018【银河录像厅】求票票,求收藏 慢悠悠的走了十几分钟。 很快李燕歌和俞成礼两人就到了录像厅门口。 这家银河录像厅门口有一道老式卷闸门,被老板特意用切割机开了一个一米五高的门,常年有人在门里面摆张凳子坐着,每个顾客都要先交钱才能进去看,为的就是怕有人不交钱混进来。 相比较李燕歌已经有点陌生的银河录像厅,俞成礼进了门后,很是老成的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交给门口收钱的那人道:“两个人。” 收钱的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身材高高壮壮的,看起来很是凶悍。他接过钱抬头望了望李燕歌两人,指着前面两个门道:“左右随便选,三块钱一个人。” 旁边的李燕歌见状,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子看来平时没少来看不良影片啊,动作这么熟练的。 “行了进去。”中年男子在纸上登记了一下,指着右边的门道。 李燕歌低头瞥了眼那张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正字,仔细一看,大约有二十多个正。 按照一个正五个人来算,好家伙,光左边就有百来号人,一个人三块钱,那就是两三百块了。 也不知道这个账簿是今天登记的,还是登记了好几天,可不管怎么样,这么一家小小的录像厅,一个月的流水少说能有个几千块了,相当于国企工厂的普通职工好几年的收入了。 俞成礼准备走进右边门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李燕歌没跟上来,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走了,再不进去电影就要放完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右边的门帘。 一进去,不大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有烟味,有脚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又酸又恶心,像极了腐乳的臭味。 李燕歌猛地捂住鼻子,他实在受不了房间内的味道。 可奈何旁边的俞成礼将他硬拽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李燕歌才缓过来,不过手却是没有放下,还是捂住鼻子。他扫了一眼昏暗的房间,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内,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坐在板凳上,各个聚精会神的看着前面一台大约只有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 此时电视机内播放的是一部武打片,李燕歌没看过,但从画面色彩和剧情风格上来看,应该是邵氏拍的传统武打片,尽管对于他来说,这部电影实在是太老太没意思了。可架不住这个年代人们娱乐匮乏,看到新颖的武打片,自然是痴迷其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燕歌两人太背了,进门坐下来没几分钟,电视机内那位戴着发套的男主角,就一刀了解了白头发的反派,画面瞬间停格在了那里,一段老旧的配乐响起,竟然开始播放后期字幕了。 “老板!老板!快点过来换片!” “对啊老板,放完了快来换片子。” 突然有几人在昏暗的房间内叫了起来。 “吵什么吵,换片就换片,再吵我都给你们赶出去!” 外面那个坐着收钱的中年男子,拎着一个小包,一脸不爽的走了进来,拉了下门口的灯,将屋子照亮以后,从包里拿出一卷录像带走到电视机边,准备过去换片的时候,坐在最前面凳子上,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贼眉鼠眼的说道:“老板,听说你那新来了两部好片子?” 老板瞥了眼男人,微微点头道:“不错,两部新片,不过现在不行。” “现在放啊!” “没关系的老板,现在放,这时候没人会来查的。” “换新片换新片!” 瘦小男人一出声,周围的观众们各个心潮澎湃的鼓噪起来。 老板眉头一皱,对屋内的观众逐个审讯了一番,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没警察老板,放心,这人我都认识,都你这的老顾客了。”瘦小男子一眼就看出老板的顾忌,拍了拍胸口保证道。 老板没搭理他的话,再次以审讯般的眼神看过每一个人,确定没一个像是派出所的人,这才说道:“既然大家都想看点好的新片,今儿个我就破例给大家放放,大家把握好这次机会。” “来,想看的一人再加五块钱!那边的帮忙把钱递一下。” 俞成礼本来一听要看新片内心一喜,可听到还要加钱,忍不住起身道:“老板,我们才进来没两分钟电影就结束了,你这让我加五块钱不合适。” 或许是自打两人进来后,再也没旁人进过,老板显然是认出了俞成礼,想了想说道:“那行,你们俩一人补交两块钱就好,其他的人都来看好一会儿了,五块钱一分不能少,否则没新片看。” “快点交钱!” “没钱的就出去。” “是啊是啊,别耽误大家看新片。” 来这里看录像带的,都是老观众了,自然知道老板嘴里说的新片是什么片子,这会儿都激动坏了。有人更是起身朝着身边还没交钱的人大叫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也是录像厅的员工呢。 “燕歌,帮我把钱递过去。” 坐在旁边的俞成礼,用手肘怼了怼李燕歌,把刚刚找的四块钱递了过去。 见他眼冒精光,李燕歌随手把四块钱递给了走过来的老板,跟着无奈的摇头,不就是要放风月片吗?搞的这么激动干嘛。 不一会儿,收齐了钱,老板还点了一下人数,确认每个人都交钱以后,这才把他随身背的小包打开,从里面祛除了一卷黑色的录像带,走到电视机边,把带子放进录像机的同时,也是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了一点。 “声音搞小一点,等会儿你们也别吵别闹。” 老板一边回头关灯,一边摇头道:“本来都是晚上放的,这大中午的……算了算了,等会儿我还是把门锁上,不让人进来了。” 咔嚓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本来就闷热的房间,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加热了,幸好右边墙壁上挂着一个电风扇,时不时的还能享受一下凉风,否则李燕歌说什么也不想在这个小房间继续待下去了。 这那是看电影啊,分明就是遭罪! “滋滋……” 伴随着一阵录像带失音声,电视机上开始出现了画面,一艘木船在湖面行驶…… 不多时镜头进入了船内,一个白皙的漂亮女人,正身着古装躺在了一个男人的怀中。 只这一下子,顿时屋内燥热起来,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一两声咽口水的声音。 这不是夏文汐么! 看到电视机上的古装女人,李燕歌立马就认出她是谁,结合目前看到的画面,也是猜到了这部片子的名字。 ... 第19章 019【办个辅导班】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随着电影剧情的展开,昏暗的屋内突然鸦雀无声,李燕歌左右看了看,众人好似千钧霹雳,又如泰山压顶,人整个呆住了,特别是播放到某些羞羞画面的时候,各个血往上涌……哦不对,血往下涌。 唉,几年前还都是纯洁滴人,这么快就被资本的糖衣给腐蚀了。 “我出去喘口气。” 李燕歌拍了拍俞成礼,见他这会儿激动双拳紧握,就知道没有听进去,说了也是白说,摇摇脑袋,转身打开木门走了出去。 屋里面实在是闷热的要死,再继续待下去,李燕歌怕自己非中暑不可。 坐在门口的录像厅老板见有人出来,疑惑的问道:“怎么不看了?” “里面太热了,出来透透气。” 李燕歌随口说了句,就让老板打开小门走了出去。 一到外面,空气顿时清新起来,尽管此时已经十二点了,太阳如火炉般照射在大地之上,可这也只是晒人而已,根本没办法与小屋内的闷热比。 那种感觉就好像置身在一个桑拿里,蒸也就罢了,还他妈的臭烘烘的,谁能受得了? “李燕歌,李燕歌。” 李燕歌正在一处阴影下乘凉,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一个十七八岁有点面熟的男孩,骑着二八杠自行车朝自己这边过来。 “李燕歌,你怎么在这啊?”男孩下了自行车,双手撑着,好奇地问道。 “我在这乘凉呢,你去哪儿?”李燕歌打了个哈哈,这人很面熟应该是自己的同学,只是过了几十年,前两天在学校也没有仔细认一遍,这会儿也不知道男孩的名字。 男孩指了指后座上的画板和颜料盒道:“这不是高考结束了,也有时间去青少年宫学画画了么。” 李燕歌微微一愣,这才想起80年代的青少年宫,还不是后世交钱就能去的少儿托管所,能去那里的,都是青少年中的佼佼者。 只有品德兼优和文学、艺术、体育等特长的学生,才有机会享受青少年宫那准专业化的教育和辅导,堪称是当下精英教育的培训基地。 李燕歌记得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就被爷爷安排进少年宫学习二胡,一直到上了高中,才因为学习紧张没有去了。 男孩瞥了眼隔壁拉起来的卷闸门道:“你在这是要去录像厅看电影?” 李燕歌点点头道:“刚看完了。” “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片?” “不知道,我看的是一部老片了,里面太热就出来了。” “那行,我还要去少年宫,就先走一步了,下次有空去找你玩。” “好啊有空一块儿玩。” 男孩也没在意李燕歌的冷淡,只当是天气太热不想说话,挥挥手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一直到男孩离开,李燕歌还是没想起这人叫什么,只确定面熟应该是同班同学,具体叫啥名字,几十年过去了,也没有再联系过,还真是不记得了。 想起男孩刚刚说的青少年宫,李燕歌也是不由想起了日后大街小巷遍地都是的课外辅导班。 当下的八十年代,大家的思想还比较保守,或者说老师们还是很认真教课的,还没有出现大规模公开教学的课外辅导班。 有的也顶多就是班级的老师课下给一些差生辅导,大都还是义务辅导,最多是有人私下收点小礼物,这都算是正常的人情往来,毕竟人家老师私下教你孩子,又不收钱,送点吃的喝的也很普遍。 深知辅导班有多赚钱的李燕歌,一想起这个,不由摸了摸下巴,暗想自己要是办个暑假辅导班,趁着这两月的时间,赚点钱好像也不错? 仔细的琢磨了一下,现在应该也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不允许私下教学,加上改革开放,不少人的腰包都鼓了起来,以及国人一向对子女下一代的教育的重视程度,要是有这么一个课外辅导班的话,想来大家都不会吝啬。 李燕歌越想越觉得办一个课外辅导班,好像还真的可以。 他也不需要去教学校的课本知识,只要按照老本行,教孩子们各种乐器,或者声乐等跟音乐方面有关的辅导班就行了。 按照八十年代国内的经济条件,住在蓉城市区的居民,不是国企工厂的正式职工,就是有稳定工作,每个月二三十块钱的工资,还是没问题的。 要是自己这个音乐辅导班真的办起来了,一个孩子的课外辅导费也不多收,一节课一块钱,一个月二十节课二十块。 一次性先收两月的学费,每个孩子40块钱,十个孩子就是400块,要是教一百个孩子,那就是四千块钱,完全足够李燕歌买下老孙家那套房子的了。 学费贵是贵了一点,但想想自己的孩子要是能学到一门乐器,到时候在街坊邻里乃至亲戚朋友之间演奏一下,那多长脸面啊,想来绝大多数的家长都是会同意的。 李燕歌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唇,心想办音乐辅导班这事,必须得好好琢磨琢磨,而且要办的话,最好尽快就开始,趁着这几天的功夫,想办法招收一批学生,人数越多越好,先把学费给收上来。 咔嚓一声,后面的录像厅卷闸门被人从内打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走了出来,他左顾右看了一下,发现了站在旁边阴影处躲太阳的李燕歌,快步上前道:“燕歌,你怎么出来了?” “你来的正好,我有点事要先回去一趟,电影我就不看了。” 看到李燕歌说完话就走了,俞成礼傻了眼,愣了几秒,连忙追上去道:“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我这钱都交了。” “行了行了,你自己回去看,大不了下次我请你看。”李燕歌摆摆手,他这会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该在哪找办音乐辅导班的地方,哪还有功夫陪俞成礼看电影。 俞成礼愈发疑惑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你这么急着回去有啥事啊?” “跟你说了也没用。”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 李燕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有出租的面积比较大的房子?最好是那种租金便宜点的。” “租房子?你要租房子干嘛!” 俞成礼瞪大眼睛,有点不明白李燕歌想干嘛。 “别问这么多,就说你知不知道。” “别急啊,让我想想看。出租房子,现在好像没什么人出租房子……” 俞成礼皱眉思虑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道:“不是房子行不行?抚琴街那边有个红星缝纫厂,去年那里的职工全都搬到了第一毛纺厂下面新建的工厂,现在好像还空在那。” “红星缝纫厂?” 李燕歌眉头一皱,这地方他有点印象,就在抚琴街的东侧,是民国时期建的,面积不算大,只有五百多平米的样子。 不过用来办个音乐辅导班是绰绰有余的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租下来,而且租金恐怕也不少,怎么说也有五百多平米。 ... 第20章 020【红星缝纫厂】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红星缝纫厂建立于1943年,原名荣德缝纫机械厂,算是蓉城当时比较有名的一家缝纫厂,曾隶属于蓉城赫赫有名的程氏商行,建国后实行国有化,就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当时这座缝纫厂还建在城郊,随着城市的发展,渐渐的囊括其中,成为了城区的一部分,一直到1983年,红星缝纫厂都在正常的生产。 但因1984年蓉城城区规划的缘故,市区内的大部分工厂都往外搬迁,红星缝纫厂自然也不例外。与去年8月份,正式停产停工,所有的工厂正式职工都搬到了第一毛纺厂下面新建起来的一片工厂区。 等李燕歌和俞成礼赶到了抚琴街,红星缝纫厂内空空荡荡,往日忙碌的机械和工人们早就不见了踪影,玻璃窗上堆满了灰尘,显然是空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空间倒是挺大的,就是在马路边,恐怕到时候会很吵。”李燕歌伸出脑袋贴近玻璃窗,往缝纫厂内瞅了一眼,除了墙壁上贴的宣传标语没有撕干净外,什么东西都没有落下,看来搬迁的时候收拾的很干净。 听到这话,俞成礼好奇的问道:“燕歌,你不会想租这里?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要租房子干嘛。” 李燕歌瞥了他一眼,“我想办个培训班。” “你要办培训班!培训什么?” 俞成礼满脸惊愕。 “算是音乐培训班,主要是教孩子学习一点乐器啥的。”李燕歌也没有隐瞒,刚刚一路走过来的空隙,他就想好要拉俞成礼这个无所事事的人下水了。 既然要办培训班,虽做不到后世那么正轨,可该有的东西还是不能少。老师、乐器、课本啥的都得弄,除此之外,必然还需要一些跑腿打杂的人,俞成礼这么好的一个苦工……不对,这么好的一个合作伙伴怎么能少的了。 “你不就会拉个二胡……不,你还会吹那个什么埙。”俞成礼纠正道。 又提吹,改成演奏不行吗? 李燕歌扯了扯嘴角:“我会的乐器多了去了,二胡和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你以前不是就会拉二胡吗?” “谁说的?像什么葫芦丝、琵琶、古筝我都能教一教。钢琴、小提琴、吉他之类的西方乐器我也会一点。” “钢琴你也会!!!” 俞成礼傻了眼,以前可从没听李燕歌说会弹钢琴啊,而且他家里好像也没有钢琴,是从哪儿学来的? “会,不过不算精通罢了。” 钢琴这乐器学起来还是蛮简单的,不过要真的想混出点名气,走向国际舞台的话,那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而且其实大部分的乐器都是有其共同点的,要是奔着能照谱弹曲的话,就拿钢琴打个比喻,只要多学个几年,搞懂了最基础的乐理知识,那大部分的键盘类的乐器,稍微的捣鼓捣鼓,都能照着谱子弹出声来,顶多是熟练度的关系。 有道是:一法通则百法通,就是这么个道理。 李燕歌上辈子在学校就学会了不少民族乐器,后来出学校当了老师,经济条件好起来后,也是因为兴趣使然的缘故,学了不少的西洋乐器,像钢琴、小提琴之类的,都学了一段时间。 虽然都是半吊子水平,可教教什么都不懂的新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真要论起来的那话,李燕歌最拿手的乐器,那就非二胡莫属了。好歹拉了几十年,算是童子功了,不敢妄称什么名家大师,但最起码也是有一点功底在的,拉个二泉映月,保证你泣涕如雨。 看李燕歌不似说谎的样子,俞成礼倒是相信他会不少乐器,可是办个音乐辅导班,这能成吗? 他也是迟疑道:“你办这个辅导班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你这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教学生?” “辅导班肯定是没问题的,大不了我回去跟我爷爷问一声。乐器的话,我刚刚琢磨了一下,准备找个国营店合作,先从他们那借几个乐器过来。要是不行的话,我就找找看有没有私人开的乐器店。” 1986年的蓉城,应该是有了私营的乐器店,想来品种肯定不多,不过最基本的乐器肯定是有的。 但李燕歌还是最中意跟国营的乐器行合作,他们那的乐器品种多,要是能想办法借来一台钢琴的话,那就厉害了。把钢琴往这一摆,自己整两首好听的曲子,外面贴上招生的广告,保准能吸引不少人进来问。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钢琴这东西现在可是真的贵,最便宜的没有个几千块是买不下来的,现在正常老职工一年的收入也才一两千块,一台钢琴差不多够两三年的工资了。 俞成礼看他说的井井有条,好像是规划很久了一样,倒是有点相信他能搞出来,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嘴,“那学生怎么办?” “学生的话,这就得靠你了成礼!” “靠…靠我?什么意思?”俞成礼被李燕歌盯的有点发毛,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晚点你就知道了。” 李燕歌嘴角一笑,拍了拍俞成礼的肩膀,随即回头望了眼缝纫厂,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条街人来人往,吵是吵了一点,不过想来也能吸引到不少的人流和客源。 …… 从缝纫厂出来,李燕歌跟俞成礼随便找了家国营面馆,准备搞两碗小面垫垫肚子,一听是李燕歌请客,他也不客气,不仅加了肉丝,又点了两瓶汽水。 一算账,一碗肉丝面三毛五,加肉丝一毛,两瓶汽水三毛,退了瓶子两毛四。 两大碗面还加了肉丝两瓶汽水,就花了一块多 1986年的物价就是这么便宜!刚刚两大碗肉丝面、两瓶汽水,平均一人才六七毛。 对比后世一人一餐没个二三十,基本上是很难吃饱的时代,简直是天壤之别。 吃饱喝足,出了面馆,李燕歌问道:“成礼,刚刚我跟你说的怎么样?只要干得好,这两月你最少能赚这个数。等你进了大学,足够你潇洒一段时间的了。” “三十块!”俞成礼心里一喜,三十块钱,足够他去好多次录像厅的了。 要知道之前去录像厅的十块钱,可是他母亲给的高考奖励,本来是想看一天电影的,就这么被李燕歌给拉过来,白白浪费掉了。 李燕歌翻了白眼道:“什么三十块,我说三百块!” “什么!三百块!” 俞成礼一声惊呼,旁的没有,倒是吓了李燕歌一跳,见他激动地脸都在颤抖,想想现在的物价和工资,倒也是明白他为啥这么兴奋了。 两月三百,平均下来每月一百五十块,这可是那些干了十几年还有点职位的老职工才能有的工资,李燕歌的父亲在毛纺厂好歹也算是个小领导,每月工资也才一百二十多块钱。 俞成礼一个刚高考结束的学生,一月就能赚一百五十块,自然是乐的不行。 ... 第21章 021【老干部】求票票,求收藏 第二天一早。 李燕歌就出门拽上俞成礼一块去了国营乐器店。 骑着今天特意让父亲留下来的自行车,到了乐器店的门口,里面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顾客。 准备进去的时候,俞成礼胆怯了:“燕歌,要不你一个人进去,我在门口等你。” “行,那你在外面等我。”李燕歌也不在意,大步走进了乐器店内。 相比较后世的热情服务,柜台内的两名售货员坐在椅子上,吹着电风扇,潇洒地磕着瓜子,一副你爱买不买,不买我省事的态度。 “你好,请问一下你们店长在不在?”李燕歌露出一丝微笑上前问道。 “店长?你是说主任?你找我们主任做什么?” “麻烦你,我这边有点事想跟你们主任谈一下。” 售货员是一名三四十岁的妇女,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燕歌,只见其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的长腿裤,面部虽然稚嫩,但头发梳理的很整齐,看起来像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 “那你等一下。” 售货员也不太清楚李燕歌是什么人,见他一上来就找主任,只当是某个单位的人,放下手上的瓜子,拍拍灰迈步走进了乐器店里面的小房间。 不一会儿,售货员就领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或许是听售货员说起,那男子一出来就找上李燕歌道:“我是乐器店的主任徐洪文,不知道这位小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 “徐主任你好,我叫李燕歌,这次来是想跟你们乐器店谈个合作。” “合作?你们是那个单位的?” 徐主任只以为李燕歌是某个单位派过来,想从乐器店买一点乐器回去,搞一个单位性质的乐器队啥的。 李燕歌摇摇头道:“我没什么单位,就是个人想跟你们乐器店合作一下。” 徐主任一听没单位,立马态度一变:“没单位?那不好意思,我们乐器店是国营的,不跟私人合作。” “打扰了。” 李燕歌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八十年代的国营店还是太傲气了一点,完全不像是九十年代下海浪潮百花齐放后,因为下岗工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大家都怕自己丢了铁饭碗,这才稍微的态度好转。 这点李燕歌也是早有预料,所以看这位徐主任的样子,他也没有多费口舌,直接走了出来。 到了外面,俞成礼凑上来,询问谈的怎么样。 李燕歌摇摇头:“乐器店是不行了,之前我让问的乐器厂,知道路怎么走了吗?” “我只问到是在锦华路路上,具体那我爸妈也不知道。” “那就先去锦华路再说。” 李燕歌一屁股坐上自行车,双脚踏在上面,招呼俞成礼上来后,两人直奔乐器厂。 …… 蓉城50年代的时候,就建了一个乐器厂,里面生产的乐器最初也是五花八门。 不过后来一款名叫百花牌的小提琴打响了名头,不仅在蓉城内有了很大的知名度,连带着也外销到周边城市和其他省份,乐器厂也开始逐步的以生产小提琴为主。 一到锦华路,找路人东问西问,终于是找到了晨辉东路附近的蓉城乐器厂。 “你们俩是干嘛的?” 被大门口的门卫拦下,李燕歌从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到了门卫室,“师傅,我们是蓉城文工团的,不知道你们销售科在哪?” “文工团的?” 门卫看了看李燕歌,标标志志的年轻人,长的还行,应该刚参加工作没多久。 再抬头往后一瞅,另一人长的就不咋地了,满脸痘痘,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文工团的。 门卫摇摇头,顺手指了指后面道:“进去之后右拐,就能看到一栋三层小楼,销售科就在一楼自己找。” “好的谢谢。” 李燕歌推着自行车往里走,俞成礼胆怯的跟在后面。 一直到进了厂区内,把自行车停在了自行车棚下面,俞成礼才放松下来,“燕歌,你怎么说我们是文工团的?” 李燕歌道:“不说文工团,你觉得门口那门卫会放我们进来吗?” 这时候的国营厂的门卫还是十分严格的,乐器厂还算好的,只是稍微盘问一下,不像某些大的国企厂,例如治金厂、毛纺厂这种地方,没有单位的介绍信根本进不来。 “你确定乐器厂会借你乐器吗?”俞成礼问道。 “不知道,总得问问才行。” 两人一路走进,只见四周绿树成荫,正前方有几座厂房,里面咯吱咯吱的发出奇怪的声音,没一会儿,就看到一栋三层小楼。 到了销售科门口,李燕歌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 几分钟后。 李燕歌略显失落的走了出来。 果然还是不行,一听没单位介绍,那位销售科长也是瞬间变脸。 看他失落的表情,俞成礼道:“没成功?” 李燕歌有点无奈的说道:“嗯,只能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私人乐器店问问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找我爷爷,让他从文工团借点旧乐器过来用用也行。” 他其实想的挺好,找国营乐器店,或者乐器厂合作一下,先从他们那借几个乐器过来,之后想办法租下红星缝纫厂闲置的厂房,继而开始招生。 既然是学乐器,学生们肯定是要买的,贵的就不提了,便宜点的乐器家长们还是舍得花钱买的,只可惜无论是乐器店还是乐器厂,都看不上他这点合作的小生意。 “那我这三百块岂不是没了。”俞成礼脸一囧,昨天一晚上的时间,他都在幻想拿到三百块后该怎么花,这会儿听要泡汤自然失望的很。 “也不一定,私人的乐器店指不定能合作一把。” 李燕歌也不气馁,要是连这点事都搞不定,后面租借厂房,招学生岂不是更累? 这也得是蓉城,要是在广东沿海一带,人工厂巴不得你来谈合作帮忙销售乐器呢。 蓉城这个超内陆城市,还是慢了一拍,要等到90年代下海潮兴起,这些国营企业才算是真真明白,历史的大势已经无法更改,不顺应潮流,还抱着老思想的话,那只有死路一条。 “那边的两位小同志等等!” 就在两人推着自行车快到门卫处的时候,后面有人叫了句。 李燕歌回头一看,一个鬓角发白的老人正迈步走来,是前天在武侯祠碰到的那位借埙的老人。 “你是前天在武侯祠的那位小同志?” 老人眼神不太好,走近一点后,从上衣衬衫口袋里取下老花镜戴上。 “对,没想到今天能遇到老爷子。”李燕歌一笑,没想到这么凑巧。 “你们不是乐器厂的职工?之前在厂里面没见过你们。” 老人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军绿色的长裤,戴着一副老花镜,里里外外透着一股老干部的气质。 …… 第22章 022【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求票票 这一身打扮和气质… 难不成是乐器厂的老干部? “对,您老说的没错,我们不是乐器厂的职工,今天过来是想跟乐器厂谈合作的。” “谈合作?” 老人看了看两人,都是半大的小年轻,居然想来跟厂里谈合作,也是咧嘴一笑,“你们俩要找厂里谈什么合作?” 李燕歌迟疑道:“老爷子我看您气度不凡,是乐器厂的领导吗?” “算不上什么领导。”老人嘴里说不算领导,可这份处之淡然的气质,不是退休的老干部,就是在职的厂里大领导。 李燕歌活了几十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一见老人这么说,愈发肯定身份不简单。 也是眼珠子一转,他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是九中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我叫李燕歌,他叫俞成礼,这次是想趁着最近这两月的功夫,办一个音乐辅导班。教教附近孩子们一点乐器啥的,就想着来乐器厂看看能不能合作一下。” 老干部惊愕的问道:“办辅导班?你俩?” “嗯。其实也就是教点启蒙知识,让孩子们能早点接触一点乐器。” 李燕歌知道自己十七八岁的外表很具有迷惑性,大部分人都怀疑,所以也只是说教点基础的乐理知识。 老人一听只是教点启蒙知识,没多问只是好奇道:“所以你们这次过来是?” “办音乐辅导班自然少不了乐器,我想过来看看能不能跟乐器厂合作一下,以后学生们要是想买乐器的话,也能便宜一点。” “是这样啊。” 老干部眉头微皱,李燕歌的这点小生意,厂里面肯定是看不上的,不过他感觉自己跟这小同志有点眼缘。 “你们要是真想办这个启蒙辅导班的话,乐器方面我倒是可以让销售科的人给你们一点方便,现在不都讲要搞市场经济吗?不过这个提供的乐器量的话,肯定是不能多的。” “没事没事,我估计最多也就几十个学生,要不了多少的。” 李燕歌欣喜道谢,这位果然是乐器厂的大领导。 拿到老人写好的纸条,又闲聊了一会儿,随即李燕歌两人高兴的推车走了。 老干部自言自语道:“怎么忘记问那曲子叫什么名字了。不行,下次等他过来,还得好好问问才行。” …… 搞定了乐器厂。 李燕歌的动力更足了,骑着自行车,载着俞成礼,呼哧呼哧的直奔红星缝纫厂。 可这回就没那么幸运了。 找到前红星缝纫厂的办事处,起初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一听要租借厂房,还很高兴。 现在随着1984年出台的新文件下达,国企第二阶段改革也到了尾声,承包经营的方式也开始慢慢被人们接受,但那人一听李燕歌只租两月,二话没说大手一挥,指着门口说“出去!” 见对方言辞强硬,坚决不租两个月,李燕歌也只好讪讪然的走了出来。 到了外面的马路上,俞成礼凑上来:“是不是不能租啊。” “倒也不是说不能租,但说了每个月两千块,而且最少签一年以上的合同。” “一个月两千块!” “差不多了,缝纫厂内部空间挺大的,而且价格上还是可以谈一谈,不过人家一听我们只租两个月,就让我直接出来了,这根本没法谈。” 李燕歌耸了耸肩膀,要是一般人的话,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赚点钱也好,但缝纫厂属于国企单位,人家可不在乎这点小钱。 “那怎么办?好不容易乐器厂那边有点门路了。”俞成礼苦着脸,心心念念的三百块,看来又要变成鸽子飞走了。 李燕歌沉思了会儿,刚刚临出门前,旁边有人说了句:你们要是有什么单位介绍信的话,借你们用一段时间应该是可以的。 要是能借场地用两个月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只是单位介绍信这东西,他肯定是搞不到,看来还是得麻烦爷爷帮忙才行了。 想到这,李燕歌道:“先别急,今天先到这,我刚给你的那个宣传单,你回去后照着样子,先写个五十张出来。” “要写五十张啊,那也太多了!” “不然你以为三百块那么好赚的?行了,这可是你最主要的工作,场地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 拍了拍俞成礼的肩膀,李燕歌笑了笑,要不是现在的打印机还都是点针式,也只有一些事业单位需要严谨不可修改的文件的时候才能用到,否则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还不如人手来的方便快捷。 …… 墨子巷。 李燕歌赶在中饭前骑车回来了。 一进家门,就看到爷爷一个人坐在黄瓜藤下乘凉。 将自行车推进来,李燕歌迟疑了一会儿,方才走到老爷子身边道:“爷爷,我有件事情想麻烦你帮个忙。” 爷爷睁开眼一瞅,见孙子一脸认真,诧愕道:“怎么了燕歌?” 李燕歌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是这样的爷爷,我想办一个音乐辅导班……” 花了七八分钟,李燕歌把自己想办辅导班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同时连带着乐器厂那边的事也给说了。 听后老爷子翻了个白眼道:“就你那点二胡还教别人?。” “爷爷,我不是说了吗?就教孩子们点启蒙知识,而且就两月时间。再说了,我现在二胡水平能力提高了不少,不信的话,我给你拉一首二泉映月。” 李燕歌蹬蹬起身进了屋,拿出二胡盒跑了出来,一坐下了,打开盒子,看了看这把快有十年的二胡,因为有很长时间没用了,弦什么的早就松了。 调整好以后,他摆了个架势。“爷爷您听听我现在的水平。” “嗯,听着呢。”爷爷瞄了眼,架势还行,躺在竹椅上,拿着蒲扇晃晃悠悠的准备听孙子来一曲。 李燕歌见状,活动活动手腕,左手竖拿二胡,右手横拿琴弓,眼睛一眯,便开始拉起了这首二胡经典名曲《二泉映月》。 提及《二泉映月》,相信很多国人都听过,相传是一个名叫阿炳的瞎眼道士,根据自己悲惨的旧社会经历,所创作的一首比较悲情的民乐。 据说当年伟人听完这首曲子,评价说:“它具有浓郁的民间风味,很好,要发扬光大之。” 周总理也十分欣赏这首乐曲,指示有关部门灌制专门唱片,当作珍贵礼品赠给来访的国际友人。 可以说《二泉映月》在国内很有知名度,特别是拉二胡的人,基本上没有一个不练这个的。 李燕歌拉到一半,就听爷爷突然道:“你什么时候拉的这么好了?最近大半年也没看你练过啊。” 他睁开眼一瞅,老爷子满脸诧愕,好像是不相信刚刚那伤感怆然的情绪,是自己孙子拉出来的一样。 “天赋,天赋,虽然没怎么练过了,可天赋这东西还是在的。” 李燕歌打了个哈哈,起初他还有点手生不太熟,这是神经反应的问题,毕竟因为高考有差不多一年没拉过二胡了。 不过拥有后世几十年的经验李燕歌,很快就掌握了节奏,凭借丰富的经验,扭转了手生的问题,虽然还是有不少的瑕疵,可在演奏情感的技巧上,却是实打实的。 还天赋……爷爷扯了扯嘴角道:“少胡扯了,要是你有这天赋的话,以前怎么我没看出来。” “那您看我办辅导班这事?”李燕歌小心问道。 “要是按你说教教启蒙的话,依照你现在的水平勉强还行,只是现在学二胡的人少了……” “我可以教别的啊。” “你还会别的?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可以教小提琴,这都是我自个看书瞎捉摸练的,感觉还行,教教小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蓉城乐器厂主打的产品就是“百花牌”小提琴,因为是生产地,周边还是有不少人学这个的,李燕歌又有二胡的底子在,学会小提琴似乎也很正常。 爷爷露出半信半疑,“你真会拉小提琴?” “我真的会。”李燕歌极为认真地点点头。 “你小子跟个皮猴一样,一天都闲不下来,指定是你天天不知道搁哪偷练呢,我跟你说这事可别让你妈知道了,否则少不了一顿骂。” “呵呵”李燕歌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傻傻的笑了笑。 爷爷想了想,突然又道:“对了,你办这个辅导班是要收学费的?” 李燕歌迟疑道:“是准备收点培训费,也不多,一天也就一块钱,我这边还帮忙配相关的专业书,再说了,能不能招来学生,还是个问题呢。” “嗯……那我明天帮你问问看。不过你也可别抱太大的希望,要是不行,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安排到少年宫去教两个月的少儿班。” ... 第23章 023【你有韩大师,我有李忽悠】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老爷子办事效率很高。 嘴上说是明天去问问看,可他老人家趁着下午去文工团教学的功夫,抽空就把这事给办了。 不过情况却是有点不同,爷爷找文工团的那位田主任把事情一说,田主任只当是老人家想要发挥一下余热,办个川剧班教教小孩子们,架不住脸面推托是自己孙子要办音乐辅导班。 田主任笑道:“没问题李老师,红星缝纫厂我知道,他们在抚琴街的那块工厂空着也是空。等会儿我就去跟上面领导请示一下,批个条子给你,大家都是兄弟单位,拿来临时用两个月问题不大。” “那就麻烦你了田主任,小孩子瞎胡闹也麻烦团里的领导了。” 要是别的单位拿个批文说要租借两个月工厂,恐怕还未必好使,可文工团不同。 前文就说过,蓉城文工团前身是各个工厂的业余文工团,合并起来以后,他们的主要工作和任务,还是往返蓉城各个国企工厂举行慰问演出,红星缝纫厂自然也在其中。 大家都是兄弟单位,借用两个月完全不是问题。 …… 等傍晚回来。 爷爷就拉着李燕歌到一旁。 “我帮你问过了,文工团批个条子给你没问题,红星缝纫厂那边应该也不会拒绝。” “真的!那可太好了。” 李燕歌欣喜若狂,他没想到事情办的这么顺利,之前还以为最少也要拖个几天。 “也别高兴地太早了,就你跟俞成礼这两个小子办这个辅导班我还不放心,等你们弄好了,我过去帮你们把把关,可别糊弄人。” “爷爷,您老就放心,我怎么可能糊弄人,绝对都是真材实料。” 干点这个年代赚大钱的投机倒把,李燕歌或许不太行,但回归老本行教学生乐理知识和乐器,那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现在年龄不够,也没有信服力,他都有信心到大学去教课。 现在只是教小孩子们一点基础知识,套用一句歇后语,那就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红星缝纫厂和乐器厂都已经办妥,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草草的吃完晚饭,李燕歌也是回了房间,拿起纸笔开始为接下来的招生做准备了。 俞成礼那边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将宣传单给抄出来,五十张虽然不多,但不跟后世一样四处散发,只是贴在一些惹人注目的地方,想来是足够用了。 至于贴的地点,李燕歌这两天也有考虑,起初是想在学校附近贴的,毕竟学校的学生是最多的。 可是现在都七月中旬了各大中小学校都已经放起了暑假,学校那边空荡荡的,自然不可能再去学校。 蓉城如今可供青少年玩的地方不多,思虑了一会儿,李燕歌把自己认为人流量比较多的地方全都写了下来,之后再去掉一些不适合的地方。 七七八八删减后,发现最合适贴广告宣传单的,也只有人民公园、望江公园、天府广场等供市民假日休闲的。 这几个地方,算是蓉城现在人流量最多的点,而且老少皆宜,只要有人路过看到了宣传单,就等于多了一个潜在的学生。 而且对于宣传方案,李燕歌也有很多的思路,来来回回删删减减的,一直忙活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在李母的催促下,熄灯睡觉,可是一躺到床上,他脑子里还想着明天该去那个地方宣传。 迷迷糊糊,一直到凌晨方才睡去。 …… …… 隔天一早,阳光明媚,随着大暑的到来,天气愈发的闷热躁动。 上午十点,蓉城人民公园。 李燕歌提拎个二胡盒走在前面,后面的俞成礼累得只喘气。 两人刚刚走街串巷的贴了十来张画报,这些全都是俞成礼昨天晚上加班加点完成的,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忙完睡觉。 今天一大早又被李燕歌叫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自然是不怎么好。 “燕歌,你等等我啊,我都快累死了。” “我们不是走的一样的路吗?你累我就不累了,快点,贴完人民公园,还得去望江公园。” 李燕歌停下步子,回头不耐烦的说了句。 “那怎么一样?我昨天晚上忙到凌晨两点多,手到现在都酸的很。” 俞成礼甩了甩到现在都还发酸发胀的右手,他发誓这辈子从没连续写过那么多的字。 “我昨天也忙到很晚才睡的好。” 李燕歌敷衍了一句,左右看了看,前面就是一片树林,周围正有几十个老人和小孩;有的在下棋,有的在锻炼身体,还有得在…… 练气功? 葱绿的树林下,七八个老人围聚在一块,他们盘腿坐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羸弱的身体晃来晃去,知道的是在练气功,不知道的还以为犯了啥病。 要不是有了韩大师在前,咱高低也得办个气功培训班,忽悠……不对,教教大家怎么练包治百病,哪疼练哪的九转金身功。 不过话说回来,八九十年的气功热,李燕歌上辈子也经历过,正是因为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这股气功热到底有多疯狂。 从南到北,几乎每个公园都有那么一波练习气功的人,不管得了什么病,或者哪儿有不舒服的地方,只要一练气功,保证是神清气爽,身体倍儿棒。 同时也总能造就出几位轰动全国的大师级别的人物,稍微发点力就能用气功治好瘫痪多年的患者;还有得是为了中美友谊,大师不惜自损功力治好了某个患有绝症的外籍大使。 这些气功大师们不图钱不图利,只有一颗无私奉献为了革命的心,教导大家全是,但考虑到法不轻传……勉为其难,一本二十。 “燕歌,你看那边在练气功呢,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俞成礼指着那群老人道。 “要去你去,我怕气功没练成,别搞出脑残来了。” 李燕歌撇了撇嘴,这年头很多人都信这东西,就连港台地区也被这一股席卷全国的气功热给波及到了,最能体现出来的的就是影视界了。 那部周星星拍的《赌圣》,据说一开始就是“葡萄老祖”来内地这边出差的时候,发现了很多人在练一些奇怪的动作,一打听才知道是练气功。 稍微了解了一下气功是什么后,“葡萄老祖”便决定把赌术跟气功结合在一起,不过为了让港台观众能简单明了的知道气功是啥意思,加上西方那边也有类似不科学产物,逐将气功改名为特异功能。 要不是李燕歌从后世过来,知道气功是假的,看全国都那么火热,指不定也会去练一练。 没去管那些练气功的老头们,他四处找了找,终于是发现一个不错的地方,拉上想要去看气功的俞成礼,指着面前这棵大树道:“好了,你就贴在这。” 俞成礼也没废话,打开随身带的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的是浆糊,用一根木筷子沾了点,有条不紊的刷在画报上,随即用力往树上一贴,稳稳当当的,一点松动的痕迹都没有。 两人贴宣传画报的动作,也吸引了不少周围路人的目光。 几个老人牵着小孩走到树下一瞅,上面写着“音乐辅导班”五个大字。 “小伙子,你们这贴的是什么?”有个不识字的老人看向俞成礼。 俞成礼介绍道:“大爷,这是我们辅导班的宣传画报。” “辅导班?什么辅导班?” “就是音乐辅导班,专门教孩子们乐器的。” “哦,教乐器的啊。” 一听是教乐器的,那个不识字的老人顿时失了兴趣。 现在这个年代,乐器那都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接触的,如果你要说几毛钱一根的竹笛,那咱就没话说了。 俞成礼也不在意,毕竟报名全靠自愿,不过一旁的李燕歌却是上前一步道:“大爷,这可不是简单的教孩子们乐器而已。” “小同志,不就是教个乐器而已吗?怎么就不简单了?” 李燕歌侧目看去,只见一个戴着眼镜,头发梳理的很整齐,身上穿着的确良布料做的灰色衬衫,一看就知道是有点文化的老干部。 “这位大爷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那我就跟您说说怎么不一般。” 稍微的恭维了一句,果不其然,那老人立马嘴角微微抿起,似笑非笑,显然是很满意这句不是一般人。 李燕歌左右瞅了瞅,见围过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略微咳嗽了一声,准备开始忽…推销了。 ... 第24章 024【忽悠,可劲的忽悠】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既然大家想听,那我就给大家教教学一门乐器的好处在哪。” 李燕歌先抛了一句出来,随后整理了一下语言,继续道:“有些人可能认为学乐器,不就是听个响吗?而且这东西还具有一定的难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练的,实际上要是有这种想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在我个人看来,学一门乐器最少有七个好处!” 这话一出,围过来凑热闹的不少人,都好奇不已,想听听都有那七个好处。 “首先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能提高个人修养与文化素质。大家都知道读书人读的书多了,自身会带一点文气,而乐器同样也有,受到良好的音乐教育,不仅能使他们提高音乐素养和艺术修养,而且对培养严谨而踏实的学习态度……” “第二点,锻炼个人的耐力和信心,各位在座的都是长辈们,应该都很清楚小孩子比较顽皮,在读书学习的时候也有时候经常不认真。但学了乐器后,就会大大提高孩子们的毅力、耐力、信心和勇气。因为想要演奏一门乐器,需要相对熟练的技术、技巧,需要有规律的、科学的、恒久的训练才行……” “第三点……” 一口气连说了六个学乐器的好处后,李燕歌的嗓子有点干了,不过看周围来的人围聚的越来越多,他怕等会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不顾嘴干,大声的说道:“至于这最后一个好处,那就是能提高孩子们的大脑发育从而提高智力!” “怎么还提高智力了?学个乐器还能提高智力?” “你这不是胡扯吗?” “就是,不就是吹个笛子,拉个二胡啥的,要是这能提高智力,我隔壁那个王麻子也不会整天跑到天府广场拉二胡赚钱了。” “……” 围过来的几个年轻人起哄道。 李燕歌瞥了他们一眼,也不回答,自顾自的继续道:“我知道大家可能不相信,实际上这的确是有科学依据的,国外很多研究都证明了音乐对大脑的智力发育,有着有益的影响。”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爱因斯坦这位伟大的科学家?他被称为本世纪的最强大脑,他的智力远远超过了正常人,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科研期间休息的时候,拉一曲小提琴。据当时跟爱因斯坦要好的朋友说,拉小提琴能让爱因斯坦的脑子转动的更快。” 爱因斯坦是谁,很多不识字的老人是不知道的,最多是稍微听过一点,可周围还是有读过书的老人和年轻人,他们自然是知道爱因斯坦是谁,也知道这位是个很伟大的科学家。但对于爱因斯坦会拉小提琴这事,不少人都没听过,见有人说起,也是流露出好奇。 看大家都有了兴趣,为了有说服力,李燕歌也是把上辈子看的一些公众号内容给说了出来。 “1955年爱因斯坦不幸因病去世,当时有不少的研究机构想要研究一下这位科学家的大脑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他就是比别人聪明。后来一个医生在不经过爱因斯坦家人的同意,对爱因斯坦的大脑进行了解刨分析,发现爱因斯坦的大脑比正常人要轻了一点……” 受限于时代和通讯,这个年头很多人都不知道爱因斯坦死了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所以当李燕歌讲起后世公众号的内容,那曲折离奇而又不乏趣味的传闻,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原来科学家爱因斯坦死后还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呢? 特别是那比正常人要轻的大脑,几个年轻人就在那讨论,是不是因为脑子比正常人轻,这才导致爱因斯坦这么聪明的缘故。 “……为了研究爱因斯坦为什么那么聪明,美国联合英国、德国、法国等十几家人体研究机构展开合作。模拟了爱因斯坦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包括读的书,听过的音乐,看过的风景等等…… 共有十个孩子参与,分为两批人,一批是模拟爱因斯坦小时候,另外一批是正常生活。 这项研究花了三年之久,最后经过对比,发现那五个模拟爱因斯坦小时候的孩子,比正常生活的孩子们,在智力上的确有着明显的不同,也就是说模拟的那五个孩子都变聪明了。 为了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改变了这些孩子,这些科研机构逐一排查爱因斯坦的童年所经历的事情,又花了好长时间,才得到了一个理论,那就是爱因斯坦除了天生的高智力外,他自幼学习小提琴这门乐器,也是让他能拥有如此聪明大脑的原因之一。 后来为了证明这个理论是否真实,研究机构找来了一百个学习乐器,和一百个没有学习乐器的孩子,经过科学的测试,学乐器的孩子在智力、分析、思维上,都要比没有学习乐器的孩子强了不少。” 一口气说完,李燕歌感觉自己的嗓子要冒烟了。 之前那位戴眼镜的老人诧愕道:“真的假的?学乐器能提高智力?” 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年轻道:“好像还真是,我们班有个同学,就是从小练小提琴,学习在我们班一直名列前茅。” “对对,我们班学习最好的好像也从小学笛子。” “这么说的话,我们家隔壁老张家的孩子,好像也从小学乐器,现在不仅聪明还学习好。” “……” 一群人围在树边,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学乐器是否真的能提高智力。 就连俞成礼也是忍不住拽了拽李燕歌的衣袖,低声道:“燕歌,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学一门乐器的确能提高孩子们的思维和自律的能力,在智力上也有一点程度的提高。” 李燕歌点点头,后世的确有研究表明,孩子尽早的接触音乐,的确是有助于大脑的发育问题。 要是没有效果的话,那几十年后的胎教听音乐,岂不都是骗人的了? “小同志,你们这音乐培训班在哪?”之前那位戴眼镜的老人走过来问道。 “宣传画报上有写,抚琴街上的红星缝纫厂,我们只办两个月的暑假辅导班,时间不长,主要还是教孩子们一个启蒙。” “那都有哪些老师教导?” “老师有好几位,不过暂时是由我教导。” “你?” 那眼镜老人狐疑的打量了一番李燕歌,太年轻了,不像是能教书育人的样子。 虽然只是一门乐器,可人们还是普遍相信上了年纪的人,像他这种标标志志的小白脸,看起来就不靠谱。 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俞成礼插了一句:“大爷,您可别小看我这位朋友,他可是京城中央音乐学院的学生。” 好小子,可以啊,这话接的好。 李燕歌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自卖自夸肯定不如旁边有人吹捧来的更有信服力。 “呦,小同志可以啊,中央音乐学院,那可是全国闻名的音乐高校。” 眼镜老人明显听过这个大学,眼神立马从怀疑变为了惊讶。 “只是过了学校的专业成绩,但高考的分数还没下来,还不清楚能不能考上。” 李燕歌话语谦虚的很,可脸上却是流露一丝自信和骄傲。 这倒不是为了炫耀啥的,实际上不摆出这个姿态,人家一听还不是中央音乐学院的学生,心理就会产生怀疑,是不是骗人的。 所以有时候高调一点,反而大家都愿意相信你能考上。 而且这老人一看就不简单,还是提前说明了好。 果不其然,眼镜老人看他这个姿态,还真相信了几分,好奇的问道:“那小同志你们这个辅导班准备教点什么乐器?” “二胡、竹笛、小提琴、钢琴什么的我都会。” “钢琴你也会?” “会,不过钢琴比较贵,所以辅导班没有这门乐器的培训,不过别的都可以教。” “那没关系,我家正好有一台钢琴。” 老人笑道:“钢琴是我爱人的,只是她去世的比较早,家里除了她外,也没人会,就一直闲置在屋里。我之前还想既然家里有钢琴,要不要请个人教我孙女弹,你既然会的话,要不上我家来教我孙女怎么样?” “这个……”李燕歌犹豫的很。 这年头家里有钢琴的都不是一般人,可以说非富即贵,更别提还是这位老同志爱人留下来的,十几年前家里就有钢琴了,那妥妥的高干家庭啊。 “有什么困难,小同志你不妨直接说。”老人大手一挥。 李燕歌迟疑道:“其实也不是困难,我刚刚也说了,辅导班只教两个月,算是音乐启蒙,钢琴这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会的,我怕……” “哈哈,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只需要你帮忙教个启蒙就成。” “这个没问题,但我还要教辅导班的学生,所以恐怕得按照我的时间来排课。” “可以,按你的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什么时候来我家。” “那不知道我怎么联系您?” “我写个纸条给你,到了地方跟门卫说一声,就会有人去接你的。” 老人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钢笔,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唰唰的写了一行字,撕下纸递给了李燕歌。 他接过来一看,顿时瞳孔放大,“XX路XX街市委大院。” ... 第25章 025【孙家事发了】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红星缝纫厂的旧厂房内,三个人影正拿着扫帚簸箕忙碌着。 “成礼差不多了,不用扫了,够干净的了。” 李燕歌擦了擦额头的汗渍,环顾一圈旧厂房,经过方才的打扫亦然焕然一新。 “呼,累死我了。”俞成礼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得气喘吁吁。 缝纫厂的旧厂房停工快一年了,可想而知里面积攒的灰尘污垢有多少,李燕歌三人忙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又是扫地、擦窗户、洒水的,总算是把厂区收拾干净。 李燕歌瞥见李冬青还在那忙,大声叫道:“冬青哥,可以了,不用再扫了,那边地就是这样的,扫也扫不干净的。” “没事,我再扫一扫。”李冬青回头憨厚的笑了笑。 今天可能是因为要外出的缘故,他的造型不似往日那么颓废了。 昨天下午贴完宣传画报后,李燕歌亲自上门到隔壁找到了李冬青,花了不小的功夫,才劝动这位“大才子”出山,来辅导班帮忙登记学生名册。 本来应该是明天才是学生报名的日子,可今天李燕歌刚出门,就看到李冬青一扫往日的颓废,光鲜亮丽的站在家门口,说是来帮李燕歌整理整理。 “燕歌,你说明天有学生来报名吗?” 俞成礼有点担忧,要是明天没学生过来报名,那他们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岂不都是白费了。 李燕歌信心十足道:“放心,肯定有的,昨天我们贴画报的时候,不就是有好多人来问了吗?” “可我还是不太放心,我们的学费是不是太贵了一点?” “一天一块钱不算贵了,我们还包了教材书呢,那些教材书也要不少钱的。” 现在的乐器教材书还是挺贵的,李燕歌跑了好几家新华书店才找齐自己需要的教材书。 因为本钱不够,暂时还没有买,等学生来报了名,他就会打电话给新华书店的人,按照报名人数送过来相应的乐器教材书。 “但我……” 一看俞成礼还在那担忧纠结,李燕歌一挥手说道:“行了,你就别废话了,你跟冬青哥在这继续打扫一下卫生,我出去一趟。” “你干嘛去?”俞成礼问道。 “我先去买几个乐器。” “买乐器?不是去乐器厂拿吗?” “明天学生报名,我总得提前买几个乐器摆在这。而且还有桌椅板凳啥的,下午我们还得去文工团搬过来。” 文工团那边有不少破旧的木桌和长凳,李燕歌昨天也是跟爷爷说好了,今天下午去搬过来。 …… …… 嘱咐好俞成礼、李冬青二人,李燕歌便出门骑车前往国营乐器店。 到了国营店,他先买了一根竹笛,后来想想准备买个小提琴的时候,可一看价格顿时傻了眼。 最便宜的一级百花牌小提琴,要六十多块,二级的一百三十多,三级的就要两百六十多块,还有更高价的四级。 李燕歌手头上也就母亲董秋华给的二十块钱,加上往日攒的零花钱,总共四十多。 可是最近几天他陆陆续续花出去十几多块,只剩下二十来块,连一把一级小提琴的钱都不够,只好买了一把便宜的葫芦丝,只要五块。 等骑车赶回厂房,他带着李冬青和俞成礼在国营面馆随便对付了一餐,又直奔蓉城文工团,从川剧队那借来了六条破破烂烂的长板凳,每个都有两米来长。 三个人硬是扛了两个小时,才把这六条板凳给运过来。 弄好这一切,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了。 李燕歌站在前面,四下扫了眼,六条板凳有条不紊的摆放整齐,不过因为厂房很大,约有四五百平米的样子,现在只利用了前面五十平米不到,所以后面看起来空荡荡的。 李冬青和俞成礼两人累得坐在凳子上休息,各拿了一瓶橘子味汽水吨吨吨。 “休息好了,就过来帮忙,咱们还少一块黑板。” 说话的同时,李燕歌一口气把汽水喝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嗝,拍了拍胸口,舒缓下燥热的情绪,便拿出早先准备好的粉笔在墙面画了一个黑板的虚线,又掏出小铲子开始铲掉墙面上有问题的墙皮。 幸好这面墙虽然灰扑扑的,可并没有什么缺陷,不需要进行修补,铲掉凝结的灰尘和蜘蛛网,他又拿出一片砂纸打磨起来,直至水泥墙面光滑。 “喝完了燕歌,要我们怎么做?”俞成礼两人喝完汽水走过来。 “冬青哥,你去拿抹布把墙面擦一遍,按照我画的这个虚线擦一遍,外面就不要擦了。” 李燕歌指了指刚刚画的虚线。 “好的。” 李冬青麻利的从水桶内拿起湿漉漉的毛巾,拧干以后,顺着虚线内开始擦了起来。 “成礼你把那个黑漆搅拌一下,等会儿我来刷。” “知道了。”俞成礼蹲在地上,拿一根木棍开始搅拌桶里的黑漆。 三人有条不紊的做着各自的工作。 没过一会儿,等他打磨好墙面,李冬青也把墙面擦干净了。 “搅拌好了没?” 李燕歌拿出一把木刷,低头看了看桶里的黑漆,之前凝固的黑漆现在被搅拌的稀稠起来。 “行了,不用搅了,让开来,我来刷墙面。” 挤开俞成礼,他蹲下身子,用木刷沾了点黑漆,起身开始在水泥墙面均匀的涂抹起来。 制作黑板面,必须要用黑漆刷的厚一点,否则用不了一段时间,黑漆脱落就会显露出里面的水泥,为此来来回回的总共刷了三次,一直到整个墙面都均匀的涂抹上黑漆。 左右看了看,没有露的地方。 李燕歌这才放下手上的黑漆漆的木刷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长舒一口气道:“呼!大功告成!” “燕歌你太厉害了,这跟学校的黑板面一模一样。” 俞成礼看了看黑色墙面,满脸欣喜的说道:“那这个黑板明天是不是就能用了!” 李燕歌点了点头,“嗯明天就能用了,现在是夏天,黑漆一晚上就能干。” “我明天过来做点什么?”李冬青问道。 李燕歌:“冬青哥,你明天过来,最好从家里带个桌子来,顺便拿点纸笔,然后坐在门口,来一个学生报名你就给他登记,记住一定要问清楚他们要学什么乐器,如果没想好的,也先登记下来再说。” 李冬青掰了掰手指,“书桌,纸笔,登记,好我记住了。” “那我呢?” “你?” 李燕歌瞅了瞅俞成礼,想了想说道:“明天你就从家里多带点杯子来,顺便带几个暖水瓶。” “可是这也没地方烧开水啊。” “又没让你喝热水,不能晚上回去先把水烧开了,等明天再带过来啊?” 这么大的热天,你给人喝热开水,这不煞笔么。 “那你还不如买汽水。” “又不是给我们喝的……” 说到一半,李燕歌一怔,想了想决定明天还是买两箱汽水过来。 大不了就是几块钱的事,指不定带孩子先过来看看的家长,一见我们拿汽水招待,就不好意思的报名了呢? …… …… 傍晚,夕阳西下。 蓉城被晚霞照的微微发红,像极了老照片里的景色。 踏着烂霞,李燕歌刚到家门口,还没推门进去,就听父亲和爷爷在院子内聊天。 “闯了大祸咯,一整个生产线的灯芯绒全毁了。” “不会,整个生产线的灯芯绒全毁了?” “是啊,这小子在厂里抽烟,您也不是不知道,毛纺厂那能抽烟啊,要不是发现及时,火扑面的早,我看恐怕得酿成大祸!” 孙家事发了! … 第26章 026【80年代房子也不便宜啊】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李燕歌麻溜的推开门,把自行车推到一旁停下,看着院内坐着的父亲和爷爷,连忙问道:“爸,你刚刚是不是说的巷口孙家?” “你都听到了?” 李建国一愣,点点头道:“是啊,就是住我们巷口的孙志浩,他下午在厂里抽烟,点燃了生产线上的灯芯绒,要不是发现的及时,恐怕厂子都给烧掉不可。不过光那生产线上的货,我看少说也得几千块。” “太好了!” 几千块,那肯定是要卖房子才能还的上了,这么大的事,厂领导肯定催的紧,不出意外孙家卖方应该就在这几天了,自己明天辅导班开办,凑点钱应该是来得及。 李建国皱眉头:“你说什么好了?” “没,没啥。”李燕歌摇摇头。 旁边爷爷瞥了孙子一眼,只当以为是辅导班那边办好了,嘴角笑笑,准备等会儿问问。 李燕歌拿了个小板凳凑到父亲身边,笑容满面道:“那个…爸,您说我们家这套房子值多少钱啊?” 李建国好奇儿子问这个干嘛,可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李燕歌的肩膀道:“为你学费的事?这个你放心,家里还是有点钱的。” 李燕歌:“学费要不了多少钱,也就学杂费还有被子的钱,总共也就几十块不到,而且国家还每个人每月还补贴21块。” 李建国:“你怎么知道学费就要几十块?”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我上过的了。 李燕歌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我是听我们老师讲的,他说除了师范大学不收任何费用外,其他的大学基本上也就收个学杂费,你要是自己带被子过去的话,还省了买被子的钱。” 上辈子就上过一次中央音乐学院,虽然记不太清楚具体的金额,可最多最多也就三四十块,主要还是学杂费和买被子的费用。 李建国一听是老师讲的,也是相信的点点头,“要是你真考上了,京城那么远,坐火车我估计得两三天,还是别带被子了,等你到了京城自己买床新的。” “爸,你还没说我们家这院子值多少钱呢。”李燕歌着急道。 “值多少我还真不知道,以前不给私人买卖,不过这两年买卖房子的人倒是挺多的,我们厂就有一个人卖了家里的老屋,搬到厂里的筒子楼去住了。” 李建国皱眉沉思了起来,他还从没考虑过自家这屋值多少钱。 爷爷突然插了句话,“前些年,住在巷尾的那两户人家也准备卖房子,我当时打听了一嘴,说是准备卖个1500块。” “1500?这么便宜?”李建国瞪大眼睛,按照现在他的工资,差不多一年多就能买下来了。 “我说的是巷尾那两户人家,他们家靠着公共厕所那么近,价格不便宜点,谁来买啊。” 爷爷摇着蒲扇,自个闷声琢磨了一下道:“我们家的话,住在巷中,位置不远不近,差不多两千左右,不过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价格了,现在我估计最少得四五千块。” 墨子巷都是独门独院,面积基本上都差不到哪儿去,连屋子带院,少说也得有个200平左右,按照五千块的价格,一平米也才25块,这价格也忒便宜了。 这要是现在就买下巷口孙家的宅子,赚肯定是赚的,不过参考现在的物价,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李燕歌连忙问道:“爸,你说我们再买套宅子怎么样?” “买宅子?” 李建国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古怪道:“你小子也没感冒啊,怎么突然想到买房子了,我们家不是有房子吗?等以后你工作结了婚,单位也会分套房子给你,根本没必要买的。现在买房子的,都是从乡下上来想要住城里的,我们家双职工买房子干嘛?” 80年代国企单位都有福利分房,一直到90年代,商品房兴起,国家才实行了房改政策,取消了长达几十年的福利分房制度,所以现在住在城里在单位工作的人,基本上都没有要买房的概念,一心想着单位能给自己分套房住。 只要找个好工作,还怕没有房子住? 李燕歌也是才想到这茬,急忙道:“那以后要是单位不分房子了呢?” “怎么可能不分房子。” “我是说如果,如果不分房子了呢。” 李建国很奇怪儿子今天到底怎么了,一会儿问家里的房子值多少钱,一会儿又要买房。 可见他一脸认真地样子,李建国也是考虑了一下不分房子的问题,想了想说道:“要是以后真不分房子了,我跟你妈就搬到你那屋去住,你以后结了婚就住我那个屋。” “……” 旁边老爷子好像明白点什么,挑了挑眉毛道:“燕歌,你是不是想买巷口孙家那房子?” 李燕歌当场惊愕道:“你怎么知道的爷爷!” “你一进来就问是不是巷口孙家出了事,又问我们家房子值多少钱,还说要买新房子,我看你是打着孙家可能要赔钱给厂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急着卖房还钱。” “爷爷,还是您聪明!”李燕歌竖起大拇指,佩服不已,都说人老成精,老爷子的脑子还真好使。 李建国眉头一皱:“不至于要赔钱,早些年厂里又不是没有工人犯过错,大都处罚一下就算了。” “那都是小错误,孙志浩在厂里抽烟,烧了几千块的灯芯绒,还差点把你们厂给点了,要是再不处罚重点,那还得了!我估计你们厂领导这会儿正想着要孙家赔多少钱呢。” 爷爷摇了摇蒲扇,要不是下巴上没胡子,否则像极了三国演义里的军师。 李燕歌这会儿也是打心眼佩服爷爷,唱了一辈子的川剧,年轻时唱小生,中年唱须生,老了退休当老师,这脑子里满满的都是经验和智慧啊。 李建国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仔细的思考道:“要是这么说的话,孙家还真得卖房不可了。几千块的灯芯绒,不卖了房子,他们家哪来的钱赔。” “所以说啊。”老爷子看了看孙子,见他盯着自己,呵呵笑了笑道:“燕歌你想买孙家那套房子?” 李燕歌点点头:“嗯,想买下来。” “去去,看到什么都想买,家里哪来的几千块。”李建国瞪了儿子一眼,他知道自家的情况,条件虽然不错,可这些年除了想着儿子以后读大学结婚的钱,也没考虑过买房子的问题。 拿出个一两千没问题,可一下子拿出几千块买房子,根本没可能。 爷爷说:“钱不是问题,我跟你妈那还有点。” 李建国猛地摇头:“那可不行爸,那都是你二老退休金,怎么能听这混小子说买房就买房。” “听我说完。”爷爷打断李建国的话,“这要是买了孙家的房,以后燕歌娶了媳妇,也能有个宽敞的地方住着,而且离我们也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还挺好的。” “这个……”听到这话,李建国迟疑了一下。 李燕歌此时说道:“爷爷您的钱还是自个留着,到时候实在不行我自个出点。” “你哪来的钱?”李建国诧愕的很。 “爸您放心,到时候您探探孙家的口风,问问是不是要买房,谈谈价格再说。”李燕歌大手一挥,好像怀里揣着几千块似的。 实际上,他心里还有点嘀咕,明天报名,也不知道能来多少学生,昨天贴宣传画报,虽然有不少人问,可真的能来报名的人,还是未知数。 一天一块钱,对李燕歌的家庭完全不是问题,父母双职工,爷爷奶奶都有退休金,而且现在还在青少年宫和文工团工作,每个月也能赚个几十块。 一家人除了还在读书的李燕歌,四个人都在赚钱,每个月三四百的收入。 可别人就未必了。 1982年才正式的搞计划生育,所以现在跟李燕歌差不多大的,家里头谁没个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的? 俞成礼家就有两个姐姐。 隔壁李冬青家也是兄弟姐妹三个人。 孩子多了,开销自然就大了。 ... 第27章 027【辅导班报名了】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李建国很好奇儿子刚刚的那一番大话到底是真是假,可还不等他追问,厨房内就响起了董秋华的声音,“燕歌去把桌子搬出来,收拾收拾准备吃晚饭了。” “知道了妈。” 李燕歌懒洋洋的应了一声,起身进屋搬出一张长桌。 很快,一家人坐在院子内,吹着风扇吃晚饭,享受着夏日傍晚难得的清凉。 ……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李建国跟董秋华两个人起了个大早。 本来厂里面最近就要加班加点的工作,加上昨天又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火灾,烧毁了几千块的灯芯绒,所以昨天临近下班前,厂里的领导也是嘱咐大家最近必须早到厂里来加工生产。 “秋华,我自行车呢?”李建国洗漱完以后,走到院子里,发现自己的自行车不见了,回头朝着还在厨房内忙碌的董秋华大吼了一声。 “一天天的,我怎么知道你自行车去哪了,昨天燕歌不是骑回来了吗?” 董秋华不耐烦的拿着铲子走了出来,打眼一看,院子里的确是少了一辆自行车,狐疑道:“不会是儿子一早骑走了?” “骑走了?昨天没跟我说要车啊。” 李建国往儿子屋一瞅,空荡荡的,人早走了。 “行了,你等我一块走不就好了。”董秋华也不在意,进厨房准备继续做早饭。 “厂里面今天要开会,处理昨天孙志浩的事情,我得早点过去才行。” 李建国是车间的一个小领导,昨天发生的事情,虽然不在他的车间,但也是得到通知今儿一早得去开会。 表面上这个会议的内容,是讲夏季到来,厂里要做好防火防水的准备工作,可实际上很多人都知道,就是为了讨论如何处理孙志浩抽烟事件的。 “这样,那你等会儿先骑我的车走。” “那我就先走了。” “这么急?不吃点再走啊?” “不了,赶不上了。” 李建国推车自行车出了门,利索的迈腿一跨,双手扶稳车头,急忙往毛纺厂赶去。 …… …… “冬青哥,你把这个木板钉到外面墙上去。”李燕歌骑车一到缝纫厂旧厂房,看到李冬青已经在里面忙活了,下了自行车,从后车椅上取下一块木板。 “好咧。”李冬青走出来,接过木板一看,上面用毛笔写了“蓉城少儿音乐辅导班”几个字。他也不含糊,又接过锤子和钉子,利索的在门口的墙壁上钉钉敲敲。 “俞成礼还没来呢?” 李燕歌进屋一看,地面上散了一点水,显然是李冬青来做的,为的是避免尘埃到处飞。 昨天虽然打扫过一遍,可这种老厂房,一夜过去,地面上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多出点灰尘来,不洒水的话,稍微走个几步路,灰尘就会四扬。 “还没有过来。”李冬青摇摇头。 “这小子,让他办点事总是拖拖拉拉的。”李燕歌看了看腕表,已经上午八点了,这块手表是爷爷的,很有些年头了,他今天借过来,算是充充场面,别让前来报名的家长们觉得他年纪轻。 为此李燕歌还特意换了一套旧衣服,把头发往后梳了梳,要不是现在没有无度数的边框镜,他肯定得戴上一副。 可不管怎么说,一大早在家里捯饬一番个人形象,效果还不错,看起来凭空长了几岁,像是个二十岁左右刚刚步入社会的知识分子。 看到屋内李冬青带来的桌上有一叠白纸,李燕歌上前瞅了几眼,略微有点泛黄的纸上,什么都没有,他想了想,拿起钢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写完后,李燕歌走出来说道:“冬青哥,等会儿有学生过来报名的话,你按照这上面的内容,给孩子们登记一下。” “我看看。” 李冬青放下锤子,接过纸一看,上面写着:姓名、年龄、学历、想学的乐器…… “行!我知道了,就按照你这上面的给孩子登记是?” 李燕歌再看了看,确认没什么遗漏的地方,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喜好的乐器一定要问好了。” 两人正聊着,远处就传来“叮铃”的车铃声,抬头一看,是俞成礼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好家伙,车头把手上串了十几个搪瓷杯,后座上用绳子绑了三个暖水瓶,这是把家里喝水的全带来了。 “怎么样?我把家里能用的杯子全给带来了,三个暖水瓶里都是昨天晚上烧的开水,出门前我倒了点,虽然还是有点烫,不过等会儿凉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俞成礼下了自行车,站在厂房门口满脸的骄傲,好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李燕歌笑了笑道:“可以啊,带了这么多杯子过来,这回办的不错。” “嗯哼!” 俞成礼哼哼的昂起头。 “你来的也正好,这里有五块钱,等会儿你去前面买点汽水回来,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一听让自己去买,俞成礼不情不愿道:“我去买啊?我才刚过来,骑车累死了都。” “你不去谁去?等会儿指不定就有家长带着学生来报名了,难道让我或者跟冬青哥去买?” 招生这事,李冬青跟俞成礼两个人都没这方面的经验,他肯定是要留下来的,所以去买汽水只能在这两人之间选择。 相比较散发着成熟气质考了四年高考的李冬青,俞成礼就显得有点太稚嫩了。 本来李燕歌三人都是年轻人,来办这个辅导班,很容易给过来的家长一种不靠谱的感觉,这要是再留下来一个俞成礼,岂不是更完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买。”俞成礼叹了口气,拿着五块钱,转身就去买汽水了。 …… …… 俞成礼走后,李燕歌也没闲着,帮忙把自行车上的搪瓷杯全给拿了下来,挨个的放到了屋里的桌子上。又出门把三个暖水瓶给拿进来,打开塞子看着里面还冒着热气的开水,想了想也是没有再用塞子盖上。 现在才八点多,太阳就跟个火炉似的晒的人难受,等会儿要是再喝开水的话,那不是热死人了。 厂房的地面因为洒了水,阴凉不少,可想来要不了多久,等水蒸发了,这里面肯定热的更火炉一样。 “还得想办法弄几台风扇过来才行。” 李燕歌正琢磨从那弄几台旧风扇过来的时候,在外面坐着的李冬青突然朝内大喊了一句:“燕歌,来人了!” 来学生报名了?! 李燕歌兴奋的快步走出厂房,就看到门口的长桌边,站着一个二十六七的年轻男子,他右手牵着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男子看了看走出来的李燕歌,那年轻的样子,令他不由的皱起眉头,怀疑道:“你确定你们这是正规的辅导班?怎么就你们两个人?不会收了我们的钱就直接跑了?” 李冬青本就甚少与人接触,这一连三问,一时让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幸好李燕歌出来的及时,一听男子说这话,连忙解释道:“这位朋友,我们蓉城音乐辅导班当然是正规的了,虽然不是政府办的,但我们也是通过蓉城文工团的介绍信,才从红星缝纫厂借来这个旧厂房来当暑假音乐辅导班的。” 男子略显诧愕道:“你们是文工团的?” 李燕歌摇头说,“不是,只是文工团帮我们写了介绍信而已。” 闻言,男子看了他两眼,倒也没再问这辅导班正不正规,会不会卷钱跑路的问题。 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画报,上面有写辅导班的学费和可学的乐器种类,再看到每个月二十块的时候,他惊愕道:“学费一个月二十块?这也太贵了,我一个月也才三十多块的工资。” “这个学费不算贵了。” 李燕歌老早就猜到肯定有人提学费的事,也是早早地备好了话语,满肚子的营销大法。 “你看,这画报上面写的其实挺详细的。我们音乐辅导班总共会分两期,来教孩子们学会乐器,每一期二十天,总共四十天。 第一期就是培养孩子们的乐理知识,第二期就是教导孩子们如何使用乐器…… 除此之外,我们还会给报名的孩子提供学习乐器的专业书籍,这么算下来一天一块钱真不算多。而且如果临时有事不能学的话,我们也是回按照上课的天数,返还剩下的学费。” 男子皱了皱眉头,好像有点意动,又有点舍不得的意思。 李燕歌看到俞成礼搬着两箱汽水回来了,他看了看旁边的小男孩道:“小朋友,天气这么热,哥哥请你喝瓶汽水怎么样?” 小男孩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李燕歌从屋内拿了两个干净的搪瓷杯,叫来俞成礼,当着面打开一瓶汽水,倒进杯子后,递给了男子和他身边的小男孩。 看着杯子里的汽水,男子犹豫着要不要喝,天是有点热,他也是渴了。 小男孩不懂这些,端起杯子就猛喝起来,甜滋滋、酸溜溜的橘子汽水,在这个炎热的夏季,的确是清凉解暑的好东西。 只可惜没有冰箱,否则放进冰箱里冰镇一下,口感会更好。 “其实学费真不算贵了,发给孩子们的专业书也要不少钱的,而且现在报名的话,我们还会附赠三天的课程,就是说每个月孩子们除了二十天的正常教课外,还能多学三天的课程……” 李燕歌像是没发现男子的犹豫,继续喋喋不休的说着。 在他看来,既然人过来了,就说明肯定是有报名的想法,只不过是纠结学费的价格问题,这种人还是蛮好解决的,而且又是个年轻人,稍微的说一下就能成功。 果不其然,在李燕歌的滔滔不绝下,男子也没犹豫多久,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汽水后,张口道:“行,不过既然是学乐器,这个乐器你们提不提供?” “乐器是没办法提供的,每个孩子得自己买。” “还得自己买啊。” “这就看你们家小孩想学什么乐器了,我们这有二胡、小提琴、竹笛、葫芦丝等不同乐器。而且我们还跟蓉城的乐器厂有合作,他们会以比较低的价格提供不同乐器。” “能便宜多少?” “这个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肯定是比在乐器店买要便宜。” ... 第28章 028【终于到了丰收的日子】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小同志,你们这学费是不是贵了点?” “不算贵了大爷,我们还得提供学生教材书,电费、水费,这些都要钱的。” “你不是说你们这是文工团批下来的吗?” “那也得教电费和水费呀。” “可是学费……” “大爷,现在报名的话,我们还额外附赠三天的课程,等于说每个月还能额外有三天的辅导课。” “这样啊……那好,怎么交学费?” “您跟我来,到里面登记一下就行了。” 李燕歌招呼这位老大爷来到厂房内,让俞成礼帮忙给别人开张收据,顺便收下学费。 等他再出来,门口又来了好几拨人。 这个点大人们都在上班,大都是老人带着孩子,只有极少数应该是哥哥姐姐,或者家里亲朋带来的。 就好像今天上午第一个过来报名的那个男子,他是男孩的小舅,今天正好休假,被姐姐拜托帮忙带孩子来报名。 此刻厂房的长凳上,正坐着七八个小孩,有男有女,旁边还坐着各自的家长。 过来报名的小朋友们,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同龄伙伴,孩子们也是很快熟络起来,叽叽喳喳的开始聊着天。 “你准备学什么乐器?” “我啊?我不知道,不过我们班有个人学小提琴,所以我也想学小提琴。” “小提琴我不学,那个太贵了,我准备学个竹笛,我奶奶昨天去问了,一根也才五块钱。” “我准备学葫芦丝,那个好听。” …… …… 厂房门口,李燕歌又解决完几个要报名的人,领着他们缴费后,回头看了眼里面,随即拍了拍李冬青的肩膀道:“冬青哥,报名这块就交给你了,要是不行的话,再进来叫我出去。” “好的,放心燕歌,我基本上知道该怎么做了。” 听了两个小时,李冬青也算是知道怎么忽悠…不对,怎么劝家长们下定决心报名了。 无外乎就是汽水加的三天教课。 要是这两样还不行,就进去叫李燕歌出来,保证都能解决。 安排李冬青在外面守着接待可能来的家长,李燕歌转身进了门,粗略的数了一下现场大概有十三个孩子,除了有三个还在考虑当中,剩下的十个都已经交了学费。 “各位家长还有同学们,我很高兴大家能过来报名我们蓉城少儿音乐辅导班。” 来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开场白,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自己吸引了,李燕歌露出一丝微笑道:“现场除了已经有明确学习某种乐器之外,还有几个家长还没有考虑好给自己的孩子学什么乐器。” “今天我过来,没有带太多的乐器,就带了三个,分别是二胡、竹笛和葫芦丝,大家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表演给大家听一下,之后再跟大家说这些乐器的不同。” 李燕歌也没等家长们回答,直接拿起竹笛,抿了抿有点干燥的嘴皮,开始吹奏一首很经典的《牧羊曲》。 这首《牧羊曲》是1983年电影《少林寺》的插曲,由作曲家王立平负责创作。 因为这部电影在国内造成的影响巨大,无数人都看过这部片子,所以李燕歌一吹出来,立马就有小朋友欢喜的拍手道:“是少林寺,少林寺!” 家长们同样有人讨论道:“吹的还挺好听的。”“是啊,挺不错的,看来这个小同志还是有点水平的。” 一个小女孩拉着奶奶的手道:“奶奶,我要学竹笛,我要吹少林寺!” 奶奶慈爱道:“好好,学竹笛学竹笛。” 旁边的小男孩见状,跑到爷爷边上说道:“爷爷,我要去少林寺当和尚学武功。” “滚,混小子还想当和尚!” 爷爷一听,当场气的差点没扒了孙子的裤子给狠揍一顿。 “哈哈哈……” 爷孙俩的一番对话,顿时令周围的人捧腹大笑。 曲子不长,就四分钟不到,李燕歌吹奏完,笑着说道:“这是几年前电影少林寺当中的一首曲子,想必大家应该都听过。接下来我给大家表演一下川剧弹戏调二胡独奏。” 不同于竹笛,大家可能都没怎么听过,但川剧弹戏的二胡独奏,一些上了年纪又喜欢川剧的老人,自然能听出李燕歌二胡独奏的技巧很高。 “这是桂英打雁啊!” “没错,就是这曲。” 几个老人低声交谈,更有一位老大爷摇头晃脑的吟唱道:“头戴狮子嘴渣渣,身穿战袍绣花花,胯下骑的花马马,手中拿的铁叉叉……” “好!唱的好。” “唱的是真不错,这位大哥以前是川剧社的?” “不是不是,我就是自个在家跟着唱唱,跟着唱唱。” 老大爷一听旁边几个比自己小点的妹子在哪夸,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燕歌这边拉完一曲,看大家还在那聊天,也是没有打扰,重新换上了葫芦丝,吹奏了一曲《月光下的凤尾竹》。 这首曲子是1979年,作曲家施光南在M市坝子看到傣族青年男女谈情说爱后,诗兴大发创作的一首经典的歌曲。 很多歌手名人都演唱过这首曲,最耳熟能详的就是杨钰莹版的,不过纯葫芦丝演奏版,更有一种飘忽优美的少数民族的风味。 很快,又是一曲吹完。 有个老人起身鼓掌道:“小同志,表演的很厉害嘛,看来我是找对地方了。” “是啊,没想到这个小伙子这么年轻居然会这么多乐器。” “葫芦丝、二胡、竹笛表演的都很好听。” 李燕歌一看大家都在鼓掌,也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起身道:“谢谢大家的掌声,不过今天不是我的个人独奏,我相信未来再我的教学下,各位家长们都能从自己的孩子那听到这些好听的曲子的。” 就在这时,李冬青站在门口朝他使了个眼色。 见状,李燕歌连忙说道:“好了,我想大家应该都考虑好学那些乐器了,要是还有想不明白的,或者有疑虑的可以过来找我咨询一下。不过学乐器还是得看孩子们自己的兴趣,他们喜欢哪一种,家长最好就支持哪一种,毕竟爱好才是学习最大的动力。” 喊来俞成礼帮忙接待这些家长们,李燕歌转身出了厂房,就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围着几十个人,看样子大都是路过的行人听到里面有人在表演乐器跑来听的,其中也有很多带着孩子过来的家长。 李燕歌问道:“怎么了冬青哥?” “刚刚有几个人来问我们这个辅导班招不招大一点的孩子……” 不等李冬青说完,迎面走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白色衬衫,口袋里挂着一支钢笔,藏青色长裤,头发也梳理的很整齐,一看就知道是个文艺青年。 文艺青年伸出手道:“你好,请问你就是这家少儿音乐辅导班的老师?” “对,不知道你是?”李燕歌有点诧愕。 “我刚刚在旁边听你吹了一首葫芦丝,很好听,所以跑来问这位同志,想问你们这招不招像我这样成年的学生?” “啊?你也要来学么?” “对,我刚刚听了你那首《月光下的凤尾竹》非常好听,想单独跟你学习一下……” 文艺青年看起来有点急,说完就直接从口袋掏出一叠钱,有十块的也有一块的,把钱放到桌上道:“你放心学费现在教都没问题,只要你能尽快教会我怎么吹这首曲子就行。” 李燕歌有点懵,他这办的可是少儿音乐辅导班,怎么听着文艺青年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办个“追女孩的音乐培训会?” …… …… 不知不觉间,很快一个下午就草草过去。 天边的烂霞灿烂,月华将升。 大街上也出现了人潮,他们有的步行,有的骑车,都想着抓紧时间往家赶。 “二百三十,二百四,二百五,燕歌我这总共有二百五十块。” “行知道了。”李燕歌拿笔记了一下,转头看向李冬青道:“冬青哥你那边有多少?” “等等,马上数好了。” 李冬青的面前一叠小钞,有一块的,也有一毛的,更有不少一分、五分。 细细的数了一遍,他道:“269块8毛5分。” “算上俞成礼你那边的,总共是520块左右,登记上的名单,总共26个学生报名,有22个人先交了钱,有一个少带了一毛五,这个就不算了。” 李燕歌快速拿本子算了一遍。 “520块,这么多钱啊。这每天要都是500多,一个月岂不是要上万?” 俞成礼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三人一天就赚了五百多块钱,难怪之前李燕歌说自己干两月最少能赚三百块了。 “你想的太多了,怎么可能上万。” 李燕歌翻了个白眼,不过一看到今天第一天就有五百多块钱,想着报名三天,明后天的人数应该比今天还要多,未来可能还会有来报名的,想了想说道:“上万不太可能,不过几千块应该是有的了。” “几千块也不少了!”俞成礼激动道。 李冬青同样兴奋的很,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么多钱,也第一次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可是转念一想这么多钱,不会出问题,遂把自己内心的担忧说了出来。 闻言,李燕歌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先不想那么多,谁知道明后天的报名还能不能来这么多钱,对了冬青哥你整理好孩子们要学的乐器了吗?” “整理好了,十一个人学二胡,六个人学竹笛,八个人学葫芦丝,一个人学小提琴。” “还真有学小提琴的啊。” 李燕歌暗自咂舌,蓉城百花牌二胡,最便宜的一把都要六七十,绝对不是一般家庭能舍得给孩子买的,之前他都考虑只教孩子们二胡、竹笛和葫芦丝了,却没想到还真有人学。 李冬青点点头,“我问过了,那个小女孩的确是要学小提琴,我也把你之前跟我说的价格讲了,她的奶奶说没问题。” “行,学就学,看来我也得买一把了。” 李燕歌看着桌上的钱,看起来五百多块很多,可买一把小提琴最少也要六七十,一下子去了六分之一,还是挺舍不得的。 “冬青哥,这两天报名,要是有人学小提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把小提琴的价格说一下。” “我知道的,我每个都会讲的。” “那我呢?我明天做什么?”俞成礼突然发问道。 “你呀……”李燕歌回头看了眼桌上的杯子和暖水瓶,想了想说道:“你明天就去市场买一点杯子,按照学生的人数每个人都重新买一个。” “买杯子做什么?”俞成礼不解道:“这里不是有这么多杯子吗?” “那样不卫生,等正式开课了,你就当生活老师,给每个孩子发个杯子再贴上他们的名字,晚上你跟我回家,我教你调一种果茶,以后每天你就专门做这个给孩子们喝。” 今天一下子能有这么多人交钱,的橘子汽水的功劳还是蛮大的。 不少家长们见自家孩子蹭了一杯汽水,在看到学费那么贵后,也是不好意思直接走人,而是坐下来听听。 这一听,很多人都被李燕歌忽悠当场教了钱,有的没带钱的,也是再三保证明天一早准时过来交学费。 现在是夏季,蓉城又那么热,李燕歌又不是抠搜的人,也是准备从这笔学费中,拿出几十块钱来,专门给孩子们做清凉的果茶喝。 如此一来,等孩子们回家一说,家长们满意不说,还会夸辅导班的考虑的周到,指不定又推荐几个邻居家小孩过来。 ... 第29章 029【少儿音乐辅导班开课了】4000字求票票 “今天总共有24个孩子报名。” “又是500多块?” “已经600多了,昨天没交钱的学生,今天都过来交了。” “这也太夸张了!” 望着桌上那一叠叠散碎的钞票,俞成礼激动地原地跳起,昨天500多,今天就快600了,明天是不是会更多? 李冬青数钱的双手,此刻也是微微颤栗,别看他比李燕歌和俞成礼两人大了几岁,可因为常年在家复习高考,所以心思还比较单纯。 一看到两天收入一千块了,差不多抵得上一个普通国企正式职工一年的收入,内心再怎么想镇定,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出卖了他。 看两人如此激动,李燕歌很是淡定的说道:“行了,你们俩也别愣着了,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明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指不定还有不少学生要来报名呢。” 现在学生人数已经有50个了,明天最后一天报名,学生人数还是未知数,不过参考今天的话,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个,或者还会少一点。 毕竟这两天,想来学的都来了,明天报名的人数肯定要比昨天和今天少很多。 可就算这样,算下来三天也有六七十个学生了。 一下子教这么多学生,李燕歌自然是没有压力的,只是不同的学生选择的乐器不同,他又没有考虑过分班的问题,今明两天得好好制定一下教学计划才行。 …… …… 一晃眼,又是一天过去。 少儿音乐辅导班,三天的报名时间截然而至。 最终报名的总人数有68个,跟顾仁预期的差不了多少。 每个学生20块的学费,总共有1360块;去掉购买小提琴、书店出版的正规初级乐器教材书、不知道多少手的旧电风扇、一些喝水的搪瓷杯、还有专门让俞成礼调的果茶饮料,最后实际落在手上的有1000块左右。 钱算多吗? 当然多了,就拿李燕歌父亲李建国所在的第一毛纺厂来算,普通的国企职工,一个月大概能拿80块左右,1000块差不多抵的上一年多的工资了。 不过对于重生回来的李燕歌来说,1000来块还真不算多。而且哪怕是搁在这个时代,在京城或者某些沿海经济特区的城市来讲,一千块可能也就是去夜总会消费一晚的费用。 这可不是说假话,上辈子李燕歌去京城读大学的时候,靠着平日放假的功夫跟同学去歌舞厅,就经常看到有人豪掷千金,一晚上随随便便就花了大几百块。 特别是听一个去过经济特区的人说,深圳那边的夜总会才叫疯狂,一晚上消费过千的那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偶尔要是有港商过来,最少起步都是几千块。 那时候的李燕歌经常感慨,这些人也太TM有钱了,一晚上花费几百、几千块的,那得多有钱才能办到?就算是万元户恐怕都不敢这么大手笔的花钱。 …… …… 7月21号。 在经过三天的报名后,李燕歌办的“少儿音乐辅导班”终于是到开课的日子了。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他就骑车出门了,一路抓紧时间赶到了红星缝纫厂的旧厂房。 锁好自行车,掏出钥匙打开厂房的木门,李燕歌大步走了进去。 不同于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面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现在不仅有了七八条长凳,还有许多竹编的小椅子,墙角处还放了一张木桌,上面摆放了71个搪瓷杯,以及几大捆教材书。 为了给学生选择适合的教材书,李燕歌也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泡在新华书店,找了好久,才算是翻到了一本比较基础的,适合孩子启蒙的音乐类教材书——《音乐理论基础》 这本书是由李重光撰写,人民音乐出版社在1965年首版的书籍。 没学过音乐的人,可能很少有认识李重光的,他出生于1929年,20岁的时候顺利入学北平艺专,后来这个学校跟中央音乐学院合并。 随后李重光又在1956年调到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教合唱和基本乐理知识,开始长达40年的音乐理论教研工作,更是教出了金铁林、石万春这些知名歌唱家和作曲家。 这本《音乐理论基础》是李重光第一本音乐类出版书籍,或许是因为有着十年教学经验,书里面的内容都很朴实,言简意赅,非常适合初学者学习,而并非是那种学术类书籍。 所以这也导致《音乐理论基础》一版再版,连续畅销20多年,总销量突破了百万,成为国内最畅销的乐理基础书籍,当下绝大多数音乐爱好者的首选目标。 李燕歌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还曾经跟李重光见过一面,只不过当时他还是个学生,只是在某个公开课上远远地瞥了一眼。 稍微花了点时间整理了一下厂房,李燕歌又去外面弄了点自来水,往地上洒了洒。 这个厂房虽然是用水泥做的,也刮了大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石灰的问题,每天打扫了一遍,第二天又会出现尘埃。 一来二去的,李燕歌也是懒得每天精细打扫,除了简单的扫掉一点墙角的灰尘外,就是想办法洒点水。 “李老师!” 突然,门口有人喊李燕歌,他回头一看,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奶奶,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老奶奶左右看了看,发现地上洒了点水,显然是出自这位小同志之手,笑着说道:“李老师这么早就过来打扫了。” “是啊,早点过来打扫一下,毕竟今天第一天开学么。” 李燕歌笑了笑,低下头看了看有点胆怯的小女孩,他记得好像是叫张娜? 报名的68个学生当中,除了第一个来报名的男孩他记得叫王伟外,也就这个叫张娜的女孩印象深刻,没办法谁让她是第一个要求报名小提琴,同时也是辅导班唯一一个报名小提琴的。 “张娜同学早上好啊。” “李…李老师早上好。”张娜有点害羞的低下头。 “张娜同学你先带着奶奶找个位置坐下来,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李燕歌说了句,转身就走到墙角的桌边,准备倒点凉白开给两人。 “不用不用了李老师,我只是送娜娜过来,家里还有事,就不坐了。” 老奶奶连忙拒绝,也是没等李燕歌反应就直接转身走了。 一时间,厂房改成的教室内,就剩下李燕歌跟小女孩两个人。 他把手上刚倒好的凉水递给了小女孩,同时从教材书中抽了一本出来,说道:“张娜同学,老师要收拾一下,你先看下这本教材书,看不懂也没关系。” “好的李老师。”张娜乖巧的接过书,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翻开教材书看了起来。 里面的字她倒是认识不少,可组合在一起是啥意思就不明白了,还有那些奇怪的符号,根本看不懂。 没过一会儿,等李燕歌收拾好以后,辅导班的学生们陆陆续续都到了。 等到68个学生全部到齐,李燕歌看了看腕表,已经8.30了。 李冬青和俞成礼两个人应该也在回来的路上。 “好了同学们,大家先别说话了。” 李燕歌一拍手掌,很快原本叽叽喳喳聊天的孩子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今天是第一天开课,大家手上都有老师发的一本基础乐理教材书,这里面有很详细的乐理知识,在接下来的这二十多天内,老师会尽量教会大家如何辨识不同的音乐符号……” 话说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了俞成礼的叫声:“燕歌快点出来帮我们搬一下,太多了。” 一声大叫,班级内的同学们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门外俞成礼和李冬青两人,大包小包的背着许多东西。 李燕歌赶紧上前去取,一些学生看到也是过去帮忙。 他接下一个大包,放到地上一看,里面全都是竹笛,大约有二十来根。 “这些一共花了多少钱?”李燕歌抬头问了句。 “总共612块,其中我背后这把小提琴最贵,58块钱,不过也比你在国营乐器店买的便宜不少。”俞成礼取下背后的小提琴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跟李燕歌之前买的小提琴一模一样。 “58啊,那的确是便宜不少。” 李燕歌前天买的那把要65块,便宜了七块钱,好像不是很多,但足够一个人好几天的伙食费了。 他回头扫了眼对这些乐器望眼欲穿的小屁孩们,嘴角一笑道:“冬青哥,麻烦你给孩子们发一下乐器。” “好的。” 李冬青转身对着早已期待不已的小朋友说道:“同学们,大家跟我进去,按照老师报到的名字,每个人领取属于自己的乐器。” “好耶!终于有竹笛了。” “我的葫芦丝!” “二胡,我的二胡!” 一群小朋友们,欢喜的跟在李冬青的身后进去了。 只有张娜还怯生生的站在俞成礼的边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琴盒内的那把棕色小提琴。 李燕歌注意到这一幕,拿过小提琴放到小女孩的手上道:“张娜同学这个有点重,你拿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李老师,我会小心的。”拿到属于自己的小提琴,张娜眼睛好像放光一样,抱着它忙不迭的小跑进教室。 等人都走后,俞成礼突然道:“燕歌,你知道我们上次在乐器厂碰到的那位老人是谁吗?是乐器厂的厂长!” “厂长?难怪我说怎么写个条子就能打折,原来是厂长啊。”李燕歌虽然猜到那位老人是个老干部,可没想到是厂长。 “对了,我今天还碰到那位田厂长了,他得知我们辅导班开课了,也是说这两天有空过来一趟,好像是有什么事找你。” 找我?李燕歌一怔,随即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昨天晚上让你做的果茶呢?” “都做好了,在自行车后面呢。”俞成礼回头一指。 李燕歌望去,只见自行车后架上放着一个铁桶,大约跟后世饮水机差不多大小,这是家里面用来烧水的铁皮壶。 他走过去解开绳子拎了拎,还挺沉的,差不多有五六斤的样子,说道:“现在快9点了,过一会儿你记得给孩子们倒果茶喝,你现在的工作就是当好生活老师。” 说是果茶,实际上就是茶叶加一点甘蔗糖煮出来的茶水,加上又放了点陈皮,喝起来味道偏酸甜。 李燕歌倒是想给孩子们做好一点,可是这年头糖实在太贵了,更别提水果了,能有茶叶陈皮水就已经很不错了。 俞成礼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做好这个生活老师!” 今天第一天教课,本来李燕歌是想教怎么辨识不同的音乐符号,可是学生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刚拿到属于自己的乐器,兴奋不说,根本没有精力去听讲课。 见此情况,李燕歌也是改变了今天的教学内容,先让大家安静下来,之后先教那些学竹笛的孩子们,手势该怎么摆好,让他们自己瞎吹吹,能吹出声来,就算合格。 又如法炮制的去教葫芦丝。 至于二胡跟小提琴的话,难度就有点大了,想拉出点声很简单,但那都是噪音。而且每个人的动作都不一样,有的抱着二胡拉,有的扛着二胡拉,只好手把手的教每个孩子,该怎么摆好乐器的姿势。 一番折腾下来,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李燕歌也是累的够呛,他这也是第一次教小朋友学乐器,还一下要教四种不同的乐器,的确是让人头大。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期间俞成礼很负责的充当起生活老师的工作,给每个学生都准备了清凉解渴的果茶,酸甜酸甜还带着一股茶叶的味道,很快就成为了孩子们的最爱。 “呼,这一上午还挺累的。” 等孩子们都回去了,李燕歌喘了口气,想着下午还有两个小时的课,他也是跟俞成礼和李冬青道:“上午就到这,你们俩下午一点半过来。” 辅导班上午八点半到十一点半,下午两点到四点,一天总共五个小时的课。 …… 第30章 030【退休职工再就业】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夏日的午后,有些躁动,树上的蝉鸣掀起浪潮,起起伏伏,微风抚动树梢,绿意盎然。 墨子巷。 李燕歌家中。 “一千块!” 爷爷李成满脸惊愕的盯着孙子的脸,还是不敢相信他说的学费一千块的事实。 怎么可能这么多?现在一个国企职工平均每月也才七八十块而已,李燕歌他们三个混小子,只用了几天时间就赚了一千块,抵得上别人一年多的收入,太不可思议了。 “现在没那么多,临时给学生们付了乐器的钱,身上只落下三百多块。”李燕歌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钱,有十块的,有五块的,更多的还是一块和一角。 “你老实跟我说,这么多钱,到底是怎么赚来的!!” 密密麻麻的钞票,爷爷的吃惊转为担忧,前几年严打的时候,抓过一批投机倒把的资本分子,李燕歌开办这个辅导班,看上去好像跟投机倒把没什么关系,可谁知道上面是怎么算的? 不一定非得是倒买倒卖才算投机倒把,要是给按上一个复辟资本主义的罪名,同样得玩完。 看着老爷子严肃的样子,李燕歌心里一突,大概猜到他老人家为什么这么紧张了,出言宽慰道:“爷爷,这还能怎么来的,就是收学费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一天一块钱,一个月二十天的课程,就是每个学生20块。” 爷爷算了一下账,说道:“那这么说你现在有了50多个学生?” “不止,总共68个学生,今天上午还来了两个报名,现在有70个,之后就不清楚还有没有学生继续报名了。”李燕歌摇了摇头,顺便把自己这几天的花销的钱全给说了出来。 爷爷瞪眼道:“花了三百多块!你小子花钱还真不知道节省,你爸现在一个月工资也才110多块,你倒好一下子就花了你爸三个月的工资。” 李燕歌委屈道:“爷爷您这就冤枉我了,我可没乱花钱,都是给学生买课本,买电风扇,买搪瓷杯,制作一点清凉解暑的果茶。” “行了,别跟我这打马虎眼,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这两三天就赚了一千块,还用的是公家的厂房,这要是被人检举了,恐怕……” 爷爷脸上露出深深地担忧之色,之前以为孙子只是小打小闹,谁知道还真的能赚钱。而且不仅赚了,还一下子赚了一千多块,这么大一笔数目,又没有交任何的租借费用,要是被有心人举报,按上一个有意侵占国家资产是跑不了的。 李燕歌皱了皱眉头,“不至于爷爷,临时租用红星缝纫厂的厂房,是文工团批下的条子。” 爷爷认真且严肃道:“条子肯定是没问题,不过那是在你没有获得利益前!” 听此,李燕歌脑子快速飞转,皱眉琢磨了片刻,想到了一个方法,抬头说道:“爷爷,文工团是不是有很多像您一样的退休老员工?” “是有一点怎么了?” “那您看这样行不行,邀请他们加入我们这个少儿音乐辅导班,成为我们辅导班的音乐老师。”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想由您出马,先跟那些退休在家的老同志们商量一下,邀请他们来我们辅导班教孩子们学乐器或者其他的才艺。之后您再跟文工团的领导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我们这个辅导班给挂靠在文工团下面……” 讲了七八分钟,李燕歌也口渴了,端起桌上的小茶壶吨吨吨的灌了几大口。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牵动办一个退休职工……” “再就业。” “对,这个退休职工再就业。这样行得通吗?” 爷爷有点迷糊,孙子讲的他能听明白,可是这件事从没有人做过,也没有听过。 虽然的确是有退休的职工回原厂原单位继续工作的,就好比他自己,就是退休后受邀请回去培训文工团新来的一些川剧队演员,但还从没听私人搞过这个。 “肯定可以的。爷爷您看不少退休的职工,身体都还健朗的很,他们每天在家反正也是闲着,要是有个给大家发挥余热的地方,这些老同志们肯定是乐意的。” “那你详细跟我说说看,你这个退休职工再就业是怎么一回事?” 李燕歌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您刚刚不是担忧我办这个辅导班出问题吗?所以您看由您牵头,跟文工团的领导沟通,把我们辅导班挂靠在他们名下,之后再去跟红星缝纫厂谈租借厂房的事情……” 李燕歌说的“退休职工再就业”,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的东西,纯粹就是他也害怕办的这个辅导班,要是披露出去几天就赚了一千多块,指不定就有眼红的人跑去举报了。 他们可不管李燕歌要费劳费力的教孩子们一个月的时间,而是只会拿着几天就赚一千块的事来说。 与其为了一千块钱,搞到最后还莫名其妙的犯了法,那就得不尝试了。 “那这个人员工资怎么算?而且你们这个辅导班也没那么多学生可以教啊。”爷爷算是听明白孙子的话,无外乎就是把这个辅导班给办成公家的形式。 “工资的话,肯定是不能按照退休前的工资来算,不过也不能太少,具体的到时候再商量。至于学生的话,这个简单,只要对外说是文工团名下的,相信会有很多人来报名的。” “至于教室的话也不用担心,红星缝纫厂旧厂房的面积很大,差不多有五百多平米,到时候找人隔出几间教室还是没问题的,带两百多个学生都是绰绰有余。” 爷爷想了想,看向孙子道:“要是挂在文工团名下,又招那么多的老师来,那你岂不是白忙活了?” “那也总比出事的强,而且谁说我白忙活了?”李燕歌笑了笑道:“我之前看报纸上说,国内已经允许私人开办民营企业了,我想着能不能把辅导班给组建成民营企业。” “辅导班也能成民营企业?” 爷爷诧愕,允许民营企业开办的事情,他在报纸上也看过,无非就是恢复早些年的私人做买卖,只是还从没听说过辅导班也能办企业的。 “现在不知道,不过以后就未必不行了。” …… 第31章 031【未尝不能成为新东方】求票票,求收藏,求打赏 培训机构现在能不能成立,李燕歌不知道,但日后赫赫有名的新东方,却是凭借开办的小小的培训机构,一步步的融资上市,最终踏上了国际舞台。 在此之前,李燕歌只本着小农思想,办个辅导班,赚点辅导费,然后想办法把前面孙家的院子给买下来。 只是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个年代很多地方对于改革开放还存在一定争议,加上蓉城又是内陆城市,很多上面的政策,领导层都会顾虑很多。 虽说不是把厂子占为己有,但一分钱不花只靠一个条子借过来两月,短短几天就赚了一千块,某种程度上来说,李燕歌确实是存在一定意义上的利用国家资产牟利。 这个方法很多人都在做,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更多,但那些人都是有大背景的,出了事有人兜着,李燕歌家里条件虽然不错,可相比较这些人,呵呵…… 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想办法解决隐患。 能成立个公司自然是好的,但要是不行的话,就把辅导班挂靠在文工团名下,跟红星缝纫厂那边说好租借厂房的价钱。 之后就不能再这样小打小闹的了,要搞的话,就做大做强,暑假辅导班要做,日后学校开学了,每个星期六星期日也可以搞音乐辅导班。 而且不光是招收少儿学生,青少年也完全没问题,乃至步入社会的青年,也可以来辅导班学习。 不过李燕歌也有焦躁的地方,那就是真的招来那么多退休职工当老师,就算每人每月工资只发几十块,来个七八个老师,这两个月恐怕也赚不到买孙家房子的钱了。 …… …… 老爷子办事效率就是高,吃完中饭,就骑车找上曾经在川剧社和文工团的老伙计,跟他们把这事一说,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同意。随即爷爷就直奔文工团,找上了之前那位田主任,想通过他跟文工团的领导沟通了一下。 过了两天,在得知团里退休的老同志们,想办个音乐辅导班挂靠在文工团名下,那位领导也是举双手赞成,还赞扬爷爷提到的“退休职工再就业”这个话题,不仅让老同志们退休后有了业余活动,还能让老同志们发挥一下余热,甚好甚好。 有了领导的支持,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当天,等李燕歌从辅导班回来,就听老爷子说起了这事,他也是拿出收回来之前给学生代付的乐器钱,加上最近几天新报名的学生,总计1186块五角4分钱。 “还真有一千多块啊。” 爷爷眼睛都直了,除了民国时期看过大额钞票过千的外,进了新中国老爷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现金堆在一起。 “嗯,总共1186.54块。” 李燕歌拿出一个本子,“这上面是记下来学生的缴费情况,以及收支情况。” “写的倒是有模有样。” 爷爷翻了几页账本,抬头问道:“现在团里面的领导同意了,也答应跟红星缝纫厂那边交涉一下租用厂房的事情,接下来你说该怎么做?” “接下来就想办法如何扩大招生,再花钱请人把厂房给隔离出五个教室和一间办公室出来。” 李燕歌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本子道:“这两天我也辅导班想了很多,觉得既然挂靠在了文工团下面,那要做就做大一点,这上面是我的写的一点想法。” 爷爷接手看了一会儿,诧愕道:“你这方法可行吗?以后真的会有那么多学生来报名啊。” “现在不是改革开放吗?大家经济条件都好起来了,多的是人想学音乐,等开学暑假班结束了,我们就办课外兴趣培训班,我已经想好我们这个新培训班的名字了,就叫当代音乐与艺术培训班。” 从辅导班变为长期性质的培训班,李燕歌也是有他的考虑,未来几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经济发展也越来越好,人们手上的钱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办法培养下一代。 现在人们脑子里还没有这个概念,但不代表就没有市场,加上如今又挂靠在文工团名下,所以往后招生方面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们还要去办营业执照啊?”爷爷看到本子上面特别加粗写的一个重点。 “肯定得办,要是能办下来企业执照最好,办不下来的话,个体经营执照也可以。” 李燕歌坚定地说道:“不管是企业还是个体,营业执照一定要办下来,不过我们培训班应该也归教育部门管,所以爷爷这几天你帮忙多跑跑。” 这事不是李燕歌不想去帮忙,实在是有点困难,个体营业执照好说,1980年温州那边就颁发了新中国第一张个体户营业执照,现如今早就在全国撒开了花,只要有明确的经营目标就能办下来。 但企业执照就没那么简单了,更何况培训机构严格来说也算是属于教育方面的问题,必然要与教育部门打交道,这种情况下,李燕歌就不适合出面,还是得爷爷亲自去帮忙跑一趟了。 “燕歌,你不会不想去读大学?” 突然被这么问,李燕歌诧愕道:“怎么会呢爷爷!我肯定会去上大学的啊。” “那你说要申请营业执照办这个培训班,还写了这么多的方案。” “这也不耽误我上大学呀。” 原来是这么回事,反应过来的李燕歌,笑着说道:“又没人说办培训班不能去上大学,不过以后培训班恐怕得麻烦爷爷您来管理了。” 听此,老爷子深深地看了眼孙子,感觉高考之后这小子一下成熟了许多,变化之快,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低下头在认真地看了一眼本子,爷爷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两天我帮你跑跑看,你现在辅导班的事,我已经跟我那些老伙计们说了,他们明天会去你那看看,之后你给他们安排课程,工资的事情也是你跟他们谈。” “没问题,到时候我来谈。”李燕歌点点头。 现在辅导班规模不算大,70多个学生只要教课老师,可要是真的能持续的办下去的话,恐怕就得专门找管理人才了,慢慢发展壮大,未必不能成类似新东方那样的存在。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暂且不想。 … 第32章 032【高考放榜】求票票 因为辅导班目前只教导竹笛、二胡、葫芦丝和小提琴这四种乐器,爷爷推荐来的几名退休职工,只有三个人符合现在教课的标准。 所以李燕歌也是先跟这三人谈了一下每天上课的时间和工资。 “古老师您看我说的方法可行?”李燕歌看向面前这位鬓角苍白的老人,这位古老师是李燕歌二胡的启蒙老师,他小时候就是从这位手上学到的二胡。 古振华满面笑容,满不在乎的说道:“燕歌你看着办就好,反正我们几个老家伙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到你这来教教孩子们也算是发挥一下余热。” 李燕歌给的报酬不算低,每个月四十五块钱,比不上在文工团的时候,但退休后还能拿这么多钱,已经是很不错了。 李燕歌望向另外二人,“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陈老师,方老师。” “哈哈,别看我,我都可以的。”教竹笛的陈老师一笑,旁边教葫芦丝的方老师同样认可的点点头。 他们都是退休的老职工了,平日在家也是闲着,能来辅导班教学生,还能赚取一份不错的工资,自然内心欢喜的很,没有丝毫的不满意。 “那好,三位老师,这是我制定的课程表,你们可以看看。现在还是在一块教学,不过我已经联系好人准备把厂房给隔离出五间教室,到时候就能带着各自的学生进教室学乐器了。” 正说着,李燕歌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回头一看,已经有学生来了。他笑着起身道:“三位老师,学生们来了,等会儿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三位。” …… …… “同学们,今天老师教大家怎么简单的用竹笛吹出一首曲子。” “葫芦丝这个乐器说简单简单,说难也不难,最重要的还是得用心学……” “二胡源自胡琴,有上四下二的说法,上四就是左手除了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下二……” 有了三位老师的加入,学生们也分成了三波,不过因为厂房通透的很,各种乐器混杂在一起会很吵,所以都是老师在讲,学生们在听,等到差不多了才会教大家怎么使用。 厂房外面,俞成礼问道:“燕歌,你不教学生了?” “教啊,每天上我教学生们一个小时的乐理知识,顺便教张娜拉小提琴。” 文工团是有拉小提琴的退休老职工,只是目前学生只有一个,李燕歌想着教孩子们乐理知识的时候,顺便带带就行了。 李燕歌望了几眼教室,转头朝着李冬青道:“冬青哥,找人来隔教室的事情说得怎么样了?” “那人已经答应了,他们正在做木板,今天晚上就能先隔离出一间教室来,大概明天就能全部搞定。”李冬青回答道。 缝纫厂的这个旧厂房总共有五百平米左右,前几天李燕歌就让李冬青找找附近有没有木匠,准备隔出五间教室来,虽然隔音效果还是很差,可总比大家凑到一起的强。 而且这样一来就能正式分班,以后学竹笛的就去竹笛班,学二胡的就去二胡班,至于往后是否还会开其他乐器班,就得看学生数量的多少了。 不过想来最近应该是没什么生源了,马上就要到八月份,学生们放暑假的日子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得等到开学之后再说。 “嗯,让他们尽快把教室给隔离出来,钱不是问题,只要速度快一点就好。” 李燕歌瞥了李冬青一眼,或许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出门跑,李冬青整个人感觉精神了很多,不像往日那么颓废了,而且面上也多了几分信心。 李燕歌也想过,等他跟俞成礼去读大学后,辅导班招生的工作就全面交给李冬青负责,有了一份算是正经的工作,等得知自己高考又失利后,他应该不会跟上辈子一样,卷铺盖怒闯广东了。 …… …… 一晃数日过去,时间渐渐逼近八月,高考成绩也已经通过教育局下放到了各个高校。 蓉城第九中学。 教室内,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自己的分数问题,俞成礼同样也不例外,此刻他整个人异常的紧张,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道:“燕歌,你说我会不会分数不够,考不上大学啊。” “你不是对过答案了吗?” 李燕歌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一点不像半个月前高考结束时的信心十足。 俞成礼紧张的咬紧牙关道:“是对过答案了,可对答案又不是百分百准确,要是我答案写错了怎么办?对了燕歌,我字那么丑,批卷的老师看到了会不会多扣我几分啊。” 李燕歌:“这个就难说了,要是你写作文的字太丑的话,我估计十有八九会被扣分。” 高考有没有卷面分?明面上是没有的,1986年文理科高考的总分是640分和710分,这是川省固定的文理总分,其他少部分省份或多或少有点变化,不过大部分采用的都是相同的全国卷。 李燕歌跟俞成礼报考的都是文科,总算是640分,如果两人在答案相同的情况下,一个字好看,一个字丑,批卷的老师会随着阅卷的心情,会给字丑的人扣个几分。 这当然不属于违规行为,毕竟批卷老师一天要批几十上百张卷子,高强度的工作下,难免会有一种疲倦感,看到字好的卷子,心情愉悦批改的也顺心,字丑的则相反。 不过俞成礼完全不用担心能不能考上大学,李燕歌虽然记不清他的分数是多少,但上了蓉城大学,说明分数是达标的。 至于李燕歌的话,他倒是还记得自己的高考分数是“486分”,在艺考通过的情况下,486分上中央音乐学院完全没问题。 哗啦啦…… 突然,教室内安静一片。 李燕歌抬头一看,班主任李有根进来了,腋下夹着一个文件夹。 同学们纷纷屏住呼吸,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大家都知道这里面装的一定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高考分数。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这里面是大家的高考分数,我也是昨天傍晚才拿到手的,有的着急的同学已经昨天去找过老师我了,但都被我劝回来了。” “我知道大家都很紧张,苦学十几载放榜看今朝,我很希望每一个同学都能考上心中所想的大学,但成绩的好坏,并不决定一个人未来的成就多少。” 班主任的一番发榜前的安慰,倒是让不少担忧的同学们逐渐放松下来。 “我给每个人的成绩都登记在了一个小纸条上,我报到谁的名字就上来领。” “方卫国!” 听到自己的名字,方卫国蹭的站了起来,紧张的不行,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讲台上,接过老师手上的纸条,他很想打开来看一看自己的分数够不够达标,可他害怕恐惧。 “好了卫国,相信自己。”李有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李老师。” 方卫国颤栗走回座位,低着头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打开纸条,看到自己的分数是436分,顿时整个人激动坏了,这个分数不算低也不算高,跟他平日的成绩差不多,想来报考的那三所大学,必然有一所会录取他的。 有一就有二。 随着班主任报的名字越来越多,周围的同学们也相继上去领了自己的纸条。 看过之后,有人一改之前的紧张露出欢喜之色,有的则是愁眉苦脸,几近落泪。 “李燕歌。”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李燕歌起身走上前,接过纸条准备当场打开的时候,他犹豫了,上辈子的确是考了436分,可重生一世鬼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蝴蝶效应啥的。 只是想了一秒,李燕歌就直接打开纸条看了看成绩,除了有各项成绩的单分外,还有一个总分436。 呼! 他不由松了口气,看来重生没有对高考产生印象。 俞成礼看着走下来的李燕歌,询问道:“燕歌你多少分啊?” “486。” “这么高!那你上大学岂不是稳了?” “差不多。” 李燕歌嘴角上扬,尽管的确知道分数多少了,可真的看到分数没变化,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重生这种事都发生了,高考成绩发生变化也未尝没有可能。 “俞成礼!” 班主任叫到俞成礼的名字。 他身子一僵,哆嗦着上了台,接过纸条后,也是快步跑回了座位上。 谁也不搭理,闷着头就差钻进桌子里了。 小心翼翼的打开纸条一看,俞成礼愣了几秒,猛地站起身来,放声大笑“哈哈哈……” 这个样子,好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考了个不错的分数。 班主任眉头一皱,大声呵斥道:“俞成礼搞什么,坐下来别打扰其他同学。” “是是。”俞成礼忙不迭的坐下,满脸喜色的回头看向李燕歌道:“你猜猜我考了多少分?” “430左右。”李燕歌随口道。 俞成礼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这么高兴,就知道肯定分数不错了。430分以上基本上都能上大学。” ... 第33章 033【再遇程芍君】求票票 墨子巷。 父母、爷奶四人坐在院子里等着孙子回来。 时不时有路过街坊邻居,跑进屋来询问李燕歌的成绩下来了没有。 母亲董秋华很是直接的说成绩单还没下来,不过她对儿子有信心。 不过转头她就问爱人李建国道:“建国,你说燕歌能不能考上。” “肯定可以考上的,预考的时候燕歌的分数不是挺高的吗?”李建国大大咧咧道。 董秋华指了指隔壁院子,小声嘀咕道:“可是隔壁冬青那孩子,不也是连续几年预考都过了吗?” “这个……” 被这么一问,李建国用力的搓了搓手,心里也开始有点担心起来。 90年代之前的高考,跟后来的高考是有很大区别的,所有考生都必须要先报名参加预选考试,要是不幸落选,将不具备参加高考的资格。 隔壁李冬青算上今年,连续考了四年预考,每一次都通过了,可前三次还是落榜了。 今年是第四次,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叮铃铃……” 外面响起了自行车的铃铛声。 四人回头望院门一瞅,就见李燕歌推着自行车进了屋。 董秋华蹭的一身起身,激动颤栗的问道:“燕…燕歌考的怎么样了!” 爷爷奶奶还有父亲李建国三人,也是满怀期望的盯着他。 李燕歌瞧着家人流露出期许的表情,也没有打马虎眼,直接点头道:“挺好的,总分486分,我问了班主任,他说上京城的中央音乐学院没问题。” “486分!” “太好了!” “哈哈,我孙子考上大学了!” “儿子你真棒,我们家终于有个大学生了。” 一听李燕歌真的考上大学了,一家人都高兴坏了,奶奶更是抹着眼角流下的激动的泪水,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孙子,好孙子,考上大学了,考上大学了。” 李燕歌连忙哄道:“奶奶别哭了,孙子考上大学,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对,奶奶该高兴,不能哭,得笑。”奶奶一抹眼泪,露出笑容。 董秋华兴奋的叫道:“燕歌,中午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想吃啥有啥!” “妈不用了,随便做点吃的就好,我都可以的。”李燕歌看着高兴坏了的母亲,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那怎么行,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菜。” “秋华,我来帮你。” 董秋华快步进了厨房,奶奶见状也是跟上去,婆媳俩准备中午做炖丰盛的菜肴,好好地犒劳犒劳李燕歌。 一看这情形,李燕歌哭笑不得,不过也由着奶奶和母亲两人去做饭,虽然他早知道高考分数,也知道能去京城读书,可受家里人如此激动的关系,他这会儿也莫名的有点兴奋。 就在这时,隔壁李冬青家里,只听一个中年妇人大叫道:“考考,还想考,这都第几年了,为了你高考,家里砸进去多少钱?你都多大了,还要考?不行,我说什么也不同意!你在家老老实实的待着,我跟你爸卖了这张老脸,也帮你拉进厂里来工作。” “妈,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可以的!”李冬青哭嚎道。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再相信我一次!” “你都二十二了,二十二了冬青,你还想要考几年啊?你自己很清楚这几年为了你高考,我跟你爸欠了多少人情。” 隔壁院的咆哮,让李燕歌三人面面相尬。 “看来冬青那孩子又没考上。”爷爷叹了口气。 李建国咂咂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跟爷爷一样,叹了口气,没好搭腔。 连续考了四年都考不上,要是学习不刻苦的人也就罢了,可李冬青这孩子还是很刻苦的,但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预考的成绩一直不错,等真的进了高考,反而成绩一塌糊涂。 要要非得找一个理由的话,只能是李冬青心理素质不过关,一进入考场,想着曾经高考失利,心里的压力倍增。一届一届,连续四届皆是如此,就算平日成绩真不错,但压力太大,考不上好像也挺正常。 听着隔壁院传来的一两声抽泣,李燕歌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反正现在最好是别过去,不然李冬青受到自己的刺激,鬼知道会不会跟上辈子一样,晚上来个卷铺盖,风风火火闯广东去了。 还是让他自个冷静冷静,晚点再去说说,现在刚改革开放没几年,不走高考这条路线,还有无数条路可以走。 远的咱就不提了,在培训班当个招生老师绝对不成问题。 …… 中午一家人美美的吃了顿饭,父母高兴地骑车去厂里上班了,少不得要吹嘘一下自家儿子考上京城的大学了。 爷爷和奶奶下午也有事,一个得去文工团教川剧,一个得去青少年宫代课。 等家人都出门后,李燕歌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一点二十了,想着等会儿还得去一趟市委大院,洗了把脸,准备出门的时候,就看到程芍君走了进来。 “芍君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燕歌连忙把自行车架好。 前不久文工团去国企厂慰问演出,一连八天,跑了十几个工厂,就连李父李母所在的第一毛纺厂也去了。 程芍君嘴角浅笑说:“刚回来没多久,这不听说高考放榜了,就过来问问你考的怎么样了。” “考的还可以,486分,够上京城大学了。” 李燕歌说完,才有功夫认真打量程芍君,只见她一身花色长裙,裸露在外的两条胳膊白嫩细腻,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身后,典雅依旧,却也多了几分文静。 “真的考上了?” 程芍君露出欣喜之色,眼角笑出了月牙儿弯,“恭喜你了燕歌,终于如愿以偿的考上大学了。” “还好了。”李燕歌回过神来,看着她那张漂亮的鹅蛋脸,想起自己之前制定的计划,也是正神道:“芍君姐,慰问演出结束了,没给你们放假?” “放了,团里给放了七天假。连续八天慰问演出,累都累死人了,要是还不放假那还得了。”程芍君敲了敲肩膀,脸上浮现一抹疲惫之色。 “那明天有空吗?”李燕歌按住内心的喜悦,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点。 程芍君道:“明天?明天有空,怎么了?” 李燕歌看了看腕表,时间有点来不及了,赶忙道:“明天有空就行,芍君姐,明天一早我到你家门口找你。” “有什么事么?” “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这下午还有点事,得先出门了,芍君姐明天见。” 李燕歌一推自行车,麻溜的钻出了门。 “燕歌别走啊,你家门没锁呢!”程芍君追出门叫道。 “那就麻烦芍君姐帮我锁下大门。” 看着挥挥手,越骑越远,逐渐消失在巷口的李燕歌,程芍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回屋四处找了找,在大门后面找到锁,帮他把院门给锁上。 … 第34章 034【湖中的口琴】求票票 蓉城人民公园始建于1911年,原名少城公园,后来民国二年由当时蓉城五老七贤之一的尹仲锡策划扩建,建国后改名人民公园,一直兴盛至今。 正是上午,熙熙攘攘的人民公园,不少老人小孩来此散步游玩。 看着面前的湖泊,程芍君好奇的问道:“我们来人民公园做什么?” “带你划船。”扬了扬手上的船票,李燕歌笑了笑。 她一怔,“划船?” 李燕歌指了指不远处湖中心的几艘样式很普通的木船道:“对啊,难得文工团给你放假,老是待在家里也没事做,还不如跟我来公园划船玩。” 听此,程芍君哭笑不得,昨天下午就说的神神秘秘,今天更是一大早就过来,搞了半天,原来只是跑公园划船啊! “走了芍君姐,票都买好了,可不能浪费。” 程芍君一看来都来了,票也买了,那就划划,正好也有很多年没来人民公园玩过了,划船的话她还是头一次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湖边码头,岸上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在检票,湖面停泊着一排排没有篷子的木船。 排队检票的男女老少都有,有些是带孩子来玩的,不过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女。 80年代很流行公园年轻男女来此相亲约会啥的,来了公园总不能找个地方干坐着,而且到处都是人,还不如跑这边划船到湖中心来个二人世界。 独处在一块,很容易让彼此亲密起来,情到浓时,来个摸摸抱抱亲亲,也不怕被人说伤风败俗耍流氓。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前面的人依次划船离开,很快就轮到李燕歌了,他交了票,先人一步上了木船,挥挥手道:“芍君姐,上船。” 木船很小,湖面又荡起一波涟漪,让它摇摇晃晃的,生怕会翻了。 “我看这船晃的厉害,不会有事?”程芍君不会游泳,现在看李燕歌站在木舟上晃的厉害,心生忧虑。 “不会的芍君姐,稳的很,你看我跳都没事。” “别跳!小心点!” 看他要在木船上跳,程芍君心里一慌,连忙出声制止了这个危险动作,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敢上去。 “你要是怕的话,牵着我的手上来。” 看着李燕歌伸过来的一只手,程芍君也没多想,抓住他的胳膊,跨步一脚踏了上去。踩稳以后,发现船没有晃动,她不由松了口气,准备发力让后脚跟着过来的时候,一阵微风吹来,木船开始轻微晃动。 本来木船晃的不是很厉害,可程芍君一紧张,加上不会游泳害怕跌进湖里,处于恐惧手足无措的一把抱了上去。 这么一弄,让原本起身准备扶着她上船的李燕歌,一下子没站稳,连连退了几步到了头,这下木船左右不均,晃动的更厉害了。 程芍君太害怕,整个人都挂在李燕歌身上,他也不敢太用力,怕把她给推下去。 “啊!” “小心!” 边上排队等上船的人立马惊呼起来。 眼看着就要翻船人落,李燕歌一看这可不行,只好抱住程芍君的腰,身子往右边一倒,两个人齐齐倒在了木船上,受力平衡下来,原本晃动的木船逐渐平稳。 前文就说到木船很小,最多能容纳四个人坐下,中间有两个隔板,可以当凳子用,李燕歌这么一倒,背后直接杠到了隔板。 “嘶!” “芍…芍君姐,你…你能起来一下吗?” 软香在怀,要是平时李燕歌指不定会高兴的偷笑,可现在这个情形,那这百来斤的体重压下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后背完全失去了知觉。 “啊!” 程芍君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没有跌进湖里,而是倒在了李燕歌的怀里,脸颊一红,连忙坐直了身子。稍微冷静下来,驱散了惊慌,就发现他还躺在那一动不动,五官扭曲在一起,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刚准备问怎么了,就注意到李燕歌背后有个隔板,想起刚刚情形,该不会背后直接撞上去了,立马慌了神。“燕歌你没事?背后是杠到隔板了?快掀起衣服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别!先别碰我,让我一个人缓缓。” 李燕歌方才疼的龇牙咧嘴,不过这会儿缓和下来,背后只感觉火辣辣的,倒也没有别的疼痛感,应该是划破了皮。 “好好,我不碰你,不碰你。” 看他好像疼的厉害,程芍君急了。“燕歌,我送你到医院去看看。” “不用芍君姐,让我缓缓就行了。” 他猛地摇头,好不容易带程芍君来公园划船,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去医院。 “那你背后的伤怎么办?” “没事,一点小伤,我估计就疼一会儿就好了。” “那不行,必须得去医院看看。” “真不用,让我缓缓就好了。” 两人争论着,岸边排队的人不耐烦了。 码头本来就不大,加上有检票的人在,都是分批上船。 一个二十来岁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看着他俩好似在秀恩爱,撇了撇嘴角不悦道:“我说两位你们要是去医院就赶紧的,别在这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们还得上船呢。” 被这一打断,发现岸边排队的人都盯着她俩,程芍君红了红脸,“不好意思,我们上岸。” “别!我们划!” 李燕歌忍着背后的火辣,坐起身子,抓住船身两侧的木橹,开始轻轻摇摆起来,不大会儿的功夫,就驶离了岸边码头,往湖中心的方向划去。 “你背都受伤了还划什么船啊,赶紧回岸边,我带你到医院去看看。” “没事的芍君姐,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刚刚只是一时没缓过来而已。” “那你刚才疼的都龇牙咧嘴了还叫没事呢?” “真不碍事,刚才是刚才,你看我现在像疼的样子吗?” 李燕歌故意咧嘴一笑。 嬉皮笑脸的样子,让程芍君皱了皱眉头,要不是现在船驶离了岸边,逐渐到了湖中心的小岛附近,她有点怕闹起来跟刚才一样,不然非的拽着他上岸。 李燕歌指了指前面,转移话题道:“你看那边风景是不是很漂亮?” “哪儿?” “你看就在那,那边还有几只鸭子呢!” “那是鹅!” 一番打岔,见程芍君不再说到医院的事,李燕歌松了口气,稍微一动,背后火辣辣的感觉还在,只好弓着背放下划船的木橹,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口琴。 “芍君姐,我昨天看你好像挺累的,今天阳光正好,你坐着休息休息,我给你演奏个口琴。” “你还会吹口琴?” 看到他拿出口琴,程芍君起了兴趣,与此同时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位邻家弟弟了,上次在文工团帮忙弹了钢琴,现在还会吹口琴,种种变化给她一种陌生的新颖。 “那当然,你倾耳听听。” 李燕歌深吸几口气,擦了一下口琴,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奏起来。 李燕歌演奏的这首“爱尔兰画眉”,源自爱尔兰哨笛女皇Madden的作品,温婉的爱尔兰肘风笛的声音,宛如凄美的低诉,特别以口琴的方式演奏,曲调更加悠长,如泣如诉,直指人心。 曲子不长,几分钟的时间,等他吹奏完,放下口琴,就见程芍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轻笑一声道:“怎么样?好不好听?” 呃?程芍君一怔,“挺好听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不知道?” “对,我是在收音机上听到的,当时只听了曲子,前面的介绍没听到,不过我想应该是国外的音乐。” 李燕歌打了个哈哈,立马又把口琴拿上,转移话题道:“你喜欢听的话,我再给你吹一首。” “好啊。”她笑着应了声。 随着口琴独特的乐声响起,微风轻拂,湖面泛起朵朵涟漪,程芍君渐渐的收敛心神,双手环抱在膝前,呆呆的瞧着认真吹奏的他的脸庞。 附近划船的年轻男女们,也被这口琴声给吸引了过来,起初还有人在小声议论这是什么音乐,怎么之前都没听过。 可听着听着,大家都不说话了,安静的看着李燕歌吹奏一首又一首曼妙好听的口琴曲。 ... 第35章 035【鸡蛋热敷消淤青】求票票 “啊!!!!” 房间内响起了一阵惨叫,李燕歌哀嚎了几声,回头苦着脸道:“妈,您能不能轻点!” “现在知道疼了?上午去哪儿玩了,搞的背后都肿了。” 董秋华没好气的说了句,可一看儿子背后一条斜长的印记,上面泛起一丝淤青,周围的皮全都磨破了,流出了点点血丝,也是心疼的很。 “就是不小心撞到了,现在也不怎么疼了,就是你抹药的时候能不能轻点。”李燕歌脸不红气不喘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你这淤血不给抹开了怎么好?” 董秋华丝毫不搭理儿子的哀嚎,抹了药膏在他背上用劲的死推,那架势仿佛不把一层皮给推下来都不算好。 “啊!!!”这一声,李燕歌叫的更惨了,立马从床上爬起来道:“行了行了妈,不用了,我好了!” “还有一块没擦呢。” 还擦? 再擦下去,自己不仅伤没好,反而又加重几分。 李燕歌用力摇摇头道,“不用了妈,真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擦。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您跟我爸还是早点去上班,最近厂里工作不是挺忙的么?别为了我耽误了。” 看了眼书桌上的闹钟,一点半了,的确要去上班了,董秋华皱了皱眉头,看着儿子道:“行,等会儿你自己擦,记住按妈的方法来,用力推,这也淤血消的快。” “是是,保证狠命擦,不擦一层皮都不行。” “多大的人了还贫嘴!” 董秋华瞪了他一眼,把手上的红花油递给去。 转身出了门,叫上在黄瓜藤下乘凉的李建国,让他准备准备到厂里去了。 她自己则是回屋拿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等董秋华出来,就看到李建国推着自行车先到了门口,露出关心之色,“儿子他没事?” “混小子天天不知道跑那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早上出门还把背给摔肿了。” “背摔肿了!” “没什么事,我给他抹了点红花油,明天应该就能消肿。” 听此,李建国松了口气,跟在董秋华后面出了院门,到了外面的巷口,他左右看了看四周,低声问了句:“存折拿了吗?” “拿了。”董秋华拍了拍自己的帆布挎包。 “里面还有多少钱?” “算上爸妈放我这的,差不多有两千块。” “两千块……嗯,算上我找科长借的钱,还有你找秋成他们借的,应该够买下孙家那个宅子了。” “这么多钱还不够的话,那还得了!你瞧瞧有谁会买他们家的房子,也就我们才会买。” 恰好路过孙家门口,看着那两个多年不变的尿桶,董秋华厌恶的说道:“要不是为了儿子以后结了婚,能离我们近点住,我打死才不会买他们家房子。” “行了,晚点跟孙志浩谈的时候,你可别露出这个样子,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了。” “就是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我才认清他们一家子是什么人。” 董秋华愤愤不平的说完,末梢瞥了他一眼,“怎么?我看你这意思,还有点舍不得他们家搬走?” 李建国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他们家现在就搬走,我们这不是要买他们家房子吗?不管怎么样还是别闹的太僵了。” “不卖?他不卖那什么钱赔厂里,晚上谈价钱的时候,你可别插嘴,让你说话你再说话,听到了没?” “行行,都听老婆的,让我说我就说,不让我说,我屁话没有。” “那还差不多,赶紧的骑车去厂里了。” “来了来了。” 李建国骑上车麻溜的跟了上去。 家有悍妻啊! …… …… 这步入八月,天气愈发的闷热,早上还好一点,可过了中午,外面的大太阳能晒死人,刚好背后受了伤,辅导班那边又有李冬青俞成礼还有古老师他们负责,想来应该用不到他过去了。 房间内,李燕歌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吹着风扇,想着上午公园划船的事。 虽然有些许的波折,可也不妨大碍,而且吹口琴的时候,看程芍君的状态挺好的,也不像是得了抑郁症的人,怎么上辈子会做那么过激的举动? 难不成是埋在心里很深,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想到这,他眉头蹙起,准备明天再约她到处玩玩。 突然,院子那边传来动静,李燕歌抬头往窗外一看,只见程芍君站在院门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糟糕! 一看她来了,李燕歌忙不迭的起身准备找衣服穿上,可刚一动,背后像是撕裂了一样,疼的他大叫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 程芍君慌忙跑来房间,一进门就看到李燕歌赤裸着上身,正以奇怪的造型趴在床上。 “燕…燕歌,你没事?” 她还没见过男人光膀子呢,看到这一幕,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了句。 不过注意到他背后那触目惊心的淤青,也是顾不得害羞,关心道:“怎么肿的这么重,早上的时候你也不说一声,带你去医院非不干。” “没事没事,早上还好的很,可能是中午吃了点辣椒,刺激到就肿了。” 李燕歌回头瞧着程芍君一直盯着自己,光着身子,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衣柜道:“芍君姐,你能帮我拿个体恤衫吗?” “肿的这么严重还不能穿衣服,有没有涂药?” “涂了药,穿衣服不碍事的,就是天热我才脱了。” “趴好了别动,我看看。” 程芍君上前坐到床边,嗅到一股红花油的味道,的确是涂了药,这才松了口气。 可这么一贴近,她也是看清李燕歌背后的伤,那差不多有半根手指宽的淤青,横穿半个背,下面还被蹭破了皮,流出点点血丝,触目惊心! “怎么伤的这么重。”程芍君自责的很,她懊悔早上怎么没有坚持带李燕歌去医院,现在伤的这么重,连起身拿衣服都不行。 李燕歌见她脸上流露自责,连忙摆摆手道:“不碍事的,就是看着唬人罢了,都是皮外伤,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怎么可能,这么大片的淤青,那有那么容易好。” 程芍君起身道:“你等我会儿,我回去一趟马上过来。” “芍君姐,芍君姐!”他叫了两声,就看她转身出了院门。 这是干嘛去了?李燕歌疑惑的很。 本以为只是去去就来,谁知道过了十几分钟后,程芍君才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只见她拿着一颗刚刚煮熟的鸡蛋进了屋,坐到床边,一边剥壳一边说:“我们队里的人受了伤,都会用煮熟的鸡蛋热敷,能够让淤青快速消除。” 李燕歌摇摇头,“不用了,我刚刚已经涂了红花油,应该没什么事了。” “你这淤青的厉害,红花油也不行啊!行了,别说话了,趴好了别动。” 程芍君拿着剥好壳的热鸡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他的背上。 “嘶!” 本来这个天就热,再用煮好的滚烫鸡蛋热敷,太踏马的烫了。 程芍君手一缩,“啊?没事,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不疼,就是太烫了。”李燕歌摇摇头。 “太烫了?” 她拿着鸡蛋感觉温度还行,可是看到那淤青的伤,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一条干净的白色手帕,把鸡蛋裹进去之后,再轻轻地放在他的背后。 “现在还烫吗?” “好多了。”虽然还有点烫,不过隔着纱一样的手帕,比热鸡蛋贴在皮肤上要好了不少。 “那你忍着点,我帮你敷一下。” 程芍君小心翼翼的沿着那条触目惊心的淤青伤,从上到下来回的翻滚着热乎乎的鸡蛋,用如丝纱一般手帕包着,滚动起来也很方便。 好一会儿,等热鸡蛋的温度降下来,李燕歌趴在床上,耷拉个眼皮,吹着风扇,那来自手帕的丝滑,以及熟鸡蛋残留的余温,再加上轻轻地滚动,真是太舒服了! “好点了没?” 程芍君看鸡蛋没什么温度了,探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李燕歌双目紧闭,轻轻打鼾。 睡着了? “燕歌,燕歌……” 轻轻的叫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睡着了。 也没去叫醒,程芍君瞥了两眼背后的淤青,如今消散大半,看来没什么大碍了。 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鸡蛋壳,转身关上院门回家了。 ... 第36章 036【土地房产所有证】求票票 傍晚,天边烂霞璀璨,照耀在大地之上,仿若是给蓉城这座古老而又祥和的城市披上了一层衣裳。 “啪!” 迷迷糊糊间,李燕歌只觉得胳膊痒的很,伸手一拍,挠了挠,翻个身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油锅爆炒的声音,一股迷人的菜香扑鼻而来。 他睡眼朦胧的睁开眼,只觉得屋内暗了很多,往窗外一瞅,盛夏的阳光已经消散,只留下点点夕阳。 看了眼桌上闹钟,五点半了! 李燕歌完全睁开眼,芍君姐呢?!! 蹭的一下,他从床上坐起,左右一看,屋内空荡荡的,哪还有程芍君的影子。 再往窗外一撇,现在已经到了傍晚,人肯定是早回去了。 拿起闹钟再一看,的确是五点半了,李燕歌挠了挠头,诧愕自己怎么一觉睡了这么久,连程芍君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印象。 下床走到衣柜边,从里面拿出一件干净的体恤衫,刚把头套进去,就只觉背后一疼,一抹发现有点肿,这才回味过来,早上去划船的时候把背后弄伤了。 李燕歌小心翼翼的把衣服穿好,踏步走出房间,就看到爷爷一个人坐在黄瓜藤下的纳凉。 “睡醒了?” 听到动静,老爷子抬眼一瞅。 “嗯。”李燕歌点头走了过去,就只听老爷子又道:“燕歌,营业执照的事情差不多办妥了,下午我去了趟工商局,那边只说给发张个体经营执照。” “个体经营执照也行,只要有了营业执照,那我们辅导班也就合法正规了。” 虽然没有拿到企业执照,李燕歌有点失望,不过他之前也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倒也不算太失落,而且现在能拿到个体执照就很不错了。 爷爷道:“执照过两天就发下来了,到时候你抽空去取一下。” “好的,到时候我去拿。”李燕歌应了下来。 “……” 爷孙俩聊了会儿,厨房内就传来奶奶的叫喊,“吃饭了!燕歌进屋把桌子搬出来。” “好咧!” 李燕歌进屋把吃饭的木桌搬出来,奶奶已经端着两盘中午的剩菜站在那候着了。 赶忙上前把不大的桌子放下,李燕歌转身进厨房看了看,灶台上还有一盘新炒的大白菜,他随手给端了出来。 “奶奶,我爸妈他们呢?” “还没下班,别管他们了,我们先吃,你爸你妈可能晚上在厂里的食堂吃。” 摆好菜饭,三人坐在藤下开始吃晚饭,中午的时候因为背后太疼,李燕歌只吃了小半碗饭就回房间休息,这会儿身子舒服了,也是大口大口的咀嚼,没过一会儿就连干了两碗大米饭。 就在这时候,院门被人从外推开,李建国跟董秋华两个人红光满面的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 “爸妈。”李燕歌叫了句。 李建国轻轻点点头,董秋华倒还惦记着儿子背后的伤,关心道:“燕歌,你背后的伤好点了没?” “好多了。”李燕歌刚说完,就看奶奶诧愕的问道:“燕歌你背后怎么了?” “没什么事奶奶,就是早上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现在好多了,不碍事的。” 李燕歌不想让奶奶担心,可是奈何老太太死活要看,他也只好掀开衣服给她老人家还有爷爷看一下。 或许是因为中午程芍君用鸡蛋热敷后出了效果,现在李燕歌背后的伤,除了还能看到一条明显的擦伤外,肿胀的淤青这会儿消了很多。 一看伤的不是很严重,奶奶虽然心疼,但也只是埋怨唠叨了两句,让孙子以后做事都小心一点,都多大的人了,还毛手毛脚的把自己弄伤。 “你放心奶奶,我以后一定小心。” 李燕歌咧嘴一笑,插科打诨道:“对了妈,我刚看你回来一脸高兴地样子,怎么了?有什么喜事不成?” “喜事当然有了。”董秋华一听儿子问这个,立马满脸喜色,容光焕发的从包里取出了一张有点发黄的纸。 纸是折叠起来的,李燕歌也看不到里面的内容,好奇的问道:“妈,这是什么?” “这是房契!” “房契?” “对,你不是心心念念想买巷口孙家的那套宅子吗?” “这是孙家的房契?妈你们什么时候去买的?” “就刚刚。”董秋华看儿子惊讶的样子,也是把这张房契递了过去。 李燕歌接手摊开一看,最上面写着“证有所产房地土”,好家伙,这张纸都多少年了,字排版居然还是从右往左读的,往左边一瞅,一九五二年八月十二日。 五十年代的房契? 李燕歌瞪大眼睛,这张纸都比他年纪大,“妈,这是三十年前的房契,还能有效吗?” “当然有效了,我们家不也是这个证吗?” 董秋华又拿出一张纸,说道:“这是我们跟孙家签的买房协议,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以后那套房子就是我们家的了。” 听到只是私下签合同,李燕歌眉头一皱,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虽然今年六月份国家出台了“土地管理法”,但八十年代私人住宅买卖,还是非常敏感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双方私下签字画押就行了,这种情况恐怕得等到九十年代,国家也出台了相应的不动产过户等条例才会有所好转, 上辈子孙家卖了房后,就销声匿迹了,90年代房改的时候,他们家也没有回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李燕歌还是提醒董秋华道:“妈,你最好想办法尽早把房屋给过户了要紧。” “这个我知道,我跟你爸明天一早就去房管站问问。”确定买孙家那套房子前,董秋华什么都已经托人问清楚了,根本不需要他去提醒的。 “孙家那屋我刚刚去看了,面积跟我们家差不多大,只不过孙志浩那小子糟蹋,好好地房子搞成那个样子。不过儿子你放心,等你大学毕业谈了对象,我跟你爸就帮你把那屋子重新装修一遍,保证装的漂漂亮亮,给你当婚房。” 看着董秋华那高兴地咧嘴直笑,李燕歌哭笑不得,现在就谈婚房为时尚早了。 …… 第37章 037【8月15】求票票 八月七日,时节明媚。 蓉城的天气越来越热,一大早的才九点多,天上的大太阳就跟个火炉似的,晒的人头脑发昏。哪怕是在屋里待着,要是不吹风扇的话,干坐着都能流几斤汗水下来。 见时间差不多了,李燕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朝着端坐在下面老老实实听课的一群孩子们笑道:“好了,大家稍微休息一会儿,等下各自去各自的班上乐器指导课。” “终于下课了!” “高伟,我们去上厕所。” “走,一块去。” “……”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走出厂房隔离出来的教室,有的去后面上厕所,有的则是跑到俞老师那要果茶喝,还有比较调皮的,就下课这十几分钟,也要到外面跑一圈转一圈,弄得满身大汗才舍得回来。 “不好意思芍君姐,等急了?” 李燕歌收拾好课本走出门,就看到程芍君站在阴凉处等他。 “没!”程芍君摇摇头,她也是刚到没多久,就等了几分钟而已,自然不会觉得着急,只是内心好奇的询问道::“燕歌,你什么时候办的这个音乐辅导班?” 李燕歌道:“上个月高考结束后就办了,本来是想跟你说的,只是那会儿你每天都忙着排练,刚好我也要教孩子们上课,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我刚刚看你教的有模有样,不愧是能考上京城中央音乐学院的大才子,以后成了大音乐家可别忘了我。” 看着她笑容灿烂,李燕歌想起那份计划书,忍不住说道:“其实你也可以的芍君姐,你不是从小就喜欢舞蹈吗?完全可以重新再报考舞蹈专业的大学。” “我?还是算了,我都这么大了,考也考不上的。”程芍君一怔,随即嘴角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那么的苦涩。 “你才23岁而已,怎么就年纪大了?李冬青连续考了四年,尽管四次都失败了,但至少他努力过奋斗过,芍君姐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轻言放弃!” 李燕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去找你,你在院子里跳舞,那时候你跟我说长大了一定要去全国最好的学校学舞蹈。” “是啊,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只到我脖子,现在长的都比我高多了。” 仿佛是忆起年少时的梦想,程芍君深深地叹了口气,她高考落榜的那一年很伤心,本来是想来年继续复考的,但那会儿她们家还没有完全平反,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让她彻底失去了复考的想法。 “芍君姐……” 还不等李燕歌再劝导,程芍君摇摇头说:“就算我想复考,高中的知识我早就忘记了,加上文工团的工作,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去重新复习。” “可是难道你没想过以后文工团解散了怎么办?”李燕歌记不太清蓉城文工团具体解散的日子,不过反正肯定是没活过89年,1990年他大学毕业回来的时候,文工团就已经解散了。 程芍君一怔,“文工团解散?!” 李燕歌道:“对啊,现在很多地方文工团都已经解散了,我们蓉城文工团解散也是迟早的事情。芍君姐我觉得你跳舞跳的很好,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发展。” 她思虑了一会儿,摇摇头轻笑道:“如果真的要解散的话,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好了,不说这事了燕歌,我今天过来找你,是跟你说一声,明天上午我就不能陪你去杜甫草堂了,团里让我们明天就回去为接下来的慰问演出排练。” “演出?去哪儿演出!”李燕歌心一揪,如今已经八月七号了,距离那件事好像越来越近。 程芍君道:“上个月我们去了第一毛纺厂、治金厂、缝纫厂、机械厂……这个月应该就是去剩下的几个厂演出。” “是不是有第二毛纺厂?” “应该有,上个月只去了第一毛纺厂,这个月应该是去第二毛纺厂了。” 要去第二毛纺厂演出?!李燕歌急切的脱口而出,“能不能不去?” “不去?这怎么行,团里的任务,我们肯定要完成的。” 李燕歌也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不生病不有事,正常工作怎么能不去,迟疑了会儿问道:“那…那确定演出的日子了吗?” “不太清楚,还没有说,不过我估计应该是8月15号左右。” “8月15,8月15……” 李燕歌嘴里低声念叨这个日子,脑子飞速旋转该如何去破解这个困局。 程芍君看了他一眼,嘴里叨叨的也不知道说什么,给人感觉怪怪的。 “燕歌,我先回去了,这几天要回团里排练,可能要等到演出结束才能陪你去杜甫草堂了。” 说到这,程芍君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的礼物我也准备好了,不过等我演出结束之后再给你。” 李燕歌诧愕道:“礼物?什么礼物?” “祝贺你考上心意大学的礼物啊!” 程芍君伸出白嫩嫩的右手,竖起小拇指,嫣然一笑道:“你难道忘记我们拉钩钩了?” “当然没有忘记。”李燕歌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天中午两人跟小孩子一样的拉钩约定,刚刚只不过因为慰问演出的事情,搞的脑子有点糊涂,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忘记就好。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等我慰问演出结束,想来你也应该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到时候再正式的给你。” “你先忙,我走了,再见!” 看着程芍君那逐渐离去的背影,那拉的又直又长的影子,李燕歌捏了捏手指,脸色铁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回了教室,就看到俞成礼跑来说明天可能要下暴雨。 李燕歌诧愕道:“你怎么知道明天下雨?” “昨天晚上央视天气预报说了,从后天开始蓉城周边城市会有强降雨,可能会持续三到五天……” 俞成礼突然楞了一下,又道:“我想起来你家电视送给你舅舅了。” “你确定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 “天气预报是这么说的,至于准不准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经常是不太准的。” 80年代的天气预报受技术条件等因素影响,准确率还是很低的,不过就算是几十年后技术进步了,天气预报有时候还是不太准,毕竟天有不测风云,变幻无常。 “你过来就是跟我说明天下雨的事?”李燕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俞成礼解释道:“不是想着要是明天下暴雨的话,学生们过来上课也不方便,要不要等会儿跟他们说一声?” 辅导班的孩子,大部分都不住在这附近,还有几个家里住的远的,经常要走半个小时的路。 明天下大雨的话,的确是不太安全。 “可以,那你等会儿跟孩子们说一声,明天要是下暴雨的话就不用过来上课了。” …… 第38章 038【瓢泼大雨】求票票 “哗哗哗!” 天灰蒙蒙的,房间内昏暗的很,李燕歌从梦中惊醒,只听的外面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雨滴打在瓦片、窗户、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感受到一丝凉意,李燕歌从床头拿起衣服三两下的穿好,起床走到窗边往外一看,雨哗啦啦的下着,如雾般的水气弥漫在院落内,颇有点江南水乡的风景。 “真下大雨了?天气预报难得准一次。”他看了看闹钟,七点三十五分,这么大的雨,想来昨天提醒了学生们,今天应该没人去辅导班了。 把窗户关严实了,走到房门口往院内一看,父母的自行车已经不见了,想来他们俩知道今天下雨,提前骑车上班去了。 “算了回去再睡一觉。” 李燕歌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床上再睡一觉,昨天晚上为了程芍君的事,思考了一晚上,半夜一点多才关灯睡觉。 “咚咚!” 突然院门被人用力敲打。 “李叔叔,李叔叔……” 外面响起了程芍君的声音。 李燕歌一听,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雨伞,也只好拿着脸盆顶在脑袋上,冒雨跑了出去。 门刚一打开,程芍君浑身湿漉漉,满脸焦急的道:“燕歌,李叔他们在不在家?” “不在家怎么了?” 李燕歌看她急的都要哭了,知道发生事了,连忙追问道:“你别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到底怎么了?” “我妈刚骑车出门在外面摔了,我得送她到医院去,想拜托李叔给我妈请个假。” “程姨摔了?”李燕歌一急道:“那还不送去医院,请假的事晚点再说,走,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外面下这么大雨的。” “别废话了,赶紧送程姨去医院要紧。” 说完,他就往隔壁程家院子跑去。 程芍君咬牙一跺脚,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程家院。 “燕歌你怎么来了?你爸妈呢?”看到是隔壁李家的孩子,坐在屋内的程母有点诧愕。 “程姨,我爸我妈上班去了。” 李燕歌看了程母一眼,只见她半边身子都被泥水弄湿了,右腿的裤子已经破了,膝盖上可以看到丝丝血水往外直流。 他蹲下来检查了准备检查一下程母的膝盖,“程姨我帮你看下膝盖,可能有点痛,你先忍一下。” “好。”程母点点头。 李燕歌想撕开膝盖部位的破碎,可发现竟然撕不动! “有没有剪刀?” 尾随进来的程芍君一听这话,直接跑进房间拿了一把剪刀过来。 李燕歌二话不说拿起剪刀就把程母裤腿剪掉,只见膝盖上已经血肉模糊,表皮还有不少细小的石子黏着。 伤的有点严重!李燕歌皱了皱眉头问道:“芍君姐,有没有绷带或者消炎药?” “家里没有准备这些。”程芍君摇摇头,这个年月谁家会准备这些东西。 “程姨您现在还能走路吗?下来走两步试试看。” 程姨试着下地走几步,可感觉膝盖钻心的疼,只好摇摇头坐回去道:“走恐怕是不行。” 李燕歌抬头看向程芍君,说道:“芍君姐,你把家里的旧衣服拿来,我给程姨先简单的包扎一下。” “我去拿!”她转身快步跑回自己房间,拿了一件干净的白色体恤衫。 接过衣服,李燕歌想直接撕开的,可想起刚刚撕裤子都没能撕开,也是立马换剪刀,把衣服先从中间剪开,之后有条不紊的剪出拳头大小布条状。 “芍君姐你去拿壶热水再拿个脸盆过来。” “好!” 化身护士的程芍君,快速的拿了热水和脸盆过来。 李燕歌倒了点热水进脸庞,发现温度不算烫,这才抬头跟程母道:“程姨我让芍君姐用热水给你清洗一下伤口上的泥水,可能有点疼但你忍住。” “没事,一点疼我还是忍得住的。” 听此,程芍君蹲下来,接过李燕歌递过来的剪碎的衣服布条,沾了点水后,开始给母亲一点点的清理伤口上的泥水和小碎石子,随后她用剪好的布条给母亲的膝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你看这样就好了嘛?” 因为母亲受伤,失去主见的程芍君,转头看向李燕歌这个从头到尾一直掌握节奏的人。 “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顺便做个消毒,否则细菌感染就麻烦了。”李燕歌摇摇头道。 程母的伤口很深,应该是被尖锐的石子刺破了外面的皮肉,也不清楚肉里面是否还有碎石,而且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很容易细菌感染,不去消毒是不行的。 一听可能会感染,程芍君立马背着身子蹲下来道:“妈,我背你去医院。” “还是我来,芍君姐你在旁边帮忙打把伞。” 李燕歌把她推开,自己蹲下来回头道:“程姨赶紧上来,我背您去医院。” “那,那麻烦你了燕歌。”程母迟疑了一下,她其实觉得包扎的差不多了,可是看李燕歌刚刚说什么细菌感染,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不碍事的程姨,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的,理应互相帮助才是。” 李燕歌陪起程母,到了门口,跟程芍君道:“芍君姐,你等会儿记住多看着阿姨的膝盖,千万不要再淋雨了。” “好!”程芍君拿了一把大黑伞,跟着出门后,不顾自己被雨淋湿,把伞尽量往李燕歌和母亲的身上挡。 …… 十几分钟后。 市立医院的门诊部。 一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蹲下来解开布条,检查了一下程母受伤的膝盖,认真地看了看,随即起身道:“伤口有点深,还在流血,不过里面没有异物,等会儿缝个针就好了。我给你写个单子,你到前面把费用给缴了。” “好的好的,谢谢你大夫。”程芍君点点头。 李燕歌突然插话道:“大夫,不用打破风针吗?” “破风针?” 女医生转头看向程母问道:“阿姨您是在哪摔伤的?” “就在巷口骑车的时候摔倒了。” “那不用打。”女医生摇摇头道:“只是一点小伤,不用打破风针。” “能打嘛?” 女医生一怔,“当然能打了,不过这位阿姨没什么大碍不用打的,而且破风针一针挺贵的。” “没事大夫,你帮忙打,外面下了雨,伤口又那么深,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细菌感染。” 钱不钱的都是小事,能打破风针就行。 女医生看了他一眼,“行,那我给你开个条,等会儿我先给阿姨做个皮试,要是可以打的话就打。” 不一会儿,女医生写好单子递给程芍君的时候,就被李燕歌一把夺了过来,“芍君姐你在这陪陪阿姨,我去帮你缴费。” “那麻烦你了燕歌。” 程芍君看了看母亲疲惫的样子,想着等会儿医药费多少钱,直接还给李燕歌也是一样的。 “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李燕歌出了门诊,问了下路过的护士,找到缴费处后,把钱一交,拿着收费单一看,破风针还挺快的,居然要五块钱,零碎的一些消炎药和缝针的钱也才两块。 拿着缴费单回去,那名女医生已经在给程母做皮试了,做这个大约要二十分钟才能看出是否过敏。 程芍君看了眼母亲右边裤子湿漉漉的,也是说道:“妈,我回去给你拿套衣服来。” “你回去也换身衣服,你看你衣服也湿了。” “嗯知道了。” 叮嘱了几句母亲,程芍君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李燕歌跟了上来,说是外面下着大雨陪她一起回去。 她想了想,正好趁着回去让李燕歌自己回家,也是答应下来。 两人出了医院,外面瓢泼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程芍君撑开伞,李燕歌钻了进去。 同在一把伞下,走了没多久,她突然感谢道:“燕歌……今天麻烦你了,要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不用客气的芍君姐,程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李燕歌摆摆手。 闻言,程芍君笑了笑,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事情记在了心里。 等到了墨子巷,把李燕歌送到了他家屋檐下,她道:“燕歌,你就先回去,等会儿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了。” “那怎么行,外面下这么大雨,你一个人去医院我也不放心。” “不碍事的,我一个人没问题的,好了我走了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今天挺凉的,你又淋了雨,别等会儿感冒了。” 不等他说话,程芍君打伞快步跑进了自家的院子,之前走的匆忙,门都没有锁,不过今天下雨,墨子巷又几乎很少有外人进来,倒也没什么不开眼的小偷进屋偷东西。 进了屋,程芍君先回自己的房间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把湿漉漉的衣服丢进了脸盆里,又转身到母亲的房间找了一个帆布包装上两件衣裤。 弄好这一切,程芍君打着伞又出了门。 这回没了先前的慌张,她倒是记得把门给锁了。 一出来,就看到李燕歌打了一把伞站在他家门口等着。 程芍君眉头一蹙道:“燕歌,你怎么又出来了?” “没事的芍君姐,外面下这么大雨,等会儿阿姨回来你一个人恐怕也不行。”李燕歌笑笑。 尽管心里不太想麻烦李燕歌再陪着走一趟,可考虑到等会儿雨要是还下个没完,她一个人还真没办法把母亲带回来。 …… …… 顶着大雨狂风走了好一会,两人重新回到医院,程母已经打好破伤风针,伤口也给缝合上,包了一块大大的白色绷带。 这会儿裤子也干了一半。 不过脏兮兮的,程芍君还是拿出从家里带来的衣服。 李燕歌见此,说了句到外面等后,就把房门给关上。 左右无事,他走到过道前面看了看医院大厅。 墙面上下分白青两色,地面还全都是采用的花色石砖,两边过道上还有几个带背木凳,放眼望去满满的年代感。 说起来,这座市立医院还是去年新落成的,整体装修风格朴素无华,不像后世的那些大医院,建的跟个科技馆一样,白色的地砖滑不溜就的,稍微下雨带水进来,不小心点走路很容易滑到。 “哗哗哗……” 李燕歌走到医院门口,外面的瓢泼大雨还在下,一点都看不出要停下来的意思,医院内也空荡荡的,来看病的人也没几个。 “燕歌!” 身后传来了程芍君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就见她脸颊微红,眼角流露些许的疲惫,“燕歌,今天多谢你了,要不是有你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今天一早,程芍君在家收拾好屋子,锁好门窗,准备步行去文工团。 可是还没等她出门,就听到外面一声哀嚎,跑出去一看,程母因为着急去上班,骑车太快不小心摔了。 整个人跌进小水坑中不说,身上的雨衣也散落开来,半个身子都被泥水打湿了,破碎的裤子膝盖部位,更是哗啦的往外冒血。那一幕,看的她心惊胆战,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依照本能先把母亲扶回家。 想起当时的彷徨无措,程芍君眼眶红了起来。 知道她是个外柔内也柔的人,见她现在像是一只可怜无助的小猫,李燕歌心一软,下意识地伸手抱了抱她,“没事了芍君姐,程姨没事的,只是一点皮外伤,想来也不了几天就能好的。” “呀!”过了好一会儿,程芍君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李燕歌抱着,一把将他推开,脸颊红了红道:“我…我去打个电话给团里,今天下大雨可能去不了了。” 望着羞脸跑开的程芍君,李燕歌眉头微微蹙起,心情愈发的凝重起来。 从刚刚她的脸上流露的表情,以及这几天的接触来看,程芍君是个极度敏感的人,加上自幼成长的环境,更是导致她一遇到事情,很容易慌张害怕到不知所措。 敏感、慌张、害怕、不知所措…… 种种负面情绪叠加在一起,长此以往,就很容易使人内心产生抑郁。 也不怪上辈子程芍君会以那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唉……必须得尽快解开她的心结,哪怕只有一点!” 李燕歌回身看向医院外面,哗啦啦的倾盆大雨,遮掩住了他远眺的视野,只依稀看到路上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谁也不想在这大雨下多待哪怕一秒。 … 第39章 039【还是感冒了】求票票 暴雨持续了整整一上午,到了中午十二点多才逐渐好转,趁着落雨小点,李燕歌跟程芍君一起,搀扶着缝好针的程母一同回了墨子巷。 因为程母腿脚不方便,回去的路上,两人的身上难免又淋了雨,送到程家院子内,程芍君说道:“燕歌你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等过会儿来吃饭。” “好啊。” 李燕歌也没拒绝,外面还在下雨,想来父母爷爷奶奶他们中午应该是不回来的,厨房虽然还有点昨天晚上的剩菜剩饭,可哪比得上新鲜的热菜热饭。 跟程母告了别,他打伞快步跑回了家,打开院门先进厨房把昨天晚上装满的两瓶暖水壶给拿到房间。 把淋湿的衣裤全给脱了下来,用脸盆装了点热水,拿起毛巾开始擦拭起来。 没有独立的浴室,洗澡还是挺麻烦的,冷不说还要费劲的烧水,幸好现在是夏天,外面虽然在下雨,但天气还算凑合,不是很凉。 花了几分钟擦了个热水澡,李燕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把脸盆里的水往外面的水渠一倒,打了伞又回到了隔壁院。 此时程芍君已经在厨房忙活了,程母坐在大厅的凳子上,盖了一条薄薄的被子闭目养神。 想来是受了伤又淋了雨,身体不太舒服。 见程母休息,李燕歌也不好去打扰,听到厨房“当当当”的切菜声,想着去帮帮程芍君。 “芍君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进了厨房,他扫了眼灶台,盘中的青椒、肉丝啥的都已经切好了。 程芍君回头一瞥,摇摇头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回屋找个椅子坐着等,菜已经切好了,很快就能炒好。” “没事,切菜我还是行的。”说着,李燕歌上前一步,接过她手里的菜刀,准备切剩下的土豆丝。 程芍君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切土豆丝慢是慢了点,但整整齐齐的切的还挺好,也是放下心来,只叮嘱了句切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了。”李燕歌应了一声。 随即,程芍君走到灶台边,先是用力拧开煤气罐的阀口,随后扭了好几下灶台的开关,这才打出火花来,稍微把阀口开大一点,等火焰起来了,她就把锅放在了上面。 预热了一分钟左右,倒了点香油进去,烧了五六成熟,程芍君回头从案板边把拌好的肉丝给拿了过来。 “滋滋……”随着肉丝下锅,噼里啪啦的炸油声此起彼伏。 她快速用锅铲捯饬了几下,把黏在一块的肉丝一一分开,炒到六七分熟,顺手又把青椒给倒了进去,撒了点盐,倒了点酱油,翻炒了一会儿,她回头看了看案板边李燕歌,只见他已经切好土豆丝了。 “燕歌,把柜子里的盘子拿出来。” “好。” 盘子冲洗拿来,程芍君接过手,一边关小火,一边把炒好的青椒肉丝装进盘中。 “嗯!好香啊!” 看着盘中颜色饱满,肉香扑鼻的青椒肉丝,李燕歌深吸一口气赞扬道,空空如也的肚子也正合时宜的叫了两声。 听到饿肚的声音,程芍君轻笑一声道:“饿了?” “之前还好,不过现在却是饿的不行了,谁让芍君姐做的青椒肉丝这么香。” 说话的同时,李燕歌捏起一块肉丝塞进嘴里,那好吃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唧嘴赞扬道:“好吃!真好吃!” “好吃等会儿你就多吃点,我蒸了不少饭。” “肯定多吃,这么好吃的青椒肉丝,最下饭的了。” “那行,我把土豆丝炒了就能吃了。” 最后一道菜,程芍君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给炒好了,跟青椒肉丝一样,色香味俱全的土豆丝,又引起了李燕歌的啧啧赞扬。 随后两人一个打伞,一个端着碗筷和饭菜就进了屋内。 吃饭的时候,程母连连说着感谢的话,李燕歌连忙挥手道:“程姨,您从小看着我长大,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的,这点小忙算不得什么的。” 见此,程母又说了好一会儿感谢的话,这才说道:“燕歌多吃点,等阿姨好了,到时候给你做一顿丰盛点的。” “好咧,那我就等程姨您的大餐了。”李燕歌满口答应下来。 程芍君在旁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的笑笑,等大家吃的都差不多了,她跟李燕歌一块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 看左右无事,李燕歌有点犯困了,跟程芍君说了一声回去的事,就听她道:“你先等等,我刚刚煮了点姜糖水,你这淋雨了,喝点姜糖水去去寒气。” 她之前也是忙昏了头,回来的第一时间没想到做姜糖水,等做好饭才想起大家都淋了雨,这才匆忙的煮了一锅。 接过递来的姜糖水,此时已经凉了少许,趁着温热,李燕歌一口把大碗姜糖水喝干,一抹嘴巴道:“那我先回去了芍君姐,你这下午有什么事的话,来院里找我就行了。” “回去后好好睡一觉,记得把门窗关好,别吹风扇了,这样应该就不会感冒了。” “知道了。” 出门送走李燕歌,程芍君打伞回屋的时候,就看到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起来,哗啦啦的如有人在天上倒了一盆水下来,雨势来的又急又凶。 “怎么又下起来了。” 程芍君面色一沉,她之前看雨小了点,还想着下午回文工团排练的,可看这个情况,今天恐怕是去不了了,索性上午在医院打电话请了假,就在家里照顾母亲。 …… 回了家。 李燕歌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足足睡了七八个小时,一直到晚上才醒来。 此时外面厚厚的乌云已经散去,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点。 “燕歌,燕歌……” “先别睡了,把药吃了。” 迷迷糊糊间,李燕歌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睁开眼一看,是母亲董秋华,只见她满脸关心之色,手上捧着一个冒热气的水杯,另一只手心有两颗白色的小药丸。 “妈。” 李燕歌张开嘴叫了一声妈,发现嗓子又疼又涩,像是许久没有喝水一样,喊出的声音也是沙哑异常。 “来燕歌,先别说话了,把感冒药吃了。” 董秋华听到儿子沙哑的声音,心疼的要命,不过要紧的还是先把药给吃了。 “嗯!”他迷糊的张开嘴,药进了嘴里只觉苦涩的很,喝了口温热的开水,把感冒药吞下去后,又听董秋华说道:“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会好了。” 随即,董秋华给儿子盖上一个薄薄的被子,关上门出去了。 “燕歌怎么样了?” “有点感冒,给他喂了点药,睡一觉明天应该就能好了。” “这混小子也真是的,下这么大的雨还出门,衣服都湿了两套,也不知道跑那鬼混去了。” “行了行了,要教训你也得等明天他好了再说。” 屋内躺在床上的李燕歌,只迷迷糊糊的听到父母在对话,至于说的是什么,他听不太清,也记不下来,只是感觉头昏的很,眼皮根本睁不开。 昏昏沉沉间,他又再次睡去。 此时,窗外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墨子巷内还亮着的些许灯光,在这雨夜如同天上的朵朵繁星,璀璨而又迷人。 ………… 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到了上午十点多,太阳才悄悄的从云朵之中冒出头来。 院子内已经没了雨水,潮湿的地面上起了点点青苔,黄瓜藤经过昨天雨水的摧残,断了不少根藤蔓,残枝断叶散落一地。 到了上午十一点多,李燕歌醒来以后,家里面已经没人了。 此时俞成礼从外面敲门跑了进来,得知其昨天感冒了。他也是说道:“辅导班的事你就放心好了,今天你就在家好好的休息一天,至于上午的课,我已经让古老师他们代课了。” 李燕歌也没逞强,他此刻只觉得浑身疲软的很,一点精神都没有,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想起昨天下暴雨,今天虽然天晴了,可外面地面还未干,湿气也还很重。 “成礼等会儿你回家记得煮点姜糖水放进暖水瓶里,下午的时候带到辅导班上去给孩子们分着喝。” “哈哈,这个就不用你提醒了,今天早上我就准备好了姜糖水给孩子们喝了,家里还剩不少,想着下午再带过去。” 干了大半个月的生活老师,俞成礼也已经摸透了这个工作的要点,无外乎就是跟老妈子一样照顾好孩子们就行,准备姜糖水这事,他昨天中午看外面大雨下个不停,就已经想到这茬。 李燕歌赞扬的夸了句:“不错不错,长进了不少嘛。” “那是!”俞成礼高昂的抬起头。 “对了,冬青哥这两天没事?”因为一直忙着程芍君这边,忽略了今年已经是第四次高考落榜的李冬青。 “冬青哥啊……” 俞成礼迟疑道:“我看他最近做事挺心不在焉的,我估计还是为了高考落榜的事烦恼呢。” 李冬青高考又落榜了! 这个消息在好几天前就传遍了墨子巷周围的街道。 那天李冬青母亲的咆哮,李冬青的哭泣,街坊邻里只要不是聋子的,都听见了。 李燕歌想了想,说道:“下午你去辅导班的时候,跟冬青哥说声,让他下午回来了到我家找我一趟。” “好。” ... 第40章 040【去公园找老师】求票票 “冬青哥,你自己考虑一下,其实人生未必只有高考这一条路可以走,你在辅导班干的就很不错。” “可是,可是辅导班迟早会关门的。”李冬青纠结道。 辅导班的事,可以说是李冬青这二十来年除了高考之外,最用心的了。从最开始的打扫厂房到后来的招学生,他都全程有参与其中,每天孩子们上学的时候,看见李冬青叫一声李老师,他内心别提有多自豪了。 连续四年的失败,也只有回到辅导班,在孩子们一声声的李老师下,才能给他些许的安慰,让李冬青知道自己不是大家眼里只知道高考却考不中的废物。 “谁跟你说辅导班会关门的?” 李燕歌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纸,上面是关于暑假结束后,辅导班未来的计划书。 “这是我们辅导班以后的计划书,再过八天暑假班就要结束了,但这只是暑假班的结束,等暑假结束以后,辅导班还是会继续开的,只不过不是每天都要上课,而是周六周日。” “除了孩子们外,辅导班还会开办一个成人乐器培训教育,交谊舞培训班,我得去京城上学,到时候统筹招生的工作就得全面交给你来做。” “我,我可以吗?”一听辅导班不会随着暑假班结束,李冬青眼前一亮,随即就是对自我的否定。 别看他在辅导班干的不错,可面对的都是些孩子,一旦有成人来学乐器,李冬青就有种拘束感,或者说是窘迫感,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就是高考四年不中的牛人。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之前干的不就很棒吗?就按照我们的招生步骤来,先宣传后招生,而且我这上面有写宣传计划书,慢慢摸索你肯定可以的。” 李冬青迟疑了一会儿,看李燕歌期许的盯着自己,一咬牙道:“行,燕歌,你既然相信我,那我肯定好好干。” 李燕歌眉头一皱道:“拿出点气势来!” 李冬青一怔,随即咬牙切齿的大叫道:“我一定可以的!” 看他被激励的很有斗志的样子,李燕歌大感欣慰。“对!就是这样!冬青哥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人生并非只有高考这一条路可走。” 李冬青又问道:“可是燕歌,我们办交谊舞培训班没有老师怎么办?” “这个就得你去负责了,暑假辅导班马上要结束了,我跟俞成礼也快要去学校了,招生或者聘请老师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我?可是我不认识谁会跳交谊舞啊!” “望江公园、人民公园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跳交谊舞,你这两天去看看,谁跳的好就请谁来教。” “去公园找老师?” 李冬青瞪大眼睛,略显怀疑道:“这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谁跳的好就请谁呗,我前几天去人民公园的时候,就看到不少人在跳,那么多人总有一个跳的好的,而且交谊舞这种舞蹈简单的很,学会走拍子就行了。” 随着运动的结束,改革开放后的首个除夕夜,中央电视台专门举办了一台迎新春文艺晚会,晚会上第一次出现了消失20年的交谊舞场面,这无疑敲开了交谊舞被封冻的冰面。 加上近些年来大量知青返乡,为了增进青年之间的了解和友谊,交谊舞会成为了大家重要的社交方式,全国上下几乎所有的大小城市都有交谊舞培训班。 比之后世的广场舞还要来的凶猛,广场舞最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跳跳,可是交谊舞在这个年代却是老少皆宜。 别的城市李燕歌不知道,但蓉城就有好几家这种交谊舞培训班,也没有一个正规的场所,全都是老旧剧场一类的地方,把座椅拆了就可以收门票了,最多人的时候甚至干警还要派人维持秩序。 这也造就了80年代末期的交谊舞热潮。 李燕歌上大学的时候,也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校园交谊舞会,本来没有啥舞蹈细胞的他,初次上场还有点紧张,可是后来练了几次后,发现这舞蹈不要太简单,就是跟着音乐的节奏走拍子就行了。 “那我这两天抽空去公园看看。” 李冬青半信半疑,从公园真的能找到教交谊舞的老师? …… …… 蓉城文工团。 女子舞蹈队的舞蹈排练室内,二十来个青春年华的姑娘们,正在挥洒汗水加紧排练着这次慰问演出的舞蹈。 “好!大家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加练一组。” 过了好一阵,队长庄静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可以喝点水休息休息了。 “呼!总算可以休息了。” “这都五点半了还要加练一组啊!” “累死了,不行了,我不想动了,小燕你帮我把水杯拿来可以吗?” “自己去拿,我也累得不想动了。” “……” 一听解散休息,众姑娘们纷纷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木质地板上,全都是喘着粗气,大口大口的喝水。 从上午到现在,除了中途休息吃饭的时间外,大家没有一刻是清闲的,一直在练习舞蹈动作,为的就是确保接下来的慰问演出不出差错。 小燕把水杯拿来,刚喝没两口,就被人抢了去,急道:“哎哎,想喝水自己去拿啊,别拿我的杯子喝。” “哈哈,别介意么,让我喝一口。”一个短发女孩咧嘴一笑,毫不在意的拿起水杯狠狠地灌了几口。 小燕见此,也只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大家在文工团也待了好几年了,彼此都知道各自的性格,也是没怎么太在意被抢水杯的事。 末梢她瞥了眼旁边休息的程芍君,见她脸色苍白的很,皱了皱眉头道:“芍君你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程芍君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容道:“没,昨天睡的挺好的,可能就是累了。” 小燕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丝,额头上也是满是汗渍,看来真的是累了,也没多想,拍了拍程芍君的肩膀道:“要是实在不行就跟庄队长说声,别累坏身体了。” “我知道的,谢谢你了小燕。” “没事。” 几人正说着,那边的庄静看大家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拍拍手道:“好了,大家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再加把劲,加练一组就各自回去休息。” “啊!!!” 一看又要排练,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众人,耷拉个脸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程芍君听到这话,也是连忙放下水杯,准备起身走到中间的时候,突然感觉头一昏,身子无力的靠在一旁的杆上。 小燕听到动静,回头说了句,“芍君快点,队长要集合了。” “来了。”程芍君咬了咬牙,使劲力气站了起来,步子踉跄的走到了队伍中去。 ... 第41章 041【李冬青的经商天赋】求票票 傍晚,人民公园。 李冬青变扭的走在公园小路上,周围三三两两的游客太多了,一向不太爱在人多地方的他,此刻显得有点紧张和拘束,这是长期家里蹲的后果。 不是说公园很多人跳交谊舞吗?怎么现在一个都没看到! 想起昨天李燕歌跟自己说公园跳交谊舞的人多,李冬青左看右看,也没见有人在跳舞啊。 “红兵,刚刚那个大爷还挺厉害的!” “是啊,一把年纪了,居然跳交谊舞那么好,我还头一次看到这么精神的老头儿。” “对啊,刚刚那个舞跳的挺好,明天单位组织青年交谊舞会,到时候我俩跳这个,绝对震撼全场!” “哈哈,我看可以!” 一对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的从李冬青身边走过,他羡慕的回头望了眼,自己要是有个对象多好啊,每天下了班跟她一块来公园走走路聊聊天,水到渠成后结婚生子,日子过得美满而又温馨,似乎也挺不错的。 正在李冬青幻想的时候,突然想起刚刚那对男女说前面有人跳舞,他抬头一看,大约五十米开外,公园的广场上,正有一群人在跳交谊舞。 还真有人跳舞! 李冬青快步走过去,好家伙人还挺多的,乌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几十个人。 人群前面有两个坐着的年轻人,一个吹着口琴,一个用手拉的小风琴,两人配合着演奏乐曲《青年友谊圆舞曲》,配上中间跳舞的众人,硬是把把公园广场给围成一个大的露天“舞池”! “来,跟着我的步子走,交谊舞慢三步最重要的就是节奏拍子,你进我退,我退你进,脚步不要乱!” “左前前,右退退,左三步,右三步,很好,就这样,不要看脚下,跟着我的身体动作走!” 舞池最前面的领舞人,是个头发半白,看起来少说也得有六七十的老人,他牵着一个男同志的手,一边述说交谊舞的要领,一边教他如何走步子。 随着一曲结束,“舞池”中央的众人四散开来,重新交换舞伴跳。 领头的那位老人或许是累了,手一松,道:“可以了,你去跳,我休息会儿。” “好咧陈大爷,谢谢您了。”那年轻男同志很是客气的道了句谢,转身跟另外一个人跳上了。 老人轻笑一声,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中央跳舞的众人热情洋溢,也是感叹时代的变化还真快。 他叫陈志方,早年家里有地主背景,被打倒后就一直不受待见,谁能想到几十年后改革开放,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还会有在人前再出头的一天。 尽管只是人民公园交谊舞队的队长,队员也都是喜欢跳舞的,有老有少,但没啥权力,不过陈志方乐此不彼的每日过来,为的就是享受别人说上一句“大爷您跳的可真好!” “大爷!” 陈志方听到有人叫自己,侧目一看,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陈志方笑笑:“怎么了小同志?” 小同志竖起大拇指道:“大爷,您刚刚跳的可真好!” 果然是这句话! 陈志方心里得意有高兴,摆摆手一副不算什么的姿态道:“我就是爱活动活动,今天累了跳的一般般,平日天好点跳的更好。” 说了半天,陈志方也感觉口渴了,拿起旁边的水杯,一打开里面空空的。 瞥了眼天色,太阳西下,只剩最后一抹余晖了。 今天也差不多了。 陈志方这么想,拎着水壶,拿起小板凳,准备回家了。 “那个……大爷等等!” 突然,身后传来声响,陈志方回头一看,一个戴着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大约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疾步跑来。 “怎么了小同志?” “那个…大爷……”李冬青有点紧张。 “有什么事直接说小同志,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去洗洗吃饭了,不然老伴得骂我了。” “那个,就是……大爷,我刚刚看您跳舞跳的很好,想请您当我们辅导班交谊舞的老师。” 起初听到“跳的真好”这四个字,陈志方以为又碰到了一个小迷弟,可后面紧跟的一句话,却是让他错愕了半天。 “你说什么?请我当交谊舞的老师?” “对没错。我们辅导班最近要开办一个交谊舞培训班,之前我看大爷您跳的那么好,不来教学生们跳太可惜了。您放心,您不白教,我们辅导班会给您开工资的。” “还有工资呢?”陈志方来了兴趣,他在这教交谊舞也快几个月了,还从没有人来找他教学生的,眯着老花眼仔细的看了看李冬青,询问道:“你们这个辅导班在哪?就是教交谊舞的?” “不是,我们辅导班主教乐器,准备最近新办一个交谊舞培训班,地址就在抚琴街红星缝纫厂的旧厂房……”说都说出来了,李冬青也是破罐子破摔,不管老人什么态度,直接一口气把辅导班的事给全说了。 陈志方诧愕道:“你们是挂靠在文工团下面的辅导班?” 李冬青点点头,“没错,我们现在教乐器的几个老师,全都是文工团的退休干部,您老来了以后,也是跟他们一样,单独办一个交谊舞培训班。” “你们那个地方是在红星缝纫厂?”陈志方起了兴趣。 “对,就在抚琴街那条路上,一片红色的瓦砖房。” “我知道,我以前去过那。”陈志方琢磨了一下,瞥见李冬青紧张地脸庞,笑了笑道:“这样好小同志,明天我早上抽空去你那看看,要是合适的话,我就在你那教,反正在哪教都一样。” “行,没问题,那我明天一早就等您了!” 目送老人离去,李冬青兴奋地挥了挥拳头,这是他第一次独立一个人完成工作,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激动了。 …… 第二天一早。 李燕歌在教室内给孩子们上课。 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窗户边有个老人往里瞅,他瞥了那人一眼,倒也没太在意,这条路上经常有人会过来看上课,大马路上不敢说天天人来人往,但周围行人还是挺多的,李燕歌等人也已经习惯了。 “大爷您来了!”忽然,外面响起了李冬青的声音。 陈志方道:“小同志你们这个辅导班办的挺不错的嘛,我看学生还挺多,只是你不会是让我教这些孩子们跳交谊舞?” 李冬青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了,他们是暑假班的学生,再过几天就结束了,我们是准备对外重新招学交谊舞的学生。” 陈志方侧目又看了几眼厂房内的情况,“我看你们里面隔了好几间教室,都是教乐器的?” “对,有不同的乐器班。” “地方挺大的,一个教室的话应该也能跳几十个人。”陈志方默默的算了一下一间教室的面积。 这时,李燕歌从教室内走了出来,看了眼陈志方,询问道:“冬青哥,这位是?” “燕歌,这位就是我请来跳交谊舞的老师……” 正准备介绍的时候,李冬青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居然忘记问老人的名字了。 陈志方看他结结巴巴的,大概猜到了点什么,笑笑道:“我姓陈。” “陈大爷,对,这位是陈大爷,昨天在人民公园广场上跳舞最厉害的,好多人都向陈大爷请教怎么跳交谊舞。” 闻言,李燕歌再看了眼这位陈大爷,半白的头发,脸上深深地褶皱,看起来也有六十来岁了。 本想着让李冬青去公园找几个会跳舞的年轻男女来,没想到还是找来了个老大爷,这下去自己这还真成了退休老人再就业中心了。 “陈大爷您好,我是蓉城当代音乐与艺术培训班的老师,我姓李。” “原来是李老师啊,没想到李老师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老师,果然后生可畏!” “哪里哪里,陈大爷您也是老当益壮。” 两人寒暄认识了一番。 李燕歌又道:“冬青哥,麻烦你跟陈大爷说一下我们交谊舞培训班的课程。” “没问题,交给我就行了!”李冬青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随即李燕歌跟陈大爷道了别,说自己还要进去教课。 “没事没事,李老师上课要紧,上课要紧。” 等他进了屋,李冬青说道:“陈大爷,我们进办公室聊聊培训班的事,您看怎么样?” “好啊!”陈志方点点头,他心里其实早有了当这个交谊舞培训老师的念头。 昨天晚上他回去跟老伴还有家人说了这件事,家人都不太相信,你一个曾经的管制分子还能当老师? 这不为了争口气,一大早就跑了过来。 …… 一晃眼,过了几十分钟。 李燕歌这边下了课,学生们一哄而散,四散的从教室内跑出来玩,他大步走进了办公室,此时里面只剩下李冬青一个人在哪写着什么。 “冬青哥,那位陈大爷呢?” “陈大爷回去了,不过他已经答应成为我们培训班的老师了,还说会帮我们在人民公园交谊舞队宣传!” 看到进门的是李燕歌,李冬青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心情那叫一个激动! “公园交谊舞队?” “对!陈大爷是人民公园交谊舞队的队长,他说等下午去公园的时候,会跟大家说我们交谊舞培训班,还说保证给我们拉一票学生来!” 李燕歌诧愕的高看了李冬青一眼,没想到还挺厉害的,一招就招来了一个交谊舞队的队长。 “那你工资什么的跟人陈大爷说了没?” “说了,而且我还按照你之前说的绩效的方式,除了每月谈好的固定工资外,只要陈大爷每拉来一个学生,我还额外给他一元钱的奖励。” 吃回扣?!这个自己可没跟李冬青说过啊! 李燕歌大为吃惊道:“你怎么想到拉人就给他额外奖励的?” 李冬青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想着让陈大爷给我们多拉来点学生吗?一个学生一块钱,十个学生十块钱,学生越多,陈大爷赚的多,我们培训班赚的也多。” “怎么了燕歌?这个方法不行吗?” 看李燕歌不说话,李冬青还以为他生气自己损坏了培训班的利益。 拉人给回扣,这事后世很常见,但现在这个年头并不多,特别是出自高考四年不中的颓废青年李冬青之手,这就让李燕歌很是惊愕了,难不成自己还发掘出了李冬青经商的头脑不成? 想到这,他摇摇头道:“不是,你这个方法很好,不过你得跟陈大爷说清楚了,只有真心实意想来学的才行,最好不要糊弄人。” 李冬青松了口气:“你放心,陈大爷也说了,他只拉那些愿意学的,现在每天公园那有太多的人找他教,喜欢交谊舞的人有很多,不愁学生的问题。” “话是这么说,可你记住跟陈大爷说一声,这个事可别到处跟人讲,还有你给报名人填写资料的时候,必须问清楚是不是真心学的,不然以后很容易出问题。” “我知道的燕歌,我肯定问清楚。” 看李冬青都这么说了,李燕歌暗想自己或许是想的太坏了一点,学交谊舞又不是卖产品,愿意掏钱来学的,肯定都是有需求的人,这学习跳舞又没办法强求。 “干得不错冬青哥!以后培训班招生的工作我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嘿嘿……” 李冬青很是腼腆的笑了笑,交谊舞培训班的事,之前李燕歌说全权交给他来做,尽管对于李冬青来说,压力很大,可这也是头一次被人重视,为此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想办法该怎么招学生。 除了研究学习李燕歌的广发宣传画报,以及报名后额外附赠三天课程这些优惠活动外,李冬青自个也琢磨出了一个招生办法,那就是拉人来报名就给奖金! 一个学生一块钱,十个就是十块钱,不需要太多,拉来二三十个学生,交谊舞培训班就算是成了,至于陈大爷也能美美的赚个二三十块,何乐而不为呢! “对了冬青哥,暑假班马上要结束了,这几天除了早上我来教课外,下午我就不过来了。” 距离8月15日越来越近,李燕歌最近几天脑子里全都是想着程芍君的事。 “行,你有事就去忙,培训班交给我跟成礼就行。”李冬青信心满满。 ... 第42章 042【换个人生病】求票票 翌日下午,李燕歌早早地出了门,前往文工团。 为了接下来的慰问演出,程芍君忙着排练,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文工团的宿舍楼都没有回来。 骑了半个小时的自行车,李燕歌很快就到了文工团,在门卫那登记了一下,他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一路朝着舞蹈排练室那棵大榕树前进。 此时天上阳光正好,大榕树下,正有几个女同志在拉伸筋骨,看到他过来,为首一人仔细的瞧了两眼,“你是程芍君的邻居?” “对!”李燕歌点点头道:“芍君姐在不在?” “她在宿舍。” 小燕指了指后面道:“芍君身体不舒服,今天请假了,在宿舍休息呢。” 李燕歌焦急道:“身体不舒服?她怎么了?” “有点轻微发烧,不过吃了药应该没什么事了。” “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看看芍君姐?” 小燕迟疑了会儿说道:“你把自行车推到边上去,我领你过去。” 听此,李燕歌连忙把自行车推到旁边停下。 “小芬等会儿庄队长来了,就说我去上厕所了,马上回来。” “知道了小燕姐!” 嘱咐完,小燕就带着李燕歌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 文工团的宿舍楼是男女混住的,总共上下三层,第一二层男生宿舍,第三层才是女生宿舍,到了第三层楼梯口的时候,就有一个大铁门拴着,里面坐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 看到小燕身后的李燕歌,妇女诧愕道:“小燕你怎么带个男同志上来了。” “王姐,这是芍君邻居家的小孩,知道她生病了,过来看看她。” “哦哦,那我给你们开门。”王姐起身拿出钥匙,把大铁门上的锁给打开。 李燕歌紧跟在小燕的身后走了进去,过道上很干净,两侧的房门紧闭,大约有十几个房间。 两人走到尽头的一间房,小燕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往里面一瞅,程芍君躺在床上盖着个薄毯子休息。 “我等会儿还得排练,就不陪你了,看完就早点回去,三楼宿舍是不允许男同志上来的。” “谢谢你了小燕姐。” 一路过来,李燕歌也知道这个好心的姑娘叫陈燕。 小燕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目送走陈燕,李燕歌进了屋,程芍君的宿舍不算大,可排放了四个上下铺,总共能住八个人,里面很干净,脸盆水壶依次摆放在桌上,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他轻声轻脚的走到床边,看着盖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他低声的叫道,“芍君姐?芍君姐?” “嗯哼”程芍君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虚弱的睁开眼一看,一个人脸出现在眼前,有点模糊不清,揉了揉眼眶,才注意到是李燕歌。 “燕歌,你怎么来了?” 见她脸色憔悴,眼睛微眯,气息微弱,李燕歌有点被吓到了,“我过来看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那不舒服?” “还好,就是身体没什么力气。” 程芍君动了动,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李燕歌一看,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道:“你别起来,有什么事跟我说。” “我想喝水。” “我给你倒。” 李燕歌麻利走到桌边,看到饭盒内还有吃剩下的稀饭,想来应该是身体不舒服,程芍君没吃完,随即倒了杯水端过来,提醒道,“有点烫,你喝慢点。” “嗯……” 程芍君眼皮子都睁不开,吱呜一声,张开因干燥脱皮的嘴唇,轻轻地喝了一小口,随即眉头一皱。 水烫了! “我帮你吹吹!” 李燕歌吹了吹还在冒热气的开水,又用手扇了扇,忙了好一会儿,自己先尝了尝水温,确认不妨碍入口了,这才又喂程芍君喝了下去。 一杯水喝了大半,她的状态稍微好了点,睁开微微泛红的双眼瞧着他,“你怎么来宿舍了?” “我正好路过,想着进来看看你,到了舞蹈队门口,听陈燕说你身体不舒服,就拜托她带我来宿舍。” 说话间,李燕歌用手背测了测她的额头,发现有点烫,眉头一蹙道:“芍君姐,你这是发烧了,有没有吃药?” “刚吃了两颗。”程芍君紧了紧毯子,她感觉身体发冷。 “吃了药就好,还要不要喝点水?” 她摇摇头,“不喝了。” “那你接着躺会儿。” 李燕歌扶着她躺下后,看她脸色苍白,秀眉微蹙,有点心疼。心想应该是上回淋了雨,这几天有忙着排练肯定没休息好,扛不住病倒了。 还在他心疼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程芍君,忽然睁开眼,如水一般的双眸盯着李燕歌,虚弱的说道:“燕歌,你带了口琴吗?” 李燕歌一怔,“呃!带了带了,芍君姐你是想听我吹口琴吗?” “嗯,我想听你上次吹的那首。” “哪一首?” 上次在公园湖中泛舟,李燕歌吹了十几首曲子,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程芍君想听哪一首。 “你说在收音机上听到的那首不知道名字的。” 爱尔兰画眉! 李燕歌从口袋里掏出口琴,随手擦了擦琴口,开始吹奏起来,琴声在宿舍内响起。 这首曲子的曲调悠长,宛如凄美的低诉。 听着琴声,程芍君望向认真吹奏的李燕歌,无神的双眸多了几分光彩。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身体愈发疲惫,感冒药的后遗症犯了,眼皮子打颤,实在扛不住,只好闭上眼。 一曲结束,李燕歌又换了一首,连续吹了七八首不同的曲子后,这才注意到程芍君眼睛紧闭,呼吸匀称,伴着轻微的打鼾睡着了。 看她睡着了,李燕歌放下口琴,帮忙把毛毯给盖好后,又把喝了大半的杯子倒满了水放到桌边。 起身走到门口,他回头望了眼床上双手死死握住毛毯的程芍君,脸色苍白依旧,那微微蹙起的眉毛此时也舒缓开来,整个人睡的很安静。 随即李燕歌出了宿舍,轻轻地把门给带上,转身往楼梯道走去。 到了大铁门边,之前那位王姐问道,“小同志刚刚那个音乐是你弄得?”。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不打扰不打扰,吹的很好听嘛。” 想起宿舍内发烧的程芍君,怕她睡醒后有什么不方便的,李燕歌也是跟王姐说了一声,拜托其有空过去看看。 “这个你不用担心,之前小燕就跟我说了,我没过半个小时就会去看看芍君的。” “那就麻烦你了。” ... 第43章 043【演出意外】求票票 八月十五,天晴。 今天是去下面工厂慰问演出的日子。 一大早,文工团方面准备就绪以后,在领导的带领下,众人依次坐上了几辆大巴车,驶出大门口的门卫室,直奔城区下面的第二毛纺厂。 车上一群人叽叽喳喳,聊着等会儿下去演出的事。 陈燕跟前面的人聊了几句,忽然瞥见身边的程芍君,看她脸色虽然好了不少,可眉眼之间还充斥着疲惫,忍不住关心道:“芍君你没事?” “呃?怎么了?”程芍君迷茫的看了她一眼。 “我问你身体怎么样,还是不舒服?” “没想什么,昨天吃了感冒药,今天好多了。”程芍君摇了摇头。 陈燕想了想道,“要不要等会儿我跟队长说一声,你今天就不上场了?” “那怎么行,大家都排练好了的。” “没事的,反正都是团舞,少你一个也不影响。” “谢谢你小燕,不过还是算了。” 看程芍君坚持,陈燕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再三提醒,要是她身体真的不舒服,必须得说出来。 看陈燕着急为自己的样子,程芍君心里一暖,说道:“知道了,我要是身体真不舒服了,肯定会说出来的。” “最好是这样,可不能硬撑。” 陈燕知道程芍君是个什么性格,见她都这么说了,也是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心想要不等会儿私下里跟庄队长说一声,昨天才发了烧,今天就算恢复的再好,接下来演出舞蹈难免会出差错。 ………… 一个多小时后,第二毛纺厂。 三辆大巴车到了厂区内,在毛纺厂几个主任领导的接引下,一群人下车后跟随他们,来到了厂区中间临时搭建起来的一个大舞台。 文工团负责带人来慰问演出的田主任,跟毛纺厂的胡主任聊着接下来演出的事情。 其他的人则是在另外一个毛纺厂员工的带领下,到了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内,准备化妆换衣服,为接下来的演出做准备。 临时的化妆间内。 “庄队长!” “怎么了小燕?”庄静回头看了眼来人。 “我刚刚在大巴车上,看芍君的脸色不太好,可能是昨天发烧现在还没好,要不接下来的演出就不让她上了?!” “还没好?” 庄静眉头一蹙,转头看向坐在凳子上描眉的程芍君。 只见她脸上毫无血色,苍白苍白的,像是白纸一般。 庄静走过去道:“芍君,你身体没事?” “啊?” 程芍君看到跟过来的陈燕,知道是她跟庄静说了自己的事,摇摇头道:“我没事的队长,接下来的演出没问题。” “要是身体真不舒服的话,千万不要勉强,我们今天跳的是团舞,少你一个也没什么。” “我知道的队长,你放心,我身体没事的。” “那行,我们的节目在第三个,等会儿你要是坚持不住跟我说声。” “我知道了队长。” “嗯,你先休息。” 庄静走后,陈燕皱眉道:“芍君,你别逞强,身体不舒服就休息,谁还没个生病的时候。” “对啊芍君,你要是发烧还没好的话,今天就别上台了。” 旁边有几个听到对话的同事,也是凑了过来。 程芍君知道大家是在关心自己,也没有拒绝众人的好意,再三表示自己要是不行肯定会说出来的。 陈燕看大家都围过来了,拍拍手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先化妆,我们的节目就排在第三个,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末梢,等人散去,陈燕再次跟程芍君道:“芍君,要是真不舒服可千万不能硬撑着。” “知道了小燕,我就是有点点晕车。” 程芍君挤出一丝笑容,刚刚坐车一路颠簸,她有点晕乎乎的,想来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好。 见此,陈燕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走到旁边的桌边开始化妆。 ………… 今天是文工团来慰问演出,第二毛纺厂也很人性化的给职工们放了半天上午的假,除了个别要照看厂内机器的外,大部分人全都拿着板凳椅子到了外面的舞台前面等着了。 没过一会儿,随着毛纺厂领导登台演讲,说了一堆废话之后,第一个表演节目开始了,是川剧队的川剧表演,作为蓉城人,大家都爱看川剧,平日去川剧社还得花钱,今天看,自然是报以热烈欢迎。 表演到精彩处,更是掌声雷动,叫好连连,哪怕有车间主管在哪让大家小点声,可还是架不住大家伙的兴奋。 台下观众热情,台上的演员也是愈发卖力。 十来分钟后,第一个节目结束,第二个是歌唱节目,一众乐器队的人上了台,摆放好各自的乐器后,一个四十多岁梳着大背头,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拿着话筒走上舞台。 “大家好,我是文工团的陈爱国,今天为大家表演的是《咱们工人有力量》!” “啪啪啪!” 这首歌很经典,但凡是工人阶层的,几乎都听过,一看台上要唱这歌,顿时掌声雷动。 陈爱国深吸一口气,回头朝着乐器队的人点了点头,随着前奏响起,他高举话筒道:“咱们工人有力量嘿!每天每日工作忙嘿!盖起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 观众外围,李燕歌推着自行车往那边看了一眼,乌压压一片,少说也有几百个人,左右看了看,没找到文工团的人在哪,随手拦了一个急匆匆跑来看演出的年轻工人道:“同志,你知不知道文工团表演的后台在哪?” “后台?你找后台干嘛?”那人看了一下李燕歌,见他没穿厂里的工服,又打听后台,自作聪明道:“你是文工团来的?” 李燕歌点点头,“对,我没赶上车,这不着急忙慌的骑车过来了。” “应该在办公楼那!”那人指了指舞台右边的一栋三层楼道。 “谢谢你了。” 李燕歌道了句谢,推着自行车往办公楼走去。 没过一会儿,到了楼下,此时正有不少人站在门口,看着装打扮,应该是文工团表演的人员等着上台。李燕歌把车子停好,趁着大家都在看舞台,快步溜了进去。 …… 小燕看着脸色发白的程芍君,眉头紧锁道:“芍君,你还是别上台了。” “我只是有点肚子疼,过一会儿就好了。”程芍君咬了咬牙,忍着肚子疼道。 “别逞强了,坐着休息,我去跟庄队长说声。” 说着,陈燕就出门找庄队长说这事了。 “小燕,小燕……” 程芍君刚想起身阻止,可肚子愈发疼痛,好像是有人拿棍子在她肚子里搅来搅去的,疼的她额头冒汗,细小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原本画好的妆也糊了。 片刻后,庄静跑来一看,吓了一跳,程芍君脸煞白煞白的,一看就不是正常的脸色,忙不迭的说道:“没事芍君?要不要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程芍君疼的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两句,“不…不用了队长,大家等会儿还得演出呢,我坐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看着明显病的不轻的程芍君,庄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马上就轮到她们舞蹈队演出了,这会儿也腾不出人手带她去医院。 此刻,屋子外面的过道上,舞蹈队众人都在整理头发和衣服,刚刚有人过来通知,马上就轮到舞蹈队的表演了。 “小燕姐!” 听到有人喊自己,正在收拾衣角的陈燕抬头一看,见来人是李燕歌,立马诧愕道:“李燕歌!你怎么来了?” 我来干嘛?我来阻止悲剧的发生啊! 这话,李燕歌当然不能说,脑子一转,快速编了个理由,“昨天我看芍君姐发烧的厉害,想着今天过来看看她好点了没有。” 陈燕刚准备回话,就听房门被推开,庄静脸色不好的跑出来道:“小燕,快去前面叫个人来!” “怎么了队长?” “芍君不舒服,我看着病的不轻,得送医院去!” 庄静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跑了过来,“在哪?我送她去医院!” “你是?”庄静看着有点面熟,旁边的陈燕提醒是上回弹钢琴的。 “是你啊,你来的正好,我刚想让人送芍君去医院呢!”庄静想起李燕歌是谁来,领着他进了屋。 两人刚进屋,就看到程芍君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额头、脸上到处都是细小的汗珠,之前画好的妆被流下的汗水打糊,黏在脸上脏兮兮的。 “芍君姐!”李燕歌心一紧,快步跑过去。 “快!快送医院!” 庄静一看,这还得了,立马让李燕歌背着她出门,自己也跟着出去,找上领导,让之前开大巴车的师傅帮忙,送两人去医院。 ... 第44章 044【录取通知书到了】求票票 “芍君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痛!” “哪里痛?肚子痛吗?” “嗯,肚…肚子痛!” 李燕歌见程芍君捂着肚子一直喊痛,内心焦急不已,朝着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说了一声,“师傅,麻烦你能再开快一点吗?” 司机师傅回头望了一眼,见靠在李燕歌怀里的程芍君脸色煞白煞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知道情况紧急,脚下猛地一踩油门,加速赶往市立医院。 “芍君姐忍耐一会儿,马上就要到医院了。” 程芍君肚子疼的厉害,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流了下来,时不时痛苦的呻吟着,李燕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小声的宽慰。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车子总算是到了市立医院的门口。 司机刚把大巴车停下,李燕歌背着程芍君就往医院急诊室奔去。 “医生!医生!” 一路上,他拼命的大叫医生,引得医院大厅内的众人纷纷侧目注释。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护士跑过来一看,见他背着的姑娘脸色苍白,连忙说道:“跟我来!” 很快,三人就到了急诊室的病房。 “你在这等着,我去叫大夫过来!”女护士赶忙往外跑去。 没过片刻,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大夫跑了进来,先是询问了一下李燕歌病人的情况,又凑到病床边跟痛的说不出话的程芍君聊了几句。 “急性阑尾炎!”大夫很是肯定的说道:“应该是发烧后身体免疫力下降,诱发的急性阑尾炎。” “那现在怎么办大夫?”李燕歌一听是急性阑尾炎,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个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大了需要进行切除手术,小了的话吊瓶水就能好。 大夫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子,朝着病床上的程芍君问道:“早上有没有拉肚子?” “没…没有。”疼的脸发白发汗的她,听到大夫的提问,摇了摇头。 “没有拉肚子就好。”大夫起身跟李燕歌道:“我先给她吊几瓶水看看情况,要是还没有好转的话,可能不排除要进行阑尾炎切除手术。” “好的,麻烦你了大夫!” “不用客气。” 目送大夫离开,李燕歌拜托女护士帮忙照看一下程芍君,这才出门拿着单子去缴费。 ………… 半个多小时后。 程芍君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还没等完全睁开眼,就听耳边有人低声道:“芍君姐你醒了?” “嗯?燕…燕歌,你怎么在这?我这是在哪?” 程芍君还处于迷茫状态,完全搞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哪。 李燕歌回答道:“芍君姐,这里是医院,我早上去第二毛纺厂准备看你演出的时候,你阑尾炎犯了,庄队长让我送你来医院。” “医院?”程芍君看了看手背上的针,渐渐回忆起早上发生的事情。 “来,芍君姐喝点水。” 看她迷糊的状态,李燕歌拿起桌上之前倒好的热水,摸了摸杯子,还是温热的。 喂程芍君喝了点水后,他又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了,现在肚子不疼了。”程芍君摇了摇头。 “大夫,刚刚有个小伙子送一个姑娘来,你们知道在哪吗?” 突然,病房外面响起了庄静的声音。 “芍君姐,你们团的庄队长来了,我出去接一下。”李燕歌跟程芍君说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门,到了过道边上,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庄静等人,他挥手喊道:“庄队长!这边!” 听到叫声,庄静、陈燕等人一看,是李燕歌,也是急忙带着大家走了过去。 一行人进了屋,就看到程芍君躺在病床上,此时脸色虽然还很苍白,但神态好了不少。 “芍君你没事了?”陈燕立马凑过去。 “没事了小燕。” “呼!没事就好,早上你那个样子吓了我们一跳。” “是啊,芍君你是不知道,你早上的脸色那叫一个白,吓的我们队长还以为你生了大病呢。” 在得知程芍君得了急性阑尾炎,现在好多了以后,同事们围在边上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好了都别吵了,这里是医院,不是团里面,而且芍君还得休息,你们吵吵的像个什么样子,都给我散了。” 庄静拍了拍手,让大家到外面等着,等人都出去后,这才走到床边,说道:“芍君,我刚刚问了大夫,你这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多注意休息,避免病情恶化,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程芍君摇摇头道:“不用了队长,我已经好了,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就能继续参加演出了。” “那怎么行!你这生病了就得听医生的,不是你说的算,我已经跟领导请好假了,等什么时候病好了再回来上班。”庄静的言辞很直接,那就是让程芍君好好休息,别的事什么都不需要去考虑。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吊完水就回家好好休息。” 因为晚上还有一个慰问演出,庄静安抚好程芍君后就带陈燕等人走了。 送走她们,李燕歌回到床边坐下,询问道:“芍君姐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程芍君摇摇头,说了句“不饿。” “那你再睡会儿。” 李燕歌看她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便让其再睡一会儿。 总共三瓶水,吊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最后一瓶水吊完,之前那位男大夫跑来问了问情况。 “嗯,应该不用动手术了,这几天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多喝点热水,能不运动就别运动,保持静养状态,过两天再来医院复查看看。” “好的大夫,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记住我说的话,病人过两天就能恢复了。” 没过多久,拿好大夫开的药,李燕歌扶着程芍君出了医院大门,一路回了墨子巷,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进了程家院门,将程芍君扶进卧室,李燕歌到厨房拿了一瓶暖水壶,给她倒了点热水道:“芍君姐,你坐着休息会儿,我去给你煮点稀饭吃。” “不用了燕歌,我现在不饿。”程芍君摇摇头,肚子虽然不疼了,但也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怎么行,没胃口也得吃点东西,否则饿坏了胃可不好。” 说完,李燕歌转身出了门。 等他再次回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进了屋。 “来,芍君姐吃点稀饭暖暖肚子。” “我自己来就好了燕歌。” 看他还要喂自己吃饭,程芍君哭笑不得,自己只是得了急性阑尾炎而已,又不是手骨折了,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喂饭吃! 尽管不饿,但架不住李燕歌劝阻,最后她还是吃了大半碗,一直到真的再吃不下了。 “燕歌!燕歌!快开门!” 突然,外面传来了俞成礼的叫喊,只听他拍打隔壁院门哐哐之响。 李燕歌起身道:“芍君姐,我先回去一趟,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过会儿我再来看你。” “不用了,你回去,我现在好多了,自己一个人就行。” “那怎么行,程姨还没回来呢,等会儿我就过来!” 程芍君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久久没有言语。 另一边。 李燕歌出了程家门,就看到俞成礼站在家门口用力拍打木门,大叫一声:“干嘛呢俞成礼!不是你家门就拍那么大力?” “燕歌,好消息好消息!” 俞成礼虽然奇怪李燕歌怎么没在家,反而是在隔壁,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急忙跑过去,兴奋地大叫道:“你考上了!你考上了!” “考上什么了?” “当然是京城的中央音乐学院了!刚刚我去学校,李老师说你考上了,喏,这就是录取通知书!” 俞成礼激动而又兴奋地拿出一个小册子,是中央音乐学院邮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 第45章 045【一条黑色围巾】求票票 晚上。 李家。 爷爷看着手上这份京城“中央音乐学院”邮寄来的录取通知书,整个人激动坏了,兴奋的说道:“好啊,好啊!我们家终于出了个大学生了!” 奶奶在旁也是兴奋的一直夸着李燕歌。 李建国同样高兴坏了,兴奋的搓了搓手,“爸,把通知书给我看下,我还没见过大学通知书呢!” “给你。”爷爷随手把通知书递给李建国,转头看向孙子,欣慰的笑道:“燕歌,我们家几代人终于出了你这么个大学生,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给我们老李家争光!” “我知道的爷爷。”李燕歌笑了笑,他早知自己肯定会考上,所以并不是很兴奋,可看家里人这么高兴,也是跟着乐呵起来。 “行了,别摸了,把通知书都搞皱巴巴的了。”董秋华一把夺过录取通知书,重新放进儿子的手里后,询问道:“燕歌,你什么时候去京城?” “得提前去,二十号就得动身,到了学校还得参加军训。”他看了看通知书,上面要求学生务必在8月30日前抵达学校,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交通不发达的年代,从蓉城到达国家首都京城,坐火车最少得三天的时间,二十号动身出发,二十四号左右抵达京城,休息几天就得参加军训了。 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军训生涯,李燕歌一阵头疼,这可不像后世大学生军训那么容易,只是简单的走走正步,排队整齐那么轻松。 “20号啊!那也没剩几天了。”董秋华一听儿子这么早就要走,心里很是不舍。 李建国问道:“燕歌,要不要我陪你去京城?” “不用了爸,我一个人去完全没问题的。” 李燕歌摇了摇头,上辈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出发去的京城,现在重生回来怎么可能还让父亲送。 “可毕竟是京城,燕歌还是让你爸送你去,大不了请假几天。” 董秋华也是有点不放心,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爷爷摆摆手道:“燕歌多大的人了,一个人去京城能出什么问题。我十八岁的时候都已经跟着老师傅走街串巷登台唱戏了!” “是啊妈,这一来一回的最少要七八天,你们厂最近不是忙吗?爸又是车间主任,这时候请假肯定不好,我一个人去没问题的。” 看爷孙俩都这么说了,董秋华倒也没再说什么,不过面上还是有点担忧,毕竟小两千公里的路,需要坐三天的火车,儿子从小到大还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呢! 这要是给李燕歌知道了,恐怕也是只能无奈的笑笑,他上辈子坐飞机出国好几次,独自坐个火车去京城算不上什么问题。 唯一值得顾虑和担忧的,就是这年头火车上的扒手很多。 ……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动身出发前往京城的时间越来越近。 这几天李燕歌除了忙着办理一些去京城前的证件外,还得拿着学校开的介绍信和录取通知书去火车站提前买好车票。 从火车站回来,李燕歌刚进家门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他出去打开门一看,是程芍君。 “芍君姐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等会儿你去家看看你的。” “不用了燕歌,我身体已经完全好了,没必要每天过来的,我准备明天就回文工团报道了。” 程芍君微微一笑,这几天在家休息,待的她都快发霉了,幸好每天李燕歌都会过来陪她,不是吹口琴,就是拉小提琴、二胡给她听。 “明天就去报道了?” 李燕歌眉头一蹙,尽管8月15日那天已经过去了,上辈子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这令他高兴的同时也带着一丝疑问。 程芍君突然犯了急性阑尾炎的事,上辈子有没有发生,李燕歌不知道,但想来肯定是没有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后来的种种。 至于为什么突发阑尾炎,李燕歌这几天也琢磨了一下,估计还是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原因。 上一世的时候,等待录取通知书期间,他每天都跟俞成礼到处玩,根本没怎么与程芍君接触过,自然也就没了前几天两人四处游玩的事情。 这个变化,也就导致那天程母摔倒,程芍君淋雨发烧,在去第二毛纺厂慰问演出的当天,诱发急性阑尾炎去医院吊水。 “对,慰问演出还有几天就结束,我请了三天的假,是时候该回去参加演出了。” 程芍君说到这,迟疑了一会儿,从帆布包内取出了一个黑色围巾,“我听说京城那边过了中秋就会转冷,就织了条围巾给你。” 李燕歌接过手一看,黑色的围巾织的很好看,差不多有一米来长,虽然现在是盛夏,但他还是围在了脖子上,有点热有点躁。 “怎么样?好看吗?” “这么大热天的别围在脖子上了,看着就热得慌。”程芍君打量了一番,现在是夏季,李燕歌短衣长裤戴条围巾看起来太违和了一点。 李燕歌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你还没说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行了。”程芍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末梢亲手帮他把围巾给取了下来,边说:“京城那边入秋以后天气冷,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个外套,本来想给你织个毛衣的,但时间有点来不及。” “还有,我听人说,京城那边风沙很大,水也不是很干净,要喝水的时候记得要多沉淀一下,天热也不能直接喝自来水,能烧热水喝就烧热水喝……” 虽只是平平淡淡的话,却让李燕歌心里暖洋洋的,“知道了芍君姐,我会保重身体的,你也要记得保重身体。这次幸好没什么大碍,否则还得住院做阑尾炎手术呢,以后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然我会担心的。” 面对他赤裸裸的关心,以及那双火热的目光,程芍君的心如小鹿乱撞般,扑通扑通的狂跳。 “我……我会注意的,你……你也一样要保重身体。” 说着说着,她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总觉得自己与李燕歌这番对话不太正常,可那不正常又说不出来,只让人羞涩难开。 “我…我先回去了。”越想越觉得羞人,程芍君结巴的说了句,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就听李燕歌叫了声:“对了!芍君姐你先别走!”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转身回了屋。 不大一会儿,李燕歌从屋内取出一卷磁带,快步跑了出来,说道:“这是我自己找人录的一卷磁带,你要是没事的时候可以听听。” “你自己录的磁带?”程芍君有点诧愕。 “嗯,我自己录的几首曲子,可能会有一点杂音,不过不要紧,等我去了京城再重新录制一卷寄回来。” 现如今的蓉城还不比是来年后,私人录音棚少得可怜,李燕歌也是找了好久时间,才总算是打听到蓉城音乐学院附近有几家私人开办的录音棚。 因为主要客户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收费上不算贵,可设备也不咋地,都是70年代淘汰下来的录音设备,杂音很明显,不过李燕歌只录了几首曲子,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谢谢你燕歌,我会认真听得!那我先回去了。”程芍君家还没有买录音机,不过见李燕歌给她录了一卷磁带,也是决定等会儿就去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录音机卖的。 “等等!” 眼看她要回去了,李燕歌忽然心血来潮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程芍君回头一望。 “那个…我…” 他捏着手指头,心里有点纠结,有点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李燕歌深吸一口气,“芍君,我……” “李燕歌!” 就在他要说出来的时候,突然俞成礼骑着自行车在巷道内大叫起来:“燕歌,燕歌,快点跟我去培训班!” 突然被打断,那股气一下子就歇菜了,李燕歌咽了口唾沫,没好气的看向骑车跑来的俞成礼,神色不悦道:“怎么回事?培训班那边怎么了?” “滋啦”一声,俞成礼用脚刹在地上擦出一条长长的刹车鞋印,汗流浃背的大口喘气道:“好…好…好多人来报名,冬青哥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还是快点来!” “好多人来报名?怎么回事?”李燕歌听得稀里糊涂。 俞成礼摇摇头:“不知道,不过都是来报名交谊舞培训班的!” “燕歌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程芍君道。 “这……”李燕歌知道今天是说不出口了,只好心里一叹道:“好!芍君姐你先回去,明天我再去文工团找你说。” “别说了燕歌!快上车!” 俞成礼再次大叫起来,他急的不行,培训班那边都快要被人给堵住了,李冬青一个人也不知道行不行。 ... 第46章 046【进京】求票票 八月二十日,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八里庄火车站口,乌压压的一群人原地等候即将到来的火车。 过了一阵,“呜呜呜”的火车鸣笛声从远处传来。 几个身穿制服的检票员站在站台边,看着左右的人群大声的叫喊起来,“都排队排队,火车马上要来了!不排队的不给上车!” “爸妈,火车要来了,我先过去排队了!” 李燕歌瞥见远处冒着烟雾的火车头滚滚驶来,拎起地上的军绿色的大背包,用力一甩给扛到背后。 “路上小心点!记得在火车上别跟人吵,一到京城安顿好后就打个电话回来。”看着开来的火车,董秋华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坐几天的火车去北京,不过事已至此也是知道千叮万嘱。 “知道了妈。” 李燕歌笑笑,随即跟过来送自己的俞成礼跟李冬青聊了几句,这才挥挥手,潇洒地背着大背包走到了排队人群的身后。 不多时,等火车到站,车门打开,起初还排的整齐的队伍,一下子轰散开来,许多人直接冲了进去。 幸好李燕歌买的是终点站京城的卧铺票,买的人不多,在检票员拦在车门口的大声呵斥下,大家还算整齐有序的依次进了车内。 进了车内的卧铺,李燕歌把背包往床上一扔,跑到过道上拉开车窗,朝着还站在外面的李建国、董秋华、俞成礼等人挥手告别。 “到了北京记得打电话回来!” “知道了妈,我到了北京就打电话给你!” 絮叨了一会儿,火车“呜呜”的发出响声。 外面的检票员开始催促站台上送行的人离开,火车马上要开动了。 “况且况且……” 伴随着火车头蒸汽不断喷洒,车轮一点点转动,火车启动了! 眼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李燕歌仔细的瞧了两眼,还是没看到程芍君的影子,也是不由叹了口气,今天她得到下面的纺织厂慰问演出,不能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燕歌转身走进了卧铺内,这会儿的卧铺格局跟后世相差无几,都是左右两边分上下铺,票上只写了卧铺没有写具体的床位,所以想要在下铺睡,得提前过来占位子才行。 此时卧铺内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浅灰色的衬衫,戴着一个黑色的眼镜框,看起来像是个干部领导。 另外一个三十多岁,打扮的斯斯文文,可能是某个单位被派出差的职工。 三人互不相识,也没有想要攀谈的意思,李燕歌进来后瞥了两人一眼,就打开军绿色的大背包,从里面翻出两本书,随即把背包往床底一塞,躺在床上开始看起书来。 从蓉城去北京,差不多有1800公里的路,依照现在的火车速度,差不多需要五六十个小时才能抵达,这要是中途停车下站的话,恐怕又得耽误几个小时的时间。 李燕歌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特意买了两本书在路上看,为的就是怕自己太过无聊。 不知过去多久,坐在对面下铺五十来岁的男子,突然说道:“小同志,你这是去哪儿?” “呃!”李燕歌一怔,放下书看向那人,见他微笑着盯着自己,是在跟自己说话,也没迟疑道:“去北京!” “去北京?你这是去北京上大学?” “对,去北京上学。” “是应届学生?” “嗯。” “那考的应该蛮不错的,都去北京上学了,不知道是那个学校?” “中央音乐学院。” “哦!央音啊,那可是好学校,没想到小同志还是搞文艺的,挺好挺好。” 那人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闲来无事,李燕歌也是坐直身子问道:“老先生您这是去哪儿?” “我也是去北京。” “出差?” “嗯,出差。” “那出差的还挺远的。” “是啊,我也是头一次去北京。”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纯粹就是待在车厢内太久无趣,找人说说话解解闷。 李燕歌上铺那位也是时不时的插两句话,搭个腔啥的。 一直就这样到了傍晚时分,三人聊得还算愉悦,彼此分享了一下各自准备的食物。 ………… 八月二十四日上午八点许。 北京火车站。 “老先生,我就先走一步了。” “再见小同志,期待以后能看到你的演出!” 萍水相逢,连彼此之间的姓名都不知道,下了火车,李燕歌跟那位戴眼镜的老先生也没多聊,挥挥手笑着告别后,背着大背包走出了火车站。 “啧啧,北京现在的天空还挺蓝的,不过就是这空气不怎么好,比几十年后还差。” 一出了火车站,李燕歌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今天多云,阳光不显,伴随着些许风沙的味道。火车站外人群涌动,有坐车来的,有准备坐车离开的,乌压压一片。 正在李燕歌感慨回到八十年代北京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口大烟牙走了过来,“小同志要去哪儿?要不要坐车?” 瞥了那人一眼,他问道:“去中央音乐学院多少钱?” “二十块钱!”中年男人伸出两根手指。 “这么贵?那还是算了。”李燕歌摇摇头,真当他没来过北京?开口就是二十块,一般人每月几十块的工资,来北京撑死了也就坐个几次出租车。 “哎哎,别介,你是来北京上大学的学生?我跟你说,中央音乐学院在鲍家街那片,可远的很呢,你一个人找也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而且我那可是好车,知道RB大发汽车吗?那可是国际上最好的汽车,我那辆就是大发汽车公司造的面包车!” “不用了谢谢。” 李燕歌头也不回的背着个军绿色的大背包走了。 从北京站到鲍家街也就六七公里的路程,要是没记错的话,按照现在的出租车价格大约是一公里六毛,这么点路程撑死了五块而已,开口就是二十块,这不明摆着宰人么! 还好车呢!大发这个牌子也就现在红火一点,还是在出租车领域,过个几年引进了夏利出租车,这些清一色的黄色面包出租车全都得淘汰掉。 “又是不知道从哪来的穷鬼!呸!” 中年男人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痰,看到出站口又有几个疑似家长送学生来上学的,立马快步应了上前:“几位要去哪?要不要坐车?” ... 第47章 047【人体艺术真美好】求票票 蓉城。 当代音乐与艺术培训班。 “冬青哥,你说燕歌到北京了没?”俞成礼忙着给报名的归纳登记档案。 李冬青看了看日历,不确定道:“应该是到了。” “他要是知道咱们这交谊舞班来了这么多学生,肯定会高兴坏了!”俞成礼兴奋地说道。 李冬青咧嘴一笑,“哈哈,肯定高兴啊,这才几天就有这么多学生来了,等乐器培训班重新招生,我估计还得再来一批学生!” 自从招来了那位陈志方老大爷当交谊舞班的老师,最近几天报名的人数激增,李燕歌还没动身出发去北京前,就有差不多六十个人交钱报名,这几天人数又是增了一番,如今登记在案的差不多有一百来号人! 这么多人报名,李冬青根本忙不过来,加上俞成礼也马上要去蓉城大学了,也是重新招了两个人来帮忙,四个人忙活了好几天的功夫,才总算是把所有报名人员的档案整理好。 “对了冬青哥,上次来应聘的两个老师谈的怎么样了?” “谈妥了,明天就能正式过来教课。” 这么多学生,光陈志方一个人也教不过来,李冬青就有想办法招了两个教交谊舞的老师过来,三个人每个人带一个班。 俞成礼把档案归纳到柜子里,起身伸了个懒腰,末梢说道:“冬青哥,我明天就去学校了,以后这里的事就全部交给你了。” “放心成礼,培训班的事交给我行了!”有了这次招生的经验,李冬青对管理培训班多了几分信心,而且又招了几个人来,足够管理不大的培训班了。 …… 北京,鲍家街43号,中央音乐学院。 提及鲍家街43号,很多人脑海里的第一印象,并非是中央音乐学院,而是1993年汪锋、王磊、、单小帆、杜咏、赵牧阳这六个人组建的摇滚乐团。 汪锋跟龙隆毕业于央音的学生,在有了组建摇滚乐团的想法后,也是思前想后绞尽脑汁的取队名;像什么“疯狂乐队”“存在乐队”这些名字都太俗套了,最后一商量,还是汪锋决定以母校门牌号码为乐队命名。 这支鲍家街43号乐队,在1995年隆重登场以后,迅速在当时的摇滚界占据了一席之地,虽然不如同时期的唐朝、黑豹等乐队那么响当当,可在90年代同龄人当中还是非常有知名度的。 不过那都是七八年后的事情了,如今北京人对于鲍家街43号的印象,还是中央音乐学院。 李燕歌下了公交车,拎着个军绿色的大背包就走向学校大门。 央音多年后扩建过两次,总占地面积差不多五万五千平米,现在的话,只有一万来平米。学校的大门也比后世简陋的多,右边有一个门卫室,中间是两扇大铁门。 或许是因为最近新生入学的关系,进了大门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二三十个学生分散在周围,这都是各个系的老生为了新生入学特意过来迎接和介绍的。 李燕歌以为自己来的算早的了,收到通知书没两天就坐火车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北京,谁知道一进了学校大门,好家伙,来报名的学生和陪送的家长们,放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全都是耸动的人头。 此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注意到独自一人拎着大包过来的李燕歌,快步走了过来,笑着问道:“这位同学,不知道你是哪个系的新生?我是学校的老生,这次过来专门来迎接新生的。” “你好,我叫李燕歌,是民乐系的。”李燕歌大大方方伸出手。 看他这个样子,女生微微一怔,她这几天一直在门口迎接新生,还真没见过李燕歌这种说话大大方方的学生,不由多了点好感,微笑道:“那可巧了,我也是民乐系的,我叫刘芳芳。” “原来是师姐啊,那可太巧了。”李燕歌也没想到这么凑巧对方也是民乐系的。 “谁说不是呢。”刘芳芳笑了笑,回身朝着民乐系桌边的几个同学道:“小惠,我这接了个同系的师弟,我送他去报名处,你们看着点。” “知道了芳芳!”一个女孩点点头。 旁边另一个女生调笑道:“我说芳芳,今天难得来个这么帅的师弟,怎么不让我们去送啊?” “别贫嘴了,这还有不少学生家长呢!” 刘芳芳翻了个白眼,回身就要拿李燕歌的行李,同时嘴里道:“李同学别生气,她们就是这样,这几天一直忙着新生入学,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瞎扯舌。” “不用了刘师姐,我一个人拎着就行。” 李燕歌哪好意思让她帮忙拿行李,委婉拒绝了以后,听到这话,也是跟着一笑:“没事的刘师姐,这不夸我长的帅吗?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啊?”刘芳芳一愣,随即噗嗤一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自恋。” 我这叫自信!李燕歌笑了笑,没把这句话给说出来,只要历史不发生变化,那么他可以肯定这届新生当中没一个长的比他帅的。 或许是李燕歌说话落落大方,刘芳芳也是乐意跟他讲一些学校趣事,介绍介绍以后上课的建筑大楼,以及每天几点去食堂吃饭,还特意说明了三号窗口打饭的师傅没有“帕金森症”! 刘芳芳说的事情,李燕歌上辈子都经历过,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了,早就忘的差不多了,但随着她的介绍,倒是逐渐回忆起很多关于大学时代的美好回忆。 不多会儿,他跟在师姐的后面到了报名处教了学杂费,又到了校园商店买了脸盆、被褥、搪瓷杯等生活用品。 两人大包小包拎着前往宿舍楼。 路上,因为混熟了,刘芳芳也是直呼其名,道:“燕歌,我看你好像没带二胡过来?” “嗯,没带,我那把二胡有点旧了,准备来了北京之后再重新买一把。” 李燕歌用的那把二胡还是小时候买的了,都快过去十年了,尽管保养的还不错,可终究是木身受损,加上本就造价不高,平日娱乐一下还行,也没必要带到北京来了。 “那你要买的话,我推荐你去新街口那边的店买,那里乐器多,价格也便宜,我们好多同学都是去那买的。” “百花深处那边?”李燕歌眉头一挑。 刘芳芳诧愕道:“你也知道?” “听人说过。”李燕歌耸耸肩,买下半条街的许老师嘛,这个谁不知道。 很快,一前一后到了宿舍楼下。 刘芳芳道:“好了燕歌,寝室门牌号你是知道的,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没事师姐,我一个人就行了,今天这么顺利,还得多谢师姐你了。” “不用客气,以后有空可以来我们教室找我玩。” 刘芳芳落落大方的挥手离去。 李燕歌瞥了她两眼,这才拎着行李和买好的生活用品上了楼。 此时宿舍楼内人还挺多,有新生也有老生,家长倒是少见,毕竟这年头孩子当家的早,一个人坐火车来北京不在少数,当然这也不排除省点火车票钱。 他也没一路找自己宿舍的门牌号,径直往三楼最里面的一间宿舍走去。 这地方上辈子住了好几年,虽然起初有点陌生感,但现在也是熟悉起来。 敲了敲宿舍门。 推开门一看,里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胡子邋遢的年轻人。 一看到这人,李燕歌立马想起他是谁了! 方援朝! 他们班唯一一个25岁的超龄学生,同时还有极具时代风格的名字,让人相忘也忘不了。 “你好,我叫李燕歌。” 把行李放好,李燕歌主动上前与他招呼。 “你…你好,我叫方援朝。” 方援朝看起来似乎有点拘束、内向,实际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纯粹就是一闷骚。 是他们寝室最早搞来香港龙虎豹人体艺术画报的男人,不仅开阔了大家的视野,也让众人明白人体艺术原来是那么的美好。 ... 第48章 048【繁琐的长途电话】求票票 大家都是同一宿舍的,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年都要在一块住着,加上李燕歌的主动,方援朝倒是放开了一点,两人相互介绍一番,他诧愕的反问道:“你是川省人?” “对啊,川省蓉城的。”李燕歌有点奇怪方援朝的反应,自己是川省人怎么了?有问题? “听你口音不太像,普通话很标准,还带点北方口音。” “可能是我祖上是北方人的缘故,基因遗传下来的也说不定。” 上辈子李燕歌在北京生活了十来年,重生回来在口音方面有点变化也很正常。 “你祖上也是北方人?哪儿的?” 说到这,方援朝一怔道:“你叫李燕歌,燕赵多悲歌,不会是北京?”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谁也说不清。” 李燕歌耸耸肩膀,他祖上的确是北方人,以前听爷爷说过,好像是因为某年北方大旱,居家迁移到了现在的荆州一带,后来战乱又被迫迁移到了川省,至此扎根下来。 “倒也是,几百前的事情了。”方援朝点点头,突然问道:“那你听得出我是哪儿人吗?” “你?” “对,听我口音像是哪儿人?” “陕西的。” “你还真听出来了!我以为我普通话够标准了!” 方援朝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李燕歌一次就猜中了,要知道他普通话说得很标准,要是不刻意去将陕西话,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是哪儿人。 “我也就是随便一猜而已。”李燕歌哈哈一笑,跟方援朝同寝室几年,毕业后也常有联系,他怎么不知道方援朝是哪儿的人。 “厉害!这都猜的准!” 方援朝竖起一根大拇指,不可能猜的这么准,肯定是听出自己普通话里带了点陕西口音。 两人在宿舍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聊着天,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中午时分。 方援朝这会儿也跟李燕歌混熟了,十分豪爽的一拍肩膀道:“走燕歌,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他是昨天来的,已经去过食堂了。 ………… 央音的食堂不大,分上下两层,不像后世一样搞师生特殊化,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是在一块吃饭。 如今还未事实食堂承包制,师生的饭菜全部都由校方负责,在菜品方面虽然种类少了点,但质量却是非常棒的,不仅好吃价格也实惠。 “我来请!今天大家第一天认识,以后就是同宿舍的兄弟了,去外面吃一顿可能有点难,食堂的饭菜我还是请的起的!” 两人经过一上午的交谈,彼此之间也算是熟络,方援朝一改初次见面的腼腆内向,一把夺过李燕歌的饭盒,递给里面打饭师傅的同时,也是豪爽的掏出一张全国粮票和一块钱。 见他付了钱和粮票,李燕歌也没拒绝,笑着点头感谢道:“好,那就多谢方大哥了!下次我请你。” “这都好说!” 方援朝接过两份打好的饭盒,招呼李燕歌一块到了没人的空位置上坐下。 今天食堂的饭菜挺丰盛的,有肉有菜,油水也足,方援朝三两下就干掉了一盒饭,吃不够又跑食堂去加了点饭。 李燕歌则是因为早上才坐火车下来没什么胃口,不过一盒饭倒也吃了个七七八八,没有浪费,这年头不像后世粮食较为富裕,经济管制的年代,谁也不能浪费,哪怕是你花钱买的。 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李燕歌询问道:“方大哥你知道在哪打长途电话吗?” 方援朝道:“是想打回老家?那你得去邮电局打,我昨天下午去打过了,你要是想去的话,下午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那怎么行,你初来北京,我好歹也待了一天了,回去把饭盒放下,我陪你去邮电局。” 方援朝这么热情,李燕歌也不好拒绝,笑着应了下来。 两人不多时回了宿舍,洗了饭盒,收拾收拾,换了一套衣服,就出了校门,往邮电局的方向走去。 ………… 80年代想要打长途电话,可不像后世那么简单,在电话网络还未全面普及的时代,只能去邮电局通过长途台人工转接。 需要让北京邮电局的长途台打到蓉城长途台,然后让蓉城长途台打电话到第一毛纺厂,再让第一毛纺厂的人通知正在上班工作的董秋华,之后再经过层层转播最终两方连线。 “喂,妈!” 好不容易跟董秋华联系上,李燕歌刚说第一句话,就听到话筒内吱吱吱的发出噪音,随即传来了母亲董秋华的声音,“喂,喂?是燕歌吗?” “对是我妈!” “到北京了?” “对,我到北京了。”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旁边陪着的方援朝在旁提醒道:“说快点,这一分钟得一块多钱呢!” “妈,我已经在学校报名了,你回去跟爸爷爷奶奶他们说声,我一切都好,行了,不多说了,回头我写信给您,这长途电话费贵的很。对了妈,你记得跟隔壁芍君姐说一声,我到北京了。” 咔嚓! 一口气说完,李燕歌直接挂了电话。 方援朝看他挂了电话,松了口气,说道:“幸好你说的够快,不然这电话费可不得了。没打过长途?记住以后打长途电话,一定要说话快,最好没急事的话别打,贵的要死,还不如写挂号信,慢是慢了点,但省钱啊!” “是,第一次打,以后记住了。” 李燕歌笑笑,他的确是忘记这年头打长途电话贵,还当是后世全国漫游呢。 过去一交钱,好家伙还没说两分钟呢,就收了李燕歌十三块钱,一问才知道转接的钱也得算到他头上来。 “打完电话了?走,我们回学校,时间也不早了。” 光等打电话就等了半个小时,之后繁琐的人工转接也花了十来分钟,一通电话打下来,只说了一分钟的时间,却花了差不多小一个小时。 本来还想打个电话到文工团那边跟程芍君报个平安的,可这个情形,还是让母亲转达一声算了,他这次来北京除了父母给的一百五十块钱和全国粮票的生活费外,还有从培训班赚来的五百多块。 这么多钱打个长途电话肯定是绰绰有余了,可如今北京的物价也高,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李燕歌也不想在这上面白浪费钱,还是等回学校之后写几封挂号信算了。 慢是慢了点,但便宜啊! ... 第49章 049【升国旗!】求票票 出了邮电局,李燕歌两人也没多欣赏欣赏北京的风貌,等回了学校宿舍,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两人一块把宿舍打扫了一遍,晚上去食堂吃了饭,回来的时候,商量明天一起出去逛逛,按照方援朝的说法,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北京,马上要开学军训了,得乘机多玩几天才行。 李燕歌欣然答应,在北京待了十几年,该去的景点都跑遍了,不过重温一下1986年的北京城,还是值得的。 ………… 第二天,天还没亮。 李燕歌起了个大早,叫上还在睡懒觉的方援朝,都没时间去食堂吃早饭,两人抓紧时间步行出了校门,准备去参观参观天安门。 “等等燕歌,我这还拿着唢呐呢!” “出去玩你带个唢呐干嘛?” “这不是你说要去乐器行吗?我想着把我这唢呐带过去修一下,来的路上不小心压瘪了一块,本来想自己搞的,可怕搞坏了。” 方援朝无奈的举着手上的盒子,他在来北京的火车上,拿唢呐出来吹着解闷,谁知道一不小心压瘪了一块。 “……”李燕歌翻了个白眼,唢呐这东西是随便能拿出来玩的? 鲍家街距离天安门广场只有三公里左右路程,李燕歌两人慢跑了十来分钟,很快就到了天安门下。 此时天安门楼前,围了一点人,大抵是来北京出差或者旅游的人,北京人很少有专门过来看升国旗的,因为就在家门口,每天都见到不算稀奇。 这二十来号来看升国旗的人,不乏零星几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仁。 “嘿,还有老外!燕歌,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外国人,你说他们是那国人?美国的?还是英国的?”方援朝看了个稀奇,除了在一些录像带或者走私来的国外周刊中看过外国人外,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老外。 李燕歌走近一点,听着那三个老外叽叽喳喳的用英语对话,想也没想便说道:“应该是美国人。” “你怎么知道是美国人?”方援朝见他武定,有点疑惑,在他眼里除了黑不溜秋人外,老外都长一个模样。 “听口音就听出来了,讲的虽然都是英语,可一个是美式英语,一个是英式英语。” 李燕歌上辈子好歹也过了四级英语,虽然讲的太快也听不懂,但这三人讲话很慢,还跟旁边两个疑似翻译的人交流,倒也听出来一点口音。 三个老外之中,一个身材微胖,棕色头发,有点微微秃顶都男人疑惑的问道:“宁,我很好奇你带我们来这做什么?看一下伟人的画像吗?” 宁瀛笑了笑道:“贝托鲁奇老师,这是我们国家最神圣的地方天安门,要不了多久这就会举行升旗仪式,标志着崭新的一天到来,我想让你看看这个地方,因为我觉得对接下来的影片拍摄会有很大的帮助。” “是吗?我很期待。”贝纳尔多·贝托鲁奇微微点头,他知道想要拍摄出真正的中国电影,凭借他个人是没办法的,必须得是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才能展现出来。 “来了来了!那就是升旗队伍吗?” 方援朝瞧了几眼老外,随即目光便被不远处迈着正步走来的三名身着军装的战士给吸引。 是天安门国旗班! 三人都是身着军服正装,为首一人双手捧着鲜艳的五星红旗,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面,目不斜视的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护栏包围的旗杆。 身后两名军人手持五六冲锋护卫在两侧,保证升旗仪式不受到任何形式的干扰。这可不像后世那样,枪里面顶多装了一发子弹。 如今这两名护旗的军人,双手握着的五六冲锋全部都是荷枪实弹,但凡有任何人敢阻挠升旗仪式的,指不定就得打开保险突突了。 很快,三名升旗小队的人,为首那人跨过旁边的护栏,来到了旗杆下,擎旗准备升旗,旁边两名护旗军人站在两侧,昂首挺胸的盯着面前几米开外看升旗仪式的李燕歌等人。 天安门升旗时间不是固定的,想要具体了解的自行,不过今天的时间是5.36分。 看着旗手已经在安装红旗,方援朝内心兴奋不已,他从小就有个梦想,那就是来北京天安门看一看,如今不仅来了,还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升旗仪式,如何不令他激动! 李燕歌倒还好一点,他上辈子自己看,跟同学一起,陪家人一起,大大小小也看了十几回升旗仪式了。尽管能克制,可每次来到这天安门广场,看到即将升起的国旗,内心都会隐隐触动。 特别是重回1986年的今天,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再次站在天安门国旗前,他的内心充满了无比的骄傲。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知道,未来的祖国的强国梦,到底有多么的辉煌而又灿烂! 眼看着擎旗手马上要升国旗了,李燕歌左右看了看,发现居然没乐队,这才想起配乐队奏国歌还得等到90年代,他当即拍了拍方援朝的胳膊道:“援朝,你唢呐还能用不?” “能用啊,就是瘪了一块而已。”方援朝不明就里的点点头。 “那就拿出来吹个国歌。” “吹国歌?” 方援朝一愣,随即看周围大家都只是在默默的等待升旗,也是瞬间明白了李燕歌的意思,立马打开手上的木盒,拿出一把唢呐。 旁边几个来看升国旗的人,有点奇怪方援朝的动作。 这人拿出个唢呐是想干嘛? “起!敬礼!” 擎旗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在最后一秒钟时,抓住鲜艳红旗的双手猛地一挥,伴随着微风,电动旗杆自动升起。 方援朝一看,立马吹起了唢呐。 一首耳熟能详,全国无人不会唱的义勇军进行曲响彻广场。 尽管用唢呐吹奏出来有点怪异,引得周围乃至马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可在李燕歌的带头下,大家自发的歌唱起国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随着大家的歌声越来越大,不少路过广场准备去上班的市民,也是停下了匆匆脚步,站在马路边,或者广场上,跟着众人歌唱起来。 两名护旗手有点诧愕,以前倒也不是没人在升旗的时候唱国歌,可今天怎么围聚的人这么多? 不由看向那还在昂头挺胸,拿着唢呐吹义勇军进行曲的方援朝。 难道是因为他? 两人也没多想,看到越来越多人停下脚步唱国歌,他俩保持警惕的同时,作为天安门国旗班的一员,在这种情况下,也是自豪的抬头挺胸接受人民的检阅。 很快,升旗仪式结束,围聚的人群也逐渐疏散开来。 “那个乐器挺有意思的,你知道是什么乐器?”贝纳尔多·贝托鲁奇指了指方援朝手上的唢呐。 宁瀛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个乐器的名字叫唢呐,是我们中国的民族乐器。” 她当然认识这乐器是什么了,只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唢呐吹国歌,感觉怪异又新奇。 “民族乐器?那你觉得我们电影的配乐能不能用上这个乐器?” “这个应该是可以的,我觉得得问问严教授,他对古代王朝皇帝登基这一块有所研究。” 对于配乐方面,宁瀛也不太懂,但是她知道贝托鲁奇的想法,就是还原真实的清末民国时期那段历史,所以在即将开拍的也是电影剧情当中耗资最大,人员最多的皇帝登基仪式上,不可能大量采用西方乐器,必然得用到中国传统乐器。 贝纳尔多·贝托鲁奇侧目道:“约翰听到了吗?把这件事记下来,到时候我们问问那位严教授。” “好的导演。”约翰点头拿出记事本记了下来。 为了能够筹拍这部电影,贝纳尔多·贝托鲁奇花了几年的时间去研究满清最后一个皇帝的自传书,本以为什么都懂的他,来到中国准备开拍的时候,才真切的知道,书上写的跟现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本来八月初就要开拍,硬是为了一个皇帝登基的典礼,折腾了大半个月的功夫,要不是意大利和英国投资方那边催的紧,贝托鲁奇不得不提前拍一点别的剧情,恐怕到现在整部电影连一段片花都没有。 ... 第50章 050【天下第一吹】求票票 百花深处这个地方,在北京城不算特别出名,毕竟这儿可是首都,什么样的名胜古迹没有? 一条狭长的巷道而已,在偌大的北京城算不得什么。 不过对于玩音乐的人来说,这地方可是大名鼎鼎! 前几年,刚改革开放没多久,张晓微就在百花深处搭建了北京最早的专业录音棚,这也成了很多音乐爱好者的圣地,时至今日,每天都有大量的音乐人在这里折腾音乐,折腾梦想。 李燕歌上辈子也想过跟同学一块来这里录制毕业小样,那会儿百花深处已经闻名,录制的收费价格极高,不得已也只好换了个别的录音棚。 “要选二胡?要不要我帮你推荐推荐?” “不用了,就这把二胡了。” 一家乐器行内,李燕歌东挑西选的最终选择了一把虎丘牌二胡。 “嘿,有眼光!” 乐器行的老板自称姓张,大约四十来岁,在看到客人挑选了这把虎丘牌二胡,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个专业的,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全国大大小小数十家生产二胡的乐器厂,最好的当属上海乐器一厂的敦煌牌二胡,和苏州乐器一厂的虎丘牌二胡。” “这两个品牌的二胡质量都差不多,不过北京天气多干燥,苏州产的虎丘牌二胡在木质上要更脆更好一点,很适合北京天气环境。得,小伙子够专业的,那我就不班门弄斧了,这把虎丘牌二胡外面卖最少230一把,看您这么爽快,要的话给200就行!” “200!什么乐器这么贵啊!”方援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把二胡要200块,他手上这把唢呐只要三十多块钱,还是黄铜做的呢! 一把木头做的二胡,居然要200块! “这个价钱不算贵了。” 张老板瞥了眼方援朝,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开口解释道:“二胡国内最好的也就虎丘牌跟敦煌牌,两个牌子价钱最高的也就两百多块。要是其他的乐器,像我们店的百花牌小提琴,最好的要四百多块一把呢!钢琴什么的就更别提了,最便宜的没个几千块拿不下来!” “好了援朝,虎丘牌老红木二胡的确是这个价钱,货真价实。” 李燕歌上辈子拉了几十年的二胡,不是他吹牛,在挑选二胡方面的专业眼光比这位张老板还要厉害。所以方才一进乐器行,他就瞄准了这把老红木二胡,两百块的价格虽然很贵,但也在李燕歌的承受范围内。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拉好二胡,没有一个好的二胡怎么行? 当然,新手的话自然是选择便宜一点的乐器就行了。 “那也没必要买这么贵的?我这把唢呐也才三十多块,还是黄铜做的。” 看李燕歌过去跟老板付钱,方援朝嘀嘀咕咕,心里还是对这把二胡的价钱感到深深地不满,一把木头做的二胡怎么可以那么贵呢? 听到这话,李燕歌笑了笑,倒也没有嘲笑方援朝的意思,毕竟200块在这个年代的确很多,哪怕是在北京恐怕也是一名国企工小两月的工资了。 张老板收了钱,找来一个二胡盒子,把二胡放进去后,又从柜子里拿了三根二胡弦,一个小铁皮圆盒,说道:“看你这么爽快,送你几根弦,还有保养的石蜡,以后要是二胡哪里坏了的话,随时可以来我们这修,都是的。” “你这还有终生质保的?”李燕歌脱口而出。 “终生质保?”张老板一怔,明悟过来这个词的意思,立马笑道:“不错,就是终生质保,只要你这把二胡不是坏的修不了了,你拿着收据过来,保证给你修好!” “那谢谢张老板了!” 李燕歌接过二胡盒子和送的石蜡,道了句谢后,就跟方援朝一块走出了乐器行。 等二人走后,张老板看了看大门口,摸着下巴嘀咕道:“终生质保?这个宣传不错,以后来个人就直接说终生质保!” 终生质保听上去似乎老板很亏的样子,实际上一点都不亏,便宜的乐器修理的次数多了,音质难免会受影响,初学者还好一点,但凡有点基础或者专业人士,绝对不能容忍这个。 到时候肯定会想要换一把新的,那么大家一听张老板这家乐器行终生质保,绝对会来这挑选的。 如果是贵一点的乐器,质量好一点,那么它也不容易坏,而且买回去的人,肯定会十分爱惜,就好比李燕歌,他自己就懂得换弦和保养二胡,除非是有什么大问题,大概率是不会跑来修的了。 ………… 出了乐器行。 方援朝还在叨唠一把二胡怎么那么贵的时候,李燕歌的目光却是瞥向了斜对面的一条胡同,那里就是有着诗意一般的百花深处胡同。 看他停下来不走,方援朝顺着目光望去,只见斜对面有一个胡同口,墙上贴了一个红底白字的铁制牌子“百花深处”。 “怎么了燕歌?”初来乍到的方援朝,不太清楚百花深处的大名,所以见李燕歌一直盯着这个地方,有点好奇。 “没什么,我们走。” 李燕歌摇摇头,迈步往学校的方向走去,他本想进去找一下百花录音棚,顺便看看能不能给程芍君录一卷磁带,可是考虑到时间不早了,还是下次抽空再来。 … 二人回了学校,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食堂那边还开着,两人把东西放进宿舍后,就跑食堂吃饭去了。 等再次返回宿舍的时候,里面多了一个国字脸,留着长发的年轻人。 看到李燕歌和方援朝二人,他起身说道:“你们好,我叫郭雅志。” 老郭也来了! “你好,我叫李燕歌。”李燕歌与他握了握手。 身边的方援朝紧随其后的进行自我介绍,突然眼角瞥见郭雅志床上敞开的盒子内放着一把唢呐,立马惊喜道:“你也是吹唢呐的?” “对,我从小就学吹唢呐了。”郭雅志拿起盒子里的唢呐,异常爱惜的擦了擦。 “哈哈,我也是,看来咱们宿舍以后我俩能有共同话题了!你是不知道刚刚老李他出门去买把二胡,花了两百块,我的天,我这辈子都没碰过这么贵的乐器。” 或许是两人都学的是唢呐,天生的好感下,方援朝又拿李燕歌买二胡说事。 “行了援朝,郭雅志手上那把唢呐也不便宜。”李燕歌跟郭雅志同窗几载,知道他手上拿的这把唢呐,是天津乐器一厂用紫檀木做的,价格是多少他忘记了,不过肯定最少也要一两百块。 “真的假的!”方援朝凑过去看了眼,除了木杆的颜色好看之外,怎么也分辨不出这把唢呐跟自己的又什么不同。 看着贴过来的方援朝,郭雅志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说道:“价格多少我也不知道,是我一个长辈知道我考上了央音,特意买来送给我的。” “长辈送的肯定不便宜,你看我这把唢呐跟你的也没什么区别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一点的唢呐音色更正一点。” 看两人这么快熟络的坐下来聊天,李燕歌轻声一笑,随即把目光看向了郭雅志,如今还算稚嫩的他,跟几十年后的形象区别不大,只是少了嘴角那一抹大胡子。 说起来他们86级民乐系日后混的最好的,应该就是郭雅志了,凭借一把唢呐在国内外举办过多次个人音乐会,还获得了“天下第一吹”的美名。 … 第51章 051【人才老郭】求票票 天下第一吹,这个外号或许在后世互联网上,因为诸多键盘侠和喷子的缘故,听起来不像是个褒义词,可实际上这完美的诠释了郭雅志的个人能力。 1986年入央音,第二年就出版了人生都第一张专辑《唢呐歌曲》,隔年又出版第二张专辑《唢呐戏曲》,毕业以后以优异的成绩留校担任唢呐教师。 1993年的时候,郭雅志还发明了唢呐“活芯”装置,令传统唢呐奏出半音阶、十二音体系,丰富了唢呐的表现力,还获得文化部科技进步二等奖。 之后更是连续担任了十年春节晚会的唢呐音乐演奏,还为《水浒传》、《三国演义》等上百部影视作品和多台电视晚会录音配乐,其中还有张一谋在1999年拍摄的《一个都不能少中》配乐。 步入千禧年后,已经在国内出名的郭雅志,开始把目光放眼海外,足迹遍及美国、德国、荷兰、丹麦、RB等十几个国家。 加上精通吹奏管子、箫、埙、西洋萨克斯管等近三十种吹奏乐器,不仅在国际上荣获“国际管乐大师”的美名,还被媒体以及音乐爱好者称起为“国乐骄子!” 可以说“天下第一吹”这个外号,放在郭雅志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这都是日后的事情了,如今他还只是一个刚从老家来京城上学的应届生。 “老郭,能不能把你这把唢呐借我吹吹?我想看看好唢呐跟我这把唢呐有啥区别。” 大家都是年轻人,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没两句的功夫,三人彼此就混熟了,方援朝也是舔着脸提出了心里早有的想法。 本以为郭雅志会拒绝,可他很是大方的把唢呐递了过去,“行没问题,不过等会儿你得擦干净。” “哈哈,你放心,保证擦的干干净净的。” 方援朝欣喜的接过那把紫檀木唢呐,随手擦了擦就开始吹了起来。 吹的是民间很有名的《出嫁》,听名字就知道,是结婚的时候必备的曲目,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在老家的时候干过这行,吹出来不仅好听,还手舞足蹈的,搞的跟真的送亲一样。 “好东西啊!贵的果然有道理。” 虽然日后成就上比不了郭雅志,但吹唢呐好歹也是方援朝的童子功,一上手吹了一曲,立马就分辨出这把唢呐跟自己那把的区别了。 见他还想在继续,李燕歌连忙一摆手:“行了援朝,别吹了,再吹的话,其他宿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宿舍有人要结婚呢!” “哈哈,这不是见猎心起么!” 方援朝不依不舍的把唢呐还给了郭雅志,嘴里还时不时的嘀咕道:“不行,等放假回去了,多接几个丧嫁,赚些钱买个好点的!” 听到这话,郭雅志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还真的干过这行。 李燕歌倒是不奇怪,因为他早知道了。 下午三点多,宿舍内又来了一个新生叫薛克,也是拉二胡的。 “得,两个拉二胡的,两个吹唢呐的,现在就看剩下几个人是学什么的了。”方援朝现在彻底是放开来闷了,不像第一次跟李燕歌见面那样,怯生生的搞得很内向的样子。 郭雅志道:“要不要猜猜看剩下的几个人都是学什么乐器的?” “民乐系好多种乐器,这个怎么猜?”薛克扶了扶鼻梁上宽大的眼镜。 “这个随便猜,古琴、筝、琵琶……这十三个主修你随便挑两个就行了。”郭雅志入学前就已经查清楚了学校民乐系的乐器主修,总共十三种,去掉二胡和唢呐,在十一个里面猜,难度还是挺大的。 方援朝说道:“那我猜笛子和板胡!” 郭雅志:“古琴跟筝!” “那我就柳琴扬琴!”薛克想了一下,觉得十三个专业很不好猜,只能随口说了两个。 “老李你呢?”方援朝看李燕歌不说话,忍不住催了一下,“随便说两个,反正大家都是猜!” “你确定让我猜?”李燕歌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大家都猜了,你也猜猜看,反正都是瞎蒙,谁知道?” “行,那我就猜是打击乐跟笙!” 本来李燕歌见三人在哪猜剩下两人专业的时候,他是不想说话的,毕竟现在除了老师外,也就他一个人知道剩下的两个寝室的舍友学的是什么乐器,但方援朝都这么说了,也只好报出了正确答案。 …… 第二天,剩下的两个舍友刘文跟田振南到了以后,还不等跟大家打招呼,就听方援朝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你们俩学的是什么专业的?” “啊?”刘文一怔,没反应过来,倒是田振南脱口而出,“我学的是笙!” “我是学打鼓的,专业上是打击乐。” “学打击乐跟笙?!” 方援朝眼睛一瞪,猛地转头看向一边的李燕歌,郭雅志与薛克两人同样用惊愕的目光盯着他。 在刘文跟田振南一脸茫然的表情中,方援朝咽了口唾沫问道:“老李…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老李,你是怎么知道的?”一夜过去,薛克也是有样学样的跟方援朝叫起了老李。 看着三人吃惊的表情,李燕歌打了个哈哈笑道:“我之前在报名处的时候,就看到宿舍名单,特意问了一下报名的老师,跟我住一个宿舍的都是什么专业。” “原来你早知道了!” “我说为什么你十三个专业选两个居然这么准!” “……” 在几人的对话当中,刘文跟田振南也算是知道是咋回事了。 有了这么一茬,新来的两人很快就跟其他人打成一片。 到了下午,大家都还在天南海北的闲聊时,宿舍内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男老师,他一进门,就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汪年初,是你们未来四年的辅导员,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情,不管什么时间都欢迎来找我!” “汪老师好!” “汪老师进来坐。” 看到老师进来,几人立马起身。 李燕歌看了他一眼,果然还是上辈子那位汪辅导员,三十来岁,脸型方方正正,进了宿舍坐在床上跟大家就讲起了关于明天早上开班会的事情。 ... 第52章 052【新生大会,选班干部】求票票 北京饭店。 一间客房内,贝纳尔多·贝托鲁奇疑惑询问道:“严教授,为什么你们古代皇帝登基的时候不能奏乐?” 严教授听完宁瀛的翻译后,解释道:“宁小姐,清朝新帝登基一般都是在旧帝驾崩后的半个月内,治丧期乐器是设而不奏的,末代皇帝溥仪登基的时候也是如此。” 为了怕宁瀛他们不相信,严教授也是讲了很多关于满清时期皇家的一些礼仪和规矩,同时也说了溥仪亲自写的《我的前半生》这本自传书,上面就有提到:因为处于“国丧”期,丹陛大乐只设而不奏。 “真的不能奏乐吗?严教授您得考虑到我们这是拍摄电影,没有配套音乐的话,在视觉效果上登基大典显得不够庄重。” 这几天宁瀛跟贝托鲁奇的导演团队沟通过很多次,国人看来治丧期间不奏乐是对老皇帝的尊重,但在贝托鲁奇看来,新帝登基如此盛况,怎么可以少了乐器的承托。 “那你们的意思是?” 严教授当然知道他们是在拍电影,可是拍电影也得按照实际情况来,这又不是杜撰的故事。 翻译过后,贝托鲁奇说道:“严教授,我是想问问能不能编首曲子在登基大典上演奏?” “这个……”严教授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对音乐方面不懂,如果你们真的要在登基大典上奏乐的话,最好请这方面的人来专门编曲。不过我个人建议,要想完整的复刻历史,最好还是不要奏乐的好。” 贝托鲁奇沉吟片刻,说道:“我在溥的那本书上也的确看到了这章内容,既然如此,那就听严教授的,登基大典的拍摄按照书上记载的来。” “这样最好不过。” 严教授是清华历史系的教授,处于对历史的严谨,自然是不希望剧组有太大的改动,能尽量还原自传书上的内容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毕竟溥仪这个人在国内的争议很大,个人写的自传书难免有美化的嫌疑。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送走了严教授,贝托鲁奇转头看向宁瀛道:“宁,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已经尽力在找了。” 宁瀛摇了摇头,她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贝托鲁奇的想法,别人是拍完了影片在考虑配乐配音等后期制作,可如今影片才拍摄了一点点,就已经在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了。 贝托鲁奇道:“最好尽快,我必须得确保配乐方面足够符合我的要求。” “好的导演。”宁瀛无奈的答应下来,导演催的这么紧,配乐的事看来得抓紧一点了。 ………… 九月一日。 中央音乐学院内,此时新生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今天是新生入学大会,大家也都是早早的起床,洗漱过后吃了早饭,直奔东面的礼堂。 不同于别的大学礼堂,央音的礼堂古典而又传统,朱红色的大门和窗户,上面一排黄色的琉璃瓦,极具古建筑的韵味,曾经是某个王公贵族的住宅,后来央音搬迁过来后,这里就被改造成了礼堂。 礼堂内总共有六百多个位置,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的坐了大半,今年央音对外总共招收了五百多个新生,其中民乐系的人数是最多的,差不多有两百多人。 几个校领导依次上台发表入学演讲,底下的新生们聚精会神的听着,在几个辅导员来回的巡视下,谁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终于在校长的演讲下,宣告新生入学结束,接下来就是各个班级的活动了,辅导员们带着自己的学生返回了所在班级。 86年央音分班制度跟后世差不多,除了各系学生们主修的乐器课外,还有独奏、重奏、合奏等专业课程,同时大家也会一块上中国音乐史、西方音乐史等专业基础课。 大家在汪年初的带领下进了教学楼,还是上辈子那个班,众人依次进了教室,都是成年人了,也是进了大学,座位方面不需要老师去分配,有的人喜欢坐前面,有的人喜欢坐后面。 等大家相继坐好以后,汪年初上台又自我介绍了一番,这才说道:“各位同学们,今天是大家入学的第一天,我知道有些同学前几天就已经到校跟不少同学都认识了,不过大家还没有一个基础的了解,所以接下来每个人都要上台进行自我介绍。” 说到这,汪年初扫了眼台下诸多学生道:“有那位同学毛遂自荐先上台自我介绍的?” “汪老师我来!” 听到有人主动起身,大家纷纷侧目望去,李燕歌一瞥,是薛克! 这小子昨天晚上就在寝室跟大家说了想当班长,还让其他人都支持自己。 郭雅志和方援朝两人都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所以薛克一说,就立马表示支持,李燕歌同样无所谓谁当班长,而且上辈子也是薛克竞选成功了,如今让他再当一回也没什么不妥的。 倒是刘文有点不高兴,他其实也想当班长,不过在于他一同到学校的田振南说支持薛克以后,刘文也只能无奈放下心里的野望,转头表示会支持薛克。 “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叫薛克,今年十九岁,北京人,学的是二胡,我从小就在央音的附小附中读书,对央音周围的环境都比较熟,大家以后有什么不懂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薛克一上台就讲了一大堆,在汪老师还没有说要选班长等班干部的时候,他的话里言间无时无刻都在透露自己想要当班长的野心。 “薛克同学口才很好嘛。” 汪年初三十来岁的人了,一眼就看出薛克的小心思,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很看好他当选班长,目送他下了台,轻笑一声看向大家道:“好了薛克同学已经自我介绍了,接下来还有哪位同学想上来自我介绍的?” “我来!” “汪老师我来!” 有了薛克这个出头鸟,一下子又站出好几个人。 “大家好,我叫郭雅志……” “我叫陈舒雅,来自苏州……” “我是方援朝,今年25岁,可能是全班年纪最大的了……” 很快随着上台的人数越来越多,李燕歌看了眼周围没剩几个人了,不想当最后一个,看方援朝讲完,立马起身走到台上,“大家好,我叫李燕歌,来自川省蓉城。” 介绍的简短明了,朴素无华,说完他就转身下了台。 当最后一个同学上台自我介绍后,汪年初站回台上,讲了一下接下来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不同于后世是在大学校园内参加军训,此时北京大学新生都要去北京郊区某部队接受统一的半军事化的管理。 意在培养学生们德智体的全面发展。 “下午大家收拾一下行李,除了衣物和洗漱用品,其他的东西全都不允许携带,要是被部队发现违禁品不仅一律没收处理,还会通报学校,这对你们未来非常不利,这点大家一定要记住!” 汪年初怕学生们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再三叮嘱,随后他看了眼坐在第三排的薛克,正了正神,说道:“军训的事情说完了,接下来选班干部,有想法的自己上台来说!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准备。” 此话一出,薛克蠢蠢欲动,其意不言而喻,班上其他的学生有这方面想法的,也是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想着该怎么毛遂自荐让同学们选自己。 五分钟的时间不快不慢的过去了,看大家准备的差不多了,汪年初说道:“好了现在谁先上台?” “汪老师,我来!”又是薛克第一个起身。 “各位同学们,我这次想竞选的是班长……” 或许是早已有了准备,他上台后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因为薛克是北京当地人,加上又从小上的央音附属中小学,讲话口齿清晰,条理有序,不少同学都很看好他。 不过班长的位置就一个,薛克相当,同样有其他人也想当,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三个人上台要竞选班长这个职位了。 方援朝见陆陆续续上去那么多人,他迟疑了一会儿,拍了拍李燕歌的肩膀道:“老李你想不想当干部?” “我?还是算了。”李燕歌其实也有点想,上辈子大学四年没当过班干部,重生一回怎么说也得有点不同,可仔细的想了想,要是真的当了班干部的话,以后恐怕得忙死。 “我倒是想,可惜我这个人不太爱表现,没有薛克那么会说话。”方援朝说着说着还叹了口气。 这举动让李燕歌止不住的翻白眼,就你还不爱表现?也不知道是谁搞来了龙虎豹人体艺术杂志,引得整层宿舍的男生每天都是方哥长方哥短的,为的就是想看一看学习一下艺术。 匆匆又过了大半个小时,所有的班干部全部选出来后,薛克如上辈子一样,顺利的当选了班长一职,宽大的眼镜下,难藏其兴奋之色。 汪年初重新走上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是初次见面,彼此之间不太熟悉,所以这次班干部选举采用试用期,为期半个月也就是军训的时间。军训结束以后,会重新给大家一次选择的机会。” 姜还是老的辣啊! 辅导员这话一出,几个刚选上班干部还来不及兴奋片刻的人,立马萎了下来,就连薛克也是眉头紧锁,想着军训期间该如何表现表现自己。 汪年初是好意,不过李燕歌却是知道,军训过后的班干部重选,没有任何变化,因为大部分人当选班干部后,都有一种责任感,也不像后来他当大学教师那会儿,几个学生为了点点权力还勾心斗角的玩起了宫心计。 ... 第53章 053【我方正国打死不服!】求票票 北京城郊。 军训场地。 “都别停,给我跑起来!你们身体这么弱怎么当好大学生!谁停下全班加练二十分钟!” 一个三十来岁长相威严的教官,手上拿了一把戒尺,在操场上巡视着每一个跑步的学生。 这会儿还没有塑胶跑道,全都是土路,几十个学生跑起来,灰尘满天不说,还特别的呛人。 李燕歌体力还不错,跑在人群中上游,前面人踏的灰尘,刚刚飘起来,他就冲过去了,只可怜了后面的那些同学们,一个个只能捂着鼻子前进。 “呼哧!呼哧!” 过了几分钟,跑了两圈八百米,李燕歌累的气喘吁吁,也是顾不得满天尘埃,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那一颗颗飘在空中的灰尘粒子全都进了嘴里。 “咳咳!” 没跑两步,他便猛地咳嗽起来,周围的同学们也都差不多,不过没一个人停下来,也没有一个人叫苦。 实在是因为这几天叫苦叫累的人,都被教官狠狠地操练了一番,这会儿已经没人再敢犯了。 整整五圈两千米。 当教官那声“停下”,众人仿佛是解脱了般,乌压压一片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刘文这小子更直接,他半跪在地上死命的扣嗓子眼,刚刚他跑在最后面,吸的灰尘最多,这会儿黏附在喉道又痒又涩。 “别坐着,站起来走两步。” 教官踢了几个蹲坐在地上的男同学屁股,呵令大家不要剧烈运动后直接坐下来,随即说道:“大家休息十分钟,等会儿匍匐前进两百米!” 看着不远处凶神恶煞的教官,方援朝咽了口唾沫,说道:“幸好我以前经常跟送亲队伍走几公里的路还边走边吹唢呐,不然这军训我还真顶不住了!” “我已经顶不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郭雅志抹了抹自己的寸头,摊开来一看,手上沾满了汗水。 一进军营,郭雅志就被教官带走剪头发了,之前那飘逸的长发,如今变成了寸头,刚开始还闷闷不乐,不过这几天训练下来,累的要死,那还有功夫去管头发的问题。 吐了好一会儿的刘文,拿着水壶漱了漱口吐干净后,脸色苍白的说道:“还有五天啊!” “应该很快就过去了,大家再坚持一下!” 三人要死要活,李燕歌同样不好受,重生回来身体是十八岁,多少年没有这么激烈的运动过了,起初因为体力充沛,跑个两公里后还有富裕,可随后几天高强度的训练下,体力渐渐地跟不上了。 十分钟过去的很快,教官回来了,看着东倒西歪没个正样的众人,大声呵斥道:“一个个都什么样,赶紧给我站好了!给你们十秒钟谁还坐着的话,给我再去跑两公里!” 方援朝等人从地上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立马快速的排好队伍。 教官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站好了队伍,说道:“立正!稍息!跟在我后面跑步前进。” 一到地方。 看着不远处挖出来深坑内,有着大量黄褐色不明物体,以及扑鼻而来的恶臭味,众人脸色大变。 郭雅志捂着鼻子道:“老…老李,你说教官他们不会是想让我们跳进去!” “不会!真的要跳下去吗?”方援朝、刘文等人脸都吓白了。 除了训练的时候,教官们们比较苛刻意外,私下里大家还是挺聊得来的,有时候教官会讲讲自己曾经在部队训练的过程有多艰苦难熬,除了每天十公里慢跑雷打不通外,还会时不时的训练极端恶略的环境下的作战能力,其中就包括“勇闯粪坑!” “跳应该不会让我们跳,你没看到那个独木桥吗?我估计要是站不稳的话,恐怕也得掉下去。”李燕歌摇了摇头,刚刚他看到不远处的粪坑,就知道接下来应该是匍匐前进加走高空独木桥。 上辈子就有两个班上的同学,因为恐高不幸跌入粪坑,那惨无人道的画面,让这两人整整大学四年,脑海中始终有这挥之不去的阴影。 想到这里,李燕歌四处看了看,终于是在后排看到了那两个人,杨宗明和方正国,他俩都有很强的恐高症,离地三米就会感觉到害怕,这独木桥距离粪坑底部差不多有四米来高,已经超过了两人的接受能力。 因为教官还没有说下来的训练是什么,所以尽管有些人猜到了,可还是抱有侥幸心理,其中就有杨宗明和方正国,他俩在看到高空独木桥和下面的粪坑后,脸色就为之一变,勉强镇定。 可是当教官说出“今天匍匐前进绕独木桥来回一百米”的时候,他俩瞬间不淡定了,脸吓得煞白煞白的。 见此一幕,李燕歌默默哀悼了片刻,幸好这两人不跟自己住一个宿舍,不然等会儿要是跟上辈子一样跌进粪坑里,就算洗了澡,晚上回去恐怕还得有异味。 如今是夏天,粪坑内臭烘烘的不说,还夹杂着一股难以形容恶心感。 这要是跌进去了,恐怕不洗掉一层皮都感觉浑身脏臭,再要是一不小心掉进去的时候,不幸张开了嘴巴…… 卧槽!不能想! 李燕歌猛地甩头,打定主意接下来要全力以赴,绝对不能走神,上辈子他没跌进去,但重生回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其他的变故! “都给我排好队,男女左右站起,分成两组出发!” 教官按个让众人站好,分成两排,男生一排,女生一排。 尽管现在国内还是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讲国外传进来的女士优先,但在军训的过程中,考虑到生理上的差别,还是有一点变化的,就好比粪坑上的两根木头做的独木桥,左边的木头要细一点,右边的话则是粗了不少。 方援朝排在第一个,他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腿有点麻,闻到那扑鼻的恶臭,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王教官,我能不能等等!” “你说呢?”王教官斜睨了他一眼,用审讯的眼光上下打量一番,笑道:“要是觉得自己不行的话,我可以让你最后一个上。” “不!”方援朝脸色一正,严肃异常的说道:“老李告诉我,男人不能说不行!” “那你还不快点!”王教官也没管他说的老李是谁,用脚一踢方援朝的屁股,让他麻利一点,别耽误后面的人训练,这个班结束了,还有其他的班要过来呢。 看着前面的粪坑,方援朝咬了咬牙,憋住一口气,大步往前跑去,到了独木桥边,他立马又刹车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站了上去。 旁边另外一组的女同学看他上去了,又见到王教官那张严肃地脸,也是硬着头皮小跑了过去,索性这根木头比旁边那根大了很多也粗了很多,她站上去后没有一丝的晃动。 这种情况下,只需要保持平衡,一点点的走过去就行了。 等他们俩过了顺利的过了独木桥,王教官让后面第二排的人继续跟上。 很快,就轮到李燕歌了,他看了看旁边女生组的陈舒雅,见她脸色苍白,双腿还在止不住的打着摆子,就知道她此刻内心肯定紧张又害怕。 毕竟谁也不想掉进粪坑里,更别说是普遍爱干净的女同志了。 李燕歌记得上辈子他们班只有杨宗明和方正国这两个倒霉蛋跌进了粪坑,陈舒雅按理说是顺利通过的,可如今谁也不好说会不会按照原本历史轨道去发展。 见其异常紧张,李燕歌也是主动宽慰道:“没事的舒雅同学,你要是上去后觉得自己站不稳的话,就蹲下来抱着木头爬。” 听到这话,陈舒雅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惊讶,“真的可以吗?” “你是第一个,又是女同志,教官应该不会说什么的。” 李燕歌瞥了眼前面的王教官,经过这十天的接触,大家都知道王教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训练的时候都是往死里练,可之后谁要是受了伤或者不舒服,王教官绝对是第一个送去治疗或者私下宽慰的。 王教官看前面的人过了独木桥,回头对着李燕歌和陈舒雅道:“好了轮到你们了,准备出发!” 李燕歌二话不说,小步往前跑去,他才不傻呢,这段路十来米,虽然不长,但留着体力过独木桥和后面的匍匐前进不是更好? 到了独木桥边,李燕歌才看清这根木头的大小,大约直径在三十厘米左右,站一个人肯定是绰绰有余,正常走过去的话,也不是问题,可最要命的是下面坑中的恶臭。 那扑鼻而来的臭味,正好是往上飘的,这要是站上去,一时呼吸不岔,还真说不好会掉下去。 加上粪坑内大量黄褐色的粪便,无论是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让人难以接受。 “愣着干嘛!还不快点!”王教官在后面咆哮一声。 李燕歌一咬牙,也是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他一米七八的个子,踩上去往下一看,距离粪坑还挺高的,少说也有四五米,加上恶臭和视觉恶心,的确有点难走。 上去后,李燕歌磨蹭着双脚,一点点的往前挪移,不敢大步走,也不敢太小碎步,保持好身体平衡,尽量以均衡的脚步往前走着。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木头十米长,正常情况下,几个大跨步就能跑过去,但下面就是粪坑,谁也不敢搏一搏,只有踩上去才知道这十米是有多么遥远。 到了! 李燕歌一个大步直接从木头上往前一跃,跳到了粪坑的另一边后,才总算舒了口长气。 另一组的陈舒雅,此时还在半路,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要跌到一样。 突然!在几个女同学的惊呼声中,陈舒雅猛地蹲下身子,不顾下面传来的恶臭,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抱紧木头,一点点的往前挪移。 看到这一幕,王教官眉头一皱,想说点什么,可刚张口嘴巴,又给憋了回去。 “好了,下一组。” 看陈舒雅过去了,王教官转头让后面两人准备出发。 女生那一组,在看到陈舒雅坐下来挪移,还以为教官会让她重新来,可没想到不仅没讲,还让她们继续走,一下子心思活跃起来,想着自己能不能也这样的时候,就听王教官道:“等会儿谁也不能坐下来走!” 那女生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有心想说陈舒雅凭什么可以,可看教官黑着脸,也只能硬着头皮往独木桥那边跑去。 而男生这边终于轮到倒霉蛋杨宗明了,他铁青着脸,一步步的走到了独木桥边,看着下面三四米的高度,以及散发出来的恶臭,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 这一发呆,就是一分钟过去,隔壁组女同学已经走到一半了。 王教官跑过来大声呵斥道:“愣着干嘛?还不快上去!” “啊?哦哦!”杨宗明回过神来,看着发火的教官,这才恐惧的爬上了独木桥,不顾恶臭,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移。 “不能往下看,不能往下看。”处于恐高的心理,杨宗明一直摆着脸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可是他本来就紧张,又不敢低头看路,还没走几步,就感觉身体摇晃的很。 也不知道是不是脚上滑了一下,踉跄一步,半个身子倾泻下来,人还在半空中嘴里大喊道:“哎哎~~啊!” 噗通一声! 无论是跑过去准备匍匐前进的人,还是后面剩下准备走独木桥的,看到这一幕全都愣住了。 “卧槽!” 王教官惊呆了,他真没想到会有人跌进粪坑中,要知道木头挑选的都算很大了,直径三十厘米的独木桥,就算是一头猪相信都能走过去。 “你们几个赶紧去前面找几根木棍来!”王教官大吼一声,快步跑了过去。 一看教官过去了,其他人处于好奇,也是不管不顾的跟了上去。 “我的天!好恶心!” “杨宗明你晚上不要回宿舍了!” “谁拿木棍来,赶紧让他自己爬上来!” 几个先跑过去的,看到杨宗明站在粪坑中,粪水只淹没到他半腰部位,但因为跌进去的时候,是一头栽下去的,所以杨宗明的不仅上半身全都是排泄物,脸上和头发上也有,夹杂着恶臭,使人顿感恶心。 一些女同学更是忍不住捂着嘴开始干呕起来。 听到动静,排在李燕歌前面的郭雅志回头一瞥,粪坑边站满了人,起初有点疑惑,随即明白过来,瞪大眼睛诧愕道:“这……有人掉下去了?” “应该是的。” 李燕歌之前回头看到杨宗明的那一刻,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会掉下去,上了独木桥,没走两步就开始晃,这要不跌下去,也是出了奇了。 “要不去看看?” “要去你去,全都是粪,去了平添恶心?” 见李燕歌说的这么直白,郭雅志一想到跌进去的那人,浑身沾满了粪便,也是打了个哆嗦,摇着头道:“那还是算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跌进去了,我想他应该是唯一一个了!” 听到这话,李燕歌神色古怪。 谁说杨宗明他是唯一的? 我方正国打死不服!!! ... 第54章 054【长亭外,古道边……】求票票 “别!先别进来!” 方援朝神色慌张的拦住了准备进门的薛克。 “怎么了?”薛克奇怪的看着他堵在门口。 “他是想闻闻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味。”在宿舍内擦解放鞋的李燕歌抬头看了郭雅志,说道:“你不是刚刚陪着杨宗明和方正国一块到附近的小河去洗澡了吗?他怕你身上沾染到了味道。” 方援朝点点头道:“对,可不能让你一个人污染了整个宿舍的空气!本来刘文的脚就够臭的了,要是再来一个,那不得昏过去。”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薛克哭笑不得,又不是他跌进粪坑要跑河边洗澡,纯粹是因为其班长的身份,王教官觉得有个班干部一块陪着去河边洗澡或许会好一点,避免这两孩子想不开。 毕竟跌进粪坑,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稍微敏感一点的,被当众看到了,指不定会寻死觅活的。 “又不是我跌进去了,就是陪着杨宗明他俩去河边洗个澡而已,不信你自个闻闻看我身上有没有怪味。”薛克伸出一条胳膊,往前杵了杵,好像是想让方援朝闻闻看。 “我才懒得闻,臭烘烘的一身汗臭味。”方援朝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去闻,这大夏天的军训,各个汗流浃背,那个人身上不臭烘烘的?要是真去闻的话,指不定就闻到一股子酸爽的汗臭味。 两人在门口闹腾了片刻,进屋后,李燕歌问道:“杨宗明和方正国他俩没事?” “没事,能有什么事,又不是真的粪坑。”薛克从王教官那也是知道那个粪坑并不是真的粪坑,部队怎么可能有那个闲工夫为了训练新生跑去特意挖个坑,之后再倒粪便进去。 李燕歌惊愕道:“不是真的粪坑?不会,那么臭,而且里面的黄褐色的怎么看都像是啊。” 方援朝也是一脸好奇。 “不是真的粪坑,那个坑的确是部队用来训练士兵的,之前里面空荡荡的,都是硬土,考虑到新生体质的问题,王教官他们让人在附近挖了点泥巴倒进去好有个缓冲。” 薛克说到这,神色古怪道:“虽说不是真的粪坑,但挖泥巴的地方,正好就在我们厕所的后面,最近北京这边没下过雨,遍地都是硬土,只有哪儿有湿泥……至于有没有挖出一点东西,这个我就不敢确认了。” “那还不是粪坑!” 方援朝撇了撇嘴,在厕所后面挖泥巴,那不正好挖走了长期被灌溉的最肥沃的一片泥土吗? “杨宗明他们俩知道不?”李燕歌奇怪得很,上辈子怎么没听薛克说过? “他俩还不知道,我也是回来的时候刚好遇上王教官,顺嘴问了一句。” “那你最好等会儿跟他俩说一声,这跌进粪坑里,心里面恐怕不太好受,这要是敏感一点的,我怕……” “不至于?” “有备无患,你现在是班长,有必要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毕竟说实话跌进粪坑是个人都不太好受,还是在那么多同学看到的情况下就更加糟糕了。” 薛克皱眉道:“那行,我等会儿去跟他俩说声。” “最好也跟其他同学说明一下,让大家以后不要在提这个事。” 李燕歌可是知道因为这次粪坑事件,让杨宗明和方正国大学四年都不好受,尽管班上同学没那这个事说过,可还是给两人落下了阴影。 看李燕歌说的这么严重,薛克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作为北京人最好的就是面子问题,自己要是跌进粪坑,还是被那么多同学看见了,想自杀的心都有了。 “我现在就去。”薛克越想越觉得李燕歌说的有道理,转身快步走出了宿舍房门。 ………… 知道自己不是跌进粪坑,而是带有臭味的淤泥当中,杨宗明和方正国两个人心里舒坦了不少,加上有了薛克提前打招呼,班上同学也没一个拿他俩说事的,伴随着最后几天的军训,跌进粪坑事件影响被压到了最低。 一晃眼,九月十六号。 在度过了漫长的半个月军训生涯,终于迎来了离开的曙光。 王教官看着台下的众人,感叹一声道:“各位同学们,短暂的军训生涯结束了,但不代表你们未来就不需要锻炼身体。我的文化水平没你们高,只上到了初小,你们都是大学生,学的知识比我多,脑子比我灵活,又是央音的学子,未来肯定都是文艺工作者。” “但我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多么聪明的大脑,没有一个好的体魄也是无法支撑的,文艺工作者同样如此……” “我知道这半个月来,我对大家的训练很是苛刻,但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这不是为了完成我的任务,而是督促你们完成你们的任务……” 不同于之前训练时被王教官整的要死要活,到了分别之际,他突然说了一番发自内心的言论,立马让几个心细点的女同学回想起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半月军训,各个哭得是梨花带雨。 受到情绪的感染,同期训练的其他同学们,也是红了眼眶。 相比较班上其他的同学们只是为此时此刻的分别而难过,李燕歌却是更加明白这次军训的珍贵。 上一世的时候,年过三旬的他,曾经在家里翻东西的时候,找到了大学军训时期的照片,那静止在照片里,流淌在记忆之河中的戎装身影,是一去不返的青春回忆。 人生第一次实弹射击,晒得黝黑的皮肤;学会了如何走正步叠方形被子;以及两种匍匐前进的作战方式;还拍摄了在那个年代最弥足珍贵的65式军装照。 “好了各位同学们,下午你们就要坐车回学校了,以后有缘再见。”王教官看女生那边哭得稀里哗啦,男生那边也大都红着眼眶,心里也是不怎么好受。 眼看王教官要走了,李燕歌突然站起来道:“王教官等等!” “怎么了?”王教官回头瞥了他一看。 李燕歌没有回话,而是看向周围的人,说道:“同学们,大家应该都听过送别这首歌?” 《送别》这首歌很经典,由清末民国时期的著名音乐家李叔根据美国歌曲《梦见家和母亲》填词创作,发行与1915年,一经问世迅速火便全国上下,更是进入了新中国的音乐课本教材书当中,时至今日久经不衰,几乎很少没听过这首歌的。 听到李燕歌的话,还在大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薛克眼前一亮,立马站起身子说道:“同学们,由我来起个头,大家一起合唱这首《送别》来送给辛苦半月的王教官!” 随即,他用那干瘪瘪的嗓音大声唱道:“长亭外,古道边……” 有了人带头,其他同学们也是明白过来,紧跟着大声合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是全班大合唱。 王教官站在那,看着众人逐渐黝黑的脸庞,心里一阵感动,这是他第一次带大学新生军训,之前接到命令的时候,还非常不高兴,觉得训练这些大学生,还不如去训练那些新兵蛋子。 一个个娇弱无力,还不能随便责骂,这也让王教官郁闷了好久,可如今军训结束,到了离别之际,众人的大合唱,却是让他内心隐隐触动。 “谢谢,谢谢各位同学们!” 王教官珍重的敬了个军礼,在大合唱中,他挺起胸膛,大步往外走去。 … 第55章 055【老郭不吹丧嫁可惜了】求票票 鲍家街43号。 中央音乐学院。 教室内,汪年初看着台下的同学们都晒黑了皮肤,也比刚来的时候更有精神头,心里高兴的同时,也是说道:“好了,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结束了,我知道你们最近都很辛苦,所以我也长话短说,等会儿我会让几个同学跟我一起去领教材书,每个人领到课本后,今天晚上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正式上课。” 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堆,汪年初正了正神色继续道:“至于关于之前我说的重选班干部的事情,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的?有想法的可以现在提出来,要是没有的话,就按照之前班干部的人选任命了。” 一听班干部重选,大部分人你看我,我看你。 唯有那些班干部则是神情紧张,谁也不想被人提出异议来,毕竟选上了又给撤掉,不仅丢脸,还说明他们的个人能力方面有问题。 薛克此时倒是淡定的很,老神在在的坐在凳子上,既没有流露出焦急,也没有流露出异色,看得出他信心十足,不认为会有人对他提出异议。 不说这半个月的军训,除了正常的训练外,他还早出晚归的帮助每一个同学,有的肚子不舒服的,是他亲自送到医务室,有在训练过程中,心理受委屈的,也是他第一个跑去安慰。 可以说为了班长这个职位,薛克是真的费劲了心思,就连上午临别前最后的大合唱,他在听到李燕歌提出“送别”这首歌的时候,立马站起来带了个头,抢走了风头。 事后薛克还特意找上李燕歌说了道歉的话。 李燕歌当时问大家听没听过送别,的确是想让同学们一块合唱来送别王教官,这只是临时的有感而发,至于后来风头被抢走,他是完全不在意。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这说明各位班干部都很尽心尽力,希望以后保持住。” 汪年初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没人站出来,也是彻底定了下来,随后他道:“班长,你带学习委员、体育委员他们跟我去领书,其他同学们先在教室坐会儿。” ………… 对于很多人来说,大学是个美好而又浪漫的岁月,在李燕歌看来,重温一遍大学生涯,同样如此。 不过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可不像后世那样,天天谈恋爱追剧聊八卦,为了点逼事就要死要活的跑出去喝顿大酒。 一眨眼的功夫,过了一个礼拜,如今李燕歌每天是上上课,练练二胡,跟同学们排练一两首曲子,日子简单而又美好。 宿舍内。 郭雅志看到李燕歌在摆弄自己那根紫檀木唢呐,起初只以为是玩玩,没想到吹出了一首《百鸟朝凤》,顿时惊愕的睁大眼睛道:“燕歌,你还会吹唢呐?” “会一点,肯定没你厉害。”李燕歌放下唢呐,摆摆手,这不是他谦虚,作为日后的“天下第一吹”,郭雅志如今的唢呐技巧不敢说出神入化,最起码也是登堂入室级别的了。 就连教他们唢呐班的老师,也是在课堂上公开表示,郭雅志日后在这个领域的成就不可限量。 “那是肯定的了,老郭多厉害,一手唢呐吹的是出神入化!” 方援朝竖起一根大拇指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吹唢呐算厉害的了,可一看到老郭,我就知道这小子以后要是干丧嫁这行的话,凭借一把唢呐绝对能火遍全国。” 李燕歌跟郭雅志两人猛翻白眼,这说的还是人话吗?搞半天,吹唢呐只为了干丧嫁这行? 两人对视一眼,都懒得搭理方援朝这小子,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郭雅志:“对了燕歌,明天放假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出去玩玩?” 上了一个礼拜的课,终于有了两天的假,班上不少同学准备组织出去玩一玩,很多人都是外省来的,一到学校就是参加军训,回来后又连续上了七天的课,眼看一个月马上要过去了,不少人连校门都没怎么出过,自然是想要出去逛一逛国家首都北京城。 “我就不了,我还有点事要做。”李燕歌摇了摇头,这个月忙得很,他还没去给程芍君录磁带,想着趁这两天有假,出去找个录音棚给录了。 “你能有啥事?不如跟我们一块去玩玩?这次薛克带队,他说带我们游遍半个北京!”方援朝又跑来凑热闹。 “下次有机会。”李燕歌摇头拒绝。 半个北京?全北京我都跑了一遍! 当初跟着刘文他们拿着乐器到处走穴,大学四年早就把整个北京给跑了一遍。 想起他来,李燕歌问道:“对了,刘文去哪儿了?” 方援朝道:“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就看他跟田振南两个人拿着乐器出了门,可能是去外面操场上练习去了。” 刘文跟田振南两个人一块出去了?还是拿着乐器?不会这时候他俩就想到出去走穴赚钱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大学开学一个多月后,应该是在十月中旬,刘文就跟寝室的大家说起了走穴这件事。 当时李燕歌跟方援朝两个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能赚钱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要知道改革开放后的北京城,在涌来大量外商的情况下,无论是影视行业,还是娱乐行业,发展的都很迅猛。 歌舞厅、夜总会这些地方,不敢说遍地都有,但数量也不少,只不过因为是首都的关系,不像南方地区玩的那么开放。 一个寝室六个人,四个人都去了。 剩下两个人,薛克的话,他是北京人,又是班长,平日就算下了课也还得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事要去处理,没有跟着一块。 至于郭雅志犹豫了一会儿,也是点点应下了。 那会儿李燕歌还不知道郭雅志家庭条件不错,只以为跟大家的想法一样都是为了赚钱的,后来过了一年多,他才知道郭雅志纯粹就是为了去找到演出的感觉,顺便取采点灵感。 凭借半年多的走穴表演经历,和或多或少吸取到的灵感,第二年上大学没多久,他就成为了全年级首个出版音乐专辑的大佬! 过了半个小时,刘文等人还没回来,从学生会那边开会的薛克回来了。 一进宿舍,薛克就开始抱怨学生会那边交代了很多工作,又要上课,又要参与学生会的工作,简直是累死人。 “那你不去不就行了。”方援朝直接道。 “不去不行啊,我是班长,按照惯例都是要进入学生会的。” 薛克话语言间充满了无奈,但李燕歌注意到这小子嘴角似有似无的笑容,就知道他是乐在其中。 也没挑破薛克那点小心思,李燕歌看他拿着脸盆准备到外面的厕所洗漱,也是紧跟了上去。 “老薛,听援朝说你在北京人脉挺广的?” 薛克停下脚步,摆摆手道:“别听他瞎说,哪儿什么人脉,就是家住这,或多或少的有点朋友罢了。” “那我问你个事。” “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上次军训结束后,抢走了李燕歌的风头,尽管他是无所谓,可大家都是一个寝室的,关系一直都处的挺好,薛克心里还是有点内疚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百花深处那个录音棚的人。”上辈子李燕歌去百花深处录影棚,就是跟在薛克后面去的。 “你是说百花深处的那个百花录音棚?” “对,之前听个学姐说,那的录影棚是除了北影厂外最好的私人录音棚。” “你去录音棚干嘛?” “一点私事。” 看李燕歌不说,薛克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倒是认识百花录音棚的老板张晓伟,不过不是很熟……这样,你明天过去的话,跟他说丁武的朋友就行了。” “丁武?” “对,住我家边上的一个邻居,是132中的美术老师,他经常去百花深处的录音棚。” 聊了几句,薛克进了厕所的洗手台边洗漱。 李燕歌站在外面,感觉丁武这名字有点耳熟,可思来想去,也不记得在哪听过。 ... 第56章 056【梦回唐朝】求票票求收藏 百花胡同狭窄而又悠长,两旁都是用红色砖块砌成的墙,南墙因为背光少有太阳能够晒到,所以上面长了薄薄一层青苔,地面还是泥土路,一阵风刮来,吹起了缕缕尘埃。 李燕歌往里头走了大约几分钟,来到百花深处16号,就看到一个院落门上挂着白底红字的招牌,潦草的写着百花录音棚五个字。 “咚咚!” 敲了敲大铁门,没一会儿,里面有人开了门。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脸圆圆的,头发不长不短,上身穿了件黑色体恤衫,下身深蓝色牛仔裤。 李燕歌道:“你好,我是来录音的。” 那人瞥了他一眼,点点头道:“进来。” 随即,那人拉开铁门,李燕歌拎着个背包走了进去。 那人熟练的把门给关上,领着李燕歌进了屋。 百花录音棚后世装修的很豪华,但如今外面建筑造型还是老北京的四合院样子,只有进了里面才别有洞天。 正房和东西厢房全给打通,家具什么的都给拆掉,将使用面积尽量扩大,同时也安上了厚厚的隔音板,同时装修上也尽量往现代风格上去贴。 从外面去看的话,只以为是普通的老四合院民居。 一进屋,里面不大的会客厅内,正有四五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两个头发留着长发,嘴里叼着烟在聊天,闹得满屋子烟雾缭绕间。 进来以后,之前开门圆脸男人打量了一下李燕歌,说道:“哥们你是第一次来?以前没见过你。” “对,第一次来。”李燕歌左右看了看问道:“老板在不在?” “老张里面给人录音呢!” 圆脸男人指了指前面紧闭的木门道:“今天人挺多的,我们也是过来录首歌的。” “看来这生意挺好。”李燕歌瞥了眼沙发上坐着的那几个人,可以看到他们身边放了几把乐器盒,看盒子大小不是吉他就是贝斯。 “何止是好!实在太好了。你这是第一次来,今天人还算少的了,往日这满屋子全都是人,那叫一个挤的。” 圆脸男人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堆,忽然见李燕歌只带了一个不大的背包,没带乐器,不由疑惑道:“哥们,玩什么的?” “啊?”李燕歌一怔,没听懂他的意思。 “看来你这还真是第一次来啊。”见他一脸疑惑的样子,圆脸男人笑了笑,“哥们,谁介绍你过来的?” “丁武。”李燕歌想起薛克的话。 “丁武!!!” 圆脸男人吃惊的大叫一声。 沙发边坐着的四人也同时往这边看了一眼。 “老丁,这人你认识?” 沙发上,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了眼身边留着长发的男人。 “不认识。”丁武仔细的看了看李燕歌,对他没印象,摇了摇头。 坐在对面一人打趣道:“老丁,看来你的名气越来越大了,谁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走,过去瞧瞧。” 先前问话的眼镜男站了起来,丁武见状也是跟了过去,他也很好奇这个年轻人怎么认识自己的。 “嘿!哥们,听说你认识丁武?”眼镜男走到李燕歌跟前问道。 看到走过来的四人,李燕歌眉头微皱,暗想这几人不会认识丁武?想了想,摇头开口道:“不认识,不过我朋友认识他。” 一听是年轻人的朋友认识自己,丁武站出来道:“你朋友认识我?” “嗯,我同学薛克说认识你。” 李燕歌看了眼自称丁武的男人,长长的脸型,一头黑长发,总觉得有点面熟。 一听是邻居家的小孩薛克,丁武恍然大悟,随即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燕歌,说道:“小克是你同学?那你岂不也是央音的学生?” “对,我跟薛克一个寝室的。”李燕歌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心里在想着面前这个长发男人是谁,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既然是小克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丁武。”丁武很豪爽的伸出手。 丁武!! 李燕歌仔细地看了看他脸,突然想到什么,顿时面露惊讶之色,原来是他啊! 见他久久不说话,丁武疑惑道:“怎么了?” “没,没啥,丁哥你好,我叫李燕歌。”李燕歌回过神来与对方握手。 与此同时,他盯着丁武这张年轻的脸,心里感叹一声,难怪之前听名字那么耳熟,一见面还有点眼熟,原来是“唐朝乐队”的主唱丁武啊! 作为内地九十年代最火的三大乐队之一的主唱,李燕歌当然是认识的,他大学毕业在学校教课没两年,正好遇上唐朝乐队发行首张专辑《梦回唐朝》,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因为这首专辑同名歌曲而疯狂痴迷上唐朝乐队。 就连李燕歌也有过痴迷摇滚乐的一段时期,贝斯和吉他就是那时候学会的。 “你过来是准备录歌的?” “差不多,准备录几首曲子。” “……” 旁边的眼镜男突然插话道:“你既然是央音的学生,怎么不在自己学校录?央音的设备我听说也不错。” “我是新生,还预约不到。”李燕歌摇摇头,他又不是没考虑过学校的录音设备,只不过因为是新生,加上才入学没多久,学校的录音室早就被大二大三的人排满了,根本预约不上。 丁武见他只带了个不大的背包,好像没带乐器,也是说道:“老张这录音棚没什么好的乐器,我这有吉他、贝斯要不要借你一把?” “不用了丁哥,我自己带了。”说话的同时,李燕歌一边打开背包。 他这次过来,就为了录几首纯音乐,所以只带了口琴跟陶埙来。 几人看他拿出了两个东西,一个是口琴他们认识,可另外一个陶制品是啥,还真没见过。 之前圆脸男人有点诧愕道:“这是什么乐器?陶笛?看着不怎么像啊。” “不是陶笛,是埙,一种很古老的乐器,也是陶土做的。”李燕歌看对方感兴趣,也是随手递了过去,因为不知道北京有没有的卖,这还是从川省带来的。 “这就是埙?”丁武听过这种乐器,从圆脸男人手上接过来后左右看了看,土灰色,整体呈椭圆形,上下有九个孔,造型上很像是挖空的鸡蛋壳。 眼镜男询问道:“老丁你认识这乐器?” “听过但没见过。” 丁武摇摇头,说道:“几年前杜次文先生在美国洛杉矶奥运会的开幕式上,用这个埙演奏过一首曲子,我也是那会儿在人民日报上扫了一眼,才知道有埙这个乐器。” “咔嚓!” 这时,录音棚的房门被人打开。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走了出来,看着客厅内站着的几人,他说道:“老丁轮到你们录了!” “马上来!”丁武把手上的埙还给李燕歌,笑着说道:“我这还是头一次见这乐器,也没听过它的声音是怎么样的,不介意等会儿我们在录音棚听听?” “可以。”李燕歌无所谓的耸耸肩。 “行,那等会儿哥们也进来看看我们是怎么录的,你是第一次来,很多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 丁武看他这么豪爽的答应,也是心生好感,转身让几个朋友把贝斯盒给拿上,走进了录音棚内。 ... 第57章 057【静幽幽,凄凉凉】求票票 说起国内的摇滚乐历史,其实并不长,从国外传进来到自行发展,满打满算差不多只有五六个年头,正好与改革开放的时期差不多。 尽管发展了好几年,但上面人觉得这种歌曲风格太过吵闹,加上83年严打,摇滚乐手又很讲究特立独行,奇装异服留长发,很容易被认为是地痞流氓,所以一直是处于地下阶段。 一直到1986年5月,发生了一个影响国内摇滚乐坛未来几十年的大事! 为了纪念国际和平年,中国录音录像出版总社的编辑吴海岗提议举办一场大型音乐会,这也很快得到了上面人的同意,随后向百余名国内目前最当红的歌手发出邀请,这其中也包括名声渐起的摇滚歌手崔建。 受邀的歌手们,在5月9号国际和平年音乐会上,纷纷登上了这个大舞台。 当时崔建穿了一身大衣走上舞台,演唱了他的新作《一无所有》,向全国人民展示了什么叫摇滚乐。 随后的“世界和平年百名歌星演唱会”的纪念专辑中,也收录了崔健演唱的《一无所有》、《不是我不明白》,这也标志着中国摇滚乐的正式诞生。 往后短短数年时间内,摇滚乐也成为了国内歌坛的新浪潮,这也是为什么崔建被评为摇滚第一人的缘故。 如今已经是十月,距离崔建登台已过去数月有余,北京无数的青年,纷纷以他为偶像,拿着新买的贝斯或者吉他,呼朋唤友,想要成为跟崔建一样的摇滚歌手。 “铮……” 还在李燕歌回忆自己曾经听过的唐朝乐队歌曲的时候,戴着黑色软绵耳机内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贝斯声。 他眉头一皱,抬眼望向里面的录音室,就看到丁武朝着自己这边挥了挥手,上前拿着麦克风说道:“接下来这首歌是我们最近新写的,名字叫做《再见我的朋友》” 话音刚落,丁武朝着旁边都眼镜男点了点头。 眼镜男心领神会,右手拿着夹片用力一扫贝斯,随即快速弹奏起来。 起了个开头后,圆脸男人开始敲起架子鼓,另外两人一个弹电子琴,一个用贝斯做和音。 四个人的音乐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段动感十足的前奏,丁武身前挂着一把贝斯,大步走到麦克风前,高声唱道:“再见我的朋友,再见我的朋友……” 吵! 很吵! 非常吵! 听到这首歌,李燕歌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吵!!! 无论是丁武这个主唱的歇斯底里,还是两名贝斯手,亦或者打架子鼓还是弹电子琴的,这五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往高音方面去堆砌。 尽管李燕歌没往摇滚方面去深入过,但也听了好多年的摇滚乐,国内外大大小小的知名乐队或多或少都了解一点,很少有摇滚乐队像丁武现在这样歇斯底里的去演奏。 这种感觉颇有点重金属的味道! 听着听着,李燕歌实在受不了的摘下耳机,看了眼身边在录音调音的张晓伟,很是佩服他居然能坚持听下来。 要知道里面唱的歌,就好像一堆重杂音硬生生的堆砌起来,初听爆炸,再听还是爆炸! … 这首歌录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直到张晓伟这边朝着玻璃墙内比了个OK的手势后,丁武那边才叫大家停了下来,放下贝斯,打开门从录音室走了出来。 进了调音室,丁武笑着道:“怎么样?录得如何?” “很棒!”张晓伟竖起一根大拇指。 “其实我觉得还能唱的更好一点,只是嗓子不行了,昨天跟他们喝了不少酒,嗓子有点哑。” 丁武捏了捏喉咙,颇有点懊恼的样子,随即他抬头看了眼边上的李燕歌,嘴角一笑道:“怎么样燕歌?我这首歌唱的如何?” 你觉得如何? 李燕歌很想吐槽一句,这歌唱的真烂,词写得也烂,曲做的更烂! 不过考虑到两人初次见面,之前丁武一直很热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听起来还不错。 丁武一眼就看出李燕歌口不对心,倒也没生气,哈哈一笑道:“你这是第一次听摇滚乐?刚刚我在里面看到你摘了耳机,是不是感觉很吵?吵就对了,这就是摇滚,发泄自己的情绪,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刚开始听是挺吵的,不过后面听着还不错。”李燕歌倒是没想到被看穿,讪笑两声,又圆了一句。 “这就对了,摇滚就是这样。” 丁武说完,其他的几人跟着进来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刚刚录的那首歌。 此时,张晓伟把录好的歌曲保存好,随即跟李燕歌说道:“你不是要录吗?进去。” “你先录那个埙,我还没听过这个乐器的声音是怎样的。”丁武说完,右手拍了拍张晓伟的肩膀道:“老张,你听过埙吗?” “埙?” 张晓伟看向李燕歌手上拿着的椭圆形陶土,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说道:“之前听人说过央音的赵教授几年前在湖北歌舞团的时候用这个乐器演奏过,但我没听过,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陶埙虽然传了几千年,但到了清朝末年,因为一直被皇家收为宫廷之器,民间甚少流传,所以人们除了在欣赏宫廷雅乐时还可偶而一闻埙乐外,几乎不记得还有埙这样一种乐器了。 到了三三十年代民国时期,在公演中埙乐几绝于耳,倒不是说没人会了,而是会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也没有几个拿到明面上来演出过的。 一直到1983年,赵良山教授首次用埙在HUB省歌舞团中演奏,才渐渐地流传开来。 “那你今天可就开了眼了!” 丁武朝着李燕歌道:“让我们这些土豹子们听听埙的乐声如何。” 听此,李燕歌哭笑不得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进了录音室,就见到丁武贴着玻璃墙竖起一根大拇指,李燕歌也是走到麦克风前,看了眼旁边的收音器,有点远,稍微拉近一点,找了个凳子坐下后,对着里面的张晓伟比了个OK的手势。 随即李燕歌吸了口气,舒缓下心情后,双手捧着埙缓缓放到嘴边,轻轻地吹奏起来。 埙的声音很有特色,静幽幽的,凄凉凉,给人一种空灵寂静的感觉。 这是从未听过的音色,让丁武微微一怔,愣了半天,随即眼前一亮道:“这曲子还挺好听,你们以前听过没?” 圆脸男人想了想,说道:“没听过。” 眼镜男跟后面的两个贝斯手也是同样摇摇头。 “都别说话!” 张晓伟大声呵斥几人别说话,双手捏紧戴在耳朵上的黑色大耳机,避免被旁边几人的对话吵到,聚精会神的开始聆听起里面李燕歌吹得这首曲子。 丁武几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张晓伟这个样子。 ... 第58章 058【黑豹乐队】求票票 埙乐的声音跟陶笛很像,但并非是一模一样的,陶笛的音色要更加明亮一点,而埙的话则显得低沉很多。 李燕歌吹奏的曲子是后世一个动漫电影的主题曲《大鱼》,其曲谱古朴沧桑、神秘而又哀婉,配上埙乐的寂静空灵之音给人一种凄凉之美。(强烈推荐去听埙版大鱼) 这种曲风在目前的国内很少见,几乎是没有的,相比较喜爱摇滚乐的丁武等人,张晓伟这个专业的录音师却是明白这首曲子有多美妙。 戴上耳机,静静去听,那毫无杂音的超高音质,带给人的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享受。 一曲吹罢。 录音室内的李燕歌放下手中的埙,抬头看向里面的张晓伟,见他还在闭着眼,疑惑的说道:“怎么样?需不需要重新录制一遍?” “啊!”回过神来,张晓伟睁开眼看了看,摇摇头道:“不用,录的很棒,我稍微修一修音色就好了。” “那我现在录下一首?” “还有?” “嗯,还有七首!” 李燕歌这次过来准备将之前在蓉城录制的全部重新录制一遍,总共八首曲子,录好以后会邮寄给蓉城的程芍君。 “那继续!”张晓伟一脸期待。 现在每天来录音棚录音的,几乎全都是摇滚歌手,鲜少有流行歌手过来录歌,加上摇滚乐的质量层次不齐,这也导致张晓伟有时候一听到摇滚乐就烦。 见张晓伟忙着给李燕歌录歌,浑然不搭理自己等人,丁武挠了挠头发,叫上几人到外面去了。 众人坐到外面会客厅的沙发上,眼镜男说道:“没看出来那哥们这么厉害的!连录八首曲子,而且我还一首都没听过,不会是他自己写的?” 丁武也有这个怀疑,转头看向圆脸男道:“文杰,你听过没?” “没,这些曲子都很不错,要是早有的话,我应该听过才对。” 圆脸男叫王文杰,从小就喜欢音乐,加上家里条件不错,国内外知名歌曲或多或少都能接触到,同时也自学作曲,算是他们这个临时小乐队的作曲担当。 眼镜男立马反应过来道:“那看来还真是这哥们一个人写的?” 王文杰说:“我看八九不离十!” “那哥们这么厉害的话,要不要拉到我们乐队来?”一个贝斯手脱口而出,随即看向王文杰,讪笑道:“文杰,我不是说你作曲不好,只是多个人作曲,我们也能尽快凑足一张唱片的歌。” 王文杰想了想,摇摇头道:“我看悬,之前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刚刚那位在听我们录歌的时候直接摘了耳机。” 从刚刚听到的曲风上来看,李燕歌跟他们就是两个极端的,一个喜好摇滚,一个喜好纯音乐,根本融不到一块来。 眼镜男:“不试试怎么知道?要是那哥们也喜欢摇滚呢?” 贝斯手道:“就是,谁说摇滚乐就必须要用贝斯或者架子鼓的?我上次在西城歌舞厅的时候,就看到崔建在那用小号当前奏。” “你说呢老丁?”王文杰看几人都赞成,不由看向了丁武。 “呃~”丁武抿嘴沉吟了片刻,突然开口道:“行,等会儿我去问问看。” ………… 李燕歌录的八首曲子,最长的也就四分多钟,几乎全都是一遍过的,没半个多小时,张晓伟就竖起一根大拇指,赞扬的同时也表示录好了。 “咳咳!” 一口气吹了这么长时间,李燕歌的嗓子也有点干燥,气都感觉有点不顺畅了,索性只是吹曲子不是唱歌,要是像方才丁武那样歇斯底里的狂吼,恐怕没两声他就得废。 “全都录进去了,我需要修一下音,大概半个小时。”章晓伟拍了拍设备边的机子道。 “那就麻烦你了。”李燕歌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钱包,“对了,还没问多少钱呢?” 张晓伟一抬手,“钱就算了!你看要是方便的话,不介意我拷贝一份?我挺喜欢你录的这几首曲子的,我这录音棚开了好几年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子。” 听此,李燕歌眉头一蹙。 张晓伟看他面露迟疑,立马猜到顾虑,说道:“你放心,我就自个听,绝对不会拿到外面去的!这样,我给你签个保证书,绝对是自个听不外泄。” “既然张老板喜欢的话,那你就拷贝一份。”见对方都这么说了,李燕歌自然不好拒绝,而且也没办法拒绝,对方主动说出来拷贝一份,就说明是尊重自己的意思,否则的话在修音的过程中,悄摸的拷贝一份谁也不知道。 “那就谢了哥们!既然哥们这么豪爽,以后来我这录音全!”张晓伟脸上一喜,他除了是真的喜欢这几首曲子外,更多的还是看重了李燕歌这个人。 百花录音棚开了好几年了,来这录歌的大大小小也有几百号人了,许多张晓伟觉得有前途有才华的,都会想办法留下对方录的歌,当做纪念的同时,也是想着等对方出名以后,自己这家录音棚也能沾沾光。 想到这,张晓伟又道:“对了,还不知道哥们叫什么名字呢?” “李燕歌!” “行,李兄弟以后要是还有录音的需求,随时欢迎来我这,整个北京城我不敢说我这的设备是第一,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又闲聊了几句。 李燕歌从录音室内走了出来,一到外面的会客厅,就看到丁武等人齐刷刷的看着自己。 还在他奇怪的时候,就见丁武站起身走了过来。 “让我加入你们?” “对,我们之前就有想成立一个乐队的想法,只是因为歌不够,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黑豹乐队!” .. 059【迷茫】求票票 慢悠悠的走了十几分钟。 很快李燕歌和俞成礼两人就到了录像厅门口。 这家银河录像厅门口有一道老式卷闸门,被老板特意用切割机开了一个一米五高的门,常年有人在门里面摆张凳子坐着,每个顾客都要先交钱才能进去看,为的就是怕有人不交钱混进来。 相比较李燕歌已经有点陌生的银河录像厅,俞成礼进了门后,很是老成的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交给门口收钱的那人道:“两个人。” 收钱的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身材高高壮壮的,看起来很是凶悍。他接过钱抬头望了望李燕歌两人,指着前面两个门道:“左右随便选,三块钱一个人。” 旁边的李燕歌见状,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子看来平时没少来看不良影片啊,动作这么熟练的。 “行了进去吧。”中年男子在纸上登记了一下,指着右边的门道。 李燕歌低头瞥了眼那张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正字,仔细一看,大约有二十多个正。 按照一个正五个人来算,好家伙,光左边就有百来号人,一个人三块钱,那就是两三百块了。 也不知道这个账簿是今天登记的,还是登记了好几天,可不管怎么样,这么一家小小的录像厅,一个月的流水少说能有个几千块了,相当于国企工厂的普通职工好几年的收入了。 俞成礼准备走进右边门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李燕歌没跟上来,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走了,再不进去电影就要放完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右边的门帘。 一进去,不大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有烟味,有脚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又酸又恶心的像极了腐乳的味道。 李燕歌猛地捂住鼻子,他实在受不了房间内的味道。 可奈何旁边的俞成礼将他硬拽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李燕歌才缓过来,不过手却是没有放下,还是捂住鼻子。他扫了一眼昏暗的房间,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内,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坐在板凳上,各个聚精会神的看着前面一台大约只有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 此时电视机内播放的是一部武打片,李燕歌没看过,但从画面色彩和剧情风格上来看,应该是邵氏拍的传统武打片,尽管对于他来说,这部电影实在是太老太没意思了。可架不住这个年代人们娱乐匮乏,看到新颖的武打片,自然是痴迷其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燕歌和俞成礼两人太背了,进门坐下来没几分钟,戴着发套的男主角,一刀了解那个白头发的反派,画面瞬间停格在了那里,一段老旧的配乐响起,竟然开始播放后期字幕了。 “老板!老板!快点过来换片!” “对啊老板,放完了快来换片子。” 突然有几人在昏暗的房间内叫了起来。 “吵什么吵,换片就换片,再吵我都给你们赶出去!” 外面那个坐着收钱的中年男子,拎着一个小包,一脸不爽的走了进来,拉了下门口的灯,将屋子照亮以后,从包里拿出一卷录像带走到电视机边,准备过去换片的时候,坐在最前面凳子上,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贼眉鼠眼的说道:“老板,听说你那新来了两部好片子?” 老板瞥了眼男人,微微点头道:“不错,两部新片,不过现在不行。” “现在放啊!” “没关系的老板,现在放,这时候没人会来查的。” “换新片换新片!” 瘦小男人一出声,周围的观众们各个心潮澎湃的鼓噪起来。 老板眉头一皱,对屋内的观众逐个审讯了一番,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没警察老板,放心吧,这人我都认识,你这的老顾客了。”瘦小男子一眼就看出老板的顾忌,拍了拍胸口保证道。 老板没搭理他的话,再次以审讯般的眼神看过每一个人,确定没一个像是派出所的人,这才说道:“既然大家都想看点好的新片,今儿个我就破例给大家放放,大家把握好这次机会。” “来,想看的一人再加五块钱!那边的帮忙把钱递一下。” 俞成礼本来一听要看新片内心一喜,可听到还要加钱,忍不住起身道:“老板,我们才进来没两分钟电影就结束了,你这让我加五块钱不合适吧。” 或许是自打两人进来后,再也没旁人进过,老板显然是认出了俞成礼,想了想说道:“那行,你们俩一人补交两块钱就好,其他的人都来看好一会儿了,五块钱一分不能少,否则没新片看。” “快点交钱!” “没钱的就出去。” “是啊是啊,别耽误大家看新片。” 来这里看录像带的,都是老观众了,自然知道老板嘴里说的新片是什么片子,这会儿都激动坏了。有人更是起身朝着身边还没交钱的人大叫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也是录像厅的员工呢。 “燕歌,帮我把钱递过去。” 坐在旁边的俞成礼,用手肘怼了怼李燕歌,把刚刚找的四块钱递了过去。 见他眼冒精光,李燕歌随手把四块钱递给了走过来的老板,跟着无奈的摇头,不就是要放风月片吗?搞的这么激动干嘛。 不一会儿,收齐了钱,老板还点了一下人数,确认每个人都交钱以后,这才把他随身背的小包打开,从里面祛除了一卷黑色的录像带,走到电视机边,把带子放进录像机的同时,也是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了一点。 “声音搞小一点,等会儿你们也别吵别闹。” 老板一边回头关灯,一边摇头道:“本来都是晚上放的,这大中午的……算了算了,等会儿我还是把门锁上吧,不让人进来了。” 咔嚓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本来就闷热的房间,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加热了,幸好右边墙壁上挂着一个电风扇,时不时的还能享受一下凉风,否则李燕歌说什么也不想在这个小房间继续待下去了。 这那是看电影啊,分明就是遭罪! “滋滋……” 伴随着一阵录像带失音声,电视机上开始出现了画面,一艘木船在湖面行驶…… 不多时镜头进入了船内,一个白皙的漂亮女人,正身着古装躺在了一个男人的怀中。 只这一下子,顿时屋内燥热起来,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一两声咽口水的声音。 这不是夏文汐么! 看到电视机上的古装女人,李燕歌立马就认出她是谁,结合目前看到的画面,也是猜到了这部片子的名字。 ... 060【敲将军令蹦迪】求票票 “啊!!!!” 房间内响起了一阵惨叫,李燕歌哀嚎了几声,回头苦着脸道:“妈,您能不能轻点!” “现在知道疼了?上午去哪儿玩了,搞的背后都肿了。” 董秋华没好气的说了句,可一看儿子背后一条斜长的印记,上面泛起一丝淤青,周围的皮全都磨破了,流出了点点血丝,也是心疼的很。 “就是不小心撞到了,现在也不怎么疼了,就是你抹药的时候能不能轻点。”李燕歌脸不红气不喘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你这淤血不给抹开了怎么好?” 董秋华丝毫不搭理儿子的哀嚎,抹了药膏在他背上用劲的死推,那架势仿佛不把一层皮给推下来都不算好。 “啊!!!”这一声,李燕歌叫的更惨了,立马从床上爬起来道:“行了行了妈,不用了,我好了!” “还有一块没擦呢。” 还擦? 再擦下去,自己不仅伤没好,反而又加重几分。 李燕歌用力摇摇头道,“不用了妈,真不用了,剩下的我自己擦吧。您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您跟我爸还是早点去上班吧,最近厂里工作不是挺忙的么?别为了我耽误了。” 看了眼书桌上的闹钟,一点半了,的确要去上班了,董秋华皱了皱眉头,看着儿子道:“行,等会儿你自己擦,记住按妈的方法来,用力推,这也淤血消的快。” “是是,保证狠命擦,不擦一层皮都不行。” “多大的人了还贫嘴!” 董秋华瞪了他一眼,把手上的红花油递给去。 转身出了门,叫上在黄瓜藤下乘凉的李建国,让他准备准备到厂里去了。 她自己则是回屋拿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等董秋华出来,就看到李建国推着自行车先到了门口,露出关心之色,“儿子他没事吧?” “混小子天天不知道跑那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早上出门还把背给摔肿了。” “背摔肿了!” “没什么事,我给他抹了点红花油,明天应该就能消肿。” 听此,李建国松了口气,跟在董秋华后面出了院门,到了外面的巷口,他左右看了看四周,低声问了句:“存折拿了吗?” “拿了。”董秋华拍了拍自己的帆布挎包。 “里面还有多少钱?” “算上爸妈放我这的,差不多有两千块吧。” “两千块……嗯,算上我找科长借的钱,还有你找秋成他们借的,应该够买下孙家那个宅子了。” “这么多钱还不够的话,那还得了!你瞧瞧有谁会买他们家的房子,也就我们才会买。” 恰好路过孙家门口,看着那两个多年不变的尿桶,董秋华厌恶的说道:“要不是为了儿子以后结了婚,能离我们近点住,我打死才不会买他们家房子。” “行了,晚点跟孙志浩谈的时候,你可别露出这个样子,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了。” “就是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我才认清他们一家子是什么人。” 董秋华愤愤不平的说完,末梢瞥了他一眼,“怎么?我看你这意思,还有点舍不得他们家搬走?” 李建国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他们家现在就搬走,我们这不是要买他们家房子吗?不管怎么样还是别闹的太僵了。” “不卖?他不卖那什么钱赔厂里,晚上谈价钱的时候,你可别插嘴,让你说话你再说话,听到了没?” “行行,都听老婆的,让我说我就说,不让我说,我屁话没有。” “那还差不多,赶紧的骑车去厂里了。” “来了来了。” 李建国骑上车麻溜的跟了上去。 正是家有悍妻啊! …… …… 这步入八月,天气愈发的闷热,早上还好一点,可过了中午,外面的大太阳能晒死人,刚好背后受了伤,辅导班那边又有李冬青俞成礼还有古老师他们负责,想来应该用不到他过去了。 房间内,李燕歌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吹着风扇,想着上午公园划船的事。 虽然有些许的波折,可也不妨大碍,而且吹口琴的时候,看程芍君的状态挺好的,也不像是得了抑郁症的人,怎么上辈子会做那么过激的举动? 难不成是埋在心里很深,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想到这,他眉头蹙起,准备明天再约她到处玩玩。 突然,院子那边传来动静,李燕歌抬头往窗外一看,只见程芍君站在院门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糟糕! 一看她来了,李燕歌忙不迭的起身准备找衣服穿上,可刚一动,背后像是撕裂了一样,疼的他大叫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 程芍君慌忙跑了房间,一进来,就看到李燕歌赤裸着上身,正以奇怪的造型趴在床上。 “燕…燕歌,你没事吧?” 她还没见过男人光膀子呢,看到这一幕,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了句。 不过注意到他背后那触目惊心的淤青,也是顾不得害羞,关心道:“怎么肿的这么重,早上的时候你也不说一声,带你去医院非不干。” “没事没事,早上还好的很,可能是中午吃了点辣椒,刺激到就肿了。” 李燕歌回头瞧着程芍君一直盯着自己,光着身子,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衣柜道:“芍君姐,你能帮我拿个体恤衫吗?” “肿的这么严重还不能穿衣服,有没有涂药?” “涂了药,穿衣服不碍事的,就是天热我才脱了。” “趴好了别动,我看看。” 程芍君上前坐到床边,嗅到一股红花油的味道,的确是涂了药,这才松了口气。 可这么一贴近,她也是看清李燕歌背后的伤,那差不多有半根手指宽的淤青,横穿半个背,下面还被蹭破了皮,流出点点血丝,触目惊心! “怎么伤的这么重。”程芍君自责的很,她懊悔早上怎么没有坚持带李燕歌去医院,现在伤的这么重,连起身拿衣服都不行。 李燕歌见她脸上流露自责,连忙摆摆手道:“不碍事的,就是看着唬人罢了,都是皮外伤,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怎么可能,这么大片的淤青,那有那么容易好。” 程芍君起身道:“你等我会儿,我回去一趟马上过来。” “芍君姐,芍君姐!”他叫了两声,就看她转身出了院门。 这是干嘛去了?李燕歌疑惑的很。 本以为只是去去就来,谁知道过了十几分钟后,程芍君才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只见她拿着一颗刚刚煮熟的鸡蛋进了屋,坐到床边,一边剥壳一边说:“我们队里的人受了伤,都会用煮熟的鸡蛋热敷,能够让淤青快速消除。” 李燕歌摇摇头,“不用了吧,我刚刚已经涂了红花油,应该没什么事了。” “你这淤青的厉害,红花油也不行啊!行了,别说话了,趴好了别动。” 程芍君拿着剥好壳的热鸡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他的背上。 “嘶!” 本来这个天就热,再用煮好的滚烫鸡蛋热敷,太踏马的烫了。 程芍君手一缩,“啊?没事吧,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不疼,就是太烫了。”李燕歌摇摇头。 “太烫了?” 她拿着鸡蛋感觉温度还行,可是看到那淤青的伤,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一条干净的白色手帕,把鸡蛋裹进去之后,再轻轻地放在他的背后。 “现在还烫吗?” “好多了。”虽然还有点烫,不过隔着纱一样的手帕,比热鸡蛋贴在皮肤上要好了不少。 “那你忍着点,我帮你敷一下。” 程芍君小心翼翼的沿着那条触目惊心的淤青伤,从上到下来回的翻滚着热乎乎的鸡蛋,用如丝纱一般手帕包着,滚动起来也很方便。 好一会儿,等热鸡蛋的温度降下来,李燕歌趴在床上,耷拉个眼皮,吹着风扇,那来自手帕的丝滑,以及熟鸡蛋残留的余温,再加上轻轻地滚动,真是太舒服了! “好点了没?” 程芍君看鸡蛋没什么温度了,探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李燕歌双目紧闭,轻轻打鼾。 睡着了? “燕歌,燕歌……” 轻轻的叫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看来是真睡着了。 也没去叫醒,程芍君瞥了两眼背后的淤青,如今消散大半,看来没什么大碍了。 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鸡蛋壳,转身关上院门回家了。 ... 061【民乐作曲家】求票票 第二天一早。 李燕歌就出门拽上俞成礼一块去了国营乐器店。 骑着今天特意让父亲留下来的自行车,到了乐器店的门口,里面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顾客,他准备进去的时候,俞成礼胆怯了:“燕歌,要不你一个人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行吧,那你在外面等我。”李燕歌也不在意,大步走进了乐器店内。 相比较后世的热情服务,柜台内的两名售货员坐在椅子上,吹着电风扇,潇洒地磕着瓜子,一副你爱买不买,不买我省事的态度。 “你好,请问一下你们店长在不在?”李燕歌露出一丝微笑上前问道。 “店长?你是说主任吧?你找我们主任做什么?” “麻烦你,我这边有点事想跟你们主任谈一下。” 售货员是一名三四十岁的妇女,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燕歌,只见其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的长腿裤,面部虽然稚嫩,但头发梳理的很整齐,看起来像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 “那你等一下。” 售货员也不太清楚李燕歌是什么人,见他一上来就找主任,只当是某个单位的人,放下手上的瓜子,拍拍灰迈步走进了乐器店里面的小房间。 不一会儿,售货员就领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或许是听售货员说起,那男子一出来就找上李燕歌道:“我是乐器店的主任徐洪文,不知道这位小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 “徐主任你好,我叫李燕歌,这次来是想跟你们乐器店谈个合作。” “合作?你们是那个单位的?” 徐主任只以为李燕歌是某个单位派过来,想从乐器店买一点乐器回去,搞一个单位性质的乐器队啥的。 李燕歌摇摇头道:“我没什么单位,就是个人想跟你们乐器店合作一下。” 徐主任一听没单位,立马态度一变:“没单位?那不好意思,我们乐器店是国营的,不跟私人合作。” “打扰了。” 李燕歌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八十年代的国营店还是太傲气了一点,完全不像是九十年代下海浪潮百花齐放后,因为下岗工人的数量越来越多,大家都怕自己丢了铁饭碗,这才稍微的态度好转。 这点李燕歌也是早有预料,所以看这位徐主任的样子,他也没有多费口舌,直接走了出来。 到了外面,俞成礼凑上来,询问谈的怎么样。 李燕歌摇摇头:“乐器店是不行了,之前我让问的乐器厂,知道路怎么走了吗?” “我只问到是在锦华路路上,具体那我爸妈也不知道。” “那就先去锦华路再说。” 李燕歌一屁股坐上自行车,双脚踏在上面,招呼俞成礼上来后,两人直奔乐器厂。 …… 蓉城50年代的时候,就建了一个乐器厂,里面生产的乐器最初也是五花八门。 不过后来一款名叫百花牌的小提琴打响了名头,不仅在蓉城内有了很大的知名度,连带着也外销到周边城市和其他省份,乐器厂也开始逐步的以生产小提琴为主。 一到锦华路,找路人东问西问,终于是找到了晨辉东路附近的蓉城乐器厂。 看着大门口的门卫,李燕歌从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到了门卫室,“师傅,我们是蓉城文工团的,不知道你们销售部在哪?” “文工团的?” 门卫看了看李燕歌,标标志志的年轻人,长的还行,应该刚参加工作没多久。 再抬头往后一瞅,另一人长的就不咋地了,满脸痘痘,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文工团的。 门卫摇摇头,顺手指了指后面道:“进去之后右拐,就能看到一栋三层小楼,销售部就在一楼自己找吧。” “好的谢谢。” 李燕歌推着自行车往里走,俞成礼胆怯的跟在后面。 一直到进了厂区内,把自行车停在了自行车棚下面,俞成礼才放松下来,“燕歌,你怎么说我们是文工团的?” 李燕歌道:“不说文工团,你觉得门口那门卫会放我们进来吗?” 这时候的国营厂的门卫还是十分严格的,乐器厂还算好的,只是稍微盘问一下,不像某些大的国企厂,例如治金厂、毛纺厂这种地方,没有单位的介绍信根本进不来。 “你确定乐器厂会借你乐器吗?”俞成礼问道。 “不知道,总得问问才行。” 两人一路走进,只见四周绿树成荫,正前方有几座厂房,里面咯吱咯吱的发出奇怪的声音,没一会儿,就看到一栋三层小楼。 到了销售部门口,李燕歌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 几分钟后。 李燕歌略显失落的走了出来。 果然还是不行,一听没单位介绍,那位销售科长也是瞬间变脸。 看他失落的表情,俞成礼道:“没成功?” 李燕歌有点无奈的说道:“嗯,只能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私人乐器店问问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找我爷爷,让他从文工团借点旧乐器过来用用也行。” 他其实想的挺好,找国营乐器店,或者乐器厂合作一下,先从他们那借几个乐器过来,之后想办法租下红星缝纫厂闲置的厂房,继而开始招生。 既然是学乐器,学生们肯定是要买的,贵的就不提了,便宜点的乐器家长们还是舍得花钱买的,只可惜无论是乐器店还是乐器厂,都看不上他这点合作的小生意。 “那我这三百块岂不是没了。”俞成礼脸一囧,昨天晚上他都在幻想拿到三百块后的工资,该怎么花了。 “也不一定,私人的乐器店指不定能合作一把。” 李燕歌也不气馁,要是连这点事都搞不定,后面租借厂房,招学生岂不是更累? 这也得是蓉城,要是在广东沿海一带,人工厂巴不得你来谈合作帮忙销售乐器呢。 蓉城这个超内陆城市,还是慢了一拍,要等到90年代下海潮兴起,这些国营企业才算是真真明白,历史的大势已经无法更改,不顺应潮流,还抱着老思想的话,那只有死路一条。 “那边的两位小同志等等!” 就在两人推着自行车快到门卫处的时候,后面有人叫了句。 李燕歌回头一看,一个鬓角发白的老人正迈步走来,是前天在武侯祠碰到的那位那埙的老人。 “你是前天在武侯祠那位的小同志吧?” 老人眼神或许不太好,走近一点后,从上衣衬衫口袋里取下老花镜戴上。 “对,没想到今天能遇到老爷子。”李燕歌一笑,没想到这么凑巧。 “你们不是乐器厂的职工吧?之前在厂里面没见过你们。” 老人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军绿色的长裤,戴着一副老花镜,里里外外透着一股老干部的气质。 …… 062【组建乐队的想法】求票票 李燕歌麻溜的推开门,把自行车推到一旁停下,看着院内坐着的父亲和爷爷,连忙问道:“爸,你刚刚是不是说的巷口孙家?” “你都听到了?” 李建国一愣,点点头道:“是啊,就是住我们巷口的孙志浩,他下午在厂里抽烟,点燃了生产线上的灯芯绒,要不是发现的及时,恐怕厂子都给烧掉不可。不过光那生产线上的货,我看少说也得几千块。” “太好了!” 几千块,那肯定是要卖房子才能还的上了,这么大的事,厂领导肯定催的紧,不出意外孙家卖方应该就在这几天了,自己明天辅导班开办,凑点钱应该是来得及。 李建国皱眉头:“你说什么好了?” “没,没啥。”李燕歌摇摇头。 旁边爷爷瞥了孙子一眼,只当以为是辅导班那边办好了,嘴角笑笑,准备等会儿问问。 李燕歌拿了个小板凳凑到父亲身边,笑容满面道:“那个…爸,您说我们家这套房子值多少钱啊?” 李建国好奇儿子问这个干嘛,可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李燕歌的肩膀道:“为你学费的事?这个你放心,家里还是有点钱的。” 李燕歌:“学费要不了多少钱,也就学杂费还有被子的钱,总共也就几十块不到,而且国家还每个人每月还补贴21块。” 李建国:“你怎么知道学费就要几十块?”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我上过的了。 李燕歌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我是听我们老师讲的,他说除了师范大学不收任何费用外,其他的大学基本上也就收个学杂费,你要是自己带被子过去的话,还省了买被子的钱。” 上辈子就上过一次中央音乐学院,虽然记不太清楚具体的金额,可最多最多也就三四十块,主要还是学杂费和买被子的费用。 李建国一听是老师讲的,也是相信的点点头,“要是你真考上了,京城那么远,坐火车我估计得两三天,还是别带被子了,等你到了京城自己买床新的。” “爸,你还没说我们家这院子值多少钱呢。”李燕歌着急道。 “值多少我还真不知道,以前不给私人买卖,不过这两年买卖房子的人倒是挺多的,我们厂就有一个人卖了家里的老屋,搬到厂里的筒子楼去住了。” 李建国皱眉沉思了起来,他还从没考虑过自家这屋值多少钱。 爷爷突然插了句话,“前些年,住在巷尾的那两户人家也准备卖房子,我当时打听了一嘴,说是准备卖个1500块。” “1500?这么便宜?”李建国瞪大眼睛,按照现在他的工资,差不多两年不到就能买下来了。 “我说的是巷尾那两户人家,他们家靠着公共厕所那么近,价格不便宜点,谁来买啊。” 爷爷摇着蒲扇,自个闷声琢磨了一下道:“我们家的话,住在巷中,位置不远不近,差不多两千左右,不过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价格了,现在我估计最少得四五千块。” 墨子巷都是独门独院,面积基本上都差不到哪儿去,连屋子带院,少说也得有个200平左右,按照五千块的价格,一平米也才25块,这价格也忒便宜了。 这要是现在就买下巷口孙家的宅子,那不是血赚,而是血马赚啊! 李燕歌连忙问道:“爸,你说我们再买套宅子怎么样?” “买宅子?” 李建国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古怪道:“你小子也没感冒啊,怎么突然想到买房子了,我们家不是有房子吗?等以后你工作结了婚,单位也会分套房子给你,根本没必要买的。现在买房子的,都是从乡下上来想要住城里的,我们家双职工买房子干嘛?” 80年代国企单位都有福利分房,一直到90年代,商品房兴起,国家才实行了房改政策,取消了长达几十年的福利分房制度,所以现在住在城里在单位工作的人,基本上都没有要买房的概念,一心想着单位能给自己分套房住。 只要找个好工作,还怕没有房子住? 李燕歌也是才想到这茬,急忙道:“那以后要是单位不分房子了呢?” “怎么可能不分房子。” “我是说如果,如果不分房子了呢。” 李建国很奇怪儿子今天到底怎么了,一会儿问家里的房子值多少钱,一会儿又要买房。 可见他一脸认真地样子,李建国也是考虑了一下不分房子的问题,想了想说道:“要是以后真不分房子了,我跟你妈就搬到你那屋去住,你以后结了婚就住我那个屋。” “……” 旁边老爷子好像明白点什么,挑了挑眉毛道:“燕歌,你是不是想买巷口孙家那房子?” 李燕歌当场惊愕道:“你怎么知道的爷爷!” “你一进来就问是不是巷口孙家出了事,又问我们家房子值多少钱,还说要买新房子,我看你是打着孙家可能要赔钱给厂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急着卖房还钱吧。” “爷爷,还是您聪明!”李燕歌竖起大拇指,佩服不已,都说人老成精,老爷子的脑子还真好使。 李建国眉头一皱:“不至于要赔钱吧,早些年厂里又不是没有工人犯过错,大都处罚一下就算了。” “那都是小错误,孙志浩在厂里抽烟,烧了几千块的灯芯绒,还差点把你们厂给点了,要是再不处罚重点,那还得了!我估计你们厂领导这会儿正想着要孙家赔多少钱呢。” 爷爷摇了摇蒲扇,要不是下巴上没胡子,否则像极了三国演义里的军师。 李燕歌这会儿也是打心眼佩服爷爷,唱了一辈子的川剧,年轻时唱小生,中年唱须生,老了退休当老师,这脑子里满满的都是经验和智慧啊。 李建国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仔细的思考道:“要是这么说的话,孙家还真得卖房不可了。几千块的灯芯绒,不卖了房子,他们家哪来的钱赔。” “所以说啊。”老爷子看了看孙子,见他盯着自己,呵呵笑了笑道:“燕歌你想买孙家那套房子?” 李燕歌点点头:“嗯,想买下来。” “去去,看到什么都想买,家里哪来的几千块。”李建国瞪了儿子一眼,他知道自家的情况,条件虽然不错,可这些年除了想着儿子以后读大学结婚的钱,也没考虑过买房子的问题。 拿出个一两千没问题,可一下子拿出几千块买房子,根本没可能。 爷爷说:“钱不是问题,我跟你妈那还有点。” 李建国猛地摇头:“那可不行爸,那都是你二老退休金,怎么能听这混小子说买房就买房。” “听我说完。”爷爷打断李建国的话,“这要是买了孙家的房,以后燕歌娶了媳妇,也能有个宽敞的地方住着,而且离我们也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还挺好的。” “这个……”听到这话,李建国迟疑了一下。 李燕歌此时说道:“爷爷您的钱孙子我肯定是不能要的,到时候实在不行我自个出点钱。” “你哪来的钱?”李建国诧愕的很。 “爸您放心吧,到时候您探探孙家的口风,问问是不是要买房,谈谈价格再说。”李燕歌大手一挥,好像怀里揣着几千块似的。 实际上,他心里还有点嘀咕,明天报名,也不知道能来多少学生,昨天贴宣传画报,虽然有不少人问,可真的能来报名的人,还是未知数。 一天一块钱,对李燕歌的家庭完全不是问题,父母双职工,爷爷奶奶都有退休金,而且现在还在青少年宫和文工团工作,每个月也能赚个几十块。 一家人除了还在读书的李燕歌,四个人都在赚钱,每个月三四百的收入。 可别人就未必了。 1982年才正式的搞计划生育,所以现在跟李燕歌差不多大的,家里头谁没个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的? 俞成礼家就有两个姐姐。 隔壁李冬青家也是兄弟姐妹三个人。 孩子多了,开销自然就大了。 ... 063【提前诞生的鲍家街43号】求票票 傍晚,人民公园。 李冬青变扭的走在公园小路上,周围三三两两的游客太多了,一向不太爱在人多地方的他,此刻显得有点紧张和拘束,这是长期家里蹲的后果。 不是说公园很多人跳交谊舞吗?怎么现在一个都没看到! 想起昨天李燕歌跟自己说公园跳交谊舞的人多,李冬青左看右看,也没见有人在跳舞啊。 “红兵,刚刚那个大爷还挺厉害的!” “是啊,一把年纪了,居然跳交谊舞那么好,我还头一次看到这么精神的老头儿。” “对啊,刚刚那个舞跳的挺好,明天单位组织青年交谊舞会,到时候我俩跳这个,绝对震撼全场!” “哈哈,我看可以!” 一对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的从李冬青身边走过,他羡慕的回头望了眼,自己要是有个对象多好啊,每天下了班跟她一块来公园走走路聊聊天,水到渠成后结婚生子,日子过得美满而又温馨,似乎也挺不错的。 正在李冬青幻想的时候,突然想起刚刚那对男女说前面有人跳舞,他抬头一看,大约五十米开外,公园的广场上,正有一群人在跳交谊舞。 还真有人跳舞! 李冬青快步走过去,好家伙人还挺多的,乌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几十个人。 人群前面有两个坐着的年轻人,一个吹着口琴,一个用手拉的小风琴,两人配合着演奏乐曲《青年友谊圆舞曲》,配上中间跳舞的众人,硬是把把公园广场给围成一个大的露天“舞池”! “来,跟着我的步子走,交谊舞慢三步最重要的就是节奏拍子,你进我退,我退你进,脚步不要乱!” “左前前,右退退,左三步,右三步,很好,就这样,不要看脚下,跟着我的身体动作走!” 舞池最前面的领舞人,是个头发半白,看起来少说也得有六七十的老人,他牵着一个男同志的手,一边述说交谊舞的要领,一边教他如何走步子。 随着一曲结束,“舞池”中央的众人四散开来,重新交换舞伴跳。 领头的那位老人或许是累了,手一松,道:“可以了,你去跳吧,我休息会儿。” “好咧陈大爷,谢谢您了。”那年轻男同志很是客气的道了句谢,转身跟另外一个人跳上了。 老人轻笑一声,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中央跳舞的众人热情洋溢,也是感叹时代的变化还真快。 他叫陈志方,早年家里有地主背景,被打倒后就一直不受待见,谁能想到几十年后改革开放,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还会有在人前再出头的一天。 尽管只是人民公园交谊舞队的队长,队员也都是喜欢跳舞的,有老有少,但没啥权力,不过陈志方乐此不彼的每日过来,为的就是享受别人说上一句“大爷您跳的可真好!” “大爷!” 陈志方听到有人叫自己,侧目一看,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陈志方笑笑:“怎么了小同志?” 小同志竖起大拇指道:“大爷,您刚刚跳的可真好!” 果然是这句话! 陈志方心里得意有高兴,摆摆手一副不算什么的姿态道:“我就是爱活动活动,今天累了跳的一般般,平日天好点跳的更好。” 说了半天,陈志方也感觉口渴了,拿起旁边的水杯,一打开里面空空的。 瞥了眼天色,太阳西下,只剩最后一抹余晖了。 今天也差不多了。 陈志方这么想,拎着水壶,拿起小板凳,准备回家了。 “那个……大爷等等!” 突然,身后传来声响,陈志方回头一看,一个戴着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大约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疾步跑来。 “怎么了小同志?” “那个…大爷……”李冬青有点紧张。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小同志,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去洗洗吃饭了,不然老伴得骂我了。” “那个,就是……大爷,我刚刚看您跳舞跳的很好,想请您当我们辅导班交谊舞的老师。” 起初听到“跳的真好”这四个字,陈志方以为又碰到了一个小迷弟,可后面紧跟的一句话,却是让他错愕了半天。 “你说什么?请我当交谊舞的老师?” “对没错。我们辅导班最近要开办一个交谊舞培训班,之前我看大爷您跳的那么好,不来教学生们跳太可惜了。您放心,您不白教,我们辅导班会给您开工资的。” “还有工资呢?”陈志方来了兴趣,他在这教交谊舞也快几个月了,还从没有人来找他教学生的,眯着老花眼仔细的看了看李冬青,询问道:“你们这个辅导班在哪?就是教交谊舞的?” “不是,我们辅导班主教乐器,准备最近新办一个交谊舞培训班,地址就在抚琴街红星缝纫厂的旧厂房……”说都说出来了,李冬青也是破罐子破摔,不管老人什么态度,直接一口气把辅导班的事给全说了。 陈志方诧愕道:“你们是挂靠在文工团下面的辅导班?” 李冬青点点头,“没错,我们现在教乐器的几个老师,全都是文工团的退休干部,您老来了以后,也是跟他们一样,单独办一个交谊舞培训班。” “你们那个地方是在红星缝纫厂?”陈志方起了兴趣。 “对,就在抚琴街那条路上,一片红色的瓦砖房。” “我知道,我以前去过那。”陈志方琢磨了一下,瞥见李冬青紧张地脸庞,笑了笑道:“这样好吧小同志,明天我早上抽空去你那看看,要是合适的话,我就在你那教,反正在哪教都一样。” “行,没问题,那我明天一早就等您了!” 目送老人离去,李冬青兴奋地挥了挥拳头,这是他第一次独立一个人完成工作,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激动了。 …… 第二天一早。 李燕歌在教室内给孩子们上课。 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窗户边有个老人往里瞅,他瞥了那人一眼,倒也没太在意,这条路上经常有人会过来看上课,大马路上不敢说天天人来人往,但周围行人还是挺多的,李燕歌等人也已经习惯了。 “大爷您来了!”忽然,外面响起了李冬青的声音。 陈志方道:“小同志你们这个辅导班办的挺不错的嘛,我看学生还挺多,只是你不会是让我教这些孩子们跳交谊舞吧?” 李冬青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了,他们是暑假班的学生,再过几天就结束了,我们是准备对外重新招学交谊舞的学生。” 陈志方侧目又看了几眼厂房内的情况,“我看你们里面隔了好几间教室,都是教乐器的?” “对,有不同的乐器班。” “地方挺大的,一个教室的话应该也能跳几十个人。”陈志方默默的算了一下一间教室的面积。 这时,李燕歌从教室内走了出来,看了眼陈志方,询问道:“冬青哥,这位是?” “燕歌,这位就是我请来跳交谊舞的老师……” 正准备介绍的时候,李冬青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居然忘记问老人的名字了。 陈志方看他结结巴巴的,大概猜到了点什么,笑笑道:“我姓陈。” “陈大爷,对,这位是陈大爷,昨天在人民公园广场上跳舞最厉害的,好多人都向陈大爷请教怎么跳交谊舞。” 闻言,李燕歌再看了眼这位陈大爷,半白的头发,脸上深深地褶皱,看起来也有六十来岁了。 本想着让李冬青去公园找几个会跳舞的年轻男女来,没想到还是找来了个老大爷,这下去自己这还真成了退休老人再就业中心了。 “陈大爷您好,我是蓉城当代音乐与艺术培训班的老师,我姓李。” “原来是李老师啊,没想到李老师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老师,果然后生可畏!” “哪里哪里,陈大爷您也是老当益壮。” 两人寒暄认识了一番。 李燕歌又道:“冬青哥,麻烦你跟陈大爷说一下我们交谊舞培训班的课程。” “没问题,交给我就行了!”李冬青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随即李燕歌跟陈大爷道了别,说自己还要进去教课。 “没事没事,李老师上课要紧,上课要紧。” 等他进了屋,李冬青说道:“陈大爷,我们进办公室聊聊培训班的事,您看怎么样?” “好啊!”陈志方点点头,他心里其实早有了当这个交谊舞培训老师的念头。 昨天晚上他回去跟老伴还有家人说了这件事,家人都不太相信,你一个曾经的管制分子还能当老师? 这不为了争口气,一大早就跑了过来。 …… 一晃眼,过了几十分钟。 李燕歌这边下了课,学生们一哄而散,四散的从教室内跑出来玩,他大步走进了办公室,此时里面只剩下李冬青一个人在哪写着什么。 “冬青哥,那位陈大爷呢?” “陈大爷回去了,不过他已经答应成为我们培训班的老师了,还说会帮我们在人民公园交谊舞队宣传!” 看到进门的是李燕歌,李冬青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心情那叫一个激动! “公园交谊舞队?” “对!陈大爷是人民公园交谊舞队的队长,他说等下午去公园的时候,会跟大家说我们交谊舞培训班,还说保证给我们拉一票学生来!” 李燕歌诧愕的高看了李冬青一眼,没想到还挺厉害的,一招就招来了一个交谊舞队的队长。 “那你工资什么的跟人陈大爷说了没?” “说了,而且我还按照你之前说的绩效的方式,除了每月谈好的固定工资外,只要陈大爷每拉来一个学生,我还额外给他一元钱的奖励。” 吃回扣?!这个自己可没跟李冬青说过啊! 李燕歌大为吃惊道:“你怎么想到拉人就给他额外奖励的?” 李冬青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想着让陈大爷给我们多拉来点学生吗?一个学生一块钱,十个学生十块钱,学生越多,陈大爷赚的多,我们培训班赚的也多。” “怎么了燕歌?这个方法不行吗?” 看李燕歌不说话,李冬青还以为他生气自己损坏了培训班的利益。 拉人给回扣,这事后世很常见,但现在这个年头并不多,特别是出自高考四年不中的颓废青年李冬青之手,这就让李燕歌很是惊愕了,难不成自己还发掘出了李冬青经商的头脑不成? 想到这,他摇摇头道:“不是,你这个方法很好,不过你得跟陈大爷说清楚了,只有真心实意想来学的才行,最好不要糊弄人。” 李冬青松了口气:“你放心,陈大爷也说了,他只拉那些愿意学的,现在每天公园那有太多的人找他教,喜欢交谊舞的人有很多,不愁学生的问题。” “话是这么说,可你记住跟陈大爷说一声,这个事可别到处跟人讲,还有你给报名人填写资料的时候,必须问清楚是不是真心学的,不然以后很容易出问题。” “我知道的燕歌,我肯定问清楚。” 看李冬青都这么说了,李燕歌暗想自己或许是想的太坏了一点,学交谊舞又不是卖产品,愿意掏钱来学的,肯定都是有需求的人,这学习跳舞又没办法强求。 “干得不错冬青哥!以后培训班招生的工作我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嘿嘿……” 李冬青很是腼腆的笑了笑,交谊舞培训班的事,之前李燕歌说全权交给他来做,尽管对于李冬青来说,压力很大,可这也是头一次被人重视,为此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想办法该怎么招学生。 除了研究学习李燕歌的广发宣传画报,以及报名后额外附赠三天课程这些优惠活动外,李冬青自个也琢磨出了一个招生办法,那就是拉人来报名就给奖金! 一个学生一块钱,十个就是十块钱,不需要太多,拉来二三十个学生,交谊舞培训班就算是成了,至于陈大爷也能美美的赚个二三十块,何乐而不为呢! “对了冬青哥,暑假班马上要结束了,这几天除了早上我来教课外,下午我就不过来了。” 距离8月15日越来越近,李燕歌最近几天脑子里全都是想着程芍君的事。 “行,你有事就去忙,培训班交给我跟成礼就行。”李冬青信心满满。 ... 064【87狂热】求票票 北京饭店。 一间客房内,贝纳尔多·贝托鲁奇疑惑询问道:“严教授,为什么你们古代皇帝登基的时候不能奏乐?” 严教授听完宁瀛的翻译后,解释道:“宁小姐,清朝新帝登基一般都是在旧帝驾崩后的半个月内,治丧期乐器是设而不奏的,末代皇帝溥仪登基的时候也是如此。” 为了怕宁瀛他们不相信,严教授也是讲了很多关于满清时期皇家的一些礼仪和规矩,同时也说了溥仪亲自写的《我的前半生》这本自传书,上面就有提到:因为处于“国丧”期,丹陛大乐只设而不奏。 “真的不能奏乐吗?严教授您得考虑到我们这是拍摄电影,没有配套音乐的话,在视觉效果上登基大典显得不够庄重。” 这几天宁瀛跟贝托鲁奇的导演团队沟通过很多次,国人看来治丧期间不奏乐是对老皇帝的尊重,但在贝托鲁奇看来,新帝登基如此盛况,怎么可以少了乐器的承托。 “那你们的意思是?” 严教授当然知道他们是在拍电影,可是拍电影也得按照实际情况来,这又不是杜撰的故事。 翻译过后,贝托鲁奇说道:“严教授,我是想问问能不能编首曲子在登基大典上演奏?” “这个……”严教授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对音乐方面不懂,如果你们真的要在登基大典上奏乐的话,最好请这方面的人来专门编曲。不过我个人建议,要想完整的复刻历史,最好还是不要奏乐的好。” 贝托鲁奇沉吟片刻,说道:“我在溥的那本书上也的确看到了这章内容,既然如此,那就听严教授的,登基大典的拍摄按照书上记载的来。” “这样最好不过。” 严教授是清华历史系的教授,处于对历史的严谨,自然是不希望剧组有太大的改动,能尽量还原自传书上的内容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毕竟溥仪这个人在国内的争议很大,个人写的自传书难免有美化的嫌疑。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送走了严教授,贝托鲁奇转头看向宁瀛道:“宁,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已经尽力在找了。” 宁瀛摇了摇头,她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贝托鲁奇的想法,别人是拍完了影片在考虑配乐配音等后期制作,可如今影片才拍摄了一点点,就已经在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了。 贝托鲁奇道:“最好尽快,我必须得确保配乐方面足够符合我的要求。” “好的导演。”宁瀛无奈的答应下来,导演催的这么紧,配乐的事看来得抓紧一点了。 ………… 九月一日。 中央音乐学院内,此时新生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今天是新生入学大会,大家也都是早早的起床,洗漱过后吃了早饭,直奔东面的礼堂。 不同于别的大学礼堂,央音的礼堂古典而又传统,朱红色的大门和窗户,上面一排黄色的琉璃瓦,极具古建筑的韵味,曾经是某个王公贵族的住宅,后来央音搬迁过来后,这里就被改造成了礼堂。 礼堂内总共有六百多个位置,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的坐了大半,今年央音对外总共招收了五百多个新生,其中民乐系的人数是最多的,差不多有两百多人。 几个校领导依次上台发表入学演讲,底下的新生们聚精会神的听着,在几个辅导员来回的巡视下,谁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终于在校长的演讲下,宣告新生入学结束,接下来就是各个班级的活动了,辅导员们带着自己的学生返回了所在班级。 86年央音分班制度跟后世差不多,除了各系学生们主修的乐器课外,还有独奏、重奏、合奏等专业课程,同时大家也会一块上中国音乐史、西方音乐史等专业基础课。 大家在汪年初的带领下进了教学楼,还是上辈子那个班,众人依次进了教室,都是成年人了,也是进了大学,座位方面不需要老师去分配,有的人喜欢坐前面,有的人喜欢坐后面。 等大家相继坐好以后,汪年初上台又自我介绍了一番,这才说道:“各位同学们,今天是大家入学的第一天,我知道有些同学前几天就已经到校跟不少同学都认识了,不过大家还没有一个基础的了解,所以接下来每个人都要上台进行自我介绍。” 说到这,汪年初扫了眼台下诸多学生道:“有那位同学毛遂自荐先上台自我介绍的?” “汪老师我来!” 听到有人主动起身,大家纷纷侧目望去,李燕歌一瞥,是薛克! 这小子昨天晚上就在寝室跟大家说了想当班长,还让其他人都支持自己。 郭雅志和方援朝两人都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所以薛克一说,就立马表示支持,李燕歌同样无所谓谁当班长,而且上辈子也是薛克竞选成功了,如今让他再当一回也没什么不妥的。 倒是刘文有点不高兴,他其实也想当班长,不过在于他一同到学校的田振南说支持薛克以后,刘文也只能无奈放下心里的野望,转头表示会支持薛克。 “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叫薛克,今年十九岁,北京人,学的是二胡,我从小就在央音的附小附中读书,对央音周围的环境都比较熟,大家以后有什么不懂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薛克一上台就讲了一大堆,在汪老师还没有说要选班长等班干部的时候,他的话里言间无时无刻都在透露自己想要当班长的野心。 “薛克同学口才很好嘛。” 汪年初三十来岁的人了,一眼就看出薛克的小心思,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很看好他当选班长,目送他下了台,轻笑一声看向大家道:“好了薛克同学已经自我介绍了,接下来还有哪位同学想上来自我介绍的?” “我来!” “汪老师我来!” 有了薛克这个出头鸟,一下子又站出好几个人。 “大家好,我叫郭雅志……” “我叫陈舒雅,来自苏州……” “我是方援朝,今年25岁,可能是全班年纪最大的了……” 很快随着上台的人数越来越多,李燕歌看了眼周围没剩几个人了,不想当最后一个,看方援朝讲完,立马起身走到台上,“大家好,我叫李燕歌,来自川省蓉城。” 介绍的简短明了,朴素无华,说完他就转身下了台。 当最后一个同学上台自我介绍后,汪年初站回台上,讲了一下接下来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不同于后世是在大学校园内参加军训,此时北京大学新生都要去北京郊区某部队接受统一的半军事化的管理。 意在培养学生们德智体的全面发展。 “下午大家收拾一下行李,除了衣物和洗漱用品,其他的东西全都不允许携带,要是被部队发现违禁品不仅一律没收处理,还会通报学校,这对你们未来非常不利,这点大家一定要记住!” 汪年初怕学生们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再三叮嘱,随后他看了眼坐在第三排的薛克,正了正神,说道:“军训的事情说完了,接下来选班干部,有想法的自己上台来说!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准备。” 此话一出,薛克蠢蠢欲动,其意不言而喻,班上其他的学生有这方面想法的,也是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想着该怎么毛遂自荐让同学们选自己。 五分钟的时间不快不慢的过去了,看大家准备的差不多了,汪年初说道:“好了现在谁先上台?” “汪老师,我来!”又是薛克第一个起身。 “各位同学们,我这次想竞选的是班长……” 或许是早已有了准备,他上台后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因为薛克是北京当地人,加上又从小上的央音附属中小学,讲话口齿清晰,条理有序,不少同学都很看好他。 不过班长的位置就一个,薛克相当,同样有其他人也想当,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三个人上台要竞选班长这个职位了。 方援朝见陆陆续续上去那么多人,他迟疑了一会儿,拍了拍李燕歌的肩膀道:“老李你想不想当干部?” “我?还是算了吧。”李燕歌其实也有点想,上辈子大学四年没当过班干部,重生一回怎么说也得有点不同,可仔细的想了想,要是真的当了班干部的话,以后恐怕得忙死。 “我倒是想,可惜我这个人不太爱表现,没有薛克那么会说话。”方援朝说着说着还叹了口气。 这举动让李燕歌止不住的翻白眼,就你还不爱表现?也不知道是谁搞来了龙虎豹人体艺术杂志,引得整层宿舍的男生每天都是方哥长方哥短的,为的就是想看一看学习一下艺术。 匆匆又过了大半个小时,所有的班干部全部选出来后,薛克如上辈子一样,顺利的当选了班长一职,宽大的眼镜下,难藏其兴奋之色。 汪年初重新走上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是初次见面,彼此之间不太熟悉,所以这次班干部选举采用试用期,为期半个月也就是军训的时间。军训结束以后,会重新给大家一次选择的机会。” 姜还是老的辣啊! 辅导员这话一出,几个刚选上班干部还来不及兴奋片刻的人,立马萎了下来,就连薛克也是眉头紧锁,想着军训期间该如何表现表现自己。 汪年初是好意,不过李燕歌却是知道,军训过后的班干部重选,没有任何变化,因为大部分人当选班干部后,都有一种责任感,也不像后来他当大学教师那会儿,几个学生为了点点权力还勾心斗角的玩起了宫心计。 ... 065【路灯下的小姑娘】求票票 第二天一早。还在李燕歌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他只听耳边有人低声叫道:“燕歌,燕歌醒醒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快点醒醒!” “呃?”李燕歌迷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俞成礼那张满是青春痘的脸,含糊不清道:“俞成礼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玩啊!”俞成礼伸手在李燕歌的眼前晃悠了一下,“高考结束了,你不会还天天想着在家睡觉吧?昨天不是答应好陪我一块去录像厅看电影的吗?这么快又忘记了?” 看电影?李燕歌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看了眼坐在床边的俞成礼,又抬眼瞥向窗户外面,只见此时阳光明媚,斗大的太阳高高挂在蔚蓝的天空,拿起书桌上的闹钟,已经九点三十分了。 这么晚了? 李燕歌一下子醒了过来,确认闹钟上时间是九点半了,也是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因为写“治疗方案”,一直到凌晨一点多才睡觉,今天早上李母过来喊起床吃饭,愣是没叫醒。 “起来了,就赶紧刷牙洗脸去,我昨天晚上可以期待一夜了。” 俞成礼见他醒来,也是起身走到了书桌边,瞥了眼上面摆放整齐的书本和杂志,找到“萌芽丛书”6月刊抽了出来,随手翻开一页,看到上面有一首短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黑夜,光明……” 俞成礼默默的念了一遍,尽管看不太懂这首诗的含义是什么,可莫名的给他一种这诗好厉害的感觉,忙不迭的说道:“燕歌,你快看,这首顾城的新诗,写的太有感觉了!” 李燕歌起床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体恤衫穿上,听到俞成礼激动的叫声,回头扫了眼他手上的那本书,见是顾城最经典的那首一代人,一边穿裤子一边点头道:“顾城的一代人,写的是很好。”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哎呀,这么好的诗,之前怎么没看过!”俞成礼一阵懊恼,他在学校的时候,喜欢班上一个姑娘,高考前一个月,还想跟那姑娘表白的,只是奈何不知道怎么写情书,最后也是草草了之。 上辈子的李燕歌是知道这事的,只不过重生回来,那么久远的记忆早就忘记了,这会儿见他如此懊恼,也是有点不理解,纯当是文艺小青年看到了一首好诗的激动。 穿好衣裤,李燕歌走到窗台边,拿上漱口用的老式大茶缸,转身走出房间的时候,随口问了句:“等会儿我们去哪?” 俞成礼一听这话,立马放下手上的萌芽杂志,起身跟出去道:“去银河录像厅啊!”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今天去录像厅看两部新的港岛电影。” “你不会不去吧燕歌?” “昨天你可是跟我约好了的,今天必须得去。” 俞成礼急不可耐的跟在李燕歌后面喋喋不休,仿佛今天不去录像厅看电影,就是违背了两人之间的承诺。 李燕歌走到厨房,从大水缸内舀了一勺水倒进大茶缸内,挤出牙膏放到牙刷上,拎着大瓷缸走到院子角的排水渠边,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点头道:“行了行了,知道了,等会儿陪你去就是了。” 李燕歌说这话,俞成礼才满意的坐到了旁边院中的椅子上,期待着接下来去录像厅看的新电影。 “我弄好了,咱们走吧。” 洗刷好后,李燕歌进厨房洗了把脸,随后把牙刷和大瓷缸放到了自己房间的窗台,出门看到还在椅子上躺着的俞成礼,挥挥手转身大步走出了院门。 到了外面的巷道,他下意识地瞥了眼左边的院门,大门紧锁,想来程芍君还有程母都去上班了。 昨天在文工团都时候,李燕歌就听那位庄静队长说因为要为下次慰问演出的新表演做准备,舞蹈队的队员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没什么时间休息,必须得排练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才行。 李燕歌当时也问了一嘴,这次去的是治金厂慰问演出,时间定在7月19号,今天才7月12号,还有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所以最近七天,程芍君恐怕都得早出晚归排练舞蹈了。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七天时间,应该足够他找到录音室,录制一两首音乐了。 “门锁好了。”俞成礼墨迹的把李家院门锁上,将钥匙扔给了李燕歌。 李燕歌看了看左右,问道:“今天没骑车过来?” “那天天有自行车骑啊,我爸骑走上班了。” “我早就求我爸给我买一辆自行车,他一直不同意,话说燕歌你家双职工,爷爷奶奶都是退休的老职工,怎么不见他们给你买辆自行车?” 俞成礼撇了撇嘴角,他一直想买辆凤凰牌自行车,可价格太高,要150块,顶的上一个普通职工两个多月的工资了,他爸当然不同意。 “要啥自行车啊?”李燕歌瞅了俞成礼一眼,现在这个年头大家的交通工具首选的还是自行车。 不过对于李燕歌来说,骑自行车累不说,速度还很慢,也就只能在家周围骑一骑。 真要论速度快还是汽车快,不过现在汽车的价格不是一般家庭买得起的,摩托车的话也不错,要不要想办法弄一台来? 86年的话,铃木、雅马哈、本田这些品牌也已经进入了国内市场,国产嘉陵摩托现在也不错,价格上也不算贵。 琢磨了半天,李燕歌一抓后脑勺,想这么多干嘛,现在身上连一百块都没有,还惦记摩托车?连买老孙家房子的钱还没着落,摩托车这种奢侈品想想就算了。 大不了等到京城上学后,看看有没有啥赚钱的门路,到时候直接搞辆桑塔纳开开,这年头开一辆桑塔纳可比日后开什么BBA威风多了,特别是明年新推出的桑塔纳87,那可是一代经典,算是7080后的梦想。 “燕歌。” 就在两人准备出发前往录像厅的时候,隔壁李大胖家的院门被人从内打开。 颓废青年李冬青大步走了出来,看到李燕歌身边有个同学,忙不迭道:“燕歌,你帮我问了吗?” “哦,问了。那个俞成礼你跟冬青哥说一下高考数学卷子最后一题的答案是什么。” 李燕歌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李冬青的话是啥意思,用手肘顶了顶俞成礼。 “数学卷子最后一题?” 俞成礼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搞不懂李燕歌啥意思,可他也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抬头说道:“好像我记得答案是……” “啊!” 听完答案,李冬青傻愣在了原地。 “那个,冬青哥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一步了。”李燕歌看到他那表情,那还不明白,肯定是答错了,或者直接说这两人的答案都未必正确,不想等会儿又被问东问西的,一把拽着俞成礼的胳膊朝着巷口跑去。 等冲过了老孙家的门口,刺鼻的臭味消散之后,俞成礼骂骂咧咧道:“那巷口怎么老是有尿桶,真是臭死人了。” “没事,过几天你就闻不到了。”李燕歌嘴角一笑,暂时忍个几天,之后等老孙家搬走了,就没臭味了。 俞成礼也习惯了来找李燕歌的时候,都会闻到臭味,所以倒也没在意李燕歌刚刚的话,只是回头瞥了眼还楞在那的李冬青,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燕歌,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住你家隔壁考了三年的考生?” 李燕歌点点头:“你也知道他啊?” “当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九中传说中的高考前辈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俞成礼有点兴奋地说道:“我以前还只当是假的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还真有人高考考了三年不过的?” 何止三年啊!今年恐怕就是考四年不过了。 到时候九中乃至蓉城,恐怕都会流传一位学生,高考连续考了四年而不中的传说。 想来也能激励那些还正在奋斗的莘莘学子们,不要成为连续考四年不中的人。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还是不行的话……那就趁早走进社会,别成为跟传说起名的人物。 …… 066【红浪漫歌舞厅】求票票 1986年,7月10日,夏。 过了小暑,天气愈发的闷热,高高悬挂在半空中的太阳,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熔炉,将整座蓉城给装进去烘烤。 那沉闷的空气,炙热火辣的阳光,就算躲在屋内吹着风扇,也会感觉闷燥难耐;要是搁外面待着,恐怕没晒几分钟就汗流浃背了。 蓉城第九中学,高三一班的教室内,学生们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昨天高考的一些题目,大家相互对着这两天的一些难题答案,看看自己是否答对了。 一番对题下来,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燕歌,燕歌,醒一醒了。” 李燕歌的耳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入目的是一张布满青春痘的丑脸,他顿时吓的往后一缩。 俞成礼没注意对方那嫌弃的眼神,直愣愣的说道:“怎么了?还没睡好呢?你这都睡半个小时了,马上班主任就要来了,你可别睡了。” “嗯,醒了。” 李燕歌揉了揉眼,四目望了望周围,确认自己果真是回到了少年时代,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未来的迷茫。 没错。 李燕歌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或者说的玄幻一点,他的灵魂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 跟大部分的重生小说一样,李燕歌从2021年的元旦,莫名其妙的重生回了1986年,回到了记忆中青葱而又美好的18岁。 既没有发生车祸,也没有落水情节…… 莫名其妙的重生,让李燕歌想了整整一宿的时间,都没有弄清楚为什么在家里睡觉的他,一觉醒来重返十八岁。 但不管怎么说,回到了这个美好而又健康的年纪,李燕歌既有年轻的兴奋又有这不真实感的恐惧。 以前他年少,不知时间为何物,可真正的到了容颜老去,鬓角斑白的年纪,才会感叹时间消散,青春不返。 看着默不作声,眼神呆滞的李燕歌,俞成礼皱了皱眉头道:“燕歌,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昨晚上没睡好吧?不要想这么多了,高考已经结束了,不管成不成,都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纠结了。” 李燕歌渐渐回过神,看了看周围,这才想起自己一大早被俞成礼叫到学校了,是因为昨天高考结束,今天要到学校来参加之前说好的班会活动。 对于高考的成绩,李燕歌根本不像其他学子那样忐忑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考的很不错,如愿考上了目前国内最好最专业,也是日后最好最专业的中央音乐学院。 “燕歌,班主任来了!” 俞成礼突然叫了声,立马坐直了身子,笔挺的后背,让李燕歌微微一怔,待他抬头一看,就见到曾经教了自己三年高中生涯的班主任李有根同志,跨过发黑的门框走了进来。 李老师皮肤白白的,不太健壮的身材,打理的异常精致的头发,鼻尖上戴着一个宽大老式眼镜,一件明显穿了好几年洗的都有点发黄的白色衬衫,下面一条麻灰色的长裤,一身着装和打扮很具有八十年代的气息。 “没想到李老师年轻的时候还挺帅的嘛。” 望着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的班主任,李燕歌不由想起自己重生前两年,还特意跟几个高中要好的同学一块去医院看望他老人家。 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李有根,早已是七十来岁风烛残年的老人,何曾想现在居然又有机会见到他年轻时的样貌。 一上台,李有根扫视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同学们,那一张张青葱稚嫩的脸庞,想起这么快又是一个三年过去,忍不住感叹一声: “各位同学们,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一去不复返,一晃眼三载过去,如今终于快到那开花结果之日。 就在昨天,你们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阶段,这是你们未来数十年,乃至一辈子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自从1977年底,我国恢复了高考,如今你们是第8批有望步入大学的莘莘学子,也是未来早日实现我国四个现代化目标的国之栋梁……” 台上的班主任滔滔不绝,台下的学生们聚精会神。 李燕歌听着班主任李有根,那具有年代感的讲话,内心的波澜层层起伏,久久不愿落下。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纯真的时代,学生们好好学习,老师们努力教学,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对未来实现四个现代化目标的祖国的期望,每一个人也都为之努力且奋斗。 班主任李有根的讲话,很快就结束了,今天召集同学们来学校,主要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告别的机会。 因为高考结束,也就代表这个共同度过三年青春的班级,将彻底解散,除了寥寥几个家里住的比较近的同学外,大部分人,都应了那句: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等班主任离开教室,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相互凑到一起出了门。 坐在李燕歌前桌的俞成礼,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回头望了眼,“燕歌,等下你准备去哪儿?” “回家。” 李燕歌拿起帆布做的书包,斜挎在身上,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俞成礼快步追上去,待两人肩并肩,他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道:“燕歌,你别急着回去啊!去我家对面那家银河录像厅看电影怎么样?我早上出门前就听老板说新到了几部港岛的新电影。” 银河录像厅……好久远好模糊的名字啊。 李燕歌脑子里不由回忆起当年,自己就经常趁着放假跟俞成礼到这家录像厅看电影,那有趣好笑的香港电影,无论是大哥成的警察故事,还是许老四的最佳拍档,都是高中时代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特别是来自港台地区的风月片,更是让刚刚改革开放没几年的人们,感受到了来自资本社会的糜烂生活。 看着停下脚步的李燕歌,俞成礼以为他在犹豫,一脸坏笑的诱惑道:“那老板说新到了两部不错的电影,去不去看儿~~~” 故意说的儿化音,好像生怕旁边的行人不知道两人要去看什么样的片子。 就在俞成礼以为李燕歌肯定回去的时候,只见他淡淡的瞥了眼,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去!” 随后李燕歌大步出了校门。 乔木挺拔的错落在道路两旁,上个月新浇的柏油路,到现在还散发着一股臭味,马路上的汽车很少,过了这么久的功夫,也才开过去几辆而已,人们普遍是骑着清一色的二八杠自行车。 看着仿佛是旧照片里才有的锈斑景象,李燕歌用手遮住额头,望了望那如火炉般的刺眼烈阳。 “1986年7月的夏天,还是记忆中熟悉的颜色。” …… 新年快乐 1986年,7月10日,夏。 过了小暑,天气愈发的闷热,高高悬挂在半空中的太阳,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熔炉,将整座蓉城给装进去烘烤。 那沉闷的空气,炙热火辣的阳光,就算躲在屋内吹着风扇,也会感觉闷燥难耐;要是搁外面待着,恐怕没晒几分钟就汗流浃背了。 蓉城第九中学,高三一班的教室内,学生们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昨天高考的一些题目,大家相互对着这两天的一些难题答案,看看自己是否答对了。 一番对题下来,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燕歌,燕歌,醒一醒了。” 李燕歌的耳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入目的是一张布满青春痘的丑脸,他顿时吓的往后一缩。 俞成礼没注意对方那嫌弃的眼神,直愣愣的说道:“怎么了?还没睡好呢?你这都睡半个小时了,马上班主任就要来了,你可别睡了。” “嗯,醒了。” 李燕歌揉了揉眼,四目望了望周围,确认自己果真是回到了少年时代,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未来的迷茫。 没错。 李燕歌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或者说的玄幻一点,他的灵魂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 跟大部分的重生小说一样,李燕歌从2021年的元旦,莫名其妙的重生回了1986年,回到了记忆中青葱而又美好的18岁。 既没有发生车祸,也没有落水情节…… 莫名其妙的重生,让李燕歌想了整整一宿的时间,都没有弄清楚为什么在家里睡觉的他,一觉醒来重返十八岁。 但不管怎么说,回到了这个美好而又健康的年纪,李燕歌既有年轻的兴奋又有这不真实感的恐惧。 以前他年少,不知时间为何物,可真正的到了容颜老去,鬓角斑白的年纪,才会感叹时间消散,青春不返。 看着默不作声,眼神呆滞的李燕歌,俞成礼皱了皱眉头道:“燕歌,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昨晚上没睡好吧?不要想这么多了,高考已经结束了,不管成不成,都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纠结了。” 李燕歌渐渐回过神,看了看周围,这才想起自己一大早被俞成礼叫到学校了,是因为昨天高考结束,今天要到学校来参加之前说好的班会活动。 对于高考的成绩,李燕歌根本不像其他学子那样忐忑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考的很不错,如愿考上了目前国内最好最专业,也是日后最好最专业的中央音乐学院。 “燕歌,班主任来了!” 俞成礼突然叫了声,立马坐直了身子,笔挺的后背,让李燕歌微微一怔,待他抬头一看,就见到曾经教了自己三年高中生涯的班主任李有根同志,跨过发黑的门框走了进来。 李老师皮肤白白的,不太健壮的身材,打理的异常精致的头发,鼻尖上戴着一个宽大老式眼镜,一件明显穿了好几年洗的都有点发黄的白色衬衫,下面一条麻灰色的长裤,一身着装和打扮很具有八十年代的气息。 “没想到李老师年轻的时候还挺帅的嘛。” 望着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的班主任,李燕歌不由想起自己重生前两年,还特意跟几个高中要好的同学一块去医院看望他老人家。 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李有根,早已是七十来岁风烛残年的老人,何曾想现在居然又有机会见到他年轻时的样貌。 一上台,李有根扫视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同学们,那一张张青葱稚嫩的脸庞,想起这么快又是一个三年过去,忍不住感叹一声: “各位同学们,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一去不复返,一晃眼三载过去,如今终于快到那开花结果之日。 就在昨天,你们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阶段,这是你们未来数十年,乃至一辈子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自从1977年底,我国恢复了高考,如今你们是第8批有望步入大学的莘莘学子,也是未来早日实现我国四个现代化目标的国之栋梁……” 台上的班主任滔滔不绝,台下的学生们聚精会神。 李燕歌听着班主任李有根,那具有年代感的讲话,内心的波澜层层起伏,久久不愿落下。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纯真的时代,学生们好好学习,老师们努力教学,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对未来实现四个现代化目标的祖国的期望,每一个人也都为之努力且奋斗。 班主任李有根的讲话,很快就结束了,今天召集同学们来学校,主要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告别的机会。 因为高考结束,也就代表这个共同度过三年青春的班级,将彻底解散,除了寥寥几个家里住的比较近的同学外,大部分人,都应了那句: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等班主任离开教室,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相互凑到一起出了门。 坐在李燕歌前桌的俞成礼,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回头望了眼,“燕歌,等下你准备去哪儿?” “回家。” 李燕歌拿起帆布做的书包,斜挎在身上,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俞成礼快步追上去,待两人肩并肩,他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道:“燕歌,你别急着回去啊!去我家对面那家银河录像厅看电影怎么样?我早上出门前就听老板说新到了几部港岛的新电影。” 银河录像厅……好久远好模糊的名字啊。 李燕歌脑子里不由回忆起当年,自己就经常趁着放假跟俞成礼到这家录像厅看电影,那有趣好笑的香港电影,无论是大哥成的警察故事,还是许老四的最佳拍档,都是高中时代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特别是来自港台地区的风月片,更是让刚刚改革开放没几年的人们,感受到了来自资本社会的糜烂生活。 看着停下脚步的李燕歌,俞成礼以为他在犹豫,一脸坏笑的诱惑道:“那老板说新到了两部不错的电影,去不去看儿~~~” 故意说的儿化音,好像生怕旁边的行人不知道两人要去看什么样的片子。 就在俞成礼以为李燕歌肯定回去的时候,只见他淡淡的瞥了眼,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去!” 随后李燕歌大步出了校门。 乔木挺拔的错落在道路两旁,上个月新浇的柏油路,到现在还散发着一股臭味,马路上的汽车很少,过了这么久的功夫,也才开过去几辆而已,人们普遍是骑着清一色的二八杠自行车。 看着仿佛是旧照片里才有的锈斑景象,李燕歌用手遮住额头,望了望那如火炉般的刺眼烈阳。 “1986年7月的夏天,还是记忆中熟悉的颜色。” …… 大年初一,祝各位新春快乐 埙乐的声音跟陶笛很像,但并非是一模一样的,陶笛的音色要更加明亮一点,而埙的话则显得低沉很多。 李燕歌吹奏的曲子是后世一个动漫电影的主题曲《大鱼》,其曲谱古朴沧桑、神秘而又哀婉,配上埙乐的寂静空灵之音给人一种凄凉之美。(强烈推荐去听埙版大鱼) 这种曲风在目前的国内很少见,几乎是没有的,相比较喜爱摇滚乐的丁武等人,张晓伟这个专业的录音师却是明白这首曲子有多美妙。 戴上耳机,静静去听,那毫无杂音的超高音质,带给人的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享受。 一曲吹罢。 录音室内的李燕歌放下手中的埙,抬头看向里面的张晓伟,见他还在闭着眼,疑惑的说道:“怎么样?需不需要重新录制一遍?” “啊!”回过神来,张晓伟睁开眼看了看,摇摇头道:“不用,录的很棒,我稍微修一修音色就好了。” “那我现在录下一首?” “还有?” “嗯,还有七首!” 李燕歌这次过来准备将之前在蓉城录制的全部重新录制一遍,总共八首曲子,录好以后会邮寄给蓉城的程芍君。 “那继续!”张晓伟一脸期待。 现在每天来录音棚录音的,几乎全都是摇滚歌手,鲜少有流行歌手过来录歌,加上摇滚乐的质量层次不齐,这也导致张晓伟有时候一听到摇滚乐就烦。 见张晓伟忙着给李燕歌录歌,浑然不搭理自己等人,丁武挠了挠头发,叫上几人到外面去了。 众人坐到外面会客厅的沙发上,眼镜男说道:“没看出来那哥们这么厉害的!连录八首曲子,而且我还一首都没听过,不会是他自己写的吧?” 丁武也有这个怀疑,转头看向圆脸男道:“文杰,你听过没?” “没,这些曲子都很不错,要是早有的话,我应该听过才对。” 圆脸男叫王文杰,从小就喜欢音乐,加上家里条件不错,国内外知名歌曲或多或少都能接触到,同时也自学作曲,算是他们这个临时小乐队的作曲担当。 眼镜男立马反应过来道:“那看来还真是这哥们一个人写的?” 王文杰说:“我看八九不离十!” “那哥们这么厉害的话,要不要拉到我们乐队来?”一个贝斯手脱口而出,随即看向王文杰,讪笑道:“文杰,我不是说你作曲不好,只是多个人作曲,我们也能尽快凑足一张唱片的歌。” 王文杰想了想,摇摇头道:“我看悬,之前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刚刚那位在听我们录歌的时候直接摘了耳机。” 从刚刚听到的曲风上来看,李燕歌跟他们就是两个极端的,一个喜好摇滚,一个喜好纯音乐,根本融不到一块来。 眼镜男:“不试试怎么知道?要是那哥们也喜欢摇滚呢?” 贝斯手道:“就是,谁说摇滚乐就必须要用贝斯或者架子鼓的?我上次在西城歌舞厅的时候,就看到崔建在那用小号当前奏。” “你说呢老丁?”王文杰看几人都赞成,不由看向了丁武。 “呃~”丁武抿嘴沉吟了片刻,突然开口道:“行,等会儿我去问问看。” ………… 李燕歌录的八首曲子,最长的也就四分多钟,几乎全都是一遍过的,没半个多小时,张晓伟就竖起一根大拇指,赞扬的同时也表示录好了。 “咳咳!” 一口气吹了这么长时间,李燕歌的嗓子也有点干燥,气都感觉有点不顺畅了,索性只是吹曲子不是唱歌,要是像方才丁武那样歇斯底里的狂吼,恐怕没两声他就得废。 “全都录进去了,我需要修一下音,大概半个小时。”章晓伟拍了拍设备边的机子道。 “那就麻烦你了。”李燕歌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钱包,“对了,还没问多少钱呢?” 张晓伟一抬手,“钱就算了!你看要是方便的话,不介意我拷贝一份吧?我挺喜欢你录的这几首曲子的,我这录音棚开了好几年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子。” 听此,李燕歌眉头一蹙。 张晓伟看他面露迟疑,立马猜到顾虑,说道:“你放心,我就自个听,绝对不会拿到外面去的!这样,我给你签个保证书,绝对是自个听不外泄。” “既然张老板喜欢的话,那你就拷贝一份。”见对方都这么说了,李燕歌自然不好拒绝,而且也没办法拒绝,对方主动说出来拷贝一份,就说明是尊重自己的意思,否则的话在修音的过程中,悄摸的拷贝一份谁也不知道。 “那就谢了哥们!既然哥们这么豪爽,以后来我这录音全免费!”张晓伟脸上一喜,他除了是真的喜欢这几首曲子外,更多的还是看重了李燕歌这个人。 百花录音棚开了好几年了,来这录歌的大大小小也有几百号人了,许多张晓伟觉得有前途有才华的,都会想办法留下对方录的歌,当做纪念的同时,也是想着等对方出名以后,自己这家录音棚也能沾沾光。 想到这,张晓伟又道:“对了,还不知道哥们叫什么名字呢?” “李燕歌!” “行,李兄弟以后要是还有录音的需求,随时欢迎来我这,整个北京城我不敢说我这的设备是第一,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又闲聊了几句。 李燕歌从录音室内走了出来,一到外面的会客厅,就看到丁武等人齐刷刷的看着自己。 还在他奇怪的时候,就见丁武站起身走了过来。 “让我加入你们?” “对,我们之前就有想成立一个乐队的想法,只是因为歌不够,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黑豹乐队!” .. 067【向阳花】求票票 “今天总共有24个孩子报名。” “又是500多块?” “已经600多了,昨天没交钱的学生,今天都过来交了。” “这也太夸张了!” 望着桌上那一叠叠散碎的钞票,俞成礼激动地原地跳起,昨天500多,今天就快600了,明天是不是会更多? 李冬青数钱的双手,此刻也是微微颤栗,别看他比李燕歌和俞成礼两人大了几岁,可因为常年在家复习高考,所以心思还比较单纯。 一看到两天收入一千块了,差不多抵得上一个普通国企正式职工一年的收入,内心再怎么想镇定,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出卖了他。 看两人如此激动,李燕歌很是淡定的说道:“行了,你们俩也别愣着了,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明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指不定还有不少学生要来报名呢。” 现在学生人数已经有50个了,明天最后一天报名,学生人数还是未知数,不过参考今天的话,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个,或者还会少一点。 毕竟这两天,想来学的都来了,明天报名的人数肯定要比昨天和今天少很多。 可就算这样,算下来三天也有六七十个学生了。 一下子教这么多学生,李燕歌自然是没有压力的,只是不同的学生选择的乐器不同,他又没有考虑过分班的问题,今明两天得好好制定一下教学计划才行。 …… …… 一晃眼,又是一天过去。 少儿音乐辅导班,三天的报名时间截然而至。 最终报名的总人数有68个,跟顾仁预期的差不了多少。 每个学生20块的学费,总共有1360块;去掉购买小提琴、书店出版的正规初级乐器教材书、不知道多少手的旧电风扇、一些喝水的搪瓷杯、还有专门让俞成礼调的果茶饮料,最后实际落在手上的有1000块左右。 钱算多吗? 当然多了,就拿李燕歌父亲李建国所在的第一毛纺厂来算,普通的国企职工,一个月大概能拿80块左右,1000块差不多抵的上一年多的工资了。 不过对于重生回来的李燕歌来说,1000来块还真不算多。而且哪怕是搁在这个时代,在京城或者某些沿海经济特区的城市来讲,一千块可能也就是去夜总会消费一晚的费用。 这可不是说假话,上辈子李燕歌去京城读大学的时候,靠着平日放假的功夫跟同学去歌舞厅,就经常看到有人豪掷千金,一晚上随随便便就花了大几百块。 特别是听一个去过经济特区的人说,深圳那边的夜总会才叫疯狂,一晚上消费过千的那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偶尔要是有港商过来,最少起步都是几千块。 那时候的李燕歌经常感慨,这些人也太TM有钱了,一晚上花费几百、几千块的,那得多有钱才能办到?就算是万元户恐怕都不敢这么大手笔的花钱吧。 …… …… 7月21号。 在经过三天的报名后,李燕歌办的“少儿音乐辅导班”终于是到开课的日子了。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他就骑车出门了,一路抓紧时间赶到了红星缝纫厂的旧厂房。 锁好自行车,掏出钥匙打开厂房的木门,李燕歌大步走了进去。 不同于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面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现在不仅有了七八条长凳,还有许多竹编的小椅子,墙角处还放了一张木桌,上面摆放了71个搪瓷杯,以及几大捆教材书。 为了给学生选择适合的教材书,李燕歌也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泡在新华书店,找了好久,才算是翻到了一本比较基础的,适合孩子启蒙的音乐类教材书——《音乐理论基础》 这本书是由李重光撰写,人民音乐出版社在1965年首版的书籍。 没学过音乐的人,可能很少有认识李重光的,他出生于1929年,20岁的时候顺利入学北平艺专,后来这个学校跟中央音乐学院合并。 随后李重光又在1956年调到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教合唱和基本乐理知识,开始长达40年的音乐理论教研工作,更是教出了金铁林、石万春这些知名歌唱家和作曲家。 这本《音乐理论基础》是李重光第一本音乐类出版书籍,或许是因为有着十年教学经验,书里面的内容都很朴实,言简意赅,非常适合初学者学习,而并非是那种学术类书籍。 所以这也导致《音乐理论基础》一版再版,连续畅销20多年,总销量突破了百万,成为国内最畅销的乐理基础书籍,当下绝大多数音乐爱好者的首选目标。 李燕歌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还曾经跟李重光见过一面,只不过当时他还是个学生,只是在某个公开课上远远地瞥了一眼。 稍微花了点时间整理了一下厂房,李燕歌又去外面弄了点自来水,往地上洒了洒。 这个厂房虽然是用水泥做的,也刮了大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石灰的问题,每天打扫了一遍,第二天又会出现尘埃。 一来二去的,李燕歌也是懒得每天精细打扫,除了简单的扫掉一点墙角的灰尘外,就是想办法洒点水。 “李老师!” 突然,门口有人喊李燕歌,他回头一看,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奶奶,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老奶奶左右看了看,发现地上洒了点水,显然是出自这位小同志之手,笑着说道:“李老师这么早就过来打扫了。” “是啊,早点过来打扫一下,毕竟今天第一天开学么。” 李燕歌笑了笑,低下头看了看有点胆怯的小女孩,他记得好像是叫张娜? 报名的68个学生当中,除了第一个来报名的男孩他记得叫王伟外,也就这个叫张娜的女孩印象深刻,没办法谁让她是第一个要求报名小提琴,同时也是辅导班唯一一个报名小提琴的。 “张娜同学早上好啊。” “李…李老师早上好。”张娜有点害羞的低下头。 “张娜同学你先带着奶奶找个位置坐下来,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李燕歌说了句,转身就走到墙角的桌边,准备倒点凉白开给两人。 “不用不用了李老师,我只是送娜娜过来,家里还有事,就不坐了。” 老奶奶连忙拒绝,也是没等李燕歌反应就直接转身走了。 一时间,厂房改成的教室内,就剩下李燕歌跟小女孩两个人。 他把手上刚倒好的凉水递给了小女孩,同时从教材书中抽了一本出来,说道:“张娜同学,老师要收拾一下,你先看下这本教材书,看不懂也没关系。” “好的李老师。”张娜乖巧的接过书,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翻开教材书看了起来。 里面的字她倒是认识不少,可组合在一起是啥意思就不明白了,还有那些奇怪的符号,根本看不懂。 没过一会儿,等李燕歌收拾好以后,辅导班的学生们陆陆续续都到了。 等到68个学生全部到齐,李燕歌看了看腕表,已经8.30了。 李冬青和俞成礼两个人应该也在回来的路上。 “好了同学们,大家先别说话了。” 李燕歌一拍手掌,很快原本叽叽喳喳聊天的孩子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今天是第一天开课,大家手上都有老师发的一本基础乐理教材书,这里面有很详细的乐理知识,在接下来的这二十多天内,老师会尽量教会大家如何辨识不同的音乐符号……” 话说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了俞成礼的叫声:“燕歌快点出来帮我们搬一下,太多了。” 一声大叫,班级内的同学们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门外俞成礼和李冬青两人,大包小包的背着许多东西。 李燕歌赶紧上前去取,一些学生看到也是过去帮忙。 他接下一个大包,放到地上一看,里面全都是竹笛,大约有二十来根。 “这些一共花了多少钱?”李燕歌抬头问了句。 “总共612块,其中我背后这把小提琴最贵,58块钱,不过也比你在国营乐器店买的便宜不少。”俞成礼取下背后的小提琴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跟李燕歌之前买的小提琴一模一样。 “58啊,那的确是便宜不少。” 李燕歌前天买的那把要65块,便宜了七块钱,好像不是很多,但足够一个人好几天的伙食费了。 他回头扫了眼对这些乐器望眼欲穿的小屁孩们,嘴角一笑道:“冬青哥,麻烦你给孩子们发一下乐器。” “好的。” 李冬青转身对着早已期待不已的小朋友说道:“同学们,大家跟我进去,按照老师报到的名字,每个人领取属于自己的乐器。” “好耶!终于有竹笛了。” “我的葫芦丝!” “二胡,我的二胡!” 一群小朋友们,欢喜的跟在李冬青的身后进去了。 只有张娜还怯生生的站在俞成礼的边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琴盒内的那把棕色小提琴。 李燕歌注意到这一幕,拿过小提琴放到小女孩的手上道:“张娜同学这个有点重,你拿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李老师,我会小心的。”拿到属于自己的小提琴,张娜眼睛好像放光一样,抱着它忙不迭的小跑进教室。 等人都走后,俞成礼突然道:“燕歌,你知道我们上次在乐器厂碰到的那位老人是谁吗?是乐器厂的厂长!” “厂长?难怪我说怎么写个条子就能打折,原来是厂长啊。”李燕歌虽然猜到那位老人是个老干部,可没想到是厂长。 “对了,我今天还碰到那位田厂长了,他得知我们辅导班开课了,也是说这两天有空过来一趟,好像是有什么事找你。” 找我?李燕歌一怔,随即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昨天晚上让你做的果茶呢?” “都做好了,在自行车后面呢。”俞成礼回头一指。 李燕歌望去,只见自行车后架上放着一个铁桶,大约跟后世饮水机差不多大小,这是家里面用来烧水的铁皮壶。 他走过去解开绳子拎了拎,还挺沉的,差不多有五六斤的样子,说道:“现在快9点了,过一会儿你记得给孩子们倒果茶喝,你现在的工作就是当好生活老师。” 说是果茶,实际上就是茶叶加一点甘蔗糖煮出来的茶水,加上又放了点陈皮,喝起来味道偏酸甜。 李燕歌倒是想给孩子们做好一点,可是这年头糖实在太贵了,更别提水果了,能有茶叶陈皮水就已经很不错了。 俞成礼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做好这个生活老师!” 今天第一天教课,本来李燕歌是想教怎么辨识不同的音乐符号,可是学生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刚拿到属于自己的乐器,兴奋不说,根本没有精力去听讲课。 见此情况,李燕歌也是改变了今天的教学内容,先让大家安静下来,之后先教那些学竹笛的孩子们,手势该怎么摆好,让他们自己瞎吹吹,能吹出声来,就算合格。 又如法炮制的去教葫芦丝。 至于二胡跟小提琴的话,难度就有点大了,想拉出点声很简单,但那都是噪音。而且每个人的动作都不一样,有的抱着二胡拉,有的扛着二胡拉,只好手把手的教每个孩子,该怎么摆好乐器的姿势。 一番折腾下来,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李燕歌也是累的够呛,他这也是第一次教小朋友学乐器,还一下要教四种不同的乐器,的确是让人头大。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期间俞成礼很负责的充当起生活老师的工作,给每个学生都准备了清凉解渴的果茶,酸甜酸甜还带着一股茶叶的味道,很快就成为了孩子们的最爱。 “呼,这一上午还挺累的。” 等孩子们都回去了,李燕歌喘了口气,想着下午还有两个小时的课,他也是跟俞成礼和李冬青道:“上午就到这吧,你们俩下午一点半过来。” 辅导班上午八点半到十一点半,下午两点到四点,一天总共五个小时的课。 …… 068【稚嫩的摇滚老炮儿】求票票 天下第一吹,这个外号或许在后世互联网上,因为诸多键盘侠和喷子的缘故,听起来不像是个褒义词,可实际上这完美的诠释了郭雅志的个人能力。 1986年入央音,第二年就出版了人生都第一张专辑《唢呐歌曲》,隔年又出版第二张专辑《唢呐戏曲》,毕业以后以优异的成绩留校担任唢呐教师。 1993年的时候,郭雅志还发明了唢呐“活芯”装置,令传统唢呐奏出半音阶、十二音体系,丰富了唢呐的表现力,还获得文化部科技进步二等奖。 之后更是连续担任了十年春节晚会的唢呐音乐演奏,还为《水浒传》、《三国演义》等上百部影视作品和多台电视晚会录音配乐,其中还有张一谋在1999年拍摄的《一个都不能少中》配乐。 步入千禧年后,已经在国内出名的郭雅志,开始把目光放眼海外,足迹遍及美国、德国、荷兰、丹麦、RB等十几个国家。 加上精通吹奏管子、箫、埙、西洋萨克斯管等近三十种吹奏乐器,不仅在国际上荣获“国际管乐大师”的美名,还被媒体以及音乐爱好者称起为“国乐骄子!” 可以说“天下第一吹”这个外号,放在郭雅志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这都是日后的事情了,如今他还只是一个刚从老家来京城上学的应届生。 “老郭,能不能把你这把唢呐借我吹吹?我想看看好唢呐跟我这把唢呐有啥区别。” 大家都是年轻人,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没两句的功夫,三人彼此就混熟了,方援朝也是舔着脸提出了心里早有的想法。 本以为郭雅志会拒绝,可他很是大方的把唢呐递了过去,“行没问题,不过等会儿你得擦干净。” “哈哈,你放心,保证擦的干干净净的。” 方援朝欣喜的接过那把紫檀木唢呐,随手擦了擦就开始吹了起来。 吹的是民间很有名的《出嫁》,听名字就知道,是结婚的时候必备的曲目,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在老家的时候干过这行,吹出来不仅好听,还手舞足蹈的,搞的跟真的送亲一样。 “好东西啊!贵的果然有道理。” 虽然日后成就上比不了郭雅志,但吹唢呐好歹也是方援朝的童子功,一上手吹了一曲,立马就分辨出这把唢呐跟自己那把的区别了。 见他还想在继续,李燕歌连忙一摆手:“行了援朝,别吹了,再吹的话,其他宿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宿舍有人要结婚呢!” “哈哈,这不是见猎心起么!” 方援朝不依不舍的把唢呐还给了郭雅志,嘴里还时不时的嘀咕道:“不行,等放假回去了,多接几个丧嫁,赚些钱买个好点的!” 听到这话,郭雅志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还真的干过这行。 李燕歌倒是不奇怪,因为他早知道了。 下午三点多,宿舍内又来了一个新生叫薛克,也是拉二胡的。 “得,两个拉二胡的,两个吹唢呐的,现在就看剩下几个人是学什么的了。”方援朝现在彻底是放开来闷了,不像第一次跟李燕歌见面那样,怯生生的搞得很内向的样子。 郭雅志道:“要不要猜猜看剩下的几个人都是学什么乐器的?” “民乐系好多种乐器,这个怎么猜?”薛克扶了扶鼻梁上宽大的眼镜。 “这个随便猜,古琴、筝、琵琶……这十三个主修你随便挑两个就行了。”郭雅志入学前就已经查清楚了学校民乐系的乐器主修,总共十三种,去掉二胡和唢呐,在十一个里面猜,难度还是挺大的。 方援朝说道:“那我猜笛子和板胡!” 郭雅志:“古琴跟筝!” “那我就柳琴扬琴!”薛克想了一下,觉得十三个专业很不好猜,只能随口说了两个。 “老李你呢?”方援朝看李燕歌不说话,忍不住催了一下,“随便说两个,反正大家都是猜!” “你确定让我猜?”李燕歌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大家都猜了,你也猜猜看,反正都是瞎蒙,谁知道?” “行,那我就猜是打击乐跟笙!” 本来李燕歌见三人在哪猜剩下两人专业的时候,他是不想说话的,毕竟现在除了老师外,也就他一个人知道剩下的两个寝室的舍友学的是什么乐器,但方援朝都这么说了,也只好报出了正确答案。 …… 第二天,剩下的两个舍友刘文跟田振南到了以后,还不等跟大家打招呼,就听方援朝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你们俩学的是什么专业的?” “啊?”刘文一怔,没反应过来,倒是田振南脱口而出,“我学的是笙!” “我是学打鼓的,专业上是打击乐。” “学打击乐跟笙?!” 方援朝眼睛一瞪,猛地转头看向一边的李燕歌,郭雅志与薛克两人同样用惊愕的目光盯着他。 在刘文跟田振南一脸茫然的表情中,方援朝咽了口唾沫问道:“老李…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老李,你是怎么知道的?”一夜过去,薛克也是有样学样的跟方援朝叫起了老李。 看着三人吃惊的表情,李燕歌打了个哈哈笑道:“我之前在报名处的时候,就看到宿舍名单,特意问了一下报名的老师,跟我住一个宿舍的都是什么专业。” “原来你早知道了!” “我说为什么你十三个专业选两个居然这么准!” “……” 在几人的对话当中,刘文跟田振南也算是知道是咋回事了。 有了这么一茬,新来的两人很快就跟其他人打成一片。 到了下午,大家都还在天南海北的闲聊时,宿舍内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男老师,他一进门,就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汪年初,是你们未来四年的辅导员,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情,不管什么时间都欢迎来找我!” “汪老师好!” “汪老师进来坐。” 看到老师进来,几人立马起身。 李燕歌看了他一眼,果然还是上辈子那位汪辅导员,三十来岁,脸型方方正正,进了宿舍坐在床上跟大家就讲起了关于明天早上开班会的事情。 ... 抱歉,喝多了 “既然大家想听,那我就给大家教教学一门乐器的好处在哪。” 李燕歌先抛了一句出来,随后整理了一下语言,继续道:“有些人可能认为学乐器,不就是听个响吗?而且这东西还具有一定的难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练的,实际上要是有这种想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在我个人看来,学一门乐器最少有七个好处!” 这话一出,围过来凑热闹的不少人,都好奇不已,想听听都有那七个好处。 “首先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能提高个人修养与文化素质。大家都知道读书人读的书多了,自身会带一点文气,而乐器同样也有,受到良好的音乐教育,不仅能使他们提高音乐素养和艺术修养,而且对培养严谨而踏实的学习态度……” “第二点,锻炼个人的耐力和信心,各位在座的都是长辈们,应该都很清楚小孩子比较顽皮,在读书学习的时候也有时候经常不认真。但学了乐器后,就会大大提高孩子们的毅力、耐力、信心和勇气。因为想要演奏一门乐器,需要相对熟练的技术、技巧,需要有规律的、科学的、恒久的训练才行……” “第三点……” 一口气连说了六个学乐器的好处后,李燕歌的嗓子有点干了,不过看周围来的人围聚的越来越多,他怕等会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不顾嘴干,大声的说道:“至于这最后一个好处,那就是能提高孩子们的大脑发育从而提高智力!” “怎么还提高智力了?学个乐器还能提高智力?” “你这不是胡扯吗?” “就是,不就是吹个笛子,拉个二胡啥的,要是这能提高智力,我隔壁那个王麻子也不会整天跑到天府广场拉二胡赚钱了。” “……” 围过来的几个年轻人起哄道。 李燕歌瞥了他们一眼,也不回答,自顾自的继续道:“我知道大家可能不相信,实际上这的确是有科学依据的,国外很多研究都证明了音乐对大脑的智力发育,有着有益的影响。”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爱因斯坦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吧?他被称为本世纪的最强大脑,他的智力远远超过了正常人,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科研期间休息的时候,拉一曲小提琴。据当时跟爱因斯坦要好的朋友说,拉小提琴能让爱因斯坦的脑子转动的更快。” 爱因斯坦是谁,很多不识字的老人是不知道的,最多是稍微听过一点,可周围还是有读过书的老人和年轻人,他们自然是知道爱因斯坦是谁,也知道这位是个很伟大的科学家。但对于爱因斯坦会拉小提琴这事,不少人都没听过,见有人说起,也是流露出好奇。 看大家都有了兴趣,为了有说服力,李燕歌也是把上辈子看的一些公众号内容给说了出来。 “1955年爱因斯坦不幸因病去世,当时有不少的研究机构想要研究一下这位科学家的大脑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他就是比别人聪明。后来一个医生在不经过爱因斯坦家人的同意,对爱因斯坦的大脑进行了解刨分析,发现爱因斯坦的大脑比正常人要轻了一点……” 受限于时代和通讯,这个年头很多人都不知道爱因斯坦死了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所以当李燕歌讲起后世公众号的内容,那曲折离奇而又不乏趣味的传闻,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原来科学家爱因斯坦死后还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呢? 特别是那比正常人要轻的大脑,几个年轻人就在那讨论,是不是因为脑子比正常人轻,这才导致爱因斯坦这么聪明的缘故。 “……为了研究爱因斯坦为什么那么聪明,美国联合英国、德国、法国等十几家人体研究机构展开合作。模拟了爱因斯坦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包括读的书,听过的音乐,看过的风景等等…… 共有十个孩子参与,分为两批人,一批是模拟爱因斯坦小时候,另外一批是正常生活。 这项研究花了三年之久,最后经过对比,发现那五个模拟爱因斯坦小时候的孩子,比正常生活的孩子们,在智力上的确有着明显的不同,也就是说模拟的那五个孩子都变聪明了。 为了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改变了这些孩子,这些科研机构逐一排查爱因斯坦的童年所经历的事情,又花了好长时间,才得到了一个理论,那就是爱因斯坦除了天生的高智力外,他自幼学习小提琴这门乐器,也是让他能拥有如此聪明大脑的原因之一。 后来为了证明这个理论是否真实,研究机构找来了一百个学习乐器,和一百个没有学习乐器的孩子,经过科学的测试,学乐器的孩子在智力、分析、思维上,都要比没有学习乐器的孩子强了不少。” 一口气说完,李燕歌感觉自己的嗓子要冒烟了。 之前那位戴眼镜的老人诧愕道:“真的假的?学乐器能提高智力?” 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年轻道:“好像还真是,我们班有个同学,就是从小练小提琴,学习在我们班一直名列前茅。” “对对,我们班学习最好的好像也从小学笛子。” “这么说的话,我们家隔壁老张家的孩子,好像也从小学乐器,现在不仅聪明还学习好。” “……” 一群人围在树边,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学乐器是否真的能提高智力。 就连俞成礼也是忍不住拽了拽李燕歌的衣袖,低声道:“燕歌,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学一门乐器的确能提高孩子们的思维和自律的能力,在智力上也有一点程度的提高。” 李燕歌点点头,后世的确有研究表明,孩子尽早的接触音乐,的确是有助于大脑的发育问题。 要是没有效果的话,那几十年后的胎教听音乐,岂不都是骗人的了? “小同志,你们这音乐培训班在哪?”之前那位戴眼镜的老人走过来问道。 “宣传画报上有写,抚琴街上的红星缝纫厂,我们只办两个月的暑假辅导班,时间不长,主要还是教孩子们一个启蒙。” “那都有哪些老师教导?” “老师有好几位,不过暂时是由我教导。” “你?” 那眼镜老人狐疑的打量了一番李燕歌,太年轻了,不像是教书育人的,虽然只是一门乐器,可大家还是普遍相信长了年纪的,像李燕歌标标志志的小白脸,看起来就不靠谱。 俞成礼插话道:“大爷,您可别小看我这位朋友,他可是京城中央音乐学院的学生。” 好小子,可以啊,这话接的好。 李燕歌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自卖自夸肯定不如旁边有人吹捧来的更有信服力。 “呦,小同志可以啊,中央音乐学院,那可是全国闻名的音乐高校。” 眼镜老人明显听过这个大学,眼神立马从怀疑变为了惊讶。 “只是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虽然高考成绩我很有信心,但毕竟还没有下通知单,还不清楚能不能考上。” 李燕歌话语谦虚的很,可脸上却是流露一丝自信和骄傲。 这倒不是为了炫耀啥的,实际上不摆出这个姿态,人家一听还不是中央音乐学院的学生,心理就会产生怀疑,是不是骗人的。 所以有时候高调一点,反而大家都愿意相信你能考上。 果不其然,眼镜老人看他这个姿态,还真相信了几分,好奇的问道:“那小同志你们这个辅导班准备教点什么乐器?” “二胡、竹笛、小提琴、钢琴什么的我都会。” “钢琴你也会?” “会,不过钢琴比较贵,暂时我还买不起,所以辅导班没有这门乐器的培训,不过别的都可以教。” “那没关系,我家正好有一台钢琴。” 老人笑道:“钢琴是我爱人的,只是她去世的比较早,家里除了她外,也没人会,就一直闲置在屋里。我之前还想既然家里有钢琴,要不要请个人教我孙女弹,你既然会的话,要不上我家来教我孙女怎么样?” “这个……”李燕歌犹豫的很。 这年头家里有钢琴的都不是一般人,可以说非富即贵,更别提还是这位老同志爱人留下来的,十几年前家里就有钢琴了,那妥妥的高干家庭啊。 “有什么困难,小同志你不妨直接说。”老人大手一挥。 李燕歌迟疑道:“其实也不是困难,我刚刚也说了,辅导班只教两个月,算是音乐启蒙,钢琴这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会的,我怕……” “哈哈,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只需要你帮忙教个启蒙就成。” “这个没问题,但我还要教辅导班的学生,所以恐怕得按照我的时间来排课。” “可以,按你的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什么时候来我家就行。” “那不知道我怎么联系您?” “我写个纸条给你,到了地方跟门卫说一声,就会有人去接你的。” 老人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钢笔,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唰唰的写了一行字,撕下纸递给了李燕歌。 他接过来一看,顿时瞳孔放大,“XX路XX街市委大院。” ... 069【万元户这么简单?】求票票 “哗哗哗!” 天灰蒙蒙的,房间内昏暗的很,李燕歌从梦中惊醒,只听的外面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雨滴打在瓦片、窗户、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感受到一丝凉意,李燕歌从床头拿起衣服三两下的穿好,起床走到窗边往外一看,雨哗啦啦的下着,如雾般的水气弥漫在院落内,颇有点江南水乡的风景。 “真下大雨了?天气预报难得准一次。”他看了看闹钟,七点三十五分,这么大的雨,想来昨天提醒了学生们,今天应该没人去辅导班了。 把窗户关严实了,走到房门口往院内一看,父母的自行车已经不见了,想来他们俩知道今天下雨,提前骑车上班去了。 “算了回去再睡一觉吧。” 李燕歌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床上再睡一觉,昨天晚上为了程芍君的事,思考了一晚上,半夜一点多才关灯睡觉。 “咚咚!” 突然院门被人用力敲打。 “李叔叔,李叔叔……” 外面响起了程芍君的声音。 李燕歌一听,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雨伞,也只好拿着脸盆顶在脑袋上,冒雨跑了出去。 门刚一打开,程芍君浑身湿漉漉,满脸焦急的道:“燕歌,李叔他们在不在家?” “不在家怎么了?” 李燕歌看她急的都要哭了,知道发生事了,连忙追问道:“你别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到底怎么了?” “我妈刚骑车出门在外面摔了,我得送她到医院去,想拜托李叔给我妈请个假。” “程姨摔了?”李燕歌一急道:“那还不送去医院,请假的事晚点再说,走,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外面下这么大雨的。” “别废话了,赶紧送程姨去医院要紧。” 说完,他就往隔壁程家院子跑去。 程芍君咬牙一跺脚,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程家院。 “燕歌你怎么来了?你爸妈呢?”看到是隔壁李家的孩子,坐在屋内的程母有点诧愕。 “程姨,我爸我妈上班去了。” 李燕歌看了程母一眼,只见她半边身子都被泥水弄湿了,右腿的裤子已经破了,膝盖上可以看到丝丝血水往外直流。 他蹲下来检查了准备检查一下程母的膝盖,“程姨我帮你看下膝盖,可能有点痛,你先忍一下。” “好。”程母点点头。 李燕歌想撕开膝盖部位的破碎,可发现竟然撕不动! “有没有剪刀?” 尾随进来的程芍君一听这话,直接跑进房间拿了一把剪刀过来。 李燕歌二话不说拿起剪刀就把程母裤腿剪掉,只见膝盖上已经血肉模糊,表皮还有不少细小的石子黏着。 伤的有点严重!李燕歌皱了皱眉头问道:“芍君姐,有没有绷带或者消炎药?” “家里没有准备这些。”程芍君摇摇头,这个年月谁家会准备这些东西。 “程姨您现在还能走路吗?下来走两步试试看。” 程姨试着下地走几步,可感觉膝盖钻心的疼,只好摇摇头坐回去道:“走恐怕是不行。” 李燕歌抬头看向程芍君,说道:“芍君姐,你把家里的旧衣服拿来,我给程姨先简单的包扎一下。” “我去拿!”她转身快步跑回自己房间,拿了一件干净的白色体恤衫。 接过衣服,李燕歌想直接撕开的,可想起刚刚撕裤子都没能撕开,也是立马换剪刀,把衣服先从中间剪开,之后有条不紊的剪出拳头大小布条状。 “芍君姐你去拿壶热水再拿个脸盆过来。” “好!” 化身护士的程芍君,快速的拿了热水和脸盆过来。 李燕歌倒了点热水进脸庞,发现温度不算烫,这才抬头跟程母道:“程姨我让芍君姐用热水给你清洗一下伤口上的泥水,可能有点疼但你忍住。” “没事,一点疼我还是忍得住的。” 听此,程芍君蹲下来,接过李燕歌递过来的剪碎的衣服布条,沾了点水后,开始给母亲一点点的清理伤口上的泥水和小碎石子,随后她用剪好的布条给母亲的膝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你看这样就好了嘛?” 因为母亲受伤,失去主见的程芍君,转头看向李燕歌这个从头到尾一直掌握节奏的人。 “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一下,顺便做个消毒,否则细菌感染就麻烦了。”李燕歌摇摇头道。 程母的伤口很深,应该是被尖锐的石子刺破了外面的皮肉,也不清楚肉里面是否还有碎石,而且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很容易细菌感染,不去消毒是不行的。 一听可能会感染,程芍君立马背着身子蹲下来道:“妈,我背你去医院。” “还是我来吧,芍君姐你在旁边帮忙打把伞。” 李燕歌把她推开,自己蹲下来回头道:“程姨赶紧上来,我背您去医院。” “那,那麻烦你了燕歌。”程母迟疑了一下,她其实觉得包扎的差不多了,可是看李燕歌刚刚说什么细菌感染,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不碍事的程姨,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的,理应互相帮助才是。” 李燕歌陪起程母,到了门口,跟程芍君道:“芍君姐,你等会儿记住多看着阿姨的膝盖,千万不要再淋雨了。” “好!”程芍君拿了一把大黑伞,跟着出门后,不顾自己被雨淋湿,把伞尽量往李燕歌和母亲的身上挡。 …… 十几分钟后。 市立医院的门诊部。 一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蹲下来解开布条,检查了一下程母受伤的膝盖,认真地看了看,随即起身道:“伤口有点深,还在流血,不过里面没有异物,等会儿缝个针就好了。我给你写个单子,你到前面把费用给缴了。” “好的好的,谢谢你大夫。”程芍君点点头。 李燕歌突然插话道:“大夫,不用打破风针吗?” “破风针?” 女医生转头看向程母问道:“阿姨您是在哪摔伤的?” “就在巷口骑车的时候摔倒了。” “那不用打。”女医生摇摇头道:“只是一点小伤,不用打破风针。” “能打嘛?” 女医生一怔,“当然能打了,不过这位阿姨没什么大碍不用打的,而且破风针一针挺贵的。” “没事大夫,你帮忙打吧,外面下了雨,伤口又那么深,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细菌感染。” 钱不钱的都是小事,能打破风针就行。 女医生看了他一眼,“行,那我给你开个条,等会儿我先给阿姨做个皮试,要是可以打的话就打。” 不一会儿,女医生写好单子递给程芍君的时候,就被李燕歌一把夺了过来,“芍君姐你在这陪陪阿姨,我去帮你缴费。” “那麻烦你了燕歌。” 程芍君看了看母亲疲惫的样子,想着等会儿医药费多少钱,直接还给李燕歌也是一样的。 “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李燕歌出了门诊,问了下路过的护士,找到缴费处后,把钱一交,拿着收费单一看,破风针还挺快的,居然要五块钱,零碎的一些消炎药和缝针的钱也才两块。 拿着缴费单回去,那名女医生已经在给程母做皮试了,做这个大约要二十分钟才能看出是否过敏。 程芍君看了眼母亲右边裤子湿漉漉的,也是说道:“妈,我回去给你拿套衣服来。” “你回去也换身衣服,你看你衣服也湿了。” “嗯知道了。” 叮嘱了几句母亲,程芍君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李燕歌跟了上来,说是外面下着大雨陪她一起回去。 她想了想,正好趁着回去让李燕歌自己回家,也是答应下来。 两人出了医院,外面瓢泼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程芍君撑开伞,李燕歌钻了进去。 同在一把伞下,走了没多久,她突然感谢道:“燕歌……今天麻烦你了,要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不用客气的芍君姐,程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李燕歌摆摆手。 闻言,程芍君笑了笑,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事情记在了心里。 等到了墨子巷,把李燕歌送到了他家屋檐下,她道:“燕歌,你就先回去吧,等会儿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了。” “那怎么行,外面下这么大雨,你一个人去医院我也不放心。” “不碍事的,我一个人没问题的,好了我走了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今天挺凉的,你又淋了雨,别等会儿感冒了。” 不等他说话,程芍君打伞快步跑进了自家的院子,之前走的匆忙,门都没有锁,不过今天下雨,墨子巷又几乎很少有外人进来,倒也没什么不开眼的小偷进屋偷东西。 进了屋,程芍君先回自己的房间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把湿漉漉的衣服丢进了脸盆里,又转身到母亲的房间找了一个帆布包装上两件衣裤。 弄好这一切,程芍君打着伞又出了门。 这回没了先前的慌张,她倒是记得把门给锁了。 一出来,就看到李燕歌打了一把伞站在他家门口等着。 程芍君眉头一蹙道:“燕歌,你怎么又出来了?” “没事的芍君姐,外面下这么大雨,等会儿阿姨回来你一个人恐怕也不行。”李燕歌笑笑。 尽管心里不太想麻烦李燕歌再陪着走一趟,可考虑到等会儿雨要是还下个没完,她一个人还真没办法把母亲带回来。 …… …… 又过了十几分钟。 两人重新回到医院,程母已经打好破伤风针,伤口也给缝合上,包了一块大大的白色绷带。 这会儿裤子也干了一半。 不过脏兮兮的,程芍君还是拿出从家里带来的衣服。 李燕歌见此,说了句到外面等后,就把房门给关上。 左右无事,他走到过道前面看了看医院大厅。 墙面上下分白青两色,地面还全都是采用的花色石砖,两边过道上还有几个带背木凳,放眼望去满满的年代感。 说起来,这座市立医院还是去年新落成的,整体装修风格朴素无华,不像后世的那些大医院,建的跟个科技馆一样,白色的地砖滑不溜就的,稍微下雨带水进来,不小心点走路很容易滑到。 “哗哗哗……” 李燕歌走到医院门口,外面的瓢泼大雨还在下,一点都看不出要停下来的意思,医院内也空荡荡的,来看病的人也没几个。 “燕歌!” 身后传来了程芍君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就见她脸颊微红,眼角流露些许的疲惫,“燕歌,今天多谢你了,要不是有你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今天一早,程芍君在家收拾好屋子,锁好门窗,准备步行去文工团。 可是还没等她出门,就听到外面一声哀嚎,跑出去一看,程母因为着急去上班,骑车太快不小心摔了。 整个人跌进小水坑中不说,身上的雨衣也散落开来,半个身子都被泥水打湿了,破碎的裤子膝盖部位,更是哗啦的往外冒血。那一幕,看的她心惊胆战,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依照本能先把母亲扶回家。 想起当时的彷徨无措,程芍君眼眶红了起来。 知道她是个外柔内也柔的人,见她现在像是一只可怜无助的小猫,李燕歌心一软,下意识地伸手抱了抱她,“没事了芍君姐,程姨没事的,只是一点皮外伤,想来也不了几天就能好的。” “呀!”过了好一会儿,程芍君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李燕歌抱着,一把将他推开,脸颊红了红道:“我…我去打个电话给团里,今天下大雨可能去不了了。” 望着羞脸跑开的程芍君,李燕歌眉头微微蹙起,心情愈发的凝重起来。 从刚刚她的脸上流露的表情,以及这几天的接触来看,程芍君是个极度敏感的人,加上自幼成长的环境,更是导致她一遇到事情,很容易慌张害怕到不知所措。 敏感、慌张、害怕、不知所措…… 种种负面情绪叠加在一起,长此以往,就很容易使人内心产生抑郁。 也不怪上辈子程芍君会以那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唉……必须得尽快解开她的心结,哪怕只有一点!” 李燕歌回身看向医院外面,哗啦啦的倾盆大雨,遮掩住了他远眺的视野,只依稀看到路上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谁也不想在这大雨下多待哪怕一秒。 … 070【风格不对啊】求票票 -读-未-修-改-内-容-请-到:醋##溜##文##学 文工团舞蹈队排练室内的布置,跟后世的舞蹈排练室差不多,只是少了那一面面玻璃镜,地面同样是用木板铺成的,前后左右的墙边都有长长的铁杆,专门供队员拉伸经络用的。因为这里之前一直是军区文工团使用,粉刷过的墙面,上下分为白色和军绿色,四周还挂了不少伟人的油画相。 此刻,排练室的一角,二十来个充满年轻朝气的姑娘们,正围在一架钢琴前叽叽喳喳个不停。其中短发姑娘皱眉道:“这怎么办啊!小容姐生病请假来不了,没人会弹钢琴,我们接下来怎么排练?” “要不今天就算了?大家自己练一练,等小容姐病好了再来集体练习?” “那怎么行,过两天就要去治金厂慰问演出了,舞蹈动作大家都熟练了,现在就差配合了。” “不然你说怎么办?这首曲子又没有磁带的,不然我就回去拿录音机来放了。” “……” 还在大家伙焦急议论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从后面传来:“要不我来试试?” 男人的声音?! 众人诧愕的回头望去,只见排练室的门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舞蹈队的队长庄静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呵斥道:“你谁啊,怎么来我们排练室了?不知道这里是不准随便进入的?” “我…我看门口没人,就进来看看了。”李燕歌面色一红,重生过来,他还真忘记现在年代还是很保守的,舞蹈队内基本上大部分都是女孩子,男孩也有不过都是在另外一间排练室,除非是有什么大型的文艺表演,才会组织两方进行相关的舞蹈训练。 站在人群之中的程芍君认出了李燕歌,诧异的同时,也是拉住生气的队长庄静,说道:“队长,这是我邻居家的小孩,可能是来找我的。不知道我们这的规矩,我这就带他出去。” “那你把他带出去,记住下不为例。”庄静看了看程芍君,倒也没有去刁难。 “好的。”程芍君快步走到门口,拉着李燕歌的手到了外面的通道上,好奇的问道:“燕歌你怎么来了?” “芍君姐,我过来不会影响到你吧?”李燕歌回头望了望排练室,见没人过来才说道。 看他贼兮兮的盯着排练室,程芍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不会的,你不是团里的人,不知道也很正常,等会儿我回去解释一下就好了。对了,你还没说你来文工团干什么呢?” 李燕歌松了口气,说道:“我爷爷来这边教川剧,带我过来准备帮忙拉个二胡,谁知道那边不需要我,就让我自己到处转转,正好想起芍君姐你也是在这,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听是来看自己的,程芍君笑了笑,“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可能没办法陪你在文工团走走了,要不你到后面的乐器队那边看一看,等到中午了我再来叫你一块去食堂吃饭。” 李燕歌道:“是因为没人弹钢琴的事?” “你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吧?”程芍君一怔,也没隐瞒,点点头道:“是啊,我们队最近在排练一个新的舞蹈,好不容易让团里想办法借来了一架钢琴,可团里唯一会弹钢琴的女同志今天正好生病了。” “我会弹啊。”李燕歌拍了拍胸膛,毛遂自荐道:“有琴谱不?只要有琴谱或者你说是那首曲子,我都没问题的。” “你?”程芍君狐疑的看了看他,“我记得好像你只会拉二胡,什么时候还学会弹钢琴了?” 80年代钢琴还是个稀罕物,会弹钢琴的人,不是家庭条件巨好,就是打小就有接触钢琴的环境,京城或者魔都那边可能多一点,但是在蓉城的话,会弹钢琴的还是极少数。 “之前学了点。”李燕歌笑笑,弹钢琴多简单的事,后世只要专门学过音乐的,基本上都能弹上一弹,最多只是熟练度的多少罢了,更别提李燕歌这位蓉城音乐学院教授了。 程芍君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会弹?” “真的会弹,你放心芍君姐,不管是什么曲,我都能弹。”李燕歌认真地点了点头。 程芍君虽然有几年没接触过李燕歌,但也知道他不是个撒谎的人,现在又见他眼神中的真挚,倒也是相信不少。 想了一下,她开口道:“那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进去问问队长。” “好,我在这等你。”李燕歌点点头。 …… 过了一会儿,排练室内,庄静把琴谱递给李燕歌的同时,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燕歌是吧?你确定自己真的会弹?这可是我们团找人借来的钢琴,要是弄坏了,可没地方赔去,并且你这样还会连累到程芍君的。” 闻言,李燕歌看了程芍君一眼,知道刚刚肯定是她跟这位庄队长打了什么保证,这才同意让自己来弹钢琴的,被对方信任的感觉还挺好。 “这位队长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连累到芍君姐的,而且钢琴也没那么容易坏。” 说实话,要不是想看程芍君排练舞蹈,李燕歌怎么可能毛遂自荐跑来给人弹钢琴,他上辈子好歹也是国乐系教授,被这位庄静队长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个人能力,心里怎么可能不生气。 “最好像你说的那样。”庄静见李燕歌虽然年轻,但说话倒也稳重,心里却是已经有点相信他真的会弹钢琴,而不是为了看有漂亮姑娘在,硬着头皮来个猪鼻子插葱。 看着周围莺莺燕燕二十来岁的漂亮姑娘们,李燕歌一扫刚刚阴霾的心情,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拿起琴谱扫了一眼,看到纸上写着《平湖秋月》四个大字,不由心里一乐,原来是这首曲子,那他可太熟悉不过了。 这首《平湖秋月》原是一首粤曲,源于北方小调,被民国时期广东音乐名家吕文成改编成民族乐曲。 起初采用的是琵琶、古筝等国乐演奏,后来被作曲家陈培勋将其改编成为钢琴独奏曲,成为了很具有国风代表的一首钢琴曲。 这首曲子在后世很闻名,当下的话可能只有一些学习钢琴的人知道,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还有钢琴版的。 因为太熟悉这首曲子,李燕歌都没去看琴谱,直接把它丢在了一旁,双手放在琴键上,简单的测了一下音准,打了一遍哆来咪发唆拉西多,确认这钢琴虽然很有些年头,但使用者保养的很好,音质还算不错,没有什么太重的杂音。 “燕歌,你多看看琴谱。”程芍君见他看了两眼琴谱就开始弹奏,忍不住提醒道。 “不用看,这曲子我熟悉的很。” 李燕歌抿嘴一笑,望了眼周围的姑娘们,摆正好姿态,坐直了身体,这才轻轻地按下琴键。不多时,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段优美而又柔和的琴声在李燕歌的弹奏下缓缓响起。 这首《平湖秋月》格调清新,旋律明媚流畅,音调婉转,描绘了中国江南湖光月色、诗情画意的良辰美景,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及连绵不断的抒情性。 特别是在改编成钢琴曲后,不似古筝或者琵琶那样峰回路转,反而是多了一丝淡泊悠远、虚无缥缈的意境,可以说是完美的发挥了钢琴音色的长处,将波光粼粼、闪烁不定的湖中景象,表现得更加细致入微。 “弹的还挺好。” “是啊,感觉比小容姐弹的还要好听。” “行了,都小点声,听听节奏,等会儿还要排练呢。” 排练室内的舞蹈队员们听得是如痴如醉,哪怕是之前最不看好的庄静,也不得不承认李燕歌弹奏的是真好听,虽然不懂钢琴,但一首曲子弹的好听与否,大家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此刻,程芍君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燕歌,秋水明眸的眼睛内流露出一丝诧愕。 她本以为李燕歌只是照谱子弹,做好了听到磕磕巴巴的声音,没想到他居然弹的这么好听,倒是有点出乎人意料。 望着认真弹奏钢琴的李燕歌,程芍君忽然觉得他陌生了许多,不是两人这几年接触少的那种疏远的感觉,而是对李燕歌他整个人都有了一种重新认识了一遍的错觉。 ... 071【来信】求票票 大家都是同一宿舍的,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年都要在一块住着,加上李燕歌的主动,方援朝倒是放开了一点,两人相互介绍一番,他诧愕的反问道:“你是川省人?” “对啊,川省蓉城的。”李燕歌有点奇怪方援朝的反应,自己是川省人怎么了?有问题? “听你口音不太像,普通话很标准,还带点北方口音。” “可能是我祖上是北方人的缘故,基因遗传下来的也说不定。” 上辈子李燕歌在北京生活了十来年,重生回来在口音方面有点变化也很正常。 “你祖上也是北方人?哪儿的?” 说到这,方援朝一怔道:“你叫李燕歌,燕赵多悲歌,不会是北京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谁也说不清。” 李燕歌耸耸肩膀,他祖上的确是北方人,以前听爷爷说过,好像是因为某年北方大旱,居家迁移到了现在的荆州一带,后来战乱又被迫迁移到了川省,至此扎根下来。 “倒也是,几百前的事情了。”方援朝点点头,突然问道:“那你听得出我是哪儿人吗?” “你?” “对,听我口音像是哪儿人?” “陕西的吧。” “你还真听出来了!我以为我普通话够标准了!” 方援朝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李燕歌一次就猜中了,要知道他普通话说得很标准,要是不刻意去将陕西话,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是哪儿人。 “我也就是随便一猜而已。”李燕歌哈哈一笑,跟方援朝同寝室几年,毕业后也常有联系,他怎么不知道方援朝是哪儿的人。 “厉害!这都猜的准!” 方援朝竖起一根大拇指,不可能猜的这么准,肯定是听出自己普通话里带了点陕西口音。 两人在宿舍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聊着天,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中午时分。 方援朝这会儿也跟李燕歌混熟了,十分豪爽的一拍肩膀道:“走燕歌,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他是昨天来的,已经去过食堂了。 ………… 央音的食堂不大,分上下两层,不像后世一样搞师生特殊化,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是在一块吃饭。 如今还未事实食堂承包制,师生的饭菜全部都由校方负责,在菜品方面虽然种类少了点,但质量却是非常棒的,不仅好吃价格也实惠。 “我来请!今天大家第一天认识,以后就是同宿舍的兄弟了,去外面吃一顿可能有点难,食堂的饭菜我还是请的起的!” 两人经过一上午的交谈,彼此之间也算是熟络,方援朝一改初次见面的腼腆内向,一把夺过李燕歌的饭盒,递给里面打饭师傅的同时,也是豪爽的掏出一张全国粮票和一块钱。 见他付了钱和粮票,李燕歌也没拒绝,笑着点头感谢道:“好,那就多谢方大哥了!下次我请你。” “这都好说!” 方援朝接过两份打好的饭盒,招呼李燕歌一块到了没人的空位置上坐下。 今天食堂的饭菜挺丰盛的,有肉有菜,油水也足,方援朝三两下就干掉了一盒饭,吃不够又跑食堂去加了点饭。 李燕歌则是因为早上才坐火车下来没什么胃口,不过一盒饭倒也吃了个七七八八,没有浪费,这年头不像后世粮食较为富裕,经济管制的年代,谁也不能浪费,哪怕是你花钱买的。 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李燕歌询问道:“方大哥你知道在哪打长途电话吗?” 方援朝道:“是想打回老家吧?那你得去邮电局打,我昨天下午去打过了,你要是想去的话,下午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那怎么行,你初来北京,我好歹也待了一天了,回去把饭盒放下,我陪你去邮电局。” 方援朝这么热情,李燕歌也不好拒绝,笑着应了下来。 两人不多时回了宿舍,洗了饭盒,收拾收拾,换了一套衣服,就出了校门,往邮电局的方向走去。 ………… 80年代想要打长途电话,可不像后世那么简单,在电话网络还未全面普及的时代,只能去邮电局通过长途台人工转接。 需要让北京邮电局的长途台打到蓉城长途台,然后让蓉城长途台打电话到第一毛纺厂,再让第一毛纺厂的人通知正在上班工作的董秋华,之后再经过层层转播最终两方连线。 “喂,妈!” 好不容易跟董秋华联系上,李燕歌刚说第一句话,就听到话筒内吱吱吱的发出噪音,随即传来了母亲董秋华的声音,“喂,喂?是燕歌吗?” “对是我妈!” “到北京了?” “对,我到北京了。”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旁边陪着的方援朝在旁提醒道:“说快点,这一分钟得一块多钱呢!” “喂,妈妈,我已经在学校报名了,你回去跟爸爷爷奶奶他们说声,我一切都好,行了,不多说了,回头我写信给您,这长途电话费贵的很。对了妈,你记得跟隔壁芍君姐说一声,我到北京了。” 咔嚓! 一口气说完,李燕歌直接挂了电话。 方援朝看他挂了电话,松了口气,说道:“幸好你说的够快,不然这电话费可不得了。没打过长途吧?记住以后打长途电话,一定要说话快,最好没急事的话别打,贵的要死,还不如写挂号信,慢是慢了点,但省钱啊!” “是,第一次打,以后记住了。” 李燕歌笑笑,他的确是忘记这年头打长途电话贵,还当是后世全国漫游免费呢。 过去一交钱,好家伙还没说两分钟呢,就收了李燕歌十三块钱,一问才知道转接的钱也得算到他头上来。 “打完电话了?走吧,我们回学校,时间也不早了。” 光等打电话就等了半个小时,之后繁琐的人工转接也花了十来分钟,一通电话打下来,只说了一分钟的时间,却花了差不多小一个小时。 本来还想打个电话到文工团那边跟程芍君报个平安的,可这个情形,还是让母亲转达一声算了,他这次来北京除了父母给的一百五十块钱和全国粮票的生活费外,还有从培训班赚来的五百多块。 这么多钱打个长途电话肯定是绰绰有余了,可如今北京的物价也高,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李燕歌也不想在这上面白浪费钱,还是等回学校之后写几封挂号信算了。 慢是慢了点,但足够便宜! ... 072【女子十二乐坊】求票票 “每周都搞一个活动?” 陈老板不明其意。 “对!” 时间不早了,必须得赶紧回学校,李燕歌也是长话短说道:“我在国外的一本杂志上看过一些宣传歌舞厅的活动,比如说每周日的时候请一些歌手过来唱歌,或者是消费购买酒水零食什么的打折扣……” 八十年代的歌舞厅,还不想后世那样搞的五花八门,单纯的就是一群年轻人、乃至老人跑来跳跳交谊舞。 不过京城、广州一带,却是因为来自港商的投资,已经有往90年代迪斯科、夜总会的路线发展了。 就好比这家“红浪漫歌舞厅”,中间有一个大的舞池,周围两边的供人休息吃喝的台子,要不是没有个像样的舞台和一些陪酒女郎,不然跟港岛的夜总会没什么两样。 李燕歌给陈老板出的主意,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每周都搞一个活动,不管是酒水打折,还是请人来表演,只要早早地在外面贴上一个宣传海报,那样过往的路人,乃至经常来歌舞厅玩的年轻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活动。 每周一次,不仅能给歌舞厅带来大量的利益,还能适当的调动顾客的情绪,饥饿营销不管在那个年代都很奏效。 从陈老板给李燕歌包个大红包,而不是直接掏钱发工资,就能看出他是个很精明的人,这会儿一听李燕歌提出每周搞个活动的主意,不由眼前一亮道:“好!这个主意好!” 回想了一下李燕歌提出的打折、送花、搞活动、宣传海报,陈老板激动了片刻,等冷静下来,算是看出他提这些主意的目的是什么了。 “小李,那每周的活动你一定得来!” “你放心陈老板,我们每周日肯定会过来的,之前不是都谈好了吗?” 李燕歌笑了笑。 ………… 一出歌舞厅,到了外面,薛克好奇的问道:“燕歌,你跟那个陈老板聊什么聊那么久?” 李燕歌道:“也没什么,就是聊以后我们过来演出的事。” “明天还来啊?”方援朝苦着脸说:“我这嗓子都快废了,明天就不来了吧!” 平日里抽空排练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真正上了舞台表演,他才知道一首歌唱歌十几二十遍是有多么的痛苦。 加上受到现场气氛的影响,每次方援朝都是全力演唱,这会儿嗓子跟李燕歌一样,早已经沙哑了。 “明天不用来,以后每周日过来表演一次就行了。”李燕歌摇了摇头。 搞乐队尽管只是他的临时起意,可是既然成立了乐队,自然是会好好去干的,来歌舞厅走穴演出,也只是为了赚点小钱,顺便积累一点演出的经验。 “几位等等!” 突然,身后有人叫住几人。 回头一看,一个有点婴儿肥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他身后紧跟着两个人。 李燕歌看到这人觉得有点眼熟,刚想在那见过的时候,薛克激动地大叫道:“崔…崔建!” 崔建?! 李燕歌一愣,仔细的看了看年轻人,尽管脸上有点婴儿肥,还顶着一个中分头,可眉目间还是跟几十年后的崔建一模一样! 还真是崔建! “你,你是崔建?”薛克满脸惊讶,他没想到居然看到崔建了。 看他们之中有人认出自己,崔建嘴角一笑道:“对,我是崔建。” “崔…崔建大哥你好,我…我叫薛克,最喜欢你唱的歌。” 一看真是崔建,薛克高兴坏了,今年五月份的时候,他也去了“和平年演唱会”,只不过是作为观众的身份在台下听歌的而已。 在演唱会上,他在听完崔建演唱的一无所有后,就被这位的才华给吸引。 这也导致薛克深深地迷上了摇滚乐。 那会儿还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现在能近距离的接触到,可想而知薛克有多兴奋。 “我也很喜欢你们在里面表演的两首歌。” 说完,崔建扫了一眼这六人,很快便把目光放在了李燕歌的身上,通过之前看这支年轻乐队的表演,他就发现这六个人为首的是他。 “哥们,以前没见过你,鲍家街46号,你们是央音的学生?” “嗯,央音的学生。” 说话的同时,李燕歌也是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年轻时的崔建。 这会儿崔建虽然名气有,但因为还没有发行专辑,最多局限在北京城,不过等到年底那张“和平年演唱会大合辑”的专辑发售,崔建的知名度便迅速席卷全国。 话说回来,往后经常提到某个明星、歌手,什么出道即巅峰。 可纵观改革开放至今,真正出道即巅峰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凭借小燕子成为家喻户晓影星的赵某,另外一个就是摇滚巨星崔建了。 他是全国第一个以摇滚歌手的身份,登上了今年五月份举办的“和平年音乐演唱会”,要知道这场演唱会可是全国瞩目的大舞台。 86年是国际和平年,当时演唱会上来了很多外国媒体记者,本来只是为了简单报道一下中国举办的和平演唱会,可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场演唱会上居然还有一名中国的摇滚歌手登台演唱。 要知道,在这群外国记者的印象中,普遍对于内地的印象都是落后、保守的,却没想到居然有摇滚歌手。 这一发现,就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争相恐后的报道关于崔建的新闻。 一下子让崔建火到了国外。 只不过受限于通讯和时代的拘束,加上这会儿老大哥还没倒台,西方社会的民众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趣闻。 “那两首歌都是你写的?” 得知刚刚的歌曲都是面前年轻人写出来的,崔建顿时惊愕不已。 “也不全是。” 李燕歌摇摇头,实话实说道:“路灯下的小姑娘,是我根据国外一首歌曲改编来的,只是改了中文词,曲子还是一模一样的。” “那向阳花是你一个人写的?” “嗯。” 如果是刚重生那会儿,李燕歌还会有点羞耻,不过这几个月来,抄都抄了十几首了,早已经处之泰然。 相比较迪斯科风格的路灯下的小姑娘,崔建更喜欢向阳花这首摇滚歌曲,所以一听是他写的,竖起大拇指道:“厉害!不愧是央音的学生,这首歌写的很棒!” 聊了一会儿,郭雅志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在后面小声道:“老李时间不早了,得回学校了。” 崔建耳朵很明锐,听到这话,想起他们几个还是学生,立马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以后有空的话,就去东方歌舞团找我玩。” 说着,他利落的转身带着两个朋友离去。 全程十几分钟,崔建没有介绍自己的两个朋友,也没有问李燕歌等人的名字,潇洒的来又潇洒地走了。 “这人谁啊?”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方援朝挑了挑眉毛问道。 薛克道:“崔建啊!” “我知道他叫崔建啊!但崔建谁啊?你朋友?” “???” 薛克一脑袋问号,看方援朝满脸茫然的样子,说道:“你不是最喜欢崔健的一无所有吗?” “啊?一无所有是他唱的?” 想起刚刚那个脸上婴儿肥的年轻人,方援朝惊愕不已,一无所有原来是他唱的,还真看不出来呢! 在方援朝的心里,一直以为唱一无所有这首歌的人,应该是留着长发,带着些许桀骜,谁能想到居然是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 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样子,李燕歌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这会儿的崔建还不是十几年后的摇滚老炮儿。 ... 073【佳人曲】求票票 “别!先别进来!” 方援朝神色慌张的拦住了准备进门的薛克。 “怎么了?”薛克奇怪的看着他堵在门口。 “他是想闻闻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味。”在宿舍内擦解放鞋的李燕歌抬头看了郭雅志,说道:“你不是刚刚陪着杨宗明和方正国一块到附近的小河去洗澡了吗?他怕你身上沾染到了味道。” 方援朝点点头道:“对,可不能让你一个人污染了整个宿舍的空气!本来刘文的脚就够臭的了,要是再来一个,那不得昏过去。”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薛克哭笑不得,又不是他跌进粪坑要跑河边洗澡,纯粹是因为其班长的身份,王教官觉得有个班干部一块陪着去河边洗澡或许会好一点,避免这两孩子想不开。 毕竟跌进粪坑,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稍微敏感一点的,被当众看到了,指不定会寻死觅活的。 “又不是我跌进去了,就是陪着杨宗明他俩去河边洗个澡而已,不信你自个闻闻看我身上有没有怪味。”薛克伸出一条胳膊,往前杵了杵,好像是想让方援朝闻闻看。 “我才懒得闻,臭烘烘的一身汗臭味。”方援朝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去闻,这大夏天的军训,各个汗流浃背,那个人身上不臭烘烘的?要是真去闻的话,指不定就闻到一股子酸爽的汗臭味。 两人在门口闹腾了片刻,进屋后,李燕歌问道:“杨宗明和方正国他俩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又不是真的粪坑。”薛克从王教官那也是知道那个粪坑并不是真的粪坑,部队怎么可能有那个闲工夫为了训练新生跑去特意挖个坑,之后再倒粪便进去。 李燕歌惊愕道:“不是真的粪坑?不会吧,那么臭,而且里面的黄褐色的怎么看都像是啊。” 方援朝也是一脸好奇。 “不是真的粪坑,那个坑的确是部队用来训练士兵的,之前里面空荡荡的,都是硬土,考虑到新生体质的问题,王教官他们让人在附近挖了点泥巴倒进去好有个缓冲。” 薛克说到这,神色古怪道:“虽说不是真的粪坑,但挖泥巴的地方,正好就在我们厕所的后面,最近北京这边没下过雨,遍地都是硬土,只有哪儿有湿泥……至于有没有挖出一点东西,这个我就不敢确认了。” “那还不是粪坑!” 方援朝撇了撇嘴,在厕所后面挖泥巴,那不正好挖走了长期被灌溉的最肥沃的一片泥土吗? “杨宗明他们俩知道不?”李燕歌奇怪得很,上辈子怎么没听薛克说过? “他俩还不知道,我也是回来的时候刚好遇上王教官,顺嘴问了一句。” “那你最好等会儿跟他俩说一声,这跌进粪坑里,心里面恐怕不太好受,这要是敏感一点的,我怕……” “不至于吧?” “有备无患,你现在是班长,有必要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毕竟说实话跌进粪坑是个人都不太好受,还是在那么多同学看到的情况下就更加糟糕了。” 薛克皱眉道:“那行,我等会儿去跟他俩说声。” “最好也跟其他同学说明一下,让大家以后不要在提这个事。” 李燕歌可是知道因为这次粪坑事件,让杨宗明和方正国大学四年都不好受,尽管班上同学没那这个事说过,可还是给两人落下了阴影。 看李燕歌说的这么严重,薛克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作为北京人最好的就是面子问题,自己要是跌进粪坑,还是被那么多同学看见了,想自杀的心都有了。 “我现在就去吧。”薛克越想越觉得李燕歌说的有道理,转身快步走出了宿舍房门。 ………… 知道自己不是跌进粪坑,而是带有臭味的淤泥当中,杨宗明和方正国两个人心里舒坦了不少,加上有了薛克提前打招呼,班上同学也没一个拿他俩说事的,伴随着最后几天的军训,跌进粪坑事件影响被压到了最低。 一晃眼,九月十六号。 在度过了漫长的半个月军训生涯,终于迎来了离开的曙光。 王教官看着台下的众人,感叹一声道::“各位同学们,短暂的军训生涯结束了,但不代表你们未来就不需要锻炼身体。我的文化水平没你们高,只上到了初小,你们都是大学生,学的知识比我多,脑子比我灵活,又是央音的学子,未来的文艺工作者。” “但我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多么聪明的大脑,没有一个好的体魄也是无法支撑的,我希望在未来能够听到各位同学们创作的优美歌曲……” “我知道这半个月来,我对大家的训练很是苛刻,但希望你们能够理解,这不是为了完成我的任务,而是督促你们完成你们的任务。” 不同于之前训练时被王教官整的要死要活,到了分别之际,他突然说了一番发自内心的言论,立马让几个心细点的女同学回想起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半月军训,各个哭得是梨花带雨。 受到情绪的感染,同期训练的其他同学们,也是红了眼眶。 相比较班上其他的同学们只是为此时此刻的分别而难过,李燕歌却是更加明白这次军训的珍贵。 上一世的时候,年过三旬的他,曾经在家里翻东西的时候,找到了大学军训时期的照片,那静止在照片里,流淌在记忆之河中的戎装身影,是一去不返的青春回忆。 人生第一次实弹射击,晒得黝黑的皮肤;学会了如何走正步叠方形被子;以及两种匍匐前进的作战方式;还拍摄了在那个年代最弥足珍贵的65式军装照。 “好了各位同学们,下午你们就要坐车回学校了,以后有缘再见。”王教官看女生那边哭得稀里哗啦,男生那边也大都红着眼眶,心里也是不怎么好受。 眼看王教官要走了,李燕歌突然站起来道:“王教官等等!” “怎么了?”王教官回头瞥了他一看。 李燕歌没有回话,而是看向周围的人,说道:“同学们,大家应该都听过送别这首歌吧?” 《送别》这首歌很经典,由清末民国时期的著名音乐家李叔根据美国歌曲《梦见家和母亲》填词创作,发行与1915年,一经问世迅速火便全国上下,更是进入了新中国的音乐课本教材书当中,时至今日久经不衰,几乎很少没听过这首歌的。 听到李燕歌的话,还在大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薛克眼前一亮,立马站起身子说道:“同学们,由我来起个头,大家一起合唱这首《送别》来送给辛苦半月的王教官!” 随即,他用那干瘪瘪的嗓音大声唱道:“长亭外,古道边……” 有了人带头,其他同学们也是明白过来,紧跟着大声合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是全班大合唱。 王教官站在那,看着众人逐渐黝黑的脸庞,心里一阵感动,这是他第一次带大学新生军训,之前接到命令的时候,还非常不高兴,觉得训练这些大学生,还不如去训练那些新兵蛋子。 一个个娇弱无力,还不能随便责骂,这也让王教官郁闷了好久,可如今军训结束,到了离别之际,众人的大合唱,却是让他内心隐隐触动。 “谢谢,谢谢各位同学们!” 王教官珍重的敬了个军礼,在大合唱中,他挺起胸膛,大步往外走去。 … 074【大导演贝托鲁奇】求票票 八月七日,时节明媚。 蓉城的天气越来越热,一大早的才九点多,天上的大太阳就跟个火炉似的,晒的人头脑发昏。哪怕是在屋里待着,要是不吹风扇的话,干坐着都能流几斤汗水下来。 见时间差不多了,李燕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朝着端坐在下面老老实实听课的一群孩子们笑道:“好了,大家稍微休息一会儿,等下各自去各自的班上乐器指导课。” “终于下课了!” “高伟,我们去上厕所吧。” “走,一块去。” “……”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走出厂房隔离出来的教室,有的去后面上厕所,有的则是跑到俞老师那要果茶喝,还有比较调皮的,就下课这十几分钟,也要到外面跑一圈转一圈,弄得满身大汗才舍得回来。 “不好意思芍君姐,等急了吧?” 李燕歌收拾好课本走出门,就看到程芍君站在阴凉处等他。 “没!”程芍君摇摇头,她也是刚到没多久,就等了几分钟而已,自然不会觉得着急,只是内心好奇的询问道::“燕歌,你什么时候办的这个音乐辅导班?” 李燕歌道:“上个月高考结束后就办了,本来是想跟你说的,只是那会儿你每天都忙着排练,刚好我也要教孩子们上课,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我刚刚看你教的有模有样,不愧是能考上京城中央音乐学院的大才子,以后成了大音乐家可别忘了我。” 看着她笑容灿烂,李燕歌想起那份计划书,忍不住说道:“其实你也可以的芍君姐,你不是从小就喜欢舞蹈吗?完全可以重新再报考舞蹈专业的大学。” “我?还是算了吧,我都这么大了,考也考不上的。”程芍君一怔,随即嘴角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那么的苦涩。 “你才23岁而已,怎么就年纪大了?李冬青连续考了四年,尽管四次都失败了,但至少他努力过追求过,芍君姐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轻言放弃!” 李燕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去找你,你在院子里跳舞,那时候你跟我说长大了一定要去全国最好的学校学舞蹈。” “是啊,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只到我脖子,现在长的都比我高多了。” 仿佛是忆起年少时的梦想,程芍君深深地叹了口气,她高考落榜的那一年很伤心,本来是想来年继续复考的,但那会儿她们家还没有完全平反,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让她彻底失去了复考的想法。 “芍君姐……” 还不等李燕歌再劝导,程芍君摇摇头说:“就算我想复考,高中的知识我早就忘记了,加上文工团的工作,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去重新复习。” “可是难道你没想过以后文工团解散了怎么办?”李燕歌记不太清蓉城文工团具体解散的日子,不过反正肯定是没活过89年,1990年他大学毕业回来的时候,文工团就已经解散了。 程芍君一怔,“文工团解散?!” 李燕歌道:“对啊,现在很多地方文工团都已经解散了,我们蓉城文工团解散也是迟早的事情。芍君姐我觉得你跳舞跳的很好,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发展。” 她思虑了一会儿,摇摇头轻笑道:“如果真的要解散的话,解散就解散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好了,不说这事燕歌,我今天过来找你,是跟你说一声,明天上午我就不能陪你去杜甫草堂了。团里让我们明天回去,为接下来的慰问演出排练。” “演出?去哪儿演出!”李燕歌心一揪,如今已经八月七号了,距离那件事好像越来越近。 程芍君道:“上个月我们去了第一毛纺厂、治金厂、缝纫厂、机械厂……这个月应该就是去剩下的几个厂演出。” “是不是有第二毛纺厂?” “应该有吧,上个月只去了第一毛纺厂,这个月应该是去第二毛纺厂了。” 要去第二毛纺厂演出?!李燕歌急切的脱口而出,“能不能不去?” “不去?这怎么行,团里的任务,我们肯定要完成的。” 李燕歌也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不生病不有事,正常工作怎么能不去,迟疑了会儿问道:“那…那确定演出的日子了吗?” “不太清楚,还没有说,不过我估计应该是8月15号左右。” “8月15,8月15……” 李燕歌嘴里低声念叨这个日子,脑子飞速旋转该如何去破解这个困局。 程芍君看了他一眼,嘴里叨叨的也不知道说什么,给人感觉怪怪的。 “燕歌,我先回去了,这几天要回团里排练,可能要等到演出结束才能陪你去杜甫草堂了。” 说到这,程芍君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的礼物我也准备好了,不过等我演出结束之后再给你吧。” 李燕歌诧愕道:“礼物?什么礼物?” “祝贺你考上心意大学的礼物啊!” 程芍君伸出白嫩嫩的右手,竖起小拇指,嫣然一笑道:“你难道忘记我们拉钩钩了?” “当然没有忘记。”李燕歌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天中午两人跟小孩子一样的拉钩约定,刚刚只不过因为慰问演出的事情,搞的脑子有点糊涂,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忘记就好。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等我慰问演出结束,想来你也应该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到时候再正式的给你。” “你先忙,我走了,再见!” 看着程芍君那逐渐离去的背影,那拉的又直又长的影子,李燕歌捏了捏手指,脸色铁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回了教室,就看到俞成礼跑来说明天可能要下暴雨。 李燕歌诧愕道:“你怎么知道明天下雨?” “昨天晚上央视天气预报说了,从后天开始蓉城周边城市会有强降雨,可能会持续三到五天……” 俞成礼突然楞了一下,又道:“我想起来你家电视送给你舅舅了。” “你确定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 “天气预报是这么说的,至于准不准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经常是不太准的。” 80年代的天气预报受技术条件等因素影响,准确率还是很低的,不过就算是几十年后技术进步了,天气预报有时候还是不太准,毕竟天有不测风云,变幻无常。 “你过来就是跟我说明天下雨的事?”李燕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俞成礼解释道:“不是想着要是明天下暴雨的话,学生们过来上课也不方便,要不要等会儿跟他们说一声?” 辅导班的孩子,大部分都不住在这附近,还有几个家里住的远的,经常要走半个小时的路。 明天下大雨的话,的确是不太安全。 “可以,那你等会儿跟孩子们说一声,明天要是下暴雨的话就不用过来上课了。” …… 075【邀请配乐】求票票 傍晚,人民公园。 李冬青变扭的走在公园小路上,周围三三两两的游客太多了,一向不太爱在人多地方的他,此刻显得有点紧张和拘束,这是长期家里蹲的后果。 不是说公园很多人跳交谊舞吗?怎么现在一个都没看到! 想起昨天李燕歌跟自己说公园跳交谊舞的人多,李冬青左看右看,也没见有人在跳舞啊。 “红兵,刚刚那个大爷还挺厉害的!” “是啊,一把年纪了,居然跳交谊舞那么好,我还头一次看到这么精神的老头儿。” “对啊,刚刚那个舞跳的挺好,明天单位组织青年交谊舞会,到时候我俩跳这个,绝对震撼全场!” “哈哈,我看可以!” 一对年轻男女有说有笑的从李冬青身边走过,他羡慕的回头望了眼,自己要是有个对象多好啊,每天下了班跟她一块来公园走走路聊聊天,水到渠成后结婚生子,日子过得美满而又温馨,似乎也挺不错的。 正在李冬青幻想的时候,突然想起刚刚那对男女说前面有人跳舞,他抬头一看,大约五十米开外,公园的广场上,正有一群人在跳交谊舞。 还真有人跳舞! 李冬青快步走过去,好家伙人还挺多的,乌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几十个人。 人群前面有两个坐着的年轻人,一个吹着口琴,一个用手拉的小风琴,两人配合着演奏乐曲《青年友谊圆舞曲》,配上中间跳舞的众人,硬是把把公园广场给围成一个大的露天“舞池”! “来,跟着我的步子走,交谊舞慢三步最重要的就是节奏拍子,你进我退,我退你进,脚步不要乱!” “左前前,右退退,左三步,右三步,很好,就这样,不要看脚下,跟着我的身体动作走!” 舞池最前面的领舞人,是个头发半白,看起来少说也得有六七十的老人,他牵着一个男同志的手,一边述说交谊舞的要领,一边教他如何走步子。 随着一曲结束,“舞池”中央的众人四散开来,重新交换舞伴跳。 领头的那位老人或许是累了,手一松,道:“可以了,你去跳吧,我休息会儿。” “好咧陈大爷,谢谢您了。”那年轻男同志很是客气的道了句谢,转身跟另外一个人跳上了。 老人轻笑一声,走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中央跳舞的众人热情洋溢,也是感叹时代的变化还真快。 他叫陈志方,早年家里有地主背景,被打倒后就一直不受待见,谁能想到几十年后改革开放,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还会有在人前再出头的一天。 尽管只是人民公园交谊舞队的队长,队员也都是喜欢跳舞的,有老有少,但没啥权力,不过陈志方乐此不彼的每日过来,为的就是享受别人说上一句“大爷您跳的可真好!” “大爷!” 陈志方听到有人叫自己,侧目一看,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陈志方笑笑:“怎么了小同志?” 小同志竖起大拇指道:“大爷,您刚刚跳的可真好!” 果然是这句话! 陈志方心里得意有高兴,摆摆手一副不算什么的姿态道:“我就是爱活动活动,今天累了跳的一般般,平日天好点跳的更好。” 说了半天,陈志方也感觉口渴了,拿起旁边的水杯,一打开里面空空的。 瞥了眼天色,太阳西下,只剩最后一抹余晖了。 今天也差不多了。 陈志方这么想,拎着水壶,拿起小板凳,准备回家了。 “那个……大爷等等!” 突然,身后传来声响,陈志方回头一看,一个戴着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大约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疾步跑来。 “怎么了小同志?” “那个…大爷……”李冬青有点紧张。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小同志,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去洗洗吃饭了,不然老伴得骂我了。” “那个,就是……大爷,我刚刚看您跳舞跳的很好,想请您当我们辅导班交谊舞的老师。” 起初听到“跳的真好”这四个字,陈志方以为又碰到了一个小迷弟,可后面紧跟的一句话,却是让他错愕了半天。 “你说什么?请我当交谊舞的老师?” “对没错。我们辅导班最近要开办一个交谊舞培训班,之前我看大爷您跳的那么好,不来教学生们跳太可惜了。您放心,您不白教,我们辅导班会给您开工资的。” “还有工资呢?”陈志方来了兴趣,他在这教交谊舞也快几个月了,还从没有人来找他教学生的,眯着老花眼仔细的看了看李冬青,询问道:“你们这个辅导班在哪?就是教交谊舞的?” “不是,我们辅导班主教乐器,准备最近新办一个交谊舞培训班,地址就在抚琴街红星缝纫厂的旧厂房……”说都说出来了,李冬青也是破罐子破摔,不管老人什么态度,直接一口气把辅导班的事给全说了。 陈志方诧愕道:“你们是挂靠在文工团下面的辅导班?” 李冬青点点头,“没错,我们现在教乐器的几个老师,全都是文工团的退休干部,您老来了以后,也是跟他们一样,单独办一个交谊舞培训班。” “你们那个地方是在红星缝纫厂?”陈志方起了兴趣。 “对,就在抚琴街那条路上,一片红色的瓦砖房。” “我知道,我以前去过那。”陈志方琢磨了一下,瞥见李冬青紧张地脸庞,笑了笑道:“这样好吧小同志,明天我早上抽空去你那看看,要是合适的话,我就在你那教,反正在哪教都一样。” “行,没问题,那我明天一早就等您了!” 目送老人离去,李冬青兴奋地挥了挥拳头,这是他第一次独立一个人完成工作,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激动了。 …… 第二天一早。 李燕歌在教室内给孩子们上课。 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窗户边有个老人往里瞅,他瞥了那人一眼,倒也没太在意,这条路上经常有人会过来看上课,大马路上不敢说天天人来人往,但周围行人还是挺多的,李燕歌等人也已经习惯了。 “大爷您来了!”忽然,外面响起了李冬青的声音。 陈志方道:“小同志你们这个辅导班办的挺不错的嘛,我看学生还挺多,只是你不会是让我教这些孩子们跳交谊舞吧?” 李冬青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了,他们是暑假班的学生,再过几天就结束了,我们是准备对外重新招学交谊舞的学生。” 陈志方侧目又看了几眼厂房内的情况,“我看你们里面隔了好几间教室,都是教乐器的?” “对,有不同的乐器班。” “地方挺大的,一个教室的话应该也能跳几十个人。”陈志方默默的算了一下一间教室的面积。 这时,李燕歌从教室内走了出来,看了眼陈志方,询问道:“冬青哥,这位是?” “燕歌,这位就是我请来跳交谊舞的老师……” 正准备介绍的时候,李冬青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居然忘记问老人的名字了。 陈志方看他结结巴巴的,大概猜到了点什么,笑笑道:“我姓陈。” “陈大爷,对,这位是陈大爷,昨天在人民公园广场上跳舞最厉害的,好多人都向陈大爷请教怎么跳交谊舞。” 闻言,李燕歌再看了眼这位陈大爷,半白的头发,脸上深深地褶皱,看起来也有六十来岁了。 本想着让李冬青去公园找几个会跳舞的年轻男女来,没想到还是找来了个老大爷,这下去自己这还真成了退休老人再就业中心了。 “陈大爷您好,我是蓉城当代音乐与艺术培训班的老师,我姓李。” “原来是李老师啊,没想到李老师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老师,果然后生可畏!” “哪里哪里,陈大爷您也是老当益壮。” 两人寒暄认识了一番。 李燕歌又道:“冬青哥,麻烦你跟陈大爷说一下我们交谊舞培训班的课程。” “没问题,交给我就行了!”李冬青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随即李燕歌跟陈大爷道了别,说自己还要进去教课。 “没事没事,李老师上课要紧,上课要紧。” 等他进了屋,李冬青说道:“陈大爷,我们进办公室聊聊培训班的事,您看怎么样?” “好啊!”陈志方点点头,他心里其实早有了当这个交谊舞培训老师的念头。 昨天晚上他回去跟老伴还有家人说了这件事,家人都不太相信,你一个曾经的管制分子还能当老师? 这不为了争口气,一大早就跑了过来。 …… 一晃眼,过了几十分钟。 李燕歌这边下了课,学生们一哄而散,四散的从教室内跑出来玩,他大步走进了办公室,此时里面只剩下李冬青一个人在哪写着什么。 “冬青哥,那位陈大爷呢?” “陈大爷回去了,不过他已经答应成为我们培训班的老师了,还说会帮我们在人民公园交谊舞队宣传!” 看到进门的是李燕歌,李冬青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心情那叫一个激动! “公园交谊舞队?” “对!陈大爷是人民公园交谊舞队的队长,他说等下午去公园的时候,会跟大家说我们交谊舞培训班,还说保证给我们拉一票学生来!” 李燕歌诧愕的高看了李冬青一眼,没想到还挺厉害的,一招就招来了一个交谊舞队的队长。 “那你工资什么的跟人陈大爷说了没?” “说了,而且我还按照你之前说的绩效的方式,除了每月谈好的固定工资外,只要陈大爷每拉来一个学生,我还额外给他一元钱的奖励。” 吃回扣?!这个自己可没跟李冬青说过啊! 李燕歌大为吃惊道:“你怎么想到拉人就给他额外奖励的?” 李冬青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想着让陈大爷给我们多拉来点学生吗?一个学生一块钱,十个学生十块钱,学生越多,陈大爷赚的多,我们培训班赚的也多。” “怎么了燕歌?这个方法不行吗?” 看李燕歌不说话,李冬青还以为他生气自己损坏了培训班的利益。 拉人给回扣,这事后世很常见,但现在这个年头并不多,特别是出自高考四年不中的颓废青年李冬青之手,这就让李燕歌很是惊愕了,难不成自己还发掘出了李冬青经商的头脑不成? 想到这,他摇摇头道:“不是,你这个方法很好,不过你得跟陈大爷说清楚了,只有真心实意想来学的才行,最好不要糊弄人。” 李冬青松了口气:“你放心,陈大爷也说了,他只拉那些愿意学的,现在每天公园那有太多的人找他教,喜欢交谊舞的人有很多,不愁学生的问题。” “话是这么说,可你记住跟陈大爷说一声,这个事可别到处跟人讲,还有你给报名人填写资料的时候,必须问清楚是不是真心学的,不然以后很容易出问题。” “我知道的燕歌,我肯定问清楚。” 看李冬青都这么说了,李燕歌暗想自己或许是想的太坏了一点,学交谊舞又不是卖产品,愿意掏钱来学的,肯定都是有需求的人,这学习跳舞又没办法强求。 “干得不错冬青哥!以后培训班招生的工作我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嘿嘿……” 李冬青很是腼腆的笑了笑,交谊舞培训班的事,之前李燕歌说全权交给他来做,尽管对于李冬青来说,压力很大,可这也是头一次被人重视,为此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想办法该怎么招学生。 除了研究学习李燕歌的广发宣传画报,以及报名后额外附赠三天课程这些优惠活动外,李冬青自个也琢磨出了一个招生办法,那就是拉人来报名就给奖金! 一个学生一块钱,十个就是十块钱,不需要太多,拉来二三十个学生,交谊舞培训班就算是成了,至于陈大爷也能美美的赚个二三十块,何乐而不为呢! “对了冬青哥,暑假班马上要结束了,这几天除了早上我来教课外,下午我就不过来了。” 距离8月15日越来越近,李燕歌最近几天脑子里全都是想着程芍君的事。 “行,你有事就去忙,培训班交给我跟成礼就行。”李冬青信心满满。 ... 076【跑龙套的陈大导演】求票票 翌日下午,李燕歌早早地出了门,前往文工团。 为了接下来的慰问演出,程芍君忙着排练,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文工团的宿舍楼都没有回来。 骑了半个小时的自行车,李燕歌很快就到了文工团,在门卫那登记了一下,他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一路朝着舞蹈排练室那棵大榕树前进。 此时天上阳光正好,大榕树下,正有几个女同志在拉伸筋骨,看到他过来,为首一人仔细的瞧了两眼,“你是程芍君的邻居吧?” “对!”李燕歌点点头道:“芍君姐在不在?” “她在宿舍。” 小燕指了指后面道:“芍君身体不舒服,今天请假了,在宿舍休息呢。” 李燕歌焦急道:“身体不舒服?她怎么了?” “有点轻微发烧,不过吃了药应该没什么事了。” “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看看芍君姐?” 小燕迟疑了会儿说道:“你把自行车推到边上去,我领你过去吧。” 听此,李燕歌连忙把自行车推到旁边停下。 “小芬等会儿庄队长来了,就说我去上厕所了,马上回来。” “知道了小燕姐!” 嘱咐完,小燕就带着李燕歌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 文工团的宿舍楼是男女混住的,总共上下三层,第一二层男生宿舍,第三层才是女生宿舍,到了第三层楼梯口的时候,就有一个大铁门拴着,里面坐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 看到小燕身后的李燕歌,妇女诧愕道:“小燕你怎么带个男同志上来了。” “王姐,这是芍君邻居家的小孩,知道她生病了,过来看看她。” “哦哦,那我给你们开门。”王姐起身拿出钥匙,把大铁门上的锁给打开。 李燕歌紧跟在小燕的身后走了进去,过道上很干净,两侧的房门紧闭,大约有十几个房间。 两人走到尽头的一间房,小燕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往里面一瞅,程芍君躺在床上盖着个薄毯子休息。 “我等会儿还得排练,就不陪你了,等会儿看完就早点回去,女同志的宿舍是不允许男同志上来的。” “谢谢你了小燕姐。” 一路过来,李燕歌也知道这个好心的姑娘叫陈燕。 小燕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目送走陈燕,李燕歌进了屋,程芍君的宿舍不算大,可排放了四个上下铺,总共能住八个人,里面很干净,脸盆水壶依次摆放在桌上,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他轻声轻脚的走到床边,看着盖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他低声的叫道,“芍君姐?芍君姐?” “嗯哼”程芍君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虚弱的睁开眼一看,一个人脸出现在眼前,有点模糊不清,揉了揉眼眶,才注意到是李燕歌。 “燕歌,你怎么来了?” 见她脸色憔悴,眼睛微眯,气息微弱,李燕歌有点被吓到了,“我过来看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那不舒服?” “还好,就是身体没什么力气。” 程芍君动了动,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李燕歌一看,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道:“你别起来,有什么事跟我说。” “我想喝水。” “我给你倒。” 李燕歌麻利走到桌边,看到饭盒内还有吃剩下的稀饭,想来应该是身体不舒服,程芍君没吃完,随即倒了杯水端过来,提醒道,“有点烫,你喝慢点。” “嗯……” 程芍君眼皮子都睁不开,吱呜一声,张开因干燥脱皮的嘴唇,轻轻地喝了一小口,随即眉头一皱。 水烫了! “我帮你吹吹!” 李燕歌吹了吹还在冒热气的开水,又用手扇了扇,忙了好一会儿,自己先尝了尝水温,确认不妨碍入口了,这才又喂程芍君喝了下去。 一杯水喝了大半,她的状态稍微好了点,睁开微微泛红的双眼瞧着他,“你怎么来宿舍了?” “我正好路过,想着进来看看你,到了舞蹈队门口,听陈燕说你身体不舒服,就拜托她带我来宿舍。” 说话间,李燕歌用手背测了测她的额头,发现有点烫,眉头一蹙道:“芍君姐,你这是发烧了,有没有吃药?” “刚吃了两颗。”程芍君紧了紧毯子,她感觉身体发冷。 “吃了药就好,还要不要喝点水?” 她摇摇头,“不喝了。” “那你接着躺会儿。” 李燕歌扶着她躺下后,看她脸色苍白,秀眉微蹙,有点心疼。心想应该是上回淋了雨,这几天有忙着排练肯定没休息好,扛不住病倒了。 还在他心疼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程芍君,忽然睁开眼,如水一般的双眸盯着李燕歌,虚弱的说道:“燕歌,你带了口琴吗?” 李燕歌一怔,“呃!带了带了,芍君姐你是想听我吹口琴吗?” “嗯,我想听你上次吹的那首。” “哪一首?” 上次在公园湖中泛舟,李燕歌吹了十几首曲子,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程芍君想听哪一首。 “你说在收音机上听到的那首不知道名字的。” 爱尔兰画眉! 李燕歌从口袋里掏出口琴,随手擦了擦琴口,开始吹奏起来,琴声在宿舍内响起。 这首曲子的曲调悠长,宛如凄美的低诉。 听着琴声,程芍君望向认真吹奏的李燕歌,无神的双眸多了几分光彩。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身体愈发疲惫,感冒药的后遗症犯了,眼皮子打颤,实在扛不住,只好闭上眼。 一曲结束,李燕歌又换了一首,连续吹了七八首不同的曲子后,这才注意到程芍君眼睛紧闭,呼吸匀称,伴着轻微的打鼾睡着了。 看她睡着了,李燕歌放下口琴,帮忙把毛毯给盖好后,又把喝了大半的杯子倒满了水放到桌边。 起身走到门口,他回头望了眼床上双手死死握住毛毯的程芍君,脸色苍白依旧,那微微蹙起的眉毛此时也舒缓开来,整个人睡的很安静。 随即李燕歌出了宿舍,轻轻地把门给带上,转身往楼梯道走去。 到了大铁门边,之前那位王姐问道,“小同志刚刚那个音乐是你弄得?”。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不打扰不打扰,吹的很好听嘛。” 想起宿舍内发烧的程芍君,怕她睡醒后有什么不方便的,李燕歌也是跟王姐说了一声,拜托其有空过去看看。 “这个你不用担心,之前小燕就跟我说了,我没过半个小时就会去看看芍君的。” “那就麻烦你了。” ... 077【故宫三部曲】求票票 蓉城总工会文工团,又名蓉城工会剧社,在1982年,由蓉城十几个大大小小国企工厂业余文工团组合而成,总人数在300多人,有歌队、舞队、乐队、合唱队、川剧队等等,是专门为了慰问工厂职工的文艺工作团体。 提及工厂业余文工团,起初是成立于1952年,当时蓉城各大工厂为了活跃蓉城各个工厂职工的业余文化生活,服务科研与生产,专门从工厂职工内挑选出会唱歌、打快板、唱川剧的人,组成厂内业余的文工团。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人们的业余文化生活有了较为丰富的选择,国企工厂也是开始慢慢的解散业余文工团,后来在一些领导的建议和提倡下,将各个工厂内的优质文工团表演者给容纳进了由当地政府组建的“蓉城总工会文工团。” 成立至今已有四年之久,全团三百多号人,有歌唱队、舞蹈队,也有乐器表演队,还有合唱队,以及川剧队,话剧队等等。从第一毛纺厂,7322白药厂,再到106红光电子管厂,总工会文工团每个月都会前往蓉城各大国企厂进行慰问表演。 对于蓉城文工团,李燕歌的记忆还算深刻,前两年爷爷还没退休的时候,他就经常跟在爷爷的后面,跑到蓉城文工团内玩,对这里面的环境还算熟悉。只不过三十多年过去,蓉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他对80年代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很多地方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怎么走。 “走错了,在右边,你小子前两年不是经常来玩吗?怎么这么快就忘记路了。”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爷爷,拍了拍李燕歌的肩膀,指着右边那条岔路道。 李燕歌连忙掉头,骑上正确的道路后,他尴尬的笑了笑。“爷爷,我这不是最近忙着学习,脑子有点混乱嘛。” 爷爷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行了,你这大半年没碰过二胡了,等会儿拉的时候可别脑子混乱。” “那肯定没问题,拉二胡多简单的事。”李燕歌不是吹,他现在拉二胡的技巧绝对比老爷子强,好歹也是中央音乐学院毕业,不仅选修了多种乐器,后来还教学二十多年,基本上现在国内常见的乐器,他都能演奏一下。 爷爷笑道:“是吗?那等会儿到了文工团,我就看看你这拉的怎么样。” “瞧好了您嘞。”李燕歌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京话。 爷爷诧愕道:“好小子,还说起京城话了,从哪学来的?” “那个…我就是看电视上这么演,随口说说而已。” 李燕歌打个哈哈,敷衍了过去,上辈子他在京城生活了十来年,耳濡目染下京城话也说得有模有样,刚刚纯粹就是脱口而出。 一路上,爷孙俩有说有笑的,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文工团的大门口。 蓉城工会文工团的用地,是早年蓉城军区文工团的,后来首长们相继搬出了城里,到了下面军区住,军区的文工团也开始慢慢的迁移,到70年代末期的时候,就全部搬走了。随着改革开放,地方空着也是空着,蓉城领导就把这地方给利用起来,交给了工会文工团。 因为曾经是军区文工团,所以现在这里的建筑,包括进出的大门,都极具六七十年的建筑风格,在保安室登记了名字,推车走进去,那一座座排练室外的墙壁上,全都挂满了“团结起来,工农阶层”之类的标语。 还在李燕歌四处张望,脑海中逐渐记起有关这里的点点回忆时,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的爷爷回头望了眼,催促道:“走快点燕歌,你这又不是没来过,搞的跟第一次似的。” “来了来了。”李燕歌推车自行车,三步一回头的还在看,他在找程芍君所在的舞蹈队的排练室,要是没记错的话,舞蹈排练室的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榕树。 每到夏季最热的时候,就经常有一些舞蹈队的女同志,为了不想在排练室内闷热的环境下训练,就跑到这一棵大榕树下拉伸筋骨,莺莺燕燕的,自然少不了其他队的男同志跑来偷看。 没多一会儿,李燕歌跟在爷爷的后面进了一座红砖砌成的老建筑,里面空间挺大的,此刻正有几十个穿着短袖的男男女女在四周训练,有的在吊嗓子,唱川剧,有的在活动身体练习动作。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的干干净净一副领导的做派,看到李燕歌爷孙俩,当即迎面走了过来,伸出手热情地叫道:“李老师来了,欢迎欢迎。这次训练新人的事情,就要麻烦您老了。” 爷爷握了握这人的手,面带微笑的说道:“田主任客气了,团里的川剧队还能想起我这个老家伙,邀请我过来训练新人,这一大早的还让田主任亲自接待我,这是我的荣幸啊,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李老师说的哪里的话,团里的人谁不知道李老师的能力是一等一的,教导出来的学生各个都是川剧的好手,所以啊,这次团里的领导让我亲自去亲李老师您出山,教教这些新来的队员。” 说完,田主任看向旁边抱着二胡盒的李燕歌,有点眼熟,但不记得在哪见过了,不由好奇的问道:“李老师,这位是?” “这是我孙子李燕歌,之前听田主任不是说让我过来教新人吗?我想着让他来帮忙拉个二胡啥的。”爷爷笑着介绍。 田主任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燕歌,方才想起好像以前在李老师身边见过这孩子,嘴里赞扬道:“是燕歌啊,不错不错,现在都这么大了,一表人才啊,这是以后要接李老师您的班?” “我倒是想,可惜我这孙子有想法,前两天这不刚高考结束吗?他报考了京城的中央音乐学院,就是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得上。”爷爷的语气听起来很低落失望,可面部表情却是出卖了他。 “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 田主任诧愕一声,高看了李燕歌一眼,他又不是笨人,自然听出爷爷话里的骄傲,摆明了是考上的几率很大,否则也不可能直接当面给说出来,随即立马笑着恭喜道:“我打小就看燕歌这孩子就长的聪明,考上音乐学院保准是没问题的。” 长的聪明…还能这么说的?李燕歌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夸,一时心里是哭笑不得,可奈何当人面,也只能憨憨的装傻笑笑。 “希望如此。”爷爷笑呵呵的接下来的这句恭喜。 田主任左右看了看说:“李老师,队里面有专门拉二胡的,我看不如就让燕歌自个到处玩玩。” “那行。”爷爷点点头,转身看向李燕歌道:“燕歌,你就自己去玩吧,别捣乱知道不知道?” 一听不用在这待着,李燕歌心里高兴坏了,立马说道:“知道了爷爷,我保证不捣乱。” 挥挥手,将手上的二胡盒放下,李燕歌转身离开,等走出了川剧队的排练室,到了外面的道上,也是回头往来的方向大步迈去。刚刚他推自行车一路过来的时候,就在一栋建筑门口发现了记忆中那棵大榕树。 …… 读未-修改内容请到:醋#溜#儿#文#学 078【你看看要不要转我们系?】求票票 第二天,薛克起了个大早,看宿舍内其他人还在睡觉,也是拿着脸盆、牙刷和毛巾进了厕所。 厕所分前后两个区,前面是又十几个水龙头的洗手台,后面才是可以上厕所的地方。 一进来,里面零星有几个人在刷牙洗脸了,薛克正准备找个洗手台的时候,就看到李燕歌已经在那了。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薛克把脸盆放进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放水。 “昨天睡得早。”李燕歌边刷牙边瞧了他一眼,“你怎么今天起那么早?昨天不是跟援朝他们出去玩了一天,不多睡一会儿?” “不了,要起早回去一趟,还不是你昨天让我回家拿磁带。”薛克挤好牙膏,接了杯水,关上水龙头,刚把牙刷塞进嘴里,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你昨天去百花录音棚做什么了?” “没啥,之前答应我一个朋友,来京城给她录几首好听的曲子。” “录曲子?什么曲子?” “随便录的。” 李燕歌含糊的回了一句,刷好牙用毛巾擦了擦脸,拿起脸盆道:“我先回去了。” “神神秘秘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薛克嘀咕了一句,随即自顾自的刷牙。 不消片刻。 李燕歌回了宿舍,看刘文已经起来了,随手把脸盆放到床底下,正准备收拾一下,出门去食堂吃早饭,就听刘文说道:“燕歌,你昨天让我学架子鼓,真的可以吗?” “问题不大,你学的就是打击乐,架子鼓其实跟你学的差不了多少,只要稍微的练习一阵就好了。” 刘文上辈子学架子鼓花了多长时间,李燕歌不知道,但是想来应该没多久,否则的话,也不会在十月中旬的时候,就带着他跟方援朝还有郭雅志三人一块去歌舞厅了。 刘文道:“你知道在哪练习吗?” 李燕歌想了想,百花录音棚好像就有个架子鼓,说道:“你赶紧去洗漱一下,等会儿我们吃完早饭,我带你出去一趟。” “我也去!”田振南跟方援朝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听到李燕歌说要出去一趟,立马蹭的爬了起来。 看他们俩要跟着,李燕歌皱了皱眉头,“那你们快去收拾一下。” “得了,马上好!” 方援朝唰的一下从床上下来,从床底下抽出脸盆直奔厕所。 田振南也急急忙忙的从上铺下来,拿好洗漱用品,跟在方援朝的往厕所赶去。 出门前,正好撞上了回来的薛克,看他俩急急忙忙的样子,薛克疑惑的进了宿舍道:“他俩这么着急忙慌的干啥?” “带他们去趟百花录音棚……”李燕歌把准备带刘文去练习架子鼓的事给说了出来。 “带我一个,我也去!”薛克眼前一亮,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带他? “你不是要回家一趟吗?” “什么时候回去都行,正好百花胡同那块离我家也不远。” 一看全宿舍五个人要去,李燕歌看了眼还在床上躺着,但此刻已经被吵醒的郭雅志道:“老郭你去不去?” “行啊,正好今天没事。”郭雅志坐直了身子,点点头答应道。 得! 一看郭雅志也去,所幸今天就当是宿舍第一次出去团建了。 ………… 作曲系办公室。 “宁小姐你好!” 系主任唐继红热情地迎上前。 宁瀛伸出手礼貌笑道:“唐主任您好,冒昧前来,打扰了!” “哈哈,不打扰不打扰,接到你电话我还挺高兴地。来,里面请!” 唐继红哈哈一笑,领着宁瀛进了办公室内,“宁小姐要喝点什么?” “不用那么麻烦了唐主任。”宁瀛摇摇头。 “那怎么行?宁小姐初次登门,我怎么能失了礼。”唐继红看她这么说,也是为其泡了杯茶端过来,“来,尝尝看,这是我去年去南云那边工作的时候,在当地买的普洱茶,味道很纯正。” “谢谢唐主任。”宁瀛连忙起身接过茶杯。 “不客气,宁小姐坐下来说。” 唐继红招呼她坐下,随后直奔主题道:“宁小姐,你之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没怎么听清你的要求,能否现在跟我详细的说一说?” 宁瀛整理了下思绪道:“是这样的唐主任,我们剧组最近一直在找优秀的作曲老师,最近才定下了岛国作曲家坂本龙一,还有苏格拉音乐家大卫拜恩。可是考虑到这两人都不是中国人,所以我们想着麻烦唐主任帮帮忙,能够推荐一两个优秀的作曲老师来为我们制作电影的配乐。” 唐继红道:“那你怎么不找你的母校电影学院帮忙?我记得你们电影学院好像也有作曲专业?” “我也找过我曾经的老师询问,只是您也是知道的,电影学院的作曲专业只是小专业,不像央音的作曲系汇聚了大量的人才。”宁瀛摇了摇头,她是北京电影学院的毕业生,一早就回母校拜访曾经的老师寻求帮助了。 只是奈何电影学院的作曲专业是很小众化的,大部分人毕业以后都是从事剧组录音等方面,鲜少有专业的作曲家。 听到这话,唐继红嘴角露出微笑,任谁听到有人夸自己母校都会很高兴。 “宁小姐说笑了,分工不同罢了,电影学院培养的演艺人才也很多嘛!” 唐继红寒暄了两句,问道:“不知道宁小姐对作曲人选的要求是?” 宁瀛道:“唐主任您应该知道我们剧组讲的是末代皇帝溥仪的事情,所以我们希望作曲家能够做出带有传统中国色彩的配乐,最好以我们自己的民族乐器为主。” 唐继红一语道破:“也就是说你们是想找民乐方面的作曲人?” “唐主任说的不错,我们要找的就是民乐作曲家。”宁瀛点点头。 唐继红一听要求只是这个,顿时笑道:“这样吧宁小姐,我晚点跟系里的一些老师们说一声,让他们抽空去你那一趟。” “那就拜托你了唐主任。”宁瀛起身道谢。 “不客气宁小姐。” 送走宁瀛,唐继红也没闲着,转身下了楼,通知几个系里的老师,中午抽空开个会。 … 079【给点版权费】求票票 天下第一吹,这个外号或许在后世互联网上,因为诸多键盘侠和喷子的缘故,听起来不像是个褒义词,可实际上这完美的诠释了郭雅志的个人能力。 1986年入央音,第二年就出版了人生都第一张专辑《唢呐歌曲》,隔年又出版第二张专辑《唢呐戏曲》,毕业以后以优异的成绩留校担任唢呐教师。 1993年的时候,郭雅志还发明了唢呐“活芯”装置,令传统唢呐奏出半音阶、十二音体系,丰富了唢呐的表现力,还获得文化部科技进步二等奖。 之后更是连续担任了十年春节晚会的唢呐音乐演奏,还为《水浒传》、《三国演义》等上百部影视作品和多台电视晚会录音配乐,其中还有张一谋在1999年拍摄的《一个都不能少中》配乐。 步入千禧年后,已经在国内出名的郭雅志,开始把目光放眼海外,足迹遍及美国、德国、荷兰、丹麦、RB等十几个国家。 加上精通吹奏管子、箫、埙、西洋萨克斯管等近三十种吹奏乐器,不仅在国际上荣获“国际管乐大师”的美名,还被媒体以及音乐爱好者称起为“国乐骄子!” 可以说“天下第一吹”这个外号,放在郭雅志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这都是日后的事情了,如今他还只是一个刚从老家来京城上学的应届生。 “老郭,能不能把你这把唢呐借我吹吹?我想看看好唢呐跟我这把唢呐有啥区别。” 大家都是年轻人,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没两句的功夫,三人彼此就混熟了,方援朝也是舔着脸提出了心里早有的想法。 本以为郭雅志会拒绝,可他很是大方的把唢呐递了过去,“行没问题,不过等会儿你得擦干净。” “哈哈,你放心,保证擦的干干净净的。” 方援朝欣喜的接过那把紫檀木唢呐,随手擦了擦就开始吹了起来。 吹的是民间很有名的《出嫁》,听名字就知道,是结婚的时候必备的曲目,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在老家的时候干过这行,吹出来不仅好听,还手舞足蹈的,搞的跟真的送亲一样。 “好东西啊!贵的果然有道理。” 虽然日后成就上比不了郭雅志,但吹唢呐好歹也是方援朝的童子功,一上手吹了一曲,立马就分辨出这把唢呐跟自己那把的区别了。 见他还想在继续,李燕歌连忙一摆手:“行了援朝,别吹了,再吹的话,其他宿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宿舍有人要结婚呢!” “哈哈,这不是见猎心起么!” 方援朝不依不舍的把唢呐还给了郭雅志,嘴里还时不时的嘀咕道:“不行,等放假回去了,多接几个丧嫁,赚些钱买个好点的!” 听到这话,郭雅志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还真的干过这行。 李燕歌倒是不奇怪,因为他早知道了。 下午三点多,宿舍内又来了一个新生叫薛克,也是拉二胡的。 “得,两个拉二胡的,两个吹唢呐的,现在就看剩下几个人是学什么的了。”方援朝现在彻底是放开来闷了,不像第一次跟李燕歌见面那样,怯生生的搞得很内向的样子。 郭雅志道:“要不要猜猜看剩下的几个人都是学什么乐器的?” “民乐系好多种乐器,这个怎么猜?”薛克扶了扶鼻梁上宽大的眼镜。 “这个随便猜,古琴、筝、琵琶……这十三个主修你随便挑两个就行了。”郭雅志入学前就已经查清楚了学校民乐系的乐器主修,总共十三种,去掉二胡和唢呐,在十一个里面猜,难度还是挺大的。 方援朝说道:“那我猜笛子和板胡!” 郭雅志:“古琴跟筝!” “那我就柳琴扬琴!”薛克想了一下,觉得十三个专业很不好猜,只能随口说了两个。 “老李你呢?”方援朝看李燕歌不说话,忍不住催了一下,“随便说两个,反正大家都是猜!” “你确定让我猜?”李燕歌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大家都猜了,你也猜猜看,反正都是瞎蒙,谁知道?” “行,那我就猜是打击乐跟笙!” 本来李燕歌见三人在哪猜剩下两人专业的时候,他是不想说话的,毕竟现在除了老师外,也就他一个人知道剩下的两个寝室的舍友学的是什么乐器,但方援朝都这么说了,也只好报出了正确答案。 …… 第二天,剩下的两个舍友刘文跟田振南到了以后,还不等跟大家打招呼,就听方援朝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你们俩学的是什么专业的?” “啊?”刘文一怔,没反应过来,倒是田振南脱口而出,“我学的是笙!” “我是学打鼓的,专业上是打击乐。” “学打击乐跟笙?!” 方援朝眼睛一瞪,猛地转头看向一边的李燕歌,郭雅志与薛克两人同样用惊愕的目光盯着他。 在刘文跟田振南一脸茫然的表情中,方援朝咽了口唾沫问道:“老李…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老李,你是怎么知道的?”一夜过去,薛克也是有样学样的跟方援朝叫起了老李。 看着三人吃惊的表情,李燕歌打了个哈哈笑道:“我之前在报名处的时候,就看到宿舍名单,特意问了一下报名的老师,跟我住一个宿舍的都是什么专业。” “原来你早知道了!” “我说为什么你十三个专业选两个居然这么准!” “……” 在几人的对话当中,刘文跟田振南也算是知道是咋回事了。 有了这么一茬,新来的两人很快就跟其他人打成一片。 到了下午,大家都还在天南海北的闲聊时,宿舍内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男老师,他一进门,就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汪年初,是你们未来四年的辅导员,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情,不管什么时间都欢迎来找我!” “汪老师好!” “汪老师进来坐。” 看到老师进来,几人立马起身。 李燕歌看了他一眼,果然还是上辈子那位汪辅导员,三十来岁,脸型方方正正,进了宿舍坐在床上跟大家就讲起了关于明天早上开班会的事情。 ... 080【昏惨惨似灯将尽】求票票 买了两瓶橘子味汽水,李燕歌就与俞成礼踏步走进了武侯祠,到了前面的检票口,就看到秦卫兵和那两个姑娘在旁边等着。 “卫兵哥,你让我帮你买的汽水。”李燕歌快步上前把汽水塞进了秦卫兵的怀里。 秦卫兵一怔,下意识接过汽水,“呃…谢谢你了燕歌。” “那个卫兵哥,瓶盖的话,你可以用这个开。”李燕歌见他还傻乎乎的抱着两个汽水瓶,也是左右看了看,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子递了过去。 看着手上的树枝,秦卫兵疑惑道:“这个怎么开啊?” “用你之前教我的方法呀。”李燕歌头疼秦卫兵反应这么迟钝也就算了,居然不会用筷子开盖,上前一把拿过树枝和橘子汽水,单手握紧瓶口,右手的树枝抵住瓶盖口,稍微一用力,只听“砰”的一声,瓶盖被撬飞了。 “那用这么麻烦,我用牙……” 秦卫兵一看还要用树枝撬开瓶盖口,也是笑一声,作势要用牙咬开瓶盖口,可李燕歌眼明手快,一把夺过汽水瓶道:“你这方法废牙。” 继续用树枝撬开瓶盖,李燕歌准备把汽水递过去的时候,就发现秦卫兵手上还拿着汽水不撒手! 这又不是给你买的,拿在手里面想焐热了? 旁边的俞成礼看不下去了,“小……卫兵哥,两位姐姐应该也口渴了。” 这话一出,秦卫兵终于是反应过来,这两瓶汽水是给两姑娘买的,当即脸一红,把手上的橘子汽水递给了他心意的那位白衣姑娘道:“淑芬,天这么热,喝点汽水解解乏。” “啊!”张淑芬一听是给自己买的,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可随即想到什么,从随身背着的一个小挎包内取出两块钱递上去:“卫兵,给你汽水钱。” “不…不用了淑芬。” 秦卫兵看到递过来的两块钱的纸币,摇了摇头道:“两瓶汽水而已,真不用给我钱。” “那怎么行。”张淑芬强行将两块钱塞到了秦卫兵的手上。 见她这么强势的塞过来,秦卫兵看了张淑芬一眼,又望了望旁边那位皮肤有点黑的王秀云,手上握着两块钱,还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不已。“真不用了淑芬,就是两瓶汽水钱而已。” 李燕歌看不下去了,出声解围道:“好了卫兵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再不进去的话,恐怕武侯祠就闭门了。” 王秀云也是点点头道:“燕歌说的不错,卫兵,我们还是先进去逛一逛武侯祠再说,听说最近修缮了好多景点,之前不能进去的地方也开了。” 秦卫兵见大家都这么说,也是只好掏出之前准备好的几张门票,领着众人过了检票口,进了武侯祠的园区内。 …… 重新修缮后的武侯祠,能参观和游览的地方的确是多了不少,以前只有诸葛亮殿、刘备殿、汉昭烈庙这三个地方开放,而且大都是破破烂烂,地面坑坑洼洼不说,人物雕像上也多有残缺的地方。 可现在全面修缮以后,地面整齐划一,雕像修补后生动传神,还有一块块记载人物生平历史的介绍牌,一圈逛下来,还是挺有趣的。 加上现在新开放了之前封闭或者还未弄的“文臣武将廊”“三义庙”“惠陵”这三个景点,可供蓉城人参观的地方也是多了很多,特别是文臣武将廊,满足了无数对三国历史上那些知名文武的憧憬。 还在李燕歌闲散的看着周围景色的时候,俞成礼凑过来小声嘀咕道:“燕歌,你觉得我小舅有没有希望?” “希望?应该是有的吧。”李燕歌抬头望了眼走在前面给两个姑娘当导游的秦卫兵,含糊不清的回答了一句。 俞成礼抓了抓头发,“那岂不是说我马上要多个小舅妈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还得看你小舅会不会泡妞了。”李燕歌耸了耸肩膀,他上辈子读大学后就没见过秦卫兵,也没听俞成礼说过他小舅结婚的事情,还真不好说这次能不能成功。 不过看三人有说有笑的,氛围应该很好,加上秦卫兵身材高高壮壮,长相也不是差强人意,身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给人一种很精神很阳光的感觉。想来在这个还未被物质化的年代,姑娘们应该也是比较中意这一款的吧。 “泡妞是什么?”俞成礼一怔,没太懂李燕歌这个词的意思。 “呃”李燕歌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就是追女孩的意思,电影里面不是常放吗?” “电影里?你是说泡马子啊?”酷爱看港片的俞成礼,立马举一反三。 “对,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插科打诨过去,李燕歌也是摆摆手,让俞成礼别再废话,自己两人在后面叽叽喳喳的,要是让人家姑娘听到了,总归不太好。 就在这时候,一段优美的旋律响起,周围的人群不由慢下步伐。 “卫兵,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乐器?还挺好的。”张淑芬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随即四目张望,就看到不远处的商品店门口,正有一个头发鬓白的老人,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在哪吹奏音乐。 秦卫兵一个大粗人,哪知道是什么乐器,不过听声音感觉像是笛子之类的,犹豫道:“这个应该是笛子或者口琴之类的乐器吧。” “不是笛子,是埙。” 身后有人说话,三人回头一看,是李燕歌,只见他张口道:“这是陶埙,虽然跟口琴一样都属于闭口吹管乐器,但是性质却大不相同,埙的音色朴拙抱素独为地籁,被公认为乃是乐器中最接近道家天籁的乐器。而且埙的制作和使用,距今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最早可供参考的记录能追溯到商周时期形成的《诗经》。” 话音刚落,李燕歌就注意到秦卫兵等人诧异的看着自己。糟糕,自己怎么就一下子回到了上辈子教书的状态,不由搓了搓手,挤出一丝微笑道:“这都是我之前看一本书上这么介绍的。” 秦卫兵竖起大拇指夸道:“燕歌,没想到你连这么古老的乐器都知道啊,难怪成礼说你学习好。” 汗!知道古老的乐器,跟学习又有什么关系。 俞成礼夸张的跑来勾住李燕歌的脖子,哈哈笑道:“燕歌你真厉害!不愧是要报考中央音乐学院的大才子,随便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哪个什么熏的乐器。” “是埙不是熏!第一声!” ... 081【贝托鲁奇的期待】求票票 说起《87狂热》这张专辑,就不得不提那首经典三十年的“路灯下的小姑娘”了,这首歌曲一经问世,凭借歌舞厅、夜总会等场所的推广,迅速风靡至全国上下。 中国音像制品连续三年销量排名前三位;中国音像出版历史上流行音乐十大知名磁带产品之一;再版次数最多、发行量最大的国产迪斯科舞曲合辑…… 可以说是创下了无数辉煌的成绩,堪称是内地音乐专辑上的奇迹! 凡是经历过八九十年的歌舞厅盛行时期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没听过《87狂热》这张专辑内的作品。 说来也有趣,这张专辑录制的八首歌曲,全都是歌手重新文填词翻唱英文迪斯科舞曲,算是开创了国内翻唱合辑的潮流。 往后除了《87狂热》外,也诞生过十几张翻唱自国外重新填词的歌曲,但鲜少有能再创这张专辑辉煌销量的了。 歌手刘鸿跟邓洁仪两人,自1987年发布专辑以后,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大卖一百万张磁带,这还是正版可考的磁带,盗版的磁带最少是这个数字的三倍以上! 后世有人做过调查,在80年代到90年代,盗版唱片几乎是正版唱片销量的4.5倍,如果是知名歌手,或者是大热的磁带唱片,这一数字还会提升不少。 就好像永远的邓丽君,她发行过的唱片和磁带,在内地的销量有几千万张,可是正版的不到一千万,这还是十几张唱片叠加在一起的。 对于“87狂热”这张专辑,李燕歌上辈子自然是听过,尽管有大部分歌曲已经忘记了,但专辑内最耳熟能详的“路灯下的小姑娘”“站台”这两首,却是记得非常清楚。 他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决定先把“路灯下的小姑娘”给写出来。 路灯下的小姑娘,原曲是德国摩登淘金男子音乐组合创作的“Brother Louie”,具体发行时间李燕歌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早就创作出来了,否则也不会在明年被邓洁仪进行二次创作翻唱。 至于站台这首歌,其实是非常适合方援朝唱的,他的嗓音沙哑,喊得上高音,只不过他记得是刘鸿自己作曲自己写出来的,也是“87狂热”当中唯一一首从头到尾的原创歌曲。 因为不确定现在刘鸿有没有写出这首歌,李燕歌也不想抄出来后反而惹到麻烦,所幸就不拿出来了。 ………… 傍晚。 宿舍内。 李燕歌闷头在桌边创作。 方援朝、薛克、郭雅志几人从食堂回来,给他带了饭,见他还在桌边写着什么。 薛克好奇地凑过去,刚准备问问写的咋样的时候,看到纸上密密麻麻的谱子和词,立马惊叹道:“我去,老李你这么快就写出来了?” 郭雅志几人也是挤过来,一看纸上写满了,顿时惊呼起来:“燕歌,你这也太厉害了!” “你这学什么二胡,我看应该去报作曲系啊!” “这写歌的速度也忒快了!” 看着他们大惊小怪的样子,李燕歌摇摇头道:“曲子是国外的,誊抄一下而已,词倒是我自己新写的。” “国外的曲子?” 一旁的薛克凑过来看了眼,望着纸上第一行歌词: “哈!在那盏路灯的下面,有一个小姑娘在哭泣,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OH,哈!小姑娘哭得多悲伤,不知道是谁把她抛弃,她现在该到哪里去……” 郭雅志听到薛克读出歌词,忍不出问道:“燕歌,你这歌词会不会太那个了?” “老李,看不出来啊,内心够狂野的!路灯下的小姑娘,哭得很悲伤,不知道是谁把她抛弃了,怎么?你想带小姑娘回家?” 方援朝挤眉弄眼,刘文、田振南二人也是露出一脸坏笑。 见他们都用看怪蜀黍的眼神盯着自己,李燕歌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会这样! “得了,就是随便写写而已,词很正经的!我给你们简单的唱一下吧。” 李燕歌接过纸,看着熟悉的歌词,走到电子琴边,把纸放到上面,双手演奏起前奏,随即轻声唱道:“……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里,我会带你带你回去……” 原版“路灯下的小姑娘”是女歌手演唱的,音调方面的话有点平缓,不过李燕歌考虑到方援朝的嗓门大,故意往上升了一个调,这样以来再唱到副歌部分的时候,能够更好地演唱出来。 “这歌好像还不错。”方援朝听李燕歌唱完,摸了摸下巴,虽然不是崔建那种风格的,但曲子很亮,歌词尽管古怪,可蛮好听的。 “是啊,我听着有点想跳舞的感觉。” 薛克节奏感是这几人当中最好的,当然不是说他音感比郭雅志强,主要还是因为其接触过摇滚,又经常去歌舞厅玩,有过那种环境。 不像方援朝,到现在都没去过歌舞厅。 “那就这首歌了,明天咱们练习一下。” 李燕歌问道:“老刘,之前让你找的歌舞厅找到了没?” 刘文摇摇头道:“还没有,这两天一直在学校上课没时间。” “没事,刚好我们也把这首歌多排练排练。” 随即,李燕歌把纸递给了方援朝,让他誊抄几份出来,到时候每个人都发一张,熟悉熟悉曲子。 ………… 一晃眼。 一个多礼拜后。 这天下午下了课,薛克等人大包小包的扛着东西出了校门。 “你们帮我一下,这东西也太重了。”刘文在后面抱怨架子鼓太重。 薛克回头看了他一眼,见刘文双手抱着几个大鼓,后面田振南帮忙拿着支架,笑了笑道:“你们自己拿着,刚刚找了辆车,等会儿咱们坐车走。” 一听找了车,刘文硬着头皮把东西搬到了外面。 此时,学校门口停着一辆黄色面包车。 “黄虫啊!我这还是第一次坐呢!”田振南道。 方援朝点点头道:“我也是第一次坐,之前刚来的时候,准备坐的,谁知道一趟要好几块,我还是走着去学校的。” “好了别废话了,燕歌和老郭他们还在那边等着咱呢!”薛克上前一把拉开车门,帮刘文把架子鼓塞进去后,又让田振南把架子也给塞到了面包车的后面。 很快,四人上了车,跟司机说了下地址,一行人直奔东区的红浪漫歌舞厅。 这几天刘文到处找歌舞厅,地方远的不行,耽误时间,地方太近的也不行,容易被学校师生发现,最终在真武庙路附近找到了一家名叫“红浪漫”的歌舞厅。 昨天李燕歌和薛克两个人跟刘文一起,去跟红浪漫歌舞厅的老板谈了一下,说好了他们今天过去先试用一天,效果好的话,以后就长期驻扎在这了。 ... 082【钟乐齐鸣,气势恢宏】求票票 “是埙不是熏!” “读音同寻找的寻,埙字是土字旁,右边加个员外的员。”李燕歌纠正发音和字。 “好好,是埙不是熏。那这个埙的乐器,燕歌你会不会吹啊?”俞成礼好奇地很,他是知道李燕歌很小就开始学习拉二胡,已经也去他家听过,可听李燕歌刚刚这么说,好像是会吹的样子。 吹!怎么听你说话,意思这么不对劲,李燕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点点头道:“倒是会一点。” 上辈子回蓉城教书的时候,那会儿正流行RB陶笛大师宗次郎的纯音乐,当时李燕歌也是出于好奇,在网上订购了一个跟陶笛音色相仿的埙,回来练习了好一段时间,照着乐谱吹一首曲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我去帮你借过来。”俞成礼也不等回话,转身就跑去找那位老人借乐器去了。 “哎!”看人走跑过去了,李燕歌也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俞成礼这小子还真是不客气啊。 “燕歌,你真的会吹啊?” 这话问出口的不是秦卫兵,而是他一直喜欢的那位姑娘张淑芬。 听到这感觉畸意的字眼,李燕歌瞥了张淑芬白净的脸,暗骂自己的思想怎么这么不健康,80年代的词语可没那么多双层含义,管鲍相交还只代表朋友之间最深厚的友谊…… 李燕歌尴尬的点点头:“会是会那么一点。” “那很厉害啊,刚刚我听卫兵的弟弟说,你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这个学校我知道,那可是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了,看来你的学习成绩也很好嘛。” 王秀云高看了一眼李燕歌,这会儿报考大学可都是在高考之前填写的,只有对自己的成绩信心很足的人,才会毫不犹豫的去报考哪些全国知名的大学,大部分成绩一般的学生,都只会想着二本学校。 “还行还行……”李燕歌打了个哈哈。 也不知道俞成礼跟那位老人说了什么,李燕歌就看到老人抬眼望了自己这边,随即面带笑容的跟在俞成礼后面走了过来。 “你知道这是埙?”老人眼神不太好,之前没注意细看,这会儿走近才发现李燕歌长的也太年轻了,二十岁都不到的样子,居然知道埙这个乐器,那还是很少见的。 “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埙的介绍,所以知道一点。”李燕歌低头看了看老人家手上的埙,外表没花纹,样子朴素,边角还有一点破碎的痕迹,这应该是私人烧制的埙。 “会吹吗?” “不太会。” 看李燕歌这么说,旁边的俞成礼不行了,“燕歌,你刚不是说你会吗?” “会就好,借给你耍耍。”老人也干脆,听李燕歌懂一点,也是把手上的埙擦了擦嘴口,毫不犹豫的递了过去。 见东西都到手了,李燕歌也不好在推辞,正好他也有很久没碰过这东西了,接过来看了看孔眼,双手放好位置,嘴巴贴近口,轻轻地吹了一下,就听埙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李燕歌又测试了一会儿,感觉音质还行,看来这位老爷子是经常有做保养清洁。 “燕歌,你倒是吹啊,别光呜呜的。”看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俞成礼急躁道。 “成礼别捣乱,燕歌应该在试音。”秦卫兵虽然不懂乐器,可也知道新东西上手前,怎么得也要盘一盘,就好像他手上这块海鸥牌手表一样,从大哥那借来以后,盘了足足三四天的时间,每天摸来摸去的,要不是外面一层是金属材质,早就盘的包浆了。 李燕歌瞥了眼俞成礼,没搭理这小子急躁的话,试了会儿音色,掌握以后,这才双手放好,调整好呼吸的节奏,缓缓地吹奏起来。 一段优美的音乐声缓缓响起,乐声时而舒缓悠长,给人一种俯视美好大自然的青草幽芳;时而凄惨幽怨,悲凉之中夹杂着一丝浓浓的故乡之情。 初听宗次郎这首《故乡的原风景》,俞成礼一行乃至周围凑过来的路人,只感觉这是一首美妙的曲子,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美,一种无以言喻的飘渺的美,就好像在赞叹那自然大地山川河流美丽的同时,却又夹杂着人所无法参与其中的伤感。 些许朦胧的、神秘的、深邃的意蕴,又给人感受到这首曲子别样的厚重感,越听到后面,越觉得异常的悲凉哀伤。 李燕歌一边吹奏一边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发现大家都默不作声在静静聆听,虽然他吹错了好几个小节,可架不住大家都还未听过这首发表在1991年的乐曲,自然不知道吹奏当中有误的地方。 这首曲子不是很长,连续重复了两段之后,李燕歌放下陶埙,“时间差不多,我们就别在这耽误了。” 俞成礼激动坏了,他没想到李燕歌吹奏的这么好听,不知道怎么夸,只能僵硬的说道:“燕歌,你吹的真好听!比你拉的那二胡好听多了,这就好像朦胧派的诗一样美妙。” 你才吹的真好! 李燕歌翻了白眼,这么点的时间,就被俞成礼气了两次,他还不能辩驳回去,心里感觉憋屈的很。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念完这首《再别康桥》,张淑芬两眼冒着精光,看向李燕歌,她很是吃惊于这个小弟弟用这个埙的乐器吹奏的那么优美,好像能使人在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是她这辈子都不曾听过的。 旁边的王秀云认可的勐点头:“对对淑芬,我也是这个感觉,轻轻招手作别云彩,这太美了。” 旁边有人叫道:“我觉得配这首曲子的,应该是徐志摩的那首: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另一人摇头:“不好不好,应该是海子的那首《黑夜的献诗》: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 “我觉得还是北岛那首……” “还是舒婷的那首最配。” “你们说的都不行,顾城的那首才经典。” “……” 周围一众年轻男女开始讨论刚刚那首曲子适合配一首怎样的优美诗词,讨论的节奏愈演愈烈,突然有一人张口道:“不如让这位同志重新再吹奏一遍?”此话一出,立马获得了周围人的认可和赞同。 可回头一看,那位年轻的同志早就不见了,只剩下那位借埙的老人,手上拿着埙,嘴里止不住的嘀咕,“好曲子,好曲子啊……” …… 因为一首曲子而诞生的,突如其来的那首现代诗最符合这首曲子的讨论会,让李燕歌等人耽误了不少的时间,等走出了这条文武走廊,已经是下午四点二十分了,时间不早了,众人聊了一会儿决定回去。 秦卫兵本来还想多走走,跟张淑芬多交流交流的,只是回去还得骑自行车半个小时,也只好黯然神伤的与大家一块走出了武侯祠,到了大门外,众人告别前,张淑芬忽然叫道:“燕歌,你刚刚唱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能不能买到磁带的?” 王秀云点点头道:“对对,你告诉我这曲子的名字,我去买一卷磁带带回去听去。刚刚人太多了,我都没听仔细。” “这个…恐怕买不到!”李燕歌挠了挠后脑勺,这首曲子是宗次郎1991年录制的,现在才1986年,距离发行还有五年的时间,恐怕宗次郎现在连这个想法都没有。 秦卫兵以为这磁带只有国外才有,立马拍着胸脯道:“没关系燕歌,你说,不管多么难买,我都会想办法买到的。” 李燕歌见秦卫兵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只好说道:“不是难不难买的问题,是根本没得卖。” “什么意思?”秦卫兵眉头蹙起。 俞成礼瞥了眼李燕歌的表情,想起刚刚对方吹奏那么熟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只会一点的人,应该是经常有练习,不由脑洞大开道:“燕歌,难不成刚刚你吹的曲子是你自己想的?” “是你作的曲子?”张淑芬和王秀云异口同声的惊呼。 “呃……”李燕歌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看李燕歌轻呃一声,以为是对方默认了,俞成礼顿时惊呼道:“真是你啊?真的太厉害了燕歌,你怎么藏的这么深,我以前从没听过你吹这东西,还一直以为你只会拉二胡呢!” 被强行承认的李燕歌,也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毕竟距离1991年还有5年的时间,人家原作者恐怕还没想出来这首曲子呢。在1986年的今天,他就是第一个将这首曲子吹奏出来的人! ... 083【永乐大钟】求票票 “燕歌,你好! 你的来信我收到了,我很高兴你能写信给我,也很高兴你在那边重新交到了几个好朋友,免了你孤身一人在北京求学的苦闷。 你寄来的磁带我也收到了,每首曲子都很好听,杂音也的确是没有了,每天晚上我都会听你给我寄来的磁带安睡,特别是那首故乡的原风景,我很喜欢,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听你说你九月份去参加军训了?军训的日子应该很苦吧? 我还记得曾经我第一次进入文工团的时候,还曾经下到基层部队去慰问演出,那里的子弟兵们每天都很辛苦…… 还记得上回你跟我提及的文工团要解散的事情吗?最近的确是传来了一点风声,说是我们文工团要解散了,我跑去问了庄静队长,她说她也不知道。 我从十八岁就在这里工作,如果文工团真的解散了的话,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去面对,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既然热爱舞蹈那就应该往更大的舞台去发展。 对了,你办的培训班最近挺好的,我前两天与李爷爷聊了几句,他说培训班现在已经扩大了规模,未来可能会有更多的文工团退休职工去当培训教师。 好了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最后希望你在北京认真读书,未来能够在音像店内买到你的专辑,也能在更大的舞台听到你的歌曲。 此致敬礼! 程芍君,1986年10月13日来信。” 文工团快要解散了? 看完来信,李燕歌真没想到自己当初一语成箴,这么快蓉城文工团内部就传出了要解散的风声,那么看来明后年应该就会正式解散了。 其实文工团解不解散,对于李燕歌来说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是要知道程芍君的命运虽然已经在八月改变,可她依旧是个内心很敏感的人,如今能有往更大舞台去发展的想法,却是让他欣慰不已。 又重新看了一遍漂亮的钢笔字,李燕歌顿了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信纸,拿出新买的钢笔,洋洋洒洒的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都给写了出来。 无论是组建乐队,还是去歌舞厅表演,他都一事不落的写在了信上,同时也鼓励程芍君来北京实现她从小的梦想。 好一会儿后,他吹了吹还未干的字迹,将信纸折起,找到了一封信袋,把纸装进去后塞进了怀里,准备等会儿到校园寄信处邮寄回去。 “燕歌,在干嘛呢?” 身后宿舍的房门被推开,薛克走了进来。 李燕歌回头道:“没什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问问陈舒雅吗?” “问过了。”薛克欲言又止,末梢重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唉声叹气的?” “也没什么,就是…我答应陈舒雅让她进入我们乐队了。” “那不正好……啊?你答应了?” 李燕歌以为自己听错了,诧愕的盯着薛克。 “嗯,我答应她了。哎,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薛克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说:“刚刚我到女生宿舍楼下找她,问了她是不是想要加入我们乐队,她说是的,本来我是想跟她讲我们乐队人手已经够了,可谁知道还不等我开口,她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我一时没忍心,就说要不你来试几天。” “情况?什么情况?”李燕歌大致猜到了一点什么。 “就是陈舒雅家里的事情。” 随即薛克一点点的说了出来。 陈舒雅家里条件很差,是真的很差,如果说刘文跟田振南是家里穷的话,但还是勉强能供他们来北京读书的,可是陈舒雅家里却不同了。 她的父亲早早病逝,家中只有老母一人,当年为了给父亲治病,她们家就已经欠了很大一笔钱,那会儿陈舒雅都已经萌生不读书的想法,出来工作还债。 可后来陈母坚持让女儿读书,一个人辛苦工作赚钱还债。 尽管现在读大学不收学费,可是学杂费、书本费什么的还是要交的,就这点钱包括买火车票的钱,还都是陈母找亲朋好友借来的。 每个月国家给陈舒雅18.5的生活补贴,以及2块的贫困补贴,每月20块钱,她得寄回去15块用来还债,按照陈舒雅所说,她们家还欠外债差不多三千来块,这么大一笔钱,光靠陈母是很难还上的。 所以陈舒雅在听方援朝说他们出去演出一次就赚了二十块,心思立马就活络了起来,想着能不能加入乐队,好赚点钱补贴家里还债。 听完这话,李燕歌眉头一皱,曾经大学四年,陈舒雅从未提及过自己家里的情况,不过大家看她平日吃穿用度都很朴素,也知道其家境不太好。 可这个情况在如今很普遍,李燕歌这一批同龄人,家里面几乎都有兄弟姐妹,很少像他一样是个独生子,家里的孩子一多起来,吃喝用穿方面就会简约不少,这也导致很多在校大学生平日都很节俭。 不像后世那样还经常搞什么聚餐、同学聚会,能花个几毛钱去看场电影都算不错的了。 但万万想不到的是,陈舒雅不仅家里条件不行,还因为父亲生病欠了外面那么多的债。 现在三千块是个什么概念? 这相当于每月工资一百元的国企职工,不吃不喝三年的时间才能还上。 陈舒雅的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李燕歌不知道,不过想来肯定不是国企职工,不然就算欠了三千块,只要多努力个几年,还是能还上的,不至于连女儿买火车票来北京的钱,都需要找人去借了。 “你说说看,这个情况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薛克是北京人,家里的条件不敢说是顶好的,但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不是国企职工,就是有某个事业单位的编制,吃穿用度完全不用发愁,一听到陈舒雅家里条件这么差,怎么可能不心软。 “嗯,你答应是对的,不过我们乐队的确是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李燕歌很能理解薛克当时的心态,同样也很认同,如果设身处地把薛克换成他的话,也一样会点头答应的。 薛克想了想,说道:“我也知道乐队不需要这么多人,可是……这样吧,以后我的那份就给陈舒雅了,你也知道我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不差这点。” “没必要,这事要是让陈舒雅知道了,她恐怕也不会答应的,而且歌舞厅那种环境恐怕也不适合她。” 陈舒雅的性格李燕歌勉强知道一点,算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能跟薛克交底,恐怕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否则大学四年时间,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 “那怎么办?”别看薛克平日话很多,又当了班长,当这会儿也是没了主意。 李燕歌:“反正这几天也不用去,你带着她排练排练,我想想办法先。” 薛克拍了拍胸脯道:“这事是我应下来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很快就有需要你的地方了。” “什么事你说,能帮我一定帮!” “让我想想再说。” 李燕歌心里其实有了个想法,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 084【乐队新主唱】求票票 八月二十日,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八里庄火车站口,乌压压的一群人原地等候即将到来的火车。 过了一阵,“呜呜呜”的火车鸣笛声从远处传来。 几个身穿制服的检票员站在站台边,看着左右的人群大声的叫喊起来,“都排队排队,火车马上要来了!不排队的不给上车!” “爸妈,火车要来了,我先过去排队了!” 李燕歌瞥见远处冒着烟雾的火车头滚滚驶来,拎起地上的军绿色的大背包,用力一甩给扛到背后。 “路上小心点!记得在火车上别跟人吵,一到京城安顿好后就打个电话回来。”看着开来的火车,董秋华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坐几天的火车去北京,不过事已至此也是知道千叮万嘱。 “知道了妈。” 李燕歌笑笑,随即跟过来送自己的俞成礼跟李冬青聊了几句,这才挥挥手,潇洒地背着大背包走到了排队人群的身后。 不多时,等火车到站,车门打开,起初还排的整齐的队伍,一下子轰散开来,许多人直接冲了进去。 幸好李燕歌买的是终点站京城的卧铺票,买的人不多,在检票员拦在车门口的大声呵斥下,大家还算整齐有序的依次进了车内。 进了车内的卧铺,李燕歌把背包往床上一扔,跑到过道上拉开车窗,朝着还站在外面的李建国、董秋华、俞成礼等人挥手告别。 “到了北京记得打电话回来!” “知道了妈,我到了北京就打电话给你!” 絮叨了一会儿,火车“呜呜”的发出响声。 外面的检票员开始催促站台上送行的人离开,火车马上要开动了。 “况且况且……” 伴随着火车头蒸汽不断喷洒,车轮一点点转动,火车启动了! 眼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李燕歌仔细的瞧了两眼,还是没看到程芍君的影子,也是不由叹了口气,今天她得到下面的纺织厂慰问演出,不能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燕歌转身走进了卧铺内,这会儿的卧铺格局跟后世相差无几,都是左右两边分上下铺,票上只写了卧铺没有写具体的床位,所以想要在下铺睡,得提前过来占位子才行。 此时卧铺内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浅灰色的衬衫,戴着一个黑色的眼镜框,看起来像是个干部领导。 另外一个三十多岁,打扮的斯斯文文,可能是某个单位被派出差的职工。 三人互不相识,也没有想要攀谈的意思,李燕歌进来后瞥了两人一眼,就打开军绿色的大背包,从里面翻出两本书,随即把背包往床底一塞,躺在床上开始看起书来。 从蓉城去北京,差不多有1800公里的路,依照现在的火车速度,差不多需要五六十个小时才能抵达,这要是中途停车下站的话,恐怕又得耽误几个小时的时间。 李燕歌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特意买了两本书在路上看,为的就是怕自己太过无聊。 不知过去多久,坐在对面下铺五十来岁的男子,突然说道:“小同志,你这是去哪儿?” “呃!”李燕歌一怔,放下书看向那人,见他微笑着盯着自己,是在跟自己说话,也没迟疑道:“去北京!” “去北京?你这是去北京上大学吧?” “对,去北京上学。” “是应届学生?” “嗯。” “那考的应该蛮不错的,都去北京上学了,不知道是那个学校?” “中央音乐学院。” “哦!央音啊,那可是好学校,没想到小同志还是搞文艺的,挺好挺好。” 那人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闲来无事,李燕歌也是坐直身子问道:“老先生您这是去哪儿?” “我也是去北京。” “出差?” “嗯,出差。” “那出差的还挺远的。” “是啊,我也是头一次去北京。”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纯粹就是待在车厢内太久无趣,找人说说话解解闷。 李燕歌上铺那位也是时不时的插两句话,搭个腔啥的。 一直就这样到了傍晚时分,三人聊得还算愉悦,彼此分享了一下各自准备的食物。 ………… 八月二十四日上午八点许。 北京火车站。 “老先生,我就先走一步了。” “再见小同志,期待以后能看到你的演出!” 萍水相逢,连彼此之间的姓名都不知道,下了火车,李燕歌跟那位戴眼镜的老先生也没多聊,挥挥手笑着告别后,背着大背包走出了火车站。 “啧啧,北京现在的天空还挺蓝的,不过就是这空气不怎么好,比几十年后还差。” 一出了火车站,李燕歌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今天多云,阳光不显,伴随着些许风沙的味道。火车站外人群涌动,有坐车来的,有准备坐车离开的,乌压压一片。 正在李燕歌感慨回到八十年代北京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口大烟牙走了过来,“小同志要去哪儿?要不要坐车?” 瞥了那人一眼,他问道:“去中央音乐学院多少钱?” “二十块钱!”中年男人伸出两根手指。 “这么贵?那还是算了吧。”李燕歌摇摇头,真当他没来过北京?开口就是二十块,一般人每月几十块的工资,来北京撑死了也就坐个几次出租车。 “哎哎,别介,你是来北京上大学的学生吧?我跟你说,中央音乐学院在鲍家街那片,可远的很呢,你一个人找也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而且我那可是好车,知道RB大发汽车吗?那可是国际上最好的汽车,我那辆就是大发汽车公司造的面包车!” “不用了谢谢。” 李燕歌头也不回的背着个军绿色的大背包走了。 从北京站到鲍家街也就六七公里的路程,要是没记错的话,按照现在的出租车价格大约是一公里六毛,这么点路程撑死了五块而已,开口就是二十块,这不明摆着宰人么! 还好车呢!大发这个牌子也就现在红火一点,还是在出租车领域,过个几年引进了夏利出租车,这些清一色的黄色面包出租车全都得淘汰掉。 “又是不知道从哪来的穷鬼!呸!” 中年男人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痰,看到出站口又有几个疑似家长送学生来上学的,立马快步应了上前:“几位要去哪?要不要坐车?” ... 085【魔岩三杰之窦大仙】求票票 夏日的午后,有些躁动,树上的蝉鸣掀起浪潮,起起伏伏,微风抚动树梢,绿意盎然。 墨子巷。 李燕歌家中。 “一千块!” 爷爷李成满脸惊愕的盯着孙子的脸,还是不敢相信他说的学费一千块的事实。 怎么可能这么多?现在一个国企职工平均每月也才七八十块而已,李燕歌他们三个混小子,只用了几天时间就赚了一千块,抵得上别人一年多的收入,太不可思议了。 “现在没那么多,临时给学生们付了乐器的钱,身上只落下三百多块。”李燕歌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钱,有十块的,有五块的,更多的还是一块和一角。 “你老实跟我说,这么多钱,到底是怎么赚来的!!” 密密麻麻的钞票,爷爷的吃惊转为担忧,前几年严打的时候,抓过一批投机倒把的资本分子,李燕歌开办这个辅导班,看上去好像跟投机倒把没什么关系,可谁知道上面是怎么算的? 不一定非得是倒买倒卖才算投机倒把,要是给按上一个复辟资本主义的罪名,同样得玩完。 看着老爷子严肃的样子,李燕歌心里一突,大概猜到他老人家为什么这么紧张了,出言宽慰道:“爷爷,这还能怎么来的,就是收学费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一天一块钱,一个月二十天的课程,就是每个学生20块。” 爷爷算了一下账,说道:“那这么说你现在有了50多个学生?” “不止,总共68个学生,今天上午还来了两个报名,现在有70个,之后就不清楚还有没有学生继续报名了。”李燕歌摇了摇头,顺便把自己这几天的花销的钱全给说了出来。 爷爷瞪眼道:“花了三百多块!你小子花钱还真不知道节省,你爸现在一个月工资也才110多块,你倒好一下子就花了你爸三个月的工资。” 李燕歌委屈道:“爷爷您这就冤枉我了,我可没乱花钱,都是给学生买课本,买电风扇,买搪瓷杯,制作一点清凉解暑的果茶。” “行了,别跟我这打马虎眼,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这两三天就赚了一千块,还用的是公家的厂房,这要是被人检举了,恐怕……” 爷爷脸上露出深深地担忧之色,之前以为孙子只是小打小闹,谁知道还真的能赚钱。而且不仅赚了,还一下子赚了一千多块,这么大一笔数目,有没有交任何的租借费用,要是被有心人举报,按上一个有意侵占国家资产是跑不了的。 李燕歌皱了皱眉头,“不至于吧爷爷,临时租用红星缝纫厂的厂房,是文工团批下的条子。” 爷爷认真且严肃道:“条子肯定是没问题,不过那是在你没有获得利益前!” 听此,李燕歌脑子快速飞转,皱眉琢磨了片刻,想到了一个方法,抬头说道:“爷爷,文工团是不是有很多像您一样的退休老员工?” “是有一点怎么了?” “那您看这样行不行,邀请他们加入我们这个少儿音乐辅导班,成为我们辅导班的音乐老师。”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想由您出马,先跟那些退休在家的老同志们商量一下,邀请他们来我们辅导班教孩子们学乐器或者其他的才艺。之后您再跟文工团的领导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我们这个辅导班给挂靠在文工团下面……” 讲了七八分钟,李燕歌也口渴了,端起桌上的小茶壶吨吨吨的灌了几大口。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牵动办一个退休职工……” “再就业。” “对,这个退休职工再就业。这样行得通吗?” 爷爷有点迷糊,孙子讲的他能听明白,可是这件事从没有人做过,也没有听过。 虽然的确是有退休的职工回原厂原单位继续工作的,就好比他自己,就是退休后受邀请回去培训文工团新来的一些川剧队演员,但还从没听私人搞过这个。 “肯定可以的。爷爷您看不少退休的职工,身体都还健朗的很,他们每天在家放着也是闲着,我想要是有个给大家发挥余热的地方,这些老同志们肯定是乐意的。” “那你详细跟我说说看,你这个退休职工再就业是怎么一回事?” 李燕歌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您刚刚不是担忧我办这个辅导班出问题吗?所以您看由您牵头,跟文工团的领导沟通,把我们辅导班挂靠在他们名下,之后再去跟红星缝纫厂谈租借厂房的事情……” 李燕歌说的“退休职工再就业”,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的东西,纯粹就是他也害怕办的这个辅导班,要是披露出去几天就赚了一千多块,指不定就有眼红的人跑去举报了。 他们可不管李燕歌要费劳费力的教孩子们一个月的时间,而是只会拿着几天就赚一千块的事来说。 预期为了一千块钱,搞到最后还莫名其妙的犯了法,那就得不尝试了。 “那这个人员工资怎么算?而且你们这个辅导班也没那么多学生可以教啊。”爷爷算是听明白孙子的话,无外乎就是把这个辅导班给办成公家的形式。 “工资的话,肯定是不能按照退休前的工资来算,不过也不能太少,具体的到时候再商量。至于学生的话,这个简单,只要对外说是文工团名下的,相信会有很多人来报名的。” “至于教室的话也不用担心,红星缝纫厂旧厂房的面积很大,差不多有五百多平米,到时候找人隔出几间教室还是没问题的,带两百多个学生都是绰绰有余。” 爷爷想了想,看向孙子道:“要是挂在文工团名下,又招那么多的老师来,那你岂不是白忙活了?” “那也总比出事的强,而且谁说我白忙活了?”李燕歌笑了笑道:“我之前看报纸上说,国内已经允许私人开办民营企业了,我想着能不能把辅导班给组建成民营企业。” “辅导班也能成民营企业?” 爷爷诧愕,允许民营企业开办的事情,他在报纸上也看过,无非就是恢复早些年的私人做买卖,只是还从没听说过辅导班也能办企业的。 “现在不知道,不过以后就未必不行了。” …… 086【天桥剧场】求票票 八月二十日,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八里庄火车站口,乌压压的一群人原地等候即将到来的火车。 过了一阵,“呜呜呜”的火车鸣笛声从远处传来。 几个身穿制服的检票员站在站台边,看着左右的人群大声的叫喊起来,“都排队排队,火车马上要来了!不排队的不给上车!” “爸妈,火车要来了,我先过去排队了!” 李燕歌瞥见远处冒着烟雾的火车头滚滚驶来,拎起地上的军绿色的大背包,用力一甩给扛到背后。 “路上小心点!记得在火车上别跟人吵,一到京城安顿好后就打个电话回来。”看着开来的火车,董秋华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坐几天的火车去北京,不过事已至此也是知道千叮万嘱。 “知道了妈。” 李燕歌笑笑,随即跟过来送自己的俞成礼跟李冬青聊了几句,这才挥挥手,潇洒地背着大背包走到了排队人群的身后。 不多时,等火车到站,车门打开,起初还排的整齐的队伍,一下子轰散开来,许多人直接冲了进去。 幸好李燕歌买的是终点站京城的卧铺票,买的人不多,在检票员拦在车门口的大声呵斥下,大家还算整齐有序的依次进了车内。 进了车内的卧铺,李燕歌把背包往床上一扔,跑到过道上拉开车窗,朝着还站在外面的李建国、董秋华、俞成礼等人挥手告别。 “到了北京记得打电话回来!” “知道了妈,我到了北京就打电话给你!” 絮叨了一会儿,火车“呜呜”的发出响声。 外面的检票员开始催促站台上送行的人离开,火车马上要开动了。 “况且况且……” 伴随着火车头蒸汽不断喷洒,车轮一点点转动,火车启动了! 眼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李燕歌仔细的瞧了两眼,还是没看到程芍君的影子,也是不由叹了口气,今天她得到下面的纺织厂慰问演出,不能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燕歌转身走进了卧铺内,这会儿的卧铺格局跟后世相差无几,都是左右两边分上下铺,票上只写了卧铺没有写具体的床位,所以想要在下铺睡,得提前过来占位子才行。 此时卧铺内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浅灰色的衬衫,戴着一个黑色的眼镜框,看起来像是个干部领导。 另外一个三十多岁,打扮的斯斯文文,可能是某个单位被派出差的职工。 三人互不相识,也没有想要攀谈的意思,李燕歌进来后瞥了两人一眼,就打开军绿色的大背包,从里面翻出两本书,随即把背包往床底一塞,躺在床上开始看起书来。 从蓉城去北京,差不多有1800公里的路,依照现在的火车速度,差不多需要五六十个小时才能抵达,这要是中途停车下站的话,恐怕又得耽误几个小时的时间。 李燕歌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特意买了两本书在路上看,为的就是怕自己太过无聊。 不知过去多久,坐在对面下铺五十来岁的男子,突然说道:“小同志,你这是去哪儿?” “呃!”李燕歌一怔,放下书看向那人,见他微笑着盯着自己,是在跟自己说话,也没迟疑道:“去北京!” “去北京?你这是去北京上大学吧?” “对,去北京上学。” “是应届学生?” “嗯。” “那考的应该蛮不错的,都去北京上学了,不知道是那个学校?” “中央音乐学院。” “哦!央音啊,那可是好学校,没想到小同志还是搞文艺的,挺好挺好。” 那人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闲来无事,李燕歌也是坐直身子问道:“老先生您这是去哪儿?” “我也是去北京。” “出差?” “嗯,出差。” “那出差的还挺远的。” “是啊,我也是头一次去北京。”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纯粹就是待在车厢内太久无趣,找人说说话解解闷。 李燕歌上铺那位也是时不时的插两句话,搭个腔啥的。 一直就这样到了傍晚时分,三人聊得还算愉悦,彼此分享了一下各自准备的食物。 ………… 八月二十四日上午八点许。 北京火车站。 “老先生,我就先走一步了。” “再见小同志,期待以后能看到你的演出!” 萍水相逢,连彼此之间的姓名都不知道,下了火车,李燕歌跟那位戴眼镜的老先生也没多聊,挥挥手笑着告别后,背着大背包走出了火车站。 “啧啧,北京现在的天空还挺蓝的,不过就是这空气不怎么好,比几十年后还差。” 一出了火车站,李燕歌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今天多云,阳光不显,伴随着些许风沙的味道。火车站外人群涌动,有坐车来的,有准备坐车离开的,乌压压一片。 正在李燕歌感慨回到八十年代北京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口大烟牙走了过来,“小同志要去哪儿?要不要坐车?” 瞥了那人一眼,他问道:“去中央音乐学院多少钱?” “二十块钱!”中年男人伸出两根手指。 “这么贵?那还是算了吧。”李燕歌摇摇头,真当他没来过北京?开口就是二十块,一般人每月几十块的工资,来北京撑死了也就坐个几次出租车。 “哎哎,别介,你是来北京上大学的学生吧?我跟你说,中央音乐学院在鲍家街那片,可远的很呢,你一个人找也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而且我那可是好车,知道RB大发汽车吗?那可是国际上最好的汽车,我那辆就是大发汽车公司造的面包车!” “不用了谢谢。” 李燕歌头也不回的背着个军绿色的大背包走了。 从北京站到鲍家街也就六七公里的路程,要是没记错的话,按照现在的出租车价格大约是一公里六毛,这么点路程撑死了五块而已,开口就是二十块,这不明摆着宰人么! 还好车呢!大发这个牌子也就现在红火一点,还是在出租车领域,过个几年引进了夏利出租车,这些清一色的黄色面包出租车全都得淘汰掉。 “又是不知道从哪来的穷鬼!呸!” 中年男人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痰,看到出站口又有几个疑似家长送学生来上学的,立马快步应了上前:“几位要去哪?要不要坐车?” ... 087【曾经的你】求票票 薛克做事还是火急火燎,拿着李燕歌给的二百块钱,中午在食堂跟大伙吃完饭,就麻溜的跑学校外面去找人想办法买二手的乐器了。 方援朝的话,因为是主唱,他以前也没学过声乐,光靠自己的大嗓子开唱,这会儿要搞个乐队,也是跑到央音声乐系找师哥师姐们求助一下唱歌方面的技巧。 刘文跟田振南也没闲着,一个跑到图书馆找架子鼓方面的教学书,一个则是拉着郭雅志教他怎么吹萨克斯。 说起来笙跟萨克斯的区别还是蛮大的,不过田振南有吹管乐的经验,新学萨克斯的话,要比什么都不懂的初学者好的太多了。 至于李燕歌的话,则是一个人坐在宿舍桌子边,拿出纸笔,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先抄……不对,先写那首歌! 八九十年的国内的摇滚歌曲有很多,但真正可以称作经典的,其实也没多少,崔建的歌算是首首经典,可不是崔建本人唱的,总少了那么点味道。 至于黑豹和唐朝这两个乐队,也就一首《无地自容》,以及《梦回唐朝》这两首流传至今。 后世有人戏称,一首《无地自容》养活了黑豹乐队三十年,这句话足以说明这首歌的经典,可同样也标志着黑豹乐队有多失败了。 自窦大伟写的《黑豹1》专辑发行,黑豹一举成为了90年代初期国内最巅峰的乐队,但随着窦大伟一走,黑豹一下子衰落下来,后来的秦主唱虽然也不错,但都是吃老本唱老歌,没啥新的代表作。 唐朝乐队就更惨了,除了凭借《梦回唐朝》火了几年,步入新世纪后,除了怀旧的时候提及到,基本上就消声遗迹了。 当然,这倒不是真的说这两个乐队只有这两首歌,可是不是老歌迷的话,还真的叫不出其他的代表作。 最起码李燕歌现在除了这两首,其他的歌曲几乎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他也没想借这两首歌来用,一方面是因为方援朝不适合,另外一方面是这两首歌的曲风,跟他们这个乐队组合风格不搭。 所以李燕歌目前能想到的歌曲,那就是《旷工》这首歌。 带有强烈的蓝调风格,前奏是一段很长的萨克斯,歌词跟演唱方面的话,则需要稍微改一改了。 “写什么呢?” 聚精会神写谱的李燕歌,浑然没有注意到郭雅志进了宿舍,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扬起上手的白纸道:“没什么,写个曲子。” “你还会写曲?”郭雅志有点惊讶。 “会一点,以前写过一点别的。” “我看看。” 郭雅志接过来快速扫了一眼,末梢皱起眉头道:“前面这段你是准备用萨克斯?” “对,用低中音的萨克斯来吹。” “那你这中间一段是想干嘛?看你标注唢呐,你不会想到用唢呐来吹吧?” 看郭雅志一脸惊讶,李燕歌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你跟方援朝两个人不正好会唢呐吗?” “行,你自己折腾。” 郭雅志哭笑不得的放下谱子,他还真没听过摇滚乐中有吹唢呐的。 等到晚上。 “买到了!呼,累死我了,跟人讲价嘴巴都快说干了。” 薛克一回来,就说联系到人买架子鼓了,一个用了不知道多少手的架子鼓,鼓面都泛黄泛黑了,那些铁架子也都生了锈,不过所幸还能使用,只花了四十块就买下来了。 贝斯、电子琴一共花了一百二,这还是人家给的友情价,尽管是二手货,可贝斯国内还没生产,都是从香港那边带来的。 反倒是萨克斯还没下落,因为这东西那些玩摇滚的人也没有。 倒是郭雅志说他自己想办法搞一个来。 “行,老郭你想办法搞两个萨克斯来,低音,和中高音的萨克斯,能借的话最好。” 李燕歌也知道自己那二百块钱买这么多乐器不可能,可他现在身上也就剩下一百多块。 在没有赚到钱前,这点钱必须得留着傍身用。 ………… 这天下午放了学。 学校排练室内,薛克好言好语跟几位师哥师姐说了一通,还塞了几包烟给对方,这才换来了临时使用一个小时排练室的机会。 方援朝拿着手上的唢呐道:“搞这么麻烦,我看不如咱们还是去百花录音棚算了,那的环境比排练室好多了。” “行了,真当人家张老板可以给你免费用一次,就能免费用第二次了?”李燕歌没好气的说道。 上回是人家张老板给面子,免费录了一个小样,这次还过去,岂不是把人家当冤大头了。 薛克送走师哥师姐们后,匆忙的跑了回来,“聊什么呢?我这边都弄好了!” 李燕歌左右看了看,刘文已经坐在架子鼓前,郭雅志和田振南两个人手上一人一个萨克斯,看大家都准备就绪了,“那就开始吧,还是从头排练一遍。” “那我就先开始了。” 郭雅志双手握着低音萨克斯,开始吹起前奏来。 前奏部分很懒散,具有强烈的蓝调风格,这方面郭雅志又涉及,这几天也练了一下,吹奏的时候也不用去看谱子。 大约十几秒后,薛克开始弹起了贝斯。 配合着郭雅志的蓝调风格,轻轻的扫动贝斯弦,李燕歌找准节奏点,按起了电子琴。 另一边,刘文也是握紧手上的打击棒,看着面前的曲谱,在一个节点后,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敲了下去。 这首曲子前奏很长,整整有两分钟,充斥着迷幻色彩。 前奏结束,方援朝立马用他那沙哑的嗓子,开始低声吟唱,“香烟已经留下,朱红色的绳带,在腰间紧扎,矿灯要好好检查……” 经过李燕歌的修改,这首《矿工》前半段的歌词,一直是用压抑的方式来演唱,到了后半段,就会发挥方援朝的优势,用那大嗓门直接开吼! “不行!” 唱到一半,方援朝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着李燕歌道:“老李,你这写的歌不适合我啊,我唱的一点都不得劲。” “之前不是唱的挺好吗?”李燕歌疑惑的走上前。 方援朝:“我还是喜欢一无所有那种风格,你能不能写两首这种的?” “对,我也喜欢那种的,你这蓝调风格虽然不错,可是不够刺激!” 薛克其实也对这首歌不是很满意,倒不是说写的不好,在他得知这歌出自李燕歌之手的时候,还非常惊讶,可奈何风格不是他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李燕歌也很无奈,临时组建这个乐队,大家都很努力,下了课就找地方练习,可是方援朝的嗓子的确是不适合。 “一无所有,拼命的吼!” 方援朝这两天也恶补了一段摇滚知识,从薛克那弄来了几卷磁带,里面就有崔建的一无所有。 听此,李燕歌皱了皱眉头,仔细的想了一下,适合方援朝嗓子的歌曲有不少,但真正适合他的却没几首。 突然,他脑子里想起一个很经典的专辑。 “87狂热!” ... 088【宝丽金唱片】求票票 八月十五,天晴。 今天是去下面工厂慰问演出的日子。 一大早,文工团方面准备就绪以后,在领导的带领下,众人依次坐上了几辆大巴车,驶出大门口的门卫室,直奔城区下面的第二毛纺厂。 车上一群人叽叽喳喳,聊着等会儿下去演出的事。 陈燕跟前面的人聊了几句,忽然瞥见身边的程芍君,看她脸色虽然好了不少,可眉眼之间还充斥着疲惫,忍不住关心道:“芍君你没事吧?” “呃?怎么了?”程芍君迷茫的看了她一眼。 “我问你身体怎么样,还是不舒服?” “没想什么,昨天吃了感冒药,今天好多了。”程芍君摇了摇头。 陈燕想了想道,“要不要等会儿我跟队长说一声,你今天就不上场了?” “那怎么行,大家都排练好了的。” “没事的,反正都是团舞,少你一个也不影响。” “谢谢你小燕,不过还是算了。” 看程芍君坚持,陈燕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再三提醒,要是她身体真的不舒服,必须得说出来。 看陈燕着急为自己的样子,程芍君心里一暖,说道:“知道了,我要是身体真不舒服了,肯定会说出来的。” “最好是这样,可不能硬撑。” 陈燕知道程芍君是个什么性格,见她都这么说了,也是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心想要不等会儿私下里跟庄队长说一声,昨天才发了烧,今天就算恢复的再好,接下来演出舞蹈难免会出差错。 ………… 一个多小时后,第二毛纺厂。 三辆大巴车到了厂区内,在毛纺厂几个主任领导的接引下,一群人下车后跟随他们,来到了厂区中间临时搭建起来的一个大舞台。 文工团负责带人来慰问演出的田主任,跟毛纺厂的胡主任聊着接下来演出的事情。 其他的人则是在另外一个毛纺厂员工的带领下,到了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内,准备化妆换衣服,为接下来的演出做准备。 临时的化妆间内。 “庄队长!” “怎么了小燕?”庄静回头看了眼来人。 “我刚刚在大巴车上,看芍君的脸色不太好,可能是昨天发烧现在还没好,要不接下来的演出就不让她上了吧?!” “还没好?” 庄静眉头一蹙,转头看向坐在凳子上描眉的程芍君。 只见她脸上毫无血色,苍白苍白的,像是白纸一般。 庄静走过去道:“芍君,你身体没事吧?” “啊?” 程芍君看到跟过来的陈燕,知道是她跟庄静说了自己的事,摇摇头道:“我没事的队长,接下来的演出没问题。” “要是身体真不舒服的话,千万不要勉强,我们今天跳的是团舞,少你一个也没什么。” “我知道的队长,你放心吧,我身体没事的。” “那行,我们的节目在第三个,等会儿你要是坚持不住跟我说声。” “我知道了队长。” “嗯,你先休息。” 庄静走后,陈燕皱眉道:“芍君,你别逞强,身体不舒服就休息,谁还没个生病的时候。” “对啊芍君,你要是发烧还没好的话,今天就别上台了。” 旁边有几个听到对话的同事,也是凑了过来。 程芍君知道大家是在关心自己,也没有拒绝众人的好意,再三表示自己要是不行肯定会说出来的。 陈燕看大家都围过来了,拍拍手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先化妆,我们的节目就排在第三个,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末梢,等人散去,陈燕再次跟程芍君道:“芍君,要是真不舒服可千万不能硬撑着。” “知道了小燕,我就是有点点晕车。” 程芍君挤出一丝笑容,刚刚坐车一路颠簸,她有点晕乎乎的,想来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好。 见此,陈燕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走到旁边的桌边开始化妆。 ………… 今天是文工团来慰问演出,第二毛纺厂也很人性化的给职工们放了半天上午的假,除了个别要照看厂内机器的外,大部分人全都拿着板凳椅子到了外面的舞台前面等着了。 没过一会儿,随着毛纺厂领导登台演讲,说了一堆废话之后,第一个表演节目开始了,是川剧队的川剧表演,作为蓉城人,大家都爱看川剧,平日去川剧社还得花钱,今天免费看,自然是报以热烈欢迎。 表演到精彩处,更是掌声雷动,叫好连连,哪怕有车间主管在哪让大家小点声,可还是架不住大家伙的兴奋。 台下观众热情,台上的演员也是愈发卖力。 十来分钟后,第一个节目结束,第二个是歌唱节目,一众乐器队的人上了台,摆放好各自的乐器后,一个四十多岁梳着大背头,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拿着话筒走上舞台。 “大家好,我是文工团的陈爱国,今天为大家表演的是《咱们工人有力量》!” “啪啪啪!” 这首歌很经典,但凡是工人阶层的,几乎都听过,一看台上要唱这歌,顿时掌声雷动。 陈爱国深吸一口气,回头朝着乐器队的人点了点头,随着前奏响起,他高举话筒道:“咱们工人有力量嘿!每天每日工作忙嘿!盖起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 观众外围,李燕歌推着自行车往那边看了一眼,乌压压一片,少说也有几百个人,左右看了看,没找到文工团的人在哪,随手拦了一个急匆匆跑来看演出的年轻工人道:“同志,你知不知道文工团表演的后台在哪?” “后台?你找后台干嘛?”那人看了一下李燕歌,见他没穿厂里的工服,又打听后台,自作聪明道:“你是文工团来的?” 李燕歌点点头,“对,我没赶上车,这不着急忙慌的骑车过来了。” “应该在办公楼那!”那人指了指舞台右边的一栋三层楼道。 “谢谢你了。” 李燕歌道了句谢,推着自行车往办公楼走去。 没过一会儿,到了楼下,此时正有不少人站在门口,看着装打扮,应该是文工团表演的人员等着上台。李燕歌把车子停好,趁着大家都在看舞台,快步溜了进去。 …… 小燕看着脸色发白的程芍君,眉头紧锁道:“芍君,你还是别上台了。” “我只是有点肚子疼,过一会儿就好了。”程芍君咬了咬牙,忍着肚子疼道。 “别逞强了,坐着休息吧,我去跟庄队长说声。” 说着,陈燕就出门找庄队长说这事了。 “小燕,小燕……” 程芍君刚想起身阻止,可肚子愈发疼痛,好像是有人拿棍子在她肚子里搅来搅去的,疼的她额头冒汗,细小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原本画好的妆也糊了。 片刻后,庄静跑来一看,吓了一跳,程芍君脸煞白煞白的,一看就不是正常的脸色,忙不迭的说道:“没事吧芍君?要不要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程芍君疼的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两句,“不…不用了队长,大家等会儿还得演出呢,我坐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看着明显病的不轻的程芍君,庄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马上就轮到她们舞蹈队演出了,这会儿也腾不出人手带她去医院。 此刻,屋子外面的过道上,舞蹈队众人都在整理头发和衣服,刚刚有人过来通知,马上就轮到舞蹈队的表演了。 “小燕姐!” 听到有人喊自己,正在收拾衣角的陈燕抬头一看,见来人是李燕歌,立马诧愕道:“李燕歌!你怎么来了?” 我来干嘛?我来阻止悲剧的发生啊! 这话,李燕歌当然不能说,脑子一转,快速编了个理由,“昨天我看芍君姐发烧的厉害,想着今天过来看看她好点了没有。” 陈燕刚准备回话,就听房门被推开,庄静脸色不好的跑出来道:“小燕,快去前面叫个人来!” “怎么了队长?” “芍君不舒服,我看着病的不轻,得送医院去!” 庄静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跑了过来,“在哪?我送她去医院!” “你是?”庄静看着有点面熟,旁边的陈燕提醒是上回弹钢琴的。 “是你啊,你来的正好,我刚想让人送芍君去医院呢!”庄静想起李燕歌是谁来,领着他进了屋。 刚迈进进去,就看到程芍君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额头、脸上到处都是汗水,之前画好的妆糊了,黏在脸上脏兮兮的。 “芍君姐!”李燕歌心一紧,快步跑过去。 “快!快送医院!” 庄静一看,这还得了,立马让李燕歌背着她出门,自己也跟着出去,找上领导,让之前开大巴车的师傅帮忙,送两人去医院。 ... 089【前门大街靓丽的风景线】 从唐主任那拿到了推荐信,李燕歌一路往学校排练室的方向走去。 女子十二乐坊人选基本上已经敲定下来,大一新生里有两个,一个是陈舒雅,一个是蒋文文。 蒋文文学的是二胡专业,之前是跟李燕歌一个班的,算是班里面女生当中拉二胡最好的了。 一开始的时候,除了陈舒雅外,剩下的十一个人,李燕歌都是想从大二大三师姐当中挑选的。 但为何最后选中了蒋文文,他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蒋文文长相清秀,这才能从大二大三的师姐当中脱颖而出。 没过一会儿,李燕歌到了排练室,看到师姐刘芳芳在那指挥众人排练经典名曲《茉莉花》,也是出声道:“刘师姐先别排茉莉花了。” 听到声音,刘芳芳诧愕的回头问道:“怎么了燕歌?” “你带大家再多排练排练《佳人曲》。” “佳人曲?这我们已经很熟了。” 作为李燕歌亲自创作的乐曲,女子十二乐坊的人选一凑齐,便开始排练至今,每个人都对这首曲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根本用不到继续排练。 “还是得多练练。”李燕歌看向不解的众人,说道:“刚刚我去唐主任那了。” “唐主任怎么说的?” 刘芳芳眼前一亮,她如今身为女子十二乐坊的队长,要是乐坊能够顺利的成为学校的乐团,那么对于她将有莫大的好处,特别是对日后出了学校的就业问题。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露出期许的表情看向他。 “唐主任说以学校的名义恐怕是行不通……” 在大家一脸失落的表情中,李燕歌话音一转,扬了扬手上的推荐信道:“不过唐主任却是给了你们一个机会,他给我写了一封推荐信,推荐我们去天桥剧场那试试,只要得到那边陈主任的认可,大家就有机会登上天桥剧场的舞台!” “天桥剧场?是不是就是前门大街那个剧场?” “我听说天桥剧场表演的可都是顶级的交响乐团和芭蕾歌舞。” “我们真的有机会在那演出?” “太好了,天桥剧场可是我梦寐以求的舞台!” “……” 一群师姐们在听到有机会去天桥剧场表演,各个兴奋异常,她们在北京待了几年,相比较陈舒雅和蒋文文,自然知道天桥剧场是什么地方。 能在那表演的,可都是一流的歌舞、歌剧、戏曲和交响乐团。 今年六月份的时候,世界著名三大男高音之一的帕瓦罗蒂,带领意大利RNY歌剧院团队来中国的时候,就曾在天桥剧场演出普契尼歌剧《波希米亚人》。 陈舒雅和蒋文文在问了身边师姐,天桥剧场是什么地方后,想着自己也能在那种剧场表演,当场目瞪口呆,脑子完完全全放空了。 中央芭蕾舞团、中央交响乐团、中央歌剧院…… 诸多闻名遐迩的剧团,都曾在天桥剧场演出。 一想到自己也能跻身其中,这让两女兴奋的同时,又有点担忧,自己的能力是否匹配的上这么好的舞台。 李燕歌看大家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他当然能体会到她们的心情,如果是自己在得知有机会登上天桥剧场的大舞台演出,恐怕会更加的欣喜若狂。 让她们开心的聊了一会儿,他方才沉声道:“好了各位,我知道大家都很高兴也很兴奋,但能否登上天桥剧场的舞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唐主任只是给大家写了一封推荐信,并不是任命书,所以能不能去那表演,还得看你们自己的个人努力。” 话音刚落,如一盆冷水浇在了火焰上,熄灭了大家心头燃起的点点火苗。 “我知道天桥剧场在审核上很严格,不过你们也别灰心,你们也有属于自己的优势,据我了解,天桥剧场至今还未有以传统乐器诞生的女子乐坊,这是你们的优势。” 打击了一下众人的兴奋度,李燕歌又提高了每个人的期待值。 如此一番,激发了乐坊众人的拼搏之心。 全国那么多优秀的乐团,能登上天桥剧场的屈指可数,她们女子十二乐坊有了这个机会,无疑是领先了其余乐团百分之九十九,这要是栽倒在了审核上,恐怕谁也不甘心。 随即,在接下来的排练当中,乐坊的十二人好像是憋了一股劲,拿出十二分精神,拼了命的排练,为的就是能够顺利登上天桥剧场的舞台。 看众人排练积极,李燕歌驻足听了会儿,也是起身离开了排练室。 最近的事有点多,不仅在录制《故宫》,还得与坂本龙一、大卫拜恩两人一块为电影作曲,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 这也是为什么女子乐坊的事拖了大半个月,李燕歌今天才抽空去唐主任那走一趟。 …… 这边事了。 李燕歌准备回宿舍一趟,之后再坐车去剧组那边。 一回来,就看到薛克坐在床边,闷头看着什么,连人开门都不知。 李燕歌好奇的探头一看,好家伙这小子怎么跟方援朝一样越来越闷骚了,一个人躲在宿舍看这个。 “咳咳!” 他重重的咳嗽一声。 果不其然,薛克吓得脸色一变,慌慌张张的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被子里,这才胆怯的回头一看,见来人是李燕歌,紧张之气一下子松懈下来,“燕歌你吓死人了。” “我就嗓子痒咳嗽一声,鬼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李燕歌翻了个白眼,也没去点破那点事,自顾自的走到床边,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去燕山剧组。 这次过去,可能要好几天后才能回来,得准备一套换洗的衣服才行。 “你这是干嘛?”薛克好奇问。 李燕歌随口道:“去一趟剧组,可能要待个几天。” “你去剧组干嘛?” “给电影配乐。” “好吧。”一听是给电影配乐,薛克倒也没再多问,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道:“对了,老窦昨天跟我说,准备明天过来向你请教写歌的。” “他想写歌?”李燕歌诧愕的回头瞥了他一眼。 自从窦大伟加入了乐队,李燕歌跟他见过几面,白白嫩嫩的一张小脸,怎么看都是挺帅气的一个小伙子,很难想象几十年后成了个大胡子。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被人称之为窦大仙的缘故吧。 随性、洒脱、不拘世俗…… “是啊,他说想跟你学学作曲。” 薛克吧唧嘴道:“要我说费那个劲干嘛,直接让你写几首给我们唱就行了,学作曲多累的事啊。” “人家那叫有追求,像你一样那就糟糕了。”李燕歌瞪了他一眼,窦大伟可是摇滚界名副其实的才子,如今虽然还什么都不懂,可想来也有那个天赋在。 “我怎么了?有你这颗大树在,我们鲍家街乐队想不火都难!” 薛克嬉皮笑脸的上前帮李燕歌收拾衣服,舔着脸道:“对了燕歌,还记得上个月你说要帮我们写首歌的事吗?” “没写。” “没写?” 薛克瞪大眼睛道:“不是吧燕歌,我都跟歌迷们说好了,下周我们鲍家街乐队一定唱新歌,你怎么没写啊。” “我必须写啊?”李燕歌戏谑道。 “不,不是啊,我是想说,你答应好的……” “行了,前几天就写好了。”李燕歌一摆手,指了指窗边的书桌道:“在桌子上自己去拿。” “哈哈,我就知道燕歌你不会骗我的!” 薛克激动地跑到书桌边翻找了一下,找到一张写满了的谱子,密密麻麻的乐谱,最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曾经的你!”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 薛克念了几句歌词,立马拍手叫好道:“棒!太棒了!燕歌你这词写的太有感觉了。” “少拍马屁。” 李燕歌把行李包系好,走到书桌边拿了几本自己买的作曲专业的基础书,递给薛克道:“你跟窦大伟说声,这些是作曲的基础书,让他没事的时候多看看。” “得咧!” ... 090【不好相处的陈主任】求票票 一进院子,在黄瓜藤下纳凉的爷爷李成,手上提拎个小茶壶,一边喝茶一边问道:“刚刚是隔壁冬青那孩子?” “嗯,是冬青哥。”李燕歌点了点头,心想老爷子耳朵还挺好使的。 “冬青找你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我对对数学卷子的答案。” “对高考的答案?” 一听李冬青是找自己孙子对答案,爷爷耐不住又问了句:“燕歌,你说你冬青哥这次能不能考上大学?” “考大学啊……这个……我就难说了。”李燕歌很清楚李冬青这回又落榜了,只是不能明说,只能含糊不清的以类似要落榜的意思提醒一下。 “看来又是不成啊。”爷爷重重的叹了口气。 从厨房走出来的母亲董秋华听到父亲的话,眉毛一挑,疑惑的问道:“爸,什么又不成啊?” “没什么没什么。” 爷爷摇了摇脑袋,嘴里止不住的嘀咕,“打小我就看冬青那孩子不是学习的料,高考考了四年不说,你当初刚上高三的时候,我还想着让你去他家学习一下的,可谁知道最后闹成是你去辅导他。” 噗嗤! 李燕歌听爷爷这么一说,立马就回想起当年刚读高三的时候,他还经常跑隔壁李冬青家里,跟这位考了三年的考生学习一下,想着就算连续落榜三次,怎么说对高三的题目也懂了个七七八八。可谁知道起初的确是李冬青辅导李燕歌,没过两月,渐渐掌握高三知识点的李冬青,居然开始反向辅导李冬青了。 这也不难怪爷爷李成中午吃饭的时候,来了句要是隔壁李冬青真的考上了,恐怕就得来个范进中举了。 的确,考了三年,学习了三年,就算再怎么笨的人,也不至于让一个刚上高三两月的人反向辅导功课,这已经不是学习态度的问题了,纯粹就是智商和个人能力上的碾压。 所以爷爷李成说这次如果真的给李冬青考上,人不得乐疯,来个范进中举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行了爸,你就少说点吧。”董秋华翻了个白眼,她跟隔壁的嫂子关系不错,也是看李冬青长大的,虽然知道他不是个学习的料,可有些话放在心里就成,说出来就太伤和气。 “燕歌,赶紧进屋把桌椅搬出来,晚上你爸要在厂里面加班不回来吃饭,我等会儿要送饭给你爸吃。” “好咧。” 听到母亲的吩咐,李燕歌一溜小跑进了屋,搬出桌椅板凳的同时,奶奶也已经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今天晚上吃的是炒白菜,青椒炒鸡蛋,红烧排骨肉,还有一个清凉纳暑甜甜的绿豆汤。 董秋华在厨房收拾好给李建国准备的两个圆形饭盒,走出来瞥了眼院内开始吃饭的李燕歌三人,开口嘱咐道:“爸妈,燕歌,我出门去了,晚上你们留个门,我跟建国可能要晚点回来。最近厂里面接了一个大订单,领导要大家全力加班加点的完工。” 看母亲推自行车准备出门,李燕歌放下碗筷跑到门口相送,嘴里叫道:“妈,你路上小心点。” “行了知道了,你也是要晚上早点休息,别觉得高考结束就第二天睡懒觉。等我回来要是发现你还没睡,别怪妈不客气。”董秋华摆摆手,单脚踩了一会儿,待速度提上来,另外一只脚横跨过去,稳住了车身,这才加速朝着第一毛纺厂那边赶去。 目送母亲董秋华骑车离去,李燕歌回身准备回院子继续吃饭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隔壁院子门口,探出点脑袋往里面一瞅,只见程芍君独自坐在院子内纳凉,身前放着一张桌子,上面还有几道热气腾腾的菜,想来是准备吃饭了。 待李燕歌仔细望去,只见程芍君应该是刚刚洗了头,秀发有点湿漉漉的,用筷子盘在脑后,那散乱的发尾,还冒着点点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阵五颜六色的光芒。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水珠应风落下,滴在了程芍君身上那件白色T恤上,没过一会儿,她的肩膀和背后就被滴落的水珠打湿了大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点内衣痕迹。 望着程芍君那肤如凝脂的漂亮脸庞,高高扬起的脖子白皙秀颀,盘在头上还滴着水珠的乌黑秀发,整个人宛若一只出水芙蓉般高贵典雅的白天鹅,李燕歌只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体表的温度也在上升。 就在这时,突然程芍君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瞥头看了眼院门,只见门口空无一人,不由秀眉微蹙,疑惑间只听厨房程母叫道:“芍君,菜马上烧好了,你去把门关上,等会儿吃饭了。” “好的妈。”程芍君起身走到了门口,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探出身子往外面瞅了一眼,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人,暗想刚刚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也不一定。 …… 另一边,跑回院子的李燕歌,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方桂芳见孙子回来还喘着气,疑惑不解道:“怎么了燕歌?咋还喘上了呢?”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李燕歌随即面红不改的说道:“没事奶奶,就是刚送我妈到巷口,又看到那家墙角放着尿桶,我就捂着鼻子跑回来了。” “老张那家人我看迟早要遭报应,一家人祸害我们整条巷,我下午去少年宫的时候,还被几个同事调侃我怎么住在粪坑附近。” 见爷爷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李燕歌顿时松了口气,想起刚刚那美好的一幕,内心还有点悸动,活了几十年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紧张又兴奋,明明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却能给人带来别样的憧憬,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属于青春的悸动。 “行了,吃饭就吃饭,一家人就你话最多。”奶奶方桂芬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爷爷见状立马闭嘴不语,招呼李燕歌坐下继续吃饭。等三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爷爷突然又冒了句:“燕歌,你明天有没有事?” “明天?应该没事,怎么了爷爷?”李燕歌想了想回答。 “明天我要去文工团一趟,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跟爷爷去一趟,正好我还想你帮忙拉个二胡。”李燕歌的二胡技巧,是爷爷教的,所以他知道孙子的能力,想着明天去文工团教学生,正好可以把他给带上。 李燕歌诧愕道:“爷爷你去文工团干嘛?” 爷爷说道:“也没啥事,就是我在文工团的一个老朋友,叫我明天过去帮忙带几个新人。到时候你正好帮我拉个二胡。”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李燕歌嘴角一笑,想着明天去文工团不知道能不能碰上程芍君。 ... 读未-修改内容请到:醋#溜#儿#文#学 091【演出机会,宝丽金来人】求票票 宿舍内。 薛克带着方援朝、刘文、田振南四人去红浪漫歌舞厅表演了。 郭雅志也不知是不是被李燕歌刺激到了,下了课回宿舍拿了饭盒后,就说晚上要跟大三的师哥一起去排练室排练。 不大的寝室内,只落的李燕歌一个人。 不过这也好,没人吵闹,他也更能专心的写谱。 故宫三部曲顾名思义,分为三部曲,翻译过来,第一部曲名为《故宫追忆》,第二部第三部分则是《故宫容颜》和《故宫朔源》。 因为这首曲子是神思者为岛国NHK电视台纪录片《故宫》所作的配乐,所以每一部曲都有细分,比如第一部曲《故宫追忆》,就被细分成六个小节,每个小节都有独立的名字与故事。 李燕歌不需要这么细的去划分,索性直接按照三部曲进行创作。 第一部曲《故宫追忆》音乐气势恢宏,大气磅礴,至今令李燕歌记忆犹新! 前奏轻盈的钢琴紧接着沉重的打击乐,如永乐大钟般一声声洪响,仿佛是揭开了这片规模宏大,历史空前的建筑过程,让人们一览数百年前大明盛世的波澜壮阔。 特别是在鼓声达到顶点,钟声齐鸣宛若天地初开的瞬间,初听这首曲的李燕歌,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所以在贝托鲁奇提出想要李燕歌尝试为《末代皇帝》配乐的时候,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那就是故宫三部曲! 只不过《故宫追忆》这部曲气势太过磅礴,与电影中表现得皇朝没落和腐朽的气息不相符,而且李文也不觉得那位末代皇帝配的上如此恢宏之音。 至于《故宫容颜》和《故宫溯源》,其中有许多凄凉小节蛮适合破败后的晚晴王朝。 其中有两端小节,是李燕歌认为最适合《末代皇帝》这部电影的,所以他也是第一时间把这两小段先给写出来了。 尽管有上辈子的记忆对接,可听音扒曲这种事还是太难了一点,加上李燕歌又不是专业作曲人,光想着两端小节就想了好几个小时。 而且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扒错,得等到明天宁瀛那边帮忙找齐了人手之后才能知道,而且就算全部扒对了谱子,他还得重新改编一下,毕竟原曲采用了大量的电子合成音。 如今这种电子合成音在国外都不多见,更别提国内了,必须得想个办法替换才好。 忙忙碌碌一个晚上,李燕歌一边写一边挠头,后面的曲太复杂,想要完整的扒出来,恐怕得很长一段时间。 写到一半,他感觉有点口渴,伸手一摸,发现没水了。 看着纸上写完的两个小节,又注意到已经十点多了,李燕歌好奇的回头望了眼宿舍房门,薛克他们这个点应该在回来的路上,怎么郭雅志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个人在排练室练这么久?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前一秒刚想到薛克他们,后一秒宿舍门就被推开。 薛克几人,缩头缩脑的溜了进来。 看到还坐在桌边的李燕歌,方援朝诧愕道:“老李还没睡呢?” 他们一进门,李燕歌就闻到一股酒味,不由眉头一蹙,“你们喝酒了?” “是喝了点。” 薛克点点头,解释道:“晚上客人有点多,陈老板听你的话把歌舞厅改造的跟电影里面夜总会一样,不仅重新布置了一遍,还搞了什么花篮。这不有人上台给送们送花篮,底下的人就起哄让我们喝一杯。你放心,我们没喝多少,也就一人一杯啤酒而已。” 要是光方援朝他们在歌舞厅喝了酒,李燕歌还不太放心,但薛克却是地道的老北京,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没再多问,只是提醒道:“那种地方还是少喝酒为好。” “我知道的老李,你就放宽心吧。我们就是为了赚点钱而已,可不想惹什么麻烦事。” 薛克放下怀里的贝斯,一边说一边走到桌边,一看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谱子,诧愕道:“这就开始给电影写配乐了?” “正好有点想法,就随手写写。”李燕歌把纸一收,他暂时还不想给别人看到。 闻言。薛克也没多问,转了眼宿舍,发现郭雅志不在。 “他去排练室练习了。” “这么晚还在排练室?” “现在都还没回来,肯定还在排练室。” “我们宿舍,除了你也就老郭最努力了。”薛克唏嘘不已道。 之前搞乐队只是为了玩玩,可谁知道加上今天,他们鲍家街43号乐队,才表演两次而已,就已经有歌迷找他签名了。 不仅能赚点钱,还能受那么多人的欢迎。本就喜欢摇滚的薛克,更加沉迷其中。 看他这么说,李燕歌只当是想要发愤图强,便提议道:“要不就把乐队的事先停一停?” 薛克一怔,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还是不了,现在我们乐队正红火呢!你是不知道我们今天晚上一过去,就有好多人叫我们乐队的名字,只可惜你不在,好多人都问我乐队怎么少了一个人。” “是吗?以后有机会再去。”李燕歌笑了笑,遂问道:“电子琴找到人了?” “找到了,也是个老手了,叫郝杰,以前常常跟丁武哥后面一块玩的,只不过丁武哥他们最近好像再搞什么乐队,他一个人也没事,我就拉上他一块。” 丁武再搞乐队?那看来黑豹乐队也不远了。 正在李燕歌想着的时候,薛克又道:“对了,今天陈老板很大气,给的比上次还多,这是你的一份。” “我没去就算了。”看着递过来的三十块钱,李燕歌摇头婉拒。 “乐队能那么好,得亏你写的那两首歌,这钱你还是拿着。” 薛克不依,将三十块钱直接塞到了李燕歌的手上,末梢他又从袋里拿出十块钱,说道:“这是你之前垫付乐器的钱,我跟刘文他们商量过了,以后演出拿出一部分先还你。” 捏了捏手上的四十元,李燕歌抬头看了薛克一眼,倒也没再拒绝,点点头道:“那这我就收下了,以后我要是没去的话,演出费就不用给我了。” “那可不行……” “你这真想分我点钱,那以后就每次演出意思意思一下,别给这么多,纯当是支付我歌曲的费了。” 不等薛克想说什么,李燕歌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赶紧去洗漱,这都几点了,明天还得上课呢。” 薛克迟疑道:“那…那就听你的。” “这就对了。” 看他答应,李燕歌露出笑脸,亲兄弟明算账,自己没去演出,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难免会伤害大家的友谊,稍稍的给点版权费就好。 … 092【窦大伟来了】求票票 1986年,7月10日,夏。 过了小暑,天气愈发的闷热,高高悬挂在半空中的太阳,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熔炉,将整座蓉城给装进去烘烤。 那沉闷的空气,炙热火辣的阳光,就算躲在屋内吹着风扇,也会感觉闷燥难耐;要是搁外面待着,恐怕没晒几分钟就汗流浃背了。 蓉城第九中学,高三一班的教室内,学生们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昨天高考的一些题目,大家相互对着这两天的一些难题答案,看看自己是否答对了。 一番对题下来,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燕歌,燕歌,醒一醒了。” 李燕歌的耳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入目的是一张布满青春痘的丑脸,他顿时吓的往后一缩。 俞成礼没注意对方那嫌弃的眼神,直愣愣的说道:“怎么了?还没睡好呢?你这都睡半个小时了,马上班主任就要来了,你可别睡了。” “嗯,醒了。” 李燕歌揉了揉眼,四目望了望周围,确认自己果真是回到了少年时代,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未来的迷茫。 没错。 李燕歌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或者说的玄幻一点,他的灵魂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 跟大部分的重生小说一样,李燕歌从2021年的元旦,莫名其妙的重生回了1986年,回到了记忆中青葱而又美好的18岁。 既没有发生车祸,也没有落水情节…… 莫名其妙的重生,让李燕歌想了整整一宿的时间,都没有弄清楚为什么在家里睡觉的他,一觉醒来重返十八岁。 但不管怎么说,回到了这个美好而又健康的年纪,李燕歌既有年轻的兴奋又有这不真实感的恐惧。 以前他年少,不知时间为何物,可真正的到了容颜老去,鬓角斑白的年纪,才会感叹时间消散,青春不返。 看着默不作声,眼神呆滞的李燕歌,俞成礼皱了皱眉头道:“燕歌,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昨晚上没睡好吧?不要想这么多了,高考已经结束了,不管成不成,都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纠结了。” 李燕歌渐渐回过神,看了看周围,这才想起自己一大早被俞成礼叫到学校了,是因为昨天高考结束,今天要到学校来参加之前说好的班会活动。 对于高考的成绩,李燕歌根本不像其他学子那样忐忑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考的很不错,如愿考上了目前国内最好最专业,也是日后最好最专业的中央音乐学院。 “燕歌,班主任来了!” 俞成礼突然叫了声,立马坐直了身子,笔挺的后背,让李燕歌微微一怔,待他抬头一看,就见到曾经教了自己三年高中生涯的班主任李有根同志,跨过发黑的门框走了进来。 李老师皮肤白白的,不太健壮的身材,打理的异常精致的头发,鼻尖上戴着一个宽大老式眼镜,一件明显穿了好几年洗的都有点发黄的白色衬衫,下面一条麻灰色的长裤,一身着装和打扮很具有八十年代的气息。 “没想到李老师年轻的时候还挺帅的嘛。” 望着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的班主任,李燕歌不由想起自己重生前两年,还特意跟几个高中要好的同学一块去医院看望他老人家。 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李有根,早已是七十来岁风烛残年的老人,何曾想现在居然又有机会见到他年轻时的样貌。 一上台,李有根扫视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同学们,那一张张青葱稚嫩的脸庞,想起这么快又是一个三年过去,忍不住感叹一声: “各位同学们,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一去不复返,一晃眼三载过去,如今终于快到那开花结果之日。 就在昨天,你们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阶段,这是你们未来数十年,乃至一辈子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自从1977年底,我国恢复了高考,如今你们是第8批有望步入大学的莘莘学子,也是未来早日实现我国四个现代化目标的国之栋梁……” 台上的班主任滔滔不绝,台下的学生们聚精会神。 李燕歌听着班主任李有根,那具有年代感的讲话,内心的波澜层层起伏,久久不愿落下。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纯真的时代,学生们好好学习,老师们努力教学,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对未来实现四个现代化目标的祖国的期望,每一个人也都为之努力且奋斗。 班主任李有根的讲话,很快就结束了,今天召集同学们来学校,主要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告别的机会。 因为高考结束,也就代表这个共同度过三年青春的班级,将彻底解散,除了寥寥几个家里住的比较近的同学外,大部分人,都应了那句: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等班主任离开教室,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相互凑到一起出了门。 坐在李燕歌前桌的俞成礼,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回头望了眼,“燕歌,等下你准备去哪儿?” “回家。” 李燕歌拿起帆布做的书包,斜挎在身上,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俞成礼快步追上去,待两人肩并肩,他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道:“燕歌,你别急着回去啊!去我家对面那家银河录像厅看电影怎么样?我早上出门前就听老板说新到了几部港岛的新电影。” 银河录像厅……好久远好模糊的名字啊。 李燕歌脑子里不由回忆起当年,自己就经常趁着放假跟俞成礼到这家录像厅看电影,那有趣好笑的香港电影,无论是大哥成的警察故事,还是许老四的最佳拍档,都是高中时代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特别是来自港台地区的风月片,更是让刚刚改革开放没几年的人们,感受到了来自资本社会的糜烂生活。 看着停下脚步的李燕歌,俞成礼以为他在犹豫,一脸坏笑的诱惑道:“那老板说新到了两部不错的电影,去不去看儿~~~” 故意说的儿化音,好像生怕旁边的行人不知道两人要去看什么样的片子。 就在俞成礼以为李燕歌肯定回去的时候,只见他淡淡的瞥了眼,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去!” 随后李燕歌大步出了校门。 乔木挺拔的错落在道路两旁,上个月新浇的柏油路,到现在还散发着一股臭味,马路上的汽车很少,过了这么久的功夫,也才开过去几辆而已,人们普遍是骑着清一色的二八杠自行车。 看着仿佛是旧照片里才有的锈斑景象,李燕歌用手遮住额头,望了望那如火炉般的刺眼烈阳。 “1986年7月的夏天,还是记忆中熟悉的颜色。” …… 093【出国?】求票票 “燕歌,你好! 你的来信我收到了,我很高兴你能写信给我,也很高兴你在那边重新交到了几个好朋友,免了你孤身一人在北京求学的苦闷。 你寄来的磁带我也收到了,每首曲子都很好听,杂音也的确是没有了,每天晚上我都会听你给我寄来的磁带安睡,特别是那首故乡的原风景,我很喜欢,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听你说你九月份去参加军训了?军训的日子应该很苦吧? 我还记得曾经我第一次进入文工团的时候,还曾经下到基层部队去慰问演出,那里的子弟兵们每天都很辛苦…… 还记得上回你跟我提及的文工团要解散的事情吗?最近的确是传来了一点风声,说是我们文工团要解散了,我跑去问了庄静队长,她说她也不知道。 我从十八岁就在这里工作,如果文工团真的解散了的话,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去面对,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既然热爱舞蹈那就应该往更大的舞台去发展。 对了,你办的培训班最近挺好的,我前两天与李爷爷聊了几句,他说培训班现在已经扩大了规模,未来可能会有更多的文工团退休职工去当培训教师。 好了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最后希望你在北京认真读书,未来能够在音像店内买到你的专辑,也能在更大的舞台听到你的歌曲。 此致敬礼! 程芍君,1986年10月13日来信。” 文工团快要解散了? 看完来信,李燕歌真没想到自己当初一语成箴,这么快蓉城文工团内部就传出了要解散的风声,那么看来明后年应该就会正式解散了。 其实文工团解不解散,对于李燕歌来说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是要知道程芍君的命运虽然已经在八月改变,可她依旧是个内心很敏感的人,如今能有往更大舞台去发展的想法,却是让他欣慰不已。 又重新看了一遍漂亮的钢笔字,李燕歌顿了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信纸,拿出新买的钢笔,洋洋洒洒的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都给写了出来。 无论是组建乐队,还是去歌舞厅表演,他都一事不落的写在了信上,同时也鼓励程芍君来北京实现她从小的梦想。 好一会儿后,他吹了吹还未干的字迹,将信纸折起,找到了一封信袋,把纸装进去后塞进了怀里,准备等会儿到校园寄信处邮寄回去。 “燕歌,在干嘛呢?” 身后宿舍的房门被推开,薛克走了进来。 李燕歌回头道:“没什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问问陈舒雅吗?” “问过了。”薛克欲言又止,末梢重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唉声叹气的?” “也没什么,就是…我答应陈舒雅让她进入我们乐队了。” “那不正好……啊?你答应了?” 李燕歌以为自己听错了,诧愕的盯着薛克。 “嗯,我答应她了。哎,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薛克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说:“刚刚我到女生宿舍楼下找她,问了她是不是想要加入我们乐队,她说是的,本来我是想跟她讲我们乐队人手已经够了,可谁知道还不等我开口,她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我一时没忍心,就说要不你来试几天。” “情况?什么情况?”李燕歌大致猜到了一点什么。 “就是陈舒雅家里的事情。” 随即薛克一点点的说了出来。 陈舒雅家里条件很差,是真的很差,如果说刘文跟田振南是家里穷的话,但还是勉强能供他们来北京读书的,可是陈舒雅家里却不同了。 她的父亲早早病逝,家中只有老母一人,当年为了给父亲治病,她们家就已经欠了很大一笔钱,那会儿陈舒雅都已经萌生不读书的想法,出来工作还债。 可后来陈母坚持让女儿读书,一个人辛苦工作赚钱还债。 尽管现在读大学不收学费,可是学杂费、书本费什么的还是要交的,就这点钱包括买火车票的钱,还都是陈母找亲朋好友借来的。 每个月国家给陈舒雅18.5的生活补贴,以及2块的贫困补贴,每月20块钱,她得寄回去15块用来还债,按照陈舒雅所说,她们家还欠外债差不多三千来块,这么大一笔钱,光靠陈母是很难还上的。 所以陈舒雅在听方援朝说他们出去演出一次就赚了二十块,心思立马就活络了起来,想着能不能加入乐队,好赚点钱补贴家里还债。 听完这话,李燕歌眉头一皱,曾经大学四年,陈舒雅从未提及过自己家里的情况,不过大家看她平日吃穿用度都很朴素,也知道其家境不太好。 可这个情况在如今很普遍,李燕歌这一批同龄人,家里面几乎都有兄弟姐妹,很少像他一样是个独生子,家里的孩子一多起来,吃喝用穿方面就会简约不少,这也导致很多在校大学生平日都很节俭。 不像后世那样还经常搞什么聚餐、同学聚会,能花个几毛钱去看场电影都算不错的了。 但万万想不到的是,陈舒雅不仅家里条件不行,还因为父亲生病欠了外面那么多的债。 现在三千块是个什么概念? 这相当于每月工资一百元的国企职工,不吃不喝三年的时间才能还上。 陈舒雅的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李燕歌不知道,不过想来肯定不是国企职工,不然就算欠了三千块,只要多努力个几年,还是能还上的,不至于连女儿买火车票来北京的钱,都需要找人去借了。 “你说说看,这个情况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薛克是北京人,家里的条件不敢说是顶好的,但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不是国企职工,就是有某个事业单位的编制,吃穿用度完全不用发愁,一听到陈舒雅家里条件这么差,怎么可能不心软。 “嗯,你答应是对的,不过我们乐队的确是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李燕歌很能理解薛克当时的心态,同样也很认同,如果设身处地把薛克换成他的话,也一样会点头答应的。 薛克想了想,说道:“我也知道乐队不需要这么多人,可是……这样吧,以后我的那份就给陈舒雅了,你也知道我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不差这点。” “没必要,这事要是让陈舒雅知道了,她恐怕也不会答应的,而且歌舞厅那种环境恐怕也不适合她。” 陈舒雅的性格李燕歌勉强知道一点,算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能跟薛克交底,恐怕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否则大学四年时间,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 “那怎么办?”别看薛克平日话很多,又当了班长,当这会儿也是没了主意。 李燕歌:“反正这几天也不用去,你带着她排练排练,我想想办法先。” 薛克拍了拍胸脯道:“这事是我应下来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很快就有需要你的地方了。” “什么事你说,能帮我一定帮!” “让我想想再说。” 李燕歌心里其实有了个想法,只不过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 094【坂本龙一的推崇】求票票 说起国内的摇滚乐历史,其实并不长,从国外传进来到自行发展,满打满算差不多只有五六个年头,正好与改革开放的时期差不多。 尽管发展了好几年,但上面人觉得这种歌曲风格太过吵闹,加上83年严打,摇滚乐手又很讲究特立独行,奇装异服留长发,很容易被认为是地痞流氓,所以一直是处于地下阶段。 一直到1986年5月,发生了一个影响国内摇滚乐坛未来几十年的大事! 为了纪念国际和平年,中国录音录像出版总社的编辑吴海岗提议举办一场大型音乐会,这也很快得到了上面人的同意,随后向百余名国内目前最当红的歌手发出邀请,这其中也包括名声渐起的摇滚歌手崔建。 受邀的歌手们,在5月9号国际和平年音乐会上,纷纷登上了这个大舞台。 当时崔建穿了一身大衣走上舞台,演唱了他的新作《一无所有》,向全国人展示了什么叫摇滚乐。 随后的“世界和平年百名歌星演唱会”的纪念专辑中,也收录了崔健演唱的《一无所有》、《不是我不明白》,这也标志着中国摇滚乐的正式诞生。 往后短短数年时间内,摇滚乐也成为了国内歌坛的新浪潮,这也是为什么崔建被评为摇滚第一人的缘故。 如今已经是十月,距离崔建登台已过去数月有余,北京无数的青年,纷纷以他为偶像,拿着新买的贝斯或者吉他,呼朋唤友,想要成为跟崔建一样的摇滚歌手。 “铮……” 还在李燕歌回忆自己曾经听过的唐朝乐队歌曲的时候,戴着黑色软绵耳机内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贝斯声。 他眉头一皱,抬眼望向里面的录音室,就看到丁武朝着自己这边挥了挥手,上前拿着麦克风说道:“接下来这首歌是我们最近新写的,名字叫做《再见我的朋友》” 话音刚落,丁武朝着旁边都眼镜男点了点头。 眼镜男心领神会,右手拿着夹片用力一扫贝斯,随即快速弹奏起来。 起了个开头后,圆脸男人开始敲起架子鼓,另外两人一个弹电子琴,一个用贝斯做和音。 四个人的音乐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段动感十足的前奏,丁武身前挂着一把贝斯,大步走到麦克风前,高声唱道:“再见我的朋友,再见我的朋友……” 吵! 很吵! 非常吵! 听到这首歌,李燕歌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吵!!! 无论是丁武这个主唱的歇斯底里,还是两名贝斯手,亦或者打架子鼓还是弹电子琴的,这五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往高音方面去堆砌。 尽管李燕歌没往摇滚方面去深入过,但也听了好多年的摇滚乐,国内外大大小小的知名乐队或多或少都了解一点,很少有摇滚乐队像丁武现在这样歇斯底里的去演奏。 这种感觉颇有点重金属的味道! 听着听着,李燕歌实在受不了的摘下耳机,看了眼身边在录音调音的张晓伟,很是佩服他居然能坚持听下来。 要知道里面唱的歌,就好像一堆重杂音硬生生的堆砌起来,初听爆炸,再听还是爆炸! … 这首歌录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直到张晓伟这边朝着玻璃墙内比了个OK的手势后,丁武那边才叫大家停了下来,放下贝斯,打开门从录音室走了出来。 进了调音室,丁武笑着道:“怎么样?录得如何?” “很棒!”张晓伟竖起一根大拇指。 “其实我觉得还能唱的更好一点,只是嗓子不行了,昨天跟他们喝了不少酒,嗓子有点哑。” 丁武捏了捏喉咙,颇有点懊恼的样子,随即他抬头看了眼边上的李燕歌,嘴角一笑道:“怎么样燕歌?我这首歌唱的如何?” 你觉得如何? 李燕歌很想吐槽一句,这歌唱的真烂,词写得也烂,曲做的更烂! 不过考虑到两人初次见面,之前丁武一直很热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听起来还不错。 丁武一眼就看出李燕歌口不对心,倒也没生气,哈哈一笑道:“你这是第一次听摇滚乐吧?刚刚我在里面看到你摘了耳机,是不是感觉很吵?吵就对了,这就是摇滚,发泄自己的情绪,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刚开始听是挺吵的,不过后面听着还不错。”李燕歌倒是没想到被看穿,讪笑两声,又圆了一句。 “这就对了,摇滚就是这样。” 丁武说完,其他的几人跟着进来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刚刚录的那首歌。 此时,张晓伟把录好的歌曲保存好,随即跟李燕歌说道:“你不是要录吗?进去吧。” “你先录那个埙,我还没听过这个乐器的声音是怎样的。”丁武说完,右手拍了拍张晓伟的肩膀道:“老张,你听过埙吗?” “埙?” 张晓伟看向李燕歌手上拿着的椭圆形陶土,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说道:“之前听人说过央音的赵教授几年前在湖北歌舞团的时候用这个乐器演奏过,但我没听过,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陶埙虽然传了几千年,但到了清朝末年,因为一直被皇家收为宫廷之器,民间甚少流传,所以人们除了在欣赏宫廷雅乐时还可偶而一闻埙乐外,几乎不记得还有埙这样一种乐器了。 到了三三十年代民国时期,在公演中埙乐几绝于耳,倒不是说没人会了,而是会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也没有几个拿到明面上来演出过的。 一直到1983年,赵良山教授首次用埙在HUB省歌舞团中演奏,才渐渐地流传开来。 “那你今天可就开了眼了!” 丁武朝着李燕歌道:“让我们这些土豹子们听听埙的乐声如何。” 听此,李燕歌哭笑不得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进了录音室,就见到丁武贴着玻璃墙竖起一根大拇指,李燕歌也是走到麦克风前,看了眼旁边的收音器,有点远,稍微拉近一点,找了个凳子坐下后,对着里面的张晓伟比了个OK的手势。 随即李燕歌吸了口气,舒缓下心情后,双手捧着埙缓缓放到嘴边,轻轻地吹奏起来。 埙的声音很有特色,静幽幽的,凄凉凉,给人一种空灵寂静的感觉。 这是从未听过的音色,让丁武微微一怔,愣了半天,随即眼前一亮道:“这曲子还挺好听,你们以前听过没?” 圆脸男人想了想,说道:“没听过。” 眼镜男跟后面的两个贝斯手也是同样摇摇头。 “都别说话!” 张晓伟大声呵斥几人别说话,双手捏紧戴在耳朵上的黑色大耳机,避免被旁边几人的对话吵到,聚精会神的开始聆听起里面李燕歌吹得这首曲子。 丁武几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张晓伟这个样子。 ... 095【感伤的程芍君】求票票 说起国内的摇滚乐历史,其实并不长,从国外传进来到自行发展,满打满算差不多只有五六个年头,正好与改革开放的时期差不多。 尽管发展了好几年,但上面人觉得这种歌曲风格太过吵闹,加上83年严打,摇滚乐手又很讲究特立独行,奇装异服留长发,很容易被认为是地痞流氓,所以一直是处于地下阶段。 一直到1986年5月,发生了一个影响国内摇滚乐坛未来几十年的大事! 为了纪念国际和平年,中国录音录像出版总社的编辑吴海岗提议举办一场大型音乐会,这也很快得到了上面人的同意,随后向百余名国内目前最当红的歌手发出邀请,这其中也包括名声渐起的摇滚歌手崔建。 受邀的歌手们,在5月9号国际和平年音乐会上,纷纷登上了这个大舞台。 当时崔建穿了一身大衣走上舞台,演唱了他的新作《一无所有》,向全国人展示了什么叫摇滚乐。 随后的“世界和平年百名歌星演唱会”的纪念专辑中,也收录了崔健演唱的《一无所有》、《不是我不明白》,这也标志着中国摇滚乐的正式诞生。 往后短短数年时间内,摇滚乐也成为了国内歌坛的新浪潮,这也是为什么崔建被评为摇滚第一人的缘故。 如今已经是十月,距离崔建登台已过去数月有余,北京无数的青年,纷纷以他为偶像,拿着新买的贝斯或者吉他,呼朋唤友,想要成为跟崔建一样的摇滚歌手。 “铮……” 还在李燕歌回忆自己曾经听过的唐朝乐队歌曲的时候,戴着黑色软绵耳机内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贝斯声。 他眉头一皱,抬眼望向里面的录音室,就看到丁武朝着自己这边挥了挥手,上前拿着麦克风说道:“接下来这首歌是我们最近新写的,名字叫做《再见我的朋友》” 话音刚落,丁武朝着旁边都眼镜男点了点头。 眼镜男心领神会,右手拿着夹片用力一扫贝斯,随即快速弹奏起来。 起了个开头后,圆脸男人开始敲起架子鼓,另外两人一个弹电子琴,一个用贝斯做和音。 四个人的音乐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段动感十足的前奏,丁武身前挂着一把贝斯,大步走到麦克风前,高声唱道:“再见我的朋友,再见我的朋友……” 吵! 很吵! 非常吵! 听到这首歌,李燕歌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吵!!! 无论是丁武这个主唱的歇斯底里,还是两名贝斯手,亦或者打架子鼓还是弹电子琴的,这五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往高音方面去堆砌。 尽管李燕歌没往摇滚方面去深入过,但也听了好多年的摇滚乐,国内外大大小小的知名乐队或多或少都了解一点,很少有摇滚乐队像丁武现在这样歇斯底里的去演奏。 这种感觉颇有点重金属的味道! 听着听着,李燕歌实在受不了的摘下耳机,看了眼身边在录音调音的张晓伟,很是佩服他居然能坚持听下来。 要知道里面唱的歌,就好像一堆重杂音硬生生的堆砌起来,初听爆炸,再听还是爆炸! … 这首歌录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直到张晓伟这边朝着玻璃墙内比了个OK的手势后,丁武那边才叫大家停了下来,放下贝斯,打开门从录音室走了出来。 进了调音室,丁武笑着道:“怎么样?录得如何?” “很棒!”张晓伟竖起一根大拇指。 “其实我觉得还能唱的更好一点,只是嗓子不行了,昨天跟他们喝了不少酒,嗓子有点哑。” 丁武捏了捏喉咙,颇有点懊恼的样子,随即他抬头看了眼边上的李燕歌,嘴角一笑道:“怎么样燕歌?我这首歌唱的如何?” 你觉得如何? 李燕歌很想吐槽一句,这歌唱的真烂,词写得也烂,曲做的更烂! 不过考虑到两人初次见面,之前丁武一直很热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听起来还不错。 丁武一眼就看出李燕歌口不对心,倒也没生气,哈哈一笑道:“你这是第一次听摇滚乐吧?刚刚我在里面看到你摘了耳机,是不是感觉很吵?吵就对了,这就是摇滚,发泄自己的情绪,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刚开始听是挺吵的,不过后面听着还不错。”李燕歌倒是没想到被看穿,讪笑两声,又圆了一句。 “这就对了,摇滚就是这样。” 丁武说完,其他的几人跟着进来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刚刚录的那首歌。 此时,张晓伟把录好的歌曲保存好,随即跟李燕歌说道:“你不是要录吗?进去吧。” “你先录那个埙,我还没听过这个乐器的声音是怎样的。”丁武说完,右手拍了拍张晓伟的肩膀道:“老张,你听过埙吗?” “埙?” 张晓伟看向李燕歌手上拿着的椭圆形陶土,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说道:“之前听人说过央音的赵教授几年前在湖北歌舞团的时候用这个乐器演奏过,但我没听过,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陶埙虽然传了几千年,但到了清朝末年,因为一直被皇家收为宫廷之器,民间甚少流传,所以人们除了在欣赏宫廷雅乐时还可偶而一闻埙乐外,几乎不记得还有埙这样一种乐器了。 到了三三十年代民国时期,在公演中埙乐几绝于耳,倒不是说没人会了,而是会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也没有几个拿到明面上来演出过的。 一直到1983年,赵良山教授首次用埙在HUB省歌舞团中演奏,才渐渐地流传开来。 “那你今天可就开了眼了!” 丁武朝着李燕歌道:“让我们这些土豹子们听听埙的乐声如何。” 听此,李燕歌哭笑不得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进了录音室,就见到丁武贴着玻璃墙竖起一根大拇指,李燕歌也是走到麦克风前,看了眼旁边的收音器,有点远,稍微拉近一点,找了个凳子坐下后,对着里面的张晓伟比了个OK的手势。 随即李燕歌吸了口气,舒缓下心情后,双手捧着埙缓缓放到嘴边,轻轻地吹奏起来。 埙的声音很有特色,静幽幽的,凄凉凉,给人一种空灵寂静的感觉。 这是从未听过的音色,让丁武微微一怔,愣了半天,随即眼前一亮道:“这曲子还挺好听,你们以前听过没?” 圆脸男人想了想,说道:“没听过。” 眼镜男跟后面的两个贝斯手也是同样摇摇头。 “都别说话!” 张晓伟大声呵斥几人别说话,双手捏紧戴在耳朵上的黑色大耳机,避免被旁边几人的对话吵到,聚精会神的开始聆听起里面李燕歌吹得这首曲子。 丁武几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张晓伟这个样子。 ... 096【再见藤原,去曰本?】求票票 当天晚上,李燕歌就事发了。 刘芳芳回宿舍后,立马就把下午所见所闻跟同寝室的舍友们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那堪称戏剧化的一幕,让舍友们吃了个大瓜外,也是迅速的传了出去。 同一层宿舍楼的师姐们,全都知道大一出了个了不起的新生,不仅能自己作曲排练,还受到一个国外大导演的赏识,邀请其为电影制作配乐。 而李燕歌所在的寝室楼层,也是在薛克和方援朝这两个大嘴巴叨叨下,闹的人尽皆知。 到最后,整栋宿舍楼的学生,无论大一、大二还是大三的,都知道三楼大一新生中出了个厉害人物。 一些心里好奇的人,更是直接下楼想要看看这个厉害新生是谁。 一直到熄灯前,李燕歌寝室内都是人满为患,好多人都想看看这个厉害的新生长什么样。 送走最后一批同学,看着方援朝和薛克在那鸡贼的偷笑,李燕歌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最早的时候本是想安稳的混个大学四年,可随着搞了个摇滚乐队,以及今天下午的事件后,恐怕未来几年的大学生涯都会是人们的焦点了。 李燕歌说道:“老薛,明天红浪漫歌舞厅我就不去了。” “行,你就方向去吧,那几首歌我们早就排练的熟透了。”薛克拍了拍胸口。 “我明天也不想去了。”郭雅志突然说了句。 薛克一惊,“老郭,你这是什么意思?可别这时候扯后腿啊!” 郭雅志想了想,道明缘由:“老薛,你也知道乐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想着就没必要去了。” “那也不行啊!我们宿舍六个人,说好了一起同进退的,老李是有事不能参加,你怎么也不想去了?” 薛克眉头一蹙,尽管郭雅志说的很在理,乐队五个人就行了,而且现在田振南的萨克斯吹的也是有模有样,完全可以去掉一个人。 “好了薛克,老郭不想去你也别逼他。” 李燕歌是知道郭雅志心思的,上辈子他也是这样,跟着跟着走了几趟穴后,就跑回来专心练二胡没去了,如今只不过是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 “那现在少个人怎么办?还有你不去的话,没人会弹电子琴了。” “不行你再找一个人先临时凑数。” “这……那好吧。”薛克想了想,心里倒还真有一个人选。 ………… 第二天上午。 李燕歌早早地去跟辅导员请了假。 汪辅导员昨天就收到了唐主任的通知,加上今天早上传出来的风声,也是大手一挥,在他的请假条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到了请假条,李燕歌顺利的出了校门,这回他没有吝啬,到了路口直接拦了辆黄色面包出租车。 说起来央音距离故宫不算远,步行的话全程也就3.7公里的路,可是考虑到昨天跟贝托鲁奇约好了上午九点到,他想着走过去未必来得及。 此时的北京城汽车不多,加上这会儿已经过了上下班的早高峰,路上的行人不多,没十分钟就到了故宫的午门。 看着敞开的午门大门,周围人潮涌动,几个遮阳伞下面,有数台摄影机架在那。 导演贝托鲁奇在那调动群演,李燕歌瞥见他在那,也是不好这时候上前打扰,站在一处阴凉的地方,准备等等。 就在这时,宁瀛走了过来,笑着说道:“燕歌来了。” “宁小姐。” “我比你大几岁,叫我宁姐就行了。导演还在那边安排群演,要等一会儿才行,你别着急。” “我不着急的宁姐。” 李燕歌笑着点点头,看向导演那边,好奇的问道:“宁姐,今天剧组拍什么?” 宁瀛随口说了句道:“今天是拍摄一场少年溥仪亲生母亲去世,想要骑着自行车跑出宫的剧情。” 一听到是这场戏,李燕歌脸色古怪起来,左右扫了几眼,没看到记忆中的那位“大导演!” “你看过这本书?”宁瀛见他脸色有样,还以为他看过《我的前半生》这本书。 “嗯,以前看过一点。” 李燕歌心道:何止是书看过,连你这部还未拍完的电影,我都一幕不落的看完了。 “看过最好,导演需要的配乐,你完全可以从那本书中寻找灵感。” “我知道了宁姐,回去后我会重新再看看的。”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不远处一个穿着清朝古装的女人迈步走了过来,她一脸急切道:“宁姐,我找你好一会儿了,没想到你在这啊。” 看到来人是扮演女主角婉容的陈充,宁瀛疑惑道:“怎么了小充,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充说:“尊龙那边有点事需要你过去一下。” “怎么搞的?”宁瀛眉头一皱。 “不知道,好像是说衣服的问题。” “我马上过去。” 宁瀛转头准备跟李燕歌说点什么,就听他道:“没事的宁姐,你先忙,我一个人转转。” “行,小陈麻烦你帮我带一下他,我等会儿就过来。” “好的宁姐。” 宁瀛急匆匆的走了,她是副导演,加上又是导演组唯一的中国人,很多事情都需要她来调和。 人走后,陈充看了眼身边的男孩,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我是陈充。” “你好陈小姐,我叫李燕歌,很高兴见到你。” 李燕歌笑着与她握手。 对于这位陈小姐,李燕歌很熟悉,小的时候跟父母去毛纺厂看露天电影的时候,就有一部由她主演的《小花》,当时这部电影在国内引起过很大的反响。 只是那会儿李燕歌还小,只觉得电影好有趣,根本没在意去看故事讲得是什么。 陈充看李燕歌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心里既高兴又有点难过。 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摆脱了《小花》带给她的影响,难过是在于两年没回国,在剧组待了差不多两个月了,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年轻一代的人鲜少有认出她就是七年前靠《小花》这部电影闻名全国的女演员。 “不知道李先生是做什么的?” “我是央音的学生。” “央音?中央音乐学院?” “对。” “那你怎么来这了?” 李燕歌实话实说:“我是过来准备给电影制作配乐的。” “给电影做配乐?!”陈充一脸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二十左右的年纪,竟然就能来给电影做配乐? 她近两年一直在国外拍戏,可是很清楚这部电影的投资有多大,光制作费就高达两千万美元,这还不算后期的宣发,如此规模的大片,居然会邀请一个还是央音学院的学生做配乐,这太出乎人预料了。 李燕歌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多惊人,随即笑了笑道:“只是宁姐还有导演给了我一个机会,具体能不能被选上,还得等我之后写出来才行。” “哦,是这样啊。” 听他这么说,陈充心里才好接受一点。 她准备再问问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叫道:“陈充!” “张…张导!你怎么来了?”陈充回头一看,顿时惊讶道。 一个头发乱糟糟,满口烂牙的中年男人,大笑着走了过来,“哈哈,我这不是马上要拍电影了吗?正好过来取取经,看看国外剧组跟我们的剧组有什么不同的。” 霸王别姬! 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道士偷欢! 大唐李白传! 看到来人的面孔,李燕歌的脑子里一下子浮现了多部电影,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不是评分最高的霸王别姬,而是那部“血馒头!” 当年李燕歌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三十多岁了,说实话他看的还是蛮有滋有味的。 作为经历过第五代导演最辉煌时期的李燕歌,对于陈恺歌这代导演,先天就有好感,所以在光环的笼罩下,对于《无极》这部电影的评价还算高。 特效、画面、音乐、美术等各个方面,几乎都是无可挑剔的,唯一值得让人吐槽的,恐怕就是剧情了。 这点李燕歌很有同感,早年看陈导的《大阅兵》《黄土地》《孩子王》等早期作品,在剧情上都绝对算是非常棒的,没有华丽的服化道,但凭借精雕细琢的剧本,不仅好看也令人深思。 本以为斥资上亿拍的大片能有不同之处,可谁知道除了服化道外,再也没什么可夸的了。 那边陈恺歌与陈充叙旧之后,注意到旁边一直默默不语的年轻人,好奇的问道:“陈充,这位是?” 陈充介绍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央音的学生李燕歌,是受邀导演和宁姐的邀请,为我们这部电影做配乐的。” “哦?” 陈恺歌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能被这么大投资的电影受邀制作配乐,足以说明这个年轻人的实力。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拍的电影,想着结个缘,以后难免有需要对方帮忙的时候,遂热情的伸出手:“你好,鄙人陈恺歌。” 李燕歌握了握手,笑道:“你好你好,陈导的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我很喜欢看你拍的《黄土地》,没想到今天能有缘相见,实在是不胜荣幸。” 听此,陈恺歌心里很高兴,不由自主的说道:“哈哈,李先生太客气了,我也是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一位未来的音乐大才子。” ... 097【阔过的意大利电影】求票票 晚上。 李家。 爷爷看着手上这份京城“中央音乐学院”邮寄来的录取通知书,整个人激动坏了,兴奋的说道:“好啊,好啊!我们家终于出了个大学生了!” 奶奶在旁也是兴奋的一直夸着李燕歌。 李建国同样高兴坏了,兴奋的搓了搓手,“爸,把通知书给我看下,我还没见过大学通知书呢!” “给你。”爷爷随手把通知书递给李建国,转头看向孙子,欣慰的笑道:“燕歌,我们家几代人终于出了你这么个大学生,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给我们老李家争光!” “我知道的爷爷。”李燕歌笑了笑,他早知自己肯定会考上,所以并不是很兴奋,可看家里人这么高兴,也是跟着乐呵起来。 “行了,别摸了,把通知书都搞皱巴巴的了。”董秋华一把夺过录取通知书,重新放进儿子的手里后,询问道:“燕歌,你什么时候去京城?” “得提前去,二十号就得动身,到了学校还得参加军训。”他看了看通知书,上面要求学生务必在8月30日前抵达学校,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交通不发达的年代,从蓉城到达国家首都京城,坐火车最少得三天的时间,二十号动身出发,二十四号左右抵达京城,休息几天就得参加军训了。 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军训生涯,李燕歌一阵头疼,这可不像后世大学生军训那么容易,只是简单的走走正步,排队整齐那么轻松。 “20号啊!那也没剩几天了。”董秋华一听儿子这么早就要走,心里很是不舍。 李建国问道:“燕歌,要不要我陪你去京城?” “不用了爸,我一个人去完全没问题的。” 李燕歌摇了摇头,上辈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出发去的京城,现在重生回来怎么可能还让父亲送。 “可毕竟是京城,燕歌还是让你爸送你去吧,大不了请假几天。” 董秋华也是有点不放心,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爷爷摆摆手道:“燕歌多大的人了,一个人去京城能出什么问题。我十八岁的时候都已经跟着老师傅走街串巷登台唱戏了!” “是啊妈,这一来一回的最少要七八天,你们厂最近不是忙吗?爸又是车间主任,这时候请假肯定不好,我一个人去没问题的。” 看爷孙俩都这么说了,董秋华倒也没再说什么,不过面上还是有点担忧,毕竟小两千公里的路,需要坐三天的火车,儿子从小到大还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呢! 这要是给李燕歌知道了,恐怕也是只能无奈的笑笑,他上辈子坐飞机出国好几次,独自坐个火车去京城算不上什么问题。 唯一值得顾虑和担忧的,就是这年头火车上的扒手很多。 ……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动身出发前往京城的时间越来越近。 这几天李燕歌除了忙着办理一些去京城前的证件外,还得拿着学校开的介绍信和录取通知书去火车站提前买好车票。 从火车站回来,李燕歌刚进家门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他出去打开门一看,是程芍君。 “芍君姐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等会儿你去家看看你的。” “不用了燕歌,我身体已经完全好了,没必要每天过来的,我准备明天就回文工团报道了。” 程芍君微微一笑,这几天在家休息,待的她都快发霉了,幸好每天李燕歌都会过来陪她,不是吹口琴,就是拉小提琴、二胡给她听。 “明天就去报道了?” 李燕歌眉头一蹙,尽管8月15日那天已经过去了,上辈子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这令他高兴的同时也带着一丝疑问。 程芍君突然犯了急性阑尾炎的事,上辈子有没有发生,李燕歌不知道,但想来肯定是没有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后来的种种。 至于为什么突发阑尾炎,李燕歌这几天也琢磨了一下,估计还是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原因。 上一世的时候,等待录取通知书期间,他每天都跟俞成礼到处玩,根本没怎么与程芍君接触过,自然也就没了前几天两人四处游玩的事情。 这个变化,也就导致那天程母摔倒,程芍君淋雨发烧,在去第二毛纺厂慰问演出的当天,诱发急性阑尾炎去医院吊水。 “对,慰问演出还有几天就结束,我请了三天的假,是时候该回去参加演出了。” 程芍君说到这,迟疑了一会儿,从帆布包内取出了一个黑色围巾,“我听说京城那边过了中秋就会转冷,就织了条围巾给你。” 李燕歌接过手一看,黑色的围巾织的很好看,差不多有一米来长,虽然现在是盛夏,但他还是围在了脖子上,有点热有点躁。 “怎么样?好看吗?” “这么大热天的别围在脖子上了,看着就热得慌。”程芍君打量了一番,现在是夏季,李燕歌短衣长裤戴条围巾看起来很违和,不过还是挺好看的。 李燕歌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你还没说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行了吧。”程芍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末梢亲手帮他把围巾给取了下来,边说:“京城那边入秋以后天气冷,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个外套,本来想给你织个毛衣的,但时间有点来不及。” “还有,我听人说,京城那边风沙很大,水也不是很干净,要喝水的时候记得要多沉淀一下,天热也不能直接喝自来水,能烧热水喝就烧热水喝……” 虽只是平平淡淡的话,却让李燕歌心里暖洋洋的,“知道了芍君姐,我会保重身体的,你也要记得保重身体。这次幸好没什么大碍,否则还得住院做阑尾炎手术呢,以后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然我会担心的。” 面对他赤裸裸的关心,以及那双火热的目光,程芍君的心如小鹿乱撞般,扑通扑通的狂跳。 “我……我会注意的,你……你也一样要保重身体。” 说着说着,她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总觉得自己与李燕歌这番对话不太正常,可那不正常又说不出来,只让人羞涩难开。 “我…我先回去了。”越想越觉得羞人,程芍君结巴的说了句,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就听李燕歌叫了声:“对了!芍君姐你等我会儿!”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转身回了屋。 不大一会儿,李燕歌从屋内取出一卷磁带,快步跑了出来,说道:“这是我自己找人录的一卷磁带,你要是没事的时候可以听听。” “你自己录的磁带?”程芍君有点诧愕。 “嗯,我自己录的几首曲子,可能会有一点杂音,不过不要紧,等我去了京城再重新录制一卷寄回来。” 现如今的蓉城还不比是来年后,私人录音棚少得可怜,李燕歌也是找了好久时间,才总算是打听到蓉城音乐学院附近有几家私人开办的录音棚。 因为主要客户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收费上不算贵,可设备也不咋地,都是70年代淘汰下来的录音设备,杂音很明显,不过李燕歌只录了几首曲子,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谢谢你燕歌,我会认真听得!那我先回去了。”程芍君家还没有买录音机,不过见李燕歌给她录了一卷磁带,也是决定等会儿就去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录音机卖的。 “等等!” 眼看她要回去了,李燕歌忽然心血来潮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程芍君回头一望。 “那个…我…” 他捏着手指头,心里有点纠结,有点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李燕歌深吸一口气,“芍君,我……” “李燕歌!” 就在他要说出来的时候,突然俞成礼骑着自行车在巷道内大叫起来:“燕歌,燕歌,快点跟我去培训班!” 突然被打断,那股气一下子就歇菜了,李燕歌咽了口唾沫,没好气的看向骑车跑来的俞成礼,神色不悦道:“怎么回事?培训班那边怎么了?” “滋啦”一声,俞成礼用脚刹在地上擦出一条长长的刹车鞋印,汗流浃背的大口喘气道:“好…好…好多人来报名,冬青哥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还是快点来吧!” “好多人来报名?怎么回事?”李燕歌听得稀里糊涂。 俞成礼摇摇头:“不知道,不过都是来报名交谊舞培训班的!” “燕歌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程芍君道。 “这……”李燕歌知道今天是说不出口了,只好心里一叹道:“好吧!芍君姐你先回去,明天我再去文工团找你说。” “别说了燕歌!快上车!” 俞成礼再次大叫起来,他急的不行,培训班那边都快要被人给堵住了,李冬青一个人也不知道行不行。 ... 098【圣彼得大教堂】求票票 “哦…… 不要不要悲伤, 不要不要哭泣, 在这夜里妈妈还在还在等你, 不要不要悲伤, 不要不要哭泣, 啊,在这深夜, 让我带你带你回去……” 方援朝一改之前的紧张,彻底放开了自己,单手握紧话筒,高声歌唱的同时,也是左右摇摆,那闷骚的性格,展现的一览无余。 郭雅志、刘文跟田振南三人也是第一次来歌舞厅,看大家好像都很喜欢这首歌,演奏的愈发激烈。 身后正在弹电子琴的李燕歌同样受到周围热闹的气氛感染,仿佛是年轻的身体所带来的冲动,令他有一种要跟着台下观众们一样的扭动身躯。 “啊~~~” 这首歌的时间不长,只有四分三十秒,一曲结束,方援朝用高音来收尾。 乐队的演奏也截然而至。 舞池内的观众们,突然听到没声音了,本来兴奋的他们,顿时不满的看向李燕歌他们。 “搞什么,我这才刚热身而已!” “对啊,我的舞步还没跳完呢。”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站在角落全程看完演出的陈老板,听到顾客们的不满,立马跑上台急迫道:“你们继续唱啊!” “唱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陈老板,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 李燕歌一边说一边盯着陈老板的眼睛。 见他欲言又止,陈老板当即大手一挥道:“放心,你们合格了,今天就算是你们工作的第一天!” “好咧!” 李燕歌笑了笑,也没有问陈老板今天是不是按照之前说好的日结工资来算。 毕竟这个年代能在首都开歌舞厅的都是精明人,有些事不用多说什么自然知道如何去做。 他回过头,转身跟乐队其他人说道:“大家准备一下,等会儿我们唱那首《向阳花》!” “啊?唱向阳花?”方援朝皱了皱鼻子,“这歌我唱的不行啊。” 李燕歌道:“没事,这次我来唱。” 方援朝一愣,“你来唱?” 薛克走过来,“老李你不是说你五音不全吗?” 郭雅志、刘文、田振南三人也是露出一脸诧愕。 “我可没说过我五音不全,只是唱的一般般而已。” 李燕歌上辈子作为音乐学院的教授,怎么可能五音不全,只能说唱歌不如专业歌手那么好听罢了,而且向阳花这首歌的难度并不是很高。 大家见他都这么说了,也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各就各位,方援朝把话筒丢给李燕歌后,就跑到一边拿起了放在地上的吉他。 他初学吉他没多久,弹的不怎么行,不过跟着大家混混倒是没问题。 “老刘,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李燕歌拿着话筒,看了眼台下期待的观众们,回头跟刘文说了一声。 “放心吧!这段前奏我练的最久了!”刘文一拍胸口,信心十足。 向阳花这首歌难度最大的部分就是在前奏方面,李燕歌弹电子琴肯定是没毛病的,就看刘文的架子鼓敲的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 在台下观众期待的眼神中,李燕歌将话筒插进了架子上,双手放在电子琴上,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按了下去。 随着大家都没听过的一段前奏响起,坐在后面的崔建脸上露出一丝兴趣。 旁边同行的人说道:“老崔,这前奏可以啊!” 另一人反驳道:“何止是可以,相当牛掰的好吧!你听听,这前奏的动感多好!” “是很不错,可惜那几个乐手的能力不行。” 崔建搞摇滚好多年,早在上一首歌当中,就发现这个乐队的配合乃至成员的技巧上都有严重的不足。 特别是这首还未演唱,前奏很长的歌曲当中,更是暴露了鼓手、贝斯手、吉他手这三人的演奏技巧。 “那美丽的天总是一望无边,有粒种子埋在云下面,营养来自这满地污泥,生根发芽仍然顺从天意……” 伴随着李燕歌略带低沉的嗓音响起,台下的观众们沉浸在这首歌中。 ………… 两个小时后。 李燕歌一行人随着歌舞厅的工作人员进了后台。 陈老板张开双手说道:“哈哈,各位辛苦了,辛苦了!来,我给你们准备了点酒水,大家敞开了随便喝。” “不了陈老板,等会儿我们就要回学校了,不方便喝酒。”李燕歌沙哑的婉拒道。 “是是,看我这记性,都忘记各位还是央音的大才子了。” 陈老板一拍脑门,让人撤掉了桌上的酒水,拿了几瓶北冰洋进来。 从下午六点多过来,到现在八点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六个人一口水都没有喝,早就渴的不行了。 一看到有人送汽水进来,李燕歌等人道了句谢谢,便打开汽水盖,吨吨吨的喝了起来。 “来小李,这是你们今天的工资。” 趁着几人喝汽水的功夫,陈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大红包,塞到了李燕歌的手上。 不留痕迹的捏了捏红包的厚度,李燕歌满意的笑道:“那就谢谢陈老板了。” “不用谢,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的表演实在太精彩了!” 陈老板哈哈一笑,今天晚上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无论是酒水的消费,还是现场气氛都是开业以来最棒的一次; 虽然今天来的客人不多,但他很有眼光的相信,只要这支年轻乐队继续待在歌舞厅表演,那么以后生意绝对会越来越好。 今天还是第一天,生意都那么好了,要是明天宣传出去,歌舞厅的生意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陈老板迫不及待道:“对了小李,你看今天表演的这么好,那明天你们还来表演吗?” “陈老板,明天就算了,我这嗓子你也听到了,明天要是还来恐怕得废了。” “这样啊……” 听到这话,陈老板眉头一蹙,刚刚才包了个大红包给对方,便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要求,心里自然有点不悦。 李燕歌一瞥见陈老板眉头紧锁,那还不清楚对方心里面想什么,他琢磨了一下,说道:“陈老板,你也知道我们还是学生,平时也没那么多时间来这演出,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觉得陈老板你不如每周都搞一个活动!” 099【转机曰本】求票票 “既然大家想听,那我就给大家教教学一门乐器的好处在哪。” 李燕歌先抛了一句出来,随后整理了一下语言,继续道:“有些人可能认为学乐器,不就是听个响吗?而且这东西还具有一定的难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练的,实际上要是有这种想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在我个人看来,学一门乐器最少有七个好处!” 这话一出,围过来凑热闹的不少人,都好奇不已,想听听都有那七个好处。 “首先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能提高个人修养与文化素质。大家都知道读书人读的书多了,自身会带一点文气,而乐器同样也有,受到良好的音乐教育,不仅能使他们提高音乐素养和艺术修养,而且对培养严谨而踏实的学习态度……” “第二点,锻炼个人的耐力和信心,各位在座的都是长辈们,应该都很清楚小孩子比较顽皮,在读书学习的时候也有时候经常不认真。但学了乐器后,就会大大提高孩子们的毅力、耐力、信心和勇气。因为想要演奏一门乐器,需要相对熟练的技术、技巧,需要有规律的、科学的、恒久的训练才行……” “第三点……” 一口气连说了六个学乐器的好处后,李燕歌的嗓子有点干了,不过看周围来的人围聚的越来越多,他怕等会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不顾嘴干,大声的说道:“至于这最后一个好处,那就是能提高孩子们的大脑发育从而提高智力!” “怎么还提高智力了?学个乐器还能提高智力?” “你这不是胡扯吗?” “就是,不就是吹个笛子,拉个二胡啥的,要是这能提高智力,我隔壁那个王麻子也不会整天跑到天府广场拉二胡赚钱了。” “……” 围过来的几个年轻人起哄道。 李燕歌瞥了他们一眼,也不回答,自顾自的继续道:“我知道大家可能不相信,实际上这的确是有科学依据的,国外很多研究都证明了音乐对大脑的智力发育,有着有益的影响。”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爱因斯坦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吧?他被称为本世纪的最强大脑,他的智力远远超过了正常人,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科研期间休息的时候,拉一曲小提琴。据当时跟爱因斯坦要好的朋友说,拉小提琴能让爱因斯坦的脑子转动的更快。” 爱因斯坦是谁,很多不识字的老人是不知道的,最多是稍微听过一点,可周围还是有读过书的老人和年轻人,他们自然是知道爱因斯坦是谁,也知道这位是个很伟大的科学家。但对于爱因斯坦会拉小提琴这事,不少人都没听过,见有人说起,也是流露出好奇。 看大家都有了兴趣,为了有说服力,李燕歌也是把上辈子看的一些公众号内容给说了出来。 “1955年爱因斯坦不幸因病去世,当时有不少的研究机构想要研究一下这位科学家的大脑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他就是比别人聪明。后来一个医生在不经过爱因斯坦家人的同意,对爱因斯坦的大脑进行了解刨分析,发现爱因斯坦的大脑比正常人要轻了一点……” 受限于时代和通讯,这个年头很多人都不知道爱因斯坦死了之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所以当李燕歌讲起后世公众号的内容,那曲折离奇而又不乏趣味的传闻,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原来科学家爱因斯坦死后还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呢? 特别是那比正常人要轻的大脑,几个年轻人就在那讨论,是不是因为脑子比正常人轻,这才导致爱因斯坦这么聪明的缘故。 “……为了研究爱因斯坦为什么那么聪明,美国联合英国、德国、法国等十几家人体研究机构展开合作。模拟了爱因斯坦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包括读的书,听过的音乐,看过的风景等等…… 共有十个孩子参与,分为两批人,一批是模拟爱因斯坦小时候,另外一批是正常生活。 这项研究花了三年之久,最后经过对比,发现那五个模拟爱因斯坦小时候的孩子,比正常生活的孩子们,在智力上的确有着明显的不同,也就是说模拟的那五个孩子都变聪明了。 为了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改变了这些孩子,这些科研机构逐一排查爱因斯坦的童年所经历的事情,又花了好长时间,才得到了一个理论,那就是爱因斯坦除了天生的高智力外,他自幼学习小提琴这门乐器,也是让他能拥有如此聪明大脑的原因之一。 后来为了证明这个理论是否真实,研究机构找来了一百个学习乐器,和一百个没有学习乐器的孩子,经过科学的测试,学乐器的孩子在智力、分析、思维上,都要比没有学习乐器的孩子强了不少。” 一口气说完,李燕歌感觉自己的嗓子要冒烟了。 之前那位戴眼镜的老人诧愕道:“真的假的?学乐器能提高智力?” 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年轻道:“好像还真是,我们班有个同学,就是从小练小提琴,学习在我们班一直名列前茅。” “对对,我们班学习最好的好像也从小学笛子。” “这么说的话,我们家隔壁老张家的孩子,好像也从小学乐器,现在不仅聪明还学习好。” “……” 一群人围在树边,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学乐器是否真的能提高智力。 就连俞成礼也是忍不住拽了拽李燕歌的衣袖,低声道:“燕歌,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学一门乐器的确能提高孩子们的思维和自律的能力,在智力上也有一点程度的提高。” 李燕歌点点头,后世的确有研究表明,孩子尽早的接触音乐,的确是有助于大脑的发育问题。 要是没有效果的话,那几十年后的胎教听音乐,岂不都是骗人的了? “小同志,你们这音乐培训班在哪?”之前那位戴眼镜的老人走过来问道。 “宣传画报上有写,抚琴街上的红星缝纫厂,我们只办两个月的暑假辅导班,时间不长,主要还是教孩子们一个启蒙。” “那都有哪些老师教导?” “老师有好几位,不过暂时是由我教导。” “你?” 那眼镜老人狐疑的打量了一番李燕歌,太年轻了,不像是教书育人的,虽然只是一门乐器,可大家还是普遍相信长了年纪的,像李燕歌标标志志的小白脸,看起来就不靠谱。 俞成礼插话道:“大爷,您可别小看我这位朋友,他可是京城中央音乐学院的学生。” 好小子,可以啊,这话接的好。 李燕歌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自卖自夸肯定不如旁边有人吹捧来的更有信服力。 “呦,小同志可以啊,中央音乐学院,那可是全国闻名的音乐高校。” 眼镜老人明显听过这个大学,眼神立马从怀疑变为了惊讶。 “只是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虽然高考成绩我很有信心,但毕竟还没有下通知单,还不清楚能不能考上。” 李燕歌话语谦虚的很,可脸上却是流露一丝自信和骄傲。 这倒不是为了炫耀啥的,实际上不摆出这个姿态,人家一听还不是中央音乐学院的学生,心理就会产生怀疑,是不是骗人的。 所以有时候高调一点,反而大家都愿意相信你能考上。 果不其然,眼镜老人看他这个姿态,还真相信了几分,好奇的问道:“那小同志你们这个辅导班准备教点什么乐器?” “二胡、竹笛、小提琴、钢琴什么的我都会。” “钢琴你也会?” “会,不过钢琴比较贵,暂时我还买不起,所以辅导班没有这门乐器的培训,不过别的都可以教。” “那没关系,我家正好有一台钢琴。” 老人笑道:“钢琴是我爱人的,只是她去世的比较早,家里除了她外,也没人会,就一直闲置在屋里。我之前还想既然家里有钢琴,要不要请个人教我孙女弹,你既然会的话,要不上我家来教我孙女怎么样?” “这个……”李燕歌犹豫的很。 这年头家里有钢琴的都不是一般人,可以说非富即贵,更别提还是这位老同志爱人留下来的,十几年前家里就有钢琴了,那妥妥的高干家庭啊。 “有什么困难,小同志你不妨直接说。”老人大手一挥。 李燕歌迟疑道:“其实也不是困难,我刚刚也说了,辅导班只教两个月,算是音乐启蒙,钢琴这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会的,我怕……” “哈哈,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只需要你帮忙教个启蒙就成。” “这个没问题,但我还要教辅导班的学生,所以恐怕得按照我的时间来排课。” “可以,按你的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什么时候来我家就行。” “那不知道我怎么联系您?” “我写个纸条给你,到了地方跟门卫说一声,就会有人去接你的。” 老人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钢笔,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唰唰的写了一行字,撕下纸递给了李燕歌。 他接过来一看,顿时瞳孔放大,“XX路XX街市委大院。” ... 100【你明白什么了?】求票票 一大早,李燕歌在宿舍内洗漱一番,就直奔学校的排练室。 昨天下午的时候,宁瀛打来电话,说今天导演他们都会过来,能不能顺利的采用上配乐,就看李燕歌到时候能不能好好的表现了。 等他赶来排练室的时,唐主任以及两位作曲系的老师已经到了。 “燕歌,你们排练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成功?”唐主任比李燕歌还要急。 末代皇帝这部电影是中英意三国合拍,其重视程度,从剧组能进入故宫实景拍摄就能窥一斑而识全豹,要是这次李燕歌写的曲子能顺利的被导演看中,选为电影的配乐,那么这对于唐主任来说就是大大政绩。 以后升迁什么的不提,光他能带出李燕歌这样刚升大一的学生,就能给外国电影编曲配乐的资历,就能让他在学校乃至同僚之间显露头角。 “排练的一切都好,至于能不能入导演的法眼,这我就不知道了。” 李燕歌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信心十足。 如果是一般的外国导演,李燕歌还有点七上八下的,但贝托鲁奇不同,他虽说不会讲中文,也不是中国通,但其对清末民国的历史了解,绝对是老外当中数一数二的。 花了几年时间去研究溥仪写的自传书,又翻阅了当时大量的历史文献,单单就对了解清末民国的历史来说,贝托鲁奇绝对比一般的大学生都要强不少。 恐怕李燕歌都不如他了解的多。 这也就导致贝托鲁奇绝对能深刻理解《故宫三部曲》这种极具东方风格的音乐。 唐主任虽然很看好李燕歌写的三首曲子,但真正做主的还是贝托鲁奇,见他这么说,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不多时乐团的成员陆续赶来。 在几个老师的帮忙下,学生们分批就坐,每个人都在调试自己的乐器。 他们昨天就已经知道今天会有个外国大导演过来,排练半个月的成果,终于到了采摘的时候了,每个人都很兴奋,也都很紧张。 “大钟呢?”李燕歌扫视一圈,突然发现少了一门乐器,皱眉询问道:“昨天不是说让把大钟搬过来的吗?怎么现在还没有搬来?” “我昨天就通知下去,让他们今天一早就搬来的呀。”昨天得知李燕歌需要青铜钟的时候,唐主任当即就安排打电话联系人,让朋友从外面弄来了一个仿制的青铜古钟。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 众人往门口一瞧,好家伙,一顶两米来高的青铜大钟,被五六个壮汉硬生生的搬了进来。 “大家都小心点,别砸到了人!” 一个五十多岁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指挥工人们把青铜钟小心翼翼的搬进了排练室内。 “这怎么还搬来一个青铜大钟啊?” “不会是演奏的时候敲上一下吧?” “不会吧,谱子上没写需要钟声啊!” 乐团成员们指着青铜大钟议论纷纷。 中山装的男人走到唐主任跟前,说道:“老唐,东西是给你弄来了,可别搞坏了,用完之后我还得搬回台里呢!” 这顶青铜大钟是央视为拍《西游记》而准备的,82年的时候,拍了一场唐皇的戏份用了两次,之后效果不佳,就给丢到仓库里去了,搁了好几年的时间。 唐主任笑道:“看你舍不得的样,我就是临时用一下而已。” “不是我舍不得,主要这是台里的东西,坏了不好交代的。” 方爱国对自己这位好友很是无奈,昨天临时打电话给他,说要用台里那个尘封多年的青铜钟,他一个人跑到仓库那边,翻了几个小时才在一堆道具当中找到了这顶大钟。 “放心,坏不了,今天用完就还你。” “那就好,对了你们央音要这大钟干嘛?” 方爱国正说着,忽然瞥见一个年轻人走到悬挂起来的大钟边,准备用木头撞击钟身,眉头一蹙,呵斥道:“哎!那位同学,大钟别乱敲!” “别!” 唐主任一把拦下他,“让他敲。” 方爱国一怔,“怎么?你们要这大钟还真是用来敲的?” “不敲难道是拿来摆设的?”唐主任解释道:“我们今天排练一首曲子,需要用到大钟的声音,等会儿你就安静的听着,肯定是不会把你这顶青铜大钟敲坏的。” “还真敲青铜钟啊?我看你这还有编钟,是什么什么曲子还用到这些古乐器的?” 方爱国来了兴趣,方才他就注意到排练室内还有编钟,起初以为是摆设,可没想到还真是用来演奏的。 这时期的国内,很多的电视剧、电影、包括动画片,都会采用到编钟,方爱国在央视待了十几年,自然听了很多,只是现场演奏的却是屈指可数,也是他头一次看到。 “你不急着走的话,等会儿听听就知道了。” 唐主任刚说完,那头李燕歌就已经拿着木头往青铜钟上用力一撞。 “咚——” 厚重的钟声在排练室内久久回荡。 许多学生都是第一次听到青铜钟的声音,那音如九天之上的雷音,圆润深沉,浑厚洪亮! 李燕歌很满意青铜钟的声音,放下木头,拍了拍手掌道:“好了,大家准备一下,趁着人还没来,我们先抓紧排练第一曲《故宫追忆》!” ………… 半个小时后。 贝托鲁奇、宁瀛、尊龙、陈充等人一同走进了排练室。 看着那整齐就绪的乐团,各式不同的中国传统乐器,贝托鲁奇默默地点点头,光这份认真地态度,就值得肯定。 一行人寒暄过后,贝托鲁奇道:“李,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李燕歌点点头,指了指后面放好的几把椅子,朝着宁瀛道:“宁姐,你带着导演他们到后面坐下。” “燕歌,这次一定要好好表演!”宁瀛说了句鼓励的话后,就带着导演等人往排的椅子边走去。 最近半个月来,宁瀛来了两次央音,跟李燕歌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自然是希望他写的曲子能够被导演看重。 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李燕歌看了眼乐团,见大部分人都很紧张,也是出言宽慰了几句,“我知道大家都很紧张,不过半月的排练,今天终于是到了结果的日子,希望大家好好努力!” 说罢,他手一抬,示意大家准备。 霎时,那位用排钟的师姐深吸一口气,拿着一根小木槌,时刻准备李燕歌的一声令下。 “起!” 随着李燕歌一声起,那位师姐立马用小木槌轻轻敲打排钟,一旁师哥见状,立马轻晃起风铃。 一段优美平缓的前奏缓缓地响起。 前奏的曲子很长,总共有四十五秒的时间,几位师哥师姐经过初期的紧张后,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如平日排练时那样,轻缓的演奏着。 贝托鲁奇听了十几秒钟后,默默地闭上眼,那乐声很美,如微风细语,拂过人的脸颊,勾人回忆,引人断想。 这乐声仿佛是能带他梦回故宫,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勾勒起最近几个月来在故宫内行走的脚步。 宁瀛、尊龙、陈充三人,也是聚精会神的听着乐团的演奏,他们不是专业人士,但听到这优美如画的乐声,悠然神往,心里有股难以言说的愉悦。 就在这时,李燕歌手势一变,乐团的鼓手一看,握紧木棍的双手,猛地往鼓面一敲。 编钟、编磬在此刻响起。 站在青铜大钟边的一名同学,更是使劲全力抱着木头往青铜钟上一撞! “咚——” 沉重的打击乐与青铜钟的钟鸣,如开天辟地的一声洪响,不仅揭开了这首曲子的面纱,更是敲响了贝托鲁奇等人的心房。 如排山倒海的钹鼓乐,细铜管的打击乐一声接一声,敲击着清脆,弹唱着叮铃,青铜钟那悠长的长泛音,组成了恢弘的乐声,响彻整间排练室,让现场众人为之一震! 这气势恢宏的乐声,仿佛是带他们走进了数百年前波澜壮阔的辉煌盛世,走进了那不计其数的琉璃砖瓦,数十年的呕心沥血,终于筑成的这九千余间殿宇——紫禁城! 煌煌峨峨的太和殿岿然屹立,珍藏数不清奇珍瑰宝的宫廷,从众人的眼前一个接一个像幻灯片一样轮换,怎能不让人心生向往。 舒缓平和的前奏,精密排练过的沉重打击乐,神来一笔的青铜钟鸣,每一个音符每一段乐声,都给大家带来了别样的感官。 所有人在听这首曲子的过程中,无不对曲中表现得波澜壮阔盛世的悠然神往。 唯独贝托鲁奇听的眉头蹙起,脸色凝重,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 101【强烈的个人风格】求月票 “今天总共有24个孩子报名。” “又是500多块?” “已经600多了,昨天没交钱的学生,今天都过来交了。” “这也太夸张了!” 望着桌上那一叠叠散碎的钞票,俞成礼激动地原地跳起,昨天500多,今天就快600了,明天是不是会更多? 李冬青数钱的双手,此刻也是微微颤栗,别看他比李燕歌和俞成礼两人大了几岁,可因为常年在家复习高考,所以心思还比较单纯。 一看到两天收入一千块了,差不多抵得上一个普通国企正式职工一年的收入,内心再怎么想镇定,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还是出卖了他。 看两人如此激动,李燕歌很是淡定的说道:“行了,你们俩也别愣着了,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明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指不定还有不少学生要来报名呢。” 现在学生人数已经有50个了,明天最后一天报名,学生人数还是未知数,不过参考今天的话,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个,或者还会少一点。 毕竟这两天,想来学的都来了,明天报名的人数肯定要比昨天和今天少很多。 可就算这样,算下来三天也有六七十个学生了。 一下子教这么多学生,李燕歌自然是没有压力的,只是不同的学生选择的乐器不同,他又没有考虑过分班的问题,今明两天得好好制定一下教学计划才行。 …… …… 一晃眼,又是一天过去。 少儿音乐辅导班,三天的报名时间截然而至。 最终报名的总人数有68个,跟顾仁预期的差不了多少。 每个学生20块的学费,总共有1360块;去掉购买小提琴、书店出版的正规初级乐器教材书、不知道多少手的旧电风扇、一些喝水的搪瓷杯、还有专门让俞成礼调的果茶饮料,最后实际落在手上的有1000块左右。 钱算多吗? 当然多了,就拿李燕歌父亲李建国所在的第一毛纺厂来算,普通的国企职工,一个月大概能拿80块左右,1000块差不多抵的上一年多的工资了。 不过对于重生回来的李燕歌来说,1000来块还真不算多。而且哪怕是搁在这个时代,在京城或者某些沿海经济特区的城市来讲,一千块可能也就是去夜总会消费一晚的费用。 这可不是说假话,上辈子李燕歌去京城读大学的时候,靠着平日放假的功夫跟同学去歌舞厅,就经常看到有人豪掷千金,一晚上随随便便就花了大几百块。 特别是听一个去过经济特区的人说,深圳那边的夜总会才叫疯狂,一晚上消费过千的那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偶尔要是有港商过来,最少起步都是几千块。 那时候的李燕歌经常感慨,这些人也太TM有钱了,一晚上花费几百、几千块的,那得多有钱才能办到?就算是万元户恐怕都不敢这么大手笔的花钱吧。 …… …… 7月21号。 在经过三天的报名后,李燕歌办的“少儿音乐辅导班”终于是到开课的日子了。 一大早,天还蒙蒙亮,他就骑车出门了,一路抓紧时间赶到了红星缝纫厂的旧厂房。 锁好自行车,掏出钥匙打开厂房的木门,李燕歌大步走了进去。 不同于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面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现在不仅有了七八条长凳,还有许多竹编的小椅子,墙角处还放了一张木桌,上面摆放了71个搪瓷杯,以及几大捆教材书。 为了给学生选择适合的教材书,李燕歌也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泡在新华书店,找了好久,才算是翻到了一本比较基础的,适合孩子启蒙的音乐类教材书——《音乐理论基础》 这本书是由李重光撰写,人民音乐出版社在1965年首版的书籍。 没学过音乐的人,可能很少有认识李重光的,他出生于1929年,20岁的时候顺利入学北平艺专,后来这个学校跟中央音乐学院合并。 随后李重光又在1956年调到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教合唱和基本乐理知识,开始长达40年的音乐理论教研工作,更是教出了金铁林、石万春这些知名歌唱家和作曲家。 这本《音乐理论基础》是李重光第一本音乐类出版书籍,或许是因为有着十年教学经验,书里面的内容都很朴实,言简意赅,非常适合初学者学习,而并非是那种学术类书籍。 所以这也导致《音乐理论基础》一版再版,连续畅销20多年,总销量突破了百万,成为国内最畅销的乐理基础书籍,当下绝大多数音乐爱好者的首选目标。 李燕歌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还曾经跟李重光见过一面,只不过当时他还是个学生,只是在某个公开课上远远地瞥了一眼。 稍微花了点时间整理了一下厂房,李燕歌又去外面弄了点自来水,往地上洒了洒。 这个厂房虽然是用水泥做的,也刮了大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石灰的问题,每天打扫了一遍,第二天又会出现尘埃。 一来二去的,李燕歌也是懒得每天精细打扫,除了简单的扫掉一点墙角的灰尘外,就是想办法洒点水。 “李老师!” 突然,门口有人喊李燕歌,他回头一看,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奶奶,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老奶奶左右看了看,发现地上洒了点水,显然是出自这位小同志之手,笑着说道:“李老师这么早就过来打扫了。” “是啊,早点过来打扫一下,毕竟今天第一天开学么。” 李燕歌笑了笑,低下头看了看有点胆怯的小女孩,他记得好像是叫张娜? 报名的68个学生当中,除了第一个来报名的男孩他记得叫王伟外,也就这个叫张娜的女孩印象深刻,没办法谁让她是第一个要求报名小提琴,同时也是辅导班唯一一个报名小提琴的。 “张娜同学早上好啊。” “李…李老师早上好。”张娜有点害羞的低下头。 “张娜同学你先带着奶奶找个位置坐下来,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李燕歌说了句,转身就走到墙角的桌边,准备倒点凉白开给两人。 “不用不用了李老师,我只是送娜娜过来,家里还有事,就不坐了。” 老奶奶连忙拒绝,也是没等李燕歌反应就直接转身走了。 一时间,厂房改成的教室内,就剩下李燕歌跟小女孩两个人。 他把手上刚倒好的凉水递给了小女孩,同时从教材书中抽了一本出来,说道:“张娜同学,老师要收拾一下,你先看下这本教材书,看不懂也没关系。” “好的李老师。”张娜乖巧的接过书,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翻开教材书看了起来。 里面的字她倒是认识不少,可组合在一起是啥意思就不明白了,还有那些奇怪的符号,根本看不懂。 没过一会儿,等李燕歌收拾好以后,辅导班的学生们陆陆续续都到了。 等到68个学生全部到齐,李燕歌看了看腕表,已经8.30了。 李冬青和俞成礼两个人应该也在回来的路上。 “好了同学们,大家先别说话了。” 李燕歌一拍手掌,很快原本叽叽喳喳聊天的孩子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今天是第一天开课,大家手上都有老师发的一本基础乐理教材书,这里面有很详细的乐理知识,在接下来的这二十多天内,老师会尽量教会大家如何辨识不同的音乐符号……” 话说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了俞成礼的叫声:“燕歌快点出来帮我们搬一下,太多了。” 一声大叫,班级内的同学们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门外俞成礼和李冬青两人,大包小包的背着许多东西。 李燕歌赶紧上前去取,一些学生看到也是过去帮忙。 他接下一个大包,放到地上一看,里面全都是竹笛,大约有二十来根。 “这些一共花了多少钱?”李燕歌抬头问了句。 “总共612块,其中我背后这把小提琴最贵,58块钱,不过也比你在国营乐器店买的便宜不少。”俞成礼取下背后的小提琴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跟李燕歌之前买的小提琴一模一样。 “58啊,那的确是便宜不少。” 李燕歌前天买的那把要65块,便宜了七块钱,好像不是很多,但足够一个人好几天的伙食费了。 他回头扫了眼对这些乐器望眼欲穿的小屁孩们,嘴角一笑道:“冬青哥,麻烦你给孩子们发一下乐器。” “好的。” 李冬青转身对着早已期待不已的小朋友说道:“同学们,大家跟我进去,按照老师报到的名字,每个人领取属于自己的乐器。” “好耶!终于有竹笛了。” “我的葫芦丝!” “二胡,我的二胡!” 一群小朋友们,欢喜的跟在李冬青的身后进去了。 只有张娜还怯生生的站在俞成礼的边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琴盒内的那把棕色小提琴。 李燕歌注意到这一幕,拿过小提琴放到小女孩的手上道:“张娜同学这个有点重,你拿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李老师,我会小心的。”拿到属于自己的小提琴,张娜眼睛好像放光一样,抱着它忙不迭的小跑进教室。 等人都走后,俞成礼突然道:“燕歌,你知道我们上次在乐器厂碰到的那位老人是谁吗?是乐器厂的厂长!” “厂长?难怪我说怎么写个条子就能打折,原来是厂长啊。”李燕歌虽然猜到那位老人是个老干部,可没想到是厂长。 “对了,我今天还碰到那位田厂长了,他得知我们辅导班开课了,也是说这两天有空过来一趟,好像是有什么事找你。” 找我?李燕歌一怔,随即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昨天晚上让你做的果茶呢?” “都做好了,在自行车后面呢。”俞成礼回头一指。 李燕歌望去,只见自行车后架上放着一个铁桶,大约跟后世饮水机差不多大小,这是家里面用来烧水的铁皮壶。 他走过去解开绳子拎了拎,还挺沉的,差不多有五六斤的样子,说道:“现在快9点了,过一会儿你记得给孩子们倒果茶喝,你现在的工作就是当好生活老师。” 说是果茶,实际上就是茶叶加一点甘蔗糖煮出来的茶水,加上又放了点陈皮,喝起来味道偏酸甜。 李燕歌倒是想给孩子们做好一点,可是这年头糖实在太贵了,更别提水果了,能有茶叶陈皮水就已经很不错了。 俞成礼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做好这个生活老师!” 今天第一天教课,本来李燕歌是想教怎么辨识不同的音乐符号,可是学生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刚拿到属于自己的乐器,兴奋不说,根本没有精力去听讲课。 见此情况,李燕歌也是改变了今天的教学内容,先让大家安静下来,之后先教那些学竹笛的孩子们,手势该怎么摆好,让他们自己瞎吹吹,能吹出声来,就算合格。 又如法炮制的去教葫芦丝。 至于二胡跟小提琴的话,难度就有点大了,想拉出点声很简单,但那都是噪音。而且每个人的动作都不一样,有的抱着二胡拉,有的扛着二胡拉,只好手把手的教每个孩子,该怎么摆好乐器的姿势。 一番折腾下来,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李燕歌也是累的够呛,他这也是第一次教小朋友学乐器,还一下要教四种不同的乐器,的确是让人头大。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期间俞成礼很负责的充当起生活老师的工作,给每个学生都准备了清凉解渴的果茶,酸甜酸甜还带着一股茶叶的味道,很快就成为了孩子们的最爱。 “呼,这一上午还挺累的。” 等孩子们都回去了,李燕歌喘了口气,想着下午还有两个小时的课,他也是跟俞成礼和李冬青道:“上午就到这吧,你们俩下午一点半过来。” 辅导班上午八点半到十一点半,下午两点到四点,一天总共五个小时的课。 …… 102【中岛美雪】求月票 过了几日。 让人紧张的考试结束了。 跟后世的期末考差不多,除了卷面上的考核外,还有相关专业上的考核。 李燕歌转到作曲系的这几个月来,尽管成绩在班上不算出众,但因为知识面比较广、又有上辈子基础的缘故,卷面上没什么错漏的地方,至于专业上的考核,他也是游刃有余。 结束考试后李燕歌前脚回了宿舍准备收拾行李,后脚方援朝和薛克、郭雅志三人,怨天怨地的垂头丧脸的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李燕歌后,他抱怨道:“这次的这考试也太难了点吧!巴洛克时期的作曲家,怎么不是贝多芬!” “贝多芬是WYN古典乐派的作曲家,巴洛克时期最有名的是巴赫与亨德尔,别看巴洛克时期在德国是发展到了十八世纪,贝多芬也是同一时期的人,但你不能按时间线去算的。”李燕歌毫不犹豫的说出了答案。 “你考的也是跟我们一样的卷子?”薛克听后诧愕道。 李燕歌摇摇头:“不一样,不过这么简单的选择题,还用去想?” “简单?”方援朝幽怨的盯着他,愤愤不平道:“怎么简单了!你知不知道这次的试卷有多难,好多生僻的知识,很多地方老师都没讲过。” 李燕歌翻了个白眼:“肯定是你上课没认真听,考试的题目大部分都是平日上课能学到的,就算没有,也是在书本上有记载,要怪只怪你自己没有好好学音乐史,否则也不至于连巴洛克时期的巴赫都不知道。” “我怎么没……”方援朝想反驳,可一想自己这几个月来,好像的确是没怎么认真的听课,直到公布考试时间,才临阵磨枪抱佛脚的。 “行了,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不算什么,下个学期可得好好学了,可不管想着乐队的事,你现在要紧的还是学业为重,只有学好了知识,才能带领乐队走远。” “我知道了。”方援朝垂头丧脑的点点头。 “乐队可以继续,不过学习还是得认真一点,反正一周也就一次,你现在又不是主唱了,好好的多学一点知识也是很重要的。” 李燕歌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对过薛克等人出去演出,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时代所赋予的特殊性。 前文就提到,八十年代末期与九十年代初期是摇滚乐的盛世,同样也是国内改革开放最重要的十年,这十年的时间是往后几十年所无法比拟的。 想想几十年后,音乐学院那些学生们,自愈才华横溢却无人问津,时不时去参加个音乐选秀,到头来只是个陪衬要强的太多。 倒不是说那些人没什么真本事,主要是后世娱乐太过发达,想吃娱乐圈这个红利的人,如江海之鱼虾,多到数不胜数。 反观这个时期改革开放所带来的红利,是多么的丰厚也是多么的诱人。 如今方援朝只要继续在乐队待下去,不出五年的时间,鲍家街乐队绝对能比得上后世的黑豹,这对于上辈子碌碌无为的方援朝来说,何尝不是一次机遇? 看方援朝闷不做声,气氛有点紧张,郭雅志缓和道:“燕歌,我看你收拾行李,是马上要走了?” “嗯,明天上午的飞机。”李燕歌点点头,明天他会跟贝托鲁奇等人一同坐飞机去意大利,到那边为电影后期配乐做准备。 “真羡慕你能出国。” 此话一出,方援朝、薛克两人同样露出羡慕的表情。 最近一个月社会上多了一股出国潮,从南到北一路席卷,每个人都在谈出国如何如何好,这种现象也渐渐的往学生群体内发酵,学校内几个公派留学生的名额,更是打破了头也要竞争到。 李燕歌看三人的表情,也是明白是什么意思,心里叹气,面上摇头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国外没你们想的那么好。皿煮国家所带来的可不仅仅是财富!” 80-90年代公派出国、自费出国的人,有很多,相当一部分人留在了国外,但他们真的过上了皿煮国家所描绘的幸福吗? 这个还真不一定! 可能这个时期走出去的人,在国外过的光鲜亮丽的有不少,但更多的还是碌碌无为的充当起了资本社会的劳动力。 要知道皿煮社会,特别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他们发展了上百年、乃至数百年,阶层、财富早已固化,想要打破这个固化,难如登天,除非你有真正的能力与运气! 反观目前刚刚改革开放没几年的内地,那叫形势一片大好,只要慢慢的熬过这几年,等到邓老南巡,往后十年、二十年,都是国内经济腾飞的大时代。 无论是下海创业,还是步步为营,方援朝这些大学生,都不会有太差的未来。 看三人默不作声,李燕歌知道这是因为当下社会风潮的缘故,每个人都想出国,去过上皿煮社会所描绘的幸福,他倒也没再多说,反正时间会证明这一切的。 ………… 下午。 李燕歌去了宁瀛那一趟,拿到了护照与飞机票,本来宁瀛是想让他现在就跟剧组一块走的,可是他想着学校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所幸约好明天上午八点在北京机场碰面。 刚一回校门口,李燕歌就看到藤原优树急匆匆的跑过来,激动地用日语道:“李桑,终于等到你了!” “藤原先生你怎么来了?” 看到他在校门口,李燕歌很诧愕,左右看了看,发现坂本龙一不再,居然是他一个人找上门的! “我前几天回了一趟曰本……” 说到这,藤原优树看李燕歌一头雾水,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日语,忙用英语磕磕巴巴的讲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贵公司同意先给我制作一张专辑?”他的英语很散装,一会儿日语一会儿英语的,要不是李燕歌分辨能力还不错,否则还真听不懂藤原优树说的是什么。 “没错李桑!” 藤原优树用力的点头道:“公司方面已经安排我全权负责李桑你的这张专辑,只要签订了合同,公司那边会立即着手安排制作,不过还需要李桑亲自去一趟曰本。” ... 家里有事 如题!家姐结婚,晚上有时间更,抱歉 103【小野居酒屋】求月票 给电影配乐的工作是很枯燥且乏味的,特别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意大利,只工作了一天,李燕歌就感觉无比的疲劳,与那位英语并不精通的剪辑师沟通,实在是一种煎熬,不过这也让他体会到了与国内配乐不同的乐趣。 录音棚内那代替交响乐的丰富电子音乐,只需要操作几个按钮,就能发出与交响乐相差无几的乐声,比国内剧组大张旗鼓的请乐团演奏要方便快捷的多。 就这样,忙碌了几天,李燕歌、坂本龙一还有大卫拜恩三个人,与剪辑师一起,一边观看电影原片,一边进行配乐。 想要作好电影配乐,可不仅仅是作曲那么简单,需要根据电影画面和情节进行剪辑。 比如在后期制作的过程中,画面剪辑、演员配音的时候,所需配乐要有相应的剪辑甚至修改曲谱重来。 李燕歌是第一次正式的参与到电影后期配乐制作当中了,全程都只是打打下手,看着坂本龙一和大卫拜恩两个人对作好的配乐进行相关的剪辑和修改曲谱。 “李君,你看这条剧情,讲的是溥仪第一次出宫,这时候配乐方面就要根据剧情有所变动,除了要让观众从配乐中领悟溥仪内心复杂的情绪外,也要表达出溥仪本人对出宫的情绪。” 坂本龙一指着小屏幕内播放的内容,转头与身后聚精会神的李燕歌讲解道。 “那这段配乐是要进行修改?”李燕歌挑眉问道。 “不,不需要修改,我们只需要重新剪辑,不需要那么长一段就好。”坂本龙一一边操作,一边告诉李燕歌为什么要这样。 想要当好一名配乐师,可不光光会作曲就行了,一般的配乐师往往会身兼数职,除了最基础的谱曲作曲外,还得学会如何根据电影的需求去改编剪辑。 这方面,大卫拜恩还有坂本龙一两人就很熟练。 李燕歌在一旁询问、倾听。没有不懂装懂,而是把自己不懂得地方虚心的问了出来,之后记住两人的回答,理解之后记在脑子里。 “李君,最后一段你来?”坂本龙一剪辑好这一段配乐,起身让李燕歌坐下来,按照他之前的讲述来操作如何进行后期配乐。 李燕歌一怔,迟疑片刻后,他点头坐了下来。 抬头观看起屏幕中的剧情,是电影末尾的最后一段,一群游客走进了这座往日庄严肃穆的“太和殿!” 坂本龙一道:“后续这张龙椅上会有字幕出现,你需要做的就是将配乐剪辑进去。” “需要我怎么做?” “这就看你怎么理解了,身为一名优秀的配乐师,不仅要能做好本职的工作,还得领悟电影当中所要表达的意思,之后根据剧情需要,对配乐进行适当的改变。” 闻言,李燕歌眉头一蹙,回忆了一下曾经看过的这部电影,最后一段字幕,他都是直接关掉电影不看的。 毕竟除了在电影院,谁在网上会选择看完那如裹脚布一样长的剧组人员字幕? 正在李燕歌疑惑想怎么做的时候,想起坂本龙一的话,他缓缓地抬起双手,开始进行最后的配乐…… ………… 1987年1月21日,天晴。 意大利大部分地区属亚热带地中海气候,罗马就是这种气候的典型,一月份本该是严寒的冬季,但此时的罗马不仅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到了正午时分,那炙热的太阳照射在大地上,竟还有点晒人的感觉。 下午一点多,李燕歌和坂本龙一、大卫拜恩仨人从电影公司出来,顶着头顶上的大太阳,十分疲倦的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为了能尽快把电影后期制作搞定,昨天他们通宵一晚上,终于把全长四个小时的初剪片的配乐搞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归他们管了,需要剪辑师自己按照公司的要求去剪辑。 路上,坂本龙一问道:“李君,事情结束了,你是准备回国吗?” “不错,明天就是中国的小年,我得坐飞机赶回去才行。”一想到回家,李燕歌头就疼,不是说他不想回去,而是苦于交通工具。 尽管去年9月份,川省航空公司就已经成立了,但那也只是成立而已,机场的建设、后续的工作人员、乃至是客机都没有搞定的情况下,想要正式开航营业,恐怕还需要一两年。 所以李燕歌只能坐飞机先回北京或者广州,之后才能坐火车回川省蓉城老家。 “那你得尽早订机票才行。”坂本龙一提醒道:“现在飞中国的航空公司不多,你得像我们来之前那样转机才行。” “这个我知道。”想到要转机,李燕歌头更疼了。 如今不是想订回国机票就能订到的,现在国内对外航空的线路不多,李燕歌他们之前来意大利的时候,也是从香港转的飞机。 等回了酒店,李燕歌直接找上了宁瀛,跟她说起了回国的事情,顺便拜托她帮忙买回国的机票。 “机票的事我昨天就开始帮你问了,目前罗马航空这边只有明天有一架飞机飞曰本,再往后的话还得等到下周才有客机飞香港。” “下周才有飞机到香港?” 李燕歌眉头一蹙。如今才21号才周三,下周的话,那还得等个四五天的时间,到时候转机又要浪费一天时间,这就差不多要到25-6号的时候才能回国内,之后坐火车回蓉城又是两三天的时间。 28号就是除夕夜,要是这么耽误下来的话,恐怕赶不上回老家过年了。 宁瀛想了想,说道:“燕歌,不如你先坐飞机去曰本,曰本那边飞香港的客机有不少,尽管转机的次数多一点,可也比等四五天强。” “这样啊……看来也只能先坐飞机去曰本了。” 从曰本转机到香港,再从香港转机回内地,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李燕歌也别无他法了,总不能真的等罗马机场这边排出客机飞香港吧? 那多浪费时间啊! 正好此行去一趟曰本,把发行专辑的事情敲定了,也就不用年后再去一趟曰本了。 …… PS:感谢所有支持打赏的朋友,十分Ai,书友2019、小兔紫、暗藏大鸟……感谢感谢 104【城市建设者】求月票 意大利罗马。 凌晨两点,罗马国际机场的出机口,一行人拿着行李走了出来。 到了机场大厅,一个中年秃头男,张开双手热情的走上前,“哦,我亲爱的贝托鲁奇,终于等到你了。” “好久不见鲁伯特。”看到来人是好友鲁伯特,贝托鲁奇露出微笑与对方拥抱。 “怎么样?在中国拍电影是种什么体验?” “很棒,前所未有的体验。” “哈哈,那我就期待你的影片了。” 两人用意大利语寒暄了一会儿,末梢贝托鲁奇介绍起随行来的几人。 鲁伯特看了看宁瀛、李燕歌他们,礼貌一笑,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道:“酒店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坐车回酒店。” “听你的安排。” 贝托鲁奇点点头,叫上宁瀛他们,一同跟在鲁伯特的身后到了机场外面的停车场,坐上汽车往酒店的方向前进。 李燕歌与宁瀛还有坂本龙一坐一辆车,因为是第一次来罗马,李燕歌不由多看了几眼车窗外的景色,那散发光亮的路灯,照射在附近的建筑上,显露出那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风格。 宁瀛瞥了他一眼,“燕歌,罗马的风景不错吧。” 李燕歌笑了笑:“还行,跟印象中的罗马差不多。” 说起来,无论是现在还是日后的罗马,都不是人们印象中的那种国际化大都市,普遍的矮楼和狭窄的道路,以及遍地都是的古建筑,让这里成为了世界知名的旅游胜地。 “明天导演应该要去公司一趟,到时候我带你参观一下罗马的一些著名景点,圣彼得大教堂、万神殿、竞技场……”这已经不是宁瀛第一次来罗马了,看李燕歌有兴趣,也是决定明天带他好好地旅游一下罗马。 “好啊,正好我想去看看罗马竞技场。”对于这个世界闻名的罗马竞技场,李燕歌很有兴趣。 车子开了十几分钟,众人到了鲁伯特安排好的酒店,拿着各自房间的钥匙,便各自回屋洗漱休息了。 或许是此次随行的人数不多,只有七个人的缘故,导演的那位朋友很是大方的给每个人都开了单独的一间房。 李燕歌走进屋内打开灯光,发现屋子不大,除了摆了一张单人床外,还有两张小沙发与茶几,右手边是卫生间,里面有热水淋浴。 他打开行李箱,拿出换洗的衣物,草草的洗了个澡后,就披着浴巾走了出来,到了窗台边,望着马路对面一栋很有些年头的建筑,神清气爽的深吸一口气。 片刻后,李燕歌就脱了浴巾上床休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这一觉他睡得很舒服。 一夜无话。 ………… 万神殿,又译潘提翁神殿,是至今完整保存的唯一一座罗马帝国时期建筑,始建于公元前27-25年,相当于我国的西汉时期,至今两千多年。由当时罗马帝国首任皇帝屋大维的女婿阿格里帕建造,用以供奉奥林匹亚山上诸神,是奥古斯都时期的经典建筑。 “真的有两千年?”李燕歌很早以前就听说过罗马的万神殿,但并不清楚它具体的历史,在听到宁瀛说这座看起来很是雄伟高大的建筑,居然有两千年的历史,内心深处很是怀疑。 “不全是,万神殿的确始建于两千多年前,不过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后来陆续补建起来的,但万神殿里面的主体建筑的确是有两千年历史了。”宁瀛摇了摇头,她在罗马求学了一段时间,对于万神殿的事情也听意大利同学说过不少。 “是这样。”李燕歌恍然的点了点头,旁边的坂本龙一看着万神殿,突然说道:“宁女士,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宁瀛摇头道:“现在不行,今天是周日,要等到九点。” “九点。”坂本龙一看了看腕表的时间,才八点三十,距离开放还有三十分钟。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之后再来看看,那时候差不多已经开放了。” 宁瀛说完,便带上两人往附近的餐厅走去。 意大利的早餐真的是很简陋,烘烤的牛角面包加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牛奶,想要吃的丰盛一点的话,还会点上一份炸比萨馅饼,一份蔬菜沙拉。 外焦里内、香气四溢的扎比萨馅饼,很有点像国内葱油饼的感觉,只不过一个是甜的一个是咸的。 过于甜腻的馅饼与牛角面包,让习惯了吃辣的李燕歌很是头疼,不是说不好吃,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但谁大清早起来就吃这么甜的东西,咖啡牛奶是甜的,面包也是甜的,蔬菜沙拉上面还有一层甜甜的沙拉酱。 难怪意大利人跟英国人一样,上了年纪后百分百会肥胖,或者说这是西方人的通病,每天大量摄入这么多的甜份,怎么可能会不胖。 看着手上的牛角面包,李燕歌是真的吃不下,太甜不说,还腻的很,转头问宁瀛,“有没有意大利面?” “你要吃面?要什么口味的?” “黑胡椒有吗?” “应该有,我问问。”宁瀛找来服务员,询问一番后,准备点一份黑胡椒意面。 坂本龙一突然道:“宁女士,麻烦你也给我点一份。” 他也是吃不惯甜腻的牛角面包。 “好。”宁瀛一笑,转头与服务员用意大利语道:“来两份黑胡椒意面。” 没多久,服务员上了两盘意面,李燕歌接过盘子,就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黑胡椒意面的味道很不错,比之牛角面包好吃的太多,果然还是意面最好吃。 九点左右,三人吃饱喝足,宁瀛付了账,重回万神殿,准备进去参观一下的时候,发现门口排队买票的人有很多。 “我去买票,你们两个在这等我一下。” 宁瀛让两人留在原地后,转身就往不远处的售票处走去。 人走后,李燕歌与坂本龙一开始闲聊起来,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意大利电影上。 对于意大利的电影,李燕歌印象不深,唯一记住的几部影片,就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海上钢琴师》《天堂电影院》与《美丽人生》。 这其中对《西西里》和《钢琴师》印象最深,前一部是因为美丽迷人的莫妮卡,后一部则是因为单纯的“1900”。 当然这些都是几十年的电影了,当下的意大利电影,李燕歌几乎一部都没有看过,如果《末代皇帝》算上的话,那他算是看过。 相比较孤陋寡闻的李燕歌,坂本龙一知道的就很多,他道:“其实意大利在很久以前,是世界电影的中心,不下于现在的美国好莱坞。1937年罗马建成了一座欧洲最大的综合电影制片厂,当时的电影城总共有十个摄影棚,比之美国的好莱坞还要强盛,但随着二战结束,意大利战败投降后,意大利国内的电影因为政治的因素,迅速的落寞下来。” “没想到意大利电影以前还挺辉煌的。”李燕歌倒是没想到意大利电影曾经还辉煌过,要知道后世意大利影片只受小众电影迷的欢迎,当然你要是一言不合在文艺片里搞动作戏,那么下载观看的数量绝对不少。 听到这话,让坂本龙一想起目前曰本的电影,摇头叹气道:“自从黑泽明导演之后,我们曰本的电影市场也是逐渐的萎缩,如今在曰本最卖座的影片,当属你们港岛地区的电影。” “略有耳闻。”李燕歌嘴角一笑,真当“东方好莱坞”是吹出来的? 80-90年代,在亚洲地区的电影市场,是港片的天下,无论是东南亚小国,还是已经很发达的曰本,港片几乎是吊打一切的存在。 这也让港片搏得了东方好莱坞的称号。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但凡了解过港片历史的,或者看过港文的,都能知道那段时期港片在亚洲市场有多么的辉煌。 ... 105【礼物与赚小鬼子的钱】求月票 很快,穿街走巷,没过多久的功夫,李燕歌顺着有点模糊的记忆,来到了一条陌生而又熟悉巷子口。 这是一条老巷,名叫墨子巷,相传是墨家巨子曾经来过此地,后人为了纪念,取名墨子巷。当然这只是后来人瞎掰扯的,这条巷硬要说起来最多也就百来年的历史。 墨子巷很长,大约有一百来米,错落在道路两边的瓦屋,少说也有二十来年的历史,有一些更是建国前后的建筑,一眼看去,灰扑扑的墙体和黑色的瓦片,很是老旧。 老巷的瓦屋有点像京城的四合院,可居住在里面的,却并非是邻里关系,而是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孙子孙女的一大家子。 80年代的国内,还保留了一点旧社会的传统,只要老一辈的人还在,很少有下一代会提出搬出去住的,大都是兄弟姐妹住在一起,维持着一个家族自古以来的传统。 步入这条老巷,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酸爽的异味,李燕歌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在周围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的墙角下放着两个尿桶。 看到那好多年没见过的尿桶,李燕歌捂着鼻子快速走过,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快忘记这条老巷每天早上都会被一股臭味覆盖。 因为公共厕所在巷道的尽头,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也懒得抹黑出门,就拿着尿桶在家里解决。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就会有专门拖大粪的粪水车,跑来老巷日复一日的回收,送到下面的乡镇交给农民灌溉。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90年代国内化肥产量增加,以及城市地下污水管道的改制工作,粪水不再像过去那么重要后,才渐渐地没人跑来收了。 走过了那两个尿桶十几米远,李燕歌微微松开手,用鼻子嗅了嗅,确认没有“夜来香”的味道后,总算是回归正常的呼吸方式了。 “燕歌!” 听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李燕歌微微一怔,缓缓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栋瓦屋门前,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留着一头乌黑的干练短发,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职工装,满脸笑容的在瓦屋门口挥手相迎。 “妈!” 望着渐渐与几十年后白发苍苍的老人,逐渐吻合最终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李燕歌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看到记忆里,那拥有一头乌黑秀发、脸上没多少皱纹,更没有老年斑的母亲。 董秋华注意到儿子眼睛红红的,笑容立马一变,快步走来紧张道:“怎么回事,怎么还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帮你撑腰!” “妈……没人欺负我,就是巷口的尿桶熏到了。” 李燕歌哽咽了几句,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早上还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时候,就被俞成礼拽着出门,那会儿家里人早就去上班了,所以现在看到年轻时的母亲,他的心情既高兴又激动。 说来可笑,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红着眼哭鼻子,要是被后世的那些朋友们知道了,恐怕得笑掉大牙。 董秋华抬头一瞅,巷口墙角那两个明晃晃的尿桶,在这条还算干净的巷道内,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只见董秋华眉头一蹙,立马双手叉腰,朝着巷口的那户尿桶人家破口大骂,“挨千刀的,早上不拿尿桶出来,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拿出来,怎么得?你们家就那么好拉屎撒尿的?还是说你们家吃完就拉?都十几年了,是作孽惯了是吧?怎么还不知道改一改,难怪生不出……。” 看到老妈泼辣的骂街,川省辣妹子那直爽豪放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李燕歌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是了,母亲年轻的时候,的确是这么个直爽不怕事的性子,这要一直到90年代发起的城改,瓦屋全面推倒重建现代化的小区后,独家独门的也没了邻里之情,加上年岁大了,这才收敛了年轻时的急躁的性子。 “好了妈,那家人就是这德行,说了也白说,浪费您口水,咱们回家关门吃饭。” 李燕歌拉着母亲的手进了屋,顺手把大门给关上,他这会儿也回忆起巷口那户人家,的确都是不要脸皮的二流子。 只因为嫌弃公共厕所要走大约百米来长的路,白天也是在家解手。 白天在家也就在家了,可上完了厕所,尿桶肯定是不能放家里,不然的话,搁家里岂不是臭烘烘的? 所以每天从早到晚他们家的门口都搁着一两个尿桶,李燕歌到现在还依稀记得,他好像从小到大,每回路过巷口都会看到那两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尿桶,次次他都要捂着鼻子加速冲过去。 …… 进了大门,院子四周种了一点花花草草,中间是走路和晒衣服的地方,旁边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木板凳,四周散乱的用架子支起了葱绿色的黄瓜藤 还是记忆里的画面,早上惊鸿一瞥的李燕歌来不及多看,就被俞成礼给拽走了。 现在仔细瞅一瞅,这小院还是非常有情调的,旧是旧了点,可独门独院的比那些住在狭窄筒子楼的职工强了不少,唯一不方便的可能也就是晚上解手的问题。 正在黄瓜藤下乘凉的爷爷李成,其实早就听到了儿媳妇在家门口骂街,只不过一直没有出声罢了,这会儿看到孙子放学回来,他也是摇晃着手上的蒲扇,笑呵呵道:“燕歌回来了。” “爷爷。” 再次看到这位老人,李燕歌只感觉眼眶好像又有泪水了。 怎么搞的,五十来岁的人了,哭了一次猫尿还不够,还要哭第二次不成? 心里暗骂自己不够稳重,可李燕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幸好他早有察觉,假装抬手臂擦拭额头汗渍的同时,顺手拐弯一抹,擦去了眼角的湿漉漉的泪水。 不同于李燕歌二十来年没见到爷爷激动的落泪,此时的老爷子李成淡定靠在竹椅上摇扇纳凉,孙子他每天都见得到,从小到大也没分开过,又不是演电视剧,搞久别重逢的亲情剧干嘛。 看着准备进厨房帮婆婆做饭的董秋华,老爷子语重心长道:“我说秋华,你这性子得改一改了。巷口的老张一家人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的再多也不改,难不成你还真上门找人家麻烦不成?刚刚燕歌说的不错,那户人家别浪费口舌,迟早有他们遭报应的。” “爸,我这不是气不过嘛!整个墨子巷就他们一家人每天从早到晚的将尿桶放在门口,臭气熏天的,搞的住在这周边的人,都说我们墨子巷是臭子巷。这让人怎么能不生气!” 看着辗转回来抱怨的母亲董秋华,李燕歌嘴角一笑,老妈还是老样子啊。 厨房内响起了奶奶的声音,“燕歌,帮奶奶上屋顶拿一下干辣椒,家里没辣椒了。” “好的奶奶。” 李燕歌看了看水井旁的木梯,三两下的爬了上去,望着瓦片上晒满的红色干瘪辣椒,随手捡了七八个,想来这些应该是够了的。 准备下来的时候,突然他眼角的余光望向隔壁瓦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女孩,手上拿着个小铲子,款款从屋内走了出来。 女孩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长长的乌黑秀发盘做脑后,用一根木筷子别着,露出了整张未施粉黛的鹅蛋脸,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柳叶眉下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挺挺的琼鼻下是一张樱桃小嘴,一举一动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温柔女人。 看到这张几十年,几乎快要忘记的美丽温柔的脸庞,李燕歌脑袋一怔,立马就在那模糊的记忆中,翻找出了这女孩的名字——程芍君 几十年后,哪怕年过五十的李燕歌,他都始终无法忘记程芍君这个名字。 芍君,君古有女的意思。 据说是程芍君爷爷在她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给定下的一个字,往后无论是男孩女孩,都能用君之一字。 芍,是程芍君父亲在临别前给改的。 少年时代,李燕歌不明其意,一直到三十岁的时候,参加朋友开的茶花会,听人说了那么一嘴,当时他愣了很久很久,至今都没有忘记它的含义。 晋·崔豹《古今注·草木》:“芍药,一名可离,故将别以赠之。” .... 106【赚钱的辅导班】求月票 宿舍内。 薛克带着方援朝、刘文、田振南四人去红浪漫歌舞厅表演了。 郭雅志也不知是不是被李燕歌刺激到了,下了课回宿舍拿了饭盒后,就说晚上要跟大三的师哥一起去排练室排练。 不大的寝室内,只落的李燕歌一个人。 不过这也好,没人吵闹,他也更能专心的写谱。 故宫三部曲顾名思义,分为三部曲,翻译过来,第一部曲名为《故宫追忆》,第二部第三部分则是《故宫容颜》和《故宫朔源》。 因为这首曲子是神思者为岛国NHK电视台纪录片《故宫》所作的配乐,所以每一部曲都有细分,比如第一部曲《故宫追忆》,就被细分成六个小节,每个小节都有独立的名字与故事。 李燕歌不需要这么细的去划分,索性直接按照三部曲进行创作。 第一部曲《故宫追忆》音乐气势恢宏,大气磅礴,至今令李燕歌记忆犹新! 前奏轻盈的钢琴紧接着沉重的打击乐,如永乐大钟般一声声洪响,仿佛是揭开了这片规模宏大,历史空前的建筑过程,让人们一览数百年前大明盛世的波澜壮阔。 特别是在鼓声达到顶点,钟声齐鸣宛若天地初开的瞬间,初听这首曲的李燕歌,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所以在贝托鲁奇提出想要李燕歌尝试为《末代皇帝》配乐的时候,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那就是故宫三部曲! 只不过《故宫追忆》这部曲气势太过磅礴,与电影中表现得皇朝没落和腐朽的气息不相符,而且李文也不觉得那位末代皇帝配的上如此恢宏之音。 至于《故宫容颜》和《故宫溯源》,其中有许多凄凉小节蛮适合破败后的晚晴王朝。 其中有两端小节,是李燕歌认为最适合《末代皇帝》这部电影的,所以他也是第一时间把这两小段先给写出来了。 尽管有上辈子的记忆对接,可听音扒曲这种事还是太难了一点,加上李燕歌又不是专业作曲人,光想着两端小节就想了好几个小时。 而且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扒错,得等到明天宁瀛那边帮忙找齐了人手之后才能知道,而且就算全部扒对了谱子,他还得重新改编一下,毕竟原曲采用了大量的电子合成音。 如今这种电子合成音在国外都不多见,更别提国内了,必须得想个办法替换才好。 忙忙碌碌一个晚上,李燕歌一边写一边挠头,后面的曲太复杂,想要完整的扒出来,恐怕得很长一段时间。 写到一半,他感觉有点口渴,伸手一摸,发现没水了。 看着纸上写完的两个小节,又注意到已经十点多了,李燕歌好奇的回头望了眼宿舍房门,薛克他们这个点应该在回来的路上,怎么郭雅志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个人在排练室练这么久?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前一秒刚想到薛克他们,后一秒宿舍门就被推开。 薛克几人,缩头缩脑的溜了进来。 看到还坐在桌边的李燕歌,方援朝诧愕道:“老李还没睡呢?” 他们一进门,李燕歌就闻到一股酒味,不由眉头一蹙,“你们喝酒了?” “是喝了点。” 薛克点点头,解释道:“晚上客人有点多,陈老板听你的话把歌舞厅改造的跟电影里面夜总会一样,不仅重新布置了一遍,还搞了什么花篮。这不有人上台给送们送花篮,底下的人就起哄让我们喝一杯。你放心,我们没喝多少,也就一人一杯啤酒而已。” 要是光方援朝他们在歌舞厅喝了酒,李燕歌还不太放心,但薛克却是地道的老北京,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没再多问,只是提醒道:“那种地方还是少喝酒为好。” “我知道的老李,你就放宽心吧。我们就是为了赚点钱而已,可不想惹什么麻烦事。” 薛克放下怀里的贝斯,一边说一边走到桌边,一看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谱子,诧愕道:“这就开始给电影写配乐了?” “正好有点想法,就随手写写。”李燕歌把纸一收,他暂时还不想给别人看到。 闻言。薛克也没多问,转了眼宿舍,发现郭雅志不在。 “他去排练室练习了。” “这么晚还在排练室?” “现在都还没回来,肯定还在排练室。” “我们宿舍,除了你也就老郭最努力了。”薛克唏嘘不已道。 之前搞乐队只是为了玩玩,可谁知道加上今天,他们鲍家街43号乐队,才表演两次而已,就已经有歌迷找他签名了。 不仅能赚点钱,还能受那么多人的欢迎。本就喜欢摇滚的薛克,更加沉迷其中。 看他这么说,李燕歌只当是想要发愤图强,便提议道:“要不就把乐队的事先停一停?” 薛克一怔,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还是不了,现在我们乐队正红火呢!你是不知道我们今天晚上一过去,就有好多人叫我们乐队的名字,只可惜你不在,好多人都问我乐队怎么少了一个人。” “是吗?以后有机会再去。”李燕歌笑了笑,遂问道:“电子琴找到人了?” “找到了,也是个老手了,叫郝杰,以前常常跟丁武哥后面一块玩的,只不过丁武哥他们最近好像再搞什么乐队,他一个人也没事,我就拉上他一块。” 丁武再搞乐队?那看来黑豹乐队也不远了。 正在李燕歌想着的时候,薛克又道:“对了,今天陈老板很大气,给的比上次还多,这是你的一份。” “我没去就算了。”看着递过来的三十块钱,李燕歌摇头婉拒。 “乐队能那么好,得亏你写的那两首歌,这钱你还是拿着。” 薛克不依,将三十块钱直接塞到了李燕歌的手上,末梢他又从袋里拿出十块钱,说道:“这是你之前垫付乐器的钱,我跟刘文他们商量过了,以后演出拿出一部分先还你。” 捏了捏手上的四十元,李燕歌抬头看了薛克一眼,倒也没再拒绝,点点头道:“那这我就收下了,以后我要是没去的话,演出费就不用给我了。” “那可不行……” “你这真想分我点钱,那以后就每次演出意思意思一下,别给这么多,纯当是支付我歌曲的费了。” 不等薛克想说什么,李燕歌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赶紧去洗漱,这都几点了,明天还得上课呢。” 薛克迟疑道:“那…那就听你的。” “这就对了。” 看他答应,李燕歌露出笑脸,亲兄弟明算账,自己没去演出,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难免会伤害大家的友谊,稍稍的给点版权费就好。 … 107【再见程芍君】求月票 大半年没回蓉城,李燕歌发现这边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零星可见的建筑工地外,市区大部分的建筑布局跟去年差不多。 作为内陆的城市,蓉城真正大开发是要到90年代,当时蓉城有三分之一的老房子面临拆迁,那会儿李燕歌还在北京,等回来后就发现市区内多了很多的高楼建筑,似乎只是短短的一年时间就完成了从老城转变为新城。 坐在人力三轮车上,途径天府广场的路上,李燕歌看到了那家百货大楼,想起上辈子自己从北京回老家,还从里面东挑西选的想买点东西回去,如今却是有了不同。 他一时感慨万千,不由想起了程芍君,也不知道她这大半年过的如何。 不知不觉当人力三轮车来到了墨子巷口,李燕歌付了车钱,提着两个大行李箱下了车,径直往墨子巷内大步走去。 巷口的孙家这时早已搬走,门口常年摆放的两个尿桶也不见了,一路走过再没了刺鼻的臭味。 到了家门口,李燕歌放下手上的行李箱,用力的拍了拍自家院门。 “谁啊!” 不多时屋内响起了母亲董秋华的声音,李燕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有点激动道:“妈!是我!” “燕歌!”从屋内披上外套匆匆出来董秋华,站在院子里听到外面传来了儿子的声音,面上顿时一喜,大步走到院门口,一把拉开门栓,见到了半年多没见的李燕歌。 看到母亲穿着一身棉袄,容貌与去年没什么两样,李燕歌显得很激动的叫了声“妈!” “燕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董秋华看到果然是儿子,兴奋的不知道双手搓了搓去。 “一下火车我就回来了。” 说着,李燕歌提起地上的两个黑色大行李箱。 “走走,进屋说,进屋说。”董秋华激动地拽着儿子的胳膊就往屋里走,同时大声的叫道:“建国,建国,你快出来,看看是谁回来了!” “谁来了?”屋内正在与爷爷聊天的李建国,听到媳妇在外面大喊大叫的,起身从凳子上站起来,刚准备往门口走去的时候,就看到董秋华拽着儿子的手进来了。 看到是儿子回来了,李建国脸上同样一喜,高兴道:“燕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火车。”李燕歌回了句话,就看向坐在那喝茶的爷爷,放下行李箱走过去叫了声“爷爷。” “好好,孙子回来了。”爷爷龇牙咧嘴,笑的很高兴。 “大孙子回来了。” 正在房间内忙碌整理旧衣物的奶奶,也听到了客厅的叫喊声,出来一瞅,发现是李燕歌回来了,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奶奶。”李燕歌看到一家人都到齐了,高兴之余,也是想起什么,连忙蹲下身子,拉开了一个黑色行李箱,只见里面堆满了各种礼物。 “爷爷,这是我从意大利给你带的纯手工皮鞋,还有一套加绒大衣。”李燕歌取出一个鞋盒与一件黑色的加绒外套。 “好好,我孙子太厉害了,居然都能出国带礼物给我了,好,好啊。”看到鞋盒与大衣,老爷子高兴坏了,不是为了礼物,而是为了孙子有出息。 看老爷子心情好,李燕歌自然也很高兴,随即取出给奶奶的礼物,说道:“奶奶,这是我给你买的丝巾和外套。” “哎呦,买这个好的衣服要花不少钱吧?你有那么多钱吗?”奶奶方桂芬是川剧演员,早年间唱戏的时候也见过一点世面,刚一上手摸到外套的材质,就知道这衣服不便宜。 “这个您老就不用担心了,我这出国也是赚了点钱的。”李燕歌嘴角一笑,《末代皇帝》在国内与国外的员工之间的薪资是不一样的。 本来要是李燕歌按照国内的薪资去算的话,配乐最多给个几千块就很不错了,但是宁瀛却是帮了个大忙,让他小小的赚了一笔。 加上出国回国的机票都是剧组方面承包的,李燕歌拿到手的钱自然不少。 “爸,妈,这是我给你们买的鞋子、丝巾还有衣服。”他又把给父母的礼物拿了出来,一双皮鞋、两个外套以及一条丝巾。 这些都是在罗马的时候买的,李燕歌当时问宁瀛意大利这边有什么特产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讲了皮鞋与大衣。 作为后世盛产奢侈品的意大利,在皮具和服装上,一直都是处于世界前茅。不管是品牌,还是私人订制的小店,东西质量都是刚刚的。 李燕歌买的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品牌货,对比国外来说价格上不算贵,但是换算成内地的话,那就是非常贵的了。 一家人拿到了礼物,都是高兴坏了,母亲董秋华更是急不可耐的脱下自己的棉袄,披上李燕歌给她买的外套,棕黄色的大衣外套,披上以后,显得董秋华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也时髦了许多。 “这衣服真好看,不行,我明天得去理发店烫个头发,这样才能配上这个外套和丝巾。”董秋华这会儿也才四十岁不到,还是处于女人爱美的年纪,看到这么漂亮的外套,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天府广场那边一家新开的理发店烫个时髦的发型。 “这皮鞋不错。”李建国摸着手上的皮鞋,有点激动,这还是他头一次穿皮鞋,以前都只是看单位的领导穿,没想到自己也能有穿上它的一天。 “对了妈,我这还有点东西,你看着过年走亲戚的时候,该送一点就送一点。”李燕歌想起在曰本准备坐飞机回国前,藤原优树送给他的东西,也是拉开另外一个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了一大堆的东西。 有日式糕点、酱料、干货…… 东西很多也很杂,大部分都是吃的食物,都是藤原优树找人买来的一些东京特产。 “这么多吃的?”看满满一箱子装的都是各种糕点、酱料、干货什么的,董秋华看傻了眼。 爷爷看到盒子上的扭扭曲曲的文字,不像是洋文,反倒是有点像日文,好奇的问道:“这上面我看着怎么像是小鬼子的字啊?” “就是从曰本带来的,本来我是准备直接送意大利坐飞机回来的,可是那边没有航班,只能转机去了曰本,刚好我在那边还有点事。” “你在小鬼子的国家还有事?” 老爷子是经历过抗日年代的人,对小鬼子憎恶的很,听孙子去了曰本,很是不高兴。 李燕歌如实回答道:“嗯,是曰本有家唱片公司邀请我发行专辑。” “发行专辑?”董秋华一怔,忙不迭的问道:“燕歌,你这是要当歌星了?” 李燕歌点点头:“也不算是歌星,就是录制一张纯音乐的专辑,我写了几首曲子,曰本一家唱片公司觉得不错,就与我签约发行专辑。” 爷爷皱眉道:“小鬼子能安什么好心,燕歌这事你可得慎重一点。” “你放心爷爷,我肯定慎重,而且我这次去曰本谈专辑的事情,可是去赚小鬼子的钱。” 李燕歌很能理解老爷子的心情,当年抗战的时候,川军出川抗日,死了太多的人,其中就有爷爷的几个堂兄弟,自然对小鬼子憎恶不已。 一听赚小鬼子的钱,爷爷高兴地大叫道:“好,多赚点他们的钱!让这些鬼子当初祸害咱们!” “嗯,多赚他们的钱。”李燕歌笑了笑,想起几年后曰本因股市原因而酿成的经济大崩溃,自己那会儿要是能有点资本的话,倒是可以去香港那边试着做空一下。 要是没记错的话,曰本股灾应该是1990年,也是自那时候起,曰本多了一个词“失去的十年!” ... 108【1987】求月票 当天晚上,李燕歌就事发了。 刘芳芳回宿舍后,立马就把下午所见所闻跟同寝室的舍友们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那堪称戏剧化的一幕,让舍友们吃了个大瓜外,也是迅速的传了出去。 同一层宿舍楼的师姐们,全都知道大一出了个了不起的新生,不仅能自己作曲排练,还受到一个国外大导演的赏识,邀请其为电影制作配乐。 而李燕歌所在的寝室楼层,也是在薛克和方援朝这两个大嘴巴叨叨下,闹的人尽皆知。 到最后,整栋宿舍楼的学生,无论大一、大二还是大三的,都知道三楼大一新生中出了个厉害人物。 一些心里好奇的人,更是直接下楼想要看看这个厉害新生是谁。 一直到熄灯前,李燕歌寝室内都是人满为患,好多人都想看看这个厉害的新生长什么样。 送走最后一批同学,看着方援朝和薛克在那鸡贼的偷笑,李燕歌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最早的时候本是想安稳的混个大学四年,可随着搞了个摇滚乐队,以及今天下午的事件后,恐怕未来几年的大学生涯都会是人们的焦点了。 李燕歌说道:“老薛,明天红浪漫歌舞厅我就不去了。” “行,你就方向去吧,那几首歌我们早就排练的熟透了。”薛克拍了拍胸口。 “我明天也不想去了。”郭雅志突然说了句。 薛克一惊,“老郭,你这是什么意思?可别这时候扯后腿啊!” 郭雅志想了想,道明缘由:“老薛,你也知道乐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想着就没必要去了。” “那也不行啊!我们宿舍六个人,说好了一起同进退的,老李是有事不能参加,你怎么也不想去了?” 薛克眉头一蹙,尽管郭雅志说的很在理,乐队五个人就行了,而且现在田振南的萨克斯吹的也是有模有样,完全可以去掉一个人。 “好了薛克,老郭不想去你也别逼他。” 李燕歌是知道郭雅志心思的,上辈子他也是这样,跟着跟着走了几趟穴后,就跑回来专心练二胡没去了,如今只不过是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 “那现在少个人怎么办?还有你不去的话,没人会弹电子琴了。” “不行你再找一个人先临时凑数。” “这……那好吧。”薛克想了想,心里倒还真有一个人选。 ………… 第二天上午。 李燕歌早早地去跟辅导员请了假。 汪辅导员昨天就收到了唐主任的通知,加上今天早上传出来的风声,也是大手一挥,在他的请假条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到了请假条,李燕歌顺利的出了校门,这回他没有吝啬,到了路口直接拦了辆黄色面包出租车。 说起来央音距离故宫不算远,步行的话全程也就3.7公里的路,可是考虑到昨天跟贝托鲁奇约好了上午九点到,他想着走过去未必来得及。 此时的北京城汽车不多,加上这会儿已经过了上下班的早高峰,路上的行人不多,没十分钟就到了故宫的午门。 看着敞开的午门大门,周围人潮涌动,几个遮阳伞下面,有数台摄影机架在那。 导演贝托鲁奇在那调动群演,李燕歌瞥见他在那,也是不好这时候上前打扰,站在一处阴凉的地方,准备等等。 就在这时,宁瀛走了过来,笑着说道:“燕歌来了。” “宁小姐。” “我比你大几岁,叫我宁姐就行了。导演还在那边安排群演,要等一会儿才行,你别着急。” “我不着急的宁姐。” 李燕歌笑着点点头,看向导演那边,好奇的问道:“宁姐,今天剧组拍什么?” 宁瀛随口说了句道:“今天是拍摄一场少年溥仪亲生母亲去世,想要骑着自行车跑出宫的剧情。” 一听到是这场戏,李燕歌脸色古怪起来,左右扫了几眼,没看到记忆中的那位“大导演!” “你看过这本书?”宁瀛见他脸色有样,还以为他看过《我的前半生》这本书。 “嗯,以前看过一点。” 李燕歌心道:何止是书看过,连你这部还未拍完的电影,我都一幕不落的看完了。 “看过最好,导演需要的配乐,你完全可以从那本书中寻找灵感。” “我知道了宁姐,回去后我会重新再看看的。”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不远处一个穿着清朝古装的女人迈步走了过来,她一脸急切道:“宁姐,我找你好一会儿了,没想到你在这啊。” 看到来人是扮演女主角婉容的陈充,宁瀛疑惑道:“怎么了小充,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充说:“尊龙那边有点事需要你过去一下。” “怎么搞的?”宁瀛眉头一皱。 “不知道,好像是说衣服的问题。” “我马上过去。” 宁瀛转头准备跟李燕歌说点什么,就听他道:“没事的宁姐,你先忙,我一个人转转。” “行,小陈麻烦你帮我带一下他,我等会儿就过来。” “好的宁姐。” 宁瀛急匆匆的走了,她是副导演,加上又是导演组唯一的中国人,很多事情都需要她来调和。 人走后,陈充看了眼身边的男孩,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我是陈充。” “你好陈小姐,我叫李燕歌,很高兴见到你。” 李燕歌笑着与她握手。 对于这位陈小姐,李燕歌很熟悉,小的时候跟父母去毛纺厂看露天电影的时候,就有一部由她主演的《小花》,当时这部电影在国内引起过很大的反响。 只是那会儿李燕歌还小,只觉得电影好有趣,根本没在意去看故事讲得是什么。 陈充看李燕歌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心里既高兴又有点难过。 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摆脱了《小花》带给她的影响,难过是在于两年没回国,在剧组待了差不多两个月了,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年轻一代的人鲜少有认出她就是七年前靠《小花》这部电影闻名全国的女演员。 “不知道李先生是做什么的?” “我是央音的学生。” “央音?中央音乐学院?” “对。” “那你怎么来这了?” 李燕歌实话实说:“我是过来准备给电影制作配乐的。” “给电影做配乐?!”陈充一脸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二十左右的年纪,竟然就能来给电影做配乐? 她近两年一直在国外拍戏,可是很清楚这部电影的投资有多大,光制作费就高达两千万美元,这还不算后期的宣发,如此规模的大片,居然会邀请一个还是央音学院的学生做配乐,这太出乎人预料了。 李燕歌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多惊人,随即笑了笑道:“只是宁姐还有导演给了我一个机会,具体能不能被选上,还得等我之后写出来才行。” “哦,是这样啊。” 听他这么说,陈充心里才好接受一点。 她准备再问问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叫道:“陈充!” “张…张导!你怎么来了?”陈充回头一看,顿时惊讶道。 一个头发乱糟糟,满口烂牙的中年男人,大笑着走了过来,“哈哈,我这不是马上要拍电影了吗?正好过来取取经,看看国外剧组跟我们的剧组有什么不同的。” 霸王别姬! 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道士偷欢! 大唐李白传! 看到来人的面孔,李燕歌的脑子里一下子浮现了多部电影,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不是评分最高的霸王别姬,而是那部“血馒头!” 当年李燕歌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三十多岁了,说实话他看的还是蛮有滋有味的。 作为经历过第五代导演最辉煌时期的李燕歌,对于陈恺歌这代导演,先天就有好感,所以在光环的笼罩下,对于《无极》这部电影的评价还算高。 特效、画面、音乐、美术等各个方面,几乎都是无可挑剔的,唯一值得让人吐槽的,恐怕就是剧情了。 这点李燕歌很有同感,早年看陈导的《大阅兵》《黄土地》《孩子王》等早期作品,在剧情上都绝对算是非常棒的,没有华丽的服化道,但凭借精雕细琢的剧本,不仅好看也令人深思。 本以为斥资上亿拍的大片能有不同之处,可谁知道除了服化道外,再也没什么可夸的了。 那边陈恺歌与陈充叙旧之后,注意到旁边一直默默不语的年轻人,好奇的问道:“陈充,这位是?” 陈充介绍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央音的学生李燕歌,是受邀导演和宁姐的邀请,为我们这部电影做配乐的。” “哦?” 陈恺歌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能被这么大投资的电影受邀制作配乐,足以说明这个年轻人的实力。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拍的电影,想着结个缘,以后难免有需要对方帮忙的时候,遂热情的伸出手:“你好,鄙人陈恺歌。” 李燕歌握了握手,笑道:“你好你好,陈导的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我很喜欢看你拍的《黄土地》,没想到今天能有缘相见,实在是不胜荣幸。” 听此,陈恺歌心里很高兴,不由自主的说道:“哈哈,李先生太客气了,我也是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一位未来的音乐大才子。” ... 109【过年日常】求月票 芍,别名可离,故将别以赠之…… 看着那张温柔漂亮的脸蛋儿,久别重逢的喜悦,令李燕歌内心久久无法平静的同时,也是终于体会到芍为何别名“可离”。 只不过他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还能见到程芍君。 突然李燕歌一怔,脑海记忆涌现。 是了,现在是1986年7月份,自己刚高考结束的第二天,程芍君还未定亲,自然也就没了半年后,在婚礼上那一抹凄惨的让人至今难忘的血色。 关于程芍君的记忆,实在太过久远,三十多年,经历了很多很多的李燕歌,却一直无法忘怀。 还在李燕歌少年时代,青春懵懂渐渐有了对异性认知的冲动时,他最迷恋、也是最喜欢的女人,就是住在隔壁大他五岁的程芍君,这个如同小说中走出来的美丽漂亮、贤良淑德的女孩。 七八岁的童年时代,李燕歌经常跑到隔壁找程芍君玩,无他,全赖这位大姐姐长的漂亮。 十四五岁青春萌动,李燕歌反倒是很少找程芍君玩了,因为有太多太多的朋友,太多太多新奇的来自改革开放后的乐趣。 十七八岁荷尔蒙躁动期,李燕歌几乎就没有再进过她家的门,这是因为渐渐有了暗恋情愫的他,懂得了什么叫腼腆害羞。 一直到上了大学,从母亲寄来的电报一言半语中,得知程芍君许了人家年底结婚,这让整整一夜未睡。 封闭自己大半个月,逐渐成熟起来的李燕歌,才渐渐将这份少年时代的情愫压在心底。决定等过年回乡的时候,带一份礼物送给要嫁人的程芍君,除了祭奠一下逝去的少年爱慕外,也算是给自己这段还未开始就结束的爱情做个告别, 等过年回去,李燕歌怀揣几千块巨款,准备挑选一件符合程芍君的礼物时,突然听到一个噩耗。 在他回乡前一天的婚礼上,独自一人在房间待嫁出门的程芍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把三菱军刺,用这把曾经出现在战场上冰冷刺骨的匕首,结束了自己短暂而又年轻的生命。 当时李燕歌听到这个噩耗,起初是说什么也不相信,可看到俞成礼那认真地表情后,他才逐渐惊恐慌张,拼了命的往家的方向跑,一到隔壁院子,就看到屋内挂满了挽联。 从悲伤欲绝的程母那得知,程芍君送医不治的第二天,就被送进火葬场火化了,曾经那张温柔美丽的脸蛋,彻底化为白灰消散与天地。 耿耿于怀的李燕歌,本来想询问程母,程芍君为什么要自杀,可程母却是默不作声,没两天就病倒进了医院。 李燕歌后来多番打听,才从几个知情人那知道,原来程芍君是被权势给击垮了那颗本就强装坚强的脆弱内心。 …… 程芍君的名字,听起来很朴素,可“芍”之一字,却大有含义。 这个字是程芍君在她八九岁时,程父特意给改的。 至于为何要改,这就说来话长了。 程家早年是个大家族,在蓉城当地是个很有名气的企业家,后来解放建国后,程家部分人跟着去了海峡对岸,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加上当时正处于动荡年代,程家也是受到了牵连。 程芍君的爷爷年纪大了,没折腾几天就走了,程父害怕牵连到妻女,也是在朋友的帮助下远遁他乡。 当时要离开妻女的程父百般不舍,为此更是将女儿的名字改了一个“芍”字。 芍,同芍药,别名可离,故将别以赠之。 这是程父为了表达自己对女儿临别之际的不舍,和对未来有朝一日父女重逢的盼望之意。 抄家这件事情,李燕歌也是后来从母亲那知道的,毕竟那会儿他还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程家也没有落魄到搬到这条老旧的墨子巷住。 可程芍君不同,她那会儿已经八九岁了,加上从小聪慧,也是亲眼目睹了被抄家的惨状,这也给她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不过幸好后来平反,程母因为早年上过女中,后来得到补偿,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国企职工。 就这样度过少年时代的程芍君,渐渐地喜欢上舞蹈,后来高中毕业以后,也是凭借自己从小的坚持,成为毛纺厂文工团的一名舞蹈演员。 工作几年后,在1986年8月份,参加一次对第二毛纺厂慰问演出的时候,被当时毛纺厂的一个领导儿子看上。 处于自幼对权的恐惧,以及母亲未来有可能受到的刁难而感到害怕,无可奈何地程芍君只好答应与对方处对象结婚,但因为从小落下的心理阴影,也让她做了一个亲者痛的决定。 …… 站在院子里的程芍君,放下手上的小铲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抬头挺直身子,想要舒缓一下僵硬脖子的时候,余光瞥到了站在屋檐边的男孩。 看到李燕歌,程芍君嘴角上扬,眼角弯弯似月牙,温柔的笑道:“燕歌,听李婶说你考试结束了?考的怎么样?” 一声燕歌,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柔的声音,无法忘怀的童年记忆,在这一刻与李燕歌的脑海中飞速闪现,像是快速倒放的电影,一点点的回忆了起来。 看他一直不说话,傻乎乎的盯着自己,程芍君疑惑的喊道:“怎么了燕歌?身体不舒服吗?” 回过神来的李燕歌,重新振了振神色,方才摇头道:“我没事,就是再想别的,考试的话,我感觉考的挺好的。” 看李燕歌不像几天前自己给他加油打气那样,会害羞腼腆到灰溜溜的跑走,程芍君不由微微一怔,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到程母在厨房叫道:“芍君,葱拔出来没?” “拔好了,我这就来。” 程芍君回了母亲一句,抬头看向烈日阳光照射下,隐约散发一抹光晕的李燕歌,她遮住头上刺眼的阳光,露出灿烂微笑道:“燕歌,要是考的好话的,到时候芍君姐送你一个礼物,保证你喜欢。” “你放心芍君姐,你的礼物我要定了。” 不知道为何李燕歌有了这么大的变化,程芍君只当是高考结束,李燕歌彻底放松下来,见他如此信心十足的样子,也是笑着竖起小拇指道:“那就跟小时候一样,我们俩拉钩钩?” “拉钩就拉钩!” 李燕歌当即伸出自己右手小拇指,与程芍君来了个虚空拉勾后,目送对方挥挥手,让那一抹漂亮的倩影进了屋,他方才念念不舍的收回了视野。 多年未见的女孩,还是如记忆中那样温柔美丽,这不由让李燕歌的内心多了几分期许。 或许老天爷给自己重生一世的机会,为的就是让自己能有机会,来好好地去弥补上辈子诸多的遗憾; 无论是对未来工作的遗憾,还是对没能好好孝顺父母长辈的遗憾,亦或者是为了挽回那青春懵懂还未来得及告白就终结的情愫…… 所有在他未来三四十年的漫长人生中的遗憾,都可以好好地去弥补改变。 重回这1986年的夏天,那记忆中熟悉的颜色,或许可以重新粉刷一遍,换个自己想要的渴望的颜色。 ... 110【喜欢就要穿】求月票 现在已经1月6号了,再过几天,学校方面就会通知学生们放假了。 按照刘芳芳所说,今年过年是在一月份,所以学校寒假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从一月中旬到二月初的样子。 这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少部分决定留校的外,大部分人回了老家,难免会放松下来,疏于练习,所以领着众人回学校后,李燕歌就叮嘱她们这半个月一定要多加练习。 假期与春节未来还有很多,但能进入天桥剧场的演出的机会,目前却只有一次。 万万不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只是稍微的说了说,李燕歌就与众人告辞。 具体能否坚持,还得看她们自个,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李燕歌帮忙要来了这次机会,如果有人不重视的话,那也与他没多大的关系了。 马上过年了,他剧组配乐那边还有事没忙完,不可能一直盯着女子乐坊。 “都听到了?” 等人走后,刘芳芳扫视了一圈众人,板着脸说道:“这次能获得一次在天桥剧场演出的机会,不是你们争取来的,而是李燕歌和唐主任他们帮忙才拿到的。所以我希望下个月的演出,大家不要拖后腿,这次放假回家的半个月,我不希望有人因为疏于练习,而导致演出失败!” 师姐们点头道:“你放心芳芳,我们回去后肯定不会松懈练习的。” 陈舒雅跟蒋文文二人,更是攥紧拳头,很是用力的点头道:“刘师姐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 男生宿舍。 李燕歌刚一推开门,就发现窦大伟也在这。 正在捣鼓吉他的薛克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笑道:“老李你回来了!怎么样,陈舒雅她们成功没?” “差不多了,天桥剧社的陈主任给了她们一个演出的机会,至于以后能否还有演出,这就得看她们自己这次能不能成功了。”李燕歌说着看向窦大伟道:“窦大伟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自从加入鲍家街乐队后,窦大伟就经常来宿舍,因他长相年轻的缘故,门卫方面也只当是学生外出回来,倒也没不让进。 “老窦是来等你的。”薛克说道:“上次你不是让我教给他几本基础作曲书吗?他看了之后有很多事想问问你。” “你叫他什么?”李燕歌没在意薛克后半句。 “老窦啊!” “噗嗤……” 李燕歌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我叫你不也是叫老李吗?” 看他哈哈大笑,薛克满脸狐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窦大伟也是一脸懵逼,没太懂李燕歌的笑点在那。 “到底怎么了!!!” 见李燕歌还在那捧腹大笑,薛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回忆了一下方才自己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啊,叫老窦这不显得亲切吗? 而且这一开始还是李燕歌用的话闸子,叫薛克老薛,叫郭雅志老郭,叫方援朝老方,这可都是从你嘴巴里出来的! “我说薛克,没文化不可怕!”李燕歌强行止住笑容,他怕自己再笑下去会笑抽过去,“你知不知道在广东那边,老窦的意思是老爹。” “呃?” 薛克跟窦大伟两人一怔。 末梢,薛克反应过来,当即骂骂咧咧道:“我说为什么叫这个的时候感觉怪怪的,艹!老李,你是不是诚心看我笑话的?” “哈哈,好了不说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李燕歌笑的合不拢嘴,看薛克恼羞的样子,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释怀一点,这只不过是个谐音罢了。 窦大伟倒是满不在乎,反正言语上吃亏的又不是他。 “哼。”薛克冷哼一声,转身拿着吉他出去了。 “哎,老薛别生气啊,我现在提醒你,总好过以后你出去也这么叫窦大伟。”李燕歌看他生气了,正准备出门去追的时候,就听窦大伟道:“老李他没事的,你过来帮我看看我写的这个曲子有没有问题。” 李燕歌一愣,脚下步子放缓,回头错愕道:“你写曲子了?” “嗯,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不会作曲,前两年我也自学了一段作曲编乐,只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写一段小曲而已。” 窦大伟说着回头在桌上拿出一张纸。 李燕歌接过一看,密密麻麻的一片,不仅有曲还有词,没来得及看内容,问道:“这是你这几天写的?” “只是把以前写的曲子完善了一下,顺便填了点词。” 窦大伟一边说,一边扶了扶鼻梁上滑落的眼镜框。 “那很不错了,我看看。”李燕歌没想到窦大伟的效率这么高,前脚才有这个想法,后脚就自己捣鼓出了一首歌,这可比薛克、方援朝他们强多了。 低头仔细的看了看曲谱。 曲子上看不出多大的问题,歌词也中规中矩,主歌过后,在副歌方面写的也很详细。 确认没啥大问题后,李燕歌道:“问题不大,除了一些音符没标注好之外,其他的没啥问题。” “那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窦大伟急问。 “这个……怎么说呢……” 李燕歌迟疑了良久,看窦大伟急迫的眼神,也是直言相告:“这歌中规中矩,没什么太大的亮点。” 歌词很正常,看不出好坏,不过曲子的话,就太过普通了。 “好吧,我明白了。”一听这话,窦大伟那还不自知这歌很一般。 “也别灰心,你才写多久啊,就能写一首完整的歌了,日后再多学习一下,肯定能作出优秀的歌曲。”看他失落的样子,李燕歌很想告诉他别灰心,你以后那可是牛逼轰轰的音乐天才,创作的那几首摇滚乐,风靡几十年而久经不衰。 特别是那首《无地自容》,更是让黑豹乐队吃了三十多年的老本。 这以后把这首歌创作出来,鲍家街乐队指不定也能如同黑豹一样,吃个几十年老本。 哦,不对,不止一首歌了。 李燕歌写的那三首,加在一块,也能让鲍家街乐队再多吃个几年老本。 听此,窦大伟心里想想也是,自己才学多久啊,以后肯定创作出好听的歌。想通这点,他一扫之前的阴霾,信心十足道:“嗯,我知道的老李,我肯定能写出更棒的歌曲。” “这才对嘛。”李燕歌轻声一笑,忽然注意到窦大伟剪了个平头,看着那已经有点危险的发际线,忍不住提醒道:“那个大伟啊,我觉得以后你可以试试留长发,或者少洗头。” ... 111【回京】求月票 八月二十日,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八里庄火车站口,乌压压的一群人原地等候即将到来的火车。 过了一阵,“呜呜呜”的火车鸣笛声从远处传来。 几个身穿制服的检票员站在站台边,看着左右的人群大声的叫喊起来,“都排队排队,火车马上要来了!不排队的不给上车!” “爸妈,火车要来了,我先过去排队了!” 李燕歌瞥见远处冒着烟雾的火车头滚滚驶来,拎起地上的军绿色的大背包,用力一甩给扛到背后。 “路上小心点!记得在火车上别跟人吵,一到京城安顿好后就打个电话回来。”看着开来的火车,董秋华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坐几天的火车去北京,不过事已至此也是知道千叮万嘱。 “知道了妈。” 李燕歌笑笑,随即跟过来送自己的俞成礼跟李冬青聊了几句,这才挥挥手,潇洒地背着大背包走到了排队人群的身后。 不多时,等火车到站,车门打开,起初还排的整齐的队伍,一下子轰散开来,许多人直接冲了进去。 幸好李燕歌买的是终点站京城的卧铺票,买的人不多,在检票员拦在车门口的大声呵斥下,大家还算整齐有序的依次进了车内。 进了车内的卧铺,李燕歌把背包往床上一扔,跑到过道上拉开车窗,朝着还站在外面的李建国、董秋华、俞成礼等人挥手告别。 “到了北京记得打电话回来!” “知道了妈,我到了北京就打电话给你!” 絮叨了一会儿,火车“呜呜”的发出响声。 外面的检票员开始催促站台上送行的人离开,火车马上要开动了。 “况且况且……” 伴随着火车头蒸汽不断喷洒,车轮一点点转动,火车启动了! 眼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李燕歌仔细的瞧了两眼,还是没看到程芍君的影子,也是不由叹了口气,今天她得到下面的纺织厂慰问演出,不能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燕歌转身走进了卧铺内,这会儿的卧铺格局跟后世相差无几,都是左右两边分上下铺,票上只写了卧铺没有写具体的床位,所以想要在下铺睡,得提前过来占位子才行。 此时卧铺内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浅灰色的衬衫,戴着一个黑色的眼镜框,看起来像是个干部领导。 另外一个三十多岁,打扮的斯斯文文,可能是某个单位被派出差的职工。 三人互不相识,也没有想要攀谈的意思,李燕歌进来后瞥了两人一眼,就打开军绿色的大背包,从里面翻出两本书,随即把背包往床底一塞,躺在床上开始看起书来。 从蓉城去北京,差不多有1800公里的路,依照现在的火车速度,差不多需要五六十个小时才能抵达,这要是中途停车下站的话,恐怕又得耽误几个小时的时间。 李燕歌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特意买了两本书在路上看,为的就是怕自己太过无聊。 不知过去多久,坐在对面下铺五十来岁的男子,突然说道:“小同志,你这是去哪儿?” “呃!”李燕歌一怔,放下书看向那人,见他微笑着盯着自己,是在跟自己说话,也没迟疑道:“去北京!” “去北京?你这是去北京上大学吧?” “对,去北京上学。” “是应届学生?” “嗯。” “那考的应该蛮不错的,都去北京上学了,不知道是那个学校?” “中央音乐学院。” “哦!央音啊,那可是好学校,没想到小同志还是搞文艺的,挺好挺好。” 那人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闲来无事,李燕歌也是坐直身子问道:“老先生您这是去哪儿?” “我也是去北京。” “出差?” “嗯,出差。” “那出差的还挺远的。” “是啊,我也是头一次去北京。”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纯粹就是待在车厢内太久无趣,找人说说话解解闷。 李燕歌上铺那位也是时不时的插两句话,搭个腔啥的。 一直就这样到了傍晚时分,三人聊得还算愉悦,彼此分享了一下各自准备的食物。 ………… 八月二十四日上午八点许。 北京火车站。 “老先生,我就先走一步了。” “再见小同志,期待以后能看到你的演出!” 萍水相逢,连彼此之间的姓名都不知道,下了火车,李燕歌跟那位戴眼镜的老先生也没多聊,挥挥手笑着告别后,背着大背包走出了火车站。 “啧啧,北京现在的天空还挺蓝的,不过就是这空气不怎么好,比几十年后还差。” 一出了火车站,李燕歌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今天多云,阳光不显,伴随着些许风沙的味道。火车站外人群涌动,有坐车来的,有准备坐车离开的,乌压压一片。 正在李燕歌感慨回到八十年代北京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口大烟牙走了过来,“小同志要去哪儿?要不要坐车?” 瞥了那人一眼,他问道:“去中央音乐学院多少钱?” “二十块钱!”中年男人伸出两根手指。 “这么贵?那还是算了吧。”李燕歌摇摇头,真当他没来过北京?开口就是二十块,一般人每月几十块的工资,来北京撑死了也就坐个几次出租车。 “哎哎,别介,你是来北京上大学的学生吧?我跟你说,中央音乐学院在鲍家街那片,可远的很呢,你一个人找也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而且我那可是好车,知道RB大发汽车吗?那可是国际上最好的汽车,我那辆就是大发汽车公司造的面包车!” “不用了谢谢。” 李燕歌头也不回的背着个军绿色的大背包走了。 从北京站到鲍家街也就六七公里的路程,要是没记错的话,按照现在的出租车价格大约是一公里六毛,这么点路程撑死了五块而已,开口就是二十块,这不明摆着宰人么! 还好车呢!大发这个牌子也就现在红火一点,还是在出租车领域,过个几年引进了夏利出租车,这些清一色的黄色面包出租车全都得淘汰掉。 “又是不知道从哪来的穷鬼!呸!” 中年男人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痰,看到出站口又有几个疑似家长送学生来上学的,立马快步应了上前:“几位要去哪?要不要坐车?” ... 112【傻子瓜子】求月票 风格的问题,李燕歌与冈野善聊了一整个下午,算是基本上敲定了,人设方面大致是以一个中国的埙乐,来塑造一个风格独特的音乐人。 至于专辑制作的事情,冈野善也不着急,让李燕歌回去后好好的想想曲目的事情。 又聊了会儿,李燕歌准备与藤原优树离开前,冈野善道:“李桑,曲目创作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冈野先生说笑了,往后专辑制作的事情我还得多多麻烦你才是。”说完,李燕歌婉拒了对方出门相送,与藤原优树一块走出了休息室。 藤原优树看了看腕表,见时间尚早,主动道:“李桑,现在还早,不如我带你去银座逛一逛?” “好啊。”李燕歌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难得来一次曰本,正好看看买点东西带回去。 两人准备乘电梯下楼,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藤原制作,藤原制作!” “中岛小姐!” 藤原优树回头一看,赫然是中岛美雪,诧愕的停下脚步,“中岛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呼哧呼哧……”中岛美雪喘着粗气,先看了看藤原优树,随即把目光放在了李燕歌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平缓下心情后说道:“藤原制作,这位是不是就是来自中国的李燕歌?” “是的,怎么了中岛小姐?”藤原优树有点奇怪中岛美雪是怎么认识李燕歌的,不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是这样的藤原制作,刚刚我听冈野制作说李桑的专辑不准备用那首曲子,所以我想买下来自己填词演唱。” “这个恐怕你得亲自跟李桑谈一谈了。” 全程没听懂两人日语交流的李燕歌,见这两人都一直盯着自己,知道可能是谈论自己,也是用英语道:“我想你们可以用英语说,或许我可以参与一下也说不定?” “斯密马涩,斯密马涩……” 中岛美雪也是会英语的,听到这句话,连忙低头郑重的道歉。 “不用道歉的。”看她这么郑重的道歉,李燕歌反而有点尴尬,他只是想让两人用英语交流,这样自己也能听的懂,却没想到中岛美雪居然还道歉了。 身边的藤原优树道:“李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曰本很有名气的女歌手中岛美雪小姐,她想谈谈你创作的一首歌曲的事情。” 李燕歌一怔,“我的歌?” “是的李桑,我很喜欢你写的那首《星之所在》,刚刚我从冈野制作那里得知李桑你不会录用这首曲子,所以想拜托李桑能交给我来演唱。”中岛美雪说话的同时,一直有在观察他的表情,生怕对方流露出一丝不愿。 星之所在啊! 李燕歌恍然大悟,原来中岛美雪说的是这首歌,说起来这首歌是游戏《英雄传说6:空之轨迹》的主题曲,最早也是日语版本的,曲风方面具有强烈的日式风格,也不难怪她喜欢这首了。 他看了眼中岛美雪,见她脸上保持微笑,想了想说道:“中岛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在这附近找个饭店一边吃饭一边详谈?” “没问题李桑。”中岛美雪眼里闪过一丝小惊喜,用力的点点头答应下来。 …… …… 一家日式料理店。 点了一桌丰盛的料理,等服务生端上来后,藤原优树拿起一瓶清酒看向两人,见他俩都摇头拒绝,也是只给自己倒了杯酒。 李燕歌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酸梅汤,给中岛美雪倒了一杯,开口询问道:“中岛小姐是从那听到我这首星之所在的?” “谢谢!”中岛美雪道了句谢谢后,听到他的话,遂放下杯子,认真地回答道:“上个月偶然的一次机会,在公司录音棚内听到了李桑寄过来的磁带,冒昧的听了之后,非常喜欢里面的几首歌曲,特别是星之所在,我觉得这首曲子完成度非常高,只需要稍微的制作一下,填词就是一首非常棒的歌曲。” “看来中岛小姐真的很喜欢这首曲子啊。”李燕歌嘴角一笑的同时,心想这本来就是一首歌曲,只不过是被改编成了口琴版的而已。 中岛美雪用力的点点头道:“是的李桑,我很喜欢这首歌。” “中岛小姐,其实你没必要转型的,以你目前在曰本歌坛的情况,完全可以继续走悲情路线或者青春路线的。”旁边的藤原优树很清楚中岛美雪的情况,知道她这几年一直在尝试新的音乐风格,李燕歌的那首《星之所在》他也听过了,要是改编成歌曲的话,具有一点轻摇滚风格,这很符合中岛美雪目前所尝试的曲风。 “不行的藤原制作。” 中岛美雪摇了摇头道:“尽管我可以继续演唱过去的风格,但当下曰本歌坛界新人层出不穷,我不可能一直走这一个路线,去年我发行的新专辑,就是想摆脱以往固定的音乐风格,但可惜的是转型失败。” 说起转型失败,她的脸上略显失落。 作为从70年代中期就闻名曰本的著名女歌姬,中岛美雪当初是以悲恋歌曲出道,1979年凭借发行专辑中的《口红》一歌,迅速席卷整个曰本,成为当年年度唱片销量冠军,这也尊定了中岛美雪悲情天后的身份。 可随着步入80年代,曰本的经济迅速发展,人们的收入与日俱增的情况下,在70年代很受欢迎的悲伤歌曲,逐渐的被市场给淘汰,取而代之的是以清新活泼为主的欢快曲风。 受到市场影响,大量的歌手纷纷被迫转型,其中中岛美雪转型速度是最快的,1981年发行的单曲《悪女》,一洗过去她悲恋天后的形象,以清新的民谣风格席卷RB,大卖80万张以上,成为她在曰本的第二张冠军单曲。 来年收录此曲的专辑《寒水鱼》也是大热卖,是当年曰本的年度销售冠军唱片,同时也打破了全曰本年度的销量唱片! 随后从1984年10月,中岛美雪发行了个人原创专辑《はじめまして(初次见面)》,就开启了她自称“狂乱时期”的音乐转型,从这张专辑开始,一扫之前以民谣为主的音乐风格,取而代之的是摇滚风的增加。 从最近几年曰本唱片销量排行榜前十来看,每年都有五、六张专辑是偏向摇滚风格的,以往采用清纯玉女型的偶像歌手中森明菜,今年二月份也是要发行两首偏摇滚风格的单曲《TANGO NOIR》与《BLONDE》。 所以说中岛美雪的再次转型,是很符合当下曰本歌坛的现状。 听着两人的交流,李燕歌也大致明白了中岛美雪为什么想要自己这首歌了,不由感慨曰本歌坛还真不好混啊,像中岛美雪这种级别的歌手,都需要面临市场淘汰的转型的风险,其他的小歌手可想而知其处境有多惨了。 小小的抱怨了一番,中岛美雪看向在边上吃着寿司的李燕歌,很是诚恳的说道:“李桑,我真的很喜欢《星之所在》这首歌,还请交给我来演唱,你放心我会认真对待这首歌的。” 面对中岛美雪再次请求,李燕歌肯定不会拒绝的,一方面能卖个人情,另一方面就是能小赚一笔钱,发行专辑还不知道等什么时候,现在有机会卖一首曲子赚点日元,何乐而不为。 他摆摆手道:“中岛小姐你太客气了,我很喜欢你的歌曲,这首歌能交给你演唱,我自然很放心。” “李桑也听过我的歌?”中岛美雪一阵诧愕,她之前就从公司打听到李燕歌的身份,按理说她的专辑又没有发行到中国内地市场,李桑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 养活了大半港台歌手的中岛美雪,谁不认识?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因为现在中岛美雪的歌曲只有小部分在港台地区流行,国内几乎都没有听过,李燕歌也是讪笑道:“呃……昨天我在酒店的电视机上,看到了一档节目中,听到中岛小姐登台演唱,所以很喜欢你的歌曲。” ... 上架感言 说起国内的摇滚乐历史,其实并不长,从国外传进来到自行发展,满打满算差不多只有五六个年头,正好与改革开放的时期差不多。 尽管发展了好几年,但上面人觉得这种歌曲风格太过吵闹,加上83年严打,摇滚乐手又很讲究特立独行,奇装异服留长发,很容易被认为是地痞流氓,所以一直是处于地下阶段。 一直到1986年5月,发生了一个影响国内摇滚乐坛未来几十年的大事! 为了纪念国际和平年,中国录音录像出版总社的编辑吴海岗提议举办一场大型音乐会,这也很快得到了上面人的同意,随后向百余名国内目前最当红的歌手发出邀请,这其中也包括名声渐起的摇滚歌手崔建。 受邀的歌手们,在5月9号国际和平年音乐会上,纷纷登上了这个大舞台。 当时崔建穿了一身大衣走上舞台,演唱了他的新作《一无所有》,向全国人展示了什么叫摇滚乐。 随后的“世界和平年百名歌星演唱会”的纪念专辑中,也收录了崔健演唱的《一无所有》、《不是我不明白》,这也标志着中国摇滚乐的正式诞生。 往后短短数年时间内,摇滚乐也成为了国内歌坛的新浪潮,这也是为什么崔建被评为摇滚第一人的缘故。 如今已经是十月,距离崔建登台已过去数月有余,北京无数的青年,纷纷以他为偶像,拿着新买的贝斯或者吉他,呼朋唤友,想要成为跟崔建一样的摇滚歌手。 “铮……” 还在李燕歌回忆自己曾经听过的唐朝乐队歌曲的时候,戴着黑色软绵耳机内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贝斯声。 他眉头一皱,抬眼望向里面的录音室,就看到丁武朝着自己这边挥了挥手,上前拿着麦克风说道:“接下来这首歌是我们最近新写的,名字叫做《再见我的朋友》” 话音刚落,丁武朝着旁边都眼镜男点了点头。 眼镜男心领神会,右手拿着夹片用力一扫贝斯,随即快速弹奏起来。 起了个开头后,圆脸男人开始敲起架子鼓,另外两人一个弹电子琴,一个用贝斯做和音。 四个人的音乐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段动感十足的前奏,丁武身前挂着一把贝斯,大步走到麦克风前,高声唱道:“再见我的朋友,再见我的朋友……” 吵! 很吵! 非常吵! 听到这首歌,李燕歌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吵!!! 无论是丁武这个主唱的歇斯底里,还是两名贝斯手,亦或者打架子鼓还是弹电子琴的,这五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往高音方面去堆砌。 尽管李燕歌没往摇滚方面去深入过,但也听了好多年的摇滚乐,国内外大大小小的知名乐队或多或少都了解一点,很少有摇滚乐队像丁武现在这样歇斯底里的去演奏。 这种感觉颇有点重金属的味道! 听着听着,李燕歌实在受不了的摘下耳机,看了眼身边在录音调音的张晓伟,很是佩服他居然能坚持听下来。 要知道里面唱的歌,就好像一堆重杂音硬生生的堆砌起来,初听爆炸,再听还是爆炸! … 这首歌录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直到张晓伟这边朝着玻璃墙内比了个OK的手势后,丁武那边才叫大家停了下来,放下贝斯,打开门从录音室走了出来。 进了调音室,丁武笑着道:“怎么样?录得如何?” “很棒!”张晓伟竖起一根大拇指。 “其实我觉得还能唱的更好一点,只是嗓子不行了,昨天跟他们喝了不少酒,嗓子有点哑。” 丁武捏了捏喉咙,颇有点懊恼的样子,随即他抬头看了眼边上的李燕歌,嘴角一笑道:“怎么样燕歌?我这首歌唱的如何?” 你觉得如何? 李燕歌很想吐槽一句,这歌唱的真烂,词写得也烂,曲做的更烂! 不过考虑到两人初次见面,之前丁武一直很热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听起来还不错。 丁武一眼就看出李燕歌口不对心,倒也没生气,哈哈一笑道:“你这是第一次听摇滚乐吧?刚刚我在里面看到你摘了耳机,是不是感觉很吵?吵就对了,这就是摇滚,发泄自己的情绪,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刚开始听是挺吵的,不过后面听着还不错。”李燕歌倒是没想到被看穿,讪笑两声,又圆了一句。 “这就对了,摇滚就是这样。” 丁武说完,其他的几人跟着进来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刚刚录的那首歌。 此时,张晓伟把录好的歌曲保存好,随即跟李燕歌说道:“你不是要录吗?进去吧。” “你先录那个埙,我还没听过这个乐器的声音是怎样的。”丁武说完,右手拍了拍张晓伟的肩膀道:“老张,你听过埙吗?” “埙?” 张晓伟看向李燕歌手上拿着的椭圆形陶土,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说道:“之前听人说过央音的赵教授几年前在湖北歌舞团的时候用这个乐器演奏过,但我没听过,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陶埙虽然传了几千年,但到了清朝末年,因为一直被皇家收为宫廷之器,民间甚少流传,所以人们除了在欣赏宫廷雅乐时还可偶而一闻埙乐外,几乎不记得还有埙这样一种乐器了。 到了三三十年代民国时期,在公演中埙乐几绝于耳,倒不是说没人会了,而是会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也没有几个拿到明面上来演出过的。 一直到1983年,赵良山教授首次用埙在HUB省歌舞团中演奏,才渐渐地流传开来。 “那你今天可就开了眼了!” 丁武朝着李燕歌道:“让我们这些土豹子们听听埙的乐声如何。” 听此,李燕歌哭笑不得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进了录音室,就见到丁武贴着玻璃墙竖起一根大拇指,李燕歌也是走到麦克风前,看了眼旁边的收音器,有点远,稍微拉近一点,找了个凳子坐下后,对着里面的张晓伟比了个OK的手势。 随即李燕歌吸了口气,舒缓下心情后,双手捧着埙缓缓放到嘴边,轻轻地吹奏起来。 埙的声音很有特色,静幽幽的,凄凉凉,给人一种空灵寂静的感觉。 这是从未听过的音色,让丁武微微一怔,愣了半天,随即眼前一亮道:“这曲子还挺好听,你们以前听过没?” 圆脸男人想了想,说道:“没听过。” 眼镜男跟后面的两个贝斯手也是同样摇摇头。 “都别说话!” 张晓伟大声呵斥几人别说话,双手捏紧戴在耳朵上的黑色大耳机,避免被旁边几人的对话吵到,聚精会神的开始聆听起里面李燕歌吹得这首曲子。 丁武几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张晓伟这个样子。 ... 113【登台演出】求首订,求月票 教室内,临近下课。 郭雅志精神不振的耷拉个脸,有点迷糊的盯着台上的老师。 坐在旁边的李燕歌瞥了他一眼,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四十分了,距离下课没多少时间了,看了看老师在那讲课,忍不住低声问道:“我说老郭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到现在都没醒?” “三点还是四点?我忘了。”郭雅志摇摇头。 “不会吧?你们聊到这么晚?” 李燕歌诧愕的很,昨天晚上“卧谈会”聊到十二点左右,他就架不住疲劳睡过去了,今个一早起来,就发现郭雅志、方援朝他们各个赖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也是好不容易把大家喊起来,连累的早饭都没吃。 “是啊,本来我是想早点睡觉的,可是薛克越聊越精神,吵的我也睡不好觉。” 郭雅志无奈的叹了口气,昨个夜里面,本来大家都在聊歌舞厅的事,可不知道怎么搞的,话题一下子转到了南方那边的经济特区。 薛克作为首都老北京人,或多或少的知道一点经济特区那边的情况,三两句的时间,就把经济特区那边现在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像什么大干一百天,三天一层楼,当地人人都是万元户…… 这些往日在老家很少接触到的特区新闻,让刘文、田振南跟方援朝三个人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对于经济特区有了更加具体的直观影响,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以为报纸上写的才是真实的特区。 “我说怎么一大早上起来的时候,方援朝还说有机会一定要去特区看看呢!” 听到这话,李燕歌很是怀念,这种熬夜聊天的事,他上辈子也干过很多次了,一旦遇到某个事情,晚上寝室内都会搞个“卧谈会”,只是随着话题的深入,逐渐的东侃西侃,到最后聊的是什么谁也记不住。 “叮铃铃……” 两人正细语聊着,下课铃声陡然响起。 台上音乐鉴赏课的老师,一看下课了,跟教室内的同学说了句“下课”,就捧着自己的书本走了。 而就在这时候,汪辅导员走进了教室内,一进门他扫了眼教室内的众人,敲了敲书桌道:“先占用一点大家的下课时间,在这跟你们说两件事。” “首先第一件事,是作曲系的唐主任最近需要一些学生帮忙演奏新曲子,秉着自愿的原则,有想法的可以等下课后跟我联系。” “至于第二件事,就是艺术考级的事,我们学校分到了一个考点,所以最近会有一些校外人员进来,大家一定要注意维护好我们学校的风貌。” … 等汪辅导员走后,郭雅志侧目问道:“艺术考级是什么?” 李燕歌随口说:“就是业余考级,一般分9个或10个等级,考过了会颁发一个证书啥的,证明你通过了几级的考试,成了业余几级。” “业余考级?考什么的?我能不能去考?” “都是社会考生来考的,你都已经考上唢呐专业了,有必要去定级吗?” 艺术考级是今年初通过文化部、教育部双方面审核通过后才在最近实施的,本来一开始是想找两个音乐专业的学校做试点,可报名的人数太多了,上面的人不得不临时新添了几个考点。 除了京城的几大院校外,上海那边也有几座学校成了艺术考级的考点。 一听考级只需要考某个曲目,郭雅志瞬间失了兴趣,“是这样,那算了,只表演特定的曲目,那太没趣了。” “是啊,考级要一直练那几首曲子,很没趣的。”上辈子李燕歌也当过考级的考官,来报名考试的学生,表演的全都是同一首曲子,一天听下来,耳朵都要听废了,就算学生有再好的表演,恐怕也难以打动人心。 所以只要考生技术和技巧上过得去,基本上去考某个乐器的十级还是很容易的。 不聊业余考级的事,李燕歌站了起来道:“走,吃饭去!” 郭雅志打了个哈欠道:“算了,你帮我带饭吧,我得回寝室补个觉才行,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跟他们几个聊这么晚了,害我今天一上午连课都没听进去多少。” “行吧,你先回去睡一觉。” 看他眼睛红红的,李燕歌也不在意,转身正欲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李燕歌!” 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李燕歌回头一看,是陈舒雅! “怎么了?” “上午我去门卫处拿东西的时候,刚好看到有寄给你的信,就帮你拿过来了。” 陈舒雅拿出一张灰黄色的信封,上面写的邮寄地址赫然是——川省蓉城文化团。 芍君姐来信了? 李燕歌眼前一亮,接过信,随口说道:“麻烦你了陈舒雅。” “不客气。”陈舒雅摇了摇头,看他转身要走,连忙上前两步道:“哎!李燕歌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陈舒雅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听说你跟班长他们组了个乐队?” “对,是组了个摇滚乐队。” 听到这话,李燕歌也不奇怪,他们平日下午一下课,就带着贝斯、架子鼓什么的往学校的排练室跑,任谁看到都好奇,加上薛克这个大嘴巴,一来二去的大部分同级的学生都知道他们搞了个乐队。 “就是……” 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子,李燕歌奇怪的很,忍不住说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陈舒雅。” 陈舒雅鼓起勇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想问问你们乐队还缺人吗?” “你想加入我们乐队?”李燕歌瞪大眼睛呆呆的盯着陈舒雅。 这风格不太对劲啊! 无论是现在,还是上辈子的印象,陈舒雅长的虽然不是很漂亮,但五官端正,又是江南人,从小在南方长大,骨子里透着一股温婉贤良。 配上她学的专业是琵琶,穿上个旗袍或者古装啥的,稍微打扮一下,像极了电影当中经常出场的伶女。 这样一个南方水乡的姑娘,突然说想要加入乐队,还是摇滚乐队,这种巨大的差异化,让李燕歌当场傻在了原地。 见说开了,陈舒雅点点头道:“对,我除了琵琶外,其实还自学了吉他。” “这个……你让我回去问问班长他们,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李燕歌想了想,没有直接答应。 他心里还是有点奇怪陈舒雅的举动,就算她把自己是个摇滚迷的身份藏的很深,可上辈子大学四年的时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流露出来。 今天好好地突然跑来说想要加入摇滚乐队,怎么看怎么觉得奇幻的很。 见陈舒雅满脸失望的离开后,李燕歌到食堂吃完饭,拿着给郭雅志带的饭盒,回到宿舍把这事一说,薛克等人同样很吃惊。 尽管大家接触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可同学之间的性格或多或少都看得出来一点,陈舒雅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摇滚迷。 “那个,可能是我说漏嘴了。” 这时,方援朝满脸尴尬的说道:“今个早上我去上选修课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陈舒雅,她看我满脸疲惫问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我就把昨天去歌舞厅表演的事说了出来。” “啊!你说了?!” 刘文、田振南两人大叫一声。 “完了完了,这回完了,要是陈舒雅跟老师一说,以后恐怕去不了了,而且我们会不会被开除啊?” 田振南苦着脸,他还幻想着自己大学四年赚个一万块,成为万元户呢! 现在别说赚钱了,会不会被开除都是一个问题。 这要是被开除回家,那得多丢人啊。 一看刘文跟田振南自己吓自己,就连郭雅志也是一脸害怕的模样,李燕歌忍不住摇头说道:“不至于,陈舒雅今天过来找我,就代表她没跟老师说,再说了,就算跟老师说了又怎么样?学校又没有规定我们不能去。” 薛克道:“燕歌说的不错,这算什么?你们知道北大吧?全国最好的大学,几年前因为学校调整作息时间的问题,每天夜里十一点必须熄灯,你猜猜那些学生们怎么着?” 方援朝很有捧哏的天赋,立马接话道:“那些学生怎么了?” “他们差点把学校给砸喽!” 薛克故意抬高音量道:“我那会儿还是读高中,听我一个邻居家的哥哥说,正式实施熄灯制度,学校刚一停电,立马整个宿舍楼都沸腾了,好几百人跑出来到处闹游行,有放鞭炮的,有放火的,还有打杂的……” 李燕歌一看薛克说的越来越过分,瞪了他一眼,“行了都是陈年旧事了,也就那帮学生自个没事找事,熄灯早点睡觉不好吗?每天晚上熬夜到凌晨,知不知道熬夜多了会猝死的?” 薛克紧了紧嘴巴,没在说这事,反而问道:“那她不会真的喜欢摇滚吧?没看出来啊,陈舒雅居然内心那么狂热的?” “这谁知道,或许不是喜欢摇滚也不一定。”李燕歌自己琢磨了一下,看向方援朝道:“你早上可跟陈舒雅说工资的事了?” “呃……” “行了,我知道了。” 一看他这个样子,李燕歌那还猜不出来肯定是说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也好理解陈舒雅为什么突然要加入摇滚乐队了。 … 114【有没有兴趣跟我学作曲】求首订,求月票 老爷子办事效率很高。 嘴上说是明天去问问看,可他老人家趁着下午去文工团教学的功夫,抽空就把这事给办了。 不过情况却是有点不同,爷爷找文工团的那位田主任把事情一说,田主任只当是老人家想要发挥一下余热,办个川剧班教教小孩子们,架不住脸面推托是自己孙子要办音乐辅导班。 田主任笑道:“没问题李老师,红星缝纫厂我知道,他们在抚琴街的那块工厂空着也是空。等会儿我就去跟上面领导请示一下,批个条子给你,大家都是兄弟单位,拿来临时用两个月问题不大。” “那就麻烦你了田主任,小孩子瞎胡闹也麻烦团里的领导了。” 要是别的单位拿个批文说要租借两个月工厂,恐怕还未必好使,可文工团不同。 前文就说过,蓉城文工团前身是各个工厂的业余文工团,合并起来以后,他们的主要工作和任务,还是往返蓉城各个国企工厂举行慰问演出,红星缝纫厂自然也在其中。 大家都是兄弟单位,借用两个月完全不是问题。 …… 等傍晚回来。 爷爷就拉着李燕歌到一旁。 “我帮你问过了,文工团批个条子给你没问题,红星缝纫厂那边应该也不会拒绝。” “真的!那可太好了。” 李燕歌欣喜若狂,他没想到事情办的这么顺利,之前还以为最少也要拖个几天。 “也别高兴地太早了,就你跟俞成礼这两个小子办这个辅导班我还不放心,等你们弄好了,我过去帮你们把把关,可别糊弄人。” “爷爷,您老就放心吧,我怎么可能糊弄人,绝对都是真材实料。” 干点这个年代赚大钱的投机倒把,李燕歌或许不太行,但回归老本行教学生乐理知识和乐器,那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现在年龄不够,也没有信服力,他都有信心到大学去教课。 现在只是教小孩子们一点基础知识,套用一句歇后语,那就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红星缝纫厂和乐器厂都已经办妥,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草草的吃完晚饭,李燕歌也是回了房间,拿起纸笔开始为接下来的招生做准备了。 俞成礼那边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将宣传单给抄出来,五十张虽然不多,但不跟后世一样四处散发,只是贴在一些惹人注目的地方,想来是足够用了。 至于贴的地点,李燕歌这两天也有考虑,起初是想在学校附近贴的,毕竟学校的学生是最多的。 可是现在都七月中旬了各大中小学校都已经放起了暑假,学校那边空荡荡的,自然不可能再去学校。 蓉城如今可供青少年玩的地方不多,思虑了一会儿,李燕歌把自己认为人流量比较多的地方全都写了下来,之后再去掉一些不适合的地方。 七七八八删减后,发现最合适贴广告宣传单的,也只有人民公园、望江公园、天府广场等供市民假日休闲的。 这几个地方,算是蓉城现在人流量最多的点,而且老少皆宜,只要有人路过看到了宣传单,就等于多了一个潜在的学生。 而且对于宣传方案,李燕歌也有很多的思路,来来回回删删减减的,一直忙活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在李母的催促下,熄灯睡觉,可是一躺到床上,他脑子里还想着明天该去那个地方宣传。 迷迷糊糊,一直到凌晨方才睡去。 …… …… 隔天一早,阳光明媚,随着大暑的到来,天气愈发的闷热躁动。 上午十点,蓉城人民公园。 李燕歌提拎个二胡盒走在前面,后面的俞成礼累得只喘气。 两人刚刚走街串巷的贴了十来张画报,这些全都是俞成礼昨天晚上加班加点完成的,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忙完睡觉。 今天一大早又被李燕歌叫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自然是不怎么好。 “燕歌,你等等我啊,我都快累死了。” “我们不是走的一样的路吗?你累我就不累了,快点,贴完人民公园,还得去望江公园。” 李燕歌停下步子,回头不耐烦的说了句。 “那怎么一样?我昨天晚上忙到凌晨两点多,手到现在都酸的很。” 俞成礼甩了甩到现在都还发酸发胀的右手,他发誓这辈子从没连续写过那么多的字。 “我昨天也忙到很晚才睡的好吧。” 李燕歌敷衍了一句,左右看了看,前面就是一片树林,周围正有几十个老人和小孩;有的在下棋,有的在锻炼身体,还有得在…… 练气功? 葱绿的树林下,七八个老人围聚在一块,他们盘腿坐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羸弱的身体晃来晃去,知道的是在练气功,不知道的还以为犯了啥病。 要不是有了韩大师在前,咱高低也得办个气功培训班,忽悠……不对,教教大家怎么练包治百病,哪疼练哪的九转金身功。 不过话说回来,八九十年的气功热,李燕歌上辈子也经历过,正是因为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这股气功热到底有多疯狂。 从南到北,几乎每个公园都有那么一波练习气功的人,不管得了什么病,或者哪儿有不舒服的地方,只要一练气功,保证是神清气爽,身体倍儿棒。 同时也总能造就出几位轰动全国的大师级别的人物,稍微发点力就能用气功治好瘫痪多年的患者;还有得是为了中美友谊,大师不惜自损功力治好了某个患有绝症的外籍大使。 这些气功大师们不图钱不图利,只有一颗无私奉献为了革命的心,教导大家全是免费,但考虑到法不轻传……勉为其难,一本二十。 “燕歌,你看那边在练气功呢,我们要不要也过去看看?”俞成礼指着那群老人道。 “要去你去,我怕气功没练成,别搞出脑残来了。” 李燕歌撇了撇嘴,这年头很多人都信这东西,就连港台地区也被这一股席卷全国的气功热给波及到了,最能体现出来的的就是影视界了。 那部周星星拍的《赌圣》,据说一开始就是“葡萄老祖”来内地这边出差的时候,发现了很多人在练一些奇怪的动作,一打听才知道是练气功。 稍微了解了一下气功是什么后,“葡萄老祖”便决定把赌术跟气功结合在一起,不过为了让港台观众能简单明了的知道气功是啥意思,加上西方那边也有类似不科学产物,逐将气功改名为特异功能。 要不是李燕歌从后世过来,知道气功是假的,看全国都那么火热,指不定也会去练一练。 没去管那些练气功的老头们,他四处找了找,终于是发现一个不错的地方,拉上想要去看气功的俞成礼,指着面前这棵大树道:“好了,你就贴在这吧。” 俞成礼也没废话,打开随身带的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的是浆糊,用一根木筷子沾了点,有条不紊的刷在画报上,随即用力往树上一贴,稳稳当当的,一点松动的痕迹都没有。 两人贴宣传画报的动作,也吸引了不少周围路人的目光。 几个老人牵着小孩走到树下一瞅,上面写着“音乐辅导班”五个大字。 “这是什么?”有个不识字的老人看向俞成礼。 俞成礼介绍道:“大爷,这是我们辅导班的宣传画报。” “辅导班?什么辅导班?” “就是音乐辅导班,专门教孩子们乐器的。” “哦,教乐器的啊。” 一听是教乐器的,那个不识字的老人顿时失了兴趣。 现在这个年代,乐器那都不是一般家庭可以接触的,如果你要说几毛钱一根的竹笛,那咱就没话说了。 俞成礼也不在意,毕竟报名全靠自愿,不过一旁的李燕歌却是上前一步道:“大爷,这可不是简单的教孩子们乐器而已。” “小同志,不就是教个乐器而已吗?怎么就不简单了?” 李燕歌侧目看去,只见一个戴着眼镜,头发梳理的很整齐,身上穿着的确良布料做的灰色衬衫,一看就知道是有点文化的老干部。 “这位大爷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那我就跟您说说怎么不一般。” 稍微的恭维了一句,果不其然,那老人立马嘴角微微抿起,似笑非笑,显然是很满意这句不是一般人。 李燕歌左右瞅了瞅,见围过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略微咳嗽了一声,准备开始忽…推销了。 ... 115【中葡联合申明】求订阅求月票 “哦…… 不要不要悲伤, 不要不要哭泣, 在这夜里妈妈还在还在等你, 不要不要悲伤, 不要不要哭泣, 啊,在这深夜, 让我带你带你回去……” 方援朝一改之前的紧张,彻底放开了自己,单手握紧话筒,高声歌唱的同时,也是左右摇摆,那闷骚的性格,展现的一览无余。 郭雅志、刘文跟田振南三人也是第一次来歌舞厅,看大家好像都很喜欢这首歌,演奏的愈发激烈。 身后正在弹电子琴的李燕歌同样受到周围热闹的气氛感染,仿佛是年轻的身体所带来的冲动,令他有一种要跟着台下观众们一样的扭动身躯。 “啊~~~” 这首歌的时间不长,只有四分三十秒,一曲结束,方援朝用高音来收尾。 乐队的演奏也截然而至。 舞池内的观众们,突然听到没声音了,本来兴奋的他们,顿时不满的看向李燕歌他们。 “搞什么,我这才刚热身而已!” “对啊,我的舞步还没跳完呢。”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站在角落全程看完演出的陈老板,听到顾客们的不满,立马跑上台急迫道:“你们继续唱啊!” “唱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陈老板,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 李燕歌一边说一边盯着陈老板的眼睛。 见他欲言又止,陈老板当即大手一挥道:“放心,你们合格了,今天就算是你们工作的第一天!” “好咧!” 李燕歌笑了笑,也没有问陈老板今天是不是按照之前说好的日结工资来算。 毕竟这个年代能在首都开歌舞厅的都是精明人,有些事不用多说什么自然知道如何去做。 他回过头,转身跟乐队其他人说道:“大家准备一下,等会儿我们唱那首《向阳花》!” “啊?唱向阳花?”方援朝皱了皱鼻子,“这歌我唱的不行啊。” 李燕歌道:“没事,这次我来唱。” 方援朝一愣,“你来唱?” 薛克走过来,“老李你不是说你五音不全吗?” 郭雅志、刘文、田振南三人也是露出一脸诧愕。 “我可没说过我五音不全,只是唱的一般般而已。” 李燕歌上辈子作为音乐学院的教授,怎么可能五音不全,只能说唱歌不如专业歌手那么好听罢了,而且向阳花这首歌的难度并不是很高。 大家见他都这么说了,也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各就各位,方援朝把话筒丢给李燕歌后,就跑到一边拿起了放在地上的吉他。 他初学吉他没多久,弹的不怎么行,不过跟着大家混混倒是没问题。 “老刘,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李燕歌拿着话筒,看了眼台下期待的观众们,回头跟刘文说了一声。 “放心吧!这段前奏我练的最久了!”刘文一拍胸口,信心十足。 向阳花这首歌难度最大的部分就是在前奏方面,李燕歌弹电子琴肯定是没毛病的,就看刘文的架子鼓敲的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 在台下观众期待的眼神中,李燕歌将话筒插进了架子上,双手放在电子琴上,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按了下去。 随着大家都没听过的一段前奏响起,坐在后面的崔建脸上露出一丝兴趣。 旁边同行的人说道:“老崔,这前奏可以啊!” 另一人反驳道:“何止是可以,相当牛掰的好吧!你听听,这前奏的动感多好!” “是很不错,可惜那几个乐手的能力不行。” 崔建搞摇滚好多年,早在上一首歌当中,就发现这个乐队的配合乃至成员的技巧上都有严重的不足。 特别是这首还未演唱,前奏很长的歌曲当中,更是暴露了鼓手、贝斯手、吉他手这三人的演奏技巧。 “那美丽的天总是一望无边,有粒种子埋在云下面,营养来自这满地污泥,生根发芽仍然顺从天意……” 伴随着李燕歌略带低沉的嗓音响起,台下的观众们沉浸在这首歌中。 ………… 两个小时后。 李燕歌一行人随着歌舞厅的工作人员进了后台。 陈老板张开双手说道:“哈哈,各位辛苦了,辛苦了!来,我给你们准备了点酒水,大家敞开了随便喝。” “不了陈老板,等会儿我们就要回学校了,不方便喝酒。”李燕歌沙哑的婉拒道。 “是是,看我这记性,都忘记各位还是央音的大才子了。” 陈老板一拍脑门,让人撤掉了桌上的酒水,拿了几瓶北冰洋进来。 从下午六点多过来,到现在八点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六个人一口水都没有喝,早就渴的不行了。 一看到有人送汽水进来,李燕歌等人道了句谢谢,便打开汽水盖,吨吨吨的喝了起来。 “来小李,这是你们今天的工资。” 趁着几人喝汽水的功夫,陈老板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大红包,塞到了李燕歌的手上。 不留痕迹的捏了捏红包的厚度,李燕歌满意的笑道:“那就谢谢陈老板了。” “不用谢,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的表演实在太精彩了!” 陈老板哈哈一笑,今天晚上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无论是酒水的消费,还是现场气氛都是开业以来最棒的一次; 虽然今天来的客人不多,但他很有眼光的相信,只要这支年轻乐队继续待在歌舞厅表演,那么以后生意绝对会越来越好。 今天还是第一天,生意都那么好了,要是明天宣传出去,歌舞厅的生意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陈老板迫不及待道:“对了小李,你看今天表演的这么好,那明天你们还来表演吗?” “陈老板,明天就算了,我这嗓子你也听到了,明天要是还来恐怕得废了。” “这样啊……” 听到这话,陈老板眉头一蹙,刚刚才包了个大红包给对方,便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要求,心里自然有点不悦。 李燕歌一瞥见陈老板眉头紧锁,那还不清楚对方心里面想什么,他琢磨了一下,说道:“陈老板,你也知道我们还是学生,平时也没那么多时间来这演出,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觉得陈老板你不如每周都搞一个活动!” 116【你可知妈港不是我真姓】求月票 现在已经1月6号了,再过几天,学校方面就会通知学生们放假了。 按照刘芳芳所说,今年过年是在一月份,所以学校寒假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从一月中旬到二月初的样子。 这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少部分决定留校的外,大部分人回了老家,难免会放松下来,疏于练习,所以领着众人回学校后,李燕歌就叮嘱她们这半个月一定要多加练习。 假期与春节未来还有很多,但能进入天桥剧场的演出的机会,目前却只有一次。 万万不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只是稍微的说了说,李燕歌就与众人告辞。 具体能否坚持,还得看她们自个,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李燕歌帮忙要来了这次机会,如果有人不重视的话,那也与他没多大的关系了。 马上过年了,他剧组配乐那边还有事没忙完,不可能一直盯着女子乐坊。 “都听到了?” 等人走后,刘芳芳扫视了一圈众人,板着脸说道:“这次能获得一次在天桥剧场演出的机会,不是你们争取来的,而是李燕歌和唐主任他们帮忙才拿到的。所以我希望下个月的演出,大家不要拖后腿,这次放假回家的半个月,我不希望有人因为疏于练习,而导致演出失败!” 师姐们点头道:“你放心芳芳,我们回去后肯定不会松懈练习的。” 陈舒雅跟蒋文文二人,更是攥紧拳头,很是用力的点头道:“刘师姐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 男生宿舍。 李燕歌刚一推开门,就发现窦大伟也在这。 正在捣鼓吉他的薛克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笑道:“老李你回来了!怎么样,陈舒雅她们成功没?” “差不多了,天桥剧社的陈主任给了她们一个演出的机会,至于以后能否还有演出,这就得看她们自己这次能不能成功了。”李燕歌说着看向窦大伟道:“窦大伟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自从加入鲍家街乐队后,窦大伟就经常来宿舍,因他长相年轻的缘故,门卫方面也只当是学生外出回来,倒也没不让进。 “老窦是来等你的。”薛克说道:“上次你不是让我教给他几本基础作曲书吗?他看了之后有很多事想问问你。” “你叫他什么?”李燕歌没在意薛克后半句。 “老窦啊!” “噗嗤……” 李燕歌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我叫你不也是叫老李吗?” 看他哈哈大笑,薛克满脸狐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窦大伟也是一脸懵逼,没太懂李燕歌的笑点在那。 “到底怎么了!!!” 见李燕歌还在那捧腹大笑,薛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回忆了一下方才自己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啊,叫老窦这不显得亲切吗? 而且这一开始还是李燕歌用的话闸子,叫薛克老薛,叫郭雅志老郭,叫方援朝老方,这可都是从你嘴巴里出来的! “我说薛克,没文化不可怕!”李燕歌强行止住笑容,他怕自己再笑下去会笑抽过去,“你知不知道在广东那边,老窦的意思是老爹。” “呃?” 薛克跟窦大伟两人一怔。 末梢,薛克反应过来,当即骂骂咧咧道:“我说为什么叫这个的时候感觉怪怪的,艹!老李,你是不是诚心看我笑话的?” “哈哈,好了不说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李燕歌笑的合不拢嘴,看薛克恼羞的样子,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释怀一点,这只不过是个谐音罢了。 窦大伟倒是满不在乎,反正言语上吃亏的又不是他。 “哼。”薛克冷哼一声,转身拿着吉他出去了。 “哎,老薛别生气啊,我现在提醒你,总好过以后你出去也这么叫窦大伟。”李燕歌看他生气了,正准备出门去追的时候,就听窦大伟道:“老李他没事的,你过来帮我看看我写的这个曲子有没有问题。” 李燕歌一愣,脚下步子放缓,回头错愕道:“你写曲子了?” “嗯,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不会作曲,前两年我也自学了一段作曲编乐,只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写一段小曲而已。” 窦大伟说着回头在桌上拿出一张纸。 李燕歌接过一看,密密麻麻的一片,不仅有曲还有词,没来得及看内容,问道:“这是你这几天写的?” “只是把以前写的曲子完善了一下,顺便填了点词。” 窦大伟一边说,一边扶了扶鼻梁上滑落的眼镜框。 “那很不错了,我看看。”李燕歌没想到窦大伟的效率这么高,前脚才有这个想法,后脚就自己捣鼓出了一首歌,这可比薛克、方援朝他们强多了。 低头仔细的看了看曲谱。 曲子上看不出多大的问题,歌词也中规中矩,主歌过后,在副歌方面写的也很详细。 确认没啥大问题后,李燕歌道:“问题不大,除了一些音符没标注好之外,其他的没啥问题。” “那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窦大伟急问。 “这个……怎么说呢……” 李燕歌迟疑了良久,看窦大伟急迫的眼神,也是直言相告:“这歌中规中矩,没什么太大的亮点。” 歌词很正常,看不出好坏,不过曲子的话,就太过普通了。 “好吧,我明白了。”一听这话,窦大伟那还不自知这歌很一般。 “也别灰心,你才写多久啊,就能写一首完整的歌了,日后再多学习一下,肯定能作出优秀的歌曲。”看他失落的样子,李燕歌很想告诉他别灰心,你以后那可是牛逼轰轰的音乐天才,创作的那几首摇滚乐,风靡几十年而久经不衰。 特别是那首《无地自容》,更是让黑豹乐队吃了三十多年的老本。 这以后把这首歌创作出来,鲍家街乐队指不定也能如同黑豹一样,吃个几十年老本。 哦,不对,不止一首歌了。 李燕歌写的那三首,加在一块,也能让鲍家街乐队再多吃个几年老本。 听此,窦大伟心里想想也是,自己才学多久啊,以后肯定创作出好听的歌。想通这点,他一扫之前的阴霾,信心十足道:“嗯,我知道的老李,我肯定能写出更棒的歌曲。” “这才对嘛。”李燕歌轻声一笑,忽然注意到窦大伟剪了个平头,看着那已经有点危险的发际线,忍不住提醒道:“那个大伟啊,我觉得以后你可以试试留长发,或者少洗头。” ... 117【黑豹来了】求月票 行完礼,藤原优树还站在那,李燕歌用英文道:“坐!藤原先生坐下来说。” “嘿!” 藤原优树英文一般般,不过这句话倒是听懂了,也不用去听坂本龙一的翻译,与宁瀛等人一同坐了下来。 看大家都坐下来了,一时无人说话。 李燕歌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因为对方来的太突然。 藤原优树则是在整理语言,想着该怎么打动对方签约到宝丽金公司。 坂本龙一看两人不说话,也是主动的说道:“李先生,藤原这次过来是想与你谈谈发行专辑的事情。” “没错!”藤原优树接过话茬,讲道:“李桑写的那几首曲子实在是太棒了,我们公司上下的制作人都很满意你的作品,所以特派我来想与李桑谈谈签约合作的事情。” 坂本龙一进行翻译后,李燕歌想了想,问道:“藤原先生,不知道贵公司是想怎么合作?” “我们公司艺人部的经理宇佐先生很喜欢李桑你的作品,想要签约你成为我们宝丽金在中国内地市场的第一个艺人。” 说到这,藤原优树怕李燕歌不知道宝丽金的势力,遂说道:“李桑可能不清楚我们宝丽金,简单的与你说一下,我们宝丽金的总部在英国,但是投入的资金和人力大部分都是在亚洲市场,特别是曰本和香港、弯弯地区,签约了大量的艺人,发行过的专辑超过上千……” 李燕歌看藤原优树滔滔不绝,也是出言打断道:“藤原先生,对于你们宝丽金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同时我很知道宝丽金在亚洲的实力,但据我所知宝丽金目前好像并没有投资我们内地市场,你应该知道我目前还是个学生,主要还是以学业为重,可能不太方便远赴曰本发展。” “这点李桑请放心,我们公司目前已经在商量近期内会在内地京城和广州开设两家办事处,主要以签约内地艺人和发行专辑为主。李桑签约了我们公司,日后也无需远赴曰本。而且我们公司很看好李桑未来的发展,遂给出了宝丽金内部最顶级的艺人合同,永远很高的自主权!” 藤原优树将艺人合同相关的好处说出来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把合同内容说出来,李燕歌百分百会答应的。 “抱歉藤原先生,贵公司给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但我目前暂时没有签约任何公司的想法。” 李燕歌迟疑了良久,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 说实话他在听到藤原优树给的条件后,很是心动,特别是每年最少为李燕歌发行一张音乐专辑,以及会竭尽全力的在曰本推广他,光这两点就很诱人。 但还是那句话,再怎么优厚的签约条件,只要签署了合同,那么李燕歌未来几年就会被该公司给牢牢的绑住,一旦与宝丽金产生分歧,鬼知道如今看起来很有礼貌的藤原优树,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而且李燕歌就算要签约公司,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时候。 不出意外的话,《末代皇帝》只要今年内上映,明年必然能在奥斯卡金像奖上大放异彩,到那时候凭借荣获奥斯卡金像奖最佳配乐奖的头衔,大把的是唱片公司想签约他。 给出的条件恐怕比如今藤原优树给的还要优厚,而且李燕歌也能有更多的选择。 上辈子几十年都过下来了,一年的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 更何况也不一定非要等一年的时间。 本来信心十足的藤原优树,脑海里还想着日后能接管内地办事处的时候,一听李燕歌拒绝签约,当场愣住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急忙道:“李桑,是不是对我们公司给出的条件不满意?这方面还是可以谈的!” “不不,藤原先生,贵公司给的条件很优厚,我听得也是很动心,可是目前我并没有想要签约任何公司的想法。” 李燕歌特意把“任何公司”给加重了语气,一旁准备翻译的坂本龙一看了他一眼,大致明白其意思,所以再翻译的时候,也是加重了这句话。 ………… 半个小时后。 李燕歌和宁瀛走了。 套房内只剩下藤原优树与坂本龙一两人。 “坂本君,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都给出那么优厚的签约条件了!” 藤原优树眉头蹙起,很是不解李燕歌的态度为何如此坚决,要知道宝丽金已经做好进驻内地市场的打算,而作为一个签约的李燕歌,日后获得的资源会非常的多,不仅是在内地市场,还有在曰本市场。 坂本龙一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藤原,你认真听过我发给你的那几首曲子了吗?” “当然听…” 藤原刚想说听过,可一看坂本龙一的脸色,讪讪然道:“我最近比较忙,需要负责中岛小姐的新专辑,所以……” “李先生是我见过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的年轻人,其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所以我在知道中国内地市场上,并没有什么唱片公司后,才把他创作的那几首曲子寄给了你,可你居然没有去听!” 坂本龙一恨铁不成钢道:“藤原,我跟你也认识很多年了,知道你的性格,但你要是再不改这个毛病的话,我想你迟早要毁在这上面。” “坂本君,李桑真有你说的那么有天赋?”藤原优树一怔,他没想到坂本龙一会说如此重话,同时也很诧愕其对李燕歌的评价。 别看坂本龙一在内地没什么名气,但是在曰本却是家喻户晓的知名音乐人,1952年出生的他,1976年在获得东京艺术大学音响研究科硕士学位后毕业。 1977年与好友细野晴臣、高桥幸宏合作,次年三人成立了电子乐队,随后发行了专辑,在当时的曰本掀起了不小的反响,这也让坂本龙一的名气进一步提升。 1983年,坂本龙一与大卫·鲍伊合作主演了战争剧情片《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同时他还负责了该片的配乐工作,该片的配乐获得了第37届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配乐奖,同年入围第7届RB电影学院奖最佳配乐奖。 也正是凭借获得了英国电影学院奖的最佳配乐,坂本龙一被曰本媒体称之为“音乐鬼才”,在曰本音乐界几乎是家喻户晓。 日后凭借《末代皇帝》拿到奥斯卡配乐奖后,更是被媒体称之为“昭和时代最后的作曲家!” 当然,如今《末代皇帝》还没有上映,更无谈获得奥斯卡,可现在早已诸多荣誉加身的坂本龙一,都如此的推崇李燕歌的音乐天赋,可想而知带给藤原优树的是多大的震惊。 “没错,很有天赋!你没有听过他为电影创作的配乐,那首《故宫追忆》尽管没有被采纳,但我相信只要你听到了这首乐曲,绝对会整个人亢奋起来的。那是一首震撼人心,气势恢宏、大气磅礴的巨作!” 坂本龙一如今也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加上又是曰本很有名气的作曲家,要不是真心看好李燕歌,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番话。 一看他这个态度,藤原优树一咬牙,点头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坂本君!” ... 118【舞厅的爱国情怀】求月票 一进剧院内,李燕歌一路问人,终于是找到了那位陈主任的办公室。 “笃笃!” 他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了浑厚的女声:“进来!” 女的? 李燕歌一愣,之前他还以为陈主任是个男人。 看着推门进来的李燕歌,以及其身后的一群姑娘,陈主任眉头蹙起,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是央音唐主任推荐过来的李燕歌?” “对,陈主任,我就是李燕歌,她们就是这次过来表演的女子十二……” 不等他把话说完,陈主任摆摆手道:“表演不表演还不知道!要不是唐主任拜托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更是再三保证你们的表演会让我眼前一亮,否则我想恐怕你们连门都进不来的,毕竟天桥剧场可不是随便什么私人小乐团就能进来的。” 这番话很刺耳,就连李燕歌听着都不舒服,更别提身后那帮姑娘们了,各个脸色一变。 李燕歌瞥见刘芳芳等人尴尬的表情,怕她们插嘴乱说话,也是主动上前一步说道:“是是,陈主任说的对,天桥剧场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好的舞台,不管结果如何,还得多谢陈主任给我们一次进来的机会。” 看李燕歌态度这么好,陈主任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一般年轻人,听到这么刺耳的话,不说甩头就走,最起码脸上也会有异样,可陈主任看李燕歌笑容满面,好像完全不在意方才她的冷嘲热讽,不由的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 不过,这也不怪陈主任一上来就冷嘲热讽,主要还是李燕歌他们太年轻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表演让人耳目一新的演出。 “你们表演的节目是什么?” 听陈主任和颜悦色不少,李燕歌诧异她语气变化的同时,立马回答道:“佳人曲!” “佳人曲?” 陈主任一怔,细细想了想,说道:“李延年那首诗?” “还是陈主任博学多才,一语就道出我们表演的节目出处。” “行了,别拍马屁了,这次是你们作曲系的唐主任再三拜托我,我才给你们一个机会的,否则一般乐团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所以我希望接下来你们调整好最好的状态,不枉费你们的唐主任一番苦心,同时也不要让我发脾气。” 陈主任把桌上的书本一合,站起身子,从李燕歌身边走过,大步往门口走去。 那气势加上足够的吨位,一下子令站在门外的刘芳芳等人疏散开来,分成两排,好像是侍女迎接公主一样。 到了门口,陈主任回头一看,见李燕歌还站在办公室里,不由眉头一蹙,呵斥道:“还愣着干嘛?跟我去舞台啊,难道你们想在这表演给我看?” ………… 几分钟后。 天桥剧场一间小舞台下。 陈主任指了指舞台道:“我看你们都带了乐器,那就直接上台,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做准备,五分钟后,我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你放心陈主任,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燕歌尽管对这位陈主任的说话方式很不爽,但曾经当过教授的他,也能理解陈主任此时的心情,毕竟这种走后门的行为,的确很让人头疼,苦于老友的交情不得不给个机会。 随即众人登上了舞台。 在帷幕后面,李燕歌看大家都有点紧张,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紧张,但刚刚你们也听到了,陈主任的要求很严格,你们没有失误重来的机会。佳人曲你们也排练了不下上百次,我相信你们连谱子都能背出来,可陈主任要求的不是你们背曲子,而是要你们表演!” 说完,他扫了一眼十二人,看她们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坚毅的表情,颇有点放手一搏的意味,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不管成功与否,这次来天桥剧场面试的机会,也算是给她们十二个人多了一点经验。 而且自从前几天坂本龙一与李燕歌提及了宝丽金后,他才恍然过来,想要推广女子十二乐坊,也未必只能走国内这一条路。 他记得十几年后的“乐坊”,同样也是在曰本走红后,回转内地,掀起了一阵“女子乐坊”的狂潮。 相比较十几年后流行乐大行其道,现如今国内市场上,还是经常能在剧场、剧院内看到乐团表演的,要是女子乐坊来个墙内开花墙外香,那么回国以后,绝对少不了演出机会。 “好了没有?五分钟马上要结束了。” 帷幕外,陈主任出声提醒时间不多了。 李燕歌见状,快速说道:“好了,你们自己加油吧,我到旁边给你们拉帷幕。” 说完,他就往边上跑去,那里有专门拉帷幕的绳子。 刘芳芳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后,她说道:“燕歌开始!” “好!” 一声好,李燕歌用力拉扯了一下绳子。 顿时,帷幕缓缓的升起。 坐在观众席上的陈主任,默默地注视帷幕的升高。 当露出全部的人影后,陈主任脸上浮现一抹诧愕,这就是女子十二乐坊? 只见舞台上,女子十二乐坊的表演位置,是呈半椭圆形,这样一来的话,所有的人都能在舞台上露脸,同时大家也能相互看到对方。 古筝、琵琶、二胡、扬琴、笛子。 五种乐器,相互搭配,除了古筝只有一人演奏外,其余的都是双人或三人演奏。 “吱吱吱——” 演奏古筝的周亚楠率先挥动灵巧的手指,那清脆如钢管碰撞的声音,陡然炸响。 紧随其后的是琵琶、二胡和扬琴的演奏。 那古朴之中带着沧桑韵味的乐曲,缓缓地在这间不大的舞台上响彻,手抱琵琶坐在中间的陈舒雅,在弹奏完一段曲后,她眉目哀伤的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乐曲只起了个头,就令台下的陈主任眼前一亮! 作为天桥剧场管理演出方面的主任,陈主任绝对有实力检验国内任何乐团的实力,因为她在这里工作了快三十年,当年她还是大姑娘的时候,更是与前来看《红色娘子军》的周总理握过手。 这首乐曲的古朴而又沧桑,仿佛带人走进了那传承数千年的《汉乐府诗》当中才能欣赏到的古曲。 特别是那演唱者偏向南方的吴侬软语,没有任何的华丽的技巧和唱腔,只是用单纯的情感,来演绎这首国人耳熟能详的“佳人曲”,那仿若回归简朴的韵味,真正的做到了诗中描写的清清淡淡,遗世而独立。 陈主任没听过这首曲子,但看这些姑娘们的表演,也能发现不小的瑕疵,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心潮澎湃,眼内闪过一丝炙热。 ... 119【文工团改革】求月票 北京城外的燕山。 一片广阔的平原地带,数十个帐篷扎根在此。 这正是电影《末代皇帝》剧组外景拍摄地。 一辆黄色的面包车咯吱一声停在了附近。 “麻烦你了师傅。” 李燕歌掏钱递给了司机,收了找好的钱,他道了句谢后,便径直下了车。 不大的草地,还未大开发的小燕山,空气透露着清新。 “燕歌!” 早已等候多时的宁瀛,在看到李燕歌后,立马站在剧组外面挥手打招呼。 “宁姐。” 李燕歌拎着大包迈步走了过去。 “走,导演在等你了。” 宁瀛一把拿走他的行李包,领着他往不远处的一个大帐篷走去。 不久,两人进了帐篷,里面坐着导演贝托鲁奇、男主角尊龙、女主角陈充、作曲家坂本龙一和大卫拜恩,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外国人。 “李,你来的正好,过来坐。” 看到来人,贝托鲁奇热情地招呼李燕歌坐下。 “谢谢。”李燕歌走过去的时候,跟尊龙几人微笑点头示意。 帐篷内烧着炭火,暖烘烘的,进来没多久,李燕歌就感觉有点热,取下来脖子上的黑色围巾,往椅子上一搭。 那个外国人看了眼李燕歌,也没去管来的人是谁,语气不善的说道:“公司方面对你们拍摄的进度感觉很不满意,朗姆经理希望尽快能看到样片,否则后续的资金将无法到账。 而且公司方面一致认为,这部电影上映后的票房会很不理想,所以他们希望能够赶在年前拍摄完成并且上映,这样一来就能参加奥斯卡金像奖,或许能靠获奖吸引一点北美的影迷。” “他们不能这么做!” 贝托鲁奇不爽的说道:“我们还有不少的戏份没拍完,能在明年一月份拍完就已经很不错了,要想赶在电影节前上映这根本不可能,后续的剪辑、配乐、配音都需要时间。” 奥斯卡金像奖具体时期每届都是不同的,不过一般是在每年的三月份,如今再过两天就到一月份了,留给他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就算现在就拍完电影,后期制作最起码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而且想要获得奥斯卡金像奖,就少不得要去公关一下,其他想要获选的电影,早在去年就开始公关了,他们连电影都没拍完,就想去争取奥斯卡,这根本不现实。 那个外国人言词狠辣道:“但这是公司方面的决定,你必须这么做。” “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可不止道奥公司一家。”贝托鲁奇同样不客气的回话。 这部电影是意大利扬科电影公司、英国道奥电影公司、中国电影合作制片公司,三家联合制作,意方和英方是主要资金方面的投资人,但是没有中方提供场地和准许拍摄,他们也没有办法去故宫拍电影。 “你!” 那个外国人显然是被气到了,恶狠狠地瞪了眼一眼贝托鲁奇后,起身就要走,到了帐篷口,又停下脚步回头道:“这是朗姆经理的决定,你自己看着办吧!” 贝托鲁奇理都不理他,别看对方是英国道奥公司派来的制作人,但实际上在剧组他可谓是一家独大。 一方面是因为资金是贝托鲁奇拉来的,来内地故宫拍摄又是他亲自跟有关部门详谈,可以说要不是国外的制度问题,他除了能当导演还能当制作人。 “好了,让人不愉快的家伙走了,我们谈一谈电影配乐的事。” 等那个外国人走后,贝托鲁奇笑着看向李燕歌道:“李,你跟龙制作的那首曲子太棒了,希望接下来你们在这还能作出更优秀的配乐。” 李燕歌笑道:“好的导演。” 前不久他与坂本龙一块写的那首曲子,正好是电影同名曲《末代皇帝》。 ………… 时间飞逝,如流星追月,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1987年的1月份,再过二十多天就是新年了,剧组方面还在加班加点的拍摄着。 最近的戏份是拍摄溥仪与RB人密谋成立了伪满洲,重新登基当起了皇帝。 说来有趣,在坂本龙一客串了一个RB特务的角色后,导演贝托鲁奇还问李燕歌有没有想客串一个角色的。 这自然是被李燕歌婉拒了。 开玩笑,末代皇帝当中没几个正面角色,不是辫子,就是RB人,李燕歌怎么可能会想要客串,而且他又不懂演戏,上场客串纯粹就是浪费胶片。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导演的恶趣味,这天拍摄的是一场溥仪登基后举办的酒会,坂本龙一演的特务自然要上场,而大卫拜恩也被导演安排了一个外国领事的身份,至于李燕歌的话,也在导演的要求下,穿上西装扮演了一回背景墙。 酒会的戏份是群戏,不过聚焦点还是在尊龙和陈充身上。 在拍完坂本龙一露出侧脸的戏后,他举着装满清水的酒杯,迈步走到了李燕歌的边上,与他小声的攀谈起来。 “李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行专辑的想法?” “发行专辑?” 李燕歌被这话问愣了。 “对,我把你作的那几首曲子的小样发回了岛国,宝丽金唱片公司对你的作品很感兴趣,希望能有与你合作的机会。” 宝丽金唱片公司? 对于这家公司,李燕歌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了,八九十年代港台地区的歌手,几乎有八成都曾在这家公司发行过专辑,当年在KTV唱歌,点了某个歌手的歌曲后,出现的MV,第一行就是宝丽金唱片。 李燕歌道:“我写的那几首都是纯乐曲,可不是歌曲,他们也感兴趣?” “李先生可能对宝丽金了解不多,宝丽金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唱片公司之一,除了推广流行歌手外,他们还会发行高质量的艺术作品。李先生您的那几首原曲,但凡是个懂行的人都会愿意帮忙发行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坂本龙一对李燕歌的才华很是佩服,特别是那首用埙吹出来的《故乡的原风景》,曲中所透露出的寂静悠远让人神往迷恋。 这对于1985年9月岛国政府公布的“广岛协议”后,所即将面临经济崩溃的岛国民众来说,无疑是一种心灵上的安慰。 要知道在1985年9月之前,岛国的经济实力可以说是世界前茅,比之美国都不遑多让,否则也不会传出岛国商人“要买下半个美国”这句名言了。 但随着“广岛协议”后,日元大幅度的贬值,在过去的1986年,短短的半年内,日元兑美元汇率从240:1升至118:1。 几乎腰斩了一半有余。 随后,岛国房地产和股票市场也在银行的推波助澜下产生了巨大的泡沫,岛国经济呈现出了虚假的繁荣,股市直冲四万点。 而幕后搞出广岛协议的华尔街大鳄们,觉得割韭菜的时机已到,便倾巢而出,动用巨额资金,大肆卖空岛国股市,股市一路狂跌致一万点,岛国金融界大吐血,股民跳楼,经济自此一蹶不振。 去年岛国光跳楼自杀的人数,就令人膛目结色。 可想而知此时的岛国民众到底有多崩溃了。 这也是为什么坂本龙一把李燕歌那几首乐曲送到岛国后,能很快的引起宝丽金唱片公司的注意。全赖此时岛国社会上下,无时无刻不弥漫着一股沉寂、没落、绝望的气氛。 这种情况下,一首能够让人们从心灵上得到安慰的曲子,就显得那么多的弥足珍贵。 ... 120【孩子王】求月票 旅途的火车总是慢的,李燕歌坐了两天多的时间,才到了北京站。 一下火车,车站外面人声鼎沸,车马如龙,此时还处于正月里,北京城的过年气氛还很活跃,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叫卖散装年货的,都是附近村庄的农民,起了个大早,大包小包的扛着炒好的瓜子、花生来城里卖。 这种情况要是搁在十年前,非的按个投机倒把罪不可,不过现在的话,监管方面已经松了很多,加上又是过年的,相关的部门也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这是你小打小闹,要是跟“傻子瓜子”那样,从一个小瓜子作坊,发展成一百多人的大工程,并且还卖到全国闻名,三个月利润高达百万,那就得出问题了。 去年春节的时候,傻子瓜子在全国率先搞起有奖销售,并以一辆上海牌轿车作为头等奖,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就实现了利润突破百万! 要知道这还是1986年,国营企业很多一年都未必能赚到一百万,一个私人企业还是小作坊,三个月就实现了百万营收,那还得了! 上级部门一调查,发现傻子瓜子搞的有奖促销活动,存在一定的猫腻行为,便下达文件,停止全国一切有奖促销活动,这也让刚刚崛起闻名全国,正准备大展拳脚的傻子瓜子瞬间夭折大半。 “傻子瓜子,傻子瓜子,好吃的傻子瓜子!” “花生,花生,盐炒花生,好吃又香的盐炒花生!” “……” 火车站前小贩叫卖的声音,引起了很多乘客的注意,有的选择过去买上一点,有的选择转身离开。李燕歌拎着两个行李箱走到小贩边问道:“是真的傻子瓜子?” “对,货真价实的傻子瓜子!”小摊贩很利索的抓起一小把瓜子塞到了李燕歌的手上,满脸笑容的说道:“您尝尝看,绝对味道好!” “傻子瓜子现在不都是袋装的了吗?怎么还有散装的?” “这您就不知道了,袋装的那是在商场卖的,我们这散装的都是在路边摊卖的。当然了,您要说商场的好吃点,那咱实话实说,的确是商场的好点,但您也得想想商场的价格啊,一袋的钱在咱们这能买一斤了。味道的话,其实不仔细去吃的话,都差不多,咱们的瓜子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傻子瓜子,只不过个头稍微小了那么点,不适合袋装往商场卖。” 小摊贩显然很懂营销手段,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他的瓜子好吃又便宜。 “你还挺会说的。”李燕歌看了看这小摊贩,大约二十六七的年纪。 小摊贩笑了笑:“您说笑了,咱们都是实事求是的人,不说那些假话糊弄人。” 闻言,李燕歌捏起一个放进嘴里嗑了起来,瓜子仁吃进嘴里,味道的确不错,跟记忆中的傻子瓜子味道相差无几。 “味道怎么样?” “挺好。” “呵呵,我们做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傻子瓜子,吃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吃的。” 看李燕歌说味道不错,也是连忙拿起一旁的秤砣,又拿起一个纸袋说道:“要不要来一点?现在过年我们买一斤送二两,买的多送的多。” “那就来个两斤吧。” 李燕歌嗑着瓜子点点头,这瓜子的味道是真不错,比之后世的恰恰要好吃的太多了。 “好咧!” 小摊贩利索的拿起小铁铲,往纸袋里装了一勺后,往秤上一放,“二斤四多点,我就算你二斤四两,给二斤的钱就行了。” “多少?” “一块一斤,两块钱!” 付了钱,李燕歌拉开背包,把瓜子扔了进去,正准备走的时候,那小摊贩很是热情的在背后说道:“好吃您再来!” “好,好吃我再来。” 李燕歌笑着拉着两个行李箱往不远处的公交站走去。 …… …… 半个小时后,鲍家街43号,中央音乐学院。 下了公车,李燕歌拉着行李箱大步往学校大门走去,临近开学的日子,提前来学校的学生有不少,穿过热闹的校园,一路前往男生宿舍楼。 咔嚓! 刚把门大开,地上满是瓜子壳和花生壳,一股复杂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 “咳咳……怎么这么脏?” 李燕歌咳嗽了两声,皱眉看了看宿舍内的环境,无奈的摇摇头,真不知道薛克他们搞什么,放假这么多天了,连寝室卫生都不打扫一下的。 看不下去的他,把行李往床底下一塞,又拿出一个洗脚盆和毛巾,进了卫生间装了点冷水,准备把屋子好好的收拾收拾。 扫了一遍地,又那毛巾把几张床来来回回的擦了一遍,又洗干毛巾把桌子给擦了一遍,花了小半个小时,才总算是收拾好屋子。 “呼哧,呼哧……”李燕歌喘着气,看着焕然一新的宿舍,心情大好的同时,也是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将衣物什么的给整理了一下,又把放进柜子里的被褥给拿出来,准备等会儿下楼晒一晒。 今天天气还行,外面的太阳挺大的,晒一个下午,差不多就可以了。 捯饬一番,又花了十几分钟,就在李燕歌扛着被褥准备到楼下公共区域晾晒的时候,后面响起了开门声,他转头一看,赫然是薛克! “老李你回来了?!” 看到李燕歌,薛克面上一喜。 “你们没住宿舍啊?” “一直住在宿舍啊,怎么了?”薛克诧愕的看了他一眼,好奇怎么会问出这话。 “一直住就一直不打扫卫生?地上脏死了不说,到处都是灰尘,真不知道你们这半个月是怎么住下来的。”李燕歌翻了个白眼,他之前刚进门的时候,还以为方援朝他们都没住宿舍。 “这不是放假吗?想着等开学再好好地收拾收拾。”薛克扫了眼寝室,发现地面上吃的瓜子壳、花生壳全都不见了,就连桌面都被擦拭了一遍,哈哈一笑道:“你刚刚打扫寝室了?” “不然呢?那么脏,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住下去的。” 李燕歌摇摇头,对薛克等人的懒,算是看的明明白白的了,宿舍的环境不敢说猪圈吧,可地面到处都是垃圾,空气中也是灰尘很多,居然还住的下去,也不知道是佩服他们厉害,还是说他们懒到了极致。 闻言,薛克打了个哈哈,没去接这个话,住他们反正是住过来了,至于是怎么住过来,那就一段血泪史了,每天去红浪漫演出,回来脱了衣服就睡觉,洗澡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打扫寝室的卫生了。 “老方他们呢?” “跟刘文他们出去了。” “去干嘛了?” “应该是去排练室了。” “去排练室干嘛?”李燕歌诧愕。 “呵呵……” 薛克满脸坏笑道:“你不知道啊?你出国没多久,老方他们跟女子十二乐坊的几个师姐聊得不错,最近几天她们陆续回校后,因为要忙着排练,老方他们毛遂自荐的过去帮忙了。” “这还真是……”李燕歌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是说老方他们懂得什么叫利用资源优势呢,还是说他们理解了大学生涯除了学习还得有谈对象? …… 121【顾摄影】求月票 暴雨持续了整整一上午,到了中午十二点多才逐渐好转,趁着落雨小点,李燕歌跟程芍君一起,搀扶着缝好针的程母一同回了墨子巷。 因为程母腿脚不方便,回去的路上,两人的身上难免又淋了雨,送到程家院子内,程芍君说道:“燕歌你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等过会儿来吃饭。” “好啊。” 李燕歌也没拒绝,外面还在下雨,想来父母爷爷奶奶他们中午应该是不回来的,厨房虽然还有点昨天晚上的剩菜剩饭,可哪比得上新鲜的热菜热饭。 跟程母告了别,他打伞快步跑回了家,打开院门先进厨房把昨天晚上装满的两瓶暖水壶给拿到房间。 把淋湿的衣裤全给脱了下来,用脸盆装了点热水,拿起毛巾开始擦拭起来。 没有独立的浴室,洗澡还是挺麻烦的,冷不说还要费劲的烧水,幸好现在是夏天,外面虽然在下雨,但天气还算凑合,不是很凉。 花了几分钟擦了个热水澡,李燕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把脸盆里的水往外面的水渠一倒,打了伞又回到了隔壁院。 此时程芍君已经在厨房忙活了,程母坐在大厅的凳子上,盖了一条薄薄的被子闭目养神。 想来是受了伤又淋了雨,身体不太舒服。 见程母休息,李燕歌也不好去打扰,听到厨房“当当当”的切菜声,想着去帮帮程芍君。 “芍君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进了厨房,他扫了眼灶台,盘中的青椒、肉丝啥的都已经切好了。 程芍君回头一瞥,摇摇头道:“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回屋找个椅子坐着等,菜已经切好了,很快就能炒好。” “没事,我在家也经常帮忙。”说着,李燕歌上前一步,接过她手里的菜刀,准备切剩下的土豆丝。 程芍君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切土豆丝慢是慢了点,但整整齐齐的切的还挺好,也是放下心来,只叮嘱了句切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了。”李燕歌应了一声。 随即,程芍君走到灶台边,先是用力拧开煤气罐的阀口,随后扭了好几下灶台的开关,这才打出火花来,稍微把阀口开大一点,等火焰起来了,她就把锅放在了上面。 预热了一分钟左右,倒了点香油进去,烧了五六成熟,程芍君回头从案板边把拌好的肉丝给拿了过来。 “滋滋……”随着肉丝下锅,噼里啪啦的炸油声此起彼伏。 她快速用锅铲捯饬了几下,把黏在一块的肉丝一一分开,炒到六七分熟,顺手又把青椒给倒了进去,撒了点盐,倒了点酱油,翻炒了一会儿,她回头看了看案板边李燕歌,只见他已经切好土豆丝了。 “燕歌,把柜子里的盘子拿出来。” “好。” 盘子冲洗拿来,程芍君接过手,一边关小火,一边把炒好的青椒肉丝装进盘中。 “嗯!好香啊!” 看着盘中颜色饱满,肉香扑鼻的青椒肉丝,李燕歌深吸一口气赞扬道,空空如也的肚子也正合时宜的叫了两声。 听到饿肚的声音,程芍君轻笑一声道:“饿了吧?” “之前还好,不过现在却是饿的不行了,谁让芍君姐做的青椒肉丝这么香。” 说话的同时,李燕歌捏起一块肉丝塞进嘴里,那好吃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吧唧嘴赞扬道:“好吃!真好吃!” “好吃等会儿你就多吃点,我蒸了不少饭。” “肯定多吃,这么好吃的青椒肉丝,最下饭的了。” “那行,我把土豆丝炒了就能吃了。” 最后一道菜,程芍君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给炒好了,跟青椒肉丝一样,色香味俱全的土豆丝,又引起了李燕歌的啧啧赞扬。 随后两人一个打伞,一个端着碗筷和饭菜就进了屋内。 吃饭的时候,程母连连说着感谢的话,李燕歌连忙挥手道:“程姨,您从小看着我长大,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的,这点小忙算不得什么的。” 见此,程母又说了好一会儿感谢的话,这才说道:“燕歌多吃点,等阿姨好了,到时候给你做一顿丰盛点的。” “好咧,那我就等程姨您的大餐了。”李燕歌满口答应下来。 程芍君在旁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的笑笑,等大家吃的都差不多了,她跟李燕歌一块把碗筷收拾进了厨房。 看左右无事,李燕歌有点犯困了,跟程芍君说了一声回去的事,就听她道:“你先等等,我刚刚煮了点姜糖水,你这淋雨了,喝点姜糖水去去寒气。” 她之前也是忙昏了头,回来的第一时间没想到做姜糖水,等做好饭才想起大家都淋了雨,这才匆忙的煮了一锅。 接过递来的姜糖水,此时已经凉了少许,趁着温热,李燕歌一口把大碗姜糖水喝干,一抹嘴巴道:“那我先回去了芍君姐,你这下午有什么事的话,来院里找我就行了。” “回去后好好睡一觉,记得把门窗关好,别吹风扇了,这样应该就不会感冒了。” “知道了。” 出门送走李燕歌,程芍君打伞回屋的时候,就看到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起来,哗啦啦的如有人在天上倒了一盆水下来,雨势来的又急又凶。 “怎么又下起来了。” 程芍君面色一沉,她之前看雨小了点,还想着下午回文工团排练的,可看这个情况,今天恐怕是去不了了,索性上午在医院打电话请了假,就在家里照顾母亲。 …… 回了家。 李燕歌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足足睡了七八个小时,一直到晚上才醒来。 此时外面厚厚的乌云已经散去,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点。 “燕歌,燕歌……” “先别睡了,把药吃了。” 迷迷糊糊间,李燕歌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睁开眼一看,是母亲董秋华,只见她满脸关心之色,手上捧着一个冒热气的水杯,另一只手心有两颗白色的小药丸。 “妈。” 李燕歌张开嘴叫了一声妈,发现嗓子又疼又涩,像是许久没有喝水一样,喊出的声音也是沙哑异常。 “来燕歌,先别说话了,把感冒药吃了。” 董秋华听到儿子沙哑的声音,心疼的要命,不过要紧的还是先把药给吃了。 “嗯!”他迷糊的张开嘴,药进了嘴里只觉苦涩的很,喝了口温热的开水,把感冒药吞下去后,又听董秋华说道:“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会好了。” 随即,董秋华给儿子盖上一个薄薄的被子,关上门出去了。 “燕歌怎么样了?” “有点感冒,给他喂了点药,睡一觉明天应该就能好了。” “这混小子也真是的,下这么大的雨还出门,衣服都湿了两套,也不知道跑那鬼混去了。” “行了行了,要教训你也得等明天他好了再说。” 屋内躺在床上的李燕歌,只迷迷糊糊的听到父母在对话,至于说的是什么,他听不太清,也记不下来,只是感觉头昏的很,眼皮根本睁不开。 昏昏沉沉间,他又再次睡去。 此时,窗外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墨子巷内还亮着的些许灯光,在这雨夜如同天上的朵朵繁星,璀璨而又迷人。 ………… 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到了上午十点多,太阳才悄悄的从云朵之中冒出头来。 院子内已经没了雨水,潮湿的地面上起了点点青苔,黄瓜藤经过昨天雨水的摧残,断了不少根藤蔓,地面上还散落了不少残枝断叶。 到了上午十一点多,李燕歌醒来以后,家里面已经没人了。 此时俞成礼从外面敲门跑了进来,得知其昨天感冒了。他也是说道:“辅导班的事你就放心好了,今天你就在家好好的休息一天,至于上午的课,我已经让古老师他们代课了。” 李燕歌也没逞强,他此刻只觉得浑身疲软的很,一点精神都没有,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想起昨天下暴雨,今天虽然天晴了,可外面地面还未干,湿气也还很重。 “成礼等会儿你回家记得煮点姜糖水放进暖水瓶里,下午的时候带到辅导班上去给孩子们分着喝。” “哈哈,这个就不用你提醒了,今天早上我就准备好了姜糖水给孩子们喝了,家里还剩不少,想着下午再带过去。” 干了大半个月的生活老师,俞成礼也已经摸透了这个工作的要点,无外乎就是跟老妈子一样照顾好孩子们就行,准备姜糖水这事,他昨天中午看外面大雨下个不停,就已经想到这茬。 李燕歌赞扬的夸了句:“不错不错,长进了不少嘛。” “那是!”俞成礼高昂的抬起头。 “对了,冬青哥这两天没事吧?”因为一直忙着程芍君这边,忽略了今年已经是第四次高考落榜的李冬青。 “冬青哥啊……” 俞成礼迟疑道:“我看他最近做事挺心不在焉的,我估计还是为了高考落榜的事烦恼呢。” 李冬青高考又落榜了! 这个消息在好几天前就传遍了墨子巷周围的街道。 那天李冬青母亲的咆哮,李冬青的哭泣,街坊邻里只要不是聋子的,都听见了。 李燕歌想了想,说道:“下午你去辅导班的时候,跟冬青哥说声,让他下午回来了到我家找我一趟。” “好。” ... 122【剧组大场面—开山种地】求月票 百花深处这个地方,在北京城不算特别出名,毕竟这儿可是首都,什么样的名胜古迹没有? 一条狭长的巷道而已,在偌大的北京城算不得什么。 不过对于玩音乐的人来说,这地方可是大名鼎鼎! 前几年,刚改革开放没多久,张晓微就在百花深处搭建了北京最早的专业录音棚,这也成了很多音乐爱好者的圣地,时至今日,每天都有大量的音乐人在这里折腾音乐,折腾梦想。 李燕歌上辈子也想过跟同学一块来这里录制毕业小样,那会儿百花深处已经闻名,录制的收费价格极高,不得已也只好换了个别的录音棚。 “要选二胡?要不要我帮你推荐推荐?” “不用了,就这把二胡了。” 一家乐器行内,李燕歌东挑西选的最终选择了一把虎丘牌二胡。 “嘿,有眼光!” 乐器行的老板自称姓张,大约四十来岁,在看到客人挑选了这把虎丘牌二胡,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个专业的,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全国大大小小数十家生产二胡的乐器厂,最好的当属上海乐器一厂的敦煌牌二胡,和苏州乐器一厂的虎丘牌二胡。” “这两个品牌的二胡质量都差不多,不过北京天气多干燥,苏州产的虎丘牌二胡在木质上要更脆更好一点,很适合北京天气环境。得,小伙子够专业的,那我就不班门弄斧了,这把虎丘牌二胡外面卖最少230一把,看您这么爽快,要的话给200就行!” “200!什么乐器这么贵啊!”方援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把二胡要200块,他手上这把唢呐只要三十多块钱,还是黄铜做的呢! 一把木头做的二胡,居然要200块! “这个价钱不算贵了。” 张老板瞥了眼方援朝,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开口解释道:“二胡国内最好的也就虎丘牌跟敦煌牌,两个牌子价钱最高的也就两百多块。要是其他的乐器,像我们店的百花牌小提琴,最好的要四百多块一把呢!钢琴什么的就更别提了,最便宜的没个几千块拿不下来!” “好了援朝,虎丘牌老红木二胡的确是这个价钱,货真价实。” 李燕歌上辈子拉了几十年的二胡,不是他吹牛,在挑选二胡方面的专业眼光比这位张老板还要厉害。所以方才一进乐器行,他就瞄准了这把老红木二胡,两百块的价格虽然很贵,但也在李燕歌的承受范围内。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拉好二胡,没有一个好的二胡怎么行? 当然,新手的话自然是选择便宜一点的乐器就行了。 “那也没必要买这么贵的吧?我这把唢呐也才三十多块,还是黄铜做的。” 看李燕歌过去跟老板付钱,方援朝嘀嘀咕咕,心里还是对这把二胡的价钱感到深深地不满,一把木头做的二胡怎么可以那么贵呢? 听到这话,李燕歌笑了笑,倒也没有嘲笑方援朝的意思,毕竟200块在这个年代的确很多,哪怕是在北京恐怕也是一名国企工小两月的工资了。 张老板收了钱,找来一个二胡盒子,把二胡放进去后,又从柜子里拿了三根二胡弦,一个小铁皮圆盒,说道:“看你这么爽快,送你几根弦,还有保养的石蜡,以后要是二胡哪里坏了的话,随时可以来我们这修,都是免费的。” “你这还有终生质保的?”李燕歌脱口而出。 “终生质保?”张老板一怔,明悟过来这个词的意思,立马笑道:“不错,就是终生质保,只要你这把二胡不是坏的修不了了,只要你拿着收据过来,保证给你免费修好!” “那谢谢张老板了!” 李燕歌接过二胡盒子和送的石蜡,道了句谢后,就跟方援朝一块走出了乐器行。 等二人走后,张老板看了看大门口,摸着下巴嘀咕道:“终生质保?这个宣传不错,以后来个人就直接说终生质保!” 终生质保听上去似乎老板很亏的样子,实际上一点都不亏,便宜的乐器修理的次数多了,音质难免会受影响,初学者还好一点,但凡有点基础或者专业人士,绝对不能容忍这个。 到时候肯定会想要换一把新的,那么大家一听张老板这家乐器行终生质保,绝对会来这挑选的。 如果是贵一点的乐器,质量好一点,那么它也不容易坏,而且买回去的人,肯定会十分爱惜,就好比李燕歌,他自己就懂得换弦和保养二胡,除非是有什么大问题,大概率是不会跑来修的了。 ………… 出了乐器行。 方援朝还在叨唠一把二胡怎么那么贵的时候,李燕歌的目光却是瞥向了斜对面的一条胡同,那里就是有着诗意一般的百花深处胡同。 看他停下来不走,方援朝顺着目光望去,只见斜对面有一个胡同口,墙上贴了一个红底白字的铁制牌子“百花深处”。 “怎么了燕歌?”初来乍到的方援朝,不太清楚百花深处的大名,所以见李燕歌一直盯着这个地方,有点好奇。 “没什么,我们走吧。” 李燕歌摇摇头,迈步往学校的方向走去,他本想进去找一下百花录音棚,顺便看看能不能给程芍君录一卷磁带,可是考虑到时间不早了,还是下次抽空再来。 … 二人回了学校,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食堂那边还开着,两人把东西放进宿舍后,就跑食堂吃饭去了。 等再次返回宿舍的时候,里面多了一个国字脸,留着长发的年轻人。 看到李燕歌和方援朝二人,他起身说道:“你们好,我叫郭雅志。” 老郭也来了! “你好,我叫李燕歌。”李燕歌与他握了握手。 身边的方援朝紧随其后的进行自我介绍,突然眼角瞥见郭雅志床上敞开的盒子内放着一把唢呐,立马惊喜道:“你也是吹唢呐的?” “对,我从小就学吹唢呐了。”郭雅志拿起盒子里的唢呐,异常爱惜的擦了擦。 “哈哈,我也是,看来咱们宿舍以后我俩能有共同话题了!你是不知道刚刚老李他出门去买把二胡,花了两百块,我的天,我这辈子都没碰过这么贵的乐器。” 或许是两人都学的是唢呐,天生的好感下,方援朝又拿李燕歌买二胡说事。 “行了援朝,郭雅志手上那把唢呐也不便宜。”李燕歌跟郭雅志同窗几载,知道他手上拿的这把唢呐,是天津乐器一厂用紫檀木做的,价格是多少他忘记了,不过肯定最少也要一两百块。 “真的假的!”方援朝凑过去看了眼,除了木杆的颜色好看之外,怎么也分辨不出这把唢呐跟自己的又什么不同。 看着贴过来的方援朝,郭雅志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说道:“价格多少我也不知道,是我一个长辈知道我考上了央音,特意买来送给我的。” “长辈送的肯定不便宜,你看我这把唢呐跟你的也没什么区别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一点的唢呐音色更正一点。” 看两人这么快熟络的坐下来聊天,李燕歌轻声一笑,随即把目光看向了郭雅志,如今还算稚嫩的他,跟几十年后除了头发都是这么长外,少了嘴角那一抹大胡子。 说起来他们86级民乐系日后混的最好的,应该就是郭雅志了,凭借一把唢呐不仅举办过多次音乐会,还获得了“天下第一吹”的美名。 … 123【要来北京?】求订阅 酒足饭饱亦然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尽管清酒的度数不高,但两人喝了三瓶,也让李燕歌的眼睛有点花,脸上流露出些许的醉意。 “哈哈,今天太高兴了,不如我们去其他地方再喝一点?我知道前面有一家歌舞伎町环境不错,没什么人打扰,我们可以一边喝一边畅快的聊。” 藤原优树显然是喝高兴了,不似白天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极了一个酒鬼,揽着李燕歌的肩膀,就要带他往前面的一家歌舞伎町。 李燕歌瞥了眼藤原看中的店,摇了摇头道:“不了藤原先生,时间不早了,明天中午我还得坐飞机,要是喝多睡过头,错过了飞机的航班就不好了。” “没关系的李桑,我帮你改航班,东京几乎每天都有飞香港的航班,晚一天也没什么的,再说了李桑你难得来一次曰本,我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好好地陪你玩一玩。” 藤原优树一拍胸口,大包大揽的样子,好像是再说放心交给我,到时候绝对安稳的送你回国。 面对好客的藤原,李燕歌哭笑不得的说道:“真的不用了藤原先生,虽然我也很想多在曰本玩几天,可是你也是知道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我还得早点回国赶火车回去。” “啊,那太可惜了。”一听过年,藤原优树正了正神色,他很能理解李燕歌回家过年的心态,毕竟曰本也是有过年这个习俗的。 曰本自古就学中国,新年这种节日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明治维新之后,曰本过春节的日子就改成了西历的每年一月一日至三日。 看他没有再说继续找地方喝酒的事情,李燕歌也是客气的说等以后藤原来内地了,好好地请他尝一尝北京的牛栏山。 本来还有点意犹未尽的藤原优树,听到这话,当场开心的答应下来。 随后二人迈步往歌舞伎町外走去,一路上藤原优树指 …… …… 数天后。 前往川省蓉城的绿皮火车上,李燕歌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坐在他身边几个旅客,此刻正在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这位年轻人。 这也不怪大家都盯着李燕歌看。 扫一眼四周就知道了,大部分的乘客穿的都是那种老式缎袄棉袄,他一身加绒的呢子大衣,配上头顶放的黑色行李箱,像极了回国探亲的华人。 对于周围人的注视,李燕歌早已见怪不怪,从他回国的那一天,提着两个大的黑色行李箱过了深圳出入边检站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大家眼中的“回国华侨”。 “哐当。” 突然,车内一声响。 李燕歌感觉右脚一疼,睁眼一瞅,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扛着一个大蛇皮袋,地上掉落了一口大黑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袋子松了。”男人连忙为自己的失误道歉。 李燕歌脚趾头动了动,没什么大事,应该就是铁锅掉下来的时候砸到了一下。 马上要过年了,火车上回乡的人有多,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李燕歌也没去纠缠不放,摆摆手道:“没事,小心一点就好。” “谢谢,谢谢。”男人一怔,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好说话的。 看他蛇皮袋放下,捡起地上的铁锅塞了进去,准备再次扛到肩膀上的时候,李燕歌想了想说道:“要不你把东西放我脚边?”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力气大扛得动。”男人摇摇头,倒不是怕李燕歌偷东西,主要还是蛇皮袋很大,放在脚边的话,容易挡住前后左右的乘客进出。 李燕歌看出男人的窘迫,说道:“到站还有半个小时,你扛着还不如放在地上,要是有人过来的话,你在提起来也不耽误事。” “这…”男人迟疑了一下,道了句谢谢后,把蛇皮袋放在了地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绿皮火车在铁路上飞驰而过,那浓浓的黑烟,将途径的天空渲染成了墨色,那高亢的“铿锵铿锵”声,传的老远老远。 “嘟——” 突然,火车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鸣笛。 李燕歌睁眼往车窗外一看,依稀可见蓉城东郊老工业基地那一片片的红砖厂房。 “到了!到了!” 有睡醒的人发现到了蓉城八里庄火车站,兴奋地站起来在那大吼。 “终于到家了!” 看着那一片片熟悉的工业厂房,靠在火车李燕歌座位边休息的那个中年男人,眼内闪过一丝欣喜,将地上那个大大的蓝色蛇皮行李袋扛在了肩膀上。 “是啊,到家了。”李燕歌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野,瞥了眼站在边上的男人,刚刚短暂的半个小时接触,李燕歌从对方的口中得知,蛇皮袋里面装满了他从深圳带回来的礼物,有吃的、有穿的、有用的。 同样也知道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支援深圳建设的工人,为了赚钱,多年未归的他,今年选择了回家。 蛇皮袋内装的东西虽然很普通,但这是独属于男人对家的思念与补偿。 七八分钟后,八里庄火车站。 密密麻麻的乘客走出火车来到了站台,在亲朋好友的迎接下,欢声笑语的离开了。 “麻烦你了张大哥。”李燕歌气喘吁吁的提着大行李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与身边帮忙的中年男人道了句谢。 “不客气,大家都是老乡,帮衬一把很正常的。”张大哥咧嘴一笑,黑黄色的牙齿,看得出喜欢抽那种廉价的自制旱烟。 “老汉儿!老汉儿!” 突然,不远处有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在一个中年妇女的带领下走了过来,那小男孩看到张大哥后,眼内闪过一丝激动,双手大张着一把扑向了张大哥。 “老汉儿,我好想你!”小男孩激动道。 张大哥看到儿子的那一刻,心情别提有多高兴了,放下手上的蛇皮袋,一把抱起儿子道:“臭小子,在家有没有听你妈的话?” 小男孩很是用力的点点头道:“有的老汉儿,我一直听妈妈的话。” “这么乖啊?那行,等会儿回家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保证你喜欢。” 看着这对父子温馨的一幕,更加勾起了李燕歌回家的心,提起两个大行李箱,笑着与张大哥道:“张大哥,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了,我先走一步。” 作为改革开放后第一批支援深圳建设的工人,李燕歌不想用那个称呼来形容这位黝黑的中年壮汉,他更愿意用“城市建设者”这五个字。 ... 124【专辑事宜】求订阅 旅途的火车总是慢的,李燕歌坐了两天多的时间,才到了北京站。 一下火车,车站外面人声鼎沸,车马如龙,此时还处于正月里,北京城的过年气氛还很活跃,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叫卖散装年货的,都是附近村庄的农民,起了个大早,大包小包的扛着炒好的瓜子、花生来城里卖。 这种情况要是搁在十年前,非的按个投机倒把罪不可,不过现在的话,监管方面已经松了很多,加上又是过年的,相关的部门也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这是你小打小闹,要是跟“傻子瓜子”那样,从一个小瓜子作坊,发展成一百多人的大工程,并且还卖到全国闻名,三个月利润高达百万,那就得出问题了。 去年春节的时候,傻子瓜子在全国率先搞起有奖销售,并以一辆上海牌轿车作为头等奖,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就实现了利润突破百万! 要知道这还是1986年,国营企业很多一年都未必能赚到一百万,一个私人企业还是小作坊,三个月就实现了百万营收,那还得了! 上级部门一调查,发现傻子瓜子搞的有奖促销活动,存在一定的猫腻行为,便下达文件,停止全国一切有奖促销活动,这也让刚刚崛起闻名全国,正准备大展拳脚的傻子瓜子瞬间夭折大半。 “傻子瓜子,傻子瓜子,好吃的傻子瓜子!” “花生,花生,盐炒花生,好吃又香的盐炒花生!” “……” 火车站前小贩叫卖的声音,引起了很多乘客的注意,有的选择过去买上一点,有的选择转身离开。李燕歌拎着两个行李箱走到小贩边问道:“是真的傻子瓜子?” “对,货真价实的傻子瓜子!”小摊贩很利索的抓起一小把瓜子塞到了李燕歌的手上,满脸笑容的说道:“您尝尝看,绝对味道好!” “傻子瓜子现在不都是袋装的了吗?怎么还有散装的?” “这您就不知道了,袋装的那是在商场卖的,我们这散装的都是在路边摊卖的。当然了,您要说商场的好吃点,那咱实话实说,的确是商场的好点,但您也得想想商场的价格啊,一袋的钱在咱们这能买一斤了。味道的话,其实不仔细去吃的话,都差不多,咱们的瓜子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傻子瓜子,只不过个头稍微小了那么点,不适合袋装往商场卖。” 小摊贩显然很懂营销手段,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他的瓜子好吃又便宜。 “你还挺会说的。”李燕歌看了看这小摊贩,大约二十六七的年纪。 小摊贩笑了笑:“您说笑了,咱们都是实事求是的人,不说那些假话糊弄人。” 闻言,李燕歌捏起一个放进嘴里嗑了起来,瓜子仁吃进嘴里,味道的确不错,跟记忆中的傻子瓜子味道相差无几。 “味道怎么样?” “挺好。” “呵呵,我们做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傻子瓜子,吃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吃的。” 看李燕歌说味道不错,也是连忙拿起一旁的秤砣,又拿起一个纸袋说道:“要不要来一点?现在过年我们买一斤送二两,买的多送的多。” “那就来个两斤吧。” 李燕歌嗑着瓜子点点头,这瓜子的味道是真不错,比之后世的恰恰要好吃的太多了。 “好咧!” 小摊贩利索的拿起小铁铲,往纸袋里装了一勺后,往秤上一放,“二斤四多点,我就算你二斤四两,给二斤的钱就行了。” “多少?” “一块一斤,两块钱!” 付了钱,李燕歌拉开背包,把瓜子扔了进去,正准备走的时候,那小摊贩很是热情的在背后说道:“好吃您再来!” “好,好吃我再来。” 李燕歌笑着拉着两个行李箱往不远处的公交站走去。 …… …… 半个小时后,鲍家街43号,中央音乐学院。 下了公车,李燕歌拉着行李箱大步往学校大门走去,临近开学的日子,提前来学校的学生有不少,穿过热闹的校园,一路前往男生宿舍楼。 咔嚓! 刚把门大开,地上满是瓜子壳和花生壳,一股复杂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 “咳咳……怎么这么脏?” 李燕歌咳嗽了两声,皱眉看了看宿舍内的环境,无奈的摇摇头,真不知道薛克他们搞什么,放假这么多天了,连寝室卫生都不打扫一下的。 看不下去的他,把行李往床底下一塞,又拿出一个洗脚盆和毛巾,进了卫生间装了点冷水,准备把屋子好好的收拾收拾。 扫了一遍地,又那毛巾把几张床来来回回的擦了一遍,又洗干毛巾把桌子给擦了一遍,花了小半个小时,才总算是收拾好屋子。 “呼哧,呼哧……”李燕歌喘着气,看着焕然一新的宿舍,心情大好的同时,也是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将衣物什么的给整理了一下,又把放进柜子里的被褥给拿出来,准备等会儿下楼晒一晒。 今天天气还行,外面的太阳挺大的,晒一个下午,差不多就可以了。 捯饬一番,又花了十几分钟,就在李燕歌扛着被褥准备到楼下公共区域晾晒的时候,后面响起了开门声,他转头一看,赫然是薛克! “老李你回来了?!” 看到李燕歌,薛克面上一喜。 “你们没住宿舍啊?” “一直住在宿舍啊,怎么了?”薛克诧愕的看了他一眼,好奇怎么会问出这话。 “一直住就一直不打扫卫生?地上脏死了不说,到处都是灰尘,真不知道你们这半个月是怎么住下来的。”李燕歌翻了个白眼,他之前刚进门的时候,还以为方援朝他们都没住宿舍。 “这不是放假吗?想着等开学再好好地收拾收拾。”薛克扫了眼寝室,发现地面上吃的瓜子壳、花生壳全都不见了,就连桌面都被擦拭了一遍,哈哈一笑道:“你刚刚打扫寝室了?” “不然呢?那么脏,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住下去的。” 李燕歌摇摇头,对薛克等人的懒,算是看的明明白白的了,宿舍的环境不敢说猪圈吧,可地面到处都是垃圾,空气中也是灰尘很多,居然还住的下去,也不知道是佩服他们厉害,还是说他们懒到了极致。 闻言,薛克打了个哈哈,没去接这个话,住他们反正是住过来了,至于是怎么住过来,那就一段血泪史了,每天去红浪漫演出,回来脱了衣服就睡觉,洗澡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打扫寝室的卫生了。 “老方他们呢?” “跟刘文他们出去了。” “去干嘛了?” “应该是去排练室了。” “去排练室干嘛?”李燕歌诧愕。 “呵呵……” 薛克满脸坏笑道:“你不知道啊?你出国没多久,老方他们跟女子十二乐坊的几个师姐聊得不错,最近几天她们陆续回校后,因为要忙着排练,老方他们毛遂自荐的过去帮忙了。” “这还真是……”李燕歌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是说老方他们懂得什么叫利用资源优势呢,还是说他们理解了大学生涯除了学习还得有谈对象? …… 125【冯大炮】求月票 本章节做了文字替换,_读_未_修_改_内_容_请_到_醋##溜##儿##文##学 夜晚。一间小酒馆内,两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陈恺歌一口喝干杯中酒,脸上浮现一抹浓浓的忧心:“小松,这次说什么你都得帮我一把,片子已经差不多快拍完了,制片厂派来的配乐老师好好的生病了,我没办法才回的北京找你帮忙。” “恺歌,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你也知道我刚接了一部田导的《盗马贼》,实在是没办法过去帮你。”瞿小松一脸无奈,他跟陈恺歌认识好些年了,关系一直不错,要是平时的话,一句话的事情随叫随到。但奈何他前几天刚答应了人家田壮壮导演去为《盗马贼》这部电影做配乐,真的是抽不出空去帮陈恺歌。 这事陈恺歌也是回京之后才知道的,看瞿小松一脸为难的样子,他想了想问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推荐推荐谁合适。” “谁合适,这我得想想。” 对于陈恺歌现在拍的那部电影,瞿小松有点印象的,是根据作家阿城去年出版的小说《棋王、树王、孩子王》,三个小故事其中之一的《孩子王》改编的一部电影。 “小松,我听说最近杜老师从美国回来了?” 陈恺歌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让瞿小松一怔,突然指着他笑了起来:“我说你非要我帮你,原来是在这等我呢!” “嘿嘿……这不是你也正好没时间吗?”被看破小心思,陈恺歌也不尴尬,他在得知瞿小松没时间后,就把目光放在了杜教授身上。 “我也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时间。”瞿小松摸了摸下巴,沉思了片刻后,抬头看向陈恺歌:“这样吧,明天我正好要去老师那一趟,你跟我一块过去,你自己把这事跟老师说说。” 他这番话正合陈恺歌的心意:“行,到时候我去说。” …… …… 临近五月,尽管北京的白天却是暖和了不少,但夜里面还是有点凉意,别看今天又是艳阳高照的,李燕歌出门前还是多带了一件外套,就怕晚上回来的时候冷了。 熟门熟路的到了杜教授家门口,他轻轻地扣了扣门,听到里面有桌椅挪移的声音,也是后退一步,等着杜教授开门。 门一打开,来人不是杜教授。 “哈哈,燕歌好久不见了。” 看到陈恺歌爽朗的露出一口大黑牙,李燕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陈导你怎么在这?” “我刚从剧组回来,正好路过就来拜访拜访杜老师。” 陈恺歌上下看了看李燕歌,“我之前听杜老师说最近新收了个徒弟,听杜老师说央音大一的新生,当时我就猜可能是你,这一看果不其然还真是你!” “陈导说笑了。”李燕歌客气的笑了笑,探出点脑袋往屋内瞅了瞅:“老师呢?” “在里面饮茶呢。” 陈恺歌这才反应过来后撤一步,让李燕歌进了屋后,把门关上,两人一同往里屋的书房走去。 一进书房,就看到杜教授与一个三十多岁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交谈,李燕歌恭敬的叫了声“老师”。 “燕歌你来的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师兄瞿小松。” “小松,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讲的新生的学生李燕歌。” 杜教授一番介绍,瞿小松看了看李燕歌,二十左右的年纪,相貌端正,举止落落大方,再想起之前老师对他的夸赞,内心好奇的同时,也是很客气的起身:“李师弟,你刚来没听见,老师可是跟我们说了你不少好话,还夸你作曲方面极有天赋。” “我还有很多需要向老师和师兄学习的地方。”李燕歌伸出手,谦虚不已。 两人寒暄过后,杜教授一挥手:“都别站着了,到了我这还那么拘束干嘛,都坐下来说。” 众人坐下。 杜教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李燕歌,随即望向陈恺歌道:“恺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最近在帮剧团安排一个节目,短期内恐怕没时间去剧组。不过……” 前半句话,让陈恺歌有点灰心,可后半句又立马让他升起了一丝希望。 “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给你。” “杜老师推荐的人肯定是好的,不知道是哪位老师?” “不是什么老师,但是作曲的天赋很好,我相信你一定会满意的。” 这话一出,陈恺歌和瞿小松还在疑惑杜教授讲的是何人,李燕歌心里却是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老师不会讲的是自己吧? 陈恺歌眉头紧锁:“那不知道是?” “就是我这位新收的学生李燕歌。” 杜教授怕陈恺歌怀疑李燕歌的能力,也是着重的讲了一下:“别看我这学生还在央音读书,但去年的时候为《末代皇帝》剧组配过音,还出国去意大利交流了一段时间,对于电影配乐也有一番独到的见地,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帮上你的忙的。” 陈恺歌诧愕的看向李燕歌,去年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交流不深,如今听杜教授如此夸赞,心头难免好奇不已。随即,他笑道:“哈哈,杜老师,我去年就和燕歌认识了。” “哦?你们认识?”杜教授惊讶的看着两人。 李燕歌笑了笑:“去年我在《末代皇帝》剧组的时候,跟陈导有幸见过一面。” “那看来你们很有缘分嘛。”瞿小松诧愕道。 “哈哈,小松说的不错,你俩还挺有缘的。”杜教授一看两人认识,那就好办了。想来李燕歌的才华,陈恺歌也是知道一点的,不至于自己再多说好话。 陈恺歌心里盘算了片刻,他相信杜教授是不会骗自己的,既然说李燕歌有这个能力,那肯定是又能力的,当即拍板邀请李燕歌加入剧组担任配乐一职。 一听陈恺歌当场拍板,杜教授露出笑容,既有对陈恺歌的信任高兴,也有为学生展现才华的机会而高兴。 我这可还没答应呢! 看老师那么高兴的样子,李燕歌哭笑不得,这两人从头到尾没有问我自己是否答应,就这么定下来了,真的好吗? 想是这么想的,李燕歌也没说出口,他知道这是杜老师为自己好,想着给自己一个机会表现表现。 又聊了十几分钟,瞿小松因为还有事得先走一步,陈恺歌看人手找好了,也急着回剧组那边,便匆匆跟着一块走了。 杜教授语重心长道:“燕歌,陈恺歌拍的那部电影我也听说过一点,西安制片厂很看重,去剧组那边要好好地做,这是你的一个机会。” “知道了老师,我一定好好努力。” 《孩子王》电影原片他都看过,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部电影算是陈恺歌的成名之作。1988年被提名戛纳金棕桐奖,尽管最后没有获奖,但这部电影也是让戛纳的评委们了解到中国有个导演叫陈恺歌,为之后1993年的《霸王别姬》打下了一个不错的基础。 ... 126【冈野,家乡的樱花开了】求订阅 教室内,临近下课。 郭雅志精神不振的耷拉个脸,有点迷糊的盯着台上的老师。 坐在旁边的李燕歌瞥了他一眼,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上午十点四十分了,距离下课没多少时间了,看了看老师在那讲课,忍不住低声问道:“我说老郭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到现在都没醒?” “三点还是四点?我忘了。”郭雅志摇摇头。 “不会吧?你们聊到这么晚?” 李燕歌诧愕的很,昨天晚上“卧谈会”聊到十二点左右,他就架不住疲劳睡过去了,今个一早起来,就发现郭雅志、方援朝他们各个赖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也是好不容易把大家喊起来,连累的早饭都没吃。 “是啊,本来我是想早点睡觉的,可是薛克越聊越精神,吵的我也睡不好觉。” 郭雅志无奈的叹了口气,昨个夜里面,本来大家都在聊歌舞厅的事,可不知道怎么搞的,话题一下子转到了南方那边的经济特区。 薛克作为首都老北京人,或多或少的知道一点经济特区那边的情况,三两句的时间,就把经济特区那边现在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像什么大干一百天,三天一层楼,当地人人都是万元户…… 这些往日在老家很少接触到的特区新闻,让刘文、田振南跟方援朝三个人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对于经济特区有了更加具体的直观影响,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以为报纸上写的才是真实的特区。 “我说怎么一大早上起来的时候,方援朝还说有机会一定要去特区看看呢!” 听到这话,李燕歌很是怀念,这种熬夜聊天的事,他上辈子也干过很多次了,一旦遇到某个事情,晚上寝室内都会搞个“卧谈会”,只是随着话题的深入,逐渐的东侃西侃,到最后聊的是什么谁也记不住。 “叮铃铃……” 两人正细语聊着,下课铃声陡然响起。 台上音乐鉴赏课的老师,一看下课了,跟教室内的同学说了句“下课”,就捧着自己的书本走了。 而就在这时候,汪辅导员走进了教室内,一进门他扫了眼教室内的众人,敲了敲书桌道:“先占用一点大家的下课时间,在这跟你们说两件事。” “首先第一件事,是作曲系的唐主任最近需要一些学生帮忙演奏新曲子,秉着自愿的原则,有想法的可以等下课后跟我联系。” “至于第二件事,就是艺术考级的事,我们学校分到了一个考点,所以最近会有一些校外人员进来,大家一定要注意维护好我们学校的风貌。” … 等汪辅导员走后,郭雅志侧目问道:“艺术考级是什么?” 李燕歌随口说:“就是业余考级,一般分9个或10个等级,考过了会颁发一个证书啥的,证明你通过了几级的考试,成了业余几级。” “业余考级?考什么的?我能不能去考?” “都是社会考生来考的,你都已经考上唢呐专业了,有必要去定级吗?” 艺术考级是今年初通过文化部、教育部双方面审核通过后才在最近实施的,本来一开始是想找两个音乐专业的学校做试点,可报名的人数太多了,上面的人不得不临时新添了几个考点。 除了京城的几大院校外,上海那边也有几座学校成了艺术考级的考点。 一听考级只需要考某个曲目,郭雅志瞬间失了兴趣,“是这样,那算了,只表演特定的曲目,那太没趣了。” “是啊,考级要一直练那几首曲子,很没趣的。”上辈子李燕歌也当过考级的考官,来报名考试的学生,表演的全都是同一首曲子,一天听下来,耳朵都要听废了,就算学生有再好的表演,恐怕也难以打动人心。 所以只要考生技术和技巧上过得去,基本上去考某个乐器的十级还是很容易的。 不聊业余考级的事,李燕歌站了起来道:“走,吃饭去!” 郭雅志打了个哈欠道:“算了,你帮我带饭吧,我得回寝室补个觉才行,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再跟他们几个聊这么晚了,害我今天一上午连课都没听进去多少。” “行吧,你先回去睡一觉。” 看他眼睛红红的,李燕歌也不在意,转身正欲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李燕歌!” 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李燕歌回头一看,是陈舒雅! “怎么了?” “上午我去门卫处拿东西的时候,刚好看到有寄给你的信,就帮你拿过来了。” 陈舒雅拿出一张灰黄色的信封,上面写的邮寄地址赫然是——川省蓉城文化团。 芍君姐来信了? 李燕歌眼前一亮,接过信,随口说道:“麻烦你了陈舒雅。” “不客气。”陈舒雅摇了摇头,看他转身要走,连忙上前两步道:“哎!李燕歌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陈舒雅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听说你跟班长他们组了个乐队?” “对,是组了个摇滚乐队。” 听到这话,李燕歌也不奇怪,他们平日下午一下课,就带着贝斯、架子鼓什么的往学校的排练室跑,任谁看到都好奇,加上薛克这个大嘴巴,一来二去的大部分同级的学生都知道他们搞了个乐队。 “就是……” 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子,李燕歌奇怪的很,忍不住说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陈舒雅。” 陈舒雅鼓起勇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想问问你们乐队还缺人吗?” “你想加入我们乐队?”李燕歌瞪大眼睛呆呆的盯着陈舒雅。 这风格不太对劲啊! 无论是现在,还是上辈子的印象,陈舒雅长的虽然不是很漂亮,但五官端正,又是江南人,从小在南方长大,骨子里透着一股温婉贤良。 配上她学的专业是琵琶,穿上个旗袍或者古装啥的,稍微打扮一下,像极了电影当中经常出场的伶女。 这样一个南方水乡的姑娘,突然说想要加入乐队,还是摇滚乐队,这种巨大的差异化,让李燕歌当场傻在了原地。 见说开了,陈舒雅点点头道:“对,我除了琵琶外,其实还自学了吉他。” “这个……你让我回去问问班长他们,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李燕歌想了想,没有直接答应。 他心里还是有点奇怪陈舒雅的举动,就算她把自己是个摇滚迷的身份藏的很深,可上辈子大学四年的时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流露出来。 今天好好地突然跑来说想要加入摇滚乐队,怎么看怎么觉得奇幻的很。 见陈舒雅满脸失望的离开后,李燕歌到食堂吃完饭,拿着给郭雅志带的饭盒,回到宿舍把这事一说,薛克等人同样很吃惊。 尽管大家接触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可同学之间的性格或多或少都看得出来一点,陈舒雅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摇滚迷。 “那个,可能是我说漏嘴了。” 这时,方援朝满脸尴尬的说道:“今个早上我去上选修课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陈舒雅,她看我满脸疲惫问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我就把昨天去歌舞厅表演的事说了出来。” “啊!你说了?!” 刘文、田振南两人大叫一声。 “完了完了,这回完了,要是陈舒雅跟老师一说,以后恐怕去不了了,而且我们会不会被开除啊?” 田振南苦着脸,他还幻想着自己大学四年赚个一万块,成为万元户呢! 现在别说赚钱了,会不会被开除都是一个问题。 这要是被开除回家,那得多丢人啊。 一看刘文跟田振南自己吓自己,就连郭雅志也是一脸害怕的模样,李燕歌忍不住摇头说道:“不至于,陈舒雅今天过来找我,就代表她没跟老师说,再说了,就算跟老师说了又怎么样?学校又没有规定我们不能去。” 薛克道:“燕歌说的不错,这算什么?你们知道北大吧?全国最好的大学,几年前因为学校调整作息时间的问题,每天夜里十一点必须熄灯,你猜猜那些学生们怎么着?” 方援朝很有捧哏的天赋,立马接话道:“那些学生怎么了?” “他们差点把学校给砸喽!” 薛克故意抬高音量道:“我那会儿还是读高中,听我一个邻居家的哥哥说,正式实施熄灯制度,学校刚一停电,立马整个宿舍楼都沸腾了,好几百人跑出来到处闹游行,有放鞭炮的,有放火的,还有打杂的……” 李燕歌一看薛克说的越来越过分,瞪了他一眼,“行了都是陈年旧事了,也就那帮学生自个没事找事,熄灯早点睡觉不好吗?每天晚上熬夜到凌晨,知不知道熬夜多了会猝死的?” 薛克紧了紧嘴巴,没在说这事,反而问道:“那她不会真的喜欢摇滚吧?没看出来啊,陈舒雅居然内心那么狂热的?” “这谁知道,或许不是喜欢摇滚也不一定。”李燕歌自己琢磨了一下,看向方援朝道:“你早上可跟陈舒雅说工资的事了?” “呃……” “行了,我知道了。” 一看他这个样子,李燕歌那还猜不出来肯定是说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也好理解陈舒雅为什么突然要加入摇滚乐队了。 … 127【机会】求订阅 晚上。 李家。 爷爷看着手上这份京城“中央音乐学院”邮寄来的录取通知书,整个人激动坏了,兴奋的说道:“好啊,好啊!我们家终于出了个大学生了!” 奶奶在旁也是兴奋的一直夸着李燕歌。 李建国同样高兴坏了,兴奋的搓了搓手,“爸,把通知书给我看下,我还没见过大学通知书呢!” “给你。”爷爷随手把通知书递给李建国,转头看向孙子,欣慰的笑道:“燕歌,我们家几代人终于出了你这么个大学生,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给我们老李家争光!” “我知道的爷爷。”李燕歌笑了笑,他早知自己肯定会考上,所以并不是很兴奋,可看家里人这么高兴,也是跟着乐呵起来。 “行了,别摸了,把通知书都搞皱巴巴的了。”董秋华一把夺过录取通知书,重新放进儿子的手里后,询问道:“燕歌,你什么时候去京城?” “得提前去,二十号就得动身,到了学校还得参加军训。”他看了看通知书,上面要求学生务必在8月30日前抵达学校,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交通不发达的年代,从蓉城到达国家首都京城,坐火车最少得三天的时间,二十号动身出发,二十四号左右抵达京城,休息几天就得参加军训了。 想起自己上辈子的军训生涯,李燕歌一阵头疼,这可不像后世大学生军训那么容易,只是简单的走走正步,排队整齐那么轻松。 “20号啊!那也没剩几天了。”董秋华一听儿子这么早就要走,心里很是不舍。 李建国问道:“燕歌,要不要我陪你去京城?” “不用了爸,我一个人去完全没问题的。” 李燕歌摇了摇头,上辈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出发去的京城,现在重生回来怎么可能还让父亲送。 “可毕竟是京城,燕歌还是让你爸送你去吧,大不了请假几天。” 董秋华也是有点不放心,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爷爷摆摆手道:“燕歌多大的人了,一个人去京城能出什么问题。我十八岁的时候都已经跟着老师傅走街串巷登台唱戏了!” “是啊妈,这一来一回的最少要七八天,你们厂最近不是忙吗?爸又是车间主任,这时候请假肯定不好,我一个人去没问题的。” 看爷孙俩都这么说了,董秋华倒也没再说什么,不过面上还是有点担忧,毕竟小两千公里的路,需要坐三天的火车,儿子从小到大还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呢! 这要是给李燕歌知道了,恐怕也是只能无奈的笑笑,他上辈子坐飞机出国好几次,独自坐个火车去京城算不上什么问题。 唯一值得顾虑和担忧的,就是这年头火车上的扒手很多。 ……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动身出发前往京城的时间越来越近。 这几天李燕歌除了忙着办理一些去京城前的证件外,还得拿着学校开的介绍信和录取通知书去火车站提前买好车票。 从火车站回来,李燕歌刚进家门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他出去打开门一看,是程芍君。 “芍君姐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等会儿你去家看看你的。” “不用了燕歌,我身体已经完全好了,没必要每天过来的,我准备明天就回文工团报道了。” 程芍君微微一笑,这几天在家休息,待的她都快发霉了,幸好每天李燕歌都会过来陪她,不是吹口琴,就是拉小提琴、二胡给她听。 “明天就去报道了?” 李燕歌眉头一蹙,尽管8月15日那天已经过去了,上辈子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这令他高兴的同时也带着一丝疑问。 程芍君突然犯了急性阑尾炎的事,上辈子有没有发生,李燕歌不知道,但想来肯定是没有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后来的种种。 至于为什么突发阑尾炎,李燕歌这几天也琢磨了一下,估计还是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原因。 上一世的时候,等待录取通知书期间,他每天都跟俞成礼到处玩,根本没怎么与程芍君接触过,自然也就没了前几天两人四处游玩的事情。 这个变化,也就导致那天程母摔倒,程芍君淋雨发烧,在去第二毛纺厂慰问演出的当天,诱发急性阑尾炎去医院吊水。 “对,慰问演出还有几天就结束,我请了三天的假,是时候该回去参加演出了。” 程芍君说到这,迟疑了一会儿,从帆布包内取出了一个黑色围巾,“我听说京城那边过了中秋就会转冷,就织了条围巾给你。” 李燕歌接过手一看,黑色的围巾织的很好看,差不多有一米来长,虽然现在是盛夏,但他还是围在了脖子上,有点热有点躁。 “怎么样?好看吗?” “这么大热天的别围在脖子上了,看着就热得慌。”程芍君打量了一番,现在是夏季,李燕歌短衣长裤戴条围巾看起来很违和,不过还是挺好看的。 李燕歌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你还没说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行了吧。”程芍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末梢亲手帮他把围巾给取了下来,边说:“京城那边入秋以后天气冷,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个外套,本来想给你织个毛衣的,但时间有点来不及。” “还有,我听人说,京城那边风沙很大,水也不是很干净,要喝水的时候记得要多沉淀一下,天热也不能直接喝自来水,能烧热水喝就烧热水喝……” 虽只是平平淡淡的话,却让李燕歌心里暖洋洋的,“知道了芍君姐,我会保重身体的,你也要记得保重身体。这次幸好没什么大碍,否则还得住院做阑尾炎手术呢,以后一定要保重身体,不然我会担心的。” 面对他赤裸裸的关心,以及那双火热的目光,程芍君的心如小鹿乱撞般,扑通扑通的狂跳。 “我……我会注意的,你……你也一样要保重身体。” 说着说着,她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总觉得自己与李燕歌这番对话不太正常,可那不正常又说不出来,只让人羞涩难开。 “我…我先回去了。”越想越觉得羞人,程芍君结巴的说了句,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就听李燕歌叫了声:“对了!芍君姐你等我会儿!”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转身回了屋。 不大一会儿,李燕歌从屋内取出一卷磁带,快步跑了出来,说道:“这是我自己找人录的一卷磁带,你要是没事的时候可以听听。” “你自己录的磁带?”程芍君有点诧愕。 “嗯,我自己录的几首曲子,可能会有一点杂音,不过不要紧,等我去了京城再重新录制一卷寄回来。” 现如今的蓉城还不比是来年后,私人录音棚少得可怜,李燕歌也是找了好久时间,才总算是打听到蓉城音乐学院附近有几家私人开办的录音棚。 因为主要客户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收费上不算贵,可设备也不咋地,都是70年代淘汰下来的录音设备,杂音很明显,不过李燕歌只录了几首曲子,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谢谢你燕歌,我会认真听得!那我先回去了。”程芍君家还没有买录音机,不过见李燕歌给她录了一卷磁带,也是决定等会儿就去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录音机卖的。 “等等!” 眼看她要回去了,李燕歌忽然心血来潮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程芍君回头一望。 “那个…我…” 他捏着手指头,心里有点纠结,有点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李燕歌深吸一口气,“芍君,我……” “李燕歌!” 就在他要说出来的时候,突然俞成礼骑着自行车在巷道内大叫起来:“燕歌,燕歌,快点跟我去培训班!” 突然被打断,那股气一下子就歇菜了,李燕歌咽了口唾沫,没好气的看向骑车跑来的俞成礼,神色不悦道:“怎么回事?培训班那边怎么了?” “滋啦”一声,俞成礼用脚刹在地上擦出一条长长的刹车鞋印,汗流浃背的大口喘气道:“好…好…好多人来报名,冬青哥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还是快点来吧!” “好多人来报名?怎么回事?”李燕歌听得稀里糊涂。 俞成礼摇摇头:“不知道,不过都是来报名交谊舞培训班的!” “燕歌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程芍君道。 “这……”李燕歌知道今天是说不出口了,只好心里一叹道:“好吧!芍君姐你先回去,明天我再去文工团找你说。” “别说了燕歌!快上车!” 俞成礼再次大叫起来,他急的不行,培训班那边都快要被人给堵住了,李冬青一个人也不知道行不行。 ... 128【来京】求月票 披着一头长发的邓丽君,站在舞台上深情演唱这首经典的《时の流れに身をまかせ》。 “任时光匆匆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这耳熟能详的节奏,令李燕歌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唱起翻译后的中文版“我是在乎你。” 很快,一曲结束,邓丽君款款一笑,退居后台。 主持人再次登台,邀请中岛美雪演唱她去年发行的专辑中一首歌《最爱》,这首歌李燕歌同样很熟,因为几年后的“小犹太”就曾经演唱过这首歌的中文版。 “日语版的还挺好听。” 李燕歌双手环抱在胸前,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节目,中岛美雪的演唱风格与小犹太有很大的不同,曲调虽然一样,但两个人的演唱方式却截然不同。 小犹太的歌声温婉悠长,中岛美雪却是充满了力量感。 中岛美雪演唱结束后,主持人登台道:“让我们掌声欢迎中森明菜小姐为我们带来最新的单曲《tango noir》,这是歌一改中森小姐之前的演唱风格,具有强烈的探戈风,将于下月四号正式在全曰本发行,希望各位歌迷观众们能多多支持。” 话音刚落,一张留着长发的娃娃脸女孩迈步走上舞台,她一身黑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很是性感迷人,单手举着话筒,随着乐声前奏的响起,她轻晃身体,热情的演唱这首《tango noir》! “中森明菜啊,可惜了……”看到她,李燕歌直摇头,要是没记错的话,几年后会因为一个渣男寻死觅活的割腕自杀,要不是发现及时,恐怕就香消云散了。 摆摆头,李燕歌没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认真地看着节目听歌。 不得不说曰本如今的娱乐行业发展还真是够鼎盛的,尽管听不懂日语,但是节目的流程与小游戏,还是非常有趣的,李燕歌硬撑着看到节目结束,才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走过去把电视机关了,回到酒店的床上躺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 …… 翌日上午。 坂本龙一有事先行离开了,藤原优树带上一名翻译人员,接上了李燕歌后就直奔宝丽金大楼。 “李桑,这边请。” 藤原优树领着李燕歌走进了一间录音棚内,此时屋内正有一个不知名的的女歌手在那录制歌曲。“这里是我们宝丽金最好的录音棚之一,李桑您的专辑接下来也会在这边进行录制。” 李燕歌瞄了眼那个在录影棚内唱歌的女歌手,随即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设备上,清一色的都是雅马哈生产的电子产品,五花八门的电子设备,许多他连认都认不出来,更别提叫出名号了。 参观了一会儿录音棚,藤原优树领着他往宝丽金其他部门走动了一下,特别是去了宝丽金的展览室,这里存放了大量宝丽金歌手发行过的专辑和单曲。 “李桑,以后你的作品也会摆放在这里。”藤原优树说这番话,无外乎就是想告诉李燕歌,他们公司的实力有多好,尽管你现在不想签约任何公司,但宝丽金是你最好的选择。 对此,李燕歌笑笑不语,只是点点头。 藤原优树也不气馁,两人一路走,他一路介绍关于宝丽金的历史,特别是在曰本数大唱片公司当中,宝丽金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我们宝丽金合并至今,在全球唱片行业当中一直是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不仅在欧洲、亚洲、北美各地设立分公司,签约培养歌手外,还有一批优秀的录音大师。特别是在香港地区,我们宝丽金一手捧红了数十位当红歌手,像目前当红的谭咏麟、许冠杰都是我们公司一手捧红的……” 一直走到休息室,藤原优树说了一大堆的话,归根到底就是一句:宝丽金天下第一! 对于他自卖自夸的话,李燕歌倒是挺认可的,八九十年的的宝丽金,的确是亚洲唱片公司界的第一,培养和发掘出来的顶级歌星多到数不胜数。 进了休息室,藤原优树给李燕歌泡了杯茶,坐过来说道:“李桑,请稍等片刻,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冈野善先生,他马上就过来了。” “好的。”李燕歌笑了笑。冈野善是宝丽金派来的唱片制作监督,主要负责专辑制作,包括制作预算在内,以及提供音乐市场方向的负责人。 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片刻,没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推广,一个中年秃顶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在看到坐在沙发区休息的李燕歌和藤原优树,他大步上前。 看到来人,藤原优树起身介绍道:“冈野制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李燕歌李桑。” 冈野善很有礼貌的半鞠躬:“李桑你好,鄙人冈野善,是公司派来制作阁下专辑的主要制作监督。” “你好冈野先生。”李燕歌忙不迭的起身回礼。 两人简单的认识了一下,藤原优树便招呼大家坐下来聊。 坐下后,冈野善赞誉道:“李桑,我之前听了你创作的那几首乐曲,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冈野先生过誉了。”李燕歌谦虚的摆摆手。 “不不,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公司上下的制作人都很看好李桑你的这张还未发行的专辑。” 说到这,冈野善又道:“只不过李桑,你之前那几首乐曲的风格多变,我与唱片销售部的几名主管讨论了一下,觉得李桑的专辑想要脱颖而出,就必须要有强烈的属于你个人的风格。” “个人风格?” “对,个人风格,这种风格可以是摇滚音乐、可以是流行音乐,也可以是古典音乐。”冈野善简单的说了一下目前曰本专辑市场上的隐晦小套路。 目前曰本歌唱界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流行音乐,一类是通俗纯音乐,另一类就是古典音乐。 流行音乐包含的因素很多,有流行歌、摇滚乐、电子乐、以及蓝调等适用于大众的音乐,通俗纯音乐和古典音乐在曰本则属于小众文化。 李燕歌的那几首纯音乐,大概率是分到了小众文化当中,不过小众文化也是需要进行推广和宣传的,冈野善的意思无外乎就是给李燕歌打造一个人设,之后借助人设再推广他的专辑。 让偏爱这类音乐的歌迷们,能够知道李燕歌这个人的同时,选择去购买他发行的专辑。 “冈野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再创作几首跟故乡的原风景差不多的曲子?” “没错李桑,尽管你创作的那首星之所在也很好听,但我认为李桑毕竟是第一次在曰本发行专辑,需要给自己找到一个定位。就如同中岛美雪小姐一样,她在70年代中期的时候主要以悲恋歌曲为主,到80年代初期才以清新活泼的曲风转变成功,所以我是希望等李桑在曰本打开了市场后,再考虑转变其他的乐曲风格。” “我明白了。”听完冈野善的讲解,李燕歌点点头的同时,心里也是有了点想法,如果是这种风格的话,他倒是的确有不少的歌曲适合改编成埙乐。 ... 129【两个万元户】求订阅 天上哗啦啦的下着大雨,一辆大卡车突突的行驶在泥泞不堪的山路之间,驾驶室上一个中年司机聚精会神的开着车,这条路很陡峭,更别说今天还在下暴雨,哪怕是对于在这条路走了十几年的司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卡车后面坐着五个人,有男有女,尽管外面下着大雨,但车内很闷也很热,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些细小的汗珠。坐在角落的陈恺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暗骂这糟糕天气的同时,注意到身边李燕歌脸色煞白煞白的,忍不住关心的问道:“燕歌,你没事吧?” “还好,就是有点晕车。”李燕歌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没晕车的习惯,但山路崎岖,加上泥泞的道路,车子一晃一晃的,颠簸的感觉仿佛是要把人的五脏六腑全给颠出来。 “山里就是这样的,马上要到村子了,到时候你好好的休息休息。”看李燕歌这个年轻人都说晕车,陈恺歌有点庆幸杜教授没有跟来,否则光这条陡峭的进山的路,恐怕不等杜教授进山就得送医院去了。 “嗯。”李燕歌点了点头,忍着身体的不适,把目光转向了车外。卡车正往山上行驶,后面的景色一路倒退,泥泞不堪的山路,哗啦啦的瓢泼大雨,四周看不到人烟的迹象。 《孩子王》拍摄的地点在云贵山区,受限于山路崎岖的缘故,这里哪怕是几十年后,都相对落后和贫穷,可更别提如今87年了。山上的生活条件很差很差,据陈恺歌所述,山里面的住户村民大约有五百多人,其中有七成的老人孩子,年轻人都去了距离山区最近的几座城市打工。 一路颠簸了十几分钟,卡车总算是缓缓地停了下来。 陈恺歌率先一步走下了车,他在这里待了几个月,对周围的环境算是比较熟悉,一看到村口的大石块,便朝着身边的人说道:“到了,都准备准备下车吧。” 李燕歌刚想起身,就直觉腿脚一软,要不是边上有人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恐怕就得一头栽下车了。 “燕歌,你没事吧?”陈恺歌一看撑着雨伞走来。 “没,就是腿有点软。”这不是李燕歌矫情,任谁坐了四五个小时的汽车,又是在这陡峭泥泞的山路之中,恐怕都会有点腿软。 “山路太崎岖了,等会儿进了剧组,你先好好地休息休息,什么事等醒来了再说。” 陈恺歌见怪不怪,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腿软的不行。 闻言,李燕歌点点头,拿下自己的行李箱,接过边上人的雨伞,跟在陈恺歌的后面,就往村里面走去。 步入村里,他看到四周的房子大都是用木头做成的,顶上铺满了遮风挡雨的稻草,很典型的云贵山村民屋。 没多久,陈恺歌领着李燕歌到了一间木屋边,打开房门走进去后,他说道:“这两天可能还要下大雨,剧组方面也是决定暂时不拍了,你就先住这,等什么时候天晴了你再跟着一块。” 木屋内的地面还是泥巴,因为返潮严重的关系,走在上面黏糊糊的不说,还有不少黄泥沾在了脚上。墙角的缝隙在滴水漏雨,下面有个小木桶接着,一张木床放在了左侧,上面有几叠破旧的被褥,李燕歌走过去摸了摸,有点潮湿。 看他默默不语,陈恺歌还以为不满意这里的住宿环境,“这里的环境比不得北京,燕歌你就受点苦,稍微的将就一下。” “陈导说的哪里的话,我来这又不是享福的,老师之前就跟我说过这边的环境可能有点差,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想着来好好地锻炼锻炼了。”李燕歌回身摇了摇头。 屋内的环境虽然简陋,还漏雨,但总的来说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比他之前想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强了不少。 一听把环境差说成锻炼,陈恺歌心里很高兴,他还真怕李燕歌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毕竟条件太简陋了,就连他这个导演都有点不适应,更别提李燕歌这个大学生了。 陈恺歌看了看手表,下午两点一刻,“那行,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上五点吃饭,到时候我让人来叫你。” “好的陈导。” 李燕歌送走陈恺歌后,重新审视了一下屋内的环境,除了有一张木床,一个木桌,两把椅子之外,就空无一物,想来这也是剧组临时向乡亲们借来用一用的。 把行李箱往桌子上一放,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大水杯,又拿出牙膏牙刷之类的日用品,李燕歌就脱去了外衣,准备躺床上稍微的睡一会儿。 一路颠簸,不仅身体难受,精神也疲劳的很。 “嘶!” 刚钻进被褥里,李燕歌倒吸一口凉气,这被褥里也太冷了一点吧! 幸好现在是五月份,云贵山区这边的气候还算不错,否则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被褥内又阴冷潮湿,非得冻死人不可。 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疲惫感逐渐地袭上心头,李燕歌不知不觉间在冰冷的被褥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大雨还在哗啦啦的继续下着,屋内愈发的潮湿,李燕歌睡眼朦胧从床上坐起身子,有点迷糊的打量漆黑的屋子。 他被冷醒了! “燕歌!” 就在这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陈恺歌举着雨伞站在门口,看到坐起身子的李燕歌,笑着说道:“你醒了正好,饭菜已经做好了,可以开饭了。” “好,马上来。”李燕歌揉了揉脸,这才起床穿外套。 几分钟后。 两人举着黑色的大雨伞,一前一后往村子之中唯一的学校走去。 “这个学校还是知青下乡的时候建起来的,后来返城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一个老师了。” 听着陈恺歌的介绍,又与记忆中的画面对比了一下,李燕歌肯定了这里就是《孩子王》里的学校。 一进四面敞开的教室,里面横七竖八的坐着十几个人,他们一看到陈恺歌进来,纷纷叫道:“陈导。”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教室内微弱的蜡烛光照亮着大家的脸,陈恺歌往边上一站,笑着说道:“这位是我从北京请来的配乐老师李燕歌,接下来拍摄期间,李老师都会跟我们一块工作。” “大家好,很高兴能和各位一块合作。” 见这位年轻的李老师落落大方的与众人打招呼,剧组内的主演、副导演等人,也都是主动起身介绍自己。 “李老师你好,我叫顾长卫,负责电影的摄影工作。” 这张黝黑而又熟悉的老脸,李燕歌挑了挑眉头,看来顾摄影年轻的时候就长了一副少年老成的相貌啊。 ... 130【雨儿胡同】求订阅 “这首歌不错!” “那首?” “就我手上这个《七子之歌》。” “七子之歌?这不是闻一多写的吗?” “是,作者改编成歌曲了。” “我看看。” 那人接过词谱,认真的浏览了一遍,随即清唱道:“你可知妈港不是我真姓……” 最先审核的那人,看他唱起来了,也是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还不错。”清唱那人微微点头,这首歌算是目前审核的过去中最好的一首了,他看了看曲谱右上角写的名字:中央音乐学院—李燕歌。 “那暂时先把这个纳入采纳名单当中?” “我看可以,这首歌的词全国上下都是耳熟能详,不仅我们能够明白意思,也正好符合澳门同胞那颗迫切回归的心。” 两人一番商量,很快便决定把这首《七子之歌》纳入到“专辑”当中。 这次“中葡联合申明”签署以后,文化部为了响应上级号召,也是召集了一大批文艺工作者,让他们创作关于“澳门回归”的相关文章、电影、电视剧、诗歌等等。 报纸文章这就不用多说,到现在签署申明已经一个多月了,每天都有新的文章出炉。北京电视艺术中心拦下了制作电视剧的这个活,他们最近在创作一个关于澳门百年风雨沧桑的剧本。 …… …… 对于今年的毕业典礼,中央音乐学院的领导们都很重视,除了有部分是因为文化部副部长要亲临现场观摩以外,还有不少的外宾前来。 为了举办的隆重,从五月初学校就开始对大礼堂进行重新装潢和布置,把一些年久失修的座椅和舞台更换了一遍外,也是广发邀请函,把曾经在央音毕业的优秀学子邀请回校。 说起央音的优秀学子,那真的是多的数不胜数。 香港管乐建基人之一的黄日照,著名歌唱演员、现任中国音乐学院教师的金铁霖……以及78年恢复高考后涌现出来的优秀作曲家谭盾,走上文学道路的刘索啦。 反正学校领导是把能邀请来的几乎都邀请了,广发邀请函下,也是抱着能来一个是一个的念头。 距离毕业典礼还有差不多二十来天,学校内的氛围就已经显得很热闹了,大四的师哥师姐们每天都忙着在排练室练习,大一大二的学生们也是被老师们安排大礼堂的改造工作。 学校的大礼堂。 一群学生们拿着铁锤、锯子等工具,一下又一下的拆卸发黑的长长座椅,这些长座椅少说也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估摸比在座不少同学的年龄都要大得多。 “呼,还真累,早知道就不报名过来了。”方援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今天为了偷懒不去上课,辅导员一说大礼堂缺人干活,他立马就拽着薛克、刘文他们报名。 本以为能偷个懒,谁知道来了大礼堂才发现比在教室内上课累多了,不仅要拆掉这些长长的座椅,待会还得帮忙把新的座椅给安上去。 刘文扯了扯嘴角:“所以说还是老李和老郭聪明,怎么说都不来。” “人家那是想认真学习的好吧,都以为跟你一样想着来偷懒不去上课。”薛克一边讲话一边拿着大铁锤用力的砸开了座椅下面用来固定的铁片。 “躲在背后说什么坏话呢。“ 众人听到李燕歌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他和郭雅志两个人手上拎着四个饭盒走了过来。 “终于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一看饭菜来了,方援朝立马放下手上的活,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大步走过去接过盒饭,打开来一看,有菜有肉很是丰盛,猛地嗅了一口:“嗯!真香啊!” 还没有承包的食堂,饭菜质量还是很好的,特别是对于现在大学来说,食堂的饭菜要是不好吃或者质量不过关,那是都得会被学生投诉的。 “平时不都这些菜吗?”李燕歌无语的看着他这样就跟饿死鬼投胎。 方援朝接过筷子,夹住一块大肉塞进嘴里,一边美滋滋的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道:“那怎么能一样,今天干活累了,吃饭倍儿香!” “薛克,刘文,你们都过来吃吧。”郭雅志把手上的饭盒交给薛克他们仨,看了看拆除一大半座椅的大礼堂,“看来今年央音的毕业典礼搞的挺隆重的。” 薛克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我听师兄们说,今年的毕业典礼会来很多的领导还有外宾。” “还有外宾来?”郭雅志一脸诧愕。 “嗯,外宾来,所以才重新装潢,搞的这么隆重。”刘文点点头,他们上午在这干活的时候,就听一些大二大三的师兄们聊到了这事。 “今年的毕业典礼还行,不过再过两年恐怕会更隆重。” 听到李燕歌这番话,众人好奇的盯着他:“为什么。” “再过两年就是央音成立五十周年几年,你想想到时候会不会更隆重!” 对于校庆50周年,李燕歌最有话语权了,他上辈子快毕业那年,正好是央音五十周年校庆。不仅教育部、文化部来了领导,几乎有九成毕业的知名校友都赶来了,乌压压一片,随便扔块砖,砸到的无不是有名有姓的音乐家、作曲家、指挥家。 突然礼堂大门口,一个男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扫视了一眼礼堂,看到目标后,大叫起来:“李燕歌!李燕歌!” 李燕歌回头一瞅,是住在隔壁寝室的方正国,“正国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方正国飞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有…有…” “别急,缓缓先。”看他一口气说不上来,李燕歌正怕他急火攻心。 “呼哧呼哧……” 方正国大口喘气,十几秒后才缓和下来,拍了拍胸口:“有外国人找你。” “外国人?” 众人错愕的看向李燕歌,只见李燕歌同样眉头蹙起,好像根本不知道一样。他说道:“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听口气好像是曰本人,旁边有个翻译,说是叫藤原什么的。” 藤原优树? 他来北京了? “他们人在哪?” “在宿舍楼下!” 李燕歌大步往宿舍方向走去。身后的郭雅志、薛克、方援朝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好奇。 “走,我们也跟过去瞅瞅。”薛克架不住心里的好奇,转身紧跟了上去。 男生宿舍楼下。 一群学生正在路边围观藤原优树两人,如今外国人进京的虽然不少,但央音内却鲜有外国人来找学生的。 藤原优树扫了眼周围的学生,没去在意他们好奇的打量目光,默默地等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不远处迎面走来的李燕歌,他很是热情的高呼一声:“李桑!” “藤原先生好久不见了。”李燕歌笑着上前与对方握手。 藤原优树满脸笑容:“是啊,自从一月份一别,已经快四个月了。” “这次藤原先生来国内,是为了专辑发行的事?”这几个月李燕歌也有跟藤原优树通电报,专辑方面已经在进入筹备工作了,就等宝丽金在内地的办事处成立,藤原优树就会带着制作人过来制作专辑。 “不错,我们宝丽金已经在北京成立了一个办事处,冈野制作明天就会乘坐飞机抵达,我今天提前过来,就是想跟李桑说一下制作专辑的事情……” 看藤原优树滔滔不绝,李燕歌瞥了眼周围围聚的越来越多的学生,“藤原先生,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再聊。” “没问题,你安排。”藤原优树嘴角一笑。 李燕歌见状也是领着藤原优树还有一名翻译往校外走去。 闻讯赶来的郭雅志等人,看到李燕歌领着两个人离开,想要追上去问问什么情况,可薛克想了想还是没有让大家跟上去,具体外国人找李燕歌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问也不迟。 ... 131【安家落户】求订阅求月票 八月二十日,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八里庄火车站口,乌压压的一群人原地等候即将到来的火车。 过了一阵,“呜呜呜”的火车鸣笛声从远处传来。 几个身穿制服的检票员站在站台边,看着左右的人群大声的叫喊起来,“都排队排队,火车马上要来了!不排队的不给上车!” “爸妈,火车要来了,我先过去排队了!” 李燕歌瞥见远处冒着烟雾的火车头滚滚驶来,拎起地上的军绿色的大背包,用力一甩给扛到背后。 “路上小心点!记得在火车上别跟人吵,一到京城安顿好后就打个电话回来。”看着开来的火车,董秋华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坐几天的火车去北京,不过事已至此也是知道千叮万嘱。 “知道了妈。” 李燕歌笑笑,随即跟过来送自己的俞成礼跟李冬青聊了几句,这才挥挥手,潇洒地背着大背包走到了排队人群的身后。 不多时,等火车到站,车门打开,起初还排的整齐的队伍,一下子轰散开来,许多人直接冲了进去。 幸好李燕歌买的是终点站京城的卧铺票,买的人不多,在检票员拦在车门口的大声呵斥下,大家还算整齐有序的依次进了车内。 进了车内的卧铺,李燕歌把背包往床上一扔,跑到过道上拉开车窗,朝着还站在外面的李建国、董秋华、俞成礼等人挥手告别。 “到了北京记得打电话回来!” “知道了妈,我到了北京就打电话给你!” 絮叨了一会儿,火车“呜呜”的发出响声。 外面的检票员开始催促站台上送行的人离开,火车马上要开动了。 “况且况且……” 伴随着火车头蒸汽不断喷洒,车轮一点点转动,火车启动了! 眼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李燕歌仔细的瞧了两眼,还是没看到程芍君的影子,也是不由叹了口气,今天她得到下面的纺织厂慰问演出,不能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燕歌转身走进了卧铺内,这会儿的卧铺格局跟后世相差无几,都是左右两边分上下铺,票上只写了卧铺没有写具体的床位,所以想要在下铺睡,得提前过来占位子才行。 此时卧铺内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浅灰色的衬衫,戴着一个黑色的眼镜框,看起来像是个干部领导。 另外一个三十多岁,打扮的斯斯文文,可能是某个单位被派出差的职工。 三人互不相识,也没有想要攀谈的意思,李燕歌进来后瞥了两人一眼,就打开军绿色的大背包,从里面翻出两本书,随即把背包往床底一塞,躺在床上开始看起书来。 从蓉城去北京,差不多有1800公里的路,依照现在的火车速度,差不多需要五六十个小时才能抵达,这要是中途停车下站的话,恐怕又得耽误几个小时的时间。 李燕歌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特意买了两本书在路上看,为的就是怕自己太过无聊。 不知过去多久,坐在对面下铺五十来岁的男子,突然说道:“小同志,你这是去哪儿?” “呃!”李燕歌一怔,放下书看向那人,见他微笑着盯着自己,是在跟自己说话,也没迟疑道:“去北京!” “去北京?你这是去北京上大学吧?” “对,去北京上学。” “是应届学生?” “嗯。” “那考的应该蛮不错的,都去北京上学了,不知道是那个学校?” “中央音乐学院。” “哦!央音啊,那可是好学校,没想到小同志还是搞文艺的,挺好挺好。” 那人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闲来无事,李燕歌也是坐直身子问道:“老先生您这是去哪儿?” “我也是去北京。” “出差?” “嗯,出差。” “那出差的还挺远的。” “是啊,我也是头一次去北京。”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纯粹就是待在车厢内太久无趣,找人说说话解解闷。 李燕歌上铺那位也是时不时的插两句话,搭个腔啥的。 一直就这样到了傍晚时分,三人聊得还算愉悦,彼此分享了一下各自准备的食物。 ………… 八月二十四日上午八点许。 北京火车站。 “老先生,我就先走一步了。” “再见小同志,期待以后能看到你的演出!” 萍水相逢,连彼此之间的姓名都不知道,下了火车,李燕歌跟那位戴眼镜的老先生也没多聊,挥挥手笑着告别后,背着大背包走出了火车站。 “啧啧,北京现在的天空还挺蓝的,不过就是这空气不怎么好,比几十年后还差。” 一出了火车站,李燕歌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今天多云,阳光不显,伴随着些许风沙的味道。火车站外人群涌动,有坐车来的,有准备坐车离开的,乌压压一片。 正在李燕歌感慨回到八十年代北京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口大烟牙走了过来,“小同志要去哪儿?要不要坐车?” 瞥了那人一眼,他问道:“去中央音乐学院多少钱?” “二十块钱!”中年男人伸出两根手指。 “这么贵?那还是算了吧。”李燕歌摇摇头,真当他没来过北京?开口就是二十块,一般人每月几十块的工资,来北京撑死了也就坐个几次出租车。 “哎哎,别介,你是来北京上大学的学生吧?我跟你说,中央音乐学院在鲍家街那片,可远的很呢,你一个人找也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而且我那可是好车,知道RB大发汽车吗?那可是国际上最好的汽车,我那辆就是大发汽车公司造的面包车!” “不用了谢谢。” 李燕歌头也不回的背着个军绿色的大背包走了。 从北京站到鲍家街也就六七公里的路程,要是没记错的话,按照现在的出租车价格大约是一公里六毛,这么点路程撑死了五块而已,开口就是二十块,这不明摆着宰人么! 还好车呢!大发这个牌子也就现在红火一点,还是在出租车领域,过个几年引进了夏利出租车,这些清一色的黄色面包出租车全都得淘汰掉。 “又是不知道从哪来的穷鬼!呸!” 中年男人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痰,看到出站口又有几个疑似家长送学生来上学的,立马快步应了上前:“几位要去哪?要不要坐车?” ... 132【改口就好办了】求订阅 李燕歌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回想起那件事。 要是没记错的话,巷口那孙家要不了多久就得倒大霉。他家在毛纺厂工作的小儿子,因为在厂里面操作不当的缘故,导致一整批的纺织品出现质量残次,之后被领导追责,不仅丢了工作,据说还赔了一大笔钱。 一想到赔钱,李燕歌立马就想起这孙家好像发生这件事后,没多久就全家搬走了。具体搬到了那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可是后来住进来另外一户人家,听他们说,老孙家是把房子卖给了他们。 当时李燕歌听到这个消息,欢喜了好几天,总算是告别了那臭烘烘的巷口,再也不用每天进出都要捂鼻子冲进去了。 现在仔细想想,看来是孙家那位应该是给厂里面造成了很大很大的损失,要赔偿的数目也是一笔天文数字,否则孙家也不可能选择把安身立命的房子给卖了! 要知道毛纺厂是国企工厂,好与坏都有国家兜底,正常情况下,在你的岗位上出现了少量残次品,一般领导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在厂里面上班的职工,都是正式职工,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年了,有些更是从毛纺厂建立就进厂的老工人,只是因为学历或者其他的原因没有得到升职的机会罢了,论资历就算是现在的厂长都没法跟一些老职工比。 而且就算有年轻人进厂,那也是父母辈把位置让出来的,在厂里面或多或少的都有那么点关系在,不会因为一点小毛病就被罚款或者开除。 除非是给厂里面造成了大损失,还是那种无法挽回的大损失,严重的才会被开除职工岗位,要求赔偿。 在如今这个年代,个人给国企单位造成了巨大损失,完全可以被定成损害国家利益这个大罪名,没钱赔偿的话,少说也得进去关个十来年,所以老孙家这回的祸事看来是真的不小啊。 没记错的话,应该也没几天就要发生了……孙家要卖房子,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弄点钱,把孙家那套房子给买回来? 李燕歌记得很清楚,1991年蓉城城改,当时给墨子巷定的拆迁方案,是按照每户的实际占地面积高于市场价进行赔付,或者是按照实际占地面积反还你等同面积的房产。不仅可以二选一,还可以两个都选。 三十年后蓉城的房价,在全国虽然排不上多前,可市中心一平米两三万还是轻轻松松的,特别是李燕歌知道他们拆迁后被迁移的小区可选择的位置,其中之一就有日后的春熙路太古里广场附近。 上辈子李燕歌的母亲,考虑到日后小孩读书方便,选择的小区是靠近第九中学,尽管哪里日后的房价也不错,可后来太古里广场项目启动,那一片的房价涨的是蓉城最快的。 李燕歌知道自己重活一世,在金钱方面日后肯定是不缺的,所以他重生回来这几天也没去考虑赚钱的事情,可眼看赚钱机会近在咫尺,自然不可能白白错过。 特别还是恶心巷里人十几二十年的老孙家,李燕歌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发财机会。 就当是老孙家赔偿自己从小到大都得捂鼻子进出的损失了! 从后座上下来的老爷子,正准备进家门,就看到孙子还坐在自行车座位上,傻乎乎的看着前方,他瞥了眼巷内,没什么东西啊,忍不住拿二胡在孙子面前晃悠了一下。 “燕歌,在想些什么呢?到家门口了还不下来。” “哦哦,没什么爷爷。”回过神来,李燕歌赶忙下了车,推车自行车进了院门。 此时父母还没有回来,奶奶一个人在厨房忙碌,李燕歌本想进去帮忙的,可一句“别捣乱”,又给整出来了。 李燕歌无奈的回了自个房间,脱下白色条纹的运动体恤衫,躺在有点生硬的木床上,百无聊赖。 习惯了几十年后,时不时的刷刷手机,看看新闻看看视频啥的,现如今没有了这个娱乐方式,加上家里面的电视机因为自己要高考,被母亲送给了乡下的舅舅,这无聊的傍晚就更加无聊了。 虽说现在的黑白电视机也看不到什么好的节目,可看看《排球女将》也不错,小鹿纯子可是80年代不少年轻人的梦中情人。 “血疑”这部电视剧,应该要到年底或者明天初才会播放,TVB的“霍元甲”现在应该已经在广东地区开播了,等到蓉城这边播放还得到今年年底…… 想着想着,李燕歌突然翻了个身。 床板好硬! 睡惯了席梦思床的他,再次回到十八岁睡这个木板床,明显感觉到了不适应。 起身坐到了书桌边,李燕歌拿出之前藏好的写满字的白纸,这上面是他写的一些关于程芍君的事情,除了想办法让程芍君避开那次的慰问演出外,更多的是如何来想办法治疗她内心的抑郁症。 后世抑郁症很普遍,这个年代想来应该也不少,只不过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很少会有抑郁患者认为是得病了,顶天了就是觉得自己心事比较重罢了。 治疗抑郁症的药,现在肯定是没得卖的,国外就算有,一时半会也买不来。而且治疗抑郁症的药,好像就是类似镇定剂让人情绪无法提高跟兴奋剂是相反的药物,这种药吃多了肯定不好。 凭借着后世在网上看到的一些相关文章,李燕歌倒是对怎么治疗抑郁症一点了解,无外乎就是想尽办法开导患者的情绪,避免情绪的消沉,打消其悲观厌世乃至有Z杀的想法与行为。 按照程芍君目前的状态,李燕歌猜测她应该是患有抑郁症多年了,小时候被抄家的心理阴影,随着后来街坊邻居乃至亲朋好友的嫌弃与嘲讽的话语,令这个阴影被无限的放大。想来这么多年过去,程芍君压抑在内心的情绪,应该是很深很深,绝非只是开导那边简单。 看来这份方案得重新推翻再写了。李燕歌撕了手上的白纸,从抽屉取出一张新的白纸,拿起钢笔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一行字: “程芍君抑郁治疗方案。 1:趁着这几天想办法带她四处玩玩,开阔一下心情。 2:想办法写一点后世经典的柔和温暖系列的音乐,将其录制成一卷磁带,按照网上所说,这是音乐疗法。 3:改变程芍君思维模式,化消极为积极,化悲观为乐观,让她转移对过往惨痛记忆的留念,逐渐面向崭新的未来,逐渐放开封闭的内心,彻底的走出过去的阴影,最好的办法就是那程芍君一直热爱的舞蹈 4:……” ... 133【北京摇滚演唱会】求订阅,求月票 薛克这个老北京都被这本小小的杂志折服,更别提刘文跟田振南了。 当他俩回来时,方援朝像是拿出了一个什么好宝贝似的,邀请二人过来一聚。 好家伙,当场刘文鼻血就狂飙。 作为小县城来的他,打小就被接触这方面内容的土壤,陡然的看到如此刺激的照片,怎么可能不激动。 加上最近演出赚了一点钱,除了每周寄给家里的外,还省下不少,好吃好喝的,营养跟上来了,火气自然就大了。 别看刘文喷血,田振南也好不到哪去,眼眶红红的,好像是得了红眼病一样。 郭雅志一进门,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这小子长针眼了呢。 “这…这个……” 李燕歌本以为郭雅志不说见多识广,最起码也不会因为一张小小的比基尼照片就失色,可实际上是他想多了,忘记了这个时代的大学生大都很朴素。 “行了老郭,看个比基尼照片就这样,以后要是让你在春晚上登台演出岂不是很容易怯场?” “这不一样好吧!”郭雅志涨红着脸不甘道。 “怎么不一样?你看我就面不改色。” “算了不跟你说了。”郭雅志转头跑到自己床边,假装忙活整理被子。 看郭雅志往日一本正经,今天难得如此失色,居然还会红着脸跑走了,李燕歌毫不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 方援朝等人也是调笑起来,他们早就在等看郭雅志的笑话了。 好朋友不就是互相调侃的吗? 当然这得有个度。 薛克很懂,他看郭雅志的脸越来越红,也是转移话题道:“燕歌,你上次说的女子十二乐坊什么时候能整起来?” “应该快了。” 提及女子十二乐坊,李燕歌想了想说道。 李燕歌很早之前就跟唐主任提及这事了,虽然这不归他管,可谁让李燕歌目前只跟这一位作曲系的领导相熟。 对于女子乐坊的安排,李燕歌其实另有想法,不过目前时机未到,只能先想办法成立,之后演出的事得看学校的意思,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毕竟这种传统女子乐坊,比之摇滚乐队要难的多,去歌舞厅演出没人听,去大剧院表演也不够格。 ………… 时间过的很快。 一眨眼就到了十二月底。 这一个月来,李燕歌每天都在忙碌的系统的学习如何作曲。 别看李燕歌扒写了故宫和佳人曲,可实际上他的作曲能力很一般,上辈子主修的是二胡,毕业从事的也是二胡教学,作曲方面也是当了老师之后才慢慢自学的。 能力方面肯定不如作曲系专业的毕业生,恐怕就连同期二胡专业的郭雅志都不如,人家好歹发行过好多张专辑,日后改良了二胡乃至诸多乐器,名副其实的音乐天才。 这天,李燕歌回写了一封信寄给了程芍君,这已经是两人这个月的第三封信了。 把信投进了邮筒,李燕歌大步往办公大楼走去,等到了唐主任的办公室门口,他敲了敲门。 “进来!” 屋内唐主任正在看报纸,最近南方那边的经济大开发很火热,报纸上全都是关于深圳速度的,三天一层楼,七天一条路啥的。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打开,唐主任抬头一看,见是李燕歌来了,立马放下报纸,笑道:“燕歌你怎么来了?” 李燕歌走近点,说道:“唐主任,我是想问问女子乐坊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拖了一个月,唐主任一直都没给个正面的回复,李燕歌也是不得不找上门来。 “是这事啊。” 唐主任抿着嘴道:“我跟民乐系的主任谈了一下,原则上我们是鼓励且支持学生们自建这种乐团的,一方面不仅能提升学生们自身的演奏技巧,也能更好的发掘出学生们演出的天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以学校的名义成立还是不妥,你也是知道学校有自己的乐团,女子十二乐坊还是自建的好。” 说到这,唐主任笑道:“你搞的那个鲍家街乐队不也挺好的吗?” 最近一个月来,随着窦大伟的加入,鲍家街乐队算是真正的火起来了,不仅成为了红浪漫歌舞厅名副其实的台柱子,更是连学校的学生都听说大一新生里面有几个人组了个摇滚乐队在外面演出。 这种事学生都知道了,作为系主任的唐继红怎么可能不清楚? “唐主任您也知道了?” 李燕歌讪笑一声,他本来就没想过能瞒住学校老师,薛克这小子最近经常带窦大伟来学校的排练室排练,这要还是不知道,那就出了奇了。 “这怎么不知道?鲍家街43号,咱们学校的门牌号,一听就知道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而且我听说你们这个乐队弄的挺红火的。” “唐主任,自建乐队的确不是问题,只是总不能建好了没有演出机会吧?” 李燕歌在意的根本不是学校的名义,而是演出机会,现在如今这种乐团形式的演出,基本上都归部门管理,学校成立的几个乐团每年都会去各大剧场、音乐厅表演。 闻言,唐主任问道:“这个女子乐团表演的曲子还都是你写?” 李燕歌点点头:“除了之前那首佳人曲外,我又写了几首。” “嗯……” 唐主任沉吟几秒,说道:“天桥剧场你知道不?” “前门大街的天桥剧场?” “我们学校跟天桥剧场背后的中央芭蕾舞团是兄弟单位,每年芭蕾舞团都会从我们这挑选优秀的毕业生过去,你要是想让女子乐团有表演机会的话,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至于天桥剧场愿不愿意用你们,这就不是我能决定了。” 一听这话,李燕歌眼前一亮,天桥剧场他是知道的,始建于1953年,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家剧院,几乎承包了此时北京大部分的歌舞、戏剧和交响乐的演出。 女子十二乐坊要是能在这里表演,那简直太适合了。 李燕歌起身一阵感谢。 “先别忙着谢,要是天桥剧场不用你们,到时候可别又埋怨我。” “不会不会,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行,等会儿我写个推荐信给你,到时候你拿到天桥剧场找一个姓陈的主任。”唐主任顿了顿,又道:“给你提个醒,这位陈主任很喜欢国粹民乐,你那首佳人曲应该很符合她的心意。” “好的。”一听这话,李燕歌心里有了主意。 写好了推荐信,递过去的同时,唐主任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配乐的事弄得怎么样了?” “已经录制的差不多了,下个月我可能要进组,所以还得向您提前请个假。” 剧组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不出意外年前就能全部拍完,李燕歌身为电影三位作曲家之一,自然是要跟着一同为电影后期制作的。 而且前几天听宁瀛那意思,好像还得去一趟国外,因为那边的设备比较齐全,也方便后期的剪辑。 “没问题,到时候我亲自给你批假。” 唐主任满脸喜色,作曲系能出李燕歌这么优秀的新生,无论是对他对学校都是有莫大好处的。 ... 134【小资情调】求订阅 “这首歌不错!” “那首?” “就我手上这个《七子之歌》。” “七子之歌?这不是闻一多写的吗?” “是,作者改编成歌曲了。” “我看看。” 那人接过词谱,认真的浏览了一遍,随即清唱道:“你可知妈港不是我真姓……” 最先审核的那人,看他唱起来了,也是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还不错。”清唱那人微微点头,这首歌算是目前审核的过去中最好的一首了,他看了看曲谱右上角写的名字:中央音乐学院—李燕歌。 “那暂时先把这个纳入采纳名单当中?” “我看可以,这首歌的词全国上下都是耳熟能详,不仅我们能够明白意思,也正好符合澳门同胞那颗迫切回归的心。” 两人一番商量,很快便决定把这首《七子之歌》纳入到“专辑”当中。 这次“中葡联合申明”签署以后,文化部为了响应上级号召,也是召集了一大批文艺工作者,让他们创作关于“澳门回归”的相关文章、电影、电视剧、诗歌等等。 报纸文章这就不用多说,到现在签署申明已经一个多月了,每天都有新的文章出炉。北京电视艺术中心拦下了制作电视剧的这个活,他们最近在创作一个关于澳门百年风雨沧桑的剧本。 …… …… 对于今年的毕业典礼,中央音乐学院的领导们都很重视,除了有部分是因为文化部副部长要亲临现场观摩以外,还有不少的外宾前来。 为了举办的隆重,从五月初学校就开始对大礼堂进行重新装潢和布置,把一些年久失修的座椅和舞台更换了一遍外,也是广发邀请函,把曾经在央音毕业的优秀学子邀请回校。 说起央音的优秀学子,那真的是多的数不胜数。 香港管乐建基人之一的黄日照,著名歌唱演员、现任中国音乐学院教师的金铁霖……以及78年恢复高考后涌现出来的优秀作曲家谭盾,走上文学道路的刘索啦。 反正学校领导是把能邀请来的几乎都邀请了,广发邀请函下,也是抱着能来一个是一个的念头。 距离毕业典礼还有差不多二十来天,学校内的氛围就已经显得很热闹了,大四的师哥师姐们每天都忙着在排练室练习,大一大二的学生们也是被老师们安排大礼堂的改造工作。 学校的大礼堂。 一群学生们拿着铁锤、锯子等工具,一下又一下的拆卸发黑的长长座椅,这些长座椅少说也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估摸比在座不少同学的年龄都要大得多。 “呼,还真累,早知道就不报名过来了。”方援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今天为了偷懒不去上课,辅导员一说大礼堂缺人干活,他立马就拽着薛克、刘文他们报名。 本以为能偷个懒,谁知道来了大礼堂才发现比在教室内上课累多了,不仅要拆掉这些长长的座椅,待会还得帮忙把新的座椅给安上去。 刘文扯了扯嘴角:“所以说还是老李和老郭聪明,怎么说都不来。” “人家那是想认真学习的好吧,都以为跟你一样想着来偷懒不去上课。”薛克一边讲话一边拿着大铁锤用力的砸开了座椅下面用来固定的铁片。 “躲在背后说什么坏话呢。“ 众人听到李燕歌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他和郭雅志两个人手上拎着四个饭盒走了过来。 “终于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一看饭菜来了,方援朝立马放下手上的活,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大步走过去接过盒饭,打开来一看,有菜有肉很是丰盛,猛地嗅了一口:“嗯!真香啊!” 还没有承包的食堂,饭菜质量还是很好的,特别是对于现在大学来说,食堂的饭菜要是不好吃或者质量不过关,那是都得会被学生投诉的。 “平时不都这些菜吗?”李燕歌无语的看着他这样就跟饿死鬼投胎。 方援朝接过筷子,夹住一块大肉塞进嘴里,一边美滋滋的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道:“那怎么能一样,今天干活累了,吃饭倍儿香!” “薛克,刘文,你们都过来吃吧。”郭雅志把手上的饭盒交给薛克他们仨,看了看拆除一大半座椅的大礼堂,“看来今年央音的毕业典礼搞的挺隆重的。” 薛克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我听师兄们说,今年的毕业典礼会来很多的领导还有外宾。” “还有外宾来?”郭雅志一脸诧愕。 “嗯,外宾来,所以才重新装潢,搞的这么隆重。”刘文点点头,他们上午在这干活的时候,就听一些大二大三的师兄们聊到了这事。 “今年的毕业典礼还行,不过再过两年恐怕会更隆重。” 听到李燕歌这番话,众人好奇的盯着他:“为什么。” “再过两年就是央音成立五十周年几年,你想想到时候会不会更隆重!” 对于校庆50周年,李燕歌最有话语权了,他上辈子快毕业那年,正好是央音五十周年校庆。不仅教育部、文化部来了领导,几乎有九成毕业的知名校友都赶来了,乌压压一片,随便扔块砖,砸到的无不是有名有姓的音乐家、作曲家、指挥家。 突然礼堂大门口,一个男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扫视了一眼礼堂,看到目标后,大叫起来:“李燕歌!李燕歌!” 李燕歌回头一瞅,是住在隔壁寝室的方正国,“正国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方正国飞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有…有…” “别急,缓缓先。”看他一口气说不上来,李燕歌正怕他急火攻心。 “呼哧呼哧……” 方正国大口喘气,十几秒后才缓和下来,拍了拍胸口:“有外国人找你。” “外国人?” 众人错愕的看向李燕歌,只见李燕歌同样眉头蹙起,好像根本不知道一样。他说道:“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听口气好像是曰本人,旁边有个翻译,说是叫藤原什么的。” 藤原优树? 他来北京了? “他们人在哪?” “在宿舍楼下!” 李燕歌大步往宿舍方向走去。身后的郭雅志、薛克、方援朝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好奇。 “走,我们也跟过去瞅瞅。”薛克架不住心里的好奇,转身紧跟了上去。 男生宿舍楼下。 一群学生正在路边围观藤原优树两人,如今外国人进京的虽然不少,但央音内却鲜有外国人来找学生的。 藤原优树扫了眼周围的学生,没去在意他们好奇的打量目光,默默地等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不远处迎面走来的李燕歌,他很是热情的高呼一声:“李桑!” “藤原先生好久不见了。”李燕歌笑着上前与对方握手。 藤原优树满脸笑容:“是啊,自从一月份一别,已经快四个月了。” “这次藤原先生来国内,是为了专辑发行的事?”这几个月李燕歌也有跟藤原优树通电报,专辑方面已经在进入筹备工作了,就等宝丽金在内地的办事处成立,藤原优树就会带着制作人过来制作专辑。 “不错,我们宝丽金已经在北京成立了一个办事处,冈野制作明天就会乘坐飞机抵达,我今天提前过来,就是想跟李桑说一下制作专辑的事情……” 看藤原优树滔滔不绝,李燕歌瞥了眼周围围聚的越来越多的学生,“藤原先生,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再聊。” “没问题,你安排。”藤原优树嘴角一笑。 李燕歌见状也是领着藤原优树还有一名翻译往校外走去。 闻讯赶来的郭雅志等人,看到李燕歌领着两个人离开,想要追上去问问什么情况,可薛克想了想还是没有让大家跟上去,具体外国人找李燕歌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问也不迟。 ... 135【宣传广告】求订阅 慢悠悠的走了十几分钟。 很快李燕歌和俞成礼两人就到了录像厅门口。 这家银河录像厅门口有一道老式卷闸门,被老板特意用切割机开了一个一米五高的门,常年有人在门里面摆张凳子坐着,每个顾客都要先交钱才能进去看,为的就是怕有人不交钱混进来。 相比较李燕歌已经有点陌生的银河录像厅,俞成礼进了门后,很是老成的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交给门口收钱的那人道:“两个人。” 收钱的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身材高高壮壮的,看起来很是凶悍。他接过钱抬头望了望李燕歌两人,指着前面两个门道:“左右随便选,三块钱一个人。” 旁边的李燕歌见状,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子看来平时没少来看不良影片啊,动作这么熟练的。 “行了进去吧。”中年男子在纸上登记了一下,指着右边的门道。 李燕歌低头瞥了眼那张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正字,仔细一看,大约有二十多个正。 按照一个正五个人来算,好家伙,光左边就有百来号人,一个人三块钱,那就是两三百块了。 也不知道这个账簿是今天登记的,还是登记了好几天,可不管怎么样,这么一家小小的录像厅,一个月的流水少说能有个几千块了,相当于国企工厂的普通职工好几年的收入了。 俞成礼准备走进右边门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李燕歌没跟上来,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走了,再不进去电影就要放完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右边的门帘。 一进去,不大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有烟味,有脚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又酸又恶心的像极了腐乳的味道。 李燕歌猛地捂住鼻子,他实在受不了房间内的味道。 可奈何旁边的俞成礼将他硬拽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李燕歌才缓过来,不过手却是没有放下,还是捂住鼻子。他扫了一眼昏暗的房间,十几平米的小房间内,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坐在板凳上,各个聚精会神的看着前面一台大约只有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 此时电视机内播放的是一部武打片,李燕歌没看过,但从画面色彩和剧情风格上来看,应该是邵氏拍的传统武打片,尽管对于他来说,这部电影实在是太老太没意思了。可架不住这个年代人们娱乐匮乏,看到新颖的武打片,自然是痴迷其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燕歌和俞成礼两人太背了,进门坐下来没几分钟,戴着发套的男主角,一刀了解那个白头发的反派,画面瞬间停格在了那里,一段老旧的配乐响起,竟然开始播放后期字幕了。 “老板!老板!快点过来换片!” “对啊老板,放完了快来换片子。” 突然有几人在昏暗的房间内叫了起来。 “吵什么吵,换片就换片,再吵我都给你们赶出去!” 外面那个坐着收钱的中年男子,拎着一个小包,一脸不爽的走了进来,拉了下门口的灯,将屋子照亮以后,从包里拿出一卷录像带走到电视机边,准备过去换片的时候,坐在最前面凳子上,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贼眉鼠眼的说道:“老板,听说你那新来了两部好片子?” 老板瞥了眼男人,微微点头道:“不错,两部新片,不过现在不行。” “现在放啊!” “没关系的老板,现在放,这时候没人会来查的。” “换新片换新片!” 瘦小男人一出声,周围的观众们各个心潮澎湃的鼓噪起来。 老板眉头一皱,对屋内的观众逐个审讯了一番,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没警察老板,放心吧,这人我都认识,你这的老顾客了。”瘦小男子一眼就看出老板的顾忌,拍了拍胸口保证道。 老板没搭理他的话,再次以审讯般的眼神看过每一个人,确定没一个像是派出所的人,这才说道:“既然大家都想看点好的新片,今儿个我就破例给大家放放,大家把握好这次机会。” “来,想看的一人再加五块钱!那边的帮忙把钱递一下。” 俞成礼本来一听要看新片内心一喜,可听到还要加钱,忍不住起身道:“老板,我们才进来没两分钟电影就结束了,你这让我加五块钱不合适吧。” 或许是自打两人进来后,再也没旁人进过,老板显然是认出了俞成礼,想了想说道:“那行,你们俩一人补交两块钱就好,其他的人都来看好一会儿了,五块钱一分不能少,否则没新片看。” “快点交钱!” “没钱的就出去。” “是啊是啊,别耽误大家看新片。” 来这里看录像带的,都是老观众了,自然知道老板嘴里说的新片是什么片子,这会儿都激动坏了。有人更是起身朝着身边还没交钱的人大叫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也是录像厅的员工呢。 “燕歌,帮我把钱递过去。” 坐在旁边的俞成礼,用手肘怼了怼李燕歌,把刚刚找的四块钱递了过去。 见他眼冒精光,李燕歌随手把四块钱递给了走过来的老板,跟着无奈的摇头,不就是要放风月片吗?搞的这么激动干嘛。 不一会儿,收齐了钱,老板还点了一下人数,确认每个人都交钱以后,这才把他随身背的小包打开,从里面祛除了一卷黑色的录像带,走到电视机边,把带子放进录像机的同时,也是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了一点。 “声音搞小一点,等会儿你们也别吵别闹。” 老板一边回头关灯,一边摇头道:“本来都是晚上放的,这大中午的……算了算了,等会儿我还是把门锁上吧,不让人进来了。” 咔嚓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本来就闷热的房间,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加热了,幸好右边墙壁上挂着一个电风扇,时不时的还能享受一下凉风,否则李燕歌说什么也不想在这个小房间继续待下去了。 这那是看电影啊,分明就是遭罪! “滋滋……” 伴随着一阵录像带失音声,电视机上开始出现了画面,一艘木船在湖面行驶…… 不多时镜头进入了船内,一个白皙的漂亮女人,正身着古装躺在了一个男人的怀中。 只这一下子,顿时屋内燥热起来,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一两声咽口水的声音。 这不是夏文汐么! 看到电视机上的古装女人,李燕歌立马就认出她是谁,结合目前看到的画面,也是猜到了这部片子的名字。 ... 136【欣喜的乌龙】求订阅 “每周都搞一个活动?” 陈老板不明其意。 “对!” 时间不早了,必须得赶紧回学校,李燕歌也是长话短说道:“我在国外的一本杂志上看过一些宣传歌舞厅的活动,比如说每周日的时候请一些歌手过来唱歌,或者是消费购买酒水零食什么的打折扣……” 八十年代的歌舞厅,还不想后世那样搞的五花八门,单纯的就是一群年轻人、乃至老人跑来跳跳交谊舞。 不过京城、广州一带,却是因为来自港商的投资,已经有往90年代迪斯科、夜总会的路线发展了。 就好比这家“红浪漫歌舞厅”,中间有一个大的舞池,周围两边的供人休息吃喝的台子,要不是没有个像样的舞台和一些陪酒女郎,不然跟港岛的夜总会没什么两样。 李燕歌给陈老板出的主意,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每周都搞一个活动,不管是酒水打折,还是请人来表演,只要早早地在外面贴上一个宣传海报,那样过往的路人,乃至经常来歌舞厅玩的年轻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活动。 每周一次,不仅能给歌舞厅带来大量的利益,还能适当的调动顾客的情绪,饥饿营销不管在那个年代都很奏效。 从陈老板给李燕歌包个大红包,而不是直接掏钱发工资,就能看出他是个很精明的人,这会儿一听李燕歌提出每周搞个活动的主意,不由眼前一亮道:“好!这个主意好!” 回想了一下李燕歌提出的打折、送花、搞活动、宣传海报,陈老板激动了片刻,等冷静下来,算是看出他提这些主意的目的是什么了。 “小李,那每周的活动你一定得来!” “你放心陈老板,我们每周日肯定会过来的,之前不是都谈好了吗?” 李燕歌笑了笑。 ………… 一出歌舞厅,到了外面,薛克好奇的问道:“燕歌,你跟那个陈老板聊什么聊那么久?” 李燕歌道:“也没什么,就是聊以后我们过来演出的事。” “明天还来啊?”方援朝苦着脸说:“我这嗓子都快废了,明天就不来了吧!” 平日里抽空排练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真正上了舞台表演,他才知道一首歌唱歌十几二十遍是有多么的痛苦。 加上受到现场气氛的影响,每次方援朝都是全力演唱,这会儿嗓子跟李燕歌一样,早已经沙哑了。 “明天不用来,以后每周日过来表演一次就行了。”李燕歌摇了摇头。 搞乐队尽管只是他的临时起意,可是既然成立了乐队,自然是会好好去干的,来歌舞厅走穴演出,也只是为了赚点小钱,顺便积累一点演出的经验。 “几位等等!” 突然,身后有人叫住几人。 回头一看,一个有点婴儿肥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他身后紧跟着两个人。 李燕歌看到这人觉得有点眼熟,刚想在那见过的时候,薛克激动地大叫道:“崔…崔建!” 崔建?! 李燕歌一愣,仔细的看了看年轻人,尽管脸上有点婴儿肥,还顶着一个中分头,可眉目间还是跟几十年后的崔建一模一样! 还真是崔建! “你,你是崔建?”薛克满脸惊讶,他没想到居然看到崔建了。 看他们之中有人认出自己,崔建嘴角一笑道:“对,我是崔建。” “崔…崔建大哥你好,我…我叫薛克,最喜欢你唱的歌。” 一看真是崔建,薛克高兴坏了,今年五月份的时候,他也去了“和平年演唱会”,只不过是作为观众的身份在台下听歌的而已。 在演唱会上,他在听完崔建演唱的一无所有后,就被这位的才华给吸引。 这也导致薛克深深地迷上了摇滚乐。 那会儿还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现在能近距离的接触到,可想而知薛克有多兴奋。 “我也很喜欢你们在里面表演的两首歌。” 说完,崔建扫了一眼这六人,很快便把目光放在了李燕歌的身上,通过之前看这支年轻乐队的表演,他就发现这六个人为首的是他。 “哥们,以前没见过你,鲍家街46号,你们是央音的学生?” “嗯,央音的学生。” 说话的同时,李燕歌也是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年轻时的崔建。 这会儿崔建虽然名气有,但因为还没有发行专辑,最多局限在北京城,不过等到年底那张“和平年演唱会大合辑”的专辑发售,崔建的知名度便迅速席卷全国。 话说回来,往后经常提到某个明星、歌手,什么出道即巅峰。 可纵观改革开放至今,真正出道即巅峰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凭借小燕子成为家喻户晓影星的赵某,另外一个就是摇滚巨星崔建了。 他是全国第一个以摇滚歌手的身份,登上了今年五月份举办的“和平年音乐演唱会”,要知道这场演唱会可是全国瞩目的大舞台。 86年是国际和平年,当时演唱会上来了很多外国媒体记者,本来只是为了简单报道一下中国举办的和平演唱会,可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场演唱会上居然还有一名中国的摇滚歌手登台演唱。 要知道,在这群外国记者的印象中,普遍对于内地的印象都是落后、保守的,却没想到居然有摇滚歌手。 这一发现,就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争相恐后的报道关于崔建的新闻。 一下子让崔建火到了国外。 只不过受限于通讯和时代的拘束,加上这会儿老大哥还没倒台,西方社会的民众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趣闻。 “那两首歌都是你写的?” 得知刚刚的歌曲都是面前年轻人写出来的,崔建顿时惊愕不已。 “也不全是。” 李燕歌摇摇头,实话实说道:“路灯下的小姑娘,是我根据国外一首歌曲改编来的,只是改了中文词,曲子还是一模一样的。” “那向阳花是你一个人写的?” “嗯。” 如果是刚重生那会儿,李燕歌还会有点羞耻,不过这几个月来,抄都抄了十几首了,早已经处之泰然。 相比较迪斯科风格的路灯下的小姑娘,崔建更喜欢向阳花这首摇滚歌曲,所以一听是他写的,竖起大拇指道:“厉害!不愧是央音的学生,这首歌写的很棒!” 聊了一会儿,郭雅志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在后面小声道:“老李时间不早了,得回学校了。” 崔建耳朵很明锐,听到这话,想起他们几个还是学生,立马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以后有空的话,就去东方歌舞团找我玩。” 说着,他利落的转身带着两个朋友离去。 全程十几分钟,崔建没有介绍自己的两个朋友,也没有问李燕歌等人的名字,潇洒的来又潇洒地走了。 “这人谁啊?”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方援朝挑了挑眉毛问道。 薛克道:“崔建啊!” “我知道他叫崔建啊!但崔建谁啊?你朋友?” “???” 薛克一脑袋问号,看方援朝满脸茫然的样子,说道:“你不是最喜欢崔健的一无所有吗?” “啊?一无所有是他唱的?” 想起刚刚那个脸上婴儿肥的年轻人,方援朝惊愕不已,一无所有原来是他唱的,还真看不出来呢! 在方援朝的心里,一直以为唱一无所有这首歌的人,应该是留着长发,带着些许桀骜,谁能想到居然是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 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样子,李燕歌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这会儿的崔建还不是十几年后的摇滚老炮儿。 ... 137【宣武区】求订阅 大年初一,新春快乐,发大财行大运!!每个人都暴富!!!人在乡下,没有电脑,万分抱歉 138【三国志动画】求订阅 三月。 李燕歌还在宿舍内写着作业。 唐主任的办公室内,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教授。 “杜教授您怎么来了?”看到杜鸣心教授,唐主任惊讶的起身相迎。 杜教授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欢迎我来啊?” 对于这位创作出世界名曲《红色娘子军》的央音老前辈老教授,唐主任怎么敢不尊敬,“杜教授您说那的话啊,我当然欢迎您老来指导指导我的工作。” 杜鸣心生于1928年,早年在重庆育才学校学习音乐,建国后赴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学习作曲,回国后又在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任教。期间创作了《鱼美人》《红色娘子军》第一钢琴协奏曲《春之采》《第一小提琴协奏曲》及《青年交响乐》《长城交响乐》等多部大型器乐作品。 其创作领域涉猎广泛,除交响乐之外,另有钢琴协奏曲三部,小提琴协奏曲两部,交响序曲三部,交响诗五部以及中小型器乐作品、室内乐、三重奏、四重奏、交响合唱等各类作品多部。 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作曲大家!! 在央音任教授主任时期,同样是桃李满天下,瞿小松、徐沛东、叶小纲等等门下弟子皆为音乐界的翘楚。 如今现年六十岁的杜教授早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可是架不住对音乐的热爱,从央音任职退下来后,先后去了香港、弯弯那边为各大电视剧制作配乐。 前两年还去了趟美国,为迪士尼公司“奇妙世界”游乐园环幕电影《中国奇观》配乐。更是在美国那边与马友友的父亲马孝骏进行音乐方面的交流。 杜教授笑道:“我今天过来是听说我们作曲系今年出了个了不得的新生啊?” “您是说李燕歌?”唐主任很是诧愕,杜教授自从几年前离职后,就已经很少关注学校的情况了,怎么今天好好的突然跑来提及这事?难道李燕歌又作了什么新曲? “对!”杜教授点点头。他知道李燕歌还是前些日子,去天桥剧场看表演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不错,或者说很新颖的节目——《佳人曲》 对于这首采用传统乐器演奏,又以《佳人曲》这首诗为载体的乐曲,杜教授欢喜之余,也是好奇是谁写出来的。尤其是找安排节目的陈主任一问,得知居然是央音大一新生所作,他大为吃惊的同时,更是动了想要见一见这位年轻人的想法。 这不,隔了一段时间,等手头上的工作忙完以后,杜教授便迫不及待的回了央音,前来唐主任,想要见一间写出《佳人曲》的年轻人。 ………… 十几分钟后,李燕歌匆匆的赶到了作曲系主任的办公室,敲了敲房门,直到屋内响了一句“进来”后,他顺手拉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唐主任您找我?” 一进门,李燕歌就注意到坐在旁边的杜鸣心教授,对于这位的大名,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了,上辈子李燕歌大学四年时间,也就大三的时候曾经有幸听过杜教授的演讲。 唐主任摇摇头,“不是我找你,是杜教授找你。” “杜教授?!” 李燕歌一怔,下意识的望向杜教授,好奇他找自己干嘛。 “你就是李燕歌?佳人曲是你写的?” 杜教授怎么知道自己佳人曲的?李燕歌脑袋上升起了大大的问号,嘴上却道:“小小拙作让杜教授见笑了。” “这可不算拙作,年轻人没必要那么谦虚,我很喜欢你的这首曲子。” 说完,杜教授哈哈大笑,来之前他就怕遇上那种恃才傲物的人,如今看李燕歌举止彬彬有礼,不骄不躁的说出“拙作”二字,心头愈发的满意。 看杜教授笑的这么高兴,李燕歌更加好奇杜教授是从哪听到佳人曲的。 或许是看出他的疑惑,唐主任说道:“燕歌,前些日子“女子十二乐坊”在天桥剧场登台演出的时候,杜教授正好也在那,听到你写的这首佳人曲很是喜欢,所以今个特意过来见见你。” “没想到杜教授那天也在现场啊。”李燕歌恍然大悟。 “不错,那天我听完这首曲子后很是欢喜,找到了剧场的陈主任向她问了一下,得知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所作,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杜教授露出笑容道:“很多年我都没见到像你这么有天赋的学生了,我还记得当年在学校教书的时候,最看好的是谭盾,他虽然不是我的学生,但这些年做的也不错,听赵教授说谭盾去年获得了哥伦比亚大学音乐艺术博士的学位。” “杜教授说笑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怎么比得了谭盾师兄。”李燕歌受宠若惊。 “学习肯定是要慢慢来的,谁也不是一蹴而就。对了,我方才听你们唐主任说你去年给《末代皇帝》剧组进行配乐,写了一首曲子《故宫》?” “是的杜教授。” “现在还有小样吗?” 对于这首《故宫》,杜教授好奇的紧,从他来见唐主任开始,聊起李燕歌的时候,唐主任就一直非常推崇李燕歌所写的《故宫三部曲》,更是扬言这首曲子绝对是堪称同类型的经典之作。 “有录制磁带,在宿舍里面,我现在去拿。” 一看杜教授有想听的意思,李燕歌讲了两句,便准备转身往宿舍的方向奔去。 来回疾跑十几分钟,李燕歌微喘的拿着磁带又回到了办公室内。 唐主任接过磁带塞进了录音机内,“滋滋”的杂音渐渐消失,前奏响起,一阵轻缓的如同风铃般的音乐声响彻屋内。 随着前奏的结束,急促的打击乐一声接一声,敲击的清脆、弹唱的叮铃、那厚重的青铜钟响起了悠长的长泛音,各种乐器组成的恢弘的乐声,让杜教授的眼睛越来越明亮。 一曲结束。 “好!好啊!” 杜教授激动的鼓起掌来,如果说佳人曲让他看到了李燕歌的些许才华的话,那么这首完成度极高,又气势恢弘、煌煌如天音的《故宫》,则是让他看到了李燕歌的天赋。 越看李燕歌,杜教授就愈发的欢喜,忍不住说道:“燕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学作曲?” “啊?” ... 139【英雄的黎明】求订阅 “一共一百二,一人二十块。” 红浪漫歌舞厅的陈老板还是很大方的,只是今天晚上两个小时的演出就给了一百二十块钱,平均每个人能都拿二十块,这相当于普通员工一个月三分之一的工资了! “给二十这么多!” 看着李燕歌发到自己手上的两张大团结,大家有点懵,刘文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之前不是谈好了一天三十块吗?怎么给这么多钱?” 李燕歌一边发钱一边说:“给的多还不好?” 刘文摇摇头:“不不,给的多当然好了,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可能是那位陈老板看我们今天这么卖力,而且现场气氛不错,所以特意多给了吧。”之前捏红包的时候,李燕歌就发现红包很厚,要不是现在还没发行百元大钞,全都是十块的大团结,他都以为陈老板包了上千块。 “就是!” 薛克捏着二十块在手上挥了挥道:“你们没看到今天红浪漫歌舞厅的生意多好?我们表演的那么卖力,光给陈老板收门票就不止这么点。” 刘文眨了眨不敢置信的眼睛,说道:“这要是每次去表演都是二十块,十次就是两百,一百次就是两千……” “能赚两千!!!” 听到这话,田振南当场懵了。 国家每个月给田振南的补助费差不多有十五元,加上家里寄给他的五块,每个月的生活费总共才二十块。 今天只是出去表演了两个小时就赚了二十块,这就相当于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加上这会儿刘文说去一百次就是两千块,带给田振南的震撼可想而知有多大。 薛克瞥了眼田振南吃惊的表情,摇头道:“两千块算什么?晚上我们碰到的那个崔建,你们知道他出去表演一次多少钱吗?” “多少?” 看了眼好奇的众人,薛克卖了个关子道:“你们猜猜看。” “不会是五十块吧?” “不对。” “六十?” “不对。” “一百?” “我说你们能不能胆子大点!往高了去猜,几十几百的就别说了。” 大家见薛克这么说,纷纷瞪大眼睛,你看我我看你,迟疑了好一会儿,郭雅志才说了个数字:“老薛,你别跟我说是一千块!” “一千块?太少了!” 薛克看他们猜不出来,转头望向李燕歌:“燕歌你猜猜多少钱!” 李燕歌狐疑说:“你可别说是一万。” 尽管现在崔建在摇滚圈这一块很有知名度,可说到底也还是刚刚成名没多久,还只局限在京城这一带,比不上跟他在“和平年演唱会”上同台演出的毛阿敏。 凭借一首《让世界充满爱》,毛阿敏成为了今年夏天最热门的女歌手,不仅与中国唱片公司上海分公司合作,今年六月份的时候还被央视聘请为特约演员。 前不久还有报纸报道毛阿敏受邀前往广州走穴演出,当天演唱了两首歌曲,光收花篮就赚了几千块。 “还真是一万块!” 薛克没想到他猜的这么准,也没再卖关子直接道:“我之前听人说,有个广州的夜总会,出一万块想要邀请崔建去那边唱歌。” “一万块!!!” 不止是刘文、方援朝他们一脸震惊,就连李燕歌也是满脸的诧愕,现在才1986年啊,演出费就相当于一个人人羡慕的万元户了? 要知道现在北京一套普通楼房的价格,估摸也就一万块左右啊,出去演出一次就是一套房,那一年多跑个几次,把赚来的钱全都买北京的房子,那以后还有什么房姐的事,直接成房王了! “真的给一万块?” 郭雅志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家里的条件算好的了,父母长辈们都是各自单位的小领导,就这样每个月的工资也才一两百块。 刚刚赚到二十块,他跟大家一样都很吃惊,不过听完李燕歌的话,也觉得是今天歌舞厅生意好,那位陈老板在原有的工资基础上多给了点。 可现在薛克陡然说有人出一万块请晚上碰到的那个“娃娃脸”去演出,这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这不是几十几百,更不是几千,而是一万块啊! 给人直观的感触,已经是一种质变了。 薛克说:“这谁知道,不过没有一万,肯定也有几千块,不然总不能空穴来风吧!” “几千块也很多了。”刘文流露出羡慕的表情道:“我不求多,这要是每次演出给个一百块,恐怕过年回家我就能成万元户了。” 现在才十月中旬,距离新年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一百多天的时间,赚成万元户回家,那简直就是衣锦还乡。 方援朝翻了个白眼:“白日做梦!还一次一百块,老刘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想法。” “呵呵,我这不是想想么。”刘文傻笑两声,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一天一百块,这比他父母一个月的工资还多,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这也未必只是白日做梦。” 突然,李燕歌说了一句让众人诧愕的话。 大家看了他一眼。 “燕歌,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陈老板还真会给我们一百块?” “会不会给一百块我不知道,不过以后肯定不止二十块。” 歌舞厅的利润有多大,上辈子有过经验的李燕歌,还是知道一点的,酒水饮料小吃方面就不说了,妥妥的暴利。 一叠小花生就要五块钱,一瓶北冰洋外面卖几毛钱,里面卖两块,一天下来,光酒水吃喝方面光毛利最少都有上千块,这还不算上每个人五块钱的门票钱。 而且要是自己跟陈老板提的主意被采纳了,每周都在歌舞厅内搞一场活动,到时候必然能吸引很多的年轻人过来玩,按照红浪漫歌舞厅的面积大小,最少能同时容纳两百人,一个人五块钱,光门票就一千块了。 一个月光搞四场活动,门票收入最少也有四千块,加上平日杂七杂八的利润,一个月最少能赚几万块。 这要是跟南方那边的夜总会学学,但凡有歌手上台唱歌,就提供打赏花篮的服务,让台下的观众听得高兴了,花一百块买个花篮送上去,到时候再跟歌手对半分,那利润就更多了。 ... 140【达成合作,再临曰本】求订阅 转眼过了几日。 山里的拍摄条件很艰苦,李燕歌只待了五天的时间,就有点受不了了。 不是他锦衣玉食、安逸的生活过惯了;吃没有肉的大锅饭,喝不是很干净的山水,这些都没有问题,可上厕所没有厕纸,那就让人憋不住了。 李燕歌也是万万没想到剧组还缺这东西的,不然的话在北京就多带几捆过来,也不至于一张厕纸撕开来当两回用。 幸好昨天是在这里拍摄的最后一天,今天上午他就会跟剧组人员一块返回西安电影制片厂。 提及西安电影制片厂,其历史不可谓不辉煌,从1958年成立至今,西安制片厂就先后拍摄了《草原风暴》、《碧空银花》、《西安事变》、《野山》等多部在中外获各类奖项十几次的优秀影片。 步入八十年代,更是涌现了诸如陈恺歌、张一谋等优秀的第五代导演人,今年即将开拍的《红高粱》,以及几年后陈恺歌跟香港影视公司合作拍摄的《霸王别姬》,都先后斩获得了柏林金熊奖,戛纳金棕桐奖。 一时西安电影制片厂风头无两。 不过这些都是近几年后的事情了,如今的西安制片厂青黄不接,老一辈的吴天明导演自从拍摄了《老井》之后,就处于半隐退的状态,不在过多地拍摄影片,反而干起了出品制片的工作。 陈恺歌这部《孩子王》,就是由吴天明当的出品人。 …… 五月中旬。 李燕歌坐上了返回北京的火车。 他去西安电影制片厂只待了几天的功夫,就配合着陈恺歌的工作,把所有的后期电影配乐的工作都好了。 这倒不是说李燕歌效率高,主要还是因为《孩子王》是一部很纯粹的剧情片,所需要的配乐不多,大都很短,自然要不了几天的功夫。 “况且况且”的火车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马,在辽阔的大地之上奔驰,用了一天多的功夫,就从西安到了京城。 过了春季风沙的季节,五月的北京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好不容易挤下火车没多久的李燕歌,就只觉得汗流浃背,或许是坐了一天的火车太累了,他难得的出了站口,招来一辆黄色面包出租车,准备直接坐车回学校。 今天是学校放假的日子,宿舍楼内零星只有几个人影,大部分学生都跑出去玩了。李燕歌拖着行李箱,大步往寝室的方向走去,敲了敲房门无人应,也是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寝室内没人,李燕歌索性直接把衬衫脱了下来,光着膀子开始整理起行李箱,把一些还未来得及洗的衣物全都拿出来丢进了脸盆里。 花了十几分钟整理好之后,他端着脸盆拿着毛巾转身走了出去,他准备一边洗衣一边洗个冷水澡。 今儿个天气不错,洗个冷水澡不至于太凉。 等李燕歌舒舒服服的洗了个冷水澡,一手拿着装满衣服的脸盆,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头发,慢悠悠的走回寝室的时候,就看到郭雅志坐在床边看着什么。他好奇的走进去:“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郭雅志抬头看了李燕歌一眼,笑着摇摇头道:“刚回来?” “嗯,刚回来。”李燕歌把脸盆往桌子上一放,拧干毛巾挂在了晾衣架上,在自己的床上找了一条干净的衬衫换上的同时:“最近我不在,学校没什么事吧?”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马上有大四的师兄师姐们要毕业了,为了弄好毕业典礼的表演,排练室每天都挤满了人。” 说完,郭雅志似乎想到什么,连忙走到桌子边,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封信,顺手递给了李燕歌:“这是你的信,前天寄来的,看你不在,我就帮忙领回来了。” 李燕歌接过手一看,来信地址是蓉城,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寄来的。 “这次跟剧组出去感觉怎么样?” “累!以后说什么再有剧组找我做配乐,说什么也不跟去了,要做配乐就拿片子来北京找我。” 本来八十年代坐火车就是一种折磨,此行一趟不仅去了云贵山区,又转道去了西安,来回颠簸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搁谁都受不了。 看他说累,郭雅志哈哈一笑:“你这还耍起派头来了。” “我这可不是耍派头,等明年你就知道了。” 李燕歌摇了摇头,等到明年奥斯卡颁奖,只要不出意外,他必然会跟坂本龙一、大卫拜恩一同获得最佳配乐奖,到时候有了这个奖项在身,以后再有电影导演找他配乐,就不会是李燕歌赶趟过去,而是对方赶趟过来了。 郭雅志听得云里雾里的,刚想问问“等明年”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看他拿着信出去了,见此倒也没多言。 出了寝室,李燕歌来到走廊的尽头,拆开信上的密蜡,抽出里面的信纸,开始慢慢的看起程芍君的来信。 信不长,前面一段讲了她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和生活,后半段却是讲起了文工团的变革。 小燕要被辞退了? 李燕歌对小燕印象不错,好几次去文工团,对方都很热情。 【小燕家里还有好几个读书的弟弟妹妹,要是少了文工团的工作,恐怕生活上会愈发的艰难。所以我思虑了好几天的时间,决定跟庄静队长提出我离开,小燕留下来……】 看到这句话,李燕歌心头一喜,程芍君要是从文工团出来,岂不是有机会来北京了? 可是后半句,又让他火热的心顿时冷却下来,程芍君说她准备在蓉城找份工作,至于具体做什么,暂时还不知道。 李燕歌一看信面上的日期,是十天前寄来的,这会儿程芍君应该还没从团里离开,必须得赶在她找到下一份工作群劝到北京来才行。 他准备回宿舍写信寄回去,可一想寄信来回最少也要一个礼拜的时间,要是这期间程芍君找到工作,那他得哭死。 还是发电报回去! 想到这,李燕歌快步回了寝室,在郭雅志疑惑的眼神中,从包里取出一点钱,换上鞋子后,大步往校外跑去。 ... 141【曰本之行】求订阅 很快,穿街走巷,没过多久的功夫,李燕歌顺着有点模糊的记忆,来到了一条陌生而又熟悉巷子口。 这是一条老巷,名叫墨子巷,相传是墨家巨子曾经来过此地,后人为了纪念,取名墨子巷。当然这只是后来人瞎掰扯的,这条巷硬要说起来最多也就百来年的历史。 墨子巷很长,大约有一百来米,错落在道路两边的瓦屋,少说也有二十来年的历史,有一些更是建国前后的建筑,一眼看去,灰扑扑的墙体和黑色的瓦片,很是老旧。 老巷的瓦屋有点像京城的四合院,可居住在里面的,却并非是邻里关系,而是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孙子孙女的一大家子。 80年代的国内,还保留了一点旧社会的传统,只要老一辈的人还在,很少有下一代会提出搬出去住的,大都是兄弟姐妹住在一起,维持着一个家族自古以来的传统。 步入这条老巷,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酸爽的异味,李燕歌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在周围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的墙角下放着两个尿桶。 看到那好多年没见过的尿桶,李燕歌捂着鼻子快速走过,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快忘记这条老巷每天早上都会被一股臭味覆盖。 因为公共厕所在巷道的尽头,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也懒得抹黑出门,就拿着尿桶在家里解决。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就会有专门拖大粪的粪水车,跑来老巷日复一日的回收,送到下面的乡镇交给农民灌溉。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90年代国内化肥产量增加,以及城市地下污水管道的改制工作,粪水不再像过去那么重要后,才渐渐地没人跑来收了。 走过了那两个尿桶十几米远,李燕歌微微松开手,用鼻子嗅了嗅,确认没有“夜来香”的味道后,总算是回归正常的呼吸方式了。 “燕歌!” 听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李燕歌微微一怔,缓缓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栋瓦屋门前,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留着一头乌黑的干练短发,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职工装,满脸笑容的在瓦屋门口挥手相迎。 “妈!” 望着渐渐与几十年后白发苍苍的老人,逐渐吻合最终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李燕歌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看到记忆里,那拥有一头乌黑秀发、脸上没多少皱纹,更没有老年斑的母亲。 董秋华注意到儿子眼睛红红的,笑容立马一变,快步走来紧张道:“怎么回事,怎么还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帮你撑腰!” “妈……没人欺负我,就是巷口的尿桶熏到了。” 李燕歌哽咽了几句,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早上还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时候,就被俞成礼拽着出门,那会儿家里人早就去上班了,所以现在看到年轻时的母亲,他的心情既高兴又激动。 说来可笑,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红着眼哭鼻子,要是被后世的那些朋友们知道了,恐怕得笑掉大牙。 董秋华抬头一瞅,巷口墙角那两个明晃晃的尿桶,在这条还算干净的巷道内,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只见董秋华眉头一蹙,立马双手叉腰,朝着巷口的那户尿桶人家破口大骂,“挨千刀的,早上不拿尿桶出来,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拿出来,怎么得?你们家就那么好拉屎撒尿的?还是说你们家吃完就拉?都十几年了,是作孽惯了是吧?怎么还不知道改一改,难怪生不出……。” 看到老妈泼辣的骂街,川省辣妹子那直爽豪放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李燕歌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是了,母亲年轻的时候,的确是这么个直爽不怕事的性子,这要一直到90年代发起的城改,瓦屋全面推倒重建现代化的小区后,独家独门的也没了邻里之情,加上年岁大了,这才收敛了年轻时的急躁的性子。 “好了妈,那家人就是这德行,说了也白说,浪费您口水,咱们回家关门吃饭。” 李燕歌拉着母亲的手进了屋,顺手把大门给关上,他这会儿也回忆起巷口那户人家,的确都是不要脸皮的二流子。 只因为嫌弃公共厕所要走大约百米来长的路,白天也是在家解手。 白天在家也就在家了,可上完了厕所,尿桶肯定是不能放家里,不然的话,搁家里岂不是臭烘烘的? 所以每天从早到晚他们家的门口都搁着一两个尿桶,李燕歌到现在还依稀记得,他好像从小到大,每回路过巷口都会看到那两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尿桶,次次他都要捂着鼻子加速冲过去。 …… 进了大门,院子四周种了一点花花草草,中间是走路和晒衣服的地方,旁边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木板凳,四周散乱的用架子支起了葱绿色的黄瓜藤 还是记忆里的画面,早上惊鸿一瞥的李燕歌来不及多看,就被俞成礼给拽走了。 现在仔细瞅一瞅,这小院还是非常有情调的,旧是旧了点,可独门独院的比那些住在狭窄筒子楼的职工强了不少,唯一不方便的可能也就是晚上解手的问题。 正在黄瓜藤下乘凉的爷爷李成,其实早就听到了儿媳妇在家门口骂街,只不过一直没有出声罢了,这会儿看到孙子放学回来,他也是摇晃着手上的蒲扇,笑呵呵道:“燕歌回来了。” “爷爷。” 再次看到这位老人,李燕歌只感觉眼眶好像又有泪水了。 怎么搞的,五十来岁的人了,哭了一次猫尿还不够,还要哭第二次不成? 心里暗骂自己不够稳重,可李燕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幸好他早有察觉,假装抬手臂擦拭额头汗渍的同时,顺手拐弯一抹,擦去了眼角的湿漉漉的泪水。 不同于李燕歌二十来年没见到爷爷激动的落泪,此时的老爷子李成淡定靠在竹椅上摇扇纳凉,孙子他每天都见得到,从小到大也没分开过,又不是演电视剧,搞久别重逢的亲情剧干嘛。 看着准备进厨房帮婆婆做饭的董秋华,老爷子语重心长道:“我说秋华,你这性子得改一改了。巷口的老张一家人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的再多也不改,难不成你还真上门找人家麻烦不成?刚刚燕歌说的不错,那户人家别浪费口舌,迟早有他们遭报应的。” “爸,我这不是气不过嘛!整个墨子巷就他们一家人每天从早到晚的将尿桶放在门口,臭气熏天的,搞的住在这周边的人,都说我们墨子巷是臭子巷。这让人怎么能不生气!” 看着辗转回来抱怨的母亲董秋华,李燕歌嘴角一笑,老妈还是老样子啊。 厨房内响起了奶奶的声音,“燕歌,帮奶奶上屋顶拿一下干辣椒,家里没辣椒了。” “好的奶奶。” 李燕歌看了看水井旁的木梯,三两下的爬了上去,望着瓦片上晒满的红色干瘪辣椒,随手捡了七八个,想来这些应该是够了的。 准备下来的时候,突然他眼角的余光望向隔壁瓦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女孩,手上拿着个小铲子,款款从屋内走了出来。 女孩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长长的乌黑秀发盘做脑后,用一根木筷子别着,露出了整张未施粉黛的鹅蛋脸,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柳叶眉下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挺挺的琼鼻下是一张樱桃小嘴,一举一动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温柔女人。 看到这张几十年,几乎快要忘记的美丽温柔的脸庞,李燕歌脑袋一怔,立马就在那模糊的记忆中,翻找出了这女孩的名字——程芍君 几十年后,哪怕年过五十的李燕歌,他都始终无法忘记程芍君这个名字。 芍君,君古有女的意思。 据说是程芍君爷爷在她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给定下的一个字,往后无论是男孩女孩,都能用君之一字。 芍,是程芍君父亲在临别前给改的。 少年时代,李燕歌不明其意,一直到三十岁的时候,参加朋友开的茶花会,听人说了那么一嘴,当时他愣了很久很久,至今都没有忘记它的含义。 晋·崔豹《古今注·草木》:“芍药,一名可离,故将别以赠之。” .... 142【旋转木马】求订阅 大家都是同一宿舍的,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年都要在一块住着,加上李燕歌的主动,方援朝倒是放开了一点,两人相互介绍一番,他诧愕的反问道:“你是川省人?” “对啊,川省蓉城的。”李燕歌有点奇怪方援朝的反应,自己是川省人怎么了?有问题? “听你口音不太像,普通话很标准,还带点北方口音。” “可能是我祖上是北方人的缘故,基因遗传下来的也说不定。” 上辈子李燕歌在北京生活了十来年,重生回来在口音方面有点变化也很正常。 “你祖上也是北方人?哪儿的?” 说到这,方援朝一怔道:“你叫李燕歌,燕赵多悲歌,不会是北京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谁也说不清。” 李燕歌耸耸肩膀,他祖上的确是北方人,以前听爷爷说过,好像是因为某年北方大旱,居家迁移到了现在的荆州一带,后来战乱又被迫迁移到了川省,至此扎根下来。 “倒也是,几百前的事情了。”方援朝点点头,突然问道:“那你听得出我是哪儿人吗?” “你?” “对,听我口音像是哪儿人?” “陕西的吧。” “你还真听出来了!我以为我普通话够标准了!” 方援朝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李燕歌一次就猜中了,要知道他普通话说得很标准,要是不刻意去将陕西话,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是哪儿人。 “我也就是随便一猜而已。”李燕歌哈哈一笑,跟方援朝同寝室几年,毕业后也常有联系,他怎么不知道方援朝是哪儿的人。 “厉害!这都猜的准!” 方援朝竖起一根大拇指,不可能猜的这么准,肯定是听出自己普通话里带了点陕西口音。 两人在宿舍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聊着天,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中午时分。 方援朝这会儿也跟李燕歌混熟了,十分豪爽的一拍肩膀道:“走燕歌,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他是昨天来的,已经去过食堂了。 ………… 央音的食堂不大,分上下两层,不像后世一样搞师生特殊化,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是在一块吃饭。 如今还未事实食堂承包制,师生的饭菜全部都由校方负责,在菜品方面虽然种类少了点,但质量却是非常棒的,不仅好吃价格也实惠。 “我来请!今天大家第一天认识,以后就是同宿舍的兄弟了,去外面吃一顿可能有点难,食堂的饭菜我还是请的起的!” 两人经过一上午的交谈,彼此之间也算是熟络,方援朝一改初次见面的腼腆内向,一把夺过李燕歌的饭盒,递给里面打饭师傅的同时,也是豪爽的掏出一张全国粮票和一块钱。 见他付了钱和粮票,李燕歌也没拒绝,笑着点头感谢道:“好,那就多谢方大哥了!下次我请你。” “这都好说!” 方援朝接过两份打好的饭盒,招呼李燕歌一块到了没人的空位置上坐下。 今天食堂的饭菜挺丰盛的,有肉有菜,油水也足,方援朝三两下就干掉了一盒饭,吃不够又跑食堂去加了点饭。 李燕歌则是因为早上才坐火车下来没什么胃口,不过一盒饭倒也吃了个七七八八,没有浪费,这年头不像后世粮食较为富裕,经济管制的年代,谁也不能浪费,哪怕是你花钱买的。 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李燕歌询问道:“方大哥你知道在哪打长途电话吗?” 方援朝道:“是想打回老家吧?那你得去邮电局打,我昨天下午去打过了,你要是想去的话,下午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那怎么行,你初来北京,我好歹也待了一天了,回去把饭盒放下,我陪你去邮电局。” 方援朝这么热情,李燕歌也不好拒绝,笑着应了下来。 两人不多时回了宿舍,洗了饭盒,收拾收拾,换了一套衣服,就出了校门,往邮电局的方向走去。 ………… 80年代想要打长途电话,可不像后世那么简单,在电话网络还未全面普及的时代,只能去邮电局通过长途台人工转接。 需要让北京邮电局的长途台打到蓉城长途台,然后让蓉城长途台打电话到第一毛纺厂,再让第一毛纺厂的人通知正在上班工作的董秋华,之后再经过层层转播最终两方连线。 “喂,妈!” 好不容易跟董秋华联系上,李燕歌刚说第一句话,就听到话筒内吱吱吱的发出噪音,随即传来了母亲董秋华的声音,“喂,喂?是燕歌吗?” “对是我妈!” “到北京了?” “对,我到北京了。”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旁边陪着的方援朝在旁提醒道:“说快点,这一分钟得一块多钱呢!” “喂,妈妈,我已经在学校报名了,你回去跟爸爷爷奶奶他们说声,我一切都好,行了,不多说了,回头我写信给您,这长途电话费贵的很。对了妈,你记得跟隔壁芍君姐说一声,我到北京了。” 咔嚓! 一口气说完,李燕歌直接挂了电话。 方援朝看他挂了电话,松了口气,说道:“幸好你说的够快,不然这电话费可不得了。没打过长途吧?记住以后打长途电话,一定要说话快,最好没急事的话别打,贵的要死,还不如写挂号信,慢是慢了点,但省钱啊!” “是,第一次打,以后记住了。” 李燕歌笑笑,他的确是忘记这年头打长途电话贵,还当是后世全国漫游免费呢。 过去一交钱,好家伙还没说两分钟呢,就收了李燕歌十三块钱,一问才知道转接的钱也得算到他头上来。 “打完电话了?走吧,我们回学校,时间也不早了。” 光等打电话就等了半个小时,之后繁琐的人工转接也花了十来分钟,一通电话打下来,只说了一分钟的时间,却花了差不多小一个小时。 本来还想打个电话到文工团那边跟程芍君报个平安的,可这个情形,还是让母亲转达一声算了,他这次来北京除了父母给的一百五十块钱和全国粮票的生活费外,还有从培训班赚来的五百多块。 这么多钱打个长途电话肯定是绰绰有余了,可如今北京的物价也高,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李燕歌也不想在这上面白浪费钱,还是等回学校之后写几封挂号信算了。 慢是慢了点,但足够便宜! ... 143【搞笑艺人塔摩利】求订阅 过了几日。 让人紧张的考试结束了。 跟后世的期末考差不多,除了卷面上的考核外,还有相关专业上的考核。 李燕歌转到作曲系的这几个月来,尽管成绩在班上不算出众,但因为知识面比较广、又有上辈子基础的缘故,卷面上没什么错漏的地方,至于专业上的考核,他也是游刃有余。 结束考试后李燕歌前脚回了宿舍准备收拾行李,后脚方援朝和薛克、郭雅志三人,怨天怨地的垂头丧脸的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李燕歌后,他抱怨道:“这次的这考试也太难了点吧!巴洛克时期的作曲家,怎么不是贝多芬!” “贝多芬是WYN古典乐派的作曲家,巴洛克时期最有名的是巴赫与亨德尔,别看巴洛克时期在德国是发展到了十八世纪,贝多芬也是同一时期的人,但你不能按时间线去算的。”李燕歌毫不犹豫的说出了答案。 “你考的也是跟我们一样的卷子?”薛克听后诧愕道。 李燕歌摇摇头:“不一样,不过这么简单的选择题,还用去想?” “简单?”方援朝幽怨的盯着他,愤愤不平道:“怎么简单了!你知不知道这次的试卷有多难,好多生僻的知识,很多地方老师都没讲过。” 李燕歌翻了个白眼:“肯定是你上课没认真听,考试的题目大部分都是平日上课能学到的,就算没有,也是在书本上有记载,要怪只怪你自己没有好好学音乐史,否则也不至于连巴洛克时期的巴赫都不知道。” “我怎么没……”方援朝想反驳,可一想自己这几个月来,好像的确是没怎么认真的听课,直到公布考试时间,才临阵磨枪抱佛脚的。 “行了,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不算什么,下个学期可得好好学了,可不管想着乐队的事,你现在要紧的还是学业为重,只有学好了知识,才能带领乐队走远。” “我知道了。”方援朝垂头丧脑的点点头。 “乐队可以继续,不过学习还是得认真一点,反正一周也就一次,你现在又不是主唱了,好好的多学一点知识也是很重要的。” 李燕歌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对过薛克等人出去演出,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时代所赋予的特殊性。 前文就提到,八十年代末期与九十年代初期是摇滚乐的盛世,同样也是国内改革开放最重要的十年,这十年的时间是往后几十年所无法比拟的。 想想几十年后,音乐学院那些学生们,自愈才华横溢却无人问津,时不时去参加个音乐选秀,到头来只是个陪衬要强的太多。 倒不是说那些人没什么真本事,主要是后世娱乐太过发达,想吃娱乐圈这个红利的人,如江海之鱼虾,多到数不胜数。 反观这个时期改革开放所带来的红利,是多么的丰厚也是多么的诱人。 如今方援朝只要继续在乐队待下去,不出五年的时间,鲍家街乐队绝对能比得上后世的黑豹,这对于上辈子碌碌无为的方援朝来说,何尝不是一次机遇? 看方援朝闷不做声,气氛有点紧张,郭雅志缓和道:“燕歌,我看你收拾行李,是马上要走了?” “嗯,明天上午的飞机。”李燕歌点点头,明天他会跟贝托鲁奇等人一同坐飞机去意大利,到那边为电影后期配乐做准备。 “真羡慕你能出国。” 此话一出,方援朝、薛克两人同样露出羡慕的表情。 最近一个月社会上多了一股出国潮,从南到北一路席卷,每个人都在谈出国如何如何好,这种现象也渐渐的往学生群体内发酵,学校内几个公派留学生的名额,更是打破了头也要竞争到。 李燕歌看三人的表情,也是明白是什么意思,心里叹气,面上摇头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国外没你们想的那么好。皿煮国家所带来的可不仅仅是财富!” 80-90年代公派出国、自费出国的人,有很多,相当一部分人留在了国外,但他们真的过上了皿煮国家所描绘的幸福吗? 这个还真不一定! 可能这个时期走出去的人,在国外过的光鲜亮丽的有不少,但更多的还是碌碌无为的充当起了资本社会的劳动力。 要知道皿煮社会,特别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他们发展了上百年、乃至数百年,阶层、财富早已固化,想要打破这个固化,难如登天,除非你有真正的能力与运气! 反观目前刚刚改革开放没几年的内地,那叫形势一片大好,只要慢慢的熬过这几年,等到邓老南巡,往后十年、二十年,都是国内经济腾飞的大时代。 无论是下海创业,还是步步为营,方援朝这些大学生,都不会有太差的未来。 看三人默不作声,李燕歌知道这是因为当下社会风潮的缘故,每个人都想出国,去过上皿煮社会所描绘的幸福,他倒也没再多说,反正时间会证明这一切的。 ………… 下午。 李燕歌去了宁瀛那一趟,拿到了护照与飞机票,本来宁瀛是想让他现在就跟剧组一块走的,可是他想着学校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所幸约好明天上午八点在北京机场碰面。 刚一回校门口,李燕歌就看到藤原优树急匆匆的跑过来,激动地用日语道:“李桑,终于等到你了!” “藤原先生你怎么来了?” 看到他在校门口,李燕歌很诧愕,左右看了看,发现坂本龙一不再,居然是他一个人找上门的! “我前几天回了一趟曰本……” 说到这,藤原优树看李燕歌一头雾水,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日语,忙用英语磕磕巴巴的讲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贵公司同意先给我制作一张专辑?”他的英语很散装,一会儿日语一会儿英语的,要不是李燕歌分辨能力还不错,否则还真听不懂藤原优树说的是什么。 “没错李桑!” 藤原优树用力的点头道:“公司方面已经安排我全权负责李桑你的这张专辑,只要签订了合同,公司那边会立即着手安排制作,不过还需要李桑亲自去一趟曰本。” ... 144【十九歳の天才音楽人!】 红星缝纫厂建立于1943年,原名荣德缝纫机械厂,算是蓉城当时比较有名的一家缝纫厂,曾隶属于蓉城赫赫有名的程氏商行,建国后实行国有化,就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当时这座缝纫厂还建造城郊,随着城市的发展,渐渐的囊括其中,成为了城区的一部分,一直到1983年,红星缝纫厂都在正常的生产。 但因1984年蓉城城区规划的缘故,市区内的大部分工厂都往外搬迁,红星缝纫厂自然也不例外。与去年8月份,正式停产停工,所有的工厂正式职工都搬到了第一毛纺厂下面新建起来的一片工厂区。 等李燕歌和俞成礼赶到了抚琴街,红星缝纫厂内空空荡荡,往日忙碌的机械和工人们早就不见了踪影,玻璃窗上堆满了灰尘,显然是空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空间倒是挺大的,就是在马路边,恐怕到时候会很吵。”李燕歌伸出脑袋贴近玻璃窗,往缝纫厂内瞅了一眼,除了墙壁上贴的宣传标语没有撕干净外,什么东西都没有落下,看来搬迁的时候收拾的很干净。 听到这话,俞成礼好奇的问道:“燕歌,你不会想租这里吧?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要租房子干嘛。” 李燕歌瞥了他一眼,“我想办个培训班。” “你要办培训班!培训什么?” 俞成礼满脸惊愕。 “算是音乐培训班吧,主要是教孩子学习一点乐器啥的。”李燕歌也没有隐瞒,刚刚一路走过来的空隙,他就想好要拉俞成礼这个无所事事的人下水了。 既然要办培训班,虽做不到后世那么正轨,可该有的东西还是不能少。老师、乐器、课本啥的都得弄,除此之外,必然还需要一些跑腿打杂的人,俞成礼这么好的一个苦工……不对,这么好的一个合作伙伴怎么能少的了。 “你不就会拉个二胡……不,你还会吹那个什么埙。”俞成礼纠正道。 又提吹,改成演奏不行吗? 李燕歌撇撇嘴道:“我会的乐器多了去了,二胡和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你以前不是说你就会二胡吗?” “谁说的?像什么葫芦丝、琵琶、古筝我都能教一教。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吉他之类的西方乐器我也会一点。” “钢琴你也会!!!” 俞成礼傻了眼,以前可从没听李燕歌说会弹钢琴啊,而且他家里好像也没有钢琴,是从哪儿学来的? “会,不过不算精通罢了。” 钢琴这乐器学起来还是蛮简单的,不过要真的想混出点名气,走向国际舞台的话,那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而且其实大部分的乐器都是有其共同点的,要是奔着能照谱弹曲的话,就拿钢琴打个比喻,只要多学个几年,搞懂了最基础的乐理知识,那大部分的键盘类的乐器,稍微的捣鼓捣鼓,都能照着谱子弹出声来,顶多是熟练度的关系。 有道是:一法通则百法通,就是这么个道理。 李燕歌上辈子在学校就学会了不少民族乐器,后来出学校当了老师,经济条件好起来后,也是因为兴趣使然的缘故,学了不少的西洋乐器,像钢琴、小提琴之类的,都学了一段时间。 虽然都是半吊子水平,可教教什么都不懂的新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真要论起来的那话,李燕歌最拿手的乐器,那就非二胡莫属了。 他好歹拉了几十年,算是童子功了,不敢妄称什么名家大师,但最起码也是有一点功底在的,拉个二泉映月,保证你泣涕如雨。 看李燕歌不似说谎的样子,俞成礼倒是相信他会不少乐器,可…可是办个音乐辅导班,还真没听人说过,也是迟疑道:“你办这个辅导班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而且你这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教学生?” “辅导班肯定是没问题的,大不了我回去跟我爷爷问一声。乐器的话,我刚刚琢磨了一下,准备找个国营店合作,先从他们那借几个乐器过来。要是不行的话,我就找找看,有没有私人开的乐器店。” 李燕歌没记错的话,现在蓉城已经有了私营的乐器店,品种肯定不多,不过最基本乐器肯定是有的。 但他还是最中意跟国营的乐器行合作,他们那的乐器品种多,要是能想办法借来一台钢琴的话,那就厉害了。把钢琴往这一摆,自己整两首好听的曲子,外面贴上招生的广告,保准能吸引不少人进来问。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钢琴这东西现在可是真的贵,最便宜的没有个几千块是买不下来的,现在正常老职工一年的收入也才一两千块,一台钢琴差不多够两三年的工资了。 俞成礼看他说的井井有条,好像是规划很久了一样,倒是有点相信他能搞出来,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嘴,“那学生怎么办?” “学生的话,这就得靠你了成礼!” “靠…靠我?什么意思?”俞成礼被李燕歌盯的有点发毛,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晚点你就知道了。” 李燕歌嘴角一笑,拍了拍俞成礼的肩膀,随即回头望了眼缝纫厂,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条街人来人往,吵是吵了一点,不过想来也能吸引到不少的人流和客源。 …… 从缝纫厂出来,李燕歌跟俞成礼随便找了家面馆,准备搞两碗小面垫垫肚子,一听是李燕歌请客,他也不客气,不仅加了肉丝,又点了两瓶汽水。 一算账,一碗肉丝面三毛五,加肉丝一毛,两瓶汽水三毛,退了瓶子两毛四。 两大碗面还加了肉丝两瓶汽水,就花了一块多 1986年的物价就是这么便宜!刚刚两大碗肉丝面、两瓶汽水,平均一人才六七毛。 对比后世一人一餐没个二三十,基本上是很难吃饱的时代,简直是天壤之别。 吃饱喝足,出了面馆,李燕歌问道:“成礼,刚刚我跟你说的怎么样?只要干得好,这两月你最少能赚这个数。等你进了大学,足够你潇洒一段时间的了。” “三十块!”俞成礼心里一喜,三十块钱,足够他去好多次录像厅的了。 要知道之前去录像厅的十块钱,可是他母亲给的高考奖励,本来是想看一天电影的,就这么被李燕歌给拉过来,白白浪费掉了。 李燕歌翻了白眼道:“什么三十块,我说三百块!” “什么!三百块!” 俞成礼一声惊呼,旁的没有,倒是吓了李燕歌一跳,见他激动地脸在颤抖,想想现在的物价和工资,倒也是明白为啥这么激动了。 平均一月一百五十块,可是那些干了十几年还有点职位的老职工才能有的工资,李燕歌的父亲在毛纺厂好歹也算是个小领导,每月工资也才一百二十多块钱。 俞成礼一个刚高考结束的学生,一月就能赚一百五十块,自然是乐的不行。 ... 145【喜多郎】求订阅 时已入冬,北京的天气愈发的寒冷。 李燕歌穿上厚厚的大衣,披上程芍君亲手织的黑色围巾,刚迈步走出宿舍的大铁门,就看到外面银装素裹,入目的满是白雪皑皑,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 时不时有呼啸的寒风,伴随着雪粒子,如同锋利的刀刃,刮在脸上隐隐生疼。 看着久违的大雪,李燕歌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上一世回了蓉城后,差不多有十几年没看过这么大的雪了。 他哈了一口气,一团白雾飘散在空中,久久方才散去。 “下雪了!!” 突然身后传来薛克、郭雅志等人的声音,他们走出宿舍楼,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雪,远处的道路、教学楼上都堆满了皑皑白雪。 “应该是昨晚就开始下了。” 李燕歌一脚踩在前面的积雪上,差不多有三四厘米的厚度,看来这场雪下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雪还真厚,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刘文他是南方人,如今那边虽然也下雪,但大部分时候是雨夹雪,鲜少能看到鹅毛大雪,如同电影小说里的桥段一样。 薛克笑着摇摇头道:“现在的雪可不算大,我估摸这雪还得下个几天,到时候那才叫好玩,咱们一块去颐和园后面的野湖滑冰,之后再找个火锅店,吃上一顿地道的涮羊肉,喝着二两牛栏山,看着外面白雪皑皑,那滋味才叫一个痛快!” 郭雅志好奇的问道:“野湖上滑冰不会掉下去啊?” “当然可以了,等几天雪大了,颐和园后面的野湖就会冻的结结实实的,到时候就算一个三百来斤的大胖子,都能在湖面上滑起来!” 方援朝眼前一亮,“听起来蛮有趣的,到时候一块?” “没问题,滑冰的鞋交给我来弄。”薛克大包大揽的把这件事给应下来了,问了下刘文和田振南他俩,都是答应一块去,末梢看向李燕歌道:“燕歌你去不去?” “行啊,正好我也很久没滑过冰了。”李燕歌嘴角一笑。 薛克口中的野湖,就在颐和园的后面,叫昆明湖,那里是北京人溜冰圣地。每年一到冬天就有大量市民跑那去滑冰,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是免费的天然溜冰场,最主要的还是那的风景好。 站在昆明湖上,视野极为开阔,天蓝冰翠,360度环望万寿山、佛香阁、十七孔桥和西堤。所以一到冬天,老少爷们就拎着自制的冰刀,在这广袤的冰湖上享受自由畅快的感觉。 一行人走走停停,很快就来到了教学楼。 到了楼下,就看到宣传栏上贴了一张大字报。 不少学生围聚在哪,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方援朝好奇的跑过去看了看,又立马跑回来兴奋道:“学校通知放假的事情了,下周考试之后就正式放假了。” “要放假了,时间过的还真快。” 李燕歌感慨一声,重生回来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一晃马上又要放假回家了。 “看你说的,放假难道还不好啊?” 薛克回头看向刘文、田振南两人道:“老刘,老田,你们俩放假回去不?”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回去了。” 一听两人终于决定不回去了,方援朝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俩不回去,那正好,到时候我们鲍家街乐队多多演出,多多赚钱!” 郭雅志看着几人诧愕道:“你们不会是想着放假了还去红浪漫表演吧?” “那当然了,放假正好每天都能去演出,那位陈老板说了,只要我们过年继续演出,演出费还会涨!” ………… 上午十点多。 正上着课,突然唐主任走了进来,跟上课的老师嘀咕了一声,朝着李燕歌叫道:“李燕歌出来一下!” 班上同学纷纷看向坐在后排的李燕歌。 不知道咋回事的李燕歌,起身跟在唐主任后面到了教室外面。 唐主任道:“燕歌,刚刚宁瀛打来电话,说让你现在去一趟北京饭店。” “现在去北京饭店?有没有说什么事找我?”李燕歌诧愕。 “好像是说一个曰本的唱片公司派人过来了。” 说到这,唐主任好奇道:“你怎么跟曰本那边的唱片公司联系上了?” 一听是宝丽金来人,李燕歌恍然过来,看他问了,遂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坂本龙一把我之前写的几首乐曲寄回了曰本那边,一家唱片公司看上了,想找我签约合同发行专辑。” “他们找你出专辑?!” “应该是的。” 闻言,唐主任满脸惊愕之色,没想到居然有国外的唱片公司找李燕歌发行专辑,这还是头一遭听说。 ………… 半个小时后,北京饭店的一间套房内,李燕歌敲了敲房门,不多时宁瀛跑来打开房门。 “燕歌你来了。” 宁瀛看到来人,立马小声的说道:“刚刚我帮你问了一下,来人是宝丽金唱片公司的,叫藤原优树,听坂本龙一说在曰本小有名气。” “麻烦你了宁姐。”李燕歌抱歉一笑。 “这有什么麻烦的,发行专辑的事情我也不懂,所以不能给你什么建议,不过我方才听那个藤原优树的口气,好像是想签约你到曰本发展。” “签约我到曰本发展?” “应该是的。”宁瀛点点头道:“具体是什么,等会儿你自己跟他聊。” “好的。”李燕歌正准备进门的时候,宁瀛突然又道:“对了燕歌,下周导演就要回意大利了,到时候你可能要一块到那边负责电影后期的配乐。” “需要待几天?” 他眉头一蹙,上个月的时候,就说要出国一趟,可谁知道如今都快一月中旬了,还没出发,李燕歌本以为不会去了,还想着下周考完试就回家过年的。 “这个就说不定了,可能很快,也有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宁瀛这也是第一次跟着外国剧组当副导演,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懂,对于后期配乐所需要的时间不是很确定。 一听宁瀛也不知道待几天,李燕歌索性暂时不去想,说了几句,便于她一同走进了套房内。 此时屋内坐着坂本龙一和另外一个西装革履打扮的中年人。 “李先生你来了。”坂本龙一笑着起身,给李燕歌介绍自己身边这位中年人,“这位是宝丽金唱片公司派来的,叫藤原优树,他在曰本是个很有名气的音乐制作人。” 闻言,李燕歌准备上前一步伸手打招呼的时候,只见那藤原优树蹭的一下站起来,很是客气的弯身行礼道:“鄙人宝丽金唱片公司艺人部藤原优树,很高兴今天能见到李桑!” 尽管听不懂日语,但也看过不少日剧,李燕歌见对方如此隆重,处于礼貌,也是跟着弯腰回敬道:“你,你好!” ... 146【光荣的三国志】求订阅 蓉城人民公园始建于1911年,原名少城公园,后来民国二年由当时蓉城五老七贤之一的尹仲锡策划扩建,建国后改名人民公园,一直兴盛至今。 正是上午,熙熙攘攘的人民公园,不少老人小孩来此散步游玩。 看着面前的湖泊,程芍君好奇的问道:“我们来人民公园做什么?” “带你划船。”扬了扬手上的船票,李燕歌笑了笑。 她一怔,“划船?” 李燕歌指了指不远处湖中心的几艘样式很普通的木船道:“对啊,难得文工团给你放假,老是待在家里也没事做,还不如跟我来公园划船玩。” 听此,程芍君哭笑不得,昨天下午就说的神神秘秘,今天更是一大早就过来,搞了半天,原来只是跑公园划船啊! “走了芍君姐,票都买好了,可不能浪费。” 程芍君一看来都来了,票也买了,那就划划吧,正好也有很多年没来人民公园玩过了,划船的话她还是头一次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湖边码头,岸上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在检票,湖面停泊着一排排没有篷子的木船。 排队检票的男女老少都有,有些是带孩子来玩的,不过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女。 80年代很流行公园年轻男女来此相亲约会啥的,来了公园总不能找个地方干坐着吧,而且到处都是人,还不如跑这边划船到湖中心来个二人世界。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前面的人依次划船离开,很快就轮到李燕歌了,他交了票,先人一步上了木船,挥挥手道:“芍君姐,上船。” 木船很小,湖面又荡起一波涟漪,让它摇摇晃晃的,生怕会翻了。 “我看这船晃的厉害,不会有事吧?”程芍君不会游泳,现在看李燕歌站在木舟上晃的厉害,心生忧虑。 “不会的芍君姐,稳的很,你看我跳都没事。” “别跳!小心点!” 看他要在木船上跳,程芍君心里一慌,连忙出声制止了这个危险动作,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敢上去。 “你要是怕的话,牵着我的手上来。” 看着李燕歌伸过来的一只手,程芍君也没多想,抓住他的胳膊,跨步一脚踏了上去。踩稳以后,发现船没有晃动,她不由松了口气,准备发力让后脚跟着过来的时候,一阵微风吹来,木船开始轻微晃动。 本来木船晃的不是很厉害,可程芍君一紧张,加上不会游泳害怕跌进湖里,处于恐惧手足无措的一把抱了上去。 这么一弄,让原本起身准备扶着她上船的李燕歌,一下子没站稳,连连退了几步到了头,这下木船左右不均,晃动的更厉害了。 程芍君太害怕,整个人都挂在李燕歌身上,他也不敢太用力,怕把她给推下去。 “啊!” “小心!” 边上排队等上船的人立马惊呼起来。 眼看着就要翻船人落,李燕歌一看这可不行,只好抱住程芍君的腰,身子往右边一倒,两个人齐齐倒在了木船上,受力平衡下来,原本晃动的木船逐渐平稳。 前文就说到木船很小,最多能容纳四个人坐下,中间有两个隔板,可以当凳子用,李燕歌这么一倒,背后直接杠到了隔板。 “嘶!” “芍…芍君姐,你…你能起来一下吗?” 软香在怀,要是平时李燕歌指不定会高兴的偷笑,可现在这个情形,那这百来斤的体重压下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后背完全失去了知觉。 “啊!” 程芍君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没有跌进湖里,而是倒在了李燕歌的怀里,脸颊一红,连忙坐直了身子。稍微冷静下来,驱散了惊慌,就发现他还躺在那一动不动,五官扭曲在一起,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刚准备问怎么了,就注意到李燕歌背后有个隔板,想起刚刚情形,该不会背后直接撞上去了吧,立马慌了神。“燕歌你没事吧?背后是杠到隔板了?快掀起衣服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别!先别碰我,让我一个人缓缓。” 李燕歌方才疼的龇牙咧嘴,不过这会儿缓和下来,背后只感觉火辣辣的,倒也没有别的疼痛感,应该是划破了皮。 “好好,我不碰你,不碰你。” 看他好像疼的厉害,程芍君急了。“燕歌,我送你到医院去看看。” “不用芍君姐,让我缓缓就行了。” 他猛地摇头,好不容易带程芍君来公园划船,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去医院。 “那你背后的伤怎么办?” “没事,一点小伤,我估计就疼一会儿就好了。” “那不行,必须得去医院看看。” “真不用,让我缓缓就好了。” 两人争论着,岸边排队的人不耐烦了。 码头本来就不大,加上有检票的人在,都是分批上船。 一个二十来岁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看着他俩好似在秀恩爱,撇了撇嘴角不悦道:“我说两位你们要是去医院就赶紧的,别在这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们还得上船呢。” 被这一打断,发现岸边排队的人都盯着她俩,程芍君红了红脸,“不好意思,我们上岸。” “别!我们划!” 李燕歌忍着背后的火辣,坐起身子,抓住船身两侧的木橹,开始轻轻摇摆起来,不大会儿的功夫,就驶离了岸边码头,往湖中心的方向划去。 “你背都受伤了还划什么船啊,赶紧回岸边,我带你到医院去看看。” “没事的芍君姐,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刚刚只是一时没缓过来而已。” “那你刚才疼的都龇牙咧嘴了还叫没事呢?” “真不碍事,刚才是刚才,你看我现在像疼的样子吗?” 李燕歌故意咧嘴一笑。 嬉皮笑脸的样子,让程芍君皱了皱眉头,要不是现在船驶离了岸边,逐渐到了湖中心的小岛附近,她有点怕闹起来跟刚才一样,不然非的拽着他上岸。 李燕歌指了指前面,转移话题道:“你看那边风景是不是很漂亮?” “哪儿?” “你看就在那,那边还有几只鸭子呢!” “那是鹅!” 一番打岔,见程芍君不再说到医院的事,李燕歌松了口气,稍微一动,背后火辣辣的感觉还在,只好弓着背放下划船的木橹,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口琴。 “芍君姐,我昨天看你好像挺累的,今天阳光正好,你坐着休息休息,我给你演奏个口琴。” “你还会吹口琴?” 看到他拿出口琴,程芍君起了兴趣,与此同时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位邻家弟弟了,上次在文工团帮忙弹了钢琴,现在还会吹口琴,种种变化给她一种陌生的新颖。 “那当然,你倾耳听听。” 李燕歌深吸几口气,擦了一下口琴,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奏起来。 李燕歌演奏的这首“爱尔兰画眉”,源自爱尔兰哨笛女皇Madden的作品,温婉的爱尔兰肘风笛的声音,宛如凄美的低诉,特别以口琴的方式演奏,曲调更加悠长,如泣如诉,直指人心。 曲子不长,几分钟的时间,等他吹奏完,放下口琴,就见程芍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轻笑一声道:“怎么样?好不好听?” 呃?程芍君一怔,“挺好听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不知道?” “对,我是在收音机上听到的,当时只听了曲子,前面的介绍没听到,不过我想应该是国外的音乐吧。” 李燕歌打了个哈哈,立马又把口琴拿上,转移话题道:“你喜欢听的话,我再给你吹一首。” “好啊。”她笑着应了声。 随着口琴独特的乐声响起,微风轻拂,湖面泛起朵朵涟漪,程芍君渐渐的收敛心神,双手环抱在膝前,呆呆的瞧着认真吹奏的他的脸庞。 附近划船的年轻男女们,也被这口琴声给吸引了过来,起初还有人在小声议论这是什么音乐,怎么之前都没听过。 可听着听着,大家都不说话了,安静的看着李燕歌吹奏一首又一首曼妙好听的口琴曲。 ... 147【群魔乱舞】求订阅 这天上午。 一到东城区,两人下了车,李燕歌紧跟在薛克的屁股后面,进了胡同里,七拐八拐的,把李燕歌头都要绕晕了:“你这是把我往哪带呢?” 薛克卖了个关子:“就在前面了,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李燕歌翻了个白眼,倒也没再多问,继续跟在后面走着,不多时,就见前面有一牌,上面写着“南锣鼓巷”。 “你说的那套四合院在这?”看到这个巷名,李燕歌有点诧愕。 对于这地方,他不算熟但也不陌生,后世北京有名的特色酒吧街,全以四合院小平房为主,与三里屯、后海不同,这里的酒吧大多比较安静,偏向清吧。 “还在里面点,雨儿胡同知道不?” 说完,薛克直行的脚步突然一变,往右边的胡同内钻去。 雨儿胡同? 李燕歌猛地一怔,他没想到薛克帮他找的四合院居然这,要知道曾经在雨儿胡同住了不少响当当的大人物,后世也是相当有名,齐白石的旧居纪念馆就坐落于此。 “薛克,你昨天讲的那套四合院在这?”李燕歌左右看了看胡同狭而长,两旁青砖坑坑洼洼,还长满了绿色的青苔,看起来很是破旧不堪。 “没错,那户人家住雨儿胡同28号。” 薛克在前面走着,突然回头道:“看!胡同13号,以前是齐白石的旧居,去年被列为东城区文物保护单位。” 李燕歌挠了挠后脑勺,他本想着是让薛克随便找个四合院,只要距离学校不是太远就成,可没想到薛克居然找到了这来。 “到了!”走了没多久,两人到了一间院门口,薛克一边用力拍打院门,一边回头道:“燕歌,你要是看上了,也先别说,我听说这户主要移民国外,急着出手,价钱咱还能压一压。” 不等李燕歌回答,屋内响起了动静,不多时一个人拉开了院门,探出一个脑袋先是看了看二人,随即又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跟着后,他道:“进来吧。” 男人鬼鬼祟祟的模样,要不是李燕歌知道是买卖房屋,指不定还以为搞走私呢。 “记住我说的话。”那男人进了屋,薛克回头跟李燕歌又提了一句。 “知道了。”李燕歌点了点头,心理年龄都足够当薛克长辈的了,这点事他还不懂? 更何况他还未必会买这间四合院。 刚抬脚进院门,好家伙,什么都没看见,一个不算大的影壁墙杵在哪,愣是让李燕歌待了好几秒,一直到薛克叫他,才反应过来跟着走了进去。 到了院子内,那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散给了薛克跟李燕歌,见两人都不要,自顾自的点上一根,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俩谁要买?” 李燕歌笑着上前道:“你好你好,是我想看看这院子,还不知道你贵姓。” “王!” “那我称呼你一声王大哥!” “可以。” 说话间,王大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白衬衫黑西裤,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李燕歌不在意对方那肆无忌惮眼神,今儿个过来,他特意打扮的成熟一点。扫了眼四周,地方不算小,光他如今站着的这个院子,扫一眼估算差不多得有五六十平。 王大哥见他四处打量,也是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方才出声道:“看的怎么样?我这院子在雨儿胡同可是数一数二的,尽管面积不是最大的,但也有差不多两百平,我们家之前一直住着,里面的家具什么的都还算新,稍微的收拾收拾就能住进来了。要不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不着急。”李燕歌摇摇头:“王大哥,这院子的产权是你一个人的吗?” 王大哥道:“那是当然,我们一家在这住了几十年了,要不是我儿子去年移民到了美国,我还真不舍得卖,毕竟这可是祖产。” 说是祖产舍不得卖,但李燕歌看他脸上那样,好像也没瞧出有多不舍。 “移民啊?”李燕歌突然惊呼一声,不仅吓到了王正就连边上的薛克也都吓了一跳。 “对,移民怎么了?” “那可了不得,王大哥您儿子也太厉害了,居然能移民美国,我之前有个亲戚也想移民到美国去,他们一家在美国还有个亲戚,但搞了好久一直不成功,说没什么资格……” “那叫移民资格!” 王大哥脸上隐隐有些得意道:“我可不是跟你们俩乱侃,我儿子以前可是清华的大学生,后来留学到了美国,在那边定居以后,给我们老两口花了大功夫才弄好了移民资格,这事一般人怎么能成!” “厉害!”李燕歌竖起一根大拇指,末梢左右扫了眼,假装不经意的说:“那王大哥您也没必要把这院卖了啊,我看着院挺好的,以后说不定等您们要是回国探亲,还能有个地方住。” “我们这次移民去了美国,一年都未必能回来一次,就算回来探亲,到时候住亲戚家就行了,你们年轻没出国是不知道这出国的飞机票钱有多贵!”王大哥嘴里说着飞机票贵,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傲人之色。 这年头坐的起飞机的人屈指可数,更别提是坐出国的飞机了,上次王大哥听儿子打国际电话回来,说坐飞机一趟得几十个小时,这到时候屁股不得坐坏了? 不行,得跟老伴儿说一声,让她做两个软垫,到时候上飞机垫在屁股下面。 “那是,别说坐飞机了,我们哥俩到现在都没亲眼见过飞机长啥样。” 说着说着,李燕歌一脸唉声叹气,边上的薛克这会儿那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心里吐槽,但面上也是装着一副羡慕不已的表情。 看着两人的表情,王大哥心里高兴坏了,摆摆手继续炫耀道:“没事,你们还年轻,以后多努努力,迟早能坐上飞机的,不过这移民嘛,我估摸你们是没啥希望了,现在移民国外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移民的。没看前些日子报纸上说,好多地方的人天天排队在那美国大使馆前面,就是为了弄一个移民资格。” “是是,王大哥说的是。” 李燕歌也不反驳,反正一个劲的顺着这位王大哥的话茬子,一溜烟的拍马屁就行了。 聊了半响,房子的事提都没提,全程是在跟王大哥侃大山。 或许是口干舌燥了,王大哥瞥了眼天色,干巴巴的说道:“那个什么,你们这房子看重了没?” “看的差不多了,挺满意的,不过这价钱……” 李燕歌咬了咬牙说:“王大哥,其实我知道这价钱您也是急着卖,但您看您马上都要去美国享福了,这人民币换算美元也没几个钱,要不再给便宜一点。” 马上要坐飞机去当美利坚人了,王大哥自然是早早的了解过汇率,看李燕歌这么说,他迟疑了一会儿:“没几个钱也是钱,毕竟是祖产,卖这么多我们已经是亏了。不过我看你也是真心想买,这样吧,在之前谈好的基础上减这个数!” 王大哥比了个五。 这意思是少五百块,不可能是少五千。 “王大哥,您看这个数怎么样!”李燕歌比了个二。 “这个数……”王大哥眉头一蹙,一小子少了两千块,他是真心疼,搁在过去,得一年的时间才能赚回来。 “王大哥,您看您这都要去美国赚美国人的钱了,一块钱抵咱三块,这点小钱,您在那边一个月就能赚回来,我可是听说美国那边当老师可是很赚钱的。” 说完,他见这王大哥有点犹豫,立马跟着说:“这样,只要答应这个数,现在就起草合同,我先付一部分定金,明个上午咱就过来把尾款给付了。” “这……行吧行吧,说好了明天过来付尾款,过了明天,就不算数了,定金我也不退了。” 李燕歌心里一喜,面上却还是流露出一丝难色:“定金不退啊?” “当然不退了,我都少了这个数,你们明天不来,岂不是耽误我时间吗?” “行!”他一咬牙:“王大哥局气,咱也不是不识数的人,明儿上午咱就来,没来定金您就收着!” “那就对了!”王大哥满脸笑容,他还真希望明天李燕歌别过来,这样白拿一定金。 ... 148【亚运会募捐】求订阅 第二天一早。还在李燕歌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他只听耳边有人低声叫道:“燕歌,燕歌醒醒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快点醒醒!” “呃?”李燕歌迷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俞成礼那张满是青春痘的脸,含糊不清道:“俞成礼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玩啊!”俞成礼伸手在李燕歌的眼前晃悠了一下,“高考结束了,你不会还天天想着在家睡觉吧?昨天不是答应好陪我一块去录像厅看电影的吗?这么快又忘记了?” 看电影?李燕歌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看了眼坐在床边的俞成礼,又抬眼瞥向窗户外面,只见此时阳光明媚,斗大的太阳高高挂在蔚蓝的天空,拿起书桌上的闹钟,已经九点三十分了。 这么晚了? 李燕歌一下子醒了过来,确认闹钟上时间是九点半了,也是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因为写“治疗方案”,一直到凌晨一点多才睡觉,今天早上李母过来喊起床吃饭,愣是没叫醒。 “起来了,就赶紧刷牙洗脸去,我昨天晚上可以期待一夜了。” 俞成礼见他醒来,也是起身走到了书桌边,瞥了眼上面摆放整齐的书本和杂志,找到“萌芽丛书”6月刊抽了出来,随手翻开一页,看到上面有一首短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黑夜,光明……” 俞成礼默默的念了一遍,尽管看不太懂这首诗的含义是什么,可莫名的给他一种这诗好厉害的感觉,忙不迭的说道:“燕歌,你快看,这首顾城的新诗,写的太有感觉了!” 李燕歌起床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体恤衫穿上,听到俞成礼激动的叫声,回头扫了眼他手上的那本书,见是顾城最经典的那首一代人,一边穿裤子一边点头道:“顾城的一代人,写的是很好。”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哎呀,这么好的诗,之前怎么没看过!”俞成礼一阵懊恼,他在学校的时候,喜欢班上一个姑娘,高考前一个月,还想跟那姑娘表白的,只是奈何不知道怎么写情书,最后也是草草了之。 上辈子的李燕歌是知道这事的,只不过重生回来,那么久远的记忆早就忘记了,这会儿见他如此懊恼,也是有点不理解,纯当是文艺小青年看到了一首好诗的激动。 穿好衣裤,李燕歌走到窗台边,拿上漱口用的老式大茶缸,转身走出房间的时候,随口问了句:“等会儿我们去哪?” 俞成礼一听这话,立马放下手上的萌芽杂志,起身跟出去道:“去银河录像厅啊!”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今天去录像厅看两部新的港岛电影。” “你不会不去吧燕歌?” “昨天你可是跟我约好了的,今天必须得去。” 俞成礼急不可耐的跟在李燕歌后面喋喋不休,仿佛今天不去录像厅看电影,就是违背了两人之间的承诺。 李燕歌走到厨房,从大水缸内舀了一勺水倒进大茶缸内,挤出牙膏放到牙刷上,拎着大瓷缸走到院子角的排水渠边,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点头道:“行了行了,知道了,等会儿陪你去就是了。” 李燕歌说这话,俞成礼才满意的坐到了旁边院中的椅子上,期待着接下来去录像厅看的新电影。 “我弄好了,咱们走吧。” 洗刷好后,李燕歌进厨房洗了把脸,随后把牙刷和大瓷缸放到了自己房间的窗台,出门看到还在椅子上躺着的俞成礼,挥挥手转身大步走出了院门。 到了外面的巷道,他下意识地瞥了眼左边的院门,大门紧锁,想来程芍君还有程母都去上班了。 昨天在文工团都时候,李燕歌就听那位庄静队长说因为要为下次慰问演出的新表演做准备,舞蹈队的队员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没什么时间休息,必须得排练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才行。 李燕歌当时也问了一嘴,这次去的是治金厂慰问演出,时间定在7月19号,今天才7月12号,还有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所以最近七天,程芍君恐怕都得早出晚归排练舞蹈了。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七天时间,应该足够他找到录音室,录制一两首音乐了。 “门锁好了。”俞成礼墨迹的把李家院门锁上,将钥匙扔给了李燕歌。 李燕歌看了看左右,问道:“今天没骑车过来?” “那天天有自行车骑啊,我爸骑走上班了。” “我早就求我爸给我买一辆自行车,他一直不同意,话说燕歌你家双职工,爷爷奶奶都是退休的老职工,怎么不见他们给你买辆自行车?” 俞成礼撇了撇嘴角,他一直想买辆凤凰牌自行车,可价格太高,要150块,顶的上一个普通职工两个多月的工资了,他爸当然不同意。 “要啥自行车啊?”李燕歌瞅了俞成礼一眼,现在这个年头大家的交通工具首选的还是自行车。 不过对于李燕歌来说,骑自行车累不说,速度还很慢,也就只能在家周围骑一骑。 真要论速度快还是汽车快,不过现在汽车的价格不是一般家庭买得起的,摩托车的话也不错,要不要想办法弄一台来? 86年的话,铃木、雅马哈、本田这些品牌也已经进入了国内市场,国产嘉陵摩托现在也不错,价格上也不算贵。 琢磨了半天,李燕歌一抓后脑勺,想这么多干嘛,现在身上连一百块都没有,还惦记摩托车?连买老孙家房子的钱还没着落,摩托车这种奢侈品想想就算了。 大不了等到京城上学后,看看有没有啥赚钱的门路,到时候直接搞辆桑塔纳开开,这年头开一辆桑塔纳可比日后开什么BBA威风多了,特别是明年新推出的桑塔纳87,那可是一代经典,算是7080后的梦想。 “燕歌。” 就在两人准备出发前往录像厅的时候,隔壁李大胖家的院门被人从内打开。 颓废青年李冬青大步走了出来,看到李燕歌身边有个同学,忙不迭道:“燕歌,你帮我问了吗?” “哦,问了。那个俞成礼你跟冬青哥说一下高考数学卷子最后一题的答案是什么。” 李燕歌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李冬青的话是啥意思,用手肘顶了顶俞成礼。 “数学卷子最后一题?” 俞成礼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搞不懂李燕歌啥意思,可他也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抬头说道:“好像我记得答案是……” “啊!” 听完答案,李冬青傻愣在了原地。 “那个,冬青哥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一步了。”李燕歌看到他那表情,那还不明白,肯定是答错了,或者直接说这两人的答案都未必正确,不想等会儿又被问东问西的,一把拽着俞成礼的胳膊朝着巷口跑去。 等冲过了老孙家的门口,刺鼻的臭味消散之后,俞成礼骂骂咧咧道:“那巷口怎么老是有尿桶,真是臭死人了。” “没事,过几天你就闻不到了。”李燕歌嘴角一笑,暂时忍个几天,之后等老孙家搬走了,就没臭味了。 俞成礼也习惯了来找李燕歌的时候,都会闻到臭味,所以倒也没在意李燕歌刚刚的话,只是回头瞥了眼还楞在那的李冬青,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燕歌,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住你家隔壁考了三年的考生?” 李燕歌点点头:“你也知道他啊?” “当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九中传说中的高考前辈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俞成礼有点兴奋地说道:“我以前还只当是假的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还真有人高考考了三年不过的?” 何止三年啊!今年恐怕就是考四年不过了。 到时候九中乃至蓉城,恐怕都会流传一位学生,高考连续考了四年而不中的传说。 想来也能激励那些还正在奋斗的莘莘学子们,不要成为连续考四年不中的人。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还是不行的话……那就趁早走进社会,别成为跟传说起名的人物。 …… 149【工作安排】求订阅 当天晚上,李燕歌就事发了。 刘芳芳回宿舍后,立马就把下午所见所闻跟同寝室的舍友们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那堪称戏剧化的一幕,让舍友们吃了个大瓜外,也是迅速的传了出去。 同一层宿舍楼的师姐们,全都知道大一出了个了不起的新生,不仅能自己作曲排练,还受到一个国外大导演的赏识,邀请其为电影制作配乐。 而李燕歌所在的寝室楼层,也是在薛克和方援朝这两个大嘴巴叨叨下,闹的人尽皆知。 到最后,整栋宿舍楼的学生,无论大一、大二还是大三的,都知道三楼大一新生中出了个厉害人物。 一些心里好奇的人,更是直接下楼想要看看这个厉害新生是谁。 一直到熄灯前,李燕歌寝室内都是人满为患,好多人都想看看这个厉害的新生长什么样。 送走最后一批同学,看着方援朝和薛克在那鸡贼的偷笑,李燕歌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最早的时候本是想安稳的混个大学四年,可随着搞了个摇滚乐队,以及今天下午的事件后,恐怕未来几年的大学生涯都会是人们的焦点了。 李燕歌说道:“老薛,明天红浪漫歌舞厅我就不去了。” “行,你就方向去吧,那几首歌我们早就排练的熟透了。”薛克拍了拍胸口。 “我明天也不想去了。”郭雅志突然说了句。 薛克一惊,“老郭,你这是什么意思?可别这时候扯后腿啊!” 郭雅志想了想,道明缘由:“老薛,你也知道乐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想着就没必要去了。” “那也不行啊!我们宿舍六个人,说好了一起同进退的,老李是有事不能参加,你怎么也不想去了?” 薛克眉头一蹙,尽管郭雅志说的很在理,乐队五个人就行了,而且现在田振南的萨克斯吹的也是有模有样,完全可以去掉一个人。 “好了薛克,老郭不想去你也别逼他。” 李燕歌是知道郭雅志心思的,上辈子他也是这样,跟着跟着走了几趟穴后,就跑回来专心练二胡没去了,如今只不过是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 “那现在少个人怎么办?还有你不去的话,没人会弹电子琴了。” “不行你再找一个人先临时凑数。” “这……那好吧。”薛克想了想,心里倒还真有一个人选。 ………… 第二天上午。 李燕歌早早地去跟辅导员请了假。 汪辅导员昨天就收到了唐主任的通知,加上今天早上传出来的风声,也是大手一挥,在他的请假条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到了请假条,李燕歌顺利的出了校门,这回他没有吝啬,到了路口直接拦了辆黄色面包出租车。 说起来央音距离故宫不算远,步行的话全程也就3.7公里的路,可是考虑到昨天跟贝托鲁奇约好了上午九点到,他想着走过去未必来得及。 此时的北京城汽车不多,加上这会儿已经过了上下班的早高峰,路上的行人不多,没十分钟就到了故宫的午门。 看着敞开的午门大门,周围人潮涌动,几个遮阳伞下面,有数台摄影机架在那。 导演贝托鲁奇在那调动群演,李燕歌瞥见他在那,也是不好这时候上前打扰,站在一处阴凉的地方,准备等等。 就在这时,宁瀛走了过来,笑着说道:“燕歌来了。” “宁小姐。” “我比你大几岁,叫我宁姐就行了。导演还在那边安排群演,要等一会儿才行,你别着急。” “我不着急的宁姐。” 李燕歌笑着点点头,看向导演那边,好奇的问道:“宁姐,今天剧组拍什么?” 宁瀛随口说了句道:“今天是拍摄一场少年溥仪亲生母亲去世,想要骑着自行车跑出宫的剧情。” 一听到是这场戏,李燕歌脸色古怪起来,左右扫了几眼,没看到记忆中的那位“大导演!” “你看过这本书?”宁瀛见他脸色有样,还以为他看过《我的前半生》这本书。 “嗯,以前看过一点。” 李燕歌心道:何止是书看过,连你这部还未拍完的电影,我都一幕不落的看完了。 “看过最好,导演需要的配乐,你完全可以从那本书中寻找灵感。” “我知道了宁姐,回去后我会重新再看看的。”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不远处一个穿着清朝古装的女人迈步走了过来,她一脸急切道:“宁姐,我找你好一会儿了,没想到你在这啊。” 看到来人是扮演女主角婉容的陈充,宁瀛疑惑道:“怎么了小充,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充说:“尊龙那边有点事需要你过去一下。” “怎么搞的?”宁瀛眉头一皱。 “不知道,好像是说衣服的问题。” “我马上过去。” 宁瀛转头准备跟李燕歌说点什么,就听他道:“没事的宁姐,你先忙,我一个人转转。” “行,小陈麻烦你帮我带一下他,我等会儿就过来。” “好的宁姐。” 宁瀛急匆匆的走了,她是副导演,加上又是导演组唯一的中国人,很多事情都需要她来调和。 人走后,陈充看了眼身边的男孩,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我是陈充。” “你好陈小姐,我叫李燕歌,很高兴见到你。” 李燕歌笑着与她握手。 对于这位陈小姐,李燕歌很熟悉,小的时候跟父母去毛纺厂看露天电影的时候,就有一部由她主演的《小花》,当时这部电影在国内引起过很大的反响。 只是那会儿李燕歌还小,只觉得电影好有趣,根本没在意去看故事讲得是什么。 陈充看李燕歌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心里既高兴又有点难过。 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摆脱了《小花》带给她的影响,难过是在于两年没回国,在剧组待了差不多两个月了,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年轻一代的人鲜少有认出她就是七年前靠《小花》这部电影闻名全国的女演员。 “不知道李先生是做什么的?” “我是央音的学生。” “央音?中央音乐学院?” “对。” “那你怎么来这了?” 李燕歌实话实说:“我是过来准备给电影制作配乐的。” “给电影做配乐?!”陈充一脸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二十左右的年纪,竟然就能来给电影做配乐? 她近两年一直在国外拍戏,可是很清楚这部电影的投资有多大,光制作费就高达两千万美元,这还不算后期的宣发,如此规模的大片,居然会邀请一个还是央音学院的学生做配乐,这太出乎人预料了。 李燕歌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多惊人,随即笑了笑道:“只是宁姐还有导演给了我一个机会,具体能不能被选上,还得等我之后写出来才行。” “哦,是这样啊。” 听他这么说,陈充心里才好接受一点。 她准备再问问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叫道:“陈充!” “张…张导!你怎么来了?”陈充回头一看,顿时惊讶道。 一个头发乱糟糟,满口烂牙的中年男人,大笑着走了过来,“哈哈,我这不是马上要拍电影了吗?正好过来取取经,看看国外剧组跟我们的剧组有什么不同的。” 霸王别姬! 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道士偷欢! 大唐李白传! 看到来人的面孔,李燕歌的脑子里一下子浮现了多部电影,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不是评分最高的霸王别姬,而是那部“血馒头!” 当年李燕歌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三十多岁了,说实话他看的还是蛮有滋有味的。 作为经历过第五代导演最辉煌时期的李燕歌,对于陈恺歌这代导演,先天就有好感,所以在光环的笼罩下,对于《无极》这部电影的评价还算高。 特效、画面、音乐、美术等各个方面,几乎都是无可挑剔的,唯一值得让人吐槽的,恐怕就是剧情了。 这点李燕歌很有同感,早年看陈导的《大阅兵》《黄土地》《孩子王》等早期作品,在剧情上都绝对算是非常棒的,没有华丽的服化道,但凭借精雕细琢的剧本,不仅好看也令人深思。 本以为斥资上亿拍的大片能有不同之处,可谁知道除了服化道外,再也没什么可夸的了。 那边陈恺歌与陈充叙旧之后,注意到旁边一直默默不语的年轻人,好奇的问道:“陈充,这位是?” 陈充介绍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央音的学生李燕歌,是受邀导演和宁姐的邀请,为我们这部电影做配乐的。” “哦?” 陈恺歌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能被这么大投资的电影受邀制作配乐,足以说明这个年轻人的实力。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拍的电影,想着结个缘,以后难免有需要对方帮忙的时候,遂热情的伸出手:“你好,鄙人陈恺歌。” 李燕歌握了握手,笑道:“你好你好,陈导的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我很喜欢看你拍的《黄土地》,没想到今天能有缘相见,实在是不胜荣幸。” 听此,陈恺歌心里很高兴,不由自主的说道:“哈哈,李先生太客气了,我也是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一位未来的音乐大才子。” ... 150【东直门外的茶楼】求订阅 一进院子,在黄瓜藤下纳凉的爷爷李成,手上提拎个小茶壶,一边喝茶一边问道:“刚刚是隔壁冬青那孩子?” “嗯,是冬青哥。”李燕歌点了点头,心想老爷子耳朵还挺好使的。 “冬青找你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我对对数学卷子的答案。” “对高考的答案?” 一听李冬青是找自己孙子对答案,爷爷耐不住又问了句:“燕歌,你说你冬青哥这次能不能考上大学?” “考大学啊……这个……我就难说了。”李燕歌很清楚李冬青这回又落榜了,只是不能明说,只能含糊不清的以类似要落榜的意思提醒一下。 “看来又是不成啊。”爷爷重重的叹了口气。 从厨房走出来的母亲董秋华听到父亲的话,眉毛一挑,疑惑的问道:“爸,什么又不成啊?” “没什么没什么。” 爷爷摇了摇脑袋,嘴里止不住的嘀咕,“打小我就看冬青那孩子不是学习的料,高考考了四年不说,你当初刚上高三的时候,我还想着让你去他家学习一下的,可谁知道最后闹成是你去辅导他。” 噗嗤! 李燕歌听爷爷这么一说,立马就回想起当年刚读高三的时候,他还经常跑隔壁李冬青家里,跟这位考了三年的考生学习一下,想着就算连续落榜三次,怎么说对高三的题目也懂了个七七八八。可谁知道起初的确是李冬青辅导李燕歌,没过两月,渐渐掌握高三知识点的李冬青,居然开始反向辅导李冬青了。 这也不难怪爷爷李成中午吃饭的时候,来了句要是隔壁李冬青真的考上了,恐怕就得来个范进中举了。 的确,考了三年,学习了三年,就算再怎么笨的人,也不至于让一个刚上高三两月的人反向辅导功课,这已经不是学习态度的问题了,纯粹就是智商和个人能力上的碾压。 所以爷爷李成说这次如果真的给李冬青考上,人不得乐疯,来个范进中举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行了爸,你就少说点吧。”董秋华翻了个白眼,她跟隔壁的嫂子关系不错,也是看李冬青长大的,虽然知道他不是个学习的料,可有些话放在心里就成,说出来就太伤和气。 “燕歌,赶紧进屋把桌椅搬出来,晚上你爸要在厂里面加班不回来吃饭,我等会儿要送饭给你爸吃。” “好咧。” 听到母亲的吩咐,李燕歌一溜小跑进了屋,搬出桌椅板凳的同时,奶奶也已经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今天晚上吃的是炒白菜,青椒炒鸡蛋,红烧排骨肉,还有一个清凉纳暑甜甜的绿豆汤。 董秋华在厨房收拾好给李建国准备的两个圆形饭盒,走出来瞥了眼院内开始吃饭的李燕歌三人,开口嘱咐道:“爸妈,燕歌,我出门去了,晚上你们留个门,我跟建国可能要晚点回来。最近厂里面接了一个大订单,领导要大家全力加班加点的完工。” 看母亲推自行车准备出门,李燕歌放下碗筷跑到门口相送,嘴里叫道:“妈,你路上小心点。” “行了知道了,你也是要晚上早点休息,别觉得高考结束就第二天睡懒觉。等我回来要是发现你还没睡,别怪妈不客气。”董秋华摆摆手,单脚踩了一会儿,待速度提上来,另外一只脚横跨过去,稳住了车身,这才加速朝着第一毛纺厂那边赶去。 目送母亲董秋华骑车离去,李燕歌回身准备回院子继续吃饭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隔壁院子门口,探出点脑袋往里面一瞅,只见程芍君独自坐在院子内纳凉,身前放着一张桌子,上面还有几道热气腾腾的菜,想来是准备吃饭了。 待李燕歌仔细望去,只见程芍君应该是刚刚洗了头,秀发有点湿漉漉的,用筷子盘在脑后,那散乱的发尾,还冒着点点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阵五颜六色的光芒。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水珠应风落下,滴在了程芍君身上那件白色T恤上,没过一会儿,她的肩膀和背后就被滴落的水珠打湿了大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点内衣痕迹。 望着程芍君那肤如凝脂的漂亮脸庞,高高扬起的脖子白皙秀颀,盘在头上还滴着水珠的乌黑秀发,整个人宛若一只出水芙蓉般高贵典雅的白天鹅,李燕歌只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体表的温度也在上升。 就在这时,突然程芍君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瞥头看了眼院门,只见门口空无一人,不由秀眉微蹙,疑惑间只听厨房程母叫道:“芍君,菜马上烧好了,你去把门关上,等会儿吃饭了。” “好的妈。”程芍君起身走到了门口,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探出身子往外面瞅了一眼,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人,暗想刚刚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也不一定。 …… 另一边,跑回院子的李燕歌,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方桂芳见孙子回来还喘着气,疑惑不解道:“怎么了燕歌?咋还喘上了呢?”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李燕歌随即面红不改的说道:“没事奶奶,就是刚送我妈到巷口,又看到那家墙角放着尿桶,我就捂着鼻子跑回来了。” “老张那家人我看迟早要遭报应,一家人祸害我们整条巷,我下午去少年宫的时候,还被几个同事调侃我怎么住在粪坑附近。” 见爷爷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李燕歌顿时松了口气,想起刚刚那美好的一幕,内心还有点悸动,活了几十年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紧张又兴奋,明明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却能给人带来别样的憧憬,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属于青春的悸动。 “行了,吃饭就吃饭,一家人就你话最多。”奶奶方桂芬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爷爷见状立马闭嘴不语,招呼李燕歌坐下继续吃饭。等三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爷爷突然又冒了句:“燕歌,你明天有没有事?” “明天?应该没事,怎么了爷爷?”李燕歌想了想回答。 “明天我要去文工团一趟,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跟爷爷去一趟,正好我还想你帮忙拉个二胡。”李燕歌的二胡技巧,是爷爷教的,所以他知道孙子的能力,想着明天去文工团教学生,正好可以把他给带上。 李燕歌诧愕道:“爷爷你去文工团干嘛?” 爷爷说道:“也没啥事,就是我在文工团的一个老朋友,叫我明天过去帮忙带几个新人。到时候你正好帮我拉个二胡。”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李燕歌嘴角一笑,想着明天去文工团不知道能不能碰上程芍君。 ... 读未-修改内容请到:醋#溜#儿#文#学 151【取经问邮票】求订阅 1986年,7月10日,夏。 过了小暑,天气愈发的闷热,高高悬挂在半空中的太阳,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熔炉,将整座蓉城给装进去烘烤。 那沉闷的空气,炙热火辣的阳光,就算躲在屋内吹着风扇,也会感觉闷燥难耐;要是搁外面待着,恐怕没晒几分钟就汗流浃背了。 蓉城第九中学,高三一班的教室内,学生们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昨天高考的一些题目,大家相互对着这两天的一些难题答案,看看自己是否答对了。 一番对题下来,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燕歌,燕歌,醒一醒了。” 李燕歌的耳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入目的是一张布满青春痘的丑脸,他顿时吓的往后一缩。 俞成礼没注意对方那嫌弃的眼神,直愣愣的说道:“怎么了?还没睡好呢?你这都睡半个小时了,马上班主任就要来了,你可别睡了。” “嗯,醒了。” 李燕歌揉了揉眼,四目望了望周围,确认自己果真是回到了少年时代,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未来的迷茫。 没错。 李燕歌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或者说的玄幻一点,他的灵魂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 跟大部分的重生小说一样,李燕歌从2021年的元旦,莫名其妙的重生回了1986年,回到了记忆中青葱而又美好的18岁。 既没有发生车祸,也没有落水情节…… 莫名其妙的重生,让李燕歌想了整整一宿的时间,都没有弄清楚为什么在家里睡觉的他,一觉醒来重返十八岁。 但不管怎么说,回到了这个美好而又健康的年纪,李燕歌既有年轻的兴奋又有这不真实感的恐惧。 以前他年少,不知时间为何物,可真正的到了容颜老去,鬓角斑白的年纪,才会感叹时间消散,青春不返。 看着默不作声,眼神呆滞的李燕歌,俞成礼皱了皱眉头道:“燕歌,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昨晚上没睡好吧?不要想这么多了,高考已经结束了,不管成不成,都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纠结了。” 李燕歌渐渐回过神,看了看周围,这才想起自己一大早被俞成礼叫到学校了,是因为昨天高考结束,今天要到学校来参加之前说好的班会活动。 对于高考的成绩,李燕歌根本不像其他学子那样忐忑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考的很不错,如愿考上了目前国内最好最专业,也是日后最好最专业的中央音乐学院。 “燕歌,班主任来了!” 俞成礼突然叫了声,立马坐直了身子,笔挺的后背,让李燕歌微微一怔,待他抬头一看,就见到曾经教了自己三年高中生涯的班主任李有根同志,跨过发黑的门框走了进来。 李老师皮肤白白的,不太健壮的身材,打理的异常精致的头发,鼻尖上戴着一个宽大老式眼镜,一件明显穿了好几年洗的都有点发黄的白色衬衫,下面一条麻灰色的长裤,一身着装和打扮很具有八十年代的气息。 “没想到李老师年轻的时候还挺帅的嘛。” 望着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的班主任,李燕歌不由想起自己重生前两年,还特意跟几个高中要好的同学一块去医院看望他老人家。 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的李有根,早已是七十来岁风烛残年的老人,何曾想现在居然又有机会见到他年轻时的样貌。 一上台,李有根扫视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同学们,那一张张青葱稚嫩的脸庞,想起这么快又是一个三年过去,忍不住感叹一声: “各位同学们,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一去不复返,一晃眼三载过去,如今终于快到那开花结果之日。 就在昨天,你们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阶段,这是你们未来数十年,乃至一辈子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自从1977年底,我国恢复了高考,如今你们是第8批有望步入大学的莘莘学子,也是未来早日实现我国四个现代化目标的国之栋梁……” 台上的班主任滔滔不绝,台下的学生们聚精会神。 李燕歌听着班主任李有根,那具有年代感的讲话,内心的波澜层层起伏,久久不愿落下。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纯真的时代,学生们好好学习,老师们努力教学,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对未来实现四个现代化目标的祖国的期望,每一个人也都为之努力且奋斗。 班主任李有根的讲话,很快就结束了,今天召集同学们来学校,主要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告别的机会。 因为高考结束,也就代表这个共同度过三年青春的班级,将彻底解散,除了寥寥几个家里住的比较近的同学外,大部分人,都应了那句: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等班主任离开教室,同学们三三两两的相互凑到一起出了门。 坐在李燕歌前桌的俞成礼,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回头望了眼,“燕歌,等下你准备去哪儿?” “回家。” 李燕歌拿起帆布做的书包,斜挎在身上,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俞成礼快步追上去,待两人肩并肩,他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道:“燕歌,你别急着回去啊!去我家对面那家银河录像厅看电影怎么样?我早上出门前就听老板说新到了几部港岛的新电影。” 银河录像厅……好久远好模糊的名字啊。 李燕歌脑子里不由回忆起当年,自己就经常趁着放假跟俞成礼到这家录像厅看电影,那有趣好笑的香港电影,无论是大哥成的警察故事,还是许老四的最佳拍档,都是高中时代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特别是来自港台地区的风月片,更是让刚刚改革开放没几年的人们,感受到了来自资本社会的糜烂生活。 看着停下脚步的李燕歌,俞成礼以为他在犹豫,一脸坏笑的诱惑道:“那老板说新到了两部不错的电影,去不去看儿~~~” 故意说的儿化音,好像生怕旁边的行人不知道两人要去看什么样的片子。 就在俞成礼以为李燕歌肯定回去的时候,只见他淡淡的瞥了眼,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去!” 随后李燕歌大步出了校门。 乔木挺拔的错落在道路两旁,上个月新浇的柏油路,到现在还散发着一股臭味,马路上的汽车很少,过了这么久的功夫,也才开过去几辆而已,人们普遍是骑着清一色的二八杠自行车。 看着仿佛是旧照片里才有的锈斑景象,李燕歌用手遮住额头,望了望那如火炉般的刺眼烈阳。 “1986年7月的夏天,还是记忆中熟悉的颜色。” …… 152【终于要上映了】 很快,穿街走巷,没过多久的功夫,李燕歌顺着有点模糊的记忆,来到了一条陌生而又熟悉巷子口。 这是一条老巷,名叫墨子巷,相传是墨家巨子曾经来过此地,后人为了纪念,取名墨子巷。当然这只是后来人瞎掰扯的,这条巷硬要说起来最多也就百来年的历史。 墨子巷很长,大约有一百来米,错落在道路两边的瓦屋,少说也有二十来年的历史,有一些更是建国前后的建筑,一眼看去,灰扑扑的墙体和黑色的瓦片,很是老旧。 老巷的瓦屋有点像京城的四合院,可居住在里面的,却并非是邻里关系,而是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孙子孙女的一大家子。 80年代的国内,还保留了一点旧社会的传统,只要老一辈的人还在,很少有下一代会提出搬出去住的,大都是兄弟姐妹住在一起,维持着一个家族自古以来的传统。 步入这条老巷,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酸爽的异味,李燕歌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在周围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的墙角下放着两个尿桶。 看到那好多年没见过的尿桶,李燕歌捂着鼻子快速走过,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快忘记这条老巷每天早上都会被一股臭味覆盖。 因为公共厕所在巷道的尽头,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也懒得抹黑出门,就拿着尿桶在家里解决。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就会有专门拖大粪的粪水车,跑来老巷日复一日的回收,送到下面的乡镇交给农民灌溉。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90年代国内化肥产量增加,以及城市地下污水管道的改制工作,粪水不再像过去那么重要后,才渐渐地没人跑来收了。 走过了那两个尿桶十几米远,李燕歌微微松开手,用鼻子嗅了嗅,确认没有“夜来香”的味道后,总算是回归正常的呼吸方式了。 “燕歌!” 听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李燕歌微微一怔,缓缓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栋瓦屋门前,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留着一头乌黑的干练短发,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职工装,满脸笑容的在瓦屋门口挥手相迎。 “妈!” 望着渐渐与几十年后白发苍苍的老人,逐渐吻合最终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李燕歌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看到记忆里,那拥有一头乌黑秀发、脸上没多少皱纹,更没有老年斑的母亲。 董秋华注意到儿子眼睛红红的,笑容立马一变,快步走来紧张道:“怎么回事,怎么还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帮你撑腰!” “妈……没人欺负我,就是巷口的尿桶熏到了。” 李燕歌哽咽了几句,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早上还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时候,就被俞成礼拽着出门,那会儿家里人早就去上班了,所以现在看到年轻时的母亲,他的心情既高兴又激动。 说来可笑,五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红着眼哭鼻子,要是被后世的那些朋友们知道了,恐怕得笑掉大牙。 董秋华抬头一瞅,巷口墙角那两个明晃晃的尿桶,在这条还算干净的巷道内,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只见董秋华眉头一蹙,立马双手叉腰,朝着巷口的那户尿桶人家破口大骂,“挨千刀的,早上不拿尿桶出来,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拿出来,怎么得?你们家就那么好拉屎撒尿的?还是说你们家吃完就拉?都十几年了,是作孽惯了是吧?怎么还不知道改一改,难怪生不出……。” 看到老妈泼辣的骂街,川省辣妹子那直爽豪放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李燕歌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是了,母亲年轻的时候,的确是这么个直爽不怕事的性子,这要一直到90年代发起的城改,瓦屋全面推倒重建现代化的小区后,独家独门的也没了邻里之情,加上年岁大了,这才收敛了年轻时的急躁的性子。 “好了妈,那家人就是这德行,说了也白说,浪费您口水,咱们回家关门吃饭。” 李燕歌拉着母亲的手进了屋,顺手把大门给关上,他这会儿也回忆起巷口那户人家,的确都是不要脸皮的二流子。 只因为嫌弃公共厕所要走大约百米来长的路,白天也是在家解手。 白天在家也就在家了,可上完了厕所,尿桶肯定是不能放家里,不然的话,搁家里岂不是臭烘烘的? 所以每天从早到晚他们家的门口都搁着一两个尿桶,李燕歌到现在还依稀记得,他好像从小到大,每回路过巷口都会看到那两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尿桶,次次他都要捂着鼻子加速冲过去。 …… 进了大门,院子四周种了一点花花草草,中间是走路和晒衣服的地方,旁边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木板凳,四周散乱的用架子支起了葱绿色的黄瓜藤 还是记忆里的画面,早上惊鸿一瞥的李燕歌来不及多看,就被俞成礼给拽走了。 现在仔细瞅一瞅,这小院还是非常有情调的,旧是旧了点,可独门独院的比那些住在狭窄筒子楼的职工强了不少,唯一不方便的可能也就是晚上解手的问题。 正在黄瓜藤下乘凉的爷爷李成,其实早就听到了儿媳妇在家门口骂街,只不过一直没有出声罢了,这会儿看到孙子放学回来,他也是摇晃着手上的蒲扇,笑呵呵道:“燕歌回来了。” “爷爷。” 再次看到这位老人,李燕歌只感觉眼眶好像又有泪水了。 怎么搞的,五十来岁的人了,哭了一次猫尿还不够,还要哭第二次不成? 心里暗骂自己不够稳重,可李燕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幸好他早有察觉,假装抬手臂擦拭额头汗渍的同时,顺手拐弯一抹,擦去了眼角的湿漉漉的泪水。 不同于李燕歌二十来年没见到爷爷激动的落泪,此时的老爷子李成淡定靠在竹椅上摇扇纳凉,孙子他每天都见得到,从小到大也没分开过,又不是演电视剧,搞久别重逢的亲情剧干嘛。 看着准备进厨房帮婆婆做饭的董秋华,老爷子语重心长道:“我说秋华,你这性子得改一改了。巷口的老张一家人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的再多也不改,难不成你还真上门找人家麻烦不成?刚刚燕歌说的不错,那户人家别浪费口舌,迟早有他们遭报应的。” “爸,我这不是气不过嘛!整个墨子巷就他们一家人每天从早到晚的将尿桶放在门口,臭气熏天的,搞的住在这周边的人,都说我们墨子巷是臭子巷。这让人怎么能不生气!” 看着辗转回来抱怨的母亲董秋华,李燕歌嘴角一笑,老妈还是老样子啊。 厨房内响起了奶奶的声音,“燕歌,帮奶奶上屋顶拿一下干辣椒,家里没辣椒了。” “好的奶奶。” 李燕歌看了看水井旁的木梯,三两下的爬了上去,望着瓦片上晒满的红色干瘪辣椒,随手捡了七八个,想来这些应该是够了的。 准备下来的时候,突然他眼角的余光望向隔壁瓦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女孩,手上拿着个小铲子,款款从屋内走了出来。 女孩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长长的乌黑秀发盘做脑后,用一根木筷子别着,露出了整张未施粉黛的鹅蛋脸,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柳叶眉下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挺挺的琼鼻下是一张樱桃小嘴,一举一动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温柔女人。 看到这张几十年,几乎快要忘记的美丽温柔的脸庞,李燕歌脑袋一怔,立马就在那模糊的记忆中,翻找出了这女孩的名字——程芍君 几十年后,哪怕年过五十的李燕歌,他都始终无法忘记程芍君这个名字。 芍君,君古有女的意思。 据说是程芍君爷爷在她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给定下的一个字,往后无论是男孩女孩,都能用君之一字。 芍,是程芍君父亲在临别前给改的。 少年时代,李燕歌不明其意,一直到三十岁的时候,参加朋友开的茶花会,听人说了那么一嘴,当时他愣了很久很久,至今都没有忘记它的含义。 晋·崔豹《古今注·草木》:“芍药,一名可离,故将别以赠之。” .... 153【摇滚专辑】求订阅 蓉城总工会文工团,又名蓉城工会剧社,在1982年,由蓉城十几个大大小小国企工厂业余文工团组合而成,总人数在300多人,有歌队、舞队、乐队、合唱队、川剧队等等,是专门为了慰问工厂职工的文艺工作团体。 提及工厂业余文工团,起初是成立于1952年,当时蓉城各大工厂为了活跃蓉城各个工厂职工的业余文化生活,服务科研与生产,专门从工厂职工内挑选出会唱歌、打快板、唱川剧的人,组成厂内业余的文工团。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人们的业余文化生活有了较为丰富的选择,国企工厂也是开始慢慢的解散业余文工团,后来在一些领导的建议和提倡下,将各个工厂内的优质文工团表演者给容纳进了由当地政府组建的“蓉城总工会文工团。” 成立至今已有四年之久,全团三百多号人,有歌唱队、舞蹈队,也有乐器表演队,还有合唱队,以及川剧队,话剧队等等。从第一毛纺厂,7322白药厂,再到106红光电子管厂,总工会文工团每个月都会前往蓉城各大国企厂进行慰问表演。 对于蓉城文工团,李燕歌的记忆还算深刻,前两年爷爷还没退休的时候,他就经常跟在爷爷的后面,跑到蓉城文工团内玩,对这里面的环境还算熟悉。只不过三十多年过去,蓉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他对80年代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很多地方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怎么走。 “走错了,在右边,你小子前两年不是经常来玩吗?怎么这么快就忘记路了。”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爷爷,拍了拍李燕歌的肩膀,指着右边那条岔路道。 李燕歌连忙掉头,骑上正确的道路后,他尴尬的笑了笑。“爷爷,我这不是最近忙着学习,脑子有点混乱嘛。” 爷爷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行了,你这大半年没碰过二胡了,等会儿拉的时候可别脑子混乱。” “那肯定没问题,拉二胡多简单的事。”李燕歌不是吹,他现在拉二胡的技巧绝对比老爷子强,好歹也是中央音乐学院毕业,不仅选修了多种乐器,后来还教学二十多年,基本上现在国内常见的乐器,他都能演奏一下。 爷爷笑道:“是吗?那等会儿到了文工团,我就看看你这拉的怎么样。” “瞧好了您嘞。”李燕歌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京话。 爷爷诧愕道:“好小子,还说起京城话了,从哪学来的?” “那个…我就是看电视上这么演,随口说说而已。” 李燕歌打个哈哈,敷衍了过去,上辈子他在京城生活了十来年,耳濡目染下京城话也说得有模有样,刚刚纯粹就是脱口而出。 一路上,爷孙俩有说有笑的,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文工团的大门口。 蓉城工会文工团的用地,是早年蓉城军区文工团的,后来首长们相继搬出了城里,到了下面军区住,军区的文工团也开始慢慢的迁移,到70年代末期的时候,就全部搬走了。随着改革开放,地方空着也是空着,蓉城领导就把这地方给利用起来,交给了工会文工团。 因为曾经是军区文工团,所以现在这里的建筑,包括进出的大门,都极具六七十年的建筑风格,在保安室登记了名字,推车走进去,那一座座排练室外的墙壁上,全都挂满了“团结起来,工农阶层”之类的标语。 还在李燕歌四处张望,脑海中逐渐记起有关这里的点点回忆时,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的爷爷回头望了眼,催促道:“走快点燕歌,你这又不是没来过,搞的跟第一次似的。” “来了来了。”李燕歌推车自行车,三步一回头的还在看,他在找程芍君所在的舞蹈队的排练室,要是没记错的话,舞蹈排练室的门口有一棵很大的榕树。 每到夏季最热的时候,就经常有一些舞蹈队的女同志,为了不想在排练室内闷热的环境下训练,就跑到这一棵大榕树下拉伸筋骨,莺莺燕燕的,自然少不了其他队的男同志跑来偷看。 没多一会儿,李燕歌跟在爷爷的后面进了一座红砖砌成的老建筑,里面空间挺大的,此刻正有几十个穿着短袖的男男女女在四周训练,有的在吊嗓子,唱川剧,有的在活动身体练习动作。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的干干净净一副领导的做派,看到李燕歌爷孙俩,当即迎面走了过来,伸出手热情地叫道:“李老师来了,欢迎欢迎。这次训练新人的事情,就要麻烦您老了。” 爷爷握了握这人的手,面带微笑的说道:“田主任客气了,团里的川剧队还能想起我这个老家伙,邀请我过来训练新人,这一大早的还让田主任亲自接待我,这是我的荣幸啊,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李老师说的哪里的话,团里的人谁不知道李老师的能力是一等一的,教导出来的学生各个都是川剧的好手,所以啊,这次团里的领导让我亲自去亲李老师您出山,教教这些新来的队员。” 说完,田主任看向旁边抱着二胡盒的李燕歌,有点眼熟,但不记得在哪见过了,不由好奇的问道:“李老师,这位是?” “这是我孙子李燕歌,之前听田主任不是说让我过来教新人吗?我想着让他来帮忙拉个二胡啥的。”爷爷笑着介绍。 田主任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燕歌,方才想起好像以前在李老师身边见过这孩子,嘴里赞扬道:“是燕歌啊,不错不错,现在都这么大了,一表人才啊,这是以后要接李老师您的班?” “我倒是想,可惜我这孙子有想法,前两天这不刚高考结束吗?他报考了京城的中央音乐学院,就是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考得上。”爷爷的语气听起来很低落失望,可面部表情却是出卖了他。 “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 田主任诧愕一声,高看了李燕歌一眼,他又不是笨人,自然听出爷爷话里的骄傲,摆明了是考上的几率很大,否则也不可能直接当面给说出来,随即立马笑着恭喜道:“我打小就看燕歌这孩子就长的聪明,考上音乐学院保准是没问题的。” 长的聪明…还能这么说的?李燕歌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夸,一时心里是哭笑不得,可奈何当人面,也只能憨憨的装傻笑笑。 “希望如此。”爷爷笑呵呵的接下来的这句恭喜。 田主任左右看了看说:“李老师,队里面有专门拉二胡的,我看不如就让燕歌自个到处玩玩。” “那行。”爷爷点点头,转身看向李燕歌道:“燕歌,你就自己去玩吧,别捣乱知道不知道?” 一听不用在这待着,李燕歌心里高兴坏了,立马说道:“知道了爷爷,我保证不捣乱。” 挥挥手,将手上的二胡盒放下,李燕歌转身离开,等走出了川剧队的排练室,到了外面的道上,也是回头往来的方向大步迈去。刚刚他推自行车一路过来的时候,就在一栋建筑门口发现了记忆中那棵大榕树。 …… 读未-修改内容请到:醋#溜#儿#文#学 154【开唱片求公司】求订阅 埙乐的声音跟陶笛很像,但并非是一模一样的,陶笛的音色要更加明亮一点,而埙的话则显得低沉很多。 李燕歌吹奏的曲子是后世一个动漫电影的主题曲《大鱼》,其曲谱古朴沧桑、神秘而又哀婉,配上埙乐的寂静空灵之音给人一种凄凉之美。(强烈推荐去听埙版大鱼) 这种曲风在目前的国内很少见,几乎是没有的,相比较喜爱摇滚乐的丁武等人,张晓伟这个专业的录音师却是明白这首曲子有多美妙。 戴上耳机,静静去听,那毫无杂音的超高音质,带给人的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享受。 一曲吹罢。 录音室内的李燕歌放下手中的埙,抬头看向里面的张晓伟,见他还在闭着眼,疑惑的说道:“怎么样?需不需要重新录制一遍?” “啊!”回过神来,张晓伟睁开眼看了看,摇摇头道:“不用,录的很棒,我稍微修一修音色就好了。” “那我现在录下一首?” “还有?” “嗯,还有七首!” 李燕歌这次过来准备将之前在蓉城录制的全部重新录制一遍,总共八首曲子,录好以后会邮寄给蓉城的程芍君。 “那继续!”张晓伟一脸期待。 现在每天来录音棚录音的,几乎全都是摇滚歌手,鲜少有流行歌手过来录歌,加上摇滚乐的质量层次不齐,这也导致张晓伟有时候一听到摇滚乐就烦。 见张晓伟忙着给李燕歌录歌,浑然不搭理自己等人,丁武挠了挠头发,叫上几人到外面去了。 众人坐到外面会客厅的沙发上,眼镜男说道:“没看出来那哥们这么厉害的!连录八首曲子,而且我还一首都没听过,不会是他自己写的吧?” 丁武也有这个怀疑,转头看向圆脸男道:“文杰,你听过没?” “没,这些曲子都很不错,要是早有的话,我应该听过才对。” 圆脸男叫王文杰,从小就喜欢音乐,加上家里条件不错,国内外知名歌曲或多或少都能接触到,同时也自学作曲,算是他们这个临时小乐队的作曲担当。 眼镜男立马反应过来道:“那看来还真是这哥们一个人写的?” 王文杰说:“我看八九不离十!” “那哥们这么厉害的话,要不要拉到我们乐队来?”一个贝斯手脱口而出,随即看向王文杰,讪笑道:“文杰,我不是说你作曲不好,只是多个人作曲,我们也能尽快凑足一张唱片的歌。” 王文杰想了想,摇摇头道:“我看悬,之前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刚刚那位在听我们录歌的时候直接摘了耳机。” 从刚刚听到的曲风上来看,李燕歌跟他们就是两个极端的,一个喜好摇滚,一个喜好纯音乐,根本融不到一块来。 眼镜男:“不试试怎么知道?要是那哥们也喜欢摇滚呢?” 贝斯手道:“就是,谁说摇滚乐就必须要用贝斯或者架子鼓的?我上次在西城歌舞厅的时候,就看到崔建在那用小号当前奏。” “你说呢老丁?”王文杰看几人都赞成,不由看向了丁武。 “呃~”丁武抿嘴沉吟了片刻,突然开口道:“行,等会儿我去问问看。” ………… 李燕歌录的八首曲子,最长的也就四分多钟,几乎全都是一遍过的,没半个多小时,张晓伟就竖起一根大拇指,赞扬的同时也表示录好了。 “咳咳!” 一口气吹了这么长时间,李燕歌的嗓子也有点干燥,气都感觉有点不顺畅了,索性只是吹曲子不是唱歌,要是像方才丁武那样歇斯底里的狂吼,恐怕没两声他就得废。 “全都录进去了,我需要修一下音,大概半个小时。”章晓伟拍了拍设备边的机子道。 “那就麻烦你了。”李燕歌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钱包,“对了,还没问多少钱呢?” 张晓伟一抬手,“钱就算了!你看要是方便的话,不介意我拷贝一份吧?我挺喜欢你录的这几首曲子的,我这录音棚开了好几年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子。” 听此,李燕歌眉头一蹙。 张晓伟看他面露迟疑,立马猜到顾虑,说道:“你放心,我就自个听,绝对不会拿到外面去的!这样,我给你签个保证书,绝对是自个听不外泄。” “既然张老板喜欢的话,那你就拷贝一份。”见对方都这么说了,李燕歌自然不好拒绝,而且也没办法拒绝,对方主动说出来拷贝一份,就说明是尊重自己的意思,否则的话在修音的过程中,悄摸的拷贝一份谁也不知道。 “那就谢了哥们!既然哥们这么豪爽,以后来我这录音全免费!”张晓伟脸上一喜,他除了是真的喜欢这几首曲子外,更多的还是看重了李燕歌这个人。 百花录音棚开了好几年了,来这录歌的大大小小也有几百号人了,许多张晓伟觉得有前途有才华的,都会想办法留下对方录的歌,当做纪念的同时,也是想着等对方出名以后,自己这家录音棚也能沾沾光。 想到这,张晓伟又道:“对了,还不知道哥们叫什么名字呢?” “李燕歌!” “行,李兄弟以后要是还有录音的需求,随时欢迎来我这,整个北京城我不敢说我这的设备是第一,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又闲聊了几句。 李燕歌从录音室内走了出来,一到外面的会客厅,就看到丁武等人齐刷刷的看着自己。 还在他奇怪的时候,就见丁武站起身走了过来。 “让我加入你们?” “对,我们之前就有想成立一个乐队的想法,只是因为歌不够,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黑豹乐队!” .. 5155【南下】求订阅 “喜多郎先生过奖了,我对你才是久仰大名,几年前你创作的那首《丝绸之路》,可是对我收益良多,只可惜几年前你在北京举办音乐会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没有机会去参加,实在是遗憾。”李燕歌唉声叹气,仿佛是真的为没能参加那次的音乐会而感到后悔终生。 “哈哈,要是李先生想听的话,日后有机会再去中国演出,我亲自送你几张音乐会的门票。”成名多年的喜多郎,早已听腻了旁人的赞赏,不过对李燕歌的这番恭维,他倒很是受用,毕竟之前坂本龙一一直推崇李燕歌,如今对方看起来似乎是自己的乐迷,那种喜悦的心情一般人很难体会。 “那我就期待喜多郎先生的音乐会门票了。”李燕歌面露微笑,他这会儿倒是知道坂本龙一为什么带喜多郎过来了,不就是为了《英雄的黎明》中所需要的合成音乐。 喜多郎从70年代初期,就开始接触高科技合成器,率先玩起电子乐,78年的时候发行首张音乐专辑《天界》中,就有大量的电子合成音乐,80年为纪录片《丝绸之路》创作的同名乐曲当中,也运用了不少电子合成的乐声,在电子合成器这方面,他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大师级人物。 “一定一定!”喜多郎爽朗的笑了笑,末梢他问道:“我听龙一说,李先生最近正在为东映株式会社的一部动画电影配乐?” “不错,是关于《三国志》的动画配乐。” “那不知道李先生写好了没有?” “倒是写了几首,最近正在想办法先行录制出来,本来是准备去宝丽金公司借用一下录音棚的,只是说来不怕二位笑话,我那张专辑销量惨淡,也不好意思过去借用。” 李燕歌坦然的把专辑销量不佳的事给说了出来,毕竟迟早都是会知道的。 闻言,喜多郎倒是没有去问专辑的事,而是大手一挥道:“李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去我的个人录音棚,虽然比不上宝丽金的录音棚,不过该有的设备都有,距离这也不是很远。” “这个……”李燕歌看了眼坂本龙一。 坂本龙一微微点头,笑了笑:“李先生,喜多郎的录音棚内,可是有不少我都眼馋的设备。” 这会儿李燕歌那还不知道坂本龙一的意思,立马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起来能有坂本先生和喜多郎先生在,想来也能帮我找出这几首曲子中的不足之处。” …… …… 喜多郎李燕歌参观起他成立的工作室,这间工作室的面积不算大,但员工还挺多的,少说也有十几个,全都是去年喜多郎签约美国格芬唱片公司后,招来的一些优秀的年轻乐手,为的就是能够更好地一门心思的去创作歌曲,而不像以前那样,写完歌曲还得自己亲自找人彩排效果。 喜多郎把李燕歌交给他的稿纸递给了工作室的女文员,“静子你去把这张谱子打印一下,等会儿通知大家去录音棚彩排。” “好的先生。”静子点点头,拿着曲谱转身跑去打印了。 “走!李先生带你去看看我的录音棚!” 推开录音棚的大门,三人进去后,喜多郎略显得意的说道:“李先生,我这间录音棚可是花了我不少的时间去打造,不管你需要什么样的音乐,都能利用电子合成制作出来!” 看到那琳琅满目的设备,特别是还有一台索尼牌的电子合成器,李燕歌暗自咂舌。 这台合成器他是知道的,是去年索尼最新推出的电子合成器,其功能已经十分完善,几乎可以说无所不能,几乎常见的乐器音乐能都制作出来,不亚于几十年后的电子合成器。 这么好的电子合成器,价格自然是极其昂贵的,就连宝丽金那边也只有两台,而喜多郎的个人录音棚之中就有一台,加上其余的录音调音设备,可想而知喜多郎为了打造这个录音棚花了多少钱了。 坂本龙一缓慢下脚步,待与李燕歌并排后,他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不仅录音棚,喜多郎的工作室,在整个曰本可都是数一数二的。” “的确很厉害!”李燕歌赞同的点点头,他以前不是没有看过一些国内音乐家的工作室,但没有一个比喜多郎这么奢侈的养了一支小乐队来专门为自己服务的。 不多时,静子带着工作室的乐团众人走了进来,喜多郎看向李燕歌道:“李先生,他们都是我专门找来的精通各种中国乐器的乐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道了句谢谢后,李燕歌也不客气,先是看了眼乐团成员各自手上拿着的乐器,分别是琵琶、古筝、竹笛、二胡等比较常见的中国传统乐器,心中盘算了一下,这才在坂本龙一的翻译下,开始指挥乐团如何排练这首曲子。 乐器的种类,比他预想中的要少了一点,不过想来有索尼电子合成器在,应该也是足够的了。 这首曲子不长,总计只有三分钟左右,李燕歌也不指望他们能表演的多好听,只要能有那个效果就行了。 所以在跟喜多郎和坂本龙一说了自己需要的电子合成的效果,简单粗糙的磨合了半个多小时,大家逐渐熟悉起来后,演奏的愈发的成熟。 “太棒了!李先生,你这首《英雄的黎明》写的实在是太好听了,仿佛是带我走进了一千八百多年前的三国时代,特别是用小号的开场方式,一下子就抓住了人们的耳朵,还要你让我用的电子和声的点缀,简直是神来一笔,不仅仅是渲染了战争的残酷,更有无尽细腻感情的抒发,配上琵琶那婉转的声调,忽而严肃,忽而柔情,更是加重了这种紧张而矛盾的气氛。” 一曲结束,喜多郎赞叹不已。 心中对往日坂本龙一在耳边对李燕歌的赞赏,多了几分明悟。 要知道之前坂本龙一说的再好听,喜多郎只当是坂本龙一欣赏李燕歌,一直到听到《故宫追忆》这首大气磅礴的帝王之音时,才肯定了李燕歌的才华,如今更是亲眼目睹李燕歌整齐有序的完成音乐的录制,才算是明白坂本龙一为何如此推崇了。 李燕歌谦虚道:“喜多郎先生过奖了,要不是有你和坂本先生的帮忙,我想我也没办法那么快的完善这首曲子。” “这可不是过奖,今天我才算是大开眼界,难怪龙一对你这么推崇。” “哈哈,喜多郎你现在相信李先生在音乐方面的才华了吧。”坂本龙一哈哈大笑起来,可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李先生,我之前看你的背包里好像还有几张曲谱?” 李燕歌道:“嗯,那也是为《三国志》动画写的。” “哦?不知道能不能看看?”喜多郎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当然没问题。” 李燕歌随即走到一旁的沙发座上,从背包里取出了两张曲谱,一人一张递给了二人:“这两首都是我给动画制作的插曲,分别是《破竹》和《威风》。” 这两首都是来自光荣经典游戏《三国志系列》的插曲,李燕歌以前就很喜欢,这次正好也给一并写了出来。 ... 156【奇迹的【国贸大厦】求订阅 “每周都搞一个活动?” 陈老板不明其意。 “对!” 时间不早了,必须得赶紧回学校,李燕歌也是长话短说道:“我在国外的一本杂志上看过一些宣传歌舞厅的活动,比如说每周日的时候请一些歌手过来唱歌,或者是消费购买酒水零食什么的打折扣……” 八十年代的歌舞厅,还不想后世那样搞的五花八门,单纯的就是一群年轻人、乃至老人跑来跳跳交谊舞。 不过京城、广州一带,却是因为来自港商的投资,已经有往90年代迪斯科、夜总会的路线发展了。 就好比这家“红浪漫歌舞厅”,中间有一个大的舞池,周围两边的供人休息吃喝的台子,要不是没有个像样的舞台和一些陪酒女郎,不然跟港岛的夜总会没什么两样。 李燕歌给陈老板出的主意,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每周都搞一个活动,不管是酒水打折,还是请人来表演,只要早早地在外面贴上一个宣传海报,那样过往的路人,乃至经常来歌舞厅玩的年轻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活动。 每周一次,不仅能给歌舞厅带来大量的利益,还能适当的调动顾客的情绪,饥饿营销不管在那个年代都很奏效。 从陈老板给李燕歌包个大红包,而不是直接掏钱发工资,就能看出他是个很精明的人,这会儿一听李燕歌提出每周搞个活动的主意,不由眼前一亮道:“好!这个主意好!” 回想了一下李燕歌提出的打折、送花、搞活动、宣传海报,陈老板激动了片刻,等冷静下来,算是看出他提这些主意的目的是什么了。 “小李,那每周的活动你一定得来!” “你放心陈老板,我们每周日肯定会过来的,之前不是都谈好了吗?” 李燕歌笑了笑。 ………… 一出歌舞厅,到了外面,薛克好奇的问道:“燕歌,你跟那个陈老板聊什么聊那么久?” 李燕歌道:“也没什么,就是聊以后我们过来演出的事。” “明天还来啊?”方援朝苦着脸说:“我这嗓子都快废了,明天就不来了吧!” 平日里抽空排练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真正上了舞台表演,他才知道一首歌唱歌十几二十遍是有多么的痛苦。 加上受到现场气氛的影响,每次方援朝都是全力演唱,这会儿嗓子跟李燕歌一样,早已经沙哑了。 “明天不用来,以后每周日过来表演一次就行了。”李燕歌摇了摇头。 搞乐队尽管只是他的临时起意,可是既然成立了乐队,自然是会好好去干的,来歌舞厅走穴演出,也只是为了赚点小钱,顺便积累一点演出的经验。 “几位等等!” 突然,身后有人叫住几人。 回头一看,一个有点婴儿肥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他身后紧跟着两个人。 李燕歌看到这人觉得有点眼熟,刚想在那见过的时候,薛克激动地大叫道:“崔…崔建!” 崔建?! 李燕歌一愣,仔细的看了看年轻人,尽管脸上有点婴儿肥,还顶着一个中分头,可眉目间还是跟几十年后的崔建一模一样! 还真是崔建! “你,你是崔建?”薛克满脸惊讶,他没想到居然看到崔建了。 看他们之中有人认出自己,崔建嘴角一笑道:“对,我是崔建。” “崔…崔建大哥你好,我…我叫薛克,最喜欢你唱的歌。” 一看真是崔建,薛克高兴坏了,今年五月份的时候,他也去了“和平年演唱会”,只不过是作为观众的身份在台下听歌的而已。 在演唱会上,他在听完崔建演唱的一无所有后,就被这位的才华给吸引。 这也导致薛克深深地迷上了摇滚乐。 那会儿还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现在能近距离的接触到,可想而知薛克有多兴奋。 “我也很喜欢你们在里面表演的两首歌。” 说完,崔建扫了一眼这六人,很快便把目光放在了李燕歌的身上,通过之前看这支年轻乐队的表演,他就发现这六个人为首的是他。 “哥们,以前没见过你,鲍家街46号,你们是央音的学生?” “嗯,央音的学生。” 说话的同时,李燕歌也是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年轻时的崔建。 这会儿崔建虽然名气有,但因为还没有发行专辑,最多局限在北京城,不过等到年底那张“和平年演唱会大合辑”的专辑发售,崔建的知名度便迅速席卷全国。 话说回来,往后经常提到某个明星、歌手,什么出道即巅峰。 可纵观改革开放至今,真正出道即巅峰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凭借小燕子成为家喻户晓影星的赵某,另外一个就是摇滚巨星崔建了。 他是全国第一个以摇滚歌手的身份,登上了今年五月份举办的“和平年音乐演唱会”,要知道这场演唱会可是全国瞩目的大舞台。 86年是国际和平年,当时演唱会上来了很多外国媒体记者,本来只是为了简单报道一下中国举办的和平演唱会,可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场演唱会上居然还有一名中国的摇滚歌手登台演唱。 要知道,在这群外国记者的印象中,普遍对于内地的印象都是落后、保守的,却没想到居然有摇滚歌手。 这一发现,就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争相恐后的报道关于崔建的新闻。 一下子让崔建火到了国外。 只不过受限于通讯和时代的拘束,加上这会儿老大哥还没倒台,西方社会的民众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趣闻。 “那两首歌都是你写的?” 得知刚刚的歌曲都是面前年轻人写出来的,崔建顿时惊愕不已。 “也不全是。” 李燕歌摇摇头,实话实说道:“路灯下的小姑娘,是我根据国外一首歌曲改编来的,只是改了中文词,曲子还是一模一样的。” “那向阳花是你一个人写的?” “嗯。” 如果是刚重生那会儿,李燕歌还会有点羞耻,不过这几个月来,抄都抄了十几首了,早已经处之泰然。 相比较迪斯科风格的路灯下的小姑娘,崔建更喜欢向阳花这首摇滚歌曲,所以一听是他写的,竖起大拇指道:“厉害!不愧是央音的学生,这首歌写的很棒!” 聊了一会儿,郭雅志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在后面小声道:“老李时间不早了,得回学校了。” 崔建耳朵很明锐,听到这话,想起他们几个还是学生,立马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以后有空的话,就去东方歌舞团找我玩。” 说着,他利落的转身带着两个朋友离去。 全程十几分钟,崔建没有介绍自己的两个朋友,也没有问李燕歌等人的名字,潇洒的来又潇洒地走了。 “这人谁啊?”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方援朝挑了挑眉毛问道。 薛克道:“崔建啊!” “我知道他叫崔建啊!但崔建谁啊?你朋友?” “???” 薛克一脑袋问号,看方援朝满脸茫然的样子,说道:“你不是最喜欢崔健的一无所有吗?” “啊?一无所有是他唱的?” 想起刚刚那个脸上婴儿肥的年轻人,方援朝惊愕不已,一无所有原来是他唱的,还真看不出来呢! 在方援朝的心里,一直以为唱一无所有这首歌的人,应该是留着长发,带着些许桀骜,谁能想到居然是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 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样子,李燕歌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这会儿的崔建还不是十几年后的摇滚老炮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