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四爷的外室(清穿)》 第1章 第 1 章 “听说四阿哥来江南了。” “四阿哥就是来江南了,前个儿还有人瞧见了呢?” “这都十二月了,马上要过年了,这般一个天潢贵胄的阿哥爷这个时候怎么来江南了啊?” “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吧。”隆冬,大雪,江南西乌镇的一个小酒馆里,几桌大老爷们神秘兮兮的凑在一块说着话。 “说是为了个女人!” 那人喝了口酒,对上一屋子好奇的目光,浑浊的眼睛往整个屋子转了一圈,见连门口的掌柜都放下账本看着自己,这才大笑一声,放下一道惊雷。 “四阿哥养了个外室,跑了!” 室内安静下来,随后便是唏嘘一声,所有人都不信,这般一个紫禁城的阿哥爷,可是万岁爷的阿哥,当今天子的儿子,天上的神仙一般的存在。 还有哪个女人舍得跑? 哪怕只是个外室,那也是金窝银窝,有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如何会跑?还跑的这么远,跑到乌镇这个小地方来了? “你们可别不信。”见人怀疑,那人着急都抖露了出来:“老子可是亲眼看见的,阿哥爷坐在那高头大马上,身后带着十来队骑兵,拿着画像在街上挨家挨户的找呢。” “当真有这事?”见说的这么肯定,有人好奇了:“四阿哥像是才二十出头吧,听闻他后院清净,也不像好色之人啊?” “英雄难过美人关。”汉子嗤笑一声,大口撕下一块肉,“如今那外室甩了四阿哥跑了,阿哥也不也照样眼巴巴的追到江南来了?” “那这……”掌柜的放下算盘,说出所有人的心声:“那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啊……” 话音落下,门口传来一声马蹄响。 众人皆看过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三个人。 大雪的天,入目满是白皑皑的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中间那人的身上,雪地里那人一身素色的百褶裙,外面罩着大红色的狐裘披风。披风上滚了一圈白貂毛,低着头,兜帽戴着瞧不见容貌。 可露在外面的肌肤,比雪还要白皙细腻。 一屋子的人看呆了眼,掌柜了过了好长一会儿才晃过神上前问:“几位是住店,还是打尖儿。” “两间上房。”前头一丫头忽然上前挡住所有人的视线,不知她们刚在门口站了多久,此时看着这 一屋子的人恶狠狠的,神色也怪异。 “哦,哦。”掌柜的被瞪着赶紧收回视线,亲自带人上去了。 *** “小姐,他们都在议论你。” 门一刚关上,半夏就转过头:“四阿哥都追到这儿来了,闹得人人都知道了!” “是啊,闹得人尽皆知了呢。” 大红色的兜帽放下来,叶南鸢转过身露出一张极为娇艳的脸来。 灿若芙蕖,朱唇皓齿,一张脸生的温柔婉转,楚楚动人,可偏生眉眼间带着一股清媚。 如同她那清润的嗓音,温婉柔和,是江南女子的绵柔水乡。 尾音上挑,又天生带着勾人魂魄的钩子。 绕是看多了这张脸,半夏依旧被惊艳了半晌。也难怪四阿哥会对自家小姐念念不忘,从京城追到江南来了。 可想到小姐不愿,半夏的脸上又一阵烦闷,担忧小姐:“那四阿哥会追上来吗?” 叶南鸢走上前,掀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雪也越下越大,这个情况下去,马车的痕迹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完全被覆盖住。 漆黑的眼帘下垂,娇糯的声音轻颤了两声:“我也不知道呢。”她生的太过美丽,眉心微拧,娇柔又脆弱,楚楚可人,令人怜惜。 *** 风雪越发的大了,北风吹着窗户传来凛冽的声响。 雪地里的马车轨迹快要被完全掩盖住了。 热闹的酒肆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火盆里的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响。半夏在后厨做糕点,掌柜的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忽而门口传来马蹄响,震天动地像是有千军万马,掌柜的撑着下巴的手肘一松,脸砸在桌面上。 “砰——” 的一声响,酒肆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抬起头,只见大雪中迎面走来一男子来。 身形修长笔直,通身一股贵气,黑色的长袍外罩着一玄色鹤氅,长身而立的站在门口,腰间坠着的墨玉还在晃荡。 此时该是匆忙赶来的,头上与领口都带着雪。 “人呢?”掌柜的还没反应过来,他身侧的侍卫刀子一挥。 酒肆里坐着的几桌人,刚还在喝酒聊天说着话,此时全被侍卫控制住,一个个身体抖的像筛糠。 “人……”掌柜的舌头都伸不直,说话哆嗦:“什么人。” “刚进你客栈的人,两名女子一个车夫……”雪白的刀锋上映出掌柜的吓得抽搐的脸:“在在在,在楼上。” 话音刚落,那黑色长袍的人就上去了。 那侍卫将人一推,掌柜的被推到椅子上,来不及摸自己还尚在的脖子,只仰着头盯着那上楼的背影看。 这……这难道是四……四阿哥…… 传闻中四阿哥被人甩了,巴巴的追到江南来,居然是真的??? *** 脚步声上来的时候,叶南鸢正在练字,她‘绾阁体’写的不好,每每到了这个点都要练上一会儿。 举步生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直走到她的门前才停下。 下一秒,‘嘎吱’一声门被人从外推开。 她当是半夏回来了,头也不抬,娇气横生:“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门外站的不是半夏,而是披着大氅的四阿哥。 他气势磅礴,身量也高,此时站在门口像是堵一面墙。 微沉的面色压在双眸中瞧不出模样,只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晦涩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女人,声音低沉如泉水击石:“三个月了,应该算不上早。” ‘啪’的一声,叶南鸢手中的毛笔掉在桌面上,墨水溅到纸上花了一半。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的往门口看去,直到瞧见那张熟悉的脸,面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怎么是你。” 鬓边的海棠金步摇打在脸上,底端的珍珠顺着脸颊往下滑,她生的是极为好看的,眉梢眼角笑起来时明艳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可此时这张脸却一瞬间没了血色,烟雨般的眉也颦起,纤弱的身子都怕的颤了颤。 他眸子里失而复得的喜色一瞬间尽了,骨节修长的手摔上门,反问:“如何不能是爷?” “别过来。”然而,书案前的叶南鸢却吓得不轻,惨白着一张脸往后退。她生的实在是太好,哪怕是这般害怕的瑟瑟发抖,也美的心惊动魄。 然而,四阿哥却像听不见她的声音,玄色绣着祥云的长靴依旧一步步的逼近。 直到将人压在墙壁上,困在身体之下。 咫尺之间,他浑身冰冷的气势像是一头快要发怒的野兽:“为什么要逃?”他说着,掐着她下巴的手指在脸颊上摩挲,同时右手伸出去,一把禁锢住她的腰。 她身娇体软,肌肤细腻,腰肢更像是如杨柳般一只手就掐的住。宽大的手掌掐住她的腰,掌心在她腰间上上下下把玩着。 熟悉的感觉袭来,四阿哥想到往日床榻之间的种种,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他闭上眼睛,再睁眼暴怒的眸子已经清醒很多。 他当她还小,任性,人找到就罢了。 然而,还没说,身体却被人猛的一推开,叶南鸢还伸手保持着推开他的的姿势,过了会儿才颤抖的,慌张的压着领口蹭开的衣领。 她穿的向来素净,刚衣领挣扎开来露出里面一小段肌肤来,比象牙还要白皙,温润的像玉一般有光泽,不仅让人怀疑只稍稍一用力就能在上面压出印子来。 唯独只有他知晓,那触感多柔软,多细腻。 他手指拂过之间如着了火,引来处处的娇.蹄。 到底还是不忍,眼帘搭下不动神色的压下那怒火:“为什么要跑?”他复问了一遍,清冷的声音好像他当时知晓人不见了,摔了整个屋子的不是同一个人。 “贝勒爷居然问我为什么要跑?” 叶南鸢缓缓地转过身,对上他的那一瞬间眼底瞬间通红。 惨白的嘴唇动了动,不等开口,眼泪几乎是倏然往下掉:“当初与爷在一起时,爷只说自己是普通商人。” “家中只有一贤妻,是因为父母之命迫不得已才娶的。”嘴唇轻颤,吐出他曾经的话。 不曾想如今听起来是这般的凉薄讽刺。 她生的美,巴掌大的脸上无一不精致漂亮,特别是一双凤眼,灿若星眸,烟波流转之间爱恨嗔痴尽数写在里面。 他最喜爱的也是她这双眼睛。 此时这双眼通红,泪水滚滚往下落:“也是南鸢下贱,一意孤行喜欢上了阿哥爷,非要做那见不得人的外室。” 她缓缓站直,滚滚的热泪下毫无血色的薄唇颤了颤。 自嘲的笑起来:“怪南鸢眼拙,不识阿哥爷您身份这般尊贵,家中更是妻妾成群,儿女环绕。” “南鸢身份低贱,还曾妄想高攀。” 她哭的眼底血红,弯了膝盖给他行礼:“万望阿哥爷不计较奴南鸢当初以下犯上,死缠烂打,攀附权贵之罪。” 她面上笑着,可滚滚的了热泪却是一滴接着一滴的地上砸。 四阿哥垂下去的双手骤然捏紧。 “爷当初不是有意骗你。” 她却将头撇开,不肯再看他一眼:“求贝勒爷放了南鸢,就让南鸢在这乡水小镇草草一生。” 叶南鸢整个人靠在身后,她太过生动,也太过脆弱,细细的一截脖子下,美的像是用力就能碰碎。 玄色的长靴先是后退了一步。 只一瞬间,却又大步往前走去,双眸里的怒火已经压不住,嘴角扬起反笑:“你已经是爷的人了,你以为爷会让你在这穷乡僻壤跟着一个乡野村夫?” 他轻呵一口气,彻底的发了怒。指尖伸出去,透过她大红色的披风,撩开她的衣襟钻进她的衣裙里。 灼热的手指在她身上作乱,她吓的惊慌失措立马抓住他作乱的手:“爷做什么?” 他眼中结满了寒霜,毫不留情的反问:“当然是做你,不然你以为爷做什么?” 带着温柔的指尖一扬,素白的裙摆落在在她的脚下。 他拽住她的手将人往前带,甩手压在书案上,叶南鸢整个人都在颤抖,衣领大开,露出纤细的腰,雪白的肤。 她腰细腿长,五官明艳,潋滟的眼睛里面滚着热泪,衬的她那张脸是逼人的艳色。 压在她身上的眼睛渐渐染上□□,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压下,余光却扫到她身侧:“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她整个人被压在书案上,身下是一书桌的纸。 刚进来的时候她是在练字。 掐住她的手腕一松,他弯腰将那张纸从她身下抽出来,余下的诗便涌入眼底:“今宵剩把银釭照,唯恐相逢是梦中。” 他渐渐抬起头,往她那看去。 叶南鸢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看见那张纸的瞬间彻底惨白。 整个眸子里的爱与恨,复杂与思念彻底暴露在他眼前,涌入他的心口。 他放下纸,她别过头小声的抽泣。 微叹一声,他心乱如麻。弯腰将人抱入怀中,紧的就连臂弯之处都青筋冒起。 叶南鸢整个人陷入他怀里,睫毛颤抖,眼帘下垂,那比雪还要白皙的右颊上还挂着泪,潋滟的目光下脆弱的让人从心底里怜惜。 “是爷对不起你。”四阿哥闭上眼睛,将人拥的更紧。 冰冷的双眸也压不住里面的挣扎与悔恨。 叶南鸢在他怀中颤了颤,忽然抬起脸。面上那些脆弱,无辜,可怜,楚楚动人,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眨了眨眼,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泛红的双眼却平静到没一丝波澜。 她撩起眼帘看着前方。 从六月到如今,她不禁回想起这半年来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撒网诱惑,成了他的外室。 陷入以往的回忆里,她红唇勾起靠近他的耳边,无声又讽刺的喊了一声。 “姐夫。”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辣,图个喜庆新文前几章评论都有红包,么么哒,小可爱们记得收藏的收藏,评论的评论哦! PS:异父异母的姐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狗头保命 第2章 第二章:还没当上外室 半年前 叶南鸢第二次来到京城,是她刚满十六岁生辰的时候。 第一次便是十六年前,那时候她还尚在她娘的肚子里。宁州知府江临因为大动作官员调派,迁至回京。 她娘叶婉如是江临的继室,当年跟着江临挺着大肚子入府,生下了她叶南鸢。 没摸清地图的那几年,倒是在江府过了一段舒适的小姐日子。 可惜,假冒伪劣产品早晚会露出破绽,她是胎穿,上了这个小姐的身,没想到这个小姐的身份还是假的。 随着越长越大,容貌渐渐的展露出来。 她娘叶婉如是难得的美人,温婉如水,仙姿玉色形容的就是她。 叶南鸢越长大越像她娘,模样脾性却半点都没江临的影子,到底还是露了破绽。江府连夜将她送出了京城,安置在江南乌镇的个庄子上养着。 从六岁那年开始,江南鸢便成了叶南鸢。 十年来,她从未回来过。 身边忽然传来脚步声,下一秒身上被人盖了个薄毯,叶南鸢屏退了脑海中的思绪,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 “奴婢该死,将您吵醒了。”半夏的手还举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叶南鸢转过身,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清醒没有半点睡意:“没事。”她道:“在想事情,压根儿没睡着。” 窗外忽然涌进一阵风,携来几片梨花拂到叶南鸢的肩头。她坐在美人榻上,低垂着脑袋,手指拨弄着右手腕上的佛莲玉珠,显然已经出了神。 半夏看小姐这模样,眸子里尽显不忍。 她知道,小姐这是又开始在想大小姐江知微了。 叶南鸢不是江临的种,可江知微却是真真正正的嫡出大小姐。江知微是江临的正妻所生,因难产生下江知微便撒手人寰。 江知微开始是养在老夫人膝下。 直到一年后,江临又带回怀了身孕的叶婉如,叶婉如是个孤女,无父无母只生的异常的貌美,偏生江临一头陷入爱情里,排除万难都要娶为继室。 在江府那几年,江知微作为姐姐,从小就十分的照顾妹妹。 叶南鸢因是穿越过来,心思比旁人要灵通,更是调皮几分,从小就是个浑世的魔王,爬树,打架是不在话下。 没有半点古代女儿家的温婉。 相比起她是个泼猴,江知微却是个喜静的,她漂亮,柔弱却也顺从,举手投足间倒是比叶南鸢这个亲生的还要像叶婉如几分。 她只比叶南鸢大两岁,待她却是极好,哪怕之后叶南鸢身世戳破,被送回江南,这份姐妹情谊也没断送。 江家嫌弃她是家丑,叶南鸢也不愿再回京城这个伤心地,可每年一到她生辰,江知微便从进京城到江南去看她。 从六岁到如今她十六,年年如此,从未间断。 唯独今年,三年一次的选秀她被指给四阿哥为格格,她当时是不高兴的,可江知微高兴。 她写信寄到江南,她说:“四阿哥生的高大俊朗,器宇不凡,她是欢喜的。” 阿哥有什么好?后院里侍妾一大堆,所有人日日都关在一个院子里,与一堆女人斗来斗去,只知道拈酸吃醋,每日里聊的不是阿哥爷多看了谁一眼,便是阿哥爷又去了谁的屋子。 一生便只用围着那一个男人转。 叶南鸢气的心口疼,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回信过去:“高大不代表不鲁莽,俊朗不过是副臭皮囊,至于器宇不凡,呵……堂堂皇家的阿哥,从小金窝银窝里长大的,哪怕是个草包也能培养的器宇不凡起来。” 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叶南鸢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那封信快些,让江知微看见。 江知微回信的也快,半点都不生气,只道:“四阿哥是有才的,弹琴,下棋,画画这些他都会,四阿哥还会骑马,射箭也厉害,虽是面上冷些,却待人还算体贴。” 字里行间里,尽显她这个人的温柔。 叶南鸢恨不得将这封信盯出个窟窿,一脸讥笑的又开始嘲讽:“这些世家子弟哪个不会,这些也值当来说,不过是胎投的好些,得了个阿哥爷的名头罢了。” 信从江南传到京城,又从京城传到江南。 不知不觉,信已传了十来封,都是江知微夸,叶南鸢怼,来来往往聊的都是四阿哥的巨细。 信件传了小半年,一直到去年的冬天,在炭盆前,叶南鸢将那封带冰雪的信打开。 江知微的字迹依旧是那般的温柔,仿若能透过她的字迹,看见她在另一头笑着坐在窗棂边,正面带笑意的给她回着信。 她说:“江南天寒,你素来怕冷,记得多穿冬衣。” 她还说:“你性子跳跃,却生的扎眼,以后少换男装出去玩耍,多注意注意身边可有心仪的公子。” “阿姐不懂你那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遇到喜欢的,你可要抓住了莫放手。”声声叮嘱,句句入心,她最后还道:“阿鸢,四阿哥待我极好。” 叶南鸢盯着最后那句话看了三天。 之后,便在信纸上慎重其事的回了一个好字! 她想,她的阿姐到底的还是别人的了。 信传到江南之后便一直没有回信。直到到了她生辰,她从二月就开始盼,可等到生辰都过了,才传来江知微没了的消息。 江知微与旁人不清不楚的,有勾结。 传话的是江府的来的奴才,半点都不将她这个假冒的小姐放在眼里。话语之间也带着对江知微的不屑:“小姐一条白绫自戕全了江府的百年清誉,四阿哥没怪罪到江府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她想,她还是错了的,她只说四阿哥多么的无情,怕她温柔的阿姐陷入那情爱的漩涡里,却忘了让她小心,避开后院里那些蛇蝎。 叶南鸢笑了笑,让人将这奴才捆了,亲自拿着鞋底将他的嘴给抽肿了。 第二日,一辆马车便往京城跑去。 *** “小姐。” 见叶南鸢又开始出神了,半夏连忙捧了手中的银耳莲子汤送上去:“小姐,您都好多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人都饿瘦了。” 叶南鸢本生的漂亮,在江南那一地界,换上男装带上帽子,也是翩翩一俊俏郎,不知引得多少女子心中芳心暗许。 自打来了京城,人已然瘦了一圈,半夏是从小就伺候着的,瞧见之后自然难受。 见叶南鸢没反应,她便将手中的碗再往前送了送:“是周嬷嬷亲自做的,小姐您就喝一点吧。”周嬷嬷是之前叶南鸢在江府的奶娘。 叶南鸢身世被戳穿,作为野种被赶到了江南,周嬷嬷在江府自然也待不住,便出来了。 早两年间,叶南鸢在江南赚了一大笔银子,闲着没事儿便在京城开始买地,她刚开始是想送给江知微做嫁妆,哪知她居然入了四阿哥府。 她当时又气又着急,虽知晓是万岁爷的圣旨不可违抗,可一想到江知微日后日日都要跟一群女人争,气的夜夜睡不着,便将这事忘记了。 哪知,这压箱底的房契到底还是没送出去。 老人家一片心意,叶南鸢接过莲子羹喝了几口:“上次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叶南鸢这地儿买的好,前面是京城时下最火的三清观,身后是一大片后山。 因江知微喜欢梨树,便让人种了一大片的梨花,称作梨园。 半夏性子活泼,这儿靠近寺庙又人来人往的十分的,打听起事儿来,散播谣言都十分的方便。 “办好了。”半夏连忙点头:“如今小半个京城该都知晓,这后山有只灵狐。”这事儿是叶南鸢让散播出去的,她虽办好了却又不知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支支吾吾的问:“小姐,您让人散播这个做什么啊?” 叶南鸢将碗搁在桌面上,清脆的一声响后,她勾起唇角笑的灿烂。 面上虽美的惊人,可声音却冰冷的可怕:“做让鱼上钩的诱饵。”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的小可爱多求求收藏,评论哦,小说前期没榜,就靠你们了 今天抽一半发红包,我去把昨天欠下的给各位发了,么么叽感谢在2020-03-16 15:06:37~2020-04-03 22:3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爱的宝宝、青衫依旧、凌九幻神、阿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槿凉薇浅 45瓶;余念子沉 15瓶;41921766 3瓶;4077717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第三章:还没当上外室 她自打来京城开始 ,就派人来打听四阿哥。 上个月康熙爷过生辰,四阿哥送了一块奇石过去,虽是千方百计的寻来的,却不小心与九阿哥送的撞了。 九阿哥经商,手底下自然是阔绰些,同样是奇石,四阿哥那块从色泽,样式,大小上来看,都逊色不少。 虽万岁爷没怪罪,可到底还是被比了下去。 四阿哥面上不说,可暗地里却在派人寻新鲜有趣儿的玩意儿,皇家滔天的富贵,万岁爷更是天下之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然是越罕见越能吸引人。 “你只再去传,说那灵狐通体雪白,只眉间一抹赤红,受了三清观佛经的熏陶,聪慧机灵,要心诚之人才会寻的见。” 半夏微楞,叶南鸢的手已经又抚上了手腕上的佛莲玉珠。 见她这样,半夏赶紧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后,叶南鸢才算是吐出了一口气,她手指细细的勾住那佛莲玉珠,顺着那纹理一颗颗的抚摸过去。 直到数到最后一颗,微凉的手指一顿。 手腕上的佛莲玉珠腿了下来,只见那雪白的皓腕处,有一佛莲刺青,在那宛若凝脂的肌肤下,那佛莲圣洁又高雅。 叶南鸢轻闭上眼,带着佛莲印记的手抚上桌上摆放的那株梨花。 下一秒,手心之间浮上几滴花露出来,那花露晶莹剔透,还泛着阵阵梨香。 而桌面上那株梨花,仿若开的更加的灿烂了,却隐隐有了衰败的气象。 手腕上的佛莲印记是她自小就有的,这佛莲中每日会凝聚一滴灵汁于她身体所吸收,除此之外,只要是花她都能凝为花露。 叶南鸢几番实验得出这是好东西。 男人用后,强壮体魄,女人喝了,自然是养颜护肤。 她自小就被这佛莲护养着,如今浑身的肌肤说是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滑腻几分也不为过。 叶南鸢凝化了满满一盏梨花露,拿到了后山。 后山处有一狐狸窝,里面躺着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母狐狸正躺在里面给小狐狸喂奶,听见脚步声立马抬起头,见是她才算是放松下那几分警惕。 叶南鸢一早便察觉出来这狐狸极为通人性,个头比普通的狐狸小上一圈儿,通体雪白,额间却带着朱红色的火焰印记。 半个月前她拿花露救了奄奄一息的它,这段时间又日日拿灵汁水喂养着,此时一人一狐倒是有几分熟悉。 想到自己的打算,叶南鸢弯下身子对上母狐狸略带警惕的双眼:“我知道你听的懂。”她边笑眯眯的,边将杯子送上前:“打个商量,帮我个忙如何?” *** 三清观中的灵狐本是个传闻,不少人就算是听过也没当回事。 可最近几天,还当真不少人撞见了,那狐狸当着儿是有灵性专会挑那些有钱有势的富贵太太面前转。 这下子一传十,十传百,神乎其神将灵狐的事说的整个京城都知晓了。 四贝勒府 这事传到四阿哥耳朵里,四阿哥还在书案前练字。皇阿玛出宫去了塞外,留下太子监国。 可随行的阿哥名单中却没他的名字。 这次去塞外是与蒙古王爷议事,阿哥们都去了,老八老九老十也在,成年的阿哥们除了太子监国外唯独只有他被留了下来。 皇阿玛这是有何寓意? 四阿哥低着头练字,拿着毛笔的手腕宛若游龙,可心思却不在笔上。 是察觉他与太子走的太近? 不……不是,皇阿玛对太子一向是宠爱,之前四川洪灾,太子手底下的官员吞了救济银也没见皇阿玛责怪过一句。 皇阿玛对太子的宠爱不是假的。 那太子留下来监国,又留下他做什么,辅佐? 四阿哥的手腕一顿,好端端的一幅字瞬间被墨糊成了一团,毁了个一干二净。可他看都没看,只摇摇头。 他虽跟着太子,太子对他也颇信任。 可他这个二哥却不是个简单的,皇阿玛尚在宫中的时候,太子的手都伸的那么长,皇阿玛一走,宫中无人制衡的了他,太子只怕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 将他留在宫中,太子若做了什么,他若是劝慰太子能听? 可若是不劝,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能独善其身。 这是有些难办…… 四阿哥闭了闭眼,这时一侧的苏培盛捧了茶水上来:“爷,福晋派宫女来问您晚上要不要去主院用膳?” 四阿哥扔了笔,喝了口茶润了润:“昨个儿答应了李侧福晋,今晚陪她。” 苏培盛一听就知道该怎么回了,笑了笑。 又听四阿哥问:“前段时间让你们去找的东西,可找出新鲜的了?”皇额娘过生辰的时候,他送了一对玉镯,跟十四弟撞了。 上个月皇阿玛过生辰,他送了个奇石,又跟九弟送的一样。 虽皇阿玛没说什么,但这次出塞不带他,不代表没这方面的原因在。在说了,若是被有心人做文章,只怕要说他不够用心。 还是要找些新鲜的玩意儿逗皇阿玛喜爱才好。 四阿哥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可新鲜的玩意儿哪有怎么好找?苏培盛低着头一脸的愁眉苦脸,这一个月来各地寻的宝贝也有五六车了,可都不能入了爷的法眼。 见爷这般一问,他眼皮就开始跳。 “这……这东西……”四阿哥没什么表情的低头看他,苏培盛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捉摸了两下脑子一亮。 “倒是如今这京城四处有个传闻。” “说是三清观的后山有只灵狐,通身雪白眉间带着赤红的火焰,这东西极通人性,心诚之人才能看见,若是……” 苏培盛结结巴巴的:“若是抓到了送去万岁爷身边……” “灵狐?”四阿哥拿起一边的湿帕擦了擦手,苏培盛心口一跳。四阿哥个子高挑,身形更是匀称,不过一到夏日四阿哥便胃口不少,人便跟着消瘦了几分。 此时站在窗棂前,低着头拿着帕子一根一根的擦拭着手指。 面上的神色藏在眼帘后,瞧不出神情。 苏培盛心中不安起来,刚要跪下来认错,却听见一声浅笑,四阿哥将湿帕仍回水盆中,朝着那泛起波澜的水面笑:“三清观?” “三清观的了空大师棋下的极好,既这段时间无事,那便去寺庙中住上一段时间,参悟一下佛道。” *** 三清观中住了位贵人,这点半夏第二天就打听到了。 她住的近,时常的过去玩,跟那扫地的师父还是老乡,一来二去,三清观有什么消息她知道的便比旁人早些。 此时见叶南鸢在那练字,便叽叽喳喳的在一边念叨:“这贵人也知究竟是什么来头,说是了空大师都亲自接待。” 叶南鸢低头作画,不理她。 半夏见主子不说话,也习惯了,一个劲儿的叨叨,主子作画一向不说话,她一个人也能说个老半天。 “这京城的贵人可太多了啊,那些个当官儿可是一抓一大把,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可比那江南的知府官比谁大些。” 半夏这辈子看见的最大的官便是江南的知府了,还是隔得远远儿的,连模样都没瞧清。 她也不需要叶南鸢配合,一个人得得得的说个不停,还是周嬷嬷捧了糕点上前,悄悄将她拽到一边:“小姐在作画,你吵她做什么?” 周嬷嬷虽人好,但生的确实有些凶,她是小姐的奶娘又带着情分在,她一说话,板着脸,竖着眉的,唬人的紧。 半夏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了。 “小姐,吃些东西休息休息。”周嬷嬷放下刚做好的芙蓉糕,半夏在一边馋的流口水。 叶南鸢对这个嬷嬷也算是听话,当真收了笔,问:“嬷嬷,你瞧瞧这幅画。”周嬷嬷踮起脚尖看了一眼,随后捧了托盘就要往外走。 “小姐,你这些花啊画儿的奴婢不懂,灶上还煨了鸡汤,奴婢要赶紧去瞧瞧。” 她说着,三两下的跑的没了影。 等人走后,半夏赶紧拿了块芙蓉糕咬了半口,冲周嬷嬷的背影嚷嚷道:“这是《雪滩双鹭图》” “倒是小瞧你了,这你都认得。” 叶南鸢放下笔细细的瞧了她一眼,半夏立马吐了吐舌头:“小姐这一个月来,天天画,日日画,奴婢若是不知道,也不配跟在您身边了。” “倒是有几分机灵劲儿。”叶南鸢垂下头看了几眼,才道:“等干了之后就挂起来吧。” “小姐,您这是画好了?” 半夏听见后双眼一亮,小姐这来京城都快三月了,这幅画总算是画完了。 “虽跟达不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也算是能唬住人了。”叶南鸢将手浸入放满玫瑰花露的盆中洗了洗,又问:“上次让你办的事办好没?” “弄好了。”半夏一口一个芙蓉糕吃的嘴里鼓鼓囊囊的:“那陷阱极深,底端插满了削尖的铁棍,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摔了陷阱了,不被摔断腿,也要被那铁棍戳的满身是洞。” “很好。” 叶南鸢点着头,用力搓着手上的颜料。 盆中原本一盆的清水,此时被染的通红,就如同她梦中的鲜血,刺眼又夺目。 漆黑的眼帘里满是恨意,她挣扎着阖上眼帘。 再转过身,烟雾朦胧的双眼中带了一丝忧愁,柔弱的声音娇怜又无辜:“可要让那些来往的人小心了,若是不小心踏入陷阱没了半条命,那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有些问题,空间设定改了一下,还是熟悉的配方不影响全文么么哒 抽十个人发红包(据说字数越多几率越大哦) 感谢在2020-04-03 22:35:27~2020-04-05 22:4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楚姑娘啊 83瓶;小肥仔就是窝 4瓶;傲娇卷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第四章:还没当上外室 “贝勒爷最近气色不错。” “寺庙中幽静,少了些尘世外的凡俗,心镜与之前相比的确是大不相同。” 三清观的后山内,树荫缤纷,杏花树下四阿哥与了空大师正面对面坐着对弈,两人你来我往,棋面上虽在厮杀,可从外表来看却显得过于平静。 “不过近来贝勒爷像是清瘦了些。”了空大师抬手落下一棋子后,看了对面的四阿哥一眼。 天气越发炎热,如今虽还没到盛夏,可晌午的太阳还是烈日当头,此时了空大师穿着一身粗布僧衣,颇为有几分不为世俗干扰的潇洒。 相对比起他来,四阿哥便是显得繁重许多。 虽穿的常服,可到底气度还在,凡俗礼节也是刻入了骨子中。 今日太阳毒的很,四阿哥却穿的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绸衫。领口与袖口的扣子都是系的紧紧的,平添了几分的燥意。 “哦?大师这话何故之有。” 四阿哥低笑一声,手中的黑色棋子落在了空大师面前,他虽畏热,可面上却不曾露出半分,再加上生性冷淡,此事非亲近之人都不曾知晓。 “贫僧别的不知。”面对他的试探,了空大师却依旧淡然,甚至还笑着回应:“只是贫僧刚来的时候的,送斋饭的小师弟抱怨 ,说是这位贵人每日用膳极少。” “贫僧再瞧着这天气,便是猜想到了一二。” 棋盘上的棋子风云转变,眨眼之间刚胜券在握的黑子已经隐隐露出了破绽,了空大师的白子落在棋盘上,同时道:“不过,心静倒不止是在待人,处事上,贝勒爷既远离了朝堂,自然也能适当放轻松一些。” “大师说的极是。”四阿哥道。 之前预想的不错,他请辞而去太子爷非但没阻止反倒十分的高兴。 他住在三清观这几日,朝中探子不止一次来报,说是太子爷最近接连辗转于各大官员家中,更是时常的与索额图夜夜密谈。 自从皇阿玛离京,太子爷这双手伸的实在太长。 如今他来到这三清观中,反倒是躲去了不少麻烦。 四阿哥思虑到这儿,便记起来当初来三清观的初衷:“听说这寺中有一灵狐,不知大师可曾看见过?” “没想到贝勒爷也信这个。” 了空大师举起茶盏润了润喉,笑道:“贫僧与贝勒爷一样,只听过,未曾见过。” “原来是这样。”四阿哥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是市井之中流传的那些传闻,反倒是他跟着相信了。 四阿哥摇头浅笑,话音刚落下只见苏培盛急冲冲的赶了过来:“爷,爷,出来了。” 苏培盛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亮着一双眼睛兴奋的喊:“那灵狐出来了,奴才们正想法设法在抓呢。” “果真?”四阿哥惊的直起身,棋也没心思下了,拱了拱手对了空大师告辞。 “带爷过去瞧瞧。” *** 四阿哥被甩下马,整个人摔进陷阱后,懵了好久才算是晃过神来。 那小狐狸的确是极为通人性,他带着一队人都没抓住,侍卫们碍于命令不能伤了那狐狸,不能用刀剑自然碍手碍脚。 可那狐狸可当真儿是狡黠的紧,居然带着他们兜圈子不说,还将他们带到了狼穴。 狼性凶猛,一番恶战下来,他身边的侍卫们伤了一半,胤禛骑着马跟在那狐狸身后才算是逃出来,却不料,下一秒就摔入这陷阱之中。 这陷阱一看就是捕捉野兽的,底端布满了削尖的铁棍。 幸好他平日里时常去武打场锻炼,反应足够敏捷这才没被戳的浑身是洞。 可摔下去的时候到底还是伤了腿。人倒下去的瞬间,同时脚脖子发出的一声脆响,下一刻,浑身开始冒着冷汗。 腿骨怕是断了。 闷哼一声,四阿哥喉咙抽出一口冷气,剧痛袭来,人渐渐跟着没了意识。 *** “小姐,小姐,抓到了,抓到了。” 半夏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一脸兴致冲冲道:“刚周嬷嬷来跟我说那陷阱塌了,许是有什么野猪,野鹿的跳进去了。” 她一脸兴奋的闯进来,却撞见叶南鸢坐在书案面前对着一封信函发呆。 “小姐?” 半夏放慢声音,静悄悄的走过去。 往那张纸上瞧了一眼,随后恍然大悟:“奴婢还以为那上面写的什么大秘密。”半夏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原来是小姐您的生辰啊?” 叶南鸢低下头,看着信函上写着的三初八这几个字出了神。 “是啊,是我的生辰。” 可又不止是她的生辰……叶南鸢搭在桌面上的手指一瞬间掐紧,三月初八也是她阿姐没了的那天。 江府的奴才看不起她这个冒牌货,也不看不上那个辱了门风的大小姐。只说她与人私通,被抓了个正着,这才一条白绫自戕不敢苟活于世。 叶南鸢一个字不信。 自打来到京城,就花钱派人多方面打听。可到底是阿哥的府邸,上下都瞒的死死的。砸了不知多少银子下去,只砸到这个日子。 三月初八,江格格上吊。 叶南鸢看见这几个字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是冷的,她是有多愚蠢才会相信这样的话? 江知微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十年来,她十次从京城到江南,来回的路程一个多月,只为了陪她过生辰。 这样将温柔与善良刻在了骨子里的一个人啊。 怎么能让她相信,她阿姐会选择她生辰这日上吊? 叶南鸢闭了闭眼,将手中的信函凑入烛火旁点燃,火焰一撞见纸立马就吞噬了干净。叶南鸢松了手,任凭这灰飞烟灭才转过头。 “你说什么?” 半夏看楞了,过了好长一会儿才直愣愣地道:“奴婢……奴婢说,那陷阱塌了,许是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知道了。”叶南鸢语气淡淡的。 小姐怎么半点都不吃惊?半夏暗自嘀咕,就听叶南鸢又道:“去拿碟花生酥来。” “小姐。”半夏感觉自己像是听叉了:“小姐,您不是对花生酥过敏吗?”小姐自小就不能食花生,吃过之后浑身起红疹。 她还没说完,就见叶南鸢转过身,语气坚定却又不可违抗:“去拿吧。” 她说完不再看半夏,阖上了眼帘。 人站在窗棂前,映着窗外的梨花,嫩白如葱段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打着。 要想查江知微的死因,那便只有入四阿哥府一条路。 可生在皇家的男人,天生就是天潢贵胄,不知见过多少女人。四阿哥又是如此生性多疑的性子。 她要想达到目的,一击必中牢牢地抓住那个男人的心。 那便先要让那个男人对她产生好奇。 当一个男人开始揣摩你时,猜测你,好奇你时,那么,就代表他的目光现在是落在你身上的。 *** 等四阿哥醒来,天都快黑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人渐渐没了力气,腿上受伤的地方血迹都干枯了,他拖着无法受力的腿环顾了一下环境。 洞口太大,底端又插满了铁棍,他身边除了一个防身的短匕首之外,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很难爬上去。 马被狼群惊扰受了惊吓,不知疯跑到了哪里,这三清观的后山虽大,但侍卫们寻着马蹄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只是……胤禛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日暮西山,天就快要黑了。 若是天黑下来,茫茫树林之中想要找个人,可就难了,胤禛靠在身后,脑子飞速的运转着,正愁眉不展时,周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而近,欢快又轻盈,像是个女子。 四阿哥皱起眉心,抬起头,那脚步声开始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饿了吧,小东西。” “多吃点,瞧着你娘不在,都瘦了。” 少女的声音灵动又娇软,不像是京城的口音,反倒是像那绵柔的水乡,含羞带怯充满灵气。 四阿哥漆黑的眼帘沉了沉,听那声音离这里不远,这个陷阱太大,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被发现。 他拖着摔断的腿,往后挪了一步,同时手伸出去,将那寒冷见光的匕首抽开。 暮色西沉中,那脚步声渐渐的离得近了。 “咦。”头顶传来一阵轻响,四阿哥拿着匕首的手藏在身后,抬起头。 毫无防备的就撞入一双凤眼之中。 灼灼生辉,波光潋滟。 这是四阿哥对上那双眼睛的第一感觉,映着身后暮色的夕阳,那双眼睛里像是含着光,闪了人的眼。 以至于他楞了半响,才算是回过神来。 “野兽没捕到,居然抓到了个人。”头顶那小姑娘,眼帘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才轻轻摇了摇头。 她脸上带着面纱,瞧不清长相,只一双眼睛中的遗憾与调侃,还是被他瞧见了。 “这陷阱是你弄的?” 胤禛立马就反应过来,皱着眉心不悦:“陷阱挖的这么深,底端又布满了削尖的铁棍,你这是要人的命。” “我从不想要任何人的命。” 小姑娘到底是年纪小,被这么一说,怒了:“这儿人烟稀少,平日里别说是人就算野兽也少来。”她又用那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 “瞧你这模样……” 胤禛被他看的一阵不舒服。 就见那小姑娘冷笑道:“定然是打哪儿听说了灵狐,一路追到这儿来了。”小姑娘嘲讽着看了他一眼,居然转身就走了。 “喂——”四阿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着急的起身,却忘了受伤的腿,这一动瞬间疼的冷汗淋漓。 他哆嗦着嘴唇道:“马上天就要黑了,姑娘难道要见死不救不成?”夜晚的山上不说有多冷,就光说他伤了腿,随便一只野兽来都能撕碎了他。 面前那背影停了停,他还没来记得及缓上一口气,就见那戴着面纱的小姑娘恶狠狠道。 “黑了心肠的东西,死了算了。” 年纪轻轻的,心肠可当真歹毒,四阿哥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色越来越晚了,夕阳过后月亮与星子也渐渐升了起来。 胤禛躺在地上,只觉得又冷又饿,刚那一动把伤口绷开了,腿上的伤口如今还在流血。 他将手中的匕首抓的紧紧的,这个时候的山上是最危险的,血腥味会引来野兽。 四阿哥阖上眼睛保存体力,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又传来脚步声。 他缓缓的掀开眼帘。 头顶上,白天那转身就走的小姑娘又来了,她手中提着一盏莲花灯,嫩黄色的纱裙上罩着一件黑色的斗篷。 朦胧的月色下,她依旧蒙着面纱瞧不清模样,只一双眼睛,带着光,仿若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 对上他一眼不眨的眼神,倒是她先挪开了。 发簪上的珍珠晃了晃,打在她发红的耳尖上,同时传来她软糯的低吼:“别这么看着我。” 她道。 她一动,手上的莲花灯,眸中的星子,鬓间插.着的珍珠簪子。 还有他那渐渐绝望的心,都在跟着晃。 “本姑娘只是来看你人死没。” 头顶,尖酸刻薄的话还在继续,四阿哥那发干的唇勾了勾,却是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哦,求收藏,求求求 依旧十个红包,么么哒,感谢在2020-04-05 22:45:18~2020-04-07 21:3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展玥宁、King 20瓶;吃可爱长大的. 5瓶;闹闹 4瓶;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第五章:还没当上外室 夜色完全黑沉了下来,周边树影斑驳遮挡住了朦胧的月光。 山上的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还时不时有石子跟枯树枝。胤禛的右腿扭到了骨头,大腿到膝盖处被铁棍划了一道手掌长的伤疤。 夜色下,虽瞧不出那是伤到底有多重,但那微弱的的血腥味还是逐渐浓郁。 半夏侧着身子打量这个陌生的男人。 他浑身太冷,也不说话。给他一根绳子就自己爬上来了。腿受了伤却宁愿自己走也不要人扶,拿着一根树枝跟在后面,脚步不快却也没落后。 只……她咬了咬唇,走到叶南鸢身边,小声道:“小姐,你这是要将他带回去啊?” “这……这夜半三更的,孤男寡女。”半夏扭过头往身后瞧了一眼,越发放低声音道:“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你就这样将一个陌生男子带回去,若是被嬷嬷看见了。” 黑夜里太过安静,一切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何况胤禛离得不远,那小丫头在那嘀嘀咕咕第一句的时候,他就听见了。 眉心拧了拧,他眼神往叶南鸢那看。 她身姿娇小,纤弱,哪怕是外面罩着件黑色的大斗篷都能察觉到内里盈盈一握的腰肢,月色下,那双眼睛也足够灵动,漂亮。 这番一个遭遇,再加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 他垂下去的手指蜷了蜷,还没说话,就见正前方那小姑娘扭过身子偏开他的目光,她手中执着莲花灯,低着头的时候眼睫毛垂了垂。 素白的薄纱遮住了巴掌脸,只一双眼睛如那明珠般璀璨。 漆黑的睫毛颤了颤,她闷声嘀咕了一句:“先带着吧,待会我想法子支开奶娘。”执着灯的手指也不安分,晶莹如玉的手指在那灯柄上来回的拨弄。 说罢,又背过身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他那张脸生的还不错,总不能当真看他被野兽啃了吧。” 胤禛足等人走了两步了,才算是晃过神来。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实在是有些不可置信。她去而复返,他还当她是良心发现,哪曾想她只不过是看中他这张脸。 *** 胤禛站在门口,听着小姑娘娇滴滴的撒娇说要吃八宝甜汤。 “好好好。”周嬷嬷看叶南鸢就像是看自家姑娘一样,一脸的宠溺:“奶娘现在就去做,小厨房不干净小姐快出去等着。” 叶南鸢亲自跟着周嬷嬷去了后厨,半夏趁这个机会赶紧将四阿哥带到内屋。她半扶着将人安排在椅子上,随后手指着他道:“这……这是我们小姐的闺房,你可不要乱动。” 这个男人生的英俊,且身姿高大,面上冰冰冷冷的活像是别人欠了他银子没还似的。半夏有些惧怕,一句话说的磕磕盼盼。 说完后也不敢走,就站在一边候着,拿眼睛瞪着他。 胤禛自然不会置喙这个小丫头,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他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内不大,布置的倒是素雅又有趣儿。 入目所见的便是一对玉勾云纹灯, 旁边立着的是黄杨木落地点翠大屏风,手边的清华白玉盏,镶莲叶柄琉璃壶。 眼睛再往上抬一抬,正前方的云纹紫檀书案上摆着明玉白虎镇纸,三四支紫貂毛笔插在珐琅彩瓷的笔筒里。 素雅,简约,可屋子里摆放着的样样皆非凡品。 胤禛低头笑了笑,他自小就在宫中长大的,见识的宝贝之多这些倒是看不上,不过……这深山野林中,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子…… 眼神闪了闪,忽而迎面传来一阵梨花香,清淡间夹了三分的甜,很是好闻。 “嗳。”香味的主人走上前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往他身边挪了挪。胤禛一愣,抬起手来接过那白玉碗,赤金小勺在甜汤里面搅了搅。 却是没入口。 “姑娘是南方人?”他抬起眼睛问。 “我们小姐自小就在江南长大。”叶南鸢还没说,身后的半夏就开始抢答了,她看着四阿哥手中的碗,一脸的妒忌。 “哦?”修长如竹的手指顿了顿,他又问:“那姑娘来京城做什么?来寻亲?” “先生当真儿是神机妙算。” 叶南鸢就站在他前面,面纱后的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小女子就是来寻亲,不过来了京城后才知道亲人早就过世,这才在这住了下来。” 胤禛挑了挑眉,没说话,显然是不信。 叶南鸢低着头,看着他的手执着赤金小勺在搅和着,忽而弯下腰低着身子凑到他面前。 “先生。”她眼尾是上勾着的,此时面对着烛火,映出眼帘中的璀璨。胤禛一时不察,被她靠的如此之近,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噗嗤一声,却只见面前的人笑了。 她靠的极近,水光潋滟的眼睛极为的勾人,她垂下眼帘轻声儿道:“先生放心,甜汤是无毒的。” 四阿哥执着勺子的手一顿,一瞬间眼中的狐疑没压住,撩起漆黑的眼帘看着她, 那双眸子靠的实在是太近了,眸光潋滟眼下他这才看清她眼下坠着一颗红痣,薄薄的面纱遮不住那嫩白的肌肤,那颗红痣点在眼角下方。 更加的惹眼了。 她大概是不知自己有多惹火,依旧是一脸灵动又得意的笑。许是见他没反应,她又觉得无趣了,笑着摇头直起身。 四阿哥心中轻呵一声,见她直起身那一瞬间,温热的手指伸出去一把扯下她脸上的面纱。 素白的面纱落下,紧接着露出一双令人失望的脸来。雪白的肌肤下,一张脸上满是红色的点点,小小的却有些密布。 “你!”刚刚还得意灵动的眼睛一阵惊慌失措,小姑娘赶紧将面纱重新戴上。 “对不住,是在下冒犯了。” 胤禛垂下去的手摩挲了两下,心中不知是松了一口气,打消了几分疑虑。还是遗憾,这双漂亮的足够勾人的眼睛,居然其貌不扬。 “没关系,先生谨慎也是应当。” 只那小姑娘许是恼了,面色冷了下来,眼睛也没刚刚那般狡黠灵动了,端庄起来说话也有些不咸不淡:“先生虽是因抓那灵狐才受了罪,可那陷阱毕竟是我让人挖的。” “先生虽不仁义,但小女子却知晓道德,不忍先生被畜生所伤这才出手相救。” “看先生的举止,穿着应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请先生养好伤后,自行离开,在这儿的事莫要说出去,坏了小女子的名声。” 她说完,便垂下眼帘,曲了曲膝盖转身就往外走 。 半夏气的大着胆子狠狠瞪了四阿哥一眼,随后小跑着追出去,嘴里愤愤然的嘀咕。 “小姐,您说您好心救他做什么,又不是我们让他掉进去的,刚刚倒不如就让他在陷阱里等死算了。” “他来路不明,心肠还坏,也就一张脸长得还行,可年纪毕竟也大了。” “他不实好人心,你居然还亲手给他做甜汤。” 屋子里,胤禛一愣,垂眼看着桌面, 白玉碗中的甜汤早就冷了,他拿起赤金小勺凑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她身上的梨花香。 想到什么,他到底还是送到唇角,尝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南鸢:攻略四爷第一步,开始。(别想逃出我的掌心,我心眼长满身,花招可多了!傲娇脸) 求评论,求收藏哦。依旧是十个红包,么么哒感谢在2020-04-07 21:39:39~2020-04-09 22:2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 唏? 10瓶;小肥仔就是窝 4瓶;三至十八、y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第六章:还没当上外室 大概是月色太深了,小姑娘走出去没多久又回来了。 四阿哥坐在原地,隔着一道屏风往她那儿看,她脱了外面罩着的那件黑色斗篷,露出里面嫩黄色的襦裙。 胤禛不是没见过女子穿汉装,但没人能像她穿的这般的温婉,动人。 果然是江南的水乡间走出来的女子,整个人嫩的就如同水做的一样。虽容貌不如意,可一双眼却是生的实在好看。 除了……他低头轻笑了一声,除了脾气坏了一点儿。 骄纵又可爱,像是一种他小时候养过的宠物。 到底像什么呢?他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脑子里开始回想。 ‘哐’的一声,半夏端着水盆砸在他面前,温热的水溅到他身上,胤禛眉心下意识的一拧。 放肆! 他几乎是立刻就要吐出口,话到了嘴边才算咽下去,只掀开眼帘冷冷的往上看了一眼。 半夏本一肚子的牢骚要吐,瞧见后活生生的打了个激灵,开口的话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小姐说你受了伤,你……你自个儿擦擦。” 水盆旁边放着绸布,半夏边说边出去,还不忘将水晶帘子放下来,里屋与书房间被隔断,四阿哥收回目光。 他没看水盆,轻声往外走,右腿上的伤口愈合了又撕开,血迹都凝固在一起,他却像是感受不到。 只撩开帘子,往书案的方向走去。 书案边,小姑娘的确是在练字,用的是澄心堂纸,手中拿的是紫貂毛的笔,架势倒是足,不过这字嘛。 胤禛抬手拧了一把眉心,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还当先生是个有涵养的人,不成想也会在背后嘲笑人。”书案前,叶南鸢轻哼了一声,撇过头瞧都不瞧他一眼。 伶牙俐齿。 胤禛瞧见她这样,简直是觉得可气又可笑,哪怕是揉着眉心都感觉头疼了:“姑娘刚就骂过在下不仁义,如今又说在下没涵养。” 他无奈道:“我这辈子听到的骂人的话,大概都没今日多。” “你。”小姑娘转过头来,耳尖已经通红,想反驳又着急的说不出话来,急的眼睛都红了一圈。 最后只恨恨的留下几个字:“我跟你无话可说。” 简直就是个呛口的小辣椒! 胤禛见人又要扭头就走,赶紧伸手掐住她的手腕:“等等。”他指着自己腿上的伤口,无奈道:“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能不能请姑娘给瓶治外伤的药?” 腿骨扭伤了,他试着活动了两下,虽然疼但自己可以扭回去。 只是这大腿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若是不止住的话,只怕会发炎。 好在这小姑娘虽不喜他,但却识大体,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你等着,我去拿。” 胤禛回到了里屋,屋子里除了椅子没坐的地方,到底是女儿家的闺房,小姑娘那张床上粉粉嫩嫩的绣着碗莲,他瞧了一眼就挪开了眼睛。 不好离的太近,便在软塌上解开衣服擦了擦身子。 他消失已经半日了,带出来的侍卫们不多,又一半多都受了伤,三清观的后山这么大,晚上又有野兽,找到他估计也要明日了。 今晚,怕是要睡在这小姑娘这。 胤禛边想,边拿起绵帕塞进嘴里,闷哼一声后将腿骨扭了回去。 极致的痛下,额头与后背都湿成了一片,脚步声都走到自己面前了,胤禛都没察觉。 “先生的腿骨受了伤?” 叶南鸢弯下身,烛火下那截细腰掐的一只手都握的住,胤禛的眸色晃了晃。 挪开眼。 “刚受了伤,如今无事了。” 叶南鸢垂下去的眼角溢出一丝嘲讽,再掀开眼帘的时候又很快消失不见,她问:“刚刚先生问了小女子,小女子可否问问先生。” 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紫檀木桌上,轻轻地一声脆响 胤禛扭头看了一眼,托盘上放着鸡丝粥,小菜,还有一壶酒。 “粥是给先生止饿的,酒是给先生止疼的。”她又将怀中的药放了上去。 胤禛瞧都没瞧那粥一眼,举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口。 “哎!”叶南鸢伸出手都没将人拦住。 酒刚入口,就是一阵香醇,浓厚,入口棉柔,后有甘甜,酒中一股梨花香,他喝过梨酒,却未曾喝过这般好喝的梨花酒。 “好酒!” 哪怕是如今浑身疼痛,他也不得不赞叹一声。他见叶南鸢出手阻止,摇了摇手腕:“怎么,这么好的酒姑娘可是舍不得了?” 叶南鸢轻笑了一声:“本梨花酒该是要配翡翠杯的,既先生着急那便不用了。” 胤禛又仰头喝了一口,笃定:“这酒不是京城的吧。” 白玉五福烛台上的烛火在跳动,叶南鸢拿了把剪刀剪烛芯。 灯芯嗤拉一下,她扭头笑道:“明月楼里带来的。”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四阿哥低吟一声,漆黑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难怪有人说,这江南明月楼的酒一壶值千金!” “不枉虚名。” 春风楼的姑娘,明月楼的酒,可谓是江南一绝。 叶南鸢这花露酿酒的手艺,在这么多年来将明月楼开的可谓是风声岁起,一壶值千金,说是金窝银窝也不为过,若不是为了查她阿姐的死因…… 她无论如何也不回来淌京城这个漩涡。 想到阿姐,她心中一阵刀割似的疼,拿着剪刀的手一瞬间掐紧,又很快放开。 她心中再恨,面上就笑的越发绚烂:“先生是敌是友,还未来得及验证。” 许是这月色迷人,或是这酒太过醇厚,胤禛躺在软塌上,倒是当真有几分逗趣儿她的心思:“姑娘问,在下只管答就是了。” “先生抓那灵狐,是为权财还是不迫不得已。” “不得已而为之。”灵狐是要献给皇阿玛的,这点倒是说的上去。 叶南鸢正对着他面前,微微弯下腰。她知晓自己的优势,肌肤白,皮子嫩,稍微红一点,便越发的触目惊心般的勾人。 此时露出一双眼,水色潋滟。 听见他回答后,眼睛一眯,如天穹上挂着的月牙:“那我信先生一次。” 她浑身的防备与不满,都卸了个干干净净,话语之前都显出几分的轻松来。 本还当是个聪慧的小姑娘,怎么这般好糊弄?四阿哥心中轻笑,忍不住的想逗逗她:“这么快就放下心了?不用多问问?” 小姑娘离得的近,那灵动的眸子毫不掩饰的往他脸上瞧了一眼。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够。 胤禛从未被人这般明目张胆的看过,往日里面对皇阿玛时他总微弓着腰,旁人看他更是不敢抬头。 后院的那些女人们更是端庄,谁也不敢拿这种毫无掩饰的眼睛往他脸上看。楞了许久,随后才想起,这小姑娘曾说过,他脸生的不错! 呵……他几乎是要笑出声,若不是怕这小姑娘恼羞成怒的话。 抬起手捂住唇清咳了一声,就见那小姑娘眼睛转了转,得意又灵动:“唔……先生既然想我问,那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眼睛一眨,问:“先生年岁。” “二十有五。” “不像啊。”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又问:“可有家室?” 府中妻妾成群,可都是皇阿玛赏的,若是常人这般说,岂非是格外……胤禛手指摩挲了两下,不知如何回。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小姐可是还在练字?”沧桑的声音满是慈爱:“刚还说饿了,喝碗甜汤怎么够?” “完了!是奶娘。” 胤禛瞧见小姑娘脸色瞬间就是一白,他一个陌生的男子藏入小姑娘的闺房中,就算是没什么,日后若被人说出去,也会污了小姑娘的名声。 眼瞅着小姑娘急的眼睛都红了。 他沉声问:“可有藏身的地方,快带我去。”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来,恍里慌张的拉着他往床榻边跑。 “快,快躺上去。” “冒犯了。”来不及犹豫了,两人并其躺在床榻上。 因是太慌乱,小姑娘一脚踹到了他腿上的伤口。 ‘嘶。’腿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还没等他出声,一只手便捂住了他的唇。 那手心柔若无骨,雪一样的白。 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捂在他的唇上,那触感嫩的如同豆腐一般。 胤禛掀开眼帘看着她,叶南鸢就躺在他身侧,一双泛着水雾的眼睛通红,让人忍不住的心生几分怜惜。 不能说话,她小声摇头,身子又靠近了几分。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满鼻尖的梨花香。 他听话的点头,手刚放下去,周嬷嬷就进来了,她事无巨细,仔仔细细的捻了被子,剪灭了两盏烛火,才走的。 “小姐好生休息。” 等人走后,四阿哥才呼出一口气,刚要起身,身侧的人就直起身。 她刚脱了外面的纱裙,只剩下里面的里衣,杏黄色的裙子嫩的如同春天的芽。她腰杆极细,此时微微往下弯。 手指伸出去,又不敢的缩回来。 指着他不停流血的腿,一脸的手足无措:“怎么办啊?” “疼不疼?” 她仰起头,刚一对上他的眼,泛着水雾双眼便立马溢出一滴泪。眼角滚了滚,到底还是滑落下来。 热泪滚到她眼角的红色泪痣上,她半跪在他身侧,无辜又柔弱的让人心中一紧。 他漆黑的眼帘暗了暗。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她眼角的泪抚去了。 “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评论,太给力了,依旧十个红包,么么 特备感谢那位两百多营养液的大佬,笔芯爱你 哒感谢在2020-04-09 22:22:58~2020-04-10 23:4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开半夏许你一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珺卿 244瓶;宋蓁~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第七章:还没当上外室 叶南鸢足足哭了一刻钟。 哭的时候,她脑子里闪现出不少的版本,是该哭的撕心裂肺,还是该哭的嘤嘤动人?后来仔细回想,她阿姐写的信。 来往十几篇,她看了岂止上百遍?只怕都会背了。 虽她阿姐喜欢报喜不报忧,言语之间却也忍不住的透露过几分小女儿家的吃味,她说四阿哥宠爱李侧福晋,也时常去与她一同入府的郭格格那儿。 说她羡慕李侧福晋娇艳的如同一朵牡丹花,受宠程度有时候就连福晋都比不过。 又说,住在她隔壁的郭格格,生的极为貌美,一瞧就是个楚楚可怜让人怜惜的模样。 江知微写这些信的时候,叶南鸢是难过的。她阿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在闺阁之中说的都是琴棋书画,也曾向往远处的山水。 却不曾一入了四阿哥府后,心中倒是只有了四阿哥,就连写下的只言片语之间都看出里面透露出的谨慎与卑微。 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叶南鸢抬起头,无声的落泪,她不出声,也不哼,只那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啪的直往下掉,哭的脸上的面纱都湿了。 可四阿哥这次却没再伸出手了。 刚一时之间情迷越了界,如今只任由她哭,也没在阻止过。 可最后,还是没忍住。 她皮子太白,太嫩,哭到最后眼尾绯红一片。 到底还开口求了饶:“你再哭下去,被褥都要哭湿了。”他垂下去的手指无声的摩挲了两下,无奈道:“若是当真觉得对不住,倒不如来帮我上药?” 小姑娘哭的刹不住车,奶声奶气的打了个嗝:“好。” *** 因伤在大腿,叶南鸢拿剪刀将旁边的布料剪开,只露出伤口来。 这道疤是那削尖的铁棍划伤的,足足有巴掌那么长,又因这一上午愈合又撕裂,伤口上的肉往上掀,血肉模糊的实在是有些触目心惊。 “肯定很疼吧。” 叶南鸢低着头盯着那块肉喃喃的问了一句。 心中却是在冷笑,疼吗?疼就好,江知微入他阿哥府不出一年便死在他的府中。 她知道消息的时候,比这疼千倍万倍! “都说了不疼。” 胤禛淡淡道,最疼的骨头已经接好,看伤势也无大碍。腿上的划痕再大再重,对他而言也不过是皮外伤,虽是疼些,但今日这般凶险 ,这种情况已经算是万幸。 “真的吗?” 叶南鸢掩藏住眼中的恨意,撩起眼帘看着他。 屋内的烛火熄灭了两盏,隐约中只透出窗外的月光,她半跪在他身侧,整个人分外的娇小,乖巧又顺从。 她小心翼翼的给他上药。 胤禛整个人靠在身后的床榻上,一只腿曲起。她就跪在他受伤的那条腿身旁,细软的腰肢往下弯。 低垂着脑袋,离得极近。 刚因奶娘来了怕被发现,头上的发簪已经全部解了下来,只有乌黑的如同绸缎的头发垂在脑后。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一动,触手可及。 胤禛一想到这,伸出手指在那发丝上蜷了蜷,一直低着头上药的人忽然偏了偏脑袋,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来。 雪肤,乌发,哪怕她蒙着大半张脸,也挡不住她眼睛里的光亮。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她小心翼翼的,红着眼圈溢出一声鼻音来。 “不是。”他自然而然的放开环绕在指尖的头发,装作不经意的换了话题:“你身上太甜了。”她身上是甜,一股清甜的梨花香。 温婉缠绵之中却很是诱人。 “太甜了么?”然而小姑娘到底还是单纯,听见他说的还特意举起袖子闻了闻,那副认真的模样惹的他一阵发笑。 “闻出什么了吗?”他笑她。 “我……”小姑娘扬起脸下意识的像是要反驳,可一对上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悄悄地嘀咕了一声儿:“那……那我下次让奶娘不给我熏这个香了。” 说实话,胤禛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摸了摸鼻子:“其实……其实这香还是很好闻的。” 小姑娘就抬头看着他,听见他说这话不知为何忽然羞了脸,默不作声的垂下脑袋,又继续给他上药去了。 只对着他的那只耳尖,已然红的滴血。 胤禛今日瞧见了不少她的模样,却是从未见过比她还要鲜活的女子,不过才一日的时间,初见时的理直气壮,怼人时的伶牙俐齿,哭的时候更是梨花带雨,惹人心怜。 可是如今,她褪去了一身的外衣跪在她身侧,微红的耳尖涨的通红的,红着眼睛给他上药。 柔弱又顺从。 胤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眸中的情绪依然压了下去:“好了,多谢姑娘。”开口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可语气却是平淡了许多。 仿若是刚刚那抹熟捻不存在一样。 叶南鸢拿药的手一僵,只片刻后又立刻恢复平静,做决定的时候早就想到了,眼前这个男人万万不是个好勾引的。 只不过……细水长流,今日她在他心中留下一点印象,那便不枉费她一番演技了。 想到这,她手一松,刻意支支吾吾的许久不抬起头。 “怎么了?”胤禛整理好衣裳,疑惑的瞧着她。 叶南鸢将手中的药放好,染血的纱布也整理放入托盘中,她手上急急慌慌的干活,嘴里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究竟怎么了?” 见她这样,胤禛又复问了一遍。 抓着托盘的手指捏紧,十指纤纤却被掐的雪白,那话仿若是难开口极了,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也说不完整。 胤禛彻底没了耐性,皱着眉往下腰靠近她身边:“你说什么,说大声一点,我听不清。” “我说,只有一张床榻如何睡?” 小姑娘大概是气急了,猛然抬起头对着他娇吼了一句,只她声音太软,腔调又太细。听着不像是在发脾气,倒像是在撒娇! 胤禛揉了揉被哄得发红的耳尖。 捂住嘴轻声咳了一声:“这是姑娘的闺房,姑娘自然是睡在床榻上。”他说着,赶紧起身下了床榻,只还没走两步,身后的袖子就被人拉住了。 细细长长的手指拽住他的长袍,胤禛扭过身。 只见她乖巧的坐在床榻上,嫩黄色的衣裙衬的她一截脖子比雪还要白上三分。 拽住他袖子的手左右摇了摇,她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道:“可是……可是你受伤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十个红包!呃呃呃……日更,更新时间十一点左右!感谢在2020-04-10 23:47:20~2020-04-11 23:4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行线2122 20瓶;琉月 2瓶;三至十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第八章:还没当上外室 到最后自然还是叶南鸢睡床,四阿哥睡在地上。 不过,这一晚上四阿哥注定没睡好,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他素来谨慎自然不可能当真睡着,何况,半夜的时候那小姑娘还时不时的起身。 一会儿,是看看他盖上被褥没,一会儿是查看他的伤口。 只不过应该是怕吵醒了他,小姑娘哪怕是动,也是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半点的声响。 整整一晚,他都没放松半点警惕,直到天光乍现的时候才闭上眼睛眯上一会儿。 敲门声响起时,四阿哥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 半夏站在门口,颇为有几分战战兢兢的喊:“小姐,起床了。”她昨晚怕周嬷嬷怀疑,不敢久留早早的就回房间了。 可一晚上她也没睡好,想到小姐跟那个陌生的男子睡在同一间屋子里,她就慌的厉害。 救那个男的做什么,若是辱了小姐的名声,日后小姐还怎么嫁人?倒不如将他扔在外面自生自灭算了。 可想到那男子冰冷的眼神,她终究又不敢开口。 “小姐。”她咬着唇,压低声音又敲了敲门:“小姐快起床了。”小姐自小就喜欢赖床,有时候她叫不醒周嬷嬷就会过来。 半夏极力压低着声音,唯恐周嬷嬷听见过来。 屋子里,胤禛放低脚步走上前。床榻边的水过天青色的帷帐放下来,隐约透着里面绣着荷花莲叶的被褥。 隔着一道素色的轻纱,朦朦胧胧的里面的人好像还在睡。 “小姐,不能赖床了,快起来啊!” 门外那丫鬟还在继续喊,胤禛看了眼床榻上,这小姑娘睡的太死了,这么大的动静没个半点的反应。 “小姐啊,您在不起周嬷嬷就要来了。” 听那丫鬟的话,只怕这小姑娘往日里赖床是习惯了的,胤禛只觉得又气又笑,却也顾不上什么于理不合了,赶紧去叫人:“起床了。” 他伸手,隔着帷帐轻轻推了推。 床榻上的人嘤宁一声儿,撒着娇:“半夏,别吵我,就一会儿,我就再睡一小会儿。”她边说,边拉高被子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那帷帐薄若如纱,他就算是不想见,可到底离得近,瞧了个清楚。素色的薄毯盖在身上,显出细细的一截腰肢来。 白色的寝衣也睡得撸起来,露出雪白的一截皓腕。 胤禛赶紧低下头。 娇气,爱耍小性子,如今再加上赖床这一项。他只觉得才一日,就将面前的人看透了个十成十。 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女子,真诚,率真又可爱。 他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怕外面的人听见,他只能靠近了去喊,可刚靠近床榻边时,鼻尖便涌入一股浓郁的莲花香。 这味道半点不陌生,就像是误入了莲池,清晰自然的就像是有人拿着新鲜的莲花放在你的面前一样。 胤禛皱了皱眉心,往周围查看了一番,这虽是六月,莲花开的最盛开的时候,可这屋子里并没有莲花,那这香味是哪里来的? 不过清晰,不是香味能熏的出来的味道,可这周围都是山,这样的地方如何会有莲花? “小姐——”半夏靠在门框上,只觉得自己都要哭了。 他赶紧回过神,对着床榻上的人说了句冒犯了,随后,伸出手来挠了挠小姑娘的后腰。 虽隔着一道帷帐,但那一瞬间的触感还是令人觉得滑腻的不像话。胤禛伸出去的手一缩,又用了几力。 “痒……”叶南鸢深知装不下去了,滚了滚身子开始嘤宁:“痒……奶娘我错了,我现在就起来。” 她声音是大多江南女子的强调,太浅又太软,加上刚起床时那模糊的求饶,听着着实让人下腹一紧。 胤禛眼神一暗,赶紧转过身冷梆梆的扔下几个字:“快起来。” 床榻上,叶南鸢看着面前的人僵硬的身体,一阵冷笑。她体内的佛莲印记每日都会凝结一滴花露于身子所吸收。 故而,每日早晨的时候,她身上那股浸透的莲花味是最浓郁的,她一动,那香味更像是活了一样,直往人鼻子里钻。 灼灼其华,媚而不妖。 可有的男人到底还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越是娇柔,越是无辜,却越是能剥开他内心的保护欲,占有欲。 外界不近女色远名的四阿哥,像是也吃这一套呢? 她轻笑一声,冰冷的眼眸下,嫣红的嘴角往下弯了弯,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床榻上许久没反应,胤禛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过去,小姑娘还躺在床榻上揉着眼睛,他特意转过身,避开那让人心神荡漾的莲花香。 放低声音冷静道:“你的丫鬟老早就在喊你了,你若是在不起床她都要哭了。” “我的丫鬟?”小姑娘揉着眼睛,显然还依旧尚在梦中,只片刻之后揉着眼角的手一顿,猛然抬起头。 帷帐太轻薄,带着微微的透,胤禛哪怕是用眼尾也能瞧见她那一瞬间变色的脸。 “怎……怎么是你。”她脸颊羞的通红:“那……刚刚是你挠的痒痒?”她边说,边拿手捂着自己纤细的腰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胤禛咳嗽了一声,他也很无辜:“喊你总是喊不醒,只能冒犯姑娘了。” “你胡说。” 叶南鸢刚醒,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面纱也不知哪里去了,仰着下巴娇声娇气的狡辩:“怎么可能喊不醒我?那一定是你声音太小了?” 她刚醒,理直气壮的腔调中还带着几分绵软,没有半点的说服力。 “再说了,喊不醒我那自然更不是我的错,应当是你不努力,要不然怎么会喊不醒我?” 半点道理都没有,她倒是还好意思说出口?脸皮倒是厚! 四阿哥只觉得自己气笑了,忍不住的扭头看她,她脸上的面纱不知哪里去了,隔着一道帷帐虽看不出具体相貌,倒是瞧清楚了轮廓。 像是个美人胚子。 他扬了扬眉心,问:“你脸上的红点点没了?” 床榻上,叶南鸢像是才反应过来,赶紧慌里慌张的拿起面纱戴上:“没有,哪里没了?你看错了你吧?” 她那脸自然是好了,每日一滴花露她脸上别说过敏,半点的印子都看不见。 只不过,如今不能够泄露。 越是露出疑点,越是惹人好奇。 胤禛只觉得这事有趣儿,隔着帷帐都能看出她的心虚,那一双眼睛左右乱转的,不晓得该往哪里看好。 可分明,他刚看的清楚,那脸上不像是昨日那有红色点点的模样。 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说,长相不好看,自卑? “相由心生。”这两日多亏了这个小姑娘的帮助,胤禛瞧见后忍不住的就想劝慰一下:“其实不用太过于在乎自己的容貌,生的好看不好看都是天注定的。” “品性才是最佳。” “唔……那先生便是当小女子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子了?”她带着面纱,半跪着身子一双眼睛满是灵动:“其实……我悄悄告诉先生。” 他转过身看她。 她撩开帷帐仰头。 半个身子从那素色的波澜莲叶的被褥之中探出身来,撩开眼帘对上他的眼睛。 “其实我是因为生的太美,男人又喜欢以色待人 ,怕先生瞧见之后实在是太过喜欢,这才戴着面纱的。”她歪着脑袋,一双眼睛狡黠又灵动。 若不是昨日撇见一眼她面上满是红色的点点的话,只怕他当真就要相信了。 他摇了摇头,不当回事儿,只当她是在开完笑:“行了,快起来吧,你的丫鬟要急的跳脚了都。” 她用帷帐遮住身体,眨了眨眼睛,眼尾的红痣漂亮的勾人:“那就烦请先生为小女子开一下门,南鸢未曾梳洗,实在是不好意思下去。” ‘南鸢’ 胤禛拉开房门,往回走的时候,嘴里还不由自主的念叨着那两个字。 *** 半夏伺候着叶南鸢梳洗,隔着一道屏风,里面的水声,说话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那丫鬟压低声音唯恐旁人听不见:“小姐,您这已经将那男子收留了一日了,今日可务必要让他走了。” “若是让嬷嬷发现了,奴婢的命还要不要了。” “知道了,半夏。”小姑娘倒是格外的好说话,话语甜甜的,一副半点不在乎的模样:“等他伤好了,自然会让他走的,你放心好了。” 语气软绵绵的,活像是在撒娇。 半夏顶不住,嘴里嘟囔了两句,又忍不住的:“那……那昨日晚上,你两是如何睡的?” “什么如何睡的?” 小姑娘嘤宁一声儿,大着舌头喃喃道:“自……自然是我睡在床榻上,先生睡在地上啊。” “那还差不多。”半夏稍稍放下了心,随后想到什么眼神往身后看了一眼,声音也放低了许多:“男女授受不亲。小姐可不要看那男子生的相貌英俊的份上就喜欢上了人家。” “奴才从来没见过小姐您待一个男人这么好过。”之前叶南鸢在江南换上男装可是春风楼都敢闯的人物,恣意又潇洒。 她仗着一手化花为花露的本领,将明月楼开的风生水起,明月楼的酒酿千金难买,明月搂的东家万金难见,她何曾将任何男子放在眼中过? 如今,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出现,小姐的态度也是大变,她自然担心。 半夏的声音压的低低地,可语气里的不满与担忧还是听的见:“那男人也就生的好看,何况年纪这么大,一看就是家里有妻妾的,小姐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若不然到时候小姐就算是罚我,我也要跟周嬷嬷说了。” 屋子里的声音再小,可抵不过胤禛刻意,还是听的见,他原是当笑话一般听的,这话说完后,里面那微弱的水声却忽然停了下来。 想到什么,他眉心拧了拧,转过头。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才重新出现声响。 “你不要告诉奶娘。”那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比起刚刚低的就差只剩下鼻音了:“再说了,他有妻子我是知道的。” “我喜欢他什么啊?我喜欢。” 小姑娘轻哼了一声儿,“我就是瞧见他可怜,瘸了一条腿扔出去肯定要被狼撕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日行一善。” 这话说的异常的坚定,又半点都不犹豫。 他因为习过武,耳力比一般人要好上不少,虽她声音放的低,却是完完全全都听了个清楚。 心中先是放下心来。 这次的事本就是个意外,这小姑娘又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喜欢上了自己,倒当真不知如何处理。 可之后,心中又隐约有些不悦。 昨晚那小姑娘不还说他生的好看么?那她凭什么不喜欢自己? *** 该是为了避嫌,之后那小姑娘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倒是她那身侧的小丫鬟来伺候他洗漱。 胤禛自从就是被伺候惯的,使唤起别人的丫鬟来半点都不觉得尴尬。 昨日一整日都是慌乱紧张的,此时梳洗一番整个人都跟着轻松许多,除了他身上的衣服有点黏糊糊的除外。 “你们小姐呢?” 此时已经天亮了许久,按照速度的话,找他的人应当不久就会赶到了。 昨日那小姑娘救了自己,胤禛想亲口道一声谢再辞别。 哪知刚开口,那小丫鬟却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唯恐他存了什么坏心思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再道:“我们小姐不方便,你有什么跟我说。” 胤禛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当做贼了,这感觉倒也算是新鲜。 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懒得跟这个小丫鬟置气,手背向外挥了挥,命令道:“出去吧。” 半夏气的一肚子的火,瞧见那张脸又不敢顶嘴,这那人身上有一股压力,让人打心眼儿里觉得的惧怕。 半点都不敢违抗,端起水盆气呼呼的出去了:“你就在屋子里待着,门给你关上,你只要不出就可以了。” ‘嘎吱’一声,大门被关了起来。 胤禛巡视了一下这个房间,白日里看与晚上看终究还是不同,布置摆件样样都显得素净,却又件件都不是凡品。 他是自小在宝贝堆里长大的,能让他看的上的东西,那定然都是好的。 昨日太多事他倒是没想太多,今日这番一想,能买到这些个宝贝,那小姑娘来历定然也不凡,他随手把玩了一下宝玉雕花吉祥小香薰炉,放下之后又往外走去。 这屋子倒是大,屏风后面再往前走,水晶帘子将书房与里屋隔成了一半。 屋子里没人,他有些无聊,很快就走到书房内。 相比起里屋,书房便有些乱糟糟的,胤禛的眼神在白玉的砚台,紫貂毛的毛笔上划过,想到昨日那小姑娘的字,着实对这些宝贝生出几分可惜。 他摇头轻笑了两声,准备找一本书看打发时间。 小姑娘书架上正经的书不多,倒是放了不少的戏本子,什么《乡村寡妇》《侯府小姐穷小子》再什么《书生与狐狸》 “这都什么跟什么?”胤禛的手指在这些书上巴拉着,刚弯下腰,身子就是一顿。 透过书之间的缝隙,书架后面挂着几幅画,其中有一张,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朱耸的《雪滩双鹰图》。 皇阿玛喜欢朱耸的画,故而他背地里派人找了大半年,前段时间他听说这画出现在江南,他本是派人立马买来送给皇阿玛当生辰礼物的。 哪知手下刚过去,画已经没了。 江南路远,他也没法追究到底是人截了他的胡,再气愤也只能咽下,皇阿玛的生辰故而才送了块奇石上去。 虽也是精心准备的,但到底没有投其所好来的好。 更别说,东西还与老九撞了,送了个一样的还被比了下去,如今皇阿玛离京,独留太子与他,是不是有这件事的影响,还不好说。 胤禛绕到书架后,仔仔细细观察,他见过朱耸的画,这副从笔触,力感上来看,都像是真品。 可又为何,这副《雪滩双鹰图》会出现在这?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开始猜想,当初这话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江南。 这小姑娘又是江南来的,莫非这么巧,是她买走了不成? 放松的眉心又皱起。 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才往外走,刚出去,就撞见小姑娘神神秘秘的进来,瞧见他眼睛便是一亮:“你在这儿啊。” “是,闲着无聊,随意逛了逛。”他扬了扬手中的书,示意。 哪知那小姑娘一瞧见他手中的书,面上立马就浮腾出几分羞涩来,胤禛一愣,低头看了一眼瞬间有几分尴尬。 他刚着急,随意抽的,哪知正好就抽到那本《捡个男子做夫君》这本书不用说,看个书名就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我随便挑的。”他面不改色的将书放下。 小姑娘垂着脑袋点了点头,一双耳朵悄然已经红了:“没事。”她喃喃的,随后当着他的面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来。 将外面包裹着的手帕一层一层的掀开,露出里面巴掌大的白面包子来。 “你饿了吧,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包子还是热乎的,她递到他面前:“早饭还有一会儿,我刚从厨房给你偷出来的,你先吃一口垫垫。” 她将包子塞进他手心里,胤禛拿到面前看了看,有片刻的犹豫。 哪知小姑娘倒是急了,瞧见他这这模样还当他是害怕:“我都说过了,没毒的。” “不信我吃一口给你看看。”她说着,还没等他反应,便踮起脚尖,掀开了底端的面纱,在他举着的包子上咬了一口。 一阵莲香袭来,她底端的面纱掀开露出一截如玉般的下巴。 嫩白又细腻,没半点昨晚看见的红色印子,反倒是格外的秀气,又漂亮,白的晃眼,甚至隐约又玉般的质感。 胤禛眉心一挑,眼神盯在她脸上,只那面纱只掀开了一角,又很快的就放了下去。 “你吃啊。”雪白圆润的包子上露出一个弯弯的压印,小小的,弯弯的,像是缺了一口的月牙。 胤禛看了眼那包子,盯着叶南鸢发笑。 小姑娘将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瞧见他那眼神,面上瞬间红的像是要热腾了,连眼尾的红痣都红的有些妖艳。 一双眼睛忽闪着压根儿不敢往他那儿瞟:“我……我……我,我忘记了。” “嬷……嬷嬷说,男女授受不亲,我……我现在再回去给你偷一个新的回来。”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胤禛却在身后叫住了她。 “不用了。”他边道,边低下头。 包子只有巴掌大,他一口就咬了大半,在她刚刚啃出来的牙印旁,他也咬了一口月牙的形状。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一下,改了下文名:《我成了姐夫的外室》改为《我成了四爷的外室》其余不变么么哒 依旧十个红包。遵循一下读者意见,疙瘩换成了点点(完美!) 昨晚欠大家的还了哦,呜呜呜,我切到了指腹,现在是一指弹,让时速八百渣渣手速的我,更加的雪上加霜! 明天见!大家晚安安(づ ̄3 ̄)づ╭感谢在2020-04-11 23:46:57~2020-04-13 22:5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开半夏许你一世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586157 4瓶;惹乐 2瓶;琉月、3359597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第九章:还没当上外室 叶南鸢那双耳朵一直等吃完饭后还是红的。 只她一直低着头,脸上戴着面纱瞧不出模样,那两只绯红的耳朵便格外的惹眼。 胤禛就坐在她对面,自然是瞧的个一清二楚,瞧见小姑娘这般羞涩的模样,他眼睑下垂,深色的眸子往下压了压。 刚刚实属是他孟浪了。 正说着,面前的叶南鸢忽然问了一句:“包子好吃吗?” “什么?”胤禛情不自禁的抬起头。 “我们小姐问你,包子好吃不好吃。”有小姐在,半夏的底气便足多了,连说话都敢呛声儿:“这 驴肉包子是我们小姐一大早起来亲手做的。” “上次小姐做饭还是半年前了,也不知道到底看中你哪里了,小姐对你这般好。”最后一句,半夏是放低声音嘀咕着说的,声音虽小却还是让他听见了。 胤禛下意识的往对面看了一眼。 小姑娘却又将头低了下来,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书装作再看,可那眼神却是半点都没落在书上,眼尾悄悄地往他那儿打量呢。 胤禛心中溢出一声笑,却也没去戳穿她。 只那伸出去的筷子本是朝着芙蓉卷去的,半道中却又拐了个弯儿,夹了个包子吃了起来。 刚咬下第一口,他眉心便舒展开了。 他素来畏热,一到夏季就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素食还吃的下,荤腥夏日里他是少碰的。 在加上他刚吃了一个猪肉包,故而一上桌这包子便碰都没碰,哪知刚咬下一口,味道却是出奇的好。 包子是驴肉馅儿的,里面加了蔬菜汁,蘑菇丁,驴肉剁的细细的,一口咬下去里头还带着汁水。 鲜、香、嫩、滑。 吃到后面还带有余香,最关键的是,这驴肉包子做的不油腻,反倒是溢出一股异样的香甜。 小姑娘就在那捧着书等着他呢,瞧见他这模样之后,也不装了,巴巴的问:“好吃吧。”她眉毛扬起,眼眸之中明晃晃的带着得意。 黑白分明的双眼中眸子清澈透明的如一团湖水,里面装着的满是期待。 明晃晃的写着求他夸奖呢。 她性子太过灵动,也太过直白,里面的喜怒哀乐,喜欢与不喜欢都写在脸上,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他如何舍得拒绝? “好吃。”他扬了扬手中的包子,何况,这包子的确是好吃。 “真的好吃吗?”小姑娘面对着他,这话问出去像是疑惑般的开口。 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是左右转动,灵动又狡黠。 纤长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她阖上眼帘又嘀咕着问:“比刚刚那个包子还好吃吗?” 胤禛先是手一顿,随后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过去。 小姑娘低垂着脑袋,倒像是一脸羞涩的模样,若不是他刚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的话,倒是当真让她骗了过去。 小姑娘既然有胆子拿他打趣儿。 那他也不介意去逗逗她,低沉的喉咙轻笑一声儿,他抬起头,将咬了一口的包子递到她面前:“你若当真那么想知道的话,倒不如自己吃一口尝尝。” 小姑娘那双眼睛瞬间瞪的溜圆。 里面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像是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出自之口:“我……我……”刚刚还一脸骄傲的脸,瞬间就羞涩的通红。 “恩?”他刻意扬起眉,盯着她:“你不是想知道吗?过来尝一口啊。” 她连那双眼睛都变得通红了,坠在眼尾的红痣泛着一股水汽潋滟:“我我我……反正我说不过你。”她气的直接站起来,膝盖上盖着的书掉在地上。 小姑娘气的顾不上捡,着急忙慌的就要往外面走:“我刚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你一个人慢慢吃吧。” 她脚步匆匆,急急忙忙就往外冲。 胤禛在背后,盯着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情不自禁的低头笑了一声儿。 *** 半夏不知两人再打什么哑谜,来回看了看却又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可看小姐那样子,谁都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事儿,她气的在四阿哥的脸上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怒气匆匆的跟着小姐出去了。 等人走后,胤禛吃完最后一口驴肉包子也放下了筷子。 他刚就吃了不少,此时已经不太饿,喝了口消食茶后,眼睛又落在了书架后面。 朱耸的《雪滩双鹰图》 他自然是势在必得的,只不过……该如何从小姑娘那将这幅画要来。 直接出钱买? 他扭头往这四周瞧了一眼,屋子样样都是宝贝,虽不知这小姑娘的身份,可也不像个差钱儿的主儿。 亮出身份直接下命令? 这念头一闪,他便下意识的排除了出去,别说这小姑娘与她还有救命之情,就算是私心里,他也不希望小姑娘知道他的身份。 如今的她太过灵动,若是知晓了身份就惧怕了,有规矩了,也就生疏了。 不管这之后有没有交集,他依旧不希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的光消失。 他手指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须得,再想个法子。 正想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风声,咻的一下,一黑衣男子跪在了地上:“奴才来迟,还请贝勒爷恕罪。” 是来寻他的人,这次带来侍卫。 四阿哥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屋内没人,小姑娘刚太过羞涩,如今不知跑哪儿去了,他心稍稍放下一半。 这才问跪在地上的人:“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发现?” 侍卫一愣,许是没想到四阿哥先是问这个,过了会儿才回道:“奴才是无意间找里的,不确定爷您是不是在里面,故而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没有打草惊蛇。” “那便好。” 胤禛坐在太师椅上,背对着窗外:“这两日京中可有大事发生?” “还是老样子,不过……爷您失踪的事被太子爷知道了,那日晚上太子爷身侧的人来找爷,奴才们没瞒住……” “太子爷找我?” 胤禛摩挲着玉扳指的手一顿,皇阿玛隐隐有些忌惮索额图,可自从皇阿玛离京太子三番两次的与索额图密谈,还来往各个大臣的家中。 之前皇阿玛就说过,阿哥之前不能结党营私。 他来这三清观是为了避开这风口浪尖,来之前太子分明很是欢迎,如今出了什么事,又来找他? 扶手上的手一紧,索额图这趟浑水,他绝对不能淌。 可太子那边…… 摩挲着玉扳指的手渐渐变得加快起来,正要说什么,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笑声儿。 他眼神立刻往地上看了一眼,侍卫连忙躲到阴影处,他这才转头往窗外看过去。 窗外的梨花开的格外的灿烂,粉白的花瓣随风飘扬,叶南鸢就站在梨花树下,一袭雪青色的罗纱裙随风晃荡。 此时她往下腰,逗弄着脚边的白狐。 那狐狸小小一只,估摸着就两个男子的巴掌大,通身雪白,额见泛着一团火红的印记。 身后那侍卫也瞧见了,不可置信道:“爷,这不是我们要抓得灵狐吗?”那狐狸狡黠的很,一队人伤了大半都没将人抓住。 却没想到,此时在这里倒是看见了,瞧那个模样……像是还在对那个女子撒娇? 那侍卫举着剑的手一顿:“奴才这就过去将那狐狸抓来?” 四阿哥却是面带笑意的合上眼帘:“不用了。”他道:“我找到更好的了。” 他让人回去,“找到我之事不要泄露出去,瞒着太子爷。”侍卫一愣,抬起头看着他:“那爷您呢?” 胤禛的眼神在窗外看了许久,随后才扭头往书架后看去。 他压下眼帘,声音无端的暗沉了两分,却又让人怀疑带着一分喜悦。 “我需得在这住上两日。”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名拉,小可爱们熟悉熟悉哦 依旧十个红包,明日见么么哒感谢在2020-04-13 22:57:35~2020-04-14 23:4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klyrics、花开半夏许你一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搞基观察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第十章:还没当上外室 阿鸢,江南那边应该已经下雪了,你虽怕冷,但可不准像去年那样,一屋子里点四个火盆,反倒是煨了一身的火气。 你说朱耸的《雪滩双鹰图》已经买到了,正好阿弟说开春后就去看你,那便让他看过你后再带回京城,到时候你可不准与他置气。 我在四阿哥府中很好,只是希望我的阿鸢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知微芳鉴。 叶南鸢走进屋子里的时候,下意识的往书架那儿看了一眼。 挂在书架后的《雪滩双鹰图》并没有动过的痕迹,但正对着图的书架上的书换了,从《中庸》换成了《史记》。 看来,他已经瞧见这副画了。 叶南鸢垂下眼帘,发出一声冷笑。 当初阿姐写信给她,说是四阿哥喜欢朱耸的画,正四处派人在找。她想讨四阿哥欢心,便哀求她去帮忙寻。 叶南鸢虽嫉妒阿姐全心全意都在这个四阿哥身上,但也知晓在皇子的后院没点恩宠必然难过,江家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职,江知微作为格格在四贝勒府人微言轻。 她虽不喜欢四阿哥,为了阿姐却也是要尽力去寻的。刚好这幅画沦落到一酒鬼手中,叶南鸢将亲手新酿的罗浮春送过去,这才从那人手中买到这副《雪滩双鹰图》。 只不过,自开春后,叶南鸢就在等,她等阿姐的信,也等江府的马车。 可等到三月初八后,她生辰都过了,却只等到了阿姐没了的消息。这副《雪滩双鹰图》便从江南带到了京城。 如今,看四阿哥这副模样,瞧着还是想要啊! 若不是阿姐没了,这本该就是他的东西,如今也算是物尽其用帮了她个忙。无论是用情,还是用色,她都要带着这幅画杀到那腌臜的后院去。 叶南鸢紧闭着的眼帘一瞬间睁开,越是想到四阿哥府中那些害她阿姐的人,她面上带着的笑意越发的灿烂。 雪青色的裙摆轻快的晃荡,她抱着怀中的狐狸歪倒在软塌上:“瞧什么呢?”十几个人都逮不住的狐狸在她的怀中却乖巧极了。 胤禛放下手中的书,递给她看。 “《棋谱》”小姑娘一声惊呼,随后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与她怀中那只狐狸,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胤禛一瞧她那心虚的模样,就知道她大概是对棋不感兴趣。也是,就她那欢脱的性子,若是静的下心来下棋,反倒是一件异事。 他笑了笑,没理她。捧着书继续看。 小姑娘却是个坐不住的,在他身侧抱着狐狸扭来扭去,一脸的心不在焉儿。 她不说,胤禛便不去戳穿她,任凭她在那儿纠结就是不出声儿。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双手便试探的伸出来戳了戳他的袖子,胤禛将书翻到下一页,继续看书当做没瞧见。 那根嫩白如葱段的手指又往前探了几步,大着胆子拽住他的袖子来回的晃了晃。那十指纤纤,抓在他雨过天青色的袖子上,白的晃眼。 “做什么?”胤禛无奈地转过头,“你再不放手,袖子都被你揪皱了。” “还不是你只顾着看棋谱不理我。”他后院的女人不少,却从未看过这般胆大的,小姑娘撅着嘴巴倒是一脸的委屈。 活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他颇为有几分头疼:“你明知我是如何受的伤,还偏生要将那畜生带到我面前,诚心气我的不是?” “什么故意气你?”小姑娘胆子大的出奇,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好心好意带它来跟你道歉,你却不分青红皂白一棒子打死,还……还污蔑我。”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漂亮的眼睛一瞬间泛着潋滟的水雾,眼尾的红痣嫣红欲滴。气嘟嘟的将软塌上的狐狸抱在怀中,急冲冲便要往外冲。 “喂——”胤禛无奈地伸出手将人的手腕扣住。 连带着她嫩白的皓腕上戴着的那串佛莲玉珠一齐被他扣入掌心,叶南鸢自从他掌心触到那佛珠之时便不再动作了。 胤禛背对着她,没瞧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只他刚一时着急,没来得及想就伸出了手。哪知她雪青色的袖摆往上窜了几分,他一时不查直接握在了她手腕上。 掌心下的触感柔软又细腻。 他掌心一跳,下一刻,背对着他的叶南鸢忽然转过身来,刚刚还气得通红的眼睛正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瞧。 她这双眼睛生的实在是太过出色,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没有一点的杂质,里面的情绪炙热又动人。 胤禛只觉得掌心都被那双眼睛盯得热烫起来,手指一松,掐着她手腕立马放下。 “先生上次还与我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如今倒是自个儿忘了。”胤禛低着头,瞧不出面上的情绪,不过听那小姑娘轻巧的语气便知他是故意逗他。 他心下无端松了一口气。 叶南鸢知晓此刻不能逼得太紧,笑脸盈盈的换了个话题:“那先生现在是有时间听它道歉了?”那灵狐在她怀中乖巧极了,眨巴着眼睛一脸的灵动。 胤禛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他知晓有些东西是极为通人性的,见状只笑了笑:“我因为抓它,它才害我落入陷阱,有因才有果,算不上说是让它道歉的话。” “那先生日后是不抓这灵狐了?” 叶南鸢眨巴了下眼睛,举着那灵狐的两只爪子凑到他面前,一脸的讨好:“这狐狸也卖不了多少钱,长得也瘦巴巴的不可爱。” 她握着灵狐的爪子往下弯了弯,眼睛笑的像一弯月牙:“先生慈悲,绕这小家伙一条命吧。” 一人一狐狸都是双黑白分明的眼,此时眼睛都带着光,直勾勾的往他脸上瞧,明晃晃的满是讨好。 胤禛瞧见那她这模样就乐了,低沉着喉咙轻笑一声儿,无奈地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都说我与这狐狸有缘了,我不答应,姑娘能放过在下么?” “放它下去吧,日后没人再抓这小东西了。”那灵狐像是听见了,嗷呜一声落了地,便飞快地跑出了屋。 等那狐狸没了踪影,那小姑娘才一脸巴结的转过头。 她拽着他的袖子将人带到软塌上:“快坐……快坐,先生人美心善,是个好人,可千万不能累到了。” 随后又是给他倒茶水,又是将他看了一半的棋谱送上去。 到最后还撸起袖子在他肩膀上捶了捶,那一脸讨好的模样,活像是刚刚红着眼,气的骂人的不是同一个人。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趋炎附势的,倒是没见过巴结的如此坦坦荡荡。 笑着摇头问他:“你对那狐狸倒是好。” 小姑娘一边垂着他的肩膀,一边在身后大言不惭:“小女子可不是为了自个,可全是为了先生好啊。”她人瘦弱,力气自然不大。 捶着他的肩膀跟挠痒痒似的,边捶边嘀咕:“先生你想啊,我先在那救了那只狐狸,之后又在那救了先生,这说明什么?” 胤禛掀开棋谱的手顿住,落在棋谱上眼神也看不下去了。 他与她…… 叶南鸢眼睛转了转,笑嘻嘻的道:“说明那灵狐跟先生有缘啊。”四阿哥面上的笑意一瞬间僵硬起来…… 他就不该期待她嘴里说出什么好话! 晦涩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清明,他冷哼一声,将棋谱往后又翻了一页:“哦,我跟那狐狸既然这么有缘,那我还是将那狐狸抓起来吧,毕竟我可是它的有缘人。” “先生怎么出尔反尔?”小姑娘急了,肩膀也不锤了,急哄哄的走到他面前:“刚刚先生还说放过那狐狸呢。” 瞧她那一脸着急的模样,胤禛冷笑:“你对那狐狸倒是上心。” “先生说话不算话。”小姑娘低头往他那儿撇了一眼:“腿都瘸了,还大言不惭呢。” “你!”胤禛气的恨不得将手里的书都扔了。 咬着牙抄起手边的茶盏就往下灌了一杯,再开口情绪才冷静下来。 他淡淡道:“那狐狸有什么好?我说过不要了那便就是不要了。” 小姑娘在他面前低着头,两只嫩白如葱段的手指狠狠纠在一起,支支吾吾的开口:“可……可是,是因为哪只狐狸,南鸢才遇见先生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哭了,我感觉我损失了好多小可爱!!!你们快点回来啊啊啊 感谢在2020-04-14 23:45:16~2020-04-15 23:0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vvvino520、珺卿 30瓶;kklyrics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第十一章:外室进行一 “那下之前我要先与先生说清楚,先生可要让让我哦。”两人说着说着,倒是一起下起了棋。 起先,胤禛本只是想激她出去,故意说:“要不你来陪我对弈一次。”他看出叶南鸢应当是不喜欢下棋的,本就是思绪有些乱了,想撵她走。 小姑娘果然撩起眼睛往他那儿看了一眼,为难的咬了咬唇:“先生想下?” “先生既然想下,那小女子陪先生便是了。” 胤禛看着桌面上的用秋山玉做的棋盘,翡翠做的棋子。这还没下,对面的人就提前打好了招呼要他放水。 他伸出手拿起一枚白子在指腹中摩挲了两下,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瞧你学艺不如何,用的倒样样都是好东西。” “先生这是瞧不起小女子呢。” 叶南鸢降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架势倒是足:“南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不过比较起来,下棋比较薄弱而已。” 胤禛摇头,想到她那日练的字,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的字我见识过了,棋我也领教过了。”他将棋子送出去,堵住她的出路,再抬起头时面上像是带了几分的笑意:“至于这琴,画。我看也不外如是。” “先生这不还是不信我?” 小姑娘脾性倒是高,问他:“先生喜欢什么乐器?” 他落下一子,倒是毫不掩饰道:“箜篌。” “那我便要与先生赌上一把了。”小姑娘瞧着是不喜欢下棋,可到底生的聪慧,如今气焰又上来了,竟是发现他刚漫不经心下时留下的个破绽。 她白子吃进去,冲他洋洋得意的笑:“改日小女子为先生弹一曲,先生若是觉得不好听,便是小女子输了,如何?” “哦?”四阿哥抬起眼睛,瞧见叶南鸢那自信满满的得意模样,倒是觉得有趣儿:“怎么赌?” 小姑娘歪着身子,撑着下巴一脸的慵懒:“先生若是答应了,那小女子就答应先生一个要求,同理,先生若是输了,也是一样,如何?” “什么要求都可以。”胤禛夹着棋子的手一顿,指腹摩挲了片刻,忽然笑着问道:“若我说,我要你书架后的那副《雪滩双鹰图》你待如何?” 叶南鸢的身子一瞬间就坐直了,手指尖的棋子落在地上也没去管。 “先生为何偏要这个?” “怎么?”瞧出她面上的神色不对劲,他抿着唇许久未语,暗黑的眼帘往下垂:“这副画有什么来历?” 他带着玉扳指的手在棋盘上敲打了两声,同时抬起头盯着叶南鸢的眼睛:“还是说,这副画有什么作用?” 那眼神盯得牢牢地,一眼不眨的不错过她面上的半分神色。 可他越是看的仔细,那双眼睛便越是不躲,叶南鸢坦坦荡荡的任凭他打量,半响后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浮腾上两分的羞涩。 戴着面纱的下巴微微一撇,她无措的错开他炙热的眼神:“我……”略带冷淡的眼神盯着她纠在一起的手。 却又见她眼中带着两分的慌张与尴尬:“画是阿姐给的。”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眼,她又低下头道:“这幅画是南鸢的聘礼,日后带到婆家去送给未来的夫君。” 这一段话统共就没几个字,却是被她说的磕磕盼盼。 说完之后她也不敢瞧他,慌里慌张的下了软塌往外跑:“先……先生该……该是有妻了,应当,应当不符合要求。” 那蚊子大小的声音中还带着两分颤意。 四阿哥面上的神色一瞬间僵硬住,门口,半夏正端着茶水进来,瞧见叶南鸢一脸匆匆的往外跑,愣住了:“小姐?” 可这时候叶南鸢哪里理她,提着裙摆小跑着眨眼就没了踪影。 “是不是你又惹我们小姐了?”半夏气的将托盘狠狠地放在四阿哥面前,那上面放着几碟刚做好的糕点,本该是给叶南鸢准备的。 丫鬟放肆,他本该是一个眼神都不屑看过去,可……手指烦躁的在桌面上敲打了两声:“该是我刚说话冒犯了。” “哼……”半夏气的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儿,跺了跺脚:“我早看出你不是好人,偏生小姐就是看中你这张脸,对你比对谁都好。” “你若是惹了我们小姐伤心,看……看我到时候如何……”半夏想了半天,对着那张脸却是想不出任何狠话。 气的在地上使劲跺了跺脚,一脸气呼呼的追了出去。 主仆两人都是这性子,风风火火的,主子将丫鬟惯得比小姐还要气派,不成体统。 胤禛摇头继续对着棋盘下棋。 左手黑子,右手白子。 只来回下了两下之后,忽而一脸烦躁的将棋子扔了回去, 皇阿玛出了塞外,索额图功高盖主这几年越发的猖狂。 往日里太子爷做事还带着两分小心,平日里碍着宠爱,朝中无人敢说太子爷的不是,可自从皇阿玛一走,太子却又出入各大官员的家中。 他清静的日子只怕是没两日了……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举起手,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到底还是面对了脑中一直挥之不去的问题,那副《雪滩双鹰图》他原以为很好解决,不管她提什么要求,总之他不会亏待她便是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副画居然会是她的聘礼! 难道……他为了拿一幅画,居然要他诓骗个小姑娘不成? *** 叶南鸢其实没跑多久,面上情绪做足就够了,剩下的自然有人抉择。 三清观的厢房离她的梨园并不远,就算是侍卫们包围了整个后山去寻,不到一日的功夫只怕也寻了个遍。 可如今快到午时,四阿哥却依旧还没走。那便只有一个答案,来寻他的人早就来了,是他自个儿不愿意回去。 同时,他愿意不抓灵狐,试探她《雪滩双鹰图》也有了解释,这幅画对四阿哥的重要只怕远远超出她的预算。 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 如今是走是留,就看四阿哥自己如何抉择了。 他若是为了那副画,偏要留在这儿,那她也不建议继续陪他演下去,撒娇卖乖,不过是一个戏子变成了两个,唱上一对双簧。 好感,喜欢,痴心一片,时间到了,她自然会心甘情愿的将画捧上去,到时候她都是他的人了,想个法子入府,自然不是难事。 可若是他还尚存点良心。 叶南鸢眼尾勾起,嫣红的红唇灿烂的娇艳欲滴,睫毛微微一颤:“若是他走了,那就……。” 先杀心,后挫骨。 左右他心思都在画上,那便是那拴上线的风筝儿,任凭如何飞,那线啊,始终都在她手上! “更好玩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老规矩,红包,来晚了,爱你们么么哒,晚安早点睡,记得评论哦,爱你(づ ̄3 ̄)づ感谢在2020-04-15 23:04:35~2020-04-16 23:5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情小公举 3个;果实 2个;花开半夏许你一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lyrics、yu 10瓶;言情小公举 9瓶;Ashle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第十二章:外室进行二 阿鸢,当初一起学乐器时,我选了古琴,你学的箜篌。如今时隔十几年我却是有些后悔了。 你说我太过棉柔,不敢孤注一掷,我当时不懂,如今却是生出一股抛弃一切重学的勇气来。若是再有机会去江南,我的阿鸢可要好好教教我。 ——知微芳鉴 叶南鸢回去之后的,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书架后的《雪滩双鹰图》还挂在上面,动也没动。 半夏指着桌面上的玉扳指,急的跳脚:“小姐,我就说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句话不说人就走了,留下这鬼东西谁知道值几个钱。” 没成想他居然当真走了? 是存了两分良心,不愿诓她? 叶南鸢从桌面上拿起那玉扳指,放在手心微微摩挲:“这玉扳指是好东西,上好的羊脂白玉做成的。”她低着头,面上虽是淡淡地,可心中却是升起一股冷笑。 拿着玉扳指的手一瞬间攥紧,四阿哥留下这个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可他不知道,他欠自己的,是她阿姐的一条命! *** 胤禛出了梨园没多久,就被前来寻他的侍卫找到了。 虽才一晚,可侍卫们却是吓了个半死,四阿哥贵体,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随行的所有人项上人头都将不保。 这幸好是找到了,却瞧着贝勒爷这模样,心情貌似还不错?侍卫们看着自家爷这模样,摸着脑袋都有些纳闷。 回了三清观的厢房,大夫早就在里面候着了。 “四阿哥大腿上的伤不要紧,不过是瞧着有些吓人。”大夫自是老手,随后又去检查扭伤的腿骨:“腿骨阿哥自己扭回的及时的,再将养个几日,也就没了事。” 胤禛点了点头,冷峻的眉眼也舒展了些。苏培盛在一边立着,听见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儿,自从四阿哥失踪后他心就纠在一起没再松开,听见后总算是感觉松了一口气儿。 要是四阿哥出了什么事,他这个贴身伺候的定然第一个吃瓜落儿,先不说万岁爷,就说府中的那些福晋,格格们哪一个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爷。”他捧了茶盏战战兢兢的送上前,一边示意大夫赶紧给贝勒爷换药。 腿上的伤口是用帕子缠起来的,杏黄色的帕子底端绣着两朵梨花,苏培盛瞧见后眼皮一跳,这时,那大夫忽然‘咦’ 了一声儿。 “怎么了?”他慌的一脑门的冷汗,赶紧问。 大夫却将那裹着伤口的帕子放到鼻尖闻了闻,随后道:“奴才只是觉得,这救爷的人应当是从江南来的。” “哦?”从回来到现在,只有此刻才看出四阿哥的心情不错,就连眉眼都舒展了开来:“怎么说?” “给爷用的外伤药是江南那才有,这药药效极其的好,只需一点便能使伤口迅速愈合,腐肉再生。” “这药金贵,只一小瓶便能低百两黄金,有时还是有价无市,奴才这也是托关系才买了一瓶,来给阿哥爷看病便带了过来,如今看来,阿哥爷这伤口已经愈合了,倒是用不着了。” 那大夫边说,边将药箱里的药双手递过上,胤禛接过后放在鼻尖闻了闻。 那晚天青色的罗帐中整个弥漫着的都是这个味道,小姑娘娇娇小小的跪在他的身侧,如雪一样白皙的身子往下弯。 乌黑的齐腰长发下,那截腰杆仿若一手便能掐的住。柔弱无骨的手在他的伤口上细细的涂抹着,到如今似乎还能想起那柔软的触感,还有那双泛着水雾眼尾通红的双眼。 胤禛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去摩挲玉扳指,手指逮了个空,这才记起,他走的时候,将玉扳指留了下来。 想来,依照小姑娘的脾性,如今只怕是在发火吧。 他本平淡冷峻的面上想到这儿,不知为何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的苏培盛却吓得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活像是见了鬼。 想他自小就跟着爷身侧伺候,之前还好,近几年来爷越发的难以琢磨,成日里都是冷着一张脸,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他是许久都没见识过了。 苏培盛的眼神撇了撇那裹着伤口的帕子,瞧阿哥爷这样,只怕,这是对那姑娘上了心? 他眼神闪了闪,装作没看见那空了玉扳指空荡荡的手指,琢磨着问:“昨日既然有人救了爷,那要不要奴才送些谢礼再安排一下,也好感谢那姑娘对爷的照顾?” 胤禛下垂的眼尾闪了闪,神色有了一瞬间的犹豫,想到什么,眸光一闪却依旧还是压了下去;“不用了。” 他捧起茶盏来,润了润沙哑的喉咙:“太子爷那边就说我还没找到,皇阿玛出行塞外回来只怕还要几个月,这段时间派人仔细盯着索额图的动静 。” “是。” “还有。”犹豫了一会儿,胤禛道:“朱耸的《雪滩双鹰图》让人不用找了,派人去寻些朱耸别的画吧。” “是。”苏培盛一愣,万岁爷喜欢朱耸的画,更是爱鹰,这副《雪滩双鹰图》阿哥爷一直暗地再寻,却不知为何忽然放弃了。 只他半个字都不敢问,见四阿哥这样,默默地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屋子里空荡荡的,胤禛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屏退脑海中乱糟糟的思绪。 *** 夜半的梨园格外的静谧,透过绿沙的窗外看见屋内隐约有暖黄色的光,拳头大小的灯火微微的晃荡,隐约显出几分朦胧来。 烛火摇曳的书桌旁,叶南鸢正在看着信。 四阿哥走了也有三日了,若是不提,半夏都快忘了他这个人,叶南鸢这几日虽没动静,但却时刻让人注意着三清观的厢房。 最里边靠近竹林的那位贵人还在,那便成了。 只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今日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忽然带了一封信。之前砸了大把的银子下去,可四阿哥毕竟是皇子府,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江府叶南鸢更是不想去,她得到消息立刻出发来京城,却只得知江知微没了的第二日就下葬了。 整个江府,甚至没有一个出来为江知微说话的,匆匆就下了葬。 可今日,派出去的人却无端的打听出个人名来。 四阿哥府中刘答应的弟弟,刘杰,也是宫中的侍卫。出事那日,正是乌拉那拉氏福晋过生辰,内务府派了一批侍卫前去帮忙,这位刘答应的弟弟便在里面。 当时人多人往,江格格喝多了酒,面带潮红衣衫不整的被发现,发现她的宫女事后只说看见与江格格在一起的是个侍卫。 查来查去,最后只说有个姓李的侍卫出来顶了罪,暗地处死后。第二日三月初八,江格格一条白绫吊死在屋檐下。 可如今,又无端的出现这封信。 叶南鸢冷笑一身,将信凑到烛火边点燃,那姓李的侍卫她派人查过,家境贫寒,性格醇厚,家中只有一弟妹,是军营出身前线立下过大功的,这才入宫当了侍卫。 至于这姓刘的。 叶南鸢不用查,信上就写了这刘杰的人品,也算是官宦世家,家中稍有积蓄,仗着姐姐是四阿哥府的格格还颇为受宠,便在外欺男霸女。 上面还特意写出,刘杰是个爱美色的,经常出入青楼场所,虽没娶妻,府中却已有了三四房妾室。 这位姓刘的,从外看倒是的确比那个死了的更让人怀疑。 叶南鸢盯着信上那熟悉的字体,嫩白如葱段的手指揪紧,闭上了眼睛。 *** 次日,叶南鸢拿了箜篌在梨园弹曲。 梨园的右下处有一条小道儿,那儿有一座凉亭,凉亭的前面便是三清观的竹林。只这儿小道太过狭小,平日里极少有人知道。 叶南鸢也是因为买了这处的房子,看了地形图才知晓的。 她箜篌是上辈子学的,一星期两次少年宫。只她自小就聪慧,学什么都快,考了证书后便拉下了。 之后穿越到这大清朝,当时府中的小姐必须都要学一样乐器,江知微选古琴是因为喜欢,她选箜篌是因为有底子,能糊弄先生。 哪知之后先生倒是拿她当天才,生了爱才之心,居然将毕生多学都交给了她,硬逼着她将箜篌学了个精通。 叶南鸢倒也认真了几年,之后就算是被撵到江南,这箜篌也没放弃,都是时不时的拿出来练的。 她一边闭上眼睛,空灵的乐声便在指尖飞逝了出去。 穿过那竹林,如愿的穿到对面。 琴声传过来的时候,四阿哥拿着棋子的手顿了一下,眼睛也顺着琴音往外看了一眼。 对面的了空大师瞧见他情绪变化,忽而笑道:“这小姑娘又开始弹琴了。”他面色淡然,倒是惹的四阿哥的眼神一瞬间看了过去。 “大师是说,之前这也有琴音?” 了空和尚将棋子落在了棋盘,头也不抬的道:“后方的梨园住了个小姑娘,自住进来开始时常都会练琴,琴音弹得甚是美妙,空灵。” 他边说,边逗趣儿道:“要不然贝勒爷以为,贫僧为何次次都约阿哥爷在这下棋?” 胤禛放在棋面上的眼神暗了暗,眸中情绪变得有些许的晦涩,他重收拾了心情,笑道:“的确是很好听。”琴音动听,难怪那日小姑娘骄傲的尾巴都要翘起来。 想到这,他笑着摇摇头。 若是当真与她赌了,只怕这场赌局他非输不可。 对面的了空大师却又忽然道:“前几日听说贝勒爷追那狐狸失踪了一日,可是被那小姑娘救了。” “是。”四阿哥犹豫了片刻,却还是道。 只是,他抬起眼……“大师为何这般问?”依照他的了解,了空大师并不是个会问这些话之人。 “没什么,只是贫僧这几日见四阿哥颇有几分心神不宁。”了空大师头也不抬的将棋子放在四阿哥面前,淡淡道:“命中无缘之人,当断则断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感谢在2020-04-16 23:57:40~2020-04-18 00:0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汐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珺卿、kklyrics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第十三章:外室进行三 自那日后,叶南鸢时常的在凉亭之中练琴。 每日的申时到酉时(17:00~19:00)她自会出现,心情好了便多练一会儿,心情若是不好,便只练上小半个时辰。 时常虽不一定,却是日日都去的。 倒也不是次次都是弹箜篌,世上乐理一家,古琴她也会些,虽是不精,却也算拿的上台面。弹起也是余音袅袅,清脆空灵。 小半个月来连着在凉亭弹琴之外,她还下了几次山。 那刘家的公子刘杰,果然如信上写的一样,是个欺男霸女,贪图女色的玩意儿。叶南鸢不过是露了张脸,与他说了两次话,便将这人迷惑的神魂颠倒,非她不娶。 世上的男人都是这样,面对一张漂亮无辜的脸,便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叶南鸢感受着那双放在她身上来回晃荡的眼睛,像一条没了牙的毒蛇,黏腻又令人作呕。 她恨不得拿一把刀插.入他的胸口,将那双黏在她身上的眼神一刀一刀刮除干净。面对这人被□□亏空的脸与酒色掏空的身子,叶南鸢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 可她越是瞧不上,那刘杰瞧见她这副清冷的模样却越是痴迷。 “叶小姐。”刘杰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随后抬起头痴迷的看着叶南鸢:“只要你答应嫁给在下,我愿为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为了我做什么都可以?”叶南鸢低着头喃喃一声,玉白的下巴扭过去,朝他勾出一声笑来。 她生的实在是太好,眉若远山黛,肤白若如雪,乌压压的发上随意插了两根玉簪,素白着一张脸,却是艳丽又勾人。 嫣红的嘴角明艳艳的,唇角微微往上弯。 看的那刘杰直接僵硬在原地,神色痴迷:“愿……愿意,愿意。”这样一个美人,要了他的命他都愿意。 叶南鸢笑的越发的灿烂,刘杰看着叶南鸢这张脸看的眼睛都直了,被迷的神魂颠倒,直到人走远了,他才算是缓过神来。 “少爷,少爷。” 他身侧的奴才看着自家少爷笑的这模样,赶紧将人叫醒,刘杰摸了一把嘴角快流出来的口水,盯着前方的背影喃喃道:“可真勾人啊。” 前方的叶南鸢忽然停下身子,扭头冲着刘杰那张脸嫣然一笑,流彩暗色的如意裙在半空中微微晃荡,那眼神仿若带着钩子,将刘杰的魂魄勾的七荤八素。 等人走后,他才着急忙慌得指挥手下:“快,派人跟上去。”几次见叶南鸢总是来去自如,刘杰如今被她勾的神魂颠倒,自然要将人放在眼皮子低下才甘心。 “可……可公子。” 那手下提醒:“要是被叶姑娘发现了,可是要怪罪公子。” 刘杰如今全身心都放在她身上,自然是不愿意惹她生气,可又不愿意这样将人放过,她行踪不定让人琢磨不透,他心下总是不安心。 看着那背影彻底消失在延眼前,才道:“那便找两个不认识爷的,没底细的,悄悄跟在后面。” 他舌头顶着下颚,笑道:“总有一日,爷要将这美人弄到爷的床榻上去。” *** 三清观 胤禛在这儿住了快一个多月,每日除了下棋,喂鱼之外便是听了空大师讲禅。 寺庙之中虽是清苦一些,却也算是难得的修身养性。 只是四阿哥不回,府中的女人们倒是急了,从前几日开始,福晋的家书便是一日一日的送,苏培盛刚照着家书读完,见四阿哥没反映,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爷。”苏培盛将福晋的家书收好,又从怀中掏出个信封出来:“这是李侧福晋的,爷您瞧瞧?” 福晋有名分,李侧福晋却是有宠,在府中也是能与福晋平分秋色之人。四阿哥出府这么多日,后院的人自然怕四阿哥将她们忘了。 每日里盼着能送到四阿哥眼前的书信不知多少,可苏培盛却只敢送李侧福晋的。 只福晋写的都是府中的琐事,他倒是敢读,李侧福晋的他却是看都不敢看,福晋端庄,李侧福晋却是个惯会勾人的,指不定里面写了什么情啊爱啊的东西。 他可不敢瞧。 苏培盛笑着将手中的信封双手奉上,四阿哥躺在软塌上看书,懒洋洋往下翻开一页,眼神却是撇都没撇一眼:“放着吧。” 苏培盛见爷这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不着痕迹的摸了摸怀中的银锭子,却也不敢再劝了。 感觉爷今日有些不太对劲,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苏培盛正暗自琢磨着 ,便见自家爷的书又往下翻了一页,淡淡问道:“什么时辰了?” 这话一个时辰不到,已经问了快三回了。 苏培盛赶紧道:“爷,已经酉时三刻了。” 四阿哥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夏日里天虽黑的晚,可到酉时天也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灰蒙蒙的一片,有的地方已经点上了灯。 他手中捧着佛经,心思却有些不在上面。修长如竹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眼神略微有些疑惑:“总感觉今天少了什么事?” 苏培盛先是有些愣住,暗自琢磨了几下,随后笑着道:“还是爷细心,奴才这也觉得奇怪呢,往日里这时候早就传来琴音了,今日那练琴的小姑娘像是没来?” 是了,胤禛半阖着的眼帘沉了沉,往日里这个时候,梨园那早就琴音袅袅了,今日不知为何,那小姑娘还没过来。 大半个月没见,若是以往他自然早就忘记了,可偏生那小姑娘日日练琴,倒是无端带了两分牵挂。可四阿哥低着头,再盯着手中的书便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了。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他深吸一口气,随手扔了书捏了捏眉心。这处深山老林的,她住的那地方又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婆子,若是当真儿出了什么事,几个女人怕是毫无反抗之力。 嘴里轻‘啧’了一声,越想心下却越是挂念,四阿哥摩挲了一下手指,大拇指上空荡荡的。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双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随爷出去走走。”他住的后山是一片竹林,小道走到尽头便是她的梨园了。 当初他抓那狐狸的时候被兜兜转转的带了快绕着这后山一圈儿,等他回来了才发现,其实两人离得并不算远。 抄小道的话,走上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 四阿哥心中存了事,步履也不算悠闲,苏培盛跟在爷身后,瞧着爷这模样只觉得奇怪,爷这般着急火燎的,也不像是散步,倒像是寻人。 只人都走出小道,远远的看过去,凉亭中却是无人,四阿哥站在凉亭的桌面上,对着那石桌轻轻敲了敲。 安安静静的,不像是有人来过。 苏培盛站在外面不敢说话,这个时候他若是还看不出爷来干嘛的,便是蠢了。他低着头暗地琢磨着那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四阿哥却是眼神往周围瞧了一圈,终究还是道。 “走吧。” 两人什么都没寻到,又默默回去,一路上苏培盛默不作声的也不敢说话,悄悄地抬起头往四阿哥脸上看了一眼。 那张冷峻的脸上眉心紧拧着,浑身泛着一股冷气,显然很是不悦。 苏培盛瞧见这模样,紧张的呼吸都停了下来,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地跟在身后 。 这一来一回,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 ,乌黑一片。苏培盛提着灯,默默地跟在身后。 据说这山里晚上时常的有野兽,也不知这么晚出来会不会碰上,苏培盛盯着着四周漆黑一片的,心下紧张。 正亦步亦趋的跟在爷身后走,小道旁的竹林间却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听着像是有人再哭? 苏培盛吓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眼睛一瞪,连忙冲着那边喊道:“谁在那?”那处安静了一瞬,随后窸窸窣窣的声响越发的大了,四阿哥脚步停下,冰冷的眼神看着那竹林深处。 “谁在那,还不快给爷滚出来!”苏培盛拎着手中的灯,静悄悄的往声响处走去。 脚步踩在竹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片刻后,只见那大石头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个脑袋:“别……别过来。” 女子娇糯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黑暗中连着那尾音都带着几分害怕。 苏培盛一愣,赶紧提起手里的灯笼照过去,只一眼,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头顶一轮朦胧的月光,那姑娘怀中斜抱着一张古琴躲在石头缝后,娇娇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苏培盛提着灯站在她面前,微黄的烛光赤.裸.裸的打在她脸上,许是那烛火太刺眼,如玉般的脸微微撇开,娇弱的身子往后又缩了缩,她低着头只露出半张脸来。 “爷……是……是个姑娘。” 巴掌脸,柳叶眉,烛火下那张脸如雪一样的白,五官精致又勾人,水色潋滟的双眸下嫣红的唇瓣娇艳欲滴。 她一袭月白的裙子娇娇小小的缩成了一团,漂亮的一张脸无辜又单纯。 绕是苏培盛见惯了美人,可瞧见这张脸还是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再开口,声音都温和了不少:“姑娘,这……这大半夜的,你如何会在这?”那下垂的眼眸颤了颤,抱着古琴的手指一紧,她悄悄抬起头来。 “我……”刚开口,她眼神忽然往苏培盛身后看去。 月色下,那双漂亮的眼睛映着面前的灯光,眼形圆圆的,眼尾微微往上勾,许是刚刚哭过,一双眸子里泛着水雾,微红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身后的四阿哥看。 那眼神,炙热又惊喜。 胤禛对上双眼睛莫名有几分熟悉,可脑中回想了几遍又的确是回想不起来,生的这般貌美艳丽的姑娘,他若是见过应当是有印象。 苏培盛来回瞧了两眼,他将手中的灯往前探了一分,试探的问:“姑娘是认识我家爷?” 明黄色的灯火靠近两分,照的那张脸越发的清楚了,胤禛这才看见,她身上衣裳微微有些凌乱,裙摆有两处还被撕破了。 许是他看过来的眼神太过陌生,那双炙热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她缩了缩身子躲开他的目光。 许久后,才摇摇头:“认错了。” 她说着,边直起身,这才看见她浑身一片狼狈,发簪乱了,裙摆也破了,抱着古琴的衣裳手十指纤纤,指尖却溢出血丝来。 “是小女子不好,惊扰两位先生了。”叶南鸢斜抱着古琴,低头弯了弯膝盖,月白色的袖口绣着梨花,微微一颤,露出手腕上的佛莲玉珠来。 她行完礼扭头就走,远处的胤禛眉心一皱,忽而开口喊道:“站住。” 背对着他的叶南鸢脚步一顿,嫣红的嘴角往上弯了弯,只刹那间又恢复平静。她扭头身,露出半张脸,潋滟的眼眸下眼尾的红痣清纯又勾人。 她垂下眼帘,开口的声音满是无辜:“先生还有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刘大人还有妙用!感谢在2020-04-18 00:03:08~2020-04-19 23:2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屋里的星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汐颜、言情小公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oebe 20瓶;29334307 10瓶;Miss-on 2瓶;亦凡而欢a、小宇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第十四章:外室进行四 胤禛将人带到了三清观。 一路上那小姑娘抱着琴站的远远的,与他隔着不少的距离,四阿哥也抿着唇,不说话。 苏培盛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左右看了看,只觉得气氛有些怪异,瞧着自家爷这副模样,他心中直发虚。 他顶着一脑门的冷汗,跟在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喘儿。 好容易到了厢房,胤禛吩咐人去拿干净的衣物与热水来,苏培盛弯着身子头也不敢抬赶紧过去办了。 等人走后,四阿哥才将人牵到软塌上,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说实话,胤禛如今有些不知拿这个小姑娘如何是好。 他走的那日,便没想过还有机会再见,只是如今她这副模样又不知遭遇了什么事,若是将人放回去心下又不放心。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小姑娘抱着琴,身子立马往后缩了缩。 胤禛本就微皱的眉心皱的越发的厉害,眉心几乎是狠狠拧着了,他面色本就冷峻,此时微皱着眉心眸色暗沉,颇有几分的吓人。 软塌上,那小姑娘抱着琴,瞧见他这副模样,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别……别过来。” 那玄色的长袍顿了顿,胤禛走上前的脚步也下意识的放慢了些。他站在她面前,弯下腰,伸手去拿她怀中的琴。 “先放下来。” 乌黑的头发下,素着一张白生生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眸试探的往他那儿看了一眼,随后咬了咬唇,将手放开了。 胤禛的眼神盯着那琴身上的血迹,小姑娘抱的紧,有的地方血迹已经干了,不像是刚受伤。 晦涩的眸子往下沉了沉,他当做没看见,将琴放在一边。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苏培盛还没来,胤禛的眼神盯着那张琴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软塌上的小姑娘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十指纤纤,指尖还泛着微红,她揪住他的袖子扯了扯,开口的声音也是小心翼翼:“能……能不能去救救半夏。” 这是她进屋开始,说的第一句话。 胤禛低笑一声,低头看着袖子上的那只手:“不装作不认识我了?”他撩起眼帘往她那儿看,软塌上那小姑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屋外的凉风打进来,屋内的烛火微微晃荡着,映的软塌上小姑娘那半张脸俏生生的,唇红齿白,好看极了。 他不知为何,就想起之前的事来。 那时候她带着面纱,瞧不出面上的容貌,可一双眼睛却灵动又勾人。 那日她跪在床榻上,从帷帐中探出脑袋,开口的声音脆生生的:“其实我是因为生的太美,男人又喜欢以色待人,怕先生瞧见后实在是太过喜欢,这才戴着面纱的。“ 他当时只笑,如今看着身下这张脸,倒是忍住气儿才没将那口凉气抽出来。她倒是实诚,半个字儿都没骗他,这样一张脸,任何一个男人看后都会心动。 眼见他不说话,那双看着他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拽着他袖子的手也渐渐松了下去,眼看那双手就要放了下来。 胤禛一动,将人反手握住。 软塌上,小姑娘神色一愣,抬头看着他。胤禛装作没瞧见她看过来的眼神,低着头缓缓的将她的手掌慢慢摊开。 她整个人都生的白又柔软,一双手更是柔若无骨的好看。十指纤纤,就连指甲都泛着微微的粉。 可这样一双漂亮的手,手掌摊开掌心却满是伤痕,细小的伤疤与伤口几乎横跨整个掌心,有的地方伤口的血迹都凝固了,有的地方伤口却还泛着血。 他本暗沉的眼眸瞧见这双手后一下子顿住,漆黑的眸子间仿若带着怒火。 拿起一边的帕子打湿,轻轻地在她掌心擦拭:“究竟怎么回事?” “我……”小姑娘仰着脸,对上他的目光,贝齿咬了咬唇,面上满是无措:“我……我下了趟山,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两个男人跟踪,我……我害怕。” 许是想到那一幕,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奶娘不在,我不敢回梨园,只好躲进林子里,半夏跟我跑散了,我……我找不到她。” 说到这,她又气又急,一双手紧紧的纠在一起,可她忘了手上有伤,刚碰上,立马疼的脸色一白。 “不准乱动。”胤禛眉心一拧,立马将她的手控制住。 瞧见她泛着水雾的双眼,怯生生的看过来,满是忐忑:“你……你能不能帮我出去找找?。” 胤禛看了一眼她这模样,唇红齿白,这张脸生的实在是太过勾人,此时看过来的眼神满是祈求,让人心生怜惜。 他收回眼神,朝往外喊了一声:“苏培盛。” 苏培盛早就在那候着了,听见之后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奴才这就去。”乖乖,里面这姑娘这长相,难怪爷如此这般念念不忘。 等人走后,小姑娘眼中才闪出几分喜色,她看了他一眼,小声儿道:“多谢先生。” 胤禛抿着唇,低头用帕子擦拭她的手心:“倒是认我了?”他面上的神色不好,但动作却是温柔极了,小心翼翼的唯恐伤了她。 小姑娘坐在软榻上,乖乖巧巧的也不动,听见他问才细声细气儿道:“我以为……以为是先生不愿意认我。” 他低着头朝她看去,小姑娘恰好也抬着头往他那儿看。 她眼中一片赤城,黑白分明没半点的躲闪,见他不说话,又告状似的嘟囔:“先生不告而别,刚看过来的眼神又陌生,我当先生不记得,早就将南鸢忘记了。” 潋滟的眼帘垂下,她赌气似的揪紧了身下月白色的纱裙。 她头上发簪凌乱,衣裙也破了,素着一张脸面上未施粉黛,俏生生的却是勾人般的艳丽。 胤禛对上她这张脸,深吸一口气,挪开眼神:“你之前戴着面纱,再说了,大半个月没见。”他在向她解释。 小姑娘一直低着头,听见后也没抬起来,只道:“可我一眼就认出了先生。” 软糯的语气轻轻地,这样一句话却又说的如此的自然,胤禛狠狠闭上眼睛 ,再睁开“是我不好。”他手掌搭在她头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一直低着头的人抬起下巴,潋滟的眼神对上他后眼中的委屈再也藏不住。 “先生。”她小孩儿似的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陷在他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奶娘不在,半夏找不到了,我一个人躲在那的时候真的害怕极了。” 滚烫的热泪马上透过衣服渗入他的胸口。 胤禛本双手无措的举起,可怀中的人哭的实在是委屈,那暗一声声哭腔,娇弱又惹人心疼,他本就晦涩的神色再也压不住。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总算是上前一步,伸出手将人搂住。 “别怕。”他语气轻轻地,满是安抚:“先生在。” 他没看见的是,怀中的人微微抬起头,嫣红的嘴角往上勾了勾。 *** 叶南鸢直接在他怀中哭着睡着了。 苏培盛走进来的时候,脚步都是放慢着的,唯恐将人吵醒了。 “爷……”他凑上前,见自家爷正坐在椅子上帮人涂药,她身上的肌肤就跟玉似的。白皙又细腻,此时掌心受了伤,便格外的明显。 掌心一片通红,细小的伤口放在她这样一双手上格外的惹人怜惜。 “怎么样?” 苏培盛见自家爷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便知道这姑娘在爷的心里定然地位不低,他瞧了一眼后也不敢再看,只低着头道。 “丫鬟人找到了,没受伤,只跑的时候扭伤了脚,现在已经安抚住了。” “那跟踪她的人呢?”胤禛又问。 苏培盛眼神闪了闪:“已经抓起来了,奴才过去的时候,那两人还在梨园转呢。” 胤禛将手放下,看着床榻上那双哭红了的眼睛,才放低声音问:“可打听清楚是什么人了?” “奴才该死。”苏培盛跪下来,面色有些白:“那两个人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说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看中了……看中了姑娘的美色,这才出钱让两人跟在身后。” 冰冷的声音毫无情绪:“那人怎么被吓成这样?” 苏培盛只觉得头皮疼,哆嗦着开口:“那两人……两人也是个好色的,瞧……瞧见姑娘这张脸,便起了歹心,好在姑娘机灵自己躲了起来。” 这番一段话说的他可谓是上气不接下气。 抬起头试探的看了一眼自家爷的脸色,瞧见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吓得他几乎是魂飞魄散。 他赶紧低下头。 胤禛捏紧了拳头,又骤然放开:“打断腿将人扔到后山去。”苏培盛吓得满头的冷汗,这大晚上的,一人打断一条腿扔进后山,这不被冻死也要被野兽撕了。 可他半个字也不敢劝,赶紧缩着身子出去了:“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人走后,屋子里安静下来,胤禛捧起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才冲着床榻道:“醒了就别装睡了。” 软塌上的人睫毛微微颤抖着,过了一会儿才悄然睁开眼睛,她撇过头看着站在床榻边的他。 眼神不安,喃喃开口:“先生……”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什么时候醒的?” 她撑着手掌想起身,胤禛看见后立马弯腰将人抱起来:“手上刚涂了药,不要随便乱碰。” 叶南鸢整个人陷在他怀中,身上一股清甜的莲花香,声音娇糯又乖巧:“刚刚先生说半夏找到后。” “醒了还装睡做什么?”他将他抱起来,便放下了。 小姑娘明显楞了一下,随后缩着身子将自己抱做一团,她环抱在一起,脸都埋进膝盖中。 “我……我怕先生见我醒了,便会撵我出去。” 她悄悄地抬起头。 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不安,像一只猫悄悄地试探:“先生,我今晚能睡在这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重遇那段重新写了,记得去重看一遍么么哒!今天依旧笔芯,爱你们?(′???`?)感谢在2020-04-19 23:26:52~2020-04-20 21:1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开半夏许你一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姜 20瓶;宋蓁~、冷陌邪 3瓶;Miss-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第十五章:外室进行五 阿鸢,阿姐用了你做的如玉膏极好。阿姐有些难以启齿,想问问我的阿鸢,这东西可否用它来涂脚? ——知微芳鉴 六月才刚入夏季,夜晚还有那么一些寒冷,窗外偶尔有凉风吹来,扰的那烛火微微的晃荡。 胤禛坐在软塌上,手捧着佛经,听着屏风后面偶尔传来的声响。 淅淅沥沥的。 隔着一道屏风,叶南鸢在里面洗澡。 许是顾忌他在外面,那声音不大,细细微微的。可到底这深夜太过安静,那刻意克制的声响却格外的勾人。 至少……四阿哥盯着手中的书,他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的。 苏培盛不知里面这姑娘跟他家爷是什么关系,可不用瞧别的,只用看这大晚上的爷还将人留下来,这姑娘在爷心中必定地位不低。 他的爷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往常这样的事儿搁在谁身上都不会搁在他家爷身上,这大晚上儿的都给人破例了,他自然不敢凑在一边儿给人碍眼。 苏培盛弄来热水,就走的远远儿的了。 屏风后面传来声响的时候,胤禛有片刻的没有反应过来。左右看了一圈儿,确定苏培盛不在之后,才自己走过去。 “什么事?”他放下手里的佛经。 屏风后,小姑娘的声音微微打着颤,该是难以启齿,过了许久才开口:“能……能不能帮我拿一件衣服?” 胤禛眼眸闪了闪,提醒她:“刚刚衣服一起送进去了,在洗漱架旁的托盘上,你自己找找。” “我……我知道。”咬着唇支支吾吾:“只……只有一件寝衣。” 她是江南那边来的,声音也像极了那个朦胧水乡,娇糯又缠绵:“可,可是里面没穿衣服,会……会显出来。” 胤禛一时间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什么?” 小姑娘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尾音都带着颤抖:“寝……寝衣太透了,肚……肚兜太脏了……” 雪白的寝衣遮不住什么,肚兜没了,那形状一览无余。 他立马僵硬着身子随手抽了件自己的外衣出来。 屏风后很快伸出一只手,柔若凝脂的手腕上串了串佛莲玉珠,细细的,绕着她的手腕两圈,墨玉色的玉珠衬着她的手腕越发的白皙。 “谢谢。” 手指一触碰到衣角,那只手便很快的缩了回去,胤禛也赶紧收回眼神。 他僵着身子,将那桌上冷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转过头。 叶南鸢就这样落入他的眼中,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罩着他那件玄色的外套,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他身形高大,而她太过娇小,缩在大了一倍的衣服里,整个人娇小的像只雪团子。 胤禛瞧见她这副模样,就笑了:“站在那儿坐什么?”他伸出手:“过来。” 小姑娘羞怯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低着头,他的衣裳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大,拖在地上还长出一大截。咬了咬牙,一脸苦恼像是不知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拎起衣裳的下摆来。 胤禛本面上是带着笑的,顺着她的眼神往地上看后,面上的笑意便立马僵住了。 玄色的衣摆下,那是一双赤.裸的脚。 小小的,白白的,大概只有他巴掌大,顶端的指甲泛着莹莹的粉色,匀称又白净。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双脚微微往上弓。 细嫩的像是月牙。 胤禛深吸一口气,挪开脸,开口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带了几分沙哑:“你怎么不穿鞋袜?”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一双脚羞涩的绷紧了,莹莹如玉的脚指甲扣在地面上,她羞的话都说不出口:“疼……。” 烛火下,那双嫩白如玉的脚上划了不少的细小的伤痕。 他晦涩的眼眸下情.欲翻滚,胤禛垂下眼帘将神色往下压了压,这才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大步走上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小姑娘吓一跳,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勾住他的脖子:“先……先生?” 胤禛低着头,看了一眼怀中这张脸,白嫩嫩的脸上未施粉黛,却生的素雅又清媚。眉眼无一不精致。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点樱桃红。 这张脸说是天香国色也不为过。 可此时这张脸却是近在咫尺,怯生生的盯着他眼睛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不惨半点的杂质,像是掺了火一样的炙热。 生的分明是妩媚又勾人的,却偏生天真又无辜。 胤禛勾了勾唇,问她:“看什么?” 小姑娘立马撇开脸,低着头露出一双羞的绯红的耳尖来。小姑娘这般害羞,胤禛轻笑一声儿继续往前走。 刚抬起脚,怀中的人忽然细声细气回了一声:“先生。” 娇娇的,软软的,这句话不知是喊他,还是在回他,只搭在他颈脖上的手腕,却悄悄地收紧了。 *** 胤禛将人轻轻放在软塌上。 掀开她的衣裳的下摆,蹲着给她上药。 脚掌刚落在他手心,软塌上的人就下意识的往后一缩,细细长长的轻哼了一声儿:“痒……” 胤禛抬起头,就见小姑娘红着一双水色潋滟的眼。 他深吸一口气,将胸口那股浊气吐出来,再开口的声音已然带上了沙哑:“不要乱哼。” “先生?” 软塌上的人又歪了歪脑袋,那一脸纯洁的模样……胤禛黑沉的眸子紧缩着,捧着她脚心的手也一瞬间收紧。 掌心中的触感滑腻又柔软,像一团带着温热的雪 ,仿若多用点劲儿,就能在他掌心化了。 捧着她脚的掌心开始变得炙热,眸子中情绪翻滚。 她却一脸单纯的坐在软塌上。 四阿哥闭上眼睛,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干枯的河床,开口命令:“不要笑,不要哼,也不要喊我。” 他说完,再也没有抬起头。 那一双脚就在他眼前,泛着莹莹水色的脚指忽而用力绷紧,随后一点一点的缓缓放开。 如一朵骤然绽开的牡丹,就在他的眼前。 “好的。”软塌上的人轻轻嘟囔了一声,胤禛紧绷着身子骤然放松。 他蹲着身子,仔细的给她上药,动作认真又轻柔,脚背,后跟,脚心,细细的,半点都不放过。 等都涂完,他才察觉后背溢出了一身的薄汗。 “好了。”他动作轻柔的将脚放下,那姿态,小心翼翼又怜惜。 软塌上,叶南鸢盯着他的动作看,歪了歪脑袋,轻笑了一声,潋滟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讽刺。 她勾起小腿,那双嫩白的如月牙的脚在他眼前晃了晃。 声音天真又无辜:“多谢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足控四爷,我坚持不了多久了!!!感谢在2020-04-20 21:18:32~2020-04-21 23:5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开半夏许你一世、QI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第十六章:外室进行六 夜半,树影婆娑遮住了最后一丝亮,外面黑沉沉的一片,只有皎洁的月色透过窗一点一点试探进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叶南鸢撑着手,缩在软塌上打盹儿。她生的太过娇小,宽大的外衣将她整个人罩在身下,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 隔着一道矮桌的距离,另一边胤禛坐在那低头看着佛经,只那页看了快半个时辰,都没往后翻。 自从帮叶南鸢上完药之后,他便没再说话,身侧的小姑娘也异常的乖巧,不哭不闹的,不发出任何声响,只时不时的撇过头看着他。 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唯恐被他发现。 等那双眼睛再看过来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他总算是开了口,问她:“ 再想什么?” 转向他的眼神轻轻撇过去,叶南鸢垂下头,露出一段修长的颈脖:“想先生是不是后悔了。”月色中,那截颈脖如雪一眼的白,白的刺眼。 胤禛还当真仔细的想了想。 “后悔什么?” 后悔帮她涂药?还是后悔看见了那双脚,克制不住,压抑不了,反倒是生生的出了一后背的汗? 叶南鸢却扯了扯嘴角,娇艳欲滴的唇瓣美的艳丽,却依旧掩盖不住那笑容里的难堪:“怕先生后悔救我。”挺翘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分,遮住了那双眼睛里的光彩。 “深更半夜,怕先生日后不好解释。” 她拽紧手心,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揪住他玄色的长袍,墨绿色的佛莲玉珠绕在手腕上,白的几乎透明。 “什么不好解释?”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头顶,胤禛在那诧异的眼神下,问:“那之前你救我,可曾后悔了?” 软塌上的人愣住,随后赶紧摇头。 “先……先生,不,我没有半点后悔……”她赶紧直起身,唯恐他误会,浑身上下都掩盖不住的着急:“先生……” 她眼睛都红了,潋滟的水光下眼尾的红痣惊人的漂亮。 胤禛低着头,凝视了她许久,最后却只低声一笑。 放在她头顶的手往下,一把牵住她的手腕:“既然你救我时不考虑后果,那凭什么认为我会后悔?” 她抬起头,正对上他眼角的笑意。 平日里这般冷峻的人,如今眼尾勾起,面上尽是笑意:“不要胡乱揣测我。”炙热的手掌牢牢扣住她的手腕,他从喉咙里呢喃一声:“南鸢。”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叶南鸢低下头,再他看不见的地方,神情慢慢开始变得畏惧,步步为营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允许她再回头了。 四阿哥不像她想的那般好对付,她也不如自己设定的那般坚不可摧。 若不是江知微,她到死也不会招惹眼前这个男人,只是物是人非,她已无法逃避。 闭上眼睛,她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一封封的信。 是每年三月,她阿姐踏着桃花从京城到江南的马蹄响,是谆谆的教诲,事事的关心,是那立在梨花树下的身影,身姿纤细,温婉细腻。 是看见她时,那一声温柔如水的:“阿鸢。” 江知微……她的阿姐啊!一想到那个名字,五脏六腑犹如刀割一般,细细密密渗透进去,连带着四肢百骸都在疼。 她捂着正在被针尖刺的心口,强迫的使自己将头扬起。 那一脸的痛苦与绝望压根儿不用演,她勾起嘴角笑,眼圈都泛着疼,她想问,我阿姐究竟是如何没的? 可开口却是:“先生,是有家室之人吗?” 那泛红的眼角还带着泪,如珍珠一般挂在眼圈中转啊转,却始终掉不下去。她不看他面上的神情,也不等他回答。 将手腕从他掌心中挣脱出,她一把抱住他的腰,如同抱住最后一块浮木:“先生,我可能是醉了。” 话音落下,那眼角的泪再也不用掩饰,如滚烫的热水般,透过他的衣服,渗入他的肌肤。 紧接着他心尖一紧,如被火烙了一般。 **** 等叶南鸢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外间隐隐传来说话声儿。 “姑娘的奶娘三日前就下山了,家中的孙子生了病。” “这段时间姑娘下山下的勤,究竟是谁在背地里盯住了姑娘派人跟踪,奴才一时三刻还查不出来。” 老早就知道,四阿哥不会这般轻易相信别人,只是没想到查的居然这般快,不过才一个晚上过去,就查了个七七八八。 她动都不动,只睁开的眼帘又重新闭起来。 等外间的说话声渐渐没了,有人走出去,又走进来,直到那道沉稳的脚步声穿过外间,渐渐走到她床榻边上。 停在她的床边。 带着温热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探了探,叶南鸢撇过脸:“先生我醒了。”放在她脸颊边的手指一僵,胤禛不动声色的收回去。 看着软塌上的人。 她面上笑意盈盈,黑白分明的眼神中依旧赤城。睡了一晚过去,她像是好了不少,元气大好。脸颊上都透着微微的粉。 好像是昨晚那个抱着他哭的人不是她。 “好了不少,”他道。 “多谢先生收留。”她轻快的走下床,语气活泼的就像是春日里的喜鹊,叽叽喳喳的:“说来我与先生还当真儿是有缘。” “之前我在后山救了先生,先生如今又救了我。” 胤禛侧着脸看过去,叶南鸢坐在软榻上穿罗袜,只她一双脚受了伤,袜子刚穿上去便细细密密的疼,她眉心下意识的一皱。 面上分明是痛苦的,可说出来的话里语气还在尽力的放松,变得轻快:“且说,我那梨园离这竹林还当真是近。” 她费力的穿好鞋袜,脚掌心踩在地上,那一瞬他瞧见她面色都变的苍白了,嘴角却依旧还勾着笑意。 “若不是无意间闯进来,只怕如今还不知道呢。” 她说话快意又轻巧,边说边踩在地上往前走去,身后,四阿哥盯着她的脚,眉心紧紧的拧在一起。 一晚上过去,四阿哥这多了两个丫鬟。 举止与形态都不像是普通人家调.教出来的,浑身上下处处充满规矩,叶南鸢被伺候着洗漱,换了一身衣裳。 托盘上的衣裙也是新买的,是她常穿的汉服,两个丫鬟伺候着她换了身软银轻罗的如意长裙,裙子是素色,上面绣着的花却是极为艳丽的。 掺了银线的针线绣了上百种花,一个个约莫着手指头那么大,盘桓在裙摆处,衣领处,袖口处。 其余的地方都是素色的,只腰间掐的细细的。 不艳俗,却很是娇媚。 叶南鸢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她知晓,隔着一道屏风,那人正往这儿看着。 她侧了侧头,发髻上的赤金的海棠花步摇下的珍珠微微晃荡在脸颊上,她轻笑了一声,将那赤金的海棠步摇给拿了下来。 “姑娘,怎么了?” “可是姑娘不喜欢这个,奴婢给姑娘换一个。”丫鬟们瞧见她这样,顿时急了。 屏风后,看佛经的胤禛也扭头看过去。 叶南鸢将那名贵的赤金海棠步摇轻轻放在梳妆台上,随手挑了根玉簪插.入发间:“没什么。”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听不清楚情绪。 “只我还尚在闺中,不适合戴这个。” 两个丫鬟相互看了看,都不敢说话了,这姑娘生的这般好,又在这住了一晚上,还以为……她是跟着主子的。 软塌边,四阿哥的手渐渐掐紧,只一瞬之后,又骤然放开。 片刻后,叶南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生的本就仙姿玉色,昨晚一件他的外衣都难掩姿容,如今这番仔细一打扮更是艳光十色。 见他看过来,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娇娇小小的站在那儿,柔弱又惹人心生怜惜。 胤禛瞧了她一眼,随后眼神又打在她发簪上,乌黑的头发上只插了一根玉簪。他眼神落在上面良久,随后垂下眼帘收回去。 直起身没再看她:“用膳吧。” *** 他这处儿的早膳是极为丰盛的。 该是怕惹了忌讳,虽全是素食,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三清观里斋饭。桌面上七七八八的放着的许多都是小女儿家喜欢吃的糕点。 什么荷叶糕、山药粥,糖蒸酥酪、甜枣羹。 还有素烩三鲜丸子、八宝饭、碧萝汤。香菇包子,青菜果仁,梅花豆腐。双色豆糕。杂七杂八的,像是下山特意买来的。 叶南鸢认识几样,“是如意楼的糕点?” 这家糕点楼在京城开的十分的红火,一大早起来就是各家各院的丫鬟奴才们排着队,叶南鸢自打来京城自也是吃过不少,只这个时候就买了半桌子,只怕出去采买的人也吃了不少苦头。 四阿哥压根儿不在乎什么如意楼,他从一开始早上叶南鸢撇开他的手指开始,心情就不好。 低头随手夹了块荷叶糯米糕:“用膳吧。” ”一大早又是丫鬟,又是如意楼的糕点。”叶南鸢却没着急吃,只忽然嘀咕道:“先生不像是个普通的商人?” 之前她救他时,在梨园,他说自己是在经商。 立在一边伺候的苏培盛眼皮一跳,心尖儿都在颤抖,他抬起头来往四阿哥那儿看去,却见自家爷直起身来。 他手中的筷子放下,掀开眼帘,清冷的眼神盯着叶南鸢。 只让人意外的是,那双眼睛里并不是喜悦,不是兴奋,干干净净的眼神中,有的仅仅只有害怕,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不知为何,竟然看出了她眼中的神色。 她期待他是个普通商人。 想到这,他垂下眼帘,那一瞬间漆黑的神色带了两分挣扎,只片刻后又压了下去。再睁开眼时,他冲她安抚性的一笑:“你想错了,只是个普通商人。” 他看的清楚,那一瞬间,小姑娘的眼神像是舒了一口气,随后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欢喜。 没有半分的落寞与失望,她高兴的情绪眉梢眼角都压抑不住。 唯独他开始变得有些食不下咽起来,脑子里倏然想起昨日晚上,她那句小心翼翼的问:“先生,可否有家室?” 她那双眼神中的情绪,是那样的明显。 一场早膳下来,他几乎没用多少,只不过平日里神色清冷惯了,夏日里他胃口又向来不好,就连贴身伺候的苏培盛都没察觉。 刚吃过早膳,外面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 闷热的天气开始变得清凉,夹了几分雨声,他一早头疼的心情舒缓了不少,拉了拉扣紧的领口,整个人都感觉松了一口气。 只他摩挲着手指,心却依旧静不下来。 本该坐在身侧的人,如今去了外间,叶南鸢从一早醒来就开始在躲他,用完早膳后,又说要去练字。 书房与外间隔着一道帘子,细细小小的声音都听得见。 外面的雨声越下越大,苏培盛只觉得自家爷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外面偶尔传来雷霆雨响,茶水也换了十几趟了。 四阿哥的面色却越来越冷。 终于,帘子后传来一声细小的吃痛声,下一刻那道修长的身影再也忍受不住,大步走过去。 书案旁,叶南鸢瞧见他立马将手背在身后。 他眉心往上跳了跳,直言道:“手伸出来。”冰冷的声音让人惧怕,不待她反应他直接伸到她背后。 掌心朝上,她从早膳后就开始练字,快一个时辰,掌心已经渗了血。 四阿哥眉心的怒气翻滚,再也压制不下去,抄起她手心的笔往外一砸:“一大早上,你究竟在闹什么。” 她站在他面前,低头吹了吹自己受伤的掌心。 一滴泪毫无征兆的滚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烫的他手一缩。 头顶的哭腔里满是委屈:“先生,我以为我装的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爷:我准备包养她后,她好像拒绝了我!!!(脸好疼!) 感谢在2020-04-21 23:55:31~2020-04-22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开半夏许你一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情小公举 5瓶;Miss-o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第十七章:外室进行七 那倏然滚下来的泪,连着窗外廊檐下的雨,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他向来喜欢下雨天,特别是这种夏日里的雨,闷热的天气一下子变得潮湿起来,心情也变得舒坦不少。 可今日这雨声,却下的扰人,让人越发的心烦意乱。 他抬手扯了扯发紧的领口:“哭什么?”其实话一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自己当真儿不知道她哭什么? 对面那双眼睛太过清澈,里面的喜怒哀乐,悲欢喜爱,完完全全的掩饰不住,太过真诚,也太过透明。 毫无预料的,反衬托出他的虚伪。 朝堂之上的步步为营,皇阿玛面前的小心谨慎,兄弟之间暗设提防,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须得小心谨慎。 不止是在外面,回到后院也是一样。 女人们之间勾心斗角,后院便是另一个朝堂,说话做事从不坦然,就连告状也给你藏个三分。他在外与旁人周旋,回到后院还得看她人演戏。 长时间以往,看人便自带了一种猜忌。 像她这样的,他自是头一次见,待人待物全心全意,半点不设提防。 胤禛扭头看着窗,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你手受伤还没好,就别再练字了。” “先生,我想回去了。”叶南鸢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忽然开口。 空气一瞬间凝静下来,只有廊檐下偶尔传来的雨滴声,叶南鸢眼帘往下垂,看见对面那只骤然握紧的拳头。 以退为进,不争是争。 对付男人,你不能一味地顺从,生的再美,太容易得到手也没什么意思,顶多新鲜个一段时日,到最后,一样还是如他后院的那些女人没什么不同。 特别是,像四阿哥这种从小就生在云端之间的,当讨好与爱慕已是常事,你哪怕是将真心挖给他,他都不一定会看。 那双手攥紧之后又放开,温热的指尖下意识的摩挲着大拇指。 “现在正在下雨,你手脚受了伤还没好,那丫鬟说是伤了腿,定然照顾不好你……”胤禛还没说完,就被身侧的人打断了。 “先生,我都知道的。”叶南鸢抬起头,抿住唇冲他笑了笑。她脸蛋小小的,就巴掌大,笑起来时乖巧又单纯。 一双眼睛里更是带着光,眼尾微微往下弯时,美的像是月牙。 胤禛的脑子里,克制不住的想起昨晚的场景。 她披着他的衣裳,羞红着脸,赤着踩在地上的脚白嫩一片。当时,她看着自己的也是这样,脸颊与耳尖虽是羞红,可唯独那双看过来的眼睛。 灿烂的仿若带着光。 他忽然就想问:“偏要回去?” 叶南鸢那双眼睛中的亮忽然熄灭了一瞬,嘴角想往上勾,却拼命的像是用不上力:“先生,我怕我装不下去了。” 从一早到现在,她都在躲着他。拼了命的装作不在乎,可眼神却始终没落在他身上过。 “你……” “先生有家室的,不是么?”她歪了歪脑袋,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可一双眼圈去是血红一片:“先生该拿南鸢怎么办?” “难道要让南鸢当先生的外室么?” 她说着娇糯的语气里带了一丝鼻音,胤禛撇过头,只看见她眼角的红痣旁一闪而过的泪光。 清冷的眉眼一片凛冽,胤禛的薄唇抿了抿。 下一刻,握紧的拳头被人牵住,嫩如葱段的手指牵住他的掌心,她犹如被烫到一般颤了颤,随后握的更紧了。 “奶娘说过,日后我会遇到一个最爱我的男人……”细细小小的声音轻轻地,不知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自己。 “到时候……到时候,我看见先生,就不会这般难过了。” 头顶的胤禛沉默不语,只话音落下,那双漆黑的眼眸骤然掀开,隐隐的,可以看见里面摄人心魄的危险。 *** 苏培盛立在门外,垂着脑袋,听爷的吩咐送人回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夹带着风。哪怕是撑着伞也难以抵挡,廊檐下的雨跟断了线的珠子,连成一片的往下掉。 叶南鸢被那两个丫鬟扶着,快出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 她扭头往身后看。 四阿哥坐在软塌上,看佛经。她那目光带着的都是眷恋,仔仔细细看了许久。仿若是最后一眼,要刻入骨髓之中。 没由来的,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很是不悦。 将手中的佛经往后翻:“梨园离这里就一刻钟的功夫,你若是舍不得,我过两日去看你。”这话不是陈诉,倒像是命令。 “不用了。” 哪知叶南鸢却飞快的摇头:“先生若是时常的过来,南鸢怕是忘不了先生的。”她说完又冲他笑了笑。 她生的漂亮,一袭百花如意裙更衬的她格外的柔弱,笑起来越发的天香国色般动人。 叶南鸢说完扭头想走,想到什么忽然又扭过头。 “先生。”她斜抱着那张古琴,像来时那样,乖巧的惹人怜惜:“南鸢说过要弹首箜篌曲给先生听,先生还没听过呢。” 自打知晓他有了家室,她便在躲着他。如今又提起箜篌曲……他抬起眼睛认真的看过去,她那双眼睛什么都藏不住。 情绪写满了眸子里,像是要与他彻底划清界限,与他做最后的告别。她不愿做他的外室,这样骄傲的性子,自然也不愿意低身做小。 他垂下头不再看她,声音也冷了下去:“知道了。” “三日后,等你手好了我便去。” 对面小姑娘的面上瞬间高兴起来,她弯了弯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声音也是乖乖巧巧的:“那我等着先生来。” 她说完,眨了眨眼睛,忽然故意道:“已经许久没碰过箜篌了,既然先生要来,那看来这几日南鸢要好好练练。” 胤禛低头,只看见她面上不自然的情绪,与那两只缠在一起的手。 等人走后,他才算是笑了一声:“小骗子。”他浑身暴怒的情绪像是刹那间烟消云散开来。 梨园凉亭里日日传来雷打不动的箜篌声。 自己偷偷摸摸练了小半个月,她还当做他不知道呢。 **** 苏培盛送完人回来,就看见自家爷坐在青玉描莲纹的烛台边,手捧着描金的紫砂壶具。 身侧的小火炉边热水烧开的咕噜咕噜响,屋子里泛着一股茶香。 苏培盛立在一侧,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自家爷一眼,见那模样,心情像是还不错? 他眉心一挑,放低声音轻声儿道:“爷,人送过去了。” “人怎么样?”手中的茶香是上好的太平猴魁,胤禛举起插茶盏凑到鼻尖闻了闻,没喝。 苏培盛仔细想了想,才认真答道:“姑娘一路上都没说话,瞧着心情不是很好。”他默了默,又硬着头皮继续道。 “跟过去的两个丫鬟姑娘没要,已经被赶回来了……”苏培盛说到这里,已经不敢抬起头:“说……说是不用爷关心。” “呵……” 胤禛听完倒是没生气,只将凑到嘴边的茶水一口气灌了下去,杯子落在桌面上,同时传来他一声轻啧:“年纪小小的,嘴巴倒是硬。” 苏培盛琢磨了许久,一时琢磨不出来爷这到底生没生气。 试探的看了一眼:“爷,您既然喜欢姑娘,何不要了她。”先不说旁的,就说那姑娘的容貌,别说是四阿哥府没人匹敌,就算是放在后宫,也是数一数二的。 想他当时看的第一眼,都直接愣住了。 再说了,那姑娘纯的跟个明镜儿似的,一双眼睛就没离开他家爷过,这样一个美人儿,还喜欢自己,要是自己早就将人要了。 “是她自个儿不乐意。” 胤禛抬手揉了揉眉心,身子往后一靠,这话说的平淡,既不恼怒,也不像是生气? 苏培盛眼睛一闪,爷这模样是放弃那姑娘了?他心中升起一丝可惜……这样漂亮的美人儿。 软塌上的人却是忽而传来一声儿轻笑。 四阿哥放下手,露出那双清冷的眼,眸子里的兴味势在必得:“可既然已经招惹了爷,那便不管她乐意不乐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鸢:欲擒故纵,想当你的外室,入你的贝勒府!!!但我要让你觉得,这一切是你逼,不是我想的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4-22 23:57:55~2020-04-23 23:1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vvvino520 50瓶;林、kklyrics 10瓶;BLUE 5瓶;言情小公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第十八章:外室进行八 阿鸢,你派人带给阿弟的护膝已经收到了。他前几日还一脸冷色,说再也不想理你。如今已经出了门去给你买京城最新的戏本子去了。 ——知微芳鉴 叶南鸢在回去之后,看见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场雨下的越发大了,倾盆大雨连着雷鸣声响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砸在人身上。那人就站在这雨中,身上那件天青色的长袍已经被雨淋的湿透。 连带着那向来温和的脸,在雨水之中也变得煞白。 “你是不是疯了!”叶南鸢在看见那张脸,几乎是不可置信。 廊檐下的人转过头来,面对着叶南鸢,那雪白的唇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这是夏日,哪怕是下了雨天气也夹杂着几分热气的。可那人一身天青色的长袍外面却还披了一件雪白的银狐披风。 “我看疯了的是你。”他撩起眼帘,淡淡地回了她一句,只刚说完,便捂着嘴唇急忙咳嗽了几声。 那露出来的一截手指,连指尖都冻得发青。 叶南鸢眼神盯着他那截手指,眉心紧跳。狠狠瞪了轮椅上的人一眼,随后冲他身边的那个小厮怒吼:“你是嫌你家少爷命太长?下了雨还敢让人出来。” 那小厮被吼得一愣,摸着脑袋一脸的无辜,这又如何能怪的了他呢,他这个做奴才的,还能左右主子不成? “小姐。”那小厮举着伞,愁出了一脸苦涩:“少爷非要过来,奴才也没法子,要不还是您劝劝吧。” 廊檐下的雨急切的像是砸在青石板上,那噼里啪啦的声响扰的人心烦意乱,叶南鸢想冷笑,可看着那张清隽的脸,薄唇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深吸一口气,语气到底还是放软了几分:“我知道你来做什么,没用了,回去吧。” “叶南鸢。”男人惨白的脸从狐裘披风中抬起头来,向来温润的眼神中带了几分狠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四阿哥什么人,你能在他面前装上几日,日后若是被发现,你以为你还有命活下来?” 头顶的油纸伞挡不住风,仍旧有不少的绵绵细雨从外吹进来,他身上那见天青色的长袍已经湿了一半。 泛白的指尖伸出来,他推着轮椅往她身边走。 叶南鸢忽然就想到小时候来,江府的子女不少,叶南鸢嫡小姐的身份还没猜穿的时候,在江府可是小霸王。 江知微生为长姐,温婉如水,偏事事都要带着她,她当时调皮,嫌阿姐管教,便将眼神盯在了旁人身上。 选来选去,便选中了江知寒,他是江府的庶子,只生母身份极其的低微,是个伺候江临的贴身丫鬟,不受江临的宠爱。 他只比叶南鸢小两日,两人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出生,江临对叶南鸢的娘可是稀罕的紧,对江知寒的出现也是唯恐惹了她不高兴,从小对这个庶子就不待见。 五岁那年冬日,人掉进冰窟窿里,冻的差点儿半死,幸好被出去堆雪人的也叶南鸢看见这才捡回一条命。 从此之后,他身体就见不得寒,一到下雨膝盖便钻心似的疼。 叶南鸢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人,眼神却始终落在他膝盖上,这雨下的匆忙,他身上披着的披风肯定是马车上匆匆拿下来的,一看就连护膝都没戴。 她眼角泛酸,直到手被牵住,江知寒的手指冷的让人浑身一激灵。轮椅上的人像是做错了事,牵着她的手一僵连忙放下手来。 叶南鸢撇过头,不去看他骤然黯淡下来的眼神:“刘杰那封信是你写的。” “是我。” 江知寒捂着嘴唇咳嗽了两声,指尖触到脸颊上都是一阵冰冷,心中自嘲一笑,这样冷的手,换作是他也要撇开。 僵硬的手缩回袖子里,他声音也沙哑了几分:“阿姐的死因我会去查,你赶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晚了。”叶南鸢垂下眼帘。 对上那双泛红的眼角,她勾了勾唇瓣,故意笑着道:“这时候我若是跑了,四阿哥只怕要追到江南去。” 她生的可真美,低垂着头站在那的时候清纯又无辜,可开口的话却不留余地,带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往他胸口插。 叶南鸢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进了屋。 头顶传来一声雷响,那人还立在廊檐下,油纸伞遮挡不住什么,全往那修长的身影上砸。 半夏站在门后,透过那缝隙往外看。 “小姐,知寒少爷还在那,他身体不好,扛不住的。”软塌上,叶南鸢烦闷的翻着手中的戏本子,眼睛里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小姐……”那坐在轮椅上的身影还往这儿看着,半夏急的眼睛都红了。 叶南鸢扔了手中的书,烦闷的摩挲着手腕上的佛莲玉珠,她一颗颗的数过去,数到最后一颗心情才算是稳定下来。 垂下脑袋,淡淡道:“放心吧,他会走的。” 他若是不走,时间长了惹人怀疑,如今四阿哥就在前面的三清观里,若是看见他,自然会怀疑到她头上,江知寒不敢拿她的命冒险。 果然,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轮椅推动的声音。 半夏舒了一口气:“走了,走了。”叶南鸢这才站起来,透过窗外,看着那渐渐离去的背影。 等那身影彻底看不见,她才垂下眼帘,淡淡道:“派人下去给刘杰传消息。” “就说。”眼帘微微闪了闪,她眸子里一片冰冷:“说我有意嫁给他。” *** 三日后,胤禛来赴三日之约。 下了两天雨,天骤然晴了下来,今日天气十分的好,不冷不热,他十分欢喜。 叶南鸢在梨园摆了桌酒席,说是要感谢那日救命之恩,奶娘也从家中回来了,她知晓面前这个男人是救了自家小姐之人,从他来的时候开始,便千恩万谢。 “奶娘知道后吓到了,先生莫怪。”叶南鸢起身,亲自给他斟酒。清透的琉璃杯中,传来淡淡的一股梨花香。 胤禛看着桌面上,忽而笑了:“还是明月楼的梨花酿?”那日他受伤,她说过,梨花酿要拿琉璃杯喝。 “先生那日没仔细尝,今日可不能错过。” 叶南鸢浅笑一声,别住袖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梨花酿酒味醇厚,后有余甘。这壶酒又是叶南鸢亲自酿的,酒中掺的都是她化出来的梨花露,味道自然比那日还要好些。 “明月楼的酒,果真不愧一绝。”四阿哥一口饮下,冷峻的眉眼之间都带了一股愉悦。 “先生喜欢就好。” 叶南鸢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她身后的梨花花瓣落在肩头,颇有几分岁月静好。 她起身,要给四阿哥再倒一杯,胤禛盯着面前的人打趣儿:“像你这般,待会琴还没听,我就已经醉了。” 叶南鸢像是没听见,细细绵长的酒又往他杯子里倒,直到酒杯满了:“今日我要敬先生三杯酒,先生可不准拦我。” “哦?”四阿哥的手指捧着那酒杯转了转,看她:“哪三杯?” 叶南鸢站着,举起倒满的杯子蒙头灌了一杯,酒气入口,那细眉微微颦起,一杯全部入了口,她才放下。 “一敬我与先生有缘相知。” 她喝了满满一杯,面上立马就红了。 胤禛只觉得今日她不对劲,瞧见那微微泛红的耳尖,过了会儿才摩挲了一下玉扳指,回:“那这杯酒我是不得不喝了。” 他气质其实是温和的,笑起来面上的冷意都少了不少。只是一双眼神中,时常藏着暗涌,瞧不出真正情绪。 她便只能赌! 叶南鸢看着他喝下,随后又给两人重新满上:“这第二杯酒,是敬先生救我一命,南鸢心存感激。” 她动作太快,没等他开口阻止,第二杯就已经喝下。 看得出酒量不好,放下来之后眼角都溢出了泪,衬的那下面那颗红痣,越发的妩媚勾人。 胤禛没说什么,跟着喝了,酒杯空后,他才忽然撩起眼帘,语气也淡了下来:“那第三杯酒是什么?” “第三杯……” 对面的人喃喃了一笑,可面上却是藏不住的苦涩,她牵了牵嘴角,又很快的压制下去,深吸一口气后,才弯腰拿起酒壶。 嫩如葱段的手放在那琉璃杯上,越发的细腻如玉。 她靠前,身上一股淡淡梨花香,酒壶中的酒香迎面扑来,胤禛刚想伸出手,她却很快的又缩了回去。 如杨柳般的腰往下弯,举起酒杯对着他轻轻磕了一声。 ‘叮’的一声响,从始至终,她都躲着他的眼神,到现在,她才对着他的眼睛正式说了一句话。 “第三杯敬我与先生有缘无分。” 她弯着嘴唇,眼角的泪像是掉下来,面上却依旧还是笑着:“南鸢愿先生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她猛的抬起头,一口将酒闷下,眼角那滴泪飞速的往下坠,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酒杯空了,她放在桌面上传来一声轻响。 她对着对面那攥的发白的拳头,道:“日后南鸢与先生,永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后再双更啊宝宝们,V前榜单有字数要求,不能少更不能多,看完晚安哦,么么哒 南鸢,你不要我,我嫁给别人去,放心,我们南鸢快成功了哈哈哈感谢在2020-04-23 23:11:41~2020-04-25 00:0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8698777、花开半夏许你一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情小公举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第十九章:外室进行九 四阿哥回去的时候,整个人浑身的酒气。 苏培盛可谓是吓了一跳,赶紧迎上去:“爷,您这是怎么了?喝了多少啊这是?”他赶紧伸手上去扶,却被四阿哥一手推开。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苏培盛整个人一愣。 “爷这是怎么了?”他转过头无声的问身后的小太监,“姑娘呢,不是去听姑娘弹箜篌去了吗?” 那小太监一脸无辜的摇摇头,苏培盛急的还要问,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一声,四阿哥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梨花木的八仙小矮桌被掀翻,上面的茶盏碎了一地。 “爷?”苏培盛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赶紧跪下来:“爷,您这是怎么了?” 分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人是面带笑意的出去的,怎么回来的时候发这么大火? 还气成这样? 苏培盛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吓出了一脑门的冷汗,身侧的小太监也是战战兢兢的,身子抖的像筛糠,半句话都不敢说。 “滚出去。” 胤禛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苏培盛一句话都不敢说,后背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出去的时候头都不敢抬。 等屋子里完全安静下来,四阿哥才放下捏着鼻尖的手,深深的喘出了一口浊气,垂下去的双手下意识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可心中那股压抑着的暴怒,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怎么回事?” 等一出了门,苏培盛赶紧问身侧的小太监,今日他没跟在四阿哥身边,随意派了个小太监,哪里知道,一回来阿哥爷就发这么大的火? “奴才也不知道啊。” 小太监捂着脑袋,一脸的委屈:“那姑娘给爷敬了三杯酒,爷当时脸色就不好了。” “什么三杯酒?” 苏培盛当真儿是恨死了这个榆木脑袋,翻了个白眼儿赶紧儿追问:“到底是怎么说的,你倒是一五一十都给我说清楚啊?” 他翘起手指顶着小太监的脑门儿,拼命儿的往外怼:“一个字都不要给我放过。”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苏培盛在听见有缘无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后又听见说什么要与他家爷再也不见。 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到地上去。 “我的亲娘啊。”苏培盛腿软的像面条,扶着那小太监身子才站直,他苦着一张脸恨不得哭出声儿来。 早上儿爷走的时候,他还一脸的喜色,千挑万选还特意给爷换了身衣裳儿,爷走的时候也是嘴角含着笑的,他还当这件事成了。 哪个晓得,转眼这姑娘就来一个老死不相见。 苏培盛现在悔的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刚早上爷出去的时候他还连着夸了好几句,夸的爷心花怒放的出去的。 哪知那姑娘会不愿意啊,分明瞧着那么喜欢自家爷。 苏培盛愁的脸上都要皱出褶子了,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只等着爷的召唤,可屋子里一片风平浪静的,半句话都没有。 只是越是没动静,苏培盛心中越是忐忑,他宁愿爷像刚刚那样,将肚子里的火都释放出来,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 苏培盛靠在门口等着,直等到快要睡着了里面才传来一声儿动静。 “滚进来。” 苏培盛赶紧屁滚尿流的滚进去,刚跪下就见头顶的声音平静的有几分淡泊:“派人跟着,看她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他抬起眼帘往上看,却见自家爷坐在软塌上下棋,黑子落在棋盘上,同时传来他不咸不淡的一句:“真是小孩子心性,纵的她倒是什么话都敢与人说。” 那声音分明没半点冰冷,却是吓得苏培盛整个人一抖。 青天白日里,平白无故的出了一身儿的冷汗,他赶紧往地上磕了个头,哆哆嗦嗦的出去了:“奴才遵命。” *** 叶南鸢喝醉后,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十四岁的时候,阿姐带着江知寒来江南给她过生辰,她生辰是在三月,桃花盛开的日子。 她怕冷,最不喜欢的便是冬日,可每每冬日一到,冬雪融化,她阿姐与江知寒便会来了。她盼啊盼,每年都是。 从除夕盼到元宵,从下雪盼到融化, 她总是一个人,盼那辆从京城来的马车,盼那马车的帘子撩开,从马车里出现的两道身影。她们会一起去草地上放纸鸢,会一起爬屋顶看星星。 当然,在一起也不全然都是胡闹。 文雅一点儿的她们也会,吟诗作画,对酒当歌,江知微弹琴,江知寒写字,她则在一边喝酒,兴致来了,还会敲打着碗口,哼几首歌儿。 甚至还有一次,她还去了春风楼。 江南有两绝,春风楼的姑娘,明月楼的酒。 叶南鸢作为明月楼的东家,自然要去探探。 可江知寒这个老迂腐,怎么可能会答应放她过去?叶南鸢着急啊,又是发脾气,又是耍性子,软磨硬泡的最后撒娇都用上了江知寒才同意跟她去一趟。 那日恰好是她的生辰,她特意换了身男装。 可那日江知寒却有些奇怪,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半句话都不说,只耳尖悄悄红了。叶南鸢瞧见后,还逗他:“这还没到春风楼,姑娘都没见到你倒是脸先红了。” 江知寒可真儿不经逗,她不过才说了一句就开始恼羞成怒了。 之后直到回去了都不理她,原本要给她的生辰礼也不送了。叶南鸢气的三个月没给他写信,最后直到他派人从京城将礼物给她送来,才将她哄好。 礼物打开,里面是根簪子,京城最好的首饰阁中做的,灿烂的桃花里,一只水蓝色翩翩起舞的纸鸢。 那根簪子可真美啊,叶南鸢藏在首饰匣子里舍不得戴。 到后头,叶南鸢才知晓,这簪子是江知寒亲自画的,让人照着图纸做出来的。 叶南鸢想到那只翩翩起舞的纸鸢忽然笑了,她捂着心口,笑着笑着,梦就醒了。 眼前一片陌生,没有了烟花三月的江南,没有那漫山遍野的桃花。 更没有那只翩翩起舞的水蓝色的纸鸢。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无助的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梦碎了,酒也醒了。 叶南鸢闭上眼睛,喃喃喊了一声:“半夏,明日随我下趟山。” “啊?” 叶南鸢拿着帕子,认认真真的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眼睛血红一片,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我都要嫁人了。” 她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新娘子总要穿嫁衣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差不错了,明天见各位感谢在2020-04-25 00:00:47~2020-04-26 00:0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382230 30瓶;清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第二十章:外室进行十 刘杰接到消息,说是叶南鸢愿意嫁给他。 这样一个仙女似的美人儿,刘杰从第一眼看见之后就开始念念不忘,之后便是越看越欢喜,越陷越深。 他日思夜想,都想将人占为己有。 可派出去跟踪地址的人,却是无缘无故的没了踪迹,他对此很是生气,当场发了好大一顿的火,狠狠抽了身边的奴才们几鞭。 却没想到这事还有峰回路转的余地。 来信的奴才说,她们小姐要做正室,不做妾。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刘杰忙不列颠儿的点头,全部都答应。笑话,就那日惊鸿一瞥的美色,说是仙姿玉色,国色天香也不为过,他从未见过比叶南鸢还好看的姑娘,只怕是宫里的娘娘相比,都比不过。 这样美的人儿,说什么要求他都答应。 那奴才还说,她们小姐自小失怙,一个人独自在江南长大,身边没有亲人,一切凡俗礼节便都免了,只用选个黄道吉日去三清观的后山将人接过来便是。 刘杰如今被叶南鸢迷了眼,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奴才走的时候,他还好心的塞了银子过去,在家做着迎娶娇妻的美梦儿。 *** 刘杰全心全意准备的消息传过来时,叶南鸢正在看嫁衣。 皇城低下的老板儿果真儿都有些眼色,一眼便瞧出叶南鸢是个有钱儿主儿,见她三两次的下山都没选好,竟亲自带着人来了梨园。 从款式到尺寸,从绣花儿到布料。 一五一十儿都给叶南鸢安排好,来的那嬷嬷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可自从进了梨园,一双眼睛就没从屋子里挪开过。 这屋子从里到外布置儿都十分的雅致儿,可当你打眼一瞧儿,里面样样儿不是凡品。 云纹海棠香几、大荷叶式粉彩的花盆,再往里一走儿,便是楠木刻丝的屏风,那嬷嬷手捧着半夏奉给她的茶,接过那青花白玉的茶盏。 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茶盖,闻了闻,一股茶香铺面而来,她虽不知道这究竟是何茶,但一闻味道也知绝非凡品。 心中开始微微变得有些忐忑了,这位一瞧就是个不差钱儿的主儿。 前几日在店里,千挑万选的都没选中,也不知今日这一趟,能不能让这个祖宗满意儿。 那嬷嬷心惊胆战,说话儿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却发现今日的叶南鸢十分的好说话,眨眼的功夫就将嫁衣给挑了出来。 “嬷嬷那店里哪一件最好,我要哪一件便是了。” 金丝楠木的软塌上,叶南鸢慵懒的靠着,玉手拖着下巴。那白生生儿的脸盘看过来,模样妩媚又勾魂。 嬷嬷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一时之间忘了言语。 软塌上的人眼尾微微一横,潋滟儿的眼中波光流转:“嬷嬷?” 嬷嬷这才赶紧低下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干笑道:“姑娘这不像是京城人?” 叶南鸢语气娇声娇气儿的,尾音带着钩子:“自小是在江南长大。”那嬷嬷暗自惊叹了几分,江南水乡能养人,这姑娘生的身段好,腔调软,模样更是能去宫中当娘娘。 屋子更是布置的跟宫殿一样,就是不知……“哪家的公子有这般的福气,能娶到像您这般天仙儿似的美人?” 软塌上的人眉眼之间忽然黯淡了下来。 她刚还是笑着的,此时微微低着头,下垂的眼角无辜又单纯。 回话的是站在她身侧的丫鬟,半夏一脸生硬道:“刘侍郎家的刘公子。”那嬷嬷再看叶南鸢眉眼之间便带了几分同情。 刘家那位公子欺男霸女,是个好色之徒,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再看叶南鸢这张脸,便是知晓为何要嫁给那位刘公子了,定然是贪图这姑娘的美色,逼迫的,这姑娘才不得不嫁过去。 那嬷嬷直到走的时候,还一脸的可惜。 却不料出了门,才发现已经申时三刻了(17:4 5)天色已经快黯了下来,三清观离城门口就算是坐马车也要半个时辰。 可这从梨园走山路,也需得好一会儿。 许是瞧出她面上的为难,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声音:“嬷嬷若是怕赶不上,前方有个小路倒是能近一些。” 本该在屋子里的叶南鸢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她站在嬷嬷后面,面上带着笑意:“那小路只需一刻钟的功夫便能到三清观,到时候嬷嬷直接从寺庙下山要快上许多。” 那嬷嬷听见之后,眼睛瞬间就是一亮:“可当真儿是多谢姑娘了。” 叶南鸢半眯着眼睛,忽而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像是愉悦,又像是目的达到后的春风得意。 嬷嬷总觉得有些怪异,可那眼神却只一闪而过。 叶南鸢转过头:“半夏,带嬷嬷过去吧,将人送到凉亭那儿再回来。”半夏弯着身子,应了一声是,这才将嬷嬷往那小道儿上走。 “姑娘。” 一路上无聊,那嬷嬷便想着跟半夏套话:“你们小主怎么认识的刘少爷啊?” 半夏看着冷冷的,却是十分的好说话:“我们小姐下山认识的。” “这……这怎么嫁给了刘少爷啊。”嬷嬷还是想劝,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生的好看又不像是差钱儿的主,怎么嫁给刘少爷这个恶棍? “嬷嬷,嫁与不嫁并不是由着我们小计说的算的。”半夏对小姐嫁给刘少爷也是极为的不满,只是小姐如何对她说,她便如何回了。 “若是心上之人不能嫁,那做谁的新娘便无所谓了。” 半夏站在凉亭旁,冲着那嬷嬷笑了笑,“按着这条小道儿往外走,出了竹林便是三清观了,嬷嬷快些去吧。” 嬷嬷被这一番话说的不明不白,一脸晕乎乎的带着人往前走。 苏培盛早就在门口候着了,姑娘之前每日都会练琴,这今日又没练,眼瞅着屋子里那位又开始要发火了,苏培盛早早儿的就在门口等着。 瞧见那嬷嬷过来的时候,有一时片刻没反应过来。 这小道隐蔽,他跟着主子来这三清观都一个多月了,除了那日在竹林间碰到了姑娘,他从未在这看见旁人从这走出来过。 以至于碰见这么一群人,苏培盛直接僵在了原地,过了会儿才来得及伸手,将人拦住。 “什么人,怎么从这儿走过来的?” 他常年跟在四爷身边伺候,虽是奴才但气势一上来终究还是不一样,吓得那嬷嬷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老婆子是华尚阁的,给梨园的那位姑娘做衣裳。” 关乎那姑娘的事,苏培盛不敢擅自做主。 赶紧回去回禀了自家爷,屋子里,四阿哥在与了空大师下棋,只是心思留了一半在外头,听见苏培盛禀告,想了想:“前个儿跟在她身后的奴才不是说她下了两三次山也是看衣裳?” 苏培盛想了想,点头:“是。” 四阿哥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叫那嬷嬷进来。” 那嬷嬷也是见过不少贵人的,瞧见屋子里那位爷的气度便知不是一般人,何况,没瞧见就连了空大师都在一旁作陪么? “贵……贵人有事召见?”她赶紧跪下来。 四阿哥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中,接过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你说梨园那姑娘找你做衣裳?” “是是是……”嬷嬷抬头便是一脸的喜色:“嫁衣啊,那姑娘要嫁人了,找婆子做的嫁衣。” ‘咔嚓’一声儿,那捧着茶盏的手一用力,滚烫的茶水忽然从手心中溢出。 “爷。”苏培盛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赶紧跪下身子看过去。软塌上,四阿哥像是对自己的手心的情况半点都不知情。 那双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阴鸷,掀开眼帘一眼不眨的盯着地上的人:“你说什么?” 嬷嬷看了看那贵人还在流血的手,再看了看头顶那吃人的眼神,跪在地上的双腿开始在打哆嗦:“嫁……嫁……” 牙齿碰着嘴唇上下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嫁……嫁衣。” ‘叮’,四阿哥手心里的碎瓷片砸在地上,修长的身影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要嫁人?”暗沉的眼神如一汪潭水,深不见底。 “嫁给谁啊?” “刘……刘侍郎家的大公子。”嬷嬷眼色就算是再不好,也知道这人大概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儿了,哆哆嗦嗦的什么都说了出来。 “那姑娘生的貌若天仙,定然是不愿意的,刘家的大公子是个贪图美色的玩意儿,姑娘定然是没法子不得已才嫁给他。” 先是与他长决绝,说是日后再也不想见。 转眼就要嫁给旁人。 胤禛心中有一团火,烧的彻底,面上冷冽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溢出一声冷笑:“你如何知晓她不愿的?” “我……我……我……” 嬷嬷只觉得那笑让她头皮发麻:“心……心上之人不能嫁……”嬷嬷绞尽脑汁的只想到这一句,赶紧道:“姑娘身边的丫鬟说的,说是她们小姐心上之人不能嫁,这……这肯定就是不愿了。” 她哆哆嗦嗦的说完,跪了许久才察觉那贵人浑身暴怒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四阿哥转过头,声音冷的像是没有温度:“滚吧,今日之事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嬷嬷只觉得这辈子都不要想起这件事了,片刻都不敢留,赶紧滚了出去。 一边的苏培盛早就软了腿。 等人走后,了空大师才开口,他面带着笑意依旧在下棋:“贝勒爷这是还忘不了梨园那姑娘?” 对面的人不说话,默认了。 “心上之人不能嫁。”了空大师忽然笑了一声:“贝勒爷可知,您娶不了人家姑娘?” 四阿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知道。” 他早就娶了嫡福晋,这么些年来,府中侧福晋格格也有七.八。 “那姑娘与贝勒爷无缘。”了空叹息一声:“既是无缘,又何必强求,情深缘线,南柯一梦。” “到头来若是发现大梦一场空,相互折磨岂非成了一段孽缘。” 四阿哥一边那帕子淡淡的擦拭着掌心的血痕,一边抬脚上前:“你说何必强求,她说有缘无分……” 说带到,那一直低着的头才算是抬起,压制的眼神看过去,薄唇中居然带着两分笑意:“但别忘了,爷若是想要,强求又如何?” “管她有缘无缘,爷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好了!!别急,对手戏马上开始。 不虐女主,不用担心掉马,给你们一个定心丸么么哒感谢在2020-04-26 00:00:17~2020-04-27 02:0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348770、花开半夏许你一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590979 30瓶;梨儿爱吃草莓? 20瓶;37348770 6瓶;言情小公举 2瓶;黛黛公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外室第一天 七月十二,大吉,宜嫁娶。 叶南鸢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人头戴凤冠,身披大红色的嫁衣。平日里白生生的脸上上了妆。 本就精致出色的五官越更明艳了几分,眼尾上挑,唇色嫣红。 越发的娇艳明媚,也越发的勾人。 “小姐。”半夏站在叶南鸢身后,轻声儿问:“小姐您玩的这么大,到时候该如何收场呢?” 对于自家小姐要嫁给刘家少爷这一事,半夏是半个字都不信的,她们小姐是何人,在江南不知多少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喜欢,可小姐却是一个眼神儿都没给过。 这个刘公子,比起那些向小姐献殷勤的人不知差了多少,这么些年来,小姐对那些男子一个都不曾放在眼里,如今又如何会喜欢上这个刘公子? 对于小姐要嫁给刘杰,半夏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只她平日里跟着叶南鸢惯了,知晓她的脾性,小姐不说,她便也不问。 连雄鹰都看不上的人,又如何能够看上狗? 可隐隐的却也知道,小姐对那个住在三清观厢房的先生,和旁人相比不同。 “若是……若是……”若是那个先生不阻止,小姐又该如何呢?半夏也不敢说。她站在叶南鸢身后轻声儿哼着,只那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担忧。 “哪有那么多若是?” 叶南鸢对着镜子里的人眨了眨眼,刚刚还艳丽十足的脸上透着几分的单纯,她眼角下垂,一脸无辜道:“好端端的,如何要说这些?明日可是我大喜的日子。” 她轻笑了一声儿,站起来,对着窗外看了一眼。 “马上就到申时了啊。”上挑的眼尾眨了眨,叶南鸢低着头轻声儿道:“该到练琴的时候了。” “去将我的箜篌拿来。” 半夏双手捧着箜篌带给她,哪知叶南鸢接过后斜抱着就出去了,半夏一脸的着急,赶紧追着跟上去:“小姐,你还穿着嫁衣呢。” 大红色的裙摆在空中微微晃荡,叶南鸢穿着嫁衣就出了门,活像是没听见。 那日,她穿着嫁衣,弹了整整一个时辰,只不同于往日轻快空灵,今日这曲子低沉婉转,苦涩悲伤,到后处儿那一段甚至嘤嘤泣泪,让人心碎。 整整一个时辰,她的箜篌声就从未停下来过。 那琴音传到对面,苏培盛急的一额头的冷汗,看了看自家爷,眼睛又不安的往窗外瞟了瓢,哪怕是他这个听不懂乐曲的人都知晓这曲子都这般悲伤了。 连曲子都这般让人心碎,那弹琴的人只怕更加难过。 “爷。”这一个时辰,苏培盛后背上的冷汗就没下来过,他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干笑了两声儿:“奴才觉得,姑娘挺喜欢爷您的。” 紫檀木的软塌上,四阿哥正翻着手中的佛经,打从一开始琴声响起,他便一直这样,眉眼之处淡淡的,好像半点都不受影响。 苏培盛看着自家爷一眼,越来越看不透爷再想什么。 要说爷不在乎,却也不像,专门派了人盯着梨园的动静,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若说在乎,那悲伤欲绝的曲子,是人都听得出来姑娘有多难受,可偏生主子就像是没听见那般,连眼神都不带动一下。 苏培盛说了一句已经是僭越了,见主子没反应他便不敢再说。 他默默地退回去,前方盯着梨园的奴才照例来禀报了:“姑娘穿着嫁衣,弹了一个小时的箜篌,走的时候,眉眼聋拉着,面上很是难过。” 直到听到这儿,那一直低头看佛经的眉眼才算是抬起。 “穿着嫁衣?” 奴才不敢抬起头:“是。” 晦涩的眼神又重新垂下去,眼前的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尽数看不入眼,他索性扔了手中的手,举起手捏了捏眉心。 “知道了,下去吧。” *** 当晚,夜深的时候,叶南鸢去了一趟三清观。 这个点,跟着她的侍卫本都要睡着了,瞧见她匆匆的往三清观走,赶紧回去禀报。 胤禛是睡醒之后又被叫起的,他披着衣裳站在窗口,透着一道缝隙往外看。外面不知何时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叶南鸢嫩黄色的百褶裙外罩着件黑色的斗篷,她拎着手中的莲花灯,正往这儿走来。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这身打扮与他初见她时一模一样。 她也是这样,踏着月色,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主子。”屋内的灯熄灭了,一片漆黑,只有屋外两盏拳头大小的光,苏培盛长在一边用气音儿道:“要不要叫姑娘进来?” 胤禛眼神看着门外,摇头。 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了,她若是想让人知道,就不会这个点过来。 他站在窗户门口,透着眼神往外看,斗篷兜帽下的那张脸盯着屋子看了许久,久到站在原地都快僵硬了,她才低下头。 走上前,将紧紧抱在怀中的东西放在廊檐下,这才拎着灯,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去。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胤禛才亲自打开门,廊檐下放了个礼盒,许是怕雨水打湿了,她将油纸伞轻轻地放在锦盒上。 苏培盛将锦盒双手奉上去,他随手打开。 锦盒里面放的是一幅画。 “爷,这不是朱耸的《雪滩双鹰图》吗?”苏培盛瞟了一眼,瞬间满脸喜色,主子找这幅画可是找了好久了。 “这么名贵的画,姑娘怎么大半夜的送这儿来了。” 胤禛拿着画卷的手收紧,他想到那日叶南鸢说过:“画是阿姐给的。” 她低着头,面上带着两分的羞红:“这副画是南鸢的聘礼,日后要给未来的夫君的。”此时她分明明日就要嫁给旁人。 却偏生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这幅画送到他面前。 乱他的思绪,扰他的心智。 让他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让你办的事,你可办好了?”夜深了,屋外时不时的传来冷风。胤禛往叶南鸢走的地方看了一眼,才转回身。 苏培盛眼睛一亮:“主子您放心,明日姑娘的轿子无论绕几圈儿,保证儿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就送到这儿来。” 他双手细细的将画卷起,对上苏培盛不解的脸:“主子,这儿可是寺庙。” “知道。”垂下去的眼神掀开,深不见底的眼神让人心尖直颤抖,他默不作声的将画放入锦盒中,眸色却淡淡地:“有的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薄唇微微勾了勾,他轻啧了一声:“爷总要给她个教训,日后管教起来也乖巧一些。” *** 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来的时候,叶南鸢坐在轿撵中。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唢呐声与鞭炮声齐响,刘府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心疼儿子,办的浩浩荡荡的整个京城都知晓了。 叶南鸢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低头一笑。 只眼神撇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面上带着的笑意忽然又僵硬住了。她想起江知微说过的话来,她说:阿鸢,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场景,便是穿着凤冠霞帔,堂堂正正的嫁给心爱的男子。 可阿姐又说,她是秀女,要参与选秀,若是选中后,不是被皇上看中,便是被皇上赐给这个,赐给那个。 命运永远都由不得自己,以她的身世,凤冠霞帔终究是一场梦。 后来,她被赐给了四阿哥府当格格,一顶小轿抬入的四阿哥府,连鞭炮声都没有。向来通透的她倒是很快就接受了,没半分的挣扎。 她只说:阿姐这辈子也不可能穿上嫁衣了。我的阿鸢一定要凤冠霞帔,高高兴兴的嫁给心爱的男子。 “阿姐。”叶南鸢红了眼圈,喃喃地:“我食言了。” 她是穿了凤冠霞帔,是八抬大轿,也是十里红妆,但为的不是她高高兴兴的嫁给心爱的男子,而是用为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通向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勾心斗角里藏着她阿姐的死因。 还有躲避在腌臜蝇蛆里的刽子手。 外面的轿子忽然顿了一下,随后很快又被人重新抬起,喜帕下的眼神一暗,来了。 下一刻,帘子被人掀开,她颈脖一痛。 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喜帕里的人微微闭上双眼,只那艳红似火,娇艳欲滴的唇瓣忽而往上弯了弯。 *** 叶南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 喜帕被人掀开,却蒙住了眼睛,透过那层布料能看见前方的烛火,微微跳动。 她抬手想将蒙住眼睛的东西拉下。 刚抬手,前方却传来一阵男子的声音,平淡的声音刻意放低,里面还添了几分沙哑:“别动。” 嫩如葱段的手指无力下垂,她整个人身子往后一颤:“你……你是谁?” 正前方,坐在她对面的胤禛眉心一挑,漆黑的眼帘盯着她:“洞房花烛夜,能出现在新娘子房间的,你觉得我是谁?” 床榻上的人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越发衬的那肌肤嫩白如雪。她扬起那张巴掌似的脸,面上戴着一指宽的丝帕蒙住了眼睛。 嫣红的唇瓣娇艳欲滴。 “刘……刘公子似乎不是这个声音。”那如花瓣似的唇瓣颤动了两下,声音娇弱间带着颤抖:“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那一直下垂的眼睑忽然掀开,眼中晦涩的情绪如一汪幽潭,深不见底。 他嘴角上扬,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难为你,还记得他的声音。”翘起来的腿放下,他双手撑着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床榻边。 她一身大红色的嫁衣,明艳娇俏,妩媚动人。 可对着他那沉稳的脚步声,身子渐渐地开始往后缩,像是害怕极了。 “呵……”他喉咙一滚,发出一声冷笑,看向床榻上的眼神也越来越冷。床榻上,叶南鸢像是感受到了,娇小的身子拼命的往里缩。 胤禛走上前,单膝跪在床榻上,高大的身子往下弯,手一伸立马将人拉入怀中。 迎面传来一股清淡的莲香,他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却低下头。 宽大的掌心捏住她的下巴,一用力扬手将她的脸抬起。 烛火跳动下,她一身嫁衣美的惊心动魄。 胤禛眼神一暗,整个人越靠越近,近在咫尺后两人连呼吸都相互焦灼着,他垂下眼帘盯住她,嗓音带了几分暗哑:“再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我是谁。” 话音落下,蒙在眼睛上的绸缎瞬间湿润,眼角划下一道泪来。 娇艳欲滴的唇瓣轻颤着,她喃喃地,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天使,明天见感谢在2020-04-27 02:07:15~2020-04-28 13:0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虫、玫瑰打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姜 25瓶;小太阳2 10瓶;山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外室第二天 寂静的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回答声。 只有男人炙热的呼吸,越靠越近。捏住下巴上的手收紧,此时那巴掌似的脸被迫抬起,唇瓣微张,如白雪般的肌肤上,那一抹唇色,艳红似火。 她如献祭一般坐在床榻,一身嫁衣,唇色轻启。他只需微微低着头,便能将那抹嫣红含入唇齿之间逗弄。 将那娇艳欲滴的唇瓣允吸的红肿,品尝她的滋味儿。 让她溢出阵阵的娇.啼,她会哭,会向他求饶,会浑身开始颤抖,却拼命地抱住他的身体……那团火从低端涌入心口,他浑身开始变得燥热。 可看向床榻上的眼神,却越来越深不可测。 若不是他制止,此时逗弄她的,拥入她的,让她哭泣求饶的都会是另外一个男人。 她一身嫁衣,是穿给别的男人看的,今日是她与别的男人的洞房花烛夜。 胤禛的双眸之间血红一片,禁锢着叶南鸢的手也越收越紧。扣在脖子上的指尖甚至都开始泛白,直到身侧的白玉烛台上烛火‘嗤拉’一声。 灯芯跳动,他才像是卸了浑身的力气,立马放下手来。 整个人狼狈地后退一步。 叶南鸢如没了骨头般瘫软在床榻上,浑身都开始细颤。她却不顾胸口猛烈的咳嗽,费力的抬起手抓住眼下的绸缎往下一扯。 迫不及待的,撞入他的眼眸之中。 “先生……”对上他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喃喃了一句,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神中倏然一亮,像是黑夜里绽放的烟火,灿烂的仿若整个屋子都敌不上她双眼之间的光亮。 她是欢喜的。 那双眼神之中的情绪太过透明,欢快与喜悦这般的耀眼。胤禛垂下去的手微微轻颤,面上冰冷的情绪都有了松动。 可不过片刻,软塌上的人却别开头。 下垂的眼帘遮住了那抹光亮,她低着头,不再看他:“先生为何会在这里?”她扬起头, 对上他的眼睛:“刘公子呢?” 刚刚平息下的怒火,彻底被这句话激的粉碎。 如今他倒是当真儿想笑上一句,她果真有本事,一句话就惹得自己想掐死她! 薄唇无力的往上勾了勾,他掀开眼帘盯着床榻上:“你人都躺在我的床上了,还有心思想别的男人。” 床榻上的人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似乎是不敢相信这话进居然是出自他口,嘴唇哆嗦着:“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僵硬着撇过头往四周看,头戴着凤冠娇艳动人,微微一动,额间的珍珠便在颤动,衬的底端那双眸子,灿若星河。 四周都是熟悉的场景,天青色的帘子,金丝楠木的软塌,旁边的湖水阑珊的白鹤大屏风她上次还夸过好看,摆在最里边儿的烫金小香炉中还点着烟。 这里半点都没有喜房的影子。 这是他的院子。 她正对着烛火,屋子里太多通亮,那瞬间白下来的面色便让他瞧的一清二楚。 “我要出去。” 叶南鸢立马下了床榻,大红色的裙摆微微晃动,只还没走两步,人就被拽了回去,胤禛站在她身后,掌心扣住她的手。 “你要去哪?” 声音如同寒冰一般,吓得叶南鸢立马转过头去。胤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直勾勾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你刚刚说你要去哪?” “先生。”对上他仿若吃人的目光,叶南鸢却依旧不知死活的招惹。她拼命摇着头,眼泪如雨水一般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不……”喉咙里溢出哭腔,她却一个劲儿的往后退:“我不能……”她挣扎着拼命想拽开他的手,却不料他却越收越紧。 “我不能……”她嘴里一直强调着这句话,整个人颤抖地如同筛糠。 待到最后,她手也红了,人也没了力气,她才抬起头,对上他一片深沉的双眼,绝望道:“先生,你放过我吧。” 拽住她手腕的掌心放松,她如脱力一般半跪在地,头戴着的凤冠砸在地上,珍珠铺了一地。 “我放过你。” “然后呢?你要去哪?” 地上的人没抬头,沙哑的声音听不清情绪:“今日是南鸢大喜之日,先生糊涂了,南鸢不怪罪先生。” “只刘公子人品贵重,待南鸢还算体贴,今日且没发生什么,待南鸢解释,刘公子定然能理解。” “人品贵重?”胤禛要努力回想,才想起这位刘公子是谁。 好像是他府中刘格格的弟弟,传闻是个欺男霸女,秦楼楚馆的常客,不是在青楼,就是去青楼的路上,府中小妾成群。 “这样一个早晚要死在女人身上的玩意儿,我倒是不知如何就人品贵重了。” 地上的人脸色白了白,飞快地道:“我自个儿觉得好就行,不用先生挂心。” 她分明虚软了双腿,却依旧还是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子落后一步,弯了弯膝盖,行了个礼:“还请先生派人将南鸢送回刘府。” 胤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再看叶南鸢的眼神已经满是冰冷。 “送你回去?回刘府?”他是笑着说这句话,面上的表情也如和睦春风。 可那短短几个字仿若是放在嘴中被咀嚼过一般,让人阴森寒冷:“我倒是当真是大度,将自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床榻上。” 他轻笑一声,整个人走上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打横抱起。 毫不怜惜的将人扔回床榻上,随后整个人压了上去,他眼神寒冷,掌心却一片炙热,手掌拂过之间大红的嫁衣成了碎片。 “放开我。” 软塌上的人惊呼,却丝毫克制不住他的暴怒,对上他血红一片的双眼。 忽而一声闷响,掩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掉在床榻上。 胤禛一手控制住她的双手,一手捡起那匕.首穷仔细瞧了一眼,匕.首精致小巧,上面镶嵌着碎宝石一看就是女儿家的玩意儿。 拔开瞧了一眼,刀锋凌厉,倒是难得的好东西。 他却忽然见笑了一声,放在指腹间把玩了片刻,笑道:“新娘子新婚之夜还带刀具啊?”他倏然之间就如沐春风起来。 将匕首放在她眼前,笑着问:“是用来对付你口中那位人品贵重的刘公子的?”他嫁人之事他没派人去细查,只如今这一瞧。 他问她:“刘杰强迫你嫁给他的?” 床榻上的人别开头,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开口却硬要嘴硬:“没有。”带着鼻腔轻声儿道:“是南鸢心甘情愿的,不算胁迫。” “啧。”胤禛随手将匕首扔下床,对她的话一个字不信。 “那就是来对付我的。”他语气懒散,指尖却一片滚烫,拂过她的身体,褪了她的衣裳:“只是可惜了,被我强迫这么久都没舍得拿出来。” “你说你是忘了,还是舍不得伤了我?”他声音温柔,面上带着宠溺,可整个却随着滚烫的身子越靠越近。 含着氤氲水汽的眼睛撇开头,她带着颤音儿道:“你不是先生。” 他居高临下的俯身在她身上,浑身滚烫,眼眸一片血红。听见之后,喉咙滚了滚,溢出一声轻笑来。 修长如竹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板直,对上自己压抑不住的欲.望。 “你说的没错。”他含弄着勾住她的唇色,品尝她的滋味,逼迫她的气息与自己沉沦。 眼尾烧红了一片,他让她坐起,要让她亲眼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先生。”喉咙一滚,他传来一声喘.息儿:“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夫君。”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一段,可看评论区,希望评论区和谐,谢谢,明天还是晚上更新哦 感谢在2020-04-28 13:01:14~2020-04-29 18:1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开半夏许你一世、言情小公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334307、平行线2122 10瓶;刀尖上的鱼 8瓶;言情小公举 7瓶;别春、惹乐 5瓶;蒋夜2198051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第 23 章:外室第三天 翌日,七月的暑热艳阳高照。 苏培盛站在廊前,焦急着左右来回度步,这都日照三更了,爷怎么还没起来。 他试探着踮起脚,往屋子里张望了一眼。黑乎乎的,啥也瞧不见。 “公公。”身后的小太监悄声儿上前,吓的他一哆嗦:“这,要不要奴才去喊一喊爷啊。” 还没说完,就被苏培盛兜头甩了一巴掌。 “活腻歪了你,也不看见看看这是再哪里,就胡乱叫。” 爷待那姑娘不知到底有几分情分,但到底是存了几分心思的,可瞧那姑娘先生先生的叫,又不像是知晓爷身份的。 若是他们做奴才的说话说漏了嘴,泄了爷的身份,只怕一准儿要吃瓜落儿。 “记住,日后说话做事当心些,要是让姑娘发现了爷身份,谁也救不了你。”小太监吓一跳,连忙拼命地点头。 “奴……奴才知道了。” “只是……”他担忧的往屋子那儿看了看:“这个点了,爷还没醒……要不要去喊一喊?” 苏培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昨日那情况,床榻嘎吱嘎吱的响了大半宿儿,谁还敢在这个点去叫爷啊? 不过这也怪罪不了爷,就姑娘那身段,那姿容,是个男人只怕都把持不住。 就拿他家爷来说,往日里雷打不动的寅时(5:00~7:00)就起床,今日不一样还是破了戒,一下子睡到日上三更了。 得,若是日后这位有幸入了府,估摸着也是个勾魂的。 苏培盛扯了扯脸,要笑不笑的:“你若是有这个胆子,你自己去叫,别拉你爷爷我下水。” 听了苏培盛这句话,那小太监哪里还敢?哆嗦着身子缩到一旁,再也不敢说话了。 ***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的声息。奴才们不敢来打扰,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屏风旁的香炉里青烟袅袅,空中却弥漫着一股麝香味,像是情,欲浓厚之时散发出来的味道。 床榻边,天青色的帘子挑下来遮住了里面的风光,床脚旁的软塌上,凌乱的衣裳扔了一地。 大红色的嫁衣被撕成了碎片,隔着一道帘子,床榻上的人才渐渐转醒。 胤禛倒是睡了个神清气爽,出府一个多月,昨日晚上才开了荤,今儿倒是难得偷了懒。 此时还没睁眼倒是便想起叶南鸢来,昨个晚上他没克制住,也不知伤没伤到她。只手在床榻上摸了半响,却寻了个空。 他拧着眉心猛然起身,动作太快头疼了一瞬,他却来不及揉,赶紧去寻。床榻上干干净净的,除了凌乱的被褥,哪里有她半分踪迹? 他脸色瞬间就黑了,冲外面吼道:“人呢?给爷滚进来。” 苏培盛站在门口,听见声响赶紧走进去,只人还没到呢,床榻上就扔出一个枕头往他身上砸:“爷问你,人呢?” “人……什么人?”下一秒,苏培盛脸色都白了,哆哆嗦嗦的:“姑……姑娘不在……不在您床榻上?” 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昨晚爷动静太大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撑不住自然就睡了,哪晓得这一睁眼人没了。 “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胤禛气的抬手捏了捏眉心:“伺候爷穿衣,去寻。” *** 胤禛用最快的声音赶到梨园,只半道儿上就被半夏拦住了。这丫鬟从来都是个胆大的,此时看着他双眼之间都冒着火。 “我们小姐说了,不见外人。” “特别是你,日后再也不准进梨园,小姐就当被狗咬了,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身后的苏培盛瞧见半夏这样,惊的瞪圆了一双眼,这妮子胆大,还没见过谁敢这般对待他家爷的呢。 “滚开。”胤禛眼神冰冷,一手拂开半夏就继续往前走。 若不是看在她主子的份上,就凭这句话他也能要了她的命。半夏气的咬牙想要追上去,好在苏培盛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姑娘姑娘,这主子之间的事就让主子们解决,您这拦着不见也不是个办法。” 胤禛面色在沉稳,可昨晚太过荒唐,此时也免不住脚步匆忙。 等走到她门前的时候,倒是踌躇着不敢进了。深吸一口气刚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哽咽声。 女子娇弱的声音带着哭腔道:“奶娘,我可怎么办啊。” 屋子里,叶南鸢抱着周嬷嬷哭的伤心:“新婚之夜被人掳走,他这样不顾我的名声,难道是逼我去死吗?” “我可怜的小姐。”周嬷嬷拍着叶南鸢的后背,也是一脸的心疼,小姐一早跌跌撞撞的回来,回来就要洗澡,那身上的印记,她是过来人,一眼便瞧出是什么。 “小姐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要与他商量商量,没准儿那先生成婚成的晚,还没娶妻呢。” 屋外,胤禛听到这里,眸色黯淡了两分。 阿哥纳妾不同旁人,他府中的福晋,侧福晋到格格,都是皇阿玛或额娘赏的,他虽是喜爱她几分,却扪心自问还没想过接她入府的打算。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上前,屋内,叶南鸢瞧见他之后,浑身一颤,随后默默地别过身子不再看他。 周嬷嬷左右看了一眼,随后出去了。 等人走后,胤禛才上前,他上上下下仔细瞧了她一眼。一晚上过去,感觉她消瘦了许久,眼睛哭肿了,嘴唇也是肿的。 昨晚那些疯狂一下子涌入他的脑海。她的惊呼,哽咽,与娇啼,还有一声声带着颤音的求饶。 红唇不知被他含在嘴里允了多少遍,直至最后她受不住了,哭着嗓音哀求,他才算是好心的饶她一次。 “昨晚是我不对。”骨节分明的手指情不自禁的伸出去,再她唇瓣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叶南鸢这张脸,说她是仙姿玉容也不为过,五官无一不精致漂亮,最特别的还是那双眼睛,眼含秋波,眼尾微微上挑。 分明是这般妩媚又勾人的容色,可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端的是无辜单纯。 此时这双眼睛已经含了泪,盈盈水光让人瞧见之后都心生怜惜。胤禛伸出手去接眼角那滴泪,却被她咬着唇撇开。 “怎么哭了?”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皱着眉头看着她那双略带红肿的眼睛:“是不是我昨晚弄疼你了。”话音还没落下,软塌上的人总于忍不住,抬起手来朝着他的脸颊上甩去。 胤禛眼疾手快,立马抬手拦了下来,他单手掐住她的手腕,拧着眉心:“别闹了,是我对不住你。”那一直含在她眼眶中的泪总算是找到了出口。 泪如雨下的,倏然便往下砸。 毫无预备,让他瞬时间便手足无措。掐住她的手腕放松,叶南鸢带着哭腔红着一双眼睛看过去:“南鸢不知哪里得罪了先生,先生要这般对我。” “我如何对你?”跟着他,总比嫁给姓刘的那个畜生好吧。 “不知先生是当真不知,还是故意装傻。”叶南鸢抬起头,嘴角微微嘲讽一笑。只那双满是热泪的眼眶,已经悄然间红了又红。 “南鸢本该八抬大轿,成为别人的正妻,堂堂正正入刘府。” 女孩子清誉何其重要……胤禛薄唇抿了抿,只道:“刘府不适合你。”刘家那位公子压根儿不是良人,寻欢作乐,青楼常客,能有几分的真心? “是……刘府不适合我。”叶南鸢冲着他一笑,低下头泪水已经从脸颊上滑下来,“先生就合适。” 她哭的时候浑身都在抖,雪白的颈脖下,上面青青点点都是他的痕迹。就像是罪证,揭露出他昨晚的疯狂。 “先生是忘了自己府中有妻室吗?”叶南鸢带着热泪的眼眶,小心翼翼的眼神撞入他的眼中,“还是先生怕南鸢纠缠,故意诓骗我的?先生……先生压根没有……” 四阿哥有些狼狈的躲开那双眼睛,脑中清醒过来才察觉思虑不周,他只顾着自己,却没问叶南鸢愿不愿意。 “我没有骗你,府中……”他深吸一口气道:“府中已经有妻……”想到乌拉那拉氏,他虽没想好如何带她回去,但下意识的想让她安心。 “是个贤良的,你不用担心。” 放在软塌上的手一瞬间掐紧,不知过了多久才一点一点,渐渐地松开。 她歪了歪头,扯了扯嘴唇,笑着掉下一滴泪来:“那先生该拿南鸢如何呢?将南鸢当做金丝雀,养在这小院里做你见不得人的外室吗?” 他下意识的回避她的问题,只那神色却是已经承认了。 两人正对着面,他清楚的看见,叶南鸢脸上的神色瞬间就白了,漂亮的一张脸上几乎是肉眼可见变得惨白。 眉心轻拧,楚楚可怜,那双带着泪的眼睛,璀璨又无辜。 下垂着的手指在大拇指上摩挲着,这实在是一张让人从心底里就怜惜的脸。 “先生,你走吧。”叶南鸢整个人缩在软塌上,抱成一团:“南鸢认了,不怪罪先生,日后若是碰见,就当做不认识。” 胤禛眉心下意识的拧住,不解的走上前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你分明喜欢我。”既然都是他的人了,为何不跟着他? 只叶南鸢垂下又眼帘,故意不看他:“先生多想了。” 又是弹琴,又是送画。胤禛快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笑了:“那朱耸的《雪滩双鹰图》怎么在你出嫁那日出现在我门口。” 下垂着的眼角微微发颤,娇糯的尾音都带着哭腔:“先生不是说喜欢吗?南鸢送给先生一幅画而已。” “你不是说,这画是你阿姐送的,你嫁人那日要带走,送给你未来夫君吗?怎么你要嫁给那位刘公子,画却送到我廊檐下了?” 他步步紧逼,一丝一毫的盯着她的神色,不肯轻易放过。 叶南鸢总算是躲不了了,她避无可避,水光潋滟的眼睛猛然撞入他的眼中,崩溃的喊:“阿姐是说过,这画要送给心爱的男子。” “南鸢那日想了许久,只想到先生一人,先生满意了吗。” 他立马上前:“既然你喜欢,如今又是我的人了……” 叶南鸢打断他的话,扯着嘴角笑,却比哭的还要难看:“是南鸢不好,一厢情愿喜欢先生,是南鸢不好。” 带着哭腔的嗓音满是绝望:“可是先生,你有妻子,南鸢不能做这般不知廉耻之人。” “你不愿跟我?” 叶南鸢惨白的嘴唇抖了抖:“我不愿。” 胤禛看着软塌上的人,身姿纤细,整个人都纯净的如同一汪水。他眯着眼睛,压抑着里面的占有,阴鸷的声音带着冰冷:“你都是我的人了,不愿跟我,那要跟谁?还要去找那位刘公子?” 软塌上的人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眼圈一片通红,里面浓厚的爱丝毫掩饰不住:“先生放心,若是先生不想见南鸢,南鸢可以离开京城……” 话还没说完,颈脖却他一把捏住:“你都是我的人了,我不会放你走,你人去哪里,我便派人追去哪里。” 他居高临下,声音满是冰冷。 却没看见怀中的人忽而掀开眼帘,水色潋滟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笑:“先生,放过我吧。”娇糯的声音轻的像是易碎,让人打心眼儿里生出一股怜惜:“南鸢求您了,放过我……” “你只能跟了我。”抱着她的力道越发的紧了,胤禛抚着怀中颤抖的身子,深吸一口气道:“我知晓你不愿,是我逼迫的你,日后……日以后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怀中的人弯了弯眼睛,眼尾微微一颤。 我的姐夫,我等着你的交代。那你府中那些小妾,准备好了吗? 她叶南鸢,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入V,到时候大肥章,V文章节评论抽一百个红包,基本人人有份这种吧。 时间大概在明天凌晨过后吧,五一榜单太挤了,简直是修罗场,大佬太多了。希望看到这的小仙女千万千万不要抛弃,这几天入V章节订阅一下,支持一下,你的一个订阅关系一本书前途啊。 完结清穿文可看:《清穿之千娇百媚》重生后,我嫁给了前夫他爹 《清穿之盛宠皇贵妃》宫斗不易,全靠演技。作者专栏求收藏一下,么么哒 话不多说,多谢大家支持了,么么哒感谢在2020-04-29 18:12:30~2020-04-30 14:2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楠睡不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楠睡不醒 5个;花开半夏许你一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vvvino520 30瓶;阿楚姑娘啊 27瓶;蓝 9瓶;安安安言若 2瓶;雪玉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外室第四天 叶南鸢对跟他这件事, 表现出来的还是不愿。 只她知晓分寸, 却也没挣扎了, 像是认了命。她如今自然是不愿搬到他那儿去的,胤禛便带着小部分东西住进了梨园。 身侧的奴才只带了苏培盛一人,两边离的近,抄小道的话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平日里四阿哥也常去他那儿办公, 叶南鸢瞧在眼里,便当做看不见。 对于他住进来,开始几日自然是有些不习惯。 半夏还好, 她向来信任叶南鸢习惯了,知晓主子做什么都有她的道理,就算是不喜欢四阿哥,但瞧见了面上却也不曾表露半分。 唯独奶娘, 周嬷嬷,见自家小姐当了外室,十分的不理解。 几次三番的想要劝阻, 只她一说,叶南鸢便垂下眼帘装无辜,周嬷嬷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又怎么舍得她难受? 心疼叶南鸢, 不舍得说,便将眼神放在了四阿哥身上。 只要瞧见他, 时不时的开始套话:“先生家中是做什么的?” 胤禛如今将叶南鸢放在心上, 自然是有两分耐性:“家中是经商的, 做些小本生意。”周嬷嬷看了他一眼,四阿哥容貌生的俊朗,气度自然也不凡。 “瞧先生的穿着打扮与气度上来看,倒是不像。” 又问:“那先生家中可有妻儿?” 这话倒是将胤禛给问住了,默了一会儿没回答。 叶南鸢坐在一侧,倒是罕见的开口:“先生说了,家中只有一个妻子。”她是侧着身子对着胤禛的,说这话的时候眼尾垂下,带了两分难过。 只一瞬间之后,便就消失不见,她歪着脑袋,故意问他:“先生,你说是吧?” 胤禛眼神一闪,手指下意识摩挲。这话是他当时随口编造的,只是如今瞧见她这副模样,倒是将这个当了真。他虽不想骗她,但又不知如何解释,沉默了半响,还是点了点头。 “是。” 一侧的苏培盛本垂着脑袋,瞧见之后抬起头来叶南鸢那儿同情的瞧了一眼,爷这模样,不像是日后想将接回府中的。 真是可惜了……苏培盛抬头往叶南鸢脸上看了一眼,姑娘生的这样貌美,待她们爷也是全心全意。 叶南鸢对这个回答倒是十分的满意,谎言总有拆穿的一日,到那时,这些甜言蜜语就成了她质问的罪证。 他说的谎言越多,她便越能理直气壮的成为受害者。 身旁的几人各个心怀鬼胎,叶南鸢却心情不错,嫩如葱段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娇滴滴的问了一句:“先生,午膳想吃什么?” 胤禛坐在她旁边看书,听见之后将书往后翻了一页,略带惊喜的抬起头来。 这几日,她总是一脸消沉,瞧见自己也是从无喜色,他怜惜她,怕是自己太过强硬让她受了伤,不敢逼迫。 如今她主动回话,他心中自然高兴:“让奴才们随意弄些清淡的便成。”如今是七月,正是炎热的时候,暑气袭来他胃口向来就不好,对那些吃喝也没多大的欲.望。 “我瞧着最近几日,先生都消瘦了不少。”叶南鸢试探的转过头,往他那儿看。胤禛笑着视她,只她谨慎的紧,察觉到他目光之后又赶紧缩了回来。 眼帘也垂下,不肯看他。 “没事,不过是这几日天气有些太热了。”胤禛人靠近,试探的伸出手牵住她的手握了握,嫩滑如玉的掌心一片柔软。 他握在掌心,感觉跟没骨头似的。 “先生。”当着奴才们的面,叶南鸢却是羞红了脸,“先生,快放开我。”她费力的想将手抽出来,一双耳朵也红成了一片。 胤禛瞧见她这副不甚娇羞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有些痒痒。 自从那日洞房花烛夜后,她便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看,别说是近身,手都是刚刚才牵到。若是他府中的旁人,他自然是没这么好的脾性。 可如今他待她兴趣正浓,之前分明开了荤却又隔着几日只能瞧,不能碰的。 本以为会对她的兴趣渐平息,哪知竟然是越来越浓厚。 瞧着如今叶南鸢这副娇羞的模样,胤禛看向她的眼神一暗,许是他的眼神太过过火,夹带着炙热。 叶南鸢总算是忍受不住,一用力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随后大着胆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飞快地往外跑去。 雪青色的襦裙微微飘着,她红着脸,低头娇羞着的模样眼尾都在泛着红。 胤禛在身后,瞧见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却是从心底里失笑一声儿。他总算是想明白,叶南鸢这模样像什么了。 惊慌失措的兔子? 不……更像是恼羞成怒的猫。 *** 午膳备的是八菜一汤,梨园不是寺庙之中,倒是不用守戒律。 胤禛说是要清淡,可摆上桌面的菜却算不上清淡,鸡鸭鱼肉,大部分都是荤腥。摆在面前的便有梅花豆腐、水晶虾仁、酒醉鸭子、烤鹿肉。清炖粉蟹狮子头、清汤龙须菜。 瞧见菜肴的那一瞬间,胤禛的眉心不动声色的皱了皱。 苏培盛跟在身后,见状也抬起头来往叶南鸢脸上瞧了一眼,这姑娘瞧着是个通透的,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儿? 得,这回是马屁拍在了马腿儿上。 “先生,怎么了?” 见他不坐下,对面的叶南鸢忽然问了一声儿。 胤禛赶紧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事。”桌面上摆着的一瞧就是用心准备的,他虽不喜,但也不会的在面上表露半分。 叶南鸢亲自夹了颗清炖蟹粉狮子头送到他的碟子里:“知道先生不喜荤腥,但这几日先生实在是瘦了不少。”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垂着眼眸不敢看他,但那字字句句里的担忧,却忍不住从语气中泄露出来:“先生先尝一尝,若是不喜欢,日后我就不……就让奶娘不做了。” 白玉碟中的狮子头散着香味,倒是有几分诱人,胤禛不愿惹她不快,倒是听话的低头尝了一口。 狮子头是用猪肉揉成,后用高汤焖煮。夏日里这样的东西最是腻口,可胤禛刚咬一口,眼睛便是一亮,狮子头入口极弹,滑而不腻。 最重点的是,没半分荤油之感。 “好吃。”他抬起头来往叶南鸢那儿瞧了一眼,随后一口便将剩下那半个狮子头吃了下去。叶南鸢还没说什么,倒是他身后的苏培盛惊讶的瞪圆了一双眼。 这样当真儿是奇了怪了,见鬼了这是。 主子一到夏日吃饭便成了大问题,来这寺庙中人更是瘦了一圈儿,他之前还在愁呢,眼瞅着就要回府了,不知道该怎么与福晋交代。 姑娘倒是有的法子,竟能哄的爷吃下荤腥来。 这,这哪里是狐媚子?这活生生就是个活菩萨啊! “先生喜欢就好。”叶南鸢倒是半点都不吃惊,又拿筷子给他夹了筷子菜:“先生若是喜欢的话,日后时常的让奶娘给先生做就是了。” 话音刚落下,身后就传来一阵轻笑声:“老奴可没这个本事。” “这一桌子的菜可不是……”周嬷嬷将做好的花露放在两人面前,白瓷染青花的银盏里梨花露透着一股清幽的香甜,她笑着还要说话,却见叶南鸢开口阻止她:“嬷嬷……” 周嬷嬷见她这样,倒是不说了。 面前的银盏中,花露发出诱人的香甜,胤禛却没去管这个,好奇的问:“怎么了?刚嬷嬷要说什么,你给拦着了。” “嬷嬷就是喜欢乱夸。”叶南鸢将手中的杯盏对着他磕了磕,倒是半点不在意:“这是南鸢亲手酿的花露,先生尝尝喜不喜欢。” 银盏凑到鼻尖闻了闻,还没喝,胤禛便道:“是莲花?” “这都七月了,第一茬莲花开的正是俏丽,我一早特意让半夏跟着采买的奴才下山去带回来的。”只这花露自然不是酿的,而是她用掌心凝化而成。 叶南鸢举起杯盏喝了下去:“莲花露,先生尝尝,看喜不喜欢。” 花露滋味醇厚,滋味又十分的绵软,一入口,仿若带了一股清甜,紧接着五脏六腑都像是清凉起来。 这般炎炎夏日一杯下去,整个人浑身都舒爽了不少。 胤禛放下手中的杯盏,只觉得黏在身上的那股暑热彻底没了,他心中透着一股温泉般的细软埋绵柔,人都精神不少。 哪怕是之前没用过,刚一入口,便也知晓这是个好东西。 “可还有?”他笑着问她 ,叶南鸢摇摇头:“东西虽好,可终究不能多饮。”她将杯盏拿起来,递给身后的苏培盛。 “爷还是先用膳的好。” 苏培盛早就已经看呆了眼,整个四阿哥府后院,只要是爷要的,还没见过有人拦的。就连福晋,瞧着端庄严肃,却也是事事都是依着爷,千依百顺。 单单就这位姑娘,有这个胆子阻拦爷,爷居然还没生气。 胤禛瞧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也察觉出几分笑意,竟是心情颇好的点头:“好,听你的,吃饭。” 这一顿饭,倒是胤禛自立夏以来吃的最好的一次,往年一到夏日,他荤腥碰都难碰,整个人能消瘦几圈。 皇阿玛为着这个不知说过多少回。 就差指着鼻子说他心不能静,情绪不稳,不能委以重任了。 这些年来,他小心谨慎,心中再是燥热,面上却也难以泄露半分,平日里忍耐的还算是好,如今倒是不知,有人做的饭他居然能够入口。 味道居然还不错。 胤禛坐在软塌上,端着茶盏喝着消食茶,心中却再琢磨着要不要将周嬷嬷带回四阿哥府去。 “先生在想什么?居然这么入神?”身侧,叶南鸢歪了歪脑袋,冲他看过来。胤禛放下茶盏,笑了笑:“想着往年的一到夏日便会瘦,如今有了你倒是不用再受这个苦了。” 叶南鸢站起来,没看他,人往书桌的方向走:“反正盼着想伺候的先生的人多,先生想哪儿吃,便哪儿吃。” 她说着,拿起了毛笔站在书案前面练起了字。 胤禛往四周看了一眼,苏培盛机灵,立马带着奴才们出去,等屋子里安静后,他才上走上前,牵着叶南鸢的手握了握。 “怎么又胡说八道,我哪里说过去旁人那儿了。” 叶南鸢身上有一股很浓郁的莲花香,像是刚刚用膳时喝的那杯花露,淡淡的香甜,却是十分好闻。 连着好几日不曾进她的身了,如今靠的这番近,说实话,胤禛有几分想念,深吸一口气,人靠近两步,用力将她压在书案上。 “先生。”避无可避,叶南鸢拿着毛笔的手一抖,漆黑的墨便在雪白的纸上污了一大团:“别靠这么近,你先往前走一些。” 她那只下垂着的手想将他往外推。 胤禛却反手将她的手握住,别在腰后:“别动。”炙热的呼吸中已然带上了沙哑,他一开口,里边儿掩藏的欲.望就掩盖不住了。 怀中的人吓得身子都僵硬起来。许是想到那疯狂的一夜,连着呼吸都变轻了些。 胤禛看着怀中的人,想要撇开头,将那打心底里的欲.望给压制下去。可叶南鸢生的太过好看,身子又太过绵软,娇滴滴的如同一汪水,勾人又缠绵。 此时他几乎是将人压在书案上,怀中的身子细微的颤抖着,他分明知晓她害怕,却又忍不住,想起那日晚上的滋味来。 嫁衣下的身姿细软纤柔,整个人更是比雪还要白皙,手指拂过之处,能引来她处处的啼哭声儿,还有那情到深处之时,那双绕在他腰腹上的腿,紧紧地,带着颤抖。 “先……先生。” 怀中的人抬起头来,无辜又轻轻颤了一声儿,胤禛漆黑的眸子一暗,压制许久的情感瞬间功亏一篑。 “鸢鸢。”他凑上前,轻柔着的喊她的名字,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 平日里漆黑黯淡的眸子下,眼尾烧红了一片。 怀中的叶南鸢彻底软了身子,她咬了咬唇,娇艳欲滴的唇瓣上立马浮出一丝咬痕。 胤禛看后,眼神暗了下来,双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在书案上。叶南鸢吓了一跳,攥着毛笔的手一松,紫貂毛的毛笔落在了桌面上。 漆黑的墨汁溅了一身儿。 “呀……”雪青色的襦裙上瞬间染上了墨点,叶南鸢咬着唇,轻抬起的眼眸中一脸的手足无措:“裙子脏了。” 她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动作清纯又无辜。 胤禛呼吸急促,眼中情.欲翻滚,他咬着牙,低头一把含住她的唇,在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上狠狠允吸了一会儿,才道:“小妖精,就会勾.引爷。” 叶南鸢看过去的神色中满是委屈,那嫣红的唇瓣被允的红肿一片,疼的眼睛都泛着水光来:“我什么时候勾引爷了,先生就会胡说八道!” “还说没勾引。” 胤禛看着她眼中泛着盈盈泪光,眼眸中仿若带着璀璨星辰,诱哄她:“你刚说的什么,再说一次。” “裙子脏了。”她被他含着唇,说话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得赶紧找到裙摆送到他面前,雪青色的裙摆上的确溅到不少的墨点,娇声娇气带着求饶。 “先生你自己看,裙子真的脏了,我没诓骗你。” 白生生的手捏住那雪青色的裙摆差点怼到他面前,胤禛掀开眼帘,敷衍的瞧了一眼:“看见了。”边说,边动手将那腰带往下拉。 “脏了,那便不能穿了,我帮你脱下来。” 如雪般的肩头暴露在他眼帘下,紧接着便是绑在颈脖上跳动着的红绳,清冷的眼神中仿若带上了火,他将她按在书案上坐着,整个人俯下身。 “不……不,饶了我吧……”戚戚沥沥的声音柔的像是块糖,含在嘴中黏黏糊糊,却又不敢用力,仿若是动作粗暴一些,就能弄坏掉。 胤禛的动作满是怜惜,轻柔又带着小心翼翼,喘息声儿都陷入了她的脖子里。 他手掌下的腰杆软成了一滩水,像是抽骨头没了半分支撑,掌心下的肌肤一片柔软,那腰杆纤细的又像是一只手便能掐的住,简直让人流连忘返。 “呼——”他手指轻抚着,微微喘出一口气儿。 他看了眼身下的人,闭着眼睛,红唇微肿着,洁白如玉的脸上泛上了一抹绯红,眼帘轻轻垂下来,那张无辜的脸上此时勾魂般的夺命。 “就是个妖精。” 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打横将人抱起,只人还没走两步,门外忽然就响起了敲门声儿:“爷……”苏培盛站在门口,只觉得脑袋都在疼。 这青天白日的,两人关在屋子里指不定做什么呢,他也不想来打扰了爷的兴致。 可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啊:“爷,”苏培盛开口的声音仿若都喊劈叉了:“外……外边有人找姑娘,爷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屋子里,胤禛满是□□的一双眼睛烧红一片 ,掀开眼帘冲外喊了一声:“滚!”抬脚抱着她继续往前走,怀中的叶南鸢却是神色清醒了。 “先生,放……放我下来。”她衣裳不整,身上的襦裙被人拉了下来,露出一段雪白又圆润的肩头。 察觉到头顶他看过来的目光,她抬起头娇嗔了他一眼:“外面都有人找了。” 那一下,眼若横波,真是让他心尖儿都酥了。胤禛的声音哑了几分,搂住她的手也越发用力:“你若是想下来,就别这般看着我。” 穿着绣花鞋的脚轻颤了两下,她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怎么看你了?” 她娇小,雪白又嫩,穿着鞋的脚只他巴掌大,想到那双绣花鞋中的美好景色,胤禛看过去的眼神一滞:“媚态横生,勾魂摄魄,你下次若再用这个眼神看着我,那便由不得你了。” 他说完,本往床榻便去的脚步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儿,将人抱到软塌上,才轻轻放了下来。 叶南鸢刚沾上软塌上,他便转身灌了自己一杯冷茶,几杯冷茶下了肚,将体内那燃烧着的炙热渐渐压制了下去。 下.腹处那团火平息了,他才掀开眼帘冲外面喊道:“滚进来。” 苏培盛进来的时候头也不敢抬,眼睛低垂着看着地上,压根儿不敢往旁边儿瞟:“爷,刘家那大公子不知为何找来了。” “就在门外闹着。” 胤禛捏着茶盏的手转了转,眼神往旁边瞧了一眼,叶南鸢脸色都白了,不顾衣裳凌乱从软塌上站起:“刘……刘公子?” 那一脸惨白的模样,颇为有几分的摇摇欲坠。 “怎么了?”胤禛本要发火,瞧见叶南鸢这副模样后,眉心一拧,赶紧上前去:“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叶南鸢却没看他,只眼神往苏培盛那儿问去:“是,是刘侍郎家的刘公子?”苏培盛点了点头,这位关系有些复杂,姐姐又是贝勒爷府中的刘格格,他不敢擅自做主,这才过来禀报。 不然,也不至于惹怒了爷。 “是他就是他,你这般害怕做什么?” 胤禛扶着叶南鸢坐下,却不料,她却伸出手,将他的手给攥紧了:“我……我心虚。”刘杰四处在找她,她自然知晓。 今日她故意派半夏下山试探,没想到倒是当真儿找了过来,行动倒是快。 “终是我逃婚,对他不能理直气壮。”叶南鸢咬着牙,站起来,身姿有些摇摇欲坠:“我去见他,与他说清楚。” “罢了。”她这副风一吹都倒的模样,胤禛如何放心让她过去? 两手捏着肩膀,将人摁回软塌上,胤禛弯下腰,对着她的眼睛道:“你放心,让苏培盛过去,一准能解释清楚。” 胤禛朝苏培盛那儿使了个眼色,后者听了吩咐立马就出门了。 等人走后,叶南鸢才一脸忐忑的问:“成,成吗?”可惜了,不是他亲自去,苏培盛虽是日日贴身跟在四阿哥身侧,但叶南鸢不确定,刘杰有没有见过苏培盛。 到底还是棋差一筹。 “那位刘公子家中是当官的,他能处置的了吗?”胤禛坐在她身侧,面色看上去半点没放在心上,他拍了拍叶南鸢的手安慰。 “你放心,当官的也有软肋。” “你就好端端的在这坐着,我保证日后他再也不敢来骚扰你。” *** 刘杰带了一伙人,堵在梨园的门口,浩浩荡荡的说要来接新娘子。 天杀的,前几日本是他的成婚大喜之日,拜堂成亲后,到了洞房花烛了才发现新娘子居然换了人。本该是眉眼如画,国色天香的美娇娘,却不料被人掉包换了个母夜叉。 那日他本就喝多了酒,裤子都脱了瞧见那张脸,吓得立马尿了。 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弄成了鸡飞狗跳一团糟,他这几日翻了小半个京城,都没将人找到,还是今日早上的时候,有奴才看见半夏下山买花,一路跟踪过来他才找到这儿。 一想到叶南鸢那张脸,他就恨得咬牙切齿。这样一个好端端的美人,却敢戏弄他,今日他就要将人带回去,好好地教训教训。 刘杰想得正美,苏培盛走过来的时候还没察觉,倒是吓了一跳:“你是谁?”他狐疑的往他身后看去:“你们主子呢?让她出来见我。” “刘公子。”苏培盛一脸笑眯眯的:“只怕我们主子的面,您还够不着。” “好大的口气。”刘杰嘴角一扯,就要上前揍他,却刚抬手被苏培盛抬手就阻止住了,他是太监,人虽不矮,但却有些瘦小。 此时挡着刘杰,却让他一瞬间动弹不得:“你……你个老奴才,放开本少爷。” 苏培盛笑眯眯的松了手,刘杰一下子便摔倒在地上,他赶紧爬起来冲外面一吼:“来人,将这老奴才给本少爷打死。” 他身后带着的奴才们连忙上前,还没举起手中的棍子,就被苏培盛身后骤然出现的十来个侍卫吓去了半条命。 那些侍卫们一个个身穿黑衣,腰间却配着弯刀。 刘杰眼熟,自然一眼就认出是宫里的人,他眼神一下子就眯了起来,谨慎地盯着苏培盛:“你到底是谁?” “公子不用知晓老奴是谁,”苏培盛笑道:“只用知晓,姑娘已经是我们主子的人了,而我们主子更是您惹不起的。“ “至于姑娘与刘少爷之间的这些事……”说到这,他默了半响,随后笑了笑。 “刘少爷应当知道如何说,该忘记的事还需烂在骨子里,若是日后捅了出来,只怕刘侍郎也救不了您。” 风轻云淡的一番话说完,苏培盛带着侍卫们消失了。 等人走后,刘杰活动活动脖子,才发现自己已经吓的半僵硬了,人刚一走,他身子一软,都差点儿倒在地上。 “少爷……少爷,您怎么样?” 刘杰却推开他不要他扶,他死死咬着牙,恨出了一肚子的血,枉自己兴致冲冲的来,却没想到落汤鸡一样的回去。 想到刚刚那人,还有身后的侍卫,他终还是狠狠道:“走,回去。” 只一路走下了山,刘杰还是一脸沉默,他身侧的奴才怕他发火,赶紧安慰:“主子,别想了,那人一瞧就是个有来头的。” “废话。”刘杰一巴掌甩在那人头上,那人知晓自己的身份,却连他父亲都不放在眼里,来头定然大。 只他还在好奇,这京城有谁能够出来还带着宫里的侍卫,且……“我总觉得那人说话,动作,有些奇怪。” “娘里娘气的,像个太监。”身侧的奴才一脸嫌弃的喊。 下一秒,刘杰的脚步却冻住了:“太……太监?”又是侍卫,又是太监的,这整个京城,除了万岁爷也只有阿哥有这个权利。 “只,皇上带着阿哥们都去塞外了啊。” “不。”刘杰惨白着嘴唇颤抖了两下:“京中还有太子跟四贝勒爷。”太子监国,他听父亲说过,如今太子还在毓庆宫。 那……梨园那位,跟叶南鸢在一起的。 刘杰想到这儿,脸色都白了,想到自己抬入四贝勒府中的姐姐。 “快,快,快与我去一趟四贝勒府。”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外室第五天 四贝勒府坐落在京城的西南角, 一道寂静悠长的街道走到头, 才是四贝勒府。 府邸秉承着四阿哥一向作风, 从门口看去,府中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虽是奢华,但无端的却显现出几分庄严素雅来。 刘杰站在门口, 人立在那庄重肃静的牌匾下,却是动都不敢动。 这四贝勒府中,他之前也来过一回, 三月初的时候,四福晋过生辰,他作为宫中的侍卫,被派过来保护女眷。 刘杰父亲虽是侍郎, 姐姐被赐给了四阿哥作格格,若是好好运转的话前途本该一片光明,可惜的是他自个儿不争气儿。 虽是在宫中当个侍卫, 去的却也是些举足轻重地方,很少能看见的见贵人们。 攀上四阿哥府,那更是想都别想。 天气炎热,暑气沸腾, 人站在门口什么都不用做,都能带出一身儿的汗来, 特别是刘杰, 此时心中有鬼, 站在门口时不时的往里面张望着,冷汗哗啦啦的往下掉。 他递了牌子,让人进去通报了一声儿,四贝勒府的奴才二话不说将他往后门带。 刘杰干笑了两声,半句怨言都不敢有,只察觉腿肚子都在发抖。刚要说话,门口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儿。 来人是刘格格的贴身婢女,当初随着刘格格一起入的四阿哥:“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刘家虽也在京城,可到底刘格格入的是贝勒府,皇家的阿哥,身份自然不比旁人。哪怕是两家离得不远,可若不是特许,是没资格私下见面的。 “我找你们主子,格格呢?” 这后门是奴才们出去采买才会走的门,那婢女走上前将人往里头带,放低声音轻声儿道:“福晋还在午睡,格格不敢过去打扰,是禀告了侧院的李侧福晋才能派婢子过来。” “少爷您有什么话快些说,贝勒爷府中规矩森严,可不好让人瞧见。” 刘杰一路跟在身后,听话的点了点头,关乎这侧院的李侧福晋,他也听说过不少,说是十分的受四阿哥的喜欢,虽是侧福晋,但却是个能与嫡福晋一起平分春色的人物。 刘答应在府中的地位不高,自然不敢往自己屋子里带,便将刘杰约在了后院的花厅内。 花厅四处都是通的,没半点遮掩,可重要的是,这儿奴才们来的少,能说的了话。 刘杰过去的时候,刘格格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能被赐给四阿哥,刘格格生的倒是不错,小家碧玉的类型,只五官平平没有亮点,眉眼泛着两分寡淡。 瞧见刘杰,她倒是骤然一笑:“你如何来了?” 刘格格与他不是一母同胞,刘格格入府之前,两人关系并不亲近。刘杰待她也少了对待旁人的几分客套,直接就问:“贝勒爷可在府?” “你怎么忽然之间问这个?” 刘格格一愣:“你做了什么要打听贝勒爷的行踪?” “你先告诉我。”刘杰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到现在还是颤抖着的,说话也一脸不耐,急的不行。 刘格格狐疑着瞧了他几眼,随后才冷冷儿道:“贝勒爷不在府中,说是去了寺庙清修。” “寺……寺庙?” 刘杰只觉得自己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浑身都颤抖起来,嘴唇磕着牙齿都在哆嗦,好一会儿才来得及问:“哪……哪个寺庙?” “三清观。” *** 梨园 因主子们怕热,屋内的四角都放着冰盆,屋外种着不少的梨花树,窗外的斜风吹进来,屋内难得的有几分凉爽。 苏培盛捧着冰镇后的水果,人刚走进屋,靠在软塌上的胤禛便抬起眼睛往他那儿瞟了一眼。 “动作小点,别出声儿。”他身旁的美人塌上,叶南鸢躺在上面,睡得正香。苏培盛瞧见之后了然,弯着腰,本就放低的脚步越发的轻了几分。 “爷,这都要用晚膳了。”他走上前,小声儿的提醒。 四阿哥眉心皱了皱,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都睡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能睡?”他迈着步子,往美人塌的方向走。 叶南鸢闭着眼睛,睡的正是香甜。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雪青色的裙子,外面罩着一件素白色的轻纱。清淡的颜色就像是透着露珠的的荷叶,衬着里面莹莹如玉的肌肤,嫩的仿若能掐的出水来。 她个子娇小,整个人缩在美人榻上,身子微微侧着,像是正在做着美梦儿。 胤禛俯着身儿,仔细的瞧了她几眼,仙姿玉容,叶南鸢这张脸当真儿不愧配的上这个称号,此时许是做了不好的梦,眉眼微微拧着,倒是生出一副楚楚可怜出来。 这副姿态,他分明知晓她是无意的,却又偏生能勾的人心弦都在颤动。 胤禛垂下手指,动作轻柔的在她脸颊上动了动 ,温热的指尖下传来一阵滑腻,那触感只觉得放在上面的指腹都要化了。 美人榻上的人眉心拧的越发的紧了,嘴里喃喃了两声,像是再喊:“别动。”那一脸睡的无辜纯真的模样,胤禛轻笑一声儿,却坏心的将手伸出去。 一把揪住那脸颊上的软肉,手指多用了几分力,微微往下一拧! *** 用晚膳的时候,半夏察觉两位主子在闹矛盾。 一个坐在软塌上,心不在焉儿的看书,一个站在书案旁,默不作声儿练字。 菜都摆上桌面,弄好了。两人依旧在那站着,谁也不起来。 “小姐。”半夏没忍住,又喊了一声儿:“用晚膳了,不然一会儿该凉了。”软塌上,胤禛将眼神从书上挪开,往书案那儿看去。 叶南鸢微弯着身子,背对着他,听见声响一声不吭儿,半点动作都没有。 连头发丝都透着一股生气。 像只骄纵的猫儿。 胤禛心中笑了一声儿,下垂着的指腹又情不自禁开始摩挲了两下,那滑腻的触感仿若还在指尖。叶南鸢对他的胃口,如今她再骄纵,他都乐意宠着。 “小姐。”半夏喊不动人,又转过头向胤禛求救。 他这才笑着道:“没事儿,你们小姐闹脾气。”想到刚刚叶南鸢起床时那副奶凶奶凶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的发笑。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先下去吧,我来哄你们小姐。” 半夏听话儿的下去了,他这才往书案旁走去,人还没靠近儿呢,那背对着的身影忽然就道:“先生准备怎么哄我?” 得,声音气囔囔的,还是在发脾气。 胤禛心中觉得她这副模样,想笑,却又怕惹怒了她:“是我不好,手重了些。” 叶南鸢撇过头来,烟波流转的眼眸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下次若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她手举着毛笔,纤细的腰肢微微侧着,姿态风姿绰约。 她声音本就又软又娇,这番略带抱怨的一句话,说出来着实有几分娇嗲的滋味。 这番一个美人,娇滴滴的站在面前,让人如何拒绝?胤禛笑着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好字! “下次我肯定注意。”他低着头怜惜的看了眼叶南鸢的脸,雪白的脸颊上,透着微微一点红,像是两个指印。 叶南鸢皮子太嫩,细皮嫩肉的稍微一点印记便十分的明显。醒来之后,虽是不疼,但瞧了眼镜子却是不满意了,一直不与他说话。 胤禛头一回儿觉得,自己的手劲太重了些,手指爱恋的摩挲了两下她的脸颊:“怪我。” 晚膳用的便简单了,吃的是凉面,面条煮后过冷水,随后再用黄瓜丁,蒜泥,花生仁,辣椒油等拌了,夏日里晚上吃着十分的清爽。 这顿是素食,胤禛吃的还算是满意。 用过膳后,两人坐在一起喝消食茶,眼瞅着外面的天都要黑了,身侧的叶南鸢忽然道:“先生待会回去的时候点盏灯,天马上就黑了。” 胤禛掀开茶盏的手一顿,随后不着痕迹的低头喝了一口,才道:“今晚我留下来。”  空气中,仿佛都因为这句话僵硬了不少。 之前怕叶南鸢不自在,白日里他虽时不时的过来,可到了晚上,一到快申时,他便带着苏培盛回三清观去 这几日,见她心情不好,他也从未说过留下来的话。 如今骤然开口,倒是吓了叶南鸢一大跳,捧着青花瓷茶盏的手也不自觉儿的放了下来:“先生今晚要留下?” 细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蜷了蜷。 胤禛当做没看见,开口提醒她:“我应该可以留下来的。”这句话是提醒,也是命令。 她是他的人,是他的外室,他要留下,她自然不能拒绝。 对……如今他是她的外室,他若是要留下来自然是天经地义的。 白皙的手指搅在一起,又放开,叶南鸢低着头嗡声嗡气儿道:“那……那我去侧房睡。”她垂着脑袋,耳尖已经一片通红。 胤禛看向她的眼神一暗,揉了揉眉心:“你躲着我做什么?” 须臾过后,叶南鸢才道:“我害怕。”他不仅失笑了,放下眉心上的手:“害怕什么?害怕我?” 声音冰冷,却有几分咄咄逼人:“我这几日吓你了?还是说你如今看着我就害怕?” 叶南鸢赶紧摇了摇头,过了会儿才支支吾吾的开口:“那……那晚太疼了,我怕。”叶南鸢站在他面前,娇娇小小的,腰杆细细的。 白皙的手指不安的搅和在一起,指尖都泛着红。 她转过身,一脸认真的强调:“当真太疼了,腰酸酸的,大腿内侧还发胀,连着好几天走路,腿都是软的。” 她说的这般的认真。 胤禛深吸一口气了,只觉得一肚子的揣测都烟消云散,他只当她是别扭,使些小性子,哪里晓得她这是对自己不满意。 “别说了。”胤禛只觉得脑袋都在一跳一跳的,他抬手扶着额,无奈却又认真道:“这种事要讲究循环渐进,你初次自然觉得疼。” “那……那不做了?”她转过头一脸纯真:“我可能不适合……” 胤禛捂着唇咳嗽了两声,飞快的打断她的话:“没事,多做两次便好了。” …… 两人洗漱完,上了软塌后,一切倒是水到渠成起来。 叶南鸢还是紧张,手脚缩着不敢动作,整个人坐在他的怀中,一双腿缠绕在他后腰上。 此时她衣裳半解,半干的头发垂在身上,湿漉漉的染透了衣裳。薄薄的一层轻纱,黏在身上跟没穿似的,勾勒出里面雪白的肌肤,还有那细细的一段腰肢来。 细细的一截杨柳腰,胤禛的手掌放在那腰后,来回的上下摩挲着,好好把玩了一下。 叶南鸢一双胳膊虚搭在他脖子上,闭着眼睛,咬着牙,却止不住那喘,息声一声一声的溢出来。 半梦半醒之间,他忽然抬起勾住他腰腹的腿。 白皙如玉的脚掌就在手心,他握住摩挲了两下,忽然低下头。 在那月牙一样的脚指尖落下一个吻。 ……………… *** 刘格格回去的时候,人还是心惊胆战的。刘杰自打儿听见三清观之后,便从花厅的抬价上摔了下来,连着滚了两道台阶,扭伤了腿。 这是四贝勒府,他也不敢大喊大叫惊动旁人,自己拖着受伤的腿从后门悄悄儿溜出去了。 唯独刘格格,一路上回去的时候,心中还不得安稳。 刘杰走的时候说的话,让她到现在都好有些心惊肉跳。他说,四阿哥在三清观的后山,养了个外室。 这事若是旁人说的,她自然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可刘杰用了性命做担保,还说:“那外室生的天香国色,花容月貌。”最后怕她不信,直接就喊了:“老子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要知晓,刘杰可是个女人堆里长大的玩意儿,虽这话听着有些讽刺,但若说他看女人,眼光还是要比的一般人要好。 虽她不信,他口中说的什么比宫里的娘娘还要漂亮的鬼话。 但刘格格还是暗地里提高了警惕,四阿哥从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所有的阿哥中,四阿哥府中的女人最少。 这么些年来,府中的人除了万岁爷赐的,便是德妃娘娘赏的,低下的人送的婢女或是瘦马,四阿哥从未沾染半分。 如今去三清观不过才两个月不到,就养了外室刘格格如何不警惕? “这该如何是好?”回了屋,刘格格还急的在屋子里团团转,府中本就是福晋与侧福晋平分春色,四阿哥对床榻之事倒不是那般热衷。 她生的不出色,家室也不好,不讨阿哥爷喜欢。 有时候一个月四阿哥来她这儿一次,就算是祖上积德了,如今若是刘杰说的是真的,四阿哥在外有了外室。 先不说旁的,假若带了回来,日后这每个月的一次只怕都没了。 刘格格想到这,急的上火,她身侧的奴婢却道:“格格你急什么,就算是有外室,指不定是个什么玩意儿。” “爷估摸着是玩玩,没想着带回来。” “你懂什么。”刘格格撇过头瞪了她一眼,冷冷的道:“能让爷收为外室,你觉得是个简单人物?” “再说了,日后若是喜欢,带回府中可如何是好?” 那丫鬟被她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头都不敢抬,刘格格却是越想越心下不安:“不行,我要想个法子,最好是能让爷早些回来。” 爷出去都快两个月了,按理说应当回来了。 且两人相处才两个月不到,指不定没什么感情,这个时候叫爷回来最为合适不过。 刘格格越想越觉得可行,只是没过一会儿,人又犯了难:“这……我连贝勒府的大门都出不去,该想什么法子才能将爷回来呢?” 丫鬟倒是聪慧了,忽而冲着外侧努了努嘴:“格格,你出不出去,但是有人能够出去啊。” 刘格格的眼神垂着丫鬟往侧殿那儿看去:“李侧福晋每日都会写信送到三清观,您去求求她,指不定她也想让爷回来呢。” 刘格格咬了咬牙,随后带着人扭头出了门:“走,随我去侧福晋那儿看看。” *** 昨晚荒唐了一晚,清早起来的时候,胤禛便没叫醒叶南鸢。 他动作轻轻的,唯恐吵醒了他,每日清晨,胤禛都是寅时(5:00~7:00)起床,先练上半个小时的拳,随后再用早膳。 练完拳后,他浑身都湿了一半,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帕子,胤禛喘了一口气儿道:“备水,爷要洗漱。” 夏日里一声汗,浑身实在是黏腻,胤禛回到主屋洗完澡后,才感觉一口气喘了过来。 苏培盛拿着帕子站在身后给他绞头发,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苏培盛往里边儿看了一眼,忽然低声开口儿道:“爷,奴才要不要给姑娘准备避子汤?” 胤禛手捧着佛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避子汤?” 苏培盛连忙跪在地上:“奴才该死,是奴才多嘴了。”胤禛攥着佛经的手一紧,紧接着明白苏培盛说的什么意思了。 叶南鸢是他的外室,若是怀了身孕,日后自然不好交代……避子汤是用来给女子喝的,每次事后,女子喝下,便不会怀孕。 只是药便有三分毒,既是用来避子对身体自然也不好。 胤禛的手指摩挲了两下,想起昨晚床榻上,她满身的薄汗,咬着下唇,支支吾吾的求饶。 那模样乖巧又粘人,他心中生出几分不忍。刚要拒绝,屏风后面却传来一阵声响。他一顿,连忙走过去,却见叶南鸢不知何时起起来,此时正站在屏风后。 “你……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胤禛打量了她一眼,神色晦涩不明,眼中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刚见你睡的正香,便没舍得喊你起来。” “没事,我有些饿了,便自个醒了。”叶南鸢轻轻摇了摇头。 昨日晚上,在床榻上他逼迫她说了不少话,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儿喊了半个晚上,此时开口,才觉得声音已经沙哑。 胤禛往日里游刃有余的眸子里此时有几分无措,他仔细盯着叶南鸢看了许久,却是没看出破绽来,不知刚刚那些话,她有没有听见。 “刚刚……”昨个儿晚上两人浓情深厚,胤禛自然不想她误会,刚想解释,叶南鸢却抬飞快地抬起头,打断他的话:“我有些饿了。” 余下的话便咽入了她那双微微红肿的红唇中。 胤禛不动声色的挪开眼神,将快到喉咙里的解释咽了回去:“让奴才们传膳吧。” 一场早膳,两人用的极为的安静,话都没说一句。 胤禛看着旁边的人,用过膳后,她便半躺在软塌上,缩着身子,闭着眼睛不说话了。他想起之前她说过,做完之后腰酸腿软的。 后院中虽有不少女人,但府中人人对这事都是久旱盼甘霖,从来没人向他抱怨过,叶南鸢这儿还是头一遭。 胤禛想了想,还是靠进了些,问她:“腰酸?”两人在软塌上一左一右的坐着,叶南鸢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不说话。 见没反应,他伸出手寻到那腰处,指尖刚揉了两下,便被她一把拍开:“不用,我没事。”胤禛的手指被拍到了一侧,虽是不重,却又像是直接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 他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不说话,一侧的苏培盛早就吓软了腿。 “先生每日不是还有账务还处理吗?”软塌上的人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既然无事,先生还是赶紧回去处理自己的事吧。” 背对着他的嗓音听不出情绪,闷声闷气的。 胤禛微微低着头,看向她的眸色深不见底,过了一会儿,开口的低沉着道:“你身子不舒爽,我留下来陪你。” 冰冷的眼神撇过去,看的苏培盛头皮发麻。 “将我今日要看的东西拿到这儿来。” 苏培盛小跑着往三清观跑去,一路上腿肚子都在发抖。此时他恨不得停下来自己扇自己几巴掌,叫他嘴贱,乱说话。 他怕爷等,一路小跑着,收拾了东西又匆匆的赶了回去。 屋内放了冰块,去了暑热,软塌上,叶南鸢轻闭着眼睛补眠,胤禛在一旁看账本。这自然不是他什么经商的账本,而是些陈年旧账。 京中的官员大都爱好奢侈,各地的官员贪官污吏已成了常态。前段时间颍州出现蝗灾,灾民名不聊生。 朝廷派了银钱过去,可到了灾民的手中却只剩下一丁点零头。一场蝗灾饿死了不少人,朝廷的救济银两一波一波的下去,却只是养肥了那些贪官。 这份账本胤禛从半个月前就看起,越看越有漏洞让人触目惊心。 屋内静悄悄的,胤禛阖上眼帘,拧了拧眉心,这其中还有太子的假账,他名下的门生贪的最多,若是这份账本被送到皇阿玛手上…… 他指尖低着额头,只觉得脑门都在疼。 忽而,身旁传来一阵莲香,叶南鸢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嫩如葱段的手指抵住那太阳穴,替他轻轻的揉着。 她指腹柔软,动作又轻柔有力,胤禛阖上眼帘喘出一口气。 “早上的事,你听见了?” 叶南鸢低垂着头:“你们刚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那层屏风挡不住什么,她自然是什么都听见了的。 “我没想让你喝这个。”他仰着头,倒是与她垂下来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撞入他的眼帘中,过了好一会儿才阖上:“我知道了。”叶南鸢天生嗓音娇媚,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也能含上几分蜜来。 乖乖巧巧的点着头,只让人心尖都酥了。 让人心中怜爱,他心中的郁气消了个干净,拉下她的手想将人抱住:“陪我坐会儿。”叶南鸢却下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腰腹碰到矮桌上。 上面的账本,信件落了一地。 “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蹲下身子去捡,只碰到一封信时,手却是僵硬住了。 簪花小篆,女儿家的笔迹,信封上面甚至还留了字,她拿着那封信,蹲着身子没起身。 身后的胤禛弯下腰,问:“怎么了?” 叶南鸢没说话,只站起来将这信封递到他手上。胤禛低着头,再看见那封信时,脸色变了变。 李侧福晋许是怕他不看,还贴心的留了自己的名字。 月华爱鉴,日日盼君归。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外室第六天 胤禛虽不是重欲之人, 府中格格甚少,但不管如何, 总有那么一两个偏爱的。 李侧福晋便是头一份, 侧福晋是早几年间皇阿玛赏赐的, 比乌拉那拉氏进府还早, 前几年见她对子嗣有功, 便升了侧福晋。 跟了他好几年的女人, 他自然是要偏爱一些,只人一被宠, 便不知轻重,以为自己是唯一, 这两年来,侧福晋越发的骄纵, 凡事都要过问。福晋因为这个, 曾与他闹过两回。 当时他还觉得不在意, 如今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倒是对李侧福晋生出几分厌烦来。 他不动声色的接过那封信,放在一旁的书案上。 “先生不解释一下?” 叶南鸢就站在他面前, 面上的表情倒是平静,像只是随口一问。 “没什么,一封信罢了。” 说实话,胤禛再说这句话的时候, 是不敢看她的眼睛的。叶南鸢虽是他的外室, 但对他却是真心, 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唯独自己他对她却不够真诚。 家室,身份他都没告诉她,还硬是逼着人家成了她的外室。此时这封信倒是映出他的几分丑态来,满嘴的谎言。 “好。” 她不吵不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要解释好久,却没料想是这番的平静。放下心来的同时,却又有那么几分不是滋味儿。 府中的格格们虽是不多,但总有那么几个。 女人见的多了,倒是能看出一些旁人看不透的东西来,就拿李侧福晋来说,每每他去旁人那儿,她总是要拈酸吃味的。 李侧福晋骄纵惯了,吃味便成了常态。 可就连福晋,平日里瞧着端庄优雅,体贴大方,在这件事上,却也照样逃不出。胤禛一直以为女人都是如此,如今瞧着叶南鸢这样……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我这番说,你便信了?” 叶南鸢捡起地上的账本,合上之后轻轻放在那封信封上:“先生说什么,我便信什么,不好吗?”她抬起头,眼睛落在他下巴上。 没等他说话,她自个儿倒是先笑了:“奶娘在小厨房做饭 ,我去看看晚膳吃些什么。” 她说完就走,没等他反应,胤禛盯着那背影,眼神有几分晦涩分明。 人一刚走,苏培盛便立马跪了下来,屋内点了冰盆,可他却是急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奴才该死,请主子责罚。” 一天下来,他连着闯了两次祸,说实话,主子要是当场抽死自己,他都是该的。 胤禛从账本下拿出那封信来的,却拆都没拆开就撕碎了:“日后这些东西,少出现在爷面前。”苏培盛瞧着那一地的碎纸片。 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的疼。 “奴才知道了,主子放心。” 胤禛晚膳没用便去了三清观。 关乎枕席之欲,他向来不是看中。昨晚已经在梨园歇过一回儿,他自然不能连着两日同去。且今日发生了不少事。 说不上是不是愧疚,只他如今不想见到叶南鸢。 “罢了,暂且晾她几日。”手中的账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胤禛索性放下笔,暂且不看了:“皇阿玛不在京城,账本的事不能打草惊蛇。” 烛火之下,笔尖在那账上圈出了不少的地方,每一笔银钱的数额都让人触目惊心。 “派人警告一下太子手下的门生,聪明点的自然会知晓把账抹平,至少面上没那么难看。”如今太子与索额图走的太近,已经惹了皇阿玛的忌惮。 他曾不止一次劝阻过,太子却更像是没放在心上。他再想提醒,已经无用,反倒会无端惹怒太子反感。 皇阿玛去塞外特意留下太子,且将索额图也留在京中。 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敲打着,苏培盛一直缩着身子在等爷接下来的话。 却不料,过了许久过去。坐在软塌上的人忽然道:“派人去各地寻些有什么女儿家喜欢首饰,或者好玩的玩意儿。” 他想到叶南鸢那梨园,屋子小小的却通通都是宝贝儿,想来普通的东西自然也入不了她的眼。 “要稀罕难得的,精品中的精品,普通的不入眼的不要。”苏培盛暗自琢磨了一下,问:“主子这是要给福晋送礼物?” 福晋的生辰三月份就过了,爷这番重视实在是让人有几分稀奇。 软塌上的人拿着毛笔的手却僵了僵,之后才道:“让人给福晋也寻些吧。” 也寻些,那这意思是这东西一开始便不是给福晋寻的了? 这厢苏培盛出了门,腿肚子还是抖着的,短短一日,他已经接二连三的犯了不少的错,他跟着爷这么多年,短短一日却是感觉日子已经快到了头。 外面的小太监见苏培盛出来,连忙上前,一脸的巴结:“怎么了苏爷爷,爷说了什么你怎么这副脸色?” 苏培盛无力的摆了摆手,支撑了一日瘫软的腿总算是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苏爷,苏爷,您怎么了。”小太监在一边着急的团团转,伸手想要去扶他。苏培盛却是摆摆手,一脸无语的仰头往天上瞧。 “风水轮流转啊。” 苏培盛仰头看着天,一脸的心酸泪:“我这眼睛若是再不放亮一些,只怕这饭碗都要被人端咯!” 胤禛本是想晾叶南鸢几日,可谁知她倒是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反倒是自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一直到下半夜才算是睡着。 只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却是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夏日炎热,他又素来是个怕热的,昨日在梨园那儿他睡的正好,一夜无梦。 怎么忽然回了三清观,倒是一整晚都睡不安生,一大早起床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身侧像是差了些什么。 他抬手扶额,只觉掌心之下一头的冷汗。 没过一会儿,倒是自己嘲了自己一番。当真是随了那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段时日他一个人睡的总没什么,不过才去了梨园一次,倒是如同被勾了魂那般。 于是,早饭便都没用,人就匆匆的往梨园走了,他本兴致冲冲的,只人到了梨园却是扑了个空。梨园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胤禛站在书案旁边,看着那铺了一桌面的纸,还有那半干了的砚台,与喝了一半的茶盏。 他伸出手指在那茶盏上试了试,掀开茶盖之后还隐有茶香,瞅着那笔尖都没干透,人显然是刚走没多久。 不知为何,他倒是气笑了。 这模样,一瞧就是叶南鸢派了人在远处盯着他的行踪,瞧见他来了故意走的呢。他伸出手,在那冰盆上凉了一会儿。 终于还是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睚眦必报的小东西。” 这是惦记着他昨日不告而别之仇呢,真真儿……他笑着摇摇头,真真儿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四贝勒府 刘格格琢磨了几日,还是准备去求侧福晋,去的时候心中想好了,不管到时候她如何对待自己,事事殷勤,处处巴结,忍下来便是。 这些年来,李侧福晋算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了,府中子嗣甚少,她又接连生下两位阿哥,就连宫中的德妃都夸赞过她有福气,在府中的地位自然与旁人不同。 刘格格与她倒是无仇,她是住在李侧福晋的偏殿里的,侧福晋仗着受宠,除了正殿与福晋的屋子外,她便堂而皇之的占了最大的一处院子。 里头亭台楼阁,布置的奢华又精细。 只原本整个西南处的院子都是她的,后来刘格格入府便让她住在侧殿,这才惹了侧福晋的不喜,最近几个月关系才算是好些。 只她再小心翼翼,可架不住有人从心底里就瞅她不耐烦,李氏躺在美人榻上,低下跪着两个宫女给她捶着腿,她微眯着眼睛一脸懒洋洋的。 “小妮子思春了,三句话离不开爷?” 那睥睨的眼神一瞧过来,瞬间就将刘格格弄的个大红脸,她最怕的便是李氏这样,酥软着身子,什么话都敢説。 “嗯哼……”那双狐狸眼上上下下扫了她一通,在刘格格那寡淡的小家碧玉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李氏玉手撑着下巴,嫩如葱段的手指上,护甲泛着莹莹的光。 “想也没用,爷就是被你们这些人逼的,这才去了寺庙。”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嘲讽,勾人似的眼尾里满是不屑:“爷一到夏日就瘦,再不去寺庙躲着,被你们这些狐媚子瞧见了,还不得将爷给分了吃了?” 她也好意思说! 刘格格两手死死的揪着帕子,差点呕出一口心头血来。整个贝勒府,就李氏见了贝勒爷跟狼崽子见了肉一样,眼里都冒火。 身子也软了,腰也扭了,声音立马掐的细细的,眼带秋波的恨不得能溢出春水来。 跟她现在骂人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 若是哪个格格有幸被爷瞧了一眼,跟拿刀子刮她的肉似的,就她这副模样,她是怎么好意思说旁人?刘格格死死咬着牙,才没将喉咙里的冷笑笑出来。 她不敢笑,她若是笑了,李氏说的更来劲! “啧……”见她不说话,李氏却是越发的得意了。 她眼睛大,有什么写在眼里向来懒得掩饰,拿那一副看不上刘格格的模样,里里外外的刮了几遍:“瞧你这模样,还想着爷回来能够宠幸你呢?” “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什么样。” “福晋,我没有。”刘格格小声辩解。 她是怕爷在外被那个外室缠住了身,到时候将人带回来,岂非又要平白添一个人?再说了,据说还是个美人,这简直是堵心! “还嘴硬呢。”李氏却是一下子从美人榻上起来,手指着刘格格的鼻尖,嚷嚷:“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有胆子想,没胆子认呢这是。” “夏日里少吃些荤的,白天可劲儿的吃,晚上有火没处发!” 刘格格就不明白了,李氏这样的话究竟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长夜绵绵,若是实在是难熬,平白无故的想着爷,倒不如叫丫鬟陪你翻花绳!”不堪入耳,实在是不堪入耳! 刘格格彻底听不下去了,在侧福晋这提爷纯属是找骂。让侧福晋去求爷回来,半点希望都没有,她刚提个爷字,李氏就能将她骂个狗血淋头。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不想再无辜受辱。赶紧起身,告辞,也不顾身后李氏骂她,脚步走的飞快,再待下去,她一准能被李氏骂的翻白眼。 晚膳都不用吃了。 “你瞅瞅,你们瞅瞅!”李氏指着刘格格的背影,气的手指都在发颤:“本福晋都还没让人走呢,她胆子这般大,半点都不将本福晋放在眼里。” 身侧的丫鬟连忙道:“福晋,注意不能生气,脸上会长皱纹的。”李氏那一脸怒火,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平息了。 她仰着脸左右摇晃着让丫鬟细细地看:“我变丑没?长没长皱纹?” 丫鬟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熟捻道:“福晋依旧光彩照人,天香国色,明艳四方,府中第一美人儿。”李氏这才满意了,手托着下巴满意的看着镜子里光彩照人的自己。 随后又兴致冲冲道:“去给我拿纸笔来。”丫鬟明了,立马将纸笔拿来:“福晋,您这是又要给爷写信啊?” “我日日写,写了一个多月了,爷是一封都没给我回。”李氏想到那日在戏折子上看的两句情诗,小心翼翼的写了上去。 那淫词艳语写的露骨又风流。 李氏写完最后,自个儿倒是先红了脸,放下笔的时候,心口也酥酥的,眼中含着水儿道:“好想爷啊。” 丫鬟立马从匣子里翻出个花绳来:“主子,奴婢陪您翻花绳吧。” 李氏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滚远点。” 丫鬟无奈的拿着绳子走开,还没两步,身后的人又喊住了她:“回来。”李氏将那写的让自己都脸红心跳的诗给装入信封里。 娇软的身子从软塌上起身,懒洋洋的问:“昨晚玩到哪儿了?” 胤禛一直在梨园等着人回来,可直到日落西山了,才见到主仆三人的踪迹。 几人刚一进屋,便瞅见了他。不知是不是天生就是上位者,四阿哥倒是光是坐着浑身就一股贵气,此时翘着腿坐在叶南鸢的软塌上,听见声响抬起头,缓缓地掀开眼帘。 黑如深潭的眸子看过来,冷冷儿道:“回来了?” 那模样,那气度,跟坐在自个家的后院一样。 叶南鸢歪了歪脑袋,忽然就开口笑了:“我的!”软塌上的人眉心拧了拧,眼神瞧过去立马就是一滞。 她头戴着帽子,穿的分明是一身男装。 叶南鸢今儿穿了一身暗红色的对襟长衫,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坠着的墨玉在腰间轻微的晃荡。只她腰间太细,缠了两圈只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来。 身上没半点胭脂气,可无奈天生皮子太白,这番一件暗红色的衣裳穿在身上,唇红齿白,越发衬的那露出来的肌肤雪白跟玉似的。 只……他烦躁的将棋子扔回去,眼神落在那一手就能掐的住的腰杆上。 没看见过这番蠢的,情情爱爱的戏折子看多了吧?脸长成这样,腰又细的巴掌都掐的住,就她这模样,还学旁人穿男装?哪家的少年郎生的比狐狸精还勾人? 瞧着她泛着水雾的一双眼睛,只他心中却是如同有火在燃烧,开口的声音自然也沉了下去:“过来。” 屋内的人早就被苏培盛带出去了,大门阖上只透出窗外的一轮月光。 叶南鸢却歪了歪脑袋,冲他嘟囔:“你凶我做什么?”软塌上的胤禛眯了眯眼睛,随后本就黑下来来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 “你这是喝酒了?” 颀长的身姿站起,他跨着大步走到她面前,还没靠近便闻出一股浓厚酒味,熏人的紧。 “无法无天。”好端端一个女人,竟跑出去喝酒,喝到天都快黑了才回来。胤禛只察觉自己眼皮都在跳,黑沉着一张脸就想将人甩在这自个回三清观算了。 只人还没走,衣服倒是被人勾住,胤禛看着那天青色的长袍被揉成一团,脑壳都在疼。 “我的。” 叶南鸢又嘟囔了一声儿,他闭着眼睛撇开那熏人酒味,没好气地问:“什么你的。”他离她足有半尺远,一只手拎着人就往软塌上走去。 人倒在软塌上,她却是笑了一声,水色潋滟的眼睛因着喝醉了,越发的红了:“梨园是我的。” “没人说不是你的。”胤禛蹲下身不耐烦的给她脱下靴子。 “奶娘是我的。” “奶娘是你的 ,我没抢。”他起身拧着眉心又去给她褪衣裳,浑身醉醺醺的,味道熏的他脑袋疼。 “半夏也是我的……” “这桌子,这椅子。”脱衣服的时候,她极为的不安分,手舞足蹈四处乱动着,要指给他看:“还有这青白玉茶盏,这鎏金的小香炉……” “是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喝醉了酒的絮絮叨叨的念叨,胤禛本就剩余不少的耐性,彻底被磨尽,手中的腰带怎么也解不下来,他索性拧着眉两手一用力将衣裳都给撕了。 ‘撕拉’一声,他手中的衣服碎成了两半。 娇憨嗓音满是委屈:“先生不是!” 金丝楠木的软塌上,叶南鸢露出雪白的肩头,还有白生生的肉来,她仰着下巴,却像是不知。 喝醉酒的人浑身泛着绯红,含着水雾的一双眼睛水光潋滟,分明是妖娆至极,半遮半露的让男人一瞧就失魂的状态。 可她仰着头,却纯的可怜。 纯的甚至让人有欲念。 胤禛的手指逗弄着她的唇瓣,黑沉的眼帘彻底暗了下来,瞅着她喝醉了的模样,他问她:“那先生是谁的?” 红唇嘟囔着满是委屈,一双眼睛里含着两包泪:“先生是月华的。” “小可怜。“胤禛轻啧了一声,低下头含住那双眼睛允了允,将她眼角的泪给允干净。薄唇下的一双眼睛,懵懂又无知。 他诱她:“先生不是她的,先生是你的。” “不……”她眼中的委屈与嫉妒掩饰不掉:“我看见他的信了,他还诓我……” “嘘。”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红唇上,他只问:“你想先生是你的吗?” 叶南鸢听话的点了点头。 他却继续又问:“当真想?” “嗯。”她一脸乖巧。 “很想吗?”笑意溢满整张脸,他手指伸出去,在她唇色上勾弄着。 红唇一启,他指尖都差点儿探了进去:“想的!” 他轻啧了一声,忽而笑了。脸上仿若是层层的冰山融化,事不过三,他已经问了三遍了,既然她要,他便也不用继续忍了。 胤禛低下头,将人打横抱住:“搂住我的脖子。”他命令,怯生生的一双手虚晃着搭在他的颈脖上。 他眉眼皆是笑意的将人往床榻上带去。 本念她是初次,前日又承了欢,本是想好好怜惜她,让她多休息休息。 可架不住她自个儿主动找罚,一声先生先生的唤着 ,且她穿着男装,滋味又是不同。他彻底忍不住了,人都变的有些失控起来。 在那月光下,他天青色的长衫与她缠绕在了一起,如被暴雨激打的花蕊,长鞭抽打,稚嫩又可怜。,,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外室第七天 宿醉再加上动静太大, 翌日一直到晌午的时候,叶南鸢才起来。 昨晚她被他正着, 反着, 侧着蹂躏, 一大早起来的时候, 身子骨酸疼的仿若不是自己的。腰酸腿疼两腿之间还隐隐发胀。 最关键的是, 他居然还不承认! “你说我昨晚勾引的你?”软塌上, 叶南鸢指着鼻子,一脸的难以置信:“先生, 我没听明白,你再重新说一遍。” 昨晚她便是如此, 一叠声儿的叫唤自己为先生,声音软的能掐的出水一样。 导致如今听来, 依旧是让人有几分心猿意马。胤禛捂着唇咳嗽了一声儿, 喝了口凉茶, 这才道:“不然呢,你以为我冤了你?” 天气越发热了,他如今在屋中也没了那么多的规矩, 一件竹青色的长衫微微开敞着,少了之前那些层层叠叠能热的死人的凡俗礼节。 朝堂之上的处处设计,回到府中与也避免不了规矩,倒是在这小小的梨园之中, 能够彻底放下心来。 此时他舒爽的仰躺在身后, 脚搁在面前的紫檀木的矮几上, 倒是显的颇为有几分风流。 可惜的是,嘴里的话不是那般的动听:“你昨晚醉醺醺的回来,我还没责罚你呢,日后一个人出去不准喝酒。” 拧了拧眉,又想起昨晚她在床榻上的模样,又多强调了一句:“也不准再穿男装!” 最后想了想,还是一板子拍死,直接道:“算了,日后你一个人不准出去。” “凭……凭什么?” 她不服气,要站起来,可裙摆下的一双腿却是颤巍巍的,胤禛一直瞧着她,自然是看见,耐人寻味的眼神落在她发颤的腿上。 他来回瞧了两眼,眼中闪过一丝愉悦,开口的声音却不泄露半分:“你再说一次。” 冷冷的一个眼神,彻底消了她气焰:“先……先生诓人,就是瞧我喝醉了之后不记得了。”胤禛如今十分确定,她的确是不得了。 不然照她的性子,说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磨磨蹭蹭。 垂下去的手指摩挲着玉扳指,脑子里克制不住的又想起昨晚她一脸绯红 ,浑身软如春水的模样。还有那颤动着的帘账下,他失控到烧红的脸。 不记得也好,太过荒唐…… 轻啧了一声,他随手掀开她放在软塌上的书打发时间。她性子极为的娇,平日里喜爱的东西都要放在自己的手边,看过的书,把玩过的小玩意儿,乱糟糟的摆着还不准丫鬟们收拾。 他寻都没寻,拿起靠他最近的一本书直接翻开看,只瞧了一眼,脸就立马黑了。 戏折子上写着第三回,小姐女扮男装私会情郎,两人相拥于竹林之中,共诉衷肠。胤禛瞧了一眼,便觉得眼睛疼。 她这整日的都是看的些什么跟什么。 拧着眉心刚要呵斥,正对面,叶南鸢却一脸无辜道:“可我好像记得,是先生先抱住的我啊。”这是还揪着那茬不放呢。 胤禛冷笑一声,懒得理她:“你一个劲儿的缠着,我只能抱着。” 叶南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脸无辜的点了点自己的红唇,那处儿到现在还肿着,甚至细微处还破了,放在她那一脸纯洁无辜的脸上,欲的不能见人。 “那……那这个呢?” 胤禛流连了几分那红唇的滋味,敷衍的哄她:“这也是你主动的,你嚷嚷说要,我也没法子。” 略带两分情色的话被他说出来倒是不咸不淡,只是无端让她了脸。昨晚喝醉了酒,该是还没清醒,一脸懵懂的模样,乖巧的让人心疼。 胤禛的手指蜷了蜷,只觉得有两分手痒。想去逗逗她,摸摸她的脸颊,拍拍她的脑袋,哪怕是指尖触碰触碰她,也是颇为让人愉悦的。 只手指蜷缩着,还没动作呢。 软塌上的人忽然撩起自己的裙摆,她那件水红色的的裙摆下露出一雪白修长的腿来,白皙匀称,莹莹如玉,只可惜的是,那一左一右的膝盖上都泛着巴掌大的乌青。 她生的太白,那点颜色也就越发明显。 巴掌大的一大块,活像是跟受了虐待似的,在那白皙的膝盖上,颇为有两分触目惊心。 昨晚瞧着也不是这样啊……胤禛的眼神落在那膝盖上,颇为有几分心疼。 嫩如葱段的手指着膝盖那处儿,她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那这儿呢?这儿先生如何解释?” 他瞧见她眼中的灵动与狡黠,还有什么不明了的,她分明是记起来,故意诓他。 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他眼神瞧过去,有几分的无奈:“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你说一句话的时候……”他寻了药膏来,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抹了药膏,在她那乌青的膝盖上,来回的揉着。 “什么话。”他垂下眼帘,声音不咸不淡。 可他哪里知晓,叶南鸢就是在故意等着他这句话呢,身子往前一倾,她弯下腰碰了碰他的唇,又飞快地挪开。 眼中的笑意与灵动充满眼底,却偏生要学着他昨晚那样,冷着一张脸,咬着她的耳朵,暗哑道:“乖,跪下。” 侧福晋靠不住,刘格格整日整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人都变得憔悴不少。 倒是有一瞬间想过,要不放弃算了,反正爷也不一定真的将人带回来,她何必杞人忧天?可这念头不过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会儿。 片刻之后,刘格格就扭头放弃了,她想起刘杰说的话来,那外室生的国色天香,一个女人再面对另外一个漂亮的女人,总是有天生的一股威胁感。 刘答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先打听一下。 第一个想的,便是刘杰,她不能出府,买通了后门的奴才让人给家中传信,她们人在阿哥府虽出入不自由,但家书还是能寄的。 刘格格等了两日,才等到刘杰的回信。 自从将消息透露出给她,刘杰自个儿都在后悔呢,他生怕到时候四阿哥查出来找他麻烦,刘格格问的问题,他一个都没回答。 只说:那外室再四阿哥心中不一般,若想及时止损,还需让贝勒爷早些回府。 瞧瞧,不愧是一家人,连想出来的法子都是一样。 可让四阿哥回府这事正是让她为难的,除了福晋与李侧福晋,没人能给爷那边传消息。府中虽是福晋在管着的,可事无巨细一直都会像爷禀告。 但能让爷回来的,自然是出了大事的。 她不安用手敲着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头疼, “到底出个什么事,能让爷回来呢?”大暑热的天,刘格格急的一头的汗。 身侧的丫鬟瞧了心疼,“格格,要不您将这消息透露给福晋,四阿哥找外室,福晋就算是知晓了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刘格格抬起头来,立刻就道:“不行。” 不能透露给福晋,一来她不敢说,怕福晋查到刘杰的头上。二来,是摸不透福晋的性子,她是正妻,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眼皮子低下,保不准会为了名声大度,将人接回府里来。 “那……”丫鬟又道:“透露给侧福晋?” 刘格格立马将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砸在地上碎成了一半:“你是不是嫌我骂挨的不够多?”一听侧福晋那三个字,刘格格都觉得自己的脑门疼,若不是天无绝人之路了,她是半点都不想去求侧福晋的。 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刘格格却是看都不想看。 闭上眼睛,略微心烦意乱的敲打着桌面,若是这个时候府中谁出个事就好了。 自从上次的叶南鸢独自下山,喝的醉醺醺的才回来,胤禛便不让她下山了。 如今他在梨园倒是过的十分舒适,梨园这儿人赏心悦目,菜色也符合他的口味,平日里看看佛经,喝喝茶,若实在是闲来无事,便去与了空大师下下棋,实在是难得的悠闲。 就连有时候处理朝中之事,都没那般郁闷烦躁了。 “贝勒爷最近气色好了许多。”了空大师放下手中的棋子,笑道:“比刚来之时放松了许多,关键是人也没之前那般消瘦了。” 他一到夏季胃口便减半,一下瘦个十来斤惹得奴才们都害怕,如今倒是在梨园补了回来。 “胤禛惭愧,佛门禁地,却是没禁住荤腥。” “四阿哥是在后山用的,不算犯忌。 ”了空大师摇摇头,这不是六根清净的人,又凭什么让人守寺庙的规矩? 人在后山,不在庙中,贪、嗔、痴、恨、爱、欲、念,自己想做什么,全凭自己。 四阿哥跟着放下棋子,笑了笑。 “只是……”了空大师今日像是话格外的多,忽而又问:“贝勒爷这是已经准备将姑娘当做外室了?” “这话不像是从大师口中说出来的。”胤禛抬起头,琢磨着放下手中的棋子。 了空大师却是笑了,低着头继续下棋:“贝勒爷就当贫道好奇吧。”棋面上白子与黑子之间风起云涌,势均力敌。 最后棋盘收尾,四阿哥走后,了空大师看着桌面上的残棋,忽而摇头道:“还望两人坦诚相待,日后许能少些磨难。” 胤禛赢了棋,回到梨园之后,心情倒是大好。 且今日的叶南鸢又难得的殷勤,瞧见他回来了,连忙捧着一碗汤羹便笑脸盈盈的走了过来:“先生,请用汤。” 白玉碗中盛着冰镇后的酸梅汤,上满泛着的凉气瞧上一眼便感觉能去了这暑热。 胤禛手指捏着那白玉的汤勺,舀了舀,撇着眼看她,她站在窗棂下,映着晚霞,一双眼睛水色潋滟,瞧过来的眼睛里还泛着亮。 他心中一动,随即立马撇开那过分夺目的眼。 叶南鸢却不让他避开,人走到他面前,让他眼中瞧见的只有自己,嫩如葱段的手指端着那白玉碗,舀了勺酸梅汤送进他的唇边。 “先生……” 瞧过来的眼神那般无辜又透亮,胤禛垂眼,张嘴尝了一口。 梅子汤清透爽口,甜中带酸。 他眉眼舒缓了些,问她:“有事求我?” 听见之后,她眼睛倒是亮了,手指不自觉儿的勾住他的袖口,求:“说是今日山下有灯会,你陪我去看看可成?” “无事献殷勤……”他咬着牙,笑骂了一声。 却是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好好,依你!” 刚说完,门口却是传来脚步声,苏培盛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压低声儿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爷,府中传来消息,说是二格格生病了。” 胤禛听后,立马扭头冲她看去。 她仍站在他面前,抬头一脸兴奋与无辜:“怎么了?” “先生,待会我们穿一样颜色的衣服去看灯好吗?”,,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外室第八天 四贝勒府 府中二格格出事, 四阿哥几乎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连夜回的府。 二格格是李侧福晋生的,今年才七岁, 在成年的阿哥之中, 他子嗣算是少的, 健康活下来的更是不多。 二格格算是他第一个孩子。 其实在二格格之前, 他也曾有过一个女儿, 是他与宋氏的。只不过那孩子福薄, 生下来才不到一个月就没了。 那是他第一次当阿玛,他当时很是难受, 之后李氏给他生了二格格,且平安长到大才算是抚平他心中的悲痛。 这样算是他第一个养大的孩子, 二格格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不比旁人。一听她出事,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往府中赶。 虽然在看见叶南鸢那一脸失落难受的模样他有了片刻的犹豫, 心中升起一股异样, 却被他很快摇头屏退了。 他甚至不敢去细想, 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等回到府中,夜色已经将近,长街之上一片寂静, 只有马蹄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四阿哥府门口的廊檐下,油纸灯笼里点上了拳头大小的光。 守门的侍卫听见马蹄响,赶紧掌着灯下来。 瞧见四阿哥,眼睛瞬间就是一亮, 一脸惊喜的跪下:“奴……奴才叩见贝勒爷。” 四阿哥连夜赶了回来, 原本略显寂静的四贝勒府瞬间就跟儿点了火似的, 一下子就沸腾了。四阿哥迈着长步走进来,径直往李侧福晋那儿走去。 “二格格呢?怎么样了?” “可叫御医了?” “二格格从观花台上摔下来了,太医说人没事,就是受了些惊吓。”回话的奴才战战兢兢的,手掌的灯笼都拎不好。 身后的苏培盛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儿上前将灯笼抢回来自个儿拎着。 李侧福晋的院子灯火通明,四阿哥人才刚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啼哭声,他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哭哭啼啼的这是做什么?” “爷?” 李氏揪着帕子,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瞧见他的身影之后,眼睛瞬间就亮了:“爷,您……您回来了。” 站在最角落里边儿的刘格格眼中也满是惊喜,她没想到,爷居然会当真回来了,瞧着那修长半点身影一步一步往她这儿走。 刘氏的手指颤了颤,赶紧低下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爷总算是回来,回来后便能将那外室给忘了。 屋内站着不少人,奴才,太监,还有宫里赶来御医,李氏就像是没瞅见旁人似的,牢牢地盯着四阿哥,还没说什么自个儿倒是先红了脸。 胤禛的眼神没往李氏那儿看,皱着眉上前几步去看御医:“人如何?”他走到床榻边,挑起帘账往里面瞧了一眼。 “二格格受了惊吓,喝了些安神药已经睡着了。”胤禛的眼神上下检查了几遍,瞥见她额头上的肿起来的一道红痕后,眼帘沉了沉。 他轻轻放下帘子,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屋内除了奴才御医之外,便只有刘氏与宋氏在,他眉心拧了拧,问:“福晋呢?” 府中出事,福晋居然不在。 李氏拽着帕子的手在手指上绕了绕,不吭声儿。要说福晋也是倒霉,前脚刚走,后脚爷就回来,如今瞧爷这模样只怕正在生气呢。 她又不傻,偏不说。 屋内的奴才们左右张望了几眼,这是李氏的院子,她们是侧福晋的奴才,自然不知道该如何说:“福……福晋……” 哆哆嗦嗦,半响说不出一句整齐的话来,苏培盛逼上前,问:“福晋怎么了?倒是说啊。” 那丫鬟害怕,抬头去看李氏的眼神,李氏正盯着自家爷的脸看的春心动荡呢,瞅见那眼神的时候,人就是一楞:“你瞅着我看做什么?爷问你话呢。” “福晋来了一会儿走就走了,这话说不出口啊?”整的跟是她不让说不一样,府中这么多眼睛看着呢,她就算是想说福晋没来,这不明摆着就让人猜穿么。 蠢货! 李氏朝那丫鬟翻了个白眼儿,又转过头去看爷:“二格格也没事,福晋知晓过后便带着人走了。”二格格受爷喜欢,其实这事一出府中的人便都来了。 只不过坐了会儿就走,谁也没想到爷居然会赶回来,李氏看着床榻上的二格格就是一酥,爷可当真喜欢她的孩子啊。 若不是为了她 ,爷也不会半夜就回来,一个多月不见,也定然也想自己了。 她捂着心口,觉得自己的脸肯定又要红了。 胡思乱想了好长一会儿,随后只觉得身子都有些酥酥痒痒,她仰着脸看着爷,开口的嗓音情不自禁娇的能滴出水儿来:“二格格没事儿,爷不用担心。” 烛火晃荡,映出李氏那双眼睛里溢满的春水儿。 她撇过头,不敢再继续看爷了,只觉得一个多月没见,爷变得越发俊朗了些,那眉眼,那薄唇……她粗粗瞟了一眼,她就不敢再继续看了,只觉得如今自己浑身都着了火。 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再跳动。 又发春了儿,刘氏站在角落边瞧见她这模样,暗自翻了个白眼,真想拿个镜子让李氏看看自己的模样。 但她只敢暗地里抱怨,弯了弯膝盖拉了一把身侧的宋氏,就要告辞:“妾身们就先回去了。”侧福晋这样也好,刘氏心中暗想。 爷养的那名外室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骤然离开肯定不舍,侧福晋之前就受爷喜欢,让李氏勾住爷正好让爷断了念想。 宋氏回过神儿来,也赶紧弯下腰行礼,李氏瞧见两人如此上道儿,倒是觉得她两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都顺眼了两分。 她一脸笑意的就替四阿哥回了:“去吧,路上当心点儿。”刘格格拉着宋氏赶紧出去,等出了们宋氏朝她小声儿的道了谢。 刘氏见她走后,才往身后看了看。 爷回来,她总算是放下心,心中猛然舒了一口气,回来了就好,如今她再也不必担心那外室了。 外室的事情总算是要翻篇儿了。 等人走后,四阿哥又看了一眼二格格才离开,李氏跟在旁边,她时不时的不撇过眼睛看着身侧的爷,越看越觉得心中都是酥麻麻的。 月色下,爷的侧脸很是俊朗,轮廓也好看。爷的眉眼可当真儿深邃啊,那拧着的眉心也好看……她捂着心口,只觉得的心尖尖都在哇哇叫。 只一晃眼之后,又有些愣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今日不知道爷要回来,穿着打扮也不是最时新的,今日这妆容她也觉得上的不是很好看,关键是……她午膳的时候感觉自己有些吃多了,小肚子如今有些鼓。 待会儿爷若是要与自己那样……爷看见之后会不会嫌弃啊。 她捂着小腹,一脸愁容,恨不得想将中午那连吃两个大肘子的自己扇一巴掌。待会儿爷看见,不喜欢自己了,可该如何是好哦。 李氏左思右想,愁出了一脑门儿的汗,身侧的人停了下来,她也没察觉。 胤禛走进书房,看着身后还要跟上来的李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还跟上来做什么?”李氏心中想着待会用什么姿势呢,她那小肚子最好是不要被爷瞧见。 眼角含着春水低下头,一脸羞涩道:“伺候爷呀。”她抬起眼嗔了他一眼,一个多月不见,天知道她多想的慌。 她甚至儿都没看出这儿是书房,上前一把就想将人抱住:“爷……”她手刚沾染上他的衣角,胤禛却是后退了一步。 抬手拧着眉心,语气夹带着冷意:“今晚我睡在书房,你出去吧。” 李氏下台阶的时候,眼中含着泪,身后那道书房的门关的牢牢的,她巴巴儿的看了一眼,气的手指不住地搅着帕子。 “爷怎么对我这番冷淡,他莫非都不想我不成?” 身侧的丫鬟赶紧安慰:“福晋,爷说不定是当真儿是累到了,您想想,爷为了您连夜赶回来,这还不足以证明爷对您的心吗?” 李氏心中又舒爽了,撅着嘴儿还是想抱怨:“我这儿不是想着能抱着爷睡也是好的么?又不一定非要想那个……” 丫鬟还是黄花大闺女儿呢,这话可不敢接。 李氏却捂着脸颊,随后又痴痴地笑:“再说了,爷身上可真好闻。”她双手捧着脸,眼里一闪一闪亮晶晶儿的:“淡淡的,香香儿,一股莲花味儿。” 想到爷那模样,她感觉自己酥软了腿,扭捏着道:“真香!” 昨日爷回来,府中的人都兴奋极了,特别是李氏,高兴的几乎一个晚上儿都没怎么睡儿。 特意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打扮好,打扮了整整两个时辰,穿的艳压四方,带着亲手做的糕点去看爷。 却不料,四阿哥一早又坐着马车,走了! “你说什么?走了?”李氏只觉得自己拿着食盒的手都不稳当了,几乎是怒火焚烧:“爷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人通知我呢?” 身侧的奴才被她骂的抬不起头,小声儿道:“爷一大早起来,就去正院与福晋说了回话,就离开了。” 李氏红了红眼圈,一脸嫉妒:“爷都没跟我说一句话。”她看着精心打扮的自己,爷都没来得及瞧一眼,更想哭了。 胤禛坐在马车上,听着车外的马蹄响。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眼,只觉得有两分忐忑,昨晚他抛下叶南鸢就走,也不知她生气没。 他一思考,就喜欢摩挲着玉扳指,转了两圈之后,却是又笑了。 也是昏了头了,担心她一个人在梨园生气,一大早就赶回来,只是不巧,昨日儿刚答应他的,立马就反悔了。 她性子这样娇气,又向来是个睚眦必报,指不定要怎么哄呢。 胤禛想着想着,想到她那张脸上灵动的模样,倒是情不自禁儿的笑了起来。坐在马车另外一侧的苏培盛瞧见爷这样,活像是见了鬼。 瞧着爷这模样,像是对姑娘不止是上心这么简单啊。 他琢磨了两眼,却是见马车已经到了街市,昨晚这儿举行灯会,故而白天还依旧热闹,胤禛抬手挑开帘子往外面瞟了一眼,忽而问:“这灯会可还有?” 苏培盛摇头:“没了,这马上要过中秋了,这灯会是提前游一遍,探探底,下次举行就是中秋了。”说着,他又不动神色的瞧了眼爷。 中秋节,爷说什么都得回去。 果然,胤禛听后,垂下眼帘沉默了下来。 之后,一路上马车里半句声响都没有。 直到下了马车,才脚步匆匆的往梨园里面赶去。 四阿哥推开门,脚步刚要跨进去,靴子还没落下,一只茶盏就扔了过来。 同时里面传来冷冷的一声儿:“滚出去!”,,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外室第九天 “放……放肆!” 苏培盛瞧见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瓷片, 哆嗦了一下, 下意识的就喊了一声儿。 “呵……”屋内瞬间传来一声冷笑。 苏培盛还要说话,被胤禛抬手制止住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只觉得脑袋疼儿。他料想她会生气, 却没想到她脾气这样大。 琢磨了一路, 这下倒是彻底不知如何哄好了。 “谁惹我的鸢鸢生气了?”胤禛越过那砸了一地的碎茶盏, 当做没瞧见般笑着走上前:“发这么大的火。” 屋内, 叶南鸢坐在软塌上,瞧见他进来身子往旁边撇了撇, 故意不去看他。 “嗯?”一日未见, 胤禛发觉自己当真有几分想她,见她这番故意不瞧自己的模样, 又觉得有两分好笑。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我的鸢鸢怎么不说话。” 旁人只觉得四阿哥待人处事皆为冰冷,故而心生害怕, 却少有人仔细揣摩过,四阿哥说话时候嗓音有多好听。 如泉水击石, 唇角勾起的时候微微含着一丝轻笑与低沉, 让人听后, 只觉得耳朵都酥了。 他如今这般看过来,眼中还带着三分宠溺, 两分无奈:“鸢鸢这是从今以后, 都不想理我了么?”他人站在叶南鸢面前, 伸出手指逗弄般的揉了揉她的耳朵。 温热的指腹里传出几分亲昵, 她那僵硬着的身子也渐渐地软了。 叶南鸢低着头,任由他揉捏自己的耳垂,许久过后才小声儿道:“是先生自己先说话不算话的。” 他依旧高高在上站在她面前,揉捏着她耳垂的手指也没停下,随口哄着她:“昨晚你也瞧见了,我是有事要办,不是故意的。” 她眼帘一直下垂着,从面上来看满是失落,不知过了多久才仰着头,问他:“先生,那件事很重要吗?” 刚来时她还生气的砸了茶盏,如今却是乖巧的如一滩水在他的手心里。 胤禛低头看她:“很重要。” 那双眼帘中的光亮暗了几分,随后她又问:“是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 叶南鸢扯了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了,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是那叫做月华的姑娘吗?”胤禛一直知晓,她眼中是容不下沙子的。 上次,她看见信,面上不吵不闹,之后却是喝醉了酒,哭的伤心痛苦。 昨日,他走的匆忙,半句解释都没有,她开口问的咄咄逼人,也是应该。 可看见那双赶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胤禛忽然有些烦躁,她问的太过明白,他回答的便显得狼狈。 他心中是不想骗她的,可如今却也不得不骗了。 轻笑了一声儿,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儿:“胡思连想些什么?”胤禛走到她身旁坐下,捧起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随后才道。 “之前派人进了一批绸缎,这几日刚到码头,昨日下头的人来说船被扣了。”胤禛随口胡扯,安抚道:“我连夜过去 ,塞了银子才将这事摆平。” “绸缎?” 他说这话时,是不经过大脑随口胡扯的,一侧叶南鸢疑惑的问了声,他这才笑着道:“是,都是些你们女儿家喜欢的花色,从江南那边运过来的,刚好你许久没做衣裳,我派人过去拿些来给你试试好不好?” 胤禛边说着,边朝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后者连忙下去,悄悄儿的出门下山让人去寻爷口中说的料子去了,这女儿家喜欢的花色,还得是江南那边流行的。 苏培盛摸着脑门,愁啊。 屋内 叶南鸢放下心来,“下次有事儿,你直接说便是了。” “我这还没开口解释呢,有的人刚还差点儿拿茶盏砸死我。” 胤禛笑着看她:“还开口让人滚呢。”叶南鸢却是被他说的红了眼。 “先生,我是不是很坏?” 她扬起下巴,眼圈儿都红了:“昨晚自从你出去,我便再也没睡着。”他暗沉的眼神一愣,随手在她脖子上捏了捏。 开口的声音轻柔,他问她:“怎么了?” 她整个人依偎入他怀中,身子微微颤抖着:“先生府中是有一妻,因南鸢认识先生太晚,南鸢对她不敢妒,也不敢恨,唯有羡慕。” 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指颤了颤。 叶南鸢睁大一双眼睛,又道:“可南鸢怕先生,不止南鸢一人。”她整个柔成了一滩水,抱着他的手就如同抱住了浮木。 “古往今来,太多男人三妻四妾,南鸢虽是外室,却也是自小家中嬷嬷们教养出来,知晓廉耻,自小嬷嬷就告诉南鸢,宁做穷□□,不做富人妾。” “明知先生有妻还要跟着先生,已经丢弃了廉耻一回 ,若是日后先生如旁人那边,有三妻四妾,南鸢不知到时如何自处。” “若……”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有了片刻的僵硬,胤禛阖上眼帘,忽然问:“若是真的呢?” “什么是真的?” “若是日后你发现,我当真有三妻四妾你该如何?” 叶南鸢扑入他怀中,却又抬起头,笑了:“先生,我说笑的,南鸢相信先生。” 她眼中的赤城与信任太过晃眼,胤禛忽然别开头,不敢去看,又再问了一回:“若是说的真的,你该如何?” 叶南鸢被他那认真的模样问愣住了,迷茫的摇了摇头,在他一眼不眨的注视下,过了好长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有了我娘这个前提,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你娘?”这是他认识她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提起家人。 当初胤禛被她救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查过她的背景,查出她的确是从江南而来,四月就住在梨园了,他便没派人继续去往江南查。 如今倒是第一次听她提起家人。 “我自小不知父亲是谁,亲娘生下我便跟了旁人,从小便将我养在江南,虽是富庶却从未见过家人一眼。” 这些东西,都是日后若他派人去江南查她一下子便能查到的。 至于更深的,比如明月楼,再比如她与江家的关系,江家十年来除了江知微与江知寒年年过来之外,她再也没见过其余的江家人。 这些暗地的里的东西,她来京城前就花了银子抹去,只要不是对她有所怀疑,一时片刻自然查不出来。 “你娘离开你父亲,又跟了旁人?” 叶南鸢摇摇头,谁知道她父亲是谁?可他不知,听后自然对她怜惜,垂着眼帘一脸的悲痛:“是他先骗了我娘,我不怪她。” 他牢牢盯着她的眼睛,没察觉到自己的眼尾已经逐渐泛红:“你的意思是,日后若是发现我骗了你,你就要与你娘那样嫁给旁人?” “是啊。”叶南鸢当做瞧不见他眼中骇人的神色。 乖乖巧巧的依偎入他怀中,一脸甜甜的道:“到时候先生若是骗了我,我就给先生怀个孩子,嫁给旁人,让先生的孩子喊别的男人叫爹爹。” 放在她身后的大掌一瞬间握紧,青筋暴起拳头握的死死的,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叶南鸢仿若半点都没察觉,依偎在他怀中,眨了眨眼睛,乖乖巧巧儿道:“先生,你可千万不能骗我哦。” 四贝勒府 昨日四阿哥匆匆回来一趟,这好多人才听见消息,还没见到人呢,人就走了。 西南院,侧福晋的院子里。 刘格格只觉得脑门儿疼,旁边的主殿里,李侧福晋正在屋内发火,她声音尖细,嗓门儿又大,平日里说话的时候是故意掐着嗓子的,听不出来。 撒火的时候,便是毫无忌惮了,嗓门怎么大,怎么来。 刘格格殚心竭虑这么多日,昨晚才算是睡了个好觉,今日又被这大嗓门喊醒,只觉得脑子都在疼。 “去……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格格扶着额,从床榻上起身:“侧福晋这是疯了不成?爷在府中还敢这么放肆?是生怕爷不知道她压根儿不是什么小白花,是个母夜叉吧。” 刘格格嘀嘀咕咕的,话音却不敢说的太大,这要是让人听见了,再学到李氏的耳朵里,她就不用活了。 丫鬟机灵,出去之后没过多久,人就回来了。 刘氏正在洗漱,瞧见她之后眉心一挑,问:“说罢,怎么回事?”丫鬟儿也是白了脸,嘀嘀咕咕儿道:“爷……爷走了,侧福晋正在发火呢。” 刘氏举着帕子的手一抖,帕子落在水盆中溅起满地的水花,她却像是没察觉,一脸不可置信的转头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爷……爷一大早坐着马车又回去了。” 刘氏双腿一软,彻底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了。 她真的是要疯了,她费尽千辛万苦,最后连二格格都利用上了,二格格喜欢去看花,她便悄悄儿在台阶上涂了点油,小孩子喜欢跑,奶娘又看不住。 二格格一脚踩到涂了油的台阶上摔了下来,磕到了脑袋,这才将爷叫了回来。 天知道,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有多害怕。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爷居然在府中转了个圈儿人又回去了? 李氏骂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刘格格揉着发疼的脑袋,只觉得一根筋在跳着疼,她无力道:“昨日晚上,爷不是留在侧福晋屋子里吗?这样都没将爷给留住?” 丫鬟摇摇头,轻声儿道:“奴才打听过了。昨日晚上爷在书房睡的,没有让侧福晋伺候。” 刘氏那微闭着的眼睛骤然睁开。 她整个人都站直了:“你说如今爷连侧福晋都不要伺候了?”府中女人有七八个,李氏是长得最为好看的。 身姿也最为娇俏儿,即使是她不喜欢李氏这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李氏的模样是没的说。 她在爷面前又惯会装,这么些年来,爷是最为宠爱他的。 可如今,就连李氏都阻挡不了爷。 刘氏不看镜子,都知道,如今她的脸色有多惨白,身侧的丫鬟红着眼圈儿道:“格格,要不算了吧。爷的事我们管不着。” “不……” 刘氏却猛然摇头,仿若钻进了牛角尖:“我不能让这个外室入府。” “如今李侧福晋都不能将爷给留下来,可想而知那位有多厉害。” 她想到爷的模样,面色彻底惨白了几分。 “若是日后这位入了府,比李氏还要受爷的喜欢,还有我们的出头之日吗?” 夜色渐浓,天早就已经黑了。 窗外的蝉鸣声儿渐渐停了下来,月色下,一切都静悄悄儿的。只有树枝上的鸟雀,偶然一声扑腾响。 屋子里安安静静儿的,没有片刻的声响。 烛火晃荡下,胤禛坐在书案旁看账本,天色早就已经黑沉了下来,他却依旧还坐在书案旁,头一次,罕见的没有去里屋睡。 眼底下的账本翻了又翻,说实话,如今他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的。 如今只需一闭眼,就仿若能听见叶南鸢倒在他怀中,摧心肝似的话。 “到时候先生若是骗了我,我就给先生怀个孩子,嫁给旁人,让先生的孩子喊别的男人叫爹爹。” 拿着账本的手一瞬间变紧,胤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儿。 当初不过是随口一句谎言,如今倒是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了。他如今说也错,不说也错。 他向来便习惯性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是生活上,还是朝堂之上,她是意外闯入自己的生活中的,向来对枕席之欲不向浓烈的他,用尽了手段让她成了自己外室。 当初他倒也没多将她放在心上,或者是她眼中的喜爱太过明显,便是他也沉溺其往了。 可如今却越是品尝,倒越是不能放手。 可……胤禛猛然阖上眼帘,瞬间有几分心乱如麻。 身侧忽然传来脚步声,胤禛睁开眼睛,看着前方叶南鸢端着托盘来,越走越近:“先生。” 红漆托盘放下,轻轻儿搁在桌面上。 “先生今日是怎么了?晚膳的时候没见先生用多少。” 托盘里放着一只青花瓷碗,盖子一掀开,里面装着的是八宝甜汤:“知道先生爱吃素,刚做好的,先生尝尝?” 嫩如葱段的两只手,端着杯盏微微朝他递过来。胤禛看着面前这双手,搁在青花瓷盏上,却是嫩白如玉,让他微微有些慌了神。 他想起,刚刚一直在错乱复杂中挣扎的自己,其实很多事情都不必想的太过,面前的人既然已经是他的人,那便日后就一直都是他的人。 想他堂堂大清的贝勒爷,他的女人谁还敢碰不成? 且就算是日后身份暴露,好好安抚安抚她就是了,等她若是怀了孩子,他就去求额娘,给她个名分接回府中。 想到这里,四阿哥心中的郁气骤然放空,浑身都仿若轻松起来。 面带着笑意看着面前的人,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敲了敲,他笑着看她:“刚惹了我生气,一晚甜汤就能打发我了不成?” “先生冤枉。” 叶南鸢瞪大一双眼睛,满是无辜:“我哪里又惹先生生气了?”她那一脸懵懂的模样,倒是当真什么都不知晓。 胤禛低笑了一声,伸手上前拦住她的腰杆将人往怀中带。 叶南鸢被他拉着坐在他大腿上,一张脸都羞红了:“这……先生。”她两手微微捧着甜汤,略微有些无措:“甜……甜汤都要洒了。” “没事。”他大手放在她腰杆上,掌心对着她纤细的腰杆拍了拍:“喂我。” 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却揽着她的腰,手掌在她腰腹之间摩挲着,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羞人的话。坐在她怀中的人脸上红了红,玉白的耳尖都悄悄红了起来。 “先……先生。” 端着青花瓷的碗微微收紧着,她撇过头求饶似的看着他,一脸的无辜。 胤禛察觉,她越是这般,单纯又可怜,自己却越是想要欺负她,此时她不过是为着一句话,就连耳尖都能透着一股绯红。 纯的可人,也纯的可口。 他看着她微微泛着水雾的眼睛,只察觉喉咙都在泛着痒,身子越发靠近,整个人凑上前,在她耳边轻声的哄:“鸢鸢乖。” 那透着微微粉的指甲颤了颤,她咬着下唇,手拿着那赤金的小勺舀了一勺甜汤,送入他的唇边。 勺子沾上他的唇瓣,他却不张口。 叶南鸢一脸疑惑,却见他正笑着看过来,她福临心至的忽然道:“先生,请用汤。”她声音太过软,据说江南那边的女子都是如水乡中走出来的一般。 娇糯又缠绵,尾音带着一丝丝的娇媚。 再配上她那副无辜无欲的脸,越是纯,越是媚。她分明只稍稍开了口 ,可却实在是勾人。 胤禛的眼神暗了下来,在她一脸期待的瞩目下,张了张嘴。 甜汤刚一入口,他眉眼瞬间舒展开:“周嬷嬷的手艺实在是好!”甜而不腻,却满是清香。关键是还有一股微淡的莲花香。 “和你身上的味道有些像。” 他又吃了一口,笑着道。叶南鸢手举着勺子,轻轻送到他嘴边:“估计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怎么没见你用过香囊,身上却是总有一股莲香。” 叶南鸢笑着嗔他一眼:“我才不告诉先生,先生你自个儿去猜吧。”她将勺子靠近他的唇边,这回胤禛却是不喝了。 宽大的掌心在她腰侧拍了拍,他一手伸过去拿下她手中的碗。青花瓷碗搁在桌面上,同时他将怀中的人抱紧。 叶南鸢面对着面坐在他怀中,面上惊讶的情绪彻底掩饰不住。 “先生” “乖。”他又喊她了,喊她的小名儿:“鸢鸢。”他人过去,吻着她的耳垂,放在她腰侧的手指如同带上了一团火。 他将她膝盖分开,抱在怀中,裙摆下的小腿是悬空着的,颤巍巍的。 她身上那件素色的腰带垂在地上,连着他的一起缠绕在一起,屋外传来一阵风,吹打开窗子,迫不及待的入了进来。 那糊上纸的窗户破了一个洞,被那强势又冷冽的风灌溉着,呜呜的哭泣。 可任凭它如何可怜,如何无辜,那强势是风却是半点都不想饶了它。猛然一下,拼命的撞入进来,带着急切又生猛。 窗户相互拍打着,在那冷风中,拍打出有节奏的声响。 ……… 次日,苏培盛带着去四处去寻的绸缎回来了,知晓爷待姑娘看中,这回他可谓是废了不少的力气,一夜过去,只要是京中有的,花样好的,从江南运过来的布料,他都给带过来了。 一下子拖了两辆马车,赶紧往梨园里面拉。 “怎么拿了这么多?”女人天性就是爱美的,叶南鸢自然也不例外,兴高采烈地拿着布料在身上比划着。 “好看吗?” “先生,这件如何?” 胤禛躺在美人榻上,笑着看她:“你若是喜欢,让人都给你做成衣裳。”一侧的苏培盛惊了眼,瞧着主子这模样,当真儿是放在心尖尖上了儿。 “先生觉得哪一件好看?” 苏培盛机灵的紧,瞧着姑娘受宠,这回带的不止是料子,还有不少时新的衣裳,胤禛瞧叶南鸢那一脸轻快的模样,倒是难得的有了两分替美人打扮的兴致。 他亲自走上前,拿了衣裳在她身上比划着:“你穿素色单纯,红色明艳。”叶南鸢当真儿是生的好,无论什么颜色都衬的住。 “粉色,白色,嫩黄色,雪青色都衬你。” 胤禛居然越打扮越来劲儿,随后拿了件湖蓝色绣着小白花的料子在她身上比,刚拿起那件湖蓝色,胤禛整个人就愣了一会儿。 “怎么了?”叶南鸢不着痕迹的想将他手中的料子放了下来。 她不喜欢这个颜色,记忆里那个温柔如水的人总是穿这个颜色。 可面上越是温柔如水的人,心肠却是愈发硬。叶南鸢自小到大,从没碰过湖蓝色。 胤禛却拧着眉,不让她动。 他举着那件湖蓝色的衣裳,道:“去换上去给我看看。” 叶南鸢一愣,随后撒娇,拿起一旁雪青色的那件道:“我比较喜欢这一件,换这件好吗?”却不料,他后退几步,盯着她的脸出神。 过了一会儿,他说了一句让叶南鸢往后想起来都胆战心惊的话。 “我感觉之前在哪见过你。”,,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0章 第三十章:外室第十天 刘格格思虑在三, 还是决定去找李侧福晋。 她不是不想去找乌拉那拉氏, 实在是福晋那儿没她说话的份儿,乌拉那拉氏管理着整个四阿哥府,她身份不过就是个小格格,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去趟正院请安。 其余的时间没有福晋的召唤, 是不敢去正院碍眼的。 刘格格来到李氏的门口时, 心中还带着几分忐忑, 李氏发脾气的声音她在偏殿都听得见,她心中有些害怕。 该如何说, 怎么说, 她没有把握。 而且, 这事还是刘杰先发现的,若是李氏问起来, 她定然是不能将刘杰给透露出来。人都站在门口了, 刘格格还站在门口, 不敢过去。 屋子里,李氏正在砸东西。 东边‘啪’的一声,西边再在砸一下, 奴才们缩着身子在那站着, 瑟瑟发抖却是没人敢拦。刘氏站在门口,脸色也有些发白。 咬了咬牙, 往里面瞧了一眼, 到底还是进去了。 “妾身叩见侧福晋。”屋子里, 李氏两手举着花瓶正要往外扔, 瞧见刘氏之后,先是愣住了一下,随后翻了个白眼:“你来做什么?” 话虽这样说,但举着花盆底的手到底还是放了下来。 “妾身是……想来看望一下侧福晋。” 她挥了挥帕子,看着自己砸了一地的碎瓷片,面上却是半点愧色都没有:“进来吧。”昨个儿晚上刘氏还算是识趣儿,她还记着呢。 “侧福晋,您这是怎么了”李氏小心翼翼的越过那一地的碎瓷片,走上前。 “有事就说。”李氏看样子也像是砸累了,捧起一边的茶盏喝了起来:“可别跟我在这儿假惺惺的,我今儿没功夫看戏。” 刘格格的脸色一红,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只感觉自己有些抬不起头来。李氏总是这样,随心所欲的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我……”李氏深吸一口气,那句话在嘴里嚼了半响,开口却成了:“福晋是为了爷离开才生气吗?” 李氏斜靠在身后的软塌上,手肘撑着脑袋,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消息这么灵通啊。”带着护甲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上面的红宝石在紫檀木桌上发出阵阵声响儿。 “来的时候就派人打听清楚了吧?” 刘格格当做听不见她语气里的挖苦,干笑了一声儿:“妾身是来为侧福晋分忧的。”眼看着李氏的模样已经不耐烦了。 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敲打着,面上也带上了不悦。 她赶紧道:“既然福晋想爷的话,何不出去见爷一面。”桌面上,那不住敲打的手指停了下来,刘格格一直低着头,感觉头顶那目光扫过来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深吸一口气,她压抑着喉咙里快要跳出来的心口:“这儿离三清观坐马车也就两个时辰,早上过去,晚上赶在关城门前回来。” “一来一去,一日的时间就够了。福晋还能见到爷一面。” “说的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李氏一双直溜溜的眼睛却盯着刘格格:“主意倒是不错,但你怎么告诉了我啊?” 她之前待刘氏,并不是那么的好。 刘格格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她有什么办法?她在府中本就不受宠,若是一个月伺候爷一两回运气好还能怀个孩子。 如今爷在外头有了外室,她了解爷,只怕是对那位外室上了心,有朝一日将人待回来,她没才艺没姿色的,只怕就要老死在这后院再也出不了头了。 她早就想阻止,可她一个格格没有爷和福晋的批准,连门都出不去。 见她不说话,李氏的疑虑更重了:“你不是暗地里憋了什么坏?让爷看见之后讨厌我吧。” 她也想啊,可李侧福晋一来有宠,二来有子,爷宠她就连福晋都只能看着,她有什么办法? “福晋若是不相信的话,可将妾身一起带去。”刚好,她也好找机会瞧瞧,这勾的爷魂不守舍的,连府都不回的外室究竟是生的什么模样。 李氏那狐疑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的转动了几下,过了会儿才阖上眼帘。 “你出去吧,明儿我再与福晋说一声,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想去寺庙上柱香。”这就是成了的意思了。 刘氏嘴角勾起,出去的时候眼中还满是笑意 。 屋子里,等她的背影都消失不见了,一直撑着脑袋,躺在软塌上李氏才猛然之间直起身来:“荷香。”她一把掐住身后宫女的手,满脸的兴奋。 高兴地恨不得跳起来一蹦三尺:“我好开心啊,我终于可以又看见爷了!” 梨园 胤禛坐在软塌上下棋。他一手捏着白子,一手捏着黑子,在棋盘之上厮杀。 只落子的声音咚咚响着,他眼睑下垂着思绪却不在上头。 苏培盛站在一侧,张望了几眼。刚挑选衣裳挑的好好的,爷忽然落下那句话后就去了书房。 这都自个儿跟自个儿下了一下午的棋了。 他小心翼翼的往爷那儿瞧了一眼,模样忐忑:“爷,您这还在想着那件事呢?”棋子落在棋盘上,敲了敲,传来两声清脆的声响。 “实在是感觉有些熟悉,却又不知在哪见过。” 她下意识的转了转玉扳指,想了一上午了,他此刻只觉得有些头疼。 苏培盛缩在一旁,瞧见后上去替爷揉了揉太阳穴:“爷,奴才倒是觉得,这世上相似的人那么多,估摸着爷是认错了。” 他跟了爷好多年了,走南闯北,就算是出京城去外地,爷都带着他,若是他见过像姑娘这么漂亮的姑娘,只怕是绝对不会忘记。 “许是吧。” 胤禛抬起手,手背朝外挥了挥,示意他离开。 苏培盛赶紧放下手,朝后退了两步,就听主子问:“她呢。” 一听这话就知道再问谁,苏培盛嘴角勾出一抹笑,道:“姑娘在屋内练字呢。”胤禛双手撑着扶手站起来,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 “就她那狗爬字,练字倒是练的勤快。” 他边说,边摇头往前走,屋子里,叶南鸢正站在书案旁边练字。听见那脚步声进来的时候,她那一直悬在心口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天知道,在四阿哥说这句话时她有多害怕。 她与江知微是异父异母,面上来看是半点都不像的,江知微像她爹江临,容貌清秀,性格如水。而她像她娘叶婉如。 哪怕是这么些年来,从六岁被打发回江南开始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叶婉如,可却不止一次在阿姐的口中听过,你们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模子?可想而知有多像了。 只是就是不知,四阿哥是无意间见过他娘,还是在阿姐那儿见过她的画像?叶南鸢心下不安着,实在是有些没底。 “在练字?”身后的一只手忽然搂住她的腰,叶南鸢佯装惊呼一声儿,顺势放了笔:“先生怎么走路都没声儿?” “自己不专心,还怪我吓到你。” 胤禛喉咙里溢出一声笑儿,放在她腰间的手拍了拍顺势摩挲了一下。一本正经的上前往书案上瞧了一眼:“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那一脸笑意的表情……叶南鸢急急忙忙拉过旁边的书将字给盖住:“先生这是在故意羞辱我呢。” 白纸上的字没风骨,不大气,字体也不流畅。说是练字,可却也只比孩童好上一点儿。 眼瞧着她一双眼睛,滴溜溜四处乱转的模样,胤禛轻笑了一声儿,抬起手指弹了弹她的眉心:“比上次是要好些的。我这是在真心夸你呢。” 怀中那一双秋水般的眼帘看过来,澄澈透明:“真的?” 胤禛撇着眼睛瞧她,似笑非笑的。 一直捂着的手总算是放开了,纸上写着的是一句话:“既许一人之偏爱。” 胤禛瞧见那句话后,眼帘沉了沉,随后低下头瞧着身侧的叶南鸢一眼,叶南鸢不卑不亢任由他看,半点都没躲避。 他笑了,低下头,拿起她放在桌面上的笔。 “下一句呢?是什么?” 叶南鸢看着他将毛笔落在纸上,轻声儿道:“愿尽余生之慷慨。”毛笔行走与纸上,行云流水,笔锋纵横。 他的字就写在她的字旁边,一相对比,可谓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胤禛停下手,看着纸上的字:“既许一人之偏爱,原尽余生之慷慨。”搂着叶南鸢的腰紧了紧,他问:“我的鸢鸢这是再向我告白么?” “旁人写的,我不过是默出来罢了。”叶南鸢却是不看他,低着头,待纸上的墨干了才匆匆将那纸卷起,收起来。 胤禛瞧着她那落荒而逃的模样,心中失笑,可一想到那两句话,眸子里不自觉儿的带上了两分深情。 “别说谎了,你倒是说说,是哪个写的,我怎么不知?” 他身子热烫,靠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如同被烫到一番。让人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酥麻,叶南鸢无端羞红了脸,嘴里支支吾吾的半响都说不清一句话。 胤禛看后,眼睛往上眯起。 身子靠近,将人逼近书案上,两人抱着她的腰将人往书案上一抱:“只是我有些好奇了,好端端的练字不去书房,这儿小桌子能练好么?” 他眉心一挑起,手指对着那小矮桌敲了敲。 叶南鸢被他抱在怀中,气息逼近的犹如煮熟的虾,整个耳尖儿都红的仿若能滴血了:“别,”他面带笑意的越靠越近,她赶紧撇开头,面色紧张。 她娇小的身子坐在书案上,垂下去的两只手捏着书案的桌角,用力到指尖都在泛着白。 胤禛低头,瞧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却是笑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想对你如何?”他上前,从笔筒里抽了支毛笔出来,示意她看:“我不过是想教你练字。” 他带着轻笑道:“刚那字不适合你,女孩子力气小,我想想。”他认真琢磨了一会儿,才道:“你练‘馆阁体’吧 ,字体清秀,适合女孩子。” “你日后每日申时练上一个时辰,估摸着三个月左右,字就会大有长进了。” 他边说,边还要与她去拿字帖,那一副认真的模样,倒是当真像是为她考虑了。 叶南鸢无端的,松了一口气。 她悄悄儿的,想趁他不注意从书案上下来,只脚尖还没碰到地儿呢,就被他察觉了,胤禛一脸带着笑意,双手掐着她的腰将人抱起。 稳当当的让她坐在书案上,下一刻他热烫的身子也随之而来。 他将人搂入怀中,漆黑的眼帘下,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老实说,刚你那副模样,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暗哑的声音无端带着两分暧昧,让人无端想起那日在书房里荒唐又淫乱的一晚。 胤禛却是笑了,身子凑过来,靠近她的耳边:“别着急,我也觉得这儿不错。”他手指伸出来,敲了敲她坐着的书案。 “晚上的时候,我们在这试试?”他薄唇咬了咬她的耳垂,带着笑意与轻哄:“就用现在这个姿势,好不好?”,,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外室第十一一天 树影婆娑, 烈日从余晖中洒下来,光打在树枝上, 透出斑驳的影子。 梨园里种的满是梨树,六月一过, 梨花早就落了, 如今马上就要八月中旬, 梨树上早就结满了果子。夏日里透着一股青涩的香, 恼人的是,树干上的的蝉鸣歇斯底里的喊。 窗棂旁的书案上, 胤禛看着桌面上的信封, 眉心紧拧着,眼帘垂下瞧不出面上的神情。 信封是刚从宫中送出来的, 五公主在行宫病重, 皇阿玛下令让其太子前去看望, 太子却只派了贴身的太监过去, 自己当晚夜宿索额图府中。 先不说太子与大臣之间相交甚密, 算不算的上结党营私。 可就光凭账本一事,官员私吞救济灾银, 颍州蝗灾之事饿死不少灾民,地方官员一纸诉讼告到了皇城,皇阿玛走时下令这件事要彻查。 账本都查出来了, 可太子爷还是不收手, 派下去的灾银之中, 其中太子爷名下的门生贪的最多, 这里面的大头是谁拿去了自然不言而喻。 他派人悄悄透露出查到的账本一事,涉事的官员中有的已经将银子送回来了一部分,至少面上没那么难看了,分发到难民手中起码能瞧的见东西。 唯独太子,依旧是我行我素,半点都没收敛。 胤禛如今看见这本账本,就感觉头疼,他深吸一口气,食指放在桌面上敲了敲。这时,里屋里传来半夏惊喜的声音:“小姐,你总算是醒了。” 胤禛眉毛往上一挑,随手合上账本起身过去,昨日晚上他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身体力行。 如今这都快过晌午了,叶南鸢才能起床。胤禛过去的时候,就见她正准备从床榻上下来。 纵欲一晚,叶南鸢只觉得浑身都在疼,双腿还克制不住的在颤抖,大腿酸软的完全提不起劲儿,脚还没落地就差点膝盖一软摔了下来。 身侧的胤禛瞧见了,连忙过去将人一把搂住。 “怎么。”他一把将人搂入怀中,语气里还带着笑意:“昨日晚上用力过多?”怀中的叶南鸢却瞥开头,不说话,瞧见她这副模样,他瞬间察觉她情绪不对。 连忙问:“怎么了?” 叶南鸢却是不看他,伸出手撑着他的胸口往外推,可她身娇体弱的能有多少力气?虚虚晃晃的放在他的胸口上,跟挠痒痒似的。 “到底怎么了?生我气了?” 胤禛抓住她放在胸口的手,靠近唇边吻了吻:“昨日晚上还好端端的,怎么一睁眼就与我置气了?” 叶南鸢只觉得如今自己腰酸腿疼不说,最关键的是大腿内侧还在小幅度儿的打着摆。她多用了一些力,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我今日不想与先生说话。” 啧……这是真的生气了? 胤禛挑了挑眉,抬手勾住她的下巴:“你不与我说,那我如何能够知晓呢?” 后院的女人不少,但因着他平日里面色太冷,多多少少都有些怕他。故而,除了偶尔李氏撒下娇外,是没人敢与他甩脸的。 而李氏发脾气的原因也很简单,要么就是他多看了谁一眼,要么就是他去了旁人那。 胤禛将一切全看在眼里,这李氏哪怕是发脾气,也全看他想不想哄,他没那个心情便当做没看见,李氏自然也不敢朝他发火,通常都是自个生闷气,随后自个将自己给哄好。 心情若是不错,便冲李氏多说句话,或者说送她一个大金镯子。 李氏便能立刻喜笑颜开。 再哄女人这件事上,算是半点都没经验的他,将这两个想法放在脑中琢磨了一会儿,却是感觉这两个用在叶南鸢身上好像都行不通。 “是我昨晚弄疼你了?”他怕她害羞,说话的时候凑到她耳边。怀中的人不说话,头却是悄悄儿低了下来。 胤禛心下暗自清楚了,将人往软塌上引,半夏站在一侧,听的个大概,如今僵硬着手脚,面红耳赤的。 “你先出去吧。”他将这儿当比三清观还要自在,使唤起她的人来也是毫不客气。 将人带到软塌上,胤禛的手掌在腰间试探了一下:“是这?”怀中的人轻轻的摇了摇脑袋,过了会儿才闷声道:“膝……膝盖。” 胤禛了然,半跪着身子低下头,将她的寝衣的裤脚往上撸,她腿形白皙又匀称,小腿莹莹如玉,裤脚一路掀到膝盖上。 他瞧见第一眼,眉心就皱了起来。 这次的伤比上次的还重,上次膝盖上跪的乌青的一片,这次上面有些地方还破了皮。她皮肤又白嫩,在这上面便是格外的吓人。 “怎么比上次还严重。”手指轻轻触了触那地儿,却是动作轻柔的不敢用力:“我的鸢鸢怎么这么娇气。” 胤禛低下头,拿了药膏在她膝盖上轻柔着抹着药,话是这般说,可涂着药的手指却是温柔的,细细的,一点一点,唯恐弄疼了她。 “这跟上次能一样么?”放在他大腿上的腿不悦的动了几下,叶南鸢满是委屈:“上次起码是跪在床榻上,这次呢?” 昨晚的场景一下子浮现在两人的脑海里。 怀中的人嘤嘤哭泣,还有那张书案嘎吱嘎吱响了整整一个晚上,一想到那个场景,她背对着自己跪着,烛火晃荡下那抹白,白的晃眼。 想到他昨晚自己那双手低下掐紧的腰,暗沉的眼眸晦涩了几分,下一刻却又硬生生的压制下去,胤禛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觉出有几狼狈。 他之前分明不算是纵、欲之人,每个月去后院的次数也不多,皇阿玛不知说了多少次他后院太过冷清。 额娘也是几次要给他添人,他都拒绝了,他嫌后院人多了吵闹。 对于枕席之欲,他也并不是太过热衷。兄弟之中,爱美人的除了老九,便是太子爷,他至今还记得,有一次宴席,太子爷喝醉了酒说的一句话。 “美人千面,嗔痴怒笑,都不如床榻之上动人,风花雪月,才乃是这世上让人最快活之事。” 几句荤话说的低下兄弟们齐声大笑,他当初只笑着捧起一边的酒往下灌,不曾有半分触动,可如今遇见了叶南鸢。 这才觉得自己如老房子着了火,浑身上下都仿若烧了起来。 压抑不住,克制不了,或是之前太过清冷,再关乎风月之事上对她总比对旁人更加淫乱几分,常常弄得她哭的下不来床。 瞧见她红着眼求饶的模样,却更是越想欺负了她。 胤禛深吸一口气,闭上一双满是情欲的眼睛,只觉得自己与太子相比,似乎也好不了多少。 起床用过膳后,叶南鸢又睡了一会儿,当晚,胤禛难得的没碰她。 只翌日一早起来,便让人来冲了个凉水澡。 如此折腾了几日,直到叶南鸢的膝盖都能走路了,他都没舍得碰一下。一遇到她便是克制不住,刚好了几日,若是又弄坏了,只怕到时候还得心疼。 连着睡了好几日,叶南鸢今日起的比胤禛还要早,眼看着身侧的人还在睡,叶南鸢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想从旁边下去。 只人还没走,手腕就被人一把掐住了,刚还闭着眼睛的人微微睁开双眼看过来:“去哪儿?” 叶南鸢看出他眼中几分迷蒙,知晓他刚刚分明还在睡梦之中,可她刚刚那丁点儿的动静,他便能立刻清醒。 心下暗暗吃惊。 口中却道:“睡的有些多了,想起来走走。”胤禛捏着她的手,往窗外看了一眼,如今这还是夏日,天亮的早,透着油纸窗外雾蒙蒙的一片。 他捏了捏眉心,道:“我陪你。” “先生再睡一会儿吧。”叶南鸢急忙道:“天色还早,我就是这几日睡多了,有些睡不着。”胤禛却是半坐起来,身子往后靠了靠。 “你若是不想出去走,我可有别的事要与你一起做了。”他说着,将牵着她的手伸入被褥里,暗示了一下。 掌心一片炙热,那白玉似的指尖都泛着羞红,叶南鸢赶紧从他的手掌心中挣脱出。 “先生快些起来吧。“眼瞧着她那落荒而逃的模样,胤禛喉咙里轻笑了一声儿,掀开被褥看了看早晨分外精神的自己。 揉了揉眉心,冲外面低喊了一声:“苏培盛,备冷水。” 胤禛带着她在这后山的竹林中转了一圈儿,清早的后山清幽,寂静,竹林中偶尔传来清灵的鸟鸣。还有一道道悠远而长的敲钟响。 如此走了一圈之后,回到梨园正好用早膳。 饭后,苏培盛着人抬了个大箱笼上来,箱子沉甸甸的,放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爷上次吩咐奴才去给姑娘收罗了不少好东西来,这箱子宝贝刚运过来,奴才就忙不列颠的抬到姑娘这了。” 胤禛放下手中的茶盏,像是才记得有这么件事。 侧过身朝身侧的叶南鸢看了看:“去打开看看,里面可还有你喜欢的。”叶南鸢走下去,两奴才合力将箱子打了开。 叶南鸢粗粗瞧了一眼,却是笑了:“看来先生家室不俗。” “恩?”胤禛扬了扬眉,就见叶南鸢手指着箱笼里,冲着他笑:“里面样样都是宝贝 ,先生若是没这个家底,只怕是也拿不出来。” “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胤禛走下去,这一批东西前几日就到了,府中的他早派人送了过去,这一箱子里是专门给她收罗东西里,又特意挑出好的才送来。 大多都是女儿家喜欢的首饰,什么翡翠玉镯、白玉雕花镂空臂钏一对、梅花簪子、红宝石牡丹头面,还有鎏金的小手炉、金蝶戏花的步摇。 零零闪闪,加着那些有趣儿的摆件,摆满了整整一个箱笼。 叶南鸢看后,却都摇摇头:“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南鸢有也活的,无也活得。”他离得近,她看这箱子时只有欣赏,没有喜悦。 她是当真不在乎。 胤禛摇摇头,有些无力,捏了捏眉心,到底还是放下手来一脸的无奈:“怎么哄你开心这么难?” “先生。”叶南鸢走上前来,手指勾着他的衣摆左右晃动。 “别调皮。”抬手掐了掐她的脸,将袖子从她的手中抽l了出来。其实他是有些不悦,费尽心思找来的东西,却不料她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先生若是生气了,那我……”她一脸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胤禛身子往后一趟,一脸无所谓:“罢了,管你喜不喜欢了。让人都送到你的库房里。” 身下的人半跪着,下巴搁在他膝盖上,胤禛的手揉着她的耳垂解闷,许久过后,腿上的人忽然闷声闷气儿道:“其实有一样东西,南鸢是喜欢的。” “哦?”他直起身,用手指勾住她放在膝盖上的脸。 她这张脸漂亮又无辜,单纯又有些勾人,眼尾垂下,细声细气儿:“上次在先生那戴着的海棠金步摇,先生还愿意送给南鸢吗?” 之前他救她那次,他便存了心思将她弄成自己的人。 哪知她不愿,他依稀还记得那句:“南鸢如今还尚在闺中,戴着步摇不合适。”她拒绝了他,而那海棠花金摇也搁在桌面上,没人动过。 不像发簪,步摇是婚后的女子才戴的,如今……她乌黑的发上,只插了一根白玉簪,素的可怜,却也至纯勾人。 托住她下巴的手掌用了几分力,胤禛深吸一口气,看着掌心下令人怜惜的叶南鸢,开口的声音依然已经沙哑:“刚刚那箱子里不也有金步摇,你怎么不要?” 落在掌心的人垂下眼,睫毛微微颤了颤:“那不一样。” 胤禛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陌生又西新奇,让他浑身烦躁,又让人心生怜意,修长的指尖僵了僵。 他想再用力一些,将人完完全全笼入自己的掌心,手指一触到那肌肤 ,却又生出两分不舍。哪怕另外一只手,掐成拳头,握紧后青筋暴起。 掐着她下巴的手也没再舍得再收紧一分。 “哪里不一样。”他厉声呵斥,又问了一遍,膝上的人总算是掀开绯红的眼睛,瞪着他:“先生还要我说的再如何明白?” “那海棠金步摇是先生第一次送的,那日……”话音骤然停下,难以启齿,最后还是道:“既许一人之偏爱,原尽余生之慷慨。” “南鸢如今生是先生的人,死是先生的鬼,那根海棠金步摇是南鸢对先生,情窦初开的见证,南鸢……南鸢只想要它。” 掐着她下巴的手忽然收紧,只一眨眼的功夫就骤然放开,还没等叶南鸢回过神来,那掐着她下巴的手忽然用力将她往外一推,她整个人半跪在地上,不疼,但是令人难以捉摸。 她不可置信的仰起头,有些不解:“先生?” 却只瞧见一个紧绷着的下巴,薄唇紧抿着,两手握紧的拳头背在身后,他掀开下摆,跨着步子往前走,从背影来看脚步冲冲像是落荒而逃。 当晚,三清观那送来了两样东西。 一件,是锦盒,里面放着的是根海棠金步摇。 另一样,是一封信。 信中只言,家中妹妹生病,作为兄长去前去看望,三日后归。 茫茫的官道上, 胤禛骑着马去往五公主生病住着的行宫,心中那股跳动的邪念压制不住,却又不知究竟为何。 他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疯了。 忽而手上的鞭子发了力,马儿吃痛飞快往前飞奔,如脱了弓的箭,他驰腾于这天地之间,心却静不下来。 他只知道,回来之后,关乎他与叶南鸢之间的关系他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她总不能……一直当那没名没分的外室。。,,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外室第十二天 叶南鸢是派了人在四阿哥府门口盯着的。 之前因为四阿哥在, 她便一直没让人送消息过来,如今,这四阿哥一走, 那方的消息总算是送到了她手里。 四阿哥走后的第三天,送信的人说, 一大早,四阿哥府侧门走出一辆马车, 不知里面是何人,只外面有丫鬟嬷嬷随行。 马车出了城门, 正往三清观的方向前来。 叶南鸢看过之后,拿起那封信放在烛火上燃了。 “丫鬟与婆子?”四阿哥府中除了个男主人,其余都是女眷, 这马车的方向往三清观跑, 来的人是何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叶南鸢等那灰烧尽了, 才随手拿了块香料扔入香炉中, 空中那烧焦后的味道没有后, 她才伸出手, 食指敲了敲桌面。 四阿哥府离三清观不过一个时辰的距离,既然信已经送到她的手中,那么……马车里的人估计也到了。 陪皇子微服私访的游戏,叶南鸢已经玩腻了。 等四阿哥想表明身份,不知还要等到哪年哪月, 既然来了个助攻, 那就……亲手挑开四阿哥的这层面具吧。 微眯着的眼睛似乎是弯了弯, 她直起身后,朝身侧的半夏道:“我之前有本书落在先生那,待会儿你替我去取回来。” 半夏正靠在墙后打盹儿,闻言立马直起身子就要去。 叶南鸢却道:“再等等。”窗外的烈日正大,再过一刻钟了空大师的讲课就要结束了,只怕那时候 ,等了一个上午的人,会急急忙忙的过去寻。 “再过一刻钟吧,天热,你撑把伞再去。” 李氏带着刘格格一路坐着马车赶到了三清观,一路上,李氏都是兴奋的。想到马上要见爷,她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哪怕是跪坐着听那半句都听不懂的道经,听得她迷迷糊糊直犯困,也罕见的没发脾气。 马上就要见到爷了,等人一散,她立马往厢房的厢房走,爷身份尊贵,住的自然是最好的地方,刚她就朝人打听到了,说是爷住在后山有竹子的厢房里。 不同于李氏的惊喜兴奋,身后跟着的刘格格面上有几分的凝重。一路上,她两手垂在胸前紧紧拧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忐忑。 她不知,如今自己怂恿李氏过来是对还是不对。 若说撞见了爷与那外室在一起,爷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带那外室回府该如何是好?想她左右琢磨着,却是忘记了还有这一茬。 大热的天,刘格格悔出了一脑门的汗。 站在那厢房面前,却是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前方的李氏也在拿出随身的小镜子,这小镜子可是海外穿过来的玩意儿,稀罕的很。 当初她可是求了爷好久才求到的。 她急冲冲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型,完美,妆容,也好看,仰着脸来回扬了扬,她一路上生怕口脂掉了,水都不敢喝一口。 如今瞧见自己的唇瓣,娇艳欲滴,就像是花园里盛开的花儿,李氏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满意。 爷若是瞧见自己,肯定也会一样欢喜的! 她捂着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心中又紧张又羞涩。深吸一口气,想要推开门,想了想,手指还是放了下来。 “你……你过来。”李氏别别扭扭的冲着身后的刘格格喊了一句,有刘格格在一起,若是爷看后瞧见自己生气了,两个人一起挨骂也比一个好些。 她心中紧张,并没有看见身后刘氏神色不自然。 李氏等她与自己并齐了,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嘎吱’一声儿,吓了里面正打盹儿的奴才一跳。 才刚抬起头,就见李氏笑脸盈盈的走进来:“爷?”那太监脸色瞬间白了,立马跪下来:“侧……侧福,福晋?” 李氏半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踩着花盆底径直往里屋走。唯独身后的刘氏看了地上面色雪白的奴才一眼,心中暗地里明白几分。 她低着头站在原地,垂着脑地没进去。 李氏如今心中只有爷,哪里还顾得上她?面上带着笑意,踩着花盆底也掩饰不了她的匆忙:“爷,妾身今日来这上香,顺便来瞧瞧您。” 她一边说,一边着急的掀开帘子。 瞬间便与迎面走来的半夏撞了个正着。 半夏正在里屋寻书,小姐说的那本书她怎么找也找不到,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呢,就听外面有女声。 两人这番刚好撞见。 李氏满脸的笑意都僵硬在了脸上,漂亮的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大喊了一声儿:“你是谁?”她甩了手中的帘子,大步往屋子里走。 里屋空荡荡的,被褥铺的整整齐齐,爷不在里头。 “哪里来的不懂事的奴才?敢到爷里屋来。”她咬着牙,盯着半夏上上下下瞧了一眼,生的不咋地,跟根豆芽菜似的,估计爷也看不上,心下放松了几分。 “我来这屋里这么了?”半夏才不怕她呢,她不知道面前的人身份,再说了,之前可是连四阿哥都喊怼的人。 “我们小姐让我来这找书,在说了,你是谁啊?” 她早就觉得那先生不是好人,偏生小姐瞎了眼似的非要喜欢他。半夏看着面前的李氏,漂亮是漂亮,就是姿态有些妖娆。 她翻了个白眼,撞开李氏就要往前走,这人还不知道是那先生什么人呢,她要去告诉小姐。 李氏则是被她那白眼气的吐血,手指着半夏都不哆嗦了:“你……” “大胆!” 她气的放下帕子,冲外面喊道:“还不快点死进来,将那胆大包天的婢子给我捆起来,我要来掌她的嘴。” 守在外面的那两个太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进来。 这些日子以来,爷待那位姑娘有多好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爷不在,一边是侧福晋,一边是新宠,他们实在是不敢得罪啊。 “让你们进来,耳朵聋了不成?” “我是我们小姐的丫鬟,不是你的丫鬟,你有什么资格动我。”半夏丝毫不怕,道:“当自己是官夫人不成?” 李氏气的恨不得原地跺脚,看着半夏的眼神都冒着火:“官夫人。”她咬着牙,冷笑道:“我是四贝勒府的侧福晋,你个贱婢又是谁?” “出现在爷的屋子里,你那背后的小姐又是谁?” “你……”半夏横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些慌了,左右张望了一下这个屋子:“你说……这……这屋子里的人是个贝勒爷?” 李氏冷笑。 外间的刘格格也一脸的不明白,这爷新看中的外室是不是蠢,还是说爷真的没将那外室放在眼里?不然她居然连爷的身份都不知道。 掐了掐掌心,越想越后悔,只觉得自己失策了。 半夏冲出去,看着站在一侧的刘格格,虽容貌不如李氏,小家碧玉了些,但姿态与气度一瞧就知是主子。 “你也是那位先生的哪位小妾?” 半夏自小随着叶南鸢长大,教导礼数都不太懂,如今正在气头上,只听清楚了贝勒爷,还没来得及害怕。 她转身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太监:“这么说,你们主子真的是什么贝勒爷了?还有许多三妻四妾?” 两小太监吓得腿都软了,意识到接下来自己将会没命,头磕在地上啪啪的作响。 “呵……”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半夏气的眼睛都红了,直接往外冲:“一屋子的大骗子,骗财骗色,我要去告诉我们小姐。” 李氏在身后已经瞧的眼睛都瞪大了:“大……大胆,放肆!”她自打进阿哥府,就没见过这般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呢,手指着半夏,急急忙忙的追上去。 “快……快跟上去。” 半夏跑的太快,李氏跟在身后追了两步,却忘了自己穿着花盆底,刚追到门口就崴了脚,李氏疼的一脸汪汪哭,却还不忘记指着前面半夏的身影。 “快,快给本福晋追上去。” 刘格格上去扶着李氏,却被她一巴掌拍开,李氏红着眼睛,里面满是泪:“爷……爷是不是在外面找了外室了?” 看着李氏那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刘格格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当初她知晓爷有外室时,她想的是自己日后越来越难受宠,是没爷的宠爱不能有个孩子,是日后这外室若是入了府,威胁到她的地位。 唯独没有像李氏这般,伤心难过,嘤嘤哭泣。 李氏咬着唇,忍着脚脖子的疼一直往外走,没几步就疼的满是泪,她扭头又冲着刘格格喊:“还不快扶我过去。” 好吧,刘格格深吸一口气,刚刚对她的同情,如今都喂了狗。 竹林就一条道,再加上有两小太监的指引,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梨园。李氏来的时候一脸的恨意,恨不得将里面那个狐狸精大卸八块。 可到了梨园,却又不敢继续往前了。 她躲在梨树后,踮着脚往窗户里看,透过那窗棂隐约可见一个穿着素色纱裙的女子,正侧着身子坐在软塌上。 刚刚那胆大的婢子正站在一侧激烈的说着什么。 那女子却始终温柔素雅,婉如春水,哪怕是侧着脸,瞧不出容貌,可光凭姿态来看,一瞧便也知晓是个难得的国色天香的美人。 身侧的刘格格面色也不好了,她问:“福晋,你不进去吗?”她是真不懂李氏了,大老远的追到这儿来站在门口看着不进去做什么? 李氏眼里满是泪,恨得哪怕是心中都在滴血,却还是低下头掏出自己随身的小镜子,左右看了看,可越看越想哭。 妆也花了,脚也崴了,发簪衣裳都凌乱了。 她难受的眼睛都红了,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嘴里是恶狠狠的咬牙扔下一句话:“走,回去。” 窗外的人连背影都没了,叶南鸢才撇过眼神看过去。 一脸的难以捉摸,四贝勒府中都是些什么人?都到这儿来了,还不进来扇她一巴掌? 都想些什么? “小姐。”半夏见主子这样,着急的恨不得跺脚:“奴才说的是真的,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商人,他是个贝勒爷,还有许多的三妻四妾。” “他骗了你!” “我知道。”叶南鸢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垂下眼帘。可惜了,没了那巴掌,戏越发难演了。 沉吟了片刻才道:“去拿酒来。”半夏急的眼睛都红了:“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叶南鸢朝她笑了笑:“我难受啊。” 待四阿哥酉时回来,叶南鸢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半夏在路上一脸烦躁的将他堵住:“小姐喝醉了,嘴里喊着你,你过去看看。” 半夏的态度不对,也不唤他先生了,若是以往他肯定是要察觉的,只如今三日没见叶南鸢,他实在是想的厉害,半分警觉都没了。 三清观都没回,直接带着苏培盛往梨园去了。 这也导致了日后的三个月,他每每想到这一幕,都要砸碎一套杯盏才能泄愤,若是他当初警觉些,叶南鸢如何能逃得出去?,,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去他娘的外室! 深夜寂静, 月色倒影在窗棂上,透上一层朦胧的光。 清透又摇曳的光洒下来,像是能随着风微微晃荡, 照在那坐在梨树下的小姑娘上,显得格外文静又温婉。 略显凌乱的脚步声扰了这份安静, 手肘撑在石桌上,睡的迷迷糊糊的人抬起头。迷茫的眼神对着他的方向先是看了一眼, 瞧清楚是他之后,唇角立马往上勾起。 “先生。” 前一刻她还歪着脑袋睡得迷迷糊糊, 可瞧清楚是他之后,哪怕那眼神醉的混沌,可还是毫无保留的冲他笑了起来。 眼角上弯, 唇色动人, 这一笑如百花盛开, 让他的呼吸都有些顿住。 叶南鸢素来爱穿素衣, 娇俏灵动, 显得漂亮又温婉, 他最爱看她穿雪青色,清透的就像是夏日池塘里荷叶上的露珠,干净又单纯,那般不食烟火的姿色,让人只想放在掌心里好好疼惜。 可今夜, 她罕见的穿了一袭大红色。 肌肤如雪, 这一身大红色的四喜如意留仙裙穿在身上。黑发, 红衣,肌肤如雪,月色下,仿若是能够勾魂摄魄的妖女,让人呼吸都紧跟着紧了紧。 胤禛的眸色都跟着暗沉下来。 深吸一口气,这才提脚往前走去,那原本就快的脚步越发坚定了几分。 只人还没靠近叶南鸢,就被那迎面冲来的酒气给冲的头脑发昏,他看着面前的叶南鸢,眉心不悦的拧了拧。 “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倒在石桌上的人不说话,只撑着脑袋冲着他痴痴发笑,胤禛见她喝醉本不高兴,可瞧见他这副模样之后又无奈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也不得,骂也不得。 最后只上前两步,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喝这么多酒?下次可不准了啊?” “先……先生。”倒在石桌上的人醉的不轻,开口结结巴巴的,一双眼睛也扑所迷离,混沌的找不到焦距:“先生,你……你回来了?” 她那双眼睛狭长,里面清粼粼的透着光,大概是喝醉了,扬起头的时候里面湿漉漉的一片。 盯着他看的模样,乖巧的让人心疼。 胤禛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皮:“是……你的先生回来了。”开口的嗓音灼热的厉害,就像是喉咙被火燎过那般。 怀中的人眼睛眨了眨,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溢出一滴泪来。 炙热又滚烫,从脸颊上飞速的往下划过,很快却又坠入下巴里,消失不见。 “怎么了?”瞧见那滴泪,他心中无端的一紧,怀中的人却抬起下巴,后退一步,腰杆撞到身后的石桌上,上面的酒瓶子碎了一地。 她眼神浑浊,喝醉的面上一片绯红,伸出手指出来,颤抖了许久才指着他的胸口,面上笑眯眯的:“先……先生骗我了。” “胡说。”胤禛被她那娇憨的模样,逗的心口痒,一把抓住她放在胸口胡乱按摩的手,凑到唇边咬了一口:“我哪里骗你了。” 怀中的人歪了歪脑袋,食指低着唇瓣却是嘘了一声儿:“不……不能说。”她说着,抬起眼睛看他,那一眼专注又认真,就像是日后要记一辈子似的。 眼眸垂下来道:“说……说了,我们都会伤心的。” 叶南鸢一脸的认真,可那喝醉了的模样却是没有半点的可信度,胤禛敷衍的点了点,将人往怀中一带:“好好好,不说就不说。” 他将人搂在怀中,轻柔的哄:“ 天色晚了,外面冷,我抱你进去好不好?” 怀中的人却是摇摇头,从他臂弯里挣脱开,她坐在石桌上,拿起酒壶,冲着他笑:“先……先生再陪我喝一杯。” “不行,”胤禛眉心皱起,上前就要夺走她的酒壶: “你都喝了多少了?还喝?” 她坐在石桌上,视线与他平齐,见他伸手过来夺酒便下意识的往后一躲。瞧他手指扑了个空,她便捧着酒壶哈哈大笑。 “鸢鸢。”胤禛一脸的无奈:“别调皮,给我。” “这是明月楼里最好的荔枝酒, 甜甜的,你确定你不要尝一尝?”她举高手腕冲他摇了摇,随后不待他反应,仰头将酒壶对着唇就喝起来。 白瓷玉的酒壶,对着那殷红如火的唇,酒酿落入口中,红唇上染了酒显得越发的娇艳欲滴起来。 胤禛的眼神,盯着那红唇看了许久,目光染上了一星自己都不知晓的火。 久到那石桌上的人放下酒壶,弯下腰,她迷离的眼神盯着他看,红唇轻启又问了一遍:“先生当真儿不想尝一下吗?” “不……”胤禛刚开口,那坐在石桌上的人就低下了头,红唇堵住他未曾说完的话,紧接着那酒香一下子涌入他的唇中。 酒香四溢,唇色却温柔缠绵。 胤禛只楞了半响,随后勾着她的腰想要加深这个吻,只还没来得及动作,叶南鸢却又如那滑不溜秋的泥鳅,从他手心里钻了出去。 她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娇滴滴的看着他:“甜吗?” “摧心肝的东西!”胤禛怒骂了一句,被她这番动作弄得眼睛发红,深吸一口气就要上前将人打横抱入怀中,往那床榻上扔。 还没上前两步,却被她伸出手给挡住了。 叶南鸢嘘嘘伸出一只手,抵住他的额头,那手指修长的跟快白玉似的,瞧着都要泛着光了,她却娇声横气儿的道:“不回去,我要在这看月亮。” 那副娇憨的模样,惹的他失笑,他发现叶南鸢当真儿是越喝醉后越是娇气,简直让人不知如何哄好了。 “你看这大晚上的谁出来看月亮了。”他笑话她。 她抱住那酒壶不说话了,眼帘垂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先生。”她抱着酒壶一脸落寞:“明个儿就是中秋了。” 她掀开眼帘,喝醉后的眼神有两分散漫,可这次看着他的模样却紧张又期待:“上次花灯没看成,先生这次能陪我去看花灯吗吗?” 胤禛面上的神色下意识的一紧,中秋佳节他若是不回府,说不过去。 眼神往旁边撇去,不敢看她,:“明……明日我有事。” 坐在石桌闪的人点了点头:“先生,我知道了。” “先生肯定是要回去陪家人,先生说了,家中还有个妻子呢。”喝醉的人低着头,絮絮叨叨的念叨:“先生是这样跟我说的,先生不会骗我。” “南……南鸢不该纠缠先生,南鸢也……也不能问太多。”胤禛垂下去的手指下意识的一紧。他看不惯叶南鸢这副难受的模样,想要解释,可喉咙滚了滚,一切却都显得苍白无力。 “先生陪我喝一杯吧。” “你喝的够多了。”胤禛还想劝:“日后再陪你喝好吗?喝多了酒早上起来头会疼的。” 白玉酒壶凑上来,叶南鸢朝着他笑的灿烂:“先生就当陪南鸢最后一次,日后南鸢再也不喝酒了好不好?” “明日是中秋,先生不在,今日南鸢与先生也算是过了一次中秋节。” 许是怕他难受,她还冲他笑了笑,这副懂事的模样,让人觉得越发对不住她。 胤禛不敢面对那目光,更不喜欢听她嘴里什么最后一句的话。接过酒壶,颇为有几分发泄似的仰头往嘴里灌。 说是果酒,前期甘甜,可喝到后面却是后劲十足,小半壶下去,胤禛就察觉有些发昏了。 “好了。”他拧着眉心,扔下酒壶,语气里带上了不容置疑:“不闹了,跟我回去。” 刚往前走两步,坐在石桌上的人却忽然往下跳:“叶南鸢。”他眼睛骤然瞪大,那一瞬只觉得心口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立马冲上前,堪堪才将人接住:“我要是接不住,摔倒了怎么办?”他对着怀中的人怒吼,抱住她的手臂用力的青筋冒起。 手指还克制不住的在颤抖着。 叶南鸢在他怀中痴痴笑,拼命地摇着脑袋:“不会的。”她搂着他的脖子,一双眼睛看着他:“我相信先生。” 他还是不悦,板着一张脸,下颚线都绷的紧紧的。 叶南鸢抬起头,在他下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先生,抱我回里屋吧,我想先生了。” 脚步匆匆的走回去,胤禛一脚踢开了门,将人往床榻上扔,叶南鸢整个人陷入被褥中,看着面前的人面无表情的解开身上的腰带。 她还倒在床榻上,笑:“先生,我今日穿这身红色好看吗?”她目光澄澈,笑的却妩媚又勾人:“南……南鸢是故意穿给先生看的。” “不知死活。”胤禛冷笑一声,掀开手,腰带落了地。 藏青色的外衫垂到地上,他扑向床榻将人一把拽入怀中,大红色的襦裙凌乱的缠绕在他的胸膛上,带来微微一阵发痒。 他手上没轻没重的,一把就抽出她身上的腰带,红色的襦裙半腿在身上,堆积在腰腹间。 手掌掐在腰上,他让她背对着自己跪着的时候,怀中的人才哭了:“不……不。”她哭的可怜,浑身都在颤抖着:“我要看先生。” 他被她哭的心都碎了,狠狠地用了两下力,才将人转过来。 待她红着眼睛坐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哭着,嘴里只含着一句:“先生欺负我,先生骗我。” “南鸢日后再也不要喜欢先生了。”他被她喊的心口都要化了。 手指爱怜的放在她腰上,嘴里来回的哄着:“没骗你,没骗你,我的乖鸢鸢。” …… 知晓她难过,日后也不让她当那没名没分的外室了! 他不是诓她,出去的这三日就想过,额娘随着皇阿玛去了塞外,等过段时日,额娘回来,他便去求了额娘给她编造个身份,接她入府。 极致的快感下,两人各怀鬼胎。只他想的是,日后寻个机会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她跟了自己这么久不能委屈了她。 却不知怀中的人想的是如何离开。 许是两人都喝醉了酒,这一晚,疯狂又迷乱,叶南鸢前所未有的主动,一个劲儿的缠着他要。胤禛不知疯狂了几次,待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感觉头还在疼。 他手掌下意识的搭在额头上,往旁边喊了一声:“鸢鸢。”身侧许久没有动静,他伸出手摸了摸,却是摸了个空。 “人呢?”胤禛撑着脑袋起来,冲外面喊:“苏培盛。” 往日里苏培盛瞬间就会进来,今日他喊了好几声儿,人才匆匆来迟:“爷?”苏培盛今日不对劲,身子抖的像筛糠。 可惜他宿醉后,脑袋疼,撑着额头没发现。 “南鸢呢?”胤禛揉着眉心站起来:“水。”苏培盛赶紧倒了杯茶送上去,一杯凉茶入了肚,那宿醉后的灼烧感才感觉好上不少。 “叶南鸢呢?让姑娘进来。”昨日两人都喝了不少,胤禛如今头疼,叶南鸢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笑着抱怨:“ 累了一晚上,她怎么还这么有精神?” 话音刚落下,苏培盛的脸色却是瞬间就变了。 ‘噗通’一下跪下来,面上惨白的没半点的血色:“爷……爷,人……人不见了。”他昨日没回三清观,爷在这,他赶了一天的路便也跟着在这睡着了。 等一大早上起来,那边的小太监过来找他,他这才发现是事情大了。屋子里空荡荡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什么叫做人不见了?”胤禛揉着眉心的手顿住,“人不见了不知道出去找找?后山,竹林,爷的厢房,总之就这几个地方,人还能跑了不成?” 哪知苏培盛却是猛然抬起头,眼睛对着胤禛嘴唇哆嗦着许久才张开,哭着喊:“爷啊!姑娘真的不见了。” “奴才一觉醒来,屋子里人都没了,空荡荡的只有我跟您两个。” 捏着茶盏的手一用力,胤禛掀开眼帘站起来:“你说什么?”醉酒后的声音沙哑,可依旧掩盖不住那声音里的冰冷。 “姑……姑娘,奶娘,半夏都……都不见了。”苏培盛头垂在地上,恨不得钻进去。 他来回左右看了一眼,随后不可置信的往地上看道:“你是说叶南鸢跑了?”昨个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跑? 苏培盛抬起头,哆嗦着:“昨……昨日李侧福晋带着刘格格来过,说是碰见了半夏,许……许是因为这个……”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头顶一道目光打下来,狠厉又冰冷。紧接着,胤禛举起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砸,瞬间碎了个四分五裂。 胤禛目眦欲裂,脖子上青筋暴起,冲上前去一脚掀了旁边的烛台。 ‘啪’的一下,烛台被掀翻在地碎了个四分五裂,同时头顶传来暴怒的厉吼:“去他娘的,什么叫做叶南鸢跑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4章 第三十四:去他娘的外室 叶南鸢什么都没带走。 屋子里之前是什么样,如今就是什么样, 书案上练了一半的字帖, 软塌边看了没放好的书, 还有矮桌上, 放着个鎏金的玲珑小香球。 这是他上次送给她的,这小球微微一动, 里面还传来叮当响, 里面那会响的小球是浸了香料的,稍微一动里面还会传来异香。 送了她不少的宝贝,可她却只喜欢这个, 时常的拿出来把玩。 可如今, 人走了, 连这个也留下了。 胤禛走上前, 手拿起那鎏金的小香球摇了摇, 听着这清脆的铃铛响, 昨日晚上的点点滴滴却是全部想了起来。 难怪昨日她无端喝醉了酒, 还哭着说自己骗她。 她当时哭红着眼睛, 满脸都是难受的时候, 他却是在极致是快感中。胤禛闭上眼睛,愤恨的一拳头砸在桌面上,怪他,做事没有思虑周全。 身侧的苏培盛瞧见爷这样, 吓得却是脸色都白了:“爷, 您可千万别伤了自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宿醉后的嗓音沙哑的厉害, 这两个时辰来他一滴水都没喝,奴才们将整个后山翻了个底朝天,他便站了两个时辰。 屋子里依旧是如当初那副模样,可人确实是不见了。 苏培盛在身侧站着,瞧着爷眼里一脸血丝的模样,心生害怕:“昨日主子回来,三清观那边的小太监不知道,今日一早才找到奴才。” “昨天李侧福晋带着刘格格来这看主子,正巧撞见了半夏在那找书,侧……侧福晋的性子向来就是这样,半夏知晓后就回来告诉了姑娘。” 胤禛深吸一口气,阖上眼帘。 拿着鎏金小香球的手都微微在颤抖着:“她什么都没带走?”苏培盛摇摇头,这整个梨园都是叶南鸢的,反正爷送的东西样样都在。 “姑娘喜欢的书,还有日日都弹的箜篌都在那儿……” 胤禛却是面无表情的笑了笑:“她这是存心要跟我生分了。”走的那么干脆,一句话都不留,干干净净的就如同没来过。 纵然他犯了错,骗了她,可她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就这般毅然决然的走了。 胤禛想到这儿,面上的神色白了几分,一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叶南鸢的,心口那顿撕裂的疼让他猛然一阵咳嗽,捂住胸口开始猛然咳嗽了起来。 “爷……爷。” 苏培盛吓得喉咙都叉了,赶紧上前拍着他的后背,却被胤禛挥手阻止了:“再暗自多派几队人马过去,今日出三清观的马车,都要排查。” 苏培盛垂下头,不敢劝阻:“是,已经派人去找了,爷您放心吧,一定会将姑娘找到的。” 胤禛垂下去的手指捏的紧紧的,拳头握紧上面青筋冒起,昨晚他还想着要想法子将人接回去,今日却是人都不见了。 一双泛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面无表情,拳头却一用力砸在矮桌上。 梨花木的小矮桌被他用拳头砸出了个窟窿,握紧的拳头上也溢满了血,身侧的苏培盛瞧见后眼皮子都在跳,头皮发麻却是不敢上前劝。 焦急的来回寻了几步,屋子里寻了几圈后,眼睛才算是一点一点亮了。 惊喜道:“爷,姑娘不是什么没都带走。”苏培盛一脸的兴奋:“爷您给姑娘的那支海棠金步摇不在,肯定是姑娘戴走了。” 他瞧见自家爷慢慢的转过头来,苏培盛知晓这句话自己说对了。 赶紧继续上前劝道:“爷,奴才倒是觉得,姑娘心中肯定是有爷的。”胤禛泛着血丝的手蜷了蜷,浑身暴怒的气息才渐渐平息下来。 “不过姑娘因为您骗……骗了她,心中难过。” 这话说的,便像是一把刀在他的心口又插了一刀,想之前他要叶南鸢的时候,不过是瞧出她眼中对自己的喜爱,再加上她生的貌美。 既她喜欢自己,到不如收做外室,闲来时逗弄一番,倒也不错。 可却是没想到,还不过三个月,自己却是离不开,之前胡乱编造谎言前,压根儿就没想过如何解释,如今却是如伤疤一样,措不及放的摊开在两人面前。 赤,裸裸的,不给他一个解释的认错的机会,走的突然,让他又气又急,却也心怀内疚。 “让找人的侍卫眼睛放亮点,别伤到她。”胤禛捂着唇咳嗽了两声,大夏的天,他有一次觉得浑身泛着冷意。 苏培盛在一侧点点头,瞧见主子从早到现在,一口米水未入,想劝慰一番,话到了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拐了个弯儿道:“主子,奴才给你包扎下伤口,今个儿是中秋节,待会儿要回去的。” 胤禛闭上眼睛,垂着手,苏培盛赶紧叫人进来伺候了,只跪下来伺候主子穿靴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往主子那儿撇了一眼。 看爷这模样,只怕回了贝勒府,有的闹了。 贝勒府 中秋佳节,因皇阿玛不在故而不用入宫,只在自己府中举行一下家宴。 只四阿哥却匆匆来迟,人虽然回来了,宴会却是没去,回来就进了书房,不准让人来打扰。 乌拉那拉氏派人过去打听了一下,人却是不敢过去,唯独李氏胆子大,还居然来敢敲四阿哥的门,苏培盛站在门口,瞧见李侧福晋眼皮子都在跳动。 “侧……侧福晋,爷睡了,您还是回去吧。” 李氏上次扭了脚,如今脚脖子还在疼,心中疼的龇牙咧嘴的,面上却是不肯露出半分,冲苏培盛冷笑一声,就要硬着往里面闯。 “你当我傻呢,这里面蜡烛还点着,你觉得我会相信爷睡了?” 李氏说到这儿,还一脸的委屈,中秋佳节爷回来的这么晚,一看就是被那狐狸精缠住了脚,舍不得回来。 李侧福晋向来任性,只在爷面前好些,苏培盛自知劝不住,弓着身子赔笑道:“容奴才进去通传一声儿。” 弯着身子进去禀告,屋子里,胤禛正在看书,只半响都没翻一页,听见后,眉心泛起一阵不耐烦:“叫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若不是李氏,叶南鸢也不会走。 苏培盛面上有些难看,这要是这般回侧福晋,她一准儿得闹,心下思虑了几分,出去的时候便道:“爷说今日心情不好,让侧福晋回去。” 李氏立马红了眼圈儿,“是我啊,你跟爷说是我来见爷了吗?” 话音刚落下,紧闭着的门却被打开了,胤禛手中还拿着刚看的那本书,看着李氏的模样满脸的不耐烦:“是爷让你滚回去的。” 眼神往李氏那儿瞧了一眼,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成日里招招摇摇的,给爷禁足一个月,自己好好反省思过别出来碍眼。” 四阿哥一句话,说的李氏几乎是天崩地裂。 回去后哭湿了十几条帕子,差点哭厥过去。 可寻叶南鸢却寻的不是那么顺利,她太过聪慧,又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准备的十足的充分。 那日从三清观中走出的马车足足有十几辆,其中有八辆是叶南鸢出钱让人空跑的,只为了混淆视听。 胤禛的人马第一个去追的便是江南,同时也派人去查她的底细。江南那边是她的老家,她若是要跑,第一个去的肯定是江南。 可寻了一个月,在江南却是一无所获,倒是在京城寻到了叶南鸢的奶娘,周嬷嬷。 侍卫们将人带回来,倒是客气,半点没伤到她。周嬷嬷年纪大了,叶南鸢便没让人跟着吃苦,将人安顿在了京城。 胤禛听到消息,亲自去梨园看了一眼。 周嬷嬷倒是不怕他,她也半点都不知晓叶南鸢的行踪,只说:“小姐既然离开了先生,定然是伤透了心,先生倒不如放小姐离开的好。” 胤禛听过后,神色瞬间变了,掐紧了手心面色有些惨白。 九月中旬秋老虎还没走,这一个月来他瘦了不少,看着周嬷嬷只让人下去做了顿饭。可饭菜端上来,他尝了一口却觉得不是之前那个味道了。 胤禛亲自过去找周嬷嬷,周嬷嬷却道:“先生之前爱吃几道菜都是小姐做的。” “小姐就算没功夫,也会提前让老奴来处理好,小姐再亲自动手调料调味。”她还说:“我们小姐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她真心待一个人,点点滴滴都是要记在心坎里的。” 胤禛听后,面色越发惨白了几分。 一桌子的菜入不了口,当晚,他是在梨园睡的,梨园的梨树都结了果,梨子全都成熟了,胤禛有时候盯着那些树,却下令不准让人动。 他原本以为,叶南鸢走后,他会渐渐忘了。 却不料,记的越发深刻,从此以后,他时常的来梨园小住,第二个月的时候,他收到了叶南鸢的第一封信。 信是个小乞儿送来的,送的地方是梨园。 他说:“那人说了,天冷的时候再送过来,有人的话就给人,无人在信封就撕了,我看过一段时间就要下雪了,就送过来了。” 胤禛让人给了银子,轰人离开。 信封打开,一瞧就是叶南鸢离开之时写的,那时她的‘馆阁体’才刚刚练,丑的可怜,胤禛打开那封信的时候,只瞧见那个字迹就笑了。 紧接着,薄唇抿下来,看过信后心如细细密密的针戳一般。 她说:“先生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代表南鸢已经安全离开了。” “能与先生相识一场,是南鸢此生之乐事,只是先生终究不是那个能与南鸢一起在梨园共渡一辈子的先生,南鸢也不是那能日日月月盼着能等你有时间来见一面的痴情女子。” “南鸢离开先生,不是恨,不是怨。只梨园给您,朱耷的《雪滩双鹰图》也给您,南鸢离去,只求先生勿要再寻,南鸢铭记先生一辈子,此生不再回京城。” “只愿先生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与君相识一场,虽如黄粱美梦,但南鸢从未悔过。”,,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去他娘的外室 回忆结束 晨光熹微, 冬日的阳光要比寻常往日里更加的温暖, 第一缕光透过窗棂洒进来, 照进屋内。 床榻上的人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而她身侧的太师椅上, 男人正襟危坐, 双腿微分,两手十指紧扣搭在膝盖上, 身子微微往前倾。 锋利的剑眉下,一双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床榻上。 从昨日晚上叶南鸢哭累了便睡到了现在,胤禛便坐在这个椅子上,整整盯了一个晚上。从黑夜到白天,暗沉的眼帘下一双眼睛早就充满了血丝。 屋内静悄悄的, 只偶尔有炭盆里传来一声‘噼啪’响, 火星微微跳动, 又很快消失不见。 窗外的雪又停了,入眼看过去, 屋顶上覆盖了厚厚的雪,白茫茫的一片。 胤禛掀开眼帘往窗外看了一眼, 整晚没睡, 他身体有些混沌, 可脑子里却是无比的清醒。 今日他还能在这看见叶南鸢, 实在是万幸中的万幸, 自拿到信后, 他一直没有放弃让人寻找, 可茫茫人海中一个人想逃,寻找起来实在是太过困难。 直到十日前,下了冬日第一场雪,皇阿玛已经班师回朝,账本一事还是被泄露了出去,太子被训斥,病倒在毓庆宫。 出乎意料的是,皇阿玛居然安排索额图前去侍疾。 颍州账本一事引起朝中动荡,可太子生病却又无可奈何,马上要过新年,京中本风云诡秘。可就在这时,他接到了江南那边传来的消息。 派去寻叶南鸢的人马第一批去的便是江南,胤禛也顺便查到了她的家室背景,她自小长在江南乌镇,母亲改嫁为当地的一名富商,父不详。 她因不是亲生,便被养在了乌镇的一处院落里。 江南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儿,本他都要放弃让人在江南寻了,可谁知,她居然这般聪慧,三个月居然都在那儿,只不过是女扮男装,混淆了视听。 出去寻人的侍卫只知晓是个女子,哪里还能猜出她居然穿了男装?若不是她容貌太惹眼,惹了侍卫们怀疑,只怕还当真让人逃了。 胤禛再接过那副画的时候,只瞧了一眼便立刻动身前往江南。 画上的人穿了一身男装,身姿纤细,姿态勾人,好一副清隽的翩翩公子模样。 明知还有二十余日便要过年,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乘船自京杭运河下,随后快马加鞭一路赶到乌镇。 哪知人才刚到,就被她给察觉,连夜带着丫鬟又跑了,若不是下雪,马车在雪地里有痕迹,他这次还当真不确定能抓住她。 胤禛想到这里,心中头一次升起惊慌。 床榻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他赶紧起身看过去:“醒了?”床榻上的人睁着眼睛,瞧见是他后,身子猛然往后一缩。 他往前的脚步也随着那后退半步的动作,停了下来。 “饿了吗?我让人传膳。”三个月不见,她消瘦不少,原本稍有余肉的下巴都尖了,整个人身形消瘦,我见犹怜。 床榻上的人却摇头不说话,过了许久才轻声儿的问了他一句:“半夏呢?” 从昨晚哭晕到现在,这是她主动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胤禛垂下去的手一瞬间掐紧,沉身道:“半夏好端端的在那。” 床榻上的人松了一口气,便再也不说话了。 从始至终,她那眼神都没落到他身上过。 胤禛一整晚没睡的眼睛满是红血丝,开口的声音也沙哑的厉害,虽是冬日,但大概是屋内的炭火燃烧的太过旺盛。 他扯了扯领口,觉得有几分躁意:“你与我就没有别的话说了么?” 床榻上的人将身子缩成了一团,头埋进膝盖里只露出一截下巴,人瘦了许久,肌肤却越发白皙了不少,双手抱着膝盖显得无辜又脆弱。 听到这话,那垂着的眼睛才动了动,漆黑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 胤禛的眼神盯着那抹像月牙一样下弯的弧度,像扇子一样在眼皮下投出一片影子来,那如雪一样的肌肤上,只有那影子的光是暗的。 他眼神随着那睫毛落入她眼帘下,随后就见那双眼睛睁开,屋子里传来一声颤音:“我想留在江南。” 胤禛的心随着那眼帘本是在颤抖,听见后深吸一口气紧紧的闭上了。 他捏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开口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你好好想想如今的处境。”说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甩手开门出去了。 大概是怕她又跑了,没过一会儿,又送来两个陌生的丫鬟。 那两丫鬟一瞧便知晓是被训练过的,动作麻利,举止有度,叶南鸢虽没被控制行动可一言一行都在这两丫鬟的眼皮子低下。 叶南鸢被伺候着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昨日那身已经被四阿哥撕扯坏。完全穿不了了。丫鬟捧着衣裳出去的时候脸上都是红的。 洗漱过后,丫鬟又送上了膳食,里面夹着不少精致的点心,都是女儿家们喜欢吃的。 “主子吩咐了,姑娘多用些,待会马上就要出发了,坐船回京城。”还有十余日就要过年,如今宫中万岁爷回了朝,四阿哥亲自来江南逮她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 除夕家宴,他自然要赶回去。 叶南鸢心中明清,可面上却越发惨白了几分:“先……你们主子呢?让他来跟我说。” 两丫鬟像是知晓她不肯配合,面上半点都没意外。 “主子让奴才们带句话,他是不可能放姑娘走的,让姑娘不要挣扎了。”丫鬟边说,边悄悄地打量了叶南鸢一眼。 虽她们是刚伺候,可瞧着主子的模样可是人中龙凤,这般看重一个姑娘千里迢迢追到江南来,还是头一遭。 不知这姑娘与爷究竟是什么身份,生的实是貌美,丫鬟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叶南鸢,只越看,越觉得心下吃惊。 明媚皓齿,明艳动人,这姑娘就静静地坐在那儿就漂亮的跟福水墨画似的,更别说,那肌肤,那手指,甚至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只生的这般貌美,眉眼之前却带着一股忧愁,衬的那精致的脸上越发的我见犹怜,眉眼楚楚动人,恨不得让人将心都给了她去儿。 联想到刚刚主子出去发泄气般的砸了个茶盏,这姑娘看似却好像是不太情愿的样子。 那精致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悄声儿打量的那丫鬟赶紧收回目光。 “姑娘你多少用些吧,待会儿坐船身子扛不住。”丫鬟赶紧劝了一句,叶南鸢举起筷子,又放了下来。 声音小小的,让人怜惜:“我不想用。” 叶南鸢还是被压上了回京城的船,四阿哥直接控制住了半夏,到了船上才让她瞧了一眼,之后又被压了下去。 瞧见半夏那样子,也不像是受了虐待,叶南鸢才放下心来。 这是杭州到京城的大运河,快的话回京城不到十日,四阿哥应当是为了掩饰身份,与一群书院的学生一起乘的船。 船舫很大,共通三层,里面雕梁画柱,精妙绝伦,屋子里的布置更是比一般的女儿家的闺房还要精致,处处都显得奢华。 胤禛包下了最高层,叶南鸢在靠里侧那间屋子里,丫鬟们将窗户推开,外面是连绵的江水,隐约还能传来外面嬉笑声,与弹奏乐曲的声音。 琴音清透空灵,琴音缠绵,不用瞧便知晓弹琴的是位女子。 窗外是通的,偶尔还传来男子们的喝彩,琴声板着吟诗作画的雅兴,显得格外的热闹。俩丫鬟站在窗户旁,听着外面的声响像是羡慕极了。 “姑娘,我们过去看一眼吧。” “外面瞧着热闹极了。” 两丫鬟看过来,眼神巴巴的,叶南鸢知晓两人想出去玩儿,“我不想去。”她摇摇头:“你们若是想去,便去玩吧。” 那两丫鬟顿时不说话了,人虽还在船上但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这姑娘跟着爷可是不情愿的,这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们可负责不起。 见两人不说话,叶南鸢便不再劝。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屋子被人从外打开,胤禛带着人从里面走了进来,他往屋子里瞧了一眼,那两丫鬟瞬间就退了出去。 身后的奴才端了托盘,将饭菜摆在桌上。 “你瘦了不少。”胤禛伸出手摸了摸叶南鸢的脸,却见她将脸撇开,伸出去的手指落了个空,胤禛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一上午都没用饭,再饿下去人都要饿昏头了。”他也不气,自发坐在她身侧,亲自拿了筷子夹了筷鱼肉,放在碟子里细细的将鱼刺给剃了。 “这是刚打捞上来的鲈鱼,我特意让人清蒸的,你尝尝这儿大厨的手艺?” 剃好鱼肉的碟子送到她面前,胤禛轻声道。 叶南鸢却是看都没看,自从找到人后便是这样,不予他交流,不予他说话,活像是失了生气。 三个月不见,她变得越发惹人怜惜,曾经明艳娇俏的人如今眉眼刻了一丝楚楚可怜,胤禛下垂着的手摩挲了一下玉扳指。 看着她这模样,觉得有些无力:“南鸢,你与我说,你究竟要如何?” “爷都是有妻妾儿女成群的人了,少南鸢一人又如何。为何不能放南鸢离开?” 胤禛原本带笑的脸上僵硬了,暗沉的眼帘掀开,他牢牢地盯着面前的人,眼中像是带着一团火,声音却是冰冷的:“你唤我做什么?” 她如今连先生都不愿叫了。 叶南鸢却抬头看他,故意道:“四阿哥是想让南鸢唤您为贝勒爷吗?” 拳头砸在桌面上,他眉心紧拧着,刚要发火,门外却传来敲门声儿。 男子嘻哈的喊道:“子胥兄,外面正在赏雪对诗,你缩在屋子里做什么?” “都等着你出去呢,屋子里难道藏了美娇娘不成。”,,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去他娘的外室 船舫外又传来一阵嬉笑声, 几个正值青春的少年笑意格外爽朗。 胤禛摩挲了一下玉扳指, 等胸口那股肆虐的气息压制下去之后他才开口:“我带你出去走走。”外面这群少年都是白鹿书院的子弟, 如今回来是准备在京中过年, 顺带留在京中准备参加年后的春闱。 几人都是今年参与过乡试的, 且名次不低。 就拿如今正在外面敲门的那人来说, 此人名为林致远是这次杭州乡试的解元,拔得了这次秋闱的头筹, 年后开春的会试十分有望入前二十。 胤禛与这群人同乘一船倒也不光全是为了掩盖身份,皇阿玛不让结党营私,但朝中还是要有说的上话的人。 文臣武将皆要有。 武将之中,他与隆科多颇有交集。前两年又发现了个好苗子,名为年羹尧, 年羹尧虽是包衣奴才出生, 却是极为聪慧。 是上一届秋闱的进士, 如今受职为内阁学士,胤禛想着再让他沉淀几年, 便让人去战场效力。 可在文臣上为他说话的人却还是少了些,这次与这几人同行, 他也是顺势查看一下几人的品性。 “还有十来日才能到京城, 成日里闷在屋子里人会闷坏的, 我带你出去走走透透气, 如何?”他低下头, 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叶南鸢站在他身侧, 低下头想了想, 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胤禛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喜悦,自从找到叶南鸢开始,她便没给过他好脸色看,如今肯回话了他自然是高兴。 “走,湖面赏雪是件美事,你定然没见过,我带你出去瞧瞧。” 他眉眼之间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只人刚走两步还没出们人脚步又顿住了,他转身往身后的叶南身上仔细瞧了几眼。 她容貌生的太过扎眼,仙姿玉容来说也不为过。 刚遇她时,她就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整个人清透又灵动。三个月未见,她整个人又消瘦了不少,虽该有的地方还有,该鼓的地方还鼓着,可身形却是愈发的纤细了,眉眼之间更是带着 一股忧愁。 衬的她那张脸,可真真儿是我见犹怜。 越发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是男人自然知晓这样的美色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眉心皱了皱,忽而道:“天冷, 你戴个面纱吧。” 能坐在这船上的子弟,家世自然不俗,天冷,外面下着毛毛的小雪,江水尚未结冰,雪花落入湖内微微泛着涟漪。 船舱虽是开阔性的,但四周都用厚重的纱账遮挡起来。里头各个角度都点着炭盆,人走进去非但不冷还泛着微微暖意。 几人坐着饮酒作诗,倒也算的一人生雅事。 胤禛带着叶南鸢走进来时,几人正在玩击鼓传花,隔着一道温柔的琴音少年们倒是肆意的玩闹起来。 胤禛走进来的时候,刚开始还没人察觉,还是那被闭着灌酒的少年指着这边:“致远兄,你朋友来了。” 那名叫做林致远的男子才放下酒壶,笑着朝两人看过来。 “子胥兄。”林致远瞧着才十□□岁的少年郎,五官生的倒是极为俊秀,身着一袭白色校服长袍 ,生的也是玉树临风,倒是一惹眼的翩翩少年郎。 再加上刚得了乡试的头筹,如今正春风得意,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张扬。在同行的男子之中,很是惹眼。 只面上看着虽是桀骜不驯,但却是极为有礼,先是放下手中的酒壶对着胤禛鞠了个躬,随后才将眼神放在他身侧的叶南鸢身上。 他眼中带着笑意,目光也是坦坦荡荡带着澄澈:“子胥兄,我们刚还说你缩在屋中不出,原来还当真藏了位美娇娘啊。” 叶南鸢今日穿着一身桃花云雾烟罗衫,外罩一件素白如意披风,帽檐与领口上滚了一圈白狐狸毛,面上虽是戴着面纱,但光凭身段与那楚楚可怜的气质,也知晓这是位绝色的美人。 林致远眼神稍稍扫了叶南鸢一眼,便不再敢继续看了。 对于他口中调侃的美娇娘,胤禛只是笑了笑,伸手搂住叶南鸢的腰将人带入怀中,虽无回答但无形之中却是直接承认了。 船舱内共有四人,除三名少年,还有一位女子坐在那儿弹琴。 “子胥兄既然才刚到,那上一场便是不算。”刚被灌酒的少年瞧见两人后赶紧嚷嚷:“重来重来。” 瞧他那一脸红晕的模样,想也知晓是刚输的太多,被灌怕了。 林致远手中本拿着酒壶,瞧见他那模样倒是气笑了,放下酒壶问胤禛:“子胥兄可要一起?”他们玩的是击鼓传花,身侧一小厮站在鼓边蒙着眼睛击鼓,鼓声停下,花传到谁的手上谁便要出来接受考验。 其余人出对子,拿到花的人来答,答不出来那便自然要受罚,自喝三杯。 胤禛听后,扭头问身侧的叶南鸢:“你要不要一起。”其余几人瞧见他这模样,都暗自好奇两人的身份。 四阿哥生为皇子,自小便是金尊玉贵长大的,通身自有一股旁人没有的贵气。再加上他穿着打扮与气质,虽没暴露身份,但一瞧便知不是普通人。 更别说,这群人中的领头羊林致远,话里话外对他也是十足的尊敬,旁人自然不敢小瞧了他。 瞧见他如此温声细语的问身侧的姑娘,几人都在暗自揣摩叶南鸢的身份,只两人不想是不像是夫妻,却也不像是妾,且还说,叶南鸢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更是奇怪了。 “姑娘倒不如一起玩,如此媚娘便也不是一人了。”叶南鸢还没说话,倒是那坐在最外侧的女子开了口。 女子名为媚娘,本是扬州城的一名瘦马,自小学的便是勾引男人的本事。扬州城的瘦马是自小就开始养的,娇生惯养比寻常人家的小姐养的还要精细,因长大后是要送往各个官员或是少爷家中的,琴棋书画,容貌身段都是数一数二的。 可自从叶南鸢进来,那媚娘的眼神便没从她身上挪下来过,都说男人看女人那是看外行,女人看女人才是看真本事。 美人在骨不在皮,叶南鸢面上虽蒙着面纱,但那露出来的肌肤,却是白的让人晃眼,她从未见过比叶南鸢还要白的女子,气质也觉,如空谷幽兰,却又举手投足之间惹人怜爱。 这样的女子,仿若天生下来就该被男人捧在手心中一般。 叶南鸢听见之后眼神往媚娘的方向瞧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好。”她声音一开口,媚娘的眉心就皱了皱。 女子的声音娇嫩软糯,连嗓音都是上上之等,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女子,生的这般的绝色。 “好,那我们一共就有六人。”林致远倒是十分的高兴,站起来拿了绸花就开始命人击鼓:“花传到谁手上,谁就要开口对对子啊,对不上的可要自罚三杯。” 说罢眼神又往旁边看了一眼:“李兄,这回可不能再耍赖了。”那叫李兄的脸一红,下一秒林致远便将绸花砸到他怀中。 李兄吓一跳,赶紧往旁边扔:“段兄,接着。” 后者坐着的是媚娘,媚娘倒是十足的自信,半点都不怕,对对子她也是自小就学的,虽是比不了在坐的各位,可却也应当出不了丑。 可那绸花传到她的手上过了一会儿鼓声也没停,她只好往身后传,胤禛与叶南鸢坐在一块 ,媚娘刚将绸花放在他手中,鼓声就停了。 “子胥兄今日首当其冲,开门红。”林致远在那儿笑的厉害:“谁来出,考考子胥兄。”这群人中他家世最好,杭州知府是他表亲,那日他在府中瞧见平日里待人高高在上的堂哥对这位子胥兄毕恭毕敬的,便知晓这位是个大人物。 如今同坐一条船,面上瞧着他是领头羊,实则上话里话外的他都迁就着他。 胤禛笑了笑,将绸花放入身后奴才的托盘上:“愿赌服输,出吧。”话音落下,身侧的媚娘就开口了:“先生不嫌弃,媚娘出个对子给先生如何?” 她说着,抬起头冲胤禛笑了笑,她虽为瘦马长大,但见识气度都不俗,同批长大的女孩中她模样又是最鼎盛的,送到这船上自然是想勾搭这里面家世最好的林致远。 可林致远是个榆木脑袋,想着明年三月份要春闱,半点都不将她放在心上。 同行时辰那么短,眼看着林致远无妄。她又见林公子话里话外巴结这位,便将注意打在了胤禛身上。媚娘在他身上扫了扫,虽瞧不出这位先生的背景,但光凭这容貌她也是愿意的。 想到这,她脸红了红:“我给先生出一道,先生听好了。” “上联:凤落梧桐梧落凤。”她知小便聪慧,学东西比旁的姐妹都快,吟诗作对自然难不倒她。这对子出的倒也精彩。 媚娘话音刚落下,胤禛便接了下一句:“珠联璧合壁联珠。” 媚娘脸上一红,坐下拿起酒杯冲着胤禛举了举,夸赞道:“先生好文采。”身侧人的心思胤禛如何不知?他手指点了点桌面,当做没瞧见。 冷冷道:“开始吧。” 媚娘伸出去的手愣住,随后垂下眼帘自顾自喝了。 只坐下的时候,眼神往胤禛身侧的叶南鸢那儿瞧了一眼,眼中有些羡慕。 下一轮传,绸花到了林致远手上,四阿哥出了对子,林致远果真不愧是有小神童之称,想都没想便对了出来。 胤禛点了点头,他对这个林致远倒还算是满意。 击鼓传花传了三四次后,意外的又到了媚娘的手中,从胤禛拒绝她开始她便有些魂不守舍,花到了手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就上一局的对子,姑娘看看能不能对出来。”刚上一局是被灌醉的李兄输了,林致远逮着机会儿的给他出难题。 一个对子他都喝了好几杯了。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他将写好的上联举起来,喝红的脸上打了个酒嗝:“姑娘能在一炷香内答出,就算赢。” 媚娘本就魂不在舍,瞧见那上联后脸色一点一点白了。 那位李秀才都被难道了,这对子她如何能够对的出来,一炷香的时间过的飞快,她脸色渐渐变得有些惨白:“我输了。”她举起酒杯要自罚,酒杯放入唇边忽然又停了。 她轻笑了一声,冲着叶南鸢道:“姑娘今日一句话都没说,要不看看这个对子能不能对出来?” 叶南鸢始终坐在胤禛身侧,那绸花也没往她那儿传过来过,听到这,抬起头往面前瞧了一眼,媚娘那双眼睛里的盘算实在是太过明显。 如今这只有她们两个女子,她若是也答不出,便显得媚娘不是那般的愚蠢。 可惜了……叶南鸢心中一笑,眼神半点波澜都没有,又转身去看李秀才手中的对子。 “我教你。”桌子下,胤禛握住她的手,小声儿的开口,刚要说,却见身侧的叶南鸢道:“下联:僧游云隐寺,寺隐云游僧。” 胤禛一愣,紧接着前方就传来一声激烈的大喊:“妙哉!”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对上僧游云隐寺,寺隐云游僧。”林致远一脸的兴奋,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天上客对上云游僧,实在是对的好!” 胤禛牵着叶南鸢的手,看着叶南鸢的模样眼神也有些炙热。 他知晓她聪慧,却是不知连对对子都这般的好,琴棋书画都是上等,只是那字迹如何就这般丑呢? 看着身侧人看过来皆为一副欣赏的模样,他心中为知晓她那点旁人不知晓的,有些惊喜。只他刚想跟着笑一声儿,叶南鸢便将手从他手心中抽了出来。 他面上有些不悦,却见林致远走了上前:“姑娘当真是聪慧。”林致远抓了抓脑地,有些羞涩:“其实这对子是老师考我的,我对是对出来了,就是没姑娘对的好。” 话音刚落下,后头传来两声笑:“林兄你刚拿了解元,还这般谦虚。” “是啊 ,今年这三甲有你一份吧。” 林致远赶紧挥手:“这可不敢当,这届可有那王家的公子王传,赵家的公子赵阳,还有梧桐书院的几个子弟,还……还有江家的江知寒。都是厉害的人物,三甲我是当真没把握。” 听到江知寒,叶南鸢的头不自觉儿的抬了起来。 却听身后的人又道:“江知寒?他不是这次秋闱没考好吗?”秋闱虽是乡试,但排名却是极为重要。 “对啊,他秋闱排名才八十多,差点儿掉出百名以外了。” “听说考试的时候他生病了,没考好。”林致远感受的到叶南鸢正在看自己,紧张的想挠脑袋。手刚抬起来又赶紧放下,认真道。 “他之前的文章的看过,写的十分的好,听闻他身子虚弱腿不方便,考试之前又大病了了一场,这才……” 对面那双眼睛太过漂亮,灵动又澄澈。 虽蒙着面纱,但露出的眼睛漂亮又勾人,眼尾的红痣也十分漂亮,让人看过之后就挪不开眼睛。 林致远被她看着,只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结结巴巴。胤禛坐在身旁,瞧见林致远看着叶南鸢那一脸紧张的模样,黑沉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 冷笑一声,抬手将身后的纱账掀开一角,让冷风来吹吹这小子不清醒的脑袋。 哪知纱帐刚挑开,一阵风涌来,叶南鸢脸上的面纱却被风给刮走了。 林致远就站在叶南鸢对面,只瞧见那面纱从她脸上落下,露出那张我见犹怜的脸来。 眉若远山黛,眼如新生月,朱唇一点红,下垂的眼帘下,眼尾的红痣楚楚可怜,美的让旁人都黯淡失色了。 屋内的喧哗声都静了,所有人都盯着叶南鸢看去。 林致远当场愣住,看直了眼。直到叶南鸢的面纱吹到他脸上,他才哆哆嗦嗦的扯下来,露出一张爆红的脸。,,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去他娘的外室 胤禛板着脸拽着人回去的时候, 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到了屋内, 他反手猛然关上门将人往屋子里一甩。 “贝勒爷这是做什么?”叶南鸢揉了揉被他拽红的手腕, 面上冷冷的:“不是贝勒爷让南鸢出去的么?” “别叫我贝勒爷。” 胤禛忽然转过头往她那儿看, 声音也是冷冷的, 叶南鸢便低头, 不再说话了。 玄色绣着云纹的长靴往前走了几步,胤禛伸出手掐住叶南鸢的下巴, 两指腹捏着她的脸将她抬起,虽没用力却让人动弹不得。 “你之前不是叫我先生吗?” 他语气淡淡的,却又带着不容置喙,暗沉的眼神如一团化不开的浓墨,眼也不眨的盯着叶南鸢看。 “如今瞧见我都爱答不理, 还冲着别的男人笑。”他死死的拧着眉心, 牢牢地盯着叶南鸢的眼睛:“刚刚那小子冲着你笑, 你喜欢那样的?” “不是贝勒爷带我去的吗?”叶南鸢撇开脸,她皮子太嫩, 他还没用力下巴上就出现了指痕。 “我是让你去,但没让你冲他笑。”胤禛冷笑一声, 烦躁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叶南鸢却是丝毫都不怕他:“是贝勒爷非要带我去的, 帘子也是贝勒爷自己撩起来的。” 她目光坦荡, 振振有词, 气的胤禛说不出话来。 咬着牙看了她一眼, 整个人后退了两步, 抬手掀了她身侧的八仙如意桌, 上面的一套雨过天晴的青花瓷盏碎了一地。 胤禛掀开眼帘看着她,面色也冷了下来:“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他说完,转身就走,随后外面候着的那两丫鬟便进来收拾了,两个一个叫如意,一个叫做吉祥,名字倒是惹人喜欢。 如意吉祥收拾了地上,随后就默不作声的看着叶南鸢。 船舱内日子还是无聊的,四阿哥自那日之后,有好几日没来,只每日用膳,便派了苏培盛过来,餐餐盯着要看她吃了才会走。 这日,风雪停了,外头倒是难得的晴朗天。 叶南鸢缩在船舱内太久,瞧着天气不错,倒想着出去走走,只人没出去,就被门口两个侍卫被拦住了,两人一左一右的护着,说是没有允许不能放她出去。 之前怕是她反感,四阿哥就算派人看着也没那么明目张胆。 如今……叶南鸢心中轻笑:“你们主子在哪?我亲自去说。”四阿哥人在书房,来船上这么长时日,这是叶南鸢第一次来。 苏培盛守在门口,瞧见是她都没进去汇报,就将门给打开了。 屋内点着香,淡淡的不浓郁,但那香味却有股冲击性,如四阿哥这个人,让人难以捉摸。 “来了。”他将眼神从手里的书中挪开,笑着看她好像是等候多时:“比我想象中的要晚一点。”除那日他掀了桌子,砸碎一套茶盏外,与今日相比倒如同变了一个人。 刚寻到她的那两日,他情绪还是外泄的,许是刚将她找到,激动的克制不住。 如今面上却是让人捉摸不透了,喜怒都藏在那双眼帘低下, 与前几日不相同,也与之前在三清观中不相同。 倒是像毫无掩饰的,彰显着他贝勒爷的身份,可却也越发难以察觉他在想什么。 “今日天气挺好的,我想出去走走。”叶南鸢知晓,如今主动权已经不再自己手上,她对四阿哥依旧不冷不热。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被伤过心的女人也不能太轻易就原谅。 这是一场战役,比的就是看谁先动心。 很显然……不可能是她叶南鸢。 “去吧。”今日胤禛心情倒是不错,不像是前几日那样睁着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目露疯狂,如今这不咸不淡的模样,才真的像他。 “让丫鬟跟着。” 叶南鸢没理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身后的人这才放下一直拿在手中书,掀开的眼帘盯着叶南鸢,一双眼神如潭水,深不见底。 船舱再大,可有心找人自然也会找。 叶南鸢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林致远,笑了笑:“林公子这是准备春闱?在船舱上也不忘记读书。”林致远现在她身后看了看,见身后没胤禛跟过来后才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那日自从叶南鸢的面纱落下,子胥兄的面上实在是太过难看。 在场的人都被吓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南鸢被他拽了回去,想到那一日,林致远又红了脸,压根儿不敢往叶南鸢那儿看。 “叶……叶姑娘,那日……”他挠了挠脑袋,面上有些羞涩,叶南鸢实在是太过好看了,他从未见过比她还要清纯美丽的女人。 与她说话,他眼神都不敢往她脸上瞟。 “那日的事,没什么……”叶南鸢低下头,下垂的眼尾带着一股无辜,她声音实在是太过轻柔,如那缠绵的水一般。 让人心尖儿都化开了。 林致远虽聪慧,但这么些年来与书为伴,压根儿不知道如何与女子说话,他一紧张着急就想挠脑袋,可又觉得不雅。 手不安的乱动着,看着叶南鸢那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琢磨了许久才问道:“那……那日,子胥兄,有没有对你如何?” 这件事放在他心口好多天了,不问出来心口堵的慌,实在是胤禛那日的模样太过吓人。 “没……没有。” 叶南鸢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一只受了惊的鸟,手指不安的搅在一起:“我,我没事。”她转过身,纤弱的身子微微有些轻颤。 林致远不敢抬头瞧她,垂下眼帘的时候又对上她侧过来的手腕。 素白绣着绿梅花的袖口上,那手腕上却是一阵通红,上面还带着指痕,林致远瞧见后眼睛都瞪大了。 上前一把抓住了叶南鸢的手:“你……你,叶姑娘,”他急的说话都哆嗦:“他真的打你了?” 纤细的手腕上那一抹掐红格外的刺眼。 叶南鸢赶紧后退两步,手中一空,林致远抬起头,正对上叶南鸢那通红的眼角,氤氲水汽里仿若含着泪,让林致远心中一紧。 “我没事,林……林公子不要再问了。” “他是不是对你不好?”林致远却在看见那抹泪的时候,人都爆发了,一个劲儿的问:“他是不是打你了?” 叶南鸢却只顾着摇头,不说话。 林致远却是越来越气,联想到那日叶南鸢不情愿的表情,他忽然问道:“他是不是逼迫你跟着他?”叶姑娘这么漂亮一个女子,文采也厉害。 那子胥兄一看就是有权有势,逼迫的叶姑娘。 话音落下,叶南鸢的眼神才算是有一声希望: “我……我有个贴身的丫鬟,被关在船舱中……” 可话还说完,就被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制止住了。 两人抬起头,只见头顶的船舱窗户打开。胤禛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眼神牢牢地盯在下面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暗沉的眸子中怒气翻滚,眼中一片戾气,却看见叶南鸢那一刹那,瞬间化开了,他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柔声道:“鸢鸢,过来。” 叶南鸢身子一抖,脚步连连往后退几步,本就惨白的面上彻底没了血色。 浑身都在打着颤:“不……不,我不想跟你回去。” “鸢鸢,”那伸出去的手指一瞬间掐紧,四阿哥面上的神色却是没变,他一眼不眨的看着叶南鸢,眼神就像是再看不听话的孩子。 “鸢鸢,听话,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苏培盛不知何时走到叶南鸢身边,弯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道:“姑娘,跟奴才过去吧。”胤禛站的高高在上,亲眼瞧见叶南鸢就如同一朵失了生气的花。 浑身都变得绝望起来。 身侧的林致远瞧见之后不忍,刚想开口为叶南鸢说话,只刚张开嘴:“子胥兄……”就被胤禛那至高在上冰冷的眼神给吓住了。 再也不敢说了。 叶南鸢被苏培盛带回房内。 屋子里,胤禛正坐在矮几旁泡茶,上好的碧螺春,屋内都泛着一股茶香。 苏培盛将人送进来后,便关了门,屋内静悄悄的,除了两人没半点动静。叶南鸢来后一直站着,胤禛看都没朝她那儿看一眼,并不理她。 旁侧的炉子里,传来咕噜咕噜水烧开的声响,他泡茶的动作是十分好看的,行云流水,姿态也风雅。 屋内只有偶尔的水声,他一直等泡好了茶才抬起头,面前的人僵硬的身子站着,低垂着脑袋魂不守舍。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这几日又受了些,腰那儿像是一只手就掐的住。衣裙上绣着绿梅,她哪怕是站着,姿态都是优雅好看。 直到看到她颤抖的手指,他才笑了:“怕了?”刚刚他在高处看的清楚,哪怕她面上再佯装镇定,可说谎时还是会怕。 诓骗人的伎俩倒真是漏洞百出。 叶南鸢不说话了,只那两只手指又搅和在一起,他发现,她一紧张就喜欢这样。 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唇。胤禛拿着茶夹夹了茗杯闻了闻香,放下后才道:“手伸出来。”面前的人许久后,才伸出那双颤巍巍的手。 他举着茶夹在她手心中微微一拍,笑道:“一只。” 夹着滚烫的茗杯送到她手中,同时传来他轻笑的声音:“捂捂手。” 不温不火的,还带着笑意。 叶南鸢这个时候听话急了,两手紧紧的握住手心中的那阵暖意,像是抓住最后一丝温暖。等手中的杯子都不热了之后,那一直坐着的人才起身,将杯子从她手心里拿出来,同时带着她坐下。 他将人抱在怀中,低头细细的查看她手腕上的伤。 皓腕如玉的手腕上,一道青紫的痕迹,冰冷的指腹在那伤痕上来回的抚摸着,动作分明是轻地却让怀中的人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搞得?”胤禛眉心紧拧,眼中的情绪也压制不住。 叶南鸢被他拥抱在怀中,声音都在发颤:“自……自己弄的。”他轻笑,掌心在那伤口上收紧,像是在惩罚。 片刻之后,却又放开,当着她的面掏出怀中早就准备好的药,如同一张网在心照不宣的表示,她逃不掉。 指腹在她手腕上来回揉搓着,同时传来他无奈的笑:“我以为你很聪慧,不料也会做些无用之功。” “我求求你,放了半夏,放了我好不好。”怀中的人彻底崩溃,转过头,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裳,那一直含着的泪再也止不住骤然下落。 他轻叹一声,像是笑话她不懂事。 低下头,薄唇吻住那不断落泪的眼睛,沙哑的嗓音低沉又克制:“鸢鸢,我再说一次。” “你逃不掉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去他娘的外室 月圆星稀, 冬日里天总是黑的晚, 好不容易风雪停了, 半夜的时候又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棂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门外守夜的如意听见雨声, 猛然起身浑身打了个激灵, 赶紧推门进去。 烛火已经熄灭了, 只在门口留了一团拳头大的光, 她摸黑走进去,掏出火折子点亮一根蜡烛,烛心遇到明火噌的一下,整个屋内都亮了。 屋内传来一阵冷风, 靠床的窗户那不知何时开了条缝, 如意吓一跳,赶紧过去将窗户给关了起来,嘴里有些纳闷儿道:“我记得我明明将窗户给关起来了啊。” 斜风垂着小雨打进来,窗户旁边的地面上湿了一半。如意小心翼翼的往床榻边走去, 刚撩起帘账便吓了一跳。 叶南鸢吹了半晚的冷风, 病了。 好在是发现的早, 船舱内跟着随行的大夫, 说是风寒, 发热后出一身汗也就无事了。 因叶南鸢生病, 整个船舱内的人整晚都没睡, 特别是胤禛, 一听叶南鸢生病了,黑着一张脸连衣裳都没穿好人就来了。 苏培盛拿着斗篷在身后追,小跑着都追不上。 “爷放心,姑娘无事。”大夫开好药方,随后道:“姑娘身上有些发热,用帕子沾了烈酒打湿擦便全身。” “之后捂上被子睡一觉,出了汗也就好了。” 如意被责罚了一顿,等屋子里无人之后,吉祥端着烈酒就要上前。床榻上,叶南鸢闭着眼睛,烧得脸颊发红。 吉祥刚要弯下腰给她打开衣裳的扣子,身侧一直板着脸坐在那儿的胤禛忽而道:“出去!”吉祥被这道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连忙退了出去。 门嘎吱一声被关上,黑沉的眼神滚了滚,往床榻上看了许久,胤禛这才走上前。 这么长时间来,叶南鸢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本就巴掌大的脸上下巴已经变尖了,他弯下腰,手指温柔的在她脸颊上爱怜的抚摸了几下。 动作带着怜惜。 床上的人乖乖巧巧的,动也不动的任由他抚摸:“你怎么这样才肯乖?”冰冰凉凉的一道声音,却是带着无声的叹息。 放在脸颊上大手指又挪到额头上探了探,那热度烫的他手指一缩,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心中跟着有些痛。 他弯下腰,手指解开叶南鸢的寝衣,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素色,肌肤比那素白的衣裳还要白皙几分。他手指灵活的解开寝衣的纽扣,露出里面大红色鸳鸯戏水的肚兜。 雪白的肌肤因为发烧泛着绯红,白里透红的肌肤上,大红色的细绳勾住了颈脖,细细的一截脖子格外修长。 细绳勾住她的脖子,延到后背,那一瞬间连呼吸都仿若带着春色。 胤禛深深吐出一口气,眼神往下瞧了一眼,那满含着欲色的眼神又带上了一丝的笑意,瞧着她面上还是瘦了不少,但那该有的地方,倒是半点没变。 他轻笑一声儿,将人半拥入怀中,拿了沾满酒的帕子在她身上擦拭着。她因为发了热,身上是滚烫的,沾了酒的帕子一片冰凉。 帕子刚擦在她身上,她便呻吟了一声儿。 那声音苏苏的,媚媚的,又娇又软。 拿着帕子的手指一顿,胤禛本就深沉的眼神越发的暗下来。叶南鸢平日里难得撒娇,这样娇软的声音她只在床榻上发出来过。 只有被他逼的,受不住了,哭着眼睛求饶,她才肯娇娇软软的求他。声音柔柔的,软软的,求他轻些,绕了她。 如今听这声音,倒是闹得他下腹一紧,情欲都跟着翻滚起来,他将帕子飞快的再她后背上细细擦拭了一遍,随后红着眼睛冷着脸将人往床榻上放。 看着床榻上那一脸无辜的人,他咬了咬牙,恨恨的骂了一句:“小妖精。” 叶南鸢还当真儿是这样,闭着眼睛一脸单纯,可那帕子刚擦上去,她便一个劲儿的哼哼,帕子从肚兜里穿过,床榻上的人却忽然皱了皱眉,喊了一声儿。 “先生。” 胤禛的手一僵,抬起头往她脸上看去,叶南鸢闭着眼睛分明还未清醒,可那嘴里却一叠声儿的呼喊他的名字。 轻轻柔柔的,却带着无限的委屈:“先生。”她这般柔弱的躺在他怀中,却如同被抛弃的孩子,委屈极了。 “先生。”那一声声,一句句,被她喊得百转千回,白日里不倔强的不肯让他靠近,可只有在这睡梦中,她才肯喊他。 不知梦到了什么,她才喃喃道:“先生,我好想你。” 眼角的泪随着那道声音落下,滑入耳后消失不见,胤禛的手却如同被烫到那般,愣住了许久才克制住了那微微的发颤。 “我也想你。”烛火晃荡下,光晕投影在那墙壁上,只见那高大的身子弯下腰,动作轻柔在她唇瓣上落下一个吻。 轻叹一声,语气里都是怜惜。 “我的鸢鸢。” 自那日后,叶南鸢一直病着,病来如抽丝 ,虽是不发热了,但瞧着比之前很是娇弱不少。她之前瞧着本就瘦弱,如今又因为病了,更是可怜几分。 她容貌本就盛丽,如今这明艳的五官一下子变得娇柔惹人怜,像是一朵让人呵护的小娇花。什么都不用做,她只需微微拧眉,便想让人什么都依着她。 这几日,连胤禛都去的少了。叶南鸢怕苦,病过之后不肯吃药,加上这几日发热好了,便是想着法子的不肯吃了。 回回他去,她都拿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开口,可那模样衬上她那张脸,他实在是说不出口拒绝的话,索性不去了。 今日,苏培盛照例汇报了叶南鸢用膳,喝药的情况后,紧接着又道:“爷,那叫媚娘的姑娘又来了。” 胤禛头都没抬,直接道:“说我不在。”苏培盛心中明晓,连忙退了下去。 “苏爷爷。”门刚关上,那打发走媚娘的小太监就回来了,想到走的时候那姑娘眼角眉梢一脸的难受,小太监心中就一阵纳闷:“那叫做媚娘的姑娘天天都来,爷为何一次都不见?” 那媚娘打的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知晓,只她虽是个瘦马,但身段长相实在是一等一的好,天天都来只为见爷一面,爷却这般避而不见,实在是让人为那媚娘惋惜。 那小太监连连摇头,还没说完,头就被苏培盛甩了一巴掌:“你懂什么。”他朝着最里屋努了努嘴巴,笑骂道。 “那祖宗不比的上十个媚娘?都有珍珠了,谁还看的上鱼目?”看着小太监那似懂非懂的模样,苏培盛摇头叹息,骂了一声:“蠢货!” 他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思考着。 只看爷对姑娘这态度,都亲自来江南将人接回来了,这看着马上就要到京城,看爷这样子肯定是要将姑娘给带回府中了。 想到后院那些个女人,如今又要添一位这祖宗。 啧啧……苏培盛笑着摇头,如今这后院,只怕是有的热闹咯。 叶南鸢病了几日,一直没出去,眼看着就要下船了,林致远放心不下,琢磨了许久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胤禛与叶南鸢住在船舱的最高层,整个船舱的第三层都被包下了,自从他来的那日无意间闯入进去后,平日里就开始有人把守着,闲杂人等都进去不了。 他试了几次,都被护卫拦了下来,每日他都过来试试,总算是碰到今日这护卫恰好不在,想到叶南鸢那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林致远索性心一横,便往里面冲了进去。 这船舱的第三层应该整个船中最好的一层,哪怕是外面都能看的出处处透着奢华。 林致远不知道叶南鸢住在哪个屋子里,船舱又太大,他便只能一间一间的过去找。 鞋底踩在木板上,透着窗外连绵的江水,清晰又沉重。只他不知晓,他刚进来,就被人发现了。书房内,苏培盛得了消息进去禀报:“爷,林公子无意间闯了进来,好像是来寻姑娘的。” 书案上,低头那书的胤禛抬起头:“他进来了?” 语气冰冰冷冷的,却又像是半点都惊讶,苏培盛想到之前林公子没与姑娘说话之前还时不时的夸张过林公子几句,知晓爷一开始对这位林公子是满意的。 想到这,他一犹豫,道:“要不奴才将林公子请出去?” 书案前,那修长如珠的手指对着桌面上敲了敲,沉吟了片刻他才道:“不用。” “让他继续找。” 苏培盛抬起头,一阵意外,却见胤禛合上书,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该到叶南鸢喝药的时候了,我过去看看。” 船舱太大,林致远还没找到人,他急的恨不得团团转,怕被人发现,找人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找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却是一无所获。 倒是意外碰见媚娘带着丫鬟正朝这儿走来。林致远双眼一亮:“媚娘你怎么在这?” 媚娘看见他,眼神却是有些闪躲,林致远这个书呆子 ,她明示暗示都勾引不成,眼看着明日就要下船,她能跟着谁?总不能到时候被退回扬州吧? 那可真的是要笑死了。 她看人很准,知晓旁的两位还没林致远厉害,便将眼神放了胤禛身上,只她这段时日来时时的示好,又是送糕点,又是送汤水的。 伏低做小,却不料他压根儿就瞧不上眼,面都没见一面。 媚娘想到这面上一阵难看,僵硬着脸:“听说叶姑娘病了,我来给她送些糕点。”林致远这个书呆子,一门心思只担心叶南鸢,哪里看的出媚娘心情不好? 听闻眼睛都亮了:“你知道叶姑娘住在哪里?”他一脸的高兴:“快,带我过去。” 瞧他那一脸着急的模样,看的媚娘一阵心烦,随意的指着前方道:“就在最里侧那间。”林致远鞠躬感谢,连忙过去了。 媚娘瞧见他那一脸巴结的模样,气的想转身就走。 可刚转身,想了想,又跟着他身后过去了。 胤禛来到叶南鸢的屋子里 ,她倒是的确是在喝药,只不过,她没喝,身侧的两个丫鬟如意吉祥一直在劝。 “你们下去吧,我来。”胤禛瞧见后,直接从托盘里端了药碗走上前,冲奴才们道。 奴才们赶紧下去了,胤禛坐在叶南鸢身侧,端着药碗舀了一勺汤药,凑到嘴边吹了吹,才问:“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软塌上,叶南鸢那张脸有些煞白,瞧见凑上来的动作,身子本能的往后一缩。 “我不喝。” “呵……”胤禛倒是被她这模样给气笑了:“生病了,不喝药,还敢理直气壮的。”他面上分明是带笑意的,语气也是温温柔柔,却无端的给人一股威胁感。 叶南鸢坐在软塌上,忍不住的朝他瞪了一眼:“你出去,我再喝行了吧。”她这模样倒是比前段时间好上不少,前段时间眼神都不带给他一个,如今虽说话刺人,但也好过无视。 何况,她这生了病,凶巴巴的模样都带着柔弱。 半点都没威胁感,甚至还有一点儿可爱,胤禛心中失笑,面上却不显露半分:“上次与你说笑的那位林公子上来找你了。” 他拧着眉心思索了半分,“想来这个时间应该快找到这儿来了。”带着汤药的勺子凑到她的唇边,他轻笑道。 “你是想让人看见我喂你,还是自己乖乖喝了。” 那烟雨似的眉心拧了拧,叶南鸢那略带惨白的嘴唇总算是张开,又苦又涩的药一入口,她眉心立马颦起,眼中也被那药苦的含上了泪。 就如同那笼罩着烟雨小镇的江南一般,让人心动,又让人怜惜。 胤禛的眼神落在那唇色上许久之后才挪回,本带着笑意的眼神越发暗沉了两分,他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又舀了一勺。 叶南鸢被苦的泛着满是水雾,却不敢说什么,他喂一口,她便乖乖的听话喝一口。 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胤禛伸出去的手一顿,紧接着笑了:“来了。”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约还能听见林致远问:“是这儿吗?” 媚娘被他的问的烦闷,瞧他那巴巴的模样心中就烦,胡乱的点了点头。 “来的还不止一个。”胤禛扬了扬眉心,立马就想到应该是何人了,笑了笑,这倒是个意外。碗中的药还剩下最后一口,他却没再喂了。 抬起头问叶南鸢:“真的很苦吗?”看她那一脸可怜的模样,倒是让他不忍心再逼她了。 叶南鸢低头,不理他:“我与他没什么。” 正说着,门口却传来敲门声儿,林致远刻意放低的声音透过门送入进来:“叶姑娘,叶姑娘你在吗?” 胤禛听后,轻笑一声放下手里的勺子,他凑上前也跟着声音放低:“可他都来你的房门口敲门了。” 叶南鸢眼神骤然抬起,却正对上他一脸的调笑。 门外,林致远还在继续说话:“叶姑娘,叶姑娘我这次来是有事与你说的。”他声音放的小小的,带着紧张,可能是怕被人发现。 “你上次让我去找你的丫鬟,我偷偷瞒着人去打听了……” 胤禛听到这,面上的笑意倒是越发的大了:“他对你倒是痴心一片,听话的很。”叶南鸢面色却是越发惨白了几分。 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尖微微都有些发颤。 “我与他真的没什么。”她急的手指不自在的蜷在一起,本无血色的面上急的都有些发红:“我就是……我就是拜托他打听一下半夏在哪里。” 她急的眼睛都红了,胤禛的眼神却是越发是冷下来,深不可测。 门外,林致远还在小声儿的说着话:“叶姑娘,叶姑娘你在吗?”他急急忙忙的道:“我打听到你那丫鬟在哪里了。” “她被关了起来,但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门没锁。”胤禛听着门外的声音,低下头,将最后一口药送到她唇边,看着她喝下:“你说,若是你还不出声,他自己会不会推开门?” 话音落下,他便轻笑一声儿扔了碗。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胤禛低笑一声儿,伸出手扣住叶南鸢的腰,将人拥入怀中,低头一把吻住。 青花瓷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林致远只愣了半响,随后开始疯狂的敲门:“叶姑娘,叶姑娘。”胤禛的唇在她口中肆虐,如狂风暴雨般完全堵住,里里外外全部扫荡了个遍。 他那双炙热的手,也在叶南鸢的腰间开始摩挲着,门外的敲门声儿越来越大,怀中的叶南鸢开始挣扎。 可她又如何抵得上胤禛的力气,他将她逼近桌上,一掌控住她手腕,压制在背后让她动弹不得。 “放……放开我。”叶南鸢逼急了,对着他伸过来的舌尖咬了一口,胤禛失痛,动作明显的缓和下来,还没等她松一口气。 下一刻,他却进攻的越发的凶悍,口中带着血腥味,他动作急切,紧迫又压制,如同在她口中开疆扩土一般,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拆入腹中。 “放……放开……” 那急促的喘息压制不住,传到外面,里面还夹着水响与呻吟。林致远与站在身后的媚娘都僵硬住了。 胤禛的一手控制她的手腕,一手却拉开她的腰带。腰带从她身上滑落,衣裳被扯的凌乱,叶南鸢传来一阵惊呼。 声音传到外面,林致远咬着牙,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了门。 随着门‘砰’一声,胤禛一把拉下叶南鸢的领口,雪白的肩头露在空中,他毫不犹豫的弯下腰一口咬了上去。 细嫩如雪的脖子上,瞬间被咬上一口牙印。如同一面连绵雪地里的的一抹红梅。 骄阳似火,勾魂摄魄,在那雪白的颈脖上彰显着主权。 站在门口的两人彻底不敢动作了,林致远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双腿双手都在颤抖。 胤禛却不急不慢的抬起头,背过身将衣裳不整的叶南鸢藏在身后,这才转过头,冲着外面看了一眼。 冰冷暗沉的眼中闪上了清欲,薄唇上染着几滴血痕,掀开眼帘,凉凉道:“滚!”,,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我入府拉! 翌日清晨, 天光才刚刚破晓。连绵的月色与日光笼罩在一起, 入目白茫茫的一片。 船舱刚停靠在岸边,一辆马车便飞快地往京城内跑去, 周遭围着十来个护卫,一时之间马蹄声响震天动地。 宽大的车厢内,点着淡淡的合欢香, 马车的内壁全部用绸缎包裹住, 虽车子跑的飞快,但里面却是分毫不受影响。 马车跑了一个时辰,快到京城了。 车内,叶南鸢躺在身后的八宝如意的软迎靠枕上,听着车外的的马蹄声响,眼帘动了动。 她正前方,胤禛正斜靠着看书,瞧见她的动静,眼皮子都没动,只凉凉道:“醒了?” 叶南鸢没回他, 只撑着身子起身掀开一旁的帘账,温暖的车厢内涌来一阵凉风。胤禛的眼神从书中抬起, 轻声儿道:“别看了。” “已经到京城了。” 叶南鸢却将手伸出去,嫩如葱段的掌心朝上, 收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掌心的雪。 “下雪了。”她扭头, 喃喃了一声儿。 胤禛看过去, 叶南鸢双手搭在窗户上, 纤细修长的颈脖微微往后转,那双如烟雨似的眉心微微拧着,泛着水雾的眼睛正朝他看过来。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的都是迷茫。 胤禛从来没看过她这副模样,无辜的算的上脆弱了,仿若是没什么令她在乎,稍微一碰就能让她碎了。 他心中一紧,伸出手,命令:“鸢鸢,过来。”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叶南鸢走上前跪坐在他膝下,将头靠在他大腿上,发髻上的海棠金步摇微微晃荡着。 “先生。”她轻轻柔柔的开口,匍匐在他膝下,乖顺的如同一只猫。 胤禛的手从她乌黑的头发上穿过,发丝从手指缝隙中划出,细腻又顺滑,他再为她那句先生感到愉悦。 连开口的声响都温柔不少:“怎么了?” “先生,就让南鸢回梨园好不好?”那一把就能握住的腰杆塌下来,娇柔的仿若是水做的,素白的衣裳贴在那腰肢上,弯成一个诱人的弧度。 胤禛的眼神落在那腰杆上,低下头看她的时候,眼中带着玩味:“哦?”他轻笑一声,手指逗弄着她的下巴。 “送你回梨园?到时候跑了如何?” 手掌下,叶南鸢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的又消失不见:“不会的。”该是怕他瞧见,她将脸贴在他大腿上。 如玉的手指抓住他的手心,轻轻地拨弄他的大拇指,语气里带着的满是讨好。 “南鸢不会走的。”她如小奶猫一样,将脸放在他掌心里蹭了蹭的,一双眼睛巴巴儿的看过去:“南鸢就在梨园等着先生,先生什么时候想南鸢了就过来,南鸢一定在梨园等着先生,好不好?” 那双看过来的眼睛里满是讨好与紧张,可她忘了,她眼神太透明,什么都藏不住。 胤禛瞧了一会儿,随后笑了。他将手伸出去,扣住她的后脑勺,掌心微微一用力,将人抱入怀中。薄唇凑在她的耳边,他开口的语气里带着笑意。 “不好。”轻笑的一声儿,伴着他的语气里有些微微的沙哑,他手指拧了拧叶南鸢的耳垂,如玉的耳尖上泛着一抹红。 “小骗子,美人计都使上了?”含住那耳垂微微咬了咬,以试惩罚。 他才道:“我可不能让你再跑了。” “你!”怀中的人忽然开始挣扎用力,双手放在他胸前将人猛然往前一推。后背撞到车厢壁上,轰隆一声他却不气,反倒是笑了。 “不装了?”他毫不留情的戳破,弄得叶南鸢面上满是羞红。 “你,你,你。”刚刚温柔如水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她恼羞成怒的随手捞了本书便往他身上砸:“出去。” 她还病着,还没好利索,气急了才说一句话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胤禛无奈地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却扭过身子别开他的手:“我不想与你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胤禛笑着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书:“我看你这是恼羞成怒。”说罢,将书原样合上放回去,却是听话的乖乖的出去了。 车外,苏培盛瞧见爷出来,可谓是吓了一跳。 “爷,这正下着雪,您怎么出来了?”胤禛却不看他,撩开帘子让车停下。他脚踩在马镫上,一脸春风得意的往前跑去。 大笑一声儿道:“回府。” 四贝勒府 早就收到了爷今个儿要回来的消息,乌拉那拉氏早就带着人在门口候着了。这马上再过两日本就是除夕,爷却忽然说有事要去一趟江南。 打的是查之前江南制造局发生的命案,这案子都搁了许久了,明年开朝后才会上报,本是不急。 爷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偏要过去一趟。 这几日,乌拉那拉氏心中总有些不安,怕爷赶不上回来过除夕,本之前去塞外皇阿玛就没带爷一同前行,如今这刚回来没几个月又赶上过年。 虽是皇家,但父子之情照样得维护,乌拉那拉氏心中默然着想,等爷回来后需得再问问,那除夕夜送的礼是不是要再添点。 乌拉那拉氏心中满是盘算,身侧站的的李氏却是一个劲儿的道:“爷怎么还不回来?。” “快去瞧瞧,爷这是到了哪里。” 身侧的奴才都被她指使了个团团转,简直是一刻也不得消停,乌拉那拉氏在一侧皱着眉心,终究还是道:“李氏,你安静些。” “爷都说了今日回来,你急什么。” 我想爷了啊!李氏下意识的想反驳,可瞧见乌拉那拉氏那拧着眉的模样就歇了嘴,她转过头却骂身侧的丫鬟:“打伞都不会打啊?雪都浸到我脖子里了。” 乌拉那拉氏的眉心又皱起,可瞧见李氏那模样,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转身小声儿与嬷嬷道:“让奶娘带着阿哥格格们回去吧。”这雪下的太大,阿哥格格们身子娇贵,哪怕是嬷嬷们贴身照看着,可依旧不能确保。 爷一时半响不知究竟何时回来,瞧着弘辉那冻得犯红的脸,乌拉那拉氏满是心疼。 嬷嬷们听了吩咐,赶紧带着阿哥回去了,唯独李氏看着自己身侧,二格格之前磕到了脑袋,如今已经好了,知晓爷最喜欢二格格,她便牵着孩子在这等着。 李氏看了眼孩子,心中有些犹豫,她本是想牵着二格格,这样贝勒爷一回来就能立刻看见她了。可瞧见这模样,又怕孩子生病。 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二格格也送到嬷嬷的手中:“将格格也送回去吧,天冷路上滑,小心一点千万别磕着碰着了。” 嬷嬷们赶紧将小主子带回去,只人一刚走,门口就传来马蹄声。 李氏的双眼一亮:“回来了。”身侧传来一小片的热潮,站在后侧的刘格格,宋格格,还有玉格格,张氏伊氏等,皆都伸长了脖子往门口张望去。 正门口浩浩荡荡的站满了人,马蹄声随着众人涌入眼帘的时候,李氏悄悄儿的踮起了脚。 “爷回来了。” 爷真的回来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队伍,四阿哥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他身着一声墨色的长袍,外罩着紫貂毛的大氅,羊脂白玉坠在腰腹间,随着马蹄声微微晃动。 “爷怎么骑着马过来了。”李氏捂着脸一阵惊呼 ,乌拉那拉氏不着痕迹的的往她那儿看了一眼,奴才面前,身为主子没半点主子的样子。 身后的格格们,哪一个不激动,唯独李氏,格外令人瞩目一些。 “下这么大的雪,爷伞都没打,斗篷上都是雪了。”李氏如今一门心思的只想着爷回来了,哪里管乌拉那拉氏瞪不瞪她?若不是这么多奴才们在,她都恨不得朝爷给扑了过去。 这话说的 ,乌拉那拉氏也有些心疼,转头小声儿对身后的嬷嬷们道:“让厨房赶紧将给爷煮的姜汤送到正屋。” 话音落下,人马已经停在了门口。 胤禛翻身下了马,瞧见爷那模样,乌拉那拉氏也有些忍不住,脚步悄悄儿的上前了两步。 李氏则是没忍住,喊了一声:“爷。” 雪下的越来越大,他站在雪地中,那紫貂毛的大氅领口已经被雪打的发白,拳头捂着薄唇咳嗽了一声儿,面上的神色有些冷。 朝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随后,胤禛转身往正中央的马车中走去。 乌拉那拉氏那满是笑意的脸,下一刻僵硬住了。 李氏则是一脸纳闷儿,恨不得踮起脚尖儿往那儿看,一脸天真道:“爷这是做什么?难道马车里还有人不成?” 身后那一直低着头的刘格格,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咚咚咚”胤禛上前敲了敲马车,轻声道:“到了,出来。” 马车里,许久才传来一阵儿声音,颤巍巍的有些害怕:“我……我不想。”刚刚砸他的时候这么凶,如今倒是连下车都不敢了。 胤禛有些觉得好笑,随后一把掀开车帘。 车厢内,叶南鸢坐在最里面,双手紧紧捧着烫金的小手炉,面色一片雪白。瞧见他撩起眼帘,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身上大红色的斗篷外滚着一圈白狐狸毛,那样素雅的颜色,却还没她脸上白。 她用小手炉挡着眼睛,身子都在颤抖:“我不去。” 胤禛被她那儿如奶猫一样的声音逗弄的心都软了,轻笑一声儿伸出手:“过来,鸢鸢。” 他道:“我抱你进去。” 无辜又试探的眼神看过来,瞧见她眼中的不愿与挣扎,胤禛索性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将人往怀中一拉。 狐裘兜帽遮住了脸,叶南鸢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手指都泛着一片白,那张潋滟的脸从他怀中抬起,她眼也不眨的往贝勒府的门口看去。 半点伪装都没有,她从内心到外,都克制不住的在发颤。 胤禛低下头,看见她眼角滑下的泪,抱住她的手一瞬间收紧。 他抱着怀中的叶南鸢,一步一步的朝那象征着尊贵权利的大门走去。 “别怕。”他道。 “我会一直护着你。”,,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0章 第四十章:我入府拉! ‘啪…… ‘啪——’ 刘格格刚走到偏殿, 脚还没跨进去, 就被里面的声响吓得不敢落脚。她默默的收回去,听着里面李氏的歇斯底里的怒吼。 “她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让爷亲自抱她进去。” “瞧她那娇娇柔柔的模样,铁定是装的,下了马车了, 连路都不会走了不成?” “还要爷抱她入府, 她自个儿怎么不飞过去?” 爷向来不好女色,府中的女子们也少有偏爱的,可是想到刚刚爷亲自从马车中将那女子抱出,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的温柔。 别说李氏, 刘格格自个儿也一肚子的酸水。 她越过那些碎瓷片, 默默地走进去。屋内, 李氏瞧见她进来了,翻了个白眼,歇了一口气:“爷将那个从外头带回来的狐狸精抱到哪儿了?” 爷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抱回个女人,之前也没提前说过,毫无准备都没有,她就不相信爷会将这样的女人放在心上。 李氏想到刚刚爷抱那女人入门的样子, 心酸的都纠在一起,爷最好是别想把那女人放在她的偏殿里,看她到时候如何惩治那个狐狸精。 刘氏看了她一眼, 却是犹犹豫豫的开口:“爷……爷将那外室抱到自己屋中了。” “你说什么?”李氏惊呼一声儿, 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随后身子往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小腿磕到椅子,又一屁股坐了上去。 魂不守舍的道:“爷……爷居然将那外面带回来的女人,放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爷那屋子,除了他自个儿,从来没有留别的女人过夜过。如今却将那不三不四的外室,抱到了自个儿的屋中养着。 莫非是要金屋藏娇不成? 李氏本只是酸,嫉妒爷居然抱那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可到如今才算是真正儿的生出一丝危机感,她连忙从椅子上下来,发簪上薄如蝉翼的蝴蝶簪子晃荡的花枝乱颤。 “你,你可瞧清楚了,那女子的长相如何?”瞥见刘格格那略带吃惊的目光,李氏翻了个白眼,骂道:“你当我不知道,在大门口的时候你垫着脚在那儿看呢。” “不然你以为我找你来干嘛?来看本福晋笑话不成?” 刘氏放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了颤,感受到头顶那道火辣辣的目光,不禁回忆起刚刚在大门口瞧见的场景,大雪纷飞中,入目一片白雪皑皑。 爷身姿挺拔,容色俊朗,一袭紫貂毛的大氅不怒自威。而那女子身着素色的襦裙,外罩一身大红的斗篷,清雅又妩媚。 他将人打横抱起,动作万分的温柔。白雪皑皑中,两人一静一动,一个身姿挺拔,修长如竹,一个温柔如水,小鸟依人。 如同神仙眷侣一般,一步一步的从正门走进来,在场的所有人愣在原地,周遭没有半点的声响,眼睁睁的看着爷从正门将人抱入了四阿哥府。 许久之后,还是宋氏发出一声惊呼,她们才算是如同在梦境之中回过神来。 想到爷抱着人从她身侧掠过,眼帘下那双眼睛看向怀中之人,温柔又眷恋,刘氏掐紧手心,指甲陷入了肉里。 摇了摇头,轻声儿道:“兜帽遮住了脸,我也没瞧清楚。” 然而,顿了顿,她又道:“可哪怕是那匆匆一撇,也能确信,那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李氏在屋子里到底还是闲不住,发了通火之后想了想,到底还是去了乌拉那拉氏那,准备探探口风儿。 “今个儿我这儿还当真儿是热闹。”瞧见李氏进来,乌拉那拉氏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儿。 李氏朝屋子里瞟了一眼,略显尴尬的坐了下来。 屋子里坐的满满当当的,竟是除了她都来了。想到刚刚福晋那抹笑,李氏将帕子放在手中绕了绕,有些烦躁又有些心不在焉儿。 之前她仗着爷宠爱,一向与福晋不对盘,初一十五每个月来请安的这两日,她都要想法子逃脱,如今求到福晋这儿来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李氏有些郁闷儿,索性不说话。 好在这事儿不止是她一个人着急,身侧的伊格格问道:“福晋,爷带回来的那位女子究竟是何人啊?” 李氏低着头,悄悄儿竖起耳朵。 乌拉那拉氏捧着手中的茶盏撇去浮沫,悠悠然道:“忘了和大家说,要恭喜各位妹妹了,从今往后府里又要多了一位姐妹与大家一起伺候爷。” “府中许久未添新人,如今爷亲自从外待会来一个,大家一定要互相谦让,相互扶持才行。” 这话一说,众人的面上都不好看。 爷对那事儿本就不热衷,府中的子嗣也少,大家都在明里暗里的较劲儿呢,谁乐意爷从外面多添一个人回来。 且还不明不白的,不知那位是何路子。 李氏心中同样这样想,咬着唇琢磨了一通,终究还是问道:“爷是从江南回来的,据说那边儿瘦马乃是一绝?” 爷正好在江南搬办理差事,若不是有下属见爷没带贴身伺候的,送了爷个瘦马? 李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个样子,身侧的乌拉那拉氏只是笑笑不说话,便是越发奠定了李氏这个猜想。李氏心中那块大石头落了地。 是瘦马她倒是不怕了,爷就算是带回来,估摸着也是当个玩意儿养着,连名分都不给,顶上天儿了也不过是个侍妾。 能翻的出什么浪花儿来。 “都别猜了。”乌拉那拉氏合上茶盏,放在桌面上:“晚上举行家宴,到时候各位姐妹自个儿看就是了。” 正院 四阿哥是府为六进院落,府中假山湖水,亭台楼阁皆为精心雕刻,五步一景,十步一重天。景色相环相绕,变化多样。 两个东北主殿由四阿哥与乌拉那拉氏住着,四阿哥的院落在东边,府中各个通道相环绕着,东边这间四阿哥的主殿中是最安静的地儿。 寻常往日里,除了贝勒府的召唤,少有人敢来打扰。 今个儿,倒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的热闹,苏培盛将靠在门框上,听着里面传来的声响。 “出去。” 娇娇柔柔的一句话,说完后还要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儿,苏培盛揉着脑袋,有些无可奈何,姑娘耶,你发脾气都这样柔,爷听你的才怪。 “别闹了,再闹爷将你衣裳都扒了。”软榻上,胤禛皱着眉心亲手给叶南鸢脱衣裳,刚回来的时候也没打伞,雪太的太大绕是他护着也有不少浸到脖子里。 他将人抱回来后,立马就让人备水要洗个热水澡,哪知叶南鸢却不配合,整个人缩在人软塌上,如一只受惊的鸟。 “都让你不要碰我了。” 娇声娇气的一句话,叶南鸢拽紧胸口的扣子拍开他的手,冷梆梆的道:“我不洗,我要回去。” “回去个屁!”既然软的无用,那就来硬的,四阿哥轻笑一声儿彻底没了耐心,拧着眉上前一把拽住叶南鸢的腰。 手臂牢牢扣在她腰上,光凭一只手就让人动弹不得。 大掌稍微一用力,叶南鸢拽了许久的外衣就被他全部扯了下来,素色的衣裳绣上了粉红色的桃花儿,就这样可怜兮兮的敞开挂在她身上。 “你再不听话,待会儿爷就扒光了你。” 霸气十足的一句话,惹得身后的丫鬟们全部羞红了脸,眼瞧着那姑娘,分明里面的那衣裳还穿的好好儿的,半点没露。 可搭配上爷这句话,怎么这般让人羞耻呢? “我……我。”叶南鸢也消了气焰儿,说话都没刚那般硬气了,撇开头,眼圈儿都红了:“我就是不想在你的贝勒府。” “又哭。”四阿哥轻笑着上前,两指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眼圈里还没往下掉的珍珠:“知道爷疼你,故意惹爷心疼是吧。” 这话一说,身后的几个丫鬟嘴巴全部惊讶的张大了,这副模样半点儿都不像她们爷。她们伺候爷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爷待人这般温柔有耐心过。 然而,软塌上的叶南鸢却是半点都无察觉,或者说被他这样哄惯了,娇滴滴的坐在软塌航上,还要跟他家爷发脾气。 那柔弱无骨的手一用力,将他家爷用力往外一推。 这一下,身后那几个丫鬟总算是见着了叶南鸢真正的模样,光看她那身姿,还有她那把细腰,便是知晓定然是个美人儿了。 只是不知,露了脸,居然是这般貌美。 那如远山黛的眉心微微颦着,水光潋滟的眼睛里含着泪,坠在眼帘底下,要掉不掉,惹的人心中怜惜。 这般楚楚可怜的长相,却有那样娇艳欲滴的唇色,当真可谓是至纯至欲。 丫鬟们皆被这如同天仙一样的人给惊艳住了。而四阿哥却是半点都无生气,轻笑了一声儿,故意笑着将人打横儿驼到背上,往内殿里面走去。 “你,你,你。”被头朝下的叶南鸢当真儿是惊了,气的都哆嗦了:“你放开我!” “叫谁呢?” 怀中的人这般轻,四阿哥轻轻松松的就将人抱过去,解了衣裳扔回浴桶里,想让怀中的人求饶,喊他先生。 叶南鸢却偏不上当,被他弄狠了气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嘶……’四阿哥嘴里一边发出吃痛声,一边将人按回水中。 “睚眦必报。”他退回铜镜旁看着自己的脖子笑骂,那牙印咬在他耳后,且咬得极深,已经见血。 “跟猫儿似的,咬你一口,你就必须还回来。”胤禛低下头,眼神中都是笑意,看着怒极至盛的人,偏就要低下头吻她唇角的血。 “只是待会儿晚上有家宴,你这一咬,可是所有人都知晓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叶格格上线 “春禾, 这件怎么样?” “这件呢?这件衣裳好看吗?” 屋子里, 衣裳首饰摆满了,李氏左拿一件, 右拿一件,站在铜镜面前比划着。晚上的时候要举行家宴,甭管爷带回来的是个什么品种的狐狸精。 到时候看她打扮一番, 艳光四射, 定然能让她自行惭愧,不敢与她争爷的半分宠爱。 “侧福晋穿什么都好看。”丫鬟们在一旁夸着,这说的倒是真话,李氏就算是再不讨人喜欢, 爱发脾气, 可有一点儿那是没人敢否认的。 李氏生的很美, 明媚皓齿,五官艳丽,最关键的是身段好,什么衣裳都衬的住,前面鼓鼓囊囊的,后面也是挺翘的。 穿上紧身的旗装之后, 很是惹眼。 李氏对自己的身段也是极为的满意,她扬起下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转了转, 又深吸一口气儿道:“快, 现在就给我上妆, 晚上的时候我定要明艳四方。” 后院的女子,除了乌拉那拉氏外,都在可劲儿的打扮。爷都许久未去后院儿了,许多人甚至一两个月没见爷一面。 家宴这番个好机会,若是打扮的好了,爷瞧上自己,岂不是件天大的喜事? 众人都打着同一个目的,可直到看见李氏后,才算是彻底熄灭了那蠢蠢欲动的心思,今个儿李氏可是将压箱底儿的宝贝都给拿出来了。 她今儿穿了一身绢纱金丝绣花旗装,上面是用金丝绣的梅花纹,衣裳好看,妆容珠宝也是样样都是顶尖儿的。 头带着赤金的如意八宝金步摇。两侧还有红宝石做的簪子,手上带着翡翠镯子,玛瑙项链,踩着花盆底从远走进,身上的衣裳随着烛火泛着流光溢彩的光。 一颦一笑皆为动人。 她身姿好看,一入里屋就脱了外面的斗篷,露出里面那件艳光十色的旗装来。薄薄的旗装紧贴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纤细。 “侧福晋似乎是消瘦了不少。”乌拉那拉氏瞧了一眼,又笑道:“只是这件衣裳好像你新做的春装吧,怎么今个儿就穿上了?” 李氏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笑了笑:“瞧着今儿天气好,便给穿上了。”边说,边将那颤抖的双手死捧着手心里的小手炉。 天知道,她有多冷,春装里面塞不进去夹袄,她就这么穿过来快要冻死了,若不是为了将那瘦马被给比下去,她才不要受这份罪。 乌拉那拉氏瞧了一眼外面还在下雪的天,笑了笑,不说话了。后院的主子们,甭管是福晋,格格们都到了,皆在喝茶前厅候着。 宋氏染了些风寒便推说不来,还有位耿氏一直在病中,其余的便都到了。 爷还没过来,晚膳却是准备好了,厅堂的奴才们来催了两次,乌拉那拉氏这才放下茶盏,道:“派个人去爷那催催。” 来的是福晋的大丫鬟翠果,远远儿就瞧见苏培盛站在门口来回的度步。翠果连忙迎上去。 “苏公公,福晋说晚膳备好了,请爷过去。” 苏培盛点了点头,悄声儿的推门进去禀告了,这人还没进去,就见里头自家爷正在劝:“福晋都准备好了,你真的不过去?” 屋子里,叶南鸢躺在床榻上,装睡。从刚刚洗漱完后,她便躺着,不理他半句。 听见那声音眼帘闪了闪,就是不回话。 胤禛瞧见后轻笑,戳穿她:“眼帘动了,我瞧见了,别装了。”叶南鸢偏不理他,撇开头重新找了个姿势:“她们给贝勒爷您准备的,我去做什么?” 放在被子上的手收的紧紧儿的,胤禛瞧见她手指都紧张的搅和在一起,显然是在害怕。 随后听见她佯装镇定自若的声音:“再说了,我谁也不认得,为什么要在一起用膳?”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睫毛都抖动了。 瞧着还是怕的紧了。 胤禛捂着嘴,轻咳了一声儿,不敢说多了,怕她恼羞成怒:“好,不去就不去。”他手指轻轻一拂,刚放下帘账,里面的人就松了一口气。 他悄声儿的出去,任由苏培盛伺候着他穿衣。苏培盛是个缺心眼儿的,给他扣纽扣的时候,瞧见他耳后渗了血,吓得立即惊呼了一声儿。 “爷,您这耳朵后面怎么了?”他赶忙转身过去看,瞧见之后嘴唇就开始哆嗦了:“有有有……有牙印。” 苏培盛如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姑娘瞧着柔柔弱弱的,想不到玩的这番火辣。 “无事,拿个围脖挡挡。”胤禛不甚在意,勾了勾唇,又冲着内殿喊道:“爷这是被只小野猫儿给咬了。” ‘砰——”从床榻上扔出一个迎枕来,胤禛瞧见之后却是笑了,走的时候心情颇好,还特意嘱咐了:“让姑娘睡,别让任何人来打扰了。” 胤禛孤身前往正院用膳,倒是让众人有些纳闷儿。行过礼后,乌拉那拉氏还特意问了:“爷,您今日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怎么没带来?” 许久没见福晋,四阿哥勾了勾嘴角,却只是淡淡道:“这是家宴,她还无名无分的,便不带来了。”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面上无半分表情变化。 唯独一侧的李氏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桌下一双腿兴奋的蹦跶了两下,爷都这番说了,连家宴都不将人带来,就是将那女人当个玩意儿。 枉费她瞎担心了一下午,李氏不屑的笑了笑,带着护甲的手指悠闲的在桌面上敲了敲。 众人挪到厅堂里用膳,丫鬟奴才伺候着洗手漱口后,福晋亲自起身舀了一碗鸽子汤递到四阿哥面前:“爷这次好匆匆去江南一趟路途艰辛,这鸽子汤是从昨个儿晚上就开始用小炉子煨好的,里头加了人参鹿茸很是滋补,爷尝尝。” 好端端的鸽子汤煨出来后一股子药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胤禛不好拂福晋的面子,低头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福晋看后,却是一脸满足。在爷与福晋面前,底端的人夹菜都不敢,更别说是说话了。一场家宴吃到尾,除了福晋有时候问两声,爷答之外,再也没旁的声响。 “爷今日倒是喜欢这道翡翠虾仁?”胤禛都要放筷了,乌拉那拉氏忽然夹了一筷子虾仁送到他的碟子里。 胤禛愣了愣,倒是吃了下去。 唯独一旁的李氏嫉妒的眼睛都红了,福晋就是故意的,当着她的面儿非要与爷做这般亲密的事儿,她寻思着往桌面上转了一圈儿,夹了块糯米鸡送上去。 刚递上前,还没放到碟子里,胤禛便放下了筷子。 “爷用好了?”福晋等人瞧见,也立马放下,喝了两杯消食茶后,胤禛忽然道:“都下去吧,爷与福晋说说话。” 旁的人听闻,连忙退了下去,唯独李氏,出门的时候眼睛还是泛着红的。 她打扮的千娇百媚的,可这一个晚上,爷却是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枉她大雪的天,还特意穿了身,皮都要冻青了。 “爷是要与我说那位女子的事?”等人走后,乌拉那拉氏问道。胤禛坐在她身侧喝茶,听到这的时候,眉眼笼去了白日里的几分寒冷,显出几分温柔与笑意来。 “是,叶氏之前救过我一命。” 他轻轻撇去茶盏中的浮沫,说话的时候带了两分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你明日随我入一趟宫,去额娘那儿一趟。” “是……要为那个叶氏求一个名分?”乌拉那拉氏有些诧异,她以为,爷这番带回来只是当个侍妾养着。 胤禛没看清她眼中的迟疑,点了点头。之后两人谈论了一会,胤禛走的时候乌拉那拉没拦他。 外面又下起了雨,苏培盛打开油纸伞在一旁候着,胤禛人刚过去,就道:“吩咐小厨房准备些吃的 ,今日晚膳中那碟翡翠虾仁不错,让人备着送来。” 乌拉那拉氏站在门口,依稀还能听见些许声响。 想着爷刚与她说的话,乌拉那拉氏眉眼闪过一丝忧愁,身侧的嬷嬷劝道:“主子,您怎么不将爷留下来?” “这么长时日未见,主子也得留住爷才是。” “如何不想留?”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闭上眼睛想的却是刚爷与自己说话时的模样,谈到那个叶氏,他眉眼之间都是温柔。 “罢了罢了。” 乌拉那拉氏摇摇头,扶着嬷嬷的手回去:“爷难得的碰着个知心儿的。” “从今往后,这后院只怕没李侧福晋什么事了。” 翌日一早,四阿哥与福晋便入了宫。 回来之后都辰时了(9:00)了,他一边走一边问:“姑娘呢?” “姑娘还没醒。”丫鬟弯下身子禀告,早上走的时候爷便吩咐了,说是不准她们打扰。 “还在睡?”胤禛轻笑一声儿,脱了外面罩着的大氅,笑着走进内殿,刚撩起帘子,就见叶南鸢躺在他床上,睡得正香。 昨日他回来之后,叶南鸢便就睡着了,晚膳也没用,他怕打扰了她,便睡在了书房。 瞧着她这模样,眉眼扬了扬,弯下腰手指轻轻放在她颊脸颊上,他刚从外面回来,手指还是冰冷的,一贴上去立马就将人给弄醒了。 “你干什么。”叶南鸢眼睛都没睁开,开口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又娇又软。 胤禛笑着上前吻了吻她的唇,才道:“快起来,我带你去认人。” “认贝勒爷的小妾吗?我不去。“叶南鸢别开头,躲开他炙热的呼吸。 “已经晚了,我的叶格格。”胤禛的眼睛里都是笑意,手却毫不客气,一把将人从被褥中捞起来,昏睡了一晚上,她素面朝天,依旧美的令人怜惜。 他扒开她凌乱的头发,露出她那张睡眼迷蒙的脸来。 身子弯下来,对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你不愿,但没办法,你已经招惹了爷,爷便不会松手。” 那泛着水雾的眼睛看过来,胤禛心中一抽,语气越发柔了几分。 “早上的时候,我已经去求了额娘,之后便会当做是她将你赏赐给我的,但身份可能就要委屈你了,先是个格格。” “我不愿意!”还没说完,怀中的人眼泪便争先恐后的留了出来,她躲开他的手,脆弱的肩膀都在颤动:“从此以后,我就被困在这里了。” “如这院子所有的女子一样,住在一个院子里,等着贝勒爷什么时候想起我了,什么时候来临幸,是吗?” 胤禛听后,本带着笑意的眼神暗沉下来,眸色里的阴鸷压抑不住,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不是要将你困在这里。” “而是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并且。”他走上前,看着她的眼睛:“鸢鸢,我对你与旁人是不一样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叶格格上线三 从福晋的正院再到贝勒爷的东院, 走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雪下的越发大了,苏培盛站在廊檐下,将落满雪的油纸伞递给一侧伺候的小太监。 蓝灰色太监服上染上了雪,他赶紧拍了拍衣裳的下摆, 又抬起脚,将短靴鞋底上的雪给拍打干净了,直到确保身上一点雪都没有,才敢悄声儿推门进去。 只门才拉开一条缝, 里面就传来一道声儿。 “人我也见了, 如今可以将人还给我了吧。”屋子里,胤禛正坐在那儿悠闲的下棋, 听见叶南鸢这气急败坏的声音, 却头都没抬。 他一手举着棋谱,一手拿着棋子在练习,瞧着那姿态与模样, 认真的很。 “喂……”见他没反应, 叶南鸢气的声音又大了几分:“刚刚是你说的,只要我过去,你就将半夏还给我。” 屋子里分明才只有她们两人,但却是离的远远儿的,胤禛坐在软塌上, 而叶南鸢坐在对面的窗棂前, 看着他的眼神, 也带着防备与狐疑。 虽是离的远, 但胤禛却是瞧的一清二楚,略微有些烦躁的将手中的棋子仍回棋盒,抬起头看过去:“你刚唤我做什么?” 不咸不淡的声音却含着两分冰冷。 凉薄的眼神瞧过去, 对面人的身影肉眼可见儿的往后缩了缩,看见她这个动作,胤禛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 无奈道:“鸢鸢,你不用怕我。” 自从在江南将人找到之后,叶南鸢就没给过他一回好脸色,软的硬的都试过了,如今好不容易缓和一点,他刚逼了她一把,一切又都前功尽弃。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他伸出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鸢鸢,过来。” 那柔弱的身姿又往后缩了缩。 她不回他,只道:“我要半夏。” 暗沉的眸色往下沉了沉,他无力的收回手,那藏青色的袖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到桌面上的棋盒,棋子滚下来落了一地。 “你那丫鬟胆子不小,毫无规矩,你就非要她来伺候?” 叶南鸢抬起头来,一双瞪着他的眼睛泛着红:“南鸢也不懂贝勒爷府中的规矩,行为举止粗鄙,贝勒爷就非逼着南鸢做您的格格?” 对上他气红的眼睛,叶南鸢也毫不退让。 “这是贝勒爷答应我的,请贝勒爷不要言而无信。”瞧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胤禛才算是气笑了。 他走上前,指腹碰了碰她那泛红的眼尾。 “你这倔脾气,到底像谁。”掌心下的这张脸,当真可谓儿是我见犹怜,如今红着眼圈儿不肯服软的模样,更是惹人心怜。 禛深吸一口气的,到底还是妥协了。 他放下叶南鸢的脸,生硬道:“府中你也没个熟悉的,就让那丫鬟过来陪你吧,省的你待在我身边还不安分,总是想逃。” 想他活了二十余年,倒是头一次对女人服软。 他低下头,一把抓住她的手,凑到唇边咬了一口,泄气儿道:“行了,人也答应还给你了,不能再与我耍小脾气了吧?” 胤禛弯下腰,将人从椅子上拉起:“一早你就没怎么吃,让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珍珠翡翠银耳汤,你起来尝一尝。” 身侧立着的苏培盛就知晓这关算是过去了。 想到早晨那一幕 ,爷捏着姑娘下巴,威胁姑娘的模样,他心里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庆幸这件事总算是要翻篇儿了。 木已成舟,姑娘已经成了叶格格,在德妃娘娘面前也算是过了明路的,阿弥陀佛,希望日后这祖宗与爷好好相处。 膳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贝勒爷一声令下,传膳的小太监们立马进来。 许他特意吩咐过的,菜色十有□□都是叶南鸢喜欢的,离开三个多月,他倒是依旧还记得一清二楚。 “今日这虾不错,你尝尝。”在船舱上病了一场,叶南鸢又瘦了不少,身姿已经有些孱弱,一颦一笑都让人怜惜。 他亲自夹着虾子放在叶南鸢的碟子里,身侧的苏培盛倒是见怪不怪,旁边候着的旁的小太监丫鬟们却是瞪大了一双眼。 从来没见过爷待人这番细心过。 苏培盛警告的撇了一眼,赶紧将人弄下去。 虾子落在叶南鸢的碟子里,她却看都不看,胤禛问她:“怎么不动?”叶南鸢不咸不淡道:“不喜欢。” “我怎么记得你喜欢吃虾喜欢的紧?”胤禛扬了扬眉,瞧着叶南鸢那头也不抬的模样,知晓她这是还在赌气呢。 啧啧……小孩子心性。 胤禛想笑,又怕她待会儿恼羞成怒,想了想,放下筷子净了手,将那碟子虾拿过来,亲自给她剥。 他也不吃,将剥好的虾仁一只只摆放在碟子中。 “将这些都给吃了。”他将碟子推到她面前,瞧见她抬起头又要说不要 ,面色故意沉了沉,吓她:“你还想不想见你那丫鬟了?” 叶南鸢那清凌凌的眼中闪过几分委屈,却依旧还是听话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呵……”胤禛瞧见她这副模样,却是笑了笑:“嘴硬,还说不喜欢。” 见叶南鸢用了他心情格外的愉悦,拿起碟子继续给她剥起来。 奴才们哪里见过贝勒爷这番伺候过人?一个个的,就连苏培盛都惊讶的嘴巴都张大了。 南院,偏殿 刘格格坐在软塌上,屋内烧着炭盆,火星子霹雳啪的响。 她将双手放在炭盆上空,掌心被烤的暖洋洋的,可身体却依旧止不住的发抖。身侧的丫鬟看见自家格格这样,赶紧问:“小主儿,您这是怎么了?” 刘格格摇摇手,抬起头的时候面色却满是惨白。 枉费她花费了心思,千方百计的想尽了法子,爷却还是将那位外室给带了回来!旁人不知晓,她却知道。 这叶格格,分明就是与爷之前在三清观中的那位外室! 联想到三个月前,爷忽然回来,那段时间爷心情不好,面色冰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谁也不敢靠近。 她当时还当爷是为朝中之事,颍州账本牵连太多,爷虽未被训斥,但到底还是与太子失了心。 之后爷又无端的禁足了李侧福晋一个月,枉她当时还笑话过李氏,横行霸道这么久,总算是腻歪了她这装模作样的性子。 可如今想起来,却是让人心惊。 爷连着小半年都没来过她屋子,叶氏……刘格格冷笑一声走上前,想到那张无辜又妩媚的脸,将那燃的正旺的炭盆用力往前一推。 什么瘦马,什么德妃娘娘赐下来的? “那人分明就是爷一直养在外头的外室!”对主子这番咬牙切齿的模样,身侧的丫鬟吓得不敢动作,等瞧着主子心情约莫着像是好了些了,才敢走上前。 “小主?” 烧得正旺的炭盆被推开 ,里面的炭火掉了一地,屋内传来一股烧焦味,那张梨花木的八仙桌子已经被烫的焦黑。 丫鬟喊着她的声音都在发抖,足足过了好久,刘格格才算是平静下来。 她掐紧手心,面上却是笑了笑:“福晋爱吃玫瑰蜜饯,待会我亲自做上一些,送到正院去。” 玫瑰蜜饯倒是不难做,不过就是冬日里手冷,刘格格做了两个时辰,天擦黑了才算是做好。 东西自然是新鲜着吃好,过夜了也就串味了,正院离这有些距离,刘格格想了想,还是让人点着灯,打伞过去了。 冷风一吹在身上,她浑身颤的一激灵,那颗嫉妒的心才算是渐渐缓过神来。 叶氏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她何必要这番针对?脚步顿下来,她有些踌躇不前。丫鬟见主子停下来,问:“主子,您怎么不走了?这儿风大别冻着你。” 丫鬟的手伸上前,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她一低头,就瞧见那双十指粗短,普普通通的手。 再想到今日,叶氏那双比雪还要白皙的模样,咬了咬牙。刘格格还是继续往前走去,叶氏骤然没惹自己,但无奈生的太美了。 平日里后院还算是百花齐放,各自争春。 叶南鸢一来,那便是一枝独秀了。贝勒爷的宠爱那自然是要雨露均沾的,都给了她,别人是半点都捞不到了。 叶格格,你也别怪我。 想到叶南鸢那张无辜脆弱的脸,刘格格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去:“怪就怪你生的太美了。” 刘氏拎了食盒站在正殿门口候了一会儿,心中早有打算。 待会进去的时候,就提醒一下福晋叶氏是之前爷的外室,福晋向来端庄,自然不喜欢叶氏那样的女子,日后碍着福晋的面上,爷宠叶氏也会收敛一些。 刘格格心中已经将要说话都琢磨了一遍,进去后才发现,爷居然也在。 “妹妹今日倒是凑巧。”刘氏平日里还算是乖巧,虽基本上不到她正院来,但因为她跟着李氏住在一块,乌拉那拉氏对她也多关注了两分。 “起来吧。”见人跪在地上乌拉那拉氏笑了笑,让人赐座:“听人说你带了自己做的蜜饯果子?倒是有心了。” “妾身自个做的,不值当些什么。” 刘格格一边说,一边将食盒送上去,眼睛却不由自主儿的往爷那撇了撇。 四阿哥坐在福晋身侧,随手拿了本书翻看,烛火下,那晃动的光打在半边侧脸上,线条锋利有弧度。 许久未这番好好见过爷一面,刘氏一下子看呆了眼。 身侧的乌拉那拉氏假装咳嗽了一声儿,笑着叉了一颗蜜饯果子吃了:“味道不错。”她将装满蜜饯果子的碟子放在桌面上,往前推了推。 “爷要不要尝一口?刘妹妹这做蜜饯果子的手艺可是当真好。” 胤禛看见后,却是碰都没碰,只冷冷道:“酸。”刘氏那期待的心彻底落了下去,一脸失望的低下头。 乌拉那拉氏见爷这模样,自然也不会再劝了,放下手,让人端下去,便又道。 “今年与往年不用,太子尚在病中,皇阿玛心情自然不好。”福晋端起茶盏,润了润喉,继续道:“听闻爷找到了朱耷的《雪滩双鹰图》?” 之前这副画本是放在此次年礼的名单上的,不知为何,贝勒爷又让人撤了下去。 福晋这才让人找来贝勒爷特此一问。 “《雪滩双鹰图》先不送了。”胤禛放下手中翻着的书,道:“前段时间爷又寻了些旁的,年礼单子暂且就定那些。” 乌拉那拉氏有些奇怪,这画是皇阿玛喜欢的,爷也一直再找,如今怎么说不送就不送了。但见爷这模样,她便也没再问。 “好,就按爷定下来的这些。” 胤禛点了点头,站起来:“辛苦福晋了。”眼瞧着爷就要往前住,乌拉那拉氏嘴里一句,爷倒不如留下来用膳。 想了想,看了眼坐在下面的刘氏,到底还是道:“爷许久未去刘格格那儿,今日既然妹妹在,那倒不如去刘格格那儿用晚膳?” 刘格格一听,放在胸前的两只手掐的紧紧的,激动的抬起头。 胤禛脚步顿了顿,瞧了一眼,却是冷冷道:“她那儿的饭酸唧唧的,爷吃不惯。”说罢,不等身后两人的反应,板着一张脸出去了。 冰冰冷冷的一句话,却仿若对着刘氏这张脸打了几个耳光。 刘格格的眼圈彻底红了,身侧的乌拉那拉氏也是一脸狐疑,爷待人向来不错,哪怕是不喜欢,也从没冷言冷语过。 当着奴才们的面这么对刘氏不客气,还是头一回。 “妹妹。”乌拉那拉氏道:“爷随口开的玩笑,你别放在心上。”刘氏却猛然低下头,眼圈的泪到底止不住全砸在手上。 爷这是含沙射影的骂她。 之前她怂恿李氏去三清观,到底还是被爷发现了。满是热泪的手攥的紧紧的,刘氏气的浑身都在哆嗦。 当着奴才们的面,爷将自己的脸往地上踩。 爷就这么在乎那个叶氏,在乎李氏么? 胤禛回到主院,刚站在门口,里面就传来一阵笑儿。 声音清脆又空灵,仿若是回到了梨园,他一时有些呆住了。愣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自从找到叶南鸢,许久没见她这番笑过了。 “爷。”苏培盛见爷顿住,喊了一声儿,胤禛摇摇头,轻笑一声心情愉悦的推门进去。 屋子里,叶南鸢坐在软塌上正牵着半夏的手与她说话,不知那丫鬟说了什么,叶南鸢眉眼飞快的笑了起来。 那笑容,恣意又张扬。 哪怕容色是柔弱的,可眼中的笑意却是活了一样,勾他的眼睛,仿若回到梨园中。 她眉眼带着狡黠,一身香味的扑过来。红着耳尖娇滴滴的唤他先生。 不胜娇羞。 想到这,胤禛的眸色沉了沉,垂下去的手转了转玉扳指,他才笑着走上前:“你们主仆两再说什么,这么开心?” 看见他走过来,叶南鸢的脸色措不及防的瞬间就白了。 眉眼中的张扬与恣意全部消退,她身子自然而然的往后躲了躲。 “别过来。”半夏立马走上前,双手张开挡在叶南鸢的面前:“你……你出去,不要靠近我们小姐。”主仆两人的反应都太快,太过自然。 胤禛一张笑意的脸一点一点僵硬了。 漆黑的眸子撩起,冷冷的撇向半夏:“滚。”三两步的走上前,他一把将人往旁边一掀:“关你的这么长时间,规矩还没学会?” 半夏被他用力的,直接往后退了两步,还想往前冲,却见胤禛转头吩咐:“将人带下去。” 苏培盛心一跳,立马将用眼神吩咐俩个小太监上前将人弄走。 “小姐,小姐……” 叶南鸢立马起身去拦:“你要做什么,放开半夏。”胤禛一把拽住她的手,将人拉住:“我不做什么,将她带下去而已。” “放开我!”叶南鸢用力去掰他的手还想上前去追,他却没了耐性,用力往软塌上一抱。 “别动!”他两手控制住她的手,将她双手压在背后。 抬手勾住她的脸,仔细瞧了瞧,才道:“给爷笑一个。”窗外的月光打下来,朦胧的月色照在两人身上。 映出软塌上两人的身影,他是站着,她是坐着。 高大消瘦的身影往下,他将人完全笼罩在自己怀中。一只手指勾住她的颈脖,漫不经心的提示:“就像是刚刚,你冲半夏笑的那样。” 温热的指腹在她颈脖之间来回的抚摸着,手指下的触感细腻又润滑。 胤禛不可控制的,想起床榻间的种种来,找到人都半个月了,他到如今还没进过叶南鸢的身。想不这,那面带笑意的眸子到底还是深了下来。 “不笑?”暗沉的眼神浓厚的如一团墨,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不笑我可就想法子弄到你笑为止了。” 他说着,轻笑一声儿,将人往床榻间抱去。,,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叶格格上线四 天青色的帘账颤了颤, 胤禛将人一把扔到床榻上。 床榻两侧白玉烛台上的烛火全部点燃,床榻内亮的如同白昼,叶南鸢整个人陷在素白色的八宝如意棉被上,头上的步摇摇了摇, 终于还是滑了下来。 乌黑的发丝散成一团,衬出一张小巧又白生生的脸来。 胤禛暗沉的眼尾开始有些红了,他深吸一口气,掀了帘账整个人跟着扑上去, 炙热的气息喷在她耳旁, 他沙哑着声音喊她:“鸢鸢。” 他呼吸炙热,浑身都如同着了一团火, 靠在叶南鸢肩头, 他含住那耳垂轻轻允了允,鼻尖涌来一股熟悉的莲花香。 “我的鸢鸢真香。” 沙哑的语气里还含着笑意,他单手伸过去, 去解叶南鸢的腰带, 手才刚放上去,怀中的人便是开始发颤了。 “不……不要。” “没事。”他当她是害羞,吻了吻她的耳尖:“许久没疼你,我会轻轻的。”手才刚将腰带解开,露出里面雪白圆润的肩头来。 叶南鸢整个人便是浑身一颤, 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 抱着胸口直往后退, 一直退到了床榻的最里面。 巴掌大的脸上, 那眼泪就如同止不住的水,瞬间就打湿了身下的衣裳。 “都让你不要碰我了。” 满是委屈的声音开口,可那天生就娇糯的声音没半点的说服力:“贝勒爷这么喜欢做这事,何不去找旁人。” 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满是埋怨。胤禛本沙哑的嗓音沉了下来,不可置信道:“你要我去找旁人?” 清凌凌的一双眼睛看过去,无辜的脸上委屈极了:“反正我不要,贝勒爷爱找谁找谁。”她说着,眼泪又啪啪的往下掉。 胤禛本气的一只手都捏成拳头了,瞧见她这副模样,咬了咬牙。 “不给碰?”他冷笑一声儿,手指伸出去,叶南鸢整个人往后一躲,看空荡荡的手,他扯了扯身上的领口,衣裳不整的露出一大片胸膛来。 修长的身子扑上去,他不顾叶南鸢的阻挠整个人偏要压在她身上。 怀中的人吓得在他胸前挠出一道血痕来,胤禛低头看了一眼,不气,反倒是笑了:“成小野猫了?” 他一手撕开叶南鸢的领口,看着她肩头上那正在结疤的牙印,明目张胆的落在她雪白圆润的肩头上,就如同一个烙印。 那是他的东西,刻在了她的身上,一想到日后这里会落下疤痕,刻在她的身上,他克制不住的,眼神都变的发红。 想到他的东西,从今往后都在她身上,他便如同烧着一般,只想将人抱在怀中,细细怜爱。 温热的唇凑上去,他深吸一口气,压制那爆发的情绪:“你是我的,你知道吧?” “我不想……” 怀中的叶南鸢开始反抗着,“我不愿意,不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你身上那一处爷没碰过,爷没亲过。”身下的欲望正胀的发疼,胤禛狠狠将人抱住。 过了许久才算是缓和下来。 强装有力的手臂只需稍微一用力,便能控制住怀中的人。 撇头吐出一口浊气,他扭头看着窗外的月色道:“别扭了。”他三两下脱了两人身上的外衣,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往床榻上按。 扯开被子盖在她身上,胤禛躺在她身侧,将人抱的紧紧的。怀中的人身姿勾人,浑身带香,胤禛咬着牙狠狠骂了几句撩人心肝的东西。 如快要着火的声音低吼道:“再扭下去,我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了。” 怀中的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无法发泄的欲望胀的他生疼,他低下头,望梅止渴的凑下身子吻了吻叶南鸢的眉心。 轻轻的一个吻,如蜻蜓点水般落上去。 再抬起手,他才道:“鸢鸢,吻我。”怀中的人闭着眼睛,装睡不配合,看着她那颤抖的眼帘,他笑的毫不在意。 “你若是不吻,我可就继续刚刚的事了。”说着,同时手放在她的腰间,透过那衣襟,手指钻了进去。 吓得叶南鸢赶紧睁开眼睛,床榻间是透亮的,清楚的看见她咬了咬下唇,眼神怯生生的看过来。 随后闭上眼睛将红唇送了上去。 沙哑的喉咙里传来一声轻笑,他靠上前,温柔的将人接住,唇齿相依之时,他如同开疆扩土一般在她的口中扫荡着。 直吻的她喘不过气儿来,唇色都肿了,他才算放过她。 “你骗人。”她红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瞪他:“你明明只说吻一下的。” 掌心拍着她汗水淋漓的后背,他声音越发哑了几分:“爷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他将手放在他腰间,一把将人狠狠抱紧。 “不想我碰你,就闭上眼睛睡觉,别勾引我了。” 这番大雪的天,胤禛一大早起来就让人备水。 苏培盛是贴身伺候的,自然看见那脏了的袭裤,昨日晚上又没什么动静,联想到主子这一大早起来的模样。 稍稍一思索,便明晓了。 “爷。”苏培盛倒不是多嘴,他是真心担心主子,拐着弯儿道:“府中的福晋,格格们也都许久没见爷了,爷倒不如去后院走走,在哪个格格那儿用用晚膳?” “你这是收了哪个格格的银子,跑到爷面前来当说客了?”苏培盛吓得立马跪下来:“这……爷您知道,奴才不敢啊。” “滚下去吧。” 年挂将至,如今正在放朝假,闲来无事,他便在书案面前练起字来。他自小字就写的好看,皇阿玛不止一次夸过他。 字体龙飞凤舞,行云流水。 只练着练着,又想起叶南鸢来,她琴棋书画,也就个琴拿的出手。 一屋子的书,都没见翻开过,只看那些情情爱爱的戏折子。棋下的也臭,撒娇耍赖无所不用,陪她下一场,头都大了。 字更就不用说了,拿着最好的萧家紫毫笔,字体却歪歪扭扭的如同小孩一般。 想到这儿,胤禛练着练着却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手腕一抖,练了一早上的字也就废了,他无奈的收回手,歇了。 小太监赶紧送来掺了玫瑰露的水,胤禛一边净手一边吩咐苏培盛:“仓库里应当还有两支新的紫毫笔,待会儿你去找出来。” “笔洗,镇纸也挑些好玩有趣儿的,一起送上来。” 想到叶南鸢平日里把玩的,用的那些,精挑细选的都是好物。胤禛一边拿帕子擦拭手,一边道:“再派人去街上寻些时新儿的话本子。” 得……这东西一出来,苏培盛就知是给谁准备的了。半点都不敢含糊,立马就吩咐人出去办。 刚出门,叶南鸢就醒了过来,后者的小丫鬟们赶紧进去,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动静,胤禛扬了扬眉,立马过去。 一进屋,就见丫鬟们跪了一地。 “怎么了?丫鬟们伺候的不好?”他笑着上前哄,叶南鸢别开脸不想看他:“你昨日说将半夏还给我呢?” 原来是气这个。 胤禛笑了笑:“她正跟着嬷嬷学规矩,你起床用过早膳便能瞧见了。”叶南鸢将信将疑的,却也不敢为难那些无辜的丫鬟。 但胤禛也算是信守承诺了,用过早膳后半夏果然回来了。 叶南鸢问过后知晓她没受伤,不过如今每日有嬷嬷教她规矩,半夏今日瞧见胤禛便没横冲直撞的上去了,倒是知晓行礼喊贝勒爷。 胤禛没看她,对着一侧喝茶的叶南鸢道:“过来,我教你下棋。” 没等她说完,他又开口:“不准说不愿,我昨晚可是放过你了。”当着奴才们的面,他居然说这些,叶南鸢瞪了他一眼。 怕他嘴里再说什么,只得乖乖的上前。 他这个先生教的倒是认真,不过叶南鸢这个做学生的却是学的心不在焉儿的。 手里拿着棋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胤禛瞧见后,开口警告:“下棋要专心,你这心思都到哪里去了?” 说着,棋子上前,一下子就将她给困住。 叶南鸢被训了倒是也没生气,灵动的眼睛转了转,她懒洋洋的随意找了个借口:“棋子的颜色的不喜欢,不想下。” “哦?”棋子的颜色不喜欢,胤禛倒是头一次听见理由编的这么不走心。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叶南鸢随口指了指身上的衣裙,道:“这样的吧,粉色的。”她穿的是素色的衣裙,上面绣大片大片的莲花儿,莲花一直从裙摆盘桓至腰间。 妖而不艳,反倒带着两分的清丽素雅。 她身上又自带着一股莲花香,歪着脑袋看过来的时候灵气逼人。 胤禛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随后起身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说的不错,这个颜色的棋子是要好看一些。”,,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叶格格上线五 这场雪一直下到除夕当日才算是停来。 接连几日的雨雪天,除夕当日一早倒是升起了太阳, 烈日一照, 挂在廊檐下的冰溜子都融化了。红墙碧瓦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雪, 到晌午的时候便晒成了水。 滴答的雨声从屋檐下落下来,像珠串似的,远远看过去像是在下雨。 今日是新年,一大早贝勒爷就带着福晋进宫了,宫中宴会, 那自然只有身为嫡妻的乌拉那拉氏才能陪同参加。 府中余下的格格们倒是可以在花厅内摆上一桌宴席,自个儿在府中乐呵乐呵。也算是过了个年。 乌拉那拉氏不在,府中便是李氏称大, 这件事每年也都是她再做的,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一大早南院那边就热闹的像在鸡飞狗跳。 府中大大小小的太监丫鬟们忙的几乎是脚不沾地,这样出风头的事李氏最是喜欢, 一早儿就在花厅忙上忙下。 府中基本上没她瞧的上眼的,同院的刘氏哪怕她不喜欢, 可还是逃不脱要被抓过来帮忙。只今日刘氏有些蔫蔫儿的, 一直低着头。 “怎么, 你没吃早膳啊?” 李氏今日高兴,这般喜庆的日子她特意穿着一身水红色,棋装上面大片大片的绣着牡丹,衬的她整个人是雍容华贵, 娇艳欲滴。 虽去不了宫中心情有些失落, 但一想整年也只有今日由她做回主儿。 仰着下巴指挥着众人, 也就不难受了。 就连看着刘氏这要死不死的样子,也难得的没出口嘲讽,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道:“没用膳就去用些糕点再过来,这般大好的日子,你这副模样是再给我找晦气儿呢?” 刘氏被李侧福晋说习惯了,这番话听到耳朵里也就是不疼不痒。抬起头行了礼,道:“是。” 李侧福晋却被她的脸给吓到了,指着她眼睛下的乌青:“你……你这是怎么搞的?”刘氏虽是没她生的美,但也算是一小家碧玉的清秀佳人。 如今这副模样却活像是几日没睡似的,惨白着一张脸,眼下的乌青用再多的粉都盖不住。 活生生的吓得李氏一哆嗦。 “回侧福晋,这几日有些没睡好罢了。”刘氏有气无力的直起身,自从那日爷当众说了她之后,她便再也没睡好过。 一闭上眼睛都是爷一脸讽刺的看着她的模样。 爷待她这是彻底的厌恶了,想到这儿刘氏只觉得无比的心慌,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只觉得这个年她都要过不好了。 今年新添了个新人,又是叶南鸢这种顶尖儿美人,哪怕是矫揉造作的李氏都有了危机感,使劲了浑身解数要办好这次宴会儿。 特别是,敬茶那日叶南鸢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李氏到现在还记得。 “今晚的家宴,爷不在,本福晋定然要让那狐媚子吃吃苦头。”李氏冷笑一声儿,怕叶南鸢胆小不敢来,同在一个府中还特意写了帖子让人送过去。 “让人送到叶格格那,今个儿晚上这宴会我就不信她敢不来。” 帖子送到叶南鸢手上时,已经是晌午。 该是过年,这两日胤禛都歇在了偏殿,昨个儿晚上才去的福晋那儿。叶南鸢受宠,四阿哥不在,她便让奴才们都退出去,只留了个半夏伺候。 半夏瞧着莽撞,但实则上看的通透。 自打知晓梨园那先生是四阿哥后,她只问了一句,关于四阿哥的身份是不是提前知道的。 叶南鸢想了许久才回她:是。 之后,半夏对她为何要在梨园就勾搭先生,为何偏要来四阿哥府,都没问过,也没劝过,她知晓叶南鸢的脾性,也自知劝不动。 小姐觉得好,她便觉得好。 小姐要躺着趟浑水,她便跟着。 帖子送到的半夏的手里,她双手捧着帖子,像是再捧一块烫手的山芋:“小姐,这可怎么办?”叶南鸢正坐在软塌上练棋。 叶南鸢自打入府后,便故意不称呼四阿哥作先生。 说到底只是平日里简单的一句称呼,只不过她不叫了,反倒是显得有意义起来。这几日胤禛怎么哄骗她都不肯。 得不到的,便也就越是痒痒。 这两日,他便时常拉着她下棋,又是布置任务,又是检查作业的,估摸着是想曲线救国。 叶南鸢看在眼中,偏生不去理他,棋是照常下,可口中依旧还是一口一个贝勒爷。 瞧见半夏这着急的模样,笑了笑,伸手将帖子接了过去:“有什可怕的?”她笑着翻开看了一眼,李侧福晋这字的倒是不错。 看的出当时那个月华密鉴的确是她写的。 “怎么不可怕了。”半夏这几日天天去学规矩,向教她的那个嬷嬷打听了不少:“李侧福晋是府中最霸道的一个,有时候福晋都让着她。” “小姐你之前得罪了侧福晋,如今贝勒爷不在府中,这家宴上李侧福晋要是针对你,可如何是好?” “谁说我要去了?”叶南鸢却笑着将帖子放在一边,继续懒洋洋的下起棋来,果然,无论是谁教,对下棋这项爱好,她始终是喜欢不起来。 “小姐你不去?” 身侧的半夏听见后眼睛倒是亮了,随后又有些为难:“小姐,你这到底才刚入府,请您过去的又是侧福晋,贝勒爷虽是宠爱你,但无缘无故的不去会不会不太好?” “何况,李侧福晋还下了贴,小姐你这不去岂不是彻底得罪了李侧福晋?” “事出有因,那便不叫无缘无故。”叶南鸢抬起头看着半夏:“你忘了,我从不过年的。”瞧见半夏那略带懵懂的模样。 叶南鸢便不说的太透了,左右待会她自个儿就会懂。 “何况,”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盘上,那无辜脆弱的眼神猛然撩起,面带冷意嗤笑一声儿:“我要的就是得罪李侧福晋。” 李氏等了叶南鸢等了半个晚上,她都没过去。 花厅那儿张灯结彩,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喜庆的大红灯笼照在李氏的脸上,都盖不住她那气的哆嗦的嘴。 桌上摆着的一桌的席面,李氏不开口,也无人敢动,瞧着那酱肘子已经冷的蒙上了一层白厚的猪油。 李氏用手指狠狠掐着垂下来的桌布,咬牙切齿的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小太监被那声音气的颤抖,大冷的天活生生的吓了一头的汗。 支支吾吾又重复了一声儿:“回……回侧……侧福晋。” “叶格格说睡下了,不来了。”李氏第一反应是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她为了将叶格格给比下去,那天穿的春装她又拿出来穿了。 折腾了一下午倒腾了两个小时,她打扮的艳丽十足的,冻得手脚都在哆嗦,谁知晓,叶氏居然又没看见! 她咬着牙,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没逼迫自己将这一桌子的菜给掀下去。 “这叶格格倒是好大的架子,我们这一屋子的人等她一个,她这都敢摆架子不来。”坐在下首的伊氏不咸不淡道。 “就是就是。”府中来了个新格格,又生的这样貌美,玉格格早就酸了:“仗着爷的宠爱,半点都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 可这是侧福晋办的宴席,她这都敢不来,岂不是也没将侧福晋……” “够了!”李氏只感觉自己气的浑身都在打颤了,低吼一声撑着手站起来:“我今日就在这儿等着,等爷回来看我不告她叶氏的状!” “才刚入府,就如此的猖狂!” 听着李氏这歇斯底里的吼,始终坐在那儿没抬头的刘格格眼睛转了转。 是她太高急躁,高看叶氏了,这样的场合她居然敢不过来。 如今算是彻底得罪了李氏,早知她这番蠢,自己那日就不该去送那蜜饯果子了,白白挨了爷一顿骂。 李氏说到做到,哪怕身子抖的像筛糠了,她偏要在那等着爷回来, 宫中的宴会结束的晚,四阿哥的马车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月朗星稀,朦胧的一层月光洒在那还未融化的雪上。 只有偶尔的狂风,吹动那梅花的枝干,携来一丝声响。 听四阿哥回来后,李氏立马就捧着手中的小手炉迎上去,恰好瞧见苏培盛扶着胤禛从马车上下来。今日是合宫家宴四阿哥穿的是蟒袍。 加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平添了几分的贵气威仪。 李氏打眼一瞧见四阿哥这样,还没说话,脸颊便先红了。等回过神来,才敢往前靠近两步,只立马就被迎面涌来的一股酒味熏红了耳尖。 “什么事?”胤禛瞧见她这模样,无力的揉了揉额头。 乌拉那拉氏也下了马车,扶着丫鬟的手走下来道:“今日爷喝的有些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瞧着乌拉那拉氏那警告的眼神,李氏忽然之间就红了眼。 一脸委屈的扑上前,抱住四阿哥的腰。 “叶氏实在是太欺负人。”李侧福晋抽泣着,在四阿哥面前完全成了个小女儿样,眼里说不完的委屈。 “我好心好意的邀她来吃宴席,她却是不来。” “让我们这一桌子的人好一个白等。” 胤禛喝多了酒,有些无力,抬手挣脱了好一会儿,才将李氏给从身上扒下来,揉着眉心低头训斥了了一句:“在奴才面前,成何体统?” 李氏被吼的眼睛都红了。 乌拉那拉氏赶紧让苏培盛扶着四阿哥:“今日是除夕,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大好的日子,弄的乱糟糟的。 李氏却是不服:“爷如今只宠爱叶氏了不成?”她指着身后的那些格格们:“除夕当晚,聚在一起用个膳再一起守岁都不来。叶氏这番的猖狂莫非还不让说?” “她有将我这个侧福晋放在眼里吗?她有将自己当做是贝勒府的人吗?” 胤禛被吵的头疼,垂下手无力道:“爷过去问问。” 他扶着苏培盛让人回去,乌拉那拉氏站在身后,张了几次口,到底还是提醒道:“爷,今晚是除夕。” 除夕当晚,自然是要宿在嫡福晋的院子里的。 前方的脚步顿了一下,喝醉的声音有些沙哑:“知道了。” 等四阿哥回去,屋子里已经熄了灯。瞧着像是睡着了。 他让守门的小太监们别出声,自个进去的,家宴的时候多喝了些,如今有些头疼。他揉着额角刚走进去,里面就传来一阵叫声儿。 “谁。” 半夏拎着烛台走上前,瞧见他后面色都僵了。 “滚出去。”胤禛没看她,继续往里屋走,他浑身的酒味,面色也板了下来,瞧着有几分的吓人。 “小……小姐睡了,还请贝勒爷明日再来。”胤禛却是不理她,自顾自的掀开帘子往里面走,刚一进去,就瞧见那天青色的帘账颤了颤。 里面的人显然是没睡。 他冷笑一声,看着身侧的半夏:“你不是说你们小姐睡了么?” 半夏被他那一眼看的面色逐渐的没了血色。 放在胤禛的眼中,那便就是心虚。 他揉着眉心大步冲上去,一把掀开了那天青色的帘账。里头的人果然没睡,那娇小瘦弱的身影背对着他。 “今个儿除夕,贝勒爷不是要去福晋那儿么?来我这儿做什么?” 叶南鸢冰冷的声音像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胤禛那无形中的火又燃烧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沙哑道:“侧福晋说,邀你过去吃宴席,一起过个年,你没过去?” 府中的人,哪怕是个侍妾都过去了,偏生她不过去。胤禛如今闭上眼睛就想到,李氏那句,她有将自己当做四阿哥府的人吗? 震的他心口还在疼。 “我一直知晓你是不愿,但如今入府了,为何就是不能听话一些懂事一些呢?”胤禛暗沉的眼神深了下去,说话也带着冰冷。 “叶南鸢,爷待你还不够好么?” 那一直背对着他的人总算是转过身来,她仰起头往他那儿看,一双眼睛清澈灵动,眼尾下的红痣泛着动人的绯红。 “我去做什么?”她淡淡道:“过年是阖家团团的日子,可她们又不是我的亲人,我何必要过去。” 她这半点都不在乎的模样,气的胤禛当场就要冲上去。 身后的半夏立马跪着抱住了胤禛的脚:“贝勒爷,贝勒爷,你不能怪我们小姐。” 半夏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们小姐六岁就被送到了庄子里,十年来老爷夫人从来没过去看她一眼,庄子上只有个嬷嬷陪着,一到过年就回去,便只留下小姐一个人。” 她哭着喊:“这十年来,我们小姐是从没过过除夕,也没守过岁的。” 他往前走的脚步僵硬了,床榻上叶南鸢低着头,一滴泪砸在床榻上,她带着鼻音小声儿道:“我才不羡慕别人。” “我最讨厌的就是除夕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叶格格上线六 夜色渐浓, 朦胧的月色遮住了最后一丝光, 白玉烛台上微弱的烛火在摇晃, 忽明忽暗。 屋内那原本清淡的香味被酒气覆盖住,刺鼻的让人有几分晕眩。 胤禛一直站在床榻边,酒后赤红的眼睛浮腾上了一层薄雾,看人的时候自带了几分的朦胧, 瞧不清楚。 下垂着的手指蜷了蜷。 “你……”薄唇微微张开, 他抬起手又捏了捏眉心, 酒精冲刺着脑门, 如今他脑中混沌,只觉得一根筋在脑子里疯狂的跳动着。 开口还没说完,便只觉得脑中传来一阵生疼。 他虚了力, 单手去扶着身侧的桌子,漆黑的眼帘下垂着, 压根儿不敢往床榻上看去。那骤然掉下来的泪, 就像是砸在他心口上。 烫的他脑门心口都在疼。 屋内的气氛安静下来, 两人都没了动静, 门外的苏培盛不知晓两人的情况, 福晋那儿的奴才来催了几次, 他便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爷……该回去了。”除夕当晚,不在嫡妻屋中,这事若是穿了出去, 只怕是要落了个宠妾灭妻的名声。 别说是对爷, 就算是对叶格格来说, 刚入府根基还不稳,这番也太过扎眼了。 苏培盛知晓轻重,赶紧扶着爷就要出去。胤禛只觉得今日喝的酒,后劲都太大,怎么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儿却醉的走起路来脚步都费力。 脑中基本上已经没了思考能力,也就由着整个人倒在苏培盛身上出去了。 正院中,乌拉那拉氏还在等着,瞧见爷进来,赶紧让人过去扶着,见爷醉的没了意识心中有些不满起来:“李氏也真是,有什么话不能明日再说,爷喝了这么多酒一准头疼。” 她也不要丫鬟们插手,亲自上前替爷解了衣裳,又跪下身子给爷脱靴子。 京城的冬日虽冷,但屋内碳火点的多,酒醉后的胤禛闷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吓得乌拉那拉氏赶紧让人伺候着爷梳洗。 闹哄哄了一晚上,等躺在床榻上乌拉那拉氏才算是放下心来。 明明已经到了深夜,累了一整日人都疲倦了,可躺在床榻上时,乌拉那拉氏依旧还是睡不着。她撇过头,看着睡在里侧的胤禛。 睡着后的面容少了几分冷淡,多了些柔软,她近乎痴迷的看了许久。 怕吵醒了人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去,头刚靠在他的肩头,身侧的人忽然就动了。 那双本该规规矩矩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搂住了她的腰,乌拉那拉氏脸上一阵羞红,只觉得那炙热的呼吸正朝她靠近。 沙哑的声音里连带着酒气,一齐喷入她的脖子里。他喃喃的,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别……别哭,我……我不是故意的……” 乌拉那拉氏伸出去的手,一点一点僵硬了。 年后走动,一起忙到了初十,胤禛才得歇。 这几日他一直都是宿在正院,没去瞧过叶南鸢,府中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叶格格才刚入府,本以为会爷会多宠爱她一段时间。 哪知这才过了几日,爷就腻了。 “长得漂亮又如何?”如今最得意的自然便是李氏,她没想到自个儿不过是说了句话,撒了个娇,告了个状。 爷就将那叶格格彻底给冷落了。 李氏如今想起来还颇为觉得洋洋得意,这几日一直是神清气爽的,用膳的时候都多用了半碗。 相比较起她得意的差点儿蹦起来,刘氏则是一直有些不敢相信,爷当真儿这么简单就腻了叶氏?看着李侧福晋那张狂的模样,刘格格总觉得不像。 爷都能将那外室带回来了,怎么可能没两日就腻了。 “可……”刘氏张了张嘴,又想起那日贝勒爷说的话,那一脸冷漠的模样,吓得她睡觉至今儿都在哆嗦着。 看着李氏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刘格格琢磨了许久,到底还是不敢轻易开口。爷待她如今都这样了,她若是再作死,只怕爷这辈子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了。 无儿无女的,再没了爷的宠爱。 刘格格不知为何,想到了宋氏,爷一年到头都不去宋氏那一次,宋氏如今说句话都不敢,日后若是自己也变成了这样,刘格格只觉得浑身都在发颤。 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这样老死在这后院,任人欺负。 “行了。”李侧福晋没她那么多花花肠子,拿出随身的小镜子瞧了瞧面上的妆容,又将那歪了的簪子重新带正。 瞧着镜子里艳光十射的自己,李氏满意的一笑,扶着丫鬟的手扭着腰下了软塌:“这戏台子可只唱到初十,今个儿是最后一日了。还不快些过去看看。” 贝勒爷这段时日都没过来,相对比较府中其余旁人的幸灾乐祸,正院中倒是一片的风平浪静。 半夏甚至还有一些的欢乐,贝勒爷不来才好呢,左右她与小姐两个人一起过,正好。 可她这番想,旁人却不,半夏刚从消小厨房捧了新做的豌豆黄,乐颠颠儿的回来,还没进门却是听见有两小丫鬟躲在一旁说悄悄话儿。 她好奇的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却是见她们说的正是她们小姐。 “瞧那叶格格长得天仙似的,原来一样也不待爷喜欢。”正院是爷的,如今爷都好几日不回来了,不是躲着叶格格又是为了什么? “我看啊,爷还是只将李侧福晋放在心上,知晓侧福晋爱看戏,每年都让戏班子过来,唱到初十才得歇。”俩丫鬟是外院打扫的,平日里压根儿难以见到主子的年面,可府中只有一个男人,又见天的在府中伺候。 贝勒爷生的这番俊朗,丫鬟们年纪大了自然会怀春儿。 往日的都期待爷回来多少见爷一面,这连着都十来日了,丫鬟们自然会多想,闲来之时刚说没两句,岂料就半夏给撞见了。 “我们小姐是不受你们贝勒爷宠爱,才刚入府没两日,你们一个个儿的就争的跟个斗眼鸡似的。” “谁稀罕,这样的日子,我们小姐还不想过呢。” 那两个小丫鬟被她说的跪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瑟瑟发抖,半夏自个儿也气的不轻儿,回去的时候脸都气红了。 将从小厨房拿过来的糕点,砰的一下就砸在桌面上。 “怎么了?”叶南鸢在一旁下棋,瞧见半夏这模样,笑着转过身:“谁惹了你,气成这样?”瞧着自家小姐那带着笑意的脸,半夏却是越来越委屈。 支支吾吾的将刚刚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小姐,这跟着贝勒爷也没那般好过,不如我们回去吧。”府中的日子规矩繁多,半夏早就不想待了,之前是碍着小姐,她愿意跟着。 如今小姐才刚入府,就受了委屈,半夏自然不乐意:“这样我们还不如回梨园呢。”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叶南鸢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带着笑意的面上语气有些淡淡的,“在这世上不过活一遭,哪有这么多选择的机会?” “但贝勒爷都不过来了,小姐你既然要留在这,怎么不着急?” “急有什么用?”叶南鸢还当真儿是不急,四阿哥越是不敢来,就代表越是心虚。越是心虚,就代表对她越是愧疚怜惜。 反倒他若是第二日就过来道歉,那叶南鸢才当真儿要急了。 只不过……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只不过都快十来日了,她虽还没摸透四阿哥的性子,可却也知晓。 有些东西过了头可却是不好了,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可……”半夏还要再说,叶南鸢却开口阻止了。 她从软塌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角随口道:“入府都十来日了,我好像还从未出去过。”半夏一脸愣愣的,“小姐你要出去走走?” “不是说有戏看么?这都最后一日了,估摸着大家都要过来,我也跟着去瞧瞧、”叶南鸢边说,边走到铜镜面前,瞧了瞧自己这一身打扮。 她今日身着一袭嫩黄色的襦裙娇俏灵动,腰间坠着一枚羊脂白玉,她侧了侧头,乌黑的头发上只插了一支白玉簪。 “有些素净了。”边说,边从梳妆盒中拿了根翡翠八宝的莲花簪子插上了。 簪子底端的两颗珍珠往下坠,稍稍一动,便轻轻在晃荡,玉白的珍珠衬的眼尾的红痣越发的明艳动人。 她眼中带着笑,满意了,镜子面前的人打扮的分明是素雅又单纯的,可眼尾的红痣一扬起,却又是娇艳欲滴。 她将腰间带着的羊脂白玉转了转,随手挑了件狐裘的斗篷就往外走,边走边轻快道:“去瞧瞧吧,左右也无事,去看看府中的风景也不错。” 贝勒府挺大,她头一次出来倒是看了不少新鲜。 倒是没见着半夏所说的说闲话的丫鬟,不过一路上倒是碰着了不少的小太监,瞧见叶南鸢之后,无一不脸红红的赶紧躲到一边儿去。 府中景色倒是不错,叶南鸢没去前方,只在后院逛了逛。 领路的小太监倒是个极为聪慧的,知晓她才刚入府,对府中不熟。一到哪里便给她解释,什么福晋不喜欢人叨扰,平日里没传召不要过去。 李侧福晋有一处牡丹园,宝贝的紧,不准外人进。 玉格格每日都喜欢在酉时练箜篌,还说伊格格与玉格格斗嘴,每日都要闹的鸡飞狗跳。 小太监一边说,一边带着叶南鸢往戏台子的方向走去;“戏台子后面是一处竹林,贝勒爷喜欢竹子便种了不少。” “这儿离的远,便将戏台子搭在了那儿。” 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带着叶南鸢往前,可没两步倒是没瞧见小竹林,却是瞧见了一屋子。 “这儿是哪?” 叶南鸢的手指着那锁了的偏殿问,两人才站在门口,小太监瞧见后却是脸色都变了,他一把走上前,示意叶南鸢赶紧跟他走。 “格格耶,这儿可不能呆。” “怎么了?”叶南鸢面上的表情不变,只问:“我看这儿好好的啊,屋子挺大,像是还有人住着。”小太监却急的红急白脸的,压低声儿小声道。 “格格,这是耿格格住的地儿。” “哦?”叶南鸢脑子里想了想,好像是没见过这位耿格格,“是之前生病的那位?”小太监忙不列颠的点着头:“是,是,耿格格身体不好,时不时的生病。” 叶南鸢那掐紧的手掌放开,指着那锁了的偏殿,问:“那这儿呢。” 小太监猛然抬起头,一脸的惊恐,过了许久回过神儿来,压低声儿小声道:“格……格格,府中可不兴问这个。” 他手指指着那偏殿,指尖都在哆嗦。 “这里头死过人,不吉利。”他也顾不上被训斥了,拉着叶南鸢的衣摆就往前方带:“之前有个格格吊死在这偏殿里。” “这话格格日后,可莫要再问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叶格格上线六 夜色渐浓, 朦胧的月色遮住了最后一丝光, 白玉烛台上微弱的烛火在摇晃, 忽明忽暗。 屋内那原本清淡的香味被酒气覆盖住,刺鼻的让人有几分晕眩。 胤禛一直站在床榻边,酒后赤红的眼睛浮腾上了一层薄雾,看人的时候自带了几分的朦胧, 瞧不清楚。 下垂着的手指蜷了蜷。 “你……”薄唇微微张开, 他抬起手又捏了捏眉心, 酒精冲刺着脑门, 如今他脑中混沌,只觉得一根筋在脑子里疯狂的跳动着。 开口还没说完,便只觉得脑中传来一阵生疼。 他虚了力, 单手去扶着身侧的桌子,漆黑的眼帘下垂着, 压根儿不敢往床榻上看去。那骤然掉下来的泪, 就像是砸在他心口上。 烫的他脑门心口都在疼。 屋内的气氛安静下来, 两人都没了动静, 门外的苏培盛不知晓两人的情况, 福晋那儿的奴才来催了几次, 他便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爷……该回去了。”除夕当晚,不在嫡妻屋中,这事若是穿了出去, 只怕是要落了个宠妾灭妻的名声。 别说是对爷, 就算是对叶格格来说, 刚入府根基还不稳,这番也太过扎眼了。 苏培盛知晓轻重,赶紧扶着爷就要出去。胤禛只觉得今日喝的酒,后劲都太大,怎么刚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儿却醉的走起路来脚步都费力。 脑中基本上已经没了思考能力,也就由着整个人倒在苏培盛身上出去了。 正院中,乌拉那拉氏还在等着,瞧见爷进来,赶紧让人过去扶着,见爷醉的没了意识心中有些不满起来:“李氏也真是,有什么话不能明日再说,爷喝了这么多酒一准头疼。” 她也不要丫鬟们插手,亲自上前替爷解了衣裳,又跪下身子给爷脱靴子。 京城的冬日虽冷,但屋内碳火点的多,酒醉后的胤禛闷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吓得乌拉那拉氏赶紧让人伺候着爷梳洗。 闹哄哄了一晚上,等躺在床榻上乌拉那拉氏才算是放下心来。 明明已经到了深夜,累了一整日人都疲倦了,可躺在床榻上时,乌拉那拉氏依旧还是睡不着。她撇过头,看着睡在里侧的胤禛。 睡着后的面容少了几分冷淡,多了些柔软,她近乎痴迷的看了许久。 怕吵醒了人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去,头刚靠在他的肩头,身侧的人忽然就动了。 那双本该规规矩矩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搂住了她的腰,乌拉那拉氏脸上一阵羞红,只觉得那炙热的呼吸正朝她靠近。 沙哑的声音里连带着酒气,一齐喷入她的脖子里。他喃喃的,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别……别哭,我……我不是故意的……” 乌拉那拉氏伸出去的手,一点一点僵硬了。 年后走动,一起忙到了初十,胤禛才得歇。 这几日他一直都是宿在正院,没去瞧过叶南鸢,府中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叶格格才刚入府,本以为会爷会多宠爱她一段时间。 哪知这才过了几日,爷就腻了。 “长得漂亮又如何?”如今最得意的自然便是李氏,她没想到自个儿不过是说了句话,撒了个娇,告了个状。 爷就将那叶格格彻底给冷落了。 李氏如今想起来还颇为觉得洋洋得意,这几日一直是神清气爽的,用膳的时候都多用了半碗。 相比较起她得意的差点儿蹦起来,刘氏则是一直有些不敢相信,爷当真儿这么简单就腻了叶氏?看着李侧福晋那张狂的模样,刘格格总觉得不像。 爷都能将那外室带回来了,怎么可能没两日就腻了。 “可……”刘氏张了张嘴,又想起那日贝勒爷说的话,那一脸冷漠的模样,吓得她睡觉至今儿都在哆嗦着。 看着李氏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刘格格琢磨了许久,到底还是不敢轻易开口。爷待她如今都这样了,她若是再作死,只怕爷这辈子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了。 无儿无女的,再没了爷的宠爱。 刘格格不知为何,想到了宋氏,爷一年到头都不去宋氏那一次,宋氏如今说句话都不敢,日后若是自己也变成了这样,刘格格只觉得浑身都在发颤。 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这样老死在这后院,任人欺负。 “行了。”李侧福晋没她那么多花花肠子,拿出随身的小镜子瞧了瞧面上的妆容,又将那歪了的簪子重新带正。 瞧着镜子里艳光十射的自己,李氏满意的一笑,扶着丫鬟的手扭着腰下了软塌:“这戏台子可只唱到初十,今个儿是最后一日了。还不快些过去看看。” 贝勒爷这段时日都没过来,相对比较府中其余旁人的幸灾乐祸,正院中倒是一片的风平浪静。 半夏甚至还有一些的欢乐,贝勒爷不来才好呢,左右她与小姐两个人一起过,正好。 可她这番想,旁人却不,半夏刚从消小厨房捧了新做的豌豆黄,乐颠颠儿的回来,还没进门却是听见有两小丫鬟躲在一旁说悄悄话儿。 她好奇的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却是见她们说的正是她们小姐。 “瞧那叶格格长得天仙似的,原来一样也不待爷喜欢。”正院是爷的,如今爷都好几日不回来了,不是躲着叶格格又是为了什么? “我看啊,爷还是只将李侧福晋放在心上,知晓侧福晋爱看戏,每年都让戏班子过来,唱到初十才得歇。”俩丫鬟是外院打扫的,平日里压根儿难以见到主子的年面,可府中只有一个男人,又见天的在府中伺候。 贝勒爷生的这番俊朗,丫鬟们年纪大了自然会怀春儿。 往日的都期待爷回来多少见爷一面,这连着都十来日了,丫鬟们自然会多想,闲来之时刚说没两句,岂料就半夏给撞见了。 “我们小姐是不受你们贝勒爷宠爱,才刚入府没两日,你们一个个儿的就争的跟个斗眼鸡似的。” “谁稀罕,这样的日子,我们小姐还不想过呢。” 那两个小丫鬟被她说的跪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瑟瑟发抖,半夏自个儿也气的不轻儿,回去的时候脸都气红了。 将从小厨房拿过来的糕点,砰的一下就砸在桌面上。 “怎么了?”叶南鸢在一旁下棋,瞧见半夏这模样,笑着转过身:“谁惹了你,气成这样?”瞧着自家小姐那带着笑意的脸,半夏却是越来越委屈。 支支吾吾的将刚刚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小姐,这跟着贝勒爷也没那般好过,不如我们回去吧。”府中的日子规矩繁多,半夏早就不想待了,之前是碍着小姐,她愿意跟着。 如今小姐才刚入府,就受了委屈,半夏自然不乐意:“这样我们还不如回梨园呢。”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叶南鸢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带着笑意的面上语气有些淡淡的,“在这世上不过活一遭,哪有这么多选择的机会?” “但贝勒爷都不过来了,小姐你既然要留在这,怎么不着急?” “急有什么用?”叶南鸢还当真儿是不急,四阿哥越是不敢来,就代表越是心虚。越是心虚,就代表对她越是愧疚怜惜。 反倒他若是第二日就过来道歉,那叶南鸢才当真儿要急了。 只不过……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只不过都快十来日了,她虽还没摸透四阿哥的性子,可却也知晓。 有些东西过了头可却是不好了,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可……”半夏还要再说,叶南鸢却开口阻止了。 她从软塌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角随口道:“入府都十来日了,我好像还从未出去过。”半夏一脸愣愣的,“小姐你要出去走走?” “不是说有戏看么?这都最后一日了,估摸着大家都要过来,我也跟着去瞧瞧、”叶南鸢边说,边走到铜镜面前,瞧了瞧自己这一身打扮。 她今日身着一袭嫩黄色的襦裙娇俏灵动,腰间坠着一枚羊脂白玉,她侧了侧头,乌黑的头发上只插了一支白玉簪。 “有些素净了。”边说,边从梳妆盒中拿了根翡翠八宝的莲花簪子插上了。 簪子底端的两颗珍珠往下坠,稍稍一动,便轻轻在晃荡,玉白的珍珠衬的眼尾的红痣越发的明艳动人。 她眼中带着笑,满意了,镜子面前的人打扮的分明是素雅又单纯的,可眼尾的红痣一扬起,却又是娇艳欲滴。 她将腰间带着的羊脂白玉转了转,随手挑了件狐裘的斗篷就往外走,边走边轻快道:“去瞧瞧吧,左右也无事,去看看府中的风景也不错。” 贝勒府挺大,她头一次出来倒是看了不少新鲜。 倒是没见着半夏所说的说闲话的丫鬟,不过一路上倒是碰着了不少的小太监,瞧见叶南鸢之后,无一不脸红红的赶紧躲到一边儿去。 府中景色倒是不错,叶南鸢没去前方,只在后院逛了逛。 领路的小太监倒是个极为聪慧的,知晓她才刚入府,对府中不熟。一到哪里便给她解释,什么福晋不喜欢人叨扰,平日里没传召不要过去。 李侧福晋有一处牡丹园,宝贝的紧,不准外人进。 玉格格每日都喜欢在酉时练箜篌,还说伊格格与玉格格斗嘴,每日都要闹的鸡飞狗跳。 小太监一边说,一边带着叶南鸢往戏台子的方向走去;“戏台子后面是一处竹林,贝勒爷喜欢竹子便种了不少。” “这儿离的远,便将戏台子搭在了那儿。” 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带着叶南鸢往前,可没两步倒是没瞧见小竹林,却是瞧见了一屋子。 “这儿是哪?” 叶南鸢的手指着那锁了的偏殿问,两人才站在门口,小太监瞧见后却是脸色都变了,他一把走上前,示意叶南鸢赶紧跟他走。 “格格耶,这儿可不能呆。” “怎么了?”叶南鸢面上的表情不变,只问:“我看这儿好好的啊,屋子挺大,像是还有人住着。”小太监却急的红急白脸的,压低声儿小声道。 “格格,这是耿格格住的地儿。” “哦?”叶南鸢脑子里想了想,好像是没见过这位耿格格,“是之前生病的那位?”小太监忙不列颠的点着头:“是,是,耿格格身体不好,时不时的生病。” 叶南鸢那掐紧的手掌放开,指着那锁了的偏殿,问:“那这儿呢。” 小太监猛然抬起头,一脸的惊恐,过了许久回过神儿来,压低声儿小声道:“格……格格,府中可不兴问这个。” 他手指指着那偏殿,指尖都在哆嗦。 “这里头死过人,不吉利。”他也顾不上被训斥了,拉着叶南鸢的衣摆就往前方带:“之前有个格格吊死在这偏殿里。” “这话格格日后,可莫要再问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叶格格上线七 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 唱的正是《百花亭》。 这戏讲的是唐玄宗与贵妃杨玉环之间的故事, 演贵妃的那个青衣倒是唱的极为的好,爱恨嗔痴, 一腔柔情,皆是被演了活了一般。 戏台子下面坐满了人,叶南鸢等那一小段儿唱完, 才走过去。 人才刚靠近,没说话, 便听见最前方李氏将手边的赤金镯子砸向戏台子上, 近乎痴迷的大喊了一声儿:“这演杨贵妃的那青衣可当真好看啊。” 锣鼓声刚刚停下来,李氏声音又大, 倒是整个场都听见了。 叶南鸢不着痕迹的往的李氏那看了一眼, 从她跟李氏相处过两三回来看,只觉得李氏倒是半点都没有侧福晋的样子。 骄纵任性是真, 嚣张跋扈也是真,只不过瞧着有些近乎天真了些。 叶南鸢不禁去细想,这李氏跟了四阿哥至少也有七,八年了吧,虽是生了两位阿哥,但都没活下来, 只一个二格格还健在。 因算是四阿哥头一个健康的孩子, 十分受四阿哥的宠爱。后因府中没人能比的了她, 四阿哥对她依旧宠爱, 渐渐地李氏倒是从失子之痛中走了出来, 传闻宫中的那位德妃娘娘对李氏倒是喜欢。 看着李氏这看戏看的几乎痴迷的模样,四阿哥之前就喜欢这种性子的? 叶南鸢一时有些觉得无力。 她生的太惹眼,哪怕是台上正唱着戏儿,才刚走过去,就被察觉了。头一个瞧见她的是伊氏,伊氏生的娇小,可脾性却是不小。 刚那小太监也说了,她与玉格格住在一起,时常的拌嘴。哪怕是玉格格不理她,她自个儿也能争的脸红脖子粗的。 瞧见叶南鸢了,伊氏的嘴角便扯了扯,“哟,这不是天仙儿似的叶格格么,怎么今日舍得下凡了,舍得出来转转。” 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倒是也能被她说的抑扬顿挫起来。 叶南鸢当真儿是见识到了嘴皮子的厉害,难怪说玉格格整日哭着朝着要搬出去,她无奈地摇摇头,眼睑下垂,眼中笼上一层忧愁,满脸无辜道。 “闲在院子里闷得慌,听闻这儿在唱戏,便过来瞧瞧了,只是还没坐下来仔细听呢,倒是姐姐给我唱了一段儿。” 她声清脆又娇糯动人,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气的伊氏半死。 伊氏是个急脾气,被气的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举起手就想往叶南鸢脸上打。叶南鸢如何会站着被她收拾,早有准备的往后一退。 伊氏手伸的太快,没收回力道,花盆底往前一滑,别说没扇到叶南鸢,自个儿却是撞到一侧的矮桌上。 桌面上摆着的茶水点心,哗啦哗啦掉了一地。 这儿动静太大,惹了正在看戏的人频频的回头,叶南鸢蹲下身子小声儿问:“姐姐,你没事吧。”伊氏一肚子撞在矮桌上,疼的半边身子都在哆嗦。 瞧见叶南鸢这歪着头,一脸的纯真儿的问,气的恨不得当场吐血。 “别碰我。”她捂着肚子,龇牙咧嘴的几乎是凶狠的喊了,叶南鸢却像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脸色都白了。 指着伊氏身后看戏看的愣住的丫鬟:“快扶着你们格格起来吧。” “怎么回事?”李氏这追戏追的正是上瘾,瞧见这边的动静眉眼都皱了起来,她先是往叶南鸢那儿看了一眼:“叶格格久不出闺房,今日倒是稀奇。” 叶南鸢弯了弯膝盖,轻声儿道:“听闻侧福晋喜欢看戏,贝勒爷特意在这搭了个戏台子,我刚入府没瞧过,便来凑个热闹了。” 每年过年,贝勒爷与福晋都要四处走动,忙得几乎很难看见身影,她们这些格格们又不能见家人,又不能出府去逛逛的,过年没点年味。 贝勒爷心善,便让戏班子从过年唱到初十,也算是热闹热闹。 恰好李侧福晋喜欢看戏,府中的奴才们便觉得爷是为了李侧福晋才这样做的,当然,李氏自个也是这么觉得。 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是听得她浑身舒爽,连带着看叶南鸢也没那般不顺眼了。 翻了个白眼,眼睛故意不去看叶南鸢漂亮的脸蛋,拿起一边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问身侧的伊氏:“你就不能安静一些?回回有你的地方都要闹的鸡飞狗跳。” 伊氏当真儿是一脸的委屈,她疼的感觉半边身子都在打着哆嗦,指着叶南鸢大喊道:“是她,都是她弄的。” 主子们虽是再看戏,但身侧的奴才们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李侧福晋一个眼神看过去,就有奴才跪下来道:“伊……伊格格是自个摔的。”刚刚大家看戏看的正是起劲儿,叶南鸢走过去无人察觉。 再加上她说话说声音小,绕是伊氏的贴身丫鬟也只瞧见了自家格格疯了一样的上前去推叶格格,人没推到反倒是自个儿摔了下来。 “见你这模样也没事,安静点看戏别吵到我。“李氏着急看戏,对这些小打小闹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警告的往伊氏那看了一眼,“日后你再吵吵闹闹的,就别过来了。” 伊氏当场愣在原地,想去回怼又发现自个不敢,她脚脖子疼,肚子也疼,快疼哭了,还不敢大声儿,怕李氏当真让她出去。 “你真的没事吗?”叶南鸢站在她面前,面上满是担忧,却开始句句戳伊氏的心:“下次你可得小心一点了,花盆底不稳,很容易摔倒的。” “猫哭耗子假慈悲。”伊氏冷冷的喊了一声。 伊氏在府中人缘不好,嘴太碎。 当初刚入府时,见识了李氏,一口气怼的她能两天两夜吃不下饭来,当时伊氏刚入府,爷那时候去的最多的就是李氏的屋子里。 伊氏瞧见之后,起了心思,便也跟着李侧福晋后头学。 只她容貌不敌李氏,身姿更是没法子比。思来想去,她便学着李氏说话,只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生的娇娇小小的,说话却阴阳怪气,十分的不讨人喜欢,她自个儿却还没察觉。 后头等贝勒爷越来越不去她那儿了,她才反应过来,李氏这些样子根本就不会展现在贝勒爷面前,她再爷面前都是装作温柔动人的。 后头,李氏便成了侧福晋。 李侧福晋说话再难听,也只得忍着。可她则是改不回来了,府中极少有人与她亲近。 叶南鸢也是打听到这些,才敢拿伊氏先开开刀,她晓得伊氏这般的不受人待见,才敢先试试,也好看看,这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四阿哥后院,背地里到底暗藏了多少波涛汹涌。 伊氏也是可怜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她身后的丫鬟,都没人扶她。就连跟她同屋,坐在一侧的玉格格也是往这儿看了看,屁股都没挪一下。 她顿时有些觉得无趣儿,刚要转身,眼尾却是撇到前后面身着一袭蓝灰色的太监服,再往下看,底端的靴子是厚底长靴。 贝勒府中能穿这种靴子的,除了苏培盛,没第二个人。 原本要转过去的脸,笑了笑,今日倒是好福气,苏培盛既然在,四阿哥肯定也在后头。 叶南鸢重新弯下腰:“姐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她上前两步,弯下腰要去拉伊氏,眨了眨眼睛,越发的无辜:“若不是姐姐要打我,也不会扭了脚摔倒了。” 伊氏被气的仿若是点着了,如今谁不知晓爷都不去这叶氏那儿了。她还在这一脸猖狂呢,伊氏冷笑一声儿,跳起来。 一把将叶南鸢往后一推:“我就是打你巴掌怎么了。” 叶南鸢惊呼一声儿,差点儿摔倒在地,只觉得身后有人跑着上前,堪堪揽住了她的腰。 紧接着,头顶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寒冷:“伊氏,你再做什么?”伊氏双手还保持着往前推的姿势,却是吓得瞳孔都要闪了。 抬起头来,哆哆嗦嗦道:“我……我……”她一句话说不完整,心虚的整个人都在发颤。 随后,一点点的,冲动的脑子总算是清醒了。 她指着叶南鸢,笃定道:“你故意的。”看着叶南鸢虚弱的躺在贝勒爷的怀中,伊氏如今还有什么不清醒的? “你失了宠,爷不去看你了。你今日就故意过来惹怒我,瞧见爷过来了,就进一步的刺激我,让爷怜惜你,重新受宠对不对?” 伊氏眼中带着冷笑与得意:“叶格格当真儿是好手段啊。” 伊氏居然不笨,啧……叶南鸢倒是有些惊喜了,只可惜了,她说的正确,但源头上却是猜错了。 四阿哥不来正院,不是因为她失宠而是因为他愧疚,纵然伊氏说的对,但只要贝勒爷不信,她就是错的。 叶南鸢虚弱的身子颤了颤,随后一瞬间站直,她用力扒开四阿哥放在她腰间的手。 面上没了那翻脆弱的模样,反倒是带着几分手足无措:“我不想解释了,随便你自个怎么说吧。” 她深吸一口气,发冷的声音还尾音还带着颤抖:“这里丫鬟都长了眼睛,生了嘴,你推的我还能怪在我身上来。” “你。”好一个无辜的模样,伊氏气的差点结巴,怼天怼地的一张嘴,如今却不知如何说了。最后狠狠的憋出一句:“不是你一上来就拿我跟戏台子上的人比的?” 她手指着戏台子上那妖娆,妩媚的杨贵妃。 李氏看戏被三番两次的吵已经够不耐烦了,若不是看爷在定能开口将这两人都扔出去,此时听见伊氏这番话。 气的一脸的冷笑,狭长的眼睛看着伊氏那瘦不拉几,短腿短胳膊的模样。 再看一眼正在下腰的青衣,没忍住:“凭你也配跟他比?”,,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叶格格上线八 若光凭样貌, 不论出生,在场各位能与戏台子上那位青衣比, 也就只有李氏与叶南鸢。 李氏胜在娇媚, 一袭旗装穿在身上, 该翘地方翘, 该鼓地方鼓,身姿很是好看。许是生育过原因,比旁人要多添了几分成熟妩媚。 而叶南鸢…… 李氏目光在她身上不断打量着, 叶氏生美,光凭一身雪白肤色便让人羡慕不已, 更别说一张脸还让人挪不开眼睛。 此时站在四阿哥面前,娇小却不瘦弱, 腰杆挺得笔直, 浑身都是气质。站在歇斯底里伊氏面前,更是像显得清丽又出尘。 叶氏生美, 李氏打从看她第一眼就知道, 不过……她一双冒火眼睛盯着叶南鸢腰, 刚刚贝勒爷手可是搂着这儿。 自从贝勒爷从江南回来, 便再也没来过她这儿了! “我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倒打一耙,蛇蝎心肠!”伊氏无端被冤枉,当真儿是恨不得当场哭出来。 捂着撞疼肚子, 朝着胤禛哭诉:“爷, 您相信我, 当真儿是叶氏先出言不逊在先。” 她冲上前,想去抓住胤禛手求饶,委委屈屈儿道:“妾身肚子都撞疼了。”哪知手才刚碰到胤禛手,却是被他一把拂开。 头不出来冰冷:“就算是她出言不逊不先,你就抽她巴掌?”伊氏本哭哭啼啼跪在地上,听到这道冰冷声音确却是当场懵住了。 胤禛平板着一张脸,薄唇紧抿面上难看紧:“谁给你这么大权利?” 伊氏被他这一声冰冷声音吓得立马跪在地上:“我……我。”她嘴唇哆嗦着,难以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不是说叶氏与爷有了矛盾爷如今不喜叶氏了么?怎么这么看着不像? 伊氏到现在才算是彻底慌了起,她又不受宠,且看如今爷这模样,一看就是要为叶氏出头了。她不仅有些后悔起来,她本不受宠,在府中没地位,便仗着资质深喜欢欺负新人。 玉格格就是去年才入府,与她同在一个院子里整日里闹得鸡飞狗跳。玉格格受了委屈不敢说,福晋也不管,从此以后她便越发猖狂。 今日去打叶南鸢也是见她是新人,又听说与爷有了龃龉,她受了刺激这才准备给她一个下马威。 哪里知晓,这下子是捅了马蜂窝,一下子踢到铁板了。 伊氏如今后悔不已,跪在地上支支吾吾求饶:“爷……爷,是妾身不对。”爷这一瞧就是要为叶氏出头了,她说屁嘴皮子也没用。 她不傻,爷心偏向谁谁就是对:“妾身不该去打叶格格。” 叶南鸢往旁边退了一步,躲开她,冷冷儿道:“你不用向我求饶,贝勒爷不会对你怎么样。”她蹲下身子弯了弯腰,又对胤禛道。 “我也没有出言不逊,贝勒爷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南鸢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没等众人反应,竟眼睁睁看着叶南鸢当真儿走了出去,一眼儿都没往身后瞧。胤禛看着前方背影,本就板着面色彻底黑了下来。 他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丢下一句:“伊氏不修德行,罚每日抄写道德经十遍,不抄写完不准说话。” 伊氏刷一下,彻底软了膝盖。 胤禛没再看她一眼,气带着苏培盛也走了。 留下众人看着哭哭啼啼伊氏,还有一脸烦躁李侧福晋,她冷笑着走上前:“都说今日儿这是最后一场戏,最后一场戏。” “早知道妹妹要唱这出,本福晋就让那青衣下来了,给妹妹你腾位置。” 李氏低下头,带着护甲手一把掐住伊氏脸:“好好日子,在爷面前非要闹这么一出儿。”她不管两人谁对谁错,只这伊氏实在是太蠢,没弄倒叶氏自个儿还惹一声骚。 “侧……侧福晋。”若说刚刚叶南鸢是将她拿那戏子比,李氏这是讽刺她连戏子都不如呢,可看着李氏那张明艳动人脸,伊氏再恨可张了张嘴却到底不敢说话。 “蠢货!“李氏一脸无趣,扶着丫鬟手扭着腰儿就走了:“没那个脑子,就别扯这么多事儿,妹妹日后还是关在屋子里,好好抄写你德经吧。” 花盆底踩在地上,李氏看都不想再往她那儿看一眼,腰扭成了一朵花儿。 身后人立马行礼:“恭送李侧福晋。”唯独刘答应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悄悄地跟在李氏身后,一起走了。 “侧……侧福晋。” 路上,刘格格几次开口,一脸犹豫:“妾身有句话不知当将不当讲。”李氏如今正烦躁呢,贝勒爷从江南回来没两日就过了年。 除夕当晚到现在又一直宿在福晋那儿,她都许久没与爷在一起过了。今日爷过来,都没多往自己那儿瞧一眼,她实在是想爷,得想个法子让爷过来看看自己儿。 李氏心神荡漾,瞧见刘氏这模样半点儿都不耐烦。 “有事就说,若是再吞吞吐吐干脆就不要说好了。”刘氏拿着帕子手一紧,随后道:“福晋,都说叶氏失了宠,如今看来倒像是不是。” 刚晌午李氏还为了这个猖狂呢,听到这儿面色都僵了。今日这场景,爷这是明摆着为叶氏出头呢,她又不是个瞎子,要刘格格故意在说一次。 戳她心窝,刘氏实在是蠢,难怪跟伊氏一样不受人待见。 “我当你要说什么,竟是来说这些。”李氏狠狠瞪了刘格格一眼,嘴硬道:“你瞧着吧,我今晚就让爷来我屋里。” 胤禛回了书房,心也静不下来。 翻开一本书,又烦躁扔开。这段时日他都不敢去正见叶南鸢,一是不敢,心中愧疚。二也是太忙,朝中虽放了年假,但宫中与兄弟之间,还是要相互走动。 他今日刚便是从太子那儿回来,太子大病一场,过了年还瘦了不少,听说皇阿玛曾还训斥过,虽太子面上没怪罪他,但背地里两个跟着他文臣已经调至离京。 他属下文臣本就稀少,如今又调离了两个,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有机会重新调回京城,朝中能为他办事,越来越少了。 胤禛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苏培盛知晓爷这几日再愁什么,道:“元宵过后便是开朝,离春闱也不远了,到时候贝勒爷多注意一些,总有聪慧。” 听到这,四阿哥便想起船舱上一幕,捏着眉心手放下,转了转手上玉扳指。 “林致远确是个人才。”小小年纪便是乡试第一,春闱会试若是进了一甲,有望今年状元。 “林公子是很聪慧,小小年纪见识独到,将来会是个好官。”苏培盛往下身子笑道。 胤禛想点头,却是又想起船上林致远看叶南鸢那眼神,又冷哼儿道:“离会试还有一个多月,现在说这些还太晚,等他当真入了前三甲再说吧。” 他是想重用林致远,但前提是他需得考中。至于他对叶南鸢……他自然不会让林致远再有机会见到她。 放在桌面上手敲了敲,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又道:“今年考生当中,有个叫做江知寒?”他没关注这些,但船舱上林致远说过,他便记下了。 苏培盛面上有一瞬间沉默,想了想,还是道:“是,有那么一位。” 单手收紧,他闭着眼睛瞧不出情绪:“是……江家那位?” “江临江大人庶子,也是……也是江格格弟弟。”苏培盛提到这个名字,头皮都有些发麻,不安眼神往四阿哥那儿瞧了一眼,却是见他闭着眼睛瞧不出情绪。 “要……要不要奴才去……”苏培盛说到一半便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让人关照一下?还是背地里让人提防着。 “不用了。”胤禛起身,挥着手。 暗沉眼睛微低着,瞧不出情绪,他扔了手中书,淡淡道:“随我回去一趟。” 叶南鸢带着半夏回去后,憋了一路半夏总算是开口问了。 “小姐,伊格格也没得罪我们,为……为什么要……”陷害她三个字,半夏说不出口,她站在小姐身后,看自然是一清二楚。 小姐分明是故意惹怒伊氏,害她受罚。 “府中太过风平浪静了,主动出击打破一个入口,总好比哪一日被人暗算好。” 叶南鸢轻笑一声儿坐下,倒了杯茶。 “可……可伊格格是无辜。” “半夏,你记住,再没找到凶手面前所有人都不是无辜。”她微闭上眼睛,这是她头一次说这个,半夏所有猜测全部属实,吓得面色都有些白了。 “小……小姐。” “伊氏性子张狂,今日吃了这个闷头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叶南鸢垂下眼帘,冷冷儿道:“我刚入府尚且如此,她这么温和性子如何能跟伊氏相处,写信时却从未与我说过。” “与她一同入府玉格格,还要每日与她吵闹,可想而知,她之前受了多少欺负。”一想到这,她心口都在疼。 这个她,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半夏再也没话说了,这个名字就是刻在小姐骨子里一快痕,一块疤,是刻在骨髓之中,永远都好不了。 叶南鸢颤抖手指伸出来,数着手腕上那串佛莲串珠。 等心绪平静下来,她才撩起眼睛看着窗外,淡淡道:“四阿哥要过来了。” 胤禛过来时候,叶南鸢正站在书案面前,瞧着像是在练字。 屋内奴才都被撵了出去,只余下半夏那丫鬟靠在墙上打盹儿。苏培盛跟在身后,瞧见这模样本是要出声儿喊一嗓子。 胤禛瞧见后,却是连忙伸出手制止住了。 他摇着头,放低声音走上前,静悄悄站在叶南鸢身后,仔仔细细瞧了一眼,却发现她没再练字,却是再画画儿? 相比较她字,她画画却是极为好,甚至可以说是让人眼前一亮也不为过。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白纸黑墨,纸上画分明就是今日儿场景,娇媚动人李氏,文静淡雅玉格格,小家碧玉是刘格格,还有撑着脑袋看戏张氏,苏氏。 自然还不忘了跪在地上伊格格,胤禛站在她身后看惊叹,就连戏台子上那位青衣她都画了上去。 没忍住,他捂着唇清咳了一声儿:“你这画倒倒是画好,传神儿。” “数着贝勒爷有几个女人罢了。”叶南鸢面上淡淡:“得,今日一瞧,又多了两个不认得。”她那一脸冷淡模样,说出口话却是带着酸味。 胤禛这几日心中愧疚,躲着没见她,如今瞧她这模样心中自然暗喜:“吃醋了?”他伸手过去搂着叶南鸢腰,却被她躲开。 看着空荡荡手,他道:“你这样吃醋,我很高兴。”从找到人开始,一个月了,对他都是爱答不理,如今叶南鸢吃醋,不就代表在乎他么。 “你自然高兴。”叶南鸢转过身,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胤禛瞧见她那通红眼睛,才算是慌了,连忙上前要将人抱住:“张氏苏氏都是侍妾,额娘赏赐,伺候了许多年,你这也要醋一醋不成?” 叶南鸢却是躲开他手,只道:“我今日没有出言不逊,骂伊格格。” “我知道。”胤禛走上前,还没说完,叶南鸢却是又道:“不……你不知道,伊格格说时候你是信任她,没有信我。” 她眼中太过清透,一眼就看穿了胤禛心思。 伊格格是府中老人,虽是猖狂但也没那个胆子无缘无故打人,胤禛有一瞬间是想过,是不是叶南鸢无意间说过了什么,才将人惹怒了。 他不回答,更像是默认。 “我没说谎。”叶南鸢将笔扔下:“伊格格说我是失了宠这才敢打我,我连忙后退两步,是她自己撞到桌子上去。” “我怕她出事,这才想去扶她……” 她说颠三倒四,面上又满是迷茫,胤禛连忙上前:“别说了,我信。” “府中除了你,我没亲人了,我只想与你一起过除夕。”叶南鸢主动服软,哭着倒入他怀中,这件事分明是他错,胤禛叹息一声儿。 “是我不问青红皂白,冤枉了你。” “你府中格格都有两幅面孔,一会儿哭,一会儿骂。”她抬起眼睛,无辜脸上满是迷茫:“我可不可以不跟她们打交道?” “我们两个就住在这院子里,我每日等你下朝回来,行吗?” 那双眼睛太清澈,胤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与她说了,只低头晦涩道:“初一十五,都是要去福晋屋子里。” 黑白名分眼睛瞬间顿住了,随后一颗泪猝不及防滚了下来。 “我……”挣脱他手,她就要往软塌下面走:“我,我不该说。”胤禛深吸一口气,牵住她手将人拉回来。 她还太小,不知有些事要均衡,没立住脚跟便得独宠只会成为靶子。之后便会有称出不穷手段来对付你。 胤禛不想与她说这些,太残忍:“旁时间我都会来你这儿。” “不然你以为我不给你找院子,一直让你住在正院是为了什么?” 他轻笑着吻了吻她耳垂:“我子嗣艰难,府中只有一个格格,一个阿哥。”抱着她腰,胤禛笑道:“南鸢,我想有个我们孩子。” 他没发现是,手掌下人浑身已经僵硬了。 孩子……叶南鸢手紧紧掐在一起,指甲陷入了肉里。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怀上他孩子。 这辈子,她都不会有跟他孩子! 叶南鸢闭上眼睛一颤,门外,却传来苏培盛敲门声儿:“爷,侧福晋那儿派人过来,说是做了您爱吃翡翠丸子汤,让您过去用晚膳。”,,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叶格格上线九 来的人是李氏身边的大丫鬟,叫做春禾。李氏是侧福晋, 院子里自带着小厨房。她那儿的膳食太监是苏州人, 一道翡翠丸子汤做的鲜嫩又可口。 叶南鸢看着身侧的四阿哥, 自然也瞧清楚他面上的犹豫。 李氏受宠, 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四阿哥如今对她, 充其量不过是上了心,比旁人多了两分兴致, 又或者说, 她两相遇的时间,地点,都与他府中那些格格们不同。 与旁人相比,不过是特别了几分, 但要说爱,是半点都不沾边儿。 刚戏园子那儿发生了这件事,只怕府里大大小小的眼睛都再往这儿盯着呢。她根基没站稳, 自然不会去先去得罪李氏。 但……也不能任由李氏简简单单就将人从她这儿叫了过去。 “贝勒爷过去吧。”叶南鸢故意低下头,喃喃的道:“李恻福晋知晓你爱吃什么,南鸢不懂,不知晓贝勒爷的口味。” 李氏既然来叫了人,胤禛自然是要过的, 只看叶南鸢这模样,他又不忍不住记起旁的, 当初在梨园时他以为那些饭菜都是周嬷嬷做的。 却是不想, 大部分的菜居然都是出自她手。叶南鸢对他的这份心思, 炙热又赤城。 “李氏派人过来喊了,我不好不去。”胤禛上前牵着叶南鸢的手,轻声哄道:“我去他那儿用一顿晚膳,晚上回来教你下棋好不好?” 叶南鸢抬起头,略带惊喜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羞红着脸听话的点了点头。 她手指揪住四阿哥的袖子摇了摇,乖巧儿道:“那你去吧,多晚南鸢都等你回来。”她许久都没与自己撒娇过了,纵然一开口,娇柔又乖巧。 竟显小女儿家的羞态。 胤禛深吸一口气,上前将人抱住:“都说我要走,还故意招惹爷是吧。”叶南鸢抱着他的脖子撒娇,眨巴着一双眼睛娇俏又无辜:“没有啊。” 小半个月前,她还哭哭啼啼的呢,如今十来日没见,放她一个人冷静一会儿,却没想到居然有意外之喜。 胤禛轻笑一声儿,只觉得怀中的人是想通了。 他心中高兴,却是忍着不开口怕到时候吓到她,又让人给缩了回去。 只上前吻了吻她的眼睛,沙哑着声儿道:“等我!” 李氏为着贝勒爷会来,备了不少大的好菜,她不放心下边儿的人,还亲自去小厨房监督着。 直到正院那儿传来消息,说是贝勒爷正往这儿赶来,她这才着急忙慌的赶回去,赶紧重新梳洗换衣裳。 急急忙忙的弄好后,选衣裳的时候李氏又犯了难。 她这段时日吃的有些多,总觉得腰粗了不少,旗装是有些松的,若是旁人那自然是看不出来,但李氏仗着自个身材好,旗装都是故意收腰,紧胸的。 如今这稍稍胖上一点儿,对爱美的她来说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春禾,你瞧。”李氏站在铜镜面前,掐了一把自个人的腰:“你看看,这腰是不是粗了不少?” 春禾站在李氏旁边,看的认认真真儿的。 “不会啊。”她毫不犹豫道:“主子,您这身材半点儿都没变化。” 李氏却是不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是越看越碍眼。不仅如此,她脑子里还想起的叶南鸢来。 叶南鸢孱弱又消瘦,但身材却依旧很好,前面翘着,腰却是特别的细,戏文中写的那袅袅楚宫腰,安在叶氏身上当真儿是半点不夸张。 李氏放下自己的手,愤恨的看着铜镜里面:“这下好了,又多了一个讨厌叶氏的理由。” 她决定待会不吃饭了。 深吸一口气,又对身边的丫鬟道:“将我的旗装再拿去让人改改。” 拇指与食指伸出来,李氏比划着半根手指的长度:“让绣娘将腰线收一点,收这么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氏挺胸收腹。 随后深吐一口气儿道:“勒一勒,勒一勒腰就细了。” 李氏觉得腰粗,四阿哥过来之后,她憋着气很少说话,一场晚膳吃的异常的安静,除了偶尔有碗筷传来的叮当响,屋子里静悄悄的。 侧福晋这儿的小厨房的确不错,胤禛喜欢来她这儿不外乎有这方面的原因。 福晋那儿小厨房的太监都是内务府调教过的,做出来的菜肴光有模样,但味道却是千篇一律的,重油重荤,冬日里吃的慢些,那菜上还会飘着一层雪白的猪油。 这些东西他是自小就吃到大的,如今自然不喜。既然出来自个建了府,口腹之欲自然可以满足。 那道翡翠丸子汤,胤禛便足足喝了两碗。 吃过膳后,两人坐在一边喝消食茶,李氏只觉得自己许久没见到爷了,可谓是越看越喜欢。喝茶的时候也不专心,时不时的将眼神撇过去偷看。 那赤裸裸的目光,胤禛如何不知晓? 只不过他面无表情,不露出半点情绪,茶盏放在桌面上,砰的一声轻响,他却道:“有些想下棋了。” 李氏闻言,面上都有些泛绿,她最讨厌的便是下棋。什么黑子白子,然后又掺和在一起,她半点都没有耐心。 “爷……”一下想到那个场面,她头都要大了,忍不住的求饶:“爷,算了吧。” “您看这夜马上就要深了……”两人洗洗,再往床榻上一滚,做做那事儿不比下棋好玩一些?只她知道这话不能说,憋红了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胤禛完全不知晓他的思想。 顺势就起身儿道:“既然你不想下,那爷就去找旁人了。”说罢,没等李氏反应,竟带着苏培盛就出了门。 李氏站在身后,想拦没将人拦住,站在门口张望着,等着贝勒爷的备用都看不见了,才回头。 “枉我期待了一个晚上。” 李氏扑在软塌上,手搅着帕子,哭的眼睛开始泛肿:“不就是下棋吗?我刚答应爷多好啊!” 看着空荡荡的的屋子,李氏哀嚎:“ 真真儿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胤禛满怀期待的回去,本以为叶南鸢在等他。哪知到了正院,却是发现里面熄了灯。 “你们主子呢?” 他问守在门口的半夏。 对比起以往,半夏如今儿态度可谓是要好太多了,见到他至少还知晓要行礼,弯着身子道:“晚膳的时候小姐喝了些酒,如今已经睡着了。” 胤禛听闻之后,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 他许久没碰叶南鸢,说实话自然是想的。如今她态度软化了不少,他本以为可以乘胜追击,却不料她居然一个人睡着了。 摇摇头,有些无奈,却还道:“我过去看看吧。”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去,想了想,脚步又停了下来。 皱着眉心,朝着身后的半夏那儿看了一眼:“日后叫格格,莫要再叫小姐。”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走近一闻的确一股淡淡的酒香。 “她这是喝了多少?”胤禛笑着走上前,天青色帘账前,白玉烛台上的灯芯已经再跳动了,他走过去,拿了一旁的剪刀将那跳动的烛芯剪短。 烛火微微一闪,屋子里瞬间又亮了几分。 他撩开那天青色的帘账,随后弯下腰,叶南鸢侧卧着身子躺着,睡得正是香甜。他手指伸出去,对着那张娇俏的脸上抚了抚。 随后轻轻脱了衣裳,掀开被褥正准备上去。 只被褥敢掀开,他整个人便顿在了原地。天青色的被褥上,一抹红色格外的显眼,打眼一瞧,叶南鸢的袭裤上满是血。 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只觉得血液倒流,他立马就冲外喊:“苏培盛。” 苏培盛正在门外缩着脖子打盹儿呢,瞧见这一道惊雷,浑身打了个颤立马跑进去。 床榻上,叶南鸢也醒了,喝醉酒红的脑袋昏呼呼的,她一脸迷茫的抬起头,却见胤禛站在面前,手脚僵硬,面色发紧,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怎……怎么了?” “你……你流血了。”顺着胤禛的眼神看下去,叶南鸢先是一愣,随后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月事一向不准,刚喝了两口酒,没想到睡了一觉便来了。 “这是……”对着胤禛那仿若吃人的目光,叶南鸢的手 一颤,仿若明白了什么,他好像是误会了。 “你别动。”胤禛却是抱着她,神情都开始紧张:“你疼不疼,晚膳的时候有没有乱吃什么?”苏培盛弯着身子走进来,就见胤禛转过头,对着他嘶吼。 “人呢,人死了!” “去叫太医,快去叫太医。”抱着叶南鸢的手臂都开始发颤,叶南鸢有一种自觉,四阿哥这副模样,是她从未见识过的害怕与紧张。 他居然再怕! 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人,如今居然在害怕。 “是……是,奴才这就过去。”苏培盛也被吓一跳,还没看见床榻上什么情况呢,就弯着身子赶紧往门外溜:“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等一下。”叶南鸢赶紧开口将人阻止。 她抱着胤禛的肩膀,轻轻安抚着他的后背,随后仰头对着他的眼睛,认真儿道:“你放心,我没事。” “我是月事来了,不是流产。” “你没事?”她说的认认真真,看的也一清二楚,正对着她的眼神一顿,暗沉的眼神滚了滚,渐渐的开始恢复平静。 苏培盛见两人没事,赶紧弯下身子退下去。 叶南鸢看着坐在床榻上的胤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开口,嗓音自己都未察觉的发涩:“之前,是不是……” 软塌上,胤禛抬手揉着眉心,深吸一口气,过了许久才道。 “之前府中有个格格有了身孕,随后没保住,人也没了。” ‘啪’的一声,叶南鸢手中的佛莲珠串断了,珠子掉了一地。,,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50章 第五十章:叶格格上线十 叶南鸢手中这串佛莲串珠一共有十五颗, 珠子是墨绿色, 每颗都只有拇指大小, 墨绿色的玉珠上面是栩栩如生的佛莲。 可若是瞧的仔细些, 还能看见上面蚂蚁大小的字,上面刻着是保平安的六字大明咒。 这串佛莲串珠是江知微给她求的,每年一颗从不间断,一直到去年的十五岁。 叶南鸢生下来的时候,身带莲香, 手腕上还带着个佛莲刺青。 这事只有少数亲近的人知晓,她娘叶婉如算一个,还有她阿姐与江知寒。就连身侧伺候的奴才,除了两个少数亲近的, 其余的都被瞒的死死地。 她亲娘都不在乎, 她阿姐却不放心, 亲自去寺庙求,当时那个主持说的什么, 叶南鸢已经是记不清了,估摸着是些套话什么生不逢时, 命途多舛, 需要拿东西来镇压。 那大师重金卖给了江知微一颗佛莲串珠, 并表示, 每年都要来过来续费。 叶南鸢不信这些, 她连死都死过一回, 如何会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江知微信, 从她的一岁到十五岁,每年一颗从不间断,一直到她去年十五岁生辰。 这串佛莲玉珠,从一颗两颗三颗时用一颗红线挂在她的脖子上,到后来多了些,又挂在了脚腕上,等她六岁的时候,刚好绕着手腕一圈。 如今十五岁了,两圈有点松,绕三圈有点紧,叶南鸢一直想着,再过两年,再存两颗珠子就刚好了。 可她从未想到的是,这串佛莲玉珠会一直停在的十五岁,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会为了一句话,一个可能,跋山涉水只为她多一分平安。 烛火太亮,叶南鸢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低下头。 “吓到了?”佛莲玉珠掉了一地,胤禛轻声哄她:“没事的,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危险。”他低下头,要去捡地上的珠串。 还在床榻上的叶南鸢立马出声阻止了他:“不要。”不顾四阿哥异样的目光,叶南鸢下了床榻,跪在地上一颗一颗的去摸索着。 “地上脏,贝勒爷不要乱动了。” 胤禛却弯下腰,将滚到脚边的一颗佛莲玉珠捡了起来,对着烛火仔细瞧了一眼,放在手心儿道:“你这东西倒是精细。”庆幸的是床榻上矮,珠子掉在地上没有摔坏。 “旁人送的,不值当一提。”叶南鸢却立马起身,将那颗玉珠拿了回去。 看着空荡荡手心,胤禛眉心一挑,故意道:“瞧你这副着急的模样,倒不像是不值当一提的样子。” 叶南鸢却没回他。 身子脏了,叫了奴才们进来重新换了被褥,床套。奴才们手脚麻利,默不作声儿的伺候着她重新洗漱后又换了一身。 等奴才们走后,屋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叶南鸢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走到胤禛面前,依偎在他身侧。 “府中有些孤单了。”她撒着娇儿道,不安分的手伸出去,勾着他的脖子:“这几日贝勒爷不在,南鸢一个人在这儿,也不能出去,也不认识旁人,有些无聊。” 她声音娇滴滴的,目光澄澈又透明,小手放在他胸口勾着他的纽扣抱怨儿:“今日好不容易出去一趟看看戏,还遇到了伊格格。” “府中这么大,莫非南鸢日后不能出去,都要在屋子里待着不成?” 胤禛十分喜欢她朝着自己撒娇,娇俏又灵动,就好像两人还在梨园时一样。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伊格格是嘴碎了些,日后不与她说话就是了。” “你箜篌弹得不错,府中有个玉格格也会弹箜篌,你若是无聊,可以与她多走动走动。” “是跟伊格格住在一起的那位玉格格?”叶南鸢想到什么,立马皱了皱眉心:“算了吧,她现在指不定恨我呢,我要是再过去,岂非不是碍眼么?” 这话她说的坦然又赤城,半点儿都没有上眼药的嫌疑,胤禛想了想伊氏那张嘴,眉心立刻拧起:“算了吧,你还是别去了。” 叶南鸢在他怀中毫不客气儿的笑了一声儿,过了会儿才道:“您府中的人我好些都是没见着的。” 她从入府开始就不配合,知晓四阿哥一直是记在心里的,如今刚拿着个好哄他,叶南鸢娇滴滴的试探着道:“今日出去,领路的小太监说是两位格格生了病。” “我想着,她们先入府,资历自然比我高些,既然生了病我是不是该过去探望一下。” 她这话说的小心又谨慎,说完一双眼睛也是试探的往他那儿看去。嗓音娇糯又动人:“成么?” 胤禛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倒是笑了:“成啊,怎么不成?” 他浑身舒爽,弯腰将人抱在腿上:“之前还百般不情愿的,你不是不乐意跟她们相处么?怎么如今倒是想去看她们了。” 叶南鸢装作听不懂他话音里的意思,只一脸天真的扬起脸,道:“你都在这里了,我又没有别的选择,既然都要留下来,那自然要处理好与她们之间的关系。” “不然,日后你要是来我这儿,她们不让你来可如何是好?” 她说的认真,又冠冕堂皇,惹得四阿哥差点儿失笑。堪堪忍住了才没笑出声儿:“好!”他宠溺的摸了一把她的脑袋。 “你要去,便去。” “宋氏这几日得了些风寒,你过去的时候要多加注意一些。”烛火下,胤禛对着她的眼睛,又道:“至于耿氏……” “耿氏常年生病,身体不好,你再等几日,等天气暖和一些再去吧。” 叶南鸢乖巧的点头,没争议 ,只想了想,又对四阿哥道:“我刚入府,两手空空的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哦?”胤禛笑了。 “贝勒爷要是不抓南鸢回来,至少南鸢在金窝银窝里还能逍遥自在。”想到她在梨园的那些吃穿用度,的确样样都是宝贝。 胤禛不说了,只道:“那你想如何?” “两个格格都生病了,我第一次过去探望自然要带点东西,不然多没面子?”她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胤禛身上来回的扫荡。 瞧她这模样,一看就知晓没什么好事,胤禛轻笑一声儿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想要多大的面子?” 叶南鸢也毫不客气,一下子就抱住他的腰:“自然是想要爷的小金库了,让我自个儿去选,可成?” “花爷的银两,去充你的门面?”胤禛掀开眼帘,抬手捏了一把她的鼻尖:“叶南鸢,你可当着儿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行……行不行嘛?” 她撅着嘴假装不悦,那模样逗得胤禛大笑,将人抱在怀中:“败家玩意儿,你说行,便只能行了。” 元宵过后就要开朝,这段时日四阿哥自然忙碌起来,早出晚归,只晚上的时候才回来。 自那日后,四阿哥一直没去旁人屋里,只陪着福晋用了顿晚膳。东院的奴才们都是贝勒爷的人,口风紧,消息瞒的跟铁桶一样,就连福晋都未必能够打听的到。 贝勒爷哪怕是日日与叶南鸢住在一起,外头也没传出一丁点儿的风声。 旁人只道这几日贝勒爷公务繁忙,却是不知叶南鸢直接是住在了主殿。开朝后,没几日便是会考,贝勒爷有多忙府中的人自然知晓。 就连李侧福晋都不敢作妖,成日的缩在屋子里又是减肥,又是保养的,不敢这个时候来惹贝勒爷的眼。 这番过了几日,很快就到了元宵。 四阿哥让她过段时日再去耿氏那儿,叶南鸢不敢着急。瞧着今日日子好,便去了一趟宋格格那儿。宋格格是府中的老人了,比贝勒爷还要大上几岁。 当年便是头一个伺候四阿哥的。 宋氏开始有过一个女儿,不过刚生下来孩子便夭折了,听闻此事之后,宋氏便渐渐失宠了,那时候恰好李氏,福晋先后入府,府中百花齐放的,也就没了宋格格什么事。 听闻如今宋氏与两个侍妾住在一起,她地位虽高些,但贝勒爷一年都去不了她那儿两回,两个侍妾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很是可怜。 这些自然不是叶南鸢打听的,今日给她领路的小太监叫小圆子,生的白白净净的很是可爱的,估摸着才十三四岁大。 半大的孩子,人虽小但却很是聪慧,听闻苏培盛还认了他为弟弟,做事很是机灵。至少样貌很得人喜欢。 宋格格住的有些偏,府中又大,走了大概一刻钟才到。马上就要开春,风雪早就停了,只不过昨晚下了一场雨。 那青石板的台阶上还有些水迹没干,叶南鸢抬脚过去的时候身侧的小圆子连忙弯着腰伸出胳膊候着:“格格当心。” 叶南鸢被搀扶着进去,仔细瞧了一眼,院子虽偏倒还算是干净,院子里的人听见声响,急急忙忙的出来了。 “哟……叶格格。”出来的是两个侍妾,张氏与苏氏,瞧见小圆子搀着叶南鸢的手进来,两人面上满是惊喜。 “今日这什么风,把您给刮到这儿来了?” 侍妾的地位最底,说是侍妾也不过是比丫鬟好上那么一些,在府中自然都习惯了伏低做小。今日叶南鸢居然到了这儿来,两人默不作声儿的相互看了一眼。 “格格今日怎么过来了?” “外面风大,叶格格不如到屋子里坐一坐?” 苏格格摩挲了一下手,有些无措的样子,实在是叶南鸢生的太好,身着一身月白色的斗篷站在那儿,俏生生着一张脸漂亮的跟玉人似的,哪怕是看几回,这张脸都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我今日过来,是听闻宋格格生生病了故而前来探望。” 叶南鸢朝着两人笑了笑,柔声儿道:“上次见面,也没来得及跟两位妹妹打招呼。”她态度柔和,语气也软绵绵的。 朝着身后的半夏看了一眼,后者立马将手中的东西送上去:“这次过来,倒是给两位妹妹带了些小礼物,倒也算是弥补了。” 半夏递给两人一人一个锦盒,张格格当场就给打开了,随后发出一声惊呼,她捂着嘴巴惊喜道:“翡翠镯子。” 苏格格听后也连忙打开,瞧见之后眼睛都亮了,连连对叶南鸢道:“这……这倒是让格格破费了。” 两人的锦盒中装着的都是翡翠镯子,上好的水头,一瞧就知晓价格不菲。 这叶格格听说是德妃娘娘赏的,虽入府的时候没人看的起,但出手这番阔绰估摸着家世不低。两人心中对这个新入府的格格又多高看了几分。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两位妹妹喜欢便带着玩。”叶南鸢没时间跟这两人周旋,便直接道:“宋格格住在哪里,我过去探望一下。” 张氏是个机灵的,听见后立马将手中的锦盒交给身后的丫鬟,连忙上前:“叶格格您随我过来。”她巴巴儿的带着人往里面走。 “宋格格住在主屋呢,就在前方我带您过去。” 宋氏得了风寒,大冬的天门框都用油皮纸包着,怕泄出一点风出去。叶南鸢到的时候宋氏的丫鬟说她们格格还没醒。 她坐在外间喝了两盏茶,宋格格才算是出来。 “我这身子不好,倒是让叶妹妹久等了。”宋氏捂着唇走出来,刚说完话便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儿。 瞧宋格格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叶南鸢眼神闪了闪,宋氏还当真儿如传闻中所说那样,是个身娇体弱的。 “无事,没打招呼便前来,是我有些冒犯了。” 叶南鸢直接道:“只听说宋姐姐生病,入府那么长时间现在才来看望,倒是有些失礼了。” 宋格格拿着帕子抿了抿唇,才抬起眼睛看着叶南鸢,声音又小又带着颤音,却还是道:“早就听说府中来了个仙女似的格格,今日一见,那些人果真没有夸大。” 叶南鸢捧着茶盏,轻笑了一声儿。 宋氏说话声音虽小,但问什么她基本都能回应,瞧着胆子是小了些,但说什么倒也能接的上,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冷场。 今日叶南鸢过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她真正想去还是耿氏那儿。 两人喝了盏茶,说了会话,叶南鸢将带来的礼物一同留了下来:“这是上好的人参,想着宋姐姐身体弱,便带来给姐姐补补。” 半夏将手中的托盘放上去,叶南鸢也起身告退:“宋姐姐身体不好,南鸢也不好就久留,这才便告辞了。” 宋氏要送她,叶南鸢赶紧将人劝住了。 路上的时候,半夏忽然问:“这些东西都是贝勒爷的,您就这番送出去了?”身侧的小圆子也有两分没底,他虽是得了他师父的命去开库房的门。 东西也是他跟在身后亲自挑的,可谁也不会知道,这小姐会挑个这么贵重的啊,就光凭那颗几十年老参,可是有钱都难买的。 “无事,贝勒爷吩咐了,随便拿。”这些东西虽是贵重,但贝勒爷既然答应了她那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叶南鸢拿四阿哥的东西送人,不过是想着多一分保险。 栽赃嫁祸,这个府中自然不会缺乏这样的人,也更容易……看清一个人的心。 回去之后,叶南鸢又让人重新开了四阿哥的库房。 她专挑那些不是内务府产的,或放在最里面陈年已久的东西,不是奢华,却也样样都是值钱儿的好宝贝儿。 四阿哥的私库,里面有多少宝贝只怕四阿哥自个儿也记不清楚。 宋氏与两个侍妾那儿送过了。 叶南鸢便挑了旁人的,李侧福晋与刘格格住在一起,前者是一个大金镯子,后者是一根玉簪。伊氏与玉格格住在一起,便送了两人一人一条珊瑚手钏。 本叶南鸢是想送白玉镯子的,怕伊氏生气砸了,这才改了。 耿氏生病,送的是与宋氏一样的人参。 叶南鸢只站在库房里面,她只管挑,她也不碰,只看中什么便指挥着让人送出去,小圆子在那儿流了一脑门的汗儿,这东西不打紧儿。 可多了就惹眼了呀,这位叶格格也不知怎么怎么大胆,爷回来要是怪罪了怎么办? 挑了一下午,叶南鸢总算是满意了,福晋那儿她不敢送,只道:“都没了吧,府中就那么些人吧。”小圆子抬手摸着一脑门的汗,瞧着这小祖宗的意思,是还嫌弃人少? 他深吸一口气,无力道:“还……还有。” “还有?”叶南鸢一愣,府中的人她都认全了,怎么还有。 “府中还有一位郭格格,出了府如今人不在。”小圆子只提了这一嘴, 随后苦着一张脸道:“格格您出来吧,日后……日后等郭格格回来了再送。” “郭格格?”叶南鸢喃喃了一句,随后倒是记了起来。这个郭格格貌似阿姐在信中说过,似乎是个极为美貌的女子。 瞧小圆子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她眼神闪了闪:“好,就听你的,等爷回来了再送。” 胤禛一回府,小圆子就赶紧上前禀告了,他刚从衙门回来,身上带着寒霜,解了披风又到火炉旁边烤了烤手。 炙热的炭火灼着手心,胤禛只觉得通身那股冷气一下子就消灭了个干净,浑身都带着舒爽起来。 身侧的小圆子还在哭丧着一张脸:“叶格格挑的太厉害,奴才也不敢阻止啊,眼睁睁的看着她将整个贝勒府中的人都送了一圈儿。” “宋格格与耿格格那儿送到都是人参……”小圆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他说的颤微微的都要哭了,这好几十年的大人参啊,平常都是留着救命的,金子银子不缺,但这个可是能救命的啊。 他一张白生生的脸可谓是皱成了包子,四阿哥站在一旁听着眉眼间倒都是笑意。 苏培盛在一旁看的真真儿的,没等小圆子说完,便上前去朝他那儿踹了一脚:“行了。”苏培盛一脸无奈道:“爷都不心疼,你倒是心疼,抠门成这样,抠死算了。” “爷都说了让格格自个选,格格送的开心,你在那阻拦个什么劲儿。” 小圆子心疼的直抽抽,被训了,再也不敢说话了,胤禛将身子烤暖和,才道:“她人呢?” “在……在小厨房。”小圆子手指着右边儿,赶紧道:“格格说今日是元宵节,再小厨房做元宵呢。” 胤禛一听,双眼一亮,连忙往小厨房走去。 叶南鸢的确是在小厨房,只他赶到的时候她与半夏一人一个碗,正坐那儿正吃着呢。小厨房里的奴才都站在一侧,瞧见四阿哥进来后一个个眼睛瞪大了。 “爷……贝勒爷吉祥?”伺候贝勒爷这么多年,何时见过贝勒爷来小厨房啊。 胤禛看了跪了一地的奴才,这才知晓自个儿貌似太冲动了,正前方,叶南鸢也一脸惊讶的看着他:“爷,您怎么来了?” 瞧她那一脸无辜的模样,胤禛脸色一僵,挥手直接道:“过来。” 叶南鸢走过去,他直接将人往内殿一拉,颇有两分恼羞成怒道:“你什么身份,去那儿做什么?” “今日是元宵节,我做元宵啊。”叶南鸢被他拽着手,只得往前走。“那你元宵呢?”胤禛又问。 叶南鸢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道:“吃了啊。” “吃……吃了?”他彻底黑了脸:“你不是给我做的?” “我以为贝勒爷不会过来。”叶南鸢低着头,喃喃道:“您自个说的,初一十五去福晋那儿,今日是十五啊,我自然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这话是他亲口说的,如今叶南鸢拿来堵住她的嘴,堵的他无话可说。胤禛咬着牙,只那面色,一点一点黑了下来。 他仔细的看着叶南鸢,她低着脑袋看不出情绪,只两手紧紧搅在一起。看不出她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怎么了?”过了许久,叶南鸢才像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走上前,揪住他的袖子左右来回晃荡了几下:“你生气了吗?”她歪着脑袋,看着他的眼睛,明知故问:“你在气什么?” 胤禛躲开她的目光,气的往前走,只才走两步,想到什么又脚步停了下来。 “元宵节外面有花灯。”他想起之前在中秋的时候,答应过她一起去看花灯的。 拳头捂着薄唇,假装咳嗽了一声,明知今晚该去福晋那儿,他却还是问。 “你想不想去看看?”,,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叶格格作天作地一 天刚暗沉下来, 四贝勒府大门口的灯笼里便点上了光。 西侧边的小门不知何时悄悄开了, 一辆马车飞快的跑了出去,踏在那寂静悠长的青石板路上, 马蹄声传来沉闷的声响。 马车中, 叶南鸢时不时的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目光带着欢快与新奇。 “就这么高兴?” 胤禛坐在她身侧,瞧见她时不时的往窗外看着,眼中都是笑意。刚刚那不爽又微妙的情绪总算是渐渐消退了。 他喜欢看着叶南鸢开心,够鲜活, 一张漂亮的脸蛋明艳动人。眼中尽是璀璨的光。 “我在府中憋了多久了?”许是因为出了府了,叶南鸢性子开始放松, 如同那骤然绽放的牡丹花,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她笑脸盈盈着一张脸, 狭长的眼睛往他那儿瞪了一眼。眼尾的红痣娇艳欲滴。 “府中都是规矩, 见人都要屈膝下跪,说一句话都要姐姐来, 妹妹去的。”她撅着嘴,娇哼了一声儿满是抱怨:“我不喜欢那样,我就喜欢安安静静的, 只有我们两个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胤禛本是在低着头看书,听见她这样说骤然抬起头来。叶南鸢欢快的掀开帘子, 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满是灵气。 在府中, 她不是这样的。 虽瞧见他时眼中依旧带着惊喜, 但她时常都是低着头,有时候眼中还带着小心谨慎。远不如现在这样灵动活泼。 当初带她回来是个错? 拿着书的手一紧,这个想法只闪过一秒,胤禛便立马摇摇头。 人在他身侧他都看不住,就叶南鸢这性子,若是不放在眼前,定然是天高海阔任鸟飞,眨眼儿就没了踪影。 而她刚说的,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就更难满足了,他府中福晋格格加起来十余人,乌拉那拉氏更是他的结发妻子,生儿育女,管理府中上下,从未犯错。 他若是只宠爱她一人,后院岂非不是要闹翻天?况且,独宠就是靶子,皇阿玛都尚且不能如此,他如今步步为营,又怎会敢这番做? 胤禛轻笑着要摇头,屏退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情绪。低着头继续看书了。 “别看了。”他低着头淡淡儿道:“你身子刚好,吹了风待会再生病了。” “可是我想看啊。”叶南鸢一脸不情愿的合上车帘,手指把玩着车帘下的流苏,低着头一脸失落道:“下次再能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胤禛抬起头,正见她仰着下巴透过那微微掀开的缝隙,看着马车外的光:“看一眼,就少一眼。” 那双眼睛太过干净,炙热,乌黑发亮的眼睛泛着光,随着那帘子掀开又一点一点的熄灭了。 她眼睛太过好看,清澈透明。这般带着失落与绝望,却像是硬生生的的抓住他的心口,狠狠的揪了一把。 那一瞬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罢了。”捏紧书的手松开,他揉着眉心无奈道:“日后有机会,我会再带你出来的。” “真的吗?” 叶南鸢那双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那……每个月都出来两次行不行 ?”她板着手指在数着:“月初一次,月中一次。” 胤禛想到没出来之前,她说起他每月初一十五要去福晋那儿,也不像是在乎的样子。 不知怎的,心中有些微妙的不爽。 狭长的眼睛撇了她一眼,他冷哼一声儿看着手里的书,淡淡道:“既已入府,府中女子不得私自外出,你可知晓?” 叶南鸢装作听不懂四阿哥的话,乖乖巧巧的点头:“知道啊,可你不是说带我出来吗?” “若真放你出来那么多回,只怕心都要玩野了。” “那……”洁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她面上闪过一丝羞愧,为难道:“那……那一个月出来一次可行?” “两个月一次,有时间我自然会带你出来。”眼瞅着叶南鸢瘪着嘴,一脸的失落,一脸不满的模样。 他飞速的开口打断她的话:“就这样,你要是觉得不行,就不带你出来了。” “成成成!” 叶南鸢撇过头,嘟囔着:“两个月出来一次,就两个月出来一次。”她人往身后的迎枕上靠着,车窗内镶嵌的月明珠泛着莹莹的光。 照在她的脸上,比玉还要白皙细腻。 “一年也能出来个六回呢。”前段时间她因为热,唇色都是惨白的,这段时间却是好了许多,脸上的肉长出来了,眼中也有了光彩,不想刚入府的时候那般的消沉。 她撇了撇嘴嘀咕道:“聊胜于无。” “怎么?”胤禛将书往后翻了一页,眼神朝他那儿撇了一眼:“嫌少?” 叶南鸢连忙闭上眼睛,身子往旁边一歪:“有点困了,待会儿到了喊我。”看着她那儿没出息的样,胤禛没忍住,低笑一声儿笑了出来。 *** 元宵节灯会 ,各个地方只怕只有天子脚下的皇城才最是热闹。寻常往日里,女子不得出来抛头露面,今日这上好佳节,出行的女子却是不少。 街上拥挤,若是富贵人家便租上一艘画舫,湖面上看灯,风景自然越发好些。但也有那些耐不住寂寞的,想去街上逛逛。 湖面上传来琴音,四阿哥坐在船舱里,一边低头喝茶,一边听着身侧传来的琴音。 琴中,他最喜箜篌,小时他养在贵妃膝下,贵妃娘娘弹的一手好箜篌,那时候他最快乐的事,就是看她喜欢坐在月色下弹箜篌,整个人温婉又缠绵。 之后,贵妃娘娘因病薨世,他被送去了生母德妃娘娘那儿,额娘处开始对他很好,只是到底敌不过养在自个膝下的小十四。 两人相处得不尴不尬的,直到有一次,他发高烧,额娘罕见的亲自照顾他,那晚他半梦半醒之间,只记得自己醒了,喊她:“额娘,我还想听你弹琴。” 德妃当初是宫女入得宫,弹琴作画这些是从未学过的。因着这事,本就淡薄的母子情开始越走越远。 从今往后,他也再也没有听过那般好听的琴音了。 一首琴音结束,胤禛才微微的睁开眼帘,苏培盛站在一旁伺候,自然是瞧见了自家主子的神情:”爷,若不然奴才过去让人别弹了?” 今日这般大好的日子,主子若是触景伤情,伤了身子也就不好了。 “不用了。” 只不过今日是团圆佳节,有些感怀罢,胤禛拿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才道:“琴弹得不错,赏。” “是。”苏培盛弯着身子退出去,便吩咐人下面的人去办了。今日在湖上泛舟的不止都是有钱公子,周边也有青楼女子划着花船出来。 吹箫,弹琴,吟诗,作画。只要你有钱,样样都能给你伺候到位。 四阿哥又喝了两杯酒,撇过头却见叶南鸢正病恹恹的趴在那儿:“怎么了?”从刚上船开始,她便是一脸闷闷不乐的。 叶南鸢今日穿着一身雪青色的纱裙,外面披了一件如意八宝锻华披风,云鬓里插着根梅花簪,身子微微一动,耳垂上的翡翠珠子便微微晃动。 听见他的声响,转过头来,如云雾般眉心拧了拧,一张漂亮的脸上又带着忧愁。 她一脸无辜的指着外面:“今日我们就是出来看看的吗?街上好生热闹,我们不能下船吗?”原来是嫌弃船上不好玩。 四阿哥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故意逗她:“街上人太多了,挤来挤去不安全。”他身子往后一靠,掀开茶盏抿了一口。 “今日就在船上看。” “哦。”她垂着脑袋,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也不敢说什么,乖乖巧巧的两条胳膊又重新趴在了窗户上。 胤禛看她那模样,又不得劲儿起来。他说什么,她就听了?想下去就不知道跟他撒个娇?这就样妥协了? 他深吸一口气,无力的抬手揉着眉心。 刚要说话,外面的苏培盛就忽然进来,道:“爷,刚您赏的那位姑娘,非要过来亲自道谢。”叶南鸢忽然转过头:“什么姑娘?” 胤禛面色有些僵硬起来,直接就道:“不见。” “可……”苏培盛听闻一脸的为难:“可那位姑娘已经上来了。”胤禛闻言,不悦的看了苏培盛一眼。 这个蠢货,平日里瞧着还算聪慧,怎么今日这般的的蠢笨? 苏培盛被瞪得立马往后退,不敢说话了。 百花楼的姑娘水仙就站在门口,她探着身子往里面看,眼中带着忐忑。这船舫瞧着普通,可里面主人定然不是个普通人。 她刚来之前特意瞧过了,外面不仅有护卫把守,就光凭刚刚来给她打赏的那位奴才,气度都不是普通的高门大院培养起来的。 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想到刚刚那打赏的一大锭金元宝,水仙掐了掐手心,面上有些红了,这样的富贵人家,若是看中了自己,愿意给自己赎身。 哪怕是当个外室,那也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让人进来吧。”叶南鸢道。 胤禛听后挑了挑眉,就见她正垂下眼睛,面对着苏培盛:“有姑娘千方百计的上来见爷一面,还不快些安排上。” 苏培盛听着语气,就觉得头皮发麻。 试探的往爷那儿看了一眼,见四阿哥的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立马麻溜的滚了出去。船舱内安安静静的,只偶尔香炉里泛起袅袅白烟。 屋内淡淡的,还有一股莲花香。 水仙咬着下唇走了进来,心中有些紧张,进来后她也不敢抬头,只弯下膝盖行了个礼:“水仙给贵人请安,多谢贵人赏赐。” “抬起头来。”清冷的声音如同泉水激石,水仙站直身子抬起头,看见胤禛的那一刻,面上瞬间就羞红了。 “贵……贵人……”她两只手都紧紧搅和在一起,没想到的是,这位贵人生的这般的俊朗。让千帆阅尽的她都有些无所适从。 正对面,四阿哥似笑非笑的往叶南鸢那气呼呼的背影瞧了一眼。 才道:“姑娘的箜篌弹得不错,倒是不用多礼。”水仙没瞧见一侧的叶南鸢,只对着这么一位俊朗又有钱的贵人却是怎么也不肯放手。 她上前两步,忍着羞红道:“贵人,水仙不止会弹箜篌。”泛着水雾的眼神悄悄儿的往胤禛那儿撇了一眼。 “水仙还会琴棋书画,饮酒作诗。”咬着唇,又羞红着脸加了一句:“奴……奴还会品玉吹箫。” 胤禛原带笑的脸彻底,他本是见叶南鸢赌气,故意让人进来逗她一下,让她吃醋。哪里知晓这姑娘这番的豪放? 他无力的摩挲着玉扳指:“来人,将人送出去。” “贵……贵人?”水仙跪在地上,扬起一张漂亮的脸,不解的问:“为……为什么。” 坐在窗边的叶南鸢娇哼儿一声儿:“因为你会的我都会,他凭什么要留下你。”水仙这才发觉船舱内还有一个人,撇过头往叶南鸢那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就惨白了下来。 难怪这位爷瞧不上她,身侧有这么一位美人,瞧的上自己才怪了。 就凭这姑娘的姿容,只怕这满京城的都找不到第二个来,水仙狠狠地往叶南鸢那儿瞪了一眼,冷笑:“你是哪个楼里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同行来抢生意?” “什么抢生意?”叶南鸢立马直起身,没听懂,随后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是……” 胤禛的脸色彻底黑沉了下来,上前一把搂住叶南鸢的腰:“这是吾妻。”冰冷的眼神撇了一眼水仙,直接道:“来人,将人扔下船。” “你……都有这么漂亮的妻子了,还花钱嫖.娼,你也不是好东西。”水仙气昏了头,大喊一声儿。 门口的苏培盛早就吓得腿都软了,赶紧进来二话没说将人往外扔。 哗的一声水响,水仙没想到这些人真的将自己扔出去,在水里咕噜咕噜的大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被奴才们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捞上来。 船舱内,四阿哥板着脸,略显担忧的看着叶南鸢,他没想到那妓子居然会将自己与叶南鸢比较,女子受了这侮辱,不知道可还承受的住。 “你,你可还好?” 他后悔了,不该让人进来,那青楼女子也太口无遮拦了,什么话都敢说。 叶南鸢下垂的眼帘撩起,对上他的眼睛却道:“我刚吹牛了。” 她踮起脚尖儿,鼻息喷入他耳边:“吹箫我会,但是品玉是什么啊?”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无辜与纯真,胤禛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暗沉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 他道:“闺房之乐,你还要我细说么?”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叶格格作天作地二 下了船舱, 叶南鸢的脸还是红的。 胤禛就看她脸红的像猴屁股一样, 也不提醒,任由她顶着这张脸走在路上。 下了船,果真是人挤人,幸好周围有护卫开路, 不然人都挪不动。 等过了许久, 叶南鸢脸上的绯红才算是消退, 倒也有兴致看灯起来。街边两侧都是猜灯谜的, 她看的兴致勃勃, 也跟着往前凑。 “姑娘, 要不要试一下?”摊主瞧见她生的漂亮, 态度十分的殷勤。 “十文铜钱,猜中了灯随便挑。” “想要哪一个?”胤禛走上前问她, 叶南鸢指着前面那个兔子形状的, 他走上前,将那灯笼下的谜面看了一眼, “山上还有个山。” “谜底是出。”两人几乎是是立即就道,他转头正对上叶南鸢那张欢快的脸。身侧的摊主立马就都:“两位都是聪明人。”他倒是不磨蹭, 立马就将那白兔灯拿下来给叶南鸢送去。 叶南鸢得了灯, 眼中满是惊喜,胤禛笑了笑,走到下一个灯后, “我来报, 看你能够猜出多少来。” “那猜对了, 可有奖励?”她双手拎着灯,歪着脑袋笑脸盈盈的,微黄的烛光打在她脸上,叶南鸢面上笑的灵动又狡黠。 胤禛被她这副欢快的模样闪了眼,笑道:“你想要什么?” “想要……”她走上线,腰间的羊脂白玉微微的晃荡,红唇嘟囔着,可说了一半又故意顿住:“现在还没想好,等日后想到了再来找你换,可成。” 她声音娇糯又柔弱,在这嘈杂的街道上格外的沁透人心。 “好,依你。”胤禛笑着转身,又报着几个灯谜,叶南鸢生来就聪慧,竟是报一个,她就答一个。 一侧的摊主却是自嚷嚷着亏了亏了,赚了这十文钱他输了半个摊子的灯笼。 “你不用担心,我只拿这一个。”她举着手里的白兔灯笼,笑道:“其余的我都不会拿。”摊主嚷嚷了好一会儿,见她不拿了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摊主摸着脑袋,道:“这些应该全都是你的,姑娘再挑选几个好看的,喜欢的哪去吧。“ 叶南鸢却拉着四阿哥就往前走,笑着摆摆手:“不要了,别的再漂亮,我也不喜欢。”她看着身后的四阿哥一眼,璀璨的眼神中带着期待与羞涩。 “我只需这一个就够了。” 两人牵着手在街道上走了好久,胤禛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身侧的叶南鸢,素色的斗篷下那半张侧脸娇俏又美好。 他轻笑一声,跟着握紧了牵着叶南鸢的手。 两人容貌都太过于出众,胤禛还好,他平日里冷惯了,板着一张脸很少有人敢直接往他脸上瞧,顶多是羞红着脸悄悄儿的撇上一眼。 而叶南鸢就不一样了,她生的太美,无辜又柔弱。雪青色的纱裙衬的肌肤像雪一样的白皙。 那些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大都都是赤裸裸的,胤禛牵着叶南鸢走了一路,脸色早就铁青着了。 “又不是我的错。”叶南鸢被他看的,一脸的无辜:“他们要看,我有什么办法?”胤禛铁青着一张脸,走到个卖面具的小摊子面前。 随手拿了个面具给她戴上,将那张招人的脸给遮挡起来,这才满意了。 “不……不行。”闷声闷气的声音一脸的委屈:“这个太丑了,我不要。”胤禛看着她面上带着的红脸的钟馗,笑道。 “不丑。”他拍着她的脑袋,笑着上前一步:“走吧,我的钟馗姑娘。” 湖面上放起烟火,马上就要到游灯了,街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护卫们开始在疏通人群,要为游灯让出一条路来。 四阿哥带着她往酒楼走去:“街上人太多,待会游灯的队伍就从这儿过。”小二的眼光不错,看样子就知晓两位是贵人。 直接将人往二楼包厢里面带:“两位来的巧,这还有最后一间包厢。”小二弯着腰推开门,叶南鸢一眼就跟里面的人打了个对眼。 她身子一僵,对面的人看过来,放在桌面上的手一瞬间收紧了。 “子胥兄?”屋子里,林致远也惊讶的站起来,随后满脸的惊喜:“真是巧啊,你怎么在这?” 之前的事闹的有些不愉快,林致远挠着脑袋,有些羞涩。 “之前的事还望子胥兄多有包含……”他说着,眼睛又往他身侧的叶南鸢那儿看去,对上她带着面具的脸,试探道:“这……这是叶姑娘吗?” 叶南鸢眼神一闪,收回眼神,低头解开脸上的面具,扬起头的时候朝林致远笑了笑:“林公子,是我。” “这……”林致远瞧见叶南鸢这张脸,又开始一点一点的红了。 他不安的伸出手,想挠脑袋,可对着叶南鸢又怕不雅,鹌鹑似的低着头,道:“叶……叶姑娘最近过的可还好?” 他边说,还悄悄儿撩起眼睛撇了叶南鸢一眼,胤禛本就深沉的面色一点一点僵硬了。 “还好。”叶南鸢不去看屋子里那道打在她身上刺目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笑的淡然:“多谢林公子挂怀,南鸢一切安好。” “这……这就好。”林致远面上彻底红了。 胤禛撇过头,对小二道:“包厢里有人了,换一间。”小二的弯腰低头陪着笑脸,道:“爷,这是最后一间了,多的可没了。” 小二又道:“你们既然都认识,倒不如坐在一起?” “对对对。”林致远连忙点头:“对对对对,子胥兄,还……还有叶姑娘,我们也才刚来,既然有缘就坐在一起吧。” 胤禛撇了叶南鸢一眼,低头问:“你怎么说?” 叶南鸢侧着身子躲开那道目光,掐紧手心才扯出一丝笑:“听你的。” 四人到底还是坐了下来,林致远上来就介绍:“子胥兄,这位是江公子。” 屋子里,那一直坐着的人站起来,他身着一身竹青色的长衫,面色温润儒雅,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双手抱拳行了个礼道:“在下江知寒。” 江知寒眉眼俊朗,身形修长如竹,端的是风光霁月的一位翩翩公子。 胤禛的面色看他的时候,比对着林致远要顺眼很多,他问道:“江公子也是同级的考生?” “是。” 他天生一股上位者的气息,气势十足,问了几个前几年的考题,江知寒都有一番不同的见解。 一侧的林致远倒是还挺高兴,他道:“我之前就说过,江兄不是普通人,这届的会考一定拔得头筹。” 叶南鸢看着前方的林致远,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半点的虚伪,满是真心。 胤禛挑了挑眉心,倒也是笑了:“江公子之前的乡试是失误了?”都快掉出了百名之外,故而他找好苗子的时候才将他给漏了。 江知寒起身行礼,捂着唇咳嗽了一声儿:“是,考前生了一场病。” “那倒是可惜了。”胤禛闻言,道:“如今可好些了?”江知寒坐在两人面前,眼帘撩起,清透的眼睛里瞧不出情绪。 “没好。” 看着前方那见雪青色的裙子,他垂下眼帘淡淡道:“我得的是心病,药石无医,一辈子都好不了。” 刷的一声,叶南鸢的手一颤,衣袖将酒杯碰到了。 “怎么了?”胤禛连忙问。 对面的林致远也在嚷嚷:“叶姑娘你没事吧?”叶南鸢摇摇头,挤出一丝笑来,起身道:“我去清理一下。” 她压根儿不敢看那道清冷的目光,也不敢看那人的表情。 脚步飞快的往前走,等出了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胤禛朝身后看了一眼,苏培盛立马跟了上去,胤禛的眼神又重新落在了对面,江知寒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面上瞧不出任何表情。 反倒是林致远,时不时的扭头往门口看,面上满是担忧。 他低笑一声儿摇摇头,反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多疑了。 菜色上齐,叶南鸢还在换衣间,苏培盛去给她买衣裳去了,看门的只有半夏一人。 等过了一会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嘎吱一轻微的响,叶南鸢心的都在跳动。 她看着面前的人,越走越近,清润如玉的面上带了几分寒冷,他故意不看她,只道:“你刚刚太过冒失了。” “是。”艰难的一声从她喉咙里出来,那是情不自禁,半点都掩饰不住。 “就这样,你还想去骗一个阿哥?”他捂着唇,压制住喉咙里的痒意:“我再问你一遍,你能骗他多久?四阿哥这番聪慧,如今被你瞒住两分不过是刚时间不长。” “日以继日,在他眼皮子低下作戏能作到几时?” 叶南鸢咬了咬唇,其实不用他说,这几日她也明白了,四阿哥的心比她想象中的更难以捉摸。无辜可怜不行,伏低做小不成。 莫不然,要她以□□之? 瞧见她眼中的思虑,江知寒彻底怒了:“我让你走,阿姐的事我自会去查。” “晚了。”叶南鸢笑了一声儿,摇摇头:“我都入府了,怎么还会回头?” “报仇就真的这样重要?”他走上前,压制着泛红的眼睛:“重要到你牺牲自己?” “一命偿一命。”叶南鸢不去看头顶那道失落的目光,撇开他伸过来的手。他这次却是不让,直接单手捏着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 “给我个时间。”这番温润儒雅的人,捏着拳头的手都开始颤抖:“给我个时间,什么……什么时候你才会离开。” “等阿姐的死……死因查到。”叶南鸢撇过脸。 手掌中到底还是空荡荡了,江知寒收回颤抖的手,艰难道:“你在府中小心,千万注意刘氏,耿氏,还有郭氏。” 郭格格,这是叶南鸢第三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 “还有。”江知寒深吸一口气,道:“府中有个叫石榴的丫鬟,之前受了阿姐的恩惠,暗地里是阿姐的人。那件事后没被处置,那丫鬟会药理,你回去后将人找到她自会助你。” “她能在府外与我搭上话,有什么事你交给她去办。”他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一句话说的急了,捂着唇咳嗽了两回。 叶南鸢点点头,掐紧手心,强忍住那丝不忍,她道:“那你先帮我办第一件事吧。”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连声音都在颤抖着,仿佛这样对他的伤害就能少一点。 “我需要避子汤。”身后那骤然转过来的目光,刺的她浑身都在疼,江知寒红着一双眼睛:“你疯了,叶南鸢!” “我没疯!”她转过头,淡淡笑了:“难道你要我去怀他的孩子?”,,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叶格格作天作地三 酒过三旬, 回去的时候叶南鸢有些喝多了。马车内, 胤禛揉着眉心无奈的看着外倒在身上的叶南鸢,刚在酒桌上他一个没看住,竟也不知她究竟是喝了多少。 如今躺在他怀中,一个劲儿的嚷嚷着头疼, 车厢内本来就小, 她柔弱无骨的躺在自己身上,浑身的酒气还泛着那淡淡的莲花香, 让人颇有几分心神恍惚。 深夜寂静, 马蹄声停在四阿哥府门门口的青石板上, 胤禛揉着发疼的额角将黏在身上的人扶起来:“好了, 到了。” 贝勒府中一片寂静,只有门口点着两盏微黄的灯, 他打横将人抱下马车, 苏培盛弯着腰,拎着灯笼走在最前头。 一直将人抱入内殿中, 才轻轻放入床榻上。 起身的时候,头一疼, 胤禛深吸一口揉了揉太阳穴 , 刚在酒桌上他是没喝多少,但之前游船的时候却是饮用了些。 他酒量不好,喝了稍微多一点, 就容易醉。 伸手替叶南鸢捻了捻被褥, 胤禛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还没走两步,身后的人便伸出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角:“别……别走。” 胤禛转身,就见叶南鸢不知何时醒了,正躺在床榻上看着他。 玉白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角,抓的紧紧的。 胤禛深吸一口气,同她商量:“今日是元宵,我是该回正院的。”今日既是元宵,又是十五,府中不知多少眼睛正在盯着。 他若是留在这儿,明日一早定然会有风言风语。 初一十五不去福晋那儿,会打了乌拉那拉氏的脸面,最关键的是对叶南鸢来说也是不好,她刚入府,根基不稳,若是就此被人记恨上,只怕在府中的日子难以生存。 “别……别走。”可叶南鸢喝醉了,又如何能懂? 揪住他的衣角却是死也不放,胤禛有些无奈了,可看着她这副模样又觉得实在是可爱,忍不住的妥协道:“我就去偏殿,不去旁人那,行不行?” “不行!”叶南鸢仰着脸,泛红着一双眼睛开始抗议:“先生……”她跪在床榻上,抱着他的腰,“你为什么对我不好了?” 娇弱软糯的一句先生,让胤禛浑身都有些僵硬起来。 自从找回叶南鸢,不管他是哄,还是逼。她就再也没叫过自己为先生过,如今这一声,硬是让他好久都回不了神。 心中瞬间都变得软了起来,他弯下腰,伸手摸了摸一把叶南鸢的脑袋:“哦?想让我留下来?” 床榻上的人扬起头来,脸颊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声音如猫儿一样的,又软了几分:“南鸢就,就是不……不愿意先生走。” 她浑身的酒气,说到这儿的时候还打了个嗝儿。 越发娇糯的喊: “先……先生是南鸢的。”她将头埋入他的胸前,左右摇晃了几下:“日后南鸢都不想将先生让给旁人了。” “呵……”胤禛轻笑一声儿,低沉的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浑身冰冷的气势一下子冲散了,眉眼都变得柔和。 他放在叶南鸢脸颊上的手指往下,勾住她的下巴:“真想让我留下来?” 低沉的嗓音越发沙哑了几分 ,漆黑的眼帘之中浑然都是笑意。他弯腰靠在她面前,道貌岸然的笑了一声儿:“想要我留下来,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放在下巴上的大拇指伸出手去,指腹压着她嫣红的唇瓣往下压了压, 她唇瓣上涂抹的口脂,被他拇指拨弄的红肿又凌乱。 眼神分明那般无辜单纯,可唇色却红的妖治诱人。 纯到极致便是欲,她这副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崩溃。 可偏生叶南鸢自个儿还不安分,迷离的眼神对着他,忽而错不及防的伸出舌尖,他手指上舔了舔。 那诱人的绯红又很快的缩了回去,她声音越发娇了:“先生,你这里甜甜的。” 胤禛闭上眼睛,深深的吐出胸口那口浊气,天知道,他今日分明没想对她做什么。手指勾住她的下巴,他弯腰一用力,薄唇对着她。 两人之间近在咫尺,就连呼吸都带着焦灼。 “叶南鸢。”他眼中□□翻滚,压制不住。一把将人推到在床榻上,掌心伸出去,她身上的衣服瞬间就碎了。 “这是你自找的。” 天青色的帘子放下来,烛光透过光照在那帘账上,隐约可以看见投在那上面的影子。 那影子如同两颗正在缠绵的大树,面对着面,相互依偎。树枝与树干紧紧的缠绕在一起,随着狂风暴雨上下颠倒着。 忽而一阵猛烈的风,那大树怀中的小树呜声哽咽着,支离破碎的声音如同再喊着疼,可双脚却将那紧实的后腰勾的越发的紧了。 狂风来的愈发的猛烈,可任凭风雨如何,那树干却是撞击的越发的强烈。 犹如要将她给掰开了,揉碎了。一下一下,撞入她的心口中去。 风雨不知何时停了,随后又歇了,紧接着狂风暴雨不知何时又起来,周而复始。 月儿羞涩的透过窗,看见帘账里的场景,胤禛将坐在他怀中的人换了个姿势,将人按在床榻上,从后面扣住她的腰。 那后背白的晃眼。 他眼神一闪,俯身吻了上去:“鸢鸢……”怀中的人支支吾吾的,委屈的喊:“先生……先生……” 这是专属与他们两人的称呼,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知道。 在这床榻之上更是显得格外的暧昧,也让胤禛越发的激动,那句先生,犹如自带的春,药,他越发的用力。 床榻上,叶南鸢如玉般的手指堵着嘴,呜咽的哭了一晚上。 翌日一早,四阿哥没歇在正院的消息果然瞒不住了,传了出去。 因为贝勒爷与福晋虽不是恩爱,但也算是相敬如,每日初一十五去嫡妻那儿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贝勒爷敬重福晋,哪怕是不叫水,人也是会歇在那儿的。 昨日晚上是头一次破了规矩。 后院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叶南鸢身上,之前还当她是不受宠,这段时间贝勒爷在正院住着,没人在意。 可如今看来这叶氏的地位,只怕远在她们想象的之上。 昨日里累了一个晚上,今日一早叶南鸢本以为可以歇着,哪里知晓大早上的福晋就派人过来,说是要她过去。 半夏叫她起床的时候,瞧见她眼睛瞬间就红了。 “没事……”叶南鸢看着自己身上的青青点点,无所谓道:“不疼……”如今重要的是,她如何找到江知寒说的那个叫石榴的丫鬟。 她之前承宠不喝避子汤是因为还没入府,怀孕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筹码。 如今既已经入了府,那她便不会给自己任何可能去怀上四阿哥的孩子!今日福晋传召,她恰好能出去打听。 只福晋瞧着跟个菩萨似的,今日不是初一,不是十五,却是也知晓反击了。 叶南鸢站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半夏拿了个红宝石榴簪出来就要插在她头上:“今日算是小姐您第一次见面,可不能让那些人将小姐给比了下去。” 叶南鸢却摇摇头,换了个朴素的:“你越是打扮,才越是输了。”她只在发簪上插了一根羊脂白玉簪,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襦裙。 这身打扮清丽又素雅,叶南鸢十分的满意。 福晋的院子离这儿倒是不远,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叶南鸢起的晚,去的时候是最后一个,刚进去,里面就传来一声儿笑声儿。 “瞧,这我们刚刚还在说呢,这不,叶格格现在就来了。”叶南鸢一边走,一边余光瞟了一眼,说话的她认识,是刘杰的姐姐,刘格格。 她当没听见,只上前弯下膝盖给福晋行了个礼:“昨个儿起的有些晚了,还望福晋恕罪。”叶南鸢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襦裙,亭亭玉立的站在正殿中央。 声音软糯却不娇媚,很是悦耳。 乌拉那拉氏眼神闪了闪,看着站在面前的叶南鸢,漂亮的一张脸上鲜嫩的如同掐的出水来。 “还是年轻好啊。”乌拉那拉氏收回眼神,笑道:“站在这屋子里,跟朵花似的,任凭谁的眼睛都要落到你身上。” 从叶南鸢进来开始,众人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叶南鸢生的实在是太过好看,楚楚可怜,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多谢福晋夸奖。”叶南鸢起身,走到一旁坐下,她来的晚,恰好坐在了玉贵人的旁边。 听见福晋的话,笑了笑,还没说话坐在福晋下首的李侧福晋就开口了:“年纪小的花骨朵还是太嫩了。” 李氏低头喝了一口茶,张扬的眼中里全然都是不屑:“远没有开的正艳的,来的吸引人。” 李氏喜欢牡丹,今日就传来一身艳红色的旗装,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花,发簪上的宝石簪子华贵耀眼,说话的时候微微一侧脸,娇艳极了。 叶南鸢笑着看着李氏,她知晓李侧福晋一向娇艳,如今不知何时竟是越发美了几分。 “侧福晋说的对,这一屋子的姐妹哪有不美的,各有千秋罢了。”她垂下眼帘道。 李氏不喜欢叶南鸢那般让人怜惜的模样,讽刺一笑,哼了一声儿:“小小年纪,倒是伶牙利嘴。” 伊氏被罚抄写经文,早就狠毒了叶南鸢,瞧见这样,赶紧上前巴结李氏:“妾身认为还是侧福晋更胜一筹,不说旁的,身段也好些,腰……侧福晋的腰可谓是越发细了。” 她特意穿了改小的旗装来的,腰自然细了不少,李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头撑着下巴往后一歪,腿翘起来换了个越发妖娆的姿势。 扭了扭腰,刚要说话,忽然只听见腰间传来撕拉一声儿,李氏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却见她身上那旗装哗啦啦的从腰到胸口,绷裂开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叶格格作天作地四 李氏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气的当场差点儿昏死过去。 乌拉那拉氏本叫人过来是有事商量,瞧这闹哄哄的样子也是说不下去了, 只好让大家先回去。 这刚好随了叶南鸢的心愿, 打着遛弯儿的心思去了一趟竹林那儿:“入府这么长时间还从未去见过耿格格,今日有空恰好前去瞧瞧。” 耿氏住的偏院,旁边就搭着戏台,幸好平日里戏台子不开嗓,小屋在竹林后倒也算的上清静儿。 刘氏看似低调, 实则上却是什么都想揽, 妄想着什么都争一争,说白了就是贪心,什么都想要。 郭格格出了府,她如今没法子去打听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只唯独这个耿氏, 能在她阿姐死后还依旧住在这儿,且还让江知寒点名让她小心的, 这位耿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叶南鸢很感兴趣儿。 竹林那儿离的远, 叶南鸢走了一刻钟的功夫才到。 她刚走到大门口, 就见门口一小丫鬟正端着水盆再往外倒水, 瞧见她先是被惊艳住了一会儿,随后急忙往下跑下来,一脸疑惑的问:“您…您是……” 小丫鬟瞧着年岁不小, 但是人瞧着有些呆呆的, 面上看上去要比一般的丫鬟们更胖几分, 至少有半夏两个大。 半夏又些被吓住了,上前一步挡道叶南鸢面前:“我们小姐是新入府的叶格格。” “我是来看你们小主的。”叶南鸢往前走,问道:“你们格格可在,身子可好些了?”小丫鬟偷偷瞄了叶南鸢几眼,随后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在……在……”小丫鬟嗓门儿还挺大,跟在身后摸着脑袋一脸憨憨的:“我们格格在,身子……刚也起来了。”小丫鬟领着她往前走,只走到那偏殿的时候小丫鬟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那样子像是恨不得飞过去。 叶南鸢袖子里的手掐的紧紧的,深吸了一口气才敢继续跟着走过去。 从始至终,她都没往那封上的偏殿那儿看一眼。她怕多看一次,接下来这戏就演不下去。叶南鸢垂下眼睛,跟着那丫鬟继续往前走。 “叶格格先坐一会儿,我先去通报一声儿。”丫鬟先将她带到外屋,自个儿往内殿走去。 叶南鸢站在屋内,开始四处打量,屋内布置的很简单,摆件桌椅全部都有些陈旧,瞧着款式样貌也是好几年前的了。 最中央的那套红漆四方椅,仔细一看有的地方已经脱了漆。挂在墙上的那副画,已经微微有些泛黄,却是有些眼熟。 叶南鸢正准备走上前细看,忽而听见从里屋传来的脚步声儿,她神情一僵,顺势就坐下了。 没一会儿,就见个嬷嬷扶着耿氏走了出来。 “早就听说后院里来了位新格格。”耿氏拿着帕子捂着唇儿,边走边道:“今个儿倒是有幸见着了?” 叶南鸢眼帘一挑,忽而觉得这话颇有几分耳熟。 “南鸢刚入府,按理说应该早就该来拜访的。”叶南鸢笑着看着耿氏,出乎意。耿氏竟是生的很是不错。 从五官上来看,没生病之前定然是个美人儿,但因为生病的原因,身子瘦的有些皮包骨,面色也有些蜡黄,颇为孱弱。 “早就知晓妹妹要过来。”耿氏却是足足打量了叶南鸢好几眼,上上下下都没放过那种。 随后,那张瘦弱的没有二两肉的脸也笑着看着叶南鸢,才道:“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来的更晚了些。” “哦?”叶南鸢眼神一闪,面上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这话耿姐姐该如何说起?” “妹妹之前派人送了人参来,不是吗?”耿格格一双漆黑的眼帘盯着她,过了许久才忽然笑了,刚要说话,惨白的面色忽而又是一变。 几乎是立刻的转头捂着唇咳嗽起来,她身后那个嬷嬷面上的神色不变,只动作却是迅速的再她后背上拍打着。 从动作与神色来看,竟是十分的娴熟。 “让妹妹看笑话了。”耿氏这一下咳嗽了许久,帕子收回去的时候叶南鸢眼尖的看见上面带着一丝血红。 她半点都没掩饰,一点一点的将那牌子叠了起来,撇着脑袋还有几分抱怨道:“这该死的身子,如今竟是笑都不能笑了。” 叶南鸢看着她唇色上的那抹血迹,垂下眼帘,直道:“耿姐姐这病可有看过御医?” “都是将死之人了,不看也罢。”耿格格惨白的唇色往上勾了勾,将手中的帕子收起来,又侧过头轻声儿道:“石榴,上茶水。” “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给客人倒杯茶。” 叶南鸢放在桌面上的手一瞬间握紧,随后又不着痕迹的松开,没一会儿就见刚领她进来的那憨憨的小丫头捧着茶盏走了进来。 一张小脸圆嘟嘟的,还朝耿格格撒娇儿:“主子,奴婢不是去煮茶水去了么。”她说着,又抬头往叶南鸢那儿看了一眼,满脸都是不好意思。 她捧着茶盏放在她桌上,叶南鸢看着面前的这几乎称的上是魁梧的身姿。 捧着茶盏掀开,不经意儿问道:“这丫鬟叫石榴?”耿氏坐在她对面,听见她问到这儿面上的神情不变,只笑。 “对啊,就叫石榴。”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道:“妹妹若是喜欢,不如我将这丫鬟送给妹妹。” 叶南鸢垂下眼帘,不说话了,她掀开茶盖撇了撇上面的浮沫,刚要低头喝上一口,动作却是僵硬了。 捧着茶盏的手一瞬间收紧,指甲都陷入了肉中,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疼。 只道:“耿姐姐这儿的茶是六安瓜片?”耿氏见她没喝一口,就瞧了出来,只笑道:“妹妹好眼力。” 叶南鸢的目光从屋子再到耿氏的身上看去,目光落在耿氏那件半旧的,袖口都有些起毛的藏蓝色的旗装上。 她直言对着耿氏的眼睛:“姐姐这儿似乎清贫了些,这茶可不便宜。” 耿氏被她瞧着,却是丝毫都没闪躲,捧着茶盏低头喝了一口,才道:“其实我也不喜欢这茶,对我来说,有些清淡了。” 镶嵌着蓝宝石的护甲搭在茶盏上,耿氏低头不知想到什么,面上骤然浮现出几分温柔:“但我一好友喜欢,她说,这茶先苦后甜,希望自己的人生也能一样。” ‘轰——’的一下,叶南鸢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跟着颤抖,她克制不住的,直起身来:“你……” 耿氏却低头不看她,扶着身后嬷嬷的手,站起来:“今儿我有些乏了,就不陪妹妹了。”她身子实在是太瘦弱,身上的旗装不知是哪一件做的,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晃荡。 叶南鸢盯着她的背影,直看到她走到门口才回过头来。 耿氏那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上朝着叶南鸢笑着,目光满是柔和:“这丫鬟你带过吧,每顿饭菜都要吃我和邱嬷嬷两个人多,我这儿实在是养不起了。” 她说着,也没等叶南鸢说话,扶着邱嬷嬷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南鸢带着那丫鬟回去了,石榴半点都没反抗,甚至还怕叶南鸢跑了,飞快的回去拿了自己的行礼。 “走吧,小主儿。” 那包袱鼓鼓囊囊的,叶南鸢心绪不宁,瞧见之后只觉得头疼,无力道:“这里面装的什么。”石榴将包袱打开,凑上前给她看。 入目一片白花花的一片,里面装着的全是白面馒头。 叶南鸢只觉得头更疼了,揉着眉心,一路上没再说半句话。到了正院,叶南鸢让奴才们下去儿,只留下半夏与石榴。 “你会药理?”她直接问,江知寒说耿格格有问题,但今日三两句话的功夫,耿氏却是不像。 “会啊。”石榴点头,一双眼睛却是盯着叶南鸢手边的糕点儿,挪不开眼睛。 叶南鸢将手边的芙蓉糕推上前:“吃吧。”石榴瞬间就笑了,捧起那整个碟子,一口一个:“我的医术是跟邱嬷嬷学的。” 叶南鸢有些疑惑,那为什么江知寒又让她小心耿氏?可这话到了嘴里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她怕,这是个圈套,哪怕是耿氏屋子里挂着的是阿姐喜欢的画,知晓阿姐喜欢喝的茶,她没确定之前,哪怕只有一丝半点的可能,她也万万不会去拿江知寒冒险。 “今日一早,少爷就与奴婢传过消息了。”石榴将碟子里的芙蓉糕吃了一半,递给身后一脸懵的半夏。 又道:“少爷说了,这药伤身,让小姐谨慎。” “你知道我要什么药?”叶南鸢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敲打着,道:“说说看。” “小姐要的是避子汤,不是吗?” 叶南鸢这才骤然笑了,看着石榴:“你是故意与他说耿格格有问题的,好让我去找耿氏?”石榴点头,随后又摸着脑袋摇了摇头。 “小姐果然聪慧。”石榴摸着脑袋憨憨笑了,“其实为什么奴婢也不懂,这是耿格格让的,奴婢只是传话罢了。” “她……”她想再继续问,石榴却道:“耿格格让奴婢带话,刘氏与郭氏充其量只是帮凶,真正的凶手奴婢与耿格格找了一年都没找到,这话日后不要再问,凶手藏在暗处,一步都不能性差踏错,要越发小心。” 叶南鸢点点头,又想问问耿氏,到底还是没开口。 依照耿氏的聪慧,已再府中站稳了脚跟,她不闻不问,才算是对她好。只是不知道,这幕后之人,到底是哪一个。 叶南鸢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究竟是谁!” 门外却传来一声轻笑,下一秒大门被人推开 ,胤禛跨着步子走进来,边走边道:“什么究竟是谁?”,,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叶格格上线五 叶南鸢先是一愣, 随后笑着迎了上去:“再说李侧福晋呢。”她不知道四阿哥听见了多少,只尽量笑着上前随意扯了个话题。 “今日一早, 侧福晋身上的旗装崩开了,我刚正与奴才谈论到这件事呢,不知究竟是哪个绣娘做的,手艺这么差。” “李氏的衣裳崩开了?”胤禛飞速的皱了皱眉, 有些难以置信。 叶南鸢瞧见他这模样, 知晓他是没听见不该听见的,心中彻底松了一口气。 笑了笑:“是啊。”她故意问:“爷不知道?” “我刚回府就过来了,怎么会知晓?”见他这番说,叶南鸢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娇羞, 恰好能让四阿哥瞧见。 “那我便不能继续说了,不然爷还以为我在给侧福晋下眼药呢。”她边说,纤纤玉手边伸出去, 解了四阿哥身上的斗篷。 四阿哥轻笑一声,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把:“你还有这种心眼?”他伸出手,笑着上前要去搂叶南鸢的腰,却不料她解了他身上的斗篷,身子一扭就躲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手掌,手指摩挲了一下,又往叶南鸢那儿看去。 “也许有呢, 这贝勒府大院子又不是风平浪静的, 若是多出两个伊氏这样人, 我为了自保, 学会了耍心眼儿也不一定。” “哦?”胤禛听见这句话就像是在听玩笑,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伊氏日后伤不了你。” 她这种人,干净的犹如一张白纸,喜怒哀乐全在脸上,他是不信她还有这个心眼儿的。 笑着摇摇头,胤禛坐在软塌上,奴才们跪下伺候着他脱了靴子,胤禛舒展了一下身子,接过一旁的茶盏。 低头的时候,撇见了站在前方的石榴,挑了挑眉心道:“这丫鬟有几分眼熟啊。” 叶南鸢笑着走上前:“今个儿我去了一趟耿格格那儿,她说这丫鬟能吃,便送给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叶南鸢一脸的头疼:“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耿氏?”胤禛皱着眉心想了一会儿,随后才笑了:“她对你倒是不错。”耿氏生了病,常年不出门,胤禛想了想又问。 “她身子好些了吗?” “就略微在她那儿坐了坐,一时半会儿的也瞧不出什么。”耿氏究竟如何想的,叶南鸢也不知,便随意的扯了个话题,问道。 “今日爷去哪儿了,眉眼之间瞧着很是疲倦。” 她走到四阿哥身后,替他揉了揉太阳穴,胤禛舒坦一声儿,轻声儿道:“再过几日就是会考,朝中倒是没什么大事。” 这次会考皇阿玛点名了让太子监考,年前太子被训斥,如今太子的心思全放在索尔图身上,此时监考太子定然不会放在心上。 放在他头上的手顿了顿,叶南鸢想到之前江知寒说过,十年寒窗,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她与江知微挣个体面。 如今他就要前去考场,而他身侧却是空无一人。 叶南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看着有些颤抖的手指她索性也不按摩了,走到一旁坐下。 “怎么了?”她手艺不错,胤禛被按摩的正是舒爽呢,叶南鸢却是直接道:“我手酸了,不想揉了。” “这才揉了多久?”胤禛笑了摇头,牵过她的手替她揉了揉:“就属你最娇气。” “我不仅手酸,腿也酸,腰也酸。”叶南鸢撇了他一眼:“为的什么贝勒爷不知道吗?”她这番一提醒,胤禛瞬间就想到昨晚她哭着求饶的模样。 撇了撇头,咳嗽了一声儿,难得的有几分尴尬:“好好好,你不娇气。”胤禛将人抱在怀中,轻哄着。 手上,腰上,腿上,他抱着叶南鸢足足替她揉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要用晚膳的时候才松手。 当晚,胤禛又歇在了叶南鸢这儿,晚上的时候,正院叫了两次水。 翌日一早醒来,石榴就给了她颗药丸:“这药丸是小姐要的。”叶南鸢将那药丸拿起来,褐色的药丸有拇指腹那么大。 “这儿都是贝勒爷的人,奴婢不敢去熬避子汤,这药丸的危害可比避子汤的危害要大些,小姐你可要好好思虑清楚了。” 石榴刚说完,叶南鸢就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有什么好犹豫的。”她嘲讽一笑:“不过……我的确也该搬出去了。” 接下来几日,贝勒爷都没去后院,但正院半夜时常叫水的消息不知被何人泄了出去。 这下子,整个后院的女人都不太平了,贝勒爷来后院本就来的少,如今叶南鸢又住了进去,死死扒住贝勒爷不放,还有她们什么事? “昨日晚上叫了三回,前个儿晚上又叫了一回儿。” 李氏坐在软塌上,眨眼就砸了一个茶盏:“她倒是好本事,巴巴的霸占住贝勒爷,尽使些狐媚的招数,勾的贝勒爷不来我这儿。” “是啊。”眼瞧着李氏气急,底端坐着的刘格格扯了扯嘴角,直言道:“就算是叶格格生的美,也不能恃宠生娇啊。” “吃肉也要给别人喝完汤吧,她竟是一个人全都占了。” “喝汤?”李氏冷笑一声儿:“我李月华何时只喝过汤过?”她起身,站在铜镜面前侧着脸正了正簪子,瞧着镜子里貌美如花的自己儿,李氏一脸的得意。 她仰着下巴,扶着丫鬟的手就往前走:“走,到贝勒爷书房去。”李氏扭着腰就往贝勒爷书房走,刘格格在身后瞧见了,面上闪过一丝喜色。 低着头,也跟在身后过去了。 四阿哥书房内,胤禛正教叶南鸢练字,今日心情好,他便非要拉着叶南鸢过来,美名其曰,检查功课。 “先生……”叶南鸢这个时候乖巧极了,瞧见他认真儿的一脸的巴结:“这段时日我都没好好练,再过段时间成不成?” 胤禛哪里是看不见她眼中闪过的那点心虚?可他多坏啊,偏要折腾她。 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写给爷看。”他平板着一张脸,面上毫无情绪:“写的好有赏,写的不重重责罚。” 叶南鸢咬着唇,可怜兮兮的瞧了他一眼。 却还是乖乖的前去写了 ,她的一手字都是胤禛教的,行云流水之前颇有几分他的影子。 胤禛瞧见之后点了点头,却还是道:“这段时日你可是退步不少。”叶南鸢这段时日没练,心虚的不行,不用他说直接就上前抱住他的胳膊。 “爷是觉得赏好,还是罚好?” 胤禛瞧着她这心虚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你觉得呢?”今日的叶南鸢十足的主动,他一说,她眼睛滴溜溜转了转,随后踮着脚上前一把吻住他的薄唇。 他狭长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笑意,胤禛却偏不动,任由她无措的在他唇瓣上焦急的啃来啃去。 “先生……”勾引不成,叶南鸢挫败的垂下脑袋,红唇嘟囔起一脸满是抱怨。搂住他的脖子刚要放下,胤禛轻声一下一抱揽住她的腰。 下一秒,他低下头,薄唇上前将她堵住。不同于她的蜻蜓点水,胤禛则是强势多了,如开疆扩土一般在她唇中留下印记。 叶南鸢勾住他的脖子渐渐收紧,身子软成一团挂在他身上。 胤禛深吸一口气眼尾渐渐地红了,刚要将人放开,门外却传来敲门声儿:“爷,李侧福晋来了。”叶南鸢勾住他的脖子一颤,随后惊呼一声儿从他怀中退了出去。 怀中一空,胤禛抬手揉了揉眉心。 门外,苏培盛还在敲门:“爷?李侧福晋带着刘格格在门口等着。”李氏正在廊檐下,瞧着苏培盛这模样,一脸的不耐烦。 踩着花盆底走上前,冷笑道:“别挡着道儿,爷还能不让我进去不成?” 花盆底踩在台阶上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屋子里,叶南鸢眼神闪了闪,随后扬起脸,一脸无辜的看着胤禛;“我……” 她手足无措,无辜的眼神中泛着水雾:“我……要不我躲起来吧……”叶南鸢急急忙忙扣着领口被解开的两颗扣子。 指尖都在微微颤抖:“若是侧福晋看见了……” “没事。”见她这模样,胤禛放下手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后朝外喊道:“不见……” 李氏都双双手举起来要推开门了,听着里面那道低沉冰冷的声音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爷?”她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只察觉脸都在疼。 “爷,您不见我?” 怀中的叶南鸢仰头看着他,她眼中泛着水雾,唇色一片红肿,这个模样如何能见人? 胤禛揉着眉心,只得又道:“你先回去,我晚上有空再过去看你。”敷衍的一句话,让李氏只感觉天旋地转。 堪堪扶住了门框才没让自己倒下来。 “好……”她咬着牙,却经历让自己扯出一丝笑来:“那我就晚上等贝勒爷来。”李氏转身,看着身侧弯下身的苏培盛,压低声儿道。 “苏公公,里面是谁啊?”难怪刚刚一直拦着不让她开门呢? “这……”苏培盛摸着脑袋一脸尴尬的笑了笑,没说,李氏却是瞬间就懂了,如今爷都没去过后院,里面那位不是他养在自个屋子里的叶南鸢还能是谁? “好个叶氏……”李氏冷笑一声儿,仰着下巴扭头就走,刘格格跟在身后,转身的时候一脸妒忌的往屋子里瞧了一眼,垂下眼帘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贝勒爷说了晚上要过来那定然不会食言,李氏回去后将一肚子的火憋了下去,亲自去小厨房点了菜,又化了两个时辰的妆,换了衣裳等着贝勒爷过来。 可左等右等,贝勒爷就是不来,李氏从上午就开始忙活起,没等到贝勒爷便先对着镜子左右瞧着自己的身材:“这段时日吃的少,果然感觉瘦了些。” 从下午忙到现在,她才得空,一想到上午在书房里的事儿李氏就生气:“叶格格那小妖精不过是仗着自己一张脸。” 李氏对着铜镜,张了张手,指尖上的护甲尖的泛着寒光:“等过一段时日爷不宠她了,看本福晋不亲手扒了她的皮,看她日后如何再勾引爷。” “是是是。”丫鬟春禾在一旁应合:“贝勒爷还没来,主子多少吃点东西垫垫?”李氏看着那糕点,却是立马扭头:“不吃了,待会爷来了,脱了衣裳不好看。” 李氏想到爷,心中一阵酥麻,往窗外看了一眼下起了雨,电闪雷鸣,她皱着眉道:“爷怎么还没来?派人个过去瞧瞧。” 正院 叶南鸢躲在床榻上捂着耳朵瑟瑟发抖,听着外面的打雷声,声音里满是委屈与颤抖:“别走……”她紧紧抱住四阿哥,整个人缩成一团:“我害怕。” 当晚,李侧福晋院子里的灯亮了一个晚上,贝勒爷都没过去。,,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叶格格作天作地六 元宵一过, 便是入了春,冰雪早就化了,墙角的梅花还在最后一刻的绽放,有的树枝已经抽了条, 发了芽。 昨日晚上那场雨, 下的便格外的大。 今日一早起来, 却是艳阳高照的, 瞧不出半点的痕迹来, 只这后院, 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之间的变了。 府中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不小, 只这府中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同一个人呢, 贝勒爷天天住在哪儿,便成了各个院子里的话题。 昨儿李侧福晋亲自去了书房请爷,自个倒是儿灰溜溜的回来了。众人正等着李侧福晋发火呢,却没料想回去后, 李氏又是吩咐小厨房做菜, 又是梳妆打扮的, 捯饬了一个下午。 所有人都以为,这后院还是李氏的天下呢, 今日一早起来, 这才知晓, 李氏院子里的灯亮了一个晚上, 爷都没过去。 这下子, 李氏可当真是丢了个大脸了。 正院 “侧福晋之前猖狂成那样儿,半点儿不将福晋您放在眼里,没想到她自个儿也有今天。”丫鬟翠果捧着茶水上来,一脸笑意:“如今外面可都是关乎李侧福晋的风言风语,说是李侧福晋承宠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要受宠了。” 乌拉那拉氏站在窗棂前,手拿着剪刀正在剪着花枝,她侧着半张脸,面上很是温柔:“李氏毕竟伺候了爷这么些年,只怕爷一时半会儿可忘不了她。” “福晋您是嫡福晋,又有阿哥在身,弘辉阿哥可是府中唯一阿哥,又是贝勒爷的嫡子,做什么要去怕李侧福晋?” “我倒不是怕她。”乌拉那拉氏摇摇头,放下手中的剪刀:“这个府中,女人再多也终究不过是妾,我的地位自然是无人可匹敌。” 贝勒爷是怎么样的人,乌拉那拉氏自然知晓,她生的端庄,模样性子都不是贝勒爷喜欢的,可这么多年,贝勒爷哪怕是再宠爱李氏,也从未让李氏越过她去。 府中嫡妻在上,贝勒爷极为看中尊卑,这点上,无论贝勒爷宠爱哪一个人,乌拉那拉氏对于这点都是毋庸置疑。 “府中唯一的阿哥是您的,这点几个李侧福晋都是比不过的。”翠果笑道。 “李氏的两个阿哥倒是可惜了。”乌拉那拉氏想到什么,遗憾的摇摇头:“她之前也很是能生的,只不过接连没了两个阿哥,是大不如从前了。” 府中的玉格格,郭格格哪一个不是美人,可当初入府时也没人从李氏身上夺得半分的恩宠,如今这新入府的叶格格倒是连着让李氏吃了跟头。 乌拉那拉氏想到这,眼中浮现出叶南鸢那张脸,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到底还是年轻漂亮的好。”转身瞧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许多,黯然道:“难怪爷喜欢,要我是爷也喜欢叶格格这样的。” “这府中除了福晋是贝勒爷亲自放在心上的,其余的都不过是图个新鲜。”翠果刚说完,门口就传来敲门声儿,小太监弓着身子进来道:“福晋,爷那让人抬了几箱笼东西来。” “又送了东西?”乌拉那拉氏眼睛一亮,立即就道:“快快,让人抬进来。” “这爷前段时间刚抬了几箱笼,怎么又让人抬这么多来?”福晋拿着帕子捂着唇,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统共也就我与弘辉两人,哪里就用的了这么多了。” “福晋您看,贝勒爷还是将您放在心尖尖儿上的,日后再有了新人,叶格格照样失宠,只唯独您的地位没人越的过去。” 乌拉那拉氏想到这几年的场景,到底还是笑了:“我地位在这,自然没人越的过去,只是希望爷与弘辉都好好的,我也就别无它求了。” 郭氏、李氏、叶氏她都不用怕,爷对这些人不过是宠,光凭借一张脸又能宠到几时?漂亮的女人成千上万,可这贝勒府始终都是掌握在她手上。 乌拉那拉氏勾了勾唇,压制住嘴角的喜悦。 几箱笼的宝贝抬进来,乌拉那拉氏面上满是娇羞,她扶着丫鬟的手逐一瞧了几个来回,才道:“李氏骄纵任性,吃了这么个闷亏,自然要寻法子找叶格格那儿要回来。” “派人过去,让大家都过来吧,叶氏是新入府的又正得宠,可别让人欺负了去。” 福晋一声令下,众人立马到了正院。 叶南鸢今个儿特意来的早些,却是没想到除了李氏外她又是最后一个:“是妾身来迟了,给福晋请罪。” 叶南鸢屈了屈膝盖,福晋坐在正前方,瞧见后立马招了招手:“起来吧。”叶南鸢起身走到一旁坐下,这才看见身侧的人居然是宋氏。 她眼睛一挑,一直低头不语的宋氏倒是尴尬的朝她扯了扯嘴角,随后又含着胸不敢抬头了。 “让大家过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前段时间贝勒爷派人四处寻宝贝,得了些好东西,特意让妹妹们来挑些喜欢的。” “妾身若是没记错的话,前两日贝勒爷是不是已经送了福晋一回,这是又送了一大箱笼过来?”李氏刚走进屋就听见伊氏捂着嘴这声夸张的尖叫。 她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儿走进去:“妾身来迟了。”她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膝盖,走到福晋下首坐下:“这是再说什么呀?不初一十五的,这个月福晋倒是有不少事儿,连着几日过来了?” 听说昨个儿晚上李侧福晋一整晚没睡。 所有人的眼睛都往李氏那儿看去,却是半点都看不出来,李氏今日身着一身嫣红色的牡丹旗袍,妆容精致,面上雍容华贵,五光十色,光彩照人,依旧与平常一样的惹眼。 乌拉那拉氏眼神闪了闪,到底还是没想到外面流言蜚语这样多,李氏居然半点都没受到影响。 依旧娇艳的如朵花一样。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乌拉那拉氏的眼神落在李氏那几眼,随后又转向底端的叶南鸢,恰好撞上叶南鸢看过来的眼神。她一张脸微微扬起,肌肤白的仿若能发光。 只眼神半点都没变化,朦胧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辜,一张脸美的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生怜惜。 这个叶格格倒是沉的住气儿,半点儿都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摇摇头,眼神往身后的奴才那儿看了一眼,笑着道:“之前那箱笼里都是些文玩摆件什么的,我想各位妹妹们都没兴致,便让奴才们收入库房中了。” “今儿个几箱笼倒是有不少女儿家喜欢的首饰珠宝什么的,贝勒爷这一股脑都送到了我这儿,我想着这儿恰好开春,各位姐妹们都在做新春装,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首饰珠宝,拿回去配衣裳。” “几箱笼?”伊氏一阵惊呼,就连身侧一旁喝茶的玉格格也放下茶盏,喃喃道:“这贝勒爷可当着儿宠爱福晋。” 一连几箱笼的宝贝那先不说费银子,就那些四处收罗的奴才们的废不少的功夫。 李氏掐了掐掌心,面上的笑意快要掩饰不住了,她今日过来就特意没往叶南鸢那儿看儿,就怕自己一个眼神忍不住射死她, 哪晓得福晋倒是花样多,一个老女人得了些什么好东西就想显摆儿。 若不是她掐着手,冷笑就要止不住了。 “这儿倒是没什么。”乌拉那拉氏道:“听说贝勒爷还在派人四处寻,我想着最近也不是宫中哪位有喜事儿,也不知这爷到底再寻什么好宝贝儿。” “福晋……”一侧的刘格格拍了拍脑袋,拍马屁道:“再过大半个月不就是您的生辰吗?定然手机给您去寻生辰礼的。” 话音刚落下,场面上忽然就静了下来,安静的仿若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得见。 叶南鸢低着头扯了扯嘴角,面上一阵讽刺的笑。 她自然知晓这些人为的什么,三月初七,是福晋的生辰,江知微就在这一日被人发现说她私通,吊死在第二日。 可三月初八,是叶南鸢的生辰。 她阿姐一生为善,遇见只蚂蚁都要绕道,她就算是崩溃,不想活了,也绝对不会选择在叶南鸢生辰这日上吊。 让她如何能信? 叶南鸢眼中一片暗沉,闭上眼睛后重新睁开,摇了摇手上的帕子,故意道:“怎么了?”她一脸无辜:“为何大家都不说话了?” “福晋的生辰到底怎么了……” 李氏飞快的瞪了一眼身侧已经面色雪白的刘格格,冷笑一声儿怼着叶南鸢:“不知道就不要问。” “别仗着爷喜欢,日日巴着爷不让爷去旁人那就算了,如今都不顾尊卑了,什么话都敢说。” 李氏满脸的冷笑,瞧着叶南鸢那没血色的模样,扯了扯嘴角:“这些东西我院子里多的是,就不留下来挑了。” “二格格这几日身体不好,我过去瞧瞧。”说罢,李氏仰着下巴,扶着丫鬟的手便出去了。 刘格格亦步亦趋儿的跟在身后,跟个哈巴狗似的,只面色惨白的厉害。 “今儿就到这里吧。”乌拉那拉氏面色有些僵硬,抬手揉了揉眉心:“东西我待会儿让丫鬟给各位妹妹们送过去,我有些头疼就不陪各位了。” 转眼之间,屋子里两个地位最高的人就走了。 叶南鸢眼神闪了闪,也往前走去,刚抬脚跨门槛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阵力道,有人胳膊怼着她往前一推。 叶南鸢跨出去的脚连忙撤回去,身子往旁边一撇。 身后,正准备用胳膊肘怼她的伊氏扑了个空,人没站稳两脚勾住门槛,直挺挺的往地上砸了下去,脸着地,啪的一下就砸到了青石板上。 “啊……”尖锐的一声哭喊,伊氏抬起头,一双眼睛哗啦啦的流泪,嘴巴被砸肿的像腊肠。 叶南鸢走到伊氏面前,对着她这张毁容似的脸皮笑肉不笑道:“伊格格日后眼睛可要放在地上,什么样的地位就做什么样的人。” “头看着天上自然看不见路,下次碰到我还是要低头含胸来的好,这才不会摔倒,你说是不是。” “你……”伊氏恨得半边身子都在颤抖着,“就是你,就是你害的我。” “我连你衣角都没碰到,你自个儿撞到我身上还说我害的你。”叶南鸢嘲讽一笑,看着伊氏冒火的双眼直接道。 “伊格格,还是别说话了,快去让太医瞧瞧你这张嘴还有没有的救吧。” 话说完,叶南鸢转身就走,完全不顾身后看过来的眼神。 等走回去了,叶南鸢恰好撞上迎上前的苏培盛,苏培盛瞧见她眼睛就是一亮,刚要跪下行礼,就见叶南鸢板着脸气冲冲的走进去。 叶南鸢垂下眼帘,语气淡淡一脸的委屈:“给我收拾东西,我要搬出去。”,,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作天作地七 叶南鸢还当真儿不是做样子,话音落下就让人去收拾行李去了。 她自个儿的东西本来就少, 统共也就是些衣裳首饰, 半夏与石榴两个丫鬟又麻利, 不消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苏培盛在一旁看着, 是越看越心惊胆战的害怕,本还当这主子是耍耍样,哪里知晓她居然还来真格的,眼瞅着这姑奶奶东西都要收拾好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赶紧往外跑, 去告诉贝勒爷去。 这叶格格当真儿是面上瞧着聪慧,实则上却是个傻的,这住在正院是多好的机会啊,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从他伺候贝勒爷到现在, 这屋子里别说是谁住进来, 甚至都没人能留下来过夜过。 能将这叶格格留下,心中对比旁人那自然是要特别些。 哪晓得, 这叶格格居然还要搬走?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飞加快脚步跑的愈发快了几分。 “你说她要搬出去?”书房中, 胤禛正在画画, 皇阿玛向来便喜欢赏画, 众多兄弟中当属三哥的画最好, 时常的受皇阿玛的夸奖。 他字写的不错, 但画却是差了些,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一有时间便喜欢琢磨。 听到苏培盛说话时,他正在画马,笔锋之下马匹跳跃于这纸张之间,如行云流水,春风得意。 “是啊,叶格格不知为的什么,一回来就要收拾东西出去,面色也不对劲儿。”胤禛听到这,寥寥几笔收了马尾,便放下毛笔往外走去。 “去瞧瞧吧。”胤禛轻笑:“指不定就是想朝爷撒娇呢。” 胤禛赶到的时候,屋子里正是热闹,他伸手让守门的奴才不要说话,自个儿站在那儿偷听两嘴。 “小姐。”屋子里,是半夏再劝:“您这为何偏要搬出去不成?” 她嘟囔着嘴巴,一脸无奈道:“虽然奴婢也不喜欢住在这儿,但起码贝勒爷可以保护你,若是搬出去了,住到伊格格那儿,那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过哦?” “我……”门外奴才们的动静一下子小了下来,撇着眼睛看过去窗外似乎还有一道身影,约莫算着苏培盛去一趟书房,来回也就这么长时间了。 叶南鸢带笑的眼睛往下垂,声音无辜的有些不知所措:“应……应该不会吧。” 那声音小心翼翼的,一下子就怂了:“爷定然不会那般对我,他知晓我与伊格格关系不好的,肯定不会将我送到伊格格那儿去住。” “小姐。”半夏急了,还想再劝:“肯定还是这儿住的好些啊!” 叶南鸢却默默地不说话了,等过了好长一会儿,她低头叹息一声儿:“旁人不说,我还能当做不知道,可如今都提出来了,我总不能还赖着不走。” “总之这地方不是我能住的,我搬出去日后这后院也能清静些,少些流言蜚语。” 屋子里,叶南鸢说完之后就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去收拾首饰匣子去了。 胤禛站在外面儿,听完之后立马皱起眉心,撇过眼神往身后的苏培盛那儿看了一眼,后者立马点头下去查了。 他运了口气,站在门口又等了等,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走进去。 里屋里,叶南鸢还在收拾东西,听见声响连忙跑出来,瞧见他那儿一眼,眼睛都亮了:“你怎么来了?” “今日公务不多吗?” “朝中的事自有皇阿玛,我又能忙到哪里去?”胤禛说到这,笑了笑,眼神往叶南鸢手上看了一眼,故意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南鸢手上捧着个首饰盒子,听见之后下意识的往身后藏了藏:“没……没什么。”她扯了扯嘴角。 转身将东西放在一边,背对着胤禛道:“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事要跟你说。” 胤禛挑了挑眉心,走上前到一旁坐下,喝了口茶水才道:“你说,我听着。” 叶南鸢正站在他面前,咬了咬唇儿,胤禛抬起头看着她,正等着她自个儿告状诉苦呢,却见她道:“这正院是你的院子,我在这久住着也不好。” “我有些想搬出去了,贝勒爷瞧着哪处好,便让南鸢过去住着吧。” 胤禛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僵硬下来,他仔仔细细的看着叶南鸢,想看清她面上的神色。但叶南鸢察觉后,却立马垂下眼睛。 他举着茶盏,又放下。 手指点在桌面上,有些不可置信:“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他当她是受了欺负,立马急冲冲的跑过来。 却是不知晓,叶南鸢压根儿就不打算与他说。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紧接着接踵而来的便是一阵烦躁,抬手扯了扯领口,他又问:“怎么好端端的,这个时候要搬出去?” 虽不知晓事情的原委,但光凭在门口听的那两句便是知晓,定然是谁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他一腔烈火,想要为她出口气,叶南鸢却是半个字儿都不想说,直接就道:“就是不想在这住了而已。” 软硬不吃!胤禛只感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口燃烧,忍不住的就故意道:“你不愿住在这儿,那府中我随意指个住处你去不去?” 叶南鸢抬起头,似乎对他的发怒有些不解。 她越是这样,胤禛越是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漆黑的眼帘压下来,忍不住的就道:“我看伊格格那儿就住了她与玉格格两个人,偏殿还空着,你若执意要搬,就搬到那儿去吧。” “住……住到伊格格那儿?”叶南鸢重复了一声儿,眉眼之间颇有几分不可置信。 “怎么,你住不得?”胤禛撇开脸不去看她,就等着看她如何像自己求饶,哪知叶南鸢却掐了掐手心,嘴硬儿道:“去就去。” “旁人住得,我如何住不的。” 屋子里空气僵硬下来,胤禛眸色暗了暗,却依旧压制不住,抬手一拍桌面,上面的茶盏直接掉了下来。 茶盏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紧接着桌面上放着的那锦盒也滚了下来。 直愣愣的就砸在胤禛的脚上,‘啪’ 的一下,盒子都摔开了,他一脸烦躁的低下头,哪知对面的叶南鸢却是立马上前。 一把捡起那锦盒抬手便关上。 她手速太快,胤禛还没看清楚就见她将锦盒藏了起来,“藏的什么东西?”接二连三的,还不让他看。 胤禛二话不说,直接走上前就要去拿。 “我……”哪知叶南鸢却是不让,双手背在身后就往后退:“我在收拾行礼,这东西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什么东西跟我没关系?”胤禛淡淡嘲讽一声儿,他身子高大,手又快,低下头不费吹灰之力便一把从她背后将锦盒给抽了出来。 “还给我!”叶南鸢几乎是立刻就要去拿,在女子中她身材是高挑的,可架不住胤禛生的太高,只需高抬手她便踮起脚尖都够不着了。 “到底藏的什么东西,还不让人看?”他一边说,一边抬手直接掀开了锦盒。 瞧见里面那东西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四四方方的锦盒里放着的,是一枚玉扳指,羊脂白玉雕刻的,内端雕有浮云。 简简单单的款式,他却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是他当初在梨园,走的时候给她的那枚,距离刚遇见的时候都快大半年了,兜兜转转自从叶南鸢从江南回来后,便一直没再去过。 他也从未见过她将这东西拿出来,玉扳指是好,但平日里叶南鸢大手大脚的,用的东西无一不精致,这玉扳指他本以为她随手丢了。 却是没想到,她一直保留到现在? 薄唇往上勾起,狭长的眼眸中笑意都压制不住,他拿下那枚玉扳指,笑着看面前的叶南鸢:“你不说与我没关系吗?那这东西又是什么?” 叶南鸢羞的耳尖儿都红了,踮起脚尖从他手心将玉扳指抢了过去:“当初某人将这东西给我了,那便是我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瞧着她这傲娇的模样,胤禛在背后轻笑:“好好好,是你的,我又没说不是你的,瞧一眼都不行了了不成?” “只是……”他眉眼一弯,又上掐住她的手腕仔仔细细的瞧了叶南鸢手中的玉扳指一眼:“只是我怎么觉得,你这玉扳指与之前不同呢?” 他力气太大,掐着叶南鸢的手便让她动弹不得,借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瞧了几眼。 本是随口一言,却是不想,当真被他瞧出了不同,羊脂白玉玉扳指的内里,却是被人刻了东西,一朵正在盛开的莲花纹,里面还刻着一个思念的念字。 他伸出手指拿过,指腹放在上面摩挲了一会儿,直接道:“你这是什么时候刻的?” 狭长的眼眸中明晃晃的都是笑意,平日里冷淡的眉眼一下子变得得意起来,薄唇勾起一抹笑,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爽了。 眼瞧着他这模样,叶南鸢撇开头便是不说。 她刚抿着唇一言不语惹他着急,如今在他看来却是无限的娇羞,忍不住的低下头在她唇瓣上亲了一口。 又道:“你说是不说?” 那红唇上娇艳欲滴的,如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胤禛本是带笑意的眸子暗了暗,故意道:“你若是不说,爷可就继续了。” “说说说!”被他逼近,叶南鸢闭上眼睛,崩溃的喊道:“江……江南。”江南……薄唇勾起,他喉咙滚了滚,到底还是笑了出来。 在江南的时候,他还没过去时,她与自己一样,想着他。 想到这,他浑身都变得柔软起来,忍不住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蠢!”他道:“被人欺负了,就知道自个退让。 胤禛将玉扳指戴在手上,道:“爷没收了。”他说完便直接出了门,他倒是瞧瞧,到底是谁胆子大,敢欺负他的人。,,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60章 第六十章:作天作地叶格格 “都说让你放开我了。” 叶南鸢一路上被拽着回去的, 到了屋子里就生气了:“外面奴才们都看着, 你这样拽着我她们都看见了。” 她边说边揉着手腕,一脸的委屈。 “你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不是故意惹我生气了?”胤禛咬着牙坐下来, 端起茶盏猛的喝了一口,才道:“说你又想跑, 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个比喻。”叶南鸢自然知晓他为什么生气, 她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戳到他痛处了呗,他府中那么多女人,时候一长她也就跟那些赏赐来的差不多了。 相处这么久,她发现四阿哥这个那人就是狗, 不时时戳他一点痛处, 他还真当自己安于现状了。 “爷宠我,爱我, 南鸢自然不想走。” 叶南鸢走上前,手指勾着贝勒爷的手, 左右摇晃了几下:“贝勒爷您说是不是。”嫣红的嘴角勾着笑, 她眉眼之间满是讨好。 然而,这句话半点儿都安慰不了四阿哥, 他眉心狠狠地拧起, 问道:“那就是爷不宠你,对你不好, 你就是要走的意思了?” 你就算是对我好, 宠我一辈子, 我也要走! 叶南鸢在心中想着,面上自然不敢表露一分:“这件事完全掌握在贝勒爷手上啊,若是哪一日你不喜欢南鸢了,南鸢被伤了心难道不能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么?” 她歪着脑袋,一脸的天真疑惑:“爷只需一直宠着南鸢,不就好了?” 这些话就像是点线,完完全全的点着了四阿哥身上的怒火。叶南鸢说的不错,完完全全都是有道理的 。 但他要的,却不是这样。 他不能保证,多少年过去,自己还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喜欢着他,但他希望叶南鸢保证,一辈子心中只有自己。 这个想法一出来,连胤禛自己都被震惊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一个人,但如今这些想法却也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着,他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去一趟书房。” 胤禛说完,转身就出了门。 等人走后,半夏才道:“小姐,贝勒爷面色难看的紧,你要不要过去哄哄?”相处这么长时间来,半夏也知晓,只有贝勒爷对小姐好,日后小姐的日子才算是好过。 “不用了。”生气就生气吧,她就是故意的,叶南鸢收回视线,思绪却是半点都没分在四阿哥身上。 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桌面上,她指尖搭在桌面上敲了敲:“福晋……乌拉那拉氏,玉格格……”按照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玉格格是够不着福晋乌拉那拉氏的。 否则,这一年来,人人都看见伊氏欺负玉格格,福晋若是想管,只怕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等到如今。 今日这事瞧着是玉格格赢了,但她自个儿也伤的不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样的事,叶南鸢不会去做。 只是……今日瞧着福晋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但暗地里却还是偏着玉格格。叶南鸢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呢?” 伊格格受罚,关进了小佛堂,算是给这后院狠狠敲了一响钟。 这几日的后院极其的安静,就连最闹腾的李氏那儿也没了动静,据说李侧福晋最近将自己关在屋里,说是要克制饮食,要瘦身。 四阿哥这几日倒是没来,一直宿在书房内。整个后院唯独玉格格请他去过几次,说是换药的时候手太疼了,要贝勒爷前去陪她。 四阿哥去陪着玉格格用了两次午膳。 几日之后,叶南鸢如愿以偿的搬出了正院,苏培盛亲自带着她去的西厢院,贝勒府占地面积极大,其中主要院落分东西南北四个住院。 东院是福晋住着,南院给了李侧福晋,后来刘格格入府也搬了进去,北边靠近小池塘,夏日凉爽,四阿哥平日里不去后院,便是住在那儿。 其余的格格们,都是住在什么阁什么楼,是没有资格住在那儿的。西院是主院之一,四阿哥是贝勒理应有两位侧福晋的,这西院一直留着便是等着另一个侧福晋住进去。 可如今,四阿哥却是将它赏给了叶南鸢。 这消息一出来,李氏当场就碎了个花瓶,看着地上一地的瓷片,她咬着牙道:“我为四阿哥生儿育女,接连生下两位阿哥才得到的这个侧福晋的位置。” “她倒是好,勾了贝勒爷的魂不成?满打满算入府三月不到,爷就这么宠爱她?” 李氏说这句话的时候,当着儿是恨得差点儿吐血,绕是她不聪慧,后知后觉的却也察觉到自己已经渐渐的失宠了。 自从贝勒爷从江南回来后,贝勒爷就从未留在她房里过。 李氏之前是骄傲的,府中没人比的上她受贝勒爷的宠爱,可是如今细细一回想,她都三个月没近贝勒爷的身了,这才察觉到可怕。 她才二十来岁,正当年华,五官与容色都是最好的。若是现在就失宠的话,她是万万都不甘愿的。 思来想去,只有自己身材变差了,贝勒爷不喜欢了。李氏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饮食了,却依旧感觉自己腰粗了一圈。 “午膳让人不要送了。” 李氏想到这,烦得要死。 春禾跪在她脚边劝:“主子,你这段时间一餐只吃一丁点儿,再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住啊。”李氏摇摇头,扭头看着桌面上的糕点,咽了咽口水却伸手将碟子往外一推。 “我说不吃就不吃。”脑子里想到叶南鸢那纤细的腰肢,李氏越发烦躁了:“再吃下去,贝勒爷日后都不来了,看日后日子怎么过。” 春禾自知劝不动,不敢再劝了,暗地里抹了一把眼泪去小厨房吩咐。 只刚出门的时候就撞上迎面走来的刘格格,刘氏瞧见春禾这样,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可是侧福晋心情不好,骂你了?” 春禾是李氏的贴身丫鬟,旁人见到自然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倒也不是。”春禾看着面前的刘格格,叹了口气儿:“主子刚听见贝勒爷将西院赏给了叶格格,正在发火呢。” 想到什么,春禾又道:“主子最近这段时间用膳用的少,刘格格您要是有空,帮奴婢去劝劝主子吧。” 然而,李氏整个人僵硬了许久才回过神。 “你说……”她不可置信道:“贝勒爷将西院赏赐给了叶格格?”西院是主院,格格们自然没资格,如今爷将西院赏给叶格格。 是什么意思?日后要升她为庶福晋,或是升为侧福晋的意思? 刘氏只感觉到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口燃烧着,叶氏才入府多久?她入府多久?贝勒爷就那么喜欢叶氏,三个月不到就想升为庶福晋了不成? 身子一软,刘氏只察觉到天旋地转,差点儿就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格格。”幸好春禾上前,过去扶住了她:“格格你没事吧?”刘氏挥手,挣扎着将人推开,“我没事。” 她软着一双腿,拖着往回走,一双手藏在袖子里却掐的死死的。 叶氏…… 身份卑贱,不过是贝勒爷的一个外室,凭什么,凭什么与她争? 西院收拾的不错,叶南鸢住进后倒是十分的满意。 搬来那日,是苏培盛亲自一手打理的,上上下下,从里到外,都过了他的眼睛。 这爷都让这位主儿住西院了,日后再不济也是位庶福晋,再一想爷打对这位主儿的态度,苏培盛更是很不得提起心来伺候着。 话音之间,便带上了些许巴结:“格格您瞧,这屋子里的一应摆设,座椅,首饰,把玩都是爷精挑细选,按照之前梨园的布置来的,格格您看可还喜欢?” 难怪非要拖上了几日才让她搬来,叶南鸢走上前,手抽出一本戏折子掀开瞧了瞧。 是她之前爱看的那些。 苏培盛一直再看叶南鸢的脸色呢,最近几日这两位祖宗像是又闹了矛盾,爷都连着睡了好几日的书房了,每日里面色也是越来越差。 他估摸着是跟这位祖宗闹脾气呢,想着今日叶南鸢心情好,多说两句好听的,待会主子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爷要是心情好了,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跟在身后也好伺候些。 苏培盛想到这儿,又道:“这不仅内有乾坤,外面还有东西呢。”苏培盛领着她出门去看:“院子里还种着一圈的梨花树,爷说梨花马上就要开了,现在种估摸着来不及,这些树都是从外面直接运过来的,花了大价钱呢。” 叶南鸢就站在门口,就可以看见一大片的梨花树。 虽比不上在梨园的漫山遍野,但西院大,整个院子都包围起来,一样的壮观。 苏培盛一直再试探着去看叶南鸢的表情,忍不住的问:“贝勒爷说格格最喜欢梨花了 ,格格可还满意?” 叶南鸢收回眼神,下垂的眼帘颤了颤,淡淡道:“满意。” 可惜是,他讨好错了,喜欢梨花的不是她,是江知微。 叶南鸢搬到西院,不过才一日,第二日一早,人还没起来,便出事了。 半夏与石榴一左一右,边扶她起来,边伺候着穿衣道:“小姐,府中上上下下传出不少流言蜚语,福晋正叫您过去呢。” 叶南鸢睁开朦胧的眼睛,起身,穿戴好了衣裳才问道:“传的什么?传我勾引爷,还是说传我是爷的外室?” “你怎么知晓?”半夏再伺候着叶南鸢穿衣,闻言手都顿住了。 叶南鸢轻笑一声儿,扬起下巴:“来了……”腥风血雨下,刘氏这番小心肠的性子,总算是也抵挡不住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作天作地叶格格一 西院离福晋那儿有些远, 叶南鸢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福晋那儿。 屋内,人已经来齐了。像是特意等着叶南鸢似的, 她一进门, 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赤裸裸的, 里面写满的都是讽刺与嘲笑。 之前对这位叶氏,众人不知晓底细, 又有四阿哥的宠爱, 哪怕是不满, 基本上也都是忍着。 如今知晓她不过是个外室, 倒是觉得之前都是个笑话了。整个府中,哪一个的地位不比这叶格格娇贵? “这不是叶格格么。”李氏一大早起来可谓是神清气爽, 昨个儿她还气的在府中砸花瓶呢,今个儿一早就被丫鬟喊醒。 她气了这么久,嫉妒了这么久的人物, 原来不过是个外室。 什么是外室?那就是个下贱的玩意儿。 “之前刚入府的时候还说是娘娘亲自赏赐的, 却是不知叶格格还有另一层身份,在府外就与爷相识了。” “难怪这自从你入府,爷便一直宠着你, 这几个月来后院都成了摆设,原来不是因为新鲜,而是因为叶格格有些我们都没有的手段啊。” 李氏这些话越说到后面越是咬牙切齿。 她伺候四阿哥这么多年,知晓他对女色绝对不是那般看中, 平日里四阿哥一个月大半个月都不去后院, 这样的人居然会收外室, 那自然是动了几分的情。 一想到这个,李氏只觉得比四阿哥不来她屋子里还要让人难受。 “也不知究竟哪里来的下贱胚子,倒是敢跟我们互称姐妹来了。”李氏冷笑一声儿,倒是让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下来。 紧接着响起的便是络绎不绝的嗤笑声。 叶南鸢站在大殿的中央,感受到四周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只她面无表情,腰杆依旧是挺得笔直,姿态模样让人挑不出一丁点错儿来。 她淡淡道:“贝勒爷既然接我入府,给了南鸢身份,都是贝勒爷的女人,又何来贵贱之分?” 乌拉那拉氏一直坐在那儿瞧着,见叶南鸢不卑不亢的倒也半点都不惊讶,只笑了笑:“行了,今日是初一,只想着让各位姐妹们前来坐坐,哪就晓得一大早的就发生这样的事。” 她坐在最上方,说着眼睛又撇了一眼李氏:“你也是,叶格格都是过去的事了,入府都这么长时间何必要扒着这件事不放?” “如今府中上下都知晓,小太监丫鬟们谁不知道?”李氏向来不怕福晋,听闻之后不屑的一笑:“她敢做那见不得人的外室,莫非还不敢让我们说不成?” 这声儿不小,至少屋内所有人都听见了,对面,刘氏玉格格的目光都看过来, 叶南鸢就坐在她对面下首的位置,瞧见她这样倒是来则不惧,半点儿都不放在心上。听见李氏的话之后,那双漆黑的眼帘往下垂了垂。 只道:“当初我为何会做外室,这是我与贝勒爷两个人的事,侧福晋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污蔑我,为何不去问一问贝勒爷?” 不卑不亢的两句堵的李氏当场没了声儿,叶南鸢的看的真真儿的,刘格格一瞬间手都收紧了。她扬起下巴,对着叶南鸢柔声儿问道:“叶格格的意思,莫非是贝勒爷强迫了你不成?” 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叶南鸢低头轻笑:“刘格格若是想知晓其中关键,一样可以去问问贝勒爷,问我算什么?” “没脸没皮。”寥寥两句话差点儿将李氏说懵了,气的李氏当场怼了一句。 乌拉那拉氏在上面看够了戏,眼瞧着场面就要失控了,这才出声阻止:“奴才们不懂事,你们这些当主子的也不懂事不成?” 福晋佯装发了火,场面上才算是控制住了。 李氏也不说了,嗤笑两声儿晃了晃帕子:“福晋还有没有事啊,没事的话妾身要回去了,这个点二格格要起了。” 贝勒爷宠爱二格格,李氏拿着二格格说事儿,就是福晋也不好说什么。 乌拉那拉氏警告似的往李氏那儿看了一眼,随后笑了笑,道:“李妹妹入府多少年了,脾性还是一样,正巧,过两日郭格格就要回来了,她性子沉稳,侧福晋好好学学。” 郭格格?叶南鸢垂下去的眼帘闪了闪,随后不动声色的继续捧着茶盏喝起来。 郭格格,刘氏,这些人总算是凑齐了。 “郭氏?”对面的李氏发出一声儿尖叫声儿,那模样恨不得从椅子上蹦起来:“郭氏不是去了寺庙祈福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捧起茶盏抿了一口,姿态悠然:“郭格格出府也快小半年了,是时候该回来了。” “再过几日就是福晋的生辰。”玉格格坐在下首,忽然道:“福晋虽说不举办,但郭格格想要尽些心意也是人之常情。” 玉格格胆子小,说完之后举起手中的茶盏:“比如这茶,一看就是头一批,听说贝勒爷如今还在四处派人在宝贝,想来就是为了福晋过几日生辰做准备的。” “阖府上下,唯有福晋是被贝勒爷宠在手心里的。” 玉格格这话儿说的有技巧,上次刘氏说了一样的话遭了训斥,只如今倒是讨了乌拉那拉氏的喜欢。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不过是难为爷还记得罢了。”爷这段时间派人四处去寻东西,她自然也是知晓得。 爷平日里虽是体贴,但从未对她这番上心过,这几日乌拉那拉氏的心情一直不错。 见乌拉那拉氏这样,李氏扯了扯嘴角,面色很是难看,叶南鸢这个贱人有宠,福晋能得到贝勒爷的敬重, 如今看来唯独只有自己失了宠。 一想到这里,李氏只觉得心口有人拿刀在割自己的肉。 “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李氏扯了扯嘴角,懒得在这看福晋炫耀。 乌拉那拉氏心情颇好的点头,“既然这样,那大家先回去吧。”她说着又笑了笑,撑着扶手起身:“刚好待会爷说要来陪我午膳,我去小厨房瞧瞧。” 福晋说完,转身就走。快出门的时候,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对着刘氏道:“刘格格,上次你做的梅子不错,爷喜欢吃你留下再做一些。” 刘格格一脸惊喜的抬起头,往福晋那儿瞧了一眼,便起身跟了上去:“是。” 李氏冷笑一声儿,朝李氏那翻了个白眼,刘格格连忙低下头装作没瞧见:“刘格格,那你可要伺候好了。”李氏说着敷衍的行了个礼,便往外走去。 众人都走了,叶南鸢便也跟着出去,一大早起来就来了福晋这儿,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石榴早就饿了。 在她身侧小声儿到:“昨日送来的那个桃花酥不错。” “你要是喜欢,待会让小厨房多送一些,给你与半夏都留一碟。”石榴向来能吃,且她还什么都不挑。叶南鸢面上带着笑意,刚说完,就见前方李氏忽而膝盖一软,往旁边一倒。 两人离的近,眼瞧着李氏就要往自己身上砸过来,叶南鸢眉心拧起,往后退一步,身侧的石榴却立马上前替她挡住了。 她个子高,也壮实,两步走上去一把就拉住了李氏的手腕,堪堪将人扶住了。 “主子,您没受伤吧,人怎么样?”春禾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连忙上前扶住李氏:“主子您有没有哪里受伤,人还好吗?” 李氏摆了摆手,扶着春禾的手起身。 “侧福晋像是走神了,下次可要注意了。”叶南鸢走上前,李氏这是什么情况?学伊氏碰瓷不成? 李氏往叶南鸢那儿看了一眼,随后眼睛又看着她身侧的石榴,一句话都没说,扶着丫鬟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主子,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刚那一瞬间李氏只觉得膝盖一软,浑身无力,李氏摇着头道:“不用了,叫什么太医。”她混不在乎道:“不过是这几日吃的有些少了而已。” 李氏主仆两人继续往前方走去,身后叶南鸢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 转身的时候却见石榴眼神一阵盯着李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怎么了?”她问。 石榴摇了摇唇,凑到她面前小声儿道:“主子,我刚扶侧福晋的时候顺手把了个脉。” 叶南鸢眉心一挑,就见石榴越发小声儿道:“侧福晋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原来是因为有了身孕啊。”叶南鸢喃喃一声,难怪说这段时日李氏小腹大了,她还当自己是吃胖了,没想到是有了声音。 三个月,那就是四阿哥去江南之前。 叶南鸢想到这里,眼中闪出几分笑意:“之前还不知该送什么生辰礼给福晋呢,如今倒是有了。” 福晋一向是与李氏不对付,如今李氏怀了身孕,乌拉那拉氏这个生辰,只怕是不好过了。 叶南鸢回去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意。 半夏见状还稀罕道:“主子这是遇见了什么,这么高兴?”叶南鸢摇摇头,“过几日你就知晓了。” “小姐如今都又事瞒着我了。”半夏撅着嘴,假装生气。 随后又道:“院中帮拨过来的奴才奴婢一一查看了,倒是有几个中用的。”院子里的一切都是苏培盛过了眼的,奴才自然没被福晋那儿插一脚。 苏培盛还暗地里提醒过,都是干净的,让她用的放心。 叶南鸢点点头,道:“派个机灵点的去盯着福晋那儿,过去瞧瞧刘格格什么时候出来。” “刘格格都巴结上福晋了?”半夏跟在她身侧多了,有的事儿倒是日益渐增。 “不是巴结上了。”叶南鸢轻笑道:“府中知晓我底细的人不多,如今这流言蜚语一出来,福晋这一遭是故意做给四阿哥看的。” 表明,这传出流言的不是她,是刘格格。,,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作天作地叶格格二 刘格格在福晋屋子里坐了半小时, 出来的时候只感觉神清气爽。 李氏性子古怪,从不将她当做人看, 她之前是巴结不上福晋,如今乌拉那拉氏主动递出橄榄枝, 无论安的是什么心,刘格格都愿意接住。 跟着福晋, 也比跟着李氏好,想到李氏那张嘴, 她到现在还有些害怕。 “如今可好了。”丫鬟跟在她身后道:“柳暗花明又一村, 主子日后总算不用受到侧福晋的挖苦了。” 刘氏深吸一口气:“还早呢。”她闭上眼睛淡淡道,两只手狠狠的掐在一起。福晋对她如今还不算信任, 但如今既然愿意留下自己,就算是个进步了。 “无论福晋打的什么主意, 都比跟在李氏身后的好。” 刘格格那边前脚刚出的福晋的院子,后脚叶南鸢那儿就有了消息, 传话的是两个小太监,十五六岁左右,但人生的十分机灵。 “刘格格刚回去, 就被李侧福晋叫去了。”两小太监一个叫小德子,一个叫做小桂子,都是苏培盛千挑万选送过来的。 小德子跪在地上笑道:“说是侧福晋回去后就发了火,将刘格格叫去直接就骂了一顿。”今个儿看李氏那模样, 一瞧就知晓刘格格没有与她商量。 李氏不傻, 只被瞒在鼓里不高兴。 在乌拉那拉氏那里还没发作,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立马就想起来了,之前在三清观的那位外室,如今一想可不就是叶南鸢。 “你之前早就知道了吧?”李氏冷笑一声,抬手将手中的茶盏往下一砸:“故意瞒着我是吗?如今这个时候说出来你打的什么主意?” 那茶盏擦着刘格格的脸飞过来,刘氏躲都不敢躲,任凭那茶盏往自己额头上砸。 脑门上瞬间被砸出一大片淤青来。 “妾身没有说。”刘格格跪在地上,头也不敢往上抬:“叶格格是外室,妾身也是刚刚才知晓的。” “还说不是你。”李氏气的手掌直拍桌面:“这件事除了你我知道,莫非还有第三个人不成?” 刘氏跪在地上,身上被砸的满是茶水,她额头被砸破了,浑身的狼狈,只感觉四面八方的眼睛都落在自己身上。 她像个狗一样跪在地上,这屋子里就连个奴才都看不起自己。 “侧福晋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贝勒爷肯定不会瞒着福晋的。”刘氏低下头,手心一瞬间收的紧紧的,她淡淡儿道:“分明福晋也知晓,为何只怀疑我一个人。” “你是说这件事是乌拉那拉氏说出去的?” 李氏想到今日乌拉那拉氏那副猖狂的模样,心里反射性的一阵厌恶,立马抬手捂着嘴干呕了一声儿。 “主子……”这一下,吓坏了一屋子的人,春禾连忙拿着帕子在她背后拍打着:“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早上的时候差点儿摔倒,如今又这样……” 丫鬟叽叽喳喳的,李氏被吵的一阵厌烦,抬手不耐烦的将丫鬟给往旁边一推:“我没事。”感受到肚子呱啦呱啦的叫唤。 李氏揉着额角一阵郁闷道:“完了,现在我连一想到福晋都想吐了。” 她一脸惆怅,想到日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还要去见乌拉那拉氏,李氏捂着胸口又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主子……主子……您没事吧。”春禾可当真儿是吓死了,连忙上前去伺候:“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 “请什么太医?” 李氏翻了个白眼,吐了一口的酸水:“要让太医知晓,我这是没吃饭的,岂不是要让人笑死去。” 屋子里乱糟糟的,刘氏趁乱溜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只感觉自己待在李氏身边多一刻都要窒息了,她当真儿不懂怎么会有李氏这样的女人? “格格,您还好吧?” 身侧的丫鬟上前轻声安慰道:“您受苦了。”刘格格抓住丫鬟的手,轻轻拍了拍,两人相互掺着往回走,没走两步刘格格忽然道。 “这么快又到三月了。” “是啊。”身侧的丫鬟一脸担忧道:“芍药花又要开了,主子您……” 刘氏眉眼之间闪过一丝厌恶,掐了掐掌心:“我最讨厌的便是三月了……” 自开朝之后,政务就开始繁忙起来,胤禛今日忙到晚膳的时候才回来。 刚下了马车,身侧的苏培盛就道:“昨个儿爷答应了陪福晋用午膳,您没来得及回来。”胤禛想到这里儿,抬手揉了揉眉心。 “当真儿是忘记了。”用午膳时候他还在宫中,额娘忽然派人来传他过去。他午膳便没回,留在永和宫用了。 “派人过去跟福晋说一声儿。”胤禛边走边揉着眉心,却见身侧的苏培盛往前方努了努嘴。 “主子,您瞧。” 胤禛看过去,就见福晋身侧的钱嬷嬷正打着灯笼站在那儿等着,瞧见四阿哥,钱嬷嬷立马走下来:“老奴叩见贝勒爷。” “今个儿福晋亲手给爷顿了乌鸡排骨汤,说等贝勒爷回来了好尝尝。” 胤禛揉着眉心的手放下:“福晋有礼了。”他说罢,拐了个弯儿跟着前嬷嬷往福晋的院子里走去。 这几日政务繁忙,他好几日没去见叶南鸢了,本是准备今晚过去的,但这才想起来,今个是初一。 按照祖宗规矩,初一十五是要宿在福晋的屋子里的。 胤禛抬脚往前走,眼神却往苏培盛那儿瞟了一眼,后者瞧见后面上一愣,随后动作悄悄儿的往反方向走去。 胤禛来了正院,苏培盛却趁人不注意去了叶南鸢的西院。 三月的天,夜晚还透着寒 ,苏培盛一路上打着灯笼往西院走,人刚站在院子外还没进去就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儿。 “主子这样不吃不喝的,身子还不要垮掉。”苏培盛拎着灯笼,人还没进去,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儿。 他拎着灯笼往旁边靠了靠,站在门框边上没进去,悄悄儿的听了一会儿墙脚。 “小姐从来就是这样,心里一难受就把自己关起来。”苏培盛听出来,这是叶格格身侧的哪个小丫鬟,叫做半夏的。 “那主子一整日都没吃了,咱们再不去劝劝,小主的身体肯定扛不住。” “我也没办法啊。”半夏微微叹了口气:“我是劝不动了,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还有心思吃饭?” “要是我,只怕哭死的心都有了。” 半夏深深叹了一口气,吓得苏培盛拎着灯笼的手一抖,他也不敢进去了,连忙往回走去打听一下,今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瞅着那细微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半夏白着一张脸,这才往屋子里走去。 内殿,叶南鸢正坐在软塌上,一脸无聊的捧着手里的戏折子,听见屋子里传来的脚步声,她才慢悠悠的抬起眼睛:“苏培盛走了?” 半夏点了点头,将关上的窗棂打开透了透风,等过了一小会儿才重新关上:“小姐你这要做什么?” 贝勒爷一个月就去两趟福晋那儿,上个月十五的贝勒爷就没留在福晋那,今个儿是一号,要是小姐真将贝勒爷弄来了,福晋岂不是要气死? “我做了什么?” 叶南鸢抬起头,一脸的无辜:“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四阿哥要是想来,我还能拦的住不成?”她今个儿穿了一身素粉色大的纱衣,十分的娇俏可人。 纤纤玉手捧着书斜躺在软塌上,仰起头的时候,面上一脸的无辜。半夏被这模样看的晃了眼。 “我算是劝不动小姐你了。”半夏撅着嘴瞪了叶南鸢一眼,随后捧起她手边的糕点碟子就要往外走。 “哎……”叶南鸢笑着伸出手:“回来,做什么呢?” “小姐让妾身说一整日都没吃东西。”半夏一脸无奈道:“是没叫膳食,但小厨房送来的糕点小姐可是用了大半了。” 她捧着只剩下一半的糕点碟子一脸的无奈:“这贝勒爷要是当真儿过来了,不用小姐主动说,只瞧上一眼这糕点盒子就什么都知晓了。” “回来。”叶南鸢敲了敲桌面,道:“没事,就放在这儿。” 半夏一脸狐疑的将碟子放了下来,叶南鸢往窗外瞧了一眼,窗外一阵月明星稀。 叶南鸢将手中的戏折子翻到下一页,语气里透着一股轻快:“去小厨房悄悄儿的给我拿一块元葱来。” 对上半夏一脸狐疑的模样,她垂着头,手肘拖着下巴眨了眨眼睛:“打个赌,四阿哥今晚会歇在谁那儿呢。” 乌拉那拉氏那儿早就准备好了,四阿哥一过去倒是立马开席用膳。 胤禛今个儿的午膳是在永和宫用的,十三与十四弟都在,永和宫中的膳食不错,但额娘时不时的与他说话,话里话外虽说都是关心他的,但他很不适应。 永和宫的膳食很好,但他心中存了事,便没用多少。 本还想着去叶南鸢那儿用了一些,饭桌上,乌拉那拉氏却是一个劲儿的劝他用,“福晋辛苦了一日了,自个儿也用些。” 胤禛瞧了一圈,夹了块乌拉那拉氏爱吃的油焖火腿送到福晋的碟子里,乌拉那拉氏看见后面色却是一僵。 福晋这儿的膳食不符合他口味,绕是福晋再三劝,胤禛也就只用了一碗就放下筷子,福晋晚上没用多少,除了那块油焖火腿用了一半。 胤禛起身的时候往那儿瞧了一眼,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阖上眼帘当做没瞧见。 两人用过膳后,便开始喝消食茶,屋子里奴才们来来回回的布置着,又是点香炉,又是换被褥,福晋这儿的奴才们有条不絮,做事却着实是麻利。 没一会儿,屋子里就收拾了起来。 钱嬷嬷走上前,道:“贝勒爷,福晋,水好了,奴才们伺候主子们洗漱吧。” 乌拉那拉氏放下茶盏,起身的时候面色依旧忍不住的有些羞红,虽是老夫老妻了,但做这事儿还是让人忍不住的羞涩。 “爷稍等一会,妾身马上就回来。” 胤禛点着头,看着福晋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屋内响起了水声儿,他低头喝了一口茶盏,起身准备跟着进去洗漱。 刚站起来,就见门口的苏培盛一脸若有所思的走了进来:“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他拧着眉心,面色微沉着带着几分怒意。 苏培盛进去,往屋子里张望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不知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是叶格格的事?”胤禛又问。 苏培盛这才忙不列颠的跪了下来:“是,”他出了西院的门就赶紧过去打听了,到现在他心中还忍不住的吓一跳。 “不知是谁泄露了叶格格是外室的消息,如今府中上上下下都知晓了,说是叶格格正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再哭呢。” 苏培盛话音刚落,‘哐当’一下,胤禛就将手中的茶盏砸了下来。 八仙梨花木的小矮桌上,茶盏杯盖还在微微晃荡。他握紧拳头直起身,藏青色的袖子还在微微颤抖。 “怎么不早说?”胤禛咬着牙,边说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苏培盛瞧见后吓一跳,连忙跟在贝勒爷身后:“爷……爷,爷您慢些。” 两人的动静闹到了里面,屏风后乌拉那拉氏正在洗漱,听见声响后一脸疑惑道:“出去瞧瞧,怎么了?” 丫鬟翠果赶紧出去,只回来的时候面上有些难看。 “怎么了?”乌拉那拉氏起身,任由丫鬟们给她擦干水分,白棉帕子兜住头发,她坐在梳妆镜前亲自给头发抹上一层桂花油。 “爷之前最喜欢这个味道了。”乌拉那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之前还夸过我身上香。” 想到什么她问:“爷还没去洗漱吗?都这个点了。”乌拉那拉氏用帕子细细的搅干水分的,起身:“我过去劝劝爷。” 只她刚站起来,翠果就跪了下来。 对着乌拉那拉氏那一脸疑惑的模样,翠果哭丧着一张脸:“福晋,别去了。” “刚贝勒爷已经走了。” “走了?”乌拉那拉氏一脸的不信,不顾身上还没干透,赤着脚往屋外走:“什么叫做走了?今个儿分明是初一啊。” 她冲出里屋,一眼便瞧见刚爷坐着的地方,上面的青花瓷的茶盏还摆在上面,人却不见了。 乌拉那拉氏冲上前的脚步顿了下来,掐了掐掌心,深吸一口气扭过头:“是谁?” “李氏?”她喃喃道:“又是李氏将爷给弄走了?” “不是侧福晋。”翠果跪在地上,咬着牙:“是叶格格。” “叶南鸢!” 乌拉那拉氏面色已经黑沉了下来,她一挥手,将桌上那还泛着余温的茶盏扫了下来。咬牙切齿发出一声冷笑。 “之前我算是小瞧你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叶格格作天作地三 三月的天乍暖还寒, 月色撒下来微微有片刻的朦胧。 四阿哥一路跨着大步往西院走去,他个子高, 步子大,身后的苏培盛小跑着都很难跟上。 一路上四阿哥都抿着唇, 四周静悄悄的也无人敢说话。苏培盛跟在身后,瞧见爷这样大气儿都不敢喘。 “奴才也是回来之后才知晓的。” 苏培盛低着头, 弯着腰小声儿道:“今个儿一大早就传的流言四起了,叶格格今日去福晋那儿, 好像还受了委屈。” 前两日因着旁的事, 他还与她不大不小的闹了一场矛盾,今个儿本是要去和好的, 却又让她受了委屈。 一想到这儿,胤禛袖子里的手边便捏了起来。 “去查。”他咬着牙道:“从今日早上查起, 看看是谁泄露了出去。”苏培盛听着爷这模样,便知晓这事马虎不得。 连忙弯腰往后退了几分:“是, 爷放心,奴才一定给爷查出来。” 到了西院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熄了灯。 胤禛刚走过去, 站在门口守门的半夏连忙跪了下来:“贝勒爷吉祥。”胤禛伸出去的脚步一顿,眼睛往半夏那儿看去。 “你们主子呢?” 半夏低着头,眼睛也不抬:“小姐哭累了,估摸着是睡着了。”伸出去的脚顿了顿, 胤禛面色有些僵硬起来。 分明人就近在咫尺, 但莫名的却感觉不敢面对。 说到底, 还是自己思虑不周,没有好好保护好她,微微探了口气,胤禛又往身后问道:“你们小主到现在还没用膳?” 半夏摇了摇头。 胤禛闭上眼睛,只察觉心都有些疼了,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吩咐道:“让小厨房做些粥来,再做两个新鲜的小菜。” 他说完,就抬脚往屋内走去,叶南鸢这西院是他有一次来,但因为提前吩咐过了,这儿的布置什么的都与梨园一模一样。 胤禛走进去瞧了一眼,倒像是觉得回到了以前。 他低头笑了笑 ,又往前走了几步,却听见里面传来的哭泣声儿,娇娇的,软软的,不像是一般女子的哽咽。 嗓音有两分沙哑,又带了点点的奶声奶气儿。 听的人只感觉,心都要化了。胤禛捂着心口,又往前走了几步:“鸢鸢?”他轻喊了一声儿,那天青色的床榻上帘账微微颤了颤。 紧接着,那细小的哽咽声停了下来。 一只玉白的小手微微掀开帘账,里面的人身子往外探了探,如雪般白嫩的一张脸上,一双眼睛通红一片,眼睛都肿了起来,活像是只小兔子。 “怎……怎么回事?” 胤禛面色僵硬了,跨着步子就往前方走,叶南鸢却是瞧见她后一 惊,连忙捂着自己的脸。 两只手紧紧的将脸给捂起来,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慌张:“你……你怎么回来了?”她说着,一只手的指缝又微微张开。 往他那儿微微瞥了一眼,又赶紧合上眼帘:“你不是去了福晋那儿吗?” “听见你在这哭鼻子,爷不得立马赶过来?”胤禛走上前,抬手拍了一把她的脑袋:“受委屈了?” 叶南鸢躲开他的手,随手捞起旁边的枕塌往他怀中一砸,气呼呼的道:“都是你,骗人,之前分明说过不让我受委屈的。” 那玉枕砸在他心口,传来一阵微微的疼儿,紧接着便是一点淡淡的痒,胤禛抬手抚了抚胸口,又赶紧弯下腰 “好好好,是我不对。” 他弯着腰,凑着烛火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几眼,虽她一双眼睛是通红的,但瞧着状态还算是不错, 胤禛总算是放下心来。 他走上前,撩起帘子将人抱起,叶南鸢陷在他怀中,整个人依偎成了一团:“爷是不是特意来看我的?” 她手指勾四阿哥的领口,掺了金丝的纽扣就在她手指之间来回的好晃动:“知晓我受了委屈,这才特意赶过来的,是吗?” 叶南鸢说着,仰头撞入他的眼睛里,非要对着他的眼睛,看个清楚明白不可。 胤禛低头,对上她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是。”他无奈摇头,将人往软塌上抱:“到底是谁说的,我自然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他将人抱在软塌上,夜里冷,又盖了一层薄毯。 “丫鬟说你一天没用晚膳。”手指勾弄着她的眼睛,他一脸的心疼:“多大的事?哭成这个样子?” 叶南鸢的眼睛的确是红的吓人,低着头不说话的时候,雪白的脸上,只有那眼尾都是红的。她一委屈,眼中又泛着水雾了。 勾着他的手指道:“她们都看不起我,说我下贱。”一说到这,她眼中的泪就像是掉了线的珠子,啪啪啪的往下掉。 “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叶南鸢声音委委屈屈的,声音娇柔如水,说的全是他的罪行。 “当初认识爷的时候我又不知道爷是有家室的人。”叶南鸢也不抹眼泪,任由那泪珠子啪啪的往下掉,砸在胤禛的手背上烫的他一哆嗦。 “我都说了不入府,是你非要我来的。”说道这,她抬起下巴往他那儿看去,让她看着自己面上的泪。 胤禛被她哭的心口一阵阵的疼:“别哭了。”他抹着她的眼泪,心疼道:“再这样下去,爷的心都要被你哭湿了。” “她们骂我,骂我霸占爷,不让爷去她们屋子里。”叶南鸢扑入他的怀中,声音里满是委屈:“那我就偏要霸占爷,爷心中有我,我就要爷只来我这儿。” 她边说,边双手双脚将他抱的紧紧的。 两人的身体抱的紧紧的,透不出一点的痕迹来,胤禛不知叶南鸢这话说的是真是假,垂下眼帘,漆黑的眼中满是认真,却不可避免的还有一丝欢喜。 低下头,吻了吻叶南鸢的唇,沙哑的嗓音里满是情欲:“我也只想来你这儿。”胤禛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他动作轻柔得又吻了吻叶南鸢。 唇齿之间,两人呼吸相互胶着。 就在胤禛拉开她的领口,湿热的唇瓣要印上去时,叶南鸢忽然直起身来,她坐在他怀中,弯下腰,面上满是羞红。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弯下腰凑在他怀中,对着他的唇微微吻了吻,亲昵的语气里满是讨好:“如今府中只有大阿哥一个人,下一个孩子让给南鸢好不好。” 她柔若无骨的往他怀中转,身子软的像一团水:“南鸢现在就想给爷生个孩子,只属于我们的孩子。” 那娇艳欲滴的唇瓣就在他的面前,胤禛深吸一口气,转身狠狠地压住她。 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情欲与暗沉:“好!” 他一口含住她的唇保证:“爷的下一个孩子,一定是你的。”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腰,胤禛喘着气儿,一把将她的双腿勾在自己腰杆上。 窗外的风吹开了,一股冷风冲进来拍打着窗户呜呜呜叫唤。 月色洒下来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雨,这是初春,偶有梨花树开了花,激烈的雨滴疯狂的打在花瓣上。 室内,白玉烛台上的灯火微微晃荡,灯火阑珊下,只见软塌上的人弯下腰,温柔的一声叹息: “鸢鸢,我们要孩子!”,,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作天作地四 屋内灯火通明, 正院的烛火燃了整整一个晚上。 乌拉那拉氏睁是着眼睛到天亮的,不是她不想睡,而是一闭上眼睛她就在想, 爷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分明知晓今日该在她屋子里, 初一十五都是祖宗的规矩。她说是嫡福晋,但府中的奴才们如何不是以贝勒爷为尊? 今日他从自己院子里走出去, 明日流言蜚语便会流传起来。她是女人, 就算是尊如福晋也一样要贝勒爷的宠爱。 否者, 整个府中上下凭什么要信服一个不受贝勒爷宠爱的福晋? “爷分明知晓……分明知晓……”一闭上眼睛, 乌拉那拉氏就感受到锥心似的疼, 那感觉就像是拿着一根针在她心口上不住的戳着,一下一下让她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 “爷,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呜咽一声儿, 双手死死地揪着被褥, 发泄似得咬住,只觉得牙齿都被咬得死死地,被褥都堵在嘴里。 拼了命的咬住, 直到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儿来。 乌拉那拉氏不仅想起, 之前刚入府的时候,那时候贝勒爷也是时常来她这儿的, 就算是不多, 但一个月起码也有五六日。 只是后来, 李氏老是想法设法让爷过去, 她法子多,今个儿这不舒服,明个儿那里难受,爷那时候也十分的宠爱李氏,李氏那儿只要派人过来,十次总有五六次是成的。 但无论李氏怎么闹,初一十五,爷都不会过去。 这番来了几次后,李氏自个儿也就不敢作了,爷之后就算是来的少,但嫡妻的威仪这么多年却还依旧站的稳稳的。 这么多年,乌拉那拉氏从未想过有人能打破她的规则,让她感觉浑身颤抖着屈辱。 当晚,乌拉那拉氏眼睛都没闭上,睁着一双眼睛到天明,第二日起床的时候,面上的疲劳让奴才们都惊了。 “主子,您这又是何必。” 钱嬷嬷最是知晓她为何这样,看着她的眼神中都满是担忧:“贝勒爷不过就是去了一回,不管如何,您还是嫡妻,这府中上上下下都是敬你为尊的。 乌拉那拉氏坐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面容憔悴的自己,只感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嬷嬷,我知晓。” 这些道理她都想了一个晚上,如何会不明白? 只是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乌拉那拉氏却是想到叶南鸢那张脸,那般的漂亮与鲜嫩,只要她出现,所有的目光都会情不自禁的围绕她转动。 只需一想到这儿,她便会克制不住的颤抖。 如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便无论如何都不满意起来,总感觉面容憔悴了许多,肌肤也没那般嫩滑了,乌拉那拉氏摸着自己的脸,对着镜子喃喃道:“嬷嬷你看,我是不是老了许多?” “肌肤比之前黄了,也没那般细腻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眼睛瞪的越大:“眼睛没以前那般有神,眼角……你看,我眼角下面是不是都有了细纹。” 眼瞅着福晋这模样,钱嬷嬷心中一跳,赶紧伸出手,将铜镜从乌拉那拉氏手中抽出:“福晋又在胡说,满打满算您今年就二十来岁,正当年华的时候,哪里就见老了?” 钱嬷嬷将镜子反扣收起来,示意奴才们拿下去。 乌拉那拉氏没注意到那点动作,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吗?”她眼中都有了浑浊:“那爷昨晚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钱嬷嬷刚要劝,却见翠果苦着一张脸走进来。 她眼神示意着翠果出去,刚努了努嘴,乌拉那拉氏却是看见了:“怎么回事?”乌拉那拉氏立马扭头问:“昨个儿晚上爷还是宿在了叶格格那儿?” 翠果没瞧见钱嬷嬷的动作,听见乌拉那拉氏一句话便跪下来,咬着牙:“昨个儿晚上据说叶格格那足足要了三回水,闹到子时三刻才得歇。” “那个贱人!”绕是乌拉那拉氏有准备,此时也是咬牙切齿的。 带着护甲的手狠狠地往桌上一拍,吓得钱嬷嬷立马上前护住:“福晋,小心你的手。”她捧着乌拉那拉氏的手叹道:“这指甲好容易养的水葱似的,可不能伤了。” 乌拉那拉氏急的要去砸茶盏,可抬起手又给放下,李氏砸再多东西是她没教养,她身为福晋若是这事被传了出去,只怕又是一桩事。 “难道我奈何不了她不成?” “福晋,你别忘了一个人。”钱嬷嬷笑着在她身侧道:“郭格格马上就要回府了,到时候有她帮你,贝勒爷自然会来咱们院子里。” 乌拉那拉氏看着身旁的偏殿,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是啊。”乌拉那拉氏低下头,“幸好她就要回来了。”有郭氏在,只要稍加手段,府中只怕也没叶格格什么事了。 *** 三月初二,三年一场的春闱照常举行。 胤禛前段时间就已经看好了几个这届的考生,若是入了一甲二甲,他自是要从中选几人出来,好好栽培。 今日沐休,四阿哥刚用过早膳:“李家那位叫做李玉的,翩翩公子,文章写的倒是不错,辞藻不华丽但却务实。” 他手中捧着下属寻来的乡试卷子,一边看一边摇头:“难怪乡试的排名这么低。”李玉所在江苏那带,这届的考官王秀就喜欢辞藻华丽的文章。 李玉这个文章拍这个分数,倒是低了些。 四阿哥说完,又抬手掀开下一张。一会儿就说分数高了,一会儿就说分数低下,叶南鸢坐在他身侧,撑着下巴,有些摇摇欲坠。 胤禛看她这模样,就觉得好笑,卷起手中的卷子往她头顶拍了拍。 “你这几日怎么一直要睡?”叶南鸢懒洋洋的,眼睛都不睁开,只道:“春困秋乏啊,爷难道不懂?” 四阿哥只听说有了身孕的女人喜欢睡觉,这几日瞧着叶南鸢总是这样,想了想,眼睛便亮了:“你是不是有了?” 他手中的卷子也不香了,连忙放下,抱着叶南鸢道:“这几日爷在你身上播种的次数也够多了。”他将叶南鸢抱在膝盖上,抬手摸着她平坦的肚子,只觉得那儿如今都鼓了起来。 “肯定是有了。” 宽大的手掌贴着叶南鸢的肚子,四阿哥来回的试探:“总感觉比之前鼓了点。” 刚起床就偷偷摸摸灌下一大碗避子汤的叶南鸢眯着眼睛,面不改色的伸出手勾着四阿哥的脖子,道:“这肯定是早膳,哪有这么快?”她说着,面上又浮上一阵羞红,耳尖也微微红着,惹人怜惜。 这几日一说孩子,叶南鸢就是满脸的期待,眼睛里的喜爱可谓是藏也藏不住。 这副娇俏的模样逗弄着胤禛越发喜爱了几分,忍不住的弯下腰亲了亲她的唇,故意道:“肯定是有了。” 他手掌摸着叶南鸢的肚子, “是哪一天的?” “前天的,还是昨天的,也许是今个儿早上,你坐在的身上那一次?”四阿哥生的英俊,轻皱着眉心一脸疑惑的模样,却依旧难以掩饰眉眼之间的出色的五官。 锋利的眉心舒展开来,平日里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人,下颚线绷的紧紧的,满脸认真的表情依旧掩饰不住面上的俊朗。 他就这番坐着,都难以让人挪开眼睛,叶南鸢看过去的眼帘闪了闪,难怪李氏与福晋都对他如此心心念念。 略微慵懒的神色一笑,叶南鸢如玉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娇软着身子,软绵绵的问道:“贝勒爷喜欢哪一日的,就是哪一日的。”这话分明单纯,却是惹得他喉咙一紧。 掐着她腰间的手用了点力,胤禛抱紧她笑道:“爷希望你怀个阿哥。”生孩子受苦,生了个阿哥她便能站稳脚跟,日后便不用在吃苦了。 叶南鸢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唇,“爷放心,一定如你所愿。” *** 四阿哥这段时间都宿在了西院,府中的人见风使舵,知晓这位叶格格受宠。 府里的奴才们都是人精,立马伺候的妥妥的,膳房的奴才们几次亲自来送菜,被正院的翠果瞧见了,回去之后又是好一顿说。 乌拉那拉氏却没前几日那般暴怒了,听见这些后悠闲的站在鱼缸前喂着鱼。鱼食一撒,鱼缸里的鱼争先恐后的游成一团。 她看着鱼缸笑道:“给些小恩小惠也好,容易让人迷了眼。” 拍了拍手,乌拉那拉氏并不将这些放在眼中:“后日就是我生辰了。”她说着,眼帘又往窗外看了一眼。 天气是难得的晴朗。 “是啊,这可是福晋的好日子。”钱嬷嬷在一侧笑道,乌拉那拉氏却放下手中的茶盏,面上也开始有些难看起来。 “可惜了。”带着护甲的手放在茶盏上敲了敲,乌拉那拉氏叹息一声儿摇了摇头:“这么年纪轻轻地……” “福晋。”钱嬷嬷低喊了一声儿,乌拉那拉氏这才像是回过神来。 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收紧,她道:“你确定那日玉格格什么都没看见?”钱嬷嬷上前,将屋内所有人都撵了出去。 这才走到乌拉那拉氏身侧道:“奴婢确定,那日的事肯定没有旁人知晓。” “玉格格那儿还是要派人看着。”乌拉那拉氏微微叹息了一声儿:“府中没一个简单的,玉格格知晓些皮毛都敢拿来威胁我了,若是被旁人知晓了,我这个福晋也就做到头了。” “福晋……”钱嬷嬷欲言又止:“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乌拉那拉氏却是垂眼往她那儿一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揉着眉心叹息道:“再怎么说,江格格的死终究与我逃不了关系。”,,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作天作地五 三月的天,还透着寒, 昨个儿晚上下了一场雨, 清早起床的时候发现有颗梨花树开了花。 四阿哥很喜欢这些梨花树, 不止一次提过让奴才们好好照顾。 贝勒爷这般尽心, 府中的奴才们自然也不会马虎。 府中除了苏培盛外, 有个管事的太监叫做王忠,如今这个府中明眼人都瞧的出来叶南鸢受宠,王忠自然巴结。 王忠伺候后院, 但福晋的府中有自己的管事太监, 轮不到他插嘴。李侧福晋那儿王忠也去伺候过,但侧福晋的脾气实是太大了, 王忠伺候的心里害怕,思索了一个月还是决定放弃。 可他又不甘心矮别人一头, 势必要做出苏公公第二。 如今等叶格格入府了,他才像是看见了曙光,见贝勒爷成天的在这儿, 王忠立马决定过去巴结,到叶南鸢那儿不是嘘寒问暖,就是送东送西。 叶南鸢自然是照单全收。 “李氏还没发现自己怀了身孕。”里屋, 叶南鸢坐在软塌上,纤纤玉手拖着下巴:“都三个月了,怎么还这么憨。” “之前李侧福晋生二阿哥的时候太医说是亏了身子, 再想怀孕便很困难, 这几年侧福晋也死了心, 估计这才没注意。”石榴在身侧笑道。 “原来是这样。”叶南鸢点了点头,又问: “刘格格这几日在做什么?” 自从叶南鸢从四阿哥那儿搬出来后,府中的事都掌握的清楚了,这次一起送来的那两个小太监,小桂子,小德子十分的机灵。 这几日大大小小的事全是他两打听的。 “最近几日侧福晋老是发脾气,刘格格也不敢得罪了人,听闻这几日刘格格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出去,就给福晋做盐津梅子。” “盐津梅子?” 叶南鸢一笑,撑着脑袋往旁边一撇:“刘格格还有这个手艺?”那可真是给她帮了个大忙了。 “是。”石榴上前,轻轻给叶南鸢捏了捏肩膀:“刘格格做糕点,梅子之类的手艺是一绝,福晋说是喜欢,明个儿就是福晋生辰了,虽不大办但福晋说要摆两桌宴席,刘格格这是在为明日做准备呢。” “那当真儿是极好的了。” 叶南鸢笑了笑,她刚好发愁不知如何让李氏知晓自己怀了身孕呢,如今这刘格格就自个儿送上来了。 “盐津梅子?”叶南鸢笑道:“怀孕的人应该很喜欢吃吧?” 半夏嘴里含着糕点,来不及说话只顾着点头:“是啊,怀孕的人最喜欢吃酸的了。” 刘格格那一手做梅子的手艺的确是不错,虽说乌拉那拉氏不喜欢刘格格,但明日的席面她定然要办的光彩,她手艺不错才交给了她。 刘氏这几日都在忙活这件事,想到明日就是福晋的生辰,便带着做好的几种梅子去福晋那儿,想着让福晋挑选喜欢的。 后花园的花开了,刘格格带着食盒过去,乌拉那拉氏却是不在去了后花园赏花,刘格格便拐弯去了后花园。 瞧见她,乌拉那拉氏没表现的很喜欢,却也没表现的冷淡。 几种梅子乌拉那拉氏都尝过了,却也没说哪一种不好,刘氏一脸的忐忑,琢磨着如何讨福晋开心:“这几日贝勒爷时常来陪福晋用午膳,真真是让人羡慕。” 乌拉那拉氏听后面上一僵,贝勒爷觉得亏欠了她,这几日隔上一日便过来陪她用午膳,面上温柔,处处体贴,但就是不留下来留宿。 垂下眼帘,乌拉那拉氏撇着手中的茶盏,没了说话的心思。 刘格格不知自己犯了错,还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巴结:“这段时间爷派人寻东西都快寻了一个多月了,想来送给福晋的生辰礼自然是顶顶好东西。” 话说到这儿,乌拉那拉氏面上倒是缓了缓,她道:“倒是当真不知晓爷送的什么。” 按照往常爷送的东西来算,规规矩矩的没什么新意,乌拉那拉氏之前也不期待,但今年却又觉得会有不同:“也不知是什么,神神秘秘的。” 她说完笑了笑,惹得一侧的刘格格低着头,眼帘垂下里面却是羡慕。 真心实意道:“定然是能够配的上福晋的。”乌拉那拉氏低下头,浅浅一笑。刘格格张嘴刚又要说话,眼尖的却看见爷身侧的奴才捧着东西路过。 她眼帘一闪,立马抬手让人停了下来。 “福晋您看。”刘格格指着那跪在地上小太监捧着的盒子,道:“您瞧,这奴才捧着的锦盒往书房去,保不齐就是贝勒爷送您的生辰礼。” 锦盒四四方方的,外面是层花好月圆的红段,乌拉那拉氏的眼睛落在那花好月圆的花纹上,眼中浮上了几分笑意。 这是她喜欢的图样。 “这盒子还挺沉。”刘格格低下头,似乎想看清里面装的什么,刚伸出手又尴尬的放下:“福晋……” 乌拉那拉氏对那小太监招手:“上前来。” “福晋。”捧着锦盒的小太监是四阿哥院子里的,听见这话面上有着片刻的犹豫:“福晋,这是贝勒爷指明要的,从江陵那快马加鞭送过来,现在才到。” “爷吩咐了,东西一到了立马要送到他那儿。” “没事。”听爷这番细心,乌拉那拉氏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她撑着石桌起身,慢步走到那小太监面前。 “我就看一眼,你们不与爷说就是了。”她说着,弯下腰,带着护甲的手伸出来,缓缓掀开那锦盒。 乌拉那拉氏先是愣了一眼,随后面上浮现出一抹娇羞的笑意。 四四方方的锦盒里,装着的居然是一套粉晶的棋子。 如玉如啄,清丽素雅,一套棋子全是粉晶磨的,好看极了。 乌拉那拉氏也是喜欢下棋的,瞧见这套棋子后,面上又喜又羞,可眉眼之间却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怎么会有粉色的棋子?” 古往今来只有黑白子,从未见过粉色的。 “这是贝勒爷特意寻的。”小太监跪在地上道:“寻了许久,最后在江陵那儿才寻到这块粉色的水晶石,花了大价钱让人磨成棋子,这才快马加鞭送过来,刚刚才到。” 这么多天的怨怪,嫉妒,全被这套水晶棋子给抹了去。 乌拉那拉氏小心翼翼的将那锦盒盖上,满是欢喜道:“爷有心了。” **** 苏培盛见天的在爷身侧伺候,发现这几日爷心情十分的好,面上时不时的浮现出笑意。 他伺候爷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瞧见爷这副模样,见爷这几日心情实在是大好,他一时嘴快,没忍住打了个趣。 “爷这几日像是有大喜事儿。” 苏培盛一开口,就忍不住的差点儿抽自己一嘴巴子,他当真儿是觉得自己活腻歪了,贝勒爷心情好一点,他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苏培盛赶紧往下跪:“是奴才多嘴了。” “起来吧。”往日里,面色冷淡的胤禛今日心情却是十分的不错,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敲了敲桌面:“爷这几日心情的确是不错。” 会试正在举行,不出意外今年要比往年多出几个好苗子。朝中不可缺人,他也一一物色了,过段时间皇阿玛要去南巡,虽太子在此时南巡的名单中,但朝中上下都看的出来,太子已经没之前那般受宠。 光是一个索额图,就让太子无计可施,如今太子与索额图接连被皇阿玛忌惮,朝中八阿哥更是步步紧逼。 再加上太子之前做的那些事,点点滴滴一下子爆了出来,朝野上下如今不少人对太子不满,皇阿玛为了稳定朝局,哪怕是心疼太子也不会这么快就原谅。 这个时候,正好是适合乘胜追击。 但……胤禛伸出去的手指蜷了蜷,如今朝中八阿哥隐隐展露了头角。朝野上下虽是一阵好评,但,他总觉得八弟太过着急。 太子怎么说都是皇阿玛从小宠到大的,八阿哥虽是德才兼备,但兄弟这么多,其实谁也难以摸清皇阿玛的意思。 他虽想乘胜追击,但如今却是原兵不动,隔岸观火。 八阿哥太过急躁,虽能力厉害,却太过急于证明自己了。胤禛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苏培盛见爷这样,缩着身子就要出去。 刚弯下腰还没出们,就见门口的小圆子焦急的走来走去,苏培盛对这个徒弟还算是精心,眼皮一跳连忙走出去。 “你不要命了,在这晃来晃去做什么?” 苏培盛一巴掌拍过去,小园子捂着脑袋满脸的委屈:“师父,是真的有事,”他弯下腰,凑在苏培盛身侧道:“爷之前要粉棋子。” “之前江陵那边儿寻了一大块粉水晶,便磨成了棋子献了上来。” 这事儿苏培盛知晓,爷前两日还问过,显然很是在意,听到这自然担忧:“怎么了?”算算日子,那棋子也该送到京城了。 小圆子抬手招呼着身后的奴才,将棋子送上来。 苏培盛一瞧,面上满是笑意:“这就到了?”说着,他双手接过抬脚就要往屋子里走,“爷前几日还在催呢。” 他拿着东西就要进去,小圆子在身后瞪大了一双眼睛立马拉住他的袖子,“怎么了?”苏培盛扭头,小圆子刚要说话,却见里面爷传来一声喊。 “苏培盛!” 苏培盛立马挥开他的手就走进去,屋子里,胤禛正在喝茶,瞧见他问道:“手里捧着什么?” “棋子。”苏培盛将锦盒掀开,里面粉色的棋子晶莹剔透,四阿哥瞬间眼睛一亮,起身:“到了?” 他笑出门:“爷现在就给那祖宗送过去!” 小圆子白着脸跟在身后,看着爷往叶格格的院子里走,那句福晋已经瞧见了,将那棋子好当做了生辰礼这句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作天作地六 三月里, 最后一茬梅花开的正是灿烂, 下午的时候石榴过去看耿氏, 便从那儿带了几枝过来。 半夏捧来个敞口的甜白釉, 将那梅花插了进去, 叶南鸢无聊,便坐在那儿指挥, 她向来怕冷, 虽是初春,但昨日下了一场雨如今还泛着一股寒。 屋子里虽撤了火盆,但叶南鸢却让人在软塌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貂皮, 她脱了鞋整个人陷在里面,一张巴掌似的脸白的晃眼。 “往这儿挪一点,对,那根枝丫再剪短一些。” “笨蛋,不是那根弯的,是最下面那根。” 胤禛刚走进来, 还没到门口便听见里面这叽叽喳喳的叫唤,他面上浮上一层笑意。 叶南鸢自从搬出来后性子活泼了不少,人也开朗了许多。 之前还舍不得他搬出去, 如今倒是个好事。守门的小太监还没来得及撩开帘子, 胤禛就跨着步子走了进去。 “再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叶南鸢一听见他的声音,立马扭过头, 巴掌大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欢喜, 胤禛人还没走进, 便见她下了软塌小跑着下来。 “别动!”瞧见她赤着脚,刚还带着笑意的脸上瞬间就僵了,三两步的走上前,一把抓住叶南鸢的胳膊,打横将人抱起。 “跑什么?”他下颚线条紧紧绷起,面上浮现出几分不悦:“鞋袜都不穿就到处跑,一屋子的奴才都看着,像什么样?” 苏培盛跟在身后,闻言头垂的低低的,抬都不敢往上抬。 胤禛将人抱在软塌上 ,身子刚沾上白貂毛的毯子,叶南鸢就整个人缩成一团,她双腿并拢,下巴搁在膝盖上,一脸的楚楚可怜。 “这不是瞧见爷来了么。”她眼神忽闪着,显然正是心虚,四处飘忽着就是不敢往他那儿看:“爷这么凶做什么?” “我这哪里是凶你。” 屋子里,奴才都在,胤禛却掀开衣裳下摆单膝跪了下来。 “爷……”苏培盛站在身后,瞧见这一幕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都跳出来了,一声尖叫差点儿喊出来,随后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的。 捧着托盘的手抓的死死的,苏培盛心口剧烈得跳动,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胤禛单膝跪在地上,宽大的手掌伸出去,捂了捂叶南鸢赤.裸的脚,他眉心狠狠一拧,凉的。 “屋子里奴才是怎么伺候的。”头往后扭去,面对奴才四阿哥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阴沉的面上满是冰冷。 “还不快去给你们主子拿罗袜。” 半夏被吓到了,连连点了点头,小跑着过去,赶紧去拿。 “自己的身体,自己却不注意。”四阿哥面上虽冷,但却有一双宽厚炙热的手,掌心也大,两只手捂着她的脚,只露出一截月牙般的脚指来。 叶南鸢脚背绷紧,十根指头牢牢地紧绷着,犹如月牙。 “爷……” 开口的声音中全是羞涩,叶南鸢悄悄地想将脚给缩回去:“奴才们都在看着呢。” 胤禛力气多大啊? 他掐住叶南鸢的脚腕,还能让她挣脱不成? 一手托着她的脚心,一手接过罗外给叶南鸢套上,等两只脚都穿戴的好好的了,四阿哥才起身抬起头。 叶南鸢坐在软塌上,两只耳尖红的滴血,早就羞的眼睛都不知该往何处放了。 胤禛瞧见后,心中觉得暗笑,可偏生就是不主动开口,悠闲的接过一边的茶盏喝起来。 忍了许久,见他不说话,叶南鸢到底是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问了起来。 “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她揪了揪袖子,目光漂移带着闪烁:“你今天过来做什么,明个儿是福晋的生辰,你不用去正院吗?” 她说着,微微侧过头,眼睛里闪着一丝期待。 “爷今晚是……”不过去了么?剩下的话还在嘴里,没有说出去,胤禛眼神便心虚的往地上撇,语气飞速的打断她的话。 “那日你不说要粉色棋子才学下棋吗?”胤禛声音低低的,带着轻哄:“我给你寻到了。” 四阿哥招招手,苏培盛捧着锦盒赶紧走上前。 “看看?”胤禛笑着看向叶南鸢,语气带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的讨好:“看看喜不喜欢。” 叶南鸢眼神闪了闪,随即笑了笑:“好啊。” 胤禛几乎是立刻松了一口气,随后亲自过去将锦盒给掀开,纹着花好月圆的锦盒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套粉色的琉璃棋子。 晶莹剔透,触手生温。 叶南鸢拿起一枚棋子凑到眼前看了看,随即一脸的惊喜:“可真好看。” 烛火晃荡下,她那一双眼睛都仿若泛着光。 胤禛倒是摸清她的小动作了,紧张的时候,一双手会情不自禁的扭在一起。遇到她喜欢的,眉飞色舞的透着欢喜。 此时这个表情,就跟叶南鸢看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的他都有些吃味了! “喜欢?”他走上前,眉眼之间透着温柔,叶南鸢点了点头,将那颗棋子对着对着眼睛:“居然当真有粉色的棋子?” “ 从江陵那寻得的了一块粉色的水晶石,再打磨成的棋子。”胤禛说着,又伸手拿了颗棋子放在指腹间摩挲了两下。 “这棋子还有一妙处。”他将棋子放在叶南鸢的手心,让她握住:“你感受一下,这棋子冬日生温,夏日便会自带着一股凉意。” 指尖在她掌心挠了挠,胤禛的声音低沉暗哑了两分:“正适合你这种怕冷又怕热的娇气精。” “爷这是嫌弃我娇气?” “你这样说,那我可就不喜欢了。”叶南鸢大着胆子瞪了他一眼,接过那锦盒捧在怀中却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口是心非。”胤禛笑着看她:“你这模样哪里有半分不喜欢的样子?” “这是爷送我的第二件礼物,我自然是心中欢喜。”叶南鸢手指顺着那棋子,一一摸过去,欢喜的不得了。 “ 我之前送你的东宝贝,不说一屋子,也有几箱笼了。” 胤禛捂着额头,眉毛挑了挑:“哪里就如同你说的,就只送了你两样?” “先生送我那玉扳指,不是你自个儿又要回去了么。”她眉飞色舞,眉眼间都透着一股笑,嘟囔着嘴往他的手指上瞪了一眼。 俏生生的坐在软塌上,眉眼间都透着欢快。 那句先生,喊得他心尖儿都酥麻了起来。 “是,我是要回去了。”他一脸得意的摩挲了两下自己的玉扳指,又笑道:“那除了这个,也不至就两样啊。” 他又问:“哪两样?” “一样是海棠金步摇。”叶南鸢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下垂的面上带着羞涩:“先生送的,是我往后余生的欢喜。” 玉白的手紧紧抓着锦盒,她头都不敢抬起来,又指着那粉色的棋子道: “南鸢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先生便当真送了过来,这些便像是先生的心,体贴细致。”她轻轻将锦盒合上,小心翼翼的唯将锦盒弄坏了。 这才紧紧的抱在怀中:“南鸢此生,唯贪念先生一人,不求回报,有先生这两样,便够了。” 她是羞涩的,说到这儿面上都浮腾上了绯红,可一双眼睛却像是掺了水,一阵透亮。 许是那双眼睛太过清澈,导致于胤禛出了门还依旧是念念不忘。 苏培盛点着灯笼站在前面,瞧着爷这模样,心中实在是有些摸不准。 但隐约的却也知晓,爷只怕还惦记着叶格格,眼瞅着就要到福晋的屋子了,苏培盛压低声音悄悄儿提醒了一句: “爷,明日是福晋的生辰。” 胤禛捏住眉心的手僵了僵,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贝勒爷过来,乌拉那拉氏十分的高兴,远远儿的就拎着灯笼在门口候着了,瞧见胤禛,乌拉那拉氏头一次不顾仪态迎了上去。 “爷吉祥。” 胤禛上前两步,伸手将人扶起来。他心里存了事,倒也没注意乌拉那拉氏与平日的不同。 捏了捏她的手,放开后便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乌拉那拉氏笑着跟进去,道:“爷用过晚膳了吗?” “在叶格格那儿吃过了。”胤禛坐下,捏了捏眉心,接过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每日爷去哪里,在哪里吃的,这些早就不是秘密。乌拉那拉氏面上的表情不变,笑着让奴才们将汤水送上来。 “妾身这儿煨了燕窝,还是热的,爷尝尝?” 她亲自端着送过来,刚吃过饭的胤禛下意识的接过,抬手舀了舀那燕窝汤,却是没有一丝胃口。 乌拉那拉却是没看懂,只顾着笑道:“这是妾身亲手做的,爷尝尝?” 胤禛刚吃得饱了,如今一口都喝不下,下意识的喝了两口,就搁在一旁了:“辛苦福晋了。”他牵过乌拉那拉氏的手让人坐下。 “你是福晋,有什么事叫下人们做就行,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乌拉那拉氏羞红着一张脸,听话的点了点头,若是之前她还有些别的想法,可是如今一想到爷精心为自己准备的生辰礼。 那粉粉嫩嫩的棋子,晶莹剔透的如水晶一般。 她便是什么想法都没了,只顾着点头。 两人并排坐了一会,期间四阿哥问了问府中的事,乌拉那拉氏尽心的回答了。窗外的月色清透了下来,乌拉那拉氏撇了身侧的胤禛一眼: “爷,时候不早了。” 捧着茶盏的手放下,胤禛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让人进来伺候洗漱吧。”乌拉那拉氏羞涩的站起来,转身的时候撇见四阿哥的动作,随即眼睛一亮。 “爷你这枚玉扳指之前不是说掉了?” 她弯下腰,想要看个清楚,胤禛摩挲着的手却是下意识的一紧,随即不动声色的藏在袖口中。 “是找到了。”他站起来,起身往屏风后走去:“洗漱歇息吧。” 乌拉那拉氏一愣,却也没说什么,听话的去了里屋洗漱去了。春日里泛着寒,乌拉那拉氏等洗漱炭火都燃了一盆。 坐在镜子前擦桂花油,乌拉那拉氏想到之前的场景有些心中不安。 “周嬷嬷,你出去瞧瞧,爷可还在。”周嬷嬷出去后没多久,又笑着回来了:“主子放心,奴才去看过了,爷洗漱好了正坐在床榻上看书呢。” 这下乌拉那拉氏才放下心来,手脚却也不敢慢了,快速的擦拭好身上,就急冲冲的往里屋那儿走去。 内殿中 胤禛正斜靠在床榻上看书,他一身雪白的寝衣,单脚曲着将书放在膝盖上,侧着一张脸面上严肃又认真。 乌拉那拉氏瞧了好一会儿,才晃过神。 捏了捏掌心,她轻声走上前:“时候不早了,爷还是睡吧。”她伸手过去,将书拿起合了起来:“夜晚看书伤眼睛,爷还是明日再看的好。” 胤禛本也没看进去,不过是瞧着打发时间罢了,闻言点了点头。 乌拉那拉氏心情颇好的将书交给身后的丫鬟,随后陪着胤禛便坐在床榻上,两人面对着面,屋子里奴才们相互看了一眼,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天青色的帘账放下,床榻上乌拉那拉氏紧挨着胤禛躺下,身侧传来一股淡淡的迦南香,这是贝勒爷身上熟悉的味道,乌拉那拉氏眼帘垂了垂,面上渐渐地热腾起来。 身侧的胤禛已经闭上了眼睛,帘账中一片黑沉,只有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动的呼啦响。 乌拉那拉氏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咬了咬唇,静悄悄的伸出手,掌心搭在他胸口上,娇娇柔柔的喊了一声儿:“爷。” 黑夜中,那阖上的眼帘一瞬间睁开。 胤禛反手掐住她的手腕,眼中却闪出叶南鸢那张欢喜的脸上,清透的眼眸中黑白分明,看着他的眼神是全心全意的爱意。 他微吐了一口气,掐着乌拉那拉氏的手腕往旁边一推。 “睡吧。”他侧过身子,背对着她道。 *** 一大清早的时候,乌拉那拉氏面上就一脸的不悦。 伺候她的嬷嬷给她梳发,哄道:“今个儿可是福晋的大日子,可不好这么生气。” 乌拉那拉氏看着丫鬟们给自己遮眼下的乌青,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脸烦躁:“不过就是个生辰,有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的。” 昨个儿晚上正院没叫水, 周嬷嬷自然是知晓的,闻言手上利索着给乌拉那拉氏弄头发,嘴上却是笑道: “福晋,你这可是伤了贝勒爷的心了。” “先不说昨日晚上贝勒爷特意过来陪您,就说这院子里人人都在传的生辰礼,说是什么粉色棋子,奴才这辈子可是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这么稀奇的玩意儿贝勒爷都能给你寻来,爷待福晋这样好,这府中谁不羡慕。” 话音说到这儿,乌拉那拉氏面上才算是浮上一层笑意:“昨个儿晚上爷估摸着是累了。”她笑着从首饰盒中挑出一根金簪来,对着自己的发间比了比。 “但今年瞧爷的生辰礼选的还算是有新意,便是舍不得怪罪他了。” 她拿着金簪对着自己比了比,又放下,随后又从首饰盒中挑选了一根新的来,问: “生辰礼贝勒爷还没派人送来?” “福晋这是着急了?”周嬷嬷是福晋的奶娘,情分自然不必旁人,有时候也能跟着福晋打打趣儿, 她道:“左右这稀罕宝贝是您的,您还怕别人与你抢了不成?” 乌拉那拉氏笑着站起来,看着铜镜中雍容华贵的自己,勾了勾唇: “我的东西便就是我的,府中谁有那个胆子敢染指半分?”她抬起下巴,扶着周嬷嬷的手往外走,花盆底踩在光滑照人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面上一股不屑的笑:“我看,府中还没有人有这个本事。”,,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67章 第六十七:作天作地七 福晋生辰, 这样大好的日子, 贝勒爷请假沐休一日。 虽提前打过招呼,说是不会大办, 只在府中开桌小宴, 其余的一从简。可乌拉那拉氏到底身份尊贵, 她说随意, 但奴才们可不敢。 府中上上下下都操持着, 务必要让福晋满意。 就连内务府的奴才们都不知来了的多少回, 府里上上下下的, 小半个月前就开始在准备了。 今个儿一早, 宫中的娘娘也赏赐了礼物, 四阿哥带着福晋去宫中谢恩,府中正在准备下午的家宴。今日热闹,那平日里除了过年才唱的戏园子也开了。 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最高兴的莫过于李氏了,她知道昨个儿晚上四阿哥去了福晋那儿本还不开心呢,今个儿一早就听说福晋那没半点的动静。 李氏不喜欢叶南鸢, 但是更讨厌乌拉那拉氏。 听见爷碰都没碰一下乌拉那拉氏, 今早起来的时候早餐都多吃了半碗,坐在铜镜面前, 李氏精心打扮着自己。 今日可是出风头的大日子,她势必要艳压群芳, 将众人都给比下去。 李氏整整上了一个小时的妆, 可到选衣服的时候人却犯了难, 她惆怅着摸着自己粗了一圈的腰, 一脸的为难。 “这个模样,待会被爷看见可如何是好?” 李氏觉得自己当真委屈,这段时间她分明都在努力控制自己的饮食了,平日里吃一碗,如今只吃几口就放下筷子,都这样坚持半个月了,可除了自己越来越馋之外,身上的肉却一点都不下去。 她泄气的捏了一把自己的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将上次那改小的旗袍拿上来。” “主子。”春禾大惊了一声,随后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春禾疯狂的摇头道:“主子您上次就……” “这次绝对不行。” 李氏面色僵硬了起来,上次那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现在还记忆犹新,衣服炸开那一瞬间,只感觉自己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 一想到这,李氏果然就有些犹豫了。这要是再来一次,自己可就当真没脸出门了。 “主子,没事。”春禾乘胜追击,劝道:“主子您这样是半点都看不出来的。”李氏身段生的是当真好。 细腿腿长不说,上面下面都鼓鼓囊囊的,穿着旗装出去很是惹眼。 四阿哥能看上李氏,这身段占了一大半的功劳,如今李氏虽然天天嚷嚷着自己变胖了,但除了腰间粗了一圈之外,其余的地方是一丁点都没变得。 没改的旗装又宽松,穿在李氏身上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罢了罢了。” 眼瞧着天都要黑了,李氏吐了一口气也不再纠:“随便穿一件。”她扭身,看着镜子里人比花娇的自己,扭了扭。 “我就算是穿成这样,也比福晋那张树皮脸来的好看。” **** 戏唱了一下午,下午的时候天气出奇的好,不冷不热。 福晋的生辰宴在下午,实则上从早上开始就热闹了起来,叶南鸢也假装去看了两场戏,随后趁人不注意去了耿氏那一趟。 屋子里,静悄悄的。 耿氏的面色比之前来说好看了不少,惨白的面上总算是有了一丝血色,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围墙外面是一片翠绿葱葱的竹林。 叶南鸢面对着那紧闭的偏殿,面上肉眼可见的僵硬。 “石榴在你那儿可还好?”耿氏的唇色带了两分血色,清楚的能看清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叶南鸢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石榴很好,很机灵。” “她医术不错,有什么要办的倒是都可以交给她。”耿氏上前,伸出手给叶南鸢倒了杯茶:“高门大院里的腌臜事,实在是太多。” “防不胜防,身侧还是该有个可靠的人才放心的多。” 叶南鸢今日一整日都魂不守舍,自从走进这个院子,她就出奇的冷,浑身发冷,克制不住的颤抖那种。 见到那茶盏,立马急不可耐的过去接,嫩如葱段的手指被烫到,才猛然之间往后一缩。 “怎么这么不当心。” 耿氏也着了急,立马过去碰过她的手查看,瞧见那指腹都被烫的红了,眼中浮上一丝心疼来:“烫疼了。” 自从江知微走后,叶南鸢再也没被人这样关心过。 她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抽回去,指甲掐着那烫红的指腹,自虐一般:“不疼。”耿氏看着她的目光一沉,随后过去叫嬷嬷拿药。 厚厚的一层药膏涂在叶南鸢的指腹上,耿氏才道:“心神不宁,魂不守舍。” 叶南鸢的头一瞬间抬起,她的目光从耿氏身上看向她身后那间关着的偏殿。 那屋子一年没住过人,从外面看起来,有得地方已经结上了厚厚的蜘蛛网,叶南鸢完全想象不到,一年之前她阿姐是如何住在那儿。 生活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多看看。” 她对面的耿氏捧着茶盏喝了一口,道:“是不是怪我残忍,要让你在这个地方喝茶?” 叶南鸢猛然之间抬起头,从进屋开始她就一直有隐隐这个想法,却是没想到耿氏居然真的是故意的。 一年……整整一年。 袖子里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着,耿氏面不改色的将茶盏放下来,道:“在我面前尚且能泄露几分,若是日后你与旁人一起过来,不用人去查,你的表情就暴露的一表无疑。” 叶南鸢狠狠咬着牙,直到感受到喉咙里溢满了血腥味,她才卸了浑身的力气,朝耿氏扯出一丝笑。 “ 你怎么知道……” 耿氏的目光又一次的落在叶南鸢的手腕上,那处的佛莲玉珠衬托着她的肌肤,细腻的仿若能透着光。 她盯着叶南鸢的手看了许久,久到面上都浮现出几分欣喜,又像是怀念。 “明日是你的生辰。”是她的生辰,也是她阿姐死去的那一日。 耿氏的下巴一抬,那双含着沧桑的眼神往竹林那看去。敲锣打鼓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透过,穿过这竹林的时候却是卸下了几分热闹。 她低下头,目光沉沉的:“佛莲异香,天生富贵,你姐姐对我说过,她想护你一辈子平安。” *** 出了耿氏那座院子,叶南鸢往这府中最热闹的场处走去。 她手心死死的掐着那烫红的指腹,那力道像是要抠出来一块皮,身侧,半夏与石榴时不时的看着她,面上带着胆战心惊。 可只走了几步,还没等两人想好如何劝呢,就见叶南鸢自个儿放了手。 她面上带着笑意,将那被掐的全是指印的手收回袖子里,宽大的襦裙广袖中,只露出精致的纤纤十指。 走到戏台子的时候,她坐下来甚至还问了话:“这场唱的什么戏。”她身侧的是玉格格,瞧见叶南鸢问过来明显有些意外。 目光在叶南鸢漂亮的脸蛋上来回的晃了一眼,随后才道:“麻姑拜寿。” 叶南鸢点了电头,心情颇好的坐了下来,捧起茶盏喝茶吃点心,看起了戏。而她身侧的玉格格却是被她这一问,半点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心思。 瞧瞧打量着身侧的叶南鸢。 叶南鸢照单全收,时不时还能撇头与玉格格说说话。 “你手受了伤,可好了没?”玉格格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缩,握紧拳头才低头道:“好多了,多谢你。” “爷说你箜篌弹得不错,我也会那么一些。” 叶南鸢面上带着笑意:“以后我们也能切磋一二。” 玉格格蜷着的掌心松开,颇为不自然的冲叶南鸢点了点头:“好。”叶南鸢又扭头继续去看戏去了。 甚至还喝了好几杯茶盏,吃了两块点心。 等两场麻姑拜寿唱完,家宴马上都要开始了,乌拉那拉氏才笑着带着奴才们来了一趟,众人立马起身行礼。 “都起来。”今日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旗装打扮的也是雍容华贵。她笑着坐在首位上,朝众人笑了笑。 “今日虽说是我的好日子,但更是希望大家玩的开心。” 乌拉那拉氏看了眼撇嘴的李氏,随后面带着笑意的眼神落在叶南鸢身上。叶南鸢刚起身,就对上乌拉那拉氏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又曲了曲膝盖:“今日是福晋的生辰,祝福晋万事如意,事事顺遂。” “还是叶格格会说话。”乌拉那拉氏收回眼神,笑道:“难怪爷这么喜欢你,自从你一入府,爷只去你那儿。” 乌拉那拉氏这话说的不咸不淡的,面上也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却无端给叶南鸢招了一拨恨。 周围看过来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酸,叶南鸢直起身,刚要说话,就见乌拉那拉氏像是又反应过来,放下茶盏,道:“郭氏,你过来瞧瞧。” “灿若芙蕖,天香国色,我之前还说叶格格是府中第一美人,你不信,如今你来仔细瞧瞧是不是。” 叶南鸢的眼神才顺势落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后,其实自从她刚进来,就注意到了。 只不过现在才光明正大的看过去。 要想俏,一身孝。 郭氏一身素白的旗装,上面绣着水蓝色的绣球花,清雅至极的颜色,姿态优雅。五官生的是极为好看的,琼鼻,杏眼,樱桃嘴。 光是站在那儿,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只是……听见乌拉那拉氏点名,郭氏才施舍般的将眼神往叶南鸢那儿看了看,那原本冰冷中带着不屑的目光在叶南鸢身上顿住了一会。 须臾过后,她才扬起下巴重新收回目光。 “是好看。”郭氏冷冷道:“美则美矣,只毫无新意。” 原来是个冰山美人……叶南鸢面上笑意不减,只道:“比不过郭格格。” 两人相互较量了见分,叶南鸢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乌拉那拉氏喝了口茶,岔开话题:“爷还有一会儿才来,我们先看看戏。” 她随口又换了一出戏,戏台子上的人唱了一半,硬生生的走了下去。 后头戏子们重新准备着,李氏看了一半没看完,心情烦躁的很,瞅了一眼前方的乌拉那拉氏,暗暗翻了个白眼。 却也知晓今日不好说什么,忍住了,捧起茶盏堵住自己的嘴。 主子们休息,丫鬟们换上糕点果子茶水来,叶南鸢看了一眼手边的盐津梅子,笑了:“这梅子倒是不错。” 叶南鸢说完,当即就拿银叉叉了一颗吃了:“酸甜的,味道竟是出奇的好。” 美人生的好,哪怕是吃颗梅子都是好看的,李氏的目光从戏台子上挪到叶南鸢脸上,撇了撇嘴:“狐媚子。” 爷又不在,还故意吃成那样给谁看。 她半分兴致都没有,转身就要继续去看戏,前方的乌拉那拉氏却道:“还要感谢刘格格。”她也吃了一颗。 “这果子是刘格格亲手做的,大家都尝尝。” 刘格格被点名,一脸羞涩又自豪的站了起来,她曲了曲膝盖,先是对乌拉那拉氏道:“福晋抬爱了,福晋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贱人——李氏深吸一口气,撇过脸半点都不想看刘氏这一脸巴结的谄媚样。 李氏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声,随手拿了一颗塞进了嘴里:“主子就该做主子,什么时候奴才的活也要抢着干了。” 梅子塞进嘴里,她咬了一口,刚说完那皱起的眉心立马舒展开来。 怎么回事? 李氏不死心,又吃了一颗,味道是好吃。刘格格做的梅子她不是没吃过,但今日这一口却吃的有些歇不了嘴。 她面色有些难看了,感觉自己被人打了脸。 “侧福晋也觉得好吃。”叶南鸢捧起茶盏笑道:“其实我之前也不爱吃酸的,这果子却是做的当真儿好。” “刘格格当真是心灵手巧。” “还行。”李氏面色有些不自然,想放下叉子可又实在是馋。幸好戏台子又唱了起来,李氏借机看戏。 半场戏看完,李氏不知不觉吃了一大盘子。 戏台子上还在场,看着快空的盘子,李氏面上有些难看,自己也不是这么馋的人啊。 想放下手,又有些舍不得,李氏只好拼命的灌茶水。 吃了一大盘梅子,又喝了一肚子茶,李氏抬手只觉得有些反胃,丫鬟又过来上糕点。将她手边冷了的绿豆糕撤下去,又上了一碟油酥饼上来。 李氏放下茶盏,闻到那味道只觉得冲鼻。 叶南鸢坐在她对面下首,瞧的一清二楚,她眼神闪了闪,指腹在扶手上敲了敲,好戏就要来了…… 油酥饼香香的,里面裹着夹着牛肉炸的酥脆,这样香的味道香却让李氏感觉到昏头。 胃口翻滚,有什么要冲出喉咙,李氏忍了忍,没忍住,侧过头捂着嘴干呕一声,吐了出来。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作天作地八 李氏这一声吐, 可谓是平地里一声惊雷。 本来乌拉那拉氏还在与一侧的郭氏说这话呢, 听见声响后立马转回头,初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转头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面上带着笑意: “李氏, 你这是怎么了?” 李侧福晋捂着胸口, 不断地挥着手。刚要开口说话, 喉咙口又是一阵翻滚, 这下彻底没了力气, 俯身撕心裂肺的吐起来。 乌拉那拉氏面上带着的笑意一点点的僵硬住了。 身后的奴才们又是给她拍胸口,又是递茶水,三四个丫鬟围着李氏团团转,李氏这一下吐了许久才停。 “侧福晋这是,吃坏了肚子?” 李氏起身,只感觉浑身泛虚, 也顾不上谁谁在说话了,捂着肚子道:“难受。”她这轻飘飘的一声,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侧福晋身体不好,还是叫个太医来看看。” 乌拉那拉氏垂下眼帘说了一声, 叶南鸢捧起茶盏, 抬头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看过去,只见乌拉那拉氏放在扶手上的手已经情不自禁的捏紧了。 这是紧张了,叶南鸢垂下眼帘, 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冰冷。 “不用。”李氏还没反应过来, 摇着头就要拒绝:“我这是刚刚梅子吃多了。”她说着拿帕子又压了压嘴。 自己本来就没事, 要是让了太医过来,查不出个好歹她倒是没什么,只不过今日是福晋的生辰,以乌拉那拉氏那小心眼的性子 她今日要是搞砸了她的生辰宴,福晋日后肯定要找回来。 李氏不想今日跟福晋撕破脸,又道:“不过是吃的多了些。” 她这个样子,反倒是让乌拉那拉氏怀疑,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李氏的肚子上。面色一点的难看了。 福晋还没说话,却有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侧福晋这模样,倒像是怀了身孕一样。”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声音看过去,叶南鸢也转过头,只见座位最末端,宋格格白着一张脸坐在那儿。 她身材娇小,一双大眼睛无辜又单纯,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宋氏整个人身子往后一缩,眼神里肉眼可见的闪过一丝害怕。 “我……” 宋氏咬着下唇,一脸无辜道:“我之前怀孕的时候也是吃什么都吐,看侧福晋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像。” 她胆子太小,这句话说完后,头立马往下垂,连抬都不敢抬。 乌拉那拉氏本就僵硬的面色干扯了两下,随后深吸一口气,目光垂下淡淡地,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去宫里请太医来。” *** 戏台子上总算是重新又唱了起来,热闹的敲锣打鼓响,夹杂着咿咿呀呀的场戏声。 分明刚刚还是一副热闹的场面,可如却是无人说话了,静悄悄的,气氛都仿若焦灼了。 李氏这一通,好像也是明白了什么, 低着头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小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不经意的动作却刺痛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戏台子上的戏已经没人在看了,叶南鸢倒是认认真真的看了一场。 她从来没有觉得,戏这么好看过。 贝勒府离宫中有些距离,马车一来一回,等太医到了的时候一场戏刚好唱完。叶南鸢悠闲的喝着茶,看着正对面太医摸着胡子再给李氏把脉。 李侧福晋一脸羞红忐忑的看着太医,眼眸中满是期待。 “太……太医。”她身后的丫鬟一脸的惊喜,面上的喜悦压根儿掩饰不住:“太医,我们主子真的……” 李侧福晋捏着自己的袖口,只感觉自己紧张的心口都要跳出来。 太医摸了摸胡子,起身放开手:“恭喜侧福晋,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乌拉那拉氏的手一僵,还没开口说话,李氏就猛然一下蹦了起来。 “真……真的吗?” 李氏兴奋的都开始语无伦次了,她双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高兴的几乎是不知如何是好:“我这当真有了身孕?三个月了都。” 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三个月了,她居然还不知道。 李氏可谓是喜形于色,又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爷要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她小心翼翼的摸着肚子,想了想又不放心坐了下来。 “没想到我居然真的怀了孕。”李氏摸着肚子,再原地团团转着:“等爷回来了,我要第一个告诉爷。” 乌拉那拉氏掐了掐手,快要抑制不住面上的情绪。 指甲快要陷入肉里,才一瞬间放开:“那当真是恭喜妹妹了。”李氏如今看着乌拉那拉氏可没有半点的害怕了。 抬手撑着自己还没隆起的肚子笑道:“多谢福晋。” 她躺在座椅上,抚着肚子悠悠然道:“我看这孩子来的真是时候,今日恰好是福晋的生辰,这孩子来的还当真是巧。” “就算是妾身给福晋准备的生辰礼。”李氏仰着下巴,一脸得意道:“福晋不会生气?” 猖狂……乌拉那拉氏恨不得冲李氏那张猖狂的脸上甩上一巴掌,李氏平日里就不常将她放在眼里,如今更是猖狂的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是她生辰,李氏故意拿这样的事来恶心她。 “这是你与贝勒爷的孩子,也算是我的孩子,我自己的孩子怎么会生气呢。”乌拉那拉氏将自己颤抖的手指收回去,带着护甲的指尖还在发颤。 李氏无声无息的怀孕还是让人太过令人震惊。 忽然一下,让乌拉那拉氏半点都没准备,再如何笑,可那惨白地面色都难以掩饰。 郭氏一直站在乌拉那拉氏的身后,瞧见她这样上前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肩膀:“没事。”乌拉那拉氏拍了拍她的手。 可接下来,除了李氏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外,所有人面色都难看了起来。 叶南鸢看着乌拉那拉氏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忽然道:“侧福晋倒是当真马虎了些,怀孕了都三个月了居然还没发现。” 太医一直站在身侧,对于这后院大事他自然是看的够多了,听见声音后适当的提醒道:“侧福晋这段时间瞧着有些消瘦了,胎儿还在肚子里有些营养大足,今后还是需要多吃些有营养的才行。” 李氏哪里是消瘦了,她是前段时间没吃硬生生的饿的。 如今都怀孕了,她自然不会这样,想到那段时间还因为自己肚子粗了一圈难受哭过,李氏就想打自己巴掌。 细细的问了太医许多,等太医开了的安胎药后才肯放太医走去。 李氏瞧着叶南鸢都顺眼了不少,叶南鸢日日受宠又如何?指不定是个不会下单的母鸡,李氏不屑的一笑,又抬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道:“是我有些大意了,今日要不是福晋过生辰,只怕我还不知晓呢。”李氏得意起来,眉眼里仿若都带着光:“还是福晋有福气,这小阿哥也会选日子。” 人还没生下来,就又是有福气,又是小阿哥。 叶南鸢早就猜到李氏会得意猖狂,却是没想到李氏居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当着是半点都不辜负她的期望。 她敲了敲手,下垂的眼帘一脸的无辜:“刚刚侧福晋还当自己是吃多了梅子,幸好叫了太医来,不然到现在也发现不了。” 李氏听到这儿,眼神往刘格格那儿撇了一眼:“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是多谢妹妹了。” 刘格格自从太医说李氏怀孕后面色已经是一片雪白,分明是春日她坐在椅子上却觉得比冬天还要冷。 自己这番巴结福晋已经算背叛李氏了。 她本以为自己巴结上乌拉那拉氏就后患无忧了,看着李氏也觉得她失了宠,她才铤而走险。可万万没想到,李氏居然又怀了身孕。 刘格格站起来,不用撇头都感觉福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两个刀子般戳人。 一刀一刀,往她身上捅。 “我……我……”李氏站起来,已经快语无伦次了。 这时,恰好有奴才上来,道:“福晋,晚宴已经准备好了,爷让大家先过去说他马上就来。”乌拉那拉氏听后带着郭格格往前走。 经过刘格格的时候头也不抬。 擦肩而过后,刘格格崩溃般的闭上眼睛,完了……这才彻底的完了。得罪了李氏,又得罪了福晋,在府中的日子她算是不用过了。 叶南鸢最后一个走的,看着刘格格那惨白的面上勾了勾唇。 她笑着石榴的手往前走去,这才哪到那儿?刘格格如今就这样崩溃的话,日后可如何是好? *** 花厅内的桌宴准备好了。 叶南鸢坐在下首的位置,正好对着福晋,她身侧挨着宋格格,宋格格自从刚开始说过那番话后,就再也没有抬起过头。 她没打量多久,屋子里就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沉稳有力。 李氏听见后眼睛一亮,第一个迎了上去:“妾身叩见贝勒爷。”胤禛带着苏培盛走上前,瞧见李氏后,眉心不直觉的拧了拧,却还是伸手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爷。”李氏今日十分的高兴,看着抓住自己的手,她面上一阵娇羞:“爷来的正好,妾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今日是福晋的生辰。”四阿哥敷衍的拍了拍李氏的手以示警告,“福晋辛苦了。” 他往后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苏培盛上前将手中的锦盒献上去。 “奴才恭祝福晋生辰快乐。” 乌拉那拉氏嘴唇扯了扯,却怎么也扯不出一丝笑来,李氏站在旁白,扶着自己的腰,得意又猖狂:“瞧瞧,贝勒爷给福晋送的什么宝贝。” “是粉色的棋子。”刘格格脑子一热,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福晋不要生自己的气。 “刘氏。”四阿哥立马出声制止她,冰冷的面上已经带了不悦:“你从哪里听说的。”他说着,立马不自然的往叶南鸢那儿撇了一眼。 见叶南鸢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姿态站的笔直,却垂着脑袋,瞧不清面上想的什么。 刘氏没瞧清贝勒爷的脸色,还一个劲儿的巴结道:“那日在御花园中瞧了一眼,那棋子晶莹剔透,如玉如琢,是难得的宝贝,爷为这事废了不少心,还听说是千里迢迢从江陵寻的呢。” “这番心思,足以证明贝勒爷对福晋多上心。” 刘格格话一说,许多人都期待起来,就连李氏也不太自然的扯了扯嘴角。贝勒爷今年还当真为福晋上心了。 乌拉那拉氏听到这儿,那僵硬的面色才算是一点点缓和了些。 勾起嘴角朝贝勒爷笑了笑,随后一脸期待的打开锦盒。 可看了一眼就僵住了,锦盒里放着的不是粉红色棋子,而是一套精致的首饰,黄金镶嵌东珠簪子,富贵又耀眼,雍容华贵。 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粉色棋子。 乌拉那拉氏闭上眼睛,捧着锦盒的手一松,簪子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往地上砸。 同时,身后,李氏撑着腰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声:“贝勒爷,妾身给你一个惊喜。”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娇俏的笑道: “妾身怀了你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作天作地九 乌拉那拉氏迷茫的往四周转了一圈, 花厅之内布置的金碧辉煌, 花团锦簇,墙角的梅花,还有屋内燃着的苏合香都是她喜欢的。 她早上起来, 辛苦的上妆加打扮花了整整两个时辰, 打扮的雍容华贵的与贝勒爷一起入宫, 感谢各宫娘娘的赏赐。 乌拉那拉氏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她是这个府中的女主人,是唯一一个能随时随地站在贝勒爷身边的人。 她为这点而感到骄傲, 心中也一直这样坚信着, 所有人都不过是妾,唯独她是爷的妻。 这个想法自从她入四阿哥府中那一刻就开始了, 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却是没想到,自己放在心中引以为傲的一切, 会在这一刻全部成了碎片。 乌拉那拉氏低头,看着砸在自己脚边的那套东珠发簪, 第一次感觉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而四阿哥听说李氏怀了身孕, 先是往李氏那平坦的肚子上撇了一眼,随后回过神来,几乎是立刻便往叶南鸢那儿看去。 叶南鸢还站在刚刚那个位置,府中的女人们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大大小小的看见他便一股脑的往前挤。 唯独只有叶南鸢, 不争不抢的就站在最后。 一身低调的雪青色格外的明显, 此时他扭头看过去,叶南鸢恰好也抬起头来,一对上他的眼神,那狭长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没等他开口说话,她抿了抿颤抖的唇,闭上眼睛立马撇过头。 绕是这样,他还是一样就看见了她眼中含着的那滴泪。 “南鸢现在就想给爷生个孩子,只属于我们的孩子。”那日,月色下她一脸小心翼翼的期待,还有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的下一个孩子,一定是你的。” 四阿哥抬手撑着脑袋,步子一颤只感觉眼前有些发昏。 “爷。”见爷这模样,李氏却还当贝勒爷这是因为她有孩子惊喜激动的,上前抓住他的手,面色都开始有些羞了。 “爷,你来摸摸。”李氏上前,将四阿哥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这是我们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指尖触到那平坦的小腹,四阿哥却如同烫到一般立马将手抽了回去。 “怎么了?” 李氏上前,想要再靠近几分,花盆底却是不小心踩到什么,差点扭到脚。李氏一踉跄,幸好身后的奴才们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 “小主你怎么样?”身后所有人都涌上前,如扶着祖宗一般扶住李氏:“您如今怀了身孕,可千万要小心。” 就连胤禛,也下意识的扶住了她。 “什么东西。”李氏如今怀了身孕,自然是如同踹了个金疙瘩,脾气极为的大。怒极的将脚下的东西往前一踢,“差点儿害的我摔倒。” 叮咚一声那东西被踹开,乌拉那拉氏低头一看,只见那镶嵌着南珠的金簪被李氏踢到了她的脚下。 这是贝勒爷刚刚送给她的生辰礼。 如今却这样被李氏这样踢,便成人人可踩上一脚的,放在地上也没人去捡的垃圾。 乌拉那拉氏面上那苍白的脸色再也掩饰不住,面上哪怕是浮了粉都带着惨白,四阿哥扭过头看见了,面上一沉刚要训斥李氏,却见她嘴巴一撇,嘤嘤哭了起来。 “这簪子害的妾身差点儿摔倒。” 李氏揪住四阿哥的手,左右摇晃了几下:“爷,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又捂着胸口,又摸着肚子:“妾身真的害怕了。” 她嘤嘤的哭,四阿哥一肚子的火却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给福晋赔礼道歉。” 他板着脸,面上是从未有过的阴沉,他也不敢往叶南鸢那儿看,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 好好的一场生辰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揉着眉心,面上是不容拒绝的严肃,李氏也不敢撒娇了,走上前敷衍弯下膝盖行了个礼。 “妹妹不是故意的。”李氏抬手撑着肚子,面上却是明晃晃的带着笑意:“姐姐应该不会怪罪我。” “爷那还有几套顶好的红宝石首饰,东珠镶翡翠的簪子更适合你。”四阿哥上前,握住乌拉那拉氏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他现在脑子疼的厉害,李氏在那儿不依不饶,福晋今日生辰又是一团的糟。叶南鸢站在最后,他更是看都不敢看去看一眼,就怕看到她那悲伤欲绝的模样。 朝堂之上遇到再艰难地事他都能理智应对,唯独后宅的事他头一次感觉到头疼。 可这次,乌拉那拉氏却不像之前那般懂事了,她看着地上的簪子,仰起头看着四阿哥:“爷让人寻的那粉色棋子呢?” 她不想咄咄逼人,但却是忍受不了这个委屈,乌拉那拉氏眼睛往四周一看,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叶南鸢身上。 “是送给叶格格了吗?”这段时间老是传爷四处在寻宝贝,什么江南,金陵,四川都派了人过去。她当是给她寻生辰礼,暗地里不知道高兴了多少回。 看到粉色棋子那一瞬,她只感觉爷从来没对她这番用心过,却是未成想到,这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了。 “是送给叶格格了吗?”乌拉那拉氏看着叶南鸢,又再问了一次。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李氏,都转身往叶南鸢那看去。 叶南鸢抬起头,袖子里的手掐了掐掌心,朝前走了一步。 胤禛抬手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就见叶南鸢弯了弯膝盖,目光坦坦荡荡道:“是。” “那套粉晶棋子爷是送给了我。”她仰起头,清淡素雅的脸上却是美的让人惊心动魄,叶南鸢今日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襦裙,所有人都穿着旗装时,她这一身如夏日的清莲,格外的显眼。 素雅又动人,让人挪不开眼睛。 始终站在一侧的郭格格情不自禁的掐了掐掌心,看着叶南鸢这张脸她总算是知晓乌拉那拉氏为何连发三四封信让她立马回来了。 光是这样一张脸,就能让所有女人都提心吊胆的害怕。 郭氏低下头,侧过脸不动声色的往四阿哥那看了一眼,恰好看见四阿哥正一眼不眨的盯着那位叶格格看。 平日里那双冰冷清淡的眼睛里,此时里面闪着的满满的都是心疼。 她从未见过爷这副模样,郭格格深吸一口气,走到乌拉那拉氏身后,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袖子,看爷这副模样,对这位叶格格压根儿就不是那乌拉那拉氏说的那样。 不过一个给爷解闷的新鲜玩意儿。 照这个模样看下去,这位叶格格在爷心中的地位,只怕是她们无法想象的高。 郭格格深吸一口气,又拉了拉福晋的袖口,小声道:“爷还在呢。”她不懂,平日里福晋都是那样端庄大方的性子,怎么今日这番咄咄逼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爷一点面子。 这样下去,对自己毫无好处,郭格格手指又用了几分力,随后上前两步,对着四阿哥跪下:“福晋今日一早还说这几日府中事多,没休息好,只怕头疼病又犯了。” 郭格格眉眼生的好,虽气质有些冰冷但说话的时候到底还带着几分温柔小意:“倒不如妾身陪福晋回去,生辰宴怎么也得等身体好了再说。” 乌拉那拉氏总算是回了神,抬手僵硬的揉了揉额角:“是,是妾身犯病了。”修长的指尖还带着颤抖,乌拉那拉氏扯着泛白的嘴唇对四阿哥道。 四阿哥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揉了揉眉心,漆黑的眸子里瞧不出神色:“既然福晋不舒服的话,那便先回去。” 乌拉那拉氏深深的看了四阿哥一眼,随后带着郭氏出了门,郭格格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只与叶南鸢擦肩而过的时候认认真真的看了她一眼。 福晋一走,屋子里的其余人相互退了出去,唯独刘格格出门的时候恍恍惚惚,白着一张脸像随时能昏倒。 屋子里安静下来,桌面上的酒菜早就已经凉透了,汤面上浮上了一层白油,窗棂旁的金白玉烛台上,烛火在微微晃荡。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叶南鸢最后一人,从始至终低着头的叶南鸢总算是抬起头来,她面对着坐在面前的四阿哥,嘴角不自然的勾了勾。 可却怎么都扯不出一丝笑来。 “我也先退下去了。”她说完,慌乱的曲了曲膝盖,立马就起身往门口冲去。 “鸢鸢。”胤禛起身,大步跟上前跟在她背后,刚要伸手将人拉住,手掌还没碰到人,叶南鸢膝盖一软,身子猝然往后一倒。 眼睛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鸢鸢!”胤禛双目怒瞪,大惊失色,立马伸出手将人接住。 叶南鸢身子小小的,身子格外的消瘦,抱在怀中只有小小的一团。看着怀中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四阿哥打横就将人抱起。 大声吼道:“太医,叫太医!” 苏培盛立马急急忙忙的又入了宫,今日守值的太医刚回宫,立马就又往四阿哥府跑,一晚上都不得歇。 他还当是那侧福晋出了事,着急忙慌的回去。 却是没想,在四阿哥的床榻上,晕倒的却是另外一个人,四阿哥站在床榻边上,肉眼可见的紧张。 “怎么样,太医你快来看看。”四阿哥见到太医,立马让人过去。 床榻上的叶南鸢躺在上面,面色血白,太医摸着胡子把脉,琢磨了许久才犹豫道:“这……小主是气急攻心?” 四阿哥面色便立马就是一白。 太医估摸着自己猜对了,不敢再多嘴。等太医走后,胤禛目光忐忑的守在床榻边,不知过了多久,叶南鸢眼帘才颤了颤,悠悠醒了。 四阿哥立马起身上前:“鸢鸢。” ‘啪’的一声,他刚低下头,叶南鸢就一巴掌用力的甩在他脸上。 那一巴掌用的全力,打的极狠。 平日里张冰冷的脸瞬间就红肿起来。 他震惊的低下头,就见叶南鸢颤抖着手指,悲痛欲绝的哭喊道:“你骗我!” 第70章 第七十章:作天作地十 胤禛黑着一张脸甩手出了门, 苏培盛守在门口,瞧见后立马跟上去。 刚抬起头要说话, 瞥见四阿哥那肿起来的半张脸苏培盛吓得手脚发软,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作, 等回过神来只感觉双腿都是僵硬的。 “爷……”苏培盛抬手指着四阿哥的侧脸:“您……您的脸。” 面上一阵火辣辣的, 胤禛不用看镜子都知晓自己脸上有多糟糕,脸面上的疼痛暂且不顾,他震惊的是叶南鸢居然会动手打他。 两人相处快一年,他见识了叶南鸢各种模样,欢快的,羞涩的,愤怒的, 却从未向现在这样, 朝他动手。 胤禛抬手碰了一下脸颊, 疼的手指一缩, 立马嘶了一声儿。 “爷……”苏培盛弯腰站在身后,恨不伸手上去捧着:“爷,还是去叫太医。”伤成这个模样, 只怕两三天都不能出门了。 胤禛抬手捂着额头, 深吸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不用了。”他手背朝外,不耐烦的挥了挥:“滚下去。”苏培盛瞧见爷这副模样,就知晓太医是不用叫了。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苏培盛缩着身子退下去。 背靠着门框, 他抬头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 一口气堵在心口里总算是深深的吐了出来。今晚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超乎他的想象。 如今这府中就如同这天一样,外表瞧着风平浪静的,实则上已经是波涛汹涌。 这天,只怕是要变了。 *** 叶南鸢在正院住了一个晚上,而胤禛则是歇在了偏殿。 翌日一早,四阿哥亲自写折子请病假,休三日。起床之后他便一直关在书房中,没再出去过。 苏培盛捧了托盘是上来,小心翼翼的递过去:“爷,还是吃一些。”托盘里放着鸡丝粥,碧梗米熬的香稠浓郁。 他动作小心的放上去:“您若是一点都不吃,身子是熬不住的。”爷从昨日回来到现在,吃的是一口都没动。 人也不出去,也不看太医,苏培盛担忧的不知如何是好。 “爷,还是用一些。”苏培盛的手将碗又往前推了退,四阿哥拿起勺子随手舀了舀,像是随口问道:“她人呢?” 绕是没点名字,苏培盛也知晓爷问的是谁,他弯下身子轻声儿道:“爷……叶格格昨晚就离开了。” 四阿哥拿着勺子的手一顿,下一刻勺子从手指中掉了下来。 “昨晚就走了?”他扬起头,眉心皱了皱,昨晚那受伤的右脸上已经彻底微肿起来,指印清晰明显,苏培盛瞧上一眼之后就不敢再看。 连忙低下头,道:“是,昨晚叶格格就回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碗里的粥胤禛一口没喝,听见之后立马放下起身往前走去,苏培盛在身后瞧着眼睛都瞪圆了。 爷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要去找叶格格呢? *** 昨晚 叶南鸢打了四阿哥后,立马就带着石榴与半夏离开了。 两个丫鬟昨晚站在门口也听见了,瞧见叶南鸢之后,半夏的眼睛都瞪大了:“小姐。”半夏看着身侧的叶南鸢,压低声音小声儿道。 “你怎么打了贝勒爷啊?”刚在门口,她都看的一清二楚,爷那脸上可是都肿的红了起来。 “打都打了,还能怎么样?”叶南鸢淡淡的说了一声,面上没半点害怕,她昨晚打四阿哥并不是一时冲动。 男人就是这样,你太过柔顺,他反而不把你放在心里。适当的刺一刺他,才能让他更难忘记。 说白了,就是贱。 但,四阿哥毕竟是阿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打过一巴掌之后,最好是见好就收,要是还待在那儿,或者说等四阿哥怒急又回头。 两人必不可免的肯定会争吵一番,既是这样,那还不如她先走,以四阿哥的脾气见她走了,第二日反倒还会过来找她。 钢过之后就要柔弱,当晚睡觉的时候特意让石榴别关窗,半夏吓得又是一脸震惊,刚要劝,却见叶南鸢撇过脸淡淡道:“去。” 窗户一晚上没关,叶南鸢第二日一早如愿以偿的发热了,不过幸好这是三月,与上次来比是要好些,她身子是有些发热,不过却没那么严重。 但她肤色太白,稍微一生病,面上便带着一丝绯红。瞧着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四阿哥刚过了后花园,小德子就立马过来禀报了。叶南鸢让人将四阿哥送的那套粉色棋子拿下来,她坐在软塌上敲了敲手指,才道:“去给我做一碗寿面。” 石榴听话的低下头,拉着身侧的半夏退了出去,屋子里空荡荡的,叶南鸢捧起茶盏。清甜的茶香就在嘴边,叶南鸢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从昨晚开始,她就摩挲手腕上的那串佛莲玉珠,从来没一刻的放手。如今只知晓跟阿姐死因有关系的是刘格格与郭格格两人。 但幕后的罪魁祸首,却是没有一点头绪,府中对于阿姐的死因是禁忌,除了耿格格旁人那是提都不敢提上一句。 该如何是好? 去年阿姐就是死在今日,整整一年都没有沉冤得雪,在这地狱一样的府中,叶南鸢是一日也不想再过下去。只要……只要她等她找到幕后之人,她便会立马转身就走。 再也不想看见这些虚伪的面孔。 叶南鸢弯下腰,双手抱住膝盖克制住身体细微的颤抖着,那眼泪克制不住,大颗大颗的直往下掉,很快的衣裳都被湿透了。 “阿姐……”叶南鸢将佛莲玉珠紧紧拽住手心,按在心口上。 面上再没了那些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反而委屈的像个孩子:“阿姐,我好想你……” *** 四阿哥一路上往西院去,只他低垂着脑袋,浑身的气质冰冷又微沉。没有奴才敢大胆去瞧他,倒是没人发现他脸上带着伤。 在去叶南鸢那儿的路上,四阿哥还是带着怒气的,叶南鸢胆子太大,什么都敢做,这府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她难道不知道? 因自己偏宠于她,福晋与李氏那儿都开始不满。虽是没明说,但四阿哥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罢了。 可就是这样纵她,纵容的她什么事都敢做。 胤禛舌头顶了顶自己的脸颊,感受到嘴里一阵腥甜,其实昨晚就疼的说不了话,不过他一直忍着没让苏培盛知晓,不然被他知道自己嘴唇都出血了,泄露了出去叶南鸢第一个没好日子过。 他气叶南鸢也就是气在这儿,胆子太大,皇子的脸上都敢动手。 李氏的事是自己有错在先,但……胤禛咬着牙,上前两步一脚踹开了门。啪的一下,门框被用力地踹开。 胤禛抬脚跨着大步走进去,屋内没点灯,窗户都关的紧紧的。 丫鬟太监都不在,四阿哥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刚到内殿里就见叶南鸢坐在软塌上,侧着身子背对着他。 瞧见那消瘦的背影,胤禛暂停脚步,双手被在身后用力掐了一把。 发沉的声音冰冷道:“叶氏。” 叶南鸢摩挲着棋子的手一顿,随后头也不回,淡淡道:“贝勒爷来了?”她就是这样,高兴的时候喊爷,不高兴就直接喊贝勒爷。 而床榻上,才会温声细语,面色绯红的一声一声喊他先生。 如今这声不冷不淡的,显然就是生了气。 胤禛掐着掌心的手一顿,随后怒火更往上窜了几分,她还好意思生气,她这一巴掌打的自己至少三日不能入宫见人。 黑沉着一张脸走上前,他站在她面前抬手在棋盘上敲了敲。 冰冰冷冷的一阵声响,叶南鸢直接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贝勒爷过来,是来惩治南鸢的吗?”她面上未施粉黛,两侧却带着绯红,气色显得极为的好。 胤禛不知晓她生了病,只道:“你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告到宫里面,一个小小的格格敢打贝勒爷。 不死也要脱成皮。 “你这脾性,太大太野。”他板着面色,冰冷着一双眼睛,教训:“你看这府里,谁跟你一样,都伤到爷脸上来了?” 叶南鸢却是自嘲一笑,摇头别过脸:“贝勒爷后悔了?不该让南鸢入你这高门大院了是。”她声音娇软,声音里却带着沙哑。 嘲讽一笑,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双眼中的怒火像是要撞入他的心里。 叶南鸢起身,冷着一张脸:“贝勒爷别忘了,南鸢本来就不是这府里的人。当初南鸢不愿意入府,是被您逼进来的。”她唇色鲜嫩诱人,可说出来的话却咄咄逼人。 带着刀子般,直往他心口插。 “贝勒爷如今后悔也来的及。”叶南鸢咬着牙,却偏偏要笑道:“左右我胆大包天,粗鲁野蛮,配不上您。” “你!”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刺的他浑身都疼,抬手举起来,却颤抖的如何都放不下。 “你打啊。”看着他高举的掌心,叶南鸢却是将脸扬起:“你也打我一巴掌,还回来。”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脸上碰。 “贝勒爷也厌倦我了,我也不想在听贝勒爷满嘴的谎言。倒不如放我出府,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啪’的一下,四阿哥黑沉着脸,一巴掌甩在她身侧的桌面上。 八仙小矮桌硬生生的被拍成了两半,上面放着的粉色棋子顺势滚了下来,他浑身怒气,板着脸像是黑云压城,目色沉的像是要吃人。 “你还想走!”颤抖的手指压制,他僵硬的藏在身后:“我看你是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什么身份。” 他扔下这句话,黑着一张脸大步往门口走去,那天青色的衣摆气的都在发颤。 恰好撞见半夏捧着托盘进来,半夏被吓得手腕一抖,托盘上的东西一股脑全部砸在地上。 “什么东西。”他怒极,浑身发火,一脚就要往上踹。 半夏身子一抖,跪下来往后退了一步,哭着道:“寿……寿面。”他僵硬的低下头往下看,同时半夏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续道。 “今日是小姐的生辰,小姐生了病,说想吃一碗寿面。” ·l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作天作地十一 四阿哥转身就要往回走, 屋子里叶南鸢却立即就道:“半夏,将门关上。” 胤禛伸出去的脚又硬生生僵了下来,进也不是, 出也不是。半夏是叶南鸢的丫鬟, 那自是以叶南鸢马首是瞻, 她话音落下。半夏立即就将门给关上了。 四阿哥碰了一鼻子的灰,看着脚边那碎了一地的寿面脸色白了又白。 “好好照顾你们主子。”胤禛扔下这句话后,黑着一张脸又怒气冲冲的又回去了。 *** 四阿哥一走, 叶南鸢看着地上的粉晶棋子楞了楞,随后对半夏道:“我们出府。” 四阿哥之前答应过她, 三个月就出府一次。但那次之后, 一连串的事下来便没了动静。求人不如求己, 叶南鸢好歹也是个主子,她想出府自然能出去。 这地方半夏早就待够了,听见之后一双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半夏又蹦又跳的:“小姐,真的能出府?” 哪怕是只能出去一日, 只要是在贝勒府之外的地方瞧上一眼,半夏都觉得是好的。 “出!”叶南鸢捡起地上的粉水晶棋子, 笑道:“换身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去。”半夏与石榴兴高采烈的去了。 叶南鸢没福晋的牌子,没贝勒爷的吩咐,便走的后门。守门侍卫倒是松一些。见了叶南鸢也不敢拦着。 毕竟这整个府中谁都知晓, 叶格格十分的受贝勒爷的宠爱。再加上叶南鸢说谎, 道她出府有事, 马上就回来。 守门的侍卫们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人放了出去。 **** 贝勒爷休病假,福晋那儿估摸着还是在生气,没一点儿动静。 倒是李氏,又想多了。 “昨个儿爷还好好的呢。”李氏如今可谓是翻身,打了狠狠一个漂亮仗,前几日还有人造谣她失宠,如今却忽然炸出她有身孕。 府中子嗣稀少,除了李氏生的二格格外便是只有福晋的大阿哥,宫中话里话外的早就有了不满,李氏如今怀了自然如怀着金疙瘩一般。 她也明白肚子里的这孩子有多重要,从昨晚开始她就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今日一早起来还沉浸在喜悦里。 听见贝勒爷说生病休假,李氏先是担忧,随后便是不可置信的想到:“爷不会是为了我特意请假三天的?” 李氏边说,手还一下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爷昨晚还好好地,那怎么可能今日就生病了?李氏眼睛一转,随后一脸疑惑道:“你说爷是不是见我怀孕了,想留下来陪我呢?” 丫鬟没说话,李氏却越想越觉得自己是猜对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满的都是爱意,一脸的惊喜:“爷待我好可真好。”李氏小脸羞的红红的,双手撑着桌子起身想了想坐了下来。 “那我去见爷一面。”李氏肚子还是平坦的,打自打知晓自己怀了身孕后,李氏就喜欢抚摸着自己肚子。 好像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在生长一样。 李氏温柔的抚了抚肚子,面上一阵吃慈爱:“爷这时候肯定想见我们母子。”她扶着丫鬟的手往门口走去。 “我们过去找爷,给爷一个惊喜。” 李氏扶着丫鬟的手直接往书房走去,如今怀了身孕她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扶着丫鬟的手慢悠悠的走过去。 书房的们紧紧的关着,李氏站在门口却有浑身的底气。 “让开,我要见爷。” 苏培盛瞧着李侧福晋,只感觉一阵头疼,侧福晋之前他就惹不起,如今怀了身孕后更是让他无计可施。 看着李侧福晋这模样,苏培盛一阵发昏。 如今爷这副模样,怎么可能会出来见李侧福晋?但他还是试探的假装问道:“侧福晋在这等等,奴才过去禀告一声?” 李氏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只觉得这苏培盛就是个榆木疙瘩。 她身怀有孕,爷还能不让自己进去不成?李氏自信满满的站在门口等着,没过一会儿倒是见苏培盛出来了。 “怎么样?”李氏勾了勾唇,扶着宫女的手往里面走:“还不快让开。” 苏培盛硬着头皮走上前,伸手将人拦住了:“对不住了侧福晋。”苏培盛说这句话的时候,压根儿头都不敢抬。 “爷说让奴才送您回去。” “你!” 李氏惊叫一声儿,眼睛都瞪圆了:“你有没有搞错啊,是我啊。”李氏看着面前紧闭的书房,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 她上次就是在这里没能进去,遭受到了嘲讽。 今日过来一来是看爷,二来是想来一洗前耻的,却是没想到自己都怀孕了爷居然还不让自己进书房。 “你!”李氏眼前一昏,差点儿就要昏死过去。 “侧福晋。”苏培盛赶紧上前,身后的丫鬟将人扶住。苏培盛又叫了轿撵,让人请了太医,亲自护送侧福晋回了院子才算是放心。 苏培盛回去后,已经快上午时了。 他没敢进屋,隔着一道门往里面瞅了眼,见爷还在坐在书桌前,苏培盛面上满是担忧,爷这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干坐着。 水也不喝,饭也不用的,算下来都快两日了,苏培盛一想到这儿,就吓得颤抖。 生怕爷到时候饿出病来。 又等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苏培盛实在是忍不住,推开门悄声儿的过去:“爷。”苏培盛一肚子的话想劝,却见太师椅上胤禛抬手撑着额头抬起头来。 平日里那运筹帷幄的脸上此时却罕见的显得有几分疲倦。 他道:“去爷的私库转一转。”手掌放下来,胤禛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内侧那小小的念字,犹如刻在了他的手指上。 罢了……想了整整两个时辰,胤禛还是服了软。 头一次,对个女人束手无策,胤禛除了轻笑了两声却又是毫无办法。谁让她是自己的软肋,一旦逼近,他便只能步步退让。 “算了……”话说到嘴里,胤禛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还是爷自个儿去挑。”待会寻个最好的,送过去。 再道歉,服个软。 小姑娘今日生辰…… 胤禛一想到这,那股浓厚的愧疚感就疯狂的往他心口涌。 都是他不好…… 李氏那事虽是意外,但从头至尾叶南鸢都是伤的最深的一个,他是该给她一个交代,他想。 而自己连今日是她生辰都不知道。 胤禛挑选了一下午的礼物,还亲自给叶南鸢写了字帖。他之前教给叶南鸢的‘绾阁体’叶南鸢写的不错,她虽不刻苦但还算是有些悟性。 两人相处一年来,叶南鸢也就练了一年,如今写的已经很好了。 他前段时间就琢磨着自己写一份送给她,让她继续练习,断断续续写了小半个月还剩下一点,今日恰好是她生辰,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写了一下午。 将剩下的字帖都给补齐了,胤禛看着自己的成品很是高兴,等晾干之后立马让苏培盛收起来,兴致冲冲的去找叶南鸢去了。 胤禛头一次服软,再去的路上想了许多。 该怎么哄,该如何哄,叶南鸢嘴硬心软,她说话自己千万不能生气,万万要忍耐下来。 站在门口,深深吐了几口气,胤禛甚至自己都不知晓自己不安的握紧了拳头,推开门的时候带上了一丝急切。 他单手推开门,放低脚步轻轻地走进去。 想到里面的人,心跳都有紧张,他手里捧着挑了一下午的生辰礼。静悄悄的撩开里屋的水晶帘。 轻喊了一声:“鸢鸢……” 他满心欢喜,却不料迎接自己的却是一屋子的空荡荡。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人也没了踪影。 胤禛走上前,看着软塌上放着翻了一半的戏折子,指尖都有些颤抖。 半年前,叶南鸢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儿的跑了。 “苏培盛!”胤禛目眦欲裂,大吼:“人呢。” 那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又来了。胤禛眼前发黑,深吸一口气,随手砸了个花瓶:“ 胆子太大了,叶南鸢!” *** 叶南鸢出了府,找了个酒楼坐下了。 今日是春闱最后一日,考场开门,江知寒马上就能出来,酒楼的二楼正离考场最近,若是有人从这里经过,叶南鸢第一个就能看见。 她让人备了酒菜,喝了两杯。 三月初八,她的生辰,却也是阿姐没了的日子。这十年来,她在江南日日盼着三月。却不料想从此以后,每年的这天是她最痛苦的一日。 也是这一日,她最想他,阿姐没了,从此以后,江知寒就是她最重要的人。 他身体不好,三月里考场冷,听说里面不能点炭盆,不知他可否忍受的住。 窗外下起了雨,叶南鸢倚在窗棂前,春雨细细密密的,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考场的门口。人来人往,堵着全是马车。 她脑中却是,江知寒的膝盖又要疼了。 去年给他做的护膝,还没来得及给他。叶南鸢扬起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眼睛盯着那开了门的考场。 她眼也不眨的盯着里面看,喧闹的人声,奴才们挤成一团,侍卫们护着考生们走出来。 叶南鸢寻着身影一个又一个看去,那件穿黑色衣裳的不是,身形太矮了也不是,魁梧健壮的也不是,江知寒爱穿竹叶青,身姿挺拔,却又十分消瘦。 一身冷白皮,气质却是灼人,眉眼如星辰,翩翩君子这四个字形容的便是他。 眼看着人越来越少,叶南鸢面上带了着急,她探着身子看过去,瞧见最后一个从那朱红色的门出来的身影便愣住了。 那人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身形高大却带几分消瘦,修长如竹的手执着一把油纸伞。 喧闹的雨帘中,他仰起头,朝她这儿看来。 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叶南鸢含了一整日的泪再也忍不住,猝然往下。 第72章 第 72 章:作天作地十二 江知寒消瘦了许多。 那样大的雨, 出考场的学子们身边大都围绕着四五个随从,或是一家人打着伞在等着,见到人后一家人兴高采烈的围上去。 无论考的是好是坏,周围都洋溢着一股喜气。 唯独江知寒是一个人,身后喜气洋洋的背景下,江知寒执伞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 廊檐下的雨如决堤。噼里啪啦的声响砸在了他的油纸伞上。 湿润的雨雾很快就染透了他的衣摆,淡青色的衣摆透了一半, 被风吹的黏在他身上, 过分消瘦的身形却挺拔的如同青竹, 哪怕是消瘦却也不屈不挠。 笔直坚.挺的仿若能支撑一切。 叶南鸢不仅想到,阿姐刚没了时, 他曾过来劝她。他说,这一切有他,他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江临不过一小小的四品, 绕是京官却也无甚权利, 更别说对上的还是皇子后院。江知微没了之后江府连吱都不敢吱一声,叶南鸢就知晓这事她指望不上。 而江知寒说的,由他来。 叶南鸢是想都不敢想, 寒窗苦读十余载, 江知寒哪怕是诗书,八股样样精通, 可依旧不讨江临的欢喜。 他在府中的地位从来就低下, 江临不在乎, 府中的其余人那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江知寒自小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长大的。 科举三年一次 ,可想而知这次机会对江知寒来说有多重要。 她就算宁愿自己去,也不愿意让江知寒这么多年的辛苦付之东流。 放在窗棂上的手掐了掐,叶南鸢低下头,面无表情的将窗户给关上了。廊檐下,江知寒执着伞的手一紧,看着那紧闭的窗户,眼帘垂下。 油纸伞遮住了他清冷的面色,江知寒侧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外面那喧嚣声渐渐平息下来,叶南鸢又喝了两杯酒。京城的酒也不怎么样,她举着手里的杯子无奈苦笑。 “半点都不如我们明月楼的。” 半夏知晓小姐难受,听见之后连声跟着应和:“是啊,这酒半点味儿都没有,哪里比得上我们明月楼半分?” 叶南鸢撑着醉醺醺的脑袋,低下头。 屋内响起一阵轻微的声响, 石榴推门走了进来:“小姐。”石榴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个香囊来递上去:“少爷给的。” 叶南鸢一愣,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 素粉色的香囊上绣着绿叶青竹,靠近一闻泛着一股淡淡的香,清列的像是雪后的松柏。也是叶南鸢熟悉的味道。 她颤抖着的手指伸出去,接过那熟悉的香囊。 淡青色的绳子拉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封信,叶南鸢打开那合起来的信封,手指一颤,豆大的眼泪瞬间砸了下来。 打在那信封上熟悉的字体上。 南鸢亲启,知微芳鉴。 “阿姐……”这是她阿姐给她写的信,叶南鸢的手克制不住抖动着将信封打开,熟悉的字体骤然出现在她眼前。 我的阿鸢,又大了一岁,祝十六岁的阿鸢生辰快乐。 工整秀气的字体,一眼就瞧出是江知微写的。叶南鸢眼帘瞬间模糊,捂着唇死死咬着牙着看下去,这是她阿姐去年给她写的信。 这是阿姐第一次没能陪你过生辰,不知晓我的阿鸢可是在赌气。但阿姐又想,阿鸢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定然是舍不得生阿姐的气对不对。 江南那边的桃花可开了?可惜的是我今年看不见了,京城这边也有桃花树,我之前特意去看过,但是半点都比不上江南那边开的绚烂。 阿姐知晓你是个小馋猫,亲手做了桃花酥,只想想到你那只怕是要坏了,便没让人送过去。要是哪一日你来了京城,到那时候阿姐定然亲自给你做。 说到这里,我的阿鸢肯定还在生气呢,若是在身边只怕就要说我偏心了,我的好阿鸢,阿姐真的没有忘记你。 阿姐现在就在天穹寺呢,阿鸢每年一颗的玉珠阿姐还记得,特意求了福晋出府一趟,给我家阿鸢求来的。 只盼我家阿鸢,新的一年开心快乐,事事顺意。 生辰快乐,来年,阿姐定然想法子去看你。 ——知微芳鉴 叶南鸢满脸的泪从眼角滑下来,将信封往下倒,一颗佛莲玉珠掉在手心中。 这佛莲玉珠是在天穹寺求的,天穹寺离这里光是做马车都要两天一夜,更别说要上天穹寺需要三拜九叩,一路从山脚爬上去,可就算是这样,每年一次,江知微却从未缺席过。 叶南鸢不知说过多少次,这东西无用,可江知微只是笑笑,来年却依旧要去。 叶南鸢知晓她的意思,哪怕是一丝希望,她也希望她平平安安。 “阿姐……”叶南鸢只觉得心口剧痛,一把狠狠地掐住。手掌中却被什么东西膈住了,叶南鸢摊开手中的香囊一看,随即便愣住。 那香囊里还有一颗佛莲玉珠。 两颗玉珠摊在手心里,一颗是她阿姐去年求的,另外一颗,不用说也知晓是江知寒求的。 “傻瓜……”叶南鸢撇头嗤笑一声,眼泪却啪啪的往下掉。阿姐没了之后,她曾想过,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因为一句戏言,不远千里只为求她一分平安。 却是不想,他倒是放在了心上。 三月初就开始春闱 ,旁人都是争分夺秒的学习。他却去了天穹山给她求这个,更何况,江知寒这双腿。 下雨的天就是一股刺骨的寒,四五月还需要披着斗篷的人,是如何用这双腿是一步步从山脚走上山顶的,叶南鸢不敢去想。 “小姐。”见叶南鸢脸上的神情,半夏一脸担忧的走上前:“小姐。” “我没事。”叶南鸢撇过头,眼泪顺着下颚往下坠。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道:“走。”今日见了一面,已经算万幸了。 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事情没完成之前从来都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叶南鸢将手心里的那两颗佛莲玉珠攥的紧紧的,捂在心口,就像是捂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仰头往窗外瞧了一眼,过了许久面上才算是恢复平静。 天已经黑了,算下时间,四阿哥只怕也要发现了。 叶南鸢戴上面纱,带着两个丫鬟出了酒楼:“去京城最好的玉器店。” *** 胤禛发了好大一通怒火,随后又叫苏培盛赶紧去查。 府中格格跑了,这件事苏培盛可不敢声张,悄悄地打听才知晓叶格格是从后门出府的,身侧还带着两个丫鬟。 “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这两个侍卫私自将人放了出去,胤禛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漆黑着一张脸像是要吃人。 两侍卫吓得差点儿尿裤子,哐哐疯狂往地上磕头。 “好……好像,好像还带了行礼。” 那侍卫低着头,想了想,随后肯定道大道:“对,有个丫鬟身上背了个包裹。” 四阿哥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猛然直起身的时候,那垂下去的手指还在颤抖急:“居然真的跑了。”胤禛抬脚,一脚将跪在地上的侍卫踹开。 黑沉着一张脸,跨着大步就往门口走去:“随爷出去,定然要将那胆大包天的给我抓回来。” 四阿哥坐着马车出了府,派出去的人不出半个时辰就找到了叶南鸢主仆几人在那。坐在马车里,四阿哥的面色沉的可怕。 面上不能见人,他便披了件斗篷,兜帽戴上低头的时候只露出一双眼睛。 从上车开始,他手指就无意识的攥紧,拳头握的紧紧地,手背上青筋冒起。 他不知晓待会抓住叶南鸢,该如何面对,可她胆子实在太大,府中这么多眼睛盯着,要是让旁人知晓她私自外出。 定然是要受到不小的责罚。 胤禛仰头,狠狠捏着眉心,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夜色快要黑沉下来,马车跑了一会儿后,停在了玉器店门口。 侍卫们上前,将里面的人清了干净,藏蓝色的车帘撩起,四阿哥跨着大步下了马车。 店中的掌柜早就吓得浑身颤抖,跪下来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苏培盛走到身侧,轻声儿道:“爷,叶小主儿在第一个厢房中。” 胤禛头都没抬,径直便往里屋走去。 沉稳的脚步声踩在石板上,胤禛没走两步就看见在门口守门的半夏,瞧见他半夏那双眼睛骤然就瞪大了,一下子跪下来。 “扣……叩见贝勒爷。” 胤禛抬起脚,恨不得一下子踹上去,咬了咬牙吃才算是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你们主子呢?” 半夏吓得手指都在颤抖着,指着里面哆哆嗦嗦的:“在……在里面。”胤禛黑着一张脸抬手将门给推开。 屋子里,叶南鸢撑着下巴磕在桌子上,面色酡红。 “喝醉了?”他额头上青筋一跳,反手关门进去。趴在桌子上的人听见声响,立马转头看过来,瞧见是他,先是一笑,随后这个人却立马往后一缩。 “你……你,怎么在这?”她大着舌头,绯红的脸上目光朦胧。 瞧见她这模样,胤禛浑身的气焰其实都没了,但一想到她胆子太大,居然敢偷跑出去,就气的发抖。 抬脚走过去,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你出门做什么?” 温凉的手指在她颈脖上摩挲着,叶南鸢身子微微一缩,扬起脸对上他的眼睛:“离开你啊。” 她勾着嘴角轻笑,任性至极:“你那个贝勒府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闭嘴!” 他咬牙大吼,扣住她脖子的手加重了力道,青筋暴起的手背连指尖都在颤抖:“叶南鸢,我恨不得,恨不得现在就掐下去。” 就快要克制不住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姑娘。”玉石师父在苏培盛的带领下走了过来,他喊道:“您的粉晶棋子给您修好了。”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作天作地十三 苏培盛站在门口,吓得面上的表情都开始变了色。 天知道他有多恐惧, 四阿哥对这叶格格的心思旁人不知晓。可他这个身边伺候的, 自然要比旁人更加清楚几分。 爷待这叶格格,只怕是用了真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爷进去过后苏培盛的心再也没静下来过。板着一张脸的爷进去的时候模样有多吓人, 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面色阴沉的可怕, 一般人根本就压不住。 更何况对上的又是叶格格, 那可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子, 苏培盛就从未见过比叶格格胆子还要大的, 什么话都敢说, 什么事都敢做。 几次都将爷惹的怒极,却偏生爷待她毫无半点办法。 苏培盛正一脸束手无策的是时候,正是看见了那一脸着急的伙计, 他眼尖的看见那托盘上的粉色棋子,连忙将人给拉过去。 这两人都是一股倔脾气,苏培盛生怕自己晚了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吓得一额头的冷汗。 好在这伙计喊了一声儿,屋子里的动静就安静了下来。 胤禛掐紧的手掌如脱力一般的放开,叶南鸢捂着脖子疯狂的咳嗽起来。隔着一道门,苏培盛听见那些细微的声响,吓得瞳孔剧震。 ‘哐哐’又敲了几声门, 苏培盛着急的又喊了一声儿:“爷?” 胤禛捏紧拳头放下手, 深深吐了一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嫉妒与愤恨充满着脑海, 他是当真克制不住,差点真的掐了下去。 好让这个人的嘴里,再也吐不出让人又恨又爱的话来。 苏培盛说的什么,他甚至都没听清,只深深吐了一口气,冷着声儿问:“下次还敢私自跑出去吗?” 叶南鸢却没法子回他,咳嗽两声后身子一软,便彻底醉倒在了桌上。 *** 深夜里的京城街道里褪去了白日的繁华,多了几分寂静。 宽大的马车在长街上静静地行驶着,放慢的马蹄声一点一点的响动。马车里,胤禛正襟危坐在车厢内,右手搭在膝盖上,摩挲着手指。 指腹间夹着一枚粉色的棋子。 原本好好的棋子上,却从中间出现了一丝裂痕,玉石师父拿了金线缠绕了一圈,才将那棋子的裂缝补起来。 可补的再好,依旧还是看的出那上面细小的痕迹。 胤禛的指腹在上面摩挲着,他气势冲冲的过来却是不知她出府是为了修这个。棋子什么时候碎的他已经忘记了。 琢磨了许久才算是想起来。 晌午的时候两人吵架,他生气一巴掌甩在矮桌上,没注意到那上面放着的粉晶棋子。却是被自己砸碎了。 而她呢? 偷偷出府就是为了来修这个? 胤禛摩挲着棋子的手一紧,随后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叶南鸢喝醉了躺在他怀中,一身的酒气。 他深吸一口气,轻柔的手指伸过去将她垂下来的头发往后拂了拂,露出叶南鸢那张清丽的脸来,喝醉酒后的面上泛着酡红,比平日里越发的勾人几分。 轻柔的手指从她的眉眼往下,一路到那潋滟的红唇。 叶南鸢的五官是无一不精致的,可饶是这样,一双红唇也足够漂亮。像是娇艳欲滴的牡丹,泛着潋滟的水色。 温热的指腹在她唇瓣上轻柔的抚了抚,随后又略微一用力。 娇艳的唇色被按的往下压,再要往下的时候怀中的人却忽然躲开。胤禛手一僵硬,低头的眼尾一阵绯红:“醒了?” 怀中,那漆黑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却是不睁开。 “鸢鸢。”胤禛低下头,喉咙里泛着一股低沉:“不要装睡,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那放在他膝盖上的脸左右摇晃了两下,撇过脑袋别开,依旧还是不理他。 “南鸢。”他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我们都是大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叶南鸢独自出府,若是被人发现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这次幸好他发现的早,让人瞒住了。 那下次呢?叶南鸢是他自己带入府中的,她与府中的其余女人们都不同,比旁人多了几分鲜活,也让他更加的喜爱。 有时候以下犯上,不顾规矩,他也乐意宠着。 可这却是代表他能惯的她目无尊卑,特别是私自出府这件事,更是让他无法忍受。他咬着牙,目光露出几分不忍。 却依旧还是强硬的掐住她的下巴,将人的脸抬起来。 “你出府是为着什么?”那棋子还掐在他手心里,搁着他的肉,他却还偏生要问:“恩?回答我。” “我不说了么?”那一直闭着的眼睛总算是睁开,叶南鸢眼眸里全是冷漠:“逃出那个府,离开你。” 不带情感的一句话,却惹得胤禛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接二连三的事巧合太多,他本就生性多疑,稍稍一想自是起了疑心。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他在叶南鸢身上放了太多心思。 虽没说出来,但也自是知晓她的一两分脾气。 叶南鸢若是直说,是为修棋子出去,他反倒是要开始怀疑,从而派人过去再仔细查一番。 可如今叶南鸢这样说……胤禛喉咙溢出一声笑,直接就将人抱在腿上。 “嘴硬心软。”叶南鸢太过娇小,坐在他腿上只有轻轻的一团,胤禛心中一片怜惜,借着车厢后的光,细细的拂开她的头发查看着。 那雪白的颈脖上,掐出了两个指印,鲜红的,还泛着淤青。 “对不住。”他轻吐出一口气,眼眸中泛着心疼,薄唇凑上前,细细的在她颈脖上吻着:“是我手重了,伤到了你……” 平日里冰冷的声音里满是怜惜,想到她今日生辰,胤禛的心都软成了一团。 他想细细的道歉,轻轻地哄,薄唇几乎是带着讨好的在她伤了的颈脖上吻着:“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待会回去的时候看看喜不喜欢……” “过几日天气好,再带你出府玩……” 他话还没说完,叶南鸢忽然抬手推开他。 对上他不解的眼睛,叶南鸢却扯了扯嘴唇:“我想离开你,说的是真的。” 软糯的声音却是不容拒绝:“贝勒府不适合我,要么贝勒爷就放我离开,要么……日后除了我院子,再也不去旁人那里。”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作天作地十四 车厢内忽如其来的安静下来, 一路上马车停到了贝勒府门口, 除了细微的车轮声外, 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 暮色暗沉,只偶有星子点着光, 庄严肃静的贝勒府门口 , 廊檐下的油纸灯笼里泛着一团亮。 苏培盛立在马车旁,灰蓝色的太监服被风吹的蜷在身上,他却动都不敢动一下, 微弯着身子在旁边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内才算是有了动静, 苏培盛立马抬起头,就见那藏青色的车帘被人从里撩开。 紧接着, 四阿哥打横抱着叶格格从马车中走出来。 带着兜帽的脸上瞧不出面色,但浑身的气势却是让人心生害怕。苏培盛瞧了一眼之后就不敢在乱看,弓着身子默默的往后退。 四阿哥一路抱着人往西院走去,怀中的叶南鸢倒也还算是乖觉,纤细的胳膊伸出来, 勾着他的颈脖,一路上乖乖巧巧的没半点反抗。 他那压抑不住的火才平息了一些下来。 胤禛自小出生皇室, 他从记事起皇阿玛就是三宫六院。有偏爱的, 却没独宠的, 后宫要讲究权衡, 独宠一个而却冷落所有, 物极必反那自然会惹得其余的人起来反抗。 而后宫女子, 也从未有人提出过这种要求,为夫纲,遵夫上,女子们从小就熟读女戒,只怕是连想法都没有。 至少,从他记事至今,是从未听过。以至于到现在还在震撼着,胤禛低下头,撇了怀中的人一眼,随后抱着叶南鸢的手却悄然之间握紧了。 一路上,抱到西院,怀中的人都是静悄悄的。 胤禛不欲弄出动静,免得府中的奴才们听见到时候传了出去,又是一桩事。他将人抱到内殿。放在床榻上:“时候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说完,他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人还没离开床榻,身后的人却是出声问他:“刚刚在马车上的话,贝勒爷还没回答。” 胤禛微闭的眼帘一瞬间睁开,转身的时候目光寒冷如冰。 他刻意压制自己,不去回答,却不料她压根儿不懂,却硬是要往心口上戳:“你喝醉了,我不予你计较,等你清醒了再跟我说话。” 可无论他面上有多阴沉可怕,床榻上的人依旧是毫无畏惧的撞上去。那双漂亮的眼眸中,黑白分明的却又犹如带着火一般炙热。 “你同意,我就留下。” “你不同意,我便离开。” “你再说一次要离开!”胤禛咬着牙,大步上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掐下去……”那纤细修长的颈脖就那样仰着,赤.裸.裸的毫无掩饰的暴露在他面前。 “你掐啊。”宽大的首手掌在她的颈脖上一点一点的收紧,面上分明都快呼吸不过来,但叶南鸢的嘴角却依旧带着笑意。 “你又不是第一回了,”她面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可那嫣红的唇色笑意却越来越大:“你刚不也掐了,索性就用力一些,彻底掐死我。” “一了百了……” 刷的一下,胤禛掐住她脖子的手一下子放开。今日他仿若是魔怔了,三番两次就被他一句话弄得发怒,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你再逼我?” 他挥着袖子,又咬牙大吼了一声:“你以为我离不开你。” “是!”叶南鸢跪坐在床榻上,开口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她却捂着颈脖毫无掩饰:“没有谁离不开谁,我离开你,照样能活,贝勒爷离开我,也一样能与旁人生儿育女。” “那既然这样,有我没我一样能过,为什么不能放我离开?” 她声嘶力竭眼角的泪如决堤,止不住的往下坠。正对面,胤禛立在床榻上,看着旁边的烛火在风中晃荡:“那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床榻上的人顿住了,扬起一张清丽的脸看着他。 迷茫的眼睛里带着困顿,她那张漂亮的脸上都泛了泪痕:“在再问你一次,既然你离了我都能活,那为何在我身侧就活不下去了?” 他跨着大步走上前,一把勾住她的脸,指腹勾住那眼角的泪,那眼泪分明是没有温度的,却依旧还是烫的他一哆嗦。 胤禛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指,大掌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 “南鸢,我是宠你,爱你,但福晋她们也无过错。”他低头,就能看见她颈脖上的指痕,一连掐了她两次。那颈脖上的指痕分布又错乱。 夺目的,却又直击人心。 “福晋是你的正妻,她是没错。”叶南鸢扯了扯嘴角:“侧福晋是你宠了好几年的,她为你生儿育女更是有功。” “还有玉格格,刘格格,宋格格……”喝醉后的脸上泛着酡红,她说着说着自己先痴痴笑了起来:“她们都没有错,是我错了。” “居……居然妄想与你在一起, 朝……朝暮暮到白头。” “我在你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她们那儿,这才让我活不下去。”她说完之后,一下子到在床榻上,彻底哭醉过去。 而胤禛站在床榻边,看着她,足足看了一个晚上。翌日,窗外涌进来一阵光,他才回过神来,放低声音默不作声儿的走了。 *** 再府中沐休三日,等脸上的印子瞧不见了四阿哥才重新回去上朝。 这几日他都在书房中,不说后院他连书房的的门都没出去,朝中刚开朝,万岁爷下令过段时间便下江南。 这几日朝中的事便格外多了些 ,乌拉那拉氏绕是还在记着生辰那件事,却也如今不是该发脾气的时候,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全当将那件事给忘了。 再加上李氏怀了身孕,今个儿要这样,明个儿要那样。 乌拉那拉氏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李氏身上去了,竟是没时间再去找叶南鸢的麻烦,也就没察觉贝勒爷与叶南鸢之间的不对劲。 直到三月十五,贝勒爷才算是第一次跨入后院,去的自然是福晋那儿。 乌拉那拉氏十分的高兴,最近爷政务这么繁忙,许久没来后院,一来就是到自己这儿。前段时间的不悦,乌拉那拉氏尽力让自己压了下去。 郭氏说的对,爷再如何对待自己,也终究是爷。 她虽是福晋,但也因为是福晋,旁人可以不理解,但她不行,她是爷的正妻,无论爷做什么她都要站在爷的身边。 等四阿哥来了,乌拉那拉氏还是与以前一样,尽心尽力伺候着,处处体贴。 可她却觉得爷今日有些反常,爷平日里就寡言少语,话虽不多但会与她聊几句,今日却是不同,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坐在软塌上。 捧着茶盏,面色却有些不对劲。 “爷,可是朝中有什么难办的事?”乌拉那拉氏端了一碗燕窝粥上前:“刚晚膳的时候就没见爷用多少。” “没什么。”胤禛低下头,眸色有些淡淡的:“最近几日胃口不好。” 她将手中的杯盏送上去,胤禛单手接过,却是随手放在一旁。乌拉那拉氏看着四阿哥的疲惫的侧脸,有些心疼道:“爷最近几日消瘦了些。” “应当是天气渐渐热了。” 他向来最是畏热,一到夏日里能瘦两圈,乌拉那拉氏看着自己刚穿上的春装,再看了看爷那一脸沉闷的表情,想了想,还是没再继续问。 爷既然不说,那说不定是朝中的事,她不该过问。 乌拉那拉氏低下头,陪着爷静坐着,晚膳都用过许久了,催洗漱的奴才们都来了两三趟,可贝勒爷却还是不为所动。 她也不敢催,平日里乌拉那拉氏这个时候早就睡了,今日贝勒爷没动静,她撑着脑袋在一边直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的人放下手中的茶盏。 乌拉那拉氏听见动静,浑身一激灵连忙起身,就见贝勒爷站在她面前,垂着脑袋看着她。 “爷?”身后的烛火泛着微黄的灯光,乌拉那拉氏刚打了个盹儿,仰着头的时候眼中泛着几分朦胧。 忽而听见胤禛问:“爷去旁人屋子里,福晋是什么感受?”乌拉那拉氏刚醒,思绪本还没跟上来是,听见这个却是浑身立马一激灵。 瞬间就清醒了:“爷是贝勒爷,不可能只有妾身一人。”乌拉那拉氏掐着手,琢磨着话语,尽量小心翼翼的道:“身为福晋,要掌管后院,端庄大度才是妾身应该做的。” 至于旁的……乌拉那拉氏掐紧手,有了爷的宠爱固然重要,但她做为福晋,最重要的还是福晋的尊荣。 “爷明白了。” 头顶一道轻微的话,让乌拉那拉氏有些琢磨不透。 正待她小心翼翼再想去问时,就见四阿哥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安寝。”乌拉那拉氏心中一喜,还当自己这关是过了。 舒了一口气,随着奴才们下去洗漱。 爷今日有些不太对劲,乌拉那拉氏坐在铜镜面前,依旧有些心慌,爷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类的话,她不知爷这是为了试探,还是说…… 她往后看了一眼,随后放下声音小声儿问:“你说,爷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嬷嬷在她身后擦头发,闻言手一顿,紧接着小声儿道。 “福晋不用多想,没准爷就是随口一言。” 乌拉那拉氏点头,这才稍稍放下了心,看着镜子里穿戴好的自己,乌拉那拉氏抬脚往里屋走去。 让她不可置信的是,床榻上又一次没了人,几次了……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咬着牙彻底崩溃了:“爷呢?爷又去哪里了?” *** 府中人人都知晓贝勒爷歇在了正院,可翌日一早,却无人知晓人站在了叶南鸢的床前。 天还灰蒙蒙亮着,他褪了衣裳小心翼翼的上了床榻,叶南鸢就是这样被吵醒的。 “你!”她眼神朦胧的看着身侧的人,看清之后猛然一起身:“你怎么在这?”两人自那次吵过后就没在见面了,叶南鸢抬手将他往外推。 “你昨日不是去了福晋那儿吗?”她人不大,力气却是不小,两只手掌一用力,当真是差点将他给推下床榻。 “好了。”胤禛闭着眼睛,一手掐着她的手腕,将人往怀中拉。 熟悉的莲香袭来,胤禛抱着叶南鸢轻笑了一声。 “放开我。”叶南鸢在他怀中拼命地挣扎着,胤禛被褥里的手在她不安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我昨晚的住的偏殿。”这几日他晚上几乎没睡着,如今脑子里还是一片昏沉。 大手掐着叶南鸢的腰,将人往怀中搂的更紧了,他侧过头,略显疲惫的声音喷在她颈脖上:“所以,不要再作了。” “好好待在爷身边,知道吗?”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作天作地十五 阳光熹微, 窗外的第一缕光洒下来, 照在屋内的床榻上。 乌拉那拉氏又是睁着眼睛到天明的一夜,一整晚没睡, 只要闭着眼睛她就忍不住的颤抖着。这是贝勒爷第一次住到了偏殿。 她住的正院, 府中只有郭氏是她一派阵营的,住在了东偏殿。可出去的奴才回来却道:“爷没去郭格格那儿, 让人将西偏殿收拾了出来。住下了。” 西偏殿久不住人,爷宁愿住在那里都不要自己郭格格伺候, 这才是让乌拉那拉氏更加害怕的。强行撑着自己一整晚没睡, 等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嬷嬷忽然打了帘子悄声儿走了进来。 “爷去了哪里?”乌拉那拉氏需要拼命咬着牙, 才能克制住牙齿止不住的颤抖。 嬷嬷撩起帘账, 微微叹了一口气:“福晋。”乌拉那拉氏猛的将头抬起:“我问你爷去了哪里。” “去了西院……”嬷嬷跪在床榻边上,看着乌拉那拉氏捂着嘴止不住的干呕:“叶南鸢, 叶南鸢,又是你!” 她早该想到的, 李氏就算是有孕, 那也是三个月之前, 自从叶南鸢入府之后,再也没有旁人能在叶南鸢身上夺得一丝宠爱。 府中的女人看似不少, 但爷这段时间又去过谁屋子? 乌拉那拉氏白着一张脸细数下来,先从入府开始叶格格就是跟着贝勒爷住在了正院, 连着这大半个月才算是搬出来。 后又破格给了叶南鸢一个单独的院子。 各种情况接踵而来, 乌拉那拉白着脸撑在软塌上:“快!”她哆嗦着嘴唇, 只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要凉透了。 “快去将让郭格格过来。” **** 郭氏生的美丽,大早上起来面上未施粉黛,可依旧是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这也是为什么从刚入府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看中了她。 冰山美人,气质又卓然。 是府中没有的颜色,当时她就觉得贝勒爷肯定喜欢郭氏。果不其然,一同入府的还有个江格格,虽生的温柔如水,但到底不如郭氏让人眼前一亮。 爷去郭氏那要比去江格格那儿去的多。 “福晋的意思是,这段时间贝勒爷都没碰过您?”郭氏这话说的太过直白,让乌拉那拉氏面上有些无所适从的尴尬。 她掐了掐掌心,饶是不想承认,却依旧还是点了点头:“是。” 昨晚没睡,乌拉那拉氏眉眼之间泛着一股憔悴,她眉眼生的本是不错,但放在贝勒府中可就只能称的上是大气端庄了。 更何况,府中前有郭氏,如今又来了叶南鸢,任凭是谁放在这两人面前都将黯然失色。 看着郭氏那张精致的脸,乌拉那拉氏眼中闪过一丝艳羡:“哪怕我不想承认,叶格格那张脸生的实在是好,如今贝勒爷又偏宠她,只怕是你也是比不过的。” 郭格格一直低垂着脑袋,却也感受的到面前那道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打量着,却也不得不承认:“叶格格是生的很美。” 那日她不止一次去打量过叶格格,但是叶格格却是从未往她这儿看过,郭氏自小就优秀,来到贝勒府后,又能与颇为受宠的李氏平分秋色了,打一开始对这个后来的叶格格自然是看不上的。 却是从未想到,叶南鸢那张脸实在是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那日叶南鸢一身雪青色的襦裙,站在这姹紫嫣红的美人堆里,却是清丽又不失妩媚硬生生的让人眼睛都挪不开。 想到这里,她按压下心中的不快。随口道:“福晋,叶格格既然已经入了府,为何还穿汉服呢?”府中女子皆是旗装,唯独这位叶格格身着一身汉服。 不说旁的,放在人群中怎么的也扎眼一些:“府中主子奴才都是旗装,该让这叶格格也改了才是。” “旗装?”乌拉那拉氏一脸的疑惑,却还道:“爷喜欢她与她穿什么没有关系。”郭格格深吸一口气,这个她自然是知晓。 “叶格格生的太美,如今看爷的态度又正是喜爱的时候。”俗话说,新鲜的总是最爱的,其实郭格格觉得,就凭叶格格那张脸得到贝勒爷的宠爱一点都不意外。 再说了,如今入府才三个月,福晋却就像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大惊小怪。新鲜总是一时,贝勒爷动了情才叫人害怕。 但她不敢说,只道:“府中只有叶格格没穿旗装,不说贝勒爷,就是我们看着都新鲜些,若是大家穿的都是一样的,自然也就难出彩了。” 一大早的叫郭氏来,就想了这么个注意,乌拉那拉氏满身的疲惫,想到什么到底还没说出口。不耐烦的捧起茶盏喝了一口,道:“知道了,这几日李氏吵着要办宴,待会我恰好赏几套料子下去,让她做春装。” 捧着手里的茶盏喝了一口,乌拉那拉氏抬起头装作一脸不经意的问道:“自从你回府,爷还没去过你屋子里。” 郭格格猛然抬起头,却见乌拉那拉氏撇过头不去看她。 “是。” 郭格格低头,咬了咬住唇,面上淡然的情绪瞬间没了,脸上浮上了几分难堪。 “我让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你应当清楚。”昨晚一整夜没睡,乌拉那拉氏如今还头疼,抬手撑着脑袋,一脸悠悠道:“贝勒爷就算是不来我这儿,那也该去你那。” 乌拉那拉氏说到这,闪过几分恍惚,忽然想到郭氏刚入府时自己好像也是陷入了危机。 当时府中李氏的二阿哥刚好没了,李氏这个小贱人仗着贝勒爷心软,日日寻死觅活,几次都将爷从她那儿请走。 除开始,乌拉那拉氏让郭氏住进来,是为了固宠之用。 郭格格也不愧是她看中的,颇为有几分手腕,不争不抢的,就凭借那张冷淡的表情,竟也能从当时的李氏身上分夺出一丝宠来。 想到这,她咬着牙,淡淡道:“爷就喜欢你这冷漠的模样,当年能从李侧福晋那分宠,我看如今你对付一个叶格格自然也不在话下。” 郭格格闭了闭眼睛,跪下:“是,妾身定当尽力。” *** 三月低的桃花开的格外的绚烂,四贝勒府中的花开的更是尤盛。府中打理花草的奴才们都是宫中拨下来的好手,花草被打理的可谓是井井有条。 府中带有两处花园,一处是在后院,离主子们住的地方有些远,那后花园又太大,花虽是长得好,但主子们嫌弃路太远,平日里极少有人过去。 还有一处,便是李侧福晋那儿。 当年福晋还没入府之时,便赐了李氏过去伺候,李氏初为格格,后又因为身怀有孕接连生下两位阿哥封为侧福晋。 在当时她算的上是极为的受宠了,李氏喜欢牡丹,从阿哥所牵出宫时,便磨着四阿哥在自己的院子里辟了一小块地方 ,做了个自己的牡丹园。 这在府中可是头一份,别的主子那儿都没有的,每年春日的时候,她那儿的院子总是最漂亮的。每每这时候,她都要派人去写请柬,举办一次赏花宴,让大家都瞧瞧府中她独一无二的恩宠。 随着李氏的请柬一同过来的,还有福晋赏赐的衣裳。 料子是前段时间赏的,随后福晋又派人做好送了来,身侧伺候的嬷嬷特意还嘱咐了,说:“这是福晋的一片心意,还请明日的家宴上叶格格一定要穿上。” 叶南鸢派人送走了那嬷嬷,随后看着自己桌面上的衣裳有些发笑。 “福晋这是病急乱投医了么?”那红漆托盘是上,放着十来件的衣裳,第一无二的都是旗装,衣裳的款式与料子都是极为的好的,只不过是颜色都颇为的老气。 宝石蓝,珊瑚绿,瞧着都是富贵的颜色,但叶南鸢翻了年也才十七,面上太嫩,压不住。何况……叶南鸢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 “这衣裳给我的感觉,怎么这么像是福晋的。” 石榴在府中也算是多年了,一瞧就瞧出来了:“回小姐,这针线的绣法奴婢认得,就是出自专门给福晋绣衣裳的绣娘之手。” “福晋这是……”叶南鸢说了一半又给咽了下去。这左右瞧着倒是好心, 又赏衣裳,又自己的绣娘做的,明晃晃的你若是不穿就是不董事了。 她撑着脑袋,叹了口气:“这手段谁给福晋出的?”还不如李氏的胡搅蛮缠呢,至少光明磊落些,不像福晋躲在背后耍阴招。 不伤不痛的,却足够恶心人。 “小姐,没准她就是故意来噎你的。”半夏跟着身边久了,如今可谓是什么都懂:“好端端的给你赏赐衣裳,分明不适合你却又不得不穿。” 这些颜色出穿在福晋身上是端庄大气,可穿在叶南鸢身上,没准就是僭越了,何况,不说旁的,就说这衣裳还是福晋的专属绣娘绣好的,任凭是谁说出去都是福晋一片好心。 “没什么。”叶南鸢翻了一下,就懒得再看:“我不穿就是了。” “可是……那嬷嬷。”半夏琢磨了两声,语气里带着忐忑:“福晋都点名了,你要是不穿,是不是不好?”府中无聊,叶南鸢这几日迷上了看戏折子。 瞧着半夏那一脸胆战心惊的模样,却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将手中的戏折子往后翻了一页,逗弄她。 “你若是当真害怕的话,那就外面给我守着,这个点爷应该陪侧福晋用膳出来了,瞧着爷什么时候过来了,再与我说。” “小姐。”半夏挠着脑袋,一脸的不赞同:“你要告状啊。” 半夏这几日话多的很,叶南鸢被问的一阵脑袋疼,揉着眉心无奈道:“福晋心肠这么好,送我衣裳穿我怎么会告状呢?” 她摇了摇手中的戏折子,笑道:“我刚看了一出戏,想着待会给爷唱一唱呢。” *** 李氏怀孕这段时间每日都在折腾,贝勒爷久不来后院,她怀了孩子又敢作妖,今个儿这难受,明个儿那难受的。 只要贝勒爷在府,李氏日日都要贝勒爷过去陪她用午膳。 今日,四阿哥沐休,陪着李氏用完午膳后,便又回来了,李氏要午睡,吵着要让他陪着,胤禛被吵脑袋疼,训了一句才得以出来。 “这几日实在是有些无法无天了。” 一路上的时候,胤禛还忍不住的训斥着,苏培盛跟在爷身后,半句都不敢插嘴,在他看来,还有更猖狂霸道的呢。 昨日,他有急事冲去书房找贝勒爷,却不小心见叶格格坐在太师椅上,从背后看去,那褪了绣花鞋的脚就搭在贝勒爷的肩膀上。 如玉一样的雪白色,虚虚晃晃的放着,随着动作微微颤抖,又绷直。 他瞧了一眼后,赶紧低下头默默的退去了下去,好在他当时动作小,贝勒爷又太专心竟是没察觉到他过去。 这下得以留下他这条狗命。 苏培盛想到这,如今还冷汗直流,但叶格格在他心中的地位却是一升再升,虽是因为那什么……但,那脚都搭到贝勒爷的肩膀上了。 再有下次,若是这位祖宗不高兴了,将脚踩到贝勒爷头上,都不是没可能。 眼瞧着贝勒爷又是头也不回的往西院里面走去,苏培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叶南鸢乖乖巧巧的,也不跟他顶嘴抬杠,十足的好说话。前段时间两人吵的太凶,如今叶南鸢放乖巧一点,他便十足的欢喜。 到了西院门口,胤禛朝前走的脚步都放快了些。 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嬉笑声,他很久没听见叶南鸢笑的这番高兴过了,走进去的时候,面上也情不自禁带上了笑意。 “再说什么呢?这番开心?” 胤禛边走,便笑着,只见里屋内,叶南鸢正站在软塌前,拿着件衣服在自个儿身上比划着,瞧见他来了,她如今也不行礼。 动都没动,兴高采烈的拿着两件衣裳对着他比划的问:“好看么?” 她拿着的都是旗装,一件深紫色,一件暗红,两件衣裳的款式都是顶好的,料子绣花也是精致,只不过…… 胤禛笑了笑,问她:“这衣裳哪里来的,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来穿旗装了?”她模样生的好,穿什么都好看,俏生生的巴掌大的一张脸,哪怕是那富贵逼人的珊瑚色,也是极为夺目的。 只不过少了几分娇俏,添了两分沉闷。 “福晋送的。”叶南鸢头也不回的回他,拿着衣裳便跑到铜镜前,招呼着丫鬟:“再往后,再旁边一点,我都瞧不见了。” 臭美够了,她转身换衣裳的空隙,又一脸高兴道:“李侧福晋下帖子,说让我们明日去赏花。”她穿着一件嫩黄色的纱裙,高高兴兴的挑选着旗装,忙得不亦乐乎。 “这不,福晋就送来了。这么多衣裳我选哪一件呢。” 叶南鸢的手指触到一件蓝色的,想到什么,又硬生生的放下去,换了件墨绿色:“这么样,这件可以吗?” 之前在梨园中,她穿了一件蓝色,四阿哥说对她眼熟后,她便再也没碰过蓝色的。 见她眉眼之间满是天真,胤禛眼神闪了闪,才道:“好看。” “怎么想起穿旗装了?自己的衣服不好吗?”他从未见过叶南鸢穿旗装过。 叶南鸢举着旗装,对着铜镜也掩饰不住脸颊红红的,哼哧道:“这……这不是你穿么……”胤禛低下头看了自己一眼,才明了。 她想跟自己穿一样的。 想了想,他笑着起身:“这些跟福晋一样,可跟我的不一样。”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胤禛转身对苏培盛道。 “挑些颜色鲜嫩些的绸缎来,让绣娘给爷与叶格格做几身一样的。”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作天作地十六 贝勒爷一声令下, 苏培盛恨不得将最好最时新的布料都给摆上来。叶格格要换旗装, 胤禛又有了打扮的心思。 素的、粉的、红的,艳的。 也不管叶南鸢穿不穿的过来, 洋洋洒洒让人做了二三十套过来。其中胤禛也做了十来套的常服, 直接用的是同一款的布料。 两件衣裳,除了一个男款, 一个女款,一大一小穿在身上般配极了。 当晚, 胤禛就让人先赶了一套出来。 是一套湘妃色的旗装, 颜色清丽又动人, 穿在叶南鸢身上极为衬她的肤色。旗装又是刚贴身赶好的, 束口珍珠盘口, 小立领。 旗装做的是稍微宽敞一些的,但穿在叶南鸢身上, 却是妩媚又显眼。 叶南鸢身段生的太好,平日里在襦裙里面显不出来, 只瞧的出叶格格腰细。如今一换上旗装, 倒是都显露了出来。 特别是上面那高耸, 穿在旗装里格外的明显,让人瞧了之后挪不开眼睛。 胤禛本还一脸的笑意, 瞧见之后面色有些不好看。四阿哥不开心,叶南鸢瞧见了却当做不知道, 依旧一个劲儿的问:“好看吗?” “我第一次穿旗装, 没曾想居然还不错。”胤禛坐在一边, 看楞了眼睛,岂止是不错?叶南鸢穿这一身,比穿襦裙多了妩媚,加上那张清丽的脸,格外勾人。 叶南鸢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拉了拉腰部,撅着嘴有些不开心:“但这衣裳一点都不显腰身。”她腰太细,旗装又宽松,穿在身上简直是大了两圈。 叶南鸢收了整整一巴掌宽的长度,对身后的绣娘道:“再收这么多就好了。” “不行。”绣娘还没说话,软塌上的胤禛就先开口了。 “为什么不行。”叶南鸢才不怕他,还大着胆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衣裳是我穿的,我才不听你的。” 她说着,直接对身侧的绣娘道:“就按照我说的改。”绣娘与苏培盛站在那儿,早就吓得浑身发抖了。 府中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与爷说话的,他两缩在一旁吓得声儿都不敢出。 “爷说不行就是不行。”软塌上,胤禛深吸一口气,将茶盏猛然往桌面上一放:“穿成为这样,像什么话?” 前面鼓鼓的,后面翘翘的,腰杆再掐的细细的。胤禛后牙槽都要咬碎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你凭什么这么管我?”叶南鸢气的不行,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又爱不释手:“我就想穿这件。” 胤禛也不说话,在那儿板着脸像是在闷头生气。 眼见着两人之前的气氛就要焦灼,苏培盛吓得一头的汗,急急忙忙的往身后的绣娘使了个眼色。 绣娘没法子,咬着牙走上前:“格格的腰太细,腰间那儿是奴才放的有些多了。”这绣娘还是头一次这么大的胆子敢跟贝勒爷说话。 声音都在颤抖着:“要不奴婢收少一点。”她上前,伸出手指比划着:“太宽阔了的确不好看,奴婢收一指的距离,既不宽也不显得太紧,如何?” 胤禛看着叶南鸢那一脸赌气的模样,到底还是让了步:“就一指。”按照他看来,这旗装都不该让叶南鸢穿。 可无奈,到底怕叶南鸢生气。 “收一指行不行?”他明知故问,对着叶南鸢道:“不行的话,就让奴才们拿下去了,你就还穿之前的。” 叶南鸢见好就收,急急忙忙的将那衣裳搂进怀中:“行行行,谁说不行了。”她便说,便看着胤禛那件男装,摸了摸,爱不释手。 “爷穿这件也一定很好看。” 叶南鸢说这话娇娇的,软软的,到底还是让胤禛心软了:“行,那我明日陪你穿这件。” *** 翌日,李侧福晋期待已久的牡丹会总算是开了。 她怀了孕,如今府中自然都是围着她在转,牡丹花还没开,李氏就等不及催着奴才们放进暖房里,总算是将牡丹花催开了一部分。 其中不乏名贵难得的品种,这些可都是李氏的宝贝,一早就在安排着。 “侧福晋,你还是歇一歇。” 李氏办宴,自然无人敢不来,还没开始,这玉格格,宋格格几人都到齐了。 “您如今怀了身孕,若是累到了如何是好。”李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得意,眼睛却往独自坐在一侧的郭氏那撇了眼。 “郭格格自从入了府,好像还没见过贝勒爷哦?” 李氏对这个郭格格十分的不喜,之前这个郭氏居然敢在她手中抢贝勒爷的宠爱,如今又怎样?还不是被她踩在脚下。 下不了蛋的公鸡。 “是。”李氏的羞辱,郭格格自然知晓,但还是起身道:“这段时间贝勒爷忙。” 小贱人,板着一张脸,说话的也是一脸冰冰冷冷得,勾引起贝勒爷来却毫不手软。李氏愤恨的看着郭格格,正准备羞辱一番,却见门口的丫鬟喊道。 “福晋与叶格格到了。” 她两怎么走到一起了?李氏疑惑的转过头,下一刻却僵硬在原地。 叶南鸢是在路上撞见乌拉那拉氏的,恰好两人便一路走了过来,福晋从瞧见她开始面色就不太好看,叶南鸢自然不会刻意去多问。 乖乖巧巧的跟在身后,气的乌拉那拉氏嘴唇都是哆嗦着。 一路走到李氏的牡丹园,刚进去福晋就板着脸坐在了一旁 ,恰好露出身后的叶南鸢来。她穿着昨日那身湘妃色的旗装,踩着花盆底。 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美的像是刚绽开的莲花。 清新动人,光是站在那什么都不同做,就美让人不挪不开眼睛。 李氏那嫉妒的目光足足放在叶南鸢身上许久,随后才收回眼神,道:“叶格格今个儿是刻意打扮过?衣裳款式都是最新的。” 叶南鸢笑了笑,头上那根芍药金步摇夺目又耀眼。 “昨个儿福晋给妾身送了些旗装来,瞧着觉得新鲜,便穿上了。”她说着,又对正对面的福晋弯了弯膝盖。 “多谢福晋赏赐,南鸢还没谢过福晋呢。” 乌拉那拉氏坐在最高处,扯了扯嘴唇,皮笑肉不笑的,她自然是知晓这料子不是自己送去的那件,但叶南鸢都穿上了总不能让人扒下来。 她举起茶盏喝了口,对着郭氏那儿瞪了一眼。 “你喜欢就好。” 福晋的气量越来越小了……叶南鸢不着痕迹的轻笑一声儿,抬头往低下扫了一眼,玉格格,宋格格……她眼睛往下,一直看到最底端的刘格格。 刘氏低着头坐在最底端。 瞧不出面色,但身子在细微的颤抖着,更是时不时的拿帕子捂着鼻子,瞧着像是害怕什么。 叶南鸢往福晋与李氏那儿看了一眼,又觉得不像,想了想,眼神一闪,走到刘格格身边坐了下来。 “刘姐姐。” 她轻笑一声儿,打了个招呼,却见刘氏惊慌一声,猛然抬起头。 这下,叶南鸢看的清清楚楚了。 刘格格的脸上,脖子上隐隐泛着红点点,地方不多,但叶南鸢眼尖还是瞧见了。想到什么她往四周的牡丹花那儿瞧了瞧,心中有了个不可置信的猜测。 难道刘格格式对这牡丹花过敏? 巧了……她举起茶盏喝了一口,掩饰住已嘴角的冷笑,刘氏……恰好自己找不到什么办法至她于死地,没想到她倒是自个儿找上门来了。 修长的手指瞧着桌面,叶南鸢心中一阵愉悦:“这可是你自个儿送上门来的。”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作天作地十七 春日里正是百花开放的季节, 牡丹花乃是花中之王, 开的最是娇艳。 且李氏这儿的品种还当真儿是不少,红的有珊瑚台、丛中笑。紫的有蓝天玉、蓝宝石。更别说还有纯白的景玉、雪塔。 当真可谓是万丈千红,每一朵都极为的好看。 乌拉那拉氏坐在最上面, 手中捧着茶盏却是一口都喝不下去。她撩起眼帘往下面看了一眼,李氏自然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位。 一身艳红色的旗装, 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花, 雍容华贵。 此时身子斜歪在软塌上, 手掌却时不时的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悠闲的在那动作着, 看在乌拉那拉氏眼中却是极为的碍眼。 李氏才刚怀孕就张狂成这样, 等日后孩子生下来还不知该如何爬到她头上呢。 乌拉那拉氏看着李氏身后那一园子的牡丹花, 再看看李氏头上簪着的那根牡丹金簪, 嘴笑不自在的扯了扯,牡丹乃是花中之王, 她一个小小的侧福晋有多大的脸去配牡丹? 捧着茶盏的手抬起来喝了一口, 乌拉那拉氏掩饰住嘴角那抹烦躁。 而低下,李氏抚着头上的簪子, 还在炫耀呢:“这是贝勒爷送的。”她掏出随身带着的小镜子, 侧着脸对着里面又臭美了一番。 “爷说了, 牡丹花娇,最是适合我。” 李氏说到这, 眉眼之间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镜子里的自己可当真儿是国色生香的好看。想到什么, 李氏眼帘又转了转, 忽而道:“我记得福晋也喜欢牡丹?” 她一脸的笑意, 边说边悠闲的摇晃着手中的帕子:“我记得刚入府时,福晋也是喜欢的。” 正对面,乌拉那拉氏掀开眼帘,对上李氏那是略微得意的笑:“是喜欢,但后来又觉得牡丹太过娇媚,不适合我这正福晋的身份。” “牡丹乃是花中之王,福晋喜欢倒也正常。”李氏自动忽略福晋说的那后半句,一脸得意又殷勤的道;“来人,将福晋身后那盆大红色的珊瑚台待会儿送到福晋的院子里去。” 李氏说完,又对着乌拉那拉氏笑道:“这些都是贝勒爷赏的,但我就算是喜欢也用不了这么多,福晋若是喜欢想拿多少拿多少。” 两人你来我往,明争暗斗的。叶南鸢在低下看着,勾着嘴角笑了笑。 她原本以为李氏是个蠢得,却是没想到也会怼人了,看着福晋那一脸气愤说不出口的模样,叶南鸢当真觉得李氏这孕怀的不错。 也就是她能堵的福晋说不出话来。 “侧福晋这儿的牡丹花倒当真儿不错。”叶南鸢眼中泛着笑道:“倒是忍不住厚着脸皮,也想跟侧福晋要一盆了。” 李氏刚在乌拉那拉氏面前耍了一通威风,心情正好。 听见声儿往下瞧了叶南鸢一眼,在她身上左右的打量了几分,只觉得今日叶南鸢漂亮的有些刺眼了。李氏烦躁的不行,但又不想说。 平白灭了自己的威风。 “这里这么多呢,叶格格喜欢哪一盘就自个儿拿去。”李氏边说,眼睛在叶南鸢的胸上转了转。再默默的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 自己这身段在府中来说,是最好的了,平日里叶格格藏在衣裳里没发现,没想到这么大。 李氏狠狠地在那上面刮了一眼:“叶格格今年多大了?”叶南鸢正起身看花呢,闻言笑着回道:“十七了。” 李氏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自然知晓这正是身子抽条,长身段的时候。十七十八这个年龄,当真儿是娇艳的如同花一般。 “难怪贝勒爷这么喜欢你。” 李氏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撑着手站起来:“大家都去看看,喜欢的随便拿。”李氏说着,一手撑着腰,一手摸着肚子,一脸的慈爱。 这牡丹园还不小,叶南鸢起身心不在焉的赏花,眼神却看向一边的刘格格。 刘格格全程都没反应,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低着头不说话。从外表上看过去,僵硬着身子十分的紧张。 这么害怕?叶南鸢往前看了一眼,只瞧见李氏身后的丫鬟正在哄她喝安胎药。 她低下头,摘了一朵粉白的上前:“刘格格,你瞧。”她就站在刘格格旁边,手一伸就凑到刘格格眼前:“你觉得这朵怎么样?” 一朵花猛然伸到她面前,差一点就戳到她鼻子,刘格格吓了一跳,随后整个人几乎都是从椅子上蹦起来。 ‘啪’的一声,推到了身后的桌子,发出一声剧响。 “怎么回事!”李氏刚接过安胎药,还没喝就泼了一身,气的她立马从椅子上蹦跶起来,眼睛往下一扫,瞬间就看见了刘格格。 “又是你。”之前刘氏背叛她去投奔福晋,李氏还没找她算账呢,此时看着自己浑身都湿透的模样,气的新仇旧账一起算。 “烫的我心口都疼。”李氏低吼一声儿,又看着身后被椅子砸坏的几盆牡丹,着护甲的手指几乎是怼着刘格格的鼻子:“给我跪下来。” 刘格格半点都没犹豫,扑通一声儿就跪下。 “怎么回事?” 李氏又怒瞪旁边的叶南鸢,叶南鸢举着手中的花一脸的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啊,问刘格格这朵花怎么样,她就忽然这样了。” 她说着,将手中的花往刘格格那儿递了递。 刘格格又是往旁边一躲,叶南鸢一脸的无辜,转了转手中的花杆子:“难道这花上有虫子不成?” “装模作怪。”李氏喜欢牡丹,自是看不得刘格格这样:“我这院子里都是牡丹,刘氏你这般不喜欢牡丹花,倒不如搬出去。” 她扯着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李侧福晋这话就是要撵她出去的意思了,刘氏抬起头,面上慌张的厉害,李氏怀孕要撵走自己,除了福晋谁还敢让自己去住。 再说了,人要脸树要皮,被人撵出去日后只怕奴才们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刘氏猛然掐紧手心,哐哐在地上磕头:“是妾身不好,侧福晋饶命。”她要搬出去,只怕日后在府中比宋格格都要让人看不起。 想到那样的日子,刘氏心中就是一阵后怕,吓得又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头。 “是妾身一时走神了,还请侧福晋绕了我。” 李氏翻了个白眼:“我就让你搬出去,你这模样倒像我让你去死一样。”她最是看不惯刘氏这在装腔作势的样子。 冷笑道:“去请爷来。”李氏衣裳都被安胎药给泼湿了,正好让爷看看好让爷心疼自己:“就说刘格格让我受了惊,拒不受罚。” 丫鬟听了吩咐,转身立马就走了,刘氏吓得面色都白了。 李侧福晋这是彻底要断了她的后路了。 科举之事马上就要忙完,明日就是殿试,胤禛这两日倒也算是得了闲,今日倒是早早的就回来了。 听见李氏受了惊,他自然是立马就要过去。 快到了才察觉自己身上穿的是跟叶南鸢那件一样的衣服,他昨个儿答应了叶南鸢要穿今日自然是穿上了,可这时候回去自然是来不及了。 胤禛倒不怕别的,只是福晋李氏都在,他对叶南鸢太偏宠容易让她招人嫉妒。 他走过去,众人看见他果然楞了楞,随后又往叶南鸢那儿看去。胤禛看的清楚,叶南鸢也是一脸的惊讶,随后低下头,一双耳朵羞的通红。 男女之间穿一样的衣服这样的事,胤禛还是头一次做。 被这么多人盯着,难免有几分不自在,忍不住的捂着唇咳嗽了两声儿,尽量语气平淡道:“怎么回事?” 李氏嫉妒的眼睛都快出血了。 看着叶南鸢那一脸羞怯的模样,更是来气。 捂着肚子就躺在椅子上,什么都不说,只顾着喊疼。她刚还好好地,此时这模样将人吓的不轻。 胤禛立即就道:“传太医了吗,快去传太医。”李氏不说话,只顾着喊疼,他只好去问福晋:“怎么回事?” 这么多人看着,乌拉那拉氏没好偏私,看着贝勒爷身上的衣裳后,掐紧了手心一五一十的说了。她也不喜欢刘格格。之前若不是她,李氏的身孕也不会在自己的生辰宴上被人发现。 刘格格嘴大,前两次都在府中闹事,胤禛心中明了叶南鸢被捅出来是外室的事跟刘格格脱不了干系。 此时借着这个机会,恰好给她一个教训,直接就道:“侧福晋不喜欢你,那你就搬出去。”一锤定音,没给刘氏半分说话的机会。 刘格格彻底没了希望,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太医来后,检查了一下李氏的身体,查不出什么毛病来,便就开了几贴安神药。李氏哼唧的时候还不忘撒娇,胤禛心知肚明她是装的,却也没戳破。 陪着李氏用了顿晚膳,李氏这才心满意足了,这才放他回来。 刚出了李氏院子里的门,胤禛就瞧见了在门口守着的丫鬟,翠果走上前,弯下膝盖道:“贝勒爷,福晋让奴婢请您过去。” 胤禛抬起头,看了眼头顶,天色暗沉下来一片的漆黑。 他揉着眉心道:“有什么事明日在说罢。”胤禛说完,抬脚就往西院走去。 叶南鸢正在屋子里练字,乖乖巧巧的写着送的字帖。他没让人禀报,放低声音走上前,仔仔细细的瞧了一眼才道:“写的不错。” 叶南鸢手腕一颤,一滴墨掉下来刚写的字瞬间就毁了。 “你干嘛!”她转身,瞪了他一眼满脸的抱怨:“字都毁了。”胤禛轻笑一声儿,从背后握住她的手。 “我教你。” “明日带你出去玩。”练了没一会儿,胤禛又道:“杏榜发出来了,明日殿试,下午状元游街热闹。” “状元?”叶南鸢身子一紧,装作不经意问:“一甲是哪三人?” “汪谦,林致远。”胤禛手把手教着她练字,语气淡淡的。 说到最后一个时,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不可置信有有些说不出的意味:“还有一个江知寒。”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作天作地十八 翌日, 四阿哥先去了趟宫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这几日太阳挺大, 到晌午的时候已经有些热, 胤禛进宫上朝穿的朝服又十分繁琐, 回了府便直往叶南鸢的院子里奔。 让人伺候着脱了靴子,换了衣裳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这才刚到的四月, 你怎么就这么怕热?”叶南鸢瞧见他一头冷汗的模样, 急急忙忙的拿了帕子打湿,给他擦着汗。 “今个儿倒是乖觉。”胤禛抬手将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 头微微扬任由叶南鸢拿着帕子在他颈脖上擦拭着。 叶南鸢小手柔软的紧,拿着帕子又生怕弄疼了她, 轻轻柔柔的指腹在他颈脖上来来回回。胤禛喉咙滚了滚,没一会掐了掐她的手腕,头往旁边侧了侧躲开了。 “这儿还有, 还没擦干净。” 叶南鸢半点不知, 见状还靠前两步,身子微微往前倾凑的越发近了:“这才四月, 爷就这样, 要是到了六七月份可如何是好?” 她身上带着一股莲香,清丽又袭人,凑上来的时候格外的香甜。 胤禛已经往后躲开了, 她还又往上凑, 他拧着眉毛带着笑意, 问她:“你是真不懂, 还是装不懂?” 抬手伸过去,在她的后颈脖上捏了捏,低着头对着她的眼睛道:“爷都躲开了,你还要凑上来,是故意的?” 拿着帕子的手按在他的胸前,叶南鸢抬起头一脸的无辜:“什……什么?” 对上那双单纯的眼睛,胤禛轻笑一声儿,扣住她颈脖的手笑着放开:“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日有些过分殷勤了些。” 叶南鸢眉眼中溢出两分得意,揪住他的袖口摇晃了两下:“昨个儿是爷说的,要带我出去看状元郎的。” 殿试还在举行,要在现有的一甲人选当中选出状元,榜眼,探花郎三人的排名。 此时殿试,看的就是皇阿玛的喜欢了,不管如何,胤禛一直看好的林致远最差也是个探花郎没跑了。他倒是不着急,便先回府等消息。 “你觉得状元是谁?”此时瞧着叶南鸢一脸巴结的想出去玩儿的模样,胤禛眼睛里带着都是笑意:“还不知晓是谁呢,就着急去看。” “我字都还没练明白呢,爷倒是让我点状元郎来了。”叶南鸢不满,反问:“爷这番问我,心中定然是有了人选了?” 叶南鸢勾着他颈脖上的扣子,道:“爷觉得是谁?” 胤禛琢磨了许久,想了想随后说了个名字:“汪谦。” “汪谦出身寒门,年少有名性情沉稳,文章做的尚好先且不说,这次考题中问到去年通州水患之事,在关乎治水方面颇有见解。” 胤禛在说起他来,眼眸子似乎都在亮了亮,眼中颇为带着几分欣赏,却又道:“那也不确定。”对上叶南鸢那一脸疑惑的模样,胤禛直接道。 “状元乃是皇阿玛亲选,汪谦虽是不错,但治水方面朝中已经有了高远了,汪谦不过是锦上添花。” 他说着,低沉着笑道:“还有一点,皇阿玛喜欢字写的好的。”他抬手逗弄了一番叶南鸢的下巴,笑道:“江家那位庶子,叫江知寒的。那字写的可谓是一绝。” 胤禛说到这,又想起叶南鸢你练了快一年的狗爬字,故意嘲笑她:“到时候爷拿了他的卷子回来让你瞧瞧什么叫好字,省的爷让你练字就推三阻四的。” 叶南鸢没说话,只上前一步将头埋入他怀中。她怎么不知道江知寒的字有多好看?世上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撒娇?” 见她埋进自己怀中,胤禛轻笑一声扣住她的腰将人搂的更紧了些,叶南鸢懒得说话,只头在他怀中顶了顶。 这般不经意的小动作,却惹得胤禛心都要化了。 抬手在她颈脖后按了按,胤禛低下头轻声哄了哄:“奴才们都还在呢。”他察觉叶南鸢这几日很是爱撒娇。 平日里叶南鸢还老与他耍脾气,骤然一变成爱撒娇的小女孩,胤禛当真是毫无招架之力。 手掌轻拍着叶南鸢的后脑勺,他低下头心都软成了一团:“今日待爷怎么温柔,是有什么求我?” 叶南鸢抬起来,对上他那一脸期待的表情。 快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拐了个弯儿道:“对呀,爷不是说今日带我出去么?”她摇着胤禛的袖子,晃了晃:“我们能在外面用过晚膳再回去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胤禛轻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跟个狐狸似的,有事才晓得求我。” “那到底行不行嘛。” 叶南鸢没耐性了,手也往上爬,勾住他脖子上的扣子微微用了力。 “三句话不到就没耐性了。”胤禛抬手刮了了一下她鼻子,微微用了点力才算是放手:“去去去,带你过去。” *** 乌拉那拉氏昨日去请贝勒爷没请到,今个儿一早就在等着。 “爷一回来又去了西院。” 正院,小太监跪下地上回话,乌拉那拉氏气的捏紧了拳头,喘了一口气才道:“下去。” 等小太监刚退下去,乌拉那拉氏面上就板了下来。 “又去了叶格格那儿。”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就想将手中的茶盏扫下,还没砸下去就被身后的周嬷嬷给拦住了。 “我的福晋啊,可万万不可。” 周嬷嬷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茶盏从乌拉那拉氏手中抽出来:“奴才们都在院子里瞧着,福晋这一砸指不定就要传出去。” “本福晋发了脾气都不行了不成?”乌拉那拉氏放下茶盏,手掌猛的往桌面上一拍:“你算算,自从叶格格入府后,贝勒爷除了让她侍寝外,还去过谁那儿?” 周嬷嬷低头不说话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又问:“郭氏呢?” “郭格格这个时辰,只怕是在念经呢。”乌拉那拉氏听后只觉得头疼:“招她回来本是想让她帮帮忙,没成想怎么不中用。” “天天只知晓拜佛念经的,她这么喜欢倒不如缴了头发当姑子,还嫁到这贝勒府做什么?”乌拉那拉氏气的都要在吼了。 幸好周嬷嬷眼疾手快,赶忙让奴才们都下去。 “福晋。”周嬷嬷劝道:“郭格格这是不主动,论样貌来看郭格格与叶格格相比也相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人都是喜爱新鲜的。” “叶格格才入府多久,爷贪图新鲜去的多些也正常。” 周嬷嬷走到她身后,捏着肩膀轻声儿道:“福晋现在要注意的应当是李侧福晋才是。”乌拉那拉氏想到李氏那张狂的模样,抬手揉着眉心一脸的烦躁。 “也不知李氏这一胎怀的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福晋都应该当心才是。”周嬷嬷揉着她的肩膀,叹了口气:“李侧福晋的二格格,比咱们的大阿哥还要受宠。” “贝勒爷还是很看中弘辉的。”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又细细问了最近这段时日弘辉的饮食住行,“贝勒爷最近这段思时日可查了大阿哥的功课?” 周嬷嬷摇了摇头,乌拉那拉氏眼帘又垂了下来。 “待会派人去西院请贝勒爷过来。”想到这,乌拉那拉氏眉眼间带着几分为难,叹了口气:“弘辉读书虽是厉害,胆 但胆子还是人太小了些。” 都快八岁的人了,见了阿玛还是会害怕。 “叫小厨房多做些两人喜欢吃的,晚膳的时候让两人说说话。”周嬷嬷眼睛一亮,立马下去吩咐了。 贝勒爷平日里管大阿哥的功课管的严厉,她虽是生母但也不好插手。 今日邀着两人一起吃顿饭,一家人说说话,自是极好的。乌拉那拉氏越想越高兴,竟是亲自下小厨房做起红豆酥来。 “父子两的口味都一样。” 乌拉那拉氏便坐着糕点,便笑道:“都喜欢吃我做的红豆酥。”她一手一个,捏的极为的娴熟,扭头刚好看见周嬷嬷进来。 她眼睛一亮,笑道:“爷过来了吗?” 周嬷嬷面色有些难看,放慢脚步走上前,凑到她耳边轻声儿道:“爷带着叶格格出府了。” 乌拉那拉氏捏着糕点的手顿了顿,没再说话。只手中兔子形状的糕点却一点一点捏成了个粉碎。 *** 午膳过后,叶南鸢随着四阿哥出了府。 出门的时候,两人还闹了出矛盾,最近做了好些旗装,叶南鸢要穿一件豆绿色的旗装出去,四阿哥偏是不让。 穿襦裙也不行,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件自己的男装,让人现场改小了让叶南鸢穿上这才勉强算是满意。 叶南鸢穿着一身素白的男装,头上带着一顶帽子,娇俏的脸上未施粉黛颇有几分娇俏的少年气。 两人都穿着常服,在街上闲逛着,胤禛眉眼冷淡,但颇为俊朗。而身侧的叶南鸢英姿飒爽,手摇着扇子活像是哪家无忧无虑的翩翩少年郎。 今日状元游街,街上十分的热闹,两人走在路上,无论是男男女女眼睛都落在叶南鸢身上,挪不开眼睛。 胤禛瞧见之后,伸手拉住叶南鸢,随便往一家店走去,叶南鸢愣愣的只好随着他走,往屋子里瞧了一眼,骤然笑了:“兄长,我们两个男人来逛脂粉店?” 胤禛抬头往屋子里瞧了一眼,才发现里面都是女人。 这的确是家卖女儿家的胭脂水粉的,这种地方他还是头一次来,面色瞬间有些僵硬,幸好他平日里冷着一张脸瞧不出来,默不作声的拉着叶南鸢就要出去。 “可别。”哪知叶南鸢却是不让,伸手推开了他径直往里面走:“兄长不看,我倒是要看一看了。” 她模样生的好,穿起男装来雌雄莫辨,此时摇着手中的扇子晃了晃,笑道:“兄长家中不是有个娇俏可人的小娘子么?这么好的胭脂水粉不去选一选,送给她?” 脂粉铺中不少的女子,叶南鸢又生的极为的清隽秀气,惹得那些个女人们捂着脸,一脸羞涩的想看又不敢。 胤禛初过了那个劲儿,倒是也好多了,面色虽还有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乖乖的走到叶南鸢身后,陪着她挑选着。 这香粉铺子里胭脂水粉之类的都有,叶南鸢时不时的拿起来问他:“这个如何,这个香不香?”胤禛全程没发表任何意见,被问了也只是点着头。 叶南鸢倒是挑选的很认真,挑挑选选还凑到鼻子边闻一闻。 待闻到一盒胭脂的时候,她忽而笑了,凑到四阿哥鼻子前,问:“这个是不是很香。”四阿哥不自在的往后撇了撇。 对上叶南鸢那高兴的眼神,却还是点头:“很香。”又问道:“是什么香?” 叶南鸢和上那胭脂的盖子,垂着眉淡淡回答道:“牡丹香。”她说着,又将那盒胭脂放了下来,四阿哥见状,问道:“不喜欢?” 他说着,要让身后的苏培盛给买下来,叶南鸢却是摇头,直接道:“不要了。”一边说,一边摇着扇子出了门。 胤禛笑了笑,将手中的胭脂交给身后的苏培盛。 等两人都出了门,叶南鸢才凑到他嘴边轻声儿道:“香味我倒是喜欢,但颜色却不对。” 扇子一扇,叶南鸢满脸得意道:“还不如我回去的时候,自己做。” “你还会做胭脂?” 胤禛看着她那一脸得意的模样,心中失笑,叶南鸢仰头一脸得意:“嗯哼,我说会那便自然就是会了。” 胤禛抽出她手中的折扇,挑起她的下巴:“那我倒是要期待一下了。” 两人刚出了门,街上就一片敲锣打鼓的热闹。 “状元郎来了,状元郎来了。”街上两边被清理出来, 两侧都是侍卫,一阵马蹄响袭来,只见远处几人骑着马,带着绸缎红花正朝这走来。 叶南鸢扭头一看,就瞧见骑马走到最前方的江知寒。他那素来清隽冷漠的脸上罕见的寒了几分笑意,显出两分少年气来。 往日他穿着素雅,如今却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旗鼓熏天的开路下,江知寒骑马走在最前方前呼后拥的往前走。 显然一春风得意的状元郎。 叶南鸢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快速的仰头撇开了,身侧的胤禛瞧了瞧最前方的江知寒,再往他身后的汪谦,林致远两人身上扫了一眼。 目光倒也没那么的不可置信,显然对这个结果是提前有过准备的。 马蹄声渐渐的走过来,大概是没想到今年的状元郎眉眼这番的出色,姑娘们的帕子,花一律直往江知寒的身上砸。 一朵芍药花不经意的砸到了叶南鸢的胸前,她下意识的接住了。 叶南鸢看着手中的芍药花有些愣住,马蹄声正巧从她身侧走过,她仰头往上一看,江知寒拽着缰绳的手一紧。 马蹄声停了下来。。 “叶姑娘。”她就快要对上江知寒的目光时,身后却忽然传出一道惊喜的声。 紧接着,后一步的林致远往下腰,将她手中的芍药花接过,别在耳后一脸笑意。 “叶姑娘你怎么来了?”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叶南鸢抬起头,真诚道:“来恭祝你十年寒窗,金榜题名。”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昨天昨天十九 两人回去的时候, 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晚膳是在外面用的,今个儿叶南鸢莫名的高兴,晚膳的时候多喝了两杯酒。 胤禛当时怎么拦都拦不住,等一上马车叶南鸢就黏黏糊糊的发起酒疯来, 哼哼吱吱的磨人的紧。 “看爷日后再带你出来。”胤禛无奈的将人抱在怀中,控制住她的双手让人不在乱动, 朝着外面驾车的苏培盛喊道:“跑快些。” 藏青色的车帘晃荡, 里面传来一声娇糯的轻喊:“先生……” 苏培盛头皮发麻, 手一哆嗦鞭子猛然用力往前抽, 马蹄飞快朝前飞驰。 马车停在了贝勒爷门口,看着怀中的醉醺醺的叶南鸢,胤禛深吸一口气任命的将人打横抱起,叶南鸢刚在马车中发了一顿酒疯, 此时被抱出来倒是乖觉。 安安静静的勾着他的脖子, 不吵不闹。 “你刚在马车里有这么听话就好了。”胤禛深吸一口气抱着叶南鸢就往西院而去, 他浑身的衣裳被叶南鸢扯的凌乱, 若不是晚上天黑, 只怕都不能见人。 怀中的人乖顺极了, 胤禛抬手抱着她跨过面前的门槛,刚要拐弯, 走在前方的苏培盛却猛然之间停下脚步。 拎着灯笼的手一颤,只见苏培盛一脸为难的转过头:“爷。” 胤禛抬头往前看了一眼, 只见乌拉那拉氏带着周嬷嬷正在正院的门口堵着, 身侧的太监丫鬟都在, 他抱着叶南鸢的手一瞬间收紧,低下头不动声色的继续走上前。 “这么晚了,福晋在这儿做什么?” “妾身是来看看这么晚了,贝勒爷不回府出去做什么。”乌拉那拉氏看着被贝勒爷抱在怀中的叶南鸢只觉得眼睛都在刺着疼。 “贝勒爷怎么晚了还在外面,妾身管不着,但是叶格格是后院女人,妾身掌管着后院不能见叶格格半点规矩都无,穿着男装随着爷出去抛头露面。” 乌拉那拉氏板着脸,一副大方端庄的模样:“古往今来也没见过阿哥府的格格穿着男装出门去鬼混的。” “叶格格是爷带出去的。”胤禛看着福晋,眼帘一瞬间撩起问道:“莫非福晋也要治爷的罪不成?” “妾身不敢。”乌拉那拉氏心中一慌张,连忙跪下。 胤禛看着福晋,知晓她管理后院为难,微微叹了口气,安抚道:“爷带叶格格出去本的确是不该,但天色已晚了,福晋还是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明日,明日,又是明日,什么时候贝勒爷对她这般的敷衍了, 乌拉那拉氏假装听不出四阿哥语气中的示弱,咬着牙:“爷出府有事,妾身自然不能管到爷的头上,但是叶格格……”看着四阿哥怀中的叶南鸢,当真是觉得心口如被刀割一般,一下一下的发着疼。 “叶格格身为女眷出府本来就是大事……”乌拉那拉氏极力的辩说着,她今日既然带了这么多奴才出来,都堵爷堵了块一个时辰了,自然是要责罚叶南鸢。 若是连个格格都惩治不住,日后府中谁还听她的吩咐? “还请贝勒爷莫要偏私,叶格格坏了规矩那自然还是要责罚。”乌拉那拉氏抬起头,一脸的不为所动。 胤禛见状,抱住叶南鸢的手紧了紧。 声音清冷的没有感情:“叶格格醉了,爷先送她回去。至于责罚,福晋若是执意要罚的话,倒不如来与爷说。”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身后的苏培盛瞧见了,立马拎着手中的灯笼跟上去。 等人走后,乌拉那拉氏才像是卸了浑身的力气,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身后的周嬷嬷立马上前将人扶住,道:“福晋,我早就说了,您不该来的。” 乌拉那拉氏看着前方的背影,只觉得眼圈都红了:“我若是再不插手,只怕日后这福晋的位置也算是形同虚设了。” 她入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贝勒爷待人这番好过,竟是还带着她出去游玩。 “可贝勒爷刚刚那样,明显是生了气的。”周嬷嬷叹了一口气了,擦着她的眼泪,道:“爷宠那叶格格几日又如何?这福晋的位置不还是您的,再说了那叶格格身份低贱,爷再是喜欢还能封她为侧福晋不成?” 乌拉那拉氏手撑着周嬷嬷的手,才得以起身:“你说的我何尝不知晓?” 就是叶格格身份低微,她一开始才没将她放在心上。 哪里知晓,这咬人的狗不会叫。 爷对这叶格格一天比一天还宠爱 ,比起当年的李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捏了捏掌心,乌拉那拉氏又想起李氏那大着肚子的模样。 “府中有个李氏就足够让我头疼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往前方看去:“ 爷的宠爱日后可慢慢修复,若是府中再来一个李氏,这福晋的位置只怕当真是一个躯壳了。” 她说着,扶着周嬷嬷的手往前走:“我不后悔。” *** 四阿哥将叶南鸢抱回西院,刚放下床榻上叶南鸢就往里面滚了滚,拉起被褥盖在脑袋上。 “醒了?” 府中太大,前院到后院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胤禛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对着床榻上的人道:“醒了就起来给我揉揉肩膀,抱你走了一路身子都僵硬了。” 床榻上,叶南鸢眼珠子转了转:“爷带我出去,是不是惹福晋生气了?” “你也知道?” 烛火晃荡下,叶南鸢那柔弱无骨的手乖巧的揉着他的肩膀,胤禛闭着眼睛任由她伺候,嘴里还边说道:“力气大些,往左边一点。” 叶南鸢瞧着柔软,但按摩的功夫却是不错。 胤禛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眼帘忽然又睁开:“手艺不错,之前学过?”叶南鸢这一手的按摩功夫,是在江知寒身上练会的。 他六岁的时候落了水,差一点儿就没了命。救上来之后腿脚也不好了,一到冬天或者是下雨天,膝盖就疼得厉害。 热敷,针灸都用上了,全都没用,最后有个治腿脚的大夫说,按摩能够缓解,叶南鸢便专门过去学了。 严重的时候,他的膝盖甚至都不能走路,下雨天疼的厉害还需坐轮椅。 但他生性要强,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学会了骑马,想到今日瞧见的那一幕, 叶南鸢既是骄傲,又是心疼。 只觉得到现在,心口都是烫着的。 “恩?”见她没回答,胤禛睁开眼帘往她那儿看去,一眼就瞧见她眼中还没收回的情绪,揉着眉心的手放下来,他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你在想谁?” 冰冷的一声如地狱如的恶鬼,一下子掐住叶南鸢的喉咙,喝醉酒后的晕乎乎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清醒。她不敢抬眼往他那儿看去,琢磨着眼神往旁边撇。 只还没动作,下巴就被他给捏住。 同时,四阿哥那张冰冷清隽的脸一瞬间靠近,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对上她喝醉酒后的眼睛:“爷再问你一遍,你刚在想什么?” “爷以为我在想什么?” 叶南鸢索性不装了,抬起眼睛往他那儿看去:“在想着我之前为何没跟着林致远回去?”果然,胤禛的神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 叶南鸢的心中升起愧疚,当时在船舱上利用林致远本是不得已而为之,哪知足足到了现在四阿哥还记得? “ 今日瞧着林公子游街,似乎是中了榜眼?”眼中溢出笑,她抬手勾着四阿哥的脖子:“还是说探花郎?” 她这番大大方方的,反倒是让人无迹可寻。胤禛凑上前,咬着牙道:“还敢说!” “探花郎还簪了我的花呢。”他不让说,叶南鸢偏是要逗他:“但不得不说,林公子生的的确是好啊,一副翩翩公子,风流倜傥的模样。” “爷看你是不要命了。” 胤禛咬牙,将人一把抱起,抬手就往身侧的软塌边砸去,叶南鸢如脱水的鱼,一下子摊到在了软塌上。 下一刻,胤禛整个人压了上去。 “还说不说?” 他一手控制着她的手腕,举到头顶,整个人贴在她身上:“恩?”他发了狠,整个人扑在他身上,面色板着吓人的紧。 可偏生叶南鸢就是不怕,嘴里还在道:“但要我说,林公子确实是很优秀啊,学识渊博……”还没说完,就见胤禛低下头一口将她的唇瓣给咬住了。 他似发了恨一般,又咬又允的,直把她的唇瓣咬出血来才算。 腥甜的气息从她唇瓣中流出,又被他咬着唇,一点一点舔湿了个干净。等她唇瓣都被允的发肿起来,四阿哥才撑起手臂抬起头看她。 那目光淡淡的眼眸中,冰冷的没有一丝情感,眼眸中却又带着狠厉与怒火,仿若叶南鸢在多说一个字,他便要一口在咬下去,将她整个人开膛破肚,拆入腹中。 “林公子是很好……”头顶那股怒火越来越盛,叶南鸢赶忙抬起头,一口吻住他的的唇:“我还没说完呢。” 她语气泛着笑意,娇滴滴的道:“但在南鸢心中,旁人再好,也不敌先生半分。” *** 翌日,胤禛心满意足的去上朝去了,昨个儿晚上他借着一股劲儿,好好的收拾了叶南鸢一晚上。 喝醉了酒后的她极为的粘人,黏黏糊糊的却另有一番滋味。 胤禛早起后,叶南鸢还在睡,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由着苏培盛伺候着穿了衣裳。出门后,不自在的顶了顶发疼的舌尖:“睚眦必报的小东西。” 昨个儿晚上他咬了她一口,情到深处之时叶南鸢就将他的舌头给咬破了。 “从来都是这样,不肯退让半分。”胤禛想到如今还在床榻上,起不来的人,眉眼之间就溢上了一股得意。 苏培盛在身后瞧着,只觉得爷只要是碰着了叶格格,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平日里总是面色冰冷的,此时却是罕见的带了几分年轻气。 “爷跟着叶格格在一起,性子都仿若变得年轻了不少。”苏培盛知晓主子今日高兴,胆子大了不少,都敢拿主子打趣儿了。 罕见的,四阿哥也不生气,反倒是笑道:“叶格格与旁人是不同。”府内所有女人对他来说都是意外,唯独叶南鸢一个人,是惊喜。 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娇气了些。胤禛眼中浮腾出几分笑意,继续昂首阔步的朝前走去了。 西院 叶南鸢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是晌午了。 昨日闹了一个晚上,早起的时候身子还泛着酸。半夏一边与她说话,一边将床帘撩起来,勾在那两侧的银勾上。 “贝勒爷一早的时候便进宫上朝去了。” 叶南鸢将下落的寝衣往上拉了拉,遮住颈脖处青青点点的伤痕,点头下了软塌。 刚洗漱完,石榴便照例捧着个托盘进屋,红漆托盘放着个药碗,里面泛着一股药苦味:“格格。”石榴边说便将药碗送上前。 半夏瞧见后,眉眼透了两分的不忍。 “小姐。”是药三分毒,这东西喝多对身子自然不好,半夏想到小姐冬日向来怕冷的模样,面上满是心疼。 “要不日后就别再喝了。”半夏咬着唇,想极力的劝说:“李侧福晋如今都怀了身孕,小姐要不然您就……” 叶南鸢看都没往半夏那儿看一眼,抬手接过药碗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胡说什么呢。”看着托盘上空荡荡的药碗,叶南鸢淡淡道:“等事情办成,我是不会留下来的。”她自己都注定要走,如何会任由自己生下四阿哥的孩子? 半夏知晓自己说错话了,默不作声儿的退了出去。 这时,门口的小桂子进来,打了个千儿磕头道:“格格,正院传来消息,说是福晋请您过去。” 来了……叶南鸢轻笑一声儿,手指愉悦的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跟福晋回话,说我立刻就去。” “昨儿个晚上福晋就要罚您,格格这一去,只怕不是好事。”府中虽大,但无奈眼线众多,贝勒爷的一举一动压根儿就算不上秘密。 昨个儿晚上贝勒爷带着叶南鸢出门,福晋堵人要责罚于她,一大早起来叶南鸢还没醒,就传的可谓是沸沸扬扬。 听说李氏一大早就气的碎了一套瓷器,府中大大小小的眼睛都盯着叶南鸢身上,就看福晋有没有这个本事动她。 “福晋找我,自然是没什么好事。”叶南鸢手指瞧着桌面,笑道。 其实这一遭,若她是乌拉那拉氏定然不会这样选择,她作为福晋,退让一步,四阿哥无论如何都会觉得愧疚,一个男人对你愧疚,对你心软,那你便自然更好掌握。 这对叶南鸢来说,反倒是不利。 可乌拉那拉氏却偏偏选了一条背道而驰的路,昨个儿四阿哥摆明了要保她,如今乌拉那拉氏却偏生要唱反调。 这样虽能保住乌拉那拉氏作为福晋的威严,但……与四阿哥之间必然也会生出嫌隙来。 “小姐,您这是真的要去啊?” 叶南鸢轻笑一声儿,点头道:“去。”那么好的机会,她自然是要去的。 *** 叶南鸢带着半夏到了正院门口,正院的奴才却不让她进去。 “福晋在午睡,我们做奴才的不敢打扰。”丫鬟翠果站在门前,堵着路,一脸嘲笑:“ 还请叶格格在这等着,等福晋醒了再进去。” “小姐,她们故意针对你。”半夏气的咬牙:“谁知道福晋要睡到什么时候,就是故意想让你在这等着。” “半夏,不得无礼。”叶南鸢如何不知晓福晋这一招下马威? 让她在这站个几个时辰,既下了她的面子,又涨了自己的威风。关键是没责罚她,不痛不痒的,任凭谁也说不出个不来。 “小姐,莫非您就在这站着不成?”叶南鸢昂起头往前方看去, “站啊,为何不站?” “她是福晋,我是格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福晋要我站,那我也不得不站。”叶南鸢仰着头,站在那正院门口足足站了两个时辰。 正院朱红色的大门口,来来往往的奴才都在看着,最近颇为受宠的叶格格站在门口受罚。 天都要黑了,福晋才让她回去。从始至终,乌拉那拉氏都在屋子里,面都没露一下。 一连站了两个时辰,叶南鸢回去的时候腿都是僵硬的,一到屋子里,半夏急的眼睛都红了:“小姐,奴才拿药酒来给你揉揉。” 袭裤往上撸,脱了鞋袜,脚掌都快要僵住了。 罚站就是这样,哪怕是脚掌钻心的疼,面上却不青不紫的,瞧不出来。半夏拿了药酒,在掌心间搓热了,一点一点在她掌心上揉着,才算是缓和了些。 叶南鸢让人叫了小桂子进来,问:“刘格格可从李侧福晋那儿搬出去了?”小桂子点点头,道:“昨个儿就搬出去了。” “各个院子里都不肯要她,福晋也不管这事,最后刘格格只好搬去了宋格格那儿的院子里。” “宋格格那?”叶南鸢脑子里闪过宋氏那胆小的模样,时常的都是缩着身子,说话都是带着颤音的那种。 但她瞧的出来,刘氏一向都是看不上宋格格的,宋格格胆小,住的又偏,还是与府中两个滕妾住在一个院子中。 没想到,今日倒是也轮到了刘氏。 “派个人过去,悄悄地盯着刘氏。”叶南鸢边说,边低着头,抹了药酒揉着发僵的脚脖子:“小心些,别声张,有什么动静第一个汇报给我。” “嗻。”小桂子点头立马起身出去了。 胤禛今日忙到晚上才回来,去西院的路上,还撞见了在花园里弹琴的玉格格,玉格格穿着一声素色的旗装,一手箜篌弹得倒是出神入化。 瞧见胤禛,玉格格的手一颤,琴弦忽而断了:“妾身叩见贝勒爷。” 四阿哥往前看了一眼,停下脚步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儿?”玉格格抱着琴起身,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心口都有些微酸。 低下头红着一张脸羞涩道:“之前手受了伤,许久没动琴了,如今手好了便想着多练练。”撩起眼帘,玉格格咬了咬唇,又道:“妾身记得,之前贝勒爷最喜欢听妾身弹箜篌了。” 四月还是春日,白天闷热但到了夜晚还是有些冷,玉格格穿着一身素白的旗装,单薄的仿若风一吹就能倒。 面上的妆容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抬眼羞涩的看过去,精致的脸上漂亮的有几分的晃眼。 四阿哥眼神闪了闪,随后侧过脸对着身后的苏培盛道:“送玉格格回去。”玉格格抱着箜篌的手都紧了,一脸楚楚可怜的抬起头。 “爷。”她咬着唇,大着胆子抬起头:“爷都好久没去过妾身那里了……”她说着,尽是出其不意,脚一软直接扑倒在了他的怀中。 胤禛两手掐住她的肩膀,将人扶起:“天色不早了,让苏培盛送你回去。”随后,不等玉格格说话,便径直往前走去。 玉格格扭头,看着四阿哥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苏培盛硬着头皮,道:“ 奴才送您回去?”玉格格抹着一把脸上的泪,一脸悠悠道:“爷这是要去哪里呢?” 苏培盛干笑两声,没说话,只道:“格格,奴才送您回去。”玉格格低着头,跟在苏培盛身后,下垂的脑袋语气莫名带着几分冰冷。 “不用说我也知道。”黑夜里,声音无端让人打了两分寒颤:“又是去了叶格格那儿。” **** 胤禛回去后,发现今日屋子里格外的热闹,进了屋子才发现叶南鸢躺在软塌上下棋。 “今日怎么这么乖?” 他轻笑一声儿,走上前去逗弄了一番叶南鸢的下巴,又问:“晚膳吃了吗?”叶南鸢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吃了,爷用了吗,没用的话让小厨房给爷做些吃的来?” “爷在宫中用过了。”胤禛拦着她的腰顺势坐下,吩咐:“让小厨房送碗面来,有些饿了。” 他举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后眉心皱了皱,问:“怎么一股酒气?”撇头往叶南鸢那儿看,道:“你又喝酒了?” “没啊。”叶南鸢举起袖子闻了闻,随后想到什么,眼睛一转,明显心虚了:“也许是,晚膳吃了酒酿鸭子?” 酒酿鸭子……胤禛咬着牙,端看她一脸的扯谎。眼珠子四处乱看,都不敢落在他身上。 他也不戳穿她,任由她哼哼吱吱,捏着她的鼻子:“爷看你就是扯谎!”他袖子间传来一阵香味,叶南鸢勾着他的手,直嚷嚷:“那你身上是什么味?” 她凑上前,小狗似的在他身上乱闻,随后抬起头一脸笃定道:“你身上有女人香。” 刚玉格格趴在自己身上,胤禛难免的有些心虚,咳嗽了一声无奈的说了,随后表示:“你鼻子怎么这么灵?小狗似的。” 叶南鸢哼哼吱吱:“那是自然。” 又道:“上次我说要做胭脂 ,爷明日派人多送些花来。”她板着手指头,一脸兴奋的又道:“之前在梨园中,爷喜欢那种花酿,春日里花多,多做些存着。” 她满心满意的都是自己,胤禛身子往后躺着,看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岁月静好。 没过一会儿,小厨房送了面上来,叶南鸢起身接过,手还没碰到托盘,身子就是一歪。胤禛连忙搂着她的腰,将人给抱住了。 “怎么了?”他笑话她:“学玉格格投怀送抱?” 叶南鸢在他怀中,板着脸一脸的不高兴,胤禛逗弄了许久才将人哄好。 当晚,胤禛再想碰她,叶南鸢却死活不让了,他还当是两人昨晚闹的太狠,叶南鸢今日不想。便没再坚持,两人单纯抱着睡了一跤。 只是晚上的时候怀中的人像是做了噩梦,哼哼吱吱的不□□分,下半夜胤禛压根儿就没睡好。 睁开眼睛的时候,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还是黑的。 床榻外传来细小的说话声,胤禛扭头往旁边看了一眼,身侧没人。他揉着眉心下了床榻,静悄悄的走上前。 走到外屋,屋内只点着一盏灯,昏黄的只看的见人影,叶南鸢背对着他坐在软塌上,轻声儿道:“轻……轻点。” “奴才瞧不见。”半夏跪在地上,小声儿道:“要不再点一盏灯,太黑了。” “不了。”叶南鸢龇着牙,抽了一口气 :“爷都睡着了,待会点灯弄醒了,明日还要早朝呢。” “小姐这细皮嫩肉的,站了两个时辰脚脖子都肿了。”半夏拿起药酒,又揉了揉:“要不明日还是请太医看看,越肿越大了。” “药酒少用些,味道太大。”叶南鸢摇摇头,抽着气却还是笑了一声儿:“没什么,哪有这么娇生惯养?” “只要我与先生好好的,一切就都值得。” 第80章 第八十章:作天作地二十 胤禛没发出动静,趁着两人没发现, 又静悄悄原路回去了。 他躺在床榻上, 等了许久周围才重新传来声音, 淅淅索索的刻意放低了许多,像是唯恐将她吵醒了。 胤禛躺着没动,缓缓地合上眼睛。屋子里没点灯, 黑的只有窗外一点微弱的光,他感受到叶南鸢悄声儿的进来, 轻轻撩开床帘躺在了他的身侧。 身侧是一股熟悉的清莲香, 胤禛脑子里一片清醒,却是动都没动。 怀中的叶南鸢越靠越近,小心翼翼却满是温柔的躺在他身侧, 娇小又柔弱, 颇为依赖的在他怀中磨了磨。 胤禛眼帘颤了颤, 眯着一只眼睛往下看。 就见叶南鸢轻轻地抱住她的腰,闭着眼睛面上全心全意的都是依赖。 胤禛睁着眼睛, 强迫自己不去睡, 一直等叶南鸢睡着之后, 他才起身掀开被褥抬起叶南鸢腿, 裤腿撸起来,胤禛从床头掏出个夜明珠,对着叶南鸢的脚腕仔仔细细瞧了一眼。 首先传来的便是一股浓郁的药酒味, 他拧着眉心仔细看过去, 裤腿下那双腿白皙又匀称, 只不过脚腕的地方肿的高高的,又青又红。 在那如雪般白皙的腿上,显得格外的明显,胤禛下垂的眼角一缩,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怀中的人发出几声嘤宁声儿,胤禛掐住她脚腕的手顿了顿,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腿给放下来。怀中的叶南鸢许是感受到他离开,嘴里呢喃了两声又折腾着往他怀中扑。 胤禛伸出手,将人一把搂在怀中。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闭着眼睛一晚上却没在睡着过。 翌日一早醒来,身侧的人罕见的也跟着醒了,昨日没折腾,两人睡的挺早,瞧见他醒了叶南鸢便也跟着清醒了。 只不过,他下床榻穿衣裳,叶南鸢则是抱着被褥坐在床榻上等着。 “爷穿这件雪青色的衣裳真好看。” 她双手撑着脑袋,面上一脸的笑意又甜又动人,胤禛昨晚半个晚上都没睡着,此时眉眼之间升起一股疲倦。 单手抬起揉了揉眉心,他面上勉强扯出一丝笑。 看着软塌上的叶南鸢,故意道:“要不你下来替我穿?”软塌上,叶南鸢的眼睛骤然间一亮,身子一起作势就要起来。 只人还没下软塌,叶南鸢眼睛一转,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不。”她双手抱着自己,摇晃了一下脑袋,笑的极为的可爱:“我懒,不想伺候爷。”她眨巴着眼睛,看着苏培盛道。 “让苏公公伺候,我才不抢他的活儿。” 叶南鸢说着,眼睛眨了眨,又乖顺又可爱。胤禛看后,却只觉得心口一顿,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刀。 痒痒的,却又像是扯着心口的肉。她那哪里是懒,是因为腿受了伤,起不来。 “好,”胤禛宠溺的道:“伺候人的活是奴才干的,这事不用你做。”叶南鸢闻言,勾起唇角,一双眼睛弯的像是月牙。 胤禛面上的笑意一直维持到出了门。 前脚刚出了门,后脚面上那抹笑意便消失的一干二净。苏培盛跟在身后,瞧见这一幕心都差点儿跳了出来。 哆哆嗦嗦的:“爷?” “去查一下,昨日发生了什么。” 能罚叶南鸢的,除了福晋也就只有李氏了。前两日乌拉那拉氏那一幕,胤禛心中其实是有了人选。 只他心中还是不敢相信,那日他都这番警告过乌拉那拉氏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去找了叶南鸢的麻烦。 胤禛眸子里沉了沉,冰冷的眼眸中一片暗沉翻滚。 *** 等胤禛走后,叶南鸢又睡了个回笼觉,昨晚演戏太辛苦,她足足睡到了午膳的才起来。 吃午膳的时候,小桂子回来了,跪在地上禀报:“刘格格骤然搬了出去,十分的不适应,昨个儿晚上还跟后厨的奴才们吵了一架,说是在院子里又哭又砸才算是泄气。” “刘氏那品性,不说我也是猜到了。” 眼高手低,心气儿高。刘格格分明家室普通,也不怎么受宠,但却就是想得极为的美好,永远不甘于现状。 她之前住在李氏的院子里,都想莽着一股劲儿往上爬,爬到福晋那儿。 如今从李氏那大院子里搬到宋氏那儿,心里的落差,在加上吃穿用度,刘格格能够适应的了才怪。 “奴才们喜欢捧高踩低也不算稀奇事儿。”叶南鸢捧着红枣燕窝粥,勺子有一口没一口的舀着,上好的血燕价格昂贵,千金难买。 可到叶南鸢手中,一勺子却只抿了上面一点,还一股不爱喝的模样。 小桂子跪在地上,瞧着他们小主一脸兴致缺缺的放下碗,随后道:“半夏。”半夏走上前,塞了两个荷包到小桂子的手上。 “天气越来越热了,后厨的燕窝粥做的不错,让他们日后继续当心伺候。” 小桂子看着矮桌上小主动都没动一口的燕窝粥,拿着手中的荷包愣愣的出了门,抬头看着头顶的天,小桂子想到他说刘格格时,小主那面上一闪而过的表情。 咬了咬牙,拿着荷包便往后厨走去。 等人出去后,半夏问:“小姐,这小桂子瞧着愣头愣脑的,听的懂吗?不会听反了拿着银两去后厨给刘氏加菜。”叶南鸢捧了个戏折子仰躺着看着,手捧着书往后翻了一页,淡淡道: “都暗示这么多了,还不懂那他也算是无用。” 她刚说完,没一会儿石榴就进来道:“奴才瞧的真真儿的,小桂子拿着银两就往后厨那儿去了。” 叶南鸢捧着茶盏的手一颤,随后笑了:“等晚膳看刘氏发不发火,就能知晓这个小桂子聪不聪慧了。” 晚膳的时候,刘氏那儿传来了动静。 四阿哥早早的就派人过来,说是晚上的时候留在宫中用。却不忘给叶南鸢点菜,吩咐让后厨的送的都是叶南鸢喜欢的。 刘格格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她当时正吃着八宝鸭子,水晶虾仁,炸鹌鹑。低下的人跪着禀报:“晚膳的时候,后厨给刘格格那儿送了一道白灼肉,两道清炒时蔬,一道鸽子浓汤。” “三菜一汤,不错啊。”叶南鸢夹了块鹿肉,点头道。 “哪里好了。”小太监跪在地上,笑道:“那碟子白灼肉全是肥的,看着就腻,两道时蔬菜叶子都在发黄,那道鸽子浓汤还是冷的,上面还飘着一层油就那样送了过去。” “刘格格看过后,一下子便撅了桌子,到现在还早闹呢,要见爷让后厨的奴才们给她一个说法。” “爷都不想看她一眼,让她安静些。”叶南鸢用了一小碗汤,拭了拭嘴:“我倒是觉得后厨的奴才们做的不错。” 汤碗搁在桌面上,叶南鸢一脸冷淡道:“有菜有肉有汤,刘格格还想怎么样?”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笑道:“事情办的不错,下去。” 小桂子心一抖,彻底松了一口气,知晓这事自个儿办对了。一脸喜气儿的打了个千儿,退了下去。 *** 胤禛回来的时候太晚,便直接宿在了书房。 屋内的灯点的太亮,苏培盛熄了两盏,放下灯罩回答道:“福晋让叶格格过去回话,却让叶格格在门口站了两个时辰都没让人进去。” “府中来来往往的奴才们都都瞧见了,叶格格身娇体弱的,再加上穿着花盆底,一连站着两个时辰,估计是受了罪。” “当真是她。”胤禛抬起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说出口的语气淡淡的,但面色却是冷的厉害。 苏培盛垂着脑袋,立在一旁,过了没多久,就听四阿哥道:“乌拉那拉氏族有个小一辈的要入这一批的军机营?” “是。”苏培盛点头,道:“是福晋的堂弟。” 胤禛垂眼,继续看着手中的书,面不改色道:“去传个话,乌拉那拉氏族中已经在军事上掺了一脚,军机处就不用去了。” 这是要给叶格格报仇了。 苏培盛点头:“是,奴才这就去。”他出门,看着外面边走边摇头。福晋这一招是立了威风,但却损了个军机处的好去处,也不知福晋知晓会不会后悔。” 乌拉那拉氏族虽是武将,但多年前福音的阿玛抚远大将军费扬古走后,地位便大不如以前。如今家族中也只是乌拉那拉氏作为四福晋在支撑。 虽老一辈的威仪还在,但到底还是在朝中说不上话了。 小一辈的如今还没出个杰出的,乌拉那拉氏这个堂弟之前想跟着他进御前侍卫,先入军机处后再入宫。 如今爷这一句话,就让福音这各堂弟至少多奋斗个五年。 苏培盛想到这,深深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 叶南鸢要做胭脂,花酿,四阿哥还记得 。 恰好这日天气好,轮到他休沐,便让人直接从宫中的搬了不少的花出来,浩浩荡荡的直往叶南鸢那儿送。 “你要的爷可是送来了。”刚洗了个澡,四阿哥穿着一袭白色的寝衣躺在床榻上,便翻着手中的棋谱,边对着她道:“看你能做出个什么东西来。” 叶南鸢坐在他面前,与半夏石榴们一起摘花,弄花瓣。 听见他这番说,抬起头一脸的得意:“那我做出来了又怎么样?”胤禛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头也不抬的敷衍。 “你想怎么样,爷都听你的,可行?” 叶南鸢眼睛一亮,这才满意,她当着四阿哥的面,忙活了一下午,中途的时候还偏要拉着他一起,到了晚上天都黑了,居然真的被她做了出来。 “怎么样?”叶南鸢拿了盒胭脂,涂了点在自己的脸上。对着胤禛问:“像不像我们看的那盒?”胤禛凑上前,闻了闻。 “是一样。”那日在外面,她看中一盒牡丹香的胭脂,当时没买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做了出来,胤禛仔细闻了闻,又道:“没那么香。但颜色更好看些。” 叶南鸢眼中一阵得意,胤禛却是笑了,他指着桌面上的十来盒,笑道:“只不过,这好看是好看,你做也太多了。” “爷也参与了。”叶南鸢挑了几盒抱在怀中。 随后撅着嘴,一脸心疼却又不得不道:“这是给爷送给府中的各位姐姐的。”她说到这,撇过脸,面上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胤禛眉眼一扬,有些意外了:“你怎么想到这个?” 叶南鸢一脸的心疼,却还是道:“做多了啊,我一个人又用不完。”咬了咬下唇,她又放低声音嘟囔着:“再说了,你天天来我这儿,她们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 “你给她们些礼物,她们心中也宽慰些。”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作天作地二十一 ‘砰’的一声,郭格格人刚走到内殿, 迎面一只茶盏就朝她砸过来, 从她的脚边堪堪滑了过去。朝前走的脚步顿了顿, 郭格格转过身往那青石板上碎了一地的瓷片上撇了一眼。 屋子里,福晋的怒骂声咬牙切齿:“我倒是不相信了,爷当真是被叶格格给迷住了不成。” 周嬷嬷耐着性子在那儿劝:“福晋, 您可千万不要多想,贝勒爷这般做自然有他的顾虑。”周嬷嬷边说边拍着后背。 软塌上, 乌拉那拉氏坐在上面, 气的浑身都在小幅度的颤抖着。 “有什么好顾虑的。”她手中举着信封 ,手腕哆嗦着跟扇扇子一样:“白纸黑字,都送到面前了莫非还有假的不成?” 乌拉那拉氏说到这, 只觉得脑袋一阵发疼, □□一声扭头撑着脑袋, 只觉得脑门上有一根筋在疯狂的跳动。 “郭氏呢?” 门外,郭格格深吸一口气, 走了进去。 “妾身叩见福晋。” 郭氏跪在地上, 身子绷的一片笔直, 她生的好身段又好看, 哪怕是跪在地上也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好啊。” 乌拉那拉氏眉眼扯出一丝冷笑:“ 郭格格好大的架势,千请万请才将你其请来,我这个做福晋的说话没用, 下次在想见郭格格是不是都要亲自过去等着过郭格格召见了?” “福晋严重了, 妾身万万不敢。”郭格格跪在地上, 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妾身是有事,这才来晚了些。” “你整日里除了吃斋念佛,还有什么事?”乌拉那拉氏眼中升起一股冷笑:“让你从寺庙回来是来伺候贝勒爷的,不是让你将贝勒府当成下一个寺庙的。” 郭格格跪在地上,脸色有些煞白。 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信封收起来,一点一点撕成了个粉碎,一边起身走到郭格格面前。看着越靠越近的那双花盆底,郭格格心中一激灵。 下一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人整个抬起。 头顶,乌拉那拉氏垂下眼睛,看着郭格格那张漂亮的脸,咬牙切齿的道:“从你回来后,贝勒爷还没进过你的屋子?” 郭格格放在地上的手一瞬间收紧:“是。” “作为后院的女人,你要做的自然只用伺候好贝勒爷。”乌拉那拉氏带着护甲的手在郭格格这张漂亮的脸上,来回的滑动了两下。 如玉般的肌肤,细腻的瞧不出半点的瑕疵。 乌拉那拉氏眼中闪过一丝妒忌,却又咬着牙狠狠道:“我无论你用什么法子,都要将爷从那叶南鸢那小贱人身上弄到你自己房里去。” 掐着郭格格下巴的手收紧,乌拉那拉氏语气里满是恨意:“知道了么?” 跪在地上的郭格格眼中闪过一丝暗沉,却只能闭上眼睛,往地上磕了个头:“是。” *** 科举一事忙完,万岁爷如约又出宫下了江南,这次万岁爷出其不意,只带上了太子,还有十三阿哥。 四阿哥与十三爷的关系极好,这两年十三阿哥又入了皇阿玛的眼,在小一辈的阿哥当中极为的受宠,有十三阿哥跟着四阿哥哪怕是不能亲自去,但却也算是放了心。 “朝中无事,这几个月只怕是又要闲着了。” 四阿哥站在书案前,边作画边与身侧的苏培盛说笑。 “爷一到夏日就要瘦上不少。”苏培盛研着墨,笑道:“清闲些也好,像去年一样,奴才们也不用整日的担心受怕了。” 苏培盛一说到这儿,四阿哥才想起去年时的场景。 若不是他去了三清观,只怕还遇不到叶南鸢,兜兜转转的竟是快到了一年。 想到这里,四阿哥低头一笑,手中的毛笔也顺势停了下来:“叶格格爱画画,前段时间寻了一批颜料,挑选些上好的送过去。” 苏培盛跪下打千儿,讨了个机灵:“若说是前段时间估计还喜欢,如今可不能了。”苏培盛大着胆子,爷心情好时也能与他说笑两句。 “这两日叶格格迷上了做胭脂,成日的侍弄那些花儿朵儿的,只怕是没时间再画画了。” 胤禛轻笑了一声儿:“ 你说到这我倒是记起来了。她昨儿做了一大批的胭脂没处送呢。”手中的画没了兴致,四阿哥笔锋一收,顺势收了笔。 “府中主子们一人一盒,你亲自送过去。” 苏培盛点了点头,立马出去办了。 贝勒爷赏赐胭脂,还是苏培盛亲自走了一遭,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得了,就连不讨喜搬到宋格格那儿的刘氏也得了一盒。 “这……这是爷给我的?” 刘氏捧着那胭脂盒子,激动的差点儿落泪,搬出来这几日她只觉得是受尽了苦楚,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白眼。 如今看着爷身边贴身伺候的苏公公,刘氏只觉得自己都要感动出泪来。 “这真的,真的是爷给我的?” “是的,刘格格,您且收好了。”刘氏再不济,她都是主子,苏培盛面上勾扯出一丝笑意,道:“奴才还要去一趟旁人那儿,这就先走了。” 刘氏不说话,只捧着手中的胭脂盒子一脸的激动。 贝勒爷还记得自己,贝勒爷居然还记得自己。 刘氏握紧拳头,只感觉到心口那宣泄不了的感激。只要爷还记得自己,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她都能逃离出这苦海。 “哟,爷这是送了什么好东西给你,刘格格怎么感激的落泪了呢?” 苏培盛刚走,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苏侍妾,还有张侍妾两人就走了上来。刘格格看着面前两人,面色便是一紧。 这两人虽都是侍妾,但胆子可是不小。 平日里欺负宋格格欺负惯了,竟是不顾尊卑起来,往日里刘格格不是没看过这两个侍妾欺负宋格格,但是她当时只是冷眼旁观,并不想插手。 却是从没想到过,有一日这样的事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刘氏看着两人越走越近,咬着牙问:“你们要做什么?”苏侍妾与张侍妾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苏侍妾走上前。 她那双眼睛,一直没从刘氏的手上挪开过。 “姐姐。”苏侍妾刚可是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这东西可是贝勒爷送的,她们作侍妾的地位最低,平日里别说伺候爷,就连见上爷一面都颇为的困难。 此时看见刘格格都搬到这儿来了,还能得到的贝勒爷的礼物,苏侍妾的心中满是妒忌。 “贝勒爷送的这是什么宝贝?”苏侍妾的那双狐狸眼,眼巴巴的盯着刘格格的手上:“姐姐可否让我们掌掌眼?” 这是爷给自己的,刘氏岂能让她抢去。 刘氏将那盒胭脂常在身后,高仰着下巴鄙夷的看了苏侍妾一眼:“就凭你也配?” 她看都不再看苏侍妾一眼,扬起下巴冷笑一声回了屋子。 留下苏侍妾愣在原地,随后大吼。 “她凭什么这么对我?”苏侍妾指着刘格格的背影,咬着牙:“谁不知道她巴结福晋不成,又得罪了侧福晋。” “如今府中上上下下都不待见她,她还当自己是之前的刘格格呢?” 院子里,充满着苏格格的嘶吼,歇斯底里骂人极为的难听。主院内,宋格格坐在窗棂旁绣花,那声音大的一吼,她一时没注意针尖戳到指腹中。 “格格,你这么这番不小心?” 身侧的丫鬟瞧了一眼,随后立马拿着帕子上前,只见那柔软的指腹上,浸了一滴血。丫鬟拿着帕子上前,擦了擦,那血又浸透在素色的帕子上。 “赵嬷嬷要是知晓,只怕又要心疼了。” 宋氏端坐在软塌上,窗棂外梧桐树的光照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往日里那张总是低着,苍白的脸上,此时带上了一抹红晕。 娇娇小小的,却是极少有人知晓她这张脸眉眼清丽,面色生的动人白皙。 “不准与她说。” 宋氏低着头,将那破了指尖含在嘴里允了一口。原本毫无血色的唇瓣上,被那滴血染出一丝嫣红。 清秀的面上,竟是显出几分妖治来。 丫鬟垂着的眼神晃了晃,随后嘀嘀咕咕的喊了一声儿:“自从刘格格般过来,院子里可当真儿是吵死了。” 宋格格继续低下头,依旧还是一副胆小谨慎的模样,仿若刚刚那妖治勾人的一幕不过是场错觉。 “是。”宋格格一边低着头,一边绣着手中的帕子:“ 是有些太过于吵闹了。” *** 皇阿玛不在,胤禛去朝中的时间便少了许多,晚膳的时候陪着额娘用了顿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天色暗沉下来,胤禛悠闲的在路上走着,前方的苏培盛拎着灯笼打着灯。 “晚膳的时候有道酱香鸭子做的不错。”胤禛边走,边与前方的苏培盛一起说着话,额娘宫中的小厨房师傅是苏州来的,做的一手的苏州菜。 他今日尝了些,觉得还算是不错。 想起来叶南鸢是苏州的,她定然喜欢这些:“派人去苏州找个厨子来。”这念头一存在脑海里,便是怎么也忘不掉。 “悄悄的,先别声张。” 胤禛边走着,想到到时候叶南鸢欢喜的模样,面上便浮现出笑意。 “爷待叶格格可当真儿好。” 苏培盛拎着灯笼,浮现出几分笑意,两人刚跨过门槛,就见前方什么东西闪了闪。 “谁在那儿?”他手拎着灯笼,立马往前方一照,只见一人一袭白衣立在墙角边,亭亭玉立。 “郭格格?”苏培盛一愣。 前方的郭氏走上前,月色下她一袭素色的旗装,娇俏又动人,漂亮的脸上神色微微带着冰,却是让人眼前一亮。 “爷。”郭氏弯着膝盖行了个脸,抬起头的时候露出一张冰冷却绝美的脸。 “妾身那温了酒,爷可去尝尝?”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作天作地二十二 四月里,晚上的风还是冷着的。 郭格格一身单薄的衣裳, 又正好站在风口处, 羸弱的身姿格外的惹人怜惜。 四阿哥垂眸,看着郭格格那张略微冷淡的脸。清清冷冷的面上藏不住情绪, 眸色都是浅浅的,却掩盖不住里面的艳色。 初开始,郭氏刚入府时,就连说话都是淡淡的。 但就是这样淡泊, 冰冷,不屑不顾的模样,才让人更加的有征服欲。胤禛揉着眉心, 想了想。郭郭格格出府一脸小半年, 但自己却是从来没想过她。 她在府中的时候,自己还以为对她还算是喜欢,却是没想到,出府入府,自己都是半点感觉都没有。 “爷。”郭氏见他不说话, 走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面色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但声音却是在颤抖着。 四阿哥叹了口气, 从她手中抽出出去, 可到底还是于心不忍:“那爷陪你过去喝一杯。”府中大大小小的都是眼睛, 今日郭格格在这堵住他。 他若是不去, 又是一桩事, 奴才们势利眼,在他看不见地方只怕又是数不尽的闲言碎语。 “多谢爷。” 郭格格低下头,弯下膝盖行了个礼。 只那下垂着的眼睛里,面上瞧不出高兴,也瞧不出不高兴。 四阿哥一路去了正院,却只直往郭格格住着的偏殿走。乌拉那拉氏身侧的奴才瞧见了,立马回去禀告:“福晋,贝勒爷过来了。” “当真?” 乌拉那拉氏正在抄佛经,闻言手一抖,整整一面的佛经差点儿都花了,她却顾不上,只问:“爷人呢?” 丫鬟瞧见那糊了一面的纸,差点儿抬手扇自己一巴掌,跪在地上道:“贝勒爷随着郭格格去了偏殿。” “居然真的有那个本事。”乌拉那拉氏脚步一颤,身子仿若站不住的往后一倒:“他这还是在怪我。” 都到了正院了,却还依旧是连面都不露一下。 “怪我什么呢?”乌拉那拉氏嘴唇哆嗦着,差点儿晕了过去:“就怪我让叶氏站了两个时辰?叶格格能有多大罪?又不痛又不痒的。” “先是将我堂弟弄出军机营,后入了正院却是连招呼都不打?” 握着毛笔的手紧紧的,乌拉那拉氏气的浑身哆嗦着,手背上青筋冒起:“初一十五,我倒是要看看,爷是不是还要歇在叶格格那个贱人那。” “他将我这个嫡妻,究竟放在什么位置。” *** 四阿哥说是来喝杯酒,还当真儿是来喝酒的。 两人喝了杯酒暖了暖身子,四阿哥陪着郭格格聊了一会儿佛经,对乎这点儿郭格格倒是十分喜欢,两人喝着酒聊了好一会儿。 就在郭格格一边纠结,该怎么让贝勒爷留下来后,就见四阿哥放下手中的杯子,抬手摸了一把玉扳指,神色淡淡道:“天色不晚了,爷先回去了。” 郭格格一顿,嘴里那句伺候梳洗的话便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与来的时候一样,苏培盛打着灯,郭格格站在院子门口恭送着,看着前方贝勒爷头也不回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走。”袖子里,郭格格的一双手掐的紧紧的,她放下自尊面子过去请人,却是没想到换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后果。 如今还觉得自己脸上一阵发热,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格格。”身侧的丫鬟一脸的心疼,上前一把扶住郭格格,道:“贝勒爷就这样走了,明日福晋只怕又要找您麻烦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 郭格格深深叹了一口气,冷风一吹身上的旗装显出几分消瘦。抬手撑着丫鬟的手臂,郭格格只觉得浑身无力。 “福晋只知道吩咐,嘴巴一张就让我去找爷,熟不知这事到底是有多难。”郭格格想到叶南鸢那张漂亮的脸,倒现在还记得那一瞬间的惊艳。 捏着丫鬟的手发抖,郭格格低着头,语气淡淡的仿若能够飘忽到天上去:“我从来都是不想参与这些斗争,但无奈福晋非要将我扯入这些漩涡里。” 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忍得了一时,却是忍不了一世。 人之所以是人,不是佛,区别在于人有悲欢喜怒之分,而只有佛才会如泥捏的一样,任人摆布。 ***** 胤禛去了一趟郭格格那儿,回到叶南鸢那儿就已经晚了。 看着大门关着,屋内的的烛火也熄灭了,就知晓这丫头片子定然是在发脾气了。抬手揉了揉鼻尖,胤禛只觉得好笑,悄声儿的走进去,抹黑的溜进了里面。 刚撩起里屋的水晶帘,人还没进屋迎面就砸来一个枕头。 “滚出去!”胤禛喝了两杯酒,刚喝的时候没什么,却不料后劲儿却是十足,此时看着砸在地上的枕头,脑袋有两分的发昏。 抬手揉着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四阿哥才算是反应过来。 “爷乃是堂堂大清的阿哥,除了皇阿玛你还是第一个叫我滚的。”他捡起地上的玉枕,跨着大步往床榻里面走去。 藏青色的帘账掀开,他往里面瞧了一眼,叶南鸢缩在床榻上,被褥蒙着脑袋活像是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又装睡呢。”胤禛冷笑一声,抬手扯开领口的扣子。 玄色绣着云纹的劲装下,他抬手解开衣服,垂眸看着床榻上的人:“不知道爷是你什么人是?连夫君都敢骂。” “谁是我夫君。” 他一把就扯掉外面的衣裳,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来,床榻上的叶南鸢咬着牙,掀开被褥从床榻上坐起:“既是我夫君,怎么回来的时候不来我院子,去了旁人那儿?” 她气呼呼的,振振有理:“郭格格也是大美人儿,贝勒爷既是去了,怎么还回来了?” “醋坛子。”胤禛磨了磨牙,到底还是轻笑一声儿,弯腰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脸,用力拧了一把:“只准爷看你是不是,旁人都不准爷碰半分?” “ 是不是日后爷看谁一眼,都要向你汇报了?” 叶南鸢不说话,只抱着他的腰来回的闻,胤禛单手兜住她的后脑勺,顺势兜头摸了一把:“闻到什么没,狗鼻子?” 清冷的一身嗤笑,叶南鸢却是闻够了之后才抬起头。 “喝的竹叶酒?” “哟。”胤禛眉心一挑:“你还当真儿知道。”抬手在她鼻子上拧了一把:“那你说说,爷都跟郭格格做了什么?” 宽大的手拦住她的腰,胤禛低下头凑到她耳边问:“爷有没有这样,抱她?” 手掌在她的腰间上上下下的来回抚动了一会儿,胤禛又低下头,一把吻住她的唇。 烛火熄灭了,窗外的月亮泛着微弱的光。 照进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那一簇□□彻底掩盖不住。 “ 爷有没有亲她?”他发了狠,用了力,里衣在摩擦之间变得凌乱,露出里面略微白皙的肌肤,还有上下滚动的喉结来。 鼻息微喘之间,他将床榻上的人开疆扩土吻得腿都软了,才算是放过。 “爷问你爷碰没碰她。”看着倒在床榻上,红着一双眼睛,眼尾里满是水雾的人,胤禛拉了拉衣领,扯出一丝得意的笑。 “爷问你话呢?” 他喉咙里带着一股酒气,平日里清冷的眸子里也卸了伪装,看着床榻上的人仿若是立刻就要拆入腹中。 “没,没碰。”叶南鸢脸颊带着红晕,晕晕乎乎的,抬起的眼睛满是迷茫。 这番一个美人,还是自个儿心爱的,被吻得腿软躺在床榻上,只能哼哼吱吱,这样的满足心,只怕是什么都比不过。 胤禛抬手,单膝跪上床榻,手指颇为怜惜的逗弄着叶南鸢的下巴,说了两句下流.话。 他喝醉之后就是这样,清冷的面上泛着几分浑气,带着几丝欲望,仿若是佛身下了凡,染了欲望,沾了情。 暗沉的眼尾红成一片,禁欲又清冷变得色.欲,越发勾人。 让人深陷其中,挪不开眼睛。 “乖乖。”他手指伸入叶南鸢嫣红的唇里,薄唇抿成一条缝轻哄:“爷不疼她们,就疼你。”身子凑到她耳边,他含着笑意的诱哄她。 “给爷含湿……” 床榻之上正待着翻云覆雨,屋外苏培盛缩在地上打着盹儿,刚要睡着却听外面传来动静。 刘格格身边的丫鬟跑过来,跌跌撞撞:“苏公公,苏公公,不好了。”苏培盛一个激灵,立马从地上跳起来。 “不要命了你。”苏培盛一把拽住那丫鬟,往旁边一扯:“哪来的丫鬟这么没脸色,爷在里面也敢喊?” “苏公公。”那小丫鬟哭着跪在地上,道:“我是刘格格身边的丫鬟,我们小主儿不知怎么了,脸上忽然起了红疹,又疼又痒。” “起了红疹等明日让人请大夫去,找爷有什么用?”苏培盛揣着手站在高处,面上不冷不热的:“爷又不是太医,找爷你们主子的脸就能好了?” “苏公公?”丫鬟一脸惊慌的抬起头,却又不敢辩解,只哭了一脸的泪,抹着脸哽咽道:“起了红疹没什么,但晚上的时候小主忽然呼吸不顺了。” 丫鬟说到这儿面上还是一脸的后怕:“我们主子已经晕了过去。” “找爷没用。”刘格格不受爷待见,苏培盛懒洋洋的掀开眼帘:“行,明个儿我爷提一句,你回去。” 他打着哈欠转身,哪知那丫鬟却是立马爬起来往门口跑,边砸门边喊道:“爷,爷救命,求贝勒爷救救我们主子。”苏培盛吓得腿都抖了。 屋子里,四阿哥被叶南鸢抬手推开,面色瞬间就黑了,清冷的面上还泛着未曾消退的欲色。 “滚!” 同时,那丫鬟喊道:“我们小主快死了!求贝勒爷救命!” 第84章 第 84 章 刘格格那儿闹了一个晚上, 翌日一早整个府中上上下下便都知晓了。 “郭氏无用。”乌拉那拉氏一早起来, 就揉着脑袋只觉得头疼:“还真当她能将爷留下来呢,没想只不过是去她屋子里转了转。” “郭格格一准是尽了力, 只不过叶格格招数太多, 巴着咱爷不放, 郭格格就算是有再大的劲儿也使不出来啊。” “叶氏骤然可恨,可郭格格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乌拉那拉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从首饰匣子里挑挑拣拣,挑了一根翡.翠金簪子斜插.在发间。 侧过头看过去, 铜镜里的人依旧是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 “让她伺候爷,这样的好事旁人都是盼着,唯独她……”乌拉那拉氏板着脸将那根翡翠簪子拔下来,摔在桌面上。 “一股子不情不愿的模样,活像是我逼迫了她。” “福晋。” 周嬷嬷叹了口气, 往屋子里张望了一眼,见没人之后才小声儿道:“到底还是因为出了事儿, 郭格格心中过意不去。” 放低的声音压低儿的让人几乎听不见:“你总要给郭格格一点时间才是。” “我给她时间?”乌拉那拉氏眉心一耸, 眉毛几乎是瞬间飞扬起来:“不过就是死了个人, 她都悼念大半年了,还想怎么样?” “这么在意,怎么不陪着那人一起去死?” “福晋。” 周嬷嬷大惊失色, 吓得面色都变了:“这话可万万不能说。” 周嬷嬷一脸惊慌的上前, 抬手作势要堵住福晋的嘴。 “怕什么?”乌拉那拉氏眼睛一横:“人又不是我杀的, 她这个儿倒霉非要喝那个……”周嬷嬷顾不上以下犯上了, 抬手就将乌拉那拉的嘴给堵了起来。 “我的福晋,你这要是让别人听了去,不是将把柄往人手上送么?” 乌拉那拉氏被摁住,渐渐地才算是平静下来。只是刚吼的声音太大,到现在还忍不住的颤抖。渐渐地身子一软,浑身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是……”乌拉那拉氏扬起头,急促的喘息了几口气:“我不该提的。” “人不是我杀的,不关我的事。”胸口上下起伏着,乌拉那拉氏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过了许久,才道:“人死就死了,不能让郭氏也给废了。” 如今后院,前有李氏怀着身孕,在戳她的心窝子。 后有叶南鸢独宠接连受宠。 若是这时候叶南鸢也跟着怀个身孕,只怕这两人就要将她的后院给架空了。她这个四嫡福晋,只怕也将成为个名不副实的空壳子。 “你去,亲自过去跟郭氏说,让她要么给我好好伺候,要么就干脆缴了头发去寺庙当姑子去!” 周嬷嬷为难的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福晋?”乌拉那拉氏撇过头,不去看她,手往外挥了挥,不耐烦的道:“还不快过去。” “是。”周嬷嬷无奈,只好弯着腰退了下去。 *** 叶南鸢自从开始做胭脂后,便就开始迷上了做东西。 一早起来,奴才们刚好又送了一批花过来, 叶南鸢没事便拿来做花酿,她手艺极好,只要是经过她手的,与旁人相比就是不一样。 半夏是从小就尝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而石榴是头一次喝,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得大大的,一杯喝了又是一杯:“主子,这个好好喝。”她指着桌面上的花酿。 一脸的惊喜:“这是你昨日做的那壶?” “正是。” 叶南鸢这一手,基本上算是绝活了,她从未见过比她手艺更要好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明月楼的酒能成为江南一绝。 “主子您可当真厉害。” 叶南鸢笑了笑,默不作声儿的继续做着:“四月里桃花开的是最后一茬了。”石榴贪杯,想着趁叶南鸢不注意,又偷偷喝了一杯。 “主子这手艺极好,要不然奴才去采些桃花,主子做些桃花酿如何?” 桌下,半夏赶紧伸出手赶紧拉了一把石榴的袖子,石榴无辜的回过头,只见正前方叶南鸢的脸色变了变,只一瞬间后便又恢复过来。 她重新逗弄着手上的花,面上浑然都是淡然:“我此生都不会再做桃花酿。”平淡的声音没半点的情绪,但面上却是让人跟着心下一跳。 “主子,是我不好。”石榴知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下头。 半夏赶紧出来打圆场:“小姐,昨日刘格格可是吃了个哑巴亏,你这到底是怎么做的?”叶南鸢做事从来都不瞒着她两。 两丫鬟也知情识趣,不该问的基本上都不会乱问。 “刘格格对牡丹花过敏。”叶南鸢抬手扯着牡丹花的花瓣,道:“正是春日,这四处都是花。花粉飘到哪里去,也没个踪迹。” 石榴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那小姐是将牡丹花的花粉做进了胭脂里面?” 叶南鸢摇了摇头,轻笑道:“那样有什么意思?”刘格格不蠢,上了当之后自然就会怀疑,再也不敢用那和胭脂。 可那盒胭脂又是贝勒爷送的,与别的相比要尊贵的多,她自然是舍不得扔掉的。 “胭脂没有问题。”叶南鸢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刘格格早晚会去找太医测试,融入胭脂里不消多久就会被查出来。” 她日日放在手心里把玩着,捧着舍不得放下的那个胭脂盒才是让她致命的所在。 “就看她什么时候学会放手了。”叶南鸢低下头,笑了笑。“但我只怕依刘格格的性子,怕是悬了。”她那样的人,不着一切的想往上爬。 面对困顿之时的最后一丝光,怎么舍得放下? 叶南鸢低下头,继续清洗着手中的花瓣。刘氏如今不足为惧,她先放着等她受尽了折磨之后,再手起刀落直接处置。 如今她知晓的,只有一个郭格格了。 叶南鸢脑子里闪现出郭格格那张冰冷却美艳的脸,郭格格那张脸生的倒是当真儿不错。 怪不得,福晋拿她当做救命的药草。一直要着郭格格回来。 但相处几次来看,郭格格一来不是那么受贝勒爷的欢喜,二来,叶南鸢瞧的清楚,郭格格不是那般情愿的模样。 “这是真的?还是装的?”叶南鸢摇摇头,不懂。 *** 郭氏正跪在小佛堂里面念经文,她闭着眼睛,腰杆挺得笔直,手中盘着一串佛珠,目光虔诚。 太过投入,乃至于身侧传来脚步声的时候郭格格没半点的察觉,直到周嬷嬷跪在她身侧,开口说话她才整个人一阵颤抖。 “郭主子。”周嬷嬷低下头,笑着开口:“福晋让老奴给你带话。” 数着佛珠的手一紧,郭格格几乎是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仰起头。“贝勒爷去了一趟八阿哥府,福晋已经打听好还有半个时辰爷就要回来了。” 周嬷嬷拍了拍手,身后几个丫鬟捧着衣裳,珠宝首饰上前:“这些都是福晋赏赐给您的。”周嬷嬷的目光落在郭氏那件素色的旗装上,笑道: “格格生的这么标志,应该是要多打扮打扮才是。”周嬷嬷笑着留下这句话,带着丫鬟们就回去。 唯独留下那一桌子的衣裳,珠宝。 “小姐。”等人走后,丫鬟才一脸担忧的上前,郭格格两手拉着佛珠串子,用力太紧蹦的一下被扯成两半。 佛珠在地上乱跳动着,郭格格却是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欺人太甚!”郭氏看着桌面上那放着的旗装,咬着牙挥了下来:“ 让我送一次还不够,还想让我送第二次。” 闭上眼睛,郭氏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痛色。 “她分明知晓我为何不能。”郭氏捂着心口,后牙槽咬得咔咔作响:“却还是偏要逼我。” “是要将我的自尊与仅存的耐性,全部逼死?”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作天作地二十五 郭格格到底还是去了。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连绵不绝, 郭格格穿着福晋送来的那套嫩绿色的旗装,头上斜簪着一根金步摇。 俏生生的倚靠在朱门那儿等着。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雨,廊檐下的积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哒哒的往下砸。那湿气很快就染透了她的裙摆,黏在了小腿上。 郭氏的双腿不安的动了动, 花盆底磕在青石板上咔咔作响。 福晋刚说贝勒爷半个时辰就回来, 她在门口起码都站了一个时辰了,还没等到爷过来。郭格格握紧了拳头,只感觉四周来来往往的奴才们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 郭格格深吸了一口气,正待不耐烦要回去时, 便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四阿哥跨着大步走进来, 郭格格咬着牙紧了近手。想趁着人不注意, 冲过去。花盆底刚朝前走了两步,就听见了一道带笑的男声。 “当初认识子胥兄的时候就觉得气度不凡,却没想到原来是四贝勒爷。” 那男声清爽又带着几分笑意,声线干净又清透,恭维话却不巴结,很是顺耳。 却不是贝勒爷说的。 郭格格朝前走的脚步一顿,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林榜眼也当真儿是会开玩笑。”四阿哥没说话, 侧在一旁打着伞的苏培盛却是笑了:“当初那个情况,爷怎么会表露身份呢?” 林致远想到当时在船舱时的场景,面上带了两分尴尬。 再抬头往贝勒爷那儿看了一眼, 想到叶南鸢有心想问问, 张了张嘴却又到底不敢开口。 几人刚过了大门, 拐弯儿往花厅走的时候,苏培盛抬头眼尖撇见了一袭嫩绿色的衣摆躲在了柱子后面,立马提声儿就喊:“谁在那儿。” 四阿哥往前的脚步一顿,扭头看过去。 “谁在那儿给我出来。”苏培盛的声音又尖又细,扭头往后看的四阿哥瞧见了那抹嫩绿色,眉心一挑立马就想到了叶南鸢。 她素来爱穿这样娇俏的颜色。 眼中含着一丝笑,四阿哥往前走的脚步拐了个弯儿,立马就往那儿走去。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看着前方出现的人影,郭格格避无可避只好低头走了出去。 “妾身叩见贝勒爷。”郭格格低垂着脑袋,头都不敢往上抬。 她不知晓与四阿哥在一起的居然有其他的男子,贝勒府后院的女人自然要遵守规则,外男是不该随意见面的。 “怎么是你。”四阿哥眉心微微皱了皱,他还当是叶南鸢调皮特意过来接他,却是没想到来的是郭格格。 贝勒爷口中的失望郭格格如何不懂?左右她也不想来,倒不如直接就回去。 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余光撇向四阿哥身后那人时,郭格格整个人直接僵硬在原地。那人穿着的一身墨绿色的长袍,修长消瘦的手指执着一把油纸伞。 挺拔的身材修长如竹,静悄悄的站在人群的最后方。 气质卓然,眉眼依旧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郭格格就如同被雷劈了一眼,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那眼神太刺.骨,就连一侧的林致远都看见了。挠了挠脑袋,眼神不安的在的郭格格身上与身侧的江知寒身上来回的看着。 江知寒执着伞一动,油纸伞将那视线隔开。 郭格格这才像是回过,连忙低下头:“妾……妾,”那句妾身对着那人的面,郭格格实在是说不出口,喉咙一滚她慌张的曲了曲膝盖。 面上再也没了那冰冷的情绪:“我,我先回去了。” 四阿哥狐疑的眼神往身后看了看,林致远上前一步挠了挠脑袋:“贝勒爷不是说有画要我们欣赏吗?”他朝前走了一步,挡住了身后的江知寒。 刚四阿哥是背对着他两的,也不确定郭格格究竟是在看些什么。 见状只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带着人重新往书房走去。 *** 贝勒爷带了人回来,这事儿叶南鸢还是从旁人嘴里听见的。 下午的时候,叶南鸢将最后一批牡丹花花瓣晒干,便着新送过来的几个小宫女收起来。晌午的时候小厨房新送了碟子糕点,牛乳酥。 叶南鸢吃喝还算是不错,便让小厨房的又做了些赏给身侧伺候的丫鬟太监们。 恰好前去看管啊刘格格的小桂子进来了,他跪在地上一脸的笑意道:“刘格格喝了药,还抹了药膏,但脸上的红疹子还是消不下去。” 小桂子说到这儿,低着脑袋满是笑意:“她就嚷嚷着还要请太医,这会子又闹了起来呢。? “随便她闹去。”叶南鸢挥了挥手,半点都不在意,只要那盒胭脂不扔掉她脸上的红疹必定就是好不了。 “闹多了也好,日后她在想请太医,便也没人理会她。” 小桂子知晓主子的意思,就是让刘格格随意闹,自己盯着就是。得了吩咐起身,小桂子拿了自己那又一碟子牛乳酥乐颠颠儿的又回去了。 这东西可是主子赏赐的,不说别的,就说这恩宠也是无人能比。 院子里丫鬟太监们一脸的高兴,叶南鸢提起刘格格,却是想起宋格格来。从入府开始,府中所有人她都摸清了一丁半点儿的脾气,但是却是除了宋格格。 从头至尾,她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永远都是含胸低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太过无辜也太过无害。 但……那害怕的眼神却也太过极致了。 府中牛鬼蛇神具佳,叶南鸢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她越琢磨越不放心,趁着贝勒爷不在,便想着去一趟耿格格那儿。 耿格格身子不好,住的偏僻。 叶南鸢很少过去找她,一来,怕走的太过接近,日后假若是被人察觉,无端连累了耿格格。 二来,是因为那紧闭着的偏房。 她实在是不能以平常心去面对那间她阿姐没了的屋子,她不敢想象当时在里面她阿姐有多无助,有多害怕。 她面上装的在深,面对那间紧闭着的门,也如同一面镜子,直接看透了她内心的最深处。 “宋格格一直都是那样。”对叶南鸢问的,耿氏基本上都是有问必答。关键的是,她知晓就说,不会特意去过问。 “宋格格是第一个入府的,是府中真正的老人了。” 说起宋格格,年纪也应当是所有人中最大的,她本是宫女,后被选中了伺候四阿哥。 从宫中迁回府后,便顺势给了个格格的位份。 “那宋格格胆子一直这么小吗?” 说话做事唯唯喏怒,还经常被她院子里俩个侍妾欺负。耿格格笑了笑 ,道:“也不是,孩子没死之前,宋格格还是挺好的。” “孩子?” 叶南鸢皱了皱眉心,耿氏捧起茶盏 ,又喝了一口茶:“宋格格之前怀过一个,是贝勒爷的第一个孩子,是个格格。” 叶南鸢知晓四阿哥子嗣艰难,府中活下来的只有大阿哥与李氏的二格格两个人,她是从不知晓原来宋格格之前也有过一个孩子。 “生下来才活了三个月,人就没了。” 耿格格说到这里 ,面上一阵唏嘘,叶南鸢也低垂着脑袋,喝着茶没说话,对于孩子,太过无辜,她所有的手段都是对付那些罪有应得的人。 孩子她不会去碰,更不屑利用孩子争宠的人,心肠歹毒。 但说到孩子,叶南鸢心中又有了存疑,四阿哥曾提过一句,虽没说是谁但潜移默化的,叶南鸢总觉得说的是她的阿姐。 “我阿姐是不是怀了身孕?”她扬起头,忽然问了一句。 对面的耿格格面色骤然就是一变,苍白的脸上也骤然带上了惊慌,捧着茶盏的手颤抖了两下,叶南鸢从未见过一向淡定自然的耿格格成了这个样子。 “你怎么这么问?” 其实叶南鸢是不相信的,阿姐若是有了身孕,毋庸置疑第一个要告诉的自然是她,但阿姐写信从未说过。 哪怕是之后,写给她最后一封生辰的信,上面也没提过孩子的只言片语。 “贝勒爷提过……”她只道,前方的耿格格面色几经变化,最终只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姐姐没怀孕。” 手掌捏着桌面,耿格格说到这,依旧还是一脸的疑惑:“当时你姐姐忽然间就嗜酸,反胃起来,哪怕是白日里也忍不住的打瞌睡。” 嗜酸,反胃,打瞌睡,这些哪一样都是怀孕的表现。 耿格格面上却是一脸的慌张:“当时我也以为你姐姐是怀了身孕,还让了嬷嬷去把了脉。”她身后的嬷嬷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是你姐姐半点怀孕的脉象都没有。” 耿格格说到这,面上已经流了泪:“当时我们便没放在心上,直到有次去福晋那儿,你姐姐当着所有人的面吐了出来。” “当场福晋就要请太医来把脉,太医把出来说怀了一个月的身孕。” 叶南鸢放在桌面上的手一瞬间掐紧:“你是说,我姐姐一尸两命?” “不。”耿格格飞快地摇着头:“你姐姐太温柔,太柔弱,贝勒爷哪怕是想过来,也被李氏与福晋想法子将爷截走。当时,贝勒爷足足有三个月没来你姐姐这儿,怎么会怀上一个月的身孕?” 晴天霹雳,叶南鸢只觉脑中都是一片混沌。 “你……”她手指不安的蜷缩着,找不到话语:“你是说,我姐姐怀了别人的孩子?”这句话她基本上算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来的。 “不,不是。”耿格格却是道:“你姐姐压根儿就没怀孕。” “那太医……” 深吸一口气,耿格格闭着眼睛:“当时脉象太过杂乱无章,我让嬷嬷把过,太乱……但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叶南鸢语气艰难。 “天穹山。”耿格格道:“她与郭格格一起去天穹山,回来之后就开始了。”眼睛看着叶南鸢手上的佛莲玉珠,语气干涩。 “她走的时候与我说过,你生辰要到了。”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作天作地二十六 郭格格是魂不守舍的回去的, 刚一回到院子里,她便如同卸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他……他……。” 郭格格的面上再也没了那镇定自若, 抬手狠狠掐着手掌, 直到掌心都被掐破了, 才算是说出一句完成的话来。 “他怎么会在这?” 郭格格转身, 一把掐住丫鬟的手心, 声音都带上了颤抖:“是他,是他对不对?”丫鬟被掐的面色都白了, 只好疯狂的点着头。 “是, 小姐,是他。” 郭氏勾着唇, 忽而笑了一声儿,像是悲伤却又带着几分开心:“我以为……我以为此生与他再也不会相见了。” 看清主子脸上的神色, 丫鬟吓了一跳,上去堵住郭格格的嘴:“主子, 这话可是万万不能说的。” “你知道的。”郭格格抓着那丫鬟的手, 又哭又笑:“你知道的,我心里……”郭氏抬手捂着心口, 只觉得到现在心口还在跳动。 “我看见他是有多么的欢喜。” “主子。” 丫鬟吓的唇色都白了, 顾不上大逆不道上前一把掐住郭格格的肩膀:“若是被他人听见了, 小主你跟我, 还有那位江公子都得死。” “江公子多么无辜啊, 小主难道你要连累他不成?” 丫鬟的话说完, 郭格格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狠狠地闭上眼睛。 踉跄的跑到内殿中,她跪在地上对着佛像不住的磕着头:“江姐姐,江姐姐你原谅我。”她本就内疚满满,如今看见了江知寒更是一颗心如同被火煎了一样,又扔进了油锅之中。 让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儿。 “一切都是意外。”郭格格跪坐地上,疯狂的往下磕着头:“我当初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假有孕的药是你不小心喝下去的,真的不是我故意害你。” 郭格格拿着佛珠,手指疯狂的拨动着。 嘴上念叨着江知微,可是脑子里却是止不住的想到江知寒,想他的温润的眉眼,想他修长如竹的身形,还想他淡淡的气质。 克制不住,消退不了。 “ 珍儿,我想他。”郭格格面上满是痛色,哭丧着脸抬起头:“我想他。” “主子。”丫鬟当真儿是被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主子,你是什么身份,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不成?” 郭格格看着面前的佛像,默默的流泪:“我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才会这么痛苦。” 丫鬟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小主:“主子,从天穹山的时候奴婢就提醒过您,你与江少爷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刚开始入府放时候,主子还是很好的。当时府中李侧福晋最受宠,主子刚入府就受了福晋的青眼,很是在李氏那儿夺得了几分宠爱。 可自从与江格格去了一趟天穹寺,在那儿第一次见到江少爷,回来之后主子就变了。当时恰好碰上江格格没了。 两人作为姐弟关系,郭格格怕愧对江少爷,也带着一丝重新见面的隐秘心思,等江格格没了之后,郭氏打着为贝勒府祈福的幌子又出了府。 她在天穹寺一直等了三月,福晋的家书计接二连三的往天穹寺送,郭氏再不走,就要错过福晋的生辰了,无奈之下只好回去。 但上天眷顾的是,她走的前一晚,居然还是等到了他。 虽然只是隔着远远的看了一眼,但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奢望。 “我本以为,此生与他是再也不能相见的。”郭格格说着说着,笑了一声儿。心中又开始酥麻起来:“珍儿,你快去。”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快活:“快去,去打听一下,他来府中做什么。” “小姐!”珍儿大惊失色,“小姐你是不是糊涂了?” “去,快去。”然而,这个时候郭氏哪里还能听她的?面上冷淡的情绪半丝都无,眉眼中悄然还泛着一丝的春意。 “快,快去帮我打听打听!” 那丫鬟很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跺了跺脚,到底还是出去了。 ***** 叶南鸢回去后,便一直坐在软塌上。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屋子里奴才们都被唤了出去,只有矮桌旁的架子上,点着一盏昏黄的灯。 她自从耿格格那儿回来之后,便一直坐在那儿,半夏与石榴知晓她如今难受,也识趣儿的不来打扰。 一直等到天都彻底的黑了,门外才传来脚步声儿。 沉稳有力,脚步不疾不徐,一直走到里屋之中:“南鸢,屋子里这么黑怎么不点灯?”四阿哥的语气里带着两分的笑意,瞧见坐在软塌上的人,面上瞬间浮现了几分笑意。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奴才呢?” 叶南鸢没说话,眼睛却是落在了手边的一个果盘上,小厨房新一碟枇杷来,旁边还搁着个削皮的果刀。 这是方便丫鬟们给主子们弄水果放的,刀虽是小,只巴掌大,但却是极为的锋利,上次有个笨手笨脚的丫鬟不小心割了手,血流了好久才好。 若是这把刀,从他的心口上直接刺下去…… 四阿哥走到她身侧坐了下来,四月天热,他首先是褪去了长靴,随后舒了一口气:“今个儿与他们几人瞧了瞧画。” 他擅字,但皇阿玛爱的是画。 四阿哥纵是不喜,但因着那点原因到底还是去琢磨起来,但画到底不是他真心偏爱的,哪怕是自己努力琢磨到底也失了偏差。 今日与林致远与江知寒两人交流,到底没占上风,反倒是江知寒,竟是对画颇有研究,说的见解都极为的独特,许是对画极为喜欢。 “那副《秋山图》他们竟能看出是个真迹……” 耳边的声音喋喋不休,叶南鸢脑子里嗡嗡的叫唤着,竟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她侧着身子对着四阿哥,四阿哥正揉着眉心在说话,竟是没半分的察觉。 “ 林致远到底是个书呆子,读书还行看画就勉强了些许……”叶南鸢的指尖已经触到那把刀,只需稍稍握紧,抬手起身从那人的心口上刺过去。 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所有的痛苦,崩溃的边缘,一切都将因为这个人的消失,而烟消云散。 她颤抖地手指握紧,抓住那把锋利的刀,身后,四阿哥揉着眉心,笑着说道:“竟是半点不如江知寒半分……” ‘啪’的一下,叶南鸢仿若被人抽去了浑身的骨头,整个人一下就砸在了桌面上。 “怎么了?”四阿哥正解着袖口,闻言连忙起身凑到她面前:“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摔了?”叶南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说不出半点的话。 她拼命的摇着头,黑暗的屋子里恰好掩藏住她双眼中的恐惧。她刚刚在想什么?杀了他又能如何?阿姐是谁弄死的,如今还是没找打凶手。 既然没怀孕,那为何会有那些反应?福晋找来的太医为什么又说怀了一个月的身孕?郭格格在里面又扮演者什么角色? 桩桩件件,都不是杀了他便能够解决的。 何况……江知寒,要他如何?寒窗苦读十余年,如今一遭金榜题名,要死在她手上不成?不,不能,这才是让叶南鸢最无法忍受的。 她眼睛一闭,黑暗中只看见她两颗眼泪从眼角骤然往下滑落。坠入下巴隐入喉咙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到底这么了?”四阿哥低头去牵着叶南鸢的手,却不料她手往旁一撇,手掌瞬间一松。轻微的一声细小的声响,那小刀砸在了地毯上。 传来微微的一道声音。 “什么东西?”叶南鸢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擦干了面上的眼泪,抬手在面上抹了一把,再抬起头,泛红的眼睛里满是泪。 她道:“今日是十五,我不想你去福晋的屋子。” *** 西院半夜叫了太医来,马不停蹄的,太医院发觉今年四贝府中特别多事儿,三天两头的,啊四贝勒府都快成了太医院的常客。 战战兢兢的跑了过去,才发觉是这位叶格格,听闻如今这位在四阿哥府中可是极为的受宠,太医不着痕迹的多看了几眼。 随后才发觉,这位姑奶奶受伤的可是手,刀口对着整个掌心,划下重重的一刀,掌心血肉模糊着,几乎都翻出了血肉。 滴下来的血已经染透了一大片裙摆,有的地方血迹已经干了。 “怎……怎会伤的如此之重?” 太医急的说不出话来,扭头就看见四阿哥坐在软塌上,黑着一张脸,浑身气势冰冷仿若要将人冻伤。 太医再也不敢哆嗦几句,倒是一边的苏培盛也急的一脑门的汗,先让太医伺候着将伤口给包扎了起来。 “这段时间不要过于运动,不要碰水。” 气氛太焦灼,太医叮嘱了两句几乎是飞快的往外逃了。苏培盛硬着头皮,一刻也不敢留,赶紧关门出去了。 “我问你。”等人走后许久,那板着脸一脸冰冷的四阿哥才算是开口:“你刚刚到底是在想什么?” 暗沉翻滚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叶南鸢,像是牢牢地缩住要将她给看个透彻。 叶南鸢就坐在他对面,身后那盏白玉烛台上,烛火微微的在晃荡,她身后是一架白鹤展翅的屏风,斜对面放着鎏金的熏香炉。 她就坐在软塌上,八成新的迎枕上绣着的是鱼戏莲叶的花纹。 一袭雪青色的旗装, 小竖领,窄袖口,珍珠盘口一直从领口斜到腰腹间,在那盈盈一握的腰上逐渐消失不见。 听见他的问,她几乎是颤抖着的抬起头来,眉眼之间满是泪,脆弱的仿若不堪一击。 抬起那受伤的手,她轻轻吹了一口气,一滴泪随着往下砸在她掌心上,她道:“我疼。”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作天作地二十七 夜半, 屋内黑漆漆的一片,贝勒府的门都给关上了,安安静静的只有偶尔葡萄藤下的虫鸣。 乌拉那拉氏坐在椅子上, 独自对着一桌子的菜肴, 深夜里泛着一股寒, 一桌子的菜都冷的没有了半分的热气, 有几盘荤菜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油霜。 “主子。”屋内的烛火发出一道霹雳啪的声响, 周嬷嬷从身后走上前来,微微叹了开口:“菜又凉了, 奴婢端下去让小厨房给再热热?” “放下。”周嬷嬷的手指刚碰到那碗檐, 乌拉那拉氏就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这是爷最喜欢的汤。” “福晋。”周嬷嬷眉眼一皱,生出几分不忍:“贝勒爷……”贝勒爷一回来就去了叶格格那儿, 不会来了。 这句话在周嬷嬷的嘴里琢磨了半响,到底还是不忍心说出口。 “今个儿是十五……”乌拉那拉头抬的高高的, 语气里满是坚定:“老祖宗留下来大的规矩,不管如何爷一定都会过来。” 周嬷嬷放下手中的碗,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弯着身子刚要退下,门帘就被人急急地撩开, 小太监跑进来一脸的惊喜道:“爷……爷来了。” “奴才瞧的真真儿的, 爷已经过了后花园, 正朝着往这儿走呢。” 乌拉那拉氏身子一晃, 随后勾着嘴角笑了:“我就知道……”她抬手撑着桌面, 防止自己差点儿晕倒过去。 “我就知道, 爷一定会过来的。” 乌拉那拉氏喜极而笑,撑着手急急的往里屋跑。坐在镜子前,乌拉那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又是上胭脂,又是重新描眉。 “刚也不提醒着我点。” 乌拉那拉氏慎怪的往身后撇了一眼,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来回的看:“头上的簪子是不是素净了些?” 又往自个儿身上看了一眼,道:“今日这衣裳的颜色有些不衬肤色。” “我的好福晋。”周嬷嬷是福晋的奶娘,与旁人相比自然是要亲近许多,瞧见福晋这着急忙慌的模样,只觉得欣慰又好笑:“放心,您还是与之前一样的漂亮。” “就你会说话。”乌拉那拉满是笑意的点了点周嬷嬷一手,随后急急忙忙的重新上了个口脂,换了根簪子。 门口还没动静,可乌拉那拉心中着急,便急不可耐的带着丫鬟往门口去等着。 四阿哥踏着月色走来, 乌拉那拉氏瞧见后眼睛一亮,上前两步的迎接上前:“贝勒爷……”膝盖往下弯了几分。 乌拉那拉氏重新站起来,抬起却是当场愣住了。 四阿哥板着脸,面沉如水的站在她面前,浑身的怒气让人打心眼儿里为之颤抖。 “爷?这……这是怎么了?”四阿哥没说话,只板着脸浑身的气势冷的像是一团冰,没理会福晋便径直往屋子里走去。 身后,乌拉那拉氏往周嬷嬷那儿撇了一眼,后者摇摇头,福晋颇为忐忑的跟了上去:“爷? ” 一走进屋子里,就瞧见那一桌子冷的的饭菜,乌拉那拉氏脸一红,立马着急忙慌的安排人手:“快快,让小厨房重新上些饭菜上来。” 胤禛始终坐在椅子上,半丝话语都无。 乌拉那拉氏坐在身侧,一边忐忑,一边悄悄儿的看着。她不敢多问,只等饭菜好了后,上了桌子才试探的开口。 “爷,可是宫中有什么不对?” 刚她在院子里等着爷,并没让奴才们去打听,只听说西院叫了太医其余的一概不知。 四阿哥面色依旧深沉,但看着福晋小心翼翼的模样,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当着奴才们的面他自是不好太佛了福晋的面子。 “ 皇阿玛去了江南,朝中之事无人担忧,我心生担忧而已。” 福晋点了点头,就见胤禛放下了碗筷。 看着没动几口的菜肴,乌拉那拉氏有些愣住,想了想也跟着放下了碗筷。 若是以往,四阿哥必定会劝她几句让她继续用,可如今四阿哥只是瞧了一眼,半点反应都无。俩个坐在一起喝了消食茶。 之后奴才催着洗漱,乌拉那拉氏起身,但之前几次让她有些担忧受怕,起身的时候不放心,还忍不住的问:“爷这次不会走了?” 胤禛捧着茶盏的手一顿,抬起头就是乌拉那拉氏那小心翼翼的模样。 乌拉那拉氏身为福晋,这么多年并没有太大的过错,反倒是他没给她身为嫡妻的保证,揉着眉心,四阿哥脑子里又想起叶南鸢。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悲伤的像是一团化开的墨,浓烈的在四周泛滥。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她那副样子,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人。 那般的悲切,那般的心疼,那样的在意。 捏着茶盏的手一紧,只听咔嚓一声儿,手中的茶盏瞬间碎成了两半。 “啊!” 乌拉那拉氏尖叫一声儿,几乎是从软塌上绷起身:“太……太医,快去传太医。”四阿低下头,愣楞的看着自己的手心足足过了好一会儿。 “不用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平淡的说了一声儿。 同时,伸出手,面不改色的将陷入掌心的那块碎瓷片拔了出来,掌心被划破一道血痕,瞬间下鲜血直流。 盯着破烂的伤口,胤禛垂下又眼帘,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原来真的很疼。” **** 四阿哥到底还是歇在了偏殿。 乌拉那拉氏躺在床榻上,又是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她思来想去的睡不着,随后发觉,自己老了。 她才未到三十岁,但看着却比贝勒爷还要大些。 成日里穿着一成不变的衣旗装,画着庄严又浓厚的妆容,操持着府中的大大小小的事。整个人犹如老了十来岁。 她分明比宋格格,耿格格都要小一些的。 铜镜里的人仿若肌肤都黄了,面上都是细纹,乌拉那拉氏放下铜镜,抬头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她看着身侧冰冷的床榻。 迫切的想去见贝勒爷。 乌拉那拉氏披着一件斗篷,谁也没惊扰,独自便往偏殿走去。门口,苏培盛坐在地上睡的正香,乌拉那拉氏撇了一眼,静悄悄的推开了紧闭着的大门。 ‘嘎吱’一声儿,乌拉那拉氏走进去 ,偏殿才正院一半大,她没走几步就看见躺在床榻上的四阿哥。 脚步放快了两步,乌拉那拉在走到四阿哥床榻边跪下。 这是她的夫,是她的君,是她的天。 乌拉那拉氏伸出手,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伤口,握住那温厚的指尖,俯身趴在他床榻边,乌拉那拉氏缩成一团紧紧相偎着。 就在她眼睛闭着,快要睡着之时,掌心的指尖忽然抽动了一下。 同时,床榻上的人呢喃了一声儿:“我也疼,南鸢。”半抬起来的面上血色竟无,她面上的惊喜冻在原地。 顾不上被察觉,乌拉那拉氏几乎是狼狈的跑出了偏殿。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她便趴在地上开始疯狂的干呕。声音太大,吵醒了屋外的奴才,周嬷嬷一脸睡一朦胧的走过来,瞧见乌拉那拉氏这模样吓的魂都差点儿没了。 “怎……怎么了这是?” 周嬷嬷跪下来,拍着乌拉那拉氏的后背 :“福晋……福晋你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全身颤抖着,抬起来的脸上满是恨与泪。 “我要她死!” “叶南鸢,我要你去死!” “福晋!” 周嬷嬷大惊失色,可也彻底堵不上福晋的嘴了,乌拉那拉氏擦干嘴边的秽物,一脸的冰冷。 “将那假怀孕的药,再给郭氏一份。” 抬手撑着从地上爬起,乌拉那拉氏面上冷的像是从冰窖中走出来一般:“之前让她假怀孕,陷害李氏让自己流产,除去李氏。” “她不是愚蠢,让江格格不小心喝了药,成了替死鬼么?” 乌拉那拉氏抬起头下巴,整理着两鬓间的发簪,面上又成了那副端装优雅的模样:“这么好的注意,既然没除去李氏,那就拿去陷害叶格格。” 她扯了扯嘴角,居然笑了一声儿,指甲盖都陷入了肉中,她畅快道:“送她去死!” *** 贝勒爷去了福晋那儿,住的是福晋那儿,还是郭氏那儿,叶南鸢已经半点都不关心了。 她现在迫切的想去查幕后之人 ,郭格格的嫌疑最大,府中其余的人转了一圈儿,叶南鸢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副胆小谨慎的样子。 宋格格。 那个之前,她一直都没放在心上的人。 抬手捧着茶盏,叶南鸢掌心一疼,茶水破了一身,看着湿漉漉的伤口,叶南鸢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儿。 “小姐。”半夏跪在地上,给她换药。 忽然道:“昨儿个晚上,福晋那儿也叫了太医?”嗯?叶南鸢抬起头,就对上半夏的脸:“听说是贝勒爷的手割伤了,要金创药呢。” “哦。”叶南鸢点了点脑袋,举起受伤了的掌心看了看,忽然道:“半夏,随我去采些桃花。” “啊?”这四月里,桃花都要败了,小姐自从大小姐去世后,便是对最喜欢的桃花看都不看一眼,以免触景伤情。 怎么今日好端端的要去看桃花了? “小姐。”半夏指着叶南鸢的手,道:“你这伤口还没好,若是出去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再说了,“小姐昨日与贝勒爷闹了一通,贝勒爷如今手都伤了小姐合该去看一眼。” 叶南鸢却是听不进去这些,起身就要往外走,半夏无奈只好回头拿了花篮跟上去:“小姐,这府中哪里有桃花啊?” “有。”叶南鸢脚踩在青石板上,道:“宋格格那儿,上次我看见了。” 第88章 第 88 章 春日里,晌午的桃花格外的绚烂。宋格格斜靠在红漆雕花的窗棂面前, 半边身子都倚靠在光晕里。 “格格。” 丫鬟捧着托盘上来, 将茶盏搁在桌面上, 轻微的一声轻响, 宋格格微微转过头,那侧着的半张脸叫人瞧不清楚表情,她低着头接过了茶盏。 窗外,那吵闹嬉笑的声音渐渐的透过窗户进来,丫鬟踮起脚尖往外面瞧了一眼, 艳羡道:“主子,苏主子跟张主子在那放纸鸢呢?” “可当真热闹。” 宋如头也不抬,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她们这院子住的虽是偏僻, 但四周的景色极为的好看。院子外墙种着不少的果树,还有一小片的桃花林。 苏侍妾与张侍妾两人就在那桃花林里放纸鸢, 院墙盖的矮, 时不时的就传来两人的嬉笑声儿。 而偏殿那处,刘格格坐在椅子上冲着两人大骂:“大中午的也不安分,笑的这么大声做什么?” 苏侍妾与张侍妾两人全当做听不见, 放着手中的风筝依旧是一脸的欢快。 “装模作样, 故意的是, 还掐着嗓子笑的跟个银铃似的, 你以为这样爷就会喜欢你吗?” “也比你强!”刘格格不受宠爱, 苏侍妾半点都不怕她, 一边放着纸鸢一边对着她吼:“脸都烂成这个样子了, 还不安分呢?” “你个狐媚子,乱说什么?”刘格格气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对强墙就指着苏侍妾的鼻子大骂:“你以为你是谁啊?敢这么跟我说话?” “是是是!”苏侍妾一脸的嘲笑:“我不敢,我哪里敢啊,您可是格格。” “丑八怪,也不拿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长出这样也敢出来碍我的眼。”苏侍妾的话说大不大,但说小绝对不小,刘格格到底还是听见了,蹦起来冲出去,就抓着苏侍妾的头发撕扯。 院子里一时之间鸡飞狗跳的,这时候宋格格才勾起嘴角笑了一声儿:“是挺热闹。”她说完,又重新低下脑袋,闭上眼睛继续听戏。 以往这场景基本上每天都要来一场,她哪怕是不用看,闭上眼睛光是听着也能知晓后面的场景。 宋格格一脸的悠然,手指搭在膝盖上,正随着骂人的声响悠闲的敲打着手指。 忽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住手!”刘格格敲着膝盖的手一顿,瞬间抬起头来。正对面,就见叶南鸢站在两人面前。 眉心微微拧着,却是美的令人晃眼。 宋格格漆黑的瞳孔往里一缩,同时,整个人就如同缩了回去,面带笑意的表情变得平淡却又谨慎,整个人小心翼翼的却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格格。”身侧的丫鬟声音放的低低地,“叶格格怎么来了?” 叶南鸢受宠,是府中上人尽皆知的事儿,据说就连李侧福晋对上她,也得要退让三分。苏侍妾与张侍妾两人敢不将宋氏与刘氏放在眼里。 但面对叶南鸢,那可是绝对不敢。 这位可是贝勒爷的心肝宝贝儿,若是她去贝勒爷那儿告一状可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这……这叶格格,您怎么来了?”苏侍妾放下手,她拍着一手的头发,面上有些瑟瑟的:“您来这儿做什么?” 叶南鸢不理会她,反倒是侧过头看了一边的刘格格:“你怎么样?” 刘格格面上的面纱都被扯了下来,脸上一脸的红疹全部露在众人面前,有的地方已经被挠破了,结了痂。 很是吓人。 “要你管!”刘格格捡起地上面纱戴在脸上:“猫哭耗子假慈悲。”叶南鸢深吸一口气,道:“身为主子当着奴才们的面居然厮打在一起。” “这事不是小事,派人去告诉福晋。” “是。”半夏刚要走,苏侍妾赶紧上前一把将人拉住:“别,别。” 张侍妾也走上来,一脸的巴结:“ 叶格格,您看,这事是小事,姐妹们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也十分的正常。” “您看,这事儿就不用告诉福晋了?” 吵闹声太大,再加上隔得不远听的自然是清楚,宋格格自知自己躲无可躲,低头含胸的带着丫鬟们出去了。 “叶格格。”她对着叶南鸢行了个半礼,起身的时候头也不敢往上抬。叶南鸢顺势跟着看过去,瞧见宋格格今日穿着一身半旧的旗装。 素白的颜色,模样也是娇小的,两只手交叠的放胸前,规规矩矩。 “宋格格。”叶南鸢勾起嘴角,面上一脸的似笑非笑:“宋格格没被吓到?”宋如抬起眼睛,飞快放扫了叶南鸢一眼。 眼中带着惊慌于害怕。 “我……我没事。”宋格格的声音如同蚊子大小,支支吾吾的:“我刚在屋子里,没没出来。” 她眼神又往下看,瞧见了叶南鸢声后的半夏,篮子里满满的桃花瓣:“叶格格过来是来摘桃花的?” “上次来这碰巧瞧见了,想着要做桃花酥,便来这摘一些。” 她眼睛又看向身后的两人,目光淡淡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你们两个作为侍妾,却是以下犯上,当着奴才们的面丢了主子的面子。” “就罚在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以儆效尤。” “你……”苏侍妾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凭什么。硬生生的咬牙,才算是忍了下来。身后的张侍妾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不耐烦的挥开。 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那她呢?”她抬手指着刘格格,“既然她也参与,凭什么不罚她?” 叶南鸢往身后的刘格格那儿撇了一眼,抬脚就往屋子里走去:“宋姐姐我陪你喝杯茶。”她对着宋格格笑了一声,随后才看向站在那儿咬牙切齿的刘格格。 “至于刘格格跪不跪,那就不是我能干预的了的。” “你我都是格格。”刘格格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贝勒爷宠你两日,你就当自己是盘菜了,同是一样的位份你凭什么要我跪?” 刘格格说完,冷笑一身转身就走。 叶南鸢面上半分不变,只上前一步对着宋格格笑道:“我去宋姐姐那喝杯茶,宋姐姐应该不会介意?” 宋如怯生生的抬起头,对上叶南鸢的眼神,薄唇微微勾出一丝笑意来,又很快的抿了下去:“不……不会。” *** 宋格格的屋子与第一次她见到的一样,没有一丝变化。 屋内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家具与摆件都是半旧的,但布置的却是素雅,干净。看的出,宋格格这个人很是细心。 “叶格格,喝点茶。”丫鬟捧着茶盏上来,叶南鸢顺势接过,转身的时候眼睛往窗棂旁的软塌上看了一眼。 从那儿看过去,刚刚院子里发生的事,可谓是——一目了然。 叶南鸢眼睛闪了闪,顺势坐了下来,手指抚了抚那下陷的迎枕,将那上面的皱褶给抚平了:“这儿的位置倒是极好。” 她抬起头,对着旁边的宋格格那儿看了一眼。 后者抬起脑袋,清澈的眼神里满是不解。 叶南鸢看了许久,才渐渐算是笑了:“你瞧……”她指着窗外,只见烈日下,苏侍妾与张侍妾俩几人正跪青石板上。 两人一前一后,跪的汗流浃背。 宋格格的眼神顺着看过去,面上的神色没半点变化,但那漆黑的眼睛却是亮了亮,眼中像是闪过了一丝愉悦。 “从这儿看过去,当真儿是看的一清二楚呢。” “是。”宋如低下头,看着自己纠在一起的手,轻柔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 “宋姐姐的身子可是大好了?”叶南鸢喝了口茶水,如上次一样,茶是去年的陈茶,入口一阵苦涩,半点甘甜都无。 “入了春后,就大好了。”宋格格对着她笑了笑,“多谢叶格格关心。” “你身子不好,身侧的人应该伺候的当心些。”叶南鸢放下茶盏,眼睛转了转,问:“伺候姐姐的奴才,好像只瞧见一个丫鬟?” 宋格格捧着茶盏的手一顿,随后面不改色的道:“还有一位嬷嬷。” 嬷嬷?叶南鸢眼睛往四周转了一圈;“倒是没看见你这位嬷嬷。”宋格格面不改色,直接道:“嬷嬷的身体不是很好,我让她下去休息了。” “宋姐姐是格格位份,应当有四个太监,四个丫鬟,一个掌事嬷嬷的。” “府中的奴才不尽心。”叶南鸢笑着道:“倒是委屈了姐姐,改明儿我与贝勒爷说一声,派些人过来伺候姐姐。” “不用了。”宋氏的声音柔柔弱弱的,“我不喜欢太监,再说了这么些年我这样过的也很好,就不劳烦叶格格费心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强求了。”叶南鸢笑了笑,随后又坐在一起喝了杯茶。 两人平日里没接触过,聊起来有些生份,但好在叶南鸢问一句宋格格也就答一句,倒也不算是冷场,叶南鸢喝了几杯茶后,又陪着宋格格下了两盘棋。 落子的时候往窗外瞧了一眼,笑着道:“我该走了。” 宋格格正在下棋呢,闻言有些愣住 ,随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瞧了一眼,苏侍妾与张侍妾两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看来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叶南鸢放下手中的黑色棋子,笑道:“也不委屈姐姐陪我在这下棋了。” 棋盘上,白子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宋格格的棋艺还是很好的。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叶南鸢扶着半夏的手往外走,快出门的时候扭头对身后的宋格格说了一声。 “姐姐是府中的老人了,做事不要一味的谦让,那两个侍妾若是再欺负你,可要与福晋或者贝勒爷说。” 她笑着拍了拍宋格格的手,一脸笑意的出了门。 “小姐。”等人都走远了,半夏才来得及说一句:“怎么样,宋格格有嫌疑吗?” “不知道。”叶南鸢摇了摇头,却是对着阳光举起自己的手,她掌心被包裹成这样,宋格格却是问都没问一句。 就是不知她这是忘了?还是——故意的?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叶南鸢一路上没再说话, 直到回了西院。 半夏后一步进去, 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花篮, 试探着问:“这桃花开的不错, 只怕是今年最后一茬了, 小姐向来爱吃桃花酥,要不奴才去小厨房给小主做上一点?” 叶南鸢听见后, 转身往半夏手中看了一眼。 所有花中, 阿姐喜欢梨花,她说梨花开的清丽,素白的颜色不争不抢,温婉又温柔,从开花到结果都是静悄悄的, 却独留世人一分清甜。 而她则是喜欢桃花,她心中最美好的场景便是三月, 桃花开的最是灿烂的时候, 从京城来的马车便带上阿姐与江知寒,踏着落花朝她而来。 她所有的回忆,最美好的场景,都是在桃花开的最美好的时候。 “小姐?” 半夏表情瑟瑟的, 怕自己是说错了话, 惹了小姐伤心, 捧着手中的篮子就要出去:“ 小姐, 是奴婢不好, 惹的小姐伤心了。” “去做。”叶南鸢用力的闭上眼睛, 随后又睁开:“做好了,往贝勒爷那送一份。” *** 皇阿玛不在朝中,刚好不用去上朝,一些政务他便拿着回了府中处理。 西院的奴才送桃花酥来的时候,四阿哥正与朝中大臣们一起商议国事。水患一直是个令人头疼的事,去年颍州就发生了水患,可谓是闹得名不聊生。 “春季多雨水,黄河堤坝虽是建好,但若接连着下,只怕也维持不住多久。”民生之艰,四阿哥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冰冷面容颇为的严肃。 “水患若再发生,庄家房屋皆被淹没,只怕到时候难民数不胜数。”清冷的声音没半分起伏,四阿哥边说话,边捧起茶盏喝了一口。 “两位大人是如何想的?” 低下两个大臣坐椅子上,微弓着身子颇为几分战战兢兢。黄河水患一直是个难解决的问题,每年春季的时候都要淹死不少人。 这差事做的不好是罪,做的好却是太难了。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一人起身上前,琢磨着道:“水患之事一直都是由高大人处理。” “我等两人虽都是工部出生,但对治水患之事只怕是术业有专攻,不敢有何意见。”黑沉的眼帘掀开,四阿哥微眯着眼睛看下去。 说话的那个大臣站在书案面前,正面对着的就是四阿哥毫无情绪的冰冷表情。朝服下的一双腿在瑟瑟发抖着,额头上也开始溢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贝……贝勒爷?” 屋内的空气实在是过分的焦灼,直至另一人也硬着头皮起身:“我等俩人虽是不行,但贝勒爷若是有人选的话,属下们任凭贝勒爷差遣。” 那暗沉冰冷的情绪这才算是放松下来,掌心搭在桌面上,轻轻地瞧打了几下:“皇阿玛与太子不在,虽命我主持朝中之事,但治水患一事说到底还是两位大人再处理,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两位大人应当更加明白些。” “这……” 四阿哥这话说的虽是客气,但实际上却是步步紧逼,四月的天愣是吓得其中一人满额头的冷汗。 抬起袖子不停的擦拭着,里面的手都克制不住在颤抖:“贝勒爷这一问,属下倒是想到了一人。”他抬起眼睛,试探着问。 “这届的举人中,有个叫做汪谦的,贝勒爷可还知晓?” 四阿哥掀开茶盏,撇了撇上面的浮沫,一脸漫不经心道:“应当是这届的榜眼。”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那人却还明了这话问对了。 当下放心了两分,随后微弓着身子继续道:“汪谦乃是新科榜眼,文章做的极好不说,对治水患一事却是极为的有见地。” “哦?”四阿哥眉心一挑:“是吗?” 语气虽依旧是冰冷,但面上的神情却是变了,那人暗骂四阿哥老狐狸,一边随着四阿哥的意思继续道:“当时殿试,万岁爷对这位汪谦也是极为的欣赏。” “只是可惜了。”四阿哥微叹了一口气,道:“皇阿玛还有对其没任职,就去了江南。” 兜兜转转这么久,原来这话在这等着呢,知晓四阿的要求,也就容易了,他喘出一口气,跟着符合道:“再过几日,万岁爷要大规模官员调派,到时属下愿为汪谦请命。” 另一人也上前,弯下身子符合道:“属下也愿意。” 搁在桌面上的手轻微敲打了两下,屋内瞬间只有那细微的敲击声儿,两人站在四阿哥面前,心随着那敲击桌面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忽而,就在两人快要熬不住的时候,门外苏培盛忽然走了进来。 “爷。” 苏培盛硬着头皮走进来,模样有几分战战兢兢的,凑到四阿哥耳边,小心翼翼道:“叶格格派人来给您送糕点来了。” 搁在桌面上的手一瞬间收紧了。 胤禛先是接过茶盏捧起就要喝,凑到眼前才发觉茶盏里面已经空了,他佯装自然的放下,拳头捂着唇又咳嗽了一声儿。 “先退下。” 两人松了一口气,随后赶紧退了下去。 等人走回,四阿哥才掀开面前的折子,不经意的问道:“叶格格送了什么?” 他摊开手中的折子,一脸看的认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平淡道:“让人进来。” 苏培盛面上微微带着笑意出去,没过一会儿就将食盒拿了进来,苏培盛无比的佩服,这说来啊整个府中还是叶格格有本事。 “桃花酥?” 食盒掀开,白玉碟子里一个个粉色的糕点捏的极为的好看,四阿哥当即就吃了一个,只咬了一半当即就放了下来。 “不是她做的。” 剑眉微微拧着,四阿哥语气淡淡的,也不知究竟再想写什么。 “爷?” 苏培盛微弓着身子在那候着,瞧见之后开始胆大了几分:“这,叶格格的手不是伤了么?只怕是有心无力。” 搁在桌面上的手摊开,四阿哥举起自己受伤的掌心看了一眼。不可控制的,又想起叶南鸢那满是温柔,又怀念的眼神。 她究竟在想谁! 暗沉的眼睛里,情绪翻滚着,他微微紧了紧手,在伤口快要崩开又骤然放松,这才面不改色的起身。 “走。” 苏培盛心中一喜,这两位祖宗吵架总算是好了。爷与叶格格一吵架,伤的就是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 今日一大早起来,爷的脸色就臭的不行,不然也不至于将那两位大人吓得,走的时候面色都青了。 “是是是,奴才这就往前带路。”苏培盛面上 一脸的喜色:“叶格格要是知晓了,一定十分的高兴。” “谁说爷要去她那儿了?” 四阿哥却是撇过头冷笑了一声,抬脚踹了他一脚,单手背在身后淡淡道:“派人去福晋那儿说一声,爷去福晋那用晚膳。” 得……苏培盛听闻后,面色都便白了。 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叶格格主动来示好,都哄不好了。 *** 贝勒爷要过来用膳的消息传过来时,乌拉那拉氏正在那儿看账本,府中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在操持着,账目一经也是她在过问。 “让小厨房做些爷爱吃的菜。” 她面色淡淡的,明显没了之前那般用心,周嬷嬷看着福晋这副模样,深吸一口气:“福晋,爷到底是贝勒爷,天大的事也不能跟爷赌气啊。” “我知晓。”乌拉那拉氏眸色平淡,拿着笔的手腕却是不得歇,前一句应付着,后一句却是道:“他就算是来我这儿也不会睡在我床榻上,左右都不想碰我了,倒不如叫了郭氏来。” 她边说,手速却是飞快,纸上笔走游龙,神色却是冷的可怕:“上次爷新送的那下套宝石簪子拿去给郭氏,让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立即过来。” “别反抗。”乌拉那拉氏勾了勾嘴角:“后果她承担不起。” 四阿哥去了正院,快到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穿着光鲜素净的站再门口迎接,乌拉那拉氏依旧是一副端庄的模样,瞧见四阿哥进来,面上瞬间挤出一丝笑意来。 “爷来了?” “爷的手可好些了?”前俩日的龃龉,还有关乎堂弟的事乌拉那拉氏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是一脸的体贴温顺。 “后厨送了些新鲜的鲈鱼来,想着爷的手受了伤,边让小厨房给爷清蒸了,待会爷多吃些补一补。” “辛苦福晋了。”福晋体贴,胤禛反倒是有些愧疚,拉着福晋说了好些体己话。 直到小厨房的送来晚膳,郭格格才姗姗来迟,四月的天,她就穿着一身单薄的旗装,打扮的艳光四射的走了进来。 身姿婀娜,腰间盈盈一握,一张脸更是精心打扮过的,骤然之间美的晃眼。 “郭氏?”四阿哥扭头往福晋那儿看了一眼:“你怎么来了?”乌拉那拉氏面上的情绪不改,只抬手招呼着郭格格走进来。 “府中后院的女子那么多,爷不能专宠叶格格一人。” 她如今算是明白了,爷之所以到她这儿来,便是因为与叶格格闹了矛盾,不出两日两人好了,只怕又是蜜里调油,后院只怕又是她叶格格的天下了。 乌拉那拉氏骂自己愚蠢,居然现在才看清楚,如今她心中恨不得将叶格格这狐媚子给弄死,可面上却依旧是带着笑意道。 “郭格格从寺庙中回来后,爷便没进过她的屋子。”乌拉那拉氏面上笑道坦荡,抓着郭格格的手放在掌心里拍了拍:“爷还是雨露均沾的好。” 郭格格咬着牙,感受着两道视线在她身上焦灼着,一道平平淡淡没任何表情,一道里面含着打量与笑意。 而她就如同一个货物,任凭他们打量着。 “爷?”乌拉那拉氏端坐在那儿,半点都不焦急,微笑的面上一点一点施压着:“你瞧瞧郭格格,还在等着您呢?” 郭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只感觉自己从今往后,脸面都被丢弃了, 卑微的像个奴婢,在福晋的眼中只怕是一文不值。 “求……求爷垂怜。” 她跪在地上,咬碎了牙齿,支支吾吾用了最后一丝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四阿哥一瞬间抬起头,起身从地上将人扶起,看着那放在郭格格腰间上的手,乌拉那拉氏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却依旧还是强颜欢笑着。 她跟着起身:“爷这是吃完饭,还是现在就回郭妹妹的屋子里?”她心中难受的流血,却还是忍不住的扯出几抹笑来。 亲自将爷往外推,就如同拿着刀在她的心口上不停的插下去,又抽出来。她面上笑的再热切,实际上已经是千疮百孔。 “爷?”她掐紧手心,着急的又问了一声儿,四阿哥却一瞬间撩起眼睛,认认真真的叮嘱她的脸看了许久。 “ 福晋这是要将我往郭氏那儿推?”郭格格站在四阿哥身侧,只感觉那声音冻的她浑身都在颤抖着。 她忍不住的抬起头,便瞧见四阿哥那张平淡中又带着薄怒的脸。 “是……”乌拉那拉氏咬着牙。郭氏必须怀孕,哪怕是假的,也得跟爷有了鱼水之欢,她不能让叶南鸢那个贱.人独宠。 “福晋当真好是大方。” 四阿哥没动怒,只是忽然间摇头轻笑了一声,薄唇抿起来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本是记得许久没陪福晋了,想陪着福晋用顿饭的。” 桌面上,那精致的菜肴摆了一桌子却是无人可动。 四阿哥撇过头,看都没再看一眼,提脚便往外走去:“如今看来,还是福晋还是自个用。”四阿哥扔下这句话,便板着脸独自往外走去。 “爷?” “爷?” 乌拉那拉氏一下子没了力气坐在凳子上,等四阿哥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才愣愣的问:“爷这是在怪我了?”郭格格缩着身子站在一边,半句话都不敢说。 周嬷嬷上前,安慰着道:“福晋,爷只是气您把他往外推,这也说明了爷心中有你啊。”乌拉那拉氏那千疮百孔的心稍微的舒坦了一些。 “爷心中还是有我的。” 郭格格见状,立即走上前,试探着道:“福晋,那这事?”乌拉那拉氏脑子里不仅想起刚走的时候四阿哥那一脸失望的模样。 她捂着心口只感觉有些心慌意乱,开口几乎是要放弃了。 却是立马又想到昨晚,四阿哥在床榻上,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那一瞬间让她心如死灰的样子,她掐了掐手心。 到底还是道:“让我再想想。” 想想,这就是有不做的机会了?郭氏一脸感激的退下,回去的时候面善满是喜色,寒冷的风在她身上吹着,她却是只感觉到欢快。 “害了一人本并非我所愿,他那样的干净我怕我自己配不上他。” 郭格格说到那个他,心中都是酥麻着的,面上一阵的羞涩:“原我也不做他想,只盼着能时不时的见上一面也就心满意足了。” “上次让你查的事,你可查到了?” 丫鬟站在一侧,瞧着郭格格那样子面上满是笑意:“主子。”她凑上前几步轻声儿道:“奴婢查到了,江公子原来是这届的状元郎呢。” “他被四阿哥赏识,这才得以入府。” “状元郎?”郭格格想到什么,脸色忽然都羞红了,面上满是爱慕与羞涩,勾了勾自己的手指,郭格格只觉得心都要跳动出来:“江公子可当真厉害。” *** 四阿哥一路上怒气冲冲的回去的,面沉如水让人瞧着就害怕。 他不是针对郭氏,而是福晋的目的太过明显,他知晓自己去正院去的少些,奴才们有风言风语,但他平日里别的地方已经给足了福晋的面子。 她拉郭格格固宠,他也是心知肚明,却是不料,她这般安奈不住就差直接送到了他床榻上。 这般一想着,那日,叶南鸢那句委屈的一道:“我不愿你去福晋那儿。”就搅动着他心口七上八下。 深深吐出一口气,无力的抬起手捏了捏没眉心。 一整日他都故意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叶南鸢了,却是没想到到底还是坚持不住。苏培盛看着爷这模样,不敢随意说话。 只好试探着问:“爷还没用晚膳,可想吃什么?奴才让小厨房给爷做?” 四阿哥放下手中,忽而道:“桃花酥。” 啊?苏培盛挠了挠脑袋:“这……这桃花酥要去现载桃花?”他干笑道:“爷您看,这天都黑了。” 四阿哥面色不变,只问:“那她哪里来的?” 就知道爷要问这些,苏培盛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的了:“今个儿晌午,叶格格可是为了这桃花酥亲自去宋格格那儿载的。” 说到这,苏培盛又将叶南鸢惩罚两个侍妾的事说了一遍。 四阿哥低下头,将手中的书往后翻了一页,薄唇微微勾了勾,像是笑了一下,却又很快的消失不见:“她胆子向来大。” 连他都敢骂的,两个侍妾她怎么会放在眼里? 四阿哥合上手中的书,起身:“苏侍妾与张侍妾俩人以下犯上,胆大包天,罚日后每日晌午跪足一个时辰,跪一个月。” 啧啧……这是为着叶格格出头呢。 苏培盛听到这,面上带上了笑意:“爷,晚上还没用呢,要不去叶格格那儿用些桃花酥?” 四阿哥看了看自己的手,摇头起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双手背再身后,脚步愉悦的往叶南鸢那儿走去:“爷今个儿就让她这一回。”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收网一 贝勒爷练完回来, 刚好用早膳。 如今这府中, 叶格格可谓是第一人。哪怕是怀着身孕的李侧福晋, 只怕也没有这位主子受宠。 膳房的奴才们一个个眼尖儿的,知晓叶格格受宠就可劲儿的巴结, 早膳的时候西院的奴才就随口提了一句,拿膳食的奴才还没过去,掌事儿的太监就带着几个小太监,将西院的膳食亲自送了过来。 “看来是小姐受宠呢,这掌事太监居然亲自给送早膳来。”半夏伺候着叶南鸢梳妆, 叶南鸢底子好, 平日里基本上是粉黛略施, 简简单单上点胭脂,戴些头饰也就是了。 “哪个掌事的太监?” 叶南鸢对着铜镜, 侧着脸往里面瞧了瞧,将手边的翡翠镯子褪了下来,换了个白玉的, 她手腕白皙细腻,镯子戴在盈盈一握的手腕上,漂亮又惹眼。 “ 奴才问过了,来人是膳房的掌事太监,李平奇。” “ 这个公公是福晋的人?”叶南鸢眯着眼睛又笑了一声儿, “福晋的奴才, 过来巴结我做什么?” 她起身, 花盆底踩在地上微微作响, 叶南鸢极其的适合穿旗装,穿襦裙的时候,灵动又仙气,换上旗装可谓是清丽又妩媚。 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装,上面用金丝绣着娇艳的芍药,整个裙身绣满了大片的花,若是光看这件衣裳只怕是多了几分风尘气,而穿在叶南鸢身上却是半点都不媚俗。 相反的,叶南鸢压得住这件衣裳,与寻常往日相比,举手投足娇媚的浑然天成。 石榴站在一边,眼睛瞪的大大的,显然早就看呆住了。 叶南鸢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倒是十分的满意,女人还是要多变的好,能清丽,能娇气。能放下身段更能立得住威严。 要像未曾发生的事,给人期待感。清粥小菜吃腻了,妩媚勾人一样能抓住男人的心。 再且说,福晋如今正气的跳脚呢。她极力想让郭格格来勾住贝勒爷的心,她如何能让福晋得偿所愿?她倒是要看看,福晋派郭格格来无用。 这位郭格格能做出些什么事来。 叶南鸢轻笑一声儿站起来,对着铜镜侧过身子瞧了瞧,指着那旗装的腰间道:“这衣服改的不错。”前面高耸着,腰间细细的。 更别说叶南鸢浑身白的仿若能发光,这样的身段,穿上旗装简直就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眉梢眼角里含着一丝妩媚,她勾了勾手指让半夏凑上前来,半夏被她瞧的一脸的痴迷。 叶南鸢轻笑一声儿,俯下身对着半夏说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就怕福晋此举,是给她在下套。 她一脸的好心道:“ 甭管这位李公公是来做什么的,拿个荷包装上十两银子给这掌事的公公,别让人家白跑这一趟。” 福晋给她这么大的脸面,她自然要回个礼了! *** “多谢公公。” 半夏听了吩咐出门,双手交叠的放在身前,尽显一个大丫鬟的风度:“还劳烦公公亲自送来。”半夏不卑不亢的,走上前两步悄不做声儿的塞了个荷包过去。 李公公暗地里掂了掂量,随即双眼便就是一亮,眼睛也不往里边儿瞧了,真心实意的上前拱手弯下腰:“多谢姑娘,多谢叶格格。” 手中的银子瞧着估摸十来两,李平奇当真儿是笑开了花,他得了福晋的吩咐过来给叶格格送膳食,虽不知晓福晋此举是为着什么。 但得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哪有不高兴的? 弯着腰说了还些个巴结话,一脸心满意足的带着一群小太监出去了,走的时候还心中感叹,这叶格格不愧是受宠,这么多银子眼都不眨就随便赏给他了。 果然是贝勒爷的心尖尖儿,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大方。 李公公心满意足的走了下去。然而,他不知晓他前脚刚走,后脚叶南鸢就将他供了出来。 四阿哥练完剑回来一身的汗,一走进屋子里奴才们就围了一圈,又是伺候着擦手,又是伺候着脱靴。 等奴才们伺候着重新擦了一遍,换了一身衣裳,四阿哥才神清气爽的从屏风后走出来。 “今个儿这早膳瞧着不错?”胤禛一边喝着手中的凉茶,一边瞧着前方的叶南鸢,她微微弯着身在那儿随着丫鬟摆着碗筷,旗装穿在她身上可谓是刚刚好。 正对着他身子往下弯,那裙摆微微岔开着,浑圆上面那一截细细的腰,细的仿若是一只手就能掐的住。 四阿哥边捧着茶水,边举起自己掌心瞧了瞧。 昨个儿晚上他念着两人的手都受了伤, 他怕太激烈弄伤了她,轻轻柔柔的来了一次便放了她。哪知这一早她就穿成这样。 看着那走两步就微微扭动的腰,如弱柳扶风般的,不夸张,不娇媚,却自然而然的吸引人的眼睛,情不自禁的看过去。 四阿哥瞧着那仿若一把就握住的腰,手中的茶水都喝干了也毫无察觉。直到舌尖触到那茶叶沫子,才一脸尴尬的放了下来。 “早膳是你准备的?” 四阿哥强迫自己撇过脸,不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对着叶南鸢的腰上看,起身在餐桌上坐了下来,随手夹了个羊肉包子咬了一口。 夸奖道:“味道刚刚好。” “不是我做的。”叶南鸢却是抬起头,一脸的无辜,她这身打扮太过娇媚,月白色的衣裳上绣着金丝的芍药,微微一动那身段分明妩媚的勾人的眼睛。 可偏生一双眼睛,无辜却又单纯。 “是膳房的李公公亲自送来的,爷若是喜欢问了这公公是哪位厨子做的,赏他些银子就是了。” “你倒是大方。”胤禛轻笑一声,撇过头去看她俏生生的脸,当真儿是越看越欢喜。他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不过是见她摆弄了碗筷想夸夸她而已。 “那是自然。”叶南鸢就当是夸她的了,还跟着笑:“嘴上夸奖几句,哪里有银子好使?” 说着,她抬手让一旁伺候着布菜的苏培盛退下:“苏公公先在一边休息,今个儿早膳我来伺候爷。” 苏培盛不着痕迹的往贝勒爷那儿撇了一眼,瞧见贝勒爷点头后,才笑着放下筷子退到一边。 “爷想吃什么,今儿我来伺候。”叶南鸢当真儿是有模有样的,还弯了弯膝盖:“只要爷说一声儿,奴才肯定给爷伺候好。” 这般鬼机灵的模样,自逗的四阿哥一笑,眼神往前撇了一眼:“苏培盛都是用眼色来行事的,你这新上岗的不熟练啊。” 身后奴才们传来两声笑,被苏培盛带着笑意的眼睛立马瞪了回去。 叶南鸢装作没听见这些,依旧勾着唇角态度殷勤:“贝勒爷要喝粥?”她装聋装瞎的,甭管四阿哥眼睛是看哪里,爱喝不爱喝。 直接就弯腰给贝勒爷舀了满满一碗的粥:“这百合绿豆粥清淡又下火,爷多喝些。”一侧的苏培盛站在那儿差点儿就要走上前。 贝勒爷那眼神刚刚明明是看着白面丝糕的。可刚上前两步,人还没走上前,就见贝勒爷面不改色的接过那碗百合绿豆粥,乖乖的喝了起来。 苏培盛先是惊讶了一会儿,随后却是懂了 ,默不作声儿的退回一盘,不再插嘴了。 “光喝粥也不行,爷在来一个鸭子口蘑馅合手包子。”贝勒爷最不喜欢鸭肉了,说鸭肉有股味。苏培盛绝望的靠在墙边。 悄悄睁眼一瞧,得,贝勒爷接过包子咬了一口。 “这韭菜虾仁的饺子也不错。”叶南鸢又夹了个饺子送过去。 贝勒爷不爱吃韭菜,说像吃草!苏培盛心中呐喊,四阿哥却是一口一个,吃的正香。 “还有荷叶饼,枣儿糕。”叶南鸢看都不看,哪样顺手夹哪样,堆的四阿哥面前的碟子都放不下了,又道:“爷您的粥吃完了,那我再给你添一碗燕窝。” 贝勒爷从不吃燕窝的,说是黏糊糊的……苏培盛接近崩溃,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四阿哥也无奈的抬手捏了捏鼻子。 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怎么做到夹的每一个东西都是我不爱吃的。” 叶南鸢眼睛转了转,放下筷子:“爷,我瞧您吃的正香,怎么可能不爱吃呢。”四阿哥摇头不说话,将碟子里的糕点都吃了。 甜滋滋的,吃完之后他立即喝了一杯茶淡了淡嘴里的腻味。 “你知不知道你一心虚,眼睛就四处乱瞟?”他撇了叶南鸢一眼了,“无事献殷勤,说罢,有什么求爷?” “爷,您瞧,我是不是做的很好?”她走上前,殷勤的给四阿哥捶了捶肩膀,一脸的巴结。 “你要不故意夹我不爱吃的话,还凑合。” 叶南鸢自动忽略了前面那句:“既然凑活的话,那自然是要奖励对不对?”她灵动极了,纤细的身子往下弯,身上那股青莲香格外的诱人。 四阿哥被伺候的舒爽,闭着眼睛道:“想要什么,说。” “那贝勒爷赏妾身些金子银子。”她大言不惭道:“不用多,千八百两就成了。” “你缺银子?”四阿哥闭着的眼睛一瞬间坐直,一脸的疑惑:“你要怎么多银子干嘛?”府中吃穿用度,首饰珠宝他都是准备的整整齐齐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叶南鸢要怎么多银子有什么用。 “不是爷不给。”他对她道:“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要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 “这是妾身应得的啊。”叶南鸢双手伸到他面前,撒娇:“刚妾身可是伺候爷用膳了,爷可不准赖账。” “你这双手是金子做的不成?”四阿哥抬手伸过去,轻轻在她掌心上甩了一巴掌:“伺候个早膳就得千八百两。” “那……那就折一半,李公公送个早膳来妾身都给他十两呢,妾身的手难道还比不过李公公不成?” “十两银子?”胤禛眉心一挑,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瞧着聪慧,原来是个败家子。” 他起身,问:“你可知十两银子是多少?”叶南鸢眼睛一转:“明月楼的几壶酒?” “奢侈!”她虽身世可怜,但钱财上还是富裕的厉害,吃穿用度一瞧就知晓都是最好的。胤禛耐着性子教她:“十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三年的花销了。” 他不是小气,舍不得给她,只是,生而为民,应当知晓民生多艰。 叶南鸢乖巧的点头,四阿哥又去对苏培盛道:“李平奇一直是跟着福晋的,去瞧瞧他今日怎么送膳到西院来了。” 关键的是一个奴才,拿十两银子的荷包居然面不改色就收下了。 颍州水患不少灾民无家可归,十两银子熬成白粥不知救活多少灾民了,四阿哥抿着唇,一脸的不悦:“当真是福晋养的好奴才!”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收网三 接连下了两场雨, 到了最后一株桃花都凋落的时候, 天气已经热了起。 “假山后的金陵池旁有的莲花已经冒了头。”两场春雨过去,眨个眼夏日就到了。西院外墙那儿种着不少的梨树, 一场雨过后竟是全部开了花。 “ 奴婢来贝勒府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梨树一起开花的。”廊檐下,石榴与半夏两人撑着伞走进来。 瞧见两人,门口守着的丫鬟赶紧迎了上去,又是上前去接油纸伞, 又是蹲下身给两人擦鞋,拍着裙摆的水。 半夏眉眼带着一阵笑意,鬓角间还簪着两朵新鲜的梨花,入了屋子就往里走:“这算什么啊,就咱们院子里这些花还抵不上梨园一半的一半呢。“ 她指着身后的石榴, 一脸的嫌弃:“我与她说,她还不相信。” 石榴红着脸站在那儿,脸上还带着一丝的羞红:“主子,那梨园里桃花真的这样多吗?” 她双眼瞪的大大的, 里面满是期待。 这一院子的梨花就这样好看了,若是漫山遍野都是梨花的话,该有多盛大。 “到时候有机会, 我带你去看看。”叶南鸢弯着腰, 执着毛笔俯下身子在画画。她向来是最喜欢画画的, 只是入了贝勒府后动笔的机会就少了。 今日闲着无事, 便拿起毛笔来画上两笔。 “小姐, 我们真的能再去梨园?”半夏听后,面上瞬间就兴奋起。随即想到什么,又一脸的不满道:“小姐,那郭格格又去堵着爷了。” 这话要从小半个月前说起,郭格格不知忽然发了什么疯,开始想方设法的去堵贝勒爷,又是邀爷去喝酒,又是要爷陪她去下棋。 刚开始,四阿哥还算是怜惜,陪着下过两局棋,但后来,对这郭格格就是躲着不见了。 郭格格想方设法的,哪里是要喝酒下棋这么简单?她想要的分明就是爷去她那儿留宿。这段时日,四阿哥一听过郭格格这三个字都是头疼的。 “爷不是不去她那儿么?”叶南鸢提笔舔了点颜料,一边笑:“你担心什么?” “主子。”半夏看着叶南鸢这样子,可谓是恨铁不成钢:“昨个儿爷不去,今个儿爷不去,并不代表明个儿爷不去啊。 后院女子不少,争夺起来那不得你争我抢?半夏在后院呆的久了,只感觉自己是是豁然开阔,什么都懂。 “再说了,你想想。” 半夏板着手指头数着:“郭格格生的又是那样的美貌,模样姿态可都是府中独一无二的。”半夏的眼睛在叶南鸢身上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眼。 “虽与小姐比起来,那自然是差了些。可这么一大美人风里雨里等着,只为求爷怜惜,谁也不能这保证爷那一日就真的对她心软起来了。” “男人不都是那样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臭毛病。”她当真是被叶南鸢的惯的,如今什么话都敢说了。 石榴吓得不行,但却是瞧见叶南鸢半点都不生气。主子对待贝勒爷这心思,虽是没明说,但她们几个都是在贴身伺候着的,心中却也渐渐猜了出来。 主子这心,只怕是没多少放在贝勒爷身上,不真心,那便自然不在乎了。 “我倒是没想到。”叶南鸢收了笔,装作一脸惊讶的模样敷衍着:“郭格格这番做派,是有些讨厌了。” 瞧见主子上了心,半夏这才一副合该如此的模样。叶南鸢看着半夏那满是得意的模样,深深的叹了口气。 转头,去问站在那儿始终没说一句话的石榴。 “郭格格这件事,你怎么看?”石榴抬起头,往叶南鸢那儿瞧了一眼,抿了抿唇。 “奴婢觉得,郭格格此举有些奇怪。”她弯了弯膝盖,道:“一来,郭格格回府都两个月了,到现在才想着争宠。” “二来,如今府中人人都瞧见郭格格四处去堵着贝勒爷,风言风语已经开始了,长期已久自然会惹的贝勒爷不耐烦,可郭格格像是对这些毫不在意一样。” 叶南鸢认认真真的瞧了石榴两眼。 起身 ,笑:“倒还是你聪慧一些。” 半夏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叶南鸢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日后多做事,少说话。” 郭格格这件事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以她对郭格格相处几次,见面来看郭格格不像是个蠢得。 “派个机灵点的,跟着郭格格。” 叶南鸢走下书案,由着丫鬟们伺候着洗了手。石榴拿着帕子,给她擦拭着手上的水。 问:“小桂子还盯着宋格格那儿,既然宋格格那儿没什么,要不要让人回来?” “不用!”叶南鸢却是瞬间摇头:“让人继续在那儿看着。” 表面瞧不出问题,并不代表就是没有问题。相反的,还可能是有大问题,叶南鸢拿起湿帕子,低着头擦拭着手,忽而笑道:“我去宋格格那儿坐了三次,倒是当真让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对上石榴一脸疑惑的样子,叶南鸢眨了眨眼睛。 “ 宋格格那儿有个嬷嬷,但我却一次都没见过。” “主……主子是怀疑,宋格格那个嬷嬷有问题?”叶南鸢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 她是没见过,只是只言片语中知晓有这么个人。 分明郭格格才是最有嫌疑的,但叶南鸢就是怀疑宋氏有问题,还有那个未曾露面的嬷嬷。 “那……还是让小桂子跟在宋格格那儿?”叶南鸢捧起茶盏喝了一口, 语气里平淡的瞧不出情绪:“就这样。” 脑子里闪过宋氏那微微抿着唇,笑的一脸怯生生的模样。 叶南鸢捧着茶盏的手一瞬间收紧:“但愿是我多想了。”不然……府中所有人都以为的小白兔,实际上却是匹恶狼。 一装就是十来年,该有多可怕? *** 还没过晌午,雨下的有些大了,郭格格站在书房门口,身姿柔弱。 苏培盛撑着一把油纸伞,往廊檐低下走去,劝:“郭格格,回去。”他叹了力气,一阵风刮来油纸伞也挡不住。 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苏培盛当真是一脸的无奈:“贝勒爷在书房中与大人们在议事,当真没有时间见您。” 郭格格身着一身单薄的春装,素白着一张脸面上毫无情绪:“公公,我等我的,爷见不见我是爷的事。” 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苏培盛深深地叹了口气。 “得……”他挥手招呼着两个小太监,拖长了一口气:“给郭格格撑着伞,雨大,别淋着雨。”他双手插.在袖子里,板着一张脸又走到书房里去了。 苏培盛还当真没说假话。 书房中 ,四阿哥的确是在与人商议事情。汪谦明日就要启程去往颍州,临走之时特意来贝勒府谢恩。 他是这届的一甲,余下两人江知寒,林致远不知为了什么竟也是一同前往。 四阿哥对这几人本就是拉拢的心态,且不说金榜题自是各有千秋,这一聊,竟是不小心一下子聊到了现在。 正事谈论完毕,贝勒爷与汪谦江知寒两人正在论画。 诗词林致远倒是喜欢,对画就少了那么点意思,不是很精通。他今早上贪睡起的晚了,没赶的上用早膳,如今又是快到了午膳的时辰,聊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有些饿了。 如今无事,心下一放松 ,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盯着桌面上的糕点,挪不开眼睛。 好在,他还算是知晓这是贝勒府,肚子里口水直流也没敢伸出手,唯恐惹了笑话。 他身侧坐着的就是江知寒,林致远喝了口没滋没味的茶,边看着江知寒与四阿哥在聊天,两人说的正是一副名画《秋蝉》。 这幅画的作者不出名,至少林致远是听都没有听过。 就连对画一向是颇有研究的汪谦也了解甚少,贝勒爷说这幅画的时候,江知寒却瞧着比贝勒爷还要懂些。 “整福画作如鬼斧神工,行云流水。”四阿哥说完之后,轻笑了一声,对着始终坐在那儿,面无表情的江知寒道。 “倒是你,对画的造诣很是精通,倒是让爷很是意外。” 所有人中,江知寒是最小的,虽他性格沉稳,做事稳妥,但年纪却是所有人中小的一个,甚至于小了汪谦整整一轮。 汪谦是贫困出身,整整三十而立,而立之年考了两次才算是考上一甲。 而江知寒却才弱冠之年,读书之余还有时间去研究画,如何能让四阿哥不意外? “江大人对画这么有研究,画技应该很是不错。”江知寒捧着茶盏的手一紧,随后低着头,道:“让贝勒爷失望了, 属下只是略懂欣赏,作画倒是一窍不通了。” “你不会?”四阿哥一愣,随即笑了:“都说深谙此道才去研究,像你这样不会画,却又懂画的倒是极少。” 四阿哥也不懂作画,他去研究便是因为皇阿玛喜欢。看的多了再动动手,自然就懂了。 但像是江知寒这样的,对画画能够侃侃奇谈,却又说对作画一窍不通的,四阿哥还是头一次遇到。 摇摇头,他笑着收回眼神:“那定是有人喜欢,这才去研究的。”四阿哥本是随意调侃一句,却是不料低下的人却是当真回应了。 “是。”江知寒垂下眼睛,语气平淡的点头。 一侧的林致远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抓耳挠腮的想要打破这僵局,他嘴巴笨又不知该怎么说,坐在那便急的干瞪眼。 忽而,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儿。 林致远看着自己的肚子,怕声音被听见赶忙抓了手边的糕点就吃了一口,林致远本是浑沦吞枣,却是不料想刚入口,双眼就是一亮。 “贝……贝勒爷。”林致远指着手边的桃花酥,挠了挠脑袋:“贝勒爷府中的厨子可真是厉害,这么好吃的糕点我之前还从未吃到过。” 四阿哥扭头,看见那碟桃花酥便是愣住了。 这桃花酥是叶南鸢亲手做的,之前一下子做的太多,没吃完。本是要倒了,他喜欢,又看是叶南鸢亲自做的,便没舍得忍。 后来,是膳房的一个厨子出了个注意,将这桃花酥放到冷库里冻起来,吃的时候再热一回,便不会坏。 四阿哥让人将做多的全部拿到冷库里冻了,桃花早就结了果子,吃到现在这碟子桃花酥是最后一碟了,没成想到送糕点的丫鬟不注意,居然是送到了他们那儿。 四阿哥面色不变,但神色的确是有些冷了下来。 一侧的苏培盛吓得有些头皮发麻。 屋内的气氛着实焦灼起来,就连坐在最前侧的汪谦都往后看了眼,林致远那个脑子里粗一根筋的,愣是没看感受出来。 他抬手怼了前方的江知寒一下,殷勤道:“江兄,这个好吃,你也尝尝。”若是以往,林致远定然不会这般没眼色。 但如今他一来是真的有些饿昏了头,二来,他瞧见好的东西,便是喜欢与人分享。 没等江知寒反应,他竟是将整碟糕点推过去。 “真的好吃,你尝尝。” 江知寒霁月清风,面如冠玉。穿着一声月白色的长衫,侧着半张脸的江知寒如同皓月。他对什么事向来都是淡淡的,好似不上心。 林致远也是随意一试,却不料想江知寒当真低下头。 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雨后的春笋,他略微垂下眼,当真夹了一块桃花酥送入口中。 林致远离得最进,亲眼瞧见那桃花酥被送入口中,那薄薄的唇张开,林致远竟是不知自己不敢看,待他面无表情的吃下,他才深吸一口气撇过头。 结结巴巴的问:“好……好吃吗?” 口中的桃花酥是熟悉的味道,江知寒面无表情的吞下,却是觉得心中一片酸疼,漆黑的眼帘往下垂,江知寒闭上眼睛掩藏住眼中的情绪。 拳头抵住唇,江知寒轻咳了一声,才道:“好吃。” 短短两个字,林致远却是盯着面前这张芙蓉为面的脸,不知想到什么,一张脸变了又变,随即想到什么彻底红了。 *** 四阿哥让人退下,三个人敢出了书房的门,林致远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急急地走在前方,外面的雨小了些,但却还有毛毛细雨,林致远却是伞也不打,闷头就往雨里冲。 “林兄……”身后打伞的小太监扑了个空,看着前方的林致远一脸的着急。汪谦让小太监们退下,自己举着伞追上去。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知寒兄还在后面等着呢,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江知寒身子不好,下雨了腿脚就容易疼,林致远跑的跟个兔子一样快,要他去追自然是追不上。这都入了夏,虽是下了雨但没那么冷。 江知寒执着伞跟在身后慢慢的走着,膝盖传来微微的疼,但却是还好。贝勒府中他来过两回,带路的奴才虽是不在,但好在还算是认得路。 唇齿之间还泛着那桃花的清香,江知寒脑子里却仿若放了空,以至于走错了路,穿到了去花园的的抄手游廊里。 身的脚步声踩在木板上发出的声响,他才发觉有人跟着急忙转过头。 郭格格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许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察觉,已对上他那张脸居然脸颊瞬间就红了。 “我……”郭格格咬着唇。面上羞涩的不知如何看哪里。 江知寒却是顿住,随即身子一弯,立马朝前行了个礼:“ 是属下惊扰了。”郭格格是府中女眷,他是外臣,若是让旁人看见,只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楚。 “属下受贝勒爷之命入府,无意走错路惊了小主,属下这就告退。”江知寒面上清冷,不卑不亢,挺拔的腰间一瞬间站直。 他说完之后直起身,执着伞又拐弯退了出去。 “江……”郭格格看着面前人的背影,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揪在一起,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算是没喊出他的名字。 看着那背影消失的越来越远,郭格格按捺不住冲上前就要跟上去,她刚在书房门口等着,雨下的太大,她等了半个时辰便去偏殿的廊檐下躲雨。 哪知却是看见,江知寒从书房走走了出来,远远的看见那张脸,郭氏就如同丢了魂,竟是魂不守舍的跟在了背后。 郭格格上前追了两步,被身后的丫鬟一下子拉了回来:“主子,您这是要害了江少爷啊。”府中来来往往都是奴才,若是被人看看可如何是好? “我……”那月白色的衣摆从墙角一闪而过,背影彻底的消失,郭格格才算是回过神来,失落的跪坐在地。 “我……我难过。” 郭氏抬手捂着心口,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扯开了,这个人是这般的好,这般的温柔,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早点遇见? 郭格格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丫鬟赶紧将人扶起:“主子……主子,这是在外面。”抬头的时候往前方一撇,却是看见地上掉着个素色绣着青竹的香囊。 丫鬟赶紧指着前方,道:“主子您瞧,前方那香囊是不是江少爷掉的?” 郭氏抬起头,往前一看,连忙惊喜的跑过去捡起来:“是……”她捧着那素色锦缎的香囊,翠绿的青竹还有只纸鸢。 “是他的。”这香囊她见过,去年在天穹山上的时候就瞧见江知寒带着。 郭格格怜惜的抚着那绸缎,只觉得破碎的心渐渐地填满了:“这是他的东西,是他的。”郭格格将那香囊按在心口上。 闻着那淡淡的伽罗香,一张脸悄悄儿的又红了。 ****** 因着桃花酥的事,四阿哥生了好大一股气。 叶南鸢听闻江知寒入了府,哄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敷衍的太厉害,手里捧着的戏折子也觉得没了滋味。 一侧的四阿哥瞧见后,深深觉得她没将自己放在心上。 拉住叶南鸢大白日里的就按在软塌上,好好的泻了一通火。直到将叶南鸢弄的红着一张脸,浑身凌乱的躺在软塌上。 瞧见那到到现在还在微微发颤的腿 ,哆嗦着都合不拢。 四阿哥才觉得神清气爽,肚子里那股怨气渐渐的消失了:“看你日后还敢不敢不将爷放在心里了。” 他边说,边拧了帕子来给她擦着。 看着那至今还害怕颤抖的模样,薄唇勾起又是一笑:“别怕。”四阿哥拿了帕子细细的替她擦拭了个干净。 又道:“爷都给你了,没了。” 拉起一边的毯子,叶南鸢遮住身上,漂亮的脸上还带着绯红,眉梢眼角一阵春意,口脂胡乱的抹在脸上。 这副颠倒众生的模样,躺在软塌上,让人瞧着只觉得呼吸都是一瞬。 “怎么就没个孩子?” 四阿哥手伸进去,在她平坦的肚子上抚摸着,一脸的好奇:“爷天天在里面播种,怎么就是没个动静?” 叶南鸢闭着眼睛,一脸的面无表情。 她避子汤顿顿不拉,怎么可能怀孕? “改日叫个太医过来看看。”四阿哥斜躺在她身侧,手掌在她肚子上拍了拍:“身子不好,我们就养好了身子在要。” 他期盼着与叶南鸢要一个孩子。 阿哥格格他都喜欢,只要是她生的。他期盼是个阿哥,这样日后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 但他又想要个格格,最好是长得像她。 初认识她的时候,她十六,前面的十五年他都没参与过,不知她受了多少苦,他想着有个一样的孩子也好,自己能见证小叶南鸢从生下来到长大。 不能想……四阿哥浑身的火气瞬间就没了,一想到日后能有个长得跟叶南鸢一模一样的小不点,他巴不得孩子现在就在叶南鸢的肚子里。 “我明日就叫太医来给你看看。”他手放在叶南鸢的肚子上,眉梢眼角都透着兴奋。 叶南鸢却是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深吸一口气,忽而扭头哽咽道:“爷是不是想去侧福晋那儿了?” 她从软塌上起身,薄薄的毯子从身上滑落下来,遮盖不住肩头的痕迹。 “侧福晋怀了身孕,爷若是喜欢,就去她那儿啊。”叶南鸢唇瓣被允的微肿起来,气呼呼的模样格外的可爱。 四阿哥压根儿就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只低下头吻了吻:“你可别哭了,爷怕你待会受不住。” 叶南鸢身子微微颤抖着,不是装的,是吓的。 她喝了避子汤, 到时候太医只需一把脉,瞬间就会知晓,半分解释都没有避无可避。依照四阿哥如今这模样,只怕是要发疯。 “我不想……”还没说完,门外就被人敲了两声,苏培盛放低的声音小声儿道:“爷,侧福晋那儿派人来,说是侧福晋肚子疼,要爷过去。” 叶南鸢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指,勾了勾四阿哥的手掌,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才不想怀孩子,“怀了孩子,爷就不喜欢我了。” 娇声娇气的模样,让人听后心都要化了。 “南鸢只喜欢爷。”她抱他的腰:“离不开。”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收网四 李氏自从怀孕之后, 着实是消停了一段时日。 她素是生□□美的,怀孕之后身材走样, 每日里照着镜子自己都不想瞧见自己,唯恐贝勒爷瞧见自己这副丑样子, 躲着贝勒爷都来不得呢, 巴不得贝勒爷不过来。 如今胎儿稳定了,肚子彻底大了起来, 李氏瞧着自己这肚子,就算是贝勒爷来了也做不了什么, 又是一阵郁闷。 眼不见, 心不烦的,李氏由着后院的女人们折腾,自己倒是好好地养好了胎儿。 只她少女心作祟,时不时的想着爷来陪陪自己, 但她怀孕后经历跟不上,总想着睡。再说了,要见爷一面不得好好的打扮打扮? 这番一想后, 就有些嫌弃麻烦,几次三番在打扮自己这条路上放弃。 今日让她能起来挑选衣裳再打扮,完全是因为听说郭格格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上午。 “就郭氏那自以为神女下凡,不将旁人都放在眼里的猖狂样,没想到也有可怜巴巴在门口等着贝勒爷的一天。” 李氏斜躺在软塌上, 带着护甲的手指微微翘着, 边说边拿着玉滚轮推着脸。 她最近怀孕, 吃的有些多了,平日里小巧的一张脸如今可谓是肿了一圈,李氏哪里能够忍受自己成为这样? 想着爷马上就要来了,手腕不停,玉轮在脸上滚的飞起。 “郭氏刚入府的时候,仗着福晋喜欢,与乌拉那拉氏两人抱成团的欺负我。”当时府中人少,她生的又是最为好看的一个。 爷一个月里来后院的时间本就不多,多半时候都是来她这儿。 李氏回想着当时,自己差点儿就快是独宠了,偏生一个郭格格入府,夺走了她的大部分宠爱不说,当时她的第二个孩子也是那时候没了的。 李氏想到这,如今还气的牙痒痒。 “郭氏当初多猖狂啊!” 李氏想到当时的场景,冷笑一身:“端的一身玉女样,整日里露出一股不可亵玩的表情,如今不还是站在书房门口巴巴的等着,求着爷过去?” “主子说的是呢。”丫鬟跪在地上,给李氏按着腰,笑道:“听说郭格格堵了贝勒爷都快半个月了,贝勒爷愣是没去过她那儿。” 李氏闻言,一阵神清气爽:“虽叶格格一样的讨厌,但一对比郭氏我就觉得还好。”李氏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大着肚子还不能伺候爷。 叶格格受宠总比福晋与郭格格受宠要好些。 两人一样,都是假正经的,平日里端的一脸正经样,实际上巴不得人去死呢! “主子之前不是很讨厌叶格格吗?”低下的丫鬟一脸疑惑道:“怎么到现在倒是不讨厌了?” 李氏想到叶南鸢那张脸,心中的确升起一股不舒爽,但却是道:“本福晋又不傻,福晋与郭格格哪一个受宠,对我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外人看着福晋,总是一副端庄大方,唯独她知晓福晋两面三刀,压根儿就不是她表现得那个样子。 福晋受宠,早晚有一日会威胁她,而叶南鸢……李氏勾了勾唇,笑道:“叶格格身份低下,不过是个外室,她在受宠又能宠到哪里去?” 李氏抬手抚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莫非贝勒爷还要纳她为侧福晋不成?” 翻个儿白眼,李氏扬起下巴,嗤笑:“ 我觉得爷去叶氏那儿还好,至少我不恶心……”联想到郭氏,李氏忽然胃里一酸。 竟是忍不住的,捂住胸口开始吐起酸水来。 四阿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李氏的呕吐声儿,本还当李氏娇气,又是装着故意要他过来,却是不料李氏孕吐了。 得,午膳,晚膳,李氏一口没吃。 折腾了一个晚上,李氏以为这胎的孩子安分,前面那么长时间都没孕吐过,是孩子舍不得她吃苦头。 却是不想,这猝不及防的,刚开始一呕吐之后就再也没停下来过。 李氏一想到是联想郭氏才让自己吐的,就觉得更是恶心了,整个人趴在软塌上,吐的可谓是天昏地暗。 *** 李氏那儿闹了一通。 之后连太医都过去了,贝勒爷从过去到了晚上天都黑了,李氏才肯放她回来。 叶南鸢也没等他,早早的就睡了,四阿哥脱了衣裳睡在身侧,看着怀中的人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他孩子不多,只有福晋生下的大阿哥,还有李氏生下的格格。 初开始,他也只知晓生下孩子后的喜悦,却是从未感受到怀孩子时候的艰难,李氏今天当着他的面吐的昏天黑地。 他就在想,日后若是叶南鸢有了身孕,她也这么难受,该怎么办? 有那么一瞬间,四阿哥都不想让她怀孩子了。好在,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四阿哥扭头看着睡在自己身侧的叶南鸢。 目光里,是自己都没感受到的温柔。 于是,翌日一早叶南鸢醒了之后刚睁开眼睛就感受到身侧的人再看着自己。 刚睡醒的时候,叶南鸢还是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好长一会儿才发觉,四阿哥居然还在床榻上。 “爷怎么还没起来?” 往日里这个时候,四阿哥不是去上朝,就是去练武。叶南鸢又是个从未伺候过他早起的人,两人像是这番同一个时辰起来,还当真是头一回。 四阿哥却是不说话,只深深的叹了口气,又像是有些为难。 叶南鸢揉着眼睛,有些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吃早膳的时候,四阿哥一个劲儿的要她多吃,叶南鸢向来吃的少,不是不愿意多吃,而是胃口生来就小。 就如同今日早膳来说,叶南鸢吃了两个水晶糕,半个拳头大的虾仁饺,再喝了小半碗的粳米粥就放了筷子。 四阿哥却是又往她碟子里放了个蟹黄包:“再吃一点。”说罢,眼睛往叶南鸢的身上来回的扫着,若是往日里四阿哥自然不会逼迫她。 只是如今看着李氏怀身孕的模样,就害怕。 叶南鸢太过瘦弱了些,身子也不好,瞧着就是弱不禁风的,要是怀了身孕,一个孩子就得要她半条命。 他现在就盼着叶南鸢能够多吃一些,把身子将养好。 叶南鸢不知贝勒爷这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但猜也猜出个一半来,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将那蟹黄包给吃了。 四阿哥想要孩子了。 她入府已经有大半年,四阿哥日日都来她这儿,想来是见她没个动静着急了。 叶南鸢心知这事瞒不过去,她承宠一日就得喝避子汤一日,四阿哥这还算是有耐性,若是拖太长时间,只怕就要亲自按着太医来给她看了。 得想个办法。 叶南鸢低头喝粥,下垂着眼帘却盖住一片深沉。 四阿哥一直等她吃完,又陪着喝了消食茶之后才走的,虽不上朝,但每日的政务一样的繁忙,最近这段时日,每日都有大臣们入府商议事情。 后院的女人们知晓分寸,就连送到后院里的汤水都少了许多。 等人走后,叶南鸢让人将屋子里清出去,石榴替她把了脉,随后道:“主子这药喝的时间太长,短时间内药性残留身体里,太医一把脉象就知晓了。” 叶南鸢眼神闪了闪,问:“若是停下,怀上孩子可有问题?” 石榴道:“若是现在就停下来好好将养的话,养上那么几个月还是能要孩子的。” 避子汤喝多了伤身,就算叶南鸢这小半年来喝的都是药性最温顺的,但到底喝的时间太长,马上就要孩子的话,对孩子与母体都不好。 贝勒爷基本上夜夜都来她这儿,停下有可能怀孕,若是不停,哪一日贝勒爷叫了太医来…… 只怕她会没命。 如今四阿哥对她越是上心,就越是不能忍受她喝下避子汤也不愿意怀他的孩子。 “主子。” 半夏蹲在地上,一脸的担忧:“别人都是被人陷害下了药才不能怀孕,主子倒是好,自个儿给自个儿下避子汤。” 叶南鸢闭上眼睛,脑子里疯狂的转动着,听闻之后眼睛却是瞬间睁开。 “你说什么?”她低头,看着半夏:“你刚说的再说一遍。” “我说,府中的女人哪有是自个儿个自己下避子汤的,都是被人害的这才不能怀孕。” “被人害的……” “是……”叶南鸢喃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一切都有了解释,只要她想要孩子,就没人怀疑她身子里的避子汤是自个喝的。 反其道而行之,还能陷害给旁人。 但……叶南鸢脑子里想着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她阿姐。 当初贝勒爷分明三个月都没去她阿姐那儿,过后却被说是怀孕,耿格格说是与郭格格从天穹山回来之后才开始的。 那阿姐定然是吃了假怀孕的药,以至于太医都别瞒了过去? 叶南鸢问石榴:“有没有一种药,是可以假装怀孕的?”石榴跟在耿格格身侧,自然是知晓主子问的是关乎什么事。 摇头:“至少奴婢与嬷嬷的了解来看,有假怀孕的药,可以让人嗜睡,呕吐。” “但若是说脉象上作假,却是寥寥无可能。”这也是为什么,之后江格格的事没被查就不了了之的情况。 耿格格身侧的嬷嬷给阿姐把脉了,第一次是确定没有怀孕的,第二次,是阿姐要没了的时候,把脉后却说不确定。 阿姐没怀孕,脉象也没作假。 那……说谎的那就只有太医。 叶南鸢扭头,问:“你可知晓,当初给我阿姐把脉的太医是谁?”石榴抬起头,往叶南鸢那儿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 道:“是时常入府给福晋把平安脉的那位,刘一海。”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收网五 药是郭格格的, 太医是福晋的。 江知微三个月见不到贝勒爷一面,自然不会挡了某些人的道。府中其余的人都活的好好的, 受宠的不受宠的,最多只背地里陷害。 从来没有人像是她阿姐那样, 被人弄的没了性命。 要知晓, 要想在贝勒府后院杀人,承担的风险可谓是极高。那人宁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动手。 除非……被人抓住了把柄, 或者说,她有非置阿姐于死地不可的理由。阿姐是知晓了些什么?或者是看到了些什么, 这才惹了杀身之祸? 不是福晋, 不是郭格格,府中之人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叶南鸢揉着发疼的脑地,只觉得一团乱麻, 崩溃的坐了回去。 “小姐,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解决。”半夏看着叶南鸢这模样,心中一阵心疼:“如今事情已经有了头绪, 您何必要急于一时?” 石榴也走上来,对着叶南鸢道:“主子,半夏说的是,至少知晓这药与郭格格有很大的关系,不如先解决了郭格格?” 叶南鸢却是摇头:“不……如今不能动她。” 若是郭氏有药, 谁也保不齐她会不会吃第二次。叶南鸢想起这段时日, 郭格格奇怪的行为, 日日堵着贝勒爷本就是个愚蠢的决定。 哪怕是求的贝勒爷心软了,有了一次,二次,难道还有第三次不成?贝勒府后院的女人,谁不想永远?郭氏这样明显就是在消耗仅存的耐性与好感。 除非……叶南鸢咬着牙轻笑道:“郭格格只怕是又要吃药了……”郭氏入府两个月从不争宠,忽然如此只怕是有目的。 “主子,你说什么?”半夏听的懵懵懂懂。 叶南鸢却是觉得豁然开朗,郭格格为什么天天去堵着贝勒爷,是不是又想假孕?若是她这次真的假孕,又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她低着头,不欲解释太多。 要想知晓真相,只有让郭格格承宠一次,一个月后是不是巧合的怀了‘身孕’,她阿姐当初的谜团就知晓了。 面前那团迷雾就要从眼前拂开,叶南鸢掐紧了双手才克制住自己的颤抖。 只是……她低着头淡淡道:“怎么让贝勒爷去一趟郭格格那儿。” “什么?”半夏站在一侧,还当自己是听叉了, “小姐你说什么,你要让爷去郭格格那儿?”旁人都是巴不得贝勒爷在自己屋子里,生怕贝勒爷去了别人那。 怎么自家小主却是跟旁人反了过来? 叶南鸢想到今日一早贝勒爷的模样,却是觉得一阵头疼,当初作戏不做的那么足就好了。以至于现在贝勒爷不去旁人那儿,如今想让人去郭格格那里。 倒是有些束手无策了。 *** “郭氏无用!”正院,乌拉那拉氏也气的不轻:“当真是白长了她那张脸!” 让她去请贝勒爷,都半个月了见天的去堵人,却硬是请不过来。乌拉那拉氏低头翻着手中的佛经,却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福晋。”周嬷嬷走上前,捏着福晋的肩膀道:“奴婢倒是觉得,这郭格格是一点都没用心。” “她自然不用心。”乌拉那拉氏的嘴角里扯出一丝讽刺的笑:“她心都放在旁人那儿,对我的事自然不上心。” 去年她就察觉出来了,自从去了一趟天穹寺之后,回来郭格格就变了。 郭氏刚开始还很好掌握,入了贝勒府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将贝勒爷放在心上?郭格格开始做的也很好,她一来就分夺了李氏大部分的宠。 府中她是福晋,余下的李氏与郭氏相互制衡。 这般日子下,她与郭氏联手自然是压倒李氏,当时李氏被前后夹击,生下来没多久的小阿哥也没了,她虽没亲自动手,但却也是看在眼里的。 弘辉太过胆小,李氏生的又是小阿哥,她自是不能让小阿哥长大成人与她的弘辉争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阿哥也就没了。 李氏元气大伤,却不料意外获得了贝勒爷的怜惜。她费尽心思却是不想适得其反,这才出了这个注意。 假孕之事在假装流产,陷害给李氏,这件事太过荒唐,郭格格头一次拒绝了,之后又说要去天穹寺求佛祖要去上香,回来再继续。 乌拉那拉氏不好逼的太紧,便让她去了。当时,江格格不受宠,那段时日却日日来她屋子里献殷勤,她本以为江氏是想伺候贝勒爷。 江知微是那种初看不惊艳的女子,但雅致又温柔,温声细语,柔的如一团水,让人瞧着就舒服。 乌拉那拉氏瞧着就不喜欢,她太明白这样的人,比郭格格与李氏还要让她有危机感。 却是不料,江氏求她也是要去天穹寺,郭格格说嫌一个人去孤单要江氏同行,乌拉那拉氏正好不想让她见到爷,便让江氏也跟着去了。 回来之后,郭格格就变了,对江格格格外的殷勤,殷勤的甚至有些讨好。 可没过几天,江氏吃错了原本郭氏要吃的药。 乌拉那拉氏发誓她当时真的没想让人死,但太医是个蠢的,提前没嘱咐好,将江格格当成了郭格格,一口咬定怀了孕。 乌拉那拉氏吓得心脏都要跳动起来,若是派人细查,江知微吃下假孕药的事压根儿就瞒不住。 但……之后的事,让她迷惑,却也放下了心。 有人瞧见说江格格与人私通,第二日江格格就上吊,畏罪自尽。 假怀孕的药是她下的,她自然知晓事情不是江格格私通上吊那么简单,但……为了不暴露自己,乌拉那拉氏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忆令人害怕,乌拉那拉氏抱紧手中的佛经,身子微微颤抖着。 “好在事情都过去了。”乌拉那拉氏叹了一口气,道。 “郭格格那边……”周嬷嬷提醒着:“听说郭格格又去了小佛堂念佛经,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让贝勒爷过来啊。” “她那哪里是念经?”乌拉那拉氏一阵冷笑:“她是害了人姐姐,却惦记人弟弟,心里过意不去。” 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佛经一合,扔了出去:“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也配。” *** 叶南鸢这几日倒是日日派人去注意着郭格格。 郭格格堵的不上心,她却是上了心。总要想法子让贝勒爷去她那儿一晚上不可。 这日,恰好是十五,依照惯例贝勒爷为给福晋颜面,会去一趟正院,住在偏殿里。 叶南鸢思来想去,让人备了酒菜,带着丫鬟便往书房去了。 贝勒爷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去正院了,往日里这时候叶南鸢从未拦过。乌拉那拉氏到底是嫡福晋,她再受宠也不能当真让乌拉那拉氏没脸。 但,今日却是不同。 乌拉那拉氏早早的就在正院准备着晚膳,她偏要这个时候将爷拦住,乌拉那拉氏自然生气,她就不相信,府中这么多人瞧着,乌拉那拉氏还忍的了。 酒菜都是上好的,小菜是叶南鸢亲手做的,酒是明月楼的竹叶酿。 这酒入口绵软,但后劲十足,只要福晋将人弄了回去,送到郭格格的床榻上,这件事就算完成了。 叶南鸢垂下眼睛,站在书房门口等着。 苏培盛急的团团转,里边儿爷在与大人议事, 他可不敢这个时候过去打扰,可瞧着叶格格这俏生生的模样,爷要是知晓叶格格在门口候着,一准要扒了他的皮。 咬了咬牙,苏培盛硬着头皮还是进去禀告了。 屋子里,四阿哥与人正在议事,苏培盛自打进来额头上的泪珠就像雨一样的往下滚,头也不敢抬,连忙的走上去。 “四川官员大多有奢靡之风……” “爷。”苏培盛哆嗦着,凑在四阿哥身侧小声儿道:“叶……叶格格来了,就,就在门口。”屋子里太.安静,两人离的又近,苏培盛声儿再小,在场的人还是听见了。 四阿哥先是撇头往苏培盛那儿瞧了一眼,后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咳……”拳头堵住唇,四阿哥面上一脸的严肃都消失不见,身侧坐着的那人着一身玄色长袍,身材高大,身姿魁梧,面上生的十足的英俊只是瞧着有些凶相。 瞧见四阿哥这变了面的模样,有片刻没反应过来,随即想到什么连忙往地上一跪:“主子,属下这就退下。” “算……算了。”四阿哥挥手,但接下来的语气却是加快了不少:“四川巡抚之职对你来说是个考量,你多次担任四川的考官,在那一地颇为熟悉……” 四阿哥飞快的说完了接下来的话,便是挥手:“回去,路上小心,别让人瞧见。” 来人低着头,从始至终面上都是万分的恭敬,苏培盛带着人亲自往外走,刚一出门便是瞧见立在廊檐下的叶南鸢。 黑夜里,天上的星子亮起,叶南鸢提着灯笼站在廊檐下。 身上披着一件雪青色的斗篷,里面是素白的旗装,素雅至极,分明是那般让人瞧过一眼就忘却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如同夏日里的泉水。 清澈,透明,让人过目不忘。 那人原本往前走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侧着脸的叶南鸢听见脚步声,微微侧过头看去。 雪青色的披风罩在身上微微的晃荡,她撇过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的人,只一眼过后,那淡淡的目光又收了回去。 她提着灯笼,径直往书房里走。 玄色的衣角停了下来,他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叶南鸢畅通无阻的往前走,一路上侍卫太监无人敢拦,直到进了书房。 “那是谁?”他问身侧的苏培盛。 “年大人!”苏培盛只觉得头都大了,拎着灯笼着急的恨不得团团转:“快随奴才走,这不是您该看的。” “是刚刚在屋子里说的那位格格?” 年羹尧却是不怕,他性子爽朗,跨着大步往前走苏培盛却是跟都跟不上:“是生的很美,让人过目不忘,难怪贝勒爷喜欢。” “我的年大人,这话可不能说……”苏培盛却是一笑:“爷对着那主子可不止是喜欢了,那简直是……是上了心。” 他笑着仰头,却瞧见年羹尧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下当即一咯噔:“年大人,您在想什么?” “她要穿上蓝色,定然好看!”年羹尧却是稀里糊涂的说了这么一句。 苏培盛才算是放下了心:“ 年大人在胡说什么啊?什么蓝色不蓝色的。说的像是大人你见过一样。” “忘记了。” 年羹尧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随后道:“像是一幅画?” 摇摇头,苏培盛将人送到后门口,亲自看着人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才算是放了了心。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收网六 朱红色的门一打开, 叶南鸢还没进去 ,就见四阿哥站在门口等着,瞧见叶南鸢那一瞬间, 他面上瞬间浮出一丝笑。 连忙上前了两步,一把牵住叶南鸢的手。 “外面冷,你也不多穿一些。”他一手握住叶南鸢, 一手接过她手上的灯笼往身侧的侍卫那递过去, 汉白玉的石阶上两侧的侍卫们全部低着头, 看都不敢往上看。 四阿哥接过半夏手中的食盒, 牵着叶南鸢的手就往书房里面去了。 “你这还是头一次主动来书房找我。”藏蓝色的长靴踩在地毯上, 四阿哥跨着大步抬手拉着叶南鸢, 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高兴。 叶南鸢眉眼弯弯的, 又乖巧又惹人疼:“来看看爷。” “今日倒是乖觉。” 四阿哥低笑一声,抬手将人牵到软塌上, 他双手按着叶南鸢的肩膀让人坐下,抬手接开她的披风,叠好搁在一边的雕花木架上。 屋子里的奴才都被撵了出去, 四阿哥也不叫人进来,自个儿就去小炉子上拎着烧的水, 亲自给叶南鸢倒了一杯茶。 “怎么想到来看爷了?” 四阿哥边说, 边走到她身侧。茶盏太烫,叶南鸢接过之后就放下, 将带来的食盒打开。 “今日月色好, 想爷了, 便来陪着爷喝杯酒。”四阿哥听见后下意识的扭头往窗外看过去,初夏的天,外面的月色雾蒙蒙的,随着漫天的星子挂在天上,的确是十分好看。 他居然还真的认认真真的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又侧过头扭头看着她,叶南鸢将酒菜都拿了出来,酒是刚温好的,刚一拿出来就闻到里面传来的醇香。 叶南鸢坐在软塌上,上好的佳酿放在白玉壶中,她纤纤玉手执起往杯盏里面倒了一杯。四阿哥背对着她靠在黄花梨木的雕花小矮桌上,侧过身子接过。 修长如竹的手指夹着杯盏,仰头举起一饮而尽。 “是好酒。”白玉杯盏搁在桌面上,四阿哥眉眼微微舒展开,挑眉看着叶南鸢的时候眼角透着一股笑意:“ 特意为我送来的?” 叶南鸢瞥了四阿哥一眼,又往杯盏里倒了一杯。 “爷别光喝酒,尝尝这小菜。” 月色朦胧,墙角边的烛火打在她脸上,透的那下巴如玉一样,眉眼里全是温柔。 桌面上放着四个小菜,凉拌三丝、酱香牛肉、圆葱拌木耳、还有一道蒸驴肉。 四阿哥执起那筷子,夹了一筷子凉拌三丝,刚吃了一口,他就察觉出来了:“是你做的?”他今日实在是高兴,眉眼间的笑意没下来过。 “你忽然这般温柔,爷还当真有些不习惯。” 叶南鸢拉着人坐下,亲自又夹了筷蒸驴肉送上去,美目瞪了他一眼:“说的好像妾身对爷很不好一样。” “好好好。”他笑着哄,“没有谁比你对爷还要好了。” 叶南鸢这才满意了, 扬起下巴眉眼透着一股得意,那模样灵动又漂亮:“这酒后劲足,爷少喝一些。” “好。”四阿哥抬手,宠溺的捏了一把叶南鸢的鼻子,瞧着厉害其实半点都没用劲:“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爷都听你的。” 两人对着月亮,喝酒聊天倒是快活。 而正院,乌拉那拉氏却是再等四阿哥,等的着了急。 到了时辰,晚膳都做好了,左等右等爷就是不过来,乌拉那拉氏等着开始都有些不耐烦了,站在门口让人等着。 过了半个时辰,前去的小太监还没回来,乌拉那拉氏气的又派个人前去:“爷这个时辰应该还在书房,你去瞧瞧爷怎么还没回来。” 若是平日,乌拉那拉氏也没那样的着急,关键是下午的时候她特意派人过去去问了爷,爷是说晚上来她的院子里用膳的。 府中的人都是看爷的眼色,她虽是嫡福晋但若是一点都不受爷的宠爱的话,在府中是立不住威严的。 如今她一个月就初一十五这两日。 乌拉那拉氏咬着牙,若是爷的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这府中的嫡福晋只怕是没她乌拉那拉氏什么事了。 “快……快去。”乌拉那拉氏挥着手,指使着身的周嬷嬷:“你亲自去一趟书房,就说晚膳准备好了,让爷过来用晚膳。” 周嬷嬷点头,带着小丫鬟过去。 可人到了书房,却是连爷的面都没见到,周嬷嬷是福晋身侧的,苏培盛自然是要给几分面子。 “爷说今晚来正院用晚膳的,福晋亲自准备了好了,让奴婢请爷过去。”苏培盛听后,只觉得脑袋疼,摸了一把鼻子,眼睛里满是心虚。 “这……爷……”苏培盛往屋子里瞧了一眼,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若是旁人,他自然是能应付过去,可这面前是人是周嬷嬷,跟在福晋身边的老人 ,周嬷嬷就代表福晋,她的面子自然是要给。 “爷在书房中,还有公事没有解决。” 周嬷嬷看着苏培盛那股心虚的样子,心下明白了几分,扭头朝书房那紧闭着的门那儿瞧了一眼,随后笑着道:“既然有事要忙,爷自然就要处理正事在先。” “至于晚膳,我们福晋再等等。” 周嬷嬷这话说的,面上不露出半分的错 ,说完之后面带着笑意就退了下去。 苏培盛瞧着人走了,当着着实松了一口气。却是不知晓,周嬷嬷刚出了院子的门,脚步就停了下来。 “你去打听打听,是谁来了。” 就苏培盛那副心虚的模样,不用说也知晓屋子里有人。周嬷嬷心底里其实猜到了,能出自由出入书房,让苏培盛这样的除了叶格格府中没有第二个人。 果然,小丫鬟悄声儿的出去打听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回来了。 “ 嬷嬷,是叶格格来了。”小丫鬟弓着身子小声儿道:“听说叶格格早就来了,此时已经在屋子里待了一个时辰。” “哎……”周嬷嬷微微叹了口气:“福晋要是知晓了,该有多伤心。” *** “又是叶南鸢!”乌拉那拉氏刚听说了,立马就碎了一套茶盏。 “福晋。”周嬷嬷是福晋的奶娘,平日里与旁人相比要亲近许多,瞧见福晋这个模样十足的心疼:“往前奴婢只觉得福晋太着急,如今却是看来那叶格格的确是留不得。” 府中旁人连汤水送到书房里都困难,何况是人进去。 可唯独这叶格格,出入书房跟出入自个儿的后院一样,再说了,爷对她本就是千宠万宠,再这样只怕是要爬到福晋的头上来。 “我早就说过了,那个贱人!” 乌拉那拉氏咬着后牙槽:“她这是故意的,分明就是知晓爷今日要来我这儿,还要故意去书房霸占着爷。” 一想到叶南鸢,她就只觉得恨得牙痒痒:“我定然要除了她。” “可是……”周嬷嬷叹了口气:“郭格格瞧着不太愿意,她不配合我们拿叶格格就毫无办法。” “她不愿意也得愿意。”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儿,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我现在就去请爷,你让郭氏准备好了。” “今日要是不成功,明日我就让她随着江格格去阴曹地府见面,也省了她每日的吃斋念佛,做出一副菩萨的心肠。” 乌拉那拉氏说完带着丫鬟咬着牙就走。 书房中。 乌拉那拉氏气了一路,可到了书房的门口,人却是又变得温柔,端庄起来。 远远的,苏培盛就瞧见福晋来了,可谓是吓了一跳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下去:“福……福晋您怎么来了?” 苏培盛不禁望了一眼天,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血霉的事他都能碰见? “时候不早了 ,我来请爷过去用晚膳。”乌拉那拉氏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倒完全是一副为贝勒爷着想的样子:“朝中的事哪里有忙的完的?还是让爷先休息的好。” “是……是。”苏培盛干笑了两声,摸着脑袋就往书房里面走:“那福晋在这等一会儿,奴才这就去跟爷禀报一声儿。” 苏培盛当真儿的觉得自己是到了八辈子的霉,站在门口的时候腿还忍不住的颤抖着。书房中,四阿哥拉着叶南鸢在书案上,非要教她写字。 只是面上瞧着正经,实则上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儿。 上次在书房里的动静两人可都没忘,叶南鸢趴在那书案上,之后两天膝盖上的印子都消不掉。 当时太用力,连书案上的砚台都被撞的一下一下掉在了地上。 喝了些酒,四阿哥有几分醉气儿,一手握着叶南鸢的手腕,另一只手也颇为的不安分。从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路往下又到她的腰间。 捏了一把,又再上面打了两个圈,漫不经心的玩弄着。 虽不至于太重,可着实是在叨扰了,叶南鸢看着手上四不像的字,无奈的笑:“爷的手再不安分,我这字可就没法写了。” “你写你的啊。”四阿哥却是面上的表情半点不变:“爷又没碰你的手腕。” “爷……”叶南鸢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不写了,不写了。”四阿哥玩她的腰,玩的正是起劲儿呢,听闻之后还不解:“好端端的怎么不写了?” 低头撇了一眼,桌面上的字杂乱无章。 “怎么越写越是回去了?”笑着瞅了叶南鸢一眼,四阿哥抬捏住叶南鸢的下巴,低头轻轻的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 “该罚。” 不疼,唇瓣上却微微泛着痒,叶南鸢仰头却是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酒气。 “爷这是喝醉了?”她歪了歪脑袋,一脸的无辜。 四阿哥低下头,刚是一笑,苏培盛却放低声音走了进来:“爷,福晋来了。”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收网七 乌拉那拉氏一直来尽心尽力管理后院,从未犯过大错 。她是嫡福晋, 四阿哥哪怕是不喜, 也不会刻意去落乌拉那拉氏的面子。 且说, 如今他太宠叶南鸢,连着这么长时间的专宠, 这事放在后宫都是没有的。府中开始有了怨言, 若是今日福晋都来了, 他还不去的话…… 盛宠至极, 太过招摇,对后院的女子来说本就不是个幸事。 四阿哥抬手揉着太阳穴,舒了一口气, 只觉得脑子里清醒不少,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叶南鸢, 道:“我让苏培盛送你回去?” 福晋一过来, 叶南鸢便猜到四阿哥会这番说。 这个男人克制谨慎, 说实话他答应自己再也不去找旁人这句话, 叶南鸢是从来没有相信过。庆幸的是, 她没抱有过一丝希望。 “我不。”叶南鸢却故意撒娇,双手抱住他的腰:“我来都来了,爷凭什么要把我送回去?” 四阿哥当真是一脸头疼,捏了捏鼻子,好声好气儿道:“ 我今日答应了福晋陪她用晚膳的。”且今日是该去正院的日子。 默了默, 四阿哥对于这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身子往下弯了弯, 他牵住叶南鸢的手, 暗暗用力捏了捏:“明日我再陪你,如何?” 叶南鸢撇过头,不去看他,只一双眼睛通红。 瞧着她这模样,四阿哥也跟着心疼,只他没办法开口说不去了,福晋于这件事上来说,毕没有错。 且他如今对叶南鸢太宠,若是惹得后院的女子就此嫉妒,不是好事。 “乖……”琢磨了一下,四阿哥还是是道:“明日我再去看你。” 叶南鸢一双眉眼里满是失望,扣在他腰间的手却无力的放了下去。 四阿哥故意狠心不去看她,转过身子上前走,还吩咐苏培盛:“爷先过去,你在这等着,过会儿再亲自将叶主子送回去。” 爷故意这般吩咐,是怕福晋知晓了生叶主子的气。 苏培盛心中明了,对叶南鸢越发的看中了几分,等四阿哥与福晋都走远了,才亲自送着叶南鸢回去。 *** 夜色已经黑了,朦胧的月光挡不住昏暗。府中各个院子的门口已然挂上了油纸灯,乌拉那拉氏看着身侧的四阿哥。 两人一前一后,到现在为止半句话都没有说。 她深吸一口气,掐紧了手心,扭头往身侧的周嬷嬷那儿瞧了一眼,后者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政务繁忙爷也不能忘了吃饭。”刚到屋子里,乌拉那拉氏便是一脸的笑意,她上前几步抬手去解四阿哥的领口的披风:“ 饭菜小厨房都拿过去热了两回了,味都不对了,爷下次可要早点。” “是,福晋说的对。”在书房喝了半壶酒,如今到了这儿才知晓后劲有些足,四阿哥抬手揉着眉心,总算是知晓自己酒量有多差。 “爷刚在书房可是喝酒了?”乌拉那拉氏温声细语,分明知晓叶南鸢就在里面也不生气。反倒是越发的温柔:“刚好,想来爷今日有兴致,待会陪妾身也喝一杯。” 乌拉那拉氏抬手解开四阿哥身上的披风,又伺候着四阿哥净了手,换了身衣裳才重新坐下。 饭桌上,酒菜已经是准备好了的,一桌子的佳肴,精致又奢侈。乌拉那拉氏一向是喜欢这些排场的,每顿饭二三十来个碗碟将桌子堆的满满当当。 四阿哥脑袋有些晕乎,瞧见这一幕不知怎的倒是想起刚刚的场景来。 昏暗无人的书房,她乖乖巧巧的坐在他身侧,从食盒中拿出几碟小菜来,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几家常小菜,自然是比不得这些。 但亲手做的,却要比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更要让人珍惜。 “怎么了?”乌拉那拉氏看着四阿哥一脸愣神的模样,问:“这饭菜可是有哪些不合适?还是说不对爷的胃口?” 乌拉那拉氏亲自夹了一块酒酿鸭子送过去,四阿哥看着自己碟子上的鸭肉,低头看看好一会儿才默不作声的吃了。 鸭肉那股不适味道在口腔中来回的翻滚,他却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没有,很好。” 乌拉那拉氏瞬间松了一口气,也夹了一块酒酿鸭子在自己的碟子里:“这鸭肉极好,说是用上好的烈酒泡过之后再晒干,后又用小火煨的。” 她接连吃了两块,放下筷子后又起身,亲自给四阿哥倒了一杯酒。 “爷陪着妾身喝一杯。” 四阿哥看着手边的琉璃杯,里面的酒泛着淡淡的香。他手指伸过去,夹着那琉璃被子转动了一圈,里面的酒水稳稳当当的纹丝不动。 乌拉那拉氏看着贝勒爷没喝,下垂的眼帘闪了闪:“妾身知晓爷酒量不好,特意让人备的果酒。” 她倒了一杯酒自个儿喝了一杯:“想着爷极少陪我喝酒,今日来陪我喝上一杯。” 话说到这里,四阿哥不好在拒绝。好在的是果酒后劲儿小,入口甘甜一杯下去倒也是无碍。 空杯刚放下,乌拉那拉氏又跟着上前倒满了:“爷,妾身入府这么多年,极少有这样安安静静陪着爷说话的时候。” “弘辉还小,后院的姐妹们又记着我福晋的身份。”乌拉那拉氏眼神带着朦胧,像是一下子回忆起往昔来。 “像是这番安安静静的时候,是极少的。”她边说,边接连的喝,连续三四杯后,四阿哥总算伸出手将人按住。 “福晋,再喝你就喝多了。”四阿哥拧着眉,抬头要叫奴才们进来。 乌拉那拉氏却是摇头:“爷,爷许久没来我这儿了。”乌拉那拉氏眉眼透着一股悲伤,抬手便往四阿哥的脸上抹去:“就……就算是来了,也只住在偏殿。” “没人知道我这个嫡妻,是多么的不受贝勒爷喜欢。”乌拉那拉氏说完,捂着眼睛像是再哭。 奴才进来了,听见声音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四阿哥抬手让人下去。 乌拉那拉氏要福晋的颜面,这副模样是断然不想让奴才们瞧见的,他坐在旁边守着,乌拉那拉氏一边回忆以往,一边与他喝酒。 不知不觉中,四阿哥也被灌了几杯。 他之前本就喝了竹叶酒,如今又掺了果酒,酒量不好晕乎乎的到底还是醉了。 看着醉倒在桌面上的人,刚刚还在哭的乌拉那拉氏抹干净眼泪:“人呢?”她问身侧的周嬷嬷,后者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道:“奴婢亲自过去盯着了,郭格格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醉倒的人,乌拉那拉氏眉眼透着一股不舍,贝勒爷是她的夫君,是她这辈子的天地,她尊他,敬他,也爱他。 当初成婚之时,她惊鸿一瞥,当初只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了。她为他操持后院,生下阿哥,做足了一切福晋应该做的事。 可如今,却是没想到。 乌拉那拉氏的牙咬的紧紧的,她要亲手将贝勒爷推到另一个人的床榻上 ,要让她假装怀孕,再陷害流产,这才能够得以保全自己嫡福晋的尊荣。 袖子里的一双手掐的紧紧的,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扭头:“将贝勒爷送过去。” 苏培盛送完叶南鸢回来,人还没进福晋的院子便被拦住了。正院里落了锁,屋子里面都熄了灯,只有守门的奴才坐在门前打盹儿。 屋子里没动静,他也不敢进去,便守在正院的门口跟着睡了起来。 而苏培盛万万没想到,他守了一个晚上居然守了个空,四阿哥压根儿不在正院里,而是被挪去了偏殿。 偏殿中 郭格格看着床榻上的人,咬着唇,漂亮的一张脸上透着不知所措。 周嬷嬷在身侧守着:“格格,伺候爷您应该总会的。”她这屋子里比福晋那儿小了整整一圈,但布置的却是素雅,屋内泛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会!”郭格格看着床榻上的人 ,再往身后的周嬷嬷那儿瞥了一眼,眼中全然都是心如死灰。 “格格,也不用这个样子。”周嬷嬷是福晋的人,她说话那便自然代表着福晋:“作为格格,伺候贝勒爷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爷如今是喝醉了你才有这个机会,不然的话你是想碰只怕都是碰不到的。”周嬷嬷的话不轻不重,却如同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郭氏只觉得,自己被人剥去了衣裳,让她无所适从。 “接下来的话应该不用奴婢跟你说了。” 周嬷嬷的面上扯出一丝笑 :“奴婢就在外面守着您,您可要抓紧时间。” 周嬷嬷说完,转身就走,郭格格几乎是瞬间转过头。 “还有。”像是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周嬷嬷脚步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道:“福晋可是说了,这个是给郭格格最后的机会。” “若是搞砸了,郭格格,还有郭格格您心尖儿上的人只怕都不会好过。” 朱红色的门被打开,又很快的关了起来,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安静的仿若没有任何人。郭格格却是知晓这一切都是假象。 门外有无数双眼睛再盯着,看着她如同再看跳梁小丑,让她无地自容。 闭上眼睛,郭格格的泪如雨下,抬手面无表情的解开身上的盘口,脑海中想着的全是那到笔挺的身影,他手执着油纸伞,天青色的衣摆在雨帘中行走着。 油纸伞下,那张脸冰冷淡然,可眉眼间却是掩藏不住的温柔。 那是她看他的第一眼,却是觉得温暖了她今后所有的时光。 旗装落在地上 ,微暖的烛火打在她较好的身形上,郭格格咬着唇,满脸的痛色爬上了床榻。 她脱光了衣裳依偎在四阿哥身侧,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张脸。年轻,英俊,四阿哥生的一张俊朗的面容,这番不生气的模样让人看后挪不开眼睛,她刚入府的时候也是喜欢的,只是…… 遇上那个人后,就再也欢喜不起来了。 门外周嬷嬷许久没听见动静,捂住唇小声儿的咳嗽了一声儿。 郭格格只觉得天昏地暗,浑身颤抖着。所有人都在逼迫着自己,连她单纯的好好喜欢一个人都不可以。 她眼中一片痛色,将脖子上的肚兜带子解开,身上的最后一丝屏障都去掉。 掀开被褥,她赤.裸的躺了进去。眼泪如水一样的往下掉,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纯洁了,她在也不能单纯的喜欢那般风光霁月的人了。 她再也配不上了! 郭格格咬着唇拼命的再哭,身侧的四阿哥被吵的头疼,醉酒后稍微清醒了一点,揉着眉心强迫自己睁眼。 入目白花花的,只有一道女人的□□。 他当是叶南鸢,几乎是怜惜的将人抱住,亲昵的在她腰间抚摸着:“鸢鸢。”郭格格一脸悲痛万分的抬起头。 床榻上,自己的男人居然再喊别的女人的名字。 她都做出如此的牺牲了,难道这一个晚上都要顶替叶格格过活么?她咬着牙,几乎是泄气的喊:“我不是她。” 她不是叶南鸢,她不要这个时候还顶替着别人。 哪知刚说完这句话,四阿哥放在她腰间的手就挪开,“不……不是……”喝醉后的他分明是没了半点的清醒的。 听到这,却是如下意识般抬脚就将郭格格踹下了床榻。 “滚……”厉声一句,四阿哥低吼完后就没了力气,转身又昏睡了过去。 只有郭格格浑身赤.裸的被踹到地上许久都没反应过来,门外咚咚两下又传来敲门声儿,郭格格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 可她这次如何的动,四阿哥却是再也不肯碰她了,甚至于她一上床榻四阿哥就抬脚将她往下踹。 郭格格咬着牙,只好跪在地上脱了四阿哥的衣裳,一边对着门外喊了起来,断断续续,含糊又呻.吟儿,郭格格忙的一脑门的汗,喊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门外的脚步声才走了。 再看着床榻上的四阿哥,郭格格心中却是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原本以为的要忍受,却是没想到四阿哥居然没碰她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解脱了,却又像是带了些不痛快。 *** 西院 昨日晚上床榻上才一人,叶南鸢好好的睡了一晚上。 可一早上,天还没亮,半夏与石榴就出来叫她起床。叶南鸢睡的正是香,被叫醒来的时候还一脸的不耐烦。 “主子忍忍。”半夏见主子这样,拿起一边的湿帕子来给她擦脸:“福晋忽然让人传我们过去,主子哪怕是没睡好。也只能忍忍了。” 那沾了冷水的帕子贴到眼睛上,瞬间就让人清醒了。 叶南鸢睁开眼睛,拉下脸上的帕子,深吸了一口气摇头:“福晋的花招还真是多。” 半夏正在旁边一脸的琢磨呢,听见叶南鸢话后,眼睛都亮了:“主子,您知晓福晋要做什么啊?”她们正是在纳闷儿呢,不是初一十五的,福晋怎么派人要各个院子里的人过去? “福晋昨个儿晚上亲自排了一场戏,今日这是叫所有人来看戏呢。” 叶南鸢也算是服了乌拉那拉氏,不知道她这到底是聪慧,还是该说她愚蠢。不用看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只瞧这一大早派人各个院子里叫人的猖狂样,就知晓昨日的事自然是成了。 若是叶南鸢,这个时候不管如何,都会夹紧了尾巴做人。乌拉那拉氏倒是好,生怕旁人不知道,迫不急大的就像昭告于天下。 也不怕得罪了贝勒爷! 叶南鸢轻笑一声,坐在了铜镜面。 “到底是什么戏啊?”半夏在一边急的团团转,她当真儿是要好奇死了,“小姐你也不跟我们说,就只顾着一个人笑。” 她撅着嘴一脸的不满,拿了胭脂就要给叶南鸢上妆。 叶南鸢却是抬手阻止:“别。”她拔.下发上的金簪,换了根不起眼的白玉簪子, “胭脂不要了,今日不宜打扮的太过娇艳。” 她扬起下巴,细细的上了一层淡妆,她唇色向来都好看,哪怕是早起也如鲜嫩的花瓣娇艳欲滴。 叶南鸢咬了咬下唇,一脸的为难,想了想随后扑了一成珍珠粉在上面,这才盖住那娇艳的唇色。她对着镜子眼帘闪了闪,眼角忽而下垂往下看,一脸的无辜。 “小主,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叶南鸢换了一身嫩芽绿的旗装,她身姿纤细旗装贴身穿在她身上掐的腰间细细的,素净的打扮雅致,又让人怜惜。 只觉得如弱柳扶风,才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日这场戏我可不止是看戏的。”福晋大费周章的,不就是要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么?那她就要满足她。 叶南鸢对着铜镜眨了眨眼睛,随即忽而下垂,一脸的无辜脆弱:“我今儿可是有剧本的。”被心爱男子背叛,与即将失宠的可怜少妇。 她惨白的唇色扯出一丝笑,面上带着几分的为难,头一次尝试这样的角色,还有福晋这个捧场的观众。 就是不知晓,到底演不演的好。 **** 正院,偏殿 阳关透过窗户闪进来,刺目的阳光照在那凌乱的床榻上,雕花木床上被褥盖了一半,露出两个没穿衣裳的人来。 再往下看,床榻低下男男女女的衣裳扔了一地,暧昧的纠缠在一起。 这一室的荒唐! 阳光太过与刺眼,四阿哥抬手捂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宿醉之后的头疼的厉害,他开口喘息一口气都觉得脑袋疼。 扭过头揉着脑袋,开口却察觉到喉咙一片沙哑。 “水。”他捏着眉心起身,被褥从肩头往下落,四阿哥刚要开口却感觉到腰间多一只手。那只手白皙柔弱,娇弱无骨般的搭在他的腰间。 刚睡醒颇为有几分的朦胧,四阿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叶南鸢。 抬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他一边朝外喊人一边捏了捏:“来人。”屋子外面,苏培盛吓得腿都是抖着的。 他今个儿一早上,福晋都起来洗漱了他才知晓昨日爷压根儿就不再福晋的屋子里,吓得他面色都变了。 四处寻找,爷也不在往日去的偏殿, 最后竟是在郭格格这儿。 想到昨日爷喝醉了酒,再到这段时间爷对郭格格的态度,苏培盛就觉得眼前都要昏暗了,一片黑沉差点儿昏死过去。 甭管如何,他这一顿责罚自然是逃不脱的了。听见屋子里,四阿哥在喊人,苏培盛胆战心惊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郭格格实则上早就醒了,昨日她一整晚都没睡,几乎是睁开眼睛到天明。 听到爷的动静,她知晓自己应该醒了,咬了咬唇,郭格格一脸朦胧的扬起头,露出被褥下青青紫紫的痕迹。 “爷……” 沙哑的一声呼喊,直接让四阿哥整个人懵了。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就见软塌上郭格格依偎在他的怀中。 宿醉之后的脑子瞬间扯来一片的生疼,四阿哥只觉得眼前一片晕眩,当下立即就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培盛弯着身子进来,人才刚进去就被下了床榻的四阿哥踹了一脚,看着床下面丢了一地的衣裳,四阿哥越发觉得脑袋生疼。 “爷……爷……” “奴才昨日没盯紧爷,求爷降罪。”苏培盛哐哐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看着四阿哥那面沉如水的脸又赶紧起身伺候着四阿哥穿衣。 昨个儿晚上一整晚没睡,郭格格早就想到了说辞:“爷昨个与福晋一起喝醉了酒,福晋没法照顾您,您……您就来了妾身这儿。” 他昨晚是喝多了……四阿哥一阵无力,脑海里零星记得几个片段。 福晋哭哭啼啼的灌酒,之后他怎么来的偏殿他也不记得了,只是……身子没有那种感觉,做与没做,他却不记得了。 “你……”四阿哥抬手又揉了揉脑袋,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可刚低下头就看见郭格格那略微肿起来的唇瓣。 郭格格跪坐在床榻上,一眼不眨的看着正前方的四阿哥穿衣:“妾……妾身帮爷。”她红了脸就要下来,被褥往下,雪白的脖子下布满着许多的指印。 只人刚动了两下,她就膝盖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 四阿哥烦躁的要死,可到底还是上前两步抬手将人接住了,郭格格仿若没了骨头,红着脸只依偎在他的怀中:“爷?” “好好休息。” 四阿哥放下人后抬脚就走,他要问问福晋是不是她昨晚将他送到郭氏那儿的。四阿哥面色黑沉的厉害,脚步却走的飞快。 苏培盛小跑着追上去:“爷……爷……”他想追上爷,说,福晋一大早就叫了人来,叶格格如今在屋子里。 可他腿短,跑的又不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爷怒气冲冲的闯入了正院。 完了……苏培盛想到那个场景,只觉得自己离死不远!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收网八 正院 乌拉那拉氏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 一身宝石蓝的旗装, 穿在身上雍容华贵。头上的珠宝, 首饰更是无一不精致好看, 镶嵌着蓝宝石的护甲搭在膝盖上, 精致的下巴扬起尽显嫡福晋的气派。 昨个儿晚上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晓爷入了她的院子,直到现在人都还没有走。 乌拉那拉氏一想到这里, 眉眼中全然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她举起手边的茶盏, 悠闲的掀开杯盖,一双轻蔑的眼睛往低下看去。 下首坐着满满当的 ,后院中的所有人除了李氏贪睡起不来, 推说肚子疼外都来了, 连苏侍妾与张侍妾两人都会战战兢兢的立在那儿站着。 屋内主子奴才一群人乌泱泱的, 但乌拉那拉氏却还是一眼就瞧见坐在人裙中的叶南鸢。无他,哪怕是乌拉那拉氏自个儿不愿承认, 也不得不说叶南鸢生的太好。 她今日着一身嫩绿色的旗装, 光是在那儿坐着就让人挪不开眼睛。此时微微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无数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就落在她身上。 仿若她天生就该被万众瞩目着。 乌拉那拉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她如今看着叶南鸢, 只觉得比看李氏还要让人讨厌。微不可查的往叶南鸢的脸上撇了一眼,乌拉那拉氏轻蔑的撇开头。 再开口, 眉眼却带上了一丝笑意:“今日邀各位姐妹来, 是因为瞧着入了夏, 前两日江南新上供了一匹丝绸来,让各位姐妹挑着做几套夏装。” 乌拉那拉氏说完,眼神往周嬷嬷那儿看去,后者立马就带了一批丫鬟进来,各个手中都托着托盘,上面放着的都是绫罗绸缎。 一连十来个丫鬟,站的屋子里都是满满当当的,手中的布匹也是当下最时新儿的,不少人当下看直了眼。 “妹妹们喜欢哪件就挑哪件。” 乌拉那拉氏喝着手中是茶,面上像是半点都不在意:“这些都是今年最时新儿的料子,我一个人穿自然要不了太多,不如给了各位姐妹们,穿着好看些也多讨爷的喜欢。” 这话说完,不少放在绸缎上的目光便扭头往叶南鸢那儿看去。 现如今谁不知道,府中最得贝勒爷喜欢的是这位叶格格?特别是玉格格,看着叶南鸢的眼神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恨意了。 要说去年,一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回,虽不算宠爱但起码能瞧见爷的面。 可自从叶南鸢入了府,爷就再也没去过她那儿,若不是偶尔在福晋这儿看过爷两次,只怕爷都能忘了她的样子。 后院中爷的恩宠就代表着一切,这让玉格格如何不去恨叶南鸢? 乌拉那拉氏坐在最上方,自然是将下面的一切都看的清楚,眼神落在玉格格身上几眼,随后才对着坐在那儿始终没有动作的叶南鸢道: “叶格格怎么不起来挑?莫非是看不上不成?” 叶南鸢自然只好起身:“妾身不敢,回福晋不过是这些料子时新又好看,南鸢只是看花了眼。” 伶牙俐齿……难怪能讨的爷喜欢。 乌拉那拉氏咬着牙,笑:“刚好,你身段与郭格格相同,让周嬷嬷给你多挑几件,将郭格格的一起给做了。” 郭格格不在,低下的人早就发觉了,如今福晋主动都开了口,自然便是惹得人越发的好奇。 玉格格脑子里有个想法,却又觉得不可置信,咬了咬牙犹犹豫豫的问:“福晋,郭格格是病了?”如今府中除了叶南鸢受过宠,其余就连万岁爷一面都见不着。 玉格格看着福晋的眼神满是期待:“不……不然郭格格去哪里了?” 乌拉那拉氏就等着人问这句话呢,闻言之后眉眼里竟是得意,抬手揉了揉脑袋,装作一脸头疼道:“昨日贝勒爷陪着我喝多了,我吹了风有些头疼便让爷去郭格格屋子里。” 她这话说的倒是巧妙,昨日是贝勒爷是陪着她喝酒的,她吹了风有些头疼,就让郭格格伺候了。这话说出来,大大扩大了福晋的威严,且还表明了。 是她才让贝勒爷去郭格格那儿的。 如今府中谁不知道贝勒爷只去福晋与叶格格那儿,府中没有恩宠的日子有多难过,玉格格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心如死灰。 可如今听见福晋这样说,只觉得看见了希望。 若……若是她讨好了福晋,会不会,会不会像郭格格那样。玉格格又是羡慕,又有些嫉妒,站在那儿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儿。 乌拉那拉氏却是没空去撇玉格格那些小心思,她所有的目光都是看着叶南鸢, 仔仔细细的不想错过她任何的表情。 可惜的是,叶南鸢一直低着头,面上的表情半点都瞧不出。 乌拉那拉氏忙活一个早上,为的自然就是看见叶格格那悲痛欲绝的样子,此时没瞧见自然是不会放放弃。 “都这个点了,爷居然还没起来。”四阿哥跨着大步走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这句话,他微板着脸越发黑了几分。 朝前走的脚步越发的加快,挥开面前的水晶帘子刚进去,同时,福晋带着笑意的声音就落了下来:“还是你们这些妹妹们年轻,听说昨个偏殿闹了一晚上,郭格格向来是个守时的,今个儿却是难得的也偷了懒,派了奴才来请假说是起不来。” “福晋!” 四阿哥低吼了一声儿,水晶帘子落下他顺势抬眼往前看去,这才瞧见满室的人。 朝前走的脚步停顿了一步。 四阿哥几乎是瞬间就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叶南鸢,她今日穿着的这一身清丽的如同荷叶上的露珠,在满室花花绿绿的脂粉气中。 她俏生生的立着,如同春日里枝头上的嫩芽。 听见他的声音,叶南鸢也扭头就看过去,她眼睛生的是极为的好看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澄澈透明,眼尾总是上挑着。精致好看惹人欢喜。 胤禛是最喜欢她这双眼睛的,总是有说不出来的怜惜。 可如今……这双眼睛里光都没有了,瞧见他之后眼睛瞬间一红,漂亮的眼里立马就浮上一层薄雾,胤禛离的近清楚的看见她唇色都白了。 福晋……四阿哥闭上眼睛,他心虚不敢再往叶南鸢那儿看一眼。 黑着一张脸,深吸一口气才忍住自己没瞬间就发出火 :“都出去。”四阿哥咬着牙,道:“我与福晋有话要说。” 低下的人相互看了看,隐隐有些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一屋子的人全都弯着身子往后退,谁都不敢留下来。 乌拉那拉氏面色瞬间就变了,她看着四阿哥,再往叶南鸢那儿撇了一眼,想到什么面色淡了下来,愣愣的坐回椅子上,不再说话。 众人皆跟福晋告了退,刚刚还闹哄哄的屋子,瞬间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叶南鸢是最后一个走的,从她起身开始,四阿哥的目光就情不自禁的盯在叶南鸢的身上,可叶南鸢却始终低垂着眼睛,下巴微微仰着,腰杆挺直姿态高贵。 乌拉那拉氏眸色冰冷。 四阿哥的目光跟着叶南鸢的脚步出了门,刚要收回头,却见那道嫩绿色的身影一闪,脚一软,幸好身侧的石榴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抱着怀中的人石榴惊呼一声:“主子。” 胤禛眼神一暗,几乎是瞬间就往前冲过去。 门口,叶南鸢倒在石榴的怀中,双手扶着石榴才渐渐地站直了,身后,四阿哥上前要将人抱住,叶南鸢却是往旁边躲开。 叶南鸢撇过头故意不看他,她低垂着头不哭,也不闹,只深吸一口淡淡道:“爷既然有事找福晋那就去,南鸢就先退下了。” 她说完,挥开他放在她身上的手,扶着石榴继续往前走去。 只四阿哥看的清楚,叶南鸢那下垂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 “爷这是要与妾身说什么?”乌拉那拉氏是跟着四阿哥出来的,瞧见这一幕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叶南鸢自从入府之后就开始独宠,想来她也有今天? 四阿哥收回眼神扭头看过去,一双眼睛里都是冰冷。 “昨日晚上,是你将爷送去郭格格那儿的?”乌拉那拉氏知晓四阿哥就是要来问这个,她只笑了笑,道:“爷确定要在外面跟我说这个吗?” 屋外的奴才们人来人往,全都低着头动都不敢动。 四阿哥深深的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随后带头往屋内走去。 “爷是一大早起来就来了?”乌拉那拉氏上前,整了整四阿哥的领口:“领子都没整理好爷就过来了。” 四阿哥抬手,一把捏住乌拉那拉氏伸过来的手:“福晋现在可以回答了吗?” 那掐住她的手用了狠劲儿,乌拉那拉氏疼的眉心都皱了起来。 “昨日妾身与爷喝醉了,妾身伺候不了爷那便自然只有送到郭格格那儿。”乌拉那拉氏到如今还在佯装镇定的笑,眉眼里满是疑惑。 甚至还理直气壮的问:“请问爷,妾身是哪里做错了么?” 四阿哥将握住乌拉那拉氏的手往前一甩,乌拉那拉氏一时无力整个人被甩在了软塌上:“你是没有错。”胤禛走上前,眼里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从始至终,你就是故意的。” 乌拉那拉氏不可置信的仰起头,往四阿哥那儿看去,瞧见那双冰冷的眼神后,她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盘算,努力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 眼泪克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妾身是爷的地嫡福晋,掌管着爷的后院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妾身实在不知何错之有。” 乌拉那拉氏在那哭的凄惨,眼泪根本止都止不住,眼前一片模糊的遮住了她的视野,她忽然伸出一股勇气来,咬着牙开口问:“难道爷是想从此以后都不去旁人那儿了不成?” 四阿哥神色巨变,身子一瞬间变得僵直,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开口否认。 看着四阿哥这副默认的模样,乌拉那拉氏先是跟着一愣,随后瞬间崩溃了:“你疯了。” 她抬手指着门外,喊道。 “叶格格究竟有什么好?爷要这番对她专宠?” “自古以来,就算是在后宫也从未见过专宠这一说,叶格格何德何能让爷那样对她?” 四阿哥回过神来,再看软塌上的乌拉那拉氏:“你是爷的福晋,该有的尊荣爷不会少了你的。” “尊荣?”乌拉那凄惨一笑:“爷以为,我要的只是福晋的尊荣?”她歇斯底里的嘶吼,爷却只与她说尊荣? “爷已经对叶格格不离不弃了不成?”乌拉那拉氏就像是发了疯,嘴里喃喃道:“整个后院的女子,爷难道从此以后只要叶格格?” 四阿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语气淡淡的:“ 你要不是为了你的尊荣,今日你就不会让所有人都来你这了。” 乌拉那拉氏面上瞬间变得惨白,爷知道,爷居然都知道。“爷……”她从软塌上起身,上前去抓四阿哥的衣角:“妾身……妾身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错。”四阿哥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她:“你是福晋,这么做自然没错。” 四阿哥本一肚子的火,可如今再看乌拉那拉氏眉眼里都是失望:“昨日你故意灌醉我,再送到郭格格的床榻上,于我来说便只是福晋了。” 乌拉那拉氏十三岁嫁给四阿哥,十几年来相敬如宾,爷对她从来都是敬爱有加,哪怕是知晓爷没有爱意,但两人在一起自然是有太多的美好的日子。 点点滴滴涌入心中,乌拉那拉氏再看着四阿哥那面无表情的模样,这才算是彻底的慌了。 “我……我,”乌拉那拉氏双手哆嗦着,开始语无伦次:“我……我下次不敢了。”她上前,抓住四阿哥的衣摆。 “爷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不敢了。” 四阿哥却不在说话,拉下乌拉那拉氏的手扭头就走啊,乌拉那拉氏愣愣的看着,直到四阿哥的身影走出屋子里,门都关上了 ,她确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主子。”周嬷嬷走进来,瞧见乌拉那拉氏躺在软塌上哭,吓了一跳:“主子,爷骂您了?还是责罚您了?” 周嬷嬷拉着乌拉那拉氏的手,上上下下的看着,瞧见身上毫发无伤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幸……幸好,爷没有动手。” 刚刚在门口,爷那怒气匆匆的模样,当真儿是吓了她们一跳,还当爷今日是要动手呢,可屋子里却是风平浪静的,没半点的动静。 “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乌拉那拉氏僵硬的点了点头,周嬷嬷眉眼泛出一丝喜意:“爷待福晋还是尊重的,这事总算是过去了,郭格格那儿也没有问题,福晋您只需放宽心。” “我倒宁愿爷骂我,打我。”乌拉那拉氏却是低着头,苦笑一声儿。 闭上眼睛,就是爷那是毫无表情的神色,满脸里都是失望,说,从今以后只当她为福晋了。 乌拉那拉氏心下一疼,抬头牵住周嬷嬷的手。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周嬷嬷看着福晋哭红着眼睛的模样,只觉得心疼,忙道:“没有,福晋没错,福晋永远不会错。” “对。”一想到爷说,从今往后她只专宠叶南鸢的样子,乌拉那拉氏心中便是一阵撕心的疼,咬着后牙槽,狠狠地道:“如今爷只是迷了眼,日后等我除去叶格格,爷就回来了。” 她双手死死地掐紧手心,“我没错,只要叶南鸢那个贱人死了,爷就会还像从前那样。” ***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去了西院。 大白天的,叶南鸢的屋子里却是大门紧闭着,他刚走进去,半夏就在外面将他拦了下来:“主子说了,不见爷。” 苏培盛在身后,吓的冷汗从额头到耳后一路上顺着脖子落下来,跟下雨似的。 他从早上到现在,心就像放进了油锅里一样,到现在还喘喘不安,如今看着半夏这胆战心惊的样子,也是当真佩服。 苏培盛发誓,日后不敢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让开。”四阿哥想到今日一早,叶南鸢那虚弱的模样,担心的不行。他面无表情的吼了一声儿,半夏却还是双手张开着,就是不让。 “主子说了,不想见爷。” 四阿哥当真是想一脚踹过去,可想了想这婢女到底是叶南鸢喜爱的,咬着牙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等你们主子醒了,再派人来喊爷。” 半夏见四阿哥走了,才扭头往屋子里走去。 屋内,叶南鸢正在看画画,她画画是极为的好的,只是往日里露的少,哪怕是四阿哥知晓她会画画,却也不知道她究竟能画成什么样子。 半夏走进来后,叶南鸢头也没抬,只问:“走了?” “爷带着苏公公走了。”半夏点着头,又不安的看着叶南鸢:“主子,福晋与四阿哥应当是吵了架,听说爷走后,福晋的屋子里一下子碎了两套茶盏。” “福晋那儿不足为惧。”叶南鸢冷笑一声,摇头。 乌拉那拉氏如今指望着的不过就是郭格格假装怀孕,再假装流产陷害于她。叶南鸢对她这点花花肠子琢磨的一清二楚。 而且,四阿哥从来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福晋这样子只怕是吃了个闷亏。 摇摇头,叶南鸢继续画着手中的画,她画的自然是四阿哥,下笔顺畅,笔触温柔,仿若是将这个男人刻入了骨血之中,脑海里面。 每一笔线条,每一滴笔墨,都是情谊。 半夏自小是伺候着主子,看见叶南鸢这画半点都不惊讶,唯独石榴,再一边看的已经惊了眼:“主子,你画的真好。” 寥寥几笔的轮廓就足以看出这是贝勒爷。 “细心打磨的话,起码要上一个多月。”叶南鸢拿着最细的笔,细细的打着样,边道:“将院子门给关了,就说我身子不适这个月不出去了。” “一个月?” 自然是要一个月,一个月后,郭格格就该有孕了。那时候她只怕是要比现在更要悲伤,叶南鸢看了看自己。 看来从现在开始晚膳的时候要少吃一点了,消瘦一些哭的才好看。 半夏惊的声音都高了:“主子,您当着要一个月都不出去吗?” “哪有这么好的事?”叶南鸢摇头,轻笑:“能防住半个月就不错了。” 果然,四阿哥再听说叶南鸢关上院子门后,先是忍了几日,想着让两人都冷静一下。 过了五六日,叶南鸢还不出来,他就开始着急了,整日的去西院门口逛逛,可每次都被拦了下来。 到底是怕惹了叶南鸢生气,不敢硬闯,几次来回都默默的回去了。 这番又是十来日,这段时日四阿哥一直住在书房,府中这段时日安静了不少,奴才主子们都知晓出了事,战战兢兢的可谓是动都不敢动。 到了大约大半个月,四阿哥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夜深的时候趁着奴才们都睡着了,连夜闯了进去。 叶南鸢是当真儿不知晓,四阿哥会用这个方式进来,四阿哥快到院子的时候,盯了半个月的小太监就连忙过来禀告。 她睡的正香,从床榻上拉起来,四阿哥推开大门的时候,她趴在床榻上正在哭。 闭着眼睛,身子一抖一抖的,四阿哥悄声儿走进来,掀开床榻瞧见的就是这副模样。叶南鸢这段时日消瘦了不少,巴掌大的脸上惨白着当真没了二两肉了。 床帘一撩起,她转过身侧着身子避开那刺眼的光。 带着鼻音的哭腔,软糯着道:“半夏,我没事,你先下去睡。”他站在床榻边,看着她哭的通红的脸。 怜惜的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再她那儿通红的脸上抚了抚:“既然没事,怎么还哭了?” “爷?”床榻上,叶南鸢眼睛一瞬间亮起,随后想到什么,瞬间黯淡下来。 她身子往后一缩,躲开他的手,低垂着脑袋淡淡道:“爷怎么来了?” “爷来看看你。”十来日不见,叶南鸢真的消瘦了太多,四阿哥心中满是怜惜,更多的是数不尽的愧疚。 “爷看过了,那便走。” 叶南鸢语气不咸不淡的,四阿哥坐在床榻上,也有些无措:“你现在与我难道就无话可说了么?” 她一下子崩溃了,扭过头眼泪瞬间泪如雨下:“那爷要我怎么办?” 惨白的唇瓣颤抖着:“那日在书房里,爷还说的好好的,去偏殿……”她哭的鼻音太重,语无伦次:“没想到第二天爷在郭格格的床榻上醒来……” 她伸手将四阿哥往外推,低着头哭的可怜:“是我强求了,我不该……我不该期待……” 四阿哥被推到了床榻下,看着哭的如泪人一样的叶南鸢。 “我喝醉了酒。”那日早上的场景一直有些疑惑,虽没了记忆但大概还是觉得自己是没碰郭格格的。 本是不想说,但看着叶南鸢这崩溃的样子,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道:“我没碰她。”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收网九 没有碰? 那他要是真没碰, 那郭格格怎么办?郭格格怎么假装怀孕, 她又如何将这件事捅出来? 叶南鸢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失望, 那晚他都喝醉了莫非还记得? 她略显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四阿哥今日显然也是喝了酒,靠近了一闻衣袖上染着几分的酒气,平日里波澜无水的眼眸中,眼眶一片血红。 见她不说话, 四阿哥心中头一次有了不安。 身子靠前了两步, 那般高大的身形低着头,也显的有几分的无措起来。 叶南鸢眼帘撩起, 往四阿哥那儿看去。 刚哭红的眼睛里还泛着薄雾,一滴泪如珍珠般挂在眼尾,要掉不掉, 留在眼尾晶莹又透彻:“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一字一句, 话音吐的艰难, 尾音还带着颤抖。 喝醉后的人很难保持意识,四阿哥的酒量并不好,他不善喝酒,平日里最多小酌几杯, 喝的尚不算多。 再加上, 他生性就克制, 不喜欢自己喝醉后不省人事的样子。 那日, 叶南鸢拿去的酒后劲大, 四阿哥喝了大半壶,依照他酒量到了福晋的屋子里应该是开始醉了的,且不说,听闻福晋也准备了酒。 “我……我喝醉了。”他喝醉后的嗓音带着沙哑,低垂着脑袋吐出一口浊气。 说话的时候,眼睛是低垂着的。 烛火下,叶南鸢眼神闪了闪,像是不可置信般的直直跪起来,漆黑的头发皮披在脑后,仰着脑袋露出一双忐忑不安的眼睛来。 “爷……爷说的,是南鸢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仰着下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着对面烛火,微光闪烁下那双眼睛像是火燃烧了一样,炽热的像是能将他燃烧。 四阿哥下意识的眼神闪了闪,那日床榻上郭格格那被咬破的唇,还有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在他眼前一闪而。 说实话,他不确定。 按照起床后的感觉来看,他感觉是没有碰的,但……凌乱的床榻,纠缠在一起的衣裳,这些都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四阿哥眼神中的犹豫与闪烁,叶南鸢看的一清二楚 。她心下瞬间松了一口气,看来四阿哥自己也不知道。 只要是不确定就好……那郭格格怀孕的戏,就还有的演。 “爷……”她揪住四阿哥的手放了下来,低垂着脑袋,开口的声音又娇又糯:“爷这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瞧见她明显变软的语气,心中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这次事情本该是个意外,原也不是他所愿。是乌拉那拉氏为了嫡福晋的尊荣,这才搞的这么一出。 但,他心中再不喜乌拉那拉氏这番作为,可到底惦记着她是嫡妻,他能在正院与乌拉那拉氏撕破脸,却不会在叶南鸢面前吐槽嫡福晋的任何不是。 伸手搂着叶南鸢,他将人抱在怀中。 四阿哥叹了一口气:“最后一次……”叶南鸢迷茫的抬起头,眼中都是不解。 这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清澈,四阿哥叹了口气,上前一把伸出手遮住叶南鸢的眼睛:“没什么。”心中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最后一次骗你了。 “南鸢……”叶南鸢试探的伸出手 ,小心翼翼的回抱住他的腰:“南鸢也是,最后再相信爷一次。” “南鸢心小,只容得下爷一人,爷说什么,南鸢就信什么。”她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咬了咬唇,叶南鸢又道:“南鸢也只想信任爷一人。” “我知道。”喜欢才会在乎,因为在乎才舍不得分享。 福晋之所以能够毫不犹豫的将他送到郭格格那儿,是因为他对福晋来说,不如福晋的尊荣重要。同时,他才能对福晋说。 日后只当他是福晋。 反之叶南鸢,她太在乎自己,太不舍得自己,他这才更加的心疼,舍不得,放不下,只能放在心中,不想伤害半分。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刚刚喝的不多,到底还是有些醉了。 “这件事翻篇了么?”他捏着眉心,撑着最后一丝清醒,低下头时,高大的影子投在身侧的墙壁上,那般高大的一个人,瞧着都满是疲惫,笔直的腰都往下弯。 叶南鸢唇角弯了弯,揪住他的袖子左右摆了摆。 “先休息。” 四阿哥浑身的疲惫尽失,心满意的抱着叶南鸢,满足的睡着了。 *** 翌日 四阿哥一早起来,却发现叶南鸢早就起来了,他没惊动奴才们,自个披着衣裳下了床榻。 因为叶南鸢怕冷 ,又时常的忘记穿罗袜,四阿哥这才特意让奴才们在屋内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人走在上面静悄悄的倒是没发半点动静。 他揉着脑袋出了门,刚出了内殿就瞧见站在书案后面的叶南鸢。 这才是清晨,雾朦胧的天刚刚照亮,从背后的窗户那儿看过去空中还带着一丝的暗沉,太阳刚刚升起来,微微的透着一丝光亮。 不如晌午那般的炙热,相反的,连洒进来的阳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叶南鸢就站在窗棂面前,执着毛笔微低着头,温顺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显得岁月静好。 四阿哥站在原地,足足的看了好一会儿。 叶南鸢是生的好看,但往日灵动的,狡黠的,撒娇卖乖他都喜欢,就连现在,披着一件素衣,面上未施粉黛,只头上斜插着一根白玉簪。 简简单单的打扮,却依旧让他看的挪不开眼睛。 窗外一直喜鹊飞进来,惊扰了作画的人,叶南鸢执着笔的手一顿,随即抬起头,瞥见了站在那儿不知多久的四阿哥。 “爷起来了?” 误闯进来的喜鹊围着屋子飞了一圈,又飞快的煽动翅膀飞出了窗外,喜鹊稳稳当当的落在窗前的梨花树枝上,歪着脑袋。 豆大的眼睛好像在看着两人。 四阿哥烦躁又气愤的往枝头那儿瞪了一眼,这些小东西都太没眼色,若不是它忽然闯了进来自己还能多看一会儿。 摸了摸鼻子,清早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沙哑:“再画什么?”他边说边上前两步,书案旁的叶南鸢慌里慌张的,拿起一边的纸给盖住了。 “没什么。”她略微不自然的往下走,放下手中的毛笔不敢看他的眼睛:“随便写了几个字。” 哦?随便写了几个字? 四阿哥眉眼里溢着笑,她向来是最不喜欢练字的了。一本他亲手写的字帖从三月到现在六月,她一遍都没练完。 一大早起来,还会主动练字? 四阿哥意味深长的目光往书案上撇了一眼,随后看着身侧明显不自然的叶南鸢:“既是练字,那敢不敢给我看看?” 叶南鸢不说话了,抬手揪住他的袖口,耳朵脖子一片通红。 “以……以后。”叶南鸢嘴里哼哧了两句:“日后再看。”看来,这练习的字还与自己有关? 四阿哥眉心一挑,彻底乐了。 一个早上,他都是高兴的,苏培盛摸着自己至今还在疼的屁股,当真儿是对这叶格格佩服的五体投地。 爷如今对这位叶格格,可当真儿是用千依百顺来说,也不为过。 前段时间的事总算是过去了。 一连半个月,他被罚了二十大板,伤筋动骨的半个月也就下了床榻。福晋与郭格格那儿可是没有半点动静,府中总算是风平浪静了下来。 苏培盛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吃过早膳,两人又坐在一起说了说话,一连半个月不见面,昨日叶南鸢还不搭理自己,哪怕是叶南鸢对他不咸不淡的,四阿哥瞧着她模样,心中都高兴。 “贝勒爷今日无事要办?” 叶南鸢捧着消食茶,眼睛往他那儿瞥了瞥。 她头上哪怕是只带一个白玉簪子也好看,四阿哥发现了,叶南鸢喜欢玉,玉镯子,玉簪子。气质出尘不染,这好玉才配的上她。 苏培盛见爷不回答,在一边急的急眼了,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咳嗽了一声儿。 四阿哥总算是回过神来:“是。”今日要处理的政务已经排到晚上了,汪谦几人以随着高远到达了颍州。 最近雨季,黄河的堤坝到底还是被冲断了,好在灾民已经提前有了准备,虽是水患,但好在死伤少了许多。 四阿哥一想到这里,就惦记着那些折子。 可瞧着叶南鸢那眉眼淡淡的模样,四阿哥琢磨了一下,到底还是道:“去将今日要处理的折子送到这儿来。” 苏培盛吓得有些顿住,却是不敢说什么,弯下腰立马就去了。 他既要再这儿办公,那自然是要霸占叶南鸢的书案。想到什么,叶南鸢耳朵都红了。咬着唇带着两个丫鬟亲自过去收拾。 “你这是有什么不让我看的?”四阿哥瞬间就明了,是早上她画画写写的那些东西,见她忙里忙外的模样,跟着上前。 “我不要你的书案,不用动。”抬手指着软塌,他道:“待会让奴才将我书房的桌案直接搬到这儿来。” 他坏极了,一边说,一边趁着叶南鸢放松警惕,竟是直接将那盖着的纸给掀开。里面的东西早就被藏了起来,干干净净的,只有空荡的桌子。 四阿哥眉眼一挑,笑着看着面前的叶南鸢:“兵不厌诈。”若是初开始,他只是有些好奇的话,如今叶南鸢藏的越发的深,竟是越发的勾起他的好奇心来。 “藏的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他摸着鼻子,当着儿想让叶南鸢现在就给他瞧。 可叶南鸢却这是将手中的戏折子往他怀中塞了塞:“反正不是给贝勒爷的。贝勒爷还是好好看折子。” 奴才们端着书案过来,两人一人坐在软塌的一边,四阿哥看折子,叶南鸢看戏本子。 直到瞧见一折子,四阿哥忽然笑了:“你过来瞧瞧。”叶南鸢正在看到最紧张的地方呢,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并不想理会。 “上次与你说的那位,江知寒。”四阿哥想到她清早再练字,直接将人拉过来摊开折子让人瞧:“他这字写的一笔而下,苍劲有力。” “上次皇阿玛都夸赞过,同批的考生中江知寒的年纪是最小的,成绩却是最好。”四阿哥摇了摇头,拉着叶南鸢的手继续看。 “就连字也写的不错。” 折子上的字体娟秀整齐,却掩藏不住其中的傲骨,叶南鸢看着这熟悉的字体,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笑了。 “通州知府刘文州的长子,刘杰。”她扬了扬下巴,江知寒写的这人可是个老熟人。 刘府的大少爷,也是刘格格的弟弟,之前叶南鸢在没入府之前就利用过这位,后来四阿哥将人一家从京城派去了通州。 实升暗降,叶南鸢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瞧见这位刘大公子了。 四阿哥举着手中的折子,摇了摇头:“大街之上,强抢民女,后又失手伤人被人报馆,接连扯出两道命案。”他举手写了个准字,合上折子扔到一边。 “这位刘大公子可没牵至回通州,前段时间被人告了,如今人还被压在大理寺呢。”本不过是因着与人发生个小小冲突,却是不想查出刘杰弄死两位女子。 如今刘府施压,大理寺却不放人,这事算是闹大了,最后牵扯太多,正好蛇鼠一窝全给端了。 这案子办的倒是极好:“江家的这位庶子倒是颇有几分手段。”四阿哥摇摇头,眼中却都是赞赏。大理寺要的就是会破案,治罪的。 无论是老百姓,还是官,要的就是撬开那些人的嘴。江家虽不算望族,但到底有个女儿在他这儿做格格。 四阿哥因着这层关系只将人贬至通州,面上不好将人杀绝,如今这江知寒一手,直接将人关押至大理寺,无论这今后刘家如何,这刘公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尽皆知了。 “他倒是能用。”汪谦治水,江知寒管理大理寺,连着两人都令他满意,四阿哥连连点了点头。 “颍州水患需要不少救济银,之前还找不到人押送这批银两。”四阿哥有意要提拔江知寒,立即就道:“去大理寺一趟,让江知寒来见我。” 叶南鸢心下一慌,掩饰般的举起手边的茶盏:“爷这是要给这位状元郎安排差事了?”她下垂着眼帘喝着茶,问的半点都不经意。 四阿哥起身,走到一旁洗着手,手心上刚不小心蹭上了墨,四阿哥一边揉着手心,一边道:“这个人能用,灾情吃紧就要派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新上任的官过去,灾银才能送到百姓的手中。” 黄河的堤坝彻底冲垮了,难民遍地都是,水患一触即发。 到处都是饿殍,横尸遍野…… 叶南鸢掐紧手心,艰涩道:“此去危险,这新科状元郎不一定愿意前去吃苦。”四阿哥眉心扬起,笑着走上前。 还没擦干的手,捏了捏叶南鸢的鼻尖。 他逗弄她道:“这你可就想错了。” “这状元郎出身太低,后背无人,瞧着文质彬彬的模样,可那关押犯人的手段,却是利索又残忍。” “传闻在他手上,再硬的嘴都能被撬的开,从入职到现在他几乎是住在大理寺。”要不是他这番拼命,这份帖子也不会被他看见。 叶南鸢闭上眼睛,入耳的话形容的分明是同一个人,但却与她记忆里的那个人相差太远。 江家在京城实在是太不起眼,江知寒又不受江临喜欢,虽考中状元,但若是要挤入血雨腥风的朝堂。 背后家族不能给力,那便只能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 从正六品的寺正,若是安分守己的话不知多少年才能熬上一个大理寺少卿。 “所以,江知寒肯定是会去的。” 所以,他一定会去的。叶南鸢低着头,心中与四阿哥同一时间说出这句话。 ****** 细枝末节中,叶南鸢打听到江知寒三日后出发。 自从知晓江知寒要走开始,叶南鸢就开始不停的做噩梦,一场噩梦下来她几乎是冷汗淋漓。 四阿哥开始发觉她的不对劲,是在江知寒走后第五天,从京城出发前往颍州,最快也要五日。 水患淹没了太多,几乎每日都在死人,叶南鸢又梦到江知寒掉下那无边无际的黄河,他腿不好,若是掉进了那看不见头的大水之中,该有多绝望? 这个念头,她想都不敢想。 一想到她就浑身上下牵着的疼 ,江知寒小的吃了太多苦,大冬日的掉进冰窟窿中拉上来人差点断了气。 那双膝盖,本是走不了路的。 叶南鸢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花露更是日日然他喝着,这才滋养出一个看似健康的江知寒来。 可伤了的腿骨哪有那么容易好? 一到阴雨天,膝盖就疼。 有时候冷汗淋漓的时候,他却还笑着骗她:“没事,只是蚂蚁咬一样。” 哪里有他说的那么简单?是千万只蚂蚁,啃着骨头。 叶南鸢梦中又被惊醒,咬着唇,全身都在颤抖。 四阿哥无意间醒来,吓了一跳:“怎么了?”他起身,一模叶南鸢这才察觉浑身的冷汗。四阿哥吓得声音都颤抖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日,叶南鸢哪怕是整宿不睡也不会在四阿哥面前掩饰半分,她怕自己说漏了嘴,喊出那人的名字。 “没事。”她摇了摇头,乌黑的头发沾在雪白的脖子上,浑身透着脆弱。 仿若是一碰,就会碎了。 四阿哥看着叶南鸢这副样子,抱着人就要让叫太医,叶南鸢却是上前,狠狠地抱住他:“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江知寒掉入了黄河中,很快的就被水浪冲走了,片刻人就没了。 这个梦太过真实,导致叶南鸢吓得开始六神无主起来。 她咬紧自己的下唇,强迫自己清醒:“明日带我出一趟府。”琢磨算计,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所有的一切都来的快些。 让她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明日就是我们初遇的日子。”叶南鸢抱着怀中的四阿哥,扬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透着虚弱: “我梦到我与爷之后会分开。”怀中,四阿哥抱着她的腰一瞬间掐紧。 叶南鸢阖上眼帘,漆黑的睫毛颤了颤,她下巴左右磨蹭了几下,无声的撒娇:“我们去《三清观》,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我想去求个平安福。” 怀中的人将她抱紧,四阿哥轻笑的哄她道:“别乱想了,我们不会分开的。” *** 翌日,四阿哥还是带叶南鸢去了。 一大早就让府中备了马车,天还没蒙蒙亮的时候,四阿哥就将叶南鸢喊了起来。 “我们快些去,第一个上香。”叶南鸢刚睡后没多久,此时被叫起来,眼睛都睁不开,揉着眼睛身子都是软的。 “你瞧你这个样子。” 四阿哥轻笑一声儿,昨晚自从叶南鸢说过之后,他便睡不着了,他忘记了,六月初是他与叶南鸢相遇的日子。 只有她,还记在心里。 那一瞬间,数不尽的愧疚,四阿哥愣是睁着眼睛一晚没睡,直到现在让外面的奴才都准备好了才将人叫起来。 “不……”叶南鸢困的厉害,拒绝的话都说的绵软。 四阿哥一边笑,一边亲手伺候她穿衣服,脱去外面的寝衣,见叶南鸢睡着了,他便按着自己的喜好来。 肚兜要绣着梅花的大红色,撑着那白雪一样的肌肤最是漂亮。 裙子要是襦裙,杏黄色,叶南鸢初次见他那天,穿的就是这一身颜色,提着灯笼朝他走过来,暖的像是一团光。 只是,那刚做好的衣裳,腰那儿又大了。 四阿哥无奈又心疼的看着床榻上的人,好端端的又开始掉肉。穿戴好后,他亲自将人抱到马车上。 门口,乌拉那拉氏听到消息走了过来,瞧见贝勒爷亲自保证叶格格,面上的笑意都挤不出来:“爷?” “我带叶格格出府一趟。” 四阿哥抱着人,脚步都没停,径直往马车的方向走去,身后,乌拉那拉氏看着爷将人一步一步抱上马车。 就如同,那日大雪的天。 四阿哥将人一步一步抱入府一样。 “他完全被叶格格迷了心了。”乌拉那拉氏忽然伸出一股无力感,扶着周嬷嬷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我从未见过,爷待人这样好过。” “没事的,没事的,福晋。”周嬷嬷开口,可语气里也全然都是心酸。 只要长了眼的,都看的出来,刚刚贝勒爷有多高兴,那双眼睛里看着叶格格的模样 ,有多怜惜,疼宠,甚至……还有帝王家万万出现不得的爱意。 “幸好,”周嬷嬷语无伦次的安慰:“幸好还有郭格格,如今都一个月了,只要说郭格格有孕,日后再设计陷害叶格格……” 乌拉那拉氏闭上眼睛,任凭眼角的泪滑落了下来。 未了,她僵硬着手将泪给擦干:“那就等爷回来,告诉爷这个好消息。” 第101章 第 101 章:收网十一 李氏扭着头瞪过去, 看着郭格格的模样满脸不屑与不耐烦。 “郭格格这是怎么了?跟我一样怀孕了不成?”李氏肚子已经九个多月了,本就辛苦。再加上如今看见叶格格与爷这番生死相依模样。 心中又是酸涩, 又是嫉妒,又是震惊。 各种的滋味在心口揉成一团, 李氏不知如何宣泄的好,看着郭格格的模样,双目是带着火的, 若不是在贝勒爷面前, 她只怕是要一个巴掌扇过去。 室内那股血腥味太过浓厚, 郭格格捂着胸口吐的停不下来。 寂静的屋子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情不自禁的扭头转过身去看向郭格格,唯独只有乌拉那拉氏吓得袖子里的一双手都是哆嗦着。 打死她也想不到,郭格格居然在这个时候吐了出来。 “怎么了?”李氏扯了扯嘴角,下弯的身子一瞬间站的笔直, 她原本带着讽刺的眼睛瞪大,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郭格格。 “郭格格这是午膳的时候吃多了?吐的这么难受?”眼睛看着屋内的太医, 李氏勾着唇瓣不咸不淡道:“正好太医也在, 让太医给郭格格瞧瞧。” 郭格格捂着心口,一边吐, 半边身子都在颤抖。 那假孕的药她早就喝了下去, 算下日子刚好一个月了,食欲不振, 头晕目眩, 怀孕有的症状她都有。 可是……脉象是无法造假的。 郭格格拿着帕子捂着唇, 扭头的时候往乌拉那拉氏那撇了一眼,乌拉那拉氏下垂的眼睛里也掩藏不住的惊慌。 郭格格早不吐,晚不吐,偏生这个点给她吐了出来。 咬着牙,乌拉那拉氏嘴角扯了扯,哆嗦几下可话却是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她能如何说?抬头往屋子里瞧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压下眼中的情绪。 屋子里这位太医压根儿就不是她的人。 这太医只需一把脉,郭格格假孕的事只怕就泡了汤。 乌拉那拉氏面上镇定,心中却是乱成一团麻。郭格格收回眼神,自知福晋这是靠不住,她眼睛微不可查的往太医那儿瞧了一眼, 忽然深吸一口气,起身的时候刻意抚了抚肚子。 面上却将帕子捂着唇,将那点污秽擦的干干净净。 “妾身无事。”郭格格扶着丫鬟的手,强装镇定道:“不过是这几日胃口不好,闻到血腥味骤然有些受不住而已。” 李氏狐疑的眼神在郭格格身上来回的看了看。 贝勒爷子嗣艰难,她从一开始就知晓怀身孕有多重要,她能在这后院站稳脚跟还不是因为她有个二格格,如今肚子里有有了一个? 郭格格若是怀了孕…… 李氏压下心中的情绪, 她一直是盯着郭格格自然是瞧见了她无意识的抚着肚子的动作。心下不安,李故意道:“刚好,太医在这儿,郭格格既是吃坏了肚子何不让太医看一看。” 她扭头,对着太医道:“劳烦太医了。” 床榻边,四阿哥看着躺着昏迷不醒的叶南鸢,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那太医左右瞧了瞧,到底还是走了上前。郭格格却像是十分的害怕,身子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不……不用了。” 她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像是十分的害怕:“我身体很好,不用检查。” 乌拉那拉氏为郭格格捏了一把的冷汗,若是太医检查出来的话,郭格格这步棋只怕是要废了。 她警惕性的往李氏那看去,难怪她从来都不喜欢李氏,无论怎么样,李氏都是一样的讨人厌。 “郭格格都吐成这个样子了,还说自己没事呢?”李氏却是半点都不好糊弄,郭格格这副模样越是藏着掖着越是觉得郭格格可疑。 “太医,还不快点过来给郭格格瞧一瞧。”李氏单手扶着肚子,扬起下巴,乌拉那拉氏怕惹人怀疑,咬着牙是站在那儿却是不敢阻止了。 太医坐在郭格格面前,伸出手隔着帕子把着脉。 屋内,气氛变得诡异,众人意识到什么眼神都往郭格格那儿看去,太医把着手中的脉象,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 “敢问格格,这个月的月事可来了?” 从脉象上来看,有些絮乱却又并不像是有胎。 太医一脸的为难,郭格格带着头,沉吟了片刻:“我月事向来是不准的。” 乌拉那拉氏心口都被吊了起来,就见太医弯下身子上前两步,道:“回福晋,郭格格脉象一切正常。” 完了……乌拉那拉氏闭上眼睛。 李氏狐疑的眼睛看过去,却见郭格格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联想到刚刚郭格格下意识的摸着自己肚子的行为…… “郭格格没怀孕?”李氏不信:“是不是你查不出来?” “ 胎儿若是太小,一个月左右的话,臣……是不如专把脉妇科的太医的。” 那太医倒是不气,直接道:“小主的脉象是有些不正常,若是信不过还是重新找个专攻这方面的太医来看看。” 李氏嘴笑扯了扯,一脸的狐疑。 这时,门外出现了脚步声儿,乌拉那拉氏身侧的周嬷嬷上前,道:“福晋,刘太医来了。”刘太医,刘一海。 是专门给福晋把平安脉的,自然也是宫中的妇科圣手。 “这倒是巧了。”李氏捂着肚子,仗着自己怀了身孕一脸的猖狂:“这刘太医不就是把胎儿脉象最准的吗?” 李氏扭头,对上乌拉那拉氏的眼睛:“福晋,这郭格格是你院子里的人,让刘太医来把脉瞧瞧,您应该不会介意?” 刘太医是乌拉那拉氏特意叫来的,为的就是商议郭格格怀孕流产的事。 闻言,对上李氏那自作聪明的眼神,乌拉那拉氏下意识的往郭格格那儿撇了一眼。 郭格格捧着茶盏,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乌拉那拉氏却是眼睛一瞬间就瞪大了,郭格格借着喝茶的动作,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一双手瞬间掐紧,乌拉那拉氏扯了扯嘴角:“让人进来。” 这时,坐在床榻边上的四阿哥也察觉到了动静,他看了看在床榻上依旧昏睡不醒的叶南鸢,捻了捻被褥走下来。 “又在吵什么?”他浑身透着一股疲惫,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心,看着这一屋子乱糟糟的,满室的莺莺燕燕,这些都是他的女人。 但却是在这一刻,他感到了数不尽的烦躁,这一屋子的人他除了叶南鸢,一个都不想要。 “爷。”李氏挺着大肚子,在他身侧坐了下来,看着四阿哥虚弱的模样,她心中满是心疼。李氏留恋不已的往四阿哥身上看了许久。 僵硬的扯出一丝笑:“郭格格身子不适,太医正在给郭格格看呢。” 四阿哥揉着眉心站了起来,一句都滚回去还没说出口。 刘太医就跪了下来,一脸的笑意:“恭喜贝勒爷,恭喜福晋,刘格格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李氏面上的笑意顷刻之间就顿住了。 她扭头往贝勒爷那看去。 却见四阿哥几乎是立即就转头往床榻那看去,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满是惧怕。 床榻上,叶南鸢闭着眼睛躺在上面,巴掌大的脸上,那双眼睛闭的紧紧的。 没醒……四阿哥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只觉得浑身无力。没醒就好,没醒就好,虚弱的身子晃了晃,他差点往后一倒。 幸好苏培盛眼疾手将人快扶住了。 “爷?”苏培盛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身子还没好……”不,四阿哥狠狠地闭上眼睛。 伸出手,狼狈又无措的转动着大拇指的玉扳指。 他头一次生出一股无力感来,他心乱如麻,他生平头一次想打自己一巴掌。叶南鸢为了救他还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如今他有什么脸面跟她去解释?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收网十二 叶格格为救贝勒爷中毒, 郭格格又身怀有孕。 李氏一手撑腰,一手扶着自己高高耸起来的大肚子,只觉得一肚子的委屈。她就知道,郭氏那个小贱人, 怀孕了还想瞒着。 若不是她眼睛尖,瞧见郭格格那点子不对劲,估计就被她瞒了过去。 “郭格格, 你这运气倒是当真好。”李氏捂着肚子,一脸的不屑, 可谁也听的出来她语气里的酸溜溜:“怀了孕就怀了孕, 这么藏着掖着做什么?” 李氏这话问的纯粹就是故意的了,这般天潢贵胄的王府后院里怀上身孕的不知多少,怀上算什么?能生下来的才算是本事。 谁不知道, 头三个月胎儿是不稳定的,府中子嗣又少,郭格格只怕是指望这胎翻身, 想瞒着三个月后这胎稳定了再说。 李氏手掌贴着肚子, 感受到肚子里微微的胎动才算是渐渐放下心来。 郭格格肚子里这块肉才一个月, 只怕都没长出来呢。而自己这胎可是就要生了。李氏想到这里, 那点微妙的感觉才算是渐渐舒缓了些。 “幸好今日太医在这儿, 不然郭格格如今怀着身孕,丫鬟奴才们伺候的不妥当, 有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 李氏这张嘴向来是无遮拦, 这番一段话说的可谓是抑扬顿挫, 跟唱戏似的。 乌拉那拉氏坐在那儿,低着头半响都没动静。 郭格格坐在椅子上,听见这句后却从椅子上起身,一下子跪在地上,委屈的一张脸上都是泪:“爷,妾身当真不知自己怀了身孕。” 郭格格平日里向来都是素着一张脸的,如今跪在地上哭的倒是极为的惹人心疼:“侧福晋说的对,是妾身马虎了,怀了身孕居然都不知晓。” 她一口一个怀有身孕,戳的四阿哥心口疼。 愧疚感充斥着全身,四阿哥撑着膝盖站起来,只觉头疼脑胀:“都出去。”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往郭格格那儿看上一眼。 他府中子嗣太少,不知因为这个被皇阿玛说过多少回。 若是以前,有了子嗣分明是他之前最期待的事,可如今府中女人接二连三的有孕,他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甚至于……他甚至于脑子里还有一股若是她们都消失的冲动。 一屋子的人都仰头看着四阿哥,他却当做看不见,深深吐出一口气,再次强调:“都出去。” “那爷保重好身体。”乌拉那拉氏带头站起来是,行礼:“妾身们就先退下去了。”她扶着丫鬟的手往前走,身后郭格格刘格格都跟在身后。 一屋子的女人瞬间就清了一半,唯独李氏抬手撑着自己的大肚子,一脸的不甘心。 “爷……”她咬了咬牙,还想着与爷说说话,四阿哥却是闭上眼睛,李氏一肚子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不甘不愿的扶着丫鬟的手,扭着腰出去了。 “福晋,这郭格格心眼儿这么多,日后我们可得要提防着些。” 丫鬟扶着李侧福晋往前走,想到什么又笑道:“不过看爷这样子,对郭格格这一胎倒像是半点都不喜欢。” 李氏点了点头,脑子里却是控制不住的闪现出一个场景。 刚刚知晓郭格格有孕的时候,贝勒爷那一瞬间看向床榻上叶南鸢的眼神,那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李氏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一个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 “你说,爷不会是因为怕叶格格不高兴,这才不喜欢郭格格的孩子?” “啊?”身侧的丫鬟一脸的疑惑,好像侧福晋问了什么惊世骇俗的问题:“主子,你这说的……怎么可能……” 是啊……李氏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若是当真儿是这样的话,贝勒爷那还是贝勒爷吗? 皇家的男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因为喜欢一个女人,就连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都不喜欢了? 那这哪里是喜欢了?那分明就是爱了。 李氏抬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嗤笑:“看来当真是我多想了。”她当真是疯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贝勒爷不喜欢郭格格,自然不会喜欢郭格格肚子里的孩子。 相反的,爷之前那么喜欢二格格,再不用过多久,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爷也一定会十分的喜欢的。 李氏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抹异样的情绪下意识的不去细想。 ****** 屋内的人都走空了 ,四阿哥重新回去坐在叶南鸢的床榻上。 只觉得半日不见,这张脸就消瘦了不少,这张玉白的脸上本就没有二两肉,如今看过去这只觉得消瘦的让人怜惜。 四阿哥弯下腰,指腹轻柔又满是怜惜的伸过去,在她那脸上轻柔的抚了抚。 指尖从她的眉骨往下,一路到唇瓣。 她向来是最是爱美的,唇瓣娇艳的犹如花儿一样,随时随地看过去都是娇艳欲滴的。可如今,这艳丽的唇却如花一样干枯了。 没了以往的生气,活色,甚至还泛着一点乌青。 四阿哥一颗心,犹如被一把刀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割了无数刀。马车之上,他并不是完全的没了意识。 他感受到她义无反顾的扑上前来,弯下身子一口一口的吸着他的伤口的毒血。 就如同,在竹林中,她也是毫不犹豫的就冲上前,企图挡住那扑上前来的蛇。 四阿哥心口被扯动的又疼又酸,五脏六腑都仿若挪开了位置,弯下腰,他支撑不住的跟着躺在了床榻上。 他一定是蛇毒还解清,睡在叶南鸢身边的时候,四阿哥这番想着。 不然,他为什么五脏六腑都疼,疼的他直不起身来。 ***** 叶南鸢这一病,让她接连昏睡了三日。 四阿哥就坐在床榻边,陪了三日。 六月一过,就已经入了夏。屋子里开始摆上了冰盆,唯独四阿哥的院子里还是一阵燥热着。 他身子里的毒素都被吸了干净,喝了几贴药后便是彻底好了起来,可叶南鸢中毒太深,那毒蛇的毒性虽是不重,但又到底是用嘴吸的,毒血顺着口腔涌入血液中,身体与以往相比还是虚了。 好在的是,那太医是个专门治毒的,蛇毒上也是颇为的研究,汤药灌下去三日,人总算是醒了过来。 这日,正是午时。 叶南鸢身子本就虚弱,中了蛇毒之后更是要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四阿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女人用多了冰块对身子不好。 如今已经是入了夏,府中上上下下的主子屋子里都摆上了冰盆,唯独这四阿哥的院子里,热的如个蒸笼。 他怕那凉气渗入到了里屋里,竟是不准摆冰盆只让丫鬟们拿着扇子通通风,晌午的时候,太阳西晒,人睡在美人榻上才刚闭上眼睛就是一额头的汗。 要知晓,四阿哥最是怕热的了,这三日,他又惦记着叶南鸢,人跟着整整瘦了一圈。 叶南鸢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屋子里没有奴才,她赤着脚走下床榻,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躺在美人榻上的四阿哥。 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对着美人榻上的四阿哥,叶南鸢眼神闪了闪随后又低下头来。 她往前两步,拿了把扇子轻轻的走上前,对着还在睡梦中的四阿哥扇着风。她动作温柔又绵软,脑子里却在想着如今的情况。 中毒那日,她并没有完全昏迷,至少,郭格格有了身孕被查了出来,她是听见了的。 只是当时她不好及时就跳出来,那个场合,那个情况,她除了哭的撕心裂肺外,并没有任何别的方法。 何况,这事来的巧合。 那日的场景在叶南鸢脑海中盘旋着,郭格格倒是出乎她的意外,是个聪慧的。她知晓利用李氏,猜测到李氏的心理与想法。 至少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 有意思……叶南鸢上挑的唇弯了弯,之前倒当真儿是她小瞧了郭格格了。扇子对着四阿哥扇了一会儿,叶南鸢眼睛转了转,低下头弯腰对着那唇瓣上轻轻吻了吻。 尚且还在睡梦中的人眉心皱了皱,随即立马清醒了。 四阿哥才刚刚睁开眼睛,就瞧见面前那张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脸:“南鸢?”他立马惊醒的从软塌上起身。 眼中明显带上了喜色:“你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叶南鸢眉眼弯了弯 ,苍白的唇色扯出一抹笑:“刚刚。”那清澈透明的眼珠子里满是惊喜,她问他:“我们是都没事,都活下来的对么?”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赤城。 四阿哥却是骤然间鼻子一酸,薄唇往上扯了扯,他牵出一个尚且算不上好看的笑来:“是,我们都好好的,活下来了。” 蛇毒危险,有的中毒之后半个时辰不到就毒发身亡。哪怕是大罗神仙下山,都无力回天。 四阿哥再一刻有了深刻的认知,当时叶南鸢救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怎么可以这么傻?” 四阿哥揉着她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将那快要溢出来的泪收了回去,额头低着叶南鸢的额头,他左右晃荡了一下。 他义正言辞的教育她:“下次可不允许了,这次是因为那蛇,毒性小,若是那蛇有剧毒可如何是好?” “我不管。”叶南鸢面上瞧着十分的虚弱,可却偏生要朝他扯出一丝笑来:“我当时脑子一热就做了。” 小手伸过去,她依偎在他怀中,抱着四阿哥的腰。 又甜又软的语气在他耳边轻声儿道:“我替爷吸毒的时候,没想过后果,如今哪怕是病了一场,却是半点都没有后悔过。” “上穷碧落下黄泉。”叶南鸢今日格外的乖,虚弱的身子靠在他的怀中,两人紧紧的抱成为一团:“因为是爷,南鸢哪怕是吃再多的苦,也值得!” 四阿哥闭上眼睛,将人狠狠地抱紧。 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他一手死死的搂住叶南鸢,一只手握紧拳头狠狠地掐在一起。 手背上青筋暴起着,他却像是分毫感受不到疼。 低下头,爱怜的在叶南鸢脸上抚了抚,四阿哥小心翼翼,像是试探着的问道:“若……若是,若是有件事,我骗了你。” “你会如何?” 与郭格格那晚,他喝的实在是太多,没了记忆。他怕叶南鸢伤心,这才直接说没碰过郭格格的。 哪里就知晓,一次就怀了身孕。 四阿哥半点喜色都没有,这三日,他都在想着如何与叶南鸢解释。 叶南鸢仰起头,瞧见他眼中那深深的不安,知晓他要说什么。 惨白的嘴唇一弯,她却故意道:“不会的。”叶南鸢一脸的笃定,虚弱的脸上一双眼睛里满是璀璨。 她几乎是崇拜,完全信任的眼神看着四阿哥:“你说过,永远不会伤害我。”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收网十三 四阿哥顷刻之间闭上眼睛。他狠狠的撇过头, 酸涩的眼神往旁边看去。 漆黑的眼神中泛着一层薄雾, 他仰着发酸的鼻子狠狠地捏了一把眉心。身侧的大雁南飞的绣花屏风后, 鎏金香炉里燃着袅袅的白烟。 屋内, 一股浓郁的苏合香。 淡淡的, 泛着一丝甜,掺杂着叶南鸢清淡的莲香, 却是让他心都揉成了一团。 “怎么了?”叶南鸢扬起头, 盯着四阿哥的眼睛看:“眼睛怎么红了?” 四阿哥故意笑了笑, 抬手抵住她的额头, 将她往上探的眼睛按了下去:“没什么。”他随口扯了句句:“被烟迷了眼睛。” 那鎏金的香炉离这么远。 叶南鸢知晓他此时定然是愁死了,却是跟着甜甜道:“爷向来是不喜香的,过几日南鸢好了给爷做个香囊直接挂在身上。” 她说到这里, 性子倒是上来了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我做两个一模一样的,爷一个我一个。” 说的兴奋了, 她甚至于是手舞足蹈的,“爷喜欢什么花色?到时候我学着绣一个。” “你身体好没, 怎的就这番兴奋?”四阿哥心中升起一阵无奈,上前抱住叶南鸢:“竟是半点都不像是个刚刚病好的样子。” 南鸢上前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 虚弱的身子整个挂在他的身上,四阿哥才真实感受到这三天她瘦的有多厉害,眉心下意识的拧起来, 他暗沉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都瘦的全是骨头了。” 这话他本是太心疼才说的, 哪里知晓叶南鸢却是一瞬间就炸了, 再他怀中差点儿蹦起来。 幸好当时四阿哥搂着叶南鸢的腰, 这才不至于让人绷了出去:“当心点。”四阿哥一脸无奈道:“你这身子还没好,若是我没抱稳掉了下去可如何是好?” 叶南鸢却是不理他,低下头一脸紧张的往自个儿身上瞧。 “这儿是大的啊。”她穿着一身雪白的寝衣,夏日的衣服自然是薄的,贴身的几乎能瞧见里面的肚兜,就这样当着四阿哥的面。 叶南鸢抬手,就对着自己的胸口往下按了按。 那雪白丰盈的圆润处倒是当真儿没瘦多少,依旧是鼓鼓囊囊的放在肚兜里。叶南鸢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随后扭头往自己腰后瞧了瞧。 袭裤是轻纱的,布料绵软却不贴身,与上衣一样的料子薄薄的隐约带着透明。 简简单单的款式,半分花纹都没有,只在脚裸上寄了个绳带,将裤腿给收紧了,露出一双雪白玉足来。 她瞧见那处 ,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爷骗人。”她歪着身子凑到他面前,撒娇:“都好好的,还说我瘦了。”四阿哥的眼神在那粉红的肚兜上撇了一眼。 随即拳头低着唇,挪开眼睛。 有些不自然的道:“你腰瘦了,整个人轻了不少。”叶南鸢躺了三日,除了每日的汤药什么都灌不下,自然是瘦了些的。 她却眼睛眨了眨,一脸的不在乎:“瘦了也没事,刚好夏日里腰细些,穿旗装这才好看呢。” “腰线不可以改的太紧。”四阿哥想到什么,板着唇一脸严肃的教育她:“上次与你商量过的,你忘记了?” 叶南鸢胡乱的点着头,一双眼睛忽闪着,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瞧见她这副模样,四阿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正拧着眉要说她,叶南鸢的肚子里却是传来咕噜一声儿。 两人齐齐的往她肚子那儿看去,叶南鸢两手赶忙捂着肚子,一脸羞涩道:“爷还说心中有我呢,南鸢醒了这么久还没吃饭,爷都不知道。” 四阿哥心中瞬间满满的愧疚,他当真是昏了头,她刚醒来居然没让奴才们去备饭菜。 几乎是立刻,他赶紧喊苏培盛下去吩咐:“让小厨房做些肉粥来,再弄两个清淡又新鲜的小菜。”苏培盛在外得了吩咐,立马就高高兴兴的过去了。 “你身子刚好,太医吩咐了先要吃些清淡些的。” 叶南鸢听话的点头,乖巧极了。 苏培盛动作倒是麻利儿,不消一会儿就捧着托盘进来了,小瓦罐炉里煨的鸡丝粥,上好的碧梗米熬的浓稠又香甜。 再加上四个热锅刚炝好的小菜,刚送上来就是一阵的香味。 “好香!”四阿哥捧起那碗粥,拌了一点酸甜萝卜进去,吹凉之后才送到叶南鸢的唇边:“你尝尝。” 叶南鸢低下头,乖乖巧巧的喝了一口。 “好喝。” 这模样,乖的让人心疼,四阿哥冲着她一笑,瞧着叶南鸢那消瘦的模样又满是心疼:“你这身子等好了之后要好好的补补。” “本就不好,如今又中了毒,只怕是要养许久才能养的健康一些了。” 叶南鸢低下头,乖乖巧巧的喝着凑上来的粥,眼睛眨了眨却是故意道:“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养好身体。” 苍白的嘴唇略有些羞涩的勾出一抹笑来:“日后我还要给爷生孩子呢,爷说什么我都听爷的。” ‘咚’的一下,四阿哥手中的勺子掉回了碗中。 滚热的一碗粥被砸的溅出来,烫的他手一哆嗦。 “怎么了?”床榻上,叶南鸢一脸的狐疑道:“你的手没事。”叶南鸢半跪起来,查看着四阿哥烫红的手背。 “快去拿冰块来,好端端的怎么就烫到手了?” 四阿哥扯了扯嘴角,单手搁下碗站起来:“没事。”他低头安慰叶南鸢道:“勺子没拿稳,不碍事。”叶南鸢看着他手背上烫的一大片通红。 却是心疼极了。 “我去涂点药。”四阿哥高大的起身:“先让你的丫鬟来给伺候你用膳。” 叶南鸢点着头,“爷你快去。” 四阿哥笑着出门,人刚走到门口就瞧见迎面走来的半夏与石榴,这儿是他的院子,两人虽是叶南鸢贴身伺候的丫鬟,但没有吩咐两人是接近不了身的。 此时两人正站在门口候着,一前一后。 他撇头看去,就见半夏的眼睛里一片通红:“主子为了贝勒爷都差点儿丢了性命,可贝勒爷呢?” 半夏侧对着两人,冲着石榴哭:“主子生死关头,郭格格却说怀了身孕 ,如今正院里喜气洋洋的,谁不知道郭格格怀了身孕的事?” “只有我们主子,可怜兮兮的还被瞒在鼓里。”。 半夏抹了一把眼泪,坚定的道:“我一定要去跟主子说,免得小姐被爷骗了。”身后的脚步声越走越近,长靴踩在汉白玉上传来一声坚硬的声响。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了下来,半夏摸着眼泪在哭泣,半点不知。 还是石榴瞧见后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半夏跪了下来:“奴……奴婢叩见贝勒爷。”那玄色的长靴落在半夏的面前,上面绣着祥云万分精致。 “你刚刚说什么?” 头顶一道沉吟的声音没有半点的感情,半夏吓的抬起头就瞧见一双毫无神色的冰冷的双眼,她吓得身子一软猛然往后一倒。 “贝……贝勒爷?” 四阿哥低头往下看的眼神仿若带着波涛暗沉:“郭格格怀孕的事,你若是敢泄露给你们主子半个字。” “就休怪爷无情。” 四阿哥留下这句让人胆战心惊的话,就面无表情的走了。 只留下原地,半响过后,半夏与石榴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路上 苏培盛看着身侧的四阿哥,时不时的撇过眼神看过去,张了张嘴,却又不敢说出话来。 “想说什么就说。” 四阿哥声音里一阵不耐,苏培盛只觉得身子都麻了,期期艾艾的走上前,道:“爷,这郭格格怀孕之事到底是府中上下都知晓了。” “您这番瞒着叶格格又能瞒得住几日?”且不说,现在说出来也许还能接受。 若是日后,知晓了主子与府中上下人一起瞒着,就叶格格一人不知。 倒时候,该有多伤心? 苏培盛嘴张了张,这句话到底还是没忍心说出口,他瞧的出来几日爷不好受 ,这话说出口太伤人。 “爷又如何不知?” 四阿哥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揉着眉心。 手背上烫的通红一片,四阿哥却像是浑然不知,只无奈道:“先瞒着,等她身子好一些。” 如今叶南鸢瘦的几乎是风一刮就跑,足足昏迷了三日才醒过来,若是现在就知晓这些糟心的话,该有多难受? 这些事,他都不敢想。 只一消细想,他心口处都跟着牵扯着的疼。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四阿哥无力道:“你去吩咐下去,不准让任何人说漏了嘴。” 至于他,则好好想个法子,等叶南鸢身子好了,挑个时间与她坦白。 揉着眉心的手放下去,四阿哥垂下眼帘。 到时候她是打是骂,他都认了便是。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收网十四 屋内泛着一股燥热, 半夏与石榴进来的时候, 丫鬟们正在给屋子里通风。 四阿哥说了, 不让用冰, 可这么热的天哪怕是十几个人围着打扇, 扇出来的风也还是带着一股热气的。 这叶格格可是贝勒爷的心尖尖,奴才们哪里敢怠慢半分?没了法子便去拿了冰水来, 时不时的用帕子擦拭着桌子椅子, 以免减少几分这些暑热。 半夏进来的时候, 一肚子的火, 瞧见这些奴才们便也就不顺眼,横冲直撞的走进来,眼睛往屋子里转了一圈, 立即就道: “都下去。” 她是贴身伺候着叶格格的,如今府中叶格格又最受爷喜欢, 主子有势,奴才们的地位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丫鬟们见是半夏吩咐立即听话的退了出去。 “怎么了?”床榻边,叶南鸢捧着手中的的玉瓷碗,对着勺子里的粥吹了吹:“这么毛毛躁躁的,没半点规矩。” “主子……”半夏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像是要说, 想到什么却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刚刚在门口, 四阿哥那句话让她到现在都还胆战心惊着, 浑身上下仿若都浇了一盆冰水, 到现在身子还止不住的打颤。 贝勒爷那句话,绝对不会只是说说。 半夏咬了咬牙,就见床榻上叶南鸢扬起头, 小姐对她这么好,她就算去死也不愿意小姐被骗。 ‘咚。’的一下,半夏咬着牙跪下来:“小姐。”半夏想到小姐的遭遇,还没开口就满脸的泪:“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去给贝勒爷吸毒?” 叶南鸢不说话,半夏哭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郭格格……郭格格恰好查出来怀了身孕。”小姐为了贝勒爷差点儿都没了命。 半夏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口疼。今儿她就算是被四阿哥罚,她也不想小姐被瞒在鼓中。 “小姐 ,贝勒爷压根……压根就不值得你付出性命。” 半夏说到后面差点儿就都开始哽咽了,哭哭啼啼的抬起头瞧见床榻上的人时却是瞬间就愣住了。 床榻上,叶南鸢的神色半分变化也无 。 她低着头,捧着手中的粥碗,低下头吹了吹,随即十分悠闲的喝了一口。 “小姐。”半夏一脸的疑惑,小姐这副模样怎么像是半点都不上伤心?“您……您莫非是半点都不在意不成?” “在意啊。”叶南鸢喝了一口鸡汤,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理所当然道:“怎么尽可能会不在意呢。” 那一脸娇俏的表情,半分都不像伤心难过的样子。 半夏一脸的狐疑,出去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瞧见身侧的石榴,半夏还一脸晕乎乎的问:“你说,刚刚小主听懂了么?” 石榴面不改色,低头查看着叶南鸢的汤药,面上半分变化也无。 “喂,我与你说话呢。”半夏顶了顶石榴的胳膊,一脸的好奇:“看你一脸都不着急的样子,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石榴从始至终都不理会她,半夏却是越想脑洞越大。 皱着一张脸,一脸的疑惑的道:“你说,小姐不会是没听懂?”石榴抬起头,用一种无奈的眼神低头看过去。 半夏却是彻底震惊了:“难道小姐真的没听懂?” 她边说,边就扭头要往外走去,幸好身后石榴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住了:“你去做什么?”半夏急的一脑门的汗:“小姐可能没有听懂啊。” “然后呢?” 石榴低着头,面无表情:“然后,你还要去跟小姐再说一次?”半夏扭头,一脸的疑惑,好像再好奇石榴为什么要拉着她。 “小……小姐不知道啊。” 石榴松开半夏的手:“ 你别担心,小姐知不知道都有小姐的道理。”她边说,边给半夏整理了几下衣裳,笑着道: “再说了,你忘了,贝勒爷可是警告过你的,这事儿不准与主子说。” 半夏瞬间就想到四阿哥那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大热的天半夏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 正院 因着郭格格‘怀孕’正院里倒是好生热闹了几日。 乌拉那拉氏这几日倒是大大重震了一下福晋的威风,郭格格怀孕给了府中其余的人希望,贝勒爷接连大半年不去她们的屋子里,在这样的高门大院里没有恩宠的日子可谓是度日如年。 如今郭格格怀了孕,这自然是给了所有人一个希望。 郭格格回来之后,爷待她不也是不冷不淡的?可如今一看,郭格格都怀了身孕。再加上谁都知晓如今府中子嗣艰难,日后郭格格将孩子生下来。 无论生的是阿哥还是格格,不说一个侧福晋,庶福晋只怕是没的跑了 。 这让府中的众人如何不羡慕? 这几日不是初一十五,来正院请安的人却是不知多了多少,乌拉那拉氏刚将人打发走,揉着自己的眉心,一脸的无奈。 “寻常往日里都没看见她们这番殷勤,如今倒是恨不得将我的屋子给踏破。” 周嬷嬷捧着茶水上来,一脸的笑意:“都是些见利忘义的,福晋搭理她们做什么?”乌拉那拉氏的确不想搭理她们。 若是放在以往,这些人来她屋子里请安的资格都没有。 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李侧福晋眼看就要生,乌拉那拉氏虽是正妻,但从一开始刚入府受的恩宠都是比不过李氏的。 何况,如今还来了个叶南鸢。 爷为了她,已经处置了她堂弟,乌拉那拉氏折损了一大机会。本就开始落魄的家族,可谓是又添一伤。 再说,叶南鸢用十两银子就段了她一个膳房的管事。 接连两件事下来,府中对她这个嫡福晋的威严已经越来越低,如今乌拉那拉氏虽烦这些人,但却又不得不去笑着应付。 “这些人……”乌拉那拉氏摇着头,面上半分表情都没有。 “福晋,咱们做好面上功夫就行了,其余的管旁人怎么想呢。”周嬷嬷起身,给福晋捏着肩膀:“左右这一切都在咱们的意料之中,其余的就当看戏就成了。” 乌拉那拉氏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郭氏呢?”一说起郭格格,乌拉那拉氏就想起那日的场景,有太医在的情况下,郭氏居然还能这样临危不乱。 那日的场景,到现在乌拉那拉氏还记得一清二楚。 她当时虽没说话,但却是一直注意着郭格格那儿的方向的,亲眼的瞧见了郭格格是如何的利用李氏。 李氏向来多疑,自以为聪慧,正是因为郭格格接二连三的露出破绽,这才等到刘太医过来。 想到郭格格那模样,乌拉那拉氏捏紧了手掌下的扶手,其实郭氏这个人她从来都是没有看懂过的:“郭格格人呢?” 乌拉那拉氏撇过头 ,又去问了一句:“我刚不是让人去请她过来么?怎么还不见人?” 有丫鬟走上前,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福晋,我去了,郭格格不来。” 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一瞬间从软塌上起身,一双眼睛瞪着她:“你说什么?她居然敢不过来?” 丫鬟一脸的无奈道:“对啊,郭格格说她怀了身孕,外面热,不想出来。” “反了她了。”乌拉那拉氏一巴掌甩在桌面上,咬着后牙槽:“这还只是个假怀孕呢,郭氏这尾巴都差点儿翘到天上去,这要是真的怀孕了岂不是要我这福晋亲自过去请?” 丫鬟站在那儿不说话,乌拉那拉氏却是越想越气:“郭格格越发的不好控制了。”等这事儿解决了,弄死叶格格郭氏也就没什么用了。 捏了捏拳头,乌拉那拉氏暂且忍了下来。 脑子里却是在想,到时候一下子没了叶格格与郭格格两人,府中大概就没人了。 手指敲打着桌面,乌拉那拉氏淡淡道:“ 是不是该给爷再物色几个美人了?”免得到时候爷光对着一个叶格格念念不忘。 ***** 修养了几日,叶南鸢身上的余毒倒是清了个干干净净。 只不过到底还是伤了根本,身体变得越发虚弱了些,身娇体软的需得好好养着才是。 “这段时日,小主莫劳累,莫要动气,身子骨本就比旁人弱些虚好生将养着,不要太过情绪波动。”太医收拾着身上的药箱,特意吩咐:“至少要再精心呵护个小半年。” 太医说完,便退了。 可留下四阿哥站在那儿,心却渐渐地沉了下来,软塌上,叶南鸢仰着头,故意对着他笑:“太医都说没什么了,爷怎么还是板着一张脸?” 四阿哥大步走上前,一把将人按入怀中。 感受倒叶南鸢整个人陷在他胸前,他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身体本就不好,如今……”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因为他。 四阿哥满是愧疚,心口犹如被猫抓了一般,让他这几日彻夜难安。 叶南鸢一抬头,就瞧见四阿哥那满是愧疚与痛苦的神色,她却偏生当做没瞧见,扬起脑袋一脸甜甜的:“太医都说了,不动怒就行。” 她又娇又甜的上前,抱住他的腰:“爷待我这么好,才舍不得让我生气呢,是不是。” 四阿哥黑沉的双眼里一脸的复杂,深吸一口气里都感觉到了疲惫。 他知晓这样瞒着叶南鸢,时间越长越是不好,但她左思右想琢磨了不知多少日,半夜里辗转难测着,想了无数的法子。 可对着叶南鸢,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到了喉咙口的话原样的咽了回去,四阿哥薄唇扯出一丝笑,上前揉了一把叶南鸢的头:“是……我怎么可能舍得气你。” 叶南鸢这才一脸满足的笑了:“我就知道,爷舍不得。” 她赤着脚坐在软塌上,半跪着抱着他的腰,一脸的讨好:“您瞧我如今都好了,什么时候能回自己的院子啊?” 四阿哥抬手试了试叶南鸢的脚心,见不凉后才放心。 一边低头瞥她:“你在这住的不好?怎么想着要回去?”叶南鸢自从生病后就一直住在他的院子里,还没有回去过。 这儿都是他的人,他想什么话传进叶南鸢耳朵里,便是什么话能被叶南鸢听见。 相同的,那些不愿,不想,不敢的话。 叶南鸢在这儿,也不会听见。 “想回去了。”叶南鸢抱着他撒娇:“这几日都是我一个人,身侧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抬头看着四阿哥,叶南鸢又撒娇抱怨:“爷也不来陪我,整日的都瞧不见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四阿哥一脸的心慌,这几日他接连睡不安稳,自然不敢陪叶南鸢。 叶南鸢直起身,手指着四阿哥那眼下的黑眼圈,娇俏着的脸上随口的道:“爷不会是这段时日去找别人了。” 四阿哥心虚,心口猛然一跳,下意识的就立刻反驳:“怎么可能。” 那一脸心慌意乱的模样,却是让叶南鸢立马就笑了起来,她抬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抚平着四阿哥皱起来的眉:“爷慌什么。” 她一脸心疼又认真道:“ 我这是故意逗你呢,爷答应了南鸢,南鸢知道爷不会去旁人那儿的。” 四阿哥低下头,就瞧见她眼中满是信任。 那一瞬间只觉得嘴里苦的像是吃了黄连 ,除了苦半分滋味都没有了。 他不敢再去看叶南鸢的眼睛,撇过头胡乱扯了个理由:“你上次不还说要给我绣香囊吗?在这儿再住上一段时间,绣好香囊再走。” “爷这是故意的。”叶南鸢伸出自己那嫩如葱段的纤纤玉手:“南鸢之前可很少做过香囊,这要做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四阿哥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低下头立刻拍板:“就这么着了,什么时候绣好,爷再放你回去。” 谁也不知道他一后背的冷汗。 就先这么着,四阿哥无奈道:能拖一日是一日。 第105章 第 105 章:收网十五 月朗星稀, 屋檐下的油纸灯笼时不时被风吹的微微晃荡, 苏培盛整个人坐在地上,头抵着门框, 睡的正香。 身后的门发出嘎吱一声的轻响, 苏培盛身子一直瞬间就清醒了。 立马从地上弹起来 ,低头朝下看去, 瞧见来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作死啊?” 苏培盛一巴掌甩在那来人的头上。 压低的声音只听到见一丝气音:“爷好不容易刚眯一会儿, 你动作这么大待会儿吵醒了可怎么办?” “苏爷爷。”小太监抬手捂着发疼的脑袋,却是半点都不敢抱怨, 举着自己手中的衣服:“这才几日爷的衣服又大了。” 苏培盛瞧见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夏日炎热, 若是以往贝勒爷定然是要出府避暑了, 可偏生今年太多的事, 叶格格亏了身子 ,需得静养。 且不说,郭格格才刚怀孕, 数着日子李侧福晋没过几日怕也是要生。接连那么多的事砸下来,府中的奴才们都忙得脚不沾地。 那就更别说贝勒爷了。 这几日贝勒爷可是连睡都睡不安慰,整个人活生生的瘦了一大圈。 “先拿下去。”苏培盛一说到这里就愁的慌, 挥了挥手:“吩咐下去,让御膳房的这几日饭菜做的清淡些,荤油就不要放了。” “又吃素?”小太监一脸的惊讶:“一到夏日主子本就不吃肉, 如今油水都没有……”只怕是更要瘦没了形。 那小太监嘀嘀咕咕的, 吵的苏培盛心烦, 挥了挥手满脸无奈的驱赶着:“别废话了,赶紧去。”他还不知道尽吃素的不长肉? 但关键是爷一到夏日就不沾荤腥啊。 且说,如今这才刚入夏,爷就瘦成了这样,再过一段时日人瘦的没了形,他定然是要挨批的。 苏培盛一脸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只盼着这府中风平浪静的日子再多过几日。” 抬头往头顶看了一眼,苏培盛心中却是一阵七上八下。 他可是没忘记,这府中还随时有个□□再等着爆炸呢。 郭格格怀孕的事,可是瞒着叶格格的,依照主子如今这晚上睡都睡不安稳的模样,只怕这事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能过去。 苏培盛一口气深深的吐出来,只觉得心都累了。 只盼着到时候,叶格格能够手下留情,不然按照如今爷对这叶格格的上心程度,只怕是一番折腾得要了爷半条命。 *** 贝勒爷说要她绣的香囊,叶南鸢倒也是没诓他,倒是当真儿绣了起来。 而且,她对这绣香囊的事表现的极为的上心,又是画花样,又是选料子,全心全意都放在这上面。 今日晌午,四阿哥就过来陪她用午膳,最近几日他都是在书房睡, 但午膳与晚膳都是要陪着叶南鸢用的。 他一日不过来,叶南鸢就生气。这场生病大概是因着关乎着生死,她变得格外的娇气,晚上不过来陪她,她已经噘着嘴不高兴了。 午膳晚膳是一定要陪着吃的 ,而且还得准时来。不然哪怕是晚一点,她都是要撅着嘴的。 有一日,四阿哥因为处理公务晚了那么一刻钟,她便开始了,无论是怎么哄,她也不理他。 足足气了一日,等他认错了,到了第二日叶南鸢才理会他。 再来,叶南鸢向来吃不得苦,不爱喝药。 一日两碗药,她喝的是极为的艰难,每次一喝,浑身都憋红了,眼睛里还泛着水雾,瞧的极为的可怜。 哼哼吱吱的,每日的一个喝药就想着法子的逃。 四阿哥瞧见她那可怜的样子,也于心不忍,但太医说了这药要喝个小半年,面对叶南鸢的撒娇,他是又心疼又没办法。 只好每日到了时辰就过来,再也不敢迟到。 今日,刚用过午膳没多久,石榴便捧着托盘上来了 ,叶南鸢刚还躺在床榻上看戏折子呢,瞧见那赤金的红漆托盘,眉毛立马的皱了起来。 娇小的身子往后一缩,捏着戏折子的手都紧了。 四阿哥正坐在她身侧喝茶,瞧见她这样子顺着眼神往前看去,立马就明白了。 石榴捧着药碗上来了,这个点叶南鸢该到吃药的时辰了。 他将捧着的茶盏放下,手指扣在桌面上敲了敲:“送过来。”身侧,叶南鸢的眼睛一瞬间瞪大,来来回回的看着他。 石榴将捧着的托盘放在桌面上,四阿哥接过那药碗,对着里面满满的一碗药吹了吹。 空中迎面传来一股淡淡的药香,四阿哥边低头眼神边往叶南鸢那儿撇了一眼。 叶南鸢身子都缩到软塌的后面了,脸上满是抗拒。 “我给你吹凉了,趁着温热的时候喝。” 四阿哥边说,边舀了一勺子汤药送到她面前,那勺子还没碰到叶南鸢的嘴,就见她整个人往后一缩。 一张巴掌大的脸都皱成了包子。 “太苦了。”她摇着脑袋,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不想喝。” 她舌尖都还没沾到药。 四阿哥笑了一声儿,一脸的无奈:“就一碗,闭着眼睛喝掉就没了。”哪知这句话,不知戳了叶南鸢哪一根心弦,嘴巴一憋立马就要哭。 “爷只知道让我喝,又不知道这药有多苦。” 叶南鸢眼泪汪汪的,脸皱成了包子满是委屈,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面满是委屈。 这几日,一说喝药她就这样,四阿哥面不改色,又重新舀了一勺子药:“那这要怎么办?”那双漆黑水亮的眼睛像是一瞬间亮了起来。 叶南鸢身子往前,满脸的讨好。 “今个儿要不就不喝了。”小手揪着四阿哥的袖子,叶南鸢急急地与他解释:“你想一想,太医都说了我身子里的毒素已经解了,如今这药不过是用来强身健体的。” 叶南鸢眼睛亮晶晶的,满脸的讨好:“这药喝不喝都没事,那今日就不喝了成不成?” 她眼睛里面全是期待,四阿哥面上却是半点变化都没有。 举着勺子的手伸出去,将药一把送到她嘴里,面上冷冷的道:“不行。” 那一口药全部被送到了嘴里,苦的叶南鸢眉眼鼻子都皱了起来,眼泪如露珠一样,在眼眶里面打转转。 “爷如今,是对南鸢半点都不耐烦了。” 那泪珠在眼眶里面转了转,要掉不掉的模样格外的惹人心疼,四阿哥瞧着也心也纠成了一团,却坚硬的依旧将药给送到她嘴里。 “你身子刚好,这药必须喝。” 况且说,四阿哥眉眼又暗了暗,想着法儿的教育她:“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给我吸毒,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叶南鸢被他这一口一勺子的汤药喂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听见这话,却是仰起头,恶狠狠地往四阿哥脸上瞪了一眼,硬着嘴道:“我还敢。”她说着,捧起那药碗一口气闷了。 苦的眼泪掉的停不住,却又气的不去看他。 “一命抵一命的法子,你还当是好事是不是。”四阿哥看着心疼,却不得板着脸去吓她:“冲动的后果就是,这药你得喝半年,且一天都不能落下。” “喝就喝。” 刚还被那药苦的哭鼻子的叶南鸢半点都不害怕,“我就喝,我想喝,我愿意喝。” 两只手揪着帕子,叶南鸢低下头眼睛红红的:“我宁愿喝一辈子的药,也不愿爷受到一丝的危险。” 四阿哥低下头,就见叶南鸢的面上红红的。 他这几日已经是避免着多跟叶南鸢见面,因为看上一眼,他就想打自己一巴掌。自己愧对于她,不敢见她。 叶南鸢太过于赤城,而自己则是隐瞒的太多。 每次看她这番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模样,四阿哥都觉得自己如同被刀隔了心口,连抬头的语气都没有。 空碗放下 ,他塞了一颗梅子到叶南鸢嘴里,却还是板着脸让她保证:“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记得先保全自己。” 叶南鸢嘴里被塞了颗梅子,立马开心的眉眼都缩成了一团。 胡乱的点了点头,一瞧就知道半点都没有放在心:“是是是,我知道了。”四阿哥看过之后,只觉得越发的发愁了 。 叶南鸢却是又重新扯了个话题:“整日的缩在屋子里,可是闷死了。”拿起扇子扇了扇,叶南鸢又道:“后花园的荷花应当是快开了,待会儿下午的时候我想出去瞧瞧。” 四阿哥的心瞬间就绷紧了,连忙道:“让你做的香囊呢?说好的不做好就不准出去的。” 叶南鸢眼睛亮了,连忙的就从身上掏啊掏,掏出一个香囊出来:“喏,别说我耍赖啊,这可是做好了的。” 她双手捧着香囊,送到他的面前。 四阿哥愣愣的接过,随即拿起来凑到眼前一看,香囊是黛青色,简简单单的上面绣着鱼戏莲叶,香囊一打开,里面传来淡淡的莲花香。 他拿起来,凑到跟前闻了闻,这跟叶南鸢这身上的味道,极为的相似。 “怎么样?”叶南鸢身子往前靠,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是不是按照爷的要求做的?” “是。”四阿哥的手指摩挲着那香囊的绣样,花样绣的精致可爱,虽比不上那些绣娘们,但在他眼中却是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他摩挲的动作都泛着怜惜。 叶南鸢眼睛里也一脸的笑眯眯的,又伸手上前手指着香囊与他说:“你瞧,这鱼儿是你,这莲花是我。” 水面上,鱼儿与莲花相互交.缠在一起,甚是亲密。 “好不好?” 叶南鸢又问他,四阿哥更是喜欢了:“好。” “那……”叶南鸢头往下一歪,眼睛眨了眨:“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收网十六 “我先去处理政务, 待会用晚膳的时候过来陪你去看莲花。”四阿哥说完这句话后几乎就是落荒而逃, 一路走回了书房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越是想心下越是不安。 时间一日长过一日, 叶南鸢成日的在屋子里待着, 自然是待不住的。如今连这香囊都绣好了,更是没什么理由去阻止她了。 她要出去, 他拦也拦不住。 而且说, 越是拦的厉害,就越是惹的叶南鸢起疑。 深吸一口气, 四阿哥无力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捏紧了自己的眉心。 “爷。”苏培盛自然是知晓这几日爷愁的什么, 走上前去捏着四阿哥的肩膀, 道:“爷不如直接就跟叶格格说了, 依照奴才瞧叶格格的如今 变得懂事又听话,应该是会理解的。” 听到这,四阿哥捏着眉心笑一声。 懂事又听话? 如今的叶南鸢的确是这样, 可那正是因为她以为两人共同经历了生死,她喜欢他,心中有他这才是会这样懂事又听话。 可除了他之外, 没人知晓叶南鸢的另一个性子。 任性,固执 ,却也偏执, 眼睛里面是容不下沙子的。 如今这一切, 是在两人都相互安好的前提下, 中毒之后她明显的比平日依赖他许多,任性了许多,正是因为经历了生死,失而复得所以才会越发的黏他。 这一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有些话就越发的说不出口。 “再等等。”四阿哥深吸一口气,摇了摇脑袋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这几日政务不多,但堆了许久的公务还是需要处理。 晚膳之前,他还答应了叶南鸢要陪她去看莲花。 一来一回,又是一个时辰,公务堆的太多,得先处理一些才是。 苏培盛看着自家爷这模样,深深的叹了口气 ,爷这明显就是自欺欺人,越是害怕越是不敢说,可这纸哪里有瞒的住火的一天? 叶格格如今这身子好了,早晚有一日自己发现了,岂非更是难以收场?张了张嘴,但苏培盛瞧了瞧爷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到底还是不敢开口了。 苏培盛缩着身子在那儿候着,却是不知道自己一语中的。 到了快晚膳的时候,天色暗沉下来,那烈日带着逼人的热气渐渐消退了,连树枝上的蝉鸣声儿都小了许多。 夏日犯困,苏培盛半边身子靠在身后的书架上,低垂着脑袋像是在打瞌睡。 忽而,门口一阵急忙局促的声响:“爷……爷……贝勒爷?”惊的苏培盛立马睁开眼睛,连忙直起身儿。 头上的帽子掉在地上,砸了他的靴面上,痛的他瞬间就清醒了。 “怎么回事?”四阿哥执着毛笔,头也不抬:“毛毛躁躁的,半点都没有规矩。” 苏培盛也吓得一激灵,捡起地上的帽子立马就下去。 刚要呵斥那小太监一声儿,就见那小太监跌跌跌撞撞的跑上前来。 “爷……”小太监一膝盖跪在地上,说话都不利索了:“爷,叶格格出去了。” 书案边,四阿哥一瞬间抬起头来,面沉如水般的吓人:“怎么回事?”他猛然从椅子上起身,手中的毛笔掉在桌面上也不管不顾。 苏培盛瞧见贝勒爷脸色都吓白了,赶紧问道:“不是让你们看着么?人怎么出去了?”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双腿都是哆嗦着的:“叶……叶格格刚说要去看莲花,说跟爷约好了要去后花园见,奴才们不敢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叶格格带着丫鬟出去了。” “蠢货。”四阿哥气的往下走,经过那小太监的时候还咬牙踹了一脚:“当真儿是没半点的脑子。” 那一脚用了大半成的力。 小太监一脚被踹的飞出去好几米,最后身子撞在墙壁上才堪堪的停下来。 ******** 四阿哥火急火燎的往后花园走,一路上都是板着脸,抿着唇,半句话都不说。 大热的天,哪怕如今是下午,冲出去还是热的人一头的汗。苏培盛站在四阿哥身侧,却是觉得浑身都要被冻伤了。 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苏培盛只觉自己的双腿都在颤抖着:“完了完了,这下子是彻底的完了。” 让爷早说,不说,如今这要是被人捅出来了,叶格格该有多难过? 四阿哥抿着唇,怕的也正是是这个,那双玄色的长靴走的飞快,几乎是快要小跑起来。两人一路往后花园奔,远远儿的就瞧见叶格格站在那莲花池旁边。 苏培盛心下刚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却是直接又愣住了。 只见叶格格身侧,还站个身着红色旗装的人,隔着这么长的距离,远远儿的往那儿看,只瞧的出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别的并瞧不出什么。 但……那穿着打扮,并是个丫鬟能僭越的。 “爷?”苏培盛抬起头,看着身侧的人,却见四阿哥薄唇紧紧的抿着,半分无血色的唇瓣直直的抿成了一条线。 正前方,四阿哥眯着眼睛看过去,就见叶南鸢今日身着一声碧粉色的旗装,立在莲花池旁边远远儿的看过去,清透的如同池上的莲花。 鲜嫩,素雅。 她一手拿着鱼食,一手弯着腰,应当是给鱼喂食。 身侧那身着碧色旗装的人不知与她说了什么,叶南鸢嘴笑勾了勾,笑的弯了腰。 四阿哥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应该是自己来得及时,还没来得及听说。 不然的话,按照叶南鸢的脾性,这个时候是万万笑不出来的。站在原地松了松握紧的拳头,四阿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才跨着步子走上前。 远远儿的就听见两人的说话声儿。 玉格格看着身侧的叶南鸢,面上的笑意僵了两分,今日她是特意打扮一番过来的。谁不知道,叶格格本就受宠,如今叶格格为了爷吸毒还住在爷的院子里。 这生死相依的救命之恩,日后这府中谁也没有这位叶格格在贝勒爷的心中来的重要。 玉格格巴结不上福晋,这才来试探一下这位叶格格,她知晓叶南鸢今日来看莲花,精心的打扮了一番,还特意穿了一件嫩如莲花的旗装。 却不料还是被叶格格一件简简单单的碧绿色给比了下去。 玉格格嘴角扯了扯,面上顿时有些不好看了,她是想投靠叶格格,可就叶格格这相貌,身段,哪怕是她给叶格格做舔狗,有叶南鸢在四阿哥只怕也不会看自己一眼。 深吸一口气,玉格格看着叶南鸢的模样少了几分巴结的性子,跟着福晋还能做一下个郭格格,可若是跟着叶南鸢,只怕就跟今日一样。 叶格格是莲花,她是那衬托莲花的绿叶了。 玉格格瞬间就对叶南鸢没了讨好的兴趣,瞧见她在一旁喂鱼,勾了勾嘴角,故意道:“人人都说如今郭格格只怕是站稳了脚跟,荣华富贵不在话下的。” “我倒是更加羡慕妹妹你,有了爷的宠爱,比什么都要好。” 玉格格面上满是笑意与真诚,看着叶南鸢的眼神却满是带着好戏的,她就是要看叶南鸢伤心,在她的心口上捅刀子。 “比起郭格格,还是妹妹来的更好些。” 叶南鸢低头朝下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笑意,来了这么久,玉格格这句话她总算是等到了。也不枉她大热天的,跟着玉格格在这儿喂了半个小时的鱼。 嘴笑勾起,她一脸天真疑惑的抬起头,问:“郭格格怎么了?姐姐怎么这番说?” 边说话,边拿着鱼食的手还在水面上撒了一把,一脸的天真烂漫与无辜。 玉格格面上僵了僵,瞧见叶南鸢的模样觉得有些顿住。脑中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蹦出来,玉格格道:“你不会连郭格格……” 话音还没落下,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四阿哥大声呵斥一声儿,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你们在这儿坐什么?” 玉格格剩下的半句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抬头往前看去就见贝勒爷面无表情的朝她们这儿走来。那神色让她身子一抖,连连朝后退了两步。 叶南鸢瞧见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下一刻却是满脸兴奋的冲上前:“爷怎么来了?”她仰着小脸,面上满是惊喜。 四阿哥低头对着她笑了笑,随后道:“说好的一起来,你倒是一个人来了。”叶南鸢才不怕他,上手揪住他的袖子左右摇了摇。 撒娇道:“爷又不让我出来,我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出来的嘛。” 玉格格站在角落旁,哪怕是不抬头也瞧的一清二楚,她心中升起一阵酸涩,原来爷对叶格格这么好。 她入府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有谁敢当众拉扯四阿哥的袖子过。关键是,爷还一脸的宠溺半点都不生气,一瞧就知道平日里是做惯了的。 玉格格心中又酸又堵,嫉妒的不知如何是好。 叶南鸢扭过头,笑着道:“玉姐姐,你刚刚还没说完呢。”她拉着四阿哥的袖子,一脸的天真:“郭姐姐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说清楚呢。” 玉格格抬起头,一眼就瞧见四阿哥那板起来的脸。 “我……”刚要说话,四阿哥却伸出手搂着叶南鸢的腰:“回去了,有什么下次再说。” 玉格格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爷带着叶南鸢走了。她心中又酸又妒,却一个念头疯长着:爷这么反常,不会是瞒着叶格格,没告诉她郭格格怀了身孕? 玉格格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却依旧还是转身往乌拉那拉氏的院子里走去。 于是 当晚,四阿哥刚把人哄好,抱着叶南鸢睡的正香。 正院的奴才们便来了,跪在地上磕着头道:“郭格格害喜,吃不下睡不着,要爷过去陪她!”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收网十七 三个时辰前 四阿哥带着叶南鸢从莲花池那往回走, 虚惊一场,四阿哥起身才察觉自己一后背的冷汗, 低头往怀中的人看了一眼, 叶南鸢恰好也抬起头。 对上他的眼神, 叶南鸢嘴角勾起,冲他甜甜一笑:“爷这番看着我做什么?” 头开始昏迷那几日, 她身子骨瘦弱了不少, 脸也瘦的只有巴掌大。可这几日身子将养着, 气色倒是都养好了起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碧色的旗装,歪着脑袋仰着头的时候面上付出一丝笑,白嫩的脸上眼帘微微弯着,清透的如同荷叶上的露珠。 娇嫩, 又自然清丽。 四阿哥被她这抹笑瞧了好一会儿, 愣住过了足足半响才晃过神来。 话音还没经过脑子, 便就脱口而出了:“ 赏花赏好了么?要不要爷陪你再看会?”话才刚落下,叶南鸢的眼神就亮了。 一双眼往上弯,漂亮的像是一轮月牙。 “ 刚来了就陪着玉格格一同聊天, 这么长时间我尽喂鱼去了。”嘴巴微微撅了撅, 她娇气又抱怨:“花都没仔细看。” 她这模样,娇气又惹人怜,四阿哥低下头,手指伸出去捏了捏的鼻尖:“好, 待会儿爷亲自给你摘一朵花上来。” 四阿哥性子上来, 竟还当真儿牵着叶南鸢的手带她绕着莲花池逛了一圈儿。 莲花池说大不大, 但要说小却是绝对不小,绕着整个后花园足足占了一半,莲花池中还泛着一艘小船,四阿哥带着叶南鸢坐了一圈,还亲自给她摘了几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那我要带回去,放在水中养起来,能活不少时日。” 叶南鸢捧着那莲花,小心翼翼的闻了闻,开心急了:“真的好香!” 四阿哥瞧见她这副心爱不已的模样,低着头眉眼里面满是笑意:“就这么喜欢?” 他问她 。 叶南鸢点了点头,低着抱着怀中的莲花面上浮现出几分娇羞:“ 喜欢的。” 她仰着头,对着四阿哥道:“只要是爷给的,我什么都喜欢。” 四阿哥瞧见她这副娇羞又欢喜的模样,只觉得心都要被她揪住了,她那哪里单单喜欢花?只怕是他给什么,她都喜欢。 “好了。”四阿哥低下头,兜住叶南鸢的脑袋,笑:“ 我们先回去用午膳,等几日花开的再好些我再带你过来。” 四阿哥抬手,揉了揉叶南鸢的脑袋:“估摸着不到两日莲花就要结莲子,我再带你过来摘?” 叶南鸢乖巧的点头:“那我要自己去摘?” 手指着那艘船, 她又要求:“坐在船上,跟爷一起。” “好。”四阿哥眉眼之间全是宠溺,两人并排往前走着,隔着远远儿的还能听见四阿哥满是宠溺的声音:“你想怎么样,都依你。” **** 两人回去后,倒是正好用晚膳。 出去一趟,四阿哥身上都是燥热的,屋子里没放冰块,四阿哥刚走进去,眉心就立马皱了起来。 “热。”叶南鸢走到他面前,脚尖踮起拉开他的领口:“我都感觉热死了,可惜的是,有人就是不让用冰块。” 四阿哥扭过头,就瞧见叶南鸢也热得小脸红扑扑的。 揉了揉眉心,四阿哥一脸无奈,好生儿劝说:“不是不让你用,关键是你身子不好,太虚。” 他也怕热,夏日里屋内放着冰盆都难熬。 回回来叶南鸢这儿都热的坐不住,但却都是忍着从来没说。 如今叶南鸢却是不愿意了,揪着他的袖子:“那爷的意思是,热死我们两个咯?” 叶南鸢身子朝前,气的直接踮起脚尖用额头抵四阿哥的额头来回左右的磨了磨。 “你自己感受感受,我这一额头的汗。”她凑过来,额头是带着满头的汗的,但却不黏腻,反倒是因为天生带着一股体香,那股莲香味越发的浓郁了。 “爷好好感受一下,好好感受一下。” 她黏黏糊糊,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四阿哥本是浑身带着燥热的,见状之后倒是情不自禁的轻笑了一声儿。 “行,让奴才们给你端上来。”大夏天的不让用冰,的确也是让人难受。 但四阿哥又不放心,叮嘱:“每日屋子里只能用两盘,多的就不可以了。”叶南鸢怕热又贪凉 ,要是因为用冰,过了凉气生了病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知道了。”愿望得到满足,叶南鸢十分的好说话,眼巴巴的等着苏培盛去冰库拿了冰,一双眼睛都满足的迷成了一团。 冰盆一上来,屋内的确就透着一股凉气。 四阿哥也舒缓了一口气,后背上总算是没了那股黏腻的感觉:“一次性只准放两盆冰盆,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他撑着扶手起身,走到一边洗了手,任由奴才们给他换了一身常服。 那紧透的靴子一褪下,他就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我每日都会过来检查,你可不能说谎。” “知道了。”叶南鸢坐在冰盆旁,两手撑着脸蛋一脸的不耐烦:“爷都说了好多次了,还怎么啰里啰嗦的。” “小东西,开始嫌弃起我啰嗦了是。”四阿哥抬手,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一边走到她身侧。 叶南鸢刚刚也下去换了一身襦裙,相比起旗装襦裙是要更加好穿些,至少夏日里衣裳不是左一层,右一层。 她这一身雪白的襦裙,清透又飘逸,简简单单的只在裙摆处绣着几朵拇指大小的花。 却清丽的让人眼前一亮。 四阿哥多看了两眼,又夸她:“你穿这身儿也好看。”叶南鸢纤纤玉手剥着葡萄,一边低头瞅了四阿哥一眼。 “爷今个儿夸了南鸢两回了。” 没等四阿哥说话,她便又道:“这是寝衣,昨个儿还穿过的,爷夸的时候肯定是瞧都没瞧。” 四阿哥摸着鼻子,一脸的尴尬。 叶南鸢却是又忽然开始作了起来,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贝勒爷定然是闭着眼睛夸的,实际上根本就是瞧都没瞧一眼。” “爷骗人。”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当真儿是吓的四阿哥一跳,仰头往叶南鸢那儿看去,就见她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没骗你。”摸着鼻子,四阿哥满是心虚。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件事本就不该隐瞒,刚刚那是运气好,赶在玉格格开口之前说了出来,可这一次走运并不代表下一次也走运。 若是下次有个别人 ,或者说是谁无意间说漏了嘴被叶南鸢听了去,这件事他都无法收场。 袖子里的拳头握紧,四阿哥抬起头往叶南鸢那儿撇了一眼,斟酌着语言,道:“我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叶南鸢剥着葡萄的手一顿,立马就明了四阿哥这是要说什么。 她没想到四阿哥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说,可她熬了这么久,装傻装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不是等到四阿哥这个时候说的。 坦白从宽,四阿哥说后求原谅,与她是不经意从别的人那里听来的,效果自然是大打折扣。 她悲伤欲绝与闹的程度自然也就要不同。 眼睛眨了眨,叶南鸢半点都不想这句话是从四阿哥嘴里说出口的。何况,她刚刚已经提点了玉格格,玉格格只要是不蠢,早晚都会发现端倪。 距离她知晓真相的时间,也就是这俩日了,叶南鸢中捧着的葡萄一抖,放在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咳咳咳……”叶南鸢捂着胸口开始咳嗽起来。 四阿哥一肚子的话还没开口,见状之后原样的咽了回去,赶忙起身上前,拍着叶南鸢的后背:“怎么了?怎么了?” “噎住了?” 叶南鸢摆了摆手,丫鬟奴才们也吓了一跳,连忙的过来。好一番的折腾,叶南鸢嘴里那颗葡萄才吐了出来。 虚惊一场,安静下来后,四阿哥一肚子的话早就忘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叶南鸢咳的眼睛都红了的模样,也是不好现在开口。上前拍了拍叶南鸢的后背,四阿哥问:“吃这么急做什么?” 叶南鸢被骂也不敢顶嘴,只讨好的往是四阿哥那儿看了一眼,道:“有些饿了。” 她歪了歪脑袋,眼睛红红的问:“爷刚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四阿哥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还没好晚膳,还没用药,太医说了叶南鸢的身子骨太虚弱,动不得气儿。 往叶南鸢的眼睛里瞧了一眼,如今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先用膳。”四阿哥抬手,摸着叶南鸢的脑袋,道:“ 你这个样子,定然是饿了。” 叶南鸢不好意思的一笑,脸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爷定然也是饿了。”叶南鸢声音娇娇软软的,又甜又黏:“这几日因着照顾我,爷都瘦了。” 小手伸出去,抱着四阿哥的腰,叶南鸢眼睛里都是心疼。 “ 你好好的,我就没事。”丫鬟奴才们都在,四阿哥不好做的太过,只拉住叶南鸢的手放在掌心里面捏了捏。 目光低头看着叶南鸢,全然都是怜惜。 “南鸢也心疼爷。”叶南鸢的语气娇糯又绵软着, “爷可不准再瘦了。”屋内,四阿哥一声令下,饭菜已经备好了。 四阿哥带着叶南鸢过去坐在,瞧见那桌面上的菜色时,却是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 他夏日里是吃不得荤油,可这桌面上的菜显然是特意被吩咐过的,做的倒是精致,只不过他却瞧着是半点胃口都没有。 “爷尝尝这个。”叶南鸢却是直接就夹了一筷子的鹿肉给他。 苏培盛在一旁想拦,却是没敢。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爷碟子里出现了一大块的鹿肉。 “南鸢知晓爷夏日里不爱吃肉。”叶南鸢却看过去,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担忧:“但爷这几日瘦的实在是太狠,试着之前在梨园的那样自己动手做了几个菜,爷瞧瞧看能不能吃的下。” “是与梨园那样,你亲自做的?” 四阿哥听见之后,眼睛倒是也随着亮了,立马就将玉蝶中的肉夹了吃了起来。 只一口,他眉眼就舒缓了,是去年梨园那时的味道。 “爷吃的下?”叶南鸢眼睛也亮了,随即便是眯着眼睛,里面满满的开心:“我还怕爷吃不惯。” “这几日,爷的衣裳都大了不止一圈了。”一说到这里,她就心疼的不行:“好在爷如今还吃的下我做的,那南鸢就日日为爷做。” “你身子刚好,我不准你这么劳累。” 桌子下,四阿哥伸出手握住叶南鸢的手,掌心之中一阵滑腻无骨,四阿哥牵着就不愿意放开:“等你的身子好了,我在与你一起做。” 叶南鸢羞的不敢抬起头,却是低垂着脑袋,小声儿的辩解:“这哪里有贝勒爷进小厨房的啊。” 捏着她的手又微微多用了几分力道,四阿哥笑着道:“也没个规定四阿哥不准入小厨房啊。”他抬手逗弄着叶南鸢通红的耳尖儿。 这场晚膳,两人用的都很尽性。 一直到晚膳用完,虽没说多少话是,但那牵在一起的手,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开过。 ********************************************** 晚膳用过后,就是叶南鸢要吃药的时间了。 四阿哥每日都是如此,要坐在这儿等着叶南鸢喝了药之后他才放心走的。可今日,丫鬟们端着药上来,叶南鸢皱了皱眉心,却是没抗拒。 乖乖巧巧的接过药碗,对着里面吹了吹,眨了眨眼睛,对四阿哥道:“今日我若是乖乖吃药的话,可有奖励?” 要叶南鸢吃药,那得需连哄带骗的,四阿哥这段时日深有印象,听见叶南鸢说这句的时候,有些不可置信的将眼神从手中的书上挪了下来。 “哦?”他眉眼带着笑意,一脸宠溺的看着叶南鸢:“今日又是打着什么注意,说来听听。” 叶南鸢坐在他身侧,闻言一双清透的眼睛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狡黠,她低头先吩咐道:“都出去。” 一屋子的奴才们都愣了愣,随后都弯着身子退下了。 就连苏培盛,也是先张望了贝勒爷一眼,随后跟着奴才们往后退。等屋子里面都清干净了,那道朱红色的大门传来嘎吱一声的轻响。 叶南鸢才半跪着身子凑上前,抬手勾着四阿哥的脖子,撒娇:“南鸢想让爷留下来陪我。” 她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眉眼里面满是委屈:“自从生了病,爷就再也没有留下来过。”巴掌大的脸委屈的像包子似的。 她又害羞的将头埋在四阿哥的胸前,哼哼吱吱的,一边说,却又一边不敢抬头往四阿哥那儿看。 “南鸢……”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闪着,面上一片的单纯,可那双不安分的手却往前,勾住他领口的扣子。 一下一下,拨弄着他的心弦。 “南鸢,想先生了。” 四阿哥眼神一暗,下垂着的眼神立马带着一丝欲.火,开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沙哑:“想了?”修长的手指伸出去。他直接捉住叶南鸢的下巴。 两根手指头稍微一用力,将她从胸前拉起来。 暗沉的眼睛对着叶南鸢,他朝下看的眼神都跟着往下一缩:“恩?”冰冷的声音里掩盖不住那一丝笑意。 “哪里想了?” 叶南鸢羞的不敢抬头,更别说是说了。 哼哼吱吱的,只顾着点头,话都说不利索。 “要说出来。”四阿哥却是偏生就要逗她,修长如竹的手指拨弄着叶南鸢的唇瓣,直到将那嫣红的口脂都弄得一塌糊涂的这才放手。 “要说出口,先生才能知道。” 低叹的一口气带着沉吟,尾音却是无端的沙哑了,让人听后只觉得耳朵都要酥了。 叶南鸢不说话,只抱着四阿哥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娇娇的吐着气儿:“南鸢,南鸢是哪里都想先生的。”四阿哥眼睛彻底红了起来,身子也开始变得热汤,喉结微微滚动了几下。 四阿哥瞥过头,还在挣扎:“不……不行,你身子还没好。”他说着,抬手就要将叶南鸢从怀中抱起来。 叶南鸢却是抱的更紧了,哭哭啼啼的撒娇:“我不。” “爷今日走了,就不要来看南鸢了。” 她红着眼睛,又口无遮拦:“先生定然是外面有人了,不喜欢南鸢了。” 叶南鸢也不痴缠,自个儿从椅子上扶着起身儿。 走到一边捧起那碗快要冷了的汤药一口灌下,“南鸢都喝完了,贝勒爷走。”翻脸无情,四阿哥瞧见她刚还一口一个先生,如今却拉长着一张脸喊贝勒爷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拉住叶南鸢的手,将人往怀中一抱。 叶南鸢坐在他膝上,他才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唇齿交缠,辗转反侧,开疆扩土一般在叶南鸢的唇齿之间来回的动荡着。 直吻的她身体虚软,喘着一股气儿的倒在他膝盖上。 “好了么?”四阿哥勾着她的唇,在她湿润的唇瓣上左右的磨了磨:“还说我外面有人么?” 叶南鸢脸颊彻底的羞红了,眼神忽闪着不敢往四阿哥那儿看。 “那……那爷也不疼南鸢了。”她身子软成一滩水,难受的眼睛都泛着水雾。一双眼睛巴巴的看着四阿哥。 不怪她想。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浑身都硬了,他与叶南鸢几乎上是大半个月没有亲热过。 他碍着她生病,又心中存了事怕伤了她,便是一直没碰她。 可两情相悦的两人,不说是牵手,亲吻了,哪怕是看上一眼都是带着火气的。岂止是叶南鸢想他? 他也早就想叶南鸢了。 沙哑的声音里泛着热气,四阿哥低声商量:“真的那么想么?”话音落下,下一刻四阿哥的唇就被叶南鸢吻住了。 脑中所有的忐忑与计划全部绷断,四阿哥先是一顿,随即搂着叶南鸢的腰,将人狠狠地往自己的怀中按。 桌面上,昏黄的烛火照在那白玉盘子上,那一盘水晶葡萄微微的在晃荡。 羞涩又诱人。 四阿哥低下头,低头拿了一颗尝了尝。 清冷的一双眼中泛着低沉的笑。 “刚刚那葡萄好吃吗?”他低头问怀中的叶南鸢,后者坐在他腿上,眼睛里面全是水雾。 他亲自剥了一个送入南鸢的唇中。 窗外的月儿羞的躲入了乌云中,而莲花池里的鱼儿与莲花缠绵在水中,相互依偎,紧密相连。 夜半无人打扰,他们尽情的嬉戏着。 ******************************* 正院之中 玉格格走了好一会儿,乌拉那拉氏还坐在椅子上缓不过神来。半边身子都在颤抖着,无人发现她下垂的指尖都透着一股凉意。 “你说。”乌拉那拉氏抬起头,僵硬着一张脸问身后的周嬷嬷:“你说,玉格格说的是真的?” 她想了无数个理由想去伤害叶格格,却从未想过有一日那把刀握在她的手中,她却是不敢刺下去的。 乌拉那拉氏觉得自己仿若是听了天大的一个笑话,刚刚晌午的时候玉格格无端过来禀报,说是爷瞒着叶格格没有说郭格格怀孕的事。 “福晋。”玉格格面上带着笑意,却是不卑不亢的:“妾身这可是给福晋送了一把刀。”玉格格聪慧,知晓这府中叶格格再如何受宠,她巴结的应当还是乌拉那拉氏。 福晋毕竟是嫡福晋,到底还是与旁人不同,只是平日里乌拉那拉氏看不上她,她不如郭格格貌美,也不如李氏受宠,福晋瞧她总是淡淡的,她原以为自己就要老死在这后院,再也没机会了。 却不料,恰好叶南鸢送了个机会来。玉格格带着这个消息,是来投诚来的。 是,乌拉那拉氏是在找杀害叶南鸢的一把刀。 可这一刀若是真的刺成了。 她与叶南鸢只能算是自相残杀。叶南鸢伤在,爷骗了她,说自己从来没碰过别的女人。 而她伤在,爷居然去许诺叶南鸢。 乌拉那拉氏无法想象,堂堂贝勒爷,心中到底有多在乎一个女子才会许出这样一个承诺。 “主子……”周嬷嬷张了张嘴,却是不知如何说了。 乌拉那拉氏却是一瞬间闭起眼:“爷还在叶格格那儿?”身后的周嬷嬷点了点头,这个点了,爷自打叶格格受伤还是头一次留下来。 听闻用过晚膳后就叫了三次水,发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乌拉那拉氏死死的咬着牙,喘出一口气:“去。” “派个奴才过去,就说郭格格害喜,吃不下,睡不着,要爷过去陪。”牙齿在那一瞬间仿若咬碎了,乌拉那拉氏深吸了一口气。 玉格格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一试便知。 正院的奴才跑过来的时候,四阿哥与叶南鸢已经休息了。 苏培盛靠在地上睡的正香,以至于门被啪的啪啪作响,喊了两回他才反应过来。 “贝勒爷,郭格格害喜,吃不下,睡不着,要爷过去陪。”苏培盛吓得眼睛一缩,差点儿就跳了起来。 上前立马就要捂住那人的嘴,可偏生来的那人狡猾的紧,嗓门又大,躲开他的手又喊了一声儿。 “贝勒爷……郭格格害喜……” 屋子里,四阿哥抱着叶南鸢被吵的揉着眉心直起身,刚要发火却是听见最后一句,吓得立马清醒了。 门外,那小太监还在喊:“贝勒爷,郭格格害喜……”苏培盛吓的心都揪成两半,直接抬手吩咐:“快……快上前,堵住他的嘴。” 那小太监嗓门巨大,被抓住后还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儿。 大夜晚的,四阿哥后背全湿,直到那最后一丝声儿都没有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抬手捏着眉心,低头却见怀中的人问:“外面再吵什么?”他心下一紧,立马道:“没事,不过是有个小太监发酒疯。” 怀中的人点了点头,迷迷糊糊的缩成一团像是又睡了过去。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睡不着了起身刚要下榻。 却见身侧,叶南鸢的眼帘缓缓的睁开,屋内的烛火熄灭了,只有窗外一轮朦胧的月光。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瞧不出面上的情绪。 只一眼不眨的看着四阿哥的眼睛:“那郭格格害喜是什么意思?”本该娇糯的声音却仿若带着冰块,让四阿哥浑身都止不住的一哆嗦。 “郭格格怀孕了。”嘴唇勾起,黑夜中叶南鸢不哭不闹:“对吗,先生?”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收网十八 屋内还是刚刚那副样子。 身侧的那对铜珐琅太平有象灯熄灭了烛火, 灯罩上面一片漆黑。窗前的窗户没有关,月色透进来照在那紫檀雕花木架床上,天青色的罗帐上绣着花好月圆的绣样。 正随着风微微的晃动。 屏风后的香炉里泛着淡淡的苏合香, 苏绣的迎枕上面凌乱的一塌糊涂, 刚刚奴才们进来, 叶南鸢太羞涩, 不准让奴才们收拾。 那软塌旁的黄花梨小矮桌上,白玉瓷盘掉了下来,葡萄顺着地毯滚了一地。 这一切分明还与刚刚的一样, 可却有什么一下子都变了。 四阿哥垂下眼帘, 根本不敢看叶南鸢的眼睛:“是。”话音落下,心却跟着一凉。 他知道变的是什么了, 他在叶南鸢的心中,再也不会像是之前的样子。 “南鸢恭喜贝勒爷。” 叶南鸢半坐在床榻上, 嘴角一勾仰起头对着他笑:“ 恭喜贝勒爷, 又添新丁。” 这句话她是笑着说的,语气淡淡的, 分明是没半分的嘲讽与嗤笑。却依旧是让四阿哥的心跟着一玄。 脑袋一直下垂着, 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南鸢……”四阿哥不知多了多久,才深吸一口气:“是我不好,那日喝醉了酒……”如今这样难堪的情况下, 解释就变得苍白又徒劳。 再多的解释, 也弥补不了他的过错, 碎了的铜镜更是难以再修复。 这些话, 越是解释,便越是如千疮百孔插在人氨心口上,让人反反复复,因着那个伤口一刀下去,又插一刀。 可四阿哥却是必须要说。 颤抖的眼帘掀开,四阿哥往前方看去,只见床榻上,朦胧的月光掩藏住了月色,那一双看过来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浑然都是陌生。 他想过无数种场景,打他,骂他,或者是,叶南鸢生气了 ,再怎么疯闹,他想他都能够忍受下来。 脑中闪过千万种的场景,却是唯独没想过这样,叶南鸢看着他的眼神,是数不出的陌生。 他一下子就慌了,整个人扑上去,双手掐着叶南鸢的肩膀:“南鸢。” 身子刚一靠近,床榻上,叶南鸢就动了。 双手还没搭上叶南鸢的肩膀,就被她一把推开,猛然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道,推的四阿哥身子往后一倒。 一时之间不差,脚步连连的往后踉跄了几步。 下一刻,叶南鸢却疯狂的从床榻上起身,她赤着脚跑下床榻慌乱的连鞋都没穿,径直的跑到紫檀雕花木架的洗漱盆旁。 对着那水盆干呕了许久。 叶南鸢才捂着胸口直起声。 屋内,灯火还是没有亮起 ,只那夜晚的凉风吹开了窗户,带着温热的一股徐徐的风吹进来,头顶月色的光仿若是更加的亮了。 不然……四阿哥怎么会看见 ,面前的人那一脸苍白的脸色。 还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满满的厌恶。 “别碰我。”叶南鸢起身,对着四阿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嫌恶心。” 千穿百刺,无数把刀子一起冲他的心中刺过来,也无非就是这样了。四阿哥想过无数的话,自以为自己能够低档的住她的所有谩骂。 却不料,依旧还是为了这句话,拳头握紧几乎就要捏碎了骨头。 “叶南鸢,收回那句话。” 四阿哥站在叶南鸢的对面,那双眼帘里带着怒火,一眼不眨的盯着前方的叶南鸢。打骂不过是些皮肉伤,但这句话刺的却是他的心。 那心口犹如千疮百孔,里面鲜血淋漓。 “那一句话?”正前方,叶南鸢却是不怕他,对着他那张盛怒的脸,甚至于嘴角勾起还笑了笑。 “是嫌弃你恶心那句吗?” 她那双眼睛太过于伤人,这番朝他看过来,便如同他什么都不是。连看上一眼都觉得多余:“南鸢不如贝勒爷,说谎成性。” 叶南鸢的嘴角带着讽刺:“喜欢就是喜欢,恶心就是恶心。” 这番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模样,彻底的惹怒了四阿哥,他黑沉着一张脸上前,咬着牙。一把扣住了叶南鸢的手腕,将人拉入了怀中。 “恶心?”四阿哥眼中是熊熊怒火。 低着头看着叶南鸢的模样,活像是要杀人:“这样呢。” 他力气太大,整个人手腕坚韧有力,一掌心就掐住叶南鸢的手腕,让她几乎是动弹不得。 肉贴着肉,四阿哥的呼吸近在咫尺。 那白玉碟子中的葡萄滚在了他脚下,让他一脚踩得个粉碎。 那闹得一塌糊涂的软塌上,金丝掺杂绣的小毯子揉成了一团,上面有的地方还泛着亮光,带着几分水渍。 这样的场景,刚刚分明还是一股你浓我浓,琴瑟和鸣的样子。 如今两人却是这番,兵戎相见。 “我问你,这样恶不恶心?”四阿哥抬起手,一把揪住叶南鸢的下巴,强迫着她抬起头来。 薄唇靠上去,他拼了命的去吻她,细碎的呻,吟在两人耳边环绕,暧昧的场景在两人耳边一触即发。 “放开我!” 怀中的叶南鸢开始拼了命的挣扎,她发了疯似的用尽了全力,可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是上天就开始注定的。 哪怕她用尽了全力,不停的反抗着,却还是不得已被迫被控制在四阿哥的怀中。 再他身子里瘫软成了一团,两手被困住固定在背后,叶南鸢被迫仰着头,接受着他细碎又缠绵的吻。 唇齿之间,四阿哥越吻越凶,直到叶南鸢的身子软了,整个人无法挣扎,他才放的缓和下来。舌尖在唇中扫荡着,安抚着。 四阿哥一边吻,一边问:“还觉得我恶心吗?” 他边说,边细细密密的吻着,非逼着她,给他一个回答不可。 他偏执,又固执,舌尖追上去紧紧逼迫,下一刻,那薄唇却被人咬了一口,叶南鸢被他控制着,动弹不得。 可那咬着他唇的力道,却是快准狠。一口下去,他薄唇立马就破了,鲜血淋漓。 顺着下颚一路滑了下来,滴在了叶南鸢的唇瓣上。 那上勾起来的薄唇本是惨白的没了血色,却又被这滴血一点,染上了妖异,变得娇,变得媚起来。 她仰着头,眼睛对着四阿哥。 半句话都没说,可那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爷让你将那句话给收回去!”四阿哥咬着牙,恶狠狠地:“也不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上前一把蒙住叶南鸢的眼睛,可那修长的手指却是在颤抖着。 “自欺欺人有用么?”叶南鸢的眼睛被蒙住,里面是掩饰不住的嘲讽:“贝勒爷从一开始就骗我。” 眼睛里一片冰冷,嘴唇颤抖着嗓音开始哆嗦:“一次又一次……” 捂着叶南鸢眼帘的手紧紧的,四阿哥心中剧痛,可那手却是颤抖着,不敢放开。 “最……最后一次。”那日他是醉了,他是觉得自己没碰郭格格,他是不想骗叶南鸢。 但这些解释,一切都是徒劳。 此时叶南鸢情绪已经崩溃,他是越说越错,无异于火上浇油。 怀中的人却是低声一笑,不是嘲讽也不冷笑,更多的反倒像是数不尽的无奈与悲凉。两手拼命挣脱着,从他手掌中挣扎出去。 叶南鸢仰头看他,眉眼凄凉。 “贝勒爷总是有数不尽的无奈,说不完的最后一次。”叶南鸢拼了命,想从他怀中挣脱开来,被掐住的手腕一阵通红,她却像是感受不到。 哪怕是痛的咬牙,她也要拼了命的离开他。 四阿哥心中一阵悲凉,可拽住叶南鸢的手却不得不放开,他手一松,叶南鸢立马后退一步。 “你是从此以后,都不信我了,是么?” 叶南鸢却是低头揉着自己的手腕,她白玉一样的肌肤上,那一截鲜红的掐痕,刺目又显眼。 “其实这样也好。”她红着眼圈,低着头,举起那被掐红的手腕吹了吹:“我也不喜欢小孩。”她眼帘下垂着,嗓音里却是带着哽咽。 “刚好,这才让郭格格给你怀了,李侧福晋的孩子也要生。”她一字一句,仿若是念叨着他的罪行。 “在江南的时候我曾祝四阿哥儿孙满堂,如今却是不想倒是真的应验了。” 她变笑边说,说着说着,右边眼角忽然流下一串泪。 那泪珠顺着眼中,一直挂到下颚,再上面转了转就要往下坠,叶南鸢忽而伸出手,抹了一把。 之间一片滑腻,她低垂着眼睛仿若是僵住了,随后愣愣的抬起头,下意识的就要去寻他,手指伸到他面前,叶南鸢道: “先生,我流泪了。” 四阿哥心中撕裂的疼,下一刻,他却双眼怒睁。 叶南鸢身子一软,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南鸢。”四阿哥大吼一声儿,大步朝前一把将人搂住,叶南鸢身子实在是太过虚弱,被拥入怀中轻的一只手就能抱的住。 “太医。”四阿哥跨着大步将人抱回床榻上,一边朝着外面吼:“太医,叫太医。” 苏培盛守在门口,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里面的动静从一开始他就听见了,却是不敢进去,此时听见四阿哥喊太医,吓得腿都在颤抖着。 立马吩咐人赶紧去了。 本安静下来的四阿哥府,连夜又闹了起来,府中上下的主子奴才们都被吵醒了。 太医着急忙慌的赶过来,瞧见床榻上的叶南鸢就是一哆嗦,叶南鸢躺在床榻上,哪怕是昏睡着眼泪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怎么样?”四阿哥面上的焦急掩饰不住,赶忙上前问。 “小主这是怒急攻心。”那太医摸了把胡子,瞧了眼四阿哥着急的模样,又叮嘱道:“中了蛇毒后身子本就虚了,是……是万万不可再动气的。” “都怪我!” 乌拉那拉氏连夜赶过来,刚进门就听见这声儿,仰头看过去就见四阿哥咬着牙,一拳头砸在了身侧的黄花梨的矮桌上。 瞬间鲜血淋漓。 第110章 第 110:收网结束 “行宫传来消息, 五公主卒, 皇上下令于明日出发,从江南牵制回京……” 书房, 窗外的知了歇斯底里的叫, 头顶一截树枝的影子洒下来,蒙上了一层斑驳的光。 最低下,回话的那人说了许久, 头顶都没有动静, 大着胆子仰起头往头顶看了一眼,只见书案上, 四阿哥低着头,摩挲着右手上的玉扳指。 显然已经出了神。 回话的人眼神一顿, 只那模样显然是已经愣住了,他谁跟随四阿哥多年,知晓四阿哥的脾气, 永远都是沉着冷静, 难以琢磨的。 像是如今这样, 处理政务的时候出神,还是头一遭。 “贝勒爷?”那人胆子一大,出声喊了一句, 书案旁四阿哥却是没反应, 身侧的苏培盛瞧见了, 小声儿喊了一句:“爷?” 书案旁的人这才晃过神来, 收回手往苏培盛那儿问了一句:“她吃药了么?” 如今正是午时, 该是每日叶南鸢吃药的时候。 自那日走后,叶南鸢一直住在西院,没再出来过。 四阿哥无颜面过去,只好每日派奴才们再那儿盯着,今日叶格格用膳如何,晚上何时睡觉,白日里又做了什么。 最关键的是,身子还没好,接连遭遇这多事,叶南鸢身子遭受不住。 四阿哥有千万种的冲动过去找她,只不过一想到她姐接连昏迷在自己面前,那点冲动就顷刻之前烟消云散了。 “她向来嫌苦,喝药从来都艰难。”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道:“让伺候的奴才们多尽心,梅子果脯放在手边,无论用什么法子,务必都要让叶格格将药给喝了。” 苏培盛连连点头,这些话爷都是每日都吩的,只是……他抬起手往前方一指,小声儿道:“爷,王大人还在呢。” 四阿哥楞了一会儿,这才转头往身下看去,底端的王大人站在原地,头也不敢抬。 “皇阿玛回京本就是这几日的事。”四阿哥揉着眉心,站起来,五公主的事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太子与索额图相交太过密切。 索额图仗着太子的名号在外私自开采矿山,得来银两却不跟朝廷汇报,皇阿玛察觉到此事,低下官员供认不讳,只太子还瞒在鼓中。 “ 那……贝勒爷……”底端大臣开口,示意,要不要将这件事完全告诉皇上。 四阿哥却是摇摇头,手指敲打着桌面:“这是太子爷的事,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不适合他插手,朝堂之上不少人得到了风声,只需静观其变便是了。 门口每日汇报叶南鸢饮食的小太监到了,四阿哥接下来的话顿住,挥了挥手,道:“这就样,先回去。” 王大人张了张嘴,颍州水患前去押送灾银的江大人被困,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行礼退下,路过门口的时候却下意识的放慢了几步。 身后那站在门口的小太监连忙跑了进去,跪在地上禀告:“叶格格今日午膳用了一块鹿肉,两只虾仁,一小碗参汤,半块豆腐。” 四阿哥眉心狠狠地拧起:“就吃了这么点?” 小太监跪在地上,点头:“是。” “药呢?”四阿哥又连忙问:“药可喝了?” 小太监脸色都吓得雪白,回:“没。”他跪着地上,低着头道:“叶格格嫌苦,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废物……”四阿哥咬牙,怒骂了一声儿:“都是废物,伺候主子喝药都不会。” 看了一半的折子往外一扔,四阿哥忧心忡忡的往西院走去。 等那四阿哥都走了,王大人才从柱子旁走了出来 ,摸着一额头的冷汗,想了想,他问身侧的小太监。 “这叶格格究竟是何人?”他跟随贝勒爷多年,虽说从未特意去了解过四阿哥的后院,但四阿哥府中的人基本上都是选秀或者是皇上赏的。 没听过哪家性叶的小姐送到贝勒府作格格的,且……瞧着爷刚刚那模样,一看就知有多在乎。 领路的小太监笑了一声儿,随后道:“ 这叶格格是贝勒爷年前亲自从外带回来的。”抬手指了指心口,小太监撇了一眼见左右无人,又竖起个大拇指。 “这位,如今可是我们贝勒爷的心尖尖。” **** 四阿哥一路往西院走去,到了院子门口却又是犯了难。 西院与往常还是一样,大门打开也关,天气热,门口守门的丫鬟都不在了。只垂下半截竹席,半掩着。 从屋内朝外,隐隐的透着一股凉气。 四阿哥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爷。”晌午的烈日高高挂着,站在门口热的跟个蒸笼似的,苏培盛擦着额头的汗,袖子湿的像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 “爷,您不进去?” 要他说,既然犯了错,进去哄哄就行了,天天让奴才们又是盯着吃喝,又是送这个送那个的,倒不如多说几句好听的。 哪怕是让叶格格打几巴掌,出出气儿,也好比现在这样站在门口强啊。 若说这些话,再遇见叶格格之前,苏培盛绝对想不到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但这不是主子遇到了叶格格么。 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的不说,昨日夜晚还站在西院的门口看了两小时的灯。 等天都要亮了,四阿哥才又回去。 想到昨晚,他跟着四阿哥站在门口,站的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苏培盛心中就开始害怕。 “爷,您还是进去。”好好跟叶格格认个错。 四阿哥低下头,冰冷的眼神撇了苏培盛一样,后者心下一抖,是彻底的不敢说话了。 他深吸一口气,想着进去后又要将人弄哭,他头一次感觉到退却,咬着牙想回头,门口却传来一道声响。 帘子打开,石榴捧着水盆走了出来,瞧见四阿哥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贝勒爷?” “奴婢叩见贝勒爷,贝勒爷吉祥。” 四阿哥往后走的脚步收了回去,眼睛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终究还是问:“你们主子午膳的药没用?”石榴跪在地上摇了摇头。 四阿哥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屋内透着一股浓厚的凉意,四阿哥刚走进去就皱了皱眉心,往屋子里瞧了一样,东南西北四个角各摆了一个冰盆。 叶南鸢身子太弱,这样透骨的凉意她压根儿就遭不住的。 “谁让你们摆那么多冰的?”四阿哥的眉心皱的死死地,立马撇过头吩咐:“给爷撤下去几盆。” 屋子里奴才看了看,随即立马有人上前,刚要往外搬,里屋却传来一道声响:“我让的,放下。”那两个搬着冰盆的奴才一脸的手足无措。 往四阿哥那儿撇了一眼,后者闭上眼睛,双手被在身后往里屋走去。 里屋中,叶南鸢正躺在美人榻上,她闭着眼睛正对着窗外。几日没见,四阿哥只觉得她又瘦了些,眉眼之间笼着一层朦胧的忧愁。 他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一眼。 那颗悬挂了一半的心总算是渐渐地放了下来,他求的不多,她能好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就行了。 眼帘往叶南鸢那带着脆弱的眉眼间落了几分,四阿哥开口,好声好气的劝:“你身子骨不好,放太多冰盆伤身子,让奴才们撤去两盆可行?” 美人榻上的人嘲讽一笑:“我身子挺好的,有劳贝勒爷关心。”她语气淡淡的,眼睛都懒得睁开往他那儿看上一眼。 四阿哥却是半分都不生气,甚至声音还越发的小心:“太医说了,你不能受凉。过段时日,你身子好些了我定然不会管你。” “贝勒爷这么听太医的话么?” 一阵风吹来掀开叶南鸢脸上的帕子,她面上的嘲讽与冷笑全部露了出来,毫无掩饰:“太医不还说了,我不能动气。” 四阿哥面上的表情尽失,讨好的笑意直接僵硬到了原地,叶南鸢这句话太过于刺.裸.裸,将他极力想要忘却的,隐瞒的一切。 又重新挑了出来,摆在明面上,横跨在两人之间。 侧着身子将头往旁边撇了撇,叶南鸢躲开他的目光,仿若连呼吸都透着一股疲惫:“四阿哥还想说什么吗?” “我……”四阿哥的嘴唇张了张,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的话,就出去。” 叶南鸢直接喊到:“半夏,送贝勒爷出去。” 半夏也是实心眼儿,居然当真儿就走上前,身后的苏培盛这么拉也拉不住。 “贝勒爷,我们小姐要您出去。”半夏走上前来,直接就道。 苏培盛眼睛一黑,差点儿晕了过去。 还没等他上前拉人,却见四阿哥半点儿都不生气,甚至还好声好气的对叶格格道:“那你好好养身子,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叶南鸢则是半句话都不说,转过身无视他的话。 四阿哥本想着过几日等叶南鸢心情好了再去看她。 夜晚的时候再处理折子,派过去的小太监又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主……主子。” “怎么了?”这几日,四阿哥一听到这声音心下就是一紧,连忙起身:“叶格格怎么了?” “叶格格……叶格格不吃药。” 晌午,四阿哥才刚去过,半日不到,又去了。 到了西院,四阿哥几乎是冲进去,还没说话,就听见里面的声响。 “小姐……”半夏捧着药上前,劝:“身子是自己的,药还是要吃的。” “不吃了。“屋子里叶南鸢斜躺着身子,单手拖着腮,纤纤玉手伸出来扯着手中的莲花花瓣。 叹了口气,语气悠悠的,说了一句让四阿哥震惊得心都要碎了的话。 “感觉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呢。”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开杀一 四阿哥从未想过, 叶南鸢哪一日会离开他。 哪怕是一开始叶南鸢逃跑过后,他也坚信自己能够将人找到。事实证明, 他的确是将人找到了, 叶南鸢注定就是他的。 之后种种, 哪怕是叶南鸢受伤难受,他也只想到叶南鸢会怨他, 怪他, 但想的都是叶南鸢都是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 却是从未想到, 叶南鸢会离开, 更或者, 是彻底的消失,消失在这个世间,再也看不见。 这个念头只消一想,他便是半点都忍受不住。 四阿哥捏紧拳头, 站在窗户旁边看了许久,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 才算是回过神来。 人走进去的时候, 叶南鸢斜躺在软塌上, 又睡着了,四阿哥放低声音走上前, 站在面前深深的看了几眼。 “贝勒爷……”丫鬟奴才们瞧见他立马就要跪下, 四阿哥立马抬手, 小声儿道:“出去。” 他靠近两步, 又往旁边看了一眼, 药碗放在软塌上的小矮桌旁,里面的药装的满满的,都凉了没了热气却是纹丝未动。 四阿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叶南鸢身侧坐下。 他认真的看着叶南鸢,这张脸他曾经是那般的熟悉,可如今看来却又是这样的陌生。 那张白皙的面上又消瘦了几分,眉眼轻轻拧着带着几分的脆弱,四阿哥起身,想伸出手将她皱起来的眉眼给抚平。 可那冰冷的指腹还没碰到她的眉心,却是瞬间一僵,几乎狼狈的收了回来。 他怕,怕将她弄醒,怕看到她不耐烦的眼神,更怕惹了她生气,她不高兴了,会像她刚刚说的那样,不想活了。 这个念头,他压根儿不敢细想。 日落西沉,窗外的梨树上 ,枝干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再叫唤,歇斯底里的声音惹得人心烦意乱。 四阿哥往软塌上睡着的人那儿看了一眼,怕蝉鸣声吵醒了她,静悄悄的起身往外走去:“去几个人,将那树上的蝉给捕下来。” 苏培盛楞了会神儿,随即指着那梨树道:“爷,那上面的蝉都给捕下来?” 四阿哥半句眼神都不想给他,说完转身就往回走去,留下苏培盛对着那满树枝的蝉一头的冷汗,这夏日里本就是蝉最多的时候。 每每半晚,这个点更是叫的厉害。 这要想都捕下来,得废多少功夫?苏培盛擦着额头,一脸的无语凝噎。 “苏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呢?” 小太监上前,瞧见苏培盛这模样,一脸的好奇:“您这是怎么了?一直往天上瞅着,莫非是有金子不成?” “你懂什么?”苏培盛气的不行,听闻之后立马就抄手往他头上甩了一巴掌。 一脸不耐烦的绝望道:“去,派上五六个人,去见那满梨树的知了给弄下来。” “啊?”小太监跟着往头顶看了几眼,同样大长着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苏爷爷,这知了可是会飞的。” 苏培盛又咬着牙,往那小太监头上不轻不重的甩了几巴掌:“要你说,我还不知道这知了是会飞的?” 他站在旁边,往窗户里撇了一眼,只见爷站在软塌旁,正弯着身子给叶格格盖薄毯,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连他隔着这么远都瞧的出来。 “完了完了。”苏培盛站在外面,一个劲儿的摇着头:“爷这下是彻底的完了。” *** 叶南鸢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 屋内的奴才们都支了出去,外面一片寂静,天上透着最后一丝彩霞。屋子里只有身侧的烛台还燃着,染上了一点昏黄的光。 叶南鸢起身,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小毯子,眼神往旁边撇了一眼,四阿哥正斜躺在身侧的太师椅上,单手撑着额头睡着了。 她起身,将小毯子从身上扯开。 太师椅上,四阿哥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撑着额头的手一顿,他垂下眼神就瞧见叶南鸢正坐在软塌上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半点的感情。 “你……你醒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愣愣的往叶南鸢那儿看去,面上一阵手足无措。 叶南鸢将毯子扯到地上,赤着脚躺在毛毯上,她没再看四阿哥,甚至于不与他说一句话,起身就淡淡喊了一声儿:“来人。” 四阿哥看着叶南鸢眼睁睁的从他的面前走过去,连个眼神都没往他那儿看。 他心中又酸,又疼,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一阵失落。 只没过多久又抬起头往外寻,叶南鸢站在洗漱架上正洗着手,她低着头,洗的十足的认真,好像是手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她拼了命的要搓掉一样。 “南鸢。”他跟在上前,站在叶南鸢身后,他看着矮桌上半口都没动药,好声好气的劝:“奴才们说你没喝药,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至于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叶南鸢依旧是低着头洗手,她手指生的实在是好看,纤细柔软,白皙的如同上好的葱段。可如今她双手泡在水中,拼命的用力的搓着。 直到手心手背上搓的一阵通红,她却是面不改色,依旧是拼了命的用力。 “南鸢。”四阿哥在身侧,眼睁睁的看着她力气越来越大,上前一把拉住叶南鸢的手臂,将她的手从水盆中拉了出来。 “你疯了,手上有什么,再这么下去都要破了。” 叶南鸢抿着唇,不说话,只拼了命的挣扎,四阿哥单手扣住她的胳膊,竟是毫无准备就被她轻易的挣脱开来。 她低着头 ,依旧将手放入那水盆中。 “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报复我是。”眼看着那手都要被她搓出血,四阿哥咬着牙,大步上前走过去一把掀翻了那水盆。 烫金的水盆砸在地上,连带着水泼了一地,屋内一片狼藉。 水花溅透了裙摆,叶南鸢依旧是低着头,愣愣的站在那儿,面上看起来不悲不喜。 “你不肯吃药,不肯见我,不肯与我说话。”四阿哥咬着牙,一脚踹在那摔坏了的水盆上,咚的一声烫金的水盆砸在那花盆架子上:“如今又开始伤害自己的身体?” 摆放在上面的那个甜白瓷,里面插着两株莲花与莲蓬,连带着花瓶一起掉了下去。 四阿哥接着又怒吼一声儿,“是故意的是,故意伤害自己来报复我?”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只察觉到里面鲜血淋漓。 “你报复我一个人就够了,为何要折磨自己?” 他撕心裂肺的发泄着,叶南鸢却始终不说话,只眼神落在那甜白瓷的花瓶上,碎片碎了一地。连带着那莲花与莲蓬砸在了地上。 眼神转了转,叶南鸢赤着脚往那儿走去。 四阿哥撑着头,将那抹水意从眼眶中逼了回去。这几日遭遇太多,浑身的疲惫总算是找到一个发泄口,吼出来后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仿若个跟着泄了个干净。 正撑着额头一脸疲惫抬起头,却见叶南鸢走到那一地的碎瓷片面前,她赤着脚踩在满是水渍的地毯上却是半点都仿若感受不到。 直到走到花架旁,毫不犹豫的半跪了下去。 “你又做什么?”四阿哥心下吓了一跳,立马上前,他几乎是立即就抓住叶南鸢的手,将人往地上一扯。 两人手掌握紧,指尖颤抖下,叶南鸢手上那带着水汽的莲蓬也握在两人的手中。 四阿哥垂下眼神,眼神一顿。 那日,事情还没发生前,他还高高兴兴的拉着叶南鸢在湖面上泛舟,他给她摘花,还说过,下次莲蓬熟了会带她一起去。 可事情发生之后,每日里都是数不尽的事,他一边处理着公务,一边去分心惦记着叶南鸢,这几日来浑浑噩噩的,竟是连莲蓬都熟了都不知晓。 拉着叶南鸢的手指一颤,四阿哥狼狈的放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张了张嘴,无声的解释道。他太过着急,怕叶南鸢伤害自己,一时情急这才动了脚,却是不知砸到了花瓶。 “不知道?” 叶南鸢讽刺一笑,眼神总算是舍得施舍给他了,捧着莲蓬的手轻轻地转动了一圈,她手上还是刚刚自己搓出来的印子。 “贝勒爷多无辜啊,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就掩盖了这些日子来的所以东西,抹杀掉那些不堪。”她低着头,将那莲蓬打开。 泛着通红的手指细细的剥了颗莲子出来,莲子是新鲜的,白嫩嫩的在她的手心上,叶南鸢指腹夹着转了转,随后塞进嘴里吃了下去。 莲子没除莲心,她却吃的是面无表情,一颗借着一颗,直到整整一个莲蓬都吃完了才放手。 “受下的苦太多,如今吃下这些,竟是不觉得苦了。” 叶南鸢轻笑了一句,仰着头问着四阿哥, “贝勒爷又来做什么呢?”她眼神迷茫又不解,眉眼轻拧着仿若是一吹就倒。 四阿哥一肚子的话全部咽了下去,等开口只有短短的一句。 “奴才们说, 你不吃药。” “药啊?”叶南鸢嘴笑勾了勾,语气几乎天真,她手指着桌面上笑:“是那碗吗?” 小矮桌上,那药已经凉透了,四阿哥点头,却见叶南鸢指着那碗捂着唇笑了起来。 “不用了。”她走上前,将那碗凉了的药给倒入了花盆中,语气悠悠的:“从今往后,我都不用吃这药了。” “叶南鸢!”四阿哥又急了,低吼一声儿。 却见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道:“你放心,这不是治病的药。”脚掌触地,她眨了眨眼睛,她用一股近乎神秘的声音道:“不如,贝勒爷猜一猜是什么药?” “太医!”四阿哥立马扭头,冲外面吼:“太医!!去叫太医。”他手掌掐的紧紧的,指尖一片,他不该,不该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 他应该将人绑在自己身边,让她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低下! “不用叫了,我来告诉你。”叶南鸢轻笑了一句,将空碗放在四阿哥的手掌上:“这是坐胎药。” “坐……坐胎药?”四阿哥双目猛然睁大。 这东西只有怀不上孩子,着急想要的才喝的。宫中不受宠的妃子们,为了皇子傍身才会去碰。 凡是受宠一些的年轻妃子们都不屑于去看。何况,是药三分毒,坐胎药喝了是能快速怀孕,但对母体有损, 对上他那一脸震惊的眼神。 叶南鸢笑的越发的灿烂,插.上最后一把刀:“你不是想要孩子吗?”两人紧密相连着,她连呼吸都在他脸前。 “那药可比莲心苦多了。”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却又如一把尖锐的刀,直插四阿哥的的心口:“不过幸好,以后我再也不喝了。” 第112章 第 112 章:开杀二 书房内 窗外的天还是朦的, 只有阳光透过缝隙渐渐晕染了进来。和煦的光带着几分温暖,杀入般争先恐后的涌入,照在了黄花梨木的书案上。 那上面, 摆放着一只白玉瓷碗, 里面的药都倒了干净,只有余下的几滴都干枯了,如糖浆一般黏在碗口。 空中隐隐传来淡淡的药香, 四阿哥捏紧了眉心,低着头, 睁着眼睛从天黑坐到了天明。 天上还泛着鱼肚白, 一阵飞鸟从屋檐掠过, 惊了坐在地上打盹儿的苏培盛,他眼睛往上抬了抬, 瞧了一眼还早的天, 身子一转拽进被褥又想着继续睡。 忽而, 身后的门被人从里面被人拉开,苏培盛身子往后一倒, 连人带着被褥都倒了下去。头也砰的一下, 磕到了地上。 “谁啊……” 苏培盛摸着磕疼的脑袋,瘦小的身子从地上蹦了起来, 刚要破口大骂一句, 却是瞧见那双玄色的靴子, 整个人如同被掐住了喉咙, 半点声响也发不出来。 “爷……爷……” 苏培盛哆哆嗦嗦的, 半边身子抖动的仿若筛糠:“您怎么来了。” 四阿哥抬头走过去,眼神没看他,只提脚走前,道:“派人将爷的东西都搬到西院去。” “啊……啊?”苏培盛眼睛睁的大大的,仿若是没听明白四阿哥说的什么意思。 贝勒府一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南北通透的大院子,其余的格格,侍妾们住的都是小院子。 可这主院,一共就这么四个。 东院给了福晋,南院给了李侧福晋,四阿哥自个儿在北院住着,余下一个西院,本是空着的,等叶南鸢来了之后给了叶格格住着。 四阿哥后院的人再多,这么些年来再宠爱谁,也没见过爷说要搬到谁屋子里去住过。 “爷,这……”苏培盛挠着脑袋,有些没回神:“这搬多少啊?”搬些日常的,三五日用的东西?“要不待会儿我叫奴才来,给主子搬些平日里用的。” “全部。” 四阿哥却开口,低沉一声打断他:“将我的东西都搬到西院去。”转头往身后瞧了一眼,四阿哥的声音毫不犹豫。 “将院子封起来。” 想了一整晚,思虑一整晚,让他有无数个想法的一整晚。 一闭上眼睛,便都是叶南鸢那眼角流泪的笑。 他舍不得,放不下,终究还是对不她,思虑了一个晚上,到底是下了决定。 既然忘却不了,那他从此以后便不会让叶南鸢离开他的视线。 他要亲自盯着,将人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困在自己的眼前,一分一秒都不会让人从自己眼前消失。 ***** 四阿哥将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西院,这一下可谓是震惊了整个贝勒府。 “浩浩荡荡的,贝勒爷将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后花园中,小丫鬟们聚齐在一起,双手比划着,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期待与惊喜。 乌拉那拉氏带着郭格格走过来的时候,就见一群丫鬟们围绕在一起说这话。 “不懂事啊。”乌拉那拉氏摇了摇头,低头弯腰从摘了一朵牡丹花放在手中把玩着,“去,叫那些丫鬟们过来,我来问问都是说的些什么东西,这一大早上的一个个的这么高兴。” 乌拉那拉氏今日心情不错 ,昨日个儿晚上她就听说了,四阿哥去了西院,与叶格格又大吵大闹了一顿。 她是过来人 ,没人比她更明白,贝勒爷的耐性压根儿就没有这番好。 男人都是这样的,没有耐性,能够容忍你一时,却是不可能容忍你一世。叶南鸢这段时间做的实在是太过厉害。 听说,又是哭,又是闹,又是摔盘子摔碗筷的。 乌拉那拉氏只是听着,从来没去插手半分,叶南鸢越是做,她便越是欢喜,只等着哪一日,作过了头四阿哥定然会眼也不咋眨,转身立即就会离开。 几个丫鬟被叫来后,乌拉那拉氏还心情颇好的与郭格格说话:“你如今怀了身孕,该多多与贝勒爷相处才对。” 机会难得,要想着彻底将叶格格从贝勒爷心中撵走,定然要有人去占据贝勒爷心中的位置。 眼观上下,唯独只有郭格格是最美的,虽与叶格格那张脸不能比,但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又带上几分笑意:“你可听见了?” 郭格格眼中闪过一阵不耐烦,但面对着乌拉那拉氏那张脸咬着牙又是不好发泄,只委婉道:“贝勒爷向来是不太喜欢我的。” “不喜欢你没关系,你想着法子让贝勒爷喜欢就行了。”乌拉那拉氏的目光从郭格格那张脸上扫过。 又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郭格格的手:“且说,再过一段时日,你又能恰好出事。” 出事,指的自然是她假流产:“你再多多哭上那么几日,贝勒爷定然怜惜。” 郭格格的手摩挲着袖子里的香囊,一股烦躁的情绪充斥着浑身。她想拼了命的告诉福晋,不要说了。 四阿哥是很好,也很有魅力,生的也英俊,但,归根到底却不是她所喜爱的。 手指摩挲着袖子里的香囊,郭格格就连指尖的动作都泛着一股怜惜,她刚入府的那段日子,也是很对四阿哥着迷的。 但,却是想不到,之后会碰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想到那绣着青竹的长袍,还有那双骨节分明执着伞的手,郭格格只觉得心都酸了,点头的时候眉眼都透着一股温柔。 “我与你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乌拉那拉氏狐疑的撇了她一眼,郭格格才猛然之间回过神来。 “叶格格生的太美。”郭格格想到心中的人,实在是不想再让旁人碰自己一下,委婉的道:“贝勒爷如已经对我没了兴趣,若是想要对付叶格格的话,不若找几个貌美的,至少也能与叶格格相争。” “你以为我不想?”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就一肚子的火,脑子里想到叶格格那张脸,乌拉那拉氏的心中一阵烦闷。 “就凭借叶南鸢那个小贱.人生的那副样子,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找的到?” 乌拉那拉氏烦闷的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看郭格格这个蠢货,手中的牡丹花开的正艳,乌拉那拉氏手腕转了转,笑着问:“说罢,在府中喧哗,吵吵闹闹的是要做什么?” 几个丫鬟跪在地上,相互看了看,忽而一起跪了下来。 “福……福晋……”丫鬟们支支吾吾,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乌拉那拉氏轻笑一声儿,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在府中聚齐喧哗,本是坏了规矩,你们若是再不说,就别怪罪我让人将你们几个押下打板子。” “福……福晋饶命。” 几个丫鬟相互看了看,猛然磕头求饶。 “那还不快些说。”乌拉那拉氏嘲讽一笑,其实说到底她也没有太多的听的兴趣,丫鬟们围在一起,说的自然就是主子。 要么就是贝勒爷,要么就是她,聊来聊去还有什么新鲜话题是她不知晓的? 乌拉那拉氏轻笑了一声儿,拿着手中的牡丹花正准备过去,哪知刚起身那些小丫鬟因为福晋是要惩罚她们,一个个的瞬间就慌了。 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奴婢说……奴婢说……” 有个小丫鬟在地上磕着头,道:“奴婢们听说,贝勒爷将自个儿的东西都搬到了叶格格那儿,准备与叶格格同吃同住。” 乌拉那拉氏手中的牡丹花掉在地上,她却浑然不知。 花盆底踩过去,牡丹花被踩的稀碎,乌拉那拉氏嘴唇都是颤抖着的:“你说什么?”搬到叶格格那儿,再同吃同住? 她嫁给贝勒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 哪怕她是嫡福晋,也没听说过贝勒爷搬过来,一起同吃同住的。这是要效仿民间的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成? 那……贝勒爷此举,是要将她置于何地? 日后,府中可还有她这个嫡福晋的位置?乌拉那拉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只感觉贝勒爷正在一步一步跨着她的底线踩过去。 “贝勒爷……我从未对不起你。” 乌拉那拉氏咬着牙,下一刻却是身子一软,差点儿就晕了过去。 “福晋。”身后的丫鬟们吓了一跳,幸好奴才们及时,上前一把将人扶住了,乌拉那拉氏咬牙切齿的掐着丫鬟们的手臂,半边身子气的都在哆嗦着。 “福晋,你怎么样?” 乌拉那拉氏却是挣扎着站直身子,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丫鬟们:“爷是只搬了些日常的用品……” 哆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奴才们摇头立马就打断了。 “不……不是。”那小丫鬟道:“爷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听说,爷要将院子给封了。” “封……封院?”乌拉那拉氏不可置信的喃喃的,咬牙闭上眼睛,下一刻却猛然转头往身后看去。 郭格格万分怜惜的摩挲着袖子里的香囊,瞧见那抹眼神却是猛然之间一抖。 完了…… 看到这眼神,她就知道,乌拉那拉氏等候不了,她肚子里这块假肉,是时候要流产了。 ***** 四阿哥亲手封了院子比搬出去更加让人难以置信。 就连跟在四阿哥身侧多年的苏培盛也是同样的一脸不理解,“爷……这院子当真儿要封上不成?” 搬到叶格格那就搬到叶格格那儿,可这主院为什么非要封上呢?这院子自从贝勒爷开牙建府起就一直住着,这么多年来自然是有了感情。 何况,更别说身侧伺候的奴才们,一个个的都在抹着泪儿 。 “封了。”然而,四阿哥却是半点都不动容,他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往外走着,面上却是说不出的放松。 他生性冷淡,这院子承载了他再多的回忆,再多的美好。 可一想到,也是在这个院子里,他与叶南鸢当场决裂,他惹她泪流满面,这院子他就不敢留。 若不是怕太过惹眼,他都要一把火将这院子给烧了,四阿哥抬眼亲自看着小太监们封上封条,心中涌起的却是一阵轻松。 舍得,舍得,他向来都是知晓自己需要什么。 “走。”那抹藏蓝色的衣摆一闪,四阿哥面上带着笑意,紧了紧双手带着奴才们浩浩荡荡的往西院走去。 ***** 四阿哥所以二说一不二,当晚就搬到了西院住着。 不仅霸占了叶南鸢的主卧,他还在偏殿直接辟了个书房出来,每日白日里处理政务,晚上就回到叶南鸢那儿睡觉。 对于他的到来,叶南鸢采取冷处理措施,不予他说话,也不理他。 可四阿哥向来是个打定主意的,他既然做了准备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叶南鸢就算是不理他,他也能自顾自的说话。 “今日晚膳这虾不错。” 四阿哥知晓叶南鸢喜欢吃虾,还没吃饭便净了净手,亲自给叶南鸢剥虾仁。 这东西,他之前是不太爱吃的,嫌麻烦。 吃的不多,亲自动手剥的机会也就是更少了,可是叶南鸢喜欢,他也就乐意动手了。 接连剥了十来个,摆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叶南鸢的面前。 叶南鸢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她最近几日总是睡的多,吃的少 ,碗中的米饭几乎是没动过,吃饭的时更是兴致缺缺的。 瞧着懒洋洋的,让人瞧上一眼就觉得心中怜惜。 “乖,你多吃一些。”四阿哥将手中的盘中推过去,白玉瓷碟里虾仁剥的好好地摆在上面,一个个的晶莹剔透。 从上桌到现在,叶南鸢从未正眼瞧过四阿哥一眼。 直到他将碟子三番两次的推过来后,叶南鸢总算是开始不耐烦起来,她抬起头,往四阿哥那儿看了一眼。 随即,将手中的白玉碟子往旁边一推。 ‘啪——’的一声响,就如同那日他将甜白瓷的花瓶砸下来那般,碎了一地。 “不好意思,手滑了。”叶南鸢立即就道歉,但面上看来却是毫无诚意。 “你……”四阿哥带着笑意的面色变了,就连站在身后的苏培盛,也觉得叶格格实在是过分了,爷辛辛苦苦的剥了这么久,没有个功劳也有苦劳。 叶格格就这样,居然是看都不看一眼就往上砸。 “怎么了?爷装不下去了?”叶南鸢笑的灿烂又讽刺,她低头重新捧起自己手边的那碗汤喝着。 四阿哥面上青了又青,白了又白,到最后居然什么也没说,咬着牙又坐了下来。 “没事。”他淡淡道,想了想居然还问:“你还想吃吗?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再给你剥?” 叶南鸢勾了勾嘴角,不说吃,却也不说不吃。 四阿哥想了想,还是低头继续给她剥了起来,可等他第二碟剥好之后,叶南鸢却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 “不吃了吗?”四阿哥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指,问:“刚给你又剥了一碟。” “可是我吃饱了。”叶南鸢勾了勾嘴角,又道:“爷自个儿慢慢吃。”她说完,转身就走。独留四阿哥一人对着那是满碟子的虾仁一脸无奈轻笑。 “爷……”苏培盛瞧见这样,急的眼睛都红了:“爷,叶格格怎么那样啊。”爷从上桌到现在还一口都没吃。 亲自为叶格格剥了两碟虾仁,叶格格却是看都不多看一眼。 “无事。”四阿哥擦了擦手,将手中的湿帕子往桌面上一扔,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她就是那样,嘴硬心软,过几日就好了。” 他说着,低着头,舀了一勺莲子汤喝了。 莲子汤炖的刚刚好,软而不腻,只可惜的是已经冷了,四阿哥面不改色,将一碗莲子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莲子本是不苦,苦的是莲心。 他与叶南鸢之间,只需将那莲心给剔除,日后定然能够苦尽甘来。 ********* 两人吃过晚膳后,洗漱睡觉,四阿哥弄好后,叶南鸢又睡了。 他放低脚步声走过去,人还没靠前就听见藕粉色的帘账内,里面的人闭着眼睛正在说梦话。四阿哥一愣,放慢的脚步连忙冲了过去。 “南鸢……”他立马掀开床帘,里面的人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却是泪流满面。 “不要……”那个梦又来了,叶南鸢只感觉自己是清醒着的,却是又怎么也挣脱不开,她闭着眼睛,只感觉那黄河的水正将自己淹没。 那水太深了,太冷了,膝盖处正传来刺骨的疼。 波涛的水浪无边无际,仿若陷入轻轻一拍,她就如同那水面上的浮萍,烟消云散。 “不要……不要……”水面袭来,那水离得自己越发的近,仿若一个吞噬就能将自己拍回水中,黏腻与窒息感争先恐后的涌入。 叶南鸢只感觉到自己不能呼吸。 “南鸢……南鸢……”四阿哥看着床榻上的人,拼了命的去喊,哪怕是不知道她梦的什么,光是瞧见叶南鸢这番痛苦的模样,也知晓她如今多么的难受。 水面上伸出来一只手,叶南鸢犹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拼了命的去够。 两只手越来越靠近,指尖刚一触碰上她忽而不害怕了,仿若被人从地狱拉回了人间……泪流满面的眼睛猛然睁开,叶南鸢深吸一口气,从床榻上惊坐而起。 “不要……” “南鸢……”面前那只手渐渐的消失,肩膀被人抓住,四阿哥那满是担忧的神色撞入她眼中。 叶南鸢开始急促的喘着气儿。 “你刚刚梦到什么了?”她刚刚梦到自己的掉入黄河了,准确的来说,是梦到自己成为江知寒,掉入了无边无际的水中。 挣扎着 ,拼命着,却是没一个人能救的了她。 手指紧紧的攥紧胸前带着的平安福,叶南鸢浑身湿透,仿若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冷汗淋漓。 “没什么。”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一的往下坠,叶南鸢面无表情道:“做了一个噩梦。”四阿哥看着她呼吸都消瘦的模样。 只觉得开口都仿若被堵住了,撕心裂肺的疼。 “我带你去洗个澡。”四阿哥起身,打横将人抱起,这回叶南鸢却是没反抗,如一团水般陷入他的怀中。 丫鬟们备了水,四阿哥又叫人退下。 亲自解开叶南鸢的扣子,脱去她的寝衣,他抱着他踏入水中,水花一瞬间四溅开来,地面四周一下子就汪了一层水。 拿着帕子的手在她身上来回的动着。 叶南鸢面无表情,闭上了眼睛:“我不想看见刘格格,让她搬去寺庙,不准回来。”刘格格是陷害姐姐的第一帮凶,哪怕是之后她不得宠爱,又搬到了宋格格那儿。 叶南鸢也一样容不下她。 “好。” “侧福晋生下孩子后,你不准让她侍奉。” “好。”那只手没再动了,大掌紧紧握着叶南鸢的手掌。 “郭格格的孩子,你不准喜欢。”叶南鸢闭上眼睛,身子往下蹲一瞬间涌入水中,那窒息感又涌了上来,濒临死亡的感觉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头顶,那只手又准确无误的将她拉了上来。 四阿哥那双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笑意:“好,我都依你。”只要她好好的,他都答应。 叶南鸢心中一挑,只一刻后又恢复了平静,她勾起嘴角骤然间笑了。 说了一句真话:“你日后会后悔的。” “不。”薄唇上前,吻住她的唇。 他发誓般的虔诚道:“永不后悔!”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开杀三 翌日 昨日晚上,叶南鸢是再他怀中哭累了睡着的, 一早起来的时候, 四阿哥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叶南鸢, 娇小的身子整个陷在他怀中, 头抵在他的胸膛上。 之前她对自己,总是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样子, 像是现在这番岁月静好的场景感觉已经好久的事, 四阿哥低下头, 盯着叶南鸢的睡颜看了许久。 起床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自己吵醒了她。 四阿哥穿戴好后, 刚出了门, 苏培盛忽而走上前来,道:“爷,昨个儿晚上,正院那儿招了太医。” “是郭格格的肚子里那胎儿出了事儿?” 四阿哥听闻后, 眉心立马就是一拧,对于郭格格这胎儿,他自然是不喜欢的,因着这个孩子, 搅黄了他太多的事。 光是因为差点儿让他与叶南鸢反目成仇, 他对郭格格也就喜欢不起来。 “不……不是。”苏培盛瞧见四阿哥眉眼中的不耐烦, 立即就道:“不是郭格格, 是福晋。” “福晋怎么了?”听说不是孩子出事, 四阿哥显然放松下来,对于郭格格他不喜欢,但对她对肚子里那个孩子,还是充满期待的。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而且,他子嗣稀少,郭格格如今怀了孕,日后只要平安产子,无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能堵住他子嗣稀少的嘴。 苏培盛眼瞅着四阿哥对郭格格的不喜,心中为郭格格同情了几句,道:“正院的奴才们瞒着,奴才也不知道,只今个儿一早才听见消息。” 四阿哥眉心皱了皱,本要出去练功的脚步顿了顿,拐了个弯儿出门去了正院。 ****** 四阿哥许久不来正院,这番招呼都不打的就过来,倒是吓了门口的奴才们一大跳。 “奴……奴婢叩见贝勒爷……”丫鬟奴才们一脸的喜色,磕头过后立马喜气洋洋的往屋子里跑去,贝勒爷许久不来正院,福晋脸色一直不好。 如今贝勒爷来了,福晋瞧见后心情一好,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日子也好过些。 丫鬟们兴致勃勃的往里屋去禀报,身后,四阿哥面不改色的跟在身后往屋子里走去。 而里屋,乌拉那拉氏捂着头,听说四阿哥来了可谓是又惊又喜,因着四阿哥封院的事,乌拉那拉氏许久不犯的头疼病又犯了,刚回去的时候还好。 可到了晚上,头已经疼得不能动作了。 只好叫了太医过来,而太医说,她这是因为气急攻心,这才犯了头风。 于是,昨晚一整晚到现在,乌拉那拉氏还是侧夜未眠,一听说四阿哥来了,乌拉那拉氏首先浮出脑海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她本躺床榻上,听见之后立马扑腾着从床榻上挣扎起身。 乌拉那拉氏忍着头疼,也要跑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狂拍粉,又是让人拿衣服,又是让人给自己弄头发的。 忙手忙脚,慌里慌张的时候,四阿哥已然走了进来。 乌拉那拉氏此时正化妆化到一半,听见脚步声后,拿着胭脂的手一阵颤抖,那嫣红的水红色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 在脸上擦出一大道印记。 “爷……”乌拉那拉氏慌里慌张的起身,想到铜镜里面黄肌瘦的自己,乌拉那拉氏就恨不得晕死过去。 “这么热的天,爷怎么来了?” 乌拉那拉氏一脸无措的弄着头发,一晚上没睡她面色蜡黄眼角乌黑的,这幅模样绝对不会很好看,面对四阿哥的时候就有那么几分不自信。 “听说福晋病了。”四阿哥语气淡淡的,往乌拉那拉氏的脸上多看了几眼,才挪开眼睛。乌拉那拉氏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她自个儿却是不知。 “多谢爷关心。”乌拉那拉氏一回过神来,头便疼的厉害,捂着发疼的脑袋,乌拉那拉氏牵强的扯出一丝笑。 四阿哥许久不来,乌拉那拉氏瞧着瞧着不知不觉的盯出了神:“爷许久没来了。”头还是疼的,乌拉那拉氏心中却升起一股委屈。 “妾身都许久没见过爷了。” 四阿哥的确是许久没来,自从上次因为怜惜福晋,却被送到郭格格那儿之后,四阿哥就再也没过来过。 福晋算计他一次,之后他所有的怜惜都被消失了个干净。 “爷过来,是因为妾身生病了么?”四阿哥不说话啊,乌拉那拉氏却想抓住人,好好地问个清楚。 生病之人可能格外的脆弱。 乌拉那拉氏只觉得眼睛里涌出一股水雾来,若不是顾念着奴才们在,乌拉那拉氏只怕是要当场哭出来。 她眼中雾蒙蒙的,四阿哥自然是看见了,若是以往,心中自然是不忍的,但一想到那日,福晋为了她的福晋地位,也是用这样的手段博他的怜惜…… 四阿哥撇过眼神,当做瞧不见。 “从今往后,爷会搬到叶氏那儿去住。”四阿哥语气淡淡的,态度却是坚决,不是商量而是直接通知。 乌拉那拉氏心中一酸,她从来没见过爷对谁这么好过。 嘴唇颤抖着道:“这……这不合规矩。”从古至今,还没见过哪家的王爷贝勒不顾福晋,搬到格格的屋子里去同吃同住的。 “李氏最近几日也要临盆了,府中郭格格也怀有身孕。” 乌拉那拉氏想尽办法,极力的劝说着:“爷您这样偏袒叶格格,日后府中只怕是,只怕是……” 四阿哥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捧起茶盏喝了一口,淡淡道:“只怕是什么?”眼眸撩起,那里面神色淡然,乌拉那拉氏接下来话硬生生的又咽了下去。 四阿哥看她的模样,犹如再看一个陌生人。 一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头又开始疼了,虚弱的躺在椅子上,那痛感犹如被针扎一样,一阵一阵儿的。 她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心口,可四阿哥却是不看她一眼。 “爷,为何要这番对我。”四阿哥的他态度实在是太过与冷漠,让乌拉那拉氏心都揪在了一起,捂着一阵阵发疼脑袋,乌拉那拉氏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妾身从来没做过对不起爷的事,这么多年,妾身管理着府中上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乌拉那拉氏哭的实在伤心,眼泪糊住了眼睛。 面上一脸的泪痕,红一阵白一阵的,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她哭诉了这么久,四阿哥半年都不动容,竟是直接就道:“福晋若是觉得辛苦,或者是管不住府中上下,那也可以不管。”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四阿哥语气悠悠道:“钱嬷嬷是爷的乳母,福晋若是觉得自己管不住,爷可以让人将钱嬷嬷从宫中接回府里。” 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之前还在阿哥所的时候,她就见识过钱嬷嬷的手段,因着钱嬷嬷是贝勒爷的乳母,哪怕是她也要给几分薄面。 钱嬷嬷刚正不阿的 ,她在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压根儿立不住福晋的威风。 直到搬出宫中,钱嬷嬷没有跟着过来,乌拉那拉氏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从今往后,再府中经营了好多年,才算是立住了地位。 “钱嬷嬷?”乌拉那拉氏一想到这个女人,就有些心慌,余下来的话也不敢说了。她怕,怕贝勒当真儿让钱嬷嬷出宫。 若真是这样,日后她这个四福晋,只怕是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不……”乌拉那拉氏立马躲开四阿哥的眼神:“妾身不累,且说府中上下一直是妾身管着的,不劳烦钱嬷嬷。” 四阿哥看着她的眼神淡淡的,他半点都不怀疑福晋的选择,眼中带着股自己都不知晓的讽刺:“福晋如今都累病了,之后李氏生产,郭格格这胎,福晋可管得住?” 郭格格?郭格格肚子里那块肉,早晚都是要掉的。 乌拉那拉氏掐紧手心,知晓贝勒爷这是套路自己,她尚且还在病中,可四阿哥却对她没了半点的怜惜。 “那是自然。”乌拉那拉氏扯出一丝笑,看着四阿哥的眼神也渐渐的冰冷。 她再一次的知道,要想自己过的好,四阿哥是万万靠不住的,依赖所有的人,都不如自己。 “贝勒爷去叶格格那儿,妾身自然是没意见的。”乌雅氏随着万岁爷出了京城去了江南,听说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她管不住四阿哥,本是打算乌雅氏一回来就立马禀告,让她惩治叶南鸢那个小贱人的,可如今,四阿哥用钱嬷嬷做幌子,给她立了条件。 手中的茶盏放下,四阿哥也轻笑着起身:“福晋将府中管理的极好,钱嬷嬷年岁也大了,是不宜出宫。” 修长如竹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四阿哥起身,没再看乌拉那拉氏一眼。 “那就请福晋,好好照顾身体。” 藏蓝色的袍子一闪,消失在朱红色的大门后,没等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乌拉那拉氏咬着牙,提手就碎了一套茶盏。 “砰——”的一声巨响,前方的四阿哥听见了,脚步却是顿都没顿。 “来人。”看着那藏蓝色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乌拉那拉氏咬着牙道:“叫郭格格过来。” 郭格格进来的时候,便瞧见乌拉那拉氏那张恐怖的脸。 她心下一抖,下意识的捂了捂唇,因着吃药的原因最近几日她胃口不好,瞧见什么都没有胃口,福晋这样的确是吓住了她。 “贝勒爷搬去叶格格那儿的事,你可知晓?” 那日在后花园,她分明是同在的,郭格格掐紧手心,她如何会不知? “是。” 乌拉那拉氏的眼神,又往郭格格那儿看:“你这肚子,也快一个多月了。”眼中带着笑意,问:“知晓自己该做什么么?” 郭格格掐紧手心,抬起头:“福晋,我有一个要求。”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郭格格握紧袖子里的那个香囊,说出那个一直藏在心口的愿望:“处理完叶格格,我要搬出府中,去天穹寺,再也不回。” 第114章 第114章:开杀四 自打四阿哥搬到西院之后, 府中上下不少人的心思渐渐就开始活络了。 如今人人都知晓, 叶格格尚且还在病中, 四阿哥哪怕是住在那儿, 也没听说过半夜主子们叫过水,换过被褥的。 更别提,贝勒爷许久没去福晋那儿, 而李侧福晋与郭格格接连有了身孕。 天时地利, 这段时间来贝勒爷都没去过旁人那儿, 仗着叶格格那张脸,若是以往还当真没人敢与她争,可今时不同往日。 好不容易等到叶格格生了病,贝勒爷正是空挡的时候,有的人自然也是博一博。 于是,这几日, 来西院的人便渐渐地开始多了起来。 郭格格恰好存着接近叶南鸢的心思, 思来想去,就这个点过去最不引人注目。 于是 今日一早起来, 四阿哥正陪着叶南鸢用早膳, 那晚上的事仿若是一个契机,突破了两人之间僵硬的出口。 如寒冬遇上了冰雪,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依旧冷淡,但起码, 叶南鸢没那么的抗拒他了。 他住进来后, 叶南鸢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还是淡淡的, 但庆幸的是没了那些嘲热讽,四阿哥都打着叶南鸢对自己怎么撵都不会走的打算了,她如今只是话少一些,他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 两人同吃同住,因为夜晚没做什么,早上的时候叶南鸢也能跟着起来了。 这段时日,两人倒是难得的一起用了早膳。 今日一早,四阿哥还特意吩咐了小厨房,做水晶虾仁包,叶南鸢对别的菜都是一副平淡无奇的样子,唯独这掺了虾仁的,无论是菜,还是汤,还是水晶包她都喜欢。 四阿哥便时常的吩咐小厨房去做,且不能早了,也不能晚了。 得需主子们刚起,这水晶虾仁包子就立马的起蒸笼,过晚了口感不嫩滑,过晚了没失了那点甜香。 于是,今个儿早上,这水晶包子刚起锅,就连着蒸笼端了上来,盖子一掀开,立马就沁出一道鲜甜的香味。 “你这几日胃口不好,吃的少。”四阿哥瞧见后立马起身,动作轻柔的夹了一筷子送上去:“你试一试,看喜不喜欢。” 叶南鸢盯着自己面前的碟子,半响后抬起头来往四阿哥那儿瞧了一眼。 她是真的瘦了,就如同当时从江南时在船舱上的那几日一样,眉眼之间都透着一股脆弱,仿若是易碎的瓷器,需的让人小心翼翼的对待着。 这几日,四阿哥与她说话,气儿都不敢喘的太大,唯恐自己惊扰了她。 可叶南鸢对待他,总是淡淡的,要么就当做没听见直接忽视过去,像是现在这样,抬起头来往他脸上看那么几眼,都已经足够让四阿哥觉得受宠若惊了。 “你真的是太瘦了,我很担心。” 四阿哥语气放慢,说话像是商量一般的道:“就尝一口,不喜欢就不吃,好么?” 叶南鸢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不知多了多久,终于算是点了点头。 她低下头,轻轻地咬开那层水晶包,皮薄肉大的,才刚刚破开一个口子,里面的汤汁就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 里面的虾仁更是塞的满满当当,屋内立马飘出一股鲜味。 “好吃么?” 四阿哥盯着她的眼睛问,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有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他亲眼看着叶南鸢将那口虾仁咽了下去,心下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好吃的话,你再多吃一个。”四阿哥高兴极了,连忙起身又亲自给叶南鸢夹了一个送上去。扭头对着今日负责做早膳的厨师刚要赏,就见苏培盛一脸为难的走了进来。 “爷……”苏培盛别别扭扭的,眼神也不敢往四阿哥那儿看:“郭格格来了。” 四阿哥先是一愣,随即立马看向叶南鸢。 叶南鸢筷子都已经放在包子上了,听见之后手一抖筷子掉了下来,没等四阿哥反应,就见她捂着唇,起身跑回里屋。 没过一会儿,里面开始传来了干呕声儿。 四阿哥听着里面的声音担忧的不行,对郭格格无端的生出一股嫌弃来,虽知晓这不该是郭格格的错。但四阿哥如今是半分去见郭格格的心思都没了。 “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四阿哥挥手,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耐烦:“爷不见她。” 苏培盛点了点头,又回去了。 四阿哥连忙走到里屋,叶南鸢本就瘦,这下好了刚吃下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就给又吐了出来。 他担心的不行,可叶南鸢却是不想见他,站在屏风后面,四阿哥一脸担心的瞧着,却是不敢轻易靠近半步。 这时,刚出去的苏培盛又原样回来了,抹着额头的冷汗,苏培盛一脸担忧的道:“爷,不行啊,郭格格说了,她就像进来,若是爷不见她,她就不走了。“ 若是旁人这么在他面前耍赖皮,苏培盛倒也就是不怕了。 可为难就为难在,郭格格肚子里可是有子嗣的,若是磕着碰着了,有个好歹,他就算是拿九族来陪,只怕也是不够的。 何况……这正是暑气最热的时候,若是郭格格有了个好歹…… 苏培盛一脸为难的看着四阿哥,四阿哥还没说话,一直捂着胸口的叶南鸢却是起身了,她拿帕子擦拭了唇, 抬起头的时候眼中浮腾上了一层薄雾。 “让人进来。”因着刚干呕的原因,叶南鸢本是白皙的没半点血色的脸上带着几分绯红,衬着她那双莹莹水雾的眼睛,整个人倒像是含了一丝的春色。 郭格格进来的时候,打眼就瞧见这样一幅场景。 放在袖子里的手掐了掐,郭格格心中升起一股危机,难怪四阿哥如此的宠爱叶格格。外间的人都说叶格格生病之后面容憔悴了,定然是比不得从前了。 可如今看来,这番含羞带娇的模样,光是静静地坐在那儿都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只是……可惜了…… 再怎么美丽,可惜得罪了福晋,再加上她如今这番陷害,叶格格只怕是神仙来了也难救了。 郭格格走上前,将眼神从叶南鸢的脸上挪开,看向一侧的四阿哥,她面上带着笑意,弯下腰行了个礼:“妾身叩见爷。” 四阿哥坐在软塌上,喝着茶,眼神压根儿就没往郭格格那儿去看。 只道:“你怎么来了?” 郭格格的肚子算上日子,应该也快两个月了,虽是不显郭格格却是喜欢时不时的抬手抚摸一番,笑着道:“太长时间不见爷,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安慰。” 其实她面上虽是一副清冷样,但会的手段却绝对不会少。 之前她是不想,如今……福晋已经答应了她,这件事后就会送她出去,一想到天穹山,一想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 郭格格的面上便是越发的娇媚了几分:“妾身想爷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想了。” 叶南鸢始终坐在高位上瞧着,见到郭格格这副模样,眯着眼睛叶南鸢诧异了许久,郭格格整个人都不同了。 从她这儿看过去,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不同。 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且娇媚。这与她刚入府的时候见识的郭格格完全是两幅面孔,叶南鸢不仅怀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郭格格。 不过……她唇角一弯,看着郭格格的眼神也变得冷了下来。 难怪是之前能在李氏的手上能分得宠的人,一张冰美人的脸娇媚起来的确是有万种风情。 倒是有趣儿…… 叶南鸢轻笑一声儿,抬手掀开茶盏,嫣红的唇在青花瓷盏上落下一个印子,她语气淡淡的道:“郭姐姐来的倒是早。” 四阿哥拨弄着手的玉扳指,从始至终没抬头往郭格格那儿看上一眼。 反倒是如今叶南鸢说话了,他才开口问:“你早膳没用好,我陪着你再吃点?”叶南鸢却是没理会四阿哥,对着郭格格道。 “一大早起来,郭格格就是为了看一眼爷不成?” 郭格格不傻,知晓叶南鸢这是要给自己下逐客令了,但她目的是叶南鸢,从来都不是贝勒爷,既然进了叶南鸢的屋子,那便是不可能出去。 她要人人都知晓,叶南鸢如今羡慕自己,嫉妒自己。 有因才有果,这也是给日后,叶南鸢陷害自己怀孕流产的一个证据。 袖子里,摩挲着香囊的手一瞬间收紧,郭格格忽然二话不说,跪了下来:“求妹妹不要再与爷置气了。” 郭格格生的瘦弱,头垂的低低地,高傲与自尊都放在一边,就连说话都惹得人怜惜。 “妾身知晓,这段时日,妹妹是因为我与肚子里的孩子才与贝勒爷置气的。”抬起头来,郭格格怯生生的往四阿哥那儿看了一眼。 继续道:“其实,那日的事是个意外,爷与我……不过……”说到这里,郭格格依然羞红了脸,而软塌上,四阿哥放下手中的茶盏,面色已经全然黑了。 “不过这个孩子却是意外之外的惊喜。”抬手抚着平坦的肚子,郭格格这一瞬间仿若散发出了母性的关辉:“哪怕是顾念着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叶格格也不至于与贝勒爷置气儿。” 叶南鸢倒是当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儿。 原本带着看好戏的脸,倒是变得有几分古怪起来,按照她对郭格格的了解,福晋这是许诺了郭格格多少金山银山,值得郭格格这番付出? 不然,怎么会不要脸般的,这样的话都能够说的出口。 “郭氏!”四阿哥一张脸黑的不能看,气的立马起身。 叶南鸢却是拦住了他:“郭格格此时来,是要将那晚发生的事都给说个遍不成?”眼睛往下,落在郭格格跪着的膝盖上。 她又道:“久跪伤身,何况郭格格你如今还怀着身孕,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小阿哥,也不能这番这番不顾念自己的身子。” 叶南鸢捂着唇咳嗽了几声,才轻声儿喊道:“来人,给郭格格看座。” 郭格格来的时候一肚子的算盘,却是没想到被叶南鸢三言两语的就给挑拨了个赶紧,差点儿忘了要说什么。 拿着帕子捂着脸,郭格格抬起头往叶南鸢那儿撇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软塌上的人的确是刚刚那副模样,只不过……眼中又仿若带着一丝笑意,等她再要仔细去看时,叶南鸢却又低下头。 再抬起头,又是刚刚那副脆弱可怜的模样,美的让人心惊,却又没有半分的战斗力。 郭格格摇了摇头,刚刚那副表情,大概是她的错觉。 “贝勒爷子嗣稀少,郭格格一次就有了,倒是让人羡慕。”叶南鸢唇色带着几分病弱的白,说罢后捂着唇轻轻咳嗽了两声儿,眼中带着一股脆弱。 四阿哥在一旁瞧着,只觉得心都要纠在了一起。 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碗药,叶南鸢也是极其的想给他怀孩子的,只不过……天不遂人愿,她以为他的下一个孩子会是自己怀上的。 却是不料,郭格格居然抢了先。 拳头捏的死死地,四阿哥手掌一阵生疼,因着这些,叶南鸢再给他白眼看,再不理会他,他也能忍受下来。 都是他应该的。 谈到这个,郭格格面上有那么片刻的不自然,但好在,只需一刻郭格格便有变得消娇羞起来,抬手抚着自己的肚子。 郭格格低着头,眼中含着一丝水雾。 “不瞒叶妹妹,当时我也觉得很惊喜。”郭格格的掌心从上到下,从肚子上面渐渐地抚摸着:“后来一想,这大概就是上天赏赐的缘分。” 叶南鸢的手指不耐烦的在桌面上敲打着,郭格格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当真儿是看不明白了。 一大早的尽说这些,是存着恶心了死她不成? 福晋想着她假怀孕流产,然后陷害到她头上,这些叶南鸢都能理解,但……郭格格这一大早的就过来,说了这样多了的是准备让她听的太恶心,随后当着被掠的的面上去推她? 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叶南鸢浑身都透着一股不耐烦。 这时,半夏捧着药碗上来了,这药是每日三顿,顿顿不拉,之前她说自己喝坐胎药后,四阿哥对她看的是越发的紧张了。 每日一到吃药的时间,便必需经过他的眼睛。 “主子,该喝药了。” 半夏将托盘放在叶南鸢的手边,叶南鸢刚端起来,正准备喝,汤药还没凑到嘴边,低下的郭格格又开始了她的表演。 “啊……”郭格格捂着唇,开始吐了起来。 她身后那丫鬟,又是拿帕子,又是捂着胸口的,一系列行云流水,到最后,郭格格脸没红,眼里水雾,拿着帕子压着嘴一脸的害羞道。 “起的太早了,有些害喜。” 她看着叶南鸢,好像是刚才看见她手中的药碗一样,郭格格面上闪出几分的羞涩,问:“叶妹妹应该不会介意?” 叶南鸢明白了,她这是的确是来恶心她的。 端着药碗的手放下,叶南鸢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一丝笑来,对着郭格格道:“姐姐怀有身孕,这些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 说着,又笑着扭过头,对着身侧的四阿哥道:“只不过既然有孕,最好还是要请太医来看看的好,多多少少也放心一些。” 她面对着郭格格笑:“郭姐姐,你说是?” 郭格格拿着帕子的手一抖,面上的笑意僵硬了下来,她这胎可是假的,除了福晋请的太医外,她自然是不敢去看别的太医。 面上的笑意彻底僵硬下来,郭格格有些手足无措,干脆站了起来。 “这倒是不用。”郭格格对着叶南鸢干笑了两声,道:“叶格格一看就是没怀过身孕的,这有了身孕害喜是正常的事。” 郭格格本是来试探叶格格的,既然说了这么多已经算是了解叶格格的为人了。 那便是自然也没了再留下来的必要。 她一脸不自然的起身,干笑了两下,笑道:“估摸着时间,每日为我请平安脉的刘太医就要到了,既然见了贝勒爷一面,妾身就算是放心了。” 摸着肚子,郭格格笑着道:“那妾身就先告退了,明日再过来看爷。” 郭格格说完之后就出去,留下屋子里一脸无奈的四阿哥与面无表情的叶南鸢。 四阿哥端起茶盏上的药碗,一脸无奈道:“喝药,再不喝待会儿都冷了。” 叶南鸢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眼睛,动也不动。 “你理会她做什么。”四阿哥捏着眉心,哄:“待会儿我就让苏培盛过去与她说,下次不住她再过来。” “不用。”叶南鸢低头,拿起他手中的药碗,去了勺子低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郭格格毕竟怀了身孕。” 叶南鸢的神色淡淡的:“到底是贝勒爷的孩子。”喝空了的药碗放下,叶南鸢喝药再也不会喊苦,反倒是面不改色。 “毕竟,郭格格总不可能一直过来。” ******* 叶南鸢这句话倒还真是一语成谶,郭格格自从那日之后,倒还当真儿是日日都来。 每日里时辰倒是不定,有时候是早膳,有时候是午膳。 若是遇上天气热的时候,郭格格哪怕是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廊檐下 ,她也是要过来的。 府中上上下下都看着,她怀着身孕叶南鸢自然不敢让人在门口等着,只好让人进来。 今日,刚准备午睡,四阿哥去偏殿的书房处理公务。 半夏跪在她身侧,给叶南鸢捏着腰,道:“小姐,郭格格又又又来了。”半夏是快被叶南鸢给烦死了,郭格格来的也太勤快了些。 真是勤快到如今贝勒爷一听郭格格这三个字,都要往外躲了。 “来了就来了。”叶南鸢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淡淡道:“让人再外屋等着。” “小姐何必要理会她。” 半夏撅着嘴,有些气不过:“您瞧瞧,看看如今还有谁搭理郭格格,也就只有小主您好心。” “行了。”郭格格要做一场大戏,她也是参与者,那便自然只能配合,“让人进来。”撑着扶手起身,叶南鸢对着铜镜里面撇了一眼。 好在这还没来得及午睡。 “郭格格今个儿又来了?” 郭格格看着面前的叶南鸢,那一脸的笑意,未施粉黛的样子漂亮又勾人。 这样漂亮的人光是瞧上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可郭格格却是觉得越发的烦躁,这几日无论她来多少次,多恶心叶南鸢。 她却都是这样,满脸的笑意,让人挑不出一丁点儿错来。 叶格格从不出门,在外面那便不好下手,而吃食发方面,只要她来,西院的奴才都只给茶水,糕点之类也是叶南鸢吃的一样的,怒才们盯着她哪怕是装,都不好下手。 叶格格实在是谨慎,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儿来。 她深吸一口气,摩挲着袖子里的香囊, 感受到那上面的青竹的纹路,这上面每一针每一线,细细密密的角度,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为了以后,能去天穹山,为了日后,能遇上那个人。 郭格格强迫自己,渐渐变得放松下来:“怀孕之后,性子变得奇奇怪怪的,阖府上下都没个聊的上的,倒是在妹妹你这儿有几句话说。” 叶南鸢轻笑了一声儿。 郭格格又道:“ 倒也怪不得妹妹讨人喜欢,贝勒爷都住了进来,府中上下谁不知晓,叶妹妹您才是贝勒爷的心尖尖儿。” 四阿哥走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些,人还没进去就知道是郭格格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 “贝勒爷来了?”叶南鸢听见声音往外看,郭格格也立马扭头,眼中立马浮现出几分笑意。 四阿哥本是盘算着叶南鸢这个点睡午觉,他再旁边批折子,看完之后跟着眯一会儿,如今瞧见郭格格便知晓这是不可能的了。 身后的奴才们是端着折子进来的,四阿哥也不好看了郭格格之后立马就退出去。 想了想还是走了进来。 “爷要看折子。”郭格格站起来,十足的殷勤。 四阿哥点了点头,随口道:“颍州水患越发严重,派人去跟福晋说府中吃穿用度一律缩减。” 郭格格笑着在旁边坐下。 叶南鸢却问道:“之前朝廷不是派了救济银去了么?”她有意问江知寒的行踪,这么好的条件,也顾不上郭格格在了。 摩挲着手中的佛莲玉珠,叶南鸢语气里带着笑意:“颍州水患还没好不成?” “你倒是天真了。”四阿哥拿着折子坐下来,一边笑着摇头:“水患冲破了堤坝,前去的官员们一律回不来。” 折子掀开,薄唇淡淡道:“那个新科状元,江知寒……还困在里面出不来。” “啪——” 的一下,叶南鸢还没动作,就见大殿中央,郭格格捧着茶盏的手一松,茶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第115章 第115章:开杀五 郭格格回去之后, 正院立马就传来了郭格格身子不适派人去请太医的消息。 叶南鸢坐在软塌上, 下垂的眼睛看着底端的绣墩上,地毯上的茶盏碎片被收拾走了,但水渍还没干,汪着一片水印在那儿, 格外的显眼。 这是刚刚郭格格坐着的地方。 叶南鸢盯着那地方, 已经盯了许久了, 自从刚刚在大殿之中, 郭格格当众摔破了茶盏,随后就像是失了魂似的, 二话不说就告辞回去了。 颍州水患, 接连暴雨冲垮了堤坝, 黄河之水淹没了附近的村落,当时在场的大部分人被洪水冲入水中。 江知寒押朝廷的救济银两过去, 如今却被困在那儿,无法归回。 黄河之水, 哪怕是没亲生经历过, 光是凭借只言片语,也能知晓究竟有多凶残。 而江知寒,消失在那片洪水之中。 一想到这里, 叶南鸢的心就如同被人捏住那般,几乎是动弹不得。 她求了那么多次, 可佛祖却还是没听见她的请求。 自小就父不详, 母不慈, 叶南鸢在这个世上统共就三个亲人,可在这后宅大院已经夺走了一个,莫非她在这里最后一丝念想,也要被夺走不成。 放在扶手上的手不停的掐紧着,身侧的半夏哭着走上来,将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搬开:“小姐,快松手,再这样下去,指甲都要断了。” 叶南鸢一双手生的极为的好看,指尖更是细嫩,十指纤纤一手的指甲更是养是如水葱一样,极为的精致,好看。 可如今,这手正死死的掐着扶手,双手用力指尖都泛着白。 若不是半夏来的及时,那一双手的指甲都要断了,十指连心,只怕是鲜血淋漓都不为过。 “半夏。”叶南鸢想到什么,掐着扶手的手一瞬间放开,叶南鸢忍受着将脖子里那枚平安福拿出来撕碎的冲动。 问:“郭格格请太医,爷过去了么?” 半夏愣了一小会儿,随即拼命地摇头:“没……”叶南鸢咬着后牙槽,撑着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刚刚的场景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她确定郭格格是在听说,江知寒被困之后,这才露出的马脚。 虽然只有一小会儿,但叶南鸢还是瞧见了她当时眼中的惊慌,而四阿哥…… 当时看向郭格格时,那抹微妙的表情,她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江知寒,与郭格格—— 叶南鸢的后牙槽咬得疼,甭管这两人之间有没有关系,她都不能让四阿哥对江知寒产生半点的怀疑。 紧闭着眼睛,一瞬间睁开后,叶南鸢对着半夏道:“随我去一趟书房。” ***** 之前的书房,四阿哥已经不去了,如今办公都在西院,后来干脆就将侧殿装成了书房。 但里面的布置大小,还与之前的是一模一样的。 叶南鸢出门,拐了个弯儿就到了,门口守门的奴才瞧见她,立马就跪下行礼,别说是拦人了,进去禀告都不用,眼睁睁的恭送着这位祖宗进去。 叶南鸢刚进去,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儿。 苏培盛的声音里含着笑,问:“贝勒爷从回来就这样,这是怎么了?”书案旁,四阿哥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 折子是从颍州来的,上面写的也是新晋状元江知寒,被困于颍州。 本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折子,他看过之后就随手放下了。 但……刚刚郭格格的茶盏掉的实在是太巧合,四阿哥抬手捏着眉心,总觉得脑中有什么情绪闪过,却又抓不住头绪。 “你说……” 他抬头看着苏培盛:“郭格格与这个江知寒之间……” 刚跨入屋子里,正准备进去的叶南鸢,心下瞬间就是一紧。 她连忙走进去,脚步声响起后,屋内的说话声静了下来,四阿哥话到了喉咙又咽了下去,顺着声音扭头往门口看。 就见叶南鸢正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了过来。 他瞬间涌起一阵惊喜,连忙从椅子上起身:“你怎么来了?”自从他搬过来之后,叶南鸢就没有单独找过他。 如今瞧见叶南鸢,他当真可谓是又惊又喜。 三两下的就从书案上走下来,走下去牵着叶南鸢的手:“让你多休息一下呢,这个点不是该午睡了么?” 叶南鸢唇角弯了弯,面上不冷不淡的 。 不热情,但也没那么的冷淡:“郭格格回去之后就叫了太医,爷知道么?”四阿哥眼神一瞬间闪开,面上没有半分的惊讶。 “怎么了?”他反问,这个表情,他显然就是知情的。 叶南鸢心中明了几分,:“郭格格毕竟是怀有身孕的,爷这副样子倒像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四阿哥面对着叶南鸢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中赤城一片,如今她说起郭格格来再也没有之前那般,让人不敢起提半句。也能笑着接受郭格格怀孕的事儿了。 这本该是件好事,但……四阿哥却觉得心中有几分失落。 “最近几日,她日日都过来,既然怀着身孕就该注意,我早让她不要随意走动了,是你拦着不让我说。” 四阿哥提起郭格格,便是一脸的不耐烦,郭格格刚回去,正院的人就过来请了,说过郭格格身子不适要他过去。 若说初开始,四阿哥对这郭格格看在孩子的份上还尚且有那么几分耐性,可之后,郭格格接二连三的过来,已经让他没了半分的怜惜。 “身子不舒服,自有太医去看,我去能有什么用?” 四阿哥本是不想这番对郭格格的,但无奈的是郭格格实在是太烦人,得了点好颜色就敢开三分染坊,他若是去了下次更是了不得。 叶南鸢不管四阿哥说这话是真是假,或者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只不过……郭格格回去之后,就请了太医,她假怀孕之事一定是用来对付自己的,这段时日一直过来,定然也是为了找准机会。 如今从她的院子回去之后,就请了太医…… 究竟是不是陷害她,叶南鸢自然要过去看看,“郭格格是从我这儿走出去才说肚子疼的,四阿哥不担心,南鸢却是有些忐忑。” “怀孕之人都需得万事小心,总不能让人说是吃了我这儿的东西,郭格格这才肚子疼的。” “她们敢!”四阿哥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刻就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信得过。”何况,每日吃的,喝的茶水都是一样的,叶南鸢没有理由去对郭格格动手。 “贝勒爷是相信,可是旁人不会信。” 叶南鸢勾了勾唇,都:“贝勒爷要是不去,南鸢自个儿去了。”叶南鸢说完就扭头,还没走就被人身后的四阿哥拽住了手。 “好,依你。”四阿哥握着叶南鸢的手,直接就往外走:“你想去,我们就去。” **** 正院中 郭格格回来之后,脸色便白的像一张纸。 身侧的奴才们吓了一跳, 立马就嚷嚷着请太医,乌拉那拉氏在屋子里听见动静也跟着出来,瞧见郭格格的脸色后也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这是?” 乌拉那拉氏吓得声音都说不利索了,郭格格可是她的希望,是要板倒叶南鸢最后的筹码。 “不知道怎么回事,小主一回来就这样了。”丫鬟们边给郭格格擦着汗。 软塌上,郭格格如浑身置于冷水之中,冷汗直流却颤抖着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郭格格从哪里过来的?” 乌拉那拉氏掐紧手心,语气中带着喜悦与期待,唯独在软塌上痛苦万分的郭格格没有半分的关心。 “刚从叶格格那儿过来。”这几日,郭格格日日都去叶南鸢那儿,乌拉那拉氏自然都是知晓的,听闻之后眼中全是喜色。 立即就道:“快去请刘太医过来。” 郭格格痛成这样,做不得假,她千方百计的想除去叶南鸢,如今这不就是现成的机会么? 乌拉那拉氏掐紧手心,喜不自胜。 而软塌上,郭格格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她本是想着做完这些日后去天穹山等江知寒的,这是她支持她最后的念想了。 在府中她委曲求全,任凭乌拉那拉氏揉捏,欺辱。 是江知寒自撑着她走下去,可如今……可如今,那个人被困于颍州,那儿洪水泛滥,横尸遍野,若是。 江知寒有个三长两段。 郭格格咬着牙,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叶南鸢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就听见这声惨烈的叫,往前走的脚步直接顿了顿。 四阿哥的眉心也皱了皱。 两人往屋子里走去,乌拉那拉氏瞬间就迎了上来,眼帘往下便瞧见四阿哥紧紧牵着叶南鸢的手,乌拉那拉氏面上的笑意僵硬了一分。 随即便当做没瞧见那般:“爷来的正好,郭格格一回来就说不舒服,正巧爷您来了,郭格格瞧见了心中也舒服一些。” 四阿哥带着叶南鸢走进去,乌拉那拉氏看着那始终没有松开的手,心中酸了几分。 垂下眼睛掩饰住眼中的神色。 屋子里,郭格格已经挪到了床榻上,叶南鸢隔着远远儿的瞧了一眼,瞧见那张惨白的脸,知晓郭格格这不是再作假。 她这是为了什么?为了江知寒? 叶南鸢心中一片荒凉,她想象不出来郭格格与江知寒会有关系,当初她入府的时候,是江知寒清清楚楚的说,阿姐的死与郭格格有关的。 关乎阿姐死因的人,江知寒绝对不可能多看一眼。 叶南鸢渐渐地冷静下来,看着郭格格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 “郭格格这是怎么了?”叶南鸢的语气淡淡的:“可别是在我这儿吃坏了肚子。” 软塌上,郭格格捂着心口疼的说不出一句话,刘太医在身侧把着脉,冷汗一颗颗的往下滴,却不知该如何说。 郭格格这明显就是气急攻心,产生的心绞痛。 但是福晋那意思,是想说吃了导致流产的东西,顺势让郭格格假装小产? 刘太医只觉得头都大了,手中把着脉象,却是在拼命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郭格格这个样子,让妾身看着着实是心疼。”乌拉那拉氏站在身后,抹着眼泪,道:“贝勒爷的子嗣本就不多,若是有了个三长两短的可如何是好?” 四阿哥听后 ,只问:“太医,郭格格到底是什么毛病?” 乌拉那拉氏在身后,给刘太医使着眼色,刘太医一脸为难的站了起来:“这……郭格格这是……” 叶南鸢嘴角扯出一丝讽刺的笑,若是太医说郭格格小产的话,那她便直接请别的太医来,惩治了郭格格这个贱人。 将她与乌拉那拉氏一锅给端了。 而床榻上,郭格格却是一副心如死灰:“我没事。”郭格格拉起被褥盖着头,仿若是没了半点的求生意识。 乌拉那拉氏帕子摸着眼睛的手顿住,面上急赤白脸的。 郭格格却是没了继续演的兴致,被子一盖转过头:“都出去。” 第116章 第 116 章:开杀六 “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一回到正院, 乌拉那拉氏就差点儿发了疯,抬手之间就将手中的帕子撕了个粉碎。 “这么好的机会,她人又是从叶南鸢那个贱人那儿回来的, 刚好流产污蔑她,这件事怕是就成了。” 乌拉那拉氏越想越是气不过, 转身就想找东西砸,幸好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的, 赶紧将那茶盏给收了起来:“福晋,这可不成了。” 这个月光是茶盏乌拉那拉氏都碎了六七套了,不是没的砸,而是换的频繁太快, 动静大, 会惹得外院那些奴才们笑话。 乌拉那拉氏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嘴里一直怒骂, 那个贱人, 模样瞧上去实在是有几分疯狂,吓得身侧的丫鬟拿茶盏的手都在颤抖着。 福晋以前是温柔端庄的, 可最近就如同患了魔怔一样, 越发的让人看不透,往日里的贤惠端庄如今半分都没有。 竟是如同市井泼妇一般,让人惧怕。 屋内的怒骂声儿接连不断, 丫鬟们却是谁也没敢上去劝, 只好听着那难以启齿的怒骂声。 一时之间,正院的奴才们被骂的都有些神情恍惚。 *** 叶南鸢随着四阿哥一起走出了正院的大门。 她低着头, 瞧不出面上的情绪,四阿哥牵着她的手正要往回走, 宫中的奴才就来了人:“明日万岁爷就要到京, 礼部请贝勒爷过去一同商议迎接万岁爷回府的事宜。” 小太监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四阿哥听见之后扭头往叶南鸢那儿看去:“我先送你回去。”没理会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牵着叶南鸢的手就想往前走。 小太监跪在地上,听见声响后抬起头来往叶南鸢那儿撇了一眼。 寻常往日里,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在宫中也是瞧见过四阿哥,只他总是一副板着脸的冷淡模样,却是不知晓原来在府中倒是这翻的温柔。 “不用了。”叶南鸢嘴角勾了勾,将手从四阿哥的手中抽了出去。 “我自个儿回去就成了,宫中既然有事贝勒爷还是先去宫里一趟。”叶南鸢说完,带着身后的丫鬟就挖往回走。 至于背后,四阿哥如何看她,情绪又如何不好,这已经不是她所在乎的事了。 叶南鸢带着石榴一路回去,等到了西院,立马就让奴才们退了出去。 “小姐。”石榴关上门窗,瞧出无不对劲后,走了上来。 她跪在叶南鸢的脚下,道:“奴才觉得郭格格今日有些奇怪。”对上叶南鸢的眼睛,石榴放低声音越发小声儿道:“郭格格假孕,实在是胆大包天,本来您刚刚就能将人拆穿的,怎么什么都没做就回来了?” 叶南鸢没说话,单手搁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了几下。 她这次去,是在配合郭格格,本以为郭格格是想借机陷害,她刚好能顺势顺势拆穿她的阴谋。 却是不料,郭格格会是那副样子……像是心如死灰了?叶南鸢双眼之中一片冰冷,前一秒还好好的,回去之后就做出这样的姿态。 在四阿哥面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今四阿哥已经怀疑上她与江知寒了,她不相信江知寒能与郭格格扯上关系。只郭格格这副模样,实在是惹人讨厌。 叶南鸢恨不得将人除之而后快。 “是我大意了。”叶南鸢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捏了捏眉心,她当时看郭格格那副样子有些吓住了。于是最关键的时候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且…… 叶南鸢抬头 ,心中有个算计,虽她看不上郭格格,对她更是讨厌。 但,她如今却是不得不跟郭格格周旋,如今贝勒爷搬到她这儿来,一举一动都比平日里要艰难许多,她哪怕是为了江知寒的安危,也不可能去打听消息。 如今,唯一一点薄弱的希望,倒是放在了郭格格身上。 叶南鸢不管郭格格对江知寒存的什么心思,但,既然她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她打听不到消息,却是希望郭格格能有这个本事。 若是哪一日,她瞧见郭格格又与以往一样,哪怕是骗骗自己,她也能放下心,当作江知寒平安无事。 ***** 郭格格不配合,乌拉那拉氏气的不知背地里咒骂了多少句。 可最近事情太多,一大早她要随四阿哥一起去城门迎接万岁爷。这次德妃也随着万岁爷去了南巡,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十分的高兴,德妃在宫中的时候,对她还算是不错。 如今她总算是有人撑腰了。 从宫中回来之后,乌拉那拉氏心情十分的好,连着瞧着郭格格都没那般的不耐烦了。 “去问她。”乌拉那拉氏撑着脑袋,摩挲着手中的白玉镯,那对镯子放在桌面上,镯子晶莹透彻,水色极为的好。 这是刚刚德妃赏赐给她的。 乌拉那拉氏出生大家,这样的好东西她自然是从就见识过的。 但这镯子光凭一点,是德妃娘娘亲自赏赐的,就比什么都要来的珍贵。 “你去。”乌拉那拉氏抬着手,对着烛火欣赏着手腕上这只白玉镯,越想心中越美滋滋儿,连对着 对郭格格的气儿都少了不少。 “去问问郭格格究竟想要什么。”乌拉那拉氏面上带着笑意,手指在玉镯上抚摸着,德妃娘娘这一瞧就是十分的喜欢她。 只要是有了万岁爷与福晋的支持,四福晋的地位她自然会越坐越稳。 再也不会夜夜担心受怕了。 福晋的心情一好,丫鬟们也松了一口气,周嬷嬷刚准备出门去找郭格格,人还没走出屋子,就见郭格格带着丫鬟正朝着走过来。 “福晋在么?” 周嬷嬷瞧见郭格格一声时,当场就愣了会神,几日不见,郭格格变得实在是太过憔悴,面色蜡黄不说,眼下还一阵乌黑。 活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一样。 “福晋可在里面?”见周嬷嬷没反应,郭格格又问了一声儿,“在。”周嬷嬷回过神来,立马点头:“在,福晋在里面。” 郭格格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进去。 屋内,乌拉那拉氏还在摩挲着那对白玉镯,瞧见郭格格来了,有些没反应过来。与周嬷嬷一样,乌拉那拉氏瞧见郭格格那张脸也惊了一下。 “啧啧……”她盖上锦囊的盒子,将那对白玉镯子收起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人憔悴成这样?” 郭格格二话不说,红着脸立马就往下跪:“妾身求福晋一件事,只要福晋答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乌拉那拉氏眼神一闪,瞧着跪在地上的郭格格有那么几分意味深长起来。 “都下去。”她挥手,让奴才们屏退左右。 等屋子里都清干净之后,乌拉那拉氏才重新拉往地上看去:“前个儿郭格格不还是一副不肯就范的模样么?怎么今日这番的主动了?” 乌拉那拉氏抬手,捧起茶盏喝了一口,语气悠悠的。 郭格格跪在地上抬起头,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神情也是恍惚着,颇有一股魂不守舍的模样。 “求……求福晋……”几次张嘴,剩下的话都是说不出口了。 乌拉那拉氏也不催她,如今郭格格这副模样,如同丢了魂没什么两样了,越是难以开口,主动权就越是在她的手上。 “福晋……”郭格格哭的眼眶一片通红,嘴唇哆嗦着,不知自己该不该说出口。可她已经三天两夜没有睁眼了,她若是再不过来,求个心安的话,她怕自己支撑不住。 啪啪一连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郭格格只感觉自己牙齿都要咬碎了。 “颍……颍州水患,新科状元江知寒奉命押送救济粮。”下垂着的双手一瞬间握握紧,郭格咯光是读出这三个字,都感觉心中满满的。 “可暴雨倾盆,洪水冲垮了堤坝,颍州城门被关,他……他被困于颍州城中。”抬起头的面上,还泛着两分的绯红。 郭格格眉梢眼角满满的都是担忧。 “求……求福晋派人,去查一下他是否平安,江少爷自小双腿不适,受不得寒,还请福晋找到人多加的关照。” 郭格格眼中浑然都是期待,仰头往乌拉那拉氏那儿看去,一双眼睛里满是赤城。 “求……求求福晋,只要福晋答应,妾身什么都答应福晋,哪怕是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软塌上,乌拉那拉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才将手中的茶盏往下放。 那如玉般的手在茶盏上轻轻抚摸着,乌拉那拉氏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郭格格是不是忘记了,我若是不答应你,你一样得为我所用?” 跪在地上,郭格格的手指一瞬间收紧,抬头就瞧见乌拉那拉氏那满是不屑的笑。 “是。”她深吸一口气,来的时候她就有了思量,自然知晓福晋不会这番好妥协。 那一直放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郭格格仰着头,刀刃对着自己的颈脖:“福晋若是不答应,我现在立马就划下去。” 那锋利的刀刃对着脖子,只有丝毫的距离,眼看着那刀刃就要搁在脖子上,乌拉那拉氏这才慌了。 郭格格死了没什么,可若死在她的屋子里,那就麻烦了。 “放手。”乌拉那拉氏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我会写信,让族中人去暗查。”郭格格心下一松,哭对着脖子的手立马就放开。 “多谢福晋。” 她激动的满眼热泪,往地上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莲花池里的莲花开的正好,过几日你请叶格格去赏荷。” 郭格格面不改色的点头:“是。” 莲花池水又冷又深,人掉下去不说半条命,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会掉。 乌拉那拉氏眼神一闪,又往郭格格那儿看:“我却是好奇,你这番费尽心思的帮他,图什么?” 郭格格面不改色:“妾身自愿。”她那一副忠贞不二的模样,惹得乌拉那拉氏一阵冷笑。 “你默默付出,可有想过人家会喜欢?” “再说。”双手搭在膝盖上,乌拉那拉氏身子瞬间往前一倾,语气里带着嘲笑,明明晃晃的毫无掩饰:“ 你也不拿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的上这位状元郎?” 江知寒虽是庶出,却是万岁爷钦点的新科状元,任命大理寺寺正之职,前途一片光明。 而郭格格?光她是四贝勒的格格,这点就没了希望。 而且……她一早就听说过,这位状元郎生的温文尔雅,芝兰玉树。 “你是不是忘记了,光凭你做的那些事,你以为,你跟他有在一起的机会?” 地上,郭格格一瞬间抬起头来。 那双哭红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戾气,冰冷的如同一把刀,割破了乌拉那拉氏的喉咙。 脑子里响起另一个人的温柔如水的声音:“知寒是好,可与你,是不相配的。”后来呢……后来,那个人死了。 掐紧的双手放开。 郭格格下垂的眼中满是恶毒,没关系,谁拦她,她就让谁死。 第117章 第117章:开杀七 自从万岁爷回来后, 四阿哥的政务就忙了起来。 晚上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 有时候回来后,西院的灯都关了,四阿哥怕吵醒她, 便去书房睡。乌拉那拉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是罕见的没动作。 若是以往,她定然是要发脾气的,最起码也要碎两套茶盏出出气儿。 可如今, 初一十五,贝勒爷别说是歇在正院。哪怕是来正院转转, 看看她,一次都没有过,乌拉那拉氏却平静的有几分异常。 叶南鸢一直让人注意着正院的动作。 知道郭格格何时去了福晋那儿, 何时出了福晋的院子,又知晓,郭格格这几日心情好了不少, 连带着午膳晚膳偏爱吃酸黄瓜都知晓。 叶南鸢不管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与江知寒有关,但心中却是安慰不少。 连带着这几日的心情都好了些。 四阿哥连续几日去宫中, 今日总算是轮了一个沐休, 两人吃过午膳后,便邀着与叶南鸢一起下棋。 叶南鸢因着郭格格,心中一块石头松了下来, 心情很是不错, 便与四阿哥一块下起棋来。石榴捧着药走进来, 叶南鸢一边下棋一边面不改色端起来就喝了。 对面, 四阿哥执着手中的棋子, 盯着叶南鸢的眼睛瞧了许久。 “怎么了?”见他迟迟不落下, 叶南鸢疑惑的抬起头, 一下子就撞入到四阿哥的眼睛里,疑惑的眼神闪了闪,叶南鸢无奈道: “爷这番看着我做什么?” 四阿哥的眼神太过奇怪,叶南鸢暗地琢磨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 “没什么。”对上她疑惑的眼睛,四阿哥摇头,手中的棋子随意放在棋盘上,他仿若是不经意的问道:“药不苦了吗?” 唇齿之间一阵苦涩的药味,叶南鸢眼神闪了闪,直接道:“苦啊。” 没了以前那般娇气,叶南鸢笑着反问他:“但是再苦,也是要喝的不是么?”叶南鸢发誓,这些话她说出口的时候绝对是没有别的意思。 反倒是格外的懂事。 但不知为何,这话听在四阿哥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刺耳。 眉心紧紧的拧着 ,他倒是宁愿叶南鸢像是以往一样,娇气一些,对他任性一些:“药苦,下次吃完之后含颗梅子。” 叶南鸢却是摇摇头:“次次都是含梅子,舌头都要含没味了。” “那你可有想吃的?” 四阿哥眉心拧着,棋都不想下了,问她:“我让人给你找来?”这药还得喝个小半年,四阿哥一想到这里对叶南鸢就是心疼。 “没有。”叶南鸢真心道:“夏日里天气太热,吃什么都没味。” 余是,接下来好几日,四阿哥都惦记着这件事。 他不喜欢叶南鸢太过独立,什么事都不依赖自己,这事要是放在旁人身上,四阿哥自然是求之不得,可若是叶南鸢不依赖自己,他却是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他希望,叶南鸢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靠着他。 吃药不过是件小事,可却依旧还是在四阿哥的心口上扎了根。还特意去问过了苏培盛:“夏日里可有什么新鲜的,吃起来又凉又甜的东西。” 苏培盛不愧是跟着四阿哥的,脑子灵活,立马就想到了:“荔枝啊。” “爷,这荔枝珍贵,滋味也好,叶格格出生在江南,不一定尝过。” “荔枝?”四阿哥眼睛一亮,“很好。”荔枝产自江州,这个季节正是成熟的时候,派人快马加鞭运过来也就十来日。 “立即派人过去,运上一批荔枝来。” 四阿哥解决了一件事,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 八月中旬 午后的烈日格外的炎热,窗外的知了歇斯底里的撕叫着,乌拉那拉氏心情颇为好的站在书案前练字。 德妃娘娘心地善良,平日里都是吃斋念佛,喜欢佛经。宫中自是什么都有,乌拉那拉氏想讨好德妃,于是这几日便开始练起了字。 她自小是大家族教养的,字写的自然是不错,可因为要给德妃抄写佛经,乌拉那拉氏想着要写好一些,便又开始重新练起字来。 “福晋,那些奴才们也太过分了。”丫鬟撅着嘴走进来,乌拉那拉抄了一半的字帖一抖,瞬间就花了。 “又怎么了?”她无奈的抬起头,罕见的没有生气,随手放下毛笔,揉了把僵硬的手腕:“没规没距的。” 丫鬟见福晋没生气,暗地了松了一口气。手中的托盘放下来,那里正是一碟子冰镇好的荔枝。 “ 哟,这可是好东西。”乌拉那拉氏瞧见后,立马就笑了:“内务府送来的?”宫中宜妃娘娘喜爱荔枝,于是每年万岁爷都会派人运一批来。 剩下的便由着内务府发放,贝勒府每年倒是也能够分上一份。 其中这大头,自然是乌拉那拉氏拿了去。剩下的每个院子里发上一碟子,十来颗左右就不错了。 桌面上,这碟子可是满满当当的,乌拉那拉氏心情不错,取下护甲亲自剥了一颗吃起来。 丫鬟却在身侧别别扭扭道:“福晋,这不是内服府送来的。”荔枝清甜中带着几分微酸,滋味十分的不错。 乌拉那拉氏吃了一颗,又剥了一颗,同时抬起头往那儿看:“什么?” “这荔枝……荔枝是贝勒爷让人运的。”话既然说出了口,丫鬟噘着嘴索性一下子全部说了出来:“听奴才们说,这荔枝是贝勒爷专门为叶格格吃药特意让人去江州运来的。” “听说快马加鞭运过来的,到了京城还剩下两大筐,分到咱们正院倒是只有这一小篮子,其余的全在叶格格那儿。” 乌拉那拉氏剥着荔枝的手一顿,看着桌面上余下的荔枝却是怎么也吃下去了。 “郭格格那儿有了么?”刚剥好的荔枝晶莹剔透,瞧着就让人口齿生津,乌拉那拉氏却是觉得心口作呕。 “郭格格那儿自然是有……” “将这些给郭格格送去。”乌拉那拉氏拿帕子擦着手,仿若是自己手指上黏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面无表情的淡淡道。 “再带一句话,本福晋答应给她的事都做到了。让她也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儿。” **** 继上次之后,郭格格又重新来西院找叶南鸢起来。 只她刚来第一回,就被四阿哥瞧见了,因着上次的事情,四阿哥对这郭格格越发的没了耐性,刚瞧见郭格格便直接让人回去。 郭格格进不去西院,只好派奴才们过来请。 今日,晌午一过,外面正好不冷不热的,郭格格派人过来,邀请叶南鸢一起去赏莲。 “主子,这郭格格一瞧就是心怀不轨。” 等郭格格身侧的奴才走后,半夏立即就道:“郭格格也太殷勤了些,一瞧就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小姐你可一定不能去。” 叶南鸢却是摇摇头:“要的就是她的坏主意。”坐在铜镜面前,叶南鸢让两人给她上妆。 接连好几个月没出去,叶南鸢整个人都白了不少,粉上上去都显得黯然失色了:“主子的气色太好,这粉都不用了。” 石榴放下手,又去首饰盒里找簪子。 半夏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忙活,等叶南鸢穿着一身雪青色的旗装,打扮的动人又清丽的站在两人面前,半夏才愣愣道:“小姐,你这真的要去啊?” “去!”叶南鸢仰起头,扶着石榴的手轻笑一声儿道:“等着就是这一日,如何不去?” 郭格格约她赏莲,正好还是约在贝勒爷不在的那一日。 叶南鸢走过去的时候,郭格格已经到了。 她坐在凉亭里,看着叶南鸢扶着丫鬟的手走国过来,花盆底踩在地上,叶南鸢身姿俏丽,亭亭玉立。 美的如同一株水中的睡莲,让人难以挪开眼睛。 郭格格看过去的眼神晃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回过神来,袖子里的手指摩挲着那枚香囊,郭格格心中升起一阵可惜。 这样艳丽的女子,可惜的是得罪了福晋。 她是不想伤害她的,但是福晋步步紧逼,她毫无办法。只希望,叶格格到了地底下,不要怪她。 “郭格格身子好了?”叶南鸢走上前,对着郭格格笑了笑:“前段时间郭格格生了病,倒是不敢过去叨扰。” 郭格格也扶着丫鬟的手起身,她手掌往肚子上抚了抚,面上一阵笑意:“早就好了,怕那日吓到了妹妹,这才约妹妹出来见上一面的。” 她牵着叶南鸢的说,笑的倒是满面春风。 叶南鸢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往郭格格那儿瞧了一眼,见她面色的确不错,与那日相比整个人算的上容光焕发。 心中彻底舒了一口气。 “今年的莲花开的最是好看。”郭格格的手指着那莲花池,笑道:“我许久没来赏脸了,妹妹若是不嫌弃,陪我一同去看看?” 叶南鸢的眼神顺着往那莲花池里看去。 古往今来,侯门王府里那些井口里莲花池里不知淹了多少条人命。 郭格格不知该说她聪慧,还是说她太过自信,把人当做傻子目的是半点都不掩饰。 “行啊。”她面上勾着一抹笑,直接道:“贝勒爷特意让人做了一艘小船,既然要赏莲我们就坐这船。” 拉着郭格格的手,叶南鸢一脸意味深长:“我们好好看。” 郭格格是一脸懵懂的被拉上船的,这莲花池的船四阿哥特意让人做的,除了叶南鸢之外没人坐过,郭格格坐上之后,才知晓这里原来是有船的。 “这莲花池不大,我们坐在船上围着划一圈。”叶南鸢对着身侧愣愣的郭格格笑道:“天气太热,就不让划船的小太监们太辛苦了。” 这小船说是小船,但其实还是大的,两人坐上,一前一后两个小太监在划着船。 掌船的两个小太监与上次是同人,认识叶南鸢知晓贝勒爷待叶格格极好,对叶南鸢格外的恭敬:“主子客气了。” 夏日炎热,船舱没设棚,更是直接对着太阳晒。 船划一圈,郭格格无端流了满头的冷汗,别说是花什么都没看见,心不在焉的。前后两个小太监看着,她什么动作都做不了。 船渐渐的靠了岸,她心中却是越来越紧张。 这次若是不动作的话,她上岸之后叶南鸢走了,就不好再找机会了。 “靠岸了。”叶南鸢低着头,瞧见郭格格一脸的复杂,故意笑道:“太热了,这花我可赏不下去了。” “两位小主,到了。”话音刚落下,船微微一颤,靠了岸。 叶南鸢慢悠悠的起身,抬手牵住来扶她的石榴,眼瞅着她即将上去,身后的郭格格咬了咬牙。 不管身后的奴才们,故意往叶南鸢身上一撞,“唰——”的一下,身子往后一到整个人如没站稳,落入莲花池中。 “落水了……”丫鬟奴才们惊讶的一声尖叫。 叶南鸢笑着扭过头。 带着笑意的眼睛落在湖面上那漂起来的香囊,瞬间就愣住了。 天青色的香囊,上面绣着竹叶与纸鸢。 那是她亲手绣的。 江知寒那年过生辰,磨了她整整三个月,非要她绣个香囊给他当生辰礼。 叶南鸢被那一封封从京城来的信磨的没法子,无奈第一次拿起了针线,熬了不知多少个晚上,才绣出这一个能看的。 她第一次绣花,绣工自然不好,可江知寒却是十分的喜欢,最底端的璎珞都掉了色,江知寒却还一直戴着。 可是……这香囊怎么会出现在郭格格的身上? 想起那日,知晓江知寒有难时郭格格那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叶南鸢面色骤白。 下一刻,她咬着牙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第118章 第118章:开杀八 郭格格与叶南鸢接连落水, 四阿哥在宫中就听见这个消息。 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四阿哥就匆匆的往府中赶。 “到底是怎么回事?”四阿哥边边问,苏培盛也不知情,摸着脑袋不敢说话, 这府中郭格格怀有身孕, 叶格格更是四阿哥心尖尖上的人。 这两个人一起出事 ,当真儿是要将这贝勒府都要炸了、 四阿哥一路上着急的往回赶, 连马车都来不及坐, 骑着马就赶紧回去了。 到了四阿哥府,果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人才刚倒了门口, 正院的周嬷嬷就出来迎接了:“贝勒爷,快随奴婢过来, 郭格格与叶格格都落了水,如今在正院呢……” “这郭格格, 郭格格又怀了身孕……这下子可是……” 周嬷嬷一脸的焦急, 四阿哥往前走的脚步却是停都没停,周嬷嬷年纪毕竟是大了, 跟在身后小跑着才能跟上去。 到了正院,还没进去屋子,里面就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郭格格 ……郭格格……” 四阿哥眉心一瞬间皱起, 跨着大步走进去,他面色冷,刚走进去乱糟糟的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奴……奴婢叩见贝勒爷……” 门口的小丫鬟没注意,迎面就往前走,双手端着的水盆一下子就泼了, 里面的血水湿了一地, 差点儿溅到四阿哥的身上。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袭来。 四阿哥心中骤然一顿, 刚要说话乌拉那拉氏立马就迎了出来:“贝……贝勒爷……”乌拉那拉氏那张端庄的脸上满是严肃:“郭……” “叶格格怎么样了?” 四阿哥低沉一声,乌拉那拉氏那满脸的慌张都顿住了,她等候多时,来的时候更是打扮了一通,面上更是一副关心担忧的模样。 这场景,乌拉那拉氏想了起码十来次,到时候事情发生了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遇见四阿哥的时候该怎么展现自己作为福晋的端庄与气度。 可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句话,就让她瞬间破了功劳。 郭格格怀着身孕,可四阿哥走进来第一句话开口却是问的叶南鸢。 “叶南鸢呢?”见乌拉那拉氏没反应,四阿哥拧着眉心之间冲过去,内殿里,叶南鸢坐在屏风后,身上披着斗篷整个人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听见声响,叶南鸢抬起头来,正巧就对上四阿哥的双眼。那双漆黑的眼帘里,瞧见她的那一瞬里,立马就松了一口气。 “爷……”叶南鸢垂下眼帘喊了一声儿,四阿哥立即伸出手,牵住叶南鸢的手一把握住。 “手怎么这么冷?” 低头一看, 叶南鸢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头发黏在一起,一张小脸都冻得惨白。 “奴才们怎么伺候的?” 四阿哥立即转头呵斥:“主子浑身湿的透彻,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不知道主子换衣裳?”奴才们本就跪了一地。 听闻之后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着。 乌拉那拉氏跟在身后走进来,眼睛落在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上。她觉得自己面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四阿哥对这位叶格格居然看的子嗣还重要。 “爷……”乌拉那拉氏掐紧手心,干笑道:“郭格格还在里屋,落入莲花池中,受了惊吓。”屋内的血腥味越发的严重,乌拉那拉氏拿帕子捂着鼻子。 她叹了一口气,面上满是难受:“郭格格还怀着身孕,刚刚又见了红……” 眼睛往屋子里瞧了一眼,内殿中郭格格的哭喊声歇斯底里:“啊……疼……”屏风后,丫鬟们端着水盆出来,里面的血腥味格外的浓郁。 “疼……好疼……” 郭格格在屋子里哭的十分的悲痛,撕裂的哭喊喊的四周的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郭格格怀着子嗣,如今生命垂危。”乌拉那拉氏打着护甲的手一瞬间收紧,面对着叶南鸢道:“当时只有叶格格在,郭格格是怎么掉下去的,只有叶格格最是清楚了。” 叶南鸢下垂的眼帘一瞬间撩起来,苍白的嘴唇抖了抖,眼睛对着乌拉那拉氏:“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我……”乌拉那拉氏往四阿哥那儿瞧了一眼,随后笑着道:“叶妹妹可千万别误会。”她本来想的场景自然不是这样。 她自然是要义正言辞的,训斥她诬陷她, 为何要将郭格格推下去。 可如今……四阿哥的态度,让她不敢这么开口。 “叶妹妹是与郭格格一起去划船的, 郭格格身怀有孕却落入水中,发生了什么只有你知晓,我问一句应该不为过。” 这时,里屋的帘子被人掀开,刘一海,刘太医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 乌拉那拉氏扭头,立马问:“ 刘太医,郭格格怎么样了?”四阿哥也瞬间扭头,刘太医跪下来,低声道:“回贝勒爷,福晋,郭格格……” “郭格格落入水中,受了惊吓,回来的时候已经见了红,已……已经,小……小产了。”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闭上了,两只手拳头捏的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到底怎么回事?” 从始至终,他都牵着叶南鸢的手,没有放开过。冰冷的眼神看向身侧的乌拉那拉氏,四阿哥的眼里满是冰冷。 “怀着身孕还四处乱跑,早说过不让她出去……” “贝勒爷……”这时,郭格格却扶着丫鬟的手走了出来,叶南鸢顺着视线看过去,就见郭格格面色十分的惨白。 身上的裙子上还染着血迹,面上一阵虚弱的仿若随时都能倒下去的模样。 这副模样,不去做戏子,当真儿是可惜了! “贝勒爷……”郭格格双膝一软,立马就跪了下来:“我……我绝对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郭格格仰头,对上椅子上坐着的叶南鸢。 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当……当时我与叶姐姐一起在 ,船靠了岸,我准备上去,就……”郭格格抬起头,对着叶南鸢。 “我……我当时是跟在叶姐姐身后,正准备上岸,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这才……这次掉入莲花池中掉了下去。” 郭格格这一段话,说的又是哭,又是悲伤。 一双眼睛对着叶南鸢,里面满是难受:“叶姐姐,叶姐姐,我好心让奴才来邀请你来赏莲花,你却啊……” 话音说了一半,郭格格又欲言又止。 可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全是怪罪在叶南鸢的身上。 众人的眼睛看过来,乌拉那拉氏眼中啊也全然都是笑意,叶南鸢往屋子里看了一圈,随后往四阿哥那儿看去。 “爷也是这么想的么?” 四阿哥握住叶南鸢的手紧了紧,冲她笑了笑:“我相信你。” 他垂下眼睛看着地上的郭格格,四阿哥道:“先起来。” 丫鬟奴才们扶着郭格格起身,四阿哥又冲着身侧的苏培盛道:“让今日在场的奴才们都进来。”话音落下,苏培盛立马就出去让奴才们进来了。 跪在最前方的两个小太监是今日为两人划船的小太监。 瞧着贝勒爷的模样,跪在地上掩饰不住的瑟瑟发抖。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培盛往四阿哥那阴沉的面上瞧了一眼,提点那两个小太监:“老实点,一五一十将听到的全部说出来。” 那两个小太监还算是老实,将今日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口。只要是记得的 ,连两人说的什么话记得的都说了出来。 未了,说到最后:“奴才们只瞧着郭格格不知为何就掉了下去……”抬起头的时候,小太监们声音都抖了。 “郭格格先掉下去的?”四阿哥垂下眼帘往下看:“那叶格格呢?她怎么也落水了?” “叶……叶格格……” 小太监抬起头,额头上满是冷汗:“ 叶格格是看见郭格格掉下去之后,才跟着跳下去的。” 叶南鸢袖子里的手一瞬间收紧,袖子里的那枚香囊抓的紧紧的,仿若还感受的到绣在上面的青竹,陷在她的掌心中。 这枚香囊是从叶格格身上掉下来的。 江知寒之小就谨慎,他的东西都自然不会轻易给让别人拿去,可如今……却是出现在是郭格格身上。 她不能让郭格格死,起码不能现在就死。 叶南鸢闭上眼睛,心中一阵遗憾……可她不让郭格格死,却也不能让她这样好过。 “我今日倒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倒打一耙。”叶南鸢走上前,郭格格整个人缩在软塌上,看着她越走越近。 叶南鸢跳下去,是为了捡香囊,可此时却是一脸悲伤:“我跳下去为了什么,郭格格难道不知?”叶南鸢咬着牙,眼里满是委屈:“ 我就当我是救了一匹狼上来。” 郭格格面上也有些愣住了,叶南鸢是跟着掉入水中,但莲花池不算是太深,两人都是被会水性的嬷嬷救上来的。 可叶南鸢这样……“叶姐姐当初,并没有……” “郭格格,说话要凭良心。”叶南鸢扭头对着是四阿哥,“是,我当时是没有救到你,我一跳到水中就无法动作了,可……” 惨白的唇瓣咬着,叶南鸢虚弱的摇摇欲坠:“可我也没有要害你,我要是真的想推你,为何要跟着你跳下去?” 郭格格愣住了,乌拉那拉氏的面上也满是难看。 她当时没注意,没想到这一茬,叶格格居然会随着郭格格跳入莲花池里去了。 听人说叶格格是江南人,应当是不会水性的,她还敢这么往下跳,是疯了不成? “郭格格……”叶南鸢嘴角扯出一丝笑,满是惨白:“郭格格最近异常的郭跃,时不时的就到我的西院来,又是来聊天又是找我出去赏莲的。” “我次次都应了,今日天热我身子不适,你一约我出去赏莲我还是去了。” “原以为是在府中总算是有了个说话的人,却是不料郭格格这番污蔑我。”叶南鸢身子微微颤抖着,“你怀着身孕还不安分,自己弄掉了子嗣怕贝勒爷怪罪,所以才污蔑到我头上不成?” “不……不是,当初是有人绊倒我,我这才掉下去的。” 郭格格被这番话说的语无伦次,说话都开始哆嗦着:“我…… 我真的没有……”贝勒爷注重子嗣,她本以为‘流产’后四阿哥就会处置叶南鸢。 哪里知晓这么困难?哪怕她怀着身孕四阿哥多不肯信任自己? 郭格格结结巴巴的,彻底慌了,嘴里只来回说上几句:“不是我,不是我……” 四阿哥看见之后,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了:“让你不要出门,怀着身孕还不安分,最后自己弄掉了还诬陷到叶格格头上来。” 低沉的声音没半分情绪,四阿哥道:“日后就在屋子里抄佛经,没事不要出来了。”说完后,四阿哥弯下腰,打横抱起叶南鸢。 “走。”他低下头,温声道:“我带你回去。” 第119章 第119章:开杀九 郭格格没了孩子, 四阿哥虽面上不说什么,但接连好几日都住在书房。 苏培盛是跟在身侧伺候的,知晓四阿哥还是再为郭格格的孩子再伤心。 何况, 这事又无故攀扯上了叶格格, 四阿哥骤然厌烦郭格格, 但孩子到底是无辜的。这几日面色一直板着,十足的难看。 也唯有去叶格格的屋子里, 陪着叶格格吃吃饭,到那时候面色才会好看一些。 而叶南鸢,因为落入水中,虽庆幸没有染上风寒, 但到底是因为大病初愈,身子不如以往了。再床上躺了好几日身子才缓过来。 “小姐的身子是不如以往了。” 半夏与石榴扶着叶南鸢在院子前散步,西院的围墙四周中种了不少的梨树。此时已经结了果,黄橙橙的果子结在树上, 引得来往的奴才们眼馋。 四阿哥从来都不是个小气的性子, 但在这件事上却是固执的紧, 这些果子结在树上,哪怕是由着虫鸟啄了,除了叶南鸢他不准让任何人来碰。 叶南鸢一开始还说过他,但是四阿哥就是不肯松口,后来, 梨子挂在数上哪怕是不点香, 屋内也传来一阵淡淡的甜香。 香味似有若无的,好闻的紧。 叶南鸢也就由着这些果子接在上面, 不去劝他了。 这日, 过了吃晚膳的时候, 四阿哥还在屋子里没回来,只派了个奴才来说是宫中留他用膳,让叶南鸢一个人吃。 晚膳的时候,叶南鸢没什么胃口,便只让小厨房做了道小面来。 用过之后,见外头月色正好,便与半夏与石榴两人一起去散散步,石榴几四阿哥难得的不在,便又道:“小姐亏了身子,日后那药……” 她欲言又止,掩饰住剩下的避子汤几个字:“只怕是不能够再喝了。” 叶南鸢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四阿哥这段时间顾忌她的身子,没有碰她,她便也就顺势其然的忘了。 但其实,这个问题是一直存在的。 叶南鸢只是下意识的,逃避似的忘记了:“若是……”她琢磨着问:“若是不喝药的话,有孕了……” 她是绝对不会生下她与四阿哥的孩子的,那就更不可能与他有。 “小主的身子太弱,加上之前喝了不少的避子汤,其实说实话是没那么容易有孕的。”石榴略微会点医术,她既然这番说叶南鸢也就放下了心。 四阿哥搬到她这儿,有利有弊。 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她所有的计划与盘算,都要藏着掖着了。避子汤更是不能拿出来了,正院的不少奴才都在这儿,若是被人察觉…… 按照四阿哥那个性子,她定然必死无疑。 “只是可惜了……”叶南鸢想到那日的场景,郭格格假孕流产这样大的事她却没有一举将郭格格拿下,连带着幕后的福晋都错过了。 叶南鸢如今想起来,依旧还觉得可惜。 只是那日,她没弄清楚香囊的来历,她没办法去弄死郭格格。 “派去盯着郭格格的小太监呢?”叶南鸢问身侧的半夏:“让人来见我。”四阿哥不在,叶南鸢到是有机会处理不方便处理的事。 跟在郭格格身边的小太监很快就过来了。 “让你盯着郭格格,她这几日可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 小太监跪在地上,道:“白日的倒是还好,奴才们一直盯着没发现什么异常,郭格格没了孩子,十分的伤心,总是哭。” 叶南鸢冷笑一声儿,当真儿不愧是郭格格,若是做了戏子 ,只怕也是京中的头牌。 “但……但是到了晚上……”小太监抬起头来,模样有几分的惧怕:“到了晚上,奴才发现郭格格日日披着披风偷偷的溜出去。” “溜出去?” 叶南鸢一愣,随即便明白了。郭格格失了孩子,四阿哥那日下令让她没事不要出来。 “这郭格格胆子倒是大。” 四阿哥都明确下令了让他不要出来,她有什么非要出去不可的理由? “她半夜出去,是去哪里?”叶南鸢眼睛一眯,问:“你可跟着过去看了?” 小太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面上有几分胆怯:“跟……跟着去了。”小太监摸着脑袋,哆嗦着道:“郭格格日日都去那日的莲花池边,奴才大着胆子跟过去,瞧过一眼。” “郭格格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估摸着……估摸着是在哀悼流产的孩子。” “呵……孩子。”叶南鸢这下,是真的要笑出声儿来。郭格格那肚子空荡荡的,哪里有孩子? 只怕是那日的血,都是身上哪里割了一刀。 “奴才们也不知道,只是见郭格格夜夜提着灯笼游魂似的……”小太监跪在地上,还想继续说,叶南鸢已经听不下去了。 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叶南鸢走到里屋中,将梳妆台上的小匣子打开。 从里面掏出个香囊出来。 天青色的香囊上绣着竹叶与纸鸢。里面的香料已经失了味,叶南鸢自从捡到这枚香囊开始,里里外外都翻过了。 香囊是江知寒的,里面也是他习惯用的迦南香。 至于这香囊为什么会在郭格格那儿,郭格格又为何听见江知寒不好的消息后就魂不守舍,这才是叶南鸢暂且放过郭格格一场的原因。 可她放过郭格格一时,却不可能放过她一世。 如今郭格格这样,夜夜偷偷跑去莲花池,为的是什么叶南鸢自然心知肚明。只怕是发现香囊掉了,在找呢。 叶南鸢闭上眼睛,里面一阵冰冷。 将手中的香囊握紧,深吸一口气后又静静地放回首饰匣中。 “你去问那个小太监,郭格格每日晚上都是几时出去。”石榴替叶南鸢拆着头发,一边问:“小姐是打算半夜去逮郭格格?” “是……”放在桌面上的手握紧,叶南鸢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却是又道:“但是不能这样去。”她不可能放过郭格格,但因为这事关乎江知寒。 她也不能有一丝丝冒险。 若是贸然去了,郭格格第一个怀疑的,定然是他。 所以……搁在桌面上的手轻轻敲打着,她要去,却又要有不在场的证明,让日后郭格格派人来查,却查不到她头上来。 而让郭格格不去怀疑,准确相信的,只有四阿哥。 *** 翌日 正巧四阿哥在府,叶南鸢亲自去小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出来。 让虽做的不多,但因为手艺问题,做的菜就是好吃。 四阿哥与往常一样,吃了一口就尝出来了,他握了握叶南鸢的手,有些惊喜:“你许久没做菜,今日怎么有这番兴致?” 叶南鸢起身,给四阿哥舀了一小碗乳鸽汤:“本也不想,但不是瞧爷最近瘦了不少么。”汤碗递过去,四阿哥毫不犹豫立即就喝了。 只喝了一半眉心皱起来:“怎么一股药味?” “乳鸽汤配上了人参,鹿茸,是专门给你滋养身体的。”叶南鸢陪着藏了一点,淡淡道。 四阿哥却是笑了,将手中的勺子舀了舀,对上叶南鸢的耳朵,轻声儿问:“你知不知道鹿茸是做什么用的?” 对上她一脸迷茫的眼神,四阿哥两手执着碗口,漆黑的眼中带着笑意,当着叶南鸢的面一口闷了个干净。 空碗放下在桌面上,四阿哥略微凑前两步,弯下腰,呼吸喷在叶南鸢的耳边:“鹿茸是给男人吃的。” 轻笑的语气淡淡,却又带着几分暧昧:“能让男人,壮肾.阳、强筋骨、益精.血。”话音落下,四阿哥立马搂着叶南鸢的腰。 放在腰间的手牢牢地,手臂扣紧她的腰间,又热又烫扣的紧紧的。 屋内的奴才立马低下头,苏培盛见状后赶紧指挥着奴才们退下去,等门关上之后,四阿哥低下头,呼吸喷在叶南鸢的耳边。 薄唇含住她的耳垂,湿润的语气带着轻轻的哄:“可以么?” 不知是不是喝了那鹿茸汤的原因,他浑身滚烫,连与她说话的语气里都透着热。叶南鸢想到石榴说的,不能怀孕,心下渐渐放下心来。 她没说话,只那柔弱无骨的双手上前,勾住了四阿哥的脖子。 头顶立马传来一声轻笑,下一刻四阿哥打横将人抱起,藕粉色的裙摆在空中晃荡,四阿哥跨着大步抱着人往床榻上走去。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叶南鸢忽然睁开了眼睛。 看着睡在她身侧的四阿哥一眼,叶南鸢悄声儿的从床榻上起身,她动作小心翼翼,起了床榻后又去了屏风后。 屋内发出一声噶吱声,没多久,石榴捧着衣服走了进来。 “贝勒爷睡着了?” 叶南鸢点了点头:“你那药极好,只怕不到明日都不会醒了。”石榴抖开衣服,里面是一件太监服,她伺候着叶南鸢穿好,边小声儿道。 “苏公公喝了茶水也睡着了,待会小姐穿着太监服出去,跟在小桂子身后,一定不会被人发现。” 叶南鸢点头,穿好太监服后,出了门,就被门口的小桂子接应了。 “郭格格已经去了莲花池,奴才派人盯着,小主放心。” 叶南鸢面无表情,手却在袖子里掐紧了,里面的香囊陷在手掌里。她今日定然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夜晚的莲花池里昏暗一片,这儿偏僻,晚上也没奴才来。 郭格格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违背四阿哥的命令,夜夜敢出来。夏日的晚上还是有些冷,郭格格披着斗篷,一手举着灯笼往湖面上小心翼翼的找着。 她都找了好几日了,那香囊就是找不到。 一想到这个,郭格格的脸色都白了,在地上捡了根比较长的树枝,扒拉着那荷叶,仔仔细细的往里面寻着。 她白日里不敢出来,到了晚上灯笼又不敢太亮,找了这么长时间却是看不见个踪迹。 “是不是沉到水中了?”一想到这个,郭格格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去,那是她唯一一个江知寒的东西了,这是她最后的念想。 郭格格浑身颤抖,她不可能放弃。 那是她最宝贝的东西,是她最后的念想,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她站在岸边,试探的伸出手去拨弄着荷叶,手中的灯笼凑上去,郭格格想看的越发清楚。身后却忽然传来脚步声。 郭格格举着灯笼的手一颤,刚要转过头, 一只手却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将她往地上一压,脸颊触到地面,郭格格下意识的就要尖叫。 身后却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要是想让奴才侍卫都过来,就尽管叫。” 郭格格下意识的就住了嘴,嘴唇哆嗦颤抖着,脸被压在地上,石头摩的脸颊疼,她声音里都是惊慌:“你是谁?” 叶南鸢鼻子里溢出一声冷笑。 幸好她在江南的时候与江知寒穿着男装出去过,刻意放下声儿来,男声也能装的个十成十。 “只要我知晓你是郭格格就行了 ,郭格格又何必知晓我是谁?”叶南鸢扣住郭格格脑门的手一用力,越发的将人往地上按。 “听说郭格格每天都来这莲花池?是在做什么?” 背后那道男声清透明亮,却是她从未听到过的,郭格格被按在地上,看不到身后人的模样,整个人克制不住的颤抖。 “我……我……失了孩子……”她还没说完,整个人又被往前一提。 叶南鸢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人往前拖了几步,郭格格半边身子都悬挂在岸边,叶南鸢站在她身后,困住她的双手。 随机一脚踩住郭格格的后脑勺,将她往水里按。 冷水袭来,绝望与窒息感涌入她的脑中,郭格格的头被她压入湖面中,疯狂的挣扎着,感觉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才被拉起来。 “你可千万别说,是来哀悼你肚子里的孩子的。”身后,那带笑的语气犹如一把刀,割破了郭格格接下来的话。 “你肚子里的是什么,你自己知晓。” 郭格格心下一抖,彻底慌了,惨白的脸上被窒息感憋的铁青,牙齿颤抖着哆嗦道:“你……你怎么知道。” 那只脚又踩着她的头往水中按。 叶南鸢垂下眼睛,看着她拼命的挣扎,眼神一片冰冷:“我不仅知道你假怀孕,骗四阿哥……”按着郭格格后脑勺的脚一松。 叶南鸢冷笑一声低下头,将濒临死亡的郭格格从水面上拉起来。 头按在地上,叶南鸢从怀中掏出香囊,天青色的香囊落入郭格格的眼中,叶南鸢眼中付出一丝冷笑。 “郭格格半夜出来,是来找这个的?” 已经脱力快要窒息的郭格格看见香囊那一瞬间,开始浑身挣扎,叶南鸢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将她的头往地上按。 “说,这香囊哪里来的?” 第120章 第120章:开杀十 “香囊是从我身掉下来的, 那便自然就是我的。” 瞧见香囊还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郭格格首先涌上来的不是惊慌失措,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寻寻觅觅这么长时间, 自以为再也找不到了。如今见这香囊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心中只觉得狂喜。 香囊还在……失而复得, 这是不是就代表,她与江知寒之间缘分未尽? 郭格格一想到这里, 便激动的浑身颤抖。头顶,叶南鸢瞧见她 ,盯着她的眼睛,发出一声冷笑。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她从后面, 一把抓住郭格格,半跪在地。 手掌按住郭格格的后脑勺,叶南鸢将人往水中按,窒息感又袭来, 紧接着的就是对死亡的恐惧。 身后, 叶南鸢的声音满是冰冷:“你若是再不说, 我就直接将你扔进去。” 刻意放低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沙哑, 叶南鸢此时是真的想一把手中的郭格格推入这莲花池中,一了百了。 “你……你……”郭格格的头被按入冰冷的水中,一开口就嘴里就咕噜咕噜的,冰冷的湖水正争先恐后的涌入口中。 眼看着她面色青紫, 快要憋死了。 叶南鸢按住她的手这才一松:“郭格格无故流产, 悲痛交加,半夜来到莲花池, 失足落水似乎也不为奇。” 郭格格浑身湿透, 却无端的打了个激灵。 她脑中转动了许久, 却还是想不到这人的来历,可这人却是将她了解的一清二楚,能这番胆大敢在贝勒爷中为所欲为。 郭格格脑中思虑万千:“你到底是谁?”就再说话那一瞬,郭格格费尽心思一扭头,她想看清楚身后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拼了命的般,郭格格立马扭过头,借着月光,她瞧见了一袭藏蓝色的太监服,那漆黑的袖口翻起来,郭格格还想看的更仔细。 肩膀却被一只手扣住,那手指白皙细腻。 却掐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将她往地上一按。郭格格只感觉,自己仿若连骨头都错了位,她克制不的发出一声□□。 “救……救命……” 郭格格疼的浑身颤抖,恨不得整个人都抱在一起,疼的她整个人都在抽搐着。 “不说?” 叶南鸢眸子冰冷,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 ,她是当真起了杀心,倒不如现在就将郭格格弄死。 扣着郭格格的手一瞬间收紧,郭格格呼吸不上来,渐渐地没了反抗力,腿脚不停地拼命的蹬着,呼吸不顺与窒息感一瞬间袭来。 郭格格扣着叶南鸢的双手,满是无力的哀嚎:“我说……我说……” 她是真的不敢了, 她感受到了身后的人是在真的想弄死自己,巨大的求生欲再她心中升起,郭格格扣住叶南鸢的手道: “那……那香囊,那香囊是捡来的。” 郭格格浑身崩溃的说出这句话。 这是她最不想承认,也是她最难以启齿的,香囊在她身上这么长时间,她日日都放在袖子里摩挲着,珍惜的如同珍宝。 在她心中,这香囊就是江知寒,这香囊就是他给自己的定情信物,如今这番赤.裸.裸的自己亲口说出来,让她的心如同刀割一般。 “哦,不好意思。”叶南鸢语气凉凉的,可那语气却是没半点诚意:“原来是捡来的。” 叶南鸢将手中的香囊往袖子里一收,面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遇到这么多事,如今总算有一件事能让她放下心来。 “还……还给我。” 郭格格挣扎的伸出手,揪住那太监服的下摆,“求求你,还给我……”郭格格瞧不见那人的模样,抬不起头 ,虚弱的浑身没了力气 ,却还是拼命的伸出手,面上满是哀求。 “求求你,还给我。” 叶南鸢嘴角一阵冷笑,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桂子立即悄声儿的走上前,一个手刀砍下去郭格格立马就晕了过去。 “主子,现在这么办?” 叶南鸢看了眼躺在地上昏倒得郭格格,郭格格面色青白,这一下只怕是去了她半条命。 “现在怎么办,就这样放过郭格格么?” “怎么可能?”叶南鸢的眼底全是冰冷,这香囊既然不是江知寒送的,郭格格为何捡到香囊日日佩戴在自己身上。 郭格格生的不差,可入府之后要说争宠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福晋拿她当做来治她的砝码,可郭格格却是不想配合。 来来往往,种种迹象…… 郭格格原来是一直惦记着江知寒,一想到这个,叶南鸢眼中的冷意越发的深。 她的念想里,江知寒日后是要在朝堂上运筹帷幄,更是要娶大家小姐的。 郭格格…… 凭她也配! “将她用麻袋兜起来,绞了她的头发!”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她要让郭格格认清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 郭格格被打晕后扔在了莲花池。 翌日清早的时候,天才微微亮,郭格格从莲花池的岸边悠悠的醒过来。 浑身剧烈的疼不说,骨头似乎都被捏碎了。 郭格格挣扎着起来, 可刚一起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哆嗦着手伸出来往头上一模,她满头的头上都没了。 “啊……”郭格格疯狂的扯出一丝尖叫,拼命的捂住嘴才没使自己哭出声儿。 她悲痛万分却是不敢哭,还要趁着奴才们没有发现自己,偷偷的回去。 叶南鸢午膳的时候,就听说正院那边传来的消息,郭格格因为失去孩子太过悲痛,竟然自个儿的绞了头发,要去寺庙为孩子祈福。 “她倒是不傻。”叶南鸢发出一声儿冷笑,站在窗棂面前建摆弄着莲花,清早的莲花格外的新鲜,花瓣上还透着新鲜的露珠。 郭格格是不傻,相反的,还挺聪慧。 回来之后,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叶南鸢,毕竟丢了香囊那一日,叶南鸢在场。最大的嫌疑就是叶南鸢捡到了她的香囊,这才过来威胁她。 郭格格连忙让人去打听昨晚西院的消息,可得到的接过却是,昨日里四阿哥歇在了西院。 “你却定?”郭格格问身侧的奴才,全府上下,她能怀疑上的就是叶南鸢,除了她之外想象不到还有别人会这番做。 “奴才确定。” 地上的小太监哆嗦着道:“今个儿一早,福晋还为着这事发火呢,骂了起码半个时辰才歇下来。” “说是叶格格小贱人,天天霸着爷不放。” “又说昨个晚上西院那边要了三回水,足足闹了半个晚上才得歇。” 郭格格的面色越来越冷,敌人在明,她在暗,她本以为会是叶格格,可如今看来似乎也不是。四阿哥在,那苏培盛自然也在。 苏培盛跟随着四阿哥身侧多年了,有他守夜别说人出来,只怕是一只鸟都别想从他的眼睛里面飞出去。 “到底是谁?” 郭格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上是咬牙切齿的恨,这副模样,她如何去见江知寒? 还有……那枚香囊。 心口如同刀子再割一般,郭格格捂着心口满是恨意,若是那她找到了那个人,她定然要将她碎尸万段! “主子……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郭格格咬咬牙,站起来,问:“爷可回来了?”外头一片好光景,晚霞也落了下来,此时正是快要晚膳的时候。 “在呢……在书房。”小太监道。 郭格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她索性递了个光头,想想还是觉得叶南鸢的嫌疑最大。 咬了咬牙,郭格格想到昨晚那双冰冷的手,道:“随我去西院一趟。” **** 四阿哥本在书房处理公务 郭格格来的时候,他正巧要出去,刚出书房的门口就与郭格格装了个对面,郭格格那头浓密的秀发成了个大光头,她也没遮掩,顶着个没了头发的脑袋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 四阿哥一瞧,眉心瞬间就皱了起来,“胆子太大了!”私自断发,只有大丧的时候才应允,郭格格这样没了头发是大忌讳。 郭格格也害怕,整个人在颤抖着。 跪在地上,却还是道:“失了孩子,妾身心中不知多难过,恨不得就随着孩子一起跟着去了。”这是她的说辞,也是她的保命符。 果然,四阿哥在听到这些后,眉心虽依旧还是皱着的,但总算是没那么寒冷刺骨了。 “你可知道,私自断发的大忌?”四阿哥看着地上的人,眸子里一片冰冷。 郭格格却抬起头,眼泪啪啪的往四阿哥那儿看,她脑中想着说辞,眼神却看着四阿哥的领口。直到看见那一小块红色的印记后。 她才如同死了心。 那明显是晚上激烈的时候弄上去的,阖府上下有这个胆子敢在爷身上留印记的,那自然也就只有叶格格无疑了。 昨晚四阿哥歇在这儿,是真的。 那么莲花池里的人,真的不是叶南鸢。郭格格浑身冰冷,昨晚那脱水窒息的感觉又全身袭来。 到底是谁? 是谁在背后想要弄死自己? 府中上下所有的人在郭格格脑海中一一闪过,到最后露出一张胆怯的脸来。 “是她?”不显山不露水?在府中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那人? 是的……也就只有她了,只有她身边有那样一个小太监,男人假装成女人的玩意儿。两个人不要脸的,大白日的就滚倒一起。 一年前的场景如昨日般还在她脑中浮现。 那只黑夜里想扣住她脖子的手仿若又朝她袭来,郭格格开始浑身颤抖,抓着颈脖开始用力的喘气。 是她,是宋格格,她又派她身边那个奸夫来杀她了。 郭格格拼命的摇头,可脑中有什么却又是一闪而过。 可她明明都亲眼看着江知微喝下那碗药,做了替死鬼,怎么会……她怎么会还是发现了她? 第121章 第 121 章:开杀十一 晚风萧瑟, 围墙旁的树枝上梨树微微的晃荡。 叶南鸢扶着丫鬟的手走出来,瞧见的就是郭格格跪在地上,脑袋疯狂的摇晃着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她抬起头, 往四阿哥那儿撇了一眼,随后扶着丫鬟的手走了上去:“怎么回事?”她穿着绯红色的旗装, 踩着花盆底。 姿态好看又清丽,瞧见跪在地上的郭格格,才仿若是捂着唇惊讶了一声儿。 “郭格格, 你的头发是怎么了?” 郭格格神情恍惚的抬起头来, 往叶南鸢那张漂亮的脸上瞧了许久,叶南鸢身姿好看, 可面色有些惨白, 姿态过于消瘦了许多。 昨日晚上的一切在她脑海中来回的翻转,可却是如今怎么也将面前这个人对上号来。 叶南鸢是江南的姑娘,嗓音更是又软又糯。 一口吴侬软语说的人心尖尖儿都酥了,可昨晚那个人嗓子分明是沙哑的,扣住她的肩膀, 也仿若要将她捏碎。 她绝对不能将那人与面前娇弱的叶格格相比较在一起。 “怎么了, 你这头发,还跪着……”叶南鸢弯下身子,作势要去扶郭格格, 想到什么眼中又闪过一丝犹豫。 她扭过头,冲着身后的奴才道:“来个人,快去将郭格格扶起来。” 叶南鸢说着,边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侧过脸像是不想再瞧见郭格格了。郭格格嘴里发出一声冷笑, 看样子这叶南鸢是上次被她骗怕了, 再也不想相信她了。 她也不要人扶,自个儿撑着膝盖站起来。 头发没了郭格格却是没半点的异样,撑着浑身发疼的膝盖郭格格哆哆嗦嗦的往回走去。 再她看来,这件事是叶格格做的,要比不是叶格格做的,更加的让她惧怕。 前者她看的见,叶格格这样的小女子,不过是凭着一张脸仗着贝勒爷的宠爱而已。而后者……郭格格如今脑中闪过那人低调的仿若没一丝存在感的脸。 这样的人,再背地里如同蝇蛆一般,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样的人,才是最最可怕的。 **** 叶南鸢扭头,看着郭格格扶着膝盖,一步一步的往门口挪去。 落在郭格格身上的眼睛闪了闪,她撇过头收回目光。身侧的四阿哥走上前,握了握叶南鸢的手:“你怎么出来了?” “小太监们备好了膳,我一瞧爷您还没来,以为你还在看公务,便想着出来找找你。”叶南鸢边说,眼睛瞬间往四阿哥那儿瞪了一眼。 “谁知道,爷您这是再跟郭格格说话呢,早知道如此南鸢就不出来了,我无端出去只怕是打扰了。” 她眉眼生的极为的好看,边说话的时候眉眼微微的瞪着,娇俏又动人。四阿哥瞧见后,眼中立马溢出笑意。 握住叶南鸢的手紧了紧,他眉眼里都是含着笑。 “吃醋了?”眼帘微微放低,他一双眼睛期待的看着叶南鸢。 叶南鸢仰头,瞪了他一眼,将放在他手中的手抽出来扭头就往屋子里走去:“谁吃醋了?”她板着脸,面上冷冷淡淡的瞧不出感情。 “郭格格也是爷的女人,来看爷是十分正常的事,南鸢凭什么吃醋?” 她说完,撇开四阿哥转身就往回走,四阿哥在身后瞧见她怒气冲冲的背影,面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爷……”苏培盛跟在身后,瞧着四阿哥这副模样,一脸的纳闷。 “叶格格都走了,爷您还在这儿……”还不快点去追上叶格格,一脸傻笑的样子做什么? “你懂什么。”四阿哥难得的不生气,撇过头往苏培盛那儿瞪了一眼,一脸笑意的跟在叶南鸢身。嘴巴上说着不吃醋,其实她心中指不定醋到哪里去了。 想到叶南鸢刚刚那面色,四阿哥心情是格外的舒爽。 立马跟在叶南鸢身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 屋子里,饭菜果真是备好了。 四阿哥往桌面上撇了一眼,面上满是笑意。 桌面上的饭菜,依旧是叶南鸢做的,着琵琶大虾、绣球扇贝、鲍鱼烩珍珠、鹿肉煨火腿…… 四阿哥一边由着奴才们净手,一边道。 “你身子不好,日后饭菜这样的小事你就别操心了。” “是,贝勒爷如今连我做的饭菜只怕都不喜欢了。”叶南鸢没等四阿哥,径直坐了下来,“四阿哥若是不喜欢,下次可以直接叫郭格格做。” 四阿哥眉眼带着笑意,他也不说话,只坐在叶南鸢的身边。看似是被数落的分儿,但四阿哥面上全是笑意,倒是半点儿都不生气。 “爷都被说了,还笑什么?”叶南鸢躲开四阿哥的目光,瞧见她面上是越发的不高兴了,她生的好颜色,鼻子眼睛无一不精致那种。 哪怕是生气,一双眼睛红红的,漆黑的眼帘中泛着微微的水雾,也是足够勾人的。四阿哥发觉,叶南鸢是越的好看了。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她许久不与他说话, 更别说是这样生气了。 这样灵动的模样,他可是等了许久,四阿哥盯着叶南鸢的脸看了许久,等到她开始不耐烦起来,真的要生气了,四阿哥才赶紧开始解释。 “我可没说不喜欢你的菜。”四阿哥憋住心中的笑,语气里带着哄:“我一句话都没说,你可不准冤枉我。” 他伸手,夹了个琵琶大虾放放到叶南鸢的碟子里,“再说了,你做的这么好,我这可是怕你累到。” “你可不准瞧见郭格格之后心情不好,就把火撒在我头上。” 叶南鸢轻笑了一声儿,偏生就是不去看他放下来的大虾:“谁说我是因为郭格格生气?”她仰着头故意道:“郭格格是来看你的,我为何要与她置气儿?” 想到刚刚郭格格那狼狈的模样,头发都没了,叶南鸢只觉得解了气儿。看她如今这副模样,还敢有什么脸面去惦记江知寒? “想什么呢?” 四阿哥见叶南鸢又开始走神,眯着眼睛问。 他总觉得,叶南鸢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老是游离。他越来越发现这些,却也是越来越不能忍受这样。 叶南鸢被身侧的动静喊得回过神来,低下头眼神闪了闪。 随口扯了个话题:“再想郭格格怎么将头发给剃了。”叶南鸢面上装作一脸的关心:“剃了头发可是大忌讳,郭格格这样……” 四阿哥深深的看了叶南一眼,随后低头喝了一口鸡丝汤:“她失了孩子,神志不清。” 万岁爷如今忌讳这些,而贝勒府中难保不会有人借着这个话题捅出事来。 四阿哥其实一开始就在这为这个考虑了,只是没当着郭格格的面说出来。如今叶南鸢提起,他也就顺势说了。 “爷的意思是?” 叶南鸢扭过头,看向四阿哥,那人面带着笑意的眼睛中一片冰冷,下垂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郭格格日后若是再不安分……” 都剃了头发,只能送去寺庙当姑子了。 四阿哥后半段没说,但叶南鸢还是无端打了个寒颤。四阿哥再由着她,依着她,宠着她。 这些都是他以为自己喜欢他,他们两情相悦的前提下的。 若是哪一日……叶南鸢的心中闪过一丝慌张,执着筷子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若是哪一日四阿哥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个骗局,叶南鸢心中深深的出现担忧,她不知到时候自己能不能够全身而退。 **** 郭格格一路上,是跌跌撞撞的回去的。她浑身没了力气,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整个人如同落入了冰窖中,比早上从莲花池中起来的还要可怕。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身侧的奴才瞧见,立马拿着帕子上前,郭格格却仿若发了疯,用力将人往前一推。 那丫鬟被推的身子撞到身后的桌子上,痛的冷汗淋漓。 丫鬟忍住背后的疼,拿着帕子上前。 郭格格的面色惨白,冷汗如水一样的往下掉。脑中将叶南鸢这个选择屏蔽过去,坚定不移的确定,昨晚的人肯定就是宋格格派来的了。 只是,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宋格格又是如何发现那日再窗外的人是她呢?想到一年前的那见件事,郭格格的面色渐渐的慢慢变白了。 嘴唇颤抖着不停道:“都一年了,还是被发现了……” 她回府之后,开始讨好江知微,但那个女人太淡了,平静如水,仿若什么都放在心里,她怎么讨好她,她对自己都是淡淡的。 郭格格生来就貌美,因着一张好脸自小到大所有人都宠着他。 来到四阿哥府中后,福晋拉拢四阿哥对她也还算不错,郭格格一直以为今后人生就是那样了。 直到……她去了天穹寺。 去天穹寺这就件事,完全是个意外。 她是为了躲避福晋,跟着江格格去的,在寺庙中无非就是为了打发时间,江格格如何求福,如何念佛,又是如何求东西,她是一概都不过问的。 直到有一日,她在寺庙中遇到了那人。 那天是微雨,天上下着小雨天气出奇的好,再过几日就要回去,郭格格一想到福晋要她做的事,假孕假流产去陷害李氏,她心中就是一阵烦躁。 烦闷的出去逛逛,却不料下起了雨。后山离寺庙中还有不少的距离,因为雨下的太大她只无奈的带着丫鬟躲在无奈的再树下躲着雨。 手足无措的时候,江知寒执着油纸伞出现了。 他一袭天青色的长袍,面色微微泛着冰冷,开口说话的语气却是泛着温柔。 “姑娘。”他对自己说的话,郭格格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半夜时分时常的拿出来在心中来回的回味。 “下雨的时候,人最好是不要站在树下。” 她头一次听到有人说下雨的时候不能站在树下,大着胆子往江知寒那儿看了一眼,问:“为什么?” 他垂着眼帘,漆黑的睫毛如两团扇子,再眼下投出一排浓密的阴影。 如玉般的脸上,下颚线条浓密的有弧度。 郭格格一抬头瞬间就看呆了,她甚至没注意到江知寒说了什么,知道最后回去了,她日思夜想中琢磨着,才琢磨出来他说的应该是:“不能站在树下,会被雷劈。” 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之后还特意派人打雷下雨的时候再树下放了个野兽。 后来,奴才们来说,那野兽真的被劈死了。 郭格格从那以后,就再也忘记不了他了。出天穹寺的那日,江知寒来送江知微,她知晓他是她弟弟之后,是前所未有的快乐。 从那日开始,她就有意无意的讨好江知微,有时候也变着法子的去打听江知寒的消息。 不知是不是太过殷勤,还是江知微这个女人太过于聪慧,她开始渐渐的远离她。 她着急的不行,四处派人打听江知微的喜好,买通了她身边一个洒扫的丫鬟,才打听到江格格最近在做桃花饼。 但又嫌弃外头送来的桃花不好,这几日忧愁的不行。 于是,郭格格就想起宋氏那儿,宋氏平日里太过低调,基本上又不出门,很少有人知晓她那儿院子里种着上好的桃花。 郭格格兴奋的一夜睡不着,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去了。 她拎着篮子摘了满满一篮子的桃花,走的时候想着去与宋格格说一声,才刚走到窗户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声响。 那人与女人的声音激烈的在一起,暧昧的喘息还有碰撞。 她当时傻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往窗户那缝隙看过去。 只见那正对着窗户的黑檀木的长桌上,两句白花花的身体紧紧的纠缠在一起,雪白的肌肤上那人略带着黝黑。 雪白的双腿紧紧的勾在劲腰上,不停的抖动着。 郭格格一下子就看傻了眼,手中的花篮什么时候掉的也没发现,直到砸到地上惹得里面的人有了反应,她才像是回过神来,飞快的跑了。 冰冷的帕子在额头上擦拭着,拉回她的思绪。 郭格格浑身颤抖着,不耐烦的将人又往外一推,本就受伤了的丫鬟,又被推到了地上,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声音冰冷着道:“滚出去。” 那丫鬟身子颤抖着,却又不敢顶嘴,接连两下都撞到腰上,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却是不敢哭,捂着泪眼飞快的跑到院子里去。 小丫鬟捂眼泪啪啪的往下掉,她不敢在正院里面哭,怕主子们瞧见又要赏她一巴掌,捂着眼泪一路跑了出去。 刚好被迎面跑来的小桂子瞧见了。 小桂子是叶南鸢派去盯着叶格格的,他自然认识这是郭格格身边的采莲,瞧见她哭的这么伤心,小桂子想了想,还是跟着走了上去。 采莲一路上狂跑,一直跑到后花园才停下来。 小桂子跟在身后,眼神闪了闪,过了一会儿才装作不经意的撞上去。 他挠着脑袋,面上憨憨的:“姑娘,奴才在这刚掉个珠子,这可是苏公公让奴才拿去我们主子那儿的,如今掉了找不到了可如何是好。” 采莲仰起头,露出一双哭的通红的眼:“对不起公公,我没看见。” 她摸着眼泪站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我帮你找找。” “哟,姑娘。”小桂子吓得一跳,手足无措的指着采莲的眼睛:“你这是怎么了?”他从袖子里掏出帕子,递给采莲。 “姑娘,你这眼睛哭的都通红了,再主子面前不吉利,还是别哭了,免得惹了主子不开心,到时候又责罚你。” 小桂子虽小,但长得却是唇红齿白的,面白无须倒是十足的讨人喜欢。 采莲低头看着递给她的拍子,又想起在主子对自己的样子,后背上那块还被撞的生疼,眼泪就止不住的啪啪啪的往下掉。 “哟,姑娘,你可别哭了。” 小桂子机灵的紧,知晓这个时候就是让这小丫鬟最好开口的时候,面上越发的殷勤:“一看你就是惹了主子的不欢喜,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天生就是低人一等。” “平日里有什么事,主子要我们做的,尽力去做就好了,可千万别惹了主子们不痛快,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受罪。” “我……我没有。”采莲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那伸出去的帕子很快就被她的眼泪给打湿了:“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也没惹主子不痛快。” 许是有个人在她伤心的时候与她说话,又或者是小桂子生的太好,温柔又有意思。 采莲眼泪啪啪的一个劲儿的道:“我们主子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了,今个一早更是神神叨叨的。” “刚回来之后,我见主子心情不好,浑身都是冷汗,好心给她擦她却是一把用力的推开我。”采莲跟在郭格格身侧也许久了。 可却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伤心的事儿。 一下子全部抖了出来:“神神叨叨的,嘴里一直说,都一年了,还是被发现了……” **** “她真的是那样说的?” 叶南鸢本在书房练字,闻言手一颤抖,好好的一帖字全部被毁了。 她却是顾不上,整个人从书案上走下来。 小桂子跪在地上,点头:“奴才听的真真儿的,郭格格身边的丫鬟奴才也是认得的,必然不会错。” 蒙住眼前的那团雾总算就要拂开。 叶南鸢无力的往椅子上一坐,对着跪在地上的小鬼子喃喃道:“你做的好,你家中弟妹上学的事,我定然找人给你办好。” 小桂子闻言,面上满是喜色。 接连往地上磕头,一个劲儿的道:“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四阿哥还在书房里,叶南鸢不敢让人继续回话,挥手让人出去了,只吩咐:“再继续盯着郭格格,看看她最近的一举一动。” 小桂子连忙点头,退了出去。 叶南鸢却是久久不能平静,她今日出来,堵的就是郭格格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若是郭格格觉得昨日的事不是她做的,那定然会想起下一个人。 府中与郭格格结仇的,除了李氏叶南鸢猜不出别人,看如今一看郭格格这样,她脑中的下一个凶手刚好就与一年前的事有关。 那么,一年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只要跟着郭格格身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么……叶南鸢手指掐紧,最后一个躲在阴沟里的人,总会出来! 第122章 第112章:开杀十二 接连下了两场雨, 莲花池里的莲花如今是开的最是娇艳的时候。叶南鸢院子里的那些梨树也彻底的熟透了。 半夏念叨着树上的梨子好多次,一会儿又说烂在了树上,一会儿又说被鸟啄了, 整日的撑着脑袋望着树上,眼里满是可惜。 叶南鸢瞧她这模样觉得好笑,趁着无事便让小太监们将梨子都摘了下来。 大半个院子成熟的梨子已经被摘了下来,足足采了好几个大篮子,半夏看着这一大篮子, 目光里满是期待:“主子,你这摘的也太多了。” “这么多果子, 可怎么吃啊?” 叶南鸢扭头,就瞧见她一脸的馋相,笑了笑:“吃不掉的, 就做成学雪梨膏。”雪梨膏止咳清痰, 关键是做出来之后能放得长久。 叶南鸢说到做到, 这么几大筐的果子,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忙活了起来。 四阿哥从宫中回来之后,捏着眉心往屋内走,九月里正太阳炎热的时候,他去宫中一趟, 回来后只觉得里衣都湿透了。 担忧了近乎一个多月的颍州水患总算是渐渐的控制住了, 高远毅然决然开水闸放水救人,虽此举毁了上万亩的良田, 却是救了一城人的性命。 周遭的通州,宁州等几个小城, 皆受波及, 灾民们颗粒无收, 只怕是要饿死。 皇阿玛听到此举之后,下令开国库,批救济银,去补偿受到天灾的老百姓。 于是,这押送救济粮的人选,便就成了个大问题。 四阿哥捏着眉心,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面色有些忧愁 ,这件事是喜也是忧,说实话这次与他来说是个机会。 太子式微,八弟却逐渐崛起。 兄弟太多,他在众多兄弟中压根儿不起眼,这件事与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机会。四阿哥边说,手指边微微捏紧。 说实话,这个机会他是想去的 。 一路思索着回了内殿,屋子里点了冰盆刚走进去不冷不热,四阿哥舒缓了一口气,端起桌面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边随口喊道:“南鸢。” 屋内静悄悄的,却没个声响。 四阿哥过了好一会儿,才明了屋子里奴才主子们都不在了。 手中的茶盏摩挲了一下,四阿哥将茶盏重重的搁在桌面上,眉心皱起:“人呢?”苏培盛跟在身后,吓得有几分瑟瑟发抖。 摩挲着额头的冷汗,苏培盛只觉得头皮一紧:“爷,奴才过去找找?” 四阿哥没说话,只垂下眼睛瞪了他一眼。 “爷亲自去!” 抬手拉了拉领口,四阿哥面色板着脸,跨着大步走出去,刚出门奴才们就跪了一地,“你们主子呢?” 四阿哥放低声音,守门的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下道:“回贝勒爷,主子在小厨房。” 四阿哥面上的表情愣住,随即心中一阵窃喜,惦记着他夏日里吃不下荤腥,叶南鸢最近几日时常的去小厨房做饭,就为了他多用一些。 叶南鸢对他,向来是有心的。 一想到这个,四阿哥面上都是笑意,举起拳头捂着唇轻笑了一声儿,心情愉悦的往小厨房那儿走去。 小厨房里面正忙活的热火朝天的,四阿哥忽然一进去,吓得正走出门的小太监一哆嗦。 手中捧着的一碟果子一哆嗦,直接掉在了地上。 “贝……贝勒爷?” 小太监吓得喉咙都紧了,哆嗦着行礼:“奴才叩见贝勒爷。”小厨房的吵闹声瞬间就安静下来,所有人全部跪了下来。 四阿哥没理会奴才们,径直往里面走,入目一屋子的梨子,四阿哥往场外看了眼,刚来的时候没注意,如今这乍一眼一看,树枝上全都光秃秃的。 “你把果子都摘下来了?” 四阿哥拧着眉,面上肉眼可见儿的不高兴起来:“你上次不是答应了我,不动这些的么?” “我本也不打算动。”叶南鸢舀了一勺子秋梨膏,送到四阿哥的嘴边:“你尝尝,这用雪梨刚熬出来,滋养润喉最是不错。” 四阿哥心中不高兴,这梨树于他与叶南鸢来说有重大的意义,但瞧着叶南鸢的模样,就好像没半分感觉一样。 可他不想当着奴才的面上拂了叶南鸢的面子,再不高兴也扯着唇微微笑了笑,低头将那勺雪梨膏吃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么?” 叶南鸢在他面前,面上像是一脸期待。 四阿哥垂下眼帘,点头:“好吃。”其实入口他只察觉到一阵甜腻,别的滋味半点都感觉不到。 但看着叶南鸢一脸期待的模样,他又不忍心让她伤心。 “你既然想做,就做,只是小心别了累到了。”四阿哥说完,握了握叶南鸢的手,随即放开:“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待会儿再过来。” 四阿哥说完,扭头就往外走去。 身后,叶南鸢顶着四阿哥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等人消失后垂下眼帘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事。 “主子。”半夏再她身侧小声儿道:“奴才觉得,四阿哥只怕是有些不高兴了。”四阿哥对主子极好,寻常往日里也只有小姐对四阿哥的耍脸色的时候,极少见到四阿哥对她们小姐发脾气。 半夏低头看着做桌面上的果子,一脸的后悔。 “早知道奴婢就是不央求着主子要摘这些雪梨了,没想到惹了四阿哥生气。” 叶南鸢低头,收拾着手中的雪梨膏,面无表情的道:“不是你的错。”她一早就知道这样做会惹了四阿哥生气。 只不过,她明知这样不可为,却还是为之了。 叶南鸢仰头,深深的往窗外看了一眼。站在廊檐下的小鸟扑腾了一下翅膀,打了个旋,又飞向更高的天空。 鱼鸟困入笼中,只是暂时,终有一日她会如那窗外的麻雀一样,飞出这牢笼。 **** 四阿哥接连住在书房三日,这可是自从四阿哥搬到西院过后,头一回。 就连乌拉那拉氏都得了消息,郭格格这一棋子下去,却是对叶南鸢来说毫发无伤不说,无端的郭格格还惹了嫌疑。 一想到这个,乌拉那拉氏就害怕,她在府中的地位越来越低下,唯恐这次惹了四阿哥不高兴,又怕郭格格的事牵连到自己的头上。 正院可谓是安静了好几日。 可如今,听到奴才们说四阿哥与叶南鸢之间闹了矛盾,乌拉那拉氏的心思又渐渐地开活络了。 “你说,我这个时候再给爷纳两个侍妾来,你说会怎么样?” 乌拉那拉氏从来没放弃过弄走叶南鸢的心思,之前是因为四阿哥护着,她不敢动,可如今两人之前都有了矛盾,她头一个就想到了。 身侧的周嬷嬷听闻,有些犹豫道:“这个时候,爷与叶格格正是要好,你这个时候时候弄两个侍妾来,奴婢怕恐怕会适得其反。” 可乌拉那拉氏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上次那个机会错过了,如今这个更是千载难逢,若是再错过了让俩人越来越好……乌拉那拉氏一想到两人那相互牵在一起的手。 她就觉得心肝肝都在疼。 “不,这次我再也不能错过。”乌拉那拉氏直接吩咐道:“让族中的人去寻人,就按照叶南鸢那个贱人的模样去寻。” “要模样好看的,最好是从江南来的,温柔如水,说话软糯的那种。” 哪怕是乌拉那拉氏再不喜欢叶南鸢,却也不承认她的样貌是数一数二的:“贝勒爷就是觉得新人新鲜,何况……” “叶南鸢入府都已经快一年了,也不算新人了。” **** 正院的奴才风平浪静,叶南鸢只让人盯着郭格格那儿,倒是不知晓福晋的注意已经打到了她头上。 小桂子机灵,如今已经与郭格格身侧的宫女采莲混了个脸熟。 幸好平日里叶南鸢不喜欢小太监们跟在身后,小桂子虽是她院子里的人,但鲜少有人知晓。 这几日,他日日去打探消息,但结果都是郭格格一直呆在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动静。叶南鸢捧着一盏雪梨膏吃,面无表情道: “她倒是足够沉得住气儿。” 小桂子又道:“不过,采莲说了,她们主子这几日神神叨叨的,今日写了个方子给她让她出府采买了药回来?” “药?”叶南鸢眯了迷眼睛,府中的女眷有什么事情多是太医来把脉,就算是用药也是太医开的方子,郭格格要什么要不能让太医知晓,而是派人去府外买? “什么药?”她问:“你可知晓?” 小桂子摇了摇头,没等叶南鸢失望,他又道,“奴才不知道药名 ,但采莲去的时候奴才跟着去了,等她走后,想着法子央求掌柜的拿了个跟采莲一模一样的来。” 他说着,将怀中的药包递过去。 站在叶南鸢身侧的石榴双手接了过去,打开后仔细闻了闻:“当归、决明子、半夏……”石榴一一报出药名,随即一脸震惊的仰起头。 “这到底是什么?” 叶南鸢放在扶手上的一紧,一双眼睛渐渐暗沉下来。 “这是避子汤……”石榴将手中的药包合起来,一脸淡淡道:“却又可以说,不是避子汤。” “什么意思?” “这里面的药与避子汤的成分相差不了多少,可唯独却少了最重要的那一份麝香。”中药神奇,少了几味药药效就会大大的不同,甚至会完全改变。 石榴笑着道:“这郭格格许是看过医书,或是从哪里得来的方子,她将这里面的麝香减了,添了一份三七。” “如今这药看似是避子汤一样,其实上却是味药性急猛的坐胎药。”与上次叶南鸢喝过的不同,这坐胎药药性急猛。 只要喝上,很快就能怀上,只不过伤性极大,要么就去母留子,要么孩子三月份就开始保不住。 府中叶南鸢已经独宠,四阿哥从未去过旁人的屋子。而郭格格心中有江知寒,回府半年都不争宠,显然是不想伺候贝勒爷,这药,自然不是给她自己用的。 叶南鸢眼睛一弯,彻底笑了:“越来越有趣了,郭格格这是给谁用的呢?” 第123章 第113章:开杀十三 苏培盛觉得这几日爷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要说生气, 也没个由头,分明爷与叶格格之前一直都是很恩爱的,连她这个在爷身边伺候多年的奴才, 都觉得四阿哥对待叶格格可谓是有些好的过分了。 可要说不生气, 这几日爷又是在书房睡的。 苏培盛头靠在门框上,嘴里不停地琢磨着。身后, 伺候床榻的小太监忽然红着脸走了上来:“苏公公。” “作甚?”苏培盛扭头, 瞧见小太监一脸通红的样子:“做什么?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 小太监支支吾吾的, 只将手中的袭裤递了上去。 雪白的袭裤上湿了一大块的痕迹, 黏糊着印在上面。苏培盛虽不是男人, 但伺候了贝勒爷怎么长时间, 自然知晓这是什么。 瞧见着湿透的一大块, 脸上也开始尴尬起来。 “行了,知道就行了。”苏培盛不耐烦的挥手,让人下去:“还不快点拿下去让人清洗。” 小太监红着耳尖, 捧着衣服兔子似的跑了出去。 苏培盛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深深的叹了口气。 瞧着爷平白里倒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如今看来也不是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爷都这样了, 还不回去? 苏培盛愁的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暗自琢磨了许久, 随即大着胆子咬着牙出了门。 西院, 半夏站在冰盆边上, 时不时的往前瞧了急眼。 贝勒爷自从那回之后, 人虽也是歇在西院, 但却一直住在书房里。估摸着还是那日因为梨子的事心中不开心, 半夏一想到这儿就内疚的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叫她嘴巴馋, 如今贝勒爷与小主都产生矛盾了。 半夏愁眉不展的,一脸的烦躁。这几日连话都说的少了。 今日恰好四阿哥沐休,若是两人有什么矛盾,衬着四阿哥如今再府中,当面说出来多好。半夏从用早膳开始就一脸的欲言又止,叶南鸢看在心中,可偏生就是不明说。站在书案面前,画着画。 她一脸悠闲,半夏却站在旁边急的抓耳挠腮:“小……小姐……” 眼神忽闪着,半夏在旁边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叶南鸢却在书案边,悠闲的做着画。半夏着急的不行,几次三番的不知如何开口。 “小姐,您看如今贝勒爷都几日没来了?” 她犹豫着,小声儿道:“如今府中都有人说……”嘴唇哆嗦着,半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眼巴巴的往叶南鸢那儿看去。 “说什么?” 叶南鸢低头,撇了她一眼:“说我失宠了?还是说贝勒爷如今对我没有新鲜感了?”半夏一脸犹豫的站在那儿,嘴唇哆嗦着。 “说……说什么的都有。” 叶南鸢垂下眼帘,执着毛笔的手纹丝不动:“她们说什么是她们的事,莫非你也这番认为不成?”半夏被这一句话堵的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了。 叶南鸢轻笑一声儿,依旧悠闲的继续做着画。 可半夏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便不可能放弃,瞧着叶南鸢继续作画的样子,半夏撅了噘嘴直接道:“可小姐你也应该要为自己打算啊,四阿哥既然生气了,小姐你为何不去哄哄?” 在半夏看来,这件事大部分有她的错在,小姐与贝勒爷一日不和好,她都愁的睡不着。不过是短短几日,她的脸都瘦了。 “小姐,要不你去与贝勒爷认个错?” 四阿哥打完拳走进来,就听见屋子里的说话声儿,往前走的脚步一顿,他默不作声的停了下来。 身后,苏培盛面上带着笑意,幸亏他聪慧,过去劝了四阿哥几句,在他看来阿,四阿哥就是跟自己赌气,压根儿就没真的生叶格格的气儿。 不过就是少了个下来的台阶而已,男人么,都是要面子的。 如今四阿哥主动走出一步,于叶格格再顺势和好,日后他们做奴才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苏培盛一想到这嘴角便止不住的笑意。 眼瞧着四阿哥往正殿门口走着,苏培盛跟在身后心中美滋滋的,可都到了门口了,四阿哥却站在门口停住了。 “爷?”苏培盛扬脑袋,刚要说话,四阿哥却是垂下眼睛撇了他一眼。 瞧见那眼神,苏培盛瞬间不敢说话了。 四阿哥招收让守门的奴才下去,朝前走了几步,屋子里叶南鸢淡淡道:“四阿哥气的不是果子。”果子虽重要,但四阿哥向来不是个小气儿的性子。 那果子在他心中固然重要,可以四阿哥的脾性自然不会气这么长时间。 “那……”半夏一听不是自己的错,眼睛都亮了:“ 那……那贝勒爷是为了什么生气?”门外,四阿哥的眼睛一缩,抬起头来紧紧往屋内看去。 借着窗户的缝隙,可以看见叶南鸢正站在书案面前,她低着头画画,面上半分情绪都看不出,开口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他初开始定然是生了点气儿。”叶南鸢专心的画着画,完全不知晓四阿哥来了,只道:“后头完全是因为我不去哄他。” 叶南鸢伺候四阿哥那么长时间,自然是摸清了四阿哥的脾性。 她说的淡然,身后的四阿哥却是忽而一笑。 苏培盛听见笑声惊喜的抬起头来,扭头往四阿哥那儿看了一眼,却是瞬间头皮一紧。四阿哥是笑了,但面上的表情却是让人琢磨不透。 仿若是带着寒冰,又仿若是带着笑意,让人瞧见后浑身止不住的的打了个哆嗦。 “爷……”苏培盛语气哆哆嗦嗦的,只感觉自己开口的话都在发着颤音。 四阿哥却是低着头,深深的闭了会儿眼睛,一瞬间闭上之后,随即睁开。 他默不作声的踢开屋子,走上前。 屋内,叶南鸢执着笔的手一顿,就见四阿哥跨着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分明知晓我不高兴,却还是无动于衷。”四阿哥抬手,扣住叶南鸢的手腕,力气大的仿若掐住她的喉咙一般。 “为什么呢?” 他低着头,眼睛牢牢地盯着叶南鸢的眼睛,仿若是要将她看的透彻。 叶南鸢一愣,她不知四阿哥是如何来的,也不知四阿哥是何时站在的门口。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忽然,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为何不说话?”掐着叶南鸢的手指用力,四阿哥瞪着她的眼睛渐渐变得发红,叶南鸢仰头,看见那双发红的眼睛,忽而愣住。 “是不想说,还是压根不在乎?” 四阿哥语气淡淡的,可面上的表情却越发波澜不惊。 叶南鸢一肚子的谎话,忽而不知如何说了,她初开始勾引四阿哥,是因为要查阿姐的死因。她虽不知阿姐的死与四阿哥到底有没有直接间接的关系。 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阿姐终究还是死在了他的府中,明知这是迁怒,但叶南鸢还是做了。 但如今,真相越来越浮出水面,阿姐的死与郭格格有关,只要再稍加等待,她马上就要能查出死因,逃出这魔爪。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她成功出去,她与四阿哥今后都不会再相见了。 叶南鸢下意识的,就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她已经开始再躲着四阿哥了。 面对四阿哥的质问,她沉默的低头,没有回答。 四阿哥那双手狭长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受伤,下垂的拳头捏了捏,手臂上青筋暴起又忽然松开。 “没事。”就在叶南鸢以为她要生气时,四阿哥忽然笑了笑。 “梨树的事,我没生气。”他低头,握着叶南鸢的手,漆黑的眼帘往下垂,眼睛盯在四阿哥发红的手腕上。 那手腕上面泛的通红,似乎依稀还能看的见指印。 他眼中分明是心疼的,但低下头的面上却平静的厉害,冰冷的指腹一直摩挲着叶南鸢的手腕,他道:“明年梨树结果的时候,我们去梨园小住几日,你看怎么样?” 四阿哥说完,一瞬间抬起头。 叶南鸢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被他瞬间捕捉到了,漆黑的瞳孔一瞬间锁紧,四阿哥却是又笑了:“你不是喜欢梨园么?” “是。”叶南鸢回过神来,瞬间回答。 “那明年我们就去梨园小住。” 四阿哥低着头,嘴角扯了扯,放下叶南鸢手上的手:“刚刚是我太用力了,我去拿药膏给你揉一下。” 他说完,扭头就往里屋走去。 叶南鸢在他身后,转身往四阿哥的背影看去。 手指一瞬间掐紧,指尖陷入了肉中。叶南鸢心中清楚的有了个认知。 四阿哥只怕是已经开始怀疑了。 ***** 两人经这一遭,好像是和好起来。 一同用过午膳过后,四阿哥喝着茶,忽然道:“好长时间没把脉了,你上次蛇毒过后,身子不知有没有好全。” 茶盏放在桌面上,四阿哥像是随口道。 “过几日钱太医定时上门请平安脉,到时候我让带他过来给你看看。” 府中平安脉一个月一次,基本是是给福晋把的,其余的主子若是没主动的话,太医也不会来。至少叶南鸢入府这么长时间,是没有主动请过平安脉的。 而且,给福晋请平安脉的太医叶南鸢认得,姓刘,换作刘一海。 而且,她还知晓,宫中的赫嫔娘娘在世的时候这位刘太医很的得赫嫔娘娘的信任。但之后,赫嫔娘娘没了,刘太医便不知何时巴结上了乌拉那拉氏。 “行么?”四阿哥没看她,似乎是随口说了一句。 叶南鸢眼神闪了闪,笑着道:“好。”四阿哥心满意足的走了,看着人走出院子们,身后的石榴却走上前: “主子,钱太医是宫中专门给娘娘们把胎脉的。” 叶南鸢垂下眼帘淡淡道:“我知道。” 第124章 第 124 章:开杀十四 “那主子你为何还同意四阿哥?”石榴平日里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 此时满满的都是慌张:“钱太医可是宫中的一把好手,主子这身子为何一直没孕……” 近乎一年的时间,每次过后都会喝避子汤, 虽用的是药性最平缓的那种,但到底是喝的时间长了。 钱太医妇科圣手的名声不是白来的, 他只需一掐脉,只怕是什么都瞒不住。 叶南鸢眼神垂了下来 , “贝勒爷开始怀疑我了。”想到刚刚那一闪而过带着戾气的表情, 叶南鸢手指一瞬间掐紧。 她当时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除了答应。 “可主子……”石榴着急的欲言又止,叶南鸢深吸一口气, 随即问道:“避子汤我从蛇毒开始就断了, 钱太医还能查的出来?” 石榴点了点头:“若是旁人奴婢不敢保证, 但是钱太医……”宫中的许多娘娘若是有孕都只让钱太医来看 ,可想而知这位钱太医医术有多高明。 叶南鸢的眼神一瞬间闭上。 “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了。”不出三日,钱太医只需一来,她曾喝过避子汤的事半分都瞒不住。到时候, 依今日四阿哥的种种特性来看, 只怕到时候定然是个你死我活。 “主子的意思是?”半夏与石榴两人, 面上的担忧止都知止不住。 叶南鸢深吸几口气, 缓和了一下心情。 越是这个时候,她如今却越是不能慌, 叶南鸢单手搭在桌面上,手指无意间在桌面上敲打着。既然这避子汤的事注定是躲不过,瞒不住了。 那么, 她就另寻法子。 坦坦荡荡, 大大方方的, 只要四阿哥相信,谁也不会觉得是她自个喝下去的。 ****** 四阿哥一路走出西院,才对身侧的苏培盛道。 “去宫中知会一声,过两日来府中请脉的太医,让钱太医顶上。” 苏培盛站在旁边,面上带着笑意,他知晓刚刚两人和好了,这钱太医可是医术他可是知晓的,宫中伺候胎脉的一把好手,宫中就连娘娘们想要有孕都是钦点钱太医的。 这不,一听见贝勒爷说要去请钱太医来,苏培盛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这是叶格格有了动静?”苏培盛是太兴奋了,一时之间没控制住,吼出来之后连声音都带着颤。 若是以往,苏培盛自然不会这么没分寸的,可最近这段时间他总觉得四阿哥与郭格格之间情况不对劲,若是这时候正好有个孩子的话。 说句胆大的,苏培盛他这个做奴才的都真心为贝勒爷欢喜。 他满心满意里都是笑意,可才刚说完,四阿哥的往前走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下垂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单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板子。 白玉扳指普普通通的,半点都不起眼,可自从四阿哥将这玉扳指城从叶南鸢身上拿回来,就一直戴在身上没有拿下来过。 此时他低头,指腹摩挲了几下,眼神中神色未明。 叶南鸢表现得的太过于明显,他虽是不想承认,但细枝末节中还是察觉出,她与以往相比还是不同。 “爷?” 苏培盛问了一声儿。 四阿哥收回目光,淡淡道:“没有,别胡乱猜测。”带着玉扳指的手单手背在身后,拳头握着紧了紧,四阿哥道: “ 记得让钱太医过来就是了。” 叶南鸢身子骨不好,蛇毒之前四阿哥是想日夜盼着叶南鸢有孕的,但蛇毒之后,他却是提都不敢提。 怕的就是因为蛇毒叶南鸢身子变虚了。 他原本是想着,将养一年之后,等她身子骨养好一些,日后再提孩子的事。 但如今……四阿哥想到叶南鸢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咬了咬牙。 叶南鸢就如同那放在天上真正的纸鸢,那根线虽拽在他手中,但不知何时却飞高了,他惴惴不安,只想着有什么与他一同将人抓住。 有个孩子就好了。 四阿哥嘴角勾起,又飞快的压了下去,找钱太医过来,他是想着给叶南鸢好好看看,调理一下身子之后,能尽快的让她怀孕。 他看出最近这段时日,叶南鸢心思不在上面,怀个孩子就好了。 四阿哥淡淡笑道,怀个孩子,她也能够收收心了。 **** 下午,四阿哥被宫中叫去,出了府。 叶南鸢到了时辰点就要午睡,头钗刚拿下来,正院的奴才就来了:“叶格格吉祥,我们福晋有事,请叶格格过去一趟。” 自从郭格格出事过后,乌拉那拉氏许久都没有露过面了。 骤然听见正院的奴才过来,叶南鸢着实是楞了一下,她将刚取下来的那根海棠金步摇重新戴了上去,对着镜子道:“看来福晋是按捺不住了。” 石榴站在身后,重新替叶南鸢上妆,她低垂着眼帘,面上满是担忧:“这贝勒爷刚出府,福晋就派人来找您。” “主子,您这当真要去?” “去。”叶南鸢对着铜镜里面笑了笑:“为何不去?”乌拉那拉氏找她,自然是没什么好事的,只她一来没机会拒绝。 二来,她也刚好过去看看。 郭格格那药,究竟是准备给谁喝?这是她最好奇的事了,整个府中,贝勒爷都只来她这儿的情况下,这药除了她是给谁的? 叶南鸢换了身衣裳,带着石榴往正院走去。 乌拉那拉氏今日心情极为的好,人还没走到屋子里,里面就传来淡淡的笑声儿,守门的小太监进去禀告,叶南鸢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眼神闪了闪。 没一会儿,那小太监倒是出来了:“叶格格,福晋让您进去。” 叶南鸢扶着石榴的手直接往里面走,八月的天还是有些热,刚走进屋子里迎面就透来一股凉意,屋子里,乌拉那拉氏的笑声儿也挺得越发清楚了。 “这个姑娘不错,生的好。” “这个身段不错,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叶南鸢眼神闪了闪,弯下腰行了个礼:“南鸢叩见福晋。” 乌拉那拉氏一瞧见她,眼神几乎是瞬间就亮了。 “来来来。”她抬手招呼着叶南鸢,要她过去:“我正为难着呢,你就刚好来了。” 叶南鸢笑着上前,刚要说话,乌拉那拉氏抬手就将人握住了。 她抓着叶南鸢的手,面上满是笑意,亲热的如同自家的姐妹:“ 你刚好过来参考一下。” 叶南鸢被她抓着手,心中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是半点都没显露出来。 “福晋要南鸢参考?”她不着痕迹的将手从乌拉那拉的手中抽出来,顺势低头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的手中捧着一张画卷。 上面正画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福晋这是……”叶南鸢淡淡笑了一声儿,眼神再往下看,福晋手边的桌子上,放着的画卷十来张,肥环燕瘦,全是美女。 她几乎是立刻,知晓福晋的意思了。 “后院人少,子嗣自然不多,李氏虽再过几日就要临盆,但细算起来,相比起其余的阿哥们,我们爷的子嗣实在是太少了些。” 乌拉那拉氏抬手牵住叶南鸢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与爷关系情深,这不,我可以过来跟你说一声。” “宫中的娘娘为了子嗣的事,已经说跟贝勒爷说过不少回了。” “我与贝勒爷纳几个妾,你应该没意见。” 乌拉那拉氏仰着头,一双沉着冷静的眼睛,紧紧盯着叶南鸢。 叶南鸢笑了笑, “福晋要给爷纳妾,何必要通知南鸢?” 乌拉那拉氏这招打算倒是不错,她想要给四阿哥纳妾,却偏生要过来问她。只要她点头,乌拉那拉氏立马就能用是她同意的这句话来堵住四阿哥的嘴。 “南鸢只是个格格,福晋才是贝勒爷的福晋。” 叶南鸢朝后退了一步,身子往下弯了弯,行了个礼:“府中大小的事应当都是福晋来,给不给贝勒爷纳妾都应该是福晋做主才是。” “南鸢只不过是个格格,掌管后院这样大的事南鸢是万万做不了主的。” 乌拉那拉氏面上的笑意僵住了,使劲的咬着牙才没起身往站起来往叶南鸢脸上扇一巴掌。她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肖想福晋的位置? 真的是给了她脸了! “福晋?”叶南鸢站在下面,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纯真。 乌拉那拉氏却恨不得立马上前,撕了她的嘴,福晋的位置是她的,也只可能永远是她的,叶南鸢是做春秋大梦。 想掌管后院?这个念头她想都不要想! “出去,出去。”乌拉那拉氏如今看都懒得看叶南鸢一眼,烦躁的挥手让人往外滚,她如今瞧见叶南鸢一眼都觉得烦躁。 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是。”叶南鸢巴不得,敷衍的弯了弯膝盖。立马就出去了,她才更懒得看乌拉那拉氏那装作姐妹情深的样子。 叶南鸢那毫不在乎的样子,气的乌拉那拉氏差点儿晕了过去。 “她……她这是什么态度?”乌拉那拉氏气的抄起手边的画卷扔了出去,只见那画撒了一地,整个地面全部都是。 “仗着爷的喜欢,如今连我都不放在心上了是。” 乌拉那拉氏恨不得冲上去,将叶南鸢那张嘴给撕碎了 。 “福晋,何必要生气?”周嬷嬷上前,一一捡起地上的画卷,道:“叶格格不过是个格格,再如何也不值得您为她生气。” “也是。”乌拉那拉氏咬着牙,随即又笑了。 “男人都是喜欢新鲜的,等我给爷再纳两个格格,看她日后还敢如何狂。” **** 乌拉那拉氏那抓狂的声音不小,叶南鸢自然是听见了。 只她理都没理,毫不犹豫的转身就出去了。福晋的主院只住着郭格格一人,郭格格住在东偏殿中,刚好叶南鸢出门就能过去。 叶南鸢带着丫鬟往门口的方向走,她特意仔细留意过,果然瞧见了站在角落边抹眼泪的采莲。今日一早小桂子就过来说,郭格格身边的采莲惹了郭格格不高兴 。被罚在外面伺候。 采莲是郭格格的贴身婢女,从在里屋伺候的一等丫鬟到现在洒扫的粗使丫鬟。身份,心里落差都极为的大,难怪忍不住要站在院子门口抹眼泪。 “怎么了?” 叶南鸢是眼神闪了闪,走了上前:“怎么哭了?”采莲哭的打嗝,一张脸都憔悴了,这几日她都不知道自己哭过多少次,眼睛整日的都是红的。 小主阴晴不定,是越发的难伺候了,今日她不过是喊她起床起晚了,一言不合就是让她滚到外面伺候。 采莲一想到这里,心中就止不住的委屈。 叶南鸢低头:“你们主子呢?是在里面吗?”采莲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赶紧弯下腰对着叶南鸢行礼。 “回叶格格,我们主子在……在屋子里。”采莲这话说的未免有几分结结巴巴的,郭格格自从没了头发后,性子越发的难伺候了。 如今这个时辰不出意外,应当是在屋内的小佛堂念经了。之前还算是代发修行,如今连头发都没了,郭格格日夜颠倒的求,屋子里被她弄得跟个佛堂似的没区别了 。 叶南鸢往屋子里瞧了一眼,朱红色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她本以为会撞上郭格格,如今看来却是可惜了。白跑了一趟。 “不去了。”叶南鸢将手中的帕子放在采莲的手上,细致温和道:“小姑娘家的,脸蛋生的多好看,可不能再哭花了。” 采莲愣愣的抬起头,对上的就是叶格格那满是温柔的眼神。 叶格格生的多美丽,府中上下无人不知,采莲多看一眼都觉得脸红,这样的人居然夸奖自己好看,采莲都觉得自己眼神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嘴唇哆嗦着,只会笨笨的道:“叶……叶格格夸奖了。” “奴婢生的一点都不好看的。” 叶南鸢轻笑了一声儿:“如花似玉的年纪,谁都是漂亮的 。”她指了指采莲的眼睛,道:“待会儿拿帕子包着冰块敷一敷,眼睛就不肿了。” 叶南鸢说完,轻笑一声儿,带着石榴走了出去。 留住原地里,采莲愣愣的看着叶南鸢往前走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她十分温柔,珍惜的抬手摩挲了一下,叶格格的帕子自然是极好的,上好的月光锦,上面绣着两朵莲花。 采莲捧起帕子,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莲花香。 就像是叶格格那样,温柔如水让人挪不开眼睛。 采莲想到叶格格那担忧的眼神,只觉得自己这几日受的苦楚都消失了,郭格格是自己的主子,对她却是这番的温柔,温柔的就如同仙女一样。 而自己的主子…… 采莲一想到这里,心中就是一阵颤抖,这时候,身后的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喘着气儿道:“采莲姐姐,主子叫你进去。” 她听闻,身子立马一抖,眼疾手快的赶紧将帕子收了起来。 “是……是。”一想到又要面对主子,采莲身子就是一抖,硬着头皮任命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郭格格果真在小佛堂里,木鱼声敲打的啪啪作响,屋内泛着一股淡淡的檀香。采莲大气儿道都不敢喘,悄声儿的走了上前。 “主子。” 郭格格跪在地上,头也不回,没了头发后,她就戴了个帽子,至少没那么吓人了。 “主子,您找我?” 采莲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上次出门让你拿的药呢?”郭格格低着头,木鱼声响敲打的沉稳有声。 “哦……在,在的。”采莲愣了一会儿,立马道。前两日主子要她出府抓药,回来之后却是没了个动静,她还当主子忘记了。 “主子您可是现在就要?奴才给您拿来。” “不急。”郭格格低着头,双手撑着蒲团站起来,数着手中的佛珠,“陪我出去一趟。”这段时日,她查了个清楚,伺候宋格格的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嬷嬷。 她虽见过宋格格与人交缠,但空口无凭,这样大的事只能人赃并获,不然,宋格格在府中这么多年,不争不抢的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老实忠厚的人。 就凭这个本事,郭格格都不敢轻易的说出口,她没摸透宋格格的底细,不敢打草惊蛇。 “主子,您是要去哪里。”采莲张了张嘴,想劝一句,但想到着这几日主对她的态度,到底还是闭了嘴。 于是,叶南鸢行回到西院就听说了,郭格格扶着采莲的手,去了一趟宋格格那儿。 “宋格格?” 叶南鸢之前不是没怀疑过宋格格,曾经也去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之后被打断了,便不了了之起来。 如今郭格格无缘无故的去宋格格那儿,倒是又引起她的怀疑。 “宋格格?” 郭格格那没了麝香的避子汤?还有马上就要来的钱太医,叶南鸢揉着眉心,只觉得头疼,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 什么事都碰在一起了的感觉。 “主子……”半夏上前,揉着叶南鸢的眉心。 叶南鸢深舒了一口气:“如今只能一件一件的解决了。” 石榴在身侧淡淡道:“小主,肯定是瞒不住的。”钱太医医术太高,再他眼皮子低下耍小心眼简直是找死。 “瞒不住那就不瞒了。” 叶南鸢想了想,问:“我喝的避子汤还有么?” 石榴点了点头,直接道:“有,小主蛇毒之后身子不好就没喝,还剩下不少。”避子汤就在她身子里,这点藏不住。 叶南鸢只能博一博了。 第125章 第125章:开杀十五 “那……主子是如何打算的?” 半夏在原地急的团团转, 她不如石榴淡定,唯恐到时候被发现,小姐会吃亏。 关心则乱, 半夏的额头都急的一脑门的汗。 “你放宽心。”石榴握了握她的手,安抚了她几下,随即走上前,给叶南鸢捏着肩膀:“福晋一直视小姐为眼中钉, 肉中刺, 如今只能盼着福晋知道,从中掺和一脚了。” “对啊。”半夏眼睛瞬间就亮了:“小姐, 要不我们放出消息,说是您有了身孕,看看福晋上不上当。” “不用。”叶南鸢想到乌拉那拉氏今日的举动, 乌拉那拉氏还想着给四阿哥纳妾,特意让她过去就是为了恶心她, 只怕乌拉那拉氏早就已经对她恨之入骨了。 她垂下眼帘,淡淡道:“不用我们提醒, 福晋只怕马上就会知晓。” *** 叶南鸢猜的不错,四阿哥还没从宫中回来,乌拉那拉氏就得了消息。 晌午的时候,四阿哥入了宫,苏培盛顺道去了太医院。 “后日府中把平安脉,还请钱太医过去。” 他之前就与钱太医说过,此番前来只不过是知会刘太医一声,苏培盛说完立马就退了出去, 而刘一海则是彻底的慌了。 刘一海的医术放在太医院不过是中规中矩, 他家室不高, 爬的也比旁人慢,自然就动了歪心思。 之前,在宫中刘一海是跟着赫嫔娘娘的,本在宫中也还算是风光。但之后,赫嫔娘娘出了事,赫嫔没了之后,刘一海也差点没了命。 后来,是他幸运好,跟了乌拉那拉氏,这才渐渐觉得又在太医院里站稳脚跟。 所以,乌拉那拉氏才是他的靠山。 刘一海的命是与乌拉那拉氏连在一起的。 苏培盛刚走,刘一海就赶紧写信让小太监送去乌拉那拉氏那儿,府中消息瞬息万变,刘一海不知道四阿哥为何要将他换成钱太医,但一有什么事他自然会第一个就去禀告福晋。 于是,四阿哥还在宫中时,乌拉那拉氏就得到了消息。 她当时还在看画像,送来的画卷一同十来张,乌拉那拉氏从千挑万选的选了三位出来。 “让人将这几个送来。”乌拉那拉氏边说,边揉了揉眉太阳穴,只觉一阵无力:“只有这几个还算凑合。” “福晋。”周嬷嬷上前,给乌拉那拉氏捏着肩膀:“奴婢看这里面个个都是年轻貌美,莫非福晋还有哪点不满意不成?” 乌拉那拉氏抬手张望了一下画卷,上面的女子是个个生的好看,年轻貌美,而且也都是照着叶南鸢的样子找的。 但,乌拉那拉氏就是觉得,少了那些味,比叶南鸢清丽的,少了那一丝娇媚的韵味。 比叶南鸢娇媚的,却没了那抹清纯动人。 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她抬手将画卷倒扣,眼不见为净。 这时,外间的小太监忽然走进来:“主子,这是刘太医让人传来的信。”乌拉那拉氏一愣,伸手接过。 只粗粗扫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就顿住了。 “怎么了?”周嬷嬷瞧见主子的情况不对劲,赶紧问:“主子怎么这副表情?”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信封送上去,面上愣愣的。 “贝勒爷将刘一海换了,让钱太医来请平安脉。” 刘一海都伺候她几年了,贝勒爷从未插手过这事儿,怎么忽然之间要换太医了?乌拉那拉氏首先想到的便是郭格格。 是她假孕的事被人知道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依照四阿哥的脾性,若是这事儿被四阿哥知道了,绝对不可能只是换个太医来这么简单。 “你说,爷这是什么意思?” 乌拉那拉氏慌的脸色都白了,周嬷嬷只道:“福晋先别自己吓自己,奴婢派人出去打听一下。”周嬷嬷安抚了福晋过后,赶忙派人出去打听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四阿哥才回府。 皇阿玛招他过去,商议押送救济粮草于颍州的事,思虑再三,四阿哥还是借口家中李侧福晋要生子,给推了。 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四阿哥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可惜。 回府之后,都已经晚了,刚进屋,就见叶南鸢在用膳。桌面上的菜每个都用了一点,四阿哥瞧见后,倒是笑了: “怎么自个儿先吃上了?” 若是之前,叶南鸢自然是要等他的,四阿哥随口一句,边说边净了手在她身旁坐下。 他也不要奴才伺候,坐下后先给叶南鸢舀了一小碗冰糖百合莲子羹,执着碗口递过去的时候,瞧见叶南鸢那泛红的眼睛。 “怎么了?”四阿哥立即问,叶南鸢不说话,他立马极急了。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叶南鸢身后,半夏与石榴俩人跪在地上 ,四阿哥问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主子好端端的,怎么眼睛都红了。” “我……”半夏支支吾吾的抬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小主去了一趟福晋那儿,回来之后人就这样了。” “福晋说了什么?”四阿哥低头,问叶南鸢。 叶南鸢眼睛红红的,抬着头对上四阿哥的眼睛:“福晋给四阿哥纳妾,要我过去给她看画像。”叶南鸢说完之后,眼睛又垂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筷子搁下,淡淡道:“南鸢看了,都是年轻貌美身段好的,贝勒爷有福了。” 她说完,板着脸起身往里屋走。 四阿哥瞧见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抬手摸了摸鼻子,笑着跟上去。 前脚叶南鸢刚走,后脚四阿哥就跟了上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叶南鸢进入里屋后,立马就将门给甩关上了。 “时候不早了,我要先睡了,叶南鸢面无表情的道:“贝勒爷先走。” 四阿哥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摸了一把鼻子,片刻之后出门拐了个弯儿,去了乌拉那拉氏那儿。 正院中,乌拉那拉氏也在用午膳,只不过看着面前一大桌的菜有些食不知味。 派出去打听的奴才回来说,四阿哥好像是为了叶格格,这才叫的钱太医过来。 乌拉那拉氏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钱太医在宫中是专门给各位娘娘们看喜脉的。四阿哥忽然找了钱太医过来,乌拉那拉氏第一个怀疑的便是。 叶格格有孕了。 李氏即将临盆,叶格格又可能有了身孕,乌拉那拉氏一想到到这里,面色都白了。 她本是想弄死叶格格的,可如今要是怀了身孕,叶格格如何能走的掉? 乌拉那拉氏烦躁的戳着手中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肉送到嘴里,眉心立马皱起,菜早就冷了,荤菜冷了之后一股油腻的味道。 她只觉得一阵反胃,心烦意乱的随手抄起碗就往门口砸去:“一天天的什么事都不顺。”四阿哥刚走进来,就被那碗砸的顿在了原地。 油溅到他的靴子上,藏青色的下摆染的一大片的油渍。 四阿哥低下头,原本还算是和缓的面色已经僵了起来,苏培盛也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还有人敢朝爷砸东西,当真儿是头一次见。 “爷……”好在苏培盛机灵,愣住半响后赶紧就蹲了下去,看着那一地的碎片,紧张道:“爷您没事。” 屋内,乌拉那拉氏听见声音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就瞧见四阿哥那漆黑如墨的脸。 “爷。”乌拉那拉氏吓得立马站起来,手足无措的声音都在颤抖:“爷,您怎么来了?”贝勒爷都快好几个月不来她这儿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身后两个守门的小太监,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贝勒爷来了都不禀告。”乌拉那拉氏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都下去受罚。”四阿哥抬脚挥开苏培盛的手,捏着眉心走了进去。 “是爷不让奴才们禀告的,福晋若是气儿要耍威风,就朝爷来。”乌拉那拉氏站在四阿哥身后,低下头半句话都不敢说。 心虚的声音都带着颤音:“爷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么?”她期盼的往四阿哥那儿看了一眼,四阿哥却是低头喝茶,眼神都不往她那儿看。 “你今日找了叶格格,说要给我纳妾?” 四阿哥一瞬间掀开眼帘,眼睛也是赤.裸.裸的,他来的时候面色本还和缓,但无奈福晋自个儿作死。四阿哥如今可谓是半点耐性都没了 。 “我……”乌拉那拉氏犹豫了一下,可开口却是又瞧见四阿哥那满是不耐的表情,她心中如同被刀子割了一样,什么时候四阿哥对她如此的不耐烦了? “爷如今连看我一眼,都觉得不耐烦了是么?” 乌拉那拉氏一脸的悲伤,也无奈,可她时机选的不是时候,四阿哥刚被她那一砸,弄的心烦意乱,如今福晋还哭,只觉得越发的烦躁。 “我问你纳妾的事。” 他眼中的表情太过冰冷,乌拉那拉氏的心如同掉入了冰窖中一般。 “是,叶格格刚回去就与爷说了?”乌拉那拉氏咬着牙,心中恨不得将叶格格扒皮抽筋:“四阿哥什么都没了解,就来找妾身的麻烦。” “那叶格格有没有说,她今天对妾身的态度?” 乌拉那拉氏对叶格格恨之入骨,“她不过是个格格,爷却将她宠的成为府中第一人,连妾身都不放在眼睛里。” “府中人丁稀少,皇阿玛与额娘不知道说过多少回,妾身身为福晋为了府中能开枝散叶,纳几个侍妾入府,是妾身的职责。” 她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放在胸前,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四阿哥捧着茶盏的手放下,杯盖搁在上面传来一声儿不小的声响。他撩起眼帘,对上乌拉那拉氏的眼睛:“福晋之前说过,要的是福晋的尊荣。” 他给了她福晋的尊荣,富贵,当时也是福晋自个儿选的。 乌拉那拉氏压根儿就没听清四阿哥说的什么,她只顾着自己难受,四阿哥对她的不耐烦,叶格格疑似有孕,若不是理智还在,她都想冲进去西院,一把火将那狐狸精给烧死。 “若是叶格格有了身孕,爷肯定会将叶格格晋升为侧福晋。” 四阿哥眼神一闪,随即笑了:“这是自然。”他说的自然又坦荡,叶南鸢怀孕这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晋升为侧福晋也是他早就想过的。 给心爱的女人该有的地位,这样关明正大的事,四阿哥自然不会否认,他也不会藏着掖着。 四阿哥那坚定的眼神与态度,刺痛了乌拉那拉的心。 她恨得浑身发颤。 四阿哥接下来的话她再也听不见进去了。 等人走后,乌拉那拉氏才仿若失了魂,整个人跪倒在地:“完了。”乌拉那拉氏脑子里想到刘一海的信,想到四阿哥那坚定的眼神。 叶格格若是查出怀孕,日后这个府中只怕是没她乌拉那拉氏什么事了。 “福晋。”周嬷嬷叹了口气,安慰道:“叶格格也不一定是有了身孕,你别自个吓自个儿。” 可乌拉那拉氏却是完全听不进去了。 她所有的荣宠都是四福晋这个称号给的,依照四阿哥的脾性来说虽不至于宠妾妻,但……刚刚四阿哥的眼神她太过了解。 他与叶格格情深浓厚,两情相悦。府中的其余女人都只有守活寡的份! 乌拉那拉氏掐紧手心,再也受不住,咬牙切齿的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到最后咬着牙狠狠的道:“我绝对不能让叶格格生下孩子。” *** 乌拉那拉氏在府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叶南鸢翌日一早就知晓了。 “好家伙,那捧着花瓶,茶盏的小太监一大串。”小桂子张开手,嘴巴张的大大的:“听说福晋砸了快半个屋子,这换都换不及。” 叶南鸢坐在软塌上,用帕子擦拭着棋子,粉晶棋子一个个晶莹又透彻,拿在手中泛着莹莹的光。 她拿着丝绸,拿着棋子一个个的擦,细致又认真。 瞧见小桂子那惊讶的表情,叶南鸢轻笑了一声儿。 “福晋如今真的是半点都不顾虑了。”石榴捧着茶盏走上前,轻轻搁在桌面上。叶南鸢接过喝了一口。 “狗急了还跳墙呢,乌拉那拉氏这样不足为奇。” 压垮骆驼的永远都只会是最后一根稻草,乌拉那拉氏有这样疯狂的举动,也不足为其。 叶南鸢边擦拭着手中的棋子,边对着跪在地上的小桂子道:“你偷偷的传给正院的奴才,就说贝勒爷找钱太医过来是因为我一直无孕,贝勒爷不放心,这才让太医过来查查。” “是。”小桂子点了点头,叶南鸢又道:“再说,贝勒爷独宠叶格格这么长时间,叶格格还没身孕,指不定就是哪里出了问题。” “嗻。”小桂子在地上磕了头,立马就出去办了。 当晚,四阿哥刚入府,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他公务处理了整整一日,已经是疲惫不安,如今听到福晋的消息,只觉得满疲惫。 “让她砸。”他说完,不再理会,转身就往回走。 刚走到门口,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只见叶南鸢正坐在软塌上,她身侧的灯亮起昏黄色的光,侧对着他的半张脸可谓是岁月静好。 四阿哥笑了笑,抬脚就想走进去。 想了想什么,伸出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他扭头问身侧的苏培盛,小声儿道:“钱太医的事安排好了么?” 苏培盛面上带着笑意,点头:“主子放心,明日一早,钱太医就过来给福晋请平安脉。” 四阿哥点头,跨着步子朝前走,头也不回的淡淡道:“待会我写个帖子你明日送到宫中,就说我明日有事,需休假一日。” 四阿哥说完,不顾苏培盛震惊的眼神,抬脚朝前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 第二日一早,四阿哥难得的请了假。 四阿哥在朝中这么多年,除了身子不适还是头一次因为私事请假,不止是苏培盛震惊,一大早起来乌拉那拉氏听说这个消息后,也是惊讶了许久。 “相当初,我生弘辉的时候,四阿哥当时在宫中都没回来。” 乌拉那拉氏闭上眼睛,知晓她到底还是输了,她比不过叶格格,更比不过她在四阿哥心中的地位。 太医来府中把脉,先去的正院后去的叶南鸢那儿。 府中一大半的人也跟着去了,不止是乌拉那拉氏担忧,府中只要是长了心眼的都知晓钱太医来了代表着什么。 不像是乌拉那拉氏,她们盼着叶格格怀孕,怀孕生子起码一年,这一年来叶格格不能侍寝,可是她们的机会。 西院里坐的满满当当的,乌拉那拉氏一边喝着水中的茶,一边眼神在屋子里四处张望着。 金丝绸织的帷帐,再往前是仙鹤的烛台,八仙阁上放着样样都是奇珍异宝,屋子中央的珐琅掐金丝的香炉中,泛着淡淡的苏合香。 乌拉那拉氏不着痕迹的垂下眼帘,这屋子里随便一件东西拎出来都是宝贝,叶格格这屋子里的气派快比的上她这个嫡福晋了。 她抬手将手上的茶盏放在桌面上,转身就瞧见那随意摆放在小矮桌上的水晶棋子,乌拉那拉氏的手一瞬间捏紧,只觉得自己被当众扇了一巴掌。 这屋子里她再也待不住,起身往内殿走去。 内殿中,钱太医正在给叶南鸢把着脉,乌拉那拉氏烦躁的不行:“这都一刻钟的时间了,钱太医怎么还没看好。” 四阿哥正坐在一侧喝茶,闻言眉心皱了皱:“福晋怎么来了?” 乌拉那拉氏顺势坐下,她眼睛不停的往叶格格那儿看着,面色露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忧:“妾身就是过来看看。” 钱太医给叶南鸢的脉象把了许久了,她实在是忍不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昨晚听到消息不是叶南鸢怀孕,她还是慌张。 她额见泛着冷汗,抬起袖子擦了擦,余光却瞧见四阿哥瞧过来的眼神:“怎么了?”四阿哥收回眼神,起身走到钱太医那儿。 “怎么样了?太医。”叶南鸢见四阿哥过来,朝他笑了笑,随即扭头看着钱太医。 钱太医仰起头,摸着胡子看了叶南鸢一眼。 叶南鸢勾起嘴角,笑了笑:“怎么了太医?我身子不好我知道的,你放心,有什么事就说,我受得住。” 四阿哥站在叶南鸢身侧,闻言眼神暗了下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牵住叶南鸢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 叶南鸢也扭头,朝他那儿看了一眼,面上带着紧张又羞涩的笑。 “那我也就不瞒小主了。”钱太医直接道:“小主身子体虚,手心发汗,畏热怕寒,因为中了蛇毒的原因体质相对于常人来说要孱弱些。” 叶南鸢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那……那这对日后,怀孕会有影响吗?”她仰头对着四阿哥看了一眼。 目光澄澈。 “这……”钱太医看了两人一眼,道:“敢问小主,之前可有喝过什么药?” 叶南鸢听闻,脸色立马就羞红了,她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四阿哥明了,解释:“她之前喝过坐胎药。” “坐胎药?”钱太医那张满是皱纹面上掩饰不住的震惊,又问叶南鸢:“敢问小主,这坐胎药你那儿可还有?” 叶南鸢扭头,看身后的石榴,后者立马点头:“有有有。”石榴道:“小主之前经常喝,自从中了蛇毒之后就停了,那儿好像是还有些。” 石榴说完,立马就跑去拿了过来。 乌拉那拉氏在那儿看着,察觉到了不对劲,眼神微微眯着,往叶南鸢那儿看。 石榴很快就将药翻了出来:“太医您看这是药,这是药方。”石榴道:“每次都是奴婢去外面按着方子抓的,小主喝了有一段时日了。” 钱太医接过药,只稍微尝了几口,面色就立马变了,满是震惊。 “怎么了?”叶南鸢有些无措,四阿哥也立马问:“钱太医,直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钱太医将手中的药与药方放下,犹豫着怎么开口。 “这方子可是有问题?”四阿哥问。 “方子是好的,是上好的坐胎药。”钱太医说完,叶南鸢立马松了一口气,可钱太医却是又道:“但……这药却有问题。” “药有问题?”叶南鸢一问,身后的乌拉那拉氏也没忍住,诧异一声儿。 钱太医将那药拿了出来:“回贝勒爷,这坐胎药里掺了避子汤,两药相合在一起,小主的身子这才亏损了。” “你说什么?” 四阿哥面沉如水,声音冷的能将人冻死。而乌拉那拉氏没忍住,惊喜的差点儿笑了出来。 钱太医跪了下来,直接道:“小主之前应当是喝了大量的避子汤,这才一直不能有孕……” 叶南鸢眼睛一闭,彻底昏了过去。 第126章 第126章:开杀十六 叶格格骤然昏倒, 西院里一下子闹成了一团,整个院子都开始人仰马翻的。 四阿哥吓得面色都白了。 好在当场有太医在, 钱太医把过脉后,写了方子开了安神汤:“小主这是情绪波动的厉害。”钱太医对着四阿哥道。 “小主的身子骨太好,还需得好好静养才是。” 四阿哥坐在太师椅上,垂着眼帘,面沉如水。 他手边的小矮桌上放着的是那份掺了东西的坐胎药,一份坐胎药被挑拣出来了两份,一份是普通的坐胎药,一份是避子汤。 其中,避子汤的数量看起来还比坐胎药还要多些。 这么多药,摆在桌面上,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 四阿哥一想到这样的伤身的药, 叶南鸢却喝了这么长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 眼睛一瞬间闭起。 “贝勒爷?”钱太医走了上来, 四阿哥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深吸一口气:“她身子怎么样了?”钱太医道:“小主喝了安神药已经睡着了。” 四阿哥抬手摩挲了一下桌面上的药, 问:“她的身子, 日后还能怀上么?” “这……”钱太医抹了一把胡子。 四阿哥漆黑的眼神一瞬间撩起,里面的神色冰冷的看着钱太医:“如实说。” “爷放心,避子汤许是只掺了一半的缘药性不是那么强烈,将养一段时间后也就与常人无碍了。”四阿哥听闻之后, 心中松了一口气 。 “但……”钱太医又道:“小主中蛇毒之间, 是不是得过风寒?” 四阿哥一瞬间抬起头来, 钱太医被那眼神看的有些哆嗦, 咬着牙索性直接道:“小主的身子有些亏虚,避子汤对身子无碍,但若是要孩子的话,只怕有些困难。” “她是得过风寒。” 四阿哥低着头,放在扶手上的手一瞬间掐紧,风寒是刚找到叶南鸢的时候,她悲伤过度时在船舱上得的。 后来,身子还没好全,她又中了蛇毒…… 四阿哥看着床榻上,叶南鸢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他带她入府这么长时间,好似历经的都是苦难。 他本以为在府中,自己能够护住她,却不料还是被人转了空子。 四阿哥掐着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面上不显露半分,可钱太医还是吓得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辛苦太医了。”四阿哥说完,深深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随即往外走去。 钱太医见状,连忙跟了上前。 屋外,四阿哥站在廊檐下,清早起来还晴朗的天,此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水砸下来,连绵的如同带着雾气。 “贝勒爷找奴才来是……”钱太医扭头,往屋子里瞧了一眼。 “我若是想让她快些怀孕的话,可否有办法?” “小主的身子其实是可以怀孕的,只是几率比常人来说要困哪些。”钱太医不知晓四阿哥为何要出来说,但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下意识的放低了。 “我知道。” 四阿哥却是直接道:“爷要她身子调养好,也要她尽快怀孕。” 冰冷声音不容置疑,钱太医低着头的眼神闪了闪,直接道:“那微臣回去给小主开个药方,多喝几贴药后调养好身子,也能尽快的让小主怀孕。” “贝勒爷,您看这样可行?” 四阿哥点了点头 ,单手背在身后捏了捏,随后忽而说了一句:“药的事就不用跟叶格格来说了。”对上钱太医那一脸疑惑的表情。 他又道:“药方些成调养身子的,要不能被人察觉。” 钱太医眼神闪了闪,还是道:“是。” ***** 叶格格别说是有孕,居然喝了这么长时间的避子汤。 在西院的时候,乌拉那拉氏还忍着,回去之后彻底是忍不住,止不住的笑出了声儿:“你说,是谁替天行道的,这一手干的好。” 憋屈了这么多天,乌拉那拉氏总算是觉得自己出了口气。 连说话都神清气爽起来:“你不知道,我一想到刚刚看见叶南鸢那个贱人的样子,就好笑。”她还当叶南鸢有多厉害呢,吓得她茶饭不思的。 没想到,她也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瞧着厉害。其实上半分用都没有。 爷独宠她又如何?这么长时间不还是半分的动静? 乌拉那拉氏边说,面上也满是啊笑意,接过茶盏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我这颗心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么长时间,想到刚刚叶南鸢吓得昏倒的模样,乌拉那拉氏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要不是四阿哥在的话,她真的是要忍不住的笑出声儿来。 “你刚是没看见叶格格的脸。” 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帕子摇的哗哗的:“可怜了,听说了消息后脸色都白了。”乌拉那拉氏开口子都是兴奋,说话之间眉梢眼角都带着得意。 “ 福晋。”不同于她的喜形于色,周嬷嬷则是要平稳许多,走上前:“倒是奴才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她那张苍老的脸上,满是精明与算计。 “不是咱们动的手,那这事是谁干的?”周嬷嬷对上福晋的眼神,认真的道:“在府中能够不动声色在我们眼皮子低下就下药的,奴才思来想去也相不出是谁。” 乌拉那拉氏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平了下来。 她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面上有几分尴尬。她刚刚真的是光顾着高兴了,这方面一点都没想到。 屋内的奴才还有不少,乌拉那拉氏往周嬷嬷那儿看了一眼,只觉得周嬷嬷不太懂事,怎么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还能是谁,反正就是府中的人呗。” 乌拉那拉氏没好气儿的道:“叶南鸢这么张狂,入府之后霸占着贝勒爷不放,看不惯她给她下药也很正常。” 经周嬷嬷一提醒,乌拉那拉氏其实也察觉出不对劲起来,但当着奴才们的面,乌拉那拉氏又不好直接承认。 她不太高兴的低头喝了口茶水,有些怨怪周嬷嬷为何要这个时候说。 府中她本才是最尊贵的福晋,如今倒是没人将自己放在心上了。 乌拉那拉氏那一脸的不高兴,让周嬷嬷有些愣住:“福晋……”她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 奴婢觉得这件事真的不太对……” “ 再说,如今叶格格刚出事,主子就算是做脸面也应当去关怀一下才对……” 叶南鸢出事,乌拉那拉氏都快要笑死了,她还过去安慰她?那怕是做个脸面她都不愿,不太高兴的往周嬷嬷那儿看了一眼。 乌拉那拉氏捧着茶,淡淡道:“你先下去。” 周嬷嬷一愣,嘴里的话咽了下去:“那……那奴才退下去了。”周嬷嬷一走,乌拉那拉氏的眉心皱了皱,但很快的又笑出声儿。 叶南鸢那个蠢货,实在是活该。 乌拉那拉氏心情格外的好,在自个院子里都忍不住的乐出了声儿,午膳的时候还特意让人烤了全羊上来,到了晚膳的时候又说要吃锅子。 当真儿的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 叶南鸢是下午的时候才醒的。 四阿哥在床榻前看了半日,最后还是大理寺的大臣入府找了上来,才去了书房。 半夏与石榴两人都在门口看着,听见叶南鸢醒了立马起身过去:“主子。”叶南鸢扶着半夏的手,对石榴那儿看了一眼。 后者立马点了点头,“主子放心,贝勒爷不在。” “人在书房?”石榴上前,伺候着叶南鸢穿衣,一边淡淡的道:“四阿哥派人去查了药,好在奴才们提前有准备,每次出府的时候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抓的,倒是查不出来什么。” “府外没查到东西,下午的时候四阿哥又派人在府中查了。” 叶南鸢对着捧上来的衣裳,挑了一件藕粉色的,随后道:“四阿哥全信。”所以,给她的时间并不多,除非她早点找出个替死鬼上来。 她的钩子已经抛了出去,就乌拉那拉氏能蠢成什么样子了。 她低头穿好衣裳,弯腰的时候随即对面前的石榴道:“最近几日,太医开的方子你看仔细点。”石榴跪在地上给叶南鸢系腰带,随即道:“是,主子放心。” 叶南鸢醒了,半夏出去给叶南鸢弄吃,回来的时候去又是一脸气呼呼的。 “怎么了?”石榴扭过头问她:“不是说小厨房煨了鸡汤粥给小主,怎么不拿来?” “小太监跟我说了,还在做。”半夏一脸气呼呼的 ,她刚本是亲自在小厨房看着的,但后面担心小主又跑了过来。 还当小厨房的鸡汤粥做好了呢,兴冲冲的过去拿,却不料,半生半熟的在哪儿。 “不知哪个慌手慌脚的小太监不长眼。”半夏一想到这儿还气的咬牙:“说是福晋要吃锅子,炉子的火都没了,愣是没发现。” 各个院子里都只有个奉茶与做糕点的雅间儿,,贝勒府中所有的饭菜都是小厨房做的,嫌闹起来油烟太大,饭菜都是在同一个小厨房做的。 索性小厨房离这儿倒是不远,倒是很方便。 “真是的,我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些小太监就是不长眼。”半夏说到这儿还生气呢,叶南鸢眼神闪了闪,随即低着头:“你说福晋要吃锅子?” “是啊,这么热的,福晋也不知怎么的,当真儿是不怕上火。” 半夏叭叭叭的一通,叶南鸢却安慰道:“没有粥就拿盘糕点来。”另外一边,四阿哥在书房中本正与人议事,听说叶南鸢醒了,立马就赶了过来。 才刚走进去,就见叶南鸢坐在软塌上,正在吃糕点。 他面色难看的紧,眉心一瞬间皱了起来:“你们小主刚起来,你们就给她吃糕点?”那碟子糕点干巴巴的,一看就是早上送上来剩下的。 叶南鸢不说话,半夏与石榴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跪了下来。 “爷看就是你们小主平日里太惯着你们了。”四阿哥皱着眉心,刚要发火,软塌上,叶南鸢忽然开口:“爷要是没话说就出去。” 她低着头,面色苍白。 “不要随意的在我的屋子里发脾气,骂我的丫鬟。” 四阿哥一肚子的气瞬间就被戳破了,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我是见你吃这些……”他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一肚子的气又不敢对叶南鸢发火,只好冲着苏培盛道:“愣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去小厨房,让小厨房煨点粥上来。” 苏培盛点头,立马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四阿哥转身,又去拿叶南鸢的盘子,叶南鸢却是道:“我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没吃……”她面色不好,眼睛也红红的。 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沙哑:“爷不要管了。” “我让苏培盛去拿粥了,马上给你送来。”四阿哥低声的哄了一声儿,叶南鸢低头拧着眉心,深深的喘了一口气。 “是谁下的药,爷查到了么?” 她仰起头,对着四阿哥那儿看,却是看见一张略带平静的脸。 “贝勒爷也没查到,是么?” “是。”四阿哥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我派人去查了,我保证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叶南鸢的眼睛一瞬间立马红了,她低着头垂下眼帘,向来软糯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那我日后……”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紧紧的纠在一起。 她指尖都泛着白:“我日后还能怀上孩子么?” 四阿哥那双眼黑沉的如一团浓郁的墨,他没立刻回答,反倒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往叶南鸢身上看了几眼。 看她颤抖的睫毛,还有紧紧交织在一起的手。 不知多了多久,就连叶南鸢都开始心中打鼓,琢磨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后。 头顶的人说话了。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把兜住叶南鸢的脑袋,他怜惜的在她脑袋上拍了拍,随即轻声儿道:“太医说,很困难。” 叶南鸢的手在袖子里微微发颤。 她没抬头,自然没看见四阿哥的眼神。太医的话在耳边,四阿哥面无表情的继续道:“你之前得了风寒,后又患了蛇毒,太医说身子虚空,最近是不可能怀上的。” “是……怀不上了?” 叶南鸢袖子里的手掐紧,这对于她来说,是件好事。 四阿哥闭上眼睛,将叶南鸢的头往怀中搂,他轻柔怜惜的在叶南鸢的手背上拍了拍。 “是能怀上,但起码也要两三年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了谎,搂住叶南鸢的腰却是收的更紧了:“没事。”四阿哥,面上平静的仿若在背书一般。 “只要你身子养好,孩子的事不着急,我们之后再说。” 第127章 第127章:开杀十七 叶南鸢抱着四阿哥哭了好一会儿。 她哭的时候不比旁人, 一个劲儿的抽泣,叶南鸢哭的时候没有动静,没有声音, 只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生的白, 皮子又嫩,眼尾处瞬间就一片绯红, 哭的可谓是梨花带雨。若不是眼泪将他的胸口浸湿了, 四阿哥只怕都不知晓。 “怎么哭了?” 四阿哥微微叹了一口气, 将怀中的人扶正:“太医说了, 你可不能再哭了。”他低着头,声音里面满是怜惜。 “那……那我如今不能怀孕。”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扬起,漆黑的眼睛如同水洗的一样,里面满满的都是悲伤, 显得无辜又脆弱:“后院的女子不能怀孕,那我以后……” 她小手伸出去,紧紧的揪在一起, 用力到指尖都泛着白。 “那你什么?”四阿哥低着头,看着叶南鸢的眼睛,除了清早的时候情绪之间爆发外, 四阿哥平静的有些异常。 叶南鸢不敢去细想, 只仰着头问:“那……那日后,爷还会去旁人那儿么?” 她生的实在是难得的好颜色, 哭红了眼睛后越发的妩媚勾人般的好看, 仰着头看着四阿哥, 哪怕是知晓她动了心思, 存了心机。 却还是让他心中一软:“不会。” 抬手摸着叶南鸢的脑袋, 四阿哥认真的承诺:“只有你。”他说这话的时候, 语气里面是满是真心,但叶南鸢低着头。 不知是没看见,还是装作没看见。 “那……”支支吾吾的扬起脸,叶南鸢眨了眨眼睛:“可福晋在给贝勒爷选侍妾啊。”四阿哥轻笑了一声儿,立马弯下腰。 他靠的极近,眼神盯着叶南鸢,温柔但却不缺强势。 “怎么。 ”四阿哥轻笑了一声儿,语气低沉不知是真的是假:“你是不让我去旁人那儿,也不让我纳妾是么?” 叶南鸢乖乖的伸出手,抱住四阿哥的腰。 声音又娇又糯,可怜的鼻子都红了,抱着四阿哥一脸的无辜:“反正你纳了,又不去找她们。”叶南鸢眼神眨了眨,说的冠冕堂皇。 “若是不负责,自然是干脆不纳人进来的好。” 抱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叶南鸢仰着头往他那儿看:“这样岂不是辜负了那些女孩子……”她面上有紧张,却还是娇里娇气儿的问:“四阿哥说对么?” 可这次,四阿哥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她。 这些话他本是不该说的,可看着叶南鸢的眼睛,他不知出了何种心里,还是说了出口。 “纳妾并不是为了贪图享乐。”四阿哥低头,看着叶南鸢的眼睛,道:“我子嗣稀少你应当知晓,宫中皇阿玛与额娘都有意见的。” 那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叶南鸢的眼睛,不想错过她眼中的一丝一毫:“南鸢,你说呢?” “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想到太医的话,低头又看着叶南鸢。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神牢牢地盯着叶南鸢,不想错过她面上任何表情。 叶南鸢澄澈的眼睛中倒映出他的影子。 黑白分明中,他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的样子。 “没什么,骗你的。”四阿哥眼神往旁边一撇,似乎是笑了一声儿,抬手兜住叶南鸢的后脑勺,轻柔的拍了拍:“别乱想。” 他伸出手重新将人揽入怀中,刚要说话,怀中的人肚子里却传来一声叽里呱啦的声响。 “饿了?”四阿哥立即问,眉心拧起对着外面喊道:“ 苏培盛。” “苏培盛人呢?” 四阿哥一声怒吼,苏培盛赶紧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爷……”苏培盛跑的满额头的汗,进来的时候领口都湿透了。 “怎么回事?” 四阿哥的曲起手指对着桌面上敲了敲,眼中冰冷:“让你去小厨房弄碗粥,怎么到现在才来?”苏培盛双手哆嗦着将手中的托盘着急忙慌的送上去。 他扭头,看着托盘上放着的粥,面色冷了下来:“差事若是办不好,日后爷就让能办的好的人来办。” “爷,是奴才的错,奴才受罚。”苏培盛连忙跪了下来,心中对小厨房的那些小太监们都要恨死了。 他去的时候还当是件好差事,哪之去了才知晓小厨房里乱成了一团糟。 “福晋要吃锅子……”苏培盛只觉得头皮疼,只好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 这是夏日,本就不是吃锅子的时候,下午的时候没人准备汤底,吃锅子的东西也收了起来。 福晋一声令下,整个小厨房的都在为福晋准备,忙得团团转。 “她倒是好大的兴致。”四阿哥冷笑一声儿,冰冷的眼神中毫不掩饰对福晋的不耐发,刚早上的时候,福晋怪异的种种举动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回去之后,福晋倒也真是高兴,他似是嘲讽的说了一句:“大夏日的也就她吃锅子。” 苏培盛假装没听见那话,摸着脑袋一脸的尴尬:“奴才去的时候,不知哪个小太监粗心,给叶格格准备的粥熄了火。”白瓷罐里熬得粥熄了火再熬可就带着一股味,那自然是不能端上来给主主子吃。 苏培盛没了法子,正好重新派人熬,刚好小炉子要煎药,李侧福晋那儿又要喝老参汤,熬了这么长时间粥还是没那么浓稠。 他在小厨房听说四阿哥再喊了,只好立马捧着过来了。 “让人拿下去重新做。”四阿哥眉心皱起,满是不悦。 叶南鸢却是接过,舀了一勺喝了起来:“就这么喝。”那粥虽熟了,但一瞧那样子就知不是那么浓稠香甜。 可叶南鸢还是一口一口,喝的十分的开心。 “从早到晚上,我就吃了这一顿。”喝了两口后,唇瓣才渐渐地有了血色,叶南鸢抬起头来对着四阿哥笑了笑。 “福晋也不是故意的,没事。” 四阿哥扭头,瞧见叶南鸢乖乖巧巧的将一碗粥全都喝了。 “好喝?”四阿哥低头看她,叶南鸢刚好仰起头来,唇瓣上勾起一抹笑:“不好喝。”俏皮的鼻子皱了皱,叶南鸢眨了两下眼睛。 “不好喝还将满满一碗都喝了。”四阿哥喉咙里发出一声笑,随即弯下腰对着叶南鸢道:“连唇角都黏了一颗米。” “哪……” 叶南鸢的脸上瞬间就红了,抬手立马往自己脸上摸:“哪……哪里?” 四阿哥眼睁睁的弯腰在那儿看着,就是不说话。 瞧着叶南鸢将自己整张脸都摸了个遍,他才弯下腰低下头,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只要看向她,立立马溢出笑意。 他极致温柔的搂着叶南鸢,将人往自己怀中抱。 苏培盛跪在地上,瞧见这一幕眉心一跳立马时趣儿的带着奴才们出去了。 他走在最后一个,扭头轻声关门的时候眼睛往屋子里瞧了一眼。 只见软塌上,四阿哥弯下腰,勾着叶南鸢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两人侧着脸,闭上眼睛,窗外天黑沉下来,绚烂的彩霞透着一抹绯红色。 两人面对面坐着,相互依偎在一起,岁月静好,微风轻轻吹起,连窗外的海棠树都悄悄开了花。 ******** 半夜 床榻上,天青色的罗帐随着窗外的风微微的晃荡。 天空的星子仿若都黯淡了,抬头往窗外看只剩下一轮黯淡的月光。 床榻内安安静静的 ,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紧紧闭上眼睛的四阿哥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扭头,看着陷在他怀中的人。 叶南鸢闭着眼睛,睡的正香。四阿哥的眼睛从她的眉眼,鼻子,直至嘴巴,一一看过去。 最后眼神眼神往下,落在了叶南鸢的肚子上。 宽大的手掌伸出去,四阿哥抬手对着自己的手比了比,这里这么小,会怀上他的孩子么?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又否决了。 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就半年。 他开始在想,若是里面现在就有个孩子的话,那该有多好? 避子汤……漆黑的眼睛闪过一瞬间的挣扎,四阿哥抬手抵着额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避子汤,若是她没喝避子汤的话,这个里面是不是早就有了孩子?捏紧的拳头微微发抖着,四阿哥深吸一口气,将那双阴鸷复杂的眼神垂了下来。 **** 翌日,书房 四阿哥回来之后,就去了书房,他处理公务,还要叶南鸢在旁边陪着。 “你就在我身侧待着。” 四阿哥边看着折子,边吩咐:“不准离开我的视线。”叶南鸢撅了撅嘴,有些不开心,却没法子反抗,只好了无生趣的在他身侧坐着。 处理公务的时候,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半点声响都没有。 叶南鸢玉手拖着额头,在那儿打哈欠。 “你画画不好么?”四阿哥坐在书案旁,举着折子头也不抬的问:“无聊的话就画画打发时间。” “画画要讲究灵感的。”瞌睡醒了,叶南鸢随手从捞了一本戏折子翻了翻:“没有灵感,不想动手。” “不是大师,倒是挺讲究。” 四阿哥轻笑一声儿,摇摇头,将手中的折子放下,又重新拿了下一本。 “你怎么知晓我不是大师。”戏折子遮着眼帘,叶南鸢懒洋洋的想撑着脑袋再睡一会儿。 “你午睡刚醒,怎么还想睡?”四阿哥摇摇头,放下毛笔从软塌上站起:“起来舒展舒展身子。” “我不。”叶南鸢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想继续睡,这时,门口却是传来了脚步声,苏培盛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喘着大气喊道:“爷……爷……” “李侧福晋要生了。” 叶南鸢脑子一瞬间清醒,连忙起身,盖在脸上的书掉了下去:“李侧福晋要生了?” 第128章 第128章:开杀十八 四阿哥带着叶南鸢去了李氏的院子。 隔着老远的, 人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李氏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儿。女人生孩子,自然是疼的。 叶南鸢之前只听人说过, 却是从未见过, 人刚走到院子里,就被那哭喊声吓得一激灵。 正前方,四阿哥拽住她的手顿了顿,随即扭头朝叶南鸢那儿看了一眼。 “怎么。”握住叶南鸢的手扣紧, 他轻声儿问:“害怕?”李氏的哭喊声还在继续,叶南鸢回过神来,对上四阿哥的眼神摇了摇头。 “ 就是太忽然, 惊到了。”她这是头一次听人生孩子的过程,难怪人说女人生孩子是一只脚跨入了鬼门关,如今听着李氏的哭喊声才知晓果然不虚。 四阿哥扭头,认认真真的往叶南鸢脸上看了许久,才重新握住她的手。 宽大的手掌用了力道,好似要将叶南鸢整个人握住那般,盯着叶南鸢的眼睛, 认真又强调了一句:“别怕。” 叶南鸢回过神来, 笑了笑。 对着四阿哥道:“好, 我不怕。”她都不会怀孕, 更加不会生孩子, 又如何会怕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从院子外面听起来就是乱糟糟的,到了屋子里, 倒是也还好。 李氏院子里的规矩倒是教养的不错, 丫鬟奴才们都十足有规矩, 井然有序。主子喊得哭天抢地的,奴才们一个个的,面上倒是都带着笑意。 产房里时不时的传来哭喊声儿,整个后院的女人们都来了。 叶南鸢跟在四阿哥身侧,人还没走到屋子里,就瞧见乌拉那拉氏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茶盏正与身侧的周嬷嬷说笑。 守门的奴才瞧见四阿哥,立马跪在地上:“奴才叩见贝勒爷,贝勒爷吉祥。” 乌拉那拉氏一听,立马转过头,急急忙忙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向来严肃端庄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乌拉那拉氏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三两下的就往门口迎了上来。 “爷来了!”乌拉那拉氏面上满是笑,身子刚弯下来,身侧的四阿哥去如同没瞧见一般,从她身侧径直的越了过去。 乌拉那拉氏面上的笑意一顿,礼行了一半膝盖要弯不弯的。她不知自己如今是该站起来,还是该继续往下弯。 当着这全府上下的面,四阿哥这还是头一次,这么不给她面子。 乌拉那拉氏脸上红了红,又开始泛了几分白,最后不得不当做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妾身听见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侧福晋好好的一定会母子平安,爷放心。” 她说着,边踩着花盆底往四阿哥那儿走去。 瞧见叶南鸢,乌拉那拉氏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又道:“前个儿大阿哥那儿得了个阿哥,皇阿玛还十分欢喜,如今侧福晋要是一举得个阿哥,我们的大阿哥也不怕没人陪了。” 乌拉那拉氏说的一脸的笑意,实则上心中暗地里在打鼓。 贝勒爷对大阿哥本就淡淡的,再加上大阿哥胆子有些小,两人相处的时间其实是并不多的。府中只有大阿哥一人尚且如此,若是李氏这胎是个阿哥的话。 乌拉那拉氏掐紧的手心渐渐地陷入了肉中,心中期盼着李氏生的可千万要是个格格。 叶南鸢站在一侧,瞧着乌拉那拉氏心口不一的模样就是想笑。乌拉那拉氏大概不知晓,她说这话时紧张的额头都是冷汗。 那忽然着的眼神,说出来的话可谓是没半分的信服力。。 就连四阿哥,坐在一侧,瞧见乌拉那拉氏那时不时往门口张望着的模样,也开始不耐烦起来,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四阿哥沉声儿道:“你在那儿转的我头晕,坐下来别转了。” 乌拉那拉氏心中一喜,还当四阿哥关心自己,连忙走到他身侧坐下。 叶南鸢坐在四阿哥的右侧,产房中估摸着是有丫鬟们禀告说是贝勒爷来了,李氏本来平静下来的哭喊声又开始继续了。 一声声贝勒爷,哭喊的声声动人,音音婉转。 叶南鸢低着头,觉得有些刺耳,她虽没生过孩子,但却也知晓这是个力气活,若是孩子都没生出来,力气都拿来哭了,后面可如何是好? 她对李氏自然是不喜欢,自然是做不到过去好心去劝她,没得人没劝住还平白的惹了一身骚。 叶南鸢低着头,百般无聊的摇晃着手中的帕子。 抬起头来喝了一口茶,眼神往屋子里转了转,叶南鸢一眼就寻到站在角落里的郭格格。 郭格格穿了件低调的蓝灰色旗装,头上戴了个帽子。 不得不说,她生的好,身段纤细高挑,哪怕是没了头发,也一样是好看的,站在屋子里,这么多女人里面,照样能够吸引众人的目光。 手中的茶盖撇了撇浮沫,叶南鸢低头喝茶的时候眼睛一眼不眨的往郭格格那儿看去。 郭格格缩在角落中,看似低调可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往屏风那处儿看,叶南鸢随着郭格格的眼神看过去,就瞧见一人缩着脖子站在那儿。 所有人眼睛都黏在门口的地方,听着李氏歇斯底里的叫喊。宋格格也不例外,许久不见,宋格格还是当初那个模样。 娇小,瘦弱,低垂着脑袋站在那儿,只露出一双白皙的耳朵。 叶南鸢看的清楚,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紧张,唯独只有宋格格,哪怕是低垂着脑袋站在那儿,也一样瞧的出那双眼中闪烁着里面泛着光。 叶南鸢收回目光,眼神眨了眨,宋格格这个样子,倒是与旁人不同。 李氏产子,就连福晋都紧张的一额头的汗,站在那儿坐立难安。这宋格格非但不紧张,焦急,瞧着好像满满的期待。 叶南鸢怕自己看岔了,重新仔细的看过去。 宋格格娇小的身子坐在绣墩上,听着里面的哭喊声,两只手紧紧的纠在一起,她生的白,两只手指紧紧的搅在一起,手指紧的都勾出了绯红。 那双往日里一直低垂着的脑袋,仰着头往屋子里面看去,眼中闪烁着的好像满是期待。 这倒是稀奇了。 叶南鸢低头,重新喝茶,心中却是在思索着,从她入府的时候开始,宋格格给她的感觉就是毫不起眼的。 胆小,怯懦,扔在人群中压根儿瞧不见的那种。 可如今,所有人都眼巴巴的,胆战心惊的模样,可唯独宋格格,一双眼睛里满是期盼。倒像是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有多欢喜一样。 叶南鸢袖子里的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佛莲玉珠,这可当真儿是有意思了。 宋格格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的是她的孩子呢。 叶南鸢笑着摇头,屋子里没过多久,李氏的哭喊声越来越小,装着血水的盆一盆一盆的往外端,太医们来来回回的,过了不知道多久,屋子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所有人的心一瞬间揪起。 “怎么样了?” 乌拉那拉氏站起来,只怕是她自个儿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她眼巴巴的看着嬷嬷将孩子抱出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儿看。 “是格格,还是阿……阿哥?” 那嬷嬷一脸的喜色,抱着襁褓走上来跪在地上道:“恭喜贝勒爷,贺喜贝勒爷,侧福晋给贝勒爷生了位阿哥。”乌拉那拉氏面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一点一点的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下来 那嬷嬷还跪在地上,一脸的喜色。 整个屋子里,洋溢着的都是笑声儿,四阿哥本坐在那儿坐着,听闻之后一下子站起身来,从面上看瞧不出神色,但却立即伸出手指扒开那襁褓往开里面瞧了一眼。 “贝勒爷,小阿哥长得极好,眉毛眼睛就跟贝勒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那嬷嬷嘴巴甜,尽挑喜庆的说,四阿哥面前虽是淡淡的,但眼中还是带上了笑意。虽是瞬息之间,但还是被站在一侧的叶南鸢瞧见了。 她低着头,神情微微闪了闪。 四阿哥这样子,谁都看的出来他对孩子有多欢喜。 李氏生下阿哥,府中的人各种各样的心思也渐渐歇了下来。四阿哥对小阿哥虽是喜欢,却也没留太久,没过一会儿宫中就有人来传,万岁爷招四阿哥入宫。 四阿哥一走 ,余下这么多人自然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乌拉那拉氏心情不爽,面子都懒得做 ,冷笑一声儿带头就出去了。贝勒爷与福晋一前一后的走,李氏这儿也没了留下来的必要。 叶南鸢眼神看着宋格格,瞧见她起身后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宋格格一直低着脑袋,好像是有几分心不在焉。叶南鸢跟着走了过去,抬脚跨门栏的时候,身子忽然一软,往旁边一倒。 “主子。”身侧的石榴吓了一跳,幸好她眼疾手快,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叶南鸢,显显的将叶南鸢扶住。 “主子,你可吓死我了。” 两人声音太大,前面的宋格格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叶南鸢拍了拍心口,呼出一口气:“没事,别担心。” 一扭头,正好对上宋格格,叶南鸢像是诧异般眉心一扬,抿着的唇勾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吓到姐姐了?” 宋格格摇了摇头,腼腆的冲着叶南鸢一笑。 正准备抬脚继续往前走,却不料叶南鸢自然熟般的走上来,站在她的身侧:“刚站的时间有些太长了,一起身居然没撑住,直接膝盖都软了。” 宋格格扭头,就见叶南鸢站在她身侧,弯腰锤了几下膝盖。 叶格格眉眼生的好看,烟雨朦胧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忧愁,宋格格眼神闪了闪,垂下脑袋,缩着脖子小声儿的说了一句。 “你这么受宠,日后自然是会有孩子的。” 叶南鸢垂下眼帘,看着身侧的人,郭格格莫名其妙的态度,还有……郭格格抓的那帖没了麝香的避子汤。 究竟是有何用处呢? 袖子里的手捏紧,叶南鸢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太医说,我很难在怀孕了。”贝齿咬了咬唇,叶南鸢眼睛瞬间就红了。 里面满是悲伤。 “怎么回事?”俩人边说边往前走,宋格格不好不接叶南鸢的话,只好顺着话题问:“贝勒爷这么宠爱,妹妹你怀上是迟早的事。” 叶南鸢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往宋格格那儿看。 下垂的两只手紧紧纠在一起,叶南鸢的心中满是紧张:“我自然是想要的,只是……”她眼中含着水雾,又像是坠了泪。 扬起头来往宋格格那儿看去,叶南鸢仿若是一瞬间崩溃了:“宋姐姐。”她上前握住宋格格的手,语气里满是委屈,还带着哽咽。 “我这些话不知该如何与人说,但是不说出口,我又心中难过……” “你也知道,前几日贝勒爷叫了太医来给我把脉。”叶南鸢咬着唇,神情十分的凄惨。 “那日我身子不舒服。”宋格格声音小小的,雪白的脸上扯出两分羞涩:“ 听说妹妹那日身子不好,我也没过去。” 叶南鸢喝了避子汤的事四阿哥让人保了密。 所以府中的人只知道她晕了过去,并不知晓她是为何晕的。 此时,叶南鸢刚好拿这件事上来试探宋格格,只见她满是悲伤,哭的梨花带雨:“姐姐,我日后可能是怀不上孩子了。” 她看出宋格格对孩子的喜欢,说的越发伤心。 “都说怀孕会要了女人半条命,但今日看见李侧福晋这样,谁也不知道我心中有多难过。”叶南鸢说到深处,眼里满是泪。 “我就想要个孩子,不求他多么聪慧,只要眉眼长得像我和贝勒爷,看着他健健康康的平安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宋格格一瞬间低下头,掩饰住眼帘中的恍惚。 叶南鸢眼帘一闪,继续道:“但是老天,连这个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怎么了?”向来对什么事都是漠不关心的宋格格,忽然好像是关心起来,对着叶南鸢破天荒的问道:“你好端端的为何不能怀孕?” 成败在此一举了。 叶南鸢眼中浮上笑意,抬起头的时候眉眼之间却满是忧愁。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宋格格,眼中的泪转了转,像是立即就能滚下来,她咬着唇悲痛欲绝的说出一句话:“宋姐姐,你不知道,从……从入府开始我就一直在吃避子汤。” 宋格格下垂的脑袋上,双眼之间一下子缩紧,面上瞬间变得惨白,像是顷刻之间没了血色。 袖子下,指尖微微发着颤抖,只持续了片刻后,她才回过神来。立马将手藏入袖口中,宋格格掐紧手心才让自己清醒。 “怎……怎么会喝那个?” 她边说,边抬头对上叶南鸢,那双怯懦的眼神中带上了试探,一眼不眨的盯着叶南鸢,语气也冷了几分:“好端端的,怎么要喝那个?” 叶南鸢收回眼神,不去看宋格格,只眼中的水汽越发的湿润了:“ 不……不是我要喝的。” 她扬起脑袋,对着宋格格道:“迫不得已,被人陷害。” “直到那日贝勒爷找了太医来,才查出我喝了小半年的避子汤。”叶南鸢自嘲一笑,眼中的星星点点,让人悲伤。 “你可知晓,那避子汤喝多了对身子不好啊。”叶南鸢低头,用帕子拭了一下眼泪,抬起头的时候眼尾一阵绯红。 “我在不知道的时候喝了起码小半年的,日后……我很喜欢孩子,但是一想到日后却是不一定能够生……“ “我的心就如刀割一般。” **** 宋格格回去后,有些心神不宁。 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神情都是恍惚的。 “怎么了?”这时,一嬷嬷走了上来,那嬷嬷瞧着像是有些年迈的了,略微有吸粗狂的身子微微往下弯。 她手中端着托盘,可那脚步却是沉稳有力,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了桌面上。 “回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嬷嬷的嗓音沙哑,边说边将托盘里的银耳莲子汤捧上来。 她单手凑上去,牵过宋格格的手将碗送上去。 温热的碗口刚放入宋格格的掌心,那嬷嬷手却没收回去,反倒是反手握住了宋格格的手腕,在掌心狠狠的握紧了。 “别闹了。” 宋格格一惊,连忙将手抽了出来,眼神左右张望了一下:“你疯了,这是白日。” “白日又如何?” 那嬷嬷笑了一声儿,下弯的腰一瞬间挺直,沙哑的声音也变得浑厚起来。 他走上前几步,凑到宋格格身侧的软塌上坐下,单脚曲在软塌上,捧起小桌上的莲子羹,凑到嘴边吹了吹,随后喂给身侧的宋格格。 刚刚还神情恍惚的宋格格面上瞬间一片羞红,低下头看着那银耳汤,喝了一口。 “好喝?”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宋格格仰起头,就瞧见一张满是苍老的脸,面上皱纹满满,可一双眼睛倒是出奇的亮。 “好喝。”宋格格笑了笑,一双眼睛里带着羞红,低下头认认真真的将那碗莲子羹喝了个干净。 “我亲自给你熬的,能不好喝么?” 对面的人弯下腰,一手搂住宋格格,手掌刚伸出去宋格格就连忙躲开了:“这大白日的,不准。”她那羞涩又勾人的模样,惹得人笑了一声儿。 那嬷嬷握住宋格格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着:“怕什么?刘格格都被弄去尼姑庵了,我们又可以像之前那样了。” 语气里带着暧昧,但那双握紧她的双手却是将她握的紧紧的。 宋格格心中一酥,眼看着就要动摇,前方的人忽然又问了一句:“李侧福晋生了个阿哥还是格格。” “阿哥。”宋格格依偎在那人身上,扬起头来,脸上的怯懦与胆怯全都消失不见。一双眼睛里都是笑意:“你是没看见,那孩子有多可爱。” 自从那孩子被抱出来,她的目光就从未在那嬷嬷身上挪开过。 “我远远的瞧了一下,白白的软软的。”一说起孩子,宋格格面上满是欢喜,身侧人轻笑了一声儿,随口道:“你就这么喜欢?” 那淡笑的语气一出,宋格格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僵硬了。 她从怀中直起身,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这双手,这个人,眼睛里从来只有她。哪怕是见不得光,永远藏在黑暗中,这个人却是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自己一步。 她心中酸甜苦辣仿若交织在一起,颤抖的手伸出在那张脸上摸索着,一直寻到耳后,再轻柔的将他脸上的□□一点一点撕了下来。 满是皱纹的面具下,露出一张男性的脸来,眉眼俊朗,眼中带着笑意,那人微弯的身子直起,胸膛仿若都变得高大了。 “怎么了?”他弯下身子,将宋格格抱在身上,强壮的气息涌来,宋格格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顿住了。 “没什么,只是想你了。”她笑了一声儿,面前的人笑意越发的深厚,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她。 这张脸生的是好看的,眼尾带笑的时候,桃花眼甚至带着几分风流。宋格格的眼睛近乎是痴迷的盯着面前的脸。 脑子里却是情不自禁的响起叶南鸢的话,想生个孩子,眉毛眼睛的像他。 心中一酸,宋格格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可是她,她们的关系见不得光,只怕是永远不可能跟眼前的人有自己的孩子。 第129章 第129:开杀十九 叶南鸢回去之后, 就派人去查了宋格格。 郭氏无缘无故的去盯着宋格格,她很难不去乱想。叶南鸢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道:“让桂子注意着这几日采莲的举动, 看看郭氏到底想对宋格格做什么。” 石榴听了命令立马下去。 到了晚上的时候,没过一会儿就派人来问清楚了:“主子,宋格格以前有过一个孩子。”这事套太遥远, 还是四阿哥刚搬出时的时候。 “我刚入府的时候,依稀好像是听过。”只是她当时好像是没注意, 如今一想宋格格当时的欢喜与期盼都有了解释?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孩子? 叶南鸢这个想法一过,又摇了摇头,宋格格若是清清白白的话,郭格格那儿说不过去。 如今只能盯着郭格格,看她想做什么了。 晚上 ,四阿哥回来之后,面上带着喜色。 自从李氏生下二阿哥之后,四阿哥明显松快了许多, 不像是前几日, 眉眼中都透着一股寒。这几日眉眼间都放松了下来。 “贝勒爷今日回来的倒是早。” 叶南鸢没迎上去, 人还坐在软塌上。四阿哥笑着走上前:“见到爷也不行礼, 没规矩。”叶南鸢正在把玩着手中的鎏金玲珑球。 这玲珑球是镂空的,里面放着香料。微微一摇里面的铃铛发出声响,散发着淡淡的蔷薇香。 “我瞧着爷心情好的不得了,应当是不会怪罪我,南鸢也就懒得起来行礼了。”她整个身子缩在软软塌上, 侧着身子腰细的只有一丁点儿。 四阿哥本站在那儿洗手, 瞧见这一幕后眼神闪了闪, 随手拿帕子擦了擦手, 四阿哥就走了过去:“怎么?吃醋了?” 他抬手搂住叶南鸢的腰,叶南鸢的腰杆太过纤细,宽大的掌心在上面摩挲了两下,四阿哥颇为有几分流连忘返。 “这能够吃什么醋?” 叶南鸢眨了眨眼睛,模样看上去十分的乖巧,可那手却直接伸出去,将四阿哥放在她腰间的手给扒拉了下来。 “呵……”四阿哥在她身侧坐下,看着自己被巴拉下来的手,眉眼溢出一阵无奈:“好好好,是爷错怪了你。” 夏日还没过去,秋老虎依旧炎热,四阿哥边说,边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凉茶,接连喝了两三碗,胸口里那股燥热才算是静了下来。 “听人说,你今日出来的时候差点摔了?” 叶南鸢头也不回,道:“不过是站的时间有些长了,骤然一站起来有些受不住。”四阿哥坐在她身侧,听闻之后漆黑的眼帘一瞬间变得深沉。 他掀开茶盖对着里面吹了吹,一脸不经意的问道:“我让钱太医给你开了方子,汤药你吃了么?” “什么方子?”叶南鸢的手一瞬间顿住,扭过头面上有些无辜。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随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朝门口喊了一声儿:“苏培盛。” 门口的苏培盛立即进来,四阿哥立即道:“去将钱太医的方子拿来。”他吩咐道:“从明日开始,照着方子给叶格格熬药,一日三顿次,次次都不能拉。” 苏培盛得了吩咐立马就磕头出去。 叶南鸢放下手中的玲珑鎏金球,问:“一日三顿都要喝么?”四阿哥低着头,没看她,只点头,道:“为了你的身子考虑,自然是要喝的。” ******* 李侧福晋生了阿哥,府中又渐渐地开始热闹起来。 李侧福晋生下阿哥的当日,宫中立马就听到了消息,随即第二天一早,宫中的赏赐就下来了。 “听说德妃娘娘十分的欢喜,赏赐了不少宝贝下来。”半夏边说,边捧着药上前:“宫中的主子们十分喜欢小阿哥,就连万岁爷都夸赞了几句,万岁爷还赏赐了个如意锁给二阿哥。” 李氏会生,为府中开枝散叶,德妃娘娘喜欢不足为奇。 “难怪老是听人说,德妃娘娘在宫中的确是十分受宠的。”叶南鸢说着,放下手中戏折子,手边的小矮桌的托盘里面放着一碗汤药,褐色的药汤里面味道极为的浓郁,刚端上来迎面就传来一阵苦涩的味。 叶南鸢眉心皱了皱,托盘放在桌面上,她却是没立即喝,扭头往身侧的石榴那儿看了一眼。 后者立即上前,接住那药碗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 “这药是上次钱太医开的方子?”叶南鸢问。 “是。”石榴点了点头,她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随即抬手:“主子,这药没问题。” 叶南鸢接过那碗药,喝了一口,石榴道:“药方与药奴才都是盯着的,是上好的调养生息的药。”叶南鸢身子骨不好,调养生息的药自然是要喝的。 石榴一说没问题,她这才敢放心喝。 汤药又苦又涩,叶南鸢是皱着眉心喝完的,空碗放下来,半夏又从托盘中拿出一枚药丸来:“主子,这里还有一个。” 叶南鸢仰起头,半夏一脸的无奈,挠着脑袋干巴巴的:“钱太医说,汤药喝完还要吃药丸。” 药丸不大却也不小,估摸着指腹那般大,叶南鸢接过之后闻了闻,照例先递给身侧的石榴,让石榴先查看一番。 “这药丸……”石榴很是谨慎,先拿到鼻子前闻了闻,甚至还用勺子刮了外面的一层下来尝了尝,观察了许久才道。 “主子放心,这也是没有问题的。” 石榴虽不是师从高人,但医术却是不错,她既然说没问题,叶南鸢自然放心。 接连几次下来,她也知晓自己的身子遭受不住了,叶南鸢接过那药丸,想了想,到底还是送入了嘴里。 ***** 宋格格那儿盯了几日,可疑的地方却是半点都没有发现。 郭格格那儿也啥动静。 府中除了李侧福晋已经为生了个二阿哥张扬得意气,时常的惹得福晋咬牙切齿外,倒是有些风平浪静。 叶南鸢开始有些急躁起来。 这日,叶南鸢正在午睡,半夏带着小桂子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的时候,叶南鸢还没清醒。 小桂子跪在地上,道:“主……主子,主子求您救救采莲。” 叶南鸢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什么情况?” 小桂子跪在地上哐哐磕了好几个头,哽咽着道:“奴才不知,只知道郭格格不知让采莲过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采……采莲她。” 小桂子跪在地上,额头都磕红了,眼泪顺着鼻涕一个劲儿的往下.流,他手中紧紧握着采莲给他的香囊,小桂子心中满是悲伤。 “采莲说,如果她没回来,就当做没有她这个人。” 小桂子一想到这里,哭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又往地上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主子……主子,求求主子救救采莲。” “采莲?”叶南鸢的脑子里闪过那站在门口守门的姑娘,那双清秀的脸,还有一双闪烁着羞涩的眼睛。 她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哭的一脸鼻涕一把泪的小桂子,到底还是心软了。 “ 你确定我出面去救采莲,她能信得过?” 小桂子愣愣的抬起头,似乎不确定这句话是叶南鸢说的,随即眼睛一亮,拼命的像是要将自己的头给磕肿。 “主子放心,奴才用性命保证,若是采莲有任何伤害主子的行为,奴才一定先了结了她,再去了结自己,断然不会给主子添任何的麻烦。” 叶南鸢眯着眼睛,对着小桂子问道:“为了她,值得她?” “奴才只知道不能看她死,求主子救她,日后,日后定然也会对主子肝脑涂地……”瞧着小桂子这个样子,叶南鸢到底还是道:“去将人叫来。” 小桂子的眼神瞬间一亮,立马飞快的起身往外跑去。 一盏茶的功夫,小桂子就将人叫来了。 采莲跪在地上,颇为有两分瑟瑟发抖。 叶南鸢走下去,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采莲的神色十分的恍惚,活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你们主子,是要你过去做什么?” 采莲抬起头,忐忑的目光往屋子里转了一圈儿,随后寻到小桂子那儿。 “快说啊。”小桂子跪在身侧,一个劲儿的劝:“你快说,我们小主会救你的。”采莲仰起头,对着叶南鸢那张脸,努力哆嗦着嘴唇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我不能。”采莲的手在袖子里拼命的掐紧着,仔细一看,身子再细碎的发颤:“我不能说。”主子虽对她不好,但是她却不能背叛主子。 忠犬尚且能对主子不离不弃,她虽是个奴才,但该有的骨气却还是要有。 叶南鸢眼神闪了几下,笑道:“你不愿意背叛郭格格,但郭格格却可是舍得要了你的命。“采莲这样不配合,她反倒是放了心。 若是一上来就是叛主的,她倒是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被郭格格察觉了什么,对她来了一招请军入瓮了。 采莲被戳穿了心事,头猛然往上一抬。 一张清秀的小脸瞬间涨红,她抬起头猛然往叶南鸢那儿看,正巧对上叶南鸢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让我来猜猜,你们主子让你做什么。” 叶南鸢笑着往下走,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看着跪在地上的采莲:“你们主子要你做的这件事,关乎生死。” 采莲抿着唇不说话,她这副样子任凭是谁都看的出来,这件事关乎生死。 叶格格这话说的,不如不说。 “是与那日你出府买的那份药有关?”叶南鸢微眯着眼神,又问了一句,这时跪在地上的采莲才猛然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里刚刚还满是不以为然,可此时却写满了震惊:“你……你怎么知道。”叶格格怎么会知晓药的事? 采莲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一脸不可置信与无措。 她扭头看了看小桂子,又去看叶南鸢:“你……你一早就是叶格格派来接近我的?”小桂子跪在她身侧,额头都破了。 面上一阵青红紫,眼睛却是出奇的亮:“我骗你是不对,但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救你的命要紧。”小桂子那双眼睛里满是赤城。 就如同每次与她说话,关心她的时候一模一样:“我求你了采莲,你就跟主子说,主子答应我了,一定会救你的。” “我……我……”采莲哆哆嗦嗦的,眼睛里面满是挣扎。 叶南鸢垂下去的双手一瞬间捏紧,她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 药是对谁用的?叶南鸢垂下的眼睛一瞬间闭上。 眼前闪过那人娇小的身影,永远含胸低头。 “你们主子让你将药,偷偷送到宋格格那儿去?”她抬起头,这句话虽是疑问,但语气里却满是坚定。 而跪在地上的采莲,那一瞬间放大的瞳孔,唇瓣一上下颤抖着。 叶南鸢掐住的手一松,真的是宋格格。 “宋格格……”叶南鸢的手在桌面上敲打了几下,她低头看地上的采莲:“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啊?”采莲愣了一会儿,随后拼命的摇头:“奴……奴婢不知道。” 叶南鸢对上采莲那张脸,确定自己不错过她面上的任何表情过后,才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是避子汤。”准确的来说,是没了麝香的避子汤。 相反的,不仅没有避孕的功效,反而能够加快怀孕。 只不过这药性极为的凶猛,伤害母体,要么胎儿活不过三个月,要么生产的时候去母留子。 当然,这些话是不用跟采莲说的。 “你说,你们主子让一个常年不受宠的人喝下避子汤做什么?”叶南鸢笑了一声儿,对上采莲那张脸。 后者面上满是震惊,叶南鸢确定,郭格格口风倒是紧,什么都没说。 她也不顾采莲那惊讶的表情了,问道:“你们主子让你怎么做?”都到了这个时候,采莲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主子说每隔上一个月,宋格格身侧的那个丫鬟就会出门采买药材,我只需将主子给我药跟那丫鬟掉包就可以了。” 这活说的简单,但却是个不容许出错的。 宋格格那儿看似简单,可却也不知个任凭摆布的,难怪采莲跟小桂子道别,说是自己没回来就当自己已经没了。 她是知晓了若是被发现,郭格格这人是万万不会保她,提前告知了生死。 叶南鸢低头,对上采莲那双颤抖的眼神。 “我派两个人去帮助你,你好好完成你们主子吩咐的事。” “叶……叶格格?”采莲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好像是没听清叶南鸢说的什么。 叶南鸢对上她的眼睛,再强调了一句:“去,宋格格喝了那药会发生什么,我也很好奇。” 第130章 第130章:开杀二十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仿若能听见里面敲打的木鱼声儿。 采莲站在院子门口,忐忑不安。头顶的烈日照在她上,刺的人脸疼。她被晒的脸蛋通红, 一脑门的冷汗。 也不知晓她站在那儿有多久了, 垂着脑袋, 无人发现的是半边身子都是颤抖着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面前那道朱红色的大门‘嘎吱’发出一声声响,采莲仰起头, 就见门口站着个小太监, 正对她道:“主子叫你进来呢。” 采莲下意识的一哆嗦, 拼命咬着牙才控制住自己不去颤抖。 她垂下眼睛走了进去,屋子里那股檀香味越发的浓郁了,木鱼声敲打的她耳朵嗡嗡的疼。采莲头也没抬就跪在地上。 “主子。” 郭格格跪在蒲团, 头也没回:“事情办好了?”身后, 采莲的身子下意识的紧紧一缩。 “办……办好了。” 正前方,那敲打的木鱼声停了下来, 郭格格转过头, 往身后的采莲那儿看了一眼,黑亮的眼睛里泛着喜色:“你真的办成功了?” 采莲想到什么, 面上瞬间就白了下来, 宋格格身侧的那个丫鬟极为的聪慧, 若不是有叶格格派来的两个小太监帮她,她自然是不能得手。 更不要说,还能如此平安的回来了。 采莲抬起头,看着正前方的郭格格, 看清她眼中的神色只有惊喜, 无半分对她的关心。她跟随主子好几年, 一心一意为主子,可主子对她…… 这么危险的一件事,主子分明知晓她会死,可对她却是视如草芥,从未有过一句的关心。 后牙槽狠狠地咬着,采莲只觉得有什么从心口而出,她低着头不去看郭格格的脸色,低着头淡淡的道:“办好了,主子放心。” 郭格格的眼中一瞬间都是惊喜:“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办成了。” 她神色之中全是喜色,看了采莲一眼又重新低下头。 “办好了就行,办好了就行。” 重新低下头,郭格格将手中的木鱼敲的啪啪作响,可那心中却是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等宋格格喝下后就好了……”她低着头喃喃的道:“喝下之后 ,日后就等着死……”脑中,那两人黑白的身子缠绕在一起。 郭格格眼中闪过一丝恶心。 “ 让你剪了我的头发。”郭格格的手死死的纠在一起,想到什么却是又快活的一笑:“我就在这儿看着,看你日后怎么死。” **** “宋格格怎么死?” 叶南鸢站在窗棂前,玉手拿着把剪刀,正在给花剪着花枝。 海棠花开的正是灿烂,她低着头抬手剪着枝丫,边对着地上的小桂子道:“你说,宋格格怎么死?” 小桂子跪在地上,挠了挠脑袋:“奴才也不知道啊,这话是采莲传过来的,奴才只是照着话回答罢了。” 叶南鸢笑了笑,又转过头:“ 行了,你先下去。” 小桂子一脸喜色的退了下去。 自从采莲被救起来过后,小桂子面上的笑意就从来没有下来过。叶南鸢这番对他,还救了采莲,小桂子这几日干活都有劲儿了,恨不得对主子肝脑涂地。 “这小桂子,对那采莲姑娘还当真儿是上心。” 石榴捧着茶盏上前,对着叶南鸢笑着道:“奴才就没见过小桂子这番开心过。”叶南鸢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眼神下垂。 “只要她们两个人愿意,我不管这些。” 宫中也有过宫女与太监对食的传闻,叶南鸢也是听过,她知晓石榴是在提醒自己,但却是选择任由他们自个儿。 “小桂子的家人都在我眼皮子低下,他只要不想自寻死路,自然不会做傻事。” 瞧见叶南鸢面色坦然,石榴也就放下了心:“是奴婢糊涂了。”她单手捧着茶盏,又道:“宋格格那儿,主子可是有了什么证据?” 不然,依照叶南鸢的个性,自然不会任由郭格格猖狂,甚至还说推波助澜了一番。 “没有。”叶南鸢捧着茶盏摇头,她不知宋格格是真的无辜,还是说隐藏的太深,她是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可疑。 “那……”石榴捧着托盘的手一顿:“主子没有证据就……”她一脸喃喃的道:“那宋格格喝的那药……” 小桂子与采莲几人已经成功将药给掉了包,如今需要的就是时间了。 叶南鸢垂眸,将一朵开的最是艳丽的海棠花剪了下来,两根手指执着那朵海棠花,眼睛盯着那花蕊笑道:“那药是什么药?” “ 避……避子汤。”准确的来说,是没了麝香的避子汤。 “只是喝那个,有害么?”避子汤中最是有害的,就是麝香,如今麝香都没了,对人体自然是没有害处的。 “你说过的,那药只是再怀孕之后才有害的。” 宋格格若是没怀孕,那药对她自然是没任何的威胁。 叶南鸢垂下目光,眼中一瞬间变得冰冷,她阿姐的死与郭格格有关,但凶手却不是郭格格。郭格格遇到危险,第一个想的是宋氏。 那个看似胆小,却又怯懦的女人,究竟隐藏着什么,又有何能耐? 执着海棠花的手一瞬间收紧,那海棠花的杆上的刺陷入了指腹中,叶南鸢指尖都红了,却是面不改色。 最后的凶手,是她么? *** 晚间的月色透着一丝微凉,树枝上的蝉鸣声儿渐渐地安静下来。 各个院子里正是用晚膳的时候,今日四阿哥在宫中用膳,特意派人来说过了。 叶南鸢让小厨房随便做了点面来,叶南鸢之前是不喜欢吃面食的,只是四阿哥喜欢,她随着四阿哥吃的多,便也就跟着吃习惯了。 今日让小厨房做的是小碗面,碗口只有半个手掌大,几乎是两三口一个,加着各式各样的肉酱伴着吃。 叶南鸢的胃口素来小,但夏日炎热,吃这样的一碗酱面,罕见的一口气吃了三碗。 “主子这可不能再吃了。” 半夏知晓叶南鸢的饭量,见状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给叶南鸢揉着肚子。 “主子寻常往日里只用半碗,今日这碗虽小,但估摸着也是往日里的两倍了。”半夏急急地让人出去沏消食茶。 “好像是有些吃多了。” 叶南鸢揉着自己的肚子,有那么两分不好意思。石榴捧来消食茶,对着叶南鸢仔细的看了一眼:“小主这药才喝了几日,感觉脸色都好了些。” 叶南鸢坐在太师椅上,身后的烛光打在脸上,她面上带着几分绯红。前段时间叶南鸢的脸色极为的难看,苍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 最近这段时间,整个人的精神气儿都好了不少。 石榴仔仔细细的看了叶南鸢几眼,笑道:“钱太医的方子开的还真是好。”叶南鸢对着手边的铜镜,往里面瞧了眼。 镜子里的人气色是好了许多,叶南鸢自个儿也感受到了,这几日她屋子里放了冰盆,手脚却不如前段时间那样冰冰的,开始有了温度。 “药是很不错。”叶南鸢笑了笑,想了想什么又抬起头往石榴那儿看了一眼。 “药方你是看过的,没有问题对。” “主子放心。”石榴对着叶南鸢小声儿道:“熬药的时候奴才们都是在旁边看着,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叶南鸢点头,渐渐地放下心来。 四阿哥还没回来,叶南鸢想了想,扶着石榴的手往院子里走去,此时天还没彻底的黑下来,有的院子里才刚刚点上灯。 叶南鸢扶着半夏的手,一路往宋格格的院子那儿走去。 宋格格住的偏僻,又接近大门,叶南鸢一路上赏花赏草,实则是想着法子往格格那儿去瞧瞧。只是可惜的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宋格格的院子门口。 还没靠近远远儿的就瞧见宋格格的院子早就熄了灯。 叶南鸢抬起头,往尚且还没黑下来天上看了一眼:“天都没黑,就睡了?”半夏与石榴都跟在身后,听闻之后只得道: “宋格格身子不好,许是睡的比旁人早些。” 叶南鸢收回目光,喃喃道:“但愿。” 脑子里却是想起那份避子汤,她扭头再往宋格格的屋子里看了一眼 ,漆黑的一片瞧不出里面的动静,但叶南鸢就是克制不住的去细想。 郭格格自然是知道些什么。 带着这个念头,叶南鸢扭头回去,半道上却是撞见了正好回府的四阿哥。 瞧见叶南鸢,四阿哥的眼睛瞬间一亮,三两步的走上前,凑到叶南鸢的身侧:“你怎么在这儿?” 叶南鸢还没回答,四阿哥又问道:“是特意过来接我的?”他低着头,宽大的身影本高大的像是一座山,可在叶南鸢面前,他却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刺。 变得乖顺,又很温柔。 仰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还泛着光,叶南鸢闪开目光,只道:“晚膳的时候让小厨房做了小面,我一时贪嘴吃的多了些。” 叶南鸢笑着道:“这不,见这月色还好,出来走走消消食。” 头顶,四阿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下一刻却又将掌心里的手握的更紧了:“你呀。”他伸出一只手,对着叶南鸢的鼻子点了点。 “当真儿是”四阿哥话到了嘴边又咽下,牵着叶南鸢的手继续往前走:“骗骗我又如何?” 叶南鸢跟在他身后,垂着眸子走了回去。 ******* 翌日一早 四阿哥早起上朝去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叶南鸢就跟着起来。 “小姐怎么起这么早?” 她哪一回不是睡到日晒三更才起来?骤然这么一早,就连半夏与石榴都吓了一跳。 叶南鸢只道:“替我梳妆,我去一趟宋格格那儿。”昨晚宋格格那儿早就熄灭的灯一直在叶南鸢的脑海中转悠。 她日思夜想,总觉得不放心,决定一大早起来过去看看。 有的东西,胡乱猜测只会让人越发的烦躁,倒是不如亲眼过去查看一番,是人是鬼入了眼才会心中踏实。 叶南鸢简单的梳洗后,便直接往宋格格那儿赶。 自从刘氏被叶南鸢搬走后,宋格格的院子里逐渐的安静下来,两个侍妾没宠,压根也就不敢闹了。 宋格格的院子里与往常那样的安静。 清早起来,路上只有依稀几个奴才,叶南鸢想着事儿,一路走到的宋格格的院子里。她站在院子门口的时候,一眼往过去没有人。 两个侍妾还没起床,宋格格的院子门口也没有守门的丫鬟。 叶南鸢垂下眼帘,放慢脚步往里面走去。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叶南鸢庆幸自己没穿花盆底,脚步放的极低,没有一点声音儿。 她悄悄儿的走进去。 屋子里,宋格格正刚起来, 身侧的丫鬟捧着托盘走进来,宋格格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扭头看着身后的托盘。 “主子。”丫鬟轻声儿道:“趁热喝了。” 宋格格手里正拿着梳子,听见后放下来捧起那药碗。 正对着嘴边刚要喝,想起什么,捧着汤药的手都在颤抖。避子汤喝多了,是难以怀孕的,她都喝了这么长时间了,若是再喝的话,日后还能要个孩子么? 宋格格一想到这里,却是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正挣扎的时候,身侧的丫鬟却像是察觉到什么,立即扭过头,冲着门口喊了一声:“谁在那儿?”门口,叶南鸢的脚步一顿,眼神闪了闪快步走了进去。 “宋姐姐在么?” 宋格格面色一顿,捧着汤药的碗一抖,整碗药就倒在了自己身上,温热的药还带着热气,这一下子倒在自己身上,烫的她当场一哆嗦。 “啊……” 宋格格没克制住,发出一声尖叫。 外屋,叶南鸢神色一变,随即快步的走了进去,她面上带着担忧,三两下的就走到宋格格面前:“怎么了,怎么了?” 叶南鸢的眼睛里都是关心,往宋格格那儿湿透了的身上看过去:“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拿着手中的帕子去擦着宋格格身上的药汁。 “宋姐姐你还好么,有没有烫到?”叶南鸢眼睛里满是担忧,□□裸的都是关心。 “我没事。”宋格格回过神来,脚步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这一大早的,妹妹怎么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脖子往后缩了缩,语气胆小,却克制不住的将眼神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 叶南鸢当做没看见,将那染了药汁的帕子往袖子里一藏,扬起头来对着宋格格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过来的借口她在来的路上早就想到了,此时对着宋格格的脸倒是半点都不慌张:“府中我就与你聊得来几句,有些话我不知与谁说,一大早的睡不着想到你这儿过来聊几句。” 宋格格的手掐了掐,随即不动声色问道:“妹妹来的倒是真早。”她不知道叶南鸢是何时来的,也不知她是听到了多少。 想到这儿,她抬头看着叶南鸢,却只瞧见一双坦坦荡荡的眼睛。 “你身子都湿透了,还是去换件衣服。” 叶南鸢抬手指着宋格格的身上,目光里面满是关心:“你这满身是药,让丫鬟瞧瞧你有没有被烫伤,最好是换件衣服的好。” 宋格格低下头,往自己心口看了一眼,随即抬起头对着叶南鸢笑了笑 :“药是温的,我没被烫伤。”她扭头往丫鬟那儿看了一眼,示意后者将药碗拿下去。 丫鬟缩着身子立马将药碗与托盘收拾走。 宋格格这才扭过头,对着叶南鸢道:“那妹妹现在这儿等着,我换件衣服马上出来。”叶南鸢袖子里的手握紧了帕子。 笑着道:“好。” 宋格格换好衣服走出来,刚出来就瞧见叶南鸢坐在软塌上喝着茶,许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她仰起头来往她那儿看了一眼。 宋格格冲着叶南鸢笑了笑,随即跟着坐下来:“没事,刚让丫鬟看了一下,没烫伤。” “姐姐的身子还是太弱了。”叶南鸢还是道:“每次来,屋子里总是一股药味。”宋格格抬手沏茶,头也不回的道。 “身子不好,常年都是这样,好不彻底。” 她将亲自沏好的茶水送到叶南鸢的手边,又状若不经意的问:“妹妹还没说,这一大早的刚起来,怎么就来了我屋子?” 叶南鸢叹了口气,眼睛对上宋格格,丝毫都不躲闪。 “爷刚走,我就起来了。”这些后期宋格格是可以查打了,叶南鸢自然不会瞒着。真话之中掺点假话,这样才更加的有说服力。 “实在是睡不着。” 面对着宋格格的眼睛,叶南鸢直接道:“福晋要给贝勒爷纳侍妾,府中的人本就够多了,我实在是不想……” “纳妾?” 宋格格眼神一缩,“这是真的?”她对面,叶南鸢点了点头:“是啊,府中李侧福晋刚生了阿哥,福晋又要给贝勒爷纳妾。” 叶南鸢的手伸出去,握住宋格格:“你说,府中的人够多了,福晋却还是要纳妾。” 宋格格垂着眼帘,不说话。 “这若是真心相爱的,怎么可能会甘愿看着爷去纳别的人呢。”叶南鸢神情恍惚着,淡淡道:“明知这不行,却还是私心里希望爷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宋格格抬头,对着叶南鸢。 就见她红着眼睛,泪水挂在眼眶中,里面坠满了泪。叶南鸢生的好看,哪怕是这样眼中带泪的样子,也是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宋格格看了许久,才回过神。 “姐姐,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叶南鸢像是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对上宋格格:“我……我没有考虑你们……” “我只想着我自己,只想着与爷两个人,最好是日后生个一儿半女的,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说的细细碎碎的,可前方的宋格格却是听的认真,直到叶南鸢说完,她才回答般的平静道:“你没错。” 要是喜欢一个人,要的就是日日与他在一起,只有两个人,为他生儿育女。 这也是她的愿望。 宋格格下垂着的眼睛泛着微红,她强调般的再重复了一句:“你没错。”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不能够与旁人分享的。 爱从来都是自私的,若真爱一个人谁也不愿意分享。 ********* 叶南鸢陪着宋格格聊了许久,还在那儿用了早膳才回去的。 宋格格之后依旧还是淡淡的,但叶南鸢不在意,回去的时候还笑道:“ 宋姐姐,府中我也只与你说的上话,日后我有事再来找宋姐姐,可行?” “好。”宋格格的手掐紧,抬头对上叶南鸢一脸的笑意,却只得道:“你若是要来,我自然欢迎。” 叶南鸢勾起一抹笑意,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宋格格等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面上的笑意才渐渐的拉了下来:“他人呢?”丫鬟站在身后,听闻之后走上前来。 “主子放心,奴婢早就去打过招呼了,人还在屋子里。”宋格格是收回目光,走了回去。 她一路走到里屋,板着脸,刚要说话,床榻间却是忽然一抖。 藏蓝色的床榻被掀开,里面的人躺在被褥里,朝她勾起一抹笑:“来了。” 宋格格一肚子的气对上那抹笑意后,立马消失不见。 她走上前,人才刚靠近,就被床榻上的人握住了手,将她往怀中一拉。 “日后不准……”话到了嘴边,宋格格又歇住了,不准什么?不准他上她的塌,还是完事后,让人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将怀中的人抱的越发的紧了。 “没事的。”怀中的人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她一进来我就发现了,没发出动静。”宋格格想到叶南鸢说的话。 再抬头看着怀中的人。 她想有个孩子,这句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可她仰着头,唇角娇艳欲滴的看着,清秀的一张脸上浮出几分艳丽。床榻上的人眼睛立马红了,搂着她就往床榻里倒。 “别……” 宋格格双手无力的将人往前一推,”我没喝药。”怀中的人却是轻笑着道:“没事。正好待会儿一起喝。“ 唇齿相依之间,宋格格再也说不出话,只得沦陷,任由他为所欲为。 **** 叶南鸢回去后,立即将袖子里的手帕掏了出来。 “主子?” 石榴站在身侧,接过去闻了闻,道:“像,但是不确定。” 叶南鸢道:“拿一碗水来。”叶南鸢将帕子放入碗里,帕子上浸透了药汁,一遇上水很快的,药汁就在水中渐渐的溶来了。 叶南鸢将碗电端起,递给身后的石榴:“这样呢?” 石榴接过去,喝了一口,再抬起头,面上满是惊讶。 “是避子汤。”叶南鸢不用她说了,直接就道。郭格格若是要毒死宋格格,直接下毒就够了,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而宋格格一大早起来,就喝药,且对这药没有半分的怀疑。 那只能说明,宋格格是知道她喝的是什么。 而且……想到宋格格当时眼神往身后床榻上扫了一眼,叶南鸢起身,咬着牙道:“宋格格屋子里有男人。” 第131章 第131章:开杀二十一 九月一过, 马上就入了秋。 府中热热闹闹的给二阿哥办了满月酒,万岁爷还亲自给二阿哥赏了名字,取名为弘时。李侧福晋自从生下了小阿哥后, 可谓是尾巴翘到了天上。 四阿哥对这个孩子, 的确是心生喜欢, 每日回来之后,不管多晚都是要过去看看的。李侧福晋因着这个,很是得意。 府中的奴才们也是个见风倒的, 见如今福晋不受宠, 反倒是李侧福晋起来过后,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来汇李侧福晋去了。 “听说之前管理内务的那个小太监落了马,如今上任的管事太监是个机灵的,一早就去侧福晋那儿走了门路, 如今李侧福晋还没出月子, 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有一半倒是都由着她来管了。” “福晋自个儿护不住人,怪不得奴才们另寻高枝。”叶南鸢站在书案面前画画, 听闻之后头也不抬:“奴才们虽是来伺候主子的, 但也是上有老,下有小, 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伺候谁不是卖命?谁也不愿意跟着一个护不住自己的主子。” 叶南鸢说完, 收了手, 她低头看着桌面上自己画的画,昨个儿晚上,四阿哥说,颍州的水患得到了控制, 前去支援压送钱粮的大臣已经平安到达。 事情办好之后, 他们会立即启程回京。 叶南鸢当时坐在四阿哥身侧, 看见了回京之人的名单,上面江知寒三个字写在最下面。 他在远方平安,如今正要回京。 这个消息,这个消息叶南鸢比什么都要高兴。 宋格格那儿她已经派了奴才去盯着,她总算知晓郭格格那药是什么作用了,只要宋格格不起疑时间一长,药性到了自然会怀孕,到时候谁也逃不脱。 而事情的真相,也快要水落石出了,郭格格不是凶手,那偷情之人若是宋氏,杀人的人便也是宋氏了。 叶南鸢不用想,都知晓发生了什么,她阿姐只怕是看了什么这才惨遭毒手,被人灭了口。 叶南鸢咬着牙,袖子里的一双手狠狠地颤抖着。她想现在就出去,亲自了解了她们两个,可如今,她需要的却是等。 四阿哥走进来时,就瞧见这幅模样,叶南鸢站在书案面前,对着桌面上的画正看的出神。 她今日穿着一件天青色的旗装。领口与袖口的地方缠绕着一大片的玉兰花,整体清秀又雅致。 脆生生的立在窗棂面前,身后的海棠树热烈又明艳。 而她如一阵春风,站在他面前,干净、淡然,却又美的像是能够随风飘走。 四阿哥看向前方的眼神闪了闪,朝前走的脚步放快了几分,他大步走上前,一把伸出说将叶南鸢的手握紧。 宽大的掌心中一片的柔软,他才如同松了一口气。 “在做什么呢?” 他牵着叶南鸢的手往前走,一路走到书案面前才顿住。低头往下看去,只见书案上放着一幅画,翠绿色的青竹林中浮腾着一只纸鸢。 四阿哥瞧见之后,愣了会神,随即才笑道:“想去放纸鸢了?”叶南鸢跟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摇头:“不是。” 她要的不是放纸鸢,而是这纸鸢画的压根儿就是她。 她生来的时候是不被期待的,生母对她从来不管不问,而她的出生,则又时时刻刻提醒着江临,她不是他的孩子。 江临对她的母亲众然是千般喜爱,万般欢喜,可对她这个私生女,再爱屋及乌也会觉得碍眼。 于是,五岁的时候她从京城被打发至江南,府中除了阿姐与江知寒,只怕是所有人都会高兴。 叶南鸢撂下眼神,轻笑了一声儿:“这纸鸢是我。”天上的纸鸢如同水中的浮萍,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叶南鸢垂着脑袋,不说话,只那双漆黑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身侧,四阿哥忽然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胡说什么?”他低着头,看着叶南鸢的眼睛,道:“你若是那随波浮萍的纸鸢,那我就是那缠住你的竹子。” 四阿哥牵着叶南鸢的手上前几步,拿了支毛笔出来,对着那纸鸢就画了条线。 那根线缠住了向上飞的纸鸢,又绕住了下面在竹子,任凭那风如何吹,可那竹子却始终在原地。 “你看,这样我们两个,就始终在一起。”四阿哥收回手,对着叶南鸢仰起头,他眼睛里面明晃的都是笑意。 叶南鸢是眼神闪了闪,却是下意识的将眼神给躲开了。 只她没发现的是,她躲开的那一瞬间,四阿哥带笑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暗沉下来。 ****** 江知寒平安无事,且能平安回来。 这几日,叶南鸢一想就开心。她心情好,连着四阿哥都发觉了。 他今日沐休,难得的不用去早朝,一大早的时候不像往常早起去练拳,反倒是赖在床榻上没起来。 叶南鸢向来起的晚,四阿哥睁开眼睛后无事,便在床榻上逗弄着叶南鸢。她昨晚睡的晚,如今他醒了她还没半点动静。 他伸出手,在叶南鸢的鼻子上点了点,随即又往下,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 叶南鸢的唇瓣极为的好看,唇形好看,颜色也是淡淡的艳红色。四阿哥是极为喜欢叶南鸢的唇的,昨晚的时候他更是压在身下,亲了个好久。 如今,这张唇瓣红的艳丽,唇瓣微微肿起,是被他昨晚按在床榻上,压在身下亲的。 想到这儿,四阿哥的眼眸微微一暗。 他屏住呼吸靠前,将人搂进自己的怀中,怀中的叶南鸢还在梦中,被抱的挣扎了一下。四阿哥低头,往她那儿看了一眼。 等她安静下来,不动作后,才又伸出手重新将人搂入怀中。 “乖。”他抬手拍了拍叶南鸢,生怕人就这样醒了。 而床榻间,叶南鸢背对着四阿哥,原本闭着的眼帘闪了闪,随即又一瞬间合上。身后,那双放在她腰间的手搂的越发的紧了。 “醒了?” 身后,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脖后面,四阿哥的语气里带着笑意:“醒了就转过身来,与我说说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叶南鸢自然只能转过头。 她抬手揉着眼睛,一脸的迷糊:“爷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四阿哥上前,吻了吻她的掌心,“睡不着。” 叶南鸢边放下手,边转身往身后四阿哥那儿看去。 昨晚一场翻滚,她身上的衣裳还是凌乱的,转过身面对他的时候,大敞开的领口露出圆润的肩头,雪白的肌肤上带着痕迹。 在这一方床榻之间,添了几分暧昧。 四阿哥眼中的神色瞬间暗沉下来,喉咙滚了滚,开口的声音变得沙哑:“ 下次可不准在装睡了。”放在她腰间的手摩挲了几下。 他边说,边将掌心往她衣服里钻。 宽大的掌心贴着肉,四阿哥眼中的神色越发的暗下来,唇瓣靠前,吻着叶南鸢的脖子,炙热的气息中满是暧昧。 “有些想你了。” 他边说边靠前,薄唇吻到叶南鸢的脖子处,白玉般的颈脖上坠着一枚平安福,湿润的唇瓣吻上去,四阿哥虔诚的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还戴着呢。” 这平安福是两人当时一起出府求的,之后中了蛇毒,又发了太多的事,叶南鸢却从未将这平安福从自己身上拿下来过。 四阿哥一瞧见这个,眉眼之中就就是带着喜气。 他将人抱在身上,一边吻她,一边亲着叶南鸢的脖子,他动作轻柔,连声音里都带着怜惜。 “乖……” 四阿哥一边吻,一边哄她,细细碎碎的声音里带着诱哄,直到最后,叶南鸢的眼睛都红了,眼尾泛着淡淡的是水意。 他才喉咙里溢出一声笑儿,直接上前吻住她,堵住她的唇。 用力将两人共同带入了漩涡之中。 ******* 因着这件事,两人都起晚了,事情之后又睡了一觉,等起来之后都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奴才们送来洗漱的用品,叶南鸢起来之后,一直是低着头,也不看他。 “怎么了?”知道她脸皮子薄,四阿哥走过去,故意问。 丫鬟奴才们都在,叶南鸢羞涩的眼神不知该往何处放:“奴才们都在呢,爷不要靠的这番近。”早上一番,四阿哥可谓是心满意足。 此时十分的好说话。 低笑了一声儿,四阿哥偏生要过去搂住叶南鸢的腰,奴才们都在他还偏生要去问:“是不是腰酸?待会儿我帮你揉揉。” 他边说着,手掌边伸过去,当着奴才们的面去揉着叶南鸢的腰。 手掌动了几分,叶南鸢脸颊通红的挣脱开了:“别……别闹。”叶南鸢压根儿不敢抬头,躲开四阿哥的手。 可四阿哥却偏是不让,两人你来我往闹做了一团。 四阿哥正将叶南鸢压在床榻上为所欲为呢,门口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儿,苏培盛弯着身子走了过来,小声儿道:“贝勒爷……” “福晋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找贝勒爷有事,让奴才过来请贝勒爷与叶格格过去一趟。” 乌拉那拉氏到底是福晋,她派人来请叶南鸢自然只能过去。 晌午的太阳还是有烈,四阿哥牵着叶南鸢的手往乌拉那拉氏那儿走,奴才们哪怕是撑着油纸伞,可一路走到乌拉那拉氏那儿还是一样的浑身燥热。 好在,乌拉那拉氏的屋子里点着冰盆,刚到门口的时候就感受到里面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凉意。门口守门的奴才赶紧跪下行礼,四阿哥直接牵着叶南鸢的手走进去。 屋子里,福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远远儿的就出来迎接了。 “贝勒爷总算是来了。”乌拉那拉氏整个人活力了不少,踩着小碎步跑过来活力的就像是个花蝴蝶:“快快快,快过来。” 乌拉那拉氏当做没瞧见叶南鸢那般,一把上前就握住四阿哥的手。 “妾身带四阿哥来看样好东西。” 四阿哥将手背在身后,躲开了乌拉那拉氏。提脚就往前走,边道:“找爷来,究竟是有什么事?”乌拉那拉氏面上的表情不变,叶南鸢就在她旁边她也当做没瞧见。 转过身面上又是一脸的笑意:“之前跟爷说过,要给爷纳妾,嫔妾今日一早去回禀了额娘。” “额娘答应了妾身,说是为皇家开枝散叶本就是大事,纳妾这件事额娘答应全权交给妾身来办。” 乌拉那拉氏看着前方,眼中带着笑意。 四阿哥最是孝顺,也最是听德妃娘娘的话,只要德妃娘娘答应了,这件事只那也就成了九成。她正是知晓这个,才会一直再练习抄写佛经,讨得德妃娘娘的喜欢。 她再府中被欺压这么久,只有巴结好了德妃娘娘,这之后的日子才会过的下去。 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脸上晦涩的表情僵了僵,随后又重新笑了起来。 正前方,四阿哥拧着眉心扭过头来,对着乌拉那拉氏道:“我记得我说过,不准纳妾。” 四阿哥不同意,乌拉那拉氏早就想到了,闻言半点都不惧,仰着头正对上四阿哥的眼睛:“四阿哥是这个府中的主子,管理着前院。” “妾身也是贝勒爷八抬大轿迎娶过来的,是贝勒爷的嫡妻,受了皇家玉碟的。”乌拉那拉氏镇定道:“妾身光明正大管理着后院,为了贝勒爷能够开枝散叶这才纳妾,妾身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爷能够拒绝。” 乌拉那拉氏掐着掌心,深吸了一口气。 扭头对着叶南鸢,见她站在正殿中央,俏生生的温婉动人,咬着牙指着她的鼻子道:“还是说,爷是为了叶格格这才不想纳妾的?” 四阿哥的眼神,顺着乌拉那拉氏的手看向叶南鸢。 屋内安安静静的,只有三人,叶南鸢被俩人盯着看,眼神一闪忽而跪了下来:“妾身万万不敢。”乌拉那拉氏这话说的太过严重,若是她承认了,或者说日后这话传到了宫中主子们的耳朵里。 叶南鸢不死,只怕也是要蜕层皮。 所以,乌拉那拉氏指给她的这个罪名,她是万万不敢认的。 叶南鸢膝盖弯下,前方乌拉那拉氏看后,只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气,唇角扯出一丝笑,她那双冰冷的眼神看向叶南鸢。 从叶南鸢入府开始,她就被四阿哥宠的高高在上,甚至如今还隐隐站在了她头上。 自己忍她到如今,已经算是极限了。 乌拉那拉氏的眼神冰冷的,府中李侧福晋当道,她有孩子她暂且奈何不了她,可叶南鸢,已经威胁到了她的地位。 她与叶南鸢之间,早就不是容不容的下的问题了。 而是你死我活,两人之间只能存活下一个。 “爷,叶格格不过是个格格……”乌拉那拉氏眼中浮出一丝畅快:“但是家室地位,叶格格都没有,爷再宠她也要顾及身份。” 叶南鸢当初入府的时候不过是个外室。 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也配和她争! 乌拉那拉氏察觉自己之前估计是魔怔了,这样一个女人再受宠又如何,四阿哥还能为了她废了自己的福晋位置,给叶格格腾地儿不成? 她之前,当真儿是高估叶南鸢了。 乌拉那拉氏的眼神越来越冷,这时,前方的四阿哥忽然走下来。他弯下腰,一把拉起地上的叶南鸢。 单手握住叶南鸢的手,掌心握的紧紧的,四阿哥朝叶南鸢安抚性的一笑:“没事。”他抬手摸了摸叶南鸢的脑袋。 随即转身带着叶南鸢上前对上乌拉那拉氏,面对着她直接道:“是。” 四阿哥握着叶南鸢的手,冰冷的声音掷地有声:“只要她在,我便永远不会纳妾。” 第132章 第132章:开杀二十二 屋子里安静下来, 乌拉那拉氏眼睁睁的看着四阿哥牵着叶南鸢的手往外走去。俩人的身形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娇小柔弱。 大手牵着小手,两人迈着整齐的脚步一齐往外走去。 “福晋。” 身后的周嬷嬷走上前, 喊了一声儿,乌拉那拉氏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再扭过头面上的神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贝勒爷这是被那狐狸精彻底给迷住了。” 乌拉那拉氏的面上神色一阵冰冷, 话音之间的语气让人害怕的直打哆嗦。周嬷嬷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小心翼翼的问:“那福晋,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我从未见过爷如此待一个人过。”乌拉那拉氏起身,将书案上的画卷拿过来,上面画着的女子个个容貌艳丽, 倾国倾城。 若是仔细一看,每个人的眉眼五官与叶南鸢还有几分像。 “这些女人都是我一个个精挑细选的。”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如今贝勒爷倒是一心要为那个贱人守身了。”她两手一用力,将手中的画卷撕了个粉碎。 扭头朝着周嬷嬷扯出一丝笑, 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是出来了。 “你说,我这个福晋当的是不是很可笑。” “福晋。”她这模样,让周嬷嬷心口都在疼,她是福晋的奶娘, 自小就是伺候福晋的, 对待她自然是跟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福晋, 你可千万别再哭了。” 周嬷嬷走上前, 举起帕子擦拭着乌拉那拉氏眼角的泪:“老奴没有本事, 不能为小主排忧解难。”周嬷嬷那双满是皱纹的手,微微颤抖着。 “不若奴婢拿了药去,将叶格格那个贱人给毒死, 只要没了那个祸害, 日后你与贝勒爷就能像与以往一样了。” 微微颤抖的一句话, 却是让乌拉那拉氏濒临崩溃的心渐渐地复活起来。 她僵硬着转过头,面上挂着的泪珠都顾不上了,一双手伸出去,死死的握住周嬷嬷的手:“你说什么?” 乌拉那拉在这个模样实在是太过于痴狂,周嬷嬷吓了一跳,帕子都掉到了地上,却也不敢捡。 “老奴实在是舍不得看着福晋日日为了叶格格伤心难过。”周嬷嬷苍老的声音里带着颤音,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也满是泪。 “只要没了叶格格,主子您与贝勒爷就能还像从前那样,相敬如宾。” 周嬷嬷说着,眼泪跟着掉了下来:“老奴都这个年纪了,哪怕是死了也在所不惜。” 周嬷嬷哽咽的说完,抬起头的时候真心实意的道。 四阿哥已经快有半年除了叶格格儿谁的地方都不去。 如今府中风声四起。 侧福晋刚生下二阿哥,半个府中的奴才都开始去巴结侧福晋。更别说,还有不少奴才唯西院的吩咐马首是瞻。 而乌拉那拉氏,虽还占着一个福晋的位置,但却是被俩人前后夹击,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要么,处理了李侧福晋,顺带着解决了二阿哥。可李氏在府中多年,根基已经稳了,如今她刚生下二阿哥,宫中的主子们都关注着,乌拉那拉氏实在是不好下手。 那么,就只能解决了叶格格。 “你说的对。”乌拉那拉氏捏紧手心,只感觉指甲陷入了肉中,才道:“ 其实都是我想差了,不用这么复杂。” 她拼了命的,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四阿哥不还是不看她一眼? 倒是不如,一鼓作气解决了叶南鸢那个祸害。 四阿哥如今都不来她这儿了,这今后的日子还能更差了不成?乌拉那拉氏想清楚这些,掐紧的手心一瞬间松开。 “看样子,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了。” ****** 叶南鸢回去之后,想了想没直接回去,反倒是拐弯儿去了宋格格那儿。 “宋姐姐,你说我日后该如何是好?” 叶南鸢坐在宋格格的对面,哭的梨花带雨,眼睛都是红的。那次过后,她时常的来找宋格格,两人聊了一段时日,倒是比以往相熟了几分。 这次,借着这个机会,叶南鸢又来找了宋格格哭诉。 “宋姐姐。”叶南鸢该满的瞒,该说的说,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通后,才扬起头对着她,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福晋这样纳妾,府中的人越来越多,日后我又该何去何从?”叶南鸢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满是不好意思的问:“宋姐姐,我时常的过来是不是打扰你了?” 宋格格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叶南鸢,她生的好看,就算是哭起来也是更有一分风味。这段时日,叶南鸢来的勤她这屋子里已经许久都没有人来她这儿与她说话了。 “没事。”宋格格拍了拍叶南鸢的手,道:“你来了之后,我这院子也能热闹些。”她这是真心话,空旷了许久的屋子,很少能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只要宋姐姐不介意,南鸢日后就时常的来陪宋姐姐说说话。”叶南鸢赶忙瞬间就道。 “好。”宋格格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叶南鸢那张脸还是点了点头:“你若是愿意,就过来。”叶南鸢带着笑意的回去了。 等人走后,宋格格躺在软塌上喝茶,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人总算是走了。” 那身形高大的嬷嬷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了宋格格身侧:“那叶格格怎么这么烦人?这个月都来了五六回了。” “我怎么觉得这么奇怪?” 宋格格合上眼帘:“有什么好奇怪的?”叶南鸢实际上来的不多,只不过这个月来的勤快了些,且四五次都恰好转上他在。 宋格格低头,喝了一口茶,对着身侧的人笑道:“倒是你,是不是来的太勤快了。”这话一说完,身侧的人眉眼却是立即笑起。 “怎么?”他上前伸出手,搂住宋格格的腰,抬手勾住她的下巴,笑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居然会嫌弃我来的多了?” 他一只手伸出去,拦着宋格格的腰。 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勾着宋格格的下巴,语气里面带着暧昧。宋格格骤然被他抱入怀中,身子渐渐地酥软了下来。 那只手透过领口往里面钻,碰到什么宋格格立即开始挣扎起来。 “住……住手。” 抬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小丫鬟瞧见动静,已经十分有眼色的出去了。 “屋子里没人。”男人的声音不满道:“叶格格都走了,莫非还不让不成?”刚叶南鸢来的时候,两人就差点儿滚到了一起。 如今叶南鸢走了,他自然是想的。 宋格格看着面前的人眼睛泛红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可那双搭在他脖子上的手却是情不自禁的收紧了。 “我只是怕。” 宋格格原本怯懦的脸泛出几分潮红与娇媚。 “怕什么?” 灼热的呼吸在她的耳边,宋格格被亲的眼帘合上,闭着眼睛哼道:“白日里不可以的,你忘记我怎么说过的了?” 她那双柔弱无骨的手伸出去,将身上的人往外推。 怀中骤然扑了个空,男人眉心拧了拧却是没生气。只抬手拍着宋格格的脑袋,含糊不清的道:“是是再说之前的事?” 宋格格身子一抖,被这句话吓得浑身都开始僵硬了。 “没事没事。” 怀中的男人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抬手拍着她的后背一个劲儿的安慰她:“ 没事没事,事情都过去了。” 宋格格被亲的眼角留下泪出来,脑子里却是想到那日的场景。 那骤然的一声惊讶声儿,还有窗户旁边掉落的装满桃花的篮子。这成了她之后,日日夜夜的噩梦。 宋格格的身子随着身上那只手而颤抖着,怀中的察觉到她的不安,一个劲儿的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放心。” 她的身子如同摇摆的浮萍,开始了上上下下的晃荡。 直到最后一刻,宋格格才急促的喘着气儿,问身上的人:“再也没人会知道了是么?”头顶的人弯下腰,在砂她通红的眼尾上落下一个吻。 “我答应你。” 那一直胆小,缩着脖子没有神色的脸开始变得艳丽,潮红。 头顶的人眉眼变得深沉,上前吻住她的唇:“我答应你,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受怕。” ****** 四阿哥去了趟宫中,不知是说了些什么,纳妾的事到底还是搁至了。 德妃娘娘翌日就招了福晋去宫中,回来之后只听说福晋又碎了两套茶盏。 “福晋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疯了。” 正院里开始出现福晋打骂奴才的消息,听闻李侧福晋还横插了一手,小厨房的管事是侧福晋的老乡,现在小厨房是侧福晋在管着。 “李氏如今倒是猖狂了。”李侧福晋还在坐月子,时候到了只怕又要出来作妖。叶南鸢倒是不用去管这些,有了李侧福晋在倒是能与她一起挤压乌拉那拉氏。 “主子越是这个时候可越是要小心了。”狗被逼入穷巷中只好反咬,何况是乌拉那拉那骄傲的性子。 石榴蹲下身子伺候着叶南鸢梳洗,边道:“幸好如今四阿哥站在主子身边。”四阿哥说的那句话,如今整个西院的奴才都知晓了。 贝勒爷是如何对待她们主子的,半夏与石榴总算是放下心来。 叶南鸢抬手取下耳环的手一顿,她仰头面对着铜镜,镜子里的人刚好也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下垂下眼帘,淡淡道:“四阿哥说的那句话,不是维护。”叶南鸢想到这段时日,四阿哥种种反常的举动。 撩起眼帘,对上石榴惊讶的眼睛,平静道:“相反的,是威胁。” 只要她在,他便永不会纳妾。 若是她走了…… 叶南鸢脑子里想到那缠住纸鸢的竹子,深吸一口气:她是纸鸢,四阿哥却不是那青竹。 第133章 第 133 章:开杀二十三 夜半, 忽而下起了小雨。 西院廊檐下的油纸灯笼随着风晃荡了一整晚。第二日一早,半夏早早儿的起来,就跑到窗棂下面去张望着。 昨晚雨下的太意外, 窗棂下种着的一大片的海棠花都被雨砸坏了。 “一大早起来,气儿就不顺畅。” 半夏双手叉腰,瞅着那海棠花叹气:“这可是小姐最是喜爱的, 如今被雨砸成这个样子, 该如何是好?” 小桂子正从外面走进来,刚到门口就听见半夏在这儿唉声叹气。 他那张清秀的脸上立马浮出一丝笑, 对着半夏调侃道:“我看你是昨晚守夜没守成, 打瞌睡去了, 如今怕主子责罚。” 半夏被戳中了心事, 恼羞成怒的转身就要去打小桂子。 小桂子瞧见后吓一跳, 立马撒腿就跑:“姑奶奶,这可使不得, 这可使不得。”他人长得还算是高, 腿又长,朝前跑几步立马就将半夏撇在身后。 “奴才是来给主子汇报事情的, 姑奶奶你可千万要饶了我。” 半夏却是不听,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两人一路闹到了主殿内, 叶南鸢刚起来正坐着用早膳,听见声响抬起头朝着俩人看了一眼。 “大清早的做什么呢,毛毛躁躁的。” 她面色淡淡的, 边说还边喝了一口莲子汤, 瞧着面上是半点都没生气。石榴在身侧, 夹了快芙蓉糕送上去, 边笑道:“奴婢觉得院子里有她两个在, 热闹不少。” 小桂子挠了挠脑袋,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他跟了这么多主子,也就伺候上了叶格格才知晓主子对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有多好。 一脸笑意的跪下来,小桂子道:“奴才是来给主子汇报事的,昨个儿晚上,福晋忽然说头疼,招了刘太医来。” “刘太医?”叶南鸢咬了一口水晶虾仁饺,又放下:“你说的是刘一海?”上次郭格格的事发生之后,乌拉那拉氏应当是避嫌,许久都不传这个刘太医了。 当时,叶南鸢还当乌拉那拉氏怕了,着实是可惜了几分,却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福晋居然又开始找这刘太医了。 “奴才当时盯的真真儿的,是刘太医。” 说起正经事来,小桂子脸上再也没了那些嬉皮笑脸,认真道:“当时那太医走的时候面色有些不自然,奴才怕这事对主子有用,这才一大早慌里慌张的过来了。” 半夜招太医,且还小心翼翼的,这事怎么看都有猫腻。 叶南鸢放下手中的筷子,琢磨了两下,才道:“做的很好。”小桂子得了夸奖,面上满是笑意:“主子吩咐的事,奴才一定做好。” 石榴说的没错,自从救了采莲之后,小桂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说是件好事,却也能说是件坏事。 好事是,小桂子做事比以往更有干劲儿了,做什么都要比之前认真。 坏事是,从此之后开始有了软肋。 叶南鸢看着小桂子那双真诚的眼睛,撩下眼帘,道:“你底是我的奴才,成日里在正院晃荡未免惹得人怀疑,采莲就在正院住着你让她多注意些福晋那儿。” 小桂子只愣了半响,随即立马磕头:“是,奴才这就过去嘱咐。”他说完,爬起来就往外走,身后叶南鸢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之后才合上眼帘。 “主子……”半夏站在身后,有些喃喃道:“他……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刚打闹是真,但都是做奴才的,彼此关心也是真的。 叶南鸢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道:“在这个大院中,没有哪一刻是不危险的。”行差踏错,困难重重,每走一步都是等待你的可能都是深渊。 她派相熟的人出去,知晓他的软肋,总比日后被人在背后插上一刀,还不知是谁的好。 ***** 接下来不出半个月,福晋就招了三次太医入府。 她犯了头疼的消息,也可谓是府中上下人尽皆知。福晋病倒,府中主子们都要上前入床榻边伺候,侍疾。 “李侧福晋本都要出月子了,听说了这个消息又按捺住了,还在屋子里猫着呢。”石榴采了花儿来,正对着寻合适的花瓶。 她跟着叶南鸢身侧,品味都变得高了,寻常的花瓶都入不了她的眼。最后寻了一件碧绿色的束口珐琅瓶,倒的确是清丽又素雅。 “李侧福晋这是聪慧。”再背后推波助澜,但却是还有正当理由躲在屋子里,叶南鸢一想到这个,倒都是有些羡慕起来。 “明日就轮到小主去侍疾了。” 半夏正坐在绣墩上,伺候着叶南鸢染指甲,上好的凤仙花捣成汁染在指甲上,再用棉布包裹着,如来染个两三回,指甲便如嫩的如水葱一样,嫩白之中泛着一点红。 叶南鸢十根手指都被包裹的整整齐齐的,倒是不方便动手。 只垂着眼睛淡淡道:“ 福晋忽然闹这一出,倒当真儿是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再不想去,可到了第二日也没办法 ,叶南鸢未免落人口舌,一大早儿的就起来了。四阿哥刚好起来上朝,瞧见叶南鸢这一大早的,可谓当真儿是稀了奇。 “你入府这么长时间,我还从未见过你如此勤快过。” 四阿哥的语气里带着嘲笑,看着叶南鸢的样子更是一脸的诧异,穿戴好衣裳之后索性都不走了,坐在椅子上朝着叶南鸢张望着。 “爷今日没事么?” 叶南鸢被盯着恼羞成怒,别过身子不让他瞧:“快到时候了,爷若是不去就该迟到了。” “没事。”四阿哥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浑不在意的道:“爷今日就看着你,难得的一起起来,新鲜。” 叶南鸢若是再听不明白四阿哥这话里的调侃,那可就白活了。 她大着胆子瞪了四阿哥一眼,扭过身子不去理会他:“半夏,放下帘子,不准贝勒爷看。”她在里间打扮,四阿哥则坐在外面等着。 一道帘子隔着,瞧不见动静只能听见声音。四阿哥本是打算等等她,哪知时间越过越久,都到了快要上早朝的时间。叶南鸢却还没打扮好。 他不得不无奈的让苏培盛过去请假。 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撩起帘子往里走去,叶南鸢正站在铜镜面前,对着镜子挑选衣裳。 “这件太艳了。” 叶南鸢皱了皱鼻子,又看向下一件:“那件太花了。” “太素了不行。” “颜色太暗沉了也不行。” 四阿哥靠在门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从不知道女人出门要这么麻烦。”叶南鸢扭过头,就瞧见四阿哥抬手捏着眉心。 又无奈又好笑的叹了一口气 :“可以走了么?” “贝勒爷要是有事就自个儿先走。”叶南鸢头也不回,扭头又去照镜子去了。四阿哥无奈的走上前,拧着眉心给她挑衣服。 “就这件碧色的。” 目光扫了一圈,四阿哥将一件碧绿色的旗装单独拎出来:“换上这件,清媚不失素雅。”叶南鸢看了眼四阿哥手上领出来的衣裳,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件衣裳哪里好看?”衣裳是碧色,上面还绣着小白花,叶南鸢第一眼就将这件给否决了。此时瞧着四阿哥拎出来满是嫌弃。 “好看,哪里不好看?” 四阿哥将衣裳对着叶南鸢身上比了比,随即一脸肯定道:“好看。”叶南鸢无语,只好换上。 “你脸小,生的白,穿这件果然如出水芙蓉。”等叶南鸢换好衣裳出来之后,四阿哥眉眼之间闪过一阵惊艳。 “好看。” 四阿哥对着叶南鸢认真的道:“这件衣服特别衬你。” “既然爷这么喜欢,那我就勉强穿一下。”叶南鸢扭过头,冲着四阿哥眨了眨眼睛。 四阿哥笑着上前,拧了拧叶南鸢的鼻子:“倒真是为难你了。”他说完,握着叶南鸢的手朝前走:“走,我送你过去。” 乌拉那拉氏尚在病中,四阿哥照例去关怀了一番。 乌拉那拉氏躺在床榻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贝勒爷就这么不放心她?连叶格格到她这儿来一趟都要亲自盯着? 但她只是咬着牙,将一腔恨意掩藏在眼底,没有说出口。 四阿哥送完叶南鸢就入宫,叶南鸢则伺候起乌拉那拉氏来。她本以为乌拉那拉氏会为难她,却是不料福晋对她十分的平静。 平静的甚至有几分可怕。 叶南鸢伺候了乌拉那拉氏整整一日,到了晚上黄昏的时候才回去。 福晋这一病,就是十来日,侍疾的人由着她,还有宋格格与玉格格三人。叶南鸢每三日去一次,十来日的时候去了三回。 “福晋这是搞什么名堂?” 每去一次 ,叶南鸢就疑惑一次:“若不是乌拉那拉氏已经被逼人了穷巷中,我还以为乌拉那拉氏是真的病了。” “小姐,还是在怀疑?” “不是我怀疑。”叶南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才睁开:“而是乌拉那拉氏对我恨之入骨,她越是平静我越是心中害怕。” 叶南鸢从来不怕直接的敌意,却是恐惧那藏在幕后的黑手。 乌拉那拉氏这一顿操作,让她心慌。 纤细的手指打搭在桌面上,叶南鸢指尖对着桌面上敲打了几分,一时之间心烦意乱。 *** 采莲是郭格格的丫鬟,住在正院中,有许多事情方便不少。 叶南鸢派着采莲去打探消息,这几日采莲都在寻机会。乌拉那拉氏虽不同与从前,但院子里的奴才却是十分的机灵,她若是想靠近时常的被人轰走。 直到今日下雨,守门的奴才们不在,她寻着机会缩到了正院窗棂后的大树后,这段时日采莲对着这里瞧了许久,探索到这里最是适合偷听。 她接连来这里好多回,乌拉那拉氏都没动静,采莲想着报答叶格格的恩情,只要有机会都在这儿偷听着。 今日的雨下得有些大,打在脸上一阵的疼。 采莲蹲的脚都麻了,接连蹲了五六日什么东西都没听见。就在她琢磨着想往外溜的时候,雨打声中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儿。 “福晋,明日的药都拿来了。” 屋子里,周嬷嬷将怀中的香囊拿出来,道:“刘太医刚让人送来的。”床榻上,乌拉那拉氏的面色再也没了之前的苍白。 她喝了一口手中的燕窝粥,边面不改色的道:“明日又是叶格格侍疾了。” “是。”周嬷嬷笑着将香囊打开,里面一分是解毒的药碗,一分是香。 “叶南鸢极为的谨慎,只要是到她这儿来,一天到晚入口的东西基本不碰。”乌拉那拉氏一脸冷笑的看着周嬷嬷手中的香。 “可她不知道,毒都在香里。” “好在刘太医机灵,又帮助我们。”周嬷嬷上前,拿了一颗解毒的药丸送到乌拉那拉氏的嘴里,随后自己又吃了一颗。 “叶格格每三日来一次,不出七回人就会变得浑身僵硬,昏迷不醒。”窗外,采莲边听边浑身发颤,身子不由自主的靠近着。 她扬起头,正对上周嬷嬷那抹笑,透过窗户采莲湿透的半边身子都在发颤。雨水打在身上,采莲害怕的整个人发抖。 “ 我就等着她僵了,瘫了,或是瘸了。”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的将那药丸吃下,每日这香都点起,为了不被叶格格怀疑,整个大殿之内的人都会闻到。 她与周嬷嬷需要提前吃下解药,这样这香才不会对她有害。 绕是这样,接连几次她脸色也开始白了,而周嬷嬷年纪大了,时常的出去。 “看日后贝勒爷还喜不喜欢她。” 乌拉那拉氏冷笑一声儿,吓得窗外的采莲身子一颤,下雨的地上太潮,她脚底一滑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 屋子里,周嬷嬷立马拧起眉心,冲着窗外喊了一声儿:“谁在那儿?” 第134章 第 134 章:刀落一 周嬷嬷第一时间冲过去将窗棂打开。 外面正下着小雨, 窗户一打开迎面涌进来一股冷风。周嬷嬷那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寻过去,却是不料扑了个空。 这后门的窗棂外面种着的都是花花草草,几棵粗壮的榕树后野草肆意横生着,旁边原本挺起来的草已经被压弯了。 她眼睛落在那下弯的草上, 咬着牙道:“主子, 人已经跑了。” 身后, 乌拉那拉氏从床榻上走下来,她面色虽依旧惨白, 但动作却是迅速,跟着周嬷嬷身后, 眼睛往地上瞧着。 雨下的大,窗檐下的一大片空地被雨水给打的湿透了。地面潮湿,淤泥泛起, 刚刚被人偷听的地方, 出现了一个完整的脚印。 乌拉那拉氏的眼神落在那个脚印上, 面上浑然不在意:“不用声张。”她面无表情的,没有半分笑意, 只那一双眼睛黑的吓人。 “拿着尺子来, 去量一下那鞋子的尺寸, 刚刚在背后偷鸡摸狗的人自然就会找到了。”乌拉那拉氏的语气冷的几欲要将人冻伤。 周嬷嬷的眼神顺着乌拉那拉氏看的方向跟着看过去, 瞧见那鞋印,立马跟着笑了一声儿:“还是主子聪明, 奴才这就过去。” ****** 采莲一路上疯狂的跑着,她不知道自己身后有没有人追, 只能疯狂的拼了命的往前跑着。 她浑身都被雨给打的湿透了, 朝前跑的时候整个人身子都克制不住的发颤, 她想自己要再跑快一点, 拼了命的出去。 下雨天,湿透的路上太滑,此时分明是夏日,可淋湿的身子只察觉到了刺骨的寒。她浑身哆嗦着不知如何是好,偷听倒了这样可怕的事,若是福晋抓住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采莲一边拼了命的跑,一边哭的泪流满面。 正跑的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身后一只手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住了,同时身后一只手伸出来捂住她的唇。 “呜……”采莲被他禁锢在怀中,只感觉半边身子都软了,正颤抖着无力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别怕,是我。” 小桂子……采莲只觉得自己从绝望中苏醒,不可置信的扭过头,就见小桂子正朝着她笑,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你怎么在这?”她眼中闪过剧烈的惊喜,小桂子捂住她唇的手放开了一些,正对着她笑道:“嘘,别说话。” 他将人往林子里面带,采莲看着那紧握住自己的手却是心下都放心起来。 小桂子带着采莲抄小道去了西院。 瞧见叶南鸢,采莲连忙跪在地上将听到的全部都说了:“叶格格,福晋对您充满了恶意,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去害您。” “您可千万是要小心啊。” 叶南鸢垂下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采莲,半眯着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我说呢。”福晋这段时日难怪这番的安静,原来是有这番一大招在等着她。 她面上虽是笑着,但那眼神却是毫无表情。 每次去福晋的正院,她从来就知道福晋不会这么简单,到了她那儿一口水都不敢乱喝,却是没想到这一切的源头都在那香里。 谁也没想到,最不起眼的香倒是成了杀人的刀。 叶南鸢放在扶手上的手紧紧地捏在一起,面上满是冷意:“到底是我小瞧了福晋了。”最底下,采莲整个人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半夏与石榴几人瞧见小主这个模样,心下又是担忧又是害怕。 叶南鸢垂下眼帘,过了许久才将眼中的寒意渐渐的逼退了回去。 “我知道了,此番知晓福晋的计谋还是要多谢你。”叶南鸢看着前方的采莲,眼睛上上下下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原本舒展开的眉心又皱了起来,她的眼睛落在采莲那满是泥污的手上:“你被发现了?”采莲心下一跳,身子又开始在瑟瑟发抖。 “奴……奴婢在偷听的时候脚下一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成功回到叶格格这里,采莲心中是当真儿松下了一口气,也没了开始那般的担心受怕起来:“但是叶格格你别担心,我跑的快周嬷嬷应当是没瞧见我的。” 叶南鸢面上的神色却一点都不放心,相反的反倒是一点点的僵硬了下来。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小桂子,道:“你小心一点,派人去正院查一查,看看福晋有没有什么动静。”小桂子一愣,立马出门吩咐去了。 叶南鸢的眼神又落在采莲的身上:“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拉下什么东西在那儿?”一般在那样紧张的时候,无意之间摔倒了很有可能会拉下什么,要是被发现了采莲只怕难救了。 采莲被叶南鸢盯着,紧张的在自己身后来回的寻着,袖子里的香囊帕子都拿了出来,在身上仔仔细细的半点都不落下倒最后才道:“没……都在这儿。” 她冲着叶南鸢笑了笑:“叶格格放心,都在这儿了。” 叶南鸢下意识的立即松了一口气。 这时,出去的小桂子也飞一样的跑了回来,他接连喘着气儿,仿若是一句话都说不顺畅:“小……小主……” 小桂子的手指着窗外哆嗦着,咬着牙道:“正院正在查人,说……说是福晋的屋子里掉了一件首饰,正让正院的奴才们都回去,挨个挨个的搜身呢。” 采莲一瞬间扭过头,看向前方的叶南鸢。 叶南鸢倒是半点不惊奇,冷笑一声儿道:“就知道福晋没这么好对付。”她眼睛看过去,刚还放下心来的采莲瞬间就慌了。 一双手都在瑟瑟发抖着,哆嗦着道:“那……那我怎么办?”她是彻底的慌了,福晋闹得这么大,她要是被抓住只怕是个死。 “主子……”小桂子瞧出不对劲,立马跪下来磕头:“求……”他还没说完,叶南鸢就知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连忙伸手打断他:“我知道。” 小桂子低头不说话了,叶南鸢眼睛看着采莲,道:“你先不要慌,你越是慌自己越是露出破绽。”采莲一听人在正院搜查,早就吓得不知成了什么样子。 克制着自己,许久之后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采莲身上的衣裙都脏了,裙摆后面溅满了淤泥,叶南鸢让人给她擦拭的干干净净,确保瞧不出一点痕迹。 叶南鸢又问:“你们主子今日可有吩咐你做什么事?” 采莲的双手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裳也被烘干了,外表上瞧绝对瞧不出她刚淋的湿透,心下放松下来,点头:“昨个儿小主让我去库房拿一只花瓶。” 郭格格这段时倒是安静,除了之前让她换药之后,之后的日子基本上每天都跪在小佛堂里面过活。 整日里除了念佛还是念佛。 除了昨日,她忽而听见了前去颍州的江少爷回京的消息,这才失手打碎一个花瓶之外,别的动静是再也没有过的了。 “你不要慌,待会儿就直接拐弯到库房去拿个花瓶过去。”采莲点点头,她知晓自己如今不能紧张,越是紧张越是出错,也越是会被人发现。 “那奴才送采莲出去。”小桂子巴巴的看着叶南鸢。 “去。”叶南鸢点头,小桂子立马眉开眼笑的,采莲扭头看着小桂子也是一脸的感动,就在两人快要走出门后,叶南鸢眼神忽而往下扫了一眼。 她眼睛落在采莲的鞋子上,面上的笑意瞬间就僵硬了:“等会。” 两人朝前走的脚步停住,叶南鸢扭头问身后的石榴:“你与半夏俩人的脚谁小?”石榴生的人高马大的,半夏属于娇小玲珑那些。 半夏主动走出来,道:“我的脚小。” 采莲生的与石榴一样高,脚自然大,叶南鸢对着半夏道:“你去,将脚上的鞋脱下与采莲换上。” “啊?”半夏首先涌上来的便是犹豫,“我这鞋子,穿过的。”她挠着头道:“要不我那双新的来给她换上。” “不用,就这双。”时间太短,叶南鸢来不及解释,只道:“现在就换。”采莲的脚要比半夏的大,挤进小鞋子里蜷缩着脚指头才挤了进去。 但她面上却是仍然不敢表露出半分来。 她听从叶格格的吩咐,先拐弯去了仓库拿了郭格格要的花瓶出来,再往正院走去。 正院的院墙外面已经有了小太监在守着,远远儿的瞧见采莲过来,两个小太监相互看了一眼,就一前一后的迎了上去。 采莲捧着花瓶的手不动声色的哆嗦了一下,随即笑着走上前:“两位公公这是怎么了?”采莲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的问。 “采莲姑娘,跟奴才们进去。” 两人一左一右,无形之中压着采莲往院子里走去。等人走到院子里,瞧见里面的动静采莲才反应来过来。 院子里面站满了丫鬟,只要是在正院当差的丫鬟都被叫到外面站着。 “你也过去站着。”采莲后背被人一推,踉跄着站到了人群中。没过一会儿,周嬷嬷拿着东西从远处走了过来。 “今日让大家聚再一起,是因为福晋那儿丢失了东西。” 周嬷嬷是福晋的贴身伺候的人,又听闻还是福晋陪嫁带过来的,与旁人的情分自然是不同,地位相比较于就是贝勒爷身侧的苏培盛。 她们这些小奴婢们寻常是瞧不见周嬷嬷的,可此时周嬷嬷站在她们的面前,板着一张脸,炯炯有神的眼睛往低下扫荡了一圈,冷着脸道: “究竟是谁去了后门的窗棂那儿,偷了福晋的首饰 。此时若是站出来我还能饶她一命,可若是之后被我查出来的话,可就不仅仅是责罚那么简单了。” 周嬷嬷的声音冰冷的,眼神往低下站着的丫鬟们身上一个个的看过去。 采莲站在最后面,低着头身子心口剧烈的跳动着。不知过了多久,见还没有人站出来,周嬷嬷的眼神已经暗沉下来。 她面无表情的伸出手,从袖子里掏出把一只鞋出来:“这鞋就是那贼人留下来的。”她遵循福晋的吩咐,量了尺寸做了一双鞋出来。 采莲看着那双鞋心下 就是一阵咯噔,她每一双鞋子都是自己做的,又怎么会看不出这是她的尺码。 颤抖着的唇瓣眼看着变得惨白,采莲低下头才往自己的脚上看了一眼,难怪叶格格要她与半夏换鞋子,原来是因为早就想到了这一茬。 小太监们拿着鞋子挨个的对着丫鬟们的鞋对比,大了小了的都不管,差不多的就拽出来扔到一边。 瞧见这模样,采莲逐渐的放下了心。 她的鞋子是半夏姐姐的,定然不会被察觉。果然,小太监们拿着鞋子对着她的脚上比了比,便什么都没做的就过去了。 采莲看着小太监们往下一个人脚上去比较的时候,心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小太监们检查的太过仔细,一共查了半个时辰才算是查完,最后找出五个鞋码一样的丫鬟出来。 “其余的人都回去。” 周嬷嬷看着单独被领出来的五个人,面色冷淡,采莲跟在人群的背后跟着往前走,最后的时候止不住的往回看了一眼。 周嬷嬷站在那五个丫鬟面前,眉眼之间全是冰冷。 采莲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 “采莲此番无事,只能说是庆幸。” 晚上的时候,叶南鸢收到了消息,说实话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 “采莲说的若是真的话,那主子明日过去岂不是有危险?”石榴自从知晓福晋在香料中下毒之后就一阵自责,她跟随主子去了那么多回,却愣是没发现 。 “此次福晋应当是下了血本 ,若是这番轻易的被你发现,也就不是乌拉那拉氏了。” 叶南鸢面无表情的站在书案边,从采莲走后她一直就在画画,一个下午了画总算是画好了。 她画画的技术用出神入化来说也不为过,平日里总是藏着掖着,今日这当真儿是头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显露才艺。 半夏与石榴两人早就在那儿看呆愣住了。 四阿哥来的时候,叶南鸢才堪堪收了笔。她画的是一副观音像,笔触温柔,画感细腻。一副简简单单的菩萨画像,楞是被她画的有了敬畏与慈悲感。 “你当真儿是让我惊喜。” 四阿哥站在书案面前,眼神盯着那副画最终是叹了口气。再抬起头,面上满是赞赏,看向叶南鸢的眼睛里仿若有着星辰大海。 “你怎么会忽然画画起来?” 平日里叶南鸢总是练字,画却是画的极为的少的,就算是画也是寥寥几笔,也很少画出真东西来,四阿哥只知道她画的不错,却是不知道她画的这番的好。 “闲来无事,便是想着画一画了。” 叶南鸢勾着唇对着四阿哥笑了笑,像是不经意的道:“听说德妃娘娘喜欢佛像,若是这画有献给德妃娘娘的话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额娘最近生辰?” 四阿哥边说边走上前心中涌来一阵暖意,叶南鸢自然是因为在乎他,才做出这番之多的。 德妃什么时候生辰。叶南鸢不关心自然也不知道,可对上四阿哥那眼中的神色,她却是笑了一笑:“想知道便就知道了。” 叶南鸢垂下眼睛,又道:“不过我到底只是个格格,若是这话德妃娘娘当真儿喜欢的话,还是借福晋的手送上去。” 她低头,将满是墨渍的手不安的搅和在一起。 “何况,福晋如今生了病,有什么事需提前问她一问的好。” “好!”四阿哥瞧见她在这副样子,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日又是你去福晋那儿?”叶南鸢点了点头。 四阿哥颇为怜惜的吻了吻她的鼻子,道:“那明日给我送你过去,顺道与福晋提一提这件事。” ******* 乌拉那拉氏看着两人又握在一起的手,已经察觉到自己恨得几乎麻木了。 若不是理智健在,知晓自己还在装头疼,她都要忍不住的起身冲着叶南鸢那张得意的脸扇上几巴掌了。 小人得……被褥里的手掐的紧紧儿的,乌拉那拉氏不敢往两人那儿看,生怕自己克制不住上前去扒了叶南鸢的皮。 四阿哥对着叶南鸢下意识的面色都和缓起来,说话自然也是温声细语,在乌拉那拉氏眼中这就是依依不舍,更是再打她的脸。 等人走后,乌拉那拉氏头真的开始疼了,许久都没缓过劲儿来。 叶南鸢知晓她这儿的香有问题,大部分时间都抢着去泡茶,或者是站在窗户边上,尽量的不去闻香的味道。 可那香一点,整个屋子里都是。 采莲说的没错,周嬷嬷怕死,时常的找借口出去。而乌拉那拉氏被她气的真的头疼犯了,抬手捂着额头时不时的哀嚎。 叶南鸢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等周嬷嬷走后,福晋疼的睡着了,她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将那燃着的香料偷拿了一些装进了自己提前准备的香囊中。 要想知晓乌拉那拉氏给她下的什么毒,必需得提前知晓这药是什么。 好在屋内没人,叶南鸢成功拿到了香料,回去的时候让石榴查看。 “奴婢不知。” 石榴对着那香料摇头,咬着牙,过了许久才道:“这东西许是刘太医自己做的。”叶南鸢失望的合上眼帘。 “自己找解药的法子行不通,那就要下想下一个法子了。” 叶南鸢垂下脑袋,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了几下:“采莲说,每日的香料与解药都是刘太医提前一日派人送来的。” 乌拉那拉氏也是够小心,屋子里不留半点的物证,为的就是假若哪一日被发现了,她自然能博得一个无辜的名声。 “是。”小桂子跪在地上点着头,道:“说是专门等着主子去的前一日让人送。” 叶南鸢眼中全是冷意。 “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福晋太恶毒中毒责七次过后则会身子僵硬,或者是瘫,或者是手脚不便,需常年在床。 这对叶南鸢来说,不亚于去死。 “主子您有什么办法?”石榴走上前,问。 叶南鸢眸子里的神色渐渐变得没了温度,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手:“福晋不是爱下毒么?” “那就换了她每日的解药让她好享受那毒的滋味,也好知道什么叫做打落牙齿和血吞。” 第135章 第135章:刀落二 前来给福晋送药的小太监是刘太医刘一海的人, 叶南鸢专门派人去盯过去一次,那小太监年纪小,生的也普普通通的, 是属于放在人群中找不到的那种。 府中这样年纪小, 生的普通的小太监可谓是多了去了。这也难怪为何福晋一直与刘太医来往, 却是无人察觉。 “福晋派过去拿药的人也是个脸生的小太监,且两人每次都是晚上的时候碰面。” 叶南鸢垂眸看着低下,眼神冰冷:“猜到了。” 乌拉那拉氏心虚, 绕是有这个胆子做只怕也没那个胆子认。 她自然要将风险降到最低, 越是亲近的人这样的事越是不会让他去, 找一个不起眼的人降低最大的风险。 “如今知晓了福晋的计谋,倒是好办多了。”叶南鸢说过, 她最害怕的就是掩藏在背后的敌人, 如今福晋的打算尽在她的眼中。 再多的计划, 再恶毒的心思,只要知晓了, 也就没什么好让她惧怕的了。 *** 叶南鸢让人时刻盯着正院与那个小太监。 “依照采莲听到的, 下一次小太监会让在我去的前一天过来。”叶南鸢低头,喝了一口茶:“也就是明日。” 而后日叶南鸢就要去侍疾, 之前她不知晓那个香料已经闻了三次了, 此时体内或多或少应当是中了毒素。 一想到再有四回,她就要如福晋所预想的那样,瘫痪, 或者手脚不便, 又或者直接死掉。 叶南鸢对乌拉那拉氏就手软不起来。 她那日偷偷的从福晋那儿拿了点香料来。石榴悄悄儿的送到耿格格那儿, 让耿格格身侧的嬷嬷检查了一番。 这药是刘太医私自制的, 嬷嬷也说不出个大概来, 但她医术要比石榴好的多,虽没查出来究竟是何药,但却是也能说出个六七成来。 “红粉、乌头、断肠草……”石榴咬着牙读出这些药草名,这些药材单独拎出来样样都是毒药,可这些如今却被福晋融入了一种香料之中,为的就是用来毒叶南鸢。 “主子,若不是采莲发现的话……”石榴一想到这个后果,整个人就不寒而栗。而叶南鸢的眸子也早就冷了下来。 她低着头看着桌面上放着的锦盒,里面是香料与解药。 耿格格聪慧,叶南鸢只是提了一句,问她身侧的嬷嬷能不能做出同样的药来,她连一句去问叶南鸢用来做什么的都不问。 次日晚上就派人将药与解药都送了过来。 “嬷嬷说了,时间太短有几样药她身侧暂且没有。”石榴看着叶南鸢将解药拿到手中,对着烛火琢磨的样子,小声儿道。 “这药与解药,都只有之前的七层。” “足够了。”叶南鸢底头,将手中的解药重新放了回去: “明日我就要再去侍疾,那么今晚那小太监自然会过来。” 手指敲打着桌面,她将解药拿出来递给石榴:“你现在照着这个样子做一份。” “啊?”石榴挠着头,面对叶南鸢伸过来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主子,你知道,我不会的啊。”她虽习得了几分医术,但却只是会了个皮毛,与教她的嬷嬷相比是万万比不了的。 “没叫你真的做。”叶南鸢自从知晓这毒的成分后,面上的神色再也没有缓下来过,福晋拼了命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如今还察觉到不寒而栗。 叶南鸢将手中的解药放入茶盏中,解药入水之后渐渐的融成了泥,叶南鸢端起那茶盏:“揉点面团子,外面再涂一层,不就行了?” “啊?”那这样,有什么药效?岂不是假药? 石榴刚说完,随后又愣住了,她知晓小主这药是要给谁吃的了。假药假药,只怕是给福晋吃的。她低着头,接过那糊在茶盏里的解药,端了下去。 “是,奴婢这就去做。” 叶南鸢收回目光,眼神又看向身侧的小桂子:“你今晚要时刻盯着那个小太监,务必要在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将解药给掉包。” “这……” 小桂子跪在地上,“奴才……奴才……” “没叫你去偷去抢。”叶南鸢撩起眼睛,看着他:“ 那两个小太监不是都生的普通让人一眼都记不住那种。” 小桂子愣愣的点着头。 叶南鸢又道:“你既然看过他的容貌,知晓他两交易的时间。”叶南鸢毫无神色的眼眸看过去,对着他勾起着唇笑了一声儿: “院子里的小太监任由你挑,你去找一个身高身材相似的就行了。”叶南鸢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佛莲玉珠,语气悠悠的。 “夜黑风高,两个人都存着亏心事,你从刘太医身边的奴才那儿将药与解药拿来,随后再将解药掉包,递给福晋的奴才。” 手指在桌面上愉悦的敲打了几下,叶南鸢嘴笑不知不觉带上了笑意。 “毒.药,就别碰了。” 小桂子看向叶南鸢那一脸冰冷的模样,心下一跳,半句话都不敢说急忙磕头出去了。 ******* 夜半,正院里的灯火还在燃着。 今日是宋格格来侍疾,乌拉那拉氏懒得装病了,到了晌午就被乌拉那拉氏撵走了。眼瞅着天黑了,乌拉那拉氏见屋子里没人也懒得再装下去,早早儿的就让人关了院子的门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那日偷听的人还是没找到。” 一想到这里这里,乌拉那拉氏还是恨得牙痒痒,五个鞋脚相似的丫鬟都有人证明她们没有离开过,更别说是偷听了。 乌拉那拉氏一想到这里,就气的有些抓狂,同时心中也开始担心受怕。 “见鬼了,整个院子里的丫鬟都一个一个的查过了,莫非还是别的院子里的人不成?”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叶南鸢。 “西院的奴才难道都将手伸到这儿来了?”乌拉那拉氏喃喃的,说完之后又否定的摇摇头。她到底是福晋,再如何不受宠,院子也不会散成这样。 “主子,奴婢还是觉得一定是那五个人之中有问题。” 周嬷嬷眯着眼睛,道:“鞋印在那儿,定然不会出错。”那日里每一个奴才她都是亲自盯着的,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再继续派人盯着。” 乌拉那拉氏整个人烦躁的不行:“真正的人没找到之前,这五个人必须都给我盯着,谁也不能放出来。” “是。”周嬷嬷点头,道。 乌拉那拉氏喝了一口茶,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到时候了,过去拿药的奴才派过去了么?”周嬷嬷看着主子,上前捏着她的肩膀:“主子放心,奴才已经派人去了,相比这个时候人正在回来的路上。” “你办事,我才放心。” 乌拉那拉氏嘴角勾了勾,她这儿三日一次,让刘太医的奴才送药来。府中眼睛太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关于陷害人的东西她半点都不敢往屋子里留。 刘太医也知晓她的规矩,随时用随时派人送来,夜黑风高的半点都不会引人注意,十分的安全。 果然,没过一会儿,前去拿东西的小太监就回来了。 周嬷嬷上前接过东西,首先将解药递给了乌拉那拉氏:“主子,先将解药给吃了。”乌拉那拉氏看着那解药,毫不犹豫的就吞了下去。 解药入口的时候,眉心却是有些皱了皱,耿着嗓子咽了下去才一脸纳闷的问:“我怎么觉得今日这解药有些大?” 解药一共两颗,乌拉那拉氏一颗周嬷嬷一颗。 周嬷嬷连忙捧了茶盏上前伺候着乌拉那拉氏喝了,自己将解药吞下去后,眉心也皱了起来:“是有些大。” “估计刘太医做的时候搓大了些。” 乌拉那拉氏就着水咽下去后,浑不在意的道。她抬手接过那香料,打开一看,里面的味道一模一样,她嘴角勾起渐渐地放下心来。 “有了这个东西,何愁叶南鸢不死?” **** 翌日,叶南鸢照常去了乌拉那拉氏那儿。 昨晚小桂子将真解药换了过来,她已经吃了下去。今日伺候乌拉那拉氏自然是半点都不畏惧。乌拉那拉氏当自己吃了解药,屋子里照常只有她与周嬷嬷俩人。 室内,那毒做成的香料缓缓的燃烧着,伺候了乌拉那拉氏一日,叶南鸢到了晚上才回去。 回去之后,叶南鸢就装作不舒服:“派人去给福晋请个假,说是我身子不适,下次不去了。” “主子,您说福晋会同意么?”半夏上前,问叶南鸢。 叶南鸢垂下眼帘低头喝了一口茶,“福晋若是此时收手,算上今日她中毒才一日,她若是好心放过我 ,也算是放过她自己。” 可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她当真儿不知道?叶南鸢黑白分明的眼神闪了闪。 “我以为给过福晋机会。”福晋若是就此松手,放过的也是她自己。想到这,叶南鸢又摇了摇头:“可惜了,福晋不会放过我。” 果然,叶南鸢猜想的半点都不错。 乌拉那拉氏一听叶南鸢身子不舒服,兴奋的要死,还当是香已经起了作用。 “那个小贱人还想逃?”乌拉那拉氏眼中满是得意,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叫她如何放手?她定然要叶南鸢日日吸了那毒,死了她才甘心。 “你去。”她指挥着周嬷嬷道:“就说我不同意,要叶格格必须过来侍疾。”周嬷嬷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主子,我们的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 这用香料下毒这事儿,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日后就算是贝勒爷怀疑,也赖不到她的头上来。 乌拉那拉氏想到叶南鸢日后瘫在床上的场景,勾了勾唇,只觉得心中满是舒爽,府中总算是要恢复以往的平静了。 *** 四阿哥这几日政务繁忙,回来之后已经是半夜,平日里叶南鸢早早的就睡了,今日却发觉她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原本要去偏殿的脚步顿住了,往叶南鸢屋子里走去。 “怎么了?”他揉着犯困的眉心走进屋子里,叶南鸢躺在软塌上,面色惨白。 “主子回来之后就不舒服。”石榴在那儿,小声儿道:“这个点还说睡不着。” “是不是累了。” 四阿哥叹了口气,安抚的摸了把叶南鸢的头,道:“要不下次就不去了。”叶南鸢抱着四阿哥的腰,点着头。 红着眼睛,仰起头看着四阿哥道:“那会不会不好?” “没事。”四阿哥拍着她的后背:“我帮你跟福晋说。”叶南鸢面上带着笑意的扑进四阿哥的怀中,嘴上却道:“还是算了,回来的时候派奴才们去请个假,福晋说习惯了我伺候,让我最好还是过去。” 她眼帘垂下来,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福晋患了头疼本就难受,南鸢就不惹她生气了。” “那你自己不舒服。”四阿哥弯下腰,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不放心。” 叶南鸢伸出去的双手抱紧他:“没事……”她背对着烛火,朝着他笑。 “那你答应我,若是不舒服就不准去。” “好!”叶南鸢仰起头,对着他极为乖巧的点这头:“我答应你,若是不舒服,我一定回来。” 只是可惜的是,到时候头不舒服的可能不是她,是福晋呢。 第136章 第136章:刀落三 乌拉那拉氏头疼一场, 足足头疼了一个多月。 叶南鸢,与宋格格玉格格三人,每日都去伺候。府中之前人人都说, 叶格格仗着四阿哥的喜欢,霸占着贝勒爷不放, 最近这些不好的流言倒是少了不少。 叶南鸢每日前去伺候福晋,都是去的最早,回来的最晚。 这样来回伺候了一个月左右,绕是正院的奴才对叶格格这样都是看在眼中。倒也没人再说叶南鸢的不是了。 夜半,西院的屋子里还点着光。 小桂子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东西往前送:“主子,这是今日的解药。” 叶南鸢低头,往小桂子那儿看了一眼, 随即走下来接过他递过来香囊。里面的解药呈褐色, 指腹大小。 这药她已经是吃了第四回了。 叶南鸢面无表情的吞了下去, 抬头往小桂子那儿看:“福晋中毒也是第四回了。”小桂子点头:“是。” 他先是装作福晋这边的小太监, 从刘太医那儿拿了药后, 将解药给掉包。 随后又装作刘太医的小太监, 将假药递给福晋这边来拿药的小太监。 如此来回了四次,福晋吃的一直是假的解药,但却是从未发现。 “明日该最后一日了。”叶南鸢眼中带着笑意, 福晋应当是当她从明日开始过后就会中毒,渐渐地病死。 而她不知道的是, 她自己才是病入膏肓了。 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愉悦的敲到着,叶南鸢想道到什么又道:“将上次耿格格送来的香拿来。”耿格格身侧的嬷嬷也将这香料做了出来。 虽毒性只有七层, 但若是双倍的话, 药效自然翻倍。 甚至于, 跟福晋毒她的相比,只怕是还要好。 ***** 叶南鸢最后一日去伺候福晋,一大早的时候就起来了。 连四阿哥都是被她的动静吵醒的,睁眼的时候瞧见叶南鸢已经穿戴好,他手扶着额头一脸无奈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叶南鸢转过头,露出一张神色有些疲倦的脸:“时候不早了,我要伺候福晋啊。” 她说完就要往前走,身后四阿哥瞧见她这样子才察觉出不对劲:“你脸色怎么这番惨白?”叶南鸢像是没听见,转身就往外走去。 身后,四阿哥连忙从床榻上起身,想追着叶南鸢跟过去。 可叶南鸢走的极快,等他收拾好后追上去开门后叶南鸢已经走远了。四阿哥看着她的背影,想到那略微带着些惨白的唇,捏了捏拳头。 一整日,四阿哥脑海之中都不得平静。 而正院,乌拉那拉氏看着面前的人,心中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屋子里只有她与叶南鸢两人,这几日周嬷嬷身子开始不舒服,只要是叶南鸢来了之后她都让她下去伺候。 周嬷嬷年纪到底是大了,就算是吃了解药,可到底还是比不过她们。乌拉那拉氏倒是能够理解。 只是……她隐隐有些感觉,这几日自己的身子也是越来越不舒服,眼看着面前的叶南鸢,乌拉那拉氏只觉得自己身子渐渐地有些发软。 “福晋若是累了,不如就先睡一会儿。” 叶南鸢坐在书案面前,正在给乌拉那拉氏抄写佛经,她今日穿着一身素白色的旗装,一张巴掌大的脸仰起来,面上略微有些惨白。 自从今日一大早过来,叶南鸢就是这样。虚弱的仿若随时随地能倒下来一样。 乌拉那拉氏觉得,这定然是毒起了作用。 绕是自己心中在不舒服,难受的浑身不自在,可看着叶南鸢这个模样,还是觉得浑身畅快。乌拉那拉氏撑着脑袋,有些昏昏欲睡。 一双眼皮子聋拉的黏在一起,乌拉那拉氏强撑着脑袋不去睡。 “福晋定然是这段时日躺多了。”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下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眨在窗台上,平白添了几分朦胧。 叶南鸢的声音从这雨滴声中传过来,清透中又带着几分软糯。 乌拉那拉氏最是不喜欢听叶南鸢说话,天生就是股子狐媚子样。她也懒得再继续听了,冷哼一声儿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间渐渐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儿。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了 ,叶南鸢放下毛笔从书案前起身,放慢脚步走到了正殿中央,屏风后,那香炉里正燃着袅袅青烟。 叶南鸢低下头,看了许久,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个香囊来。她缓缓地掀开香炉的盖子,她毫不犹豫的将香囊里的东西倒了进去。 香炉里细微一声轻响,随即那股淡淡的香味越发的浓郁了。 **** 半晚的时候,叶南鸢从福晋那儿回来,刚到西院门口,她便脸色一白,装作昏倒了。 幸好石榴从身后将人接住,可就算是这样,来来往往的奴才们也是瞧见了。院子里闹做了一团,急急忙忙的要去请太医。 叶格格可是贝勒爷的眼珠子,早有眼尖机灵的小太监跑出府去要去禀告贝勒爷去了。 叶南鸢昏倒的消息整个贝勒府瞬间就知道了,消息瞬间就传到了正院。 乌拉那拉氏至今还躺在床榻上,屋内,那股浓郁的香味如燃烧着了一般,小太监刚走进去,就瞬间捂起了鼻子。 里屋内,乌拉那拉氏躺在床榻上,只觉得呼吸都有那么几分不顺畅。 “福晋大喜,叶格格昏倒,福晋心想事成。”小太监一脸的笑意,将头磕在地上啪啪作响。可屋子里,乌拉那拉氏却是好久都才有动静。 屋内的香味浓郁的呛人 ,帘账后面乌拉那拉氏许久都没有动静。 她趴着身子,头靠在玉枕上只察觉到头疼的厉害,就连眼前也是一阵黑沉沉的,底下,小太监见没声音,大着胆子又再次强调了一句,乌拉那拉氏那干枯的眼神才渐渐地回转过来。 “行,我知道了。”乌拉那拉氏撑着额头哀嚎了一声儿,她听到这个消息本该是十分的高兴,可如今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身子昏昏沉沉的,乌拉那拉氏只感觉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乌拉那拉氏整个人忽而脑袋往旁边一转,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 ***** 西院,廊檐下的青石板上站着不少人,刚下了一场雨,廊檐下时不时有水滴下来。砸在青石板上传来一声儿细小的噼啪声儿。 府中传来消息,说是叶格格忽而昏倒了。 四阿哥本是在府外议事,听到消息之后二话不说立马往府中赶。他来的时候刚好是在与人商议事,回的太过匆忙,顺带带着一群人都回来了。 屋内,来来往往的奴才们低着头,井然有序,太医来了两三个来,全都围在里面。偶尔会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来,又很快的隐藏不见。 江知寒与一群人站在外面,刚下过雨的天洗成了碧蓝色,偶有微风吹来不冷不热的。他挺直着腰杆站在廊檐下,听着里面偶尔传来的声响。 他一个多月前从颍州出发,一路上顺带办公查案直至于昨日才抵达回京。今日一早下朝之后入大理寺,正与四阿哥回禀政务,却是不料四阿哥的府中奴才来了。 九月的天气,雨后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可江知寒却感觉身子里一片冰冷。那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一路往上,直至于他的心口。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儿,江知寒几乎是瞬间就抬起头往前方看去。 半夏捧着水盆正往前方走,瞧见那站在廊檐下的江知寒,双手一抖,‘哐当’一声儿水盆砸了下来,满盆的水泼了一地。 天青色的衣摆,被溅的几乎湿透。 “对……对不住。”半夏瞬间就低下头,连忙上前跪在地上江知寒擦拭着。 “无事。”江知寒脚步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地上的半夏叫人起来。他拿着帕子擦拭着袖口的水,语气轻的仿若是随口一问。 “还好么?” 半夏低着头,放在胸前的双手紧紧地搅和在一起,她头不敢抬,声音支吾着怕有人发现,哆嗦着道:“奴婢很好,请江大人放心。” 说着,她咬着牙大着胆子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盆,再抬头的那一刹那飞快的又道了一句:“小姐也平安无事,少爷放心。” 此时正是院子门口, 来来往往的都是眼睛,半夏压根儿不敢多留,说完之后飞快的退下了。 留下江知寒站在原地,一阵风吹来天青色的衣摆蜷在身上,江知寒那握紧的拳头却是一点一点的放松了。 他低下头,从来时一直板着的脸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 *** 叶南鸢本就没病,昏倒不过是装的,太医们琢磨了许久,最后也只来了一句太过劳累所致,这才昏迷不醒。 四阿哥想到叶南鸢清早起来,一闪而过叶南鸢那惨白的脸,心中越发的心疼起来。 直到听说没事后,四阿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抬手替叶南鸢理了理被褥,捏着眉心起身:“去正院传个消息,说是叶格格日后不必去了。”苏培盛站在身后,点了点头:“是,奴才待会儿就去。” 眼神眨了眨,苏培盛想了想又道:“贝勒爷,江大人就在门口,您看……”四阿哥捏着鼻子的手一顿,抬手放下。 “我倒是忘了。” 四阿哥往身后的床榻上看了一眼,随即朝前走去。 “让他来书房。” 江只寒禀告颍州之事,一直到天黑了才从书房出来。 四阿哥派苏培盛亲自送他回去,到了晚上的时候贝勒府中一片静寂。江知寒跟在身后,一路挺着腰杆低着头,跟着苏培盛身后朝前走。 抬脚跨门刚要出去的时候,苏培盛的脚步忽而停下来,手中的灯笼往前一晃,对着那柱子后面大呵了一声儿:“谁在那儿?” 第137章 第137章:刀落四 那昏黄的灯寻过去, 晃在那柱子后面。 瞧见背后藏着的那人,苏培盛怒瞪的神色瞬间就变了,他赶忙放下手中的灯笼, 弯下腰:“奴才叩见郭格格。” 粗壮的柱子后面,郭氏咬着唇走了出来。 头顶一片漆黑,只有面前的人身前传来一点光,郭格格袖子里的手不住的收紧,紧到指甲能陷入肉中,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她这才敢抬起头, 往前方看了一眼。 梦中之人近在咫尺, 他依旧是一件天青色的长衫,身姿挺拔,修长如竹。干干净净的站在那儿, 让她压根儿挪不开眼睛。 郭格格看了许久,只觉得自己仿若是出了神,自己的眼神压根儿就不能从他身上挪开。 天知道,她有多高兴,半个月前她就听说了他启程回京的消息,日日夜夜的盼着。本以为自己不知道多久才能重新见到人,却是不想今日居然听见江知寒居然来了贝勒府。 那一瞬间她什么都顾不上, 只想跑过来, 哪怕是隔着远远的儿的见他一面, 她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郭格格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与热烈与刺眼。 江知寒朝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目光, 低下头弯腰行了个礼。 “大晚上的,格格怎么来了这儿?”苏培盛打了个千儿后, 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是重阳门, 是去往西院的路,郭格格平日里与叶格格毫无往来的,苏培盛实在是想不到她人怎么会来了这儿。 苏培盛看过去的目光,一阵狐疑。 他拎着灯笼,又转头往江知寒的方向看了一眼。江知寒依旧是刚刚那副样子,腰杆挺拔,眸光淡淡,他立在朱红色的门框旁,半垂下头面上的神色与刚刚没半分的变化。 江大人这模样太过与坦荡,瞧着不像是与郭格格有过交集的样子。苏培盛阖上眼帘,掩藏住眼中的狐疑。 “那奴才就先送江大人先回去了。” 苏培盛拎着灯立在江知寒身侧继续往前走去,身后,郭氏一瞬间立马抬起头。 江知寒抬脚跨过门槛,拐弯正往外走去。玄色的长靴落下,他天青色的衣摆晃了晃,只一瞬间便又消失不见。 **** 苏培盛将人送上马车后,又赶忙回到了西院。 月色已经晚了,这个点西院的书房内却是还点着灯,苏培盛走进去的时候,正瞧见四阿哥抬手捏着眉心,还在熬夜看折子。 “爷从下午到晚上还没用膳,要不爷还是待会儿再看,先用膳。” “算了,不吃了。”四阿哥低着头,眼神放在手上压根儿没挪下来过,眼睛盯着手中的书,四阿哥淡淡又问了一句:“人送走了?” “爷放心,奴才亲子看着江大人上的马车。”苏培盛想到什么,又笑了一声儿:“不过,刚将人送出门口的时候,奴才在重阳门瞧见了郭格格。” “郭氏?”四阿哥捧着折子的手一顿,头抬起来看着地上的苏培盛:“她在那儿做什么?” 苏培盛低着头,面上带着笑,这句话仿若是随口一言说出来的那般:“奴才好奇多嘴问了一句,郭格格说她是来看叶格格的。” 捏着折子的手慢慢放下,四阿哥掀开眼帘沉声儿道:“她没来过。” 苏培盛心下彻底一惊,然而还没言语,身后忽然传出一道声响来,紧接着半夏一脸惊喜的喊道:“主子,你总算是醒了。” 四阿哥顾不上旁的,立即从软塌上起身,飞快的往内殿跑去。 里屋内 叶南鸢躺在床榻上,外表瞧着是刚睡醒的模样,可眼眸之中却又是一片清醒。四阿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里屋的帘子微微晃荡。 沉稳的脚步声逼近了过来。 “南鸢……”四阿哥快步走上前,叶南鸢一瞬间低下头,被褥里的手掐的紧紧的。 “你总算是醒了。” 四阿哥瞧见床榻上的人,心中瞬间松了一口气。叶南鸢抬起头,抬手揉了揉清醒的眼睛,一脸的迷茫。 “我这是怎么了?” “太医说你太累了,这才昏倒了。”四阿哥半跪在床榻边,抬手将叶南鸢鬓角的头发抚到耳后:“之后,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去了。” “可是福晋。” 叶南鸢咬了咬唇,下垂着眼帘中,略微惨白的唇瓣被咬的没了血色。她仰着头,眼神忐忑:“可是福晋该怎么办?” “她身子还没好,我若是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担心。”四阿哥笑着看着叶南鸢,抬手摸着她的脑袋,想到什么又轻笑了一声儿:“叶南鸢,你真的害怕么?” 她躺在床榻上,白净的一张脸仰着,看着他像是迷茫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四阿哥直接抬手拧了拧她的鼻子,眼中溢出的全是笑意:“再爷面前倒是挺横的,什么时候这么怕福晋了。” 叶南鸢被褥里的手伸出来,狠狠掐紧的指尖放开,如雪般百嫩的手伸出来,她双手不安的搅和在一起。 “若是之前,福晋对我无论是喜还是不喜,南鸢都不会怕她。” “但……”咬着的唇瓣松开,叶南鸢抬起头面上满是犹豫:“但如今,南鸢怕了。” “怕什么?”他身子靠前,一双漆黑的眼帘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叶南鸢坐在他面前,漆黑的发丝黏在脖子上,衬的一张巴掌大的脸白的像是一张纸:“ 我不知道。” 眼中的挣扎一闪而过,叶南鸢再次直视他,黑白分明的眼中没有任何的闪躲:“忽然就害怕了,忽然是就在乎了,忽然就……” 她低着头,眼中含着泪,说到这里后一下子砸了下来,错不及防的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烫的一哆嗦。 头扬起来,眼神迷茫的对着他,喃喃道:“忽然就不愿你为难了。” “鸢鸢……”四阿哥深吸一口气,抬手将人搂入怀中,一把抱住。 “没事,没事……”他冰凉的唇吻在叶南鸢的耳后,轻柔又带着安抚:“以后都不要你去了。”他手放在叶南鸢的背后,安抚了许久。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叶南鸢才恢复平静。 “饿不饿?” 四阿哥抬手拍着叶南鸢的后背,声音放低:“一觉睡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四阿哥抬手,将她身上的被褥理了理,道:“我让小厨房给你做碗面,我陪你一起吃一点?” 还没等叶南鸢说话,四阿哥想到什么又笑了:“我忘记了,你不是很爱吃面的。”爱吃面的是他,叶南鸢喜欢的极少。 只一样,平日里对虾还是喜爱的,因为琢磨她的爱好太难,四阿哥对这点便记得十分的清楚。 “就做些小面。”叶南鸢开口道:“这都大晚上了,吃了待会儿不好克化睡不着。”四阿哥自然是什么都听她的,立马就吩咐人下去做了。 一碗清汤小面,上面卧着煎蛋与葱花,四阿哥本不觉得饿,瞧见这一小碗面后,肚子里立马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只他再饿,可骨子里的斯文教养还是没掉,哪怕是饿的不行,吃的时候还是克制了,可绕是这样,一大碗吃完了,叶南鸢那碗面才动了一丁点儿。 “你怎么不吃?”四阿哥问。 叶南鸢将筷子放下来,道:“吃饱了。”她是真的吃饱了,她胃口向来不大,何况这面又多,她吃了不少了。 可四阿哥还是不满意,抬头看着叶南鸢:“你就是吃的太少,这才这么瘦。”接过叶南鸢手中的面,四阿哥亲自喂她。 “ 来,再吃一点。” 筷子卷着面条,叶南鸢强忍着吃了两口,吃到第三口的时候就彻底吃不下了,秀气的眉心紧紧的拧着,她推开四阿哥的手。 “不能吃了,再吃的话我就要吐了。”她撑的不行,眼圈儿红红的,眼尾处泛着水雾,瞧着便让人怜惜。 “好好好,不吃了不吃了。”四阿哥瞧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舍得逼她?他收回筷子,自己三下五除二的将剩下的面都吃了干净。 这下,不仅是叶南鸢,一屋子的奴才瞧见这一幕,没人不震惊的。 特别是苏培盛,眼珠子都要从眼睛里绷出来了:“爷……爷您……贝勒爷怎么会吃别人的剩饭呢? 这事要是任何一个人说,苏培盛都不会信,可如今却是亲眼见到。 叶南鸢也愣住了,眼瞧着四阿哥吃的面碗:“爷你怎么这么饿?”四阿哥轻笑了一声儿,抬起指尖往她额头上弹了弹,笑道:“你一出事我急的不行,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他说着,边低头拿着棉布帕子擦拭着手,淡笑着还要笑骂她一声儿:“小没良心的。” 叶南鸢没回话,只偏过头往桌面上看了一眼,黄花梨木的桌面上两碗面碗空荡荡的。 从来讲究克制斯文的人,却是饿得连面汤都喝了。 ***** 翌日,四阿哥见叶南鸢身子好了,这才照常前去上朝。 叶南鸢本就是装病,四阿哥不在她自然便起来了:“正院那儿怎么样了?”乌拉那拉氏那儿一直都是有人盯着,提到叶南鸢问石榴立马上前,回道:“福晋一直安安静静的,没听出什么风声。”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估计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毒,还当自己是假生病躺多了呢。 叶南鸢面上浮出一丝冷笑。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了几下,眸子里却是越来越冷:“我问的不是福晋,是郭格格。” 乌拉那拉在既然已经中了毒,是死是瘫也就是这几日的事 。 叶南鸢在意的是,郭氏。 昨晚,苏培盛回话的时候没人知晓她已经醒了,要不他怎么会知晓,郭氏为了见江知寒居然在门口堵着还被苏培盛瞧见了。 “又蠢又歹毒。” 叶南鸢咬牙,本以为能绕过郭氏一次,却是不料,她最该死! 第138章 第 138 章:刀落五 郭氏这几日心情十分的好, 院子里时常能听见她的笑声儿。 自从那日在重阳门见过江知寒一面过后,郭氏这几日只感觉自己做梦都要笑醒。他平安无事,且健健康康的回来了, 这个念头一想, 郭氏便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要比这个还要让自己高兴。 她跪在佛像面前, 更加虔诚殷勤的敲打着木鱼, 念着经文。 她要上天保佑她与江知寒平平安安, 还要上天保佑她, 给她一个机会,最好是能让她与江知寒长相厮守。 郭格格跪在地上想着美梦, 哪怕是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她都想与那个人在一起,这个念头只消一想,就让她激动地浑身颤抖。 敲着木鱼的手越发的快了, 郭格格低着头继续做她的春秋大梦。 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开门声儿, 采莲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郭格格已经不知道了。屋子里黑沉沉的, 门窗都关着,像是许久都没见过光。 屋子里依旧是一股檀香味,浓郁的甚至有几分呛人。 采莲面不改色的往里面走, 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她许久都没到内殿伺候了, 自从郭格格让她将药给宋格格掉包后, 她基本上五六日才能到这里面伺候一回。 平日里, 这个点主子都是在念经。采莲不用往身后看,也知晓主子是在干什么。她没回头, 只快步走到内殿, 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塞进了郭格格的首饰柜里。 采莲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不过她也不想知道。 这是叶南鸢给她的,只让她藏在郭格格的内殿中。后院之间那些腌臜的事采莲就算没做过,也听过。 她知晓这定然不是好东西,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也去做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可她不为财不为食,她只想好好活着! 像这种护不住奴才的主子,将奴才的命不当命的主子,那也怪不了她不忠了。 ***** 夜半 四阿哥从书房回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书房中的灯燃了许久,苏培盛瞧了书案上一眼,随即轻声吩咐身边的人,多添两盏灯。 “爷。”屋子里昏黄的灯又亮了起来,苏培盛走上前,劝:“您今个儿晚膳又没用,政务再繁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四阿哥从回来之后便就一直在书房中,听闻之后头也不抬。 瞧见那样子,苏培盛也不敢再劝。 他沉默的看了许久,过了会儿忽然出了门。书房的门关上,苏培盛拐弯儿往身侧的内殿走去。叶南鸢正躺在软塌上看书。 瞧见苏培盛,她愣儿了一下,身子一瞬间直起来。 “苏公公怎么来了?” 叶南鸢放下手中的书,身子坐直。苏培盛面上浮着笑,腰却是微弯着:“是这样的格格,贝勒爷自回来后就在书房中关着自己不出来,眼瞅着这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苏培盛笑了笑,一脸的为难:“这不,想让格格过去劝劝。” 叶南鸢笑了一声儿啊,搭着扶手站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我这就随着苏公公过去。”叶南鸢放下书,也不磨蹭,立马跟着苏培盛就往外面走 。 苏培盛面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几分。 等到了书房,四阿哥果真儿在那儿看折子 ,叶南鸢踩着花盆底走进去,上前直接就抽走了他手中的笔,四阿哥正低头写字呢,折子被抽走他眉心瞬间就是一皱。 面上的神色带火,刚要发怒抬头瞧见面前的人时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四阿哥从椅子上站起来,边说边往她身后的苏培盛那儿看了一眼,后者身子往后一缩,面上瑟瑟的笑了一声儿, 随即身子往后一缩。 “瞧着这个点了,贝勒爷还没用晚膳。”叶南鸢笑了笑,拉着四阿哥往下走:“就算是大罗神仙也经不住这么熬。” “好,听你的。”四阿哥被拉下了书案,又有什么法子?满脸无奈的笑了笑,到底还是跟着下去了:“现在就让小厨房传膳。” 苏培盛面上满是笑意,跪在地上打了个千儿:“是,奴才这就下去传话。”苏培盛带着人往外走,顺带将碍眼的奴才们都清了出去。 门嘎吱一声儿被关上,屋子里瞬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叶南鸢坐在软塌上,随手拿了个橘子剥,她手生的好,玉白细腻,修长如葱段一样的手指头嫩得就像是一团璞玉,莹莹发着光。 手指握着橘子,她低着头一脸不经意的问道:“爷极少看折子看这么长时间,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四阿哥低头,一口气喝了一杯茶,茶盏放下来,才淡淡道:“不过就是些老问题,朝中的事。”想到什么,他又道。 “这几日郭格格可有来找你?” 叶南鸢搭在桌面上的手一瞬间收紧,幸好她平日面色伪装惯了,哪怕是这样,她还是一瞬间低下头,唯恐自己露了破绽。 “没有。”叶南鸢知晓四阿哥为何这番问,可她也不能说谎。 眼中的情绪逼退,她扬起头来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四阿哥手中:“贝勒爷为何会这番问。”四阿哥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橘子,轻笑了一声儿低头吃了一口。 橘子微微泛着酸,四阿哥吃不惯这么又冷又酸的东西,眉心狠狠地拧起,但却到底还是吞了下去。 “这橘子怎么这么酸?”剩下的他也吃不下去,原样放回了叶南鸢的手中,抬手就要去喝茶,掀开后却发觉茶水早就被他喝干了。 放下茶盏,四阿哥捧起叶南鸢的茶盏喝了,口中那股不适感才算是过去。 “有这么难吃么?”叶南鸢不解,自己撕下来一瓣吃了,橘子酸酸甜甜的,叶南鸢倒是十分的喜欢:“也不是很酸啊。”她纳闷道。 抬起头,却是瞧见四阿哥侧过脸正盯着她。 叶南鸢整个人一愣,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四阿哥眼神一闪,偏过头看向窗外,只道:“没什么,倒是有件值得高兴事。” 他不再继续说郭氏,叶南鸢自然不好重新将话题撇过去。 “哦?”了一声儿,兴致缺缺的道:“什么喜事。” “我推荐的几个人,倒是都不错。” 年羹尧已经在青海站稳了脚跟,高远这次治水也是十分的顺利:“今年新招的那几个,林致远就不说了,中规中矩。” “倒是这个江知寒……”搭在扶手上的手敲了敲,四阿哥一脸高兴却又像是复杂的道:“这次水患,他立了大功,皇阿玛破格提升他为大理寺少卿,正四品。” 叶南鸢握紧的拳头一瞬间松开,面上浮现出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是么?”笑意刚浮出来,叶南鸢下一刻就僵硬住了,从大理寺寺正,到大理寺少卿,这短短的半年,绝不会是简单的一次水患就能过去。 江知寒这是吃了多少苦,用了多少心血拼上来的,叶南鸢不敢去想。 “不过他的确是聪慧。”对于这个江知寒,四阿哥对他的态度既是喜爱,也是复杂:“这次水患开闸放水引流便是他出的主意。” 若不是这样,颍州估计整座城都要淹了,此番一举虽是导致四周的农田都失了庄家,却是救了一城人的命。 也是因为这样,皇阿玛才破格提拔。 “那江大人倒是有些鲁莽了。”叶南鸢转身又拿了个橘子剥开,这次的橘子又酸又涩,她却是吃的面不改色:“做出这样大的决定,应当很是危险。” 她说完,四阿哥倒先是笑了。 “你倒是聪慧。”四阿哥抬手,笑着往她的额头上点了点,道:“据说他提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民以食为天,若是起了水患一般人想到的便是加固堤防。 可堆砌的再高,却也是年年破,冲破就加固,从没有人要开闸过。 “何况,这洪水一放整个颍州被沦陷了不说,四周的城池皆受危害,听说当时江知寒提出之后走在街上都被人用菜叶子砸。” 叶南鸢的手掐的死死地,心中犹如被针扎了一般。 “甚至于,他在巡查时还被人恶意推入江水之中,若不是身侧的高大人眼疾手快,让人下去打捞他,只怕他是有去无回。” ‘咔嚓’一下,叶南鸢只察觉到自己的指甲盖被掐断。 指甲其根断裂,十指连心却是比不上心口的痛彻心扉,叶南鸢咬着牙站起来,将断了指甲的手指收入袖子里:“这晚膳怎么还没上?” 她掩盖住慌乱的脚步,直接往外走:“我去催催奴才。” 四阿哥太过于精明,她怕自己一抬头惹了他的怀疑,径直往外走,抬手刚掀开门,就撞见正要进来的苏培盛。瞧见叶南鸢在那儿,苏培盛也是一愣。 随即瞬间便道:“饭菜已经备好了,请主子们过去用膳。”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到了半夜的时候,四阿哥还是发现了。 他抽出手指,本压在她身上也瞬间就起来了,赤脚下了床榻随手捡起地上的寝衣,朝外怒喊了一声儿:“滚进来。” 大半夜的,奴才们以为都妥帖了,西院的灯却是一瞬间又亮了起来。 苏培盛拿着药站在身侧发抖,叶南鸢站在烛火旁,抬手捏着叶南鸢的手腕,眉心狠狠地拧起,面上全是怒:“怎么搞得,手伤成这样还不说。” 刚刚要不是他兴致大起,抓住她的手吻了吻,只怕是想不到她手指居然受了伤,却还对他一句都不说。 “怎么断的?”他捏着叶南鸢的手收紧,想彻底掐下去,却到底还是舍不得用力。 “我……我也没注意。”叶南鸢怯懦一声儿,将手臂从四阿哥的掌心里抽出来,她这个压根儿无法解释,只能够含糊其辞。 “指甲盖太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开了。” 四阿哥的眉心越拧紧,叶南鸢知晓他压根儿就是不信,但却也无法解释。苏培盛跪在地上给她擦着药,屋子里静悄悄儿的无人说话。 当晚,四阿哥是在书房睡的,叶南鸢看着四阿哥怒气冲冲直往前走的背影,沉默了半响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翌日,一大早起来,西院的奴才们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昨晚贝勒爷与主子之间不知出了什么事,今日一早四阿哥连早膳都不用了,怒气冲冲的就入了宫。 秋日的早晨起来,雾气散去。 叶南鸢还没从床榻上起来,贝勒府中的奴才却早就起来干活了。晨雾的光平添了几分温馨,早起的奴才们低着头有条不絮的干着活。 一片安宁之中,正院里一片尖叫声儿忽然撕破了安静。 早起伺候洗漱的丫鬟惨叫一声,撞到前来端着水盆的丫鬟噼里啪啦一阵响。“怎么回事?” 身侧的大丫鬟见状立马上前就要对着那丫鬟一巴掌。 却见她仰起头,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唇角颤抖着的道:“福……福晋……” 大丫鬟心知不妙立马放下她往里面走,身后那小丫鬟手指着床榻,哆嗦着:“福晋动不了了。” 第139章 第 139 章:刀落六 一大早起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整个贝勒府后院便都传了个遍。 正院里成了无头的苍蝇,彻底乱成了一团。 叶南鸢也被迫被半夏与石榴两人叫醒, 她原本还是迷糊着的, 但下了床榻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石榴蹲在地上,给她穿着鞋子, 低着头轻声儿道:“奴婢不知, 只是正院的奴才们没收住,说是福晋动不了了, 大吼大叫的如今整个府中都知晓了。” “福晋那院子一直是周嬷嬷再给她看着, 如今周嬷嬷不过是病倒了几日, 倒就是成了一团散沙。”叶南鸢冷笑一声儿,面上毫无半点的表情。 “这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如今已经传开了, 日后乌拉那拉氏再想瞒着,那可就瞒不住了。” 叶南鸢阖下眼帘, 不慌不忙的穿戴好衣裳, 这才带着半夏与石榴两人往正院走去。 半夏说的果真是没错,人才刚走到正院,里面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一个丫鬟端着水盆跑过来, 还差点儿撞到叶南鸢的身上。 仰头一瞧见是叶南鸢,那丫鬟赶紧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奴婢该死。” “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叶南鸢没看那地上的丫鬟一眼, 笑着便往里面走。 正院里站了不少人, 连屋子门口都被丫鬟们站的满满当当的, 叶南鸢不用瞧只需眼睛稍微一扫,就瞧见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来了。 平日里正院倒是没人,如今一听福晋出了事儿倒是正院里面装都装不下。 叶南鸢站在门口,瞧见她进来了四周的人不由自主的都往旁边躲了躲,绕是没人承认,可叶南鸢如今可是没人敢惹得,整个府中都知道如今她可是贝勒爷心中第一人。 自从她入府后,贝勒爷就再也没宠幸过旁人。 再说了,如今爷都搬到她那院子去了,府中对于这个说法众说风云,有说叶南鸢天生就是个狐媚子,勾的贝勒爷不放。但也有人认命了,承认叶南鸢与贝勒之间是真爱,旁人难以插手进去,哪怕是一丝一毫。 但无论如何,如今的叶南鸢也不是她们所惹得起的。 见叶南鸢进来,身侧的人或多或少都往旁边让了让,叶南鸢也不意外,径直走到最里侧,看着里面问道:“福晋究竟是怎么了?可有请太医?” 叶南鸢站在最前方,身侧是冲冲赶来李侧福晋,李氏这还是生下二阿之后头一次露面,打扮的依旧是光鲜亮丽,一袭嫣红色的旗装明艳的不可方物。 “哟,叶格格来了。” 李氏看着身侧的叶南鸢,目光透着不安好心。她可是现在才知晓叶格格在她不在的时候顶替了她的地位。 她看向叶南鸢,自然是不爽。 叶南鸢倒是无感觉,对着李氏弯腰行了个礼,随即便又问道:“可有人去请太医,去宫中禀告贝勒爷了?” “这些自然不用叶格格说。” 李氏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的护甲,眼神淡淡道:“如今福晋出事,府中一切自然是由着我这个侧福晋来处置。” 她玉手伸出来,扶了扶头上的发簪,语气里满是骄傲:“毕竟如今我才是这个府中的侧福晋。” 瞧着李氏那一脸得意的模样,唯恐怕人抢了她的权利。 叶南鸢自然不会去争,她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既然这一切都有侧福晋做主,南鸢便就不添乱了。”李氏抢着要做这些,她还求之不得呢。 眼瞅着叶南鸢这样,李氏的双眼之中果真是没了刚刚那般冰冷,她轻哼了一声儿,对着叶南鸢淡淡道:“还算你识趣儿。” 她扬起下巴,尽显侧福晋的威风:“让人催催,太医怎么还没来 ?” 李氏坐下来,喝了口茶,随后又道:“ 贝勒爷如今这个时辰还在上朝,福晋如今还不知究竟是何事,让前去的小太监悠着点儿,宫中不比府中起码等爷下朝后再说。” 不得不说,李氏倒还真算的上是沉稳有力,没过一会儿刚还闹哄哄的后院一下子就如找到了主心骨般。 正院里奴才们开始有条不絮的沉稳下来,而没过一会儿太医也到了。 正院的奴才知晓福晋的规矩,请的自然是刘一海刘太医。叶南鸢坐在椅子上,侧过身子捧茶盏的时候扭头往刘太医那儿看了一眼。 刘太医瞧着倒还算是镇定,只是不知他待会儿把了脉还能不能像之前那样。 叶南鸢低下头,掩饰住唇角的笑意。 “太医快随奴婢过来看看。”乌拉那拉氏身侧的宫女着急的不行,眼中含着泪:“我们福晋一大早起来忽然就动不了,太医快点过来看看。” 刘一海跟着丫鬟们走进去,来的路上他一直以为这是福晋的手段,或者说福晋装的。 可等丫鬟们撩起床帘,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之后,心中猛然就是一阵咯噔一下:“福……福晋……” 乌拉那拉氏躺在床榻上,瞧见他之后眼睛仿若是瞬间就亮了,她头僵着,嘴巴也歪了,支支吾吾的挣扎着想抬起手。 “救……救我……” 刘一海镇定的面上瞬间就慌了,他膝盖一软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福晋……”他下的毒,他配的药,他如何不知福晋这是中了他的毒? 刘一海只感觉到天崩地裂,本就没了血色的脸上彻底的一阵惨白。 “太医,您好好看看我们福晋啊。”丫鬟瞧见他那样,可谓是吓的不行:“我们福晋究竟是怎么了?你好好看看啊。” 刘太医没说话,只举起袖子先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没……没事……”这句话不知是安慰他自己,还是安慰身侧的小丫鬟 ,刘一海拼命的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重新往床榻边走过去。 他伸出哆嗦的手指,搭在乌拉那拉氏的手腕上。 乌拉那拉氏浑身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动着,直勾勾的眼睛盯着刘一海,开口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这是……” “福晋。”刘一海收回手,往地上磕了个头:“福晋,您这是中了毒。” “呜……”乌拉那拉氏的眼睛一瞬间瞪的老大,她自己的身子她如何不知?从一大早上醒了开始,乌拉那拉氏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毒。 可她每次的解药都是吃了的啊。 想到这儿,乌拉那拉氏看向刘一海的眼神带着怒恨,拼了命的挣扎着想要起来,寻味这刘太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身子一阵僵硬,手脚也不能动作,哆嗦着手指撑在床榻上许久,却还是失败了。一口气憋在胸口,乌拉那拉氏的面上都青了,却只能双目圆瞪死死的瞪着刘太医。 “臣的药绝对没问题。” 屋子里都是人,刘一海不能多说,只起身飞快又小声儿的说了一句:“今日叶格格也来了。”叶格格,叶南鸢? 乌拉那拉氏青紫色的面上开始变得茫然。 按理说这都多久了,叶南鸢这个时候应当中毒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啊。她浑身动不了,只一双眼睛疯狂的转动着。 她想不明白,她吃了解药,中毒的应当是叶南鸢啊。 乌拉那拉氏那歪着的嘴,呜呜的哼着。这个时候,外屋的李氏等得不耐烦了,她放下手中的茶盏,一脸不高兴的往里面走。 “到底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还没看好?” 李氏边说边掀开帘子往里面走,她一大早的起来就听说正院那儿出了事儿,福晋动不了了,说实话她一开始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动不了了?好端端的一个人呢。 李氏踩着花盆底摇曳生姿的往里面走去,身后,叶南鸢想了想也跟着上前。 “太医怎么回事,是不是不中用?”李氏面上带着笑,不顾奴才们的拦就这样笑着走了进来:“若是这个太医不好,就让人换个太医来,福晋……” 李氏一肚子的话,再看见床榻上的人后,一下子闭上了嘴。 床榻上,乌拉那拉氏头一僵着,嘴巴也是歪着,浑身是肉眼可见的僵硬。 瞧见这样子,李氏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过了许久才不可置信般的说了一句:“福晋,你这是中风了啊。” 身后,叶南鸢没忍住,差点儿笑出了声儿。 而床榻上,乌拉那拉氏自然是气的不清,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李氏,气的眼睛都红了。随即,她又将眼睛放在李氏身后的叶南鸢身上,眼中渐渐地浮上戾气。 她为何会好端端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躺在床榻上,或者直接死掉? 乌拉那拉氏的目光那么刺眼,叶南鸢如何感受不到?她举起帕子,抿了抿唇,随后一脸关心的走了上前:“福晋怎么会变成这样?伺候的奴才们也太不当心了。” 叶南鸢走上前,抬手抿了抿乌拉那拉氏的被褥,目光里面满是担忧:“丫鬟奴才们若是伺候不好,就让伺候好的来伺候。太医医术不高,治不好福晋的病,就换个太医。” 她下弯的身子直起来,朝着乌拉那拉氏眨了眨眼。如雪般白皙的脸上泛着一阵红晕,整个人透着一股鲜活的气息,叶南鸢笑着问道:“福晋,你说我说的对么?” 是她!!是她! 乌拉那拉氏浑身颤抖着,恨不得现在就从床榻上起身,对准叶南鸢得意的嘴脸,一巴掌打下去。 是她陷害的自己如此。 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她不该用这些毒,她应当一刀割了叶南鸢的脖子,刮花她的脸,让她日后还敢这样在她面前猖狂! 她要撕碎了她! “福晋怎么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这时四阿哥快步走了进来,他刚下朝身上的朝服还没换下来,一听福晋出了事立马就赶了回来。 一屋子的人瞬间就跪了下来:“叩见贝勒爷。” 四阿哥没说话,径直往里屋走,他板着脸黑沉的面上让人惧怕。一直快步走到内殿中,直到瞧见站在床榻边的叶南鸢,黑沉着的脸上瞬间就是一僵。 脚步顿住,四阿哥面上瞬间就缓了不少。 “你怎么在这儿?”开口的语气依旧冷淡,但却是没了那份不耐烦。 “叩见贝勒爷。”叶南鸢往下弯了弯膝盖 ,低着头不去看四阿哥:“一大早就听说福晋生了病,南鸢心中担忧便过来了。” 刚匆忙一眼,四阿哥瞧见她妆容简单,便知晓她是匆匆忙忙被丫鬟们从床榻上拉起来的。 抬手咳嗽了一声儿,四阿哥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床榻上:“福晋到底怎么了?” 刘一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知自己是不是快到死期?中毒这话让他如何说?他头死死的磕在地上,颤抖着压根儿不敢抬起来。 “福……福晋……福晋……” 刘一海哆嗦着,只感觉到自己万念俱灰。 这时,床榻上的乌拉那拉氏涨红了脸,她哆嗦着拼命的抬起一只手,指着叶南鸢:“是……是她。”乌拉那拉氏压根儿说不了话。 她嘴唇歪了,舌头都是僵硬着的,只一开口,口水都露了出来。 面上的表情僵硬的都歪了,一双眼睛更是瞪的老大,她如今就算是死了,就算是没了这条命,她也要拉下叶南鸢,给她陪葬! “是……是她……”舌头搅和在一起,乌拉那拉氏痛苦万分,手指死死的指着叶南鸢:“是她……毒……下……毒。” 最后一个字下去,乌拉那拉氏瞬间没了力气,放下手指拼命的喘着气儿,那模样仿若下一秒就要死去。 屋内,瞬间连呼吸声儿都没了,所有人都看向叶南鸢。 就连四阿哥,眼神下意识的都往她那儿看去,恰好撞上叶南鸢看向他的眼睛。 我没有……眼神对上那一瞬,叶南鸢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嘴唇哆嗦着无声儿的说出这句话,眼中带着祈求。 可只一瞬间,没等四阿哥说话,她又失望般的跪了下来。 “南鸢没有。”她跪在地上,腰杆却是挺得笔直,下垂着的眼睛瞧不出表情,细长雪白的脖子绷得直直的,高傲也尊贵。 就如同那水中的莲,让人不敢亵渎半分。 “南鸢自从一个月开始,三日一次伺候福晋之外,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来过正院。”她端端正正的跪着,说话也是掷地有声儿。 “南鸢从未想过去害福晋,也从不敢有这个想法。” 叶南鸢说着,弯腰往地上磕了个头:“我没下毒,更不愿被冤枉,求贝勒爷彻查。” “若是这事是南鸢做的,是生是死南鸢任凭处置。”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刀落七 “你先起来。” 四阿哥收回看向床榻上的眼神, 福晋跟随自己多年,他虽不喜爱,但见她这番到底还是不忍, 深吸一口气,四阿哥扶起地上的叶南鸢。 他弯下腰, 牵起叶南鸢的手扶着她往旁边走。掌心中的手指柔弱无骨, 在他掌心之中只有一丁点儿大小。 握住叶南鸢的掌心多用了几分力, 四阿哥想将掌心之人的手牵的更紧一点。下一刻, 叶南鸢却是忽然甩开他的手,挣脱开来。 掌心一空,四阿哥整个人明显一愣,扭过头看过去,就见叶南鸢面不改色的立在他的身侧,眼帘撩下来躲开他看过来的目光。 “爷……”床榻上的人身子不能动, 但那一双眼睛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乌拉那拉氏看向低下的双眼仿若是泣了血,牙齿咬得不住的作响。 “爷……爷……还我……一个……公道。” 屋子里一时之间没了说话声儿 ,李氏撩下眼睛落在四阿哥的掌心上,没一会儿眼神闪了闪, 她收回眼神走上前, 笑这问:“太医,您确定福晋这番是中了毒?” 刘一海面色煞白的完全没了主见, 他始终跪在地上, 头不住的往下磕着:“是……是,福晋这是中了毒。” 如今情势已经成了这样, 就算是他不说, 过会四阿哥随意再请一个太医来, 该是中毒照样还是中毒。 刘一海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着,如今只能期盼自己走一步算一步。掺了毒的香料是他给的,香料是福晋亲自燃的。 自己分明给了解药,他不知晓为何福晋还是中了招。 刘一海想到这里,大着胆子抬起头往叶南鸢那儿看了一眼,他神色紧张却又猥琐小心,本只想打量一下,却是不料撞进了叶南鸢的眼神之中。 她那一双眼睛生的实在是太过于好看,明亮又澄澈,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恰好对上他的眼神。只需一闪而过,却是又收了回去。 可刘一海整个人还是僵硬住了,他若是看的没错,这位叶格格的眼睛里面清清楚楚的是带着笑意。 低垂着脑袋,刘一海的牙齿上下颤抖着。心中犹如有鼓再敲,按着他的心口。一下一下让他感觉自己如今正被人牵着鼻子走,且还一步一步的正走向死亡。 “若当真儿是被人下了毒,那便自然是要好好查查。”李氏眼神一闪而过,眼睛往床榻上撇了一眼,带了几分的笑意。 乌拉那拉氏骄傲一辈子,却是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如那没了骨头的虫一般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她冷笑一声儿,抬起袖子遮住嘴角的笑意。 一双清凌凌满是钩子的眼睛又挪过去,看向叶南鸢,福晋对他来说已经不足为惧了。 如今都这副模样 ,日后等她好了,这个污点也是伴随着她一生的。 乌拉那拉氏本就是没宠,之前不过是仗着福晋的名号造谣,李氏也算是压根儿没将她放在眼中。 眼神转了转,李氏那双勾人的眼睛又落在了叶南鸢的身上,倒是这个叶格格,让她惧怕。 “福晋说,她之所以中毒是叶格格下的?”李氏笑着看过去,眼睛在叶南鸢身上来回的看着,若当真儿是这位叶格格下的就好了。 一石二鸟,日后这府中只怕是没人再给与她为敌。 李氏想到这里,心中满是期待:“福晋到底是嫡福晋,在府中被人下毒这可是一件大事儿。” 李氏双手放在身前,腰杆挺得笔直的,一句话说的冠冕堂皇。 “ 堂堂福晋在自己府中被下毒,这事儿若是传到宫中可让人怎么说我们贝勒府?”李氏边说边上前几步,弯下腰曲了曲膝盖。 “妾身还请贝勒爷彻查,还福晋一个公道。” 李氏压根儿不怕把事情闹大,相反的这事闹的越大越好,总之这事不是她干的,她半点都不用怕。如今福晋已经中了毒,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 府中统共就那么多人,总有一个是陷害福晋的凶手。 不管找出来的人是谁,这件事对她来说都是有都是有益无害。李氏抬头,往叶南鸢那儿看了一眼,福晋无端指出是叶南鸢下的毒,那这件事多多少少定然就跟叶南鸢有那么几分关系。 若是这件事真的是叶格格做的就好了。 “苏培盛。”四阿哥大喊一声儿,外屋的苏培盛立马走上前,屋子里都是通的,内殿里的声音在小,外殿里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培盛站在四阿哥身后,只觉得头皮发麻:“爷。” “再去宫中请一个太医来。” “是。”苏培盛跪在地上,磕头打了个千儿,立马便起身出去。 内殿外殿整个屋子里都没有半点声响,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喘出大声儿来。福晋被人下毒,还说是叶格格下的。 一个是府中的嫡福晋,一个是四阿哥捧在手心里的女人,这件事若是真的,说是让整个后院动荡都不为过。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唯独郭氏低垂着脑袋,心中微微的开始泛起波澜,若是叶格格下的毒陷害福晋,当真儿是自己做死! 且她知晓整个府中,福晋最是厌恶叶南鸢,之前不惜让自己假怀孕也要去陷害叶南鸢,可见福晋自然是狠毒了她。 她在府中度日如年,一直的期待便是想出去,哪怕是在寺庙之中也好给她一个念想。如今……这就是机会。 郭格格抬起头,往叶南鸢那看去:“妾身受福晋的照顾,一直住在正院之中,最是了解福晋的为人。” “福晋平白里虽是严厉了些,但对我们都是极好的。” 福晋不喜欢叶南鸢,自然是恨不得她去死。她对这位叶格格也是毫无感情,若是帮着福晋将这位叶格格搬倒,福晋心中一高兴允了她出去的话…… 叶格格,是你自个儿得罪了人 ,那便是不能怪罪她了。 而且 ,福晋是谁?叶格格再受宠定然是没有福晋尊贵,既福晋说是叶南鸢,不管是真的还是陷害,胳膊定然是拧不过大腿, 左右这一次,这位叶格格都要被福晋给弄下来,何不自己插上一脚,抢了这个功劳?若是因为这个机会,自己当真儿能出去的话,日后去了寺庙之中不管她与江知寒能不能够在一起,自己的都日日吃斋念佛感谢这位叶格格的。 郭格格想到这里,立刻跪了下来。 “贝勒爷,福晋的大度与人品我们都是看在眼中的。”郭格格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妾身相信福晋,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事是叶格格做的。” 太医还没来,屋子里只有李太医跪在地上,吓得一脑门的汗,他不明白郭格格为何来这一招,这毒可是自己下的,贝勒爷越是彻查他与福晋便越是陷在危险之中。 那染了毒的香料是福晋自个儿点的,这件事怎么查?如何查?查出来他与福晋还有命? 刘一海跪在地上,恨不得上前去堵住郭格格的嘴,这位小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身份不对,他都恨不得上前扇她一巴掌。 难怪这郭格格生的好看,四阿哥却是不喜欢,实在是太蠢。 刘一海额头的汗如雨下,不停地往下滴。而床榻上,乌拉那拉氏心中渐渐地慌了下来,她是恨不得叶南鸢现在就去死,但脑子热度过后又开始剧烈得害怕了起来。 她确定这件事肯定是叶南鸢搞的鬼,但是自己没有证据……若是四阿哥当真彻查,反倒是查出自己原本想要陷害叶格格的事那该如何是好? 乌拉那拉氏的心中慌的不行,嘴里撕扯的发出叫想去提醒身侧的刘太医。刘一海回过神来及时上前给乌拉那拉氏扎针。 “属下先给福晋解毒……” 刘一海转过头,借机擦拭着额头的汗,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要让福晋说话才行,他的命是与福晋挤在一起的,福晋没了他也不会好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如今先考虑的自然不会是福晋,而是自己。刘太医选择先给福晋施针,先安耐住她的毒性再说。 苏培盛请太医 ,快马加鞭的带着太医过来了,太医也是在宫中什么都见识过了,见到这个场面半点不慌立马就去给福晋把脉。 扭头的时候说的跟刘太医一样的话:“禀贝勒爷,福晋这是中毒了。” 场面上瞬间安静下来,郭格格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福晋的确是中了毒,只要抓到凶手,或者说只要在叶格格那儿找到证据,这件事儿就成了。 “求贝勒爷彻查,究竟是谁蛇蝎心肠害了福晋,还请贝勒爷彻查出来还福晋一个公道。” 李氏站在一侧,朝着郭氏翻了个白眼,她倒是嘴巴快,将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她一脸烦闷,不甘不愿的跪下来:“还请贝勒爷还福晋一个公道。” 四阿哥什么话都没说,低头看向身侧的叶南鸢。 感受到四阿哥的目光,叶南鸢仰头看过去嘲讽的笑出一声儿:“贝勒爷要查便查,不是南鸢做的,南鸢不惧。” “我没说不相信你。”四阿哥上前,握住叶南鸢的肩膀,捏了捏。 随即扭头对着苏培盛道:“福晋中毒,所有人都有嫌疑,你亲自带人过去府中所有人的院子都一一去查,务必要查的仔细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嗻——’苏培盛跪在地上,磕了头立马出去了。 四阿哥这话一说完,叶南鸢撩起眼帘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所有人面色都不一样,李氏眼中带着笑意,摇了摇手中的帕子,悠闲的坐下来,明显是在看好戏。 刘太医与乌拉那拉氏,心中只怕是惶惶不安。 而郭氏……郭格格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得偿所愿,上天实在是太眷顾她。郭氏没忍住,一脸愧疚又慈悲的往叶南鸢那儿看了一眼。 下一刻……她却是愣住了。 叶南鸢低着头正等她呢,瞧见她的目光后,如桃花般狭长的眼睛忽而朝她一眨。 第141章 第 141 章:刀落八 叶格格这是什么意思? 郭氏还想看的更仔细些, 下一刻,叶南鸢却是直接低下了头。 再去细看,叶格格依旧是如往日里那翻模样, 俏生生的一张脸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这位叶格格,她似乎有一种天大的本事,无论处在什么困境之中, 都是最耀眼的一个。 郭氏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 她觉得自己这是看错了, 或者说,是她想错了。福晋到底是福晋, 叶格格这样莫非半点都不惧怕福晋不成? 可她心中却又有个不好的预感, 不管今日的事如何, 这位叶格格也不至于笑才是。郭格格仰头看了眼前方被两位太医围着的福晋。 她入府多年,知晓贝勒爷的脾性,四阿哥向来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他这样的人眼中绝对容不下沙子。 叶格格再是受宠, 可事关原则,若是这毒害福晋的事真是她做的,四阿哥只怕也不会手下留情。 想到这里, 郭氏心中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 苏培盛亲自带着侍卫们开始搜查整个后院,他亲自带着人, 从李侧福晋的南院搜起, 院子搜查的时候确保屋子里任何人都没有:“外屋内屋偏殿,乃至于丫鬟们住的耳房,都要一一排查, 一个都不能错过。” 苏培盛亲自盯着, 他跟随四阿哥多年, 眼睛贼尖,任何一样东西在他眼皮子低下,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这件事关系重大,苏培盛小心翼翼排查了整整一个上午。 一路上从南院往下,到了宋格格那儿住的小院,再到玉格格住的青云阁,最后就连久不出门的耿格格那儿都没放过。 在宋格格与耿格格那儿倒是搜出不少的药材来,只不过这两位都是常年卧病在床的,检查过都是常见的药材后,倒也没继续深究。 苏培盛带着人一路往下,最后查到叶南鸢的西院,整个西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翻了个三四来遍,可最终却还是一无所获。 苏培盛带着一队人胆战心惊的回去了,这什么东西都没有查出来,是个人都知晓,贝勒爷定然会发脾气。 果然,一听没找到,四阿哥本就不悦的眼神更是冰冷的能将人冻伤:“废物。”四阿哥抬脚便在苏培盛的肩膀上踹了一脚。 四阿哥自小就是习武的,那一脚起码用了五成力,踹的苏培盛肩膀瞬间就一阵生疼,他却是动都不敢动,捂着肩膀连忙往旁边退唯恐污了主子的眼。 “既然这整个府中都没找到……”四阿哥捏着眉心从椅子上站起,这事太大,自然是要查,明面上查不出来,那便只能暗地里查。 只他面色冷,话还没说完便就有人不乐意了。 李氏先上前几步,不甚高兴的道:“这事贝勒爷莫非就这样不了了之不成?”她抬眼看着四阿哥,眼神之中满是失望。 眼神落在四阿哥身侧的叶南鸢身上, 李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向来快言快语,如今四阿哥越是包庇她便越难受,直接便问:“爷这样,对这件草草了事可是因为叶格格?” “刚福晋可是费力嘶吼,说是投毒之人定然是叶格格。如今这搜查一圈,没找到什么所谓的证据,就放弃了不成?” 四阿哥捏着眉心的手放下,清冷的眸子直接转过去看向身侧的李氏:“福晋被害,没查出真凶之前府中上下都难逃其咎,但爷可说过一句这件事算了?” 他暗沉漆黑的眼睛里一片暗沉,深邃的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看,没有半分的感情。 李氏仰起头,对上那毫无情感的眼神看得整个人便是一哆嗦。 四阿哥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她惶惶不安内心极为的忐忑,却终于还是败在了四阿哥的眼神之下。 李氏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而这一切,完全被站在一侧的郭格格看在眼中,眼瞧着李氏败下阵来,郭格格一边暗刺李侧福晋没用,可终究只好咬着牙走上前。 “贝勒爷,妾身觉得李侧福晋说的没错。” “此次福晋被中毒陷害这并不是件小事,若是处理不好不仅会让福晋白白受这番苦,也会让我们惴惴不安,心生害怕。” 郭氏边说着,边抬起头往叶南鸢那儿看了一眼。 若说之前还不确定的话,如今四阿哥此番一举动明显就是再偏袒叶格格,四阿哥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叶格格有问题。 成败在此一举。 郭格格跪下来,咬着牙:“妾身求贝勒爷公正一些,不要过于偏袒,福晋既然说了是叶格格下的毒,只求四阿哥严惩凶手。给福晋,给我们一个交代。” 屋子里这么多人,郭氏又是故意吼出来的,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一个劲儿的往叶南鸢的身上看去,似有若无的带着打量。 四阿哥凉薄的目光往屋子里看了一圈,最后落在叶南鸢身上。 有时候流言蜚语比刀子还要尖锐,刀子只是伤在人身,而流言蜚语却是刺在心口。这件事闹到这个程度,压根儿就不容许他暗地里探查。 因着福晋这句话,今日这件事若是没个结果的话,日后那些怀疑的目光,夹带着刀子,都会去刺向叶南鸢的心口,让她遍体鳞伤。 深吸一口气,下垂的双手渐渐地握紧了。 四阿哥捏紧的拳头一阵放开,他转身去握住叶南鸢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紧紧握住,坚定的再次强调了一声:“我相信你。” 这话他说得大声,却不知是对屋子里的人说的,还是对叶南鸢说的。眼神重新看向四周,四阿哥目光如炬,灼灼逼人,只要是他目光掠过的地方,没有人敢将头抬起。 “你们觉得应当如何?”这番冰冷的一声儿,吓得李氏低着头,咬咬牙却到底是不说话。 郭格格也怕,相反的,她还怕的要死。 只是 ,她不能放弃,她想要的太多,但是机会太少,若是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让她出府的机会,只怕就是不知何年何月了。 郭格格眼前闪过一抹天青色的身影,到底有了勇气。 可她终究是不敢对视四阿哥,只敢扭头往苏培盛那儿看去:“苏公公当真儿是确定,所有的地方,所有的院子,都检查的清清楚楚的么?” 苏培盛辛辛苦苦这一番,却是不料这番被郭格格怀疑。 他虽是个奴才,但因为是跟随四阿哥身边伺候的,顾忌四阿哥旁人都给他三分面子,如今郭格格这番倒是将她的老脸按在地上踩了。 苏培盛走上前,低垂着的面上肉眼可见的难看:“回贝勒爷,奴才亲自带人去搜查的,奴才保证绝对不会出错。” 他办事向来就细心,而且郭格格这样,直接就在四阿哥面前质疑了他的办事能力,他自然是不能承认。 整个府中,分明只有叶格格有毒害福晋的嫌疑。郭格格脑中的犹豫一闪而过,随即又坚定了起来:“你就这番确定,没有哪里漏的?” 苏培盛心中恨死郭格格了,可却又不好直接回绝,只好跟着想了想:“除了爷的院子,奴才从南院搜查起,随后去了宋格格那儿,玉格格那儿,中间还去了耿格格那儿……” 这里面耿格格可是常年不出来的老人,久病在床都被这件事儿闹起来了,苏培盛待人搜查的的确是足够仔细了的。 “奴才知晓叶格格有嫌疑。”府中的动荡,他个当奴才的自然也是看在眼中,特意强调道:“叶格格那儿,奴才是特意翻了个三四遍的,里里外外一根针儿都掏出来瞧了,的确是没查到。” “那……”苏培盛说的这么肯定,可郭格格却还是不信,福晋这明显就是中了毒,被人陷害的样子。 就算不是叶南鸢陷害的,那也定然会有其人,总不会是福晋自个儿毒的自个儿。郭格格掐紧手心,话都已经说到这里,如今她骑虎难下。 只好硬着头皮道:“公公还是再好好想想。” “这……”这位郭格格怎么会这番烦人呢?苏培盛烦的要死,可到底她也算是半个主子,他这个做奴才的只好顺着。 抬头往郭格格那儿看了一眼,苏培盛随口道:“除了爷的院子,与福晋的正院之外……” 想到什么,苏培盛随口顿住:“还有郭格格的院子奴才没去……” 郭格格是随福晋住在正院之中的,苏培盛没带人搜查正院,郭格格的屋子那便是也没有搜查。 “笑话,难道你怀疑我?”感受到苏培盛看过来的目光,郭格格整个人愣住:“我怎么会陷害福晋……” “既然都说了整个府中都要查,那为何你的屋子不能查?”四阿哥瞥过眼睛,看都不想再看郭格格一眼:“就在爷眼皮子低下,将正院翻一遍。” “是……”苏培盛立马带着人去了。 看着苏培盛渐渐消失的背影,郭格格收回目光,不知为何心中那股喘喘不安又开始了起来。 可随即一想,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 郭格格这才放下了心。 屋内的香炉燃的正好,香味越烧越旺,床榻上乌拉那拉氏看着身侧的李太医,两人面色全是惨白。 就在乌拉那拉氏挣扎着想从床榻上,爬也要爬下去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儿。下一刻,苏培盛捧着个东西,飞快的跑了过来。 “爷,奴才在郭格格那儿发现了东西。” 郭氏本低垂着脑袋跪在那儿,听见声响后猛然抬起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越等越大。 就在她心口跳动的不安时,就见苏培盛捧进来的原来是个天天摆在自己面前的首饰匣,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下一刻苏培盛拿着首饰匣的手往外一拉。 那红漆木的小抽屉里,露出个纸包裹着东西来,大概巴掌大小,鼓囊囊的,郭格格发誓自己看都没看过。 她紧紧的盯着苏培盛小心翼翼的将油纸包捧起来,打开。 她木楞在原地,压根儿不知动作,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贝勒爷叫了太医检查,随后太医跪在地上道:“回贝勒爷,这是掺了剧毒的香料,燃烧之后香味带毒,重者死亡轻者瘫痪……” “若是不错的话,福晋正是中了这个毒,这才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这些话她都认识,可凑在一起她怎么就是听不懂了?” 郭氏看着苏培盛的掌心:“污蔑!”她彻底回过神来,疯了一样的大喊:“这东西我见都没见过,这是污蔑……” 第142章 第 142 章:刀落九 郭氏疯狂大喊, 而床榻上本动弹不得,正准备往下挪的乌拉那拉氏也跟着没了反应。 她挪了挪眼睛往刘太医那儿看,后者一样一脸懵。 这药是她给叶格格下的,如今又怎么会到了郭格格那儿?乌拉那拉氏的脑子犹如浆糊,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可她抬眼往叶南鸢那儿看去, 除了那永远半垂下来的眼睛, 她从里面瞧不出半点的信息来。可乌拉那拉氏却无端觉得心中一冷。 郭氏嚎了两嗓子, 再想哭却是被人按住肩膀动弹不得。整个院子里只听见郭格格的哭喊声儿,却是无人敢上前为郭格格说上一句话。 “是你…… ”郭格格不傻,回过神来立马抬手指着叶南鸢:“是你,毒害了福晋, 又把那东西放在我屋子里陷害我。” “福晋中毒是我干的,在你屋子里搜到毒.药又是我干的……”叶南鸢走上前,目光坦荡, 不卑不亢。 她抬起头,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合着再你们的眼中, 这天下的坏事都是我干的。” 叶南鸢生的美, 且还是那种攻击性极强烈的美, 美的惊心动魄,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美的让人自行惭愧。 这事从她刚入府的那一日, 所有人便知道了。 之后, 四阿哥偏宠于她,到后面压根儿不去旁人那儿, 专宠, 独宠, 叶格格就是府中第一人。 她们嫉妒, 羡慕,但对着这张脸所有人都没了言语。 她一站住来,便是天生吸引人的目光的。哪怕是现在这样,眉心紧拧带着薄怒,也是美的艳丽。 “你做没做旁的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一定是做的。”郭格格也被那抹艳色慌了眼,叶格格向来是温婉的,这番生气的样子还是头一次。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 “若是这事是我干的,我刚刚拼命求贝勒爷讨回公道岂不是愚蠢?”郭氏的牙齿狠狠地咬着,她现在不能慌。 若是这个时候慌了,就是自己乱了阵脚。 她在府中安安稳稳的,除了之前得罪过叶格格之外,再也没有出来过也没得罪过别人。所以,这事一定是叶格格干的。 郭氏拼了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都到了这个时候自己一定不能慌,越是慌张越是出错。 “贝勒爷,这东西我没见过,更不知道这什么香料的作用。”郭格格咬着牙,“求贝勒爷明察。” “物证在你屋子里找到,你还想怎么明察?”四阿哥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郭格格,从一早上到现在闹得一团糟,整个贝勒府都围着转。 眼神抬起来,看着床榻上,乌拉那拉氏堂堂一个嫡福晋如今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整个贝勒府弄的鸡飞狗跳。 “爷,真的不是我。 ”郭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求贝勒爷相信妾身,妾身压根儿没有陷害福晋的理由。” 郭格格的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四阿哥明显不相信自己,她在府中可谓是孤立无援,郭氏心中开始慌了起来。 “你没有理由去毒害福晋,那我就有理由?”叶南鸢冷笑一声儿,走上前:“郭格格倒真是厉害,没找到证据之前恨不得只凭一张嘴就定南鸢的死罪,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开始有了诸多的借口?” “看来这天下的道理都被你郭格格一个人占尽了,好没道理。” “不是我,不是我,我都说了不是我。”郭氏咬着直往叶南鸢那儿猛然一瞪:“究竟是不是你你心知肚明,整个府中福晋最恨不得杀死的就是你,你别说你不知道。” 叶南鸢没说话,反倒软塌上的乌拉那拉氏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她从未如此惧怕过,这一招她彻底输了,本该毒叶南鸢的药毒瘫了自己,却还能拉出个郭格格来给自己当挡箭牌来,一石二鸟。 可自己却不得不去配合她,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能将这事怪罪到郭格格的头上来。不然,由着怎么多人闹下去,再查她与刘一海就都保不住了。 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可足够让她脱去四阿哥嫡福晋这个名号。 郭……郭格格你害的我………”乌拉那拉氏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整个人还是不能动作是,这刚解了毒,又扎了针,这才勉强能够说上话来。 可绕是这样,断断续续的却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你说什么?”郭氏第一个反应过来,看过去。 乌拉那拉氏却是不看她,叶南鸢害自己如此,她自然是想弄死叶南鸢。 看如今自己身中毒,毒.药却是在郭格格的屋子里找出来的,若是她还不承认,继续去查,到时候早晚都会她与刘太医查出来。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勾结太医去毒害叶格格的事可就瞒不住了。乌拉那拉氏心中剧慌,只求郭氏不要这么蠢,这一关她与郭氏要是过了,她一定成全了郭氏送出府。 舌头捋不直,乌拉那拉氏说话整个还在哆嗦着:“之前……之前的院子里丢过东西,是院子里的人干的。想……想来就是……就是那次郭格格趁机害了我……” “你说谎!”郭氏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乌拉那拉氏却是反过头来陷害自己。 她猛然从地上站起来那张漂亮的脸上面色如土,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福晋都说是你了,东西也是在你那儿找到的,郭格格莫非还不想承认?”叶南鸢眼中带着一阵冷笑,“难怪之前郭格格一直想要陷害南鸢。” “合着是自个儿做的,着急想要摆脱罪名,让南鸢当你的替死鬼。” “我疯了不成?我好端端的去毒福晋?我与她无冤无仇的这有什么好处?”郭氏彻底的慌了。 “是你做的,你先是毒了福晋,随后将毒,药放在我的屋子里。”她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飞快的冲上去。 她要撕了这位叶格格的嘴。 只她才跑上前几步,人还没有靠近叶南鸢,身侧的四阿哥就起身,一脚踹了过去:“蛇蝎心肠……” 郭格格被踹倒在地,头磕在身后的烛台上痛不欲生,头顶,叶南鸢走上前蹲下来,淡淡的语气像是含着不解与诱惑:“那以你的意思 ,我害福晋那就是正常的?南鸢入府不出一年,与福晋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治她死地。” 脑袋被砸在地上,痛得她半边身子都在发抖,郭格格头晕脑花,一后背的冷汗。却还是坚持从地上爬起来。 她眼睛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知晓这一切都是叶南鸢再背后动手。 可福晋不仁,那她对福晋自然也不用不义。 “福晋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郭格格咬着牙,冷笑一声儿看着床榻,又扭头看着身侧的叶南鸢。 “福晋之前为了除掉你,让我吃下假怀孕的药,就是为了陷害你让我流产。”左右都是个死,倒不如将这天给通了个窟窿,谁也别想好过。 郭氏扬起下巴,挺直了腰杆,目光一点一点的看向屋内:“而你,因为聪慧躲过了那一次,却始终对我与福晋怀恨在心,这才下毒去害福晋,又嫁祸到我的头上来。” 她郭氏除却一点私心之外,这辈子堂堂正正,只害过一人。从此之后,吃斋念佛日日都没落下.只为了求得原谅。 做过的就是做过的,没做过的事也别想让她承认。眼睛看向叶南鸢,她始终坚定不移的确定,这一切叶南鸢就是凶手。 “药是在哪里得的,又是谁帮的你放在福晋的屋内的,只要顺着这个线索查,哪怕是翻遍了整个京城也恳请贝勒爷查出真凶……” 完了……乌拉那拉氏绝望的闭上眼睛。 彻底完了。 ********* 一石惊起千层浪,谁也没想到郭格格居然会说出这些来。在场伺候的奴才们,头全部低垂着,就连苏培盛都是半边身子抖的如同筛糠。 叶南鸢立刻跪下,仰起头:“南鸢没有。”她那双眼睛里的震惊与不解并不比旁人少。 四阿哥垂下眼睛看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帘垂下来遮住了眼眸中的光,瞧不出里面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看向郭格格。 “假孕?陷害流产?毒害福晋?”平淡生硬的语气没有半分的情感,就这样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却是让在场的人所有人心中一抖。 从开始到现在,所有人心中都开始明了,四阿哥如今才是真正的发怒了。 他那双如漆黑的眼睛如同鹰钩,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个一个的掠过:“我从不知道,爷这贝勒府何时成了人间地狱,这样害人的手段都层出不穷的出来了。” 这句话越是平平淡淡,却越是让人心中害怕的颤抖。 暴怒之人往往不是歇斯底里,狗急跳墙,反倒是如今这样平平静静却是让人心口都悬挂了起来,跳出心口。 “爷,饶命。” 郭氏直愣愣的重新跪下,左右她也不想继续如行尸走肉般待在这四贝勒府,倒不如捅了这个天,没准接四阿哥会放弃她,撵她出府。 到那个时候,她就算是在寺庙里吃一辈子的斋饭,念一辈子的佛,她也一样是开心的。 第143章 第143章:刀落十 “福晋, 郭氏说的是真的吗?” 四阿哥高大的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玉扳指的手指着地上,郭格格挺直腰杆一脸心如死灰:“她说的假怀孕, 假流产, 可是真的” 乌拉那拉氏恨不得现在就当场昏死过去。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已经细想不起来了。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全完了,贝勒爷如今什么都知道了。 玄色的长靴踩在地毯上, 四阿哥面沉如水一步一步的靠近床榻。 乌拉那拉氏的神色随着四阿哥的靠近肉眼可见的迅速惨白起来,嘴唇克制不住的上下哆嗦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逼人的气息如同小山般压迫,眼看着四阿哥越靠越近, 刘一海失手掀翻了手侧的药箱。 ‘哐当’一下, 四阿哥的目光落在地面上, 刘一海半边身子抖动的如同筛糠。 “一直伺候福晋的太医, 好像就是这位。”四阿哥垂下目光,眼神冷淡如同含了冰:“刘太医是?” 刘一海猛然抬起头, 就见四阿哥那张没有任何表情温度的脸正在他面前。 “是……”刘一海绝望的垂下眼睛, 头深深的磕在地上。 “说说,福晋还让你做了什么?”四阿哥高大的身子站在床榻边, 看着这一屋子凌乱的场面,竟是不知自己这到底该不该笑。 福晋之前算是兢兢业业,将府中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与福晋这么多年来, 算是相敬如宾, 乌拉那拉氏帮他管理后院,他支撑起乌拉那拉氏一族的荣辱。 后来, 虽宠爱叶南鸢, 但对乌拉那拉氏却是还是尊敬有加。 直到那一次乌拉那拉氏借着醉酒, 故意将他送到郭氏的屋子里之后,他才算是对乌拉那拉氏彻底失望的。 却是不料,就连那次都是一场局,从将他送到郭氏那里,只是为了让郭氏能够顺利的假怀孕,日后流产陷害叶南鸢。 四阿哥一想到这里,那握紧的拳头一瞬间捏紧,手臂上青筋暴起,四阿哥才骤然无力般的都放松。 “说!”他一脚才踹向刘太医的心口,咬着牙:“你与福晋这么多年到底还做了些什么勾当?” 刘一海被那一脚踹得倒在地上,立马扭头吐了一口鲜血:“ 贝勒爷饶命。”胸口被喘的几乎没有知觉,刘一海疼的浑身冒着冷汗。 他却不敢动弹一下,嘴角流出来的血也不敢抹,只跪在那里止不住的磕头。 “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 乌拉那拉氏看着这鲜血淋漓的一幕,吓得面色都青了,刘一海跟随她多年,她于心不忍:“爷……” 她刚开口,就瞧见四阿哥那猩红的一双眼睛,那暴怒的眼神像是要立马掐死她一般。乌拉那拉氏喉咙一缩,余下的话再也开不了口了。 “郭氏之前可有怀孕?” 刘一海头不敢抬,鲜血从嘴角滑下来,一滴一滴得砸在地板上:“没……没有。” 四阿哥撇过头,眼睛一瞬间闭起。 深深得吐出了一口气:“那假怀孕又是怎么一回事?”四阿哥的神色太过让人惧怕,刘一海压根儿不敢说谎。 跪下来拼命地磕着头:“爷……爷……”他不敢说啊,说了之后还有命么? 又是一脚,四阿哥这下踹的刘一海整个人往后一飞,肚子旁边的骨头发出一声脆响,刘一海捂着上半身,将头使命的磕在地上:“贝勒爷饶命,属下招,属下全部说。” 刘太医抬起头来,眼神飞快得往乌拉那拉氏那儿看了一眼,随即狠下心撇过头道:“郭……郭格格说的都是真的。” “郭格格吃了假……假怀孕的药,这才瞒,瞒住了贝勒爷。”接下来的话,刘一海不敢说,忐忑的抬起头来往四阿哥那儿看了眼。 “继续。” 四阿哥面色不虞,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可通身的气势却是吓得人瑟瑟发抖。 刘一海咬着牙才敢道:“福晋想要陷害叶格格害郭格格流产,这……这才想出这个法子。”接下来的话乌拉那拉氏听不了。 刘太医一字一句,将郭氏如何‘怀孕’如何‘流产’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她所有的罪名在这一刻全部公之于众,哪怕是不能动弹,躺在床榻上都让她无所遁形。 完了……乌拉那拉氏闭上眼睛,心如死灰,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她已经无从辩解,余下的只有后悔。 “将这太医拉下去。”太医是宫中之人,纵然要赐死,也要先回禀了皇阿玛。 刘太医被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的拖下去,像是这才回想起来自己的结局,开始拼命的求饶。 “四阿哥饶命,四阿哥饶命……” “都是福晋吩咐的,还请贝勒爷饶命啊……”直至被拖出屋内,仍旧还能听见刘太医悲痛的哭喊声。 屋内,郭氏眼看着刘太医的下场,这才开始慌了起来。 她没想死,她还想好好活着。想到这里,郭格格连忙上前,拼命的磕头:“爷,爷贝勒爷饶命。” “我是被福晋逼的,求贝勒爷饶命。” “你做出这样歹毒的事,还要爷饶了你?”李氏咬着牙踩着花盆底走上前,一把按住郭氏的肩膀冲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爷有多伤心?” 李氏那一下用了全力,一巴掌扇下去郭氏的半张脸瞬间就肿了。脸上的指印高高隆起,郭氏立马捂着脸疼得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爷有什么好伤心的。”郭氏被扇倒在地,猛然抬起头:“爷对我们能不能生孩子压根儿就是半点都不关心,无论这个孩子是真的掉了还是假的掉了,或者压根儿就没这个孩子爷都不在乎。” 郭氏捂着脸,哭着扭头看向叶南鸢:“ 爷眼中心中都只有叶格格一人,可曾有半点放在我们身上。” 这话说出来,屋内之人个个神色都变了。 四阿哥独宠叶格格,这事府中上下无人心中不知,但这番被郭格格赤,裸裸的出来,还是让所有人心面色一僵。 “就是因为我受宠,所以你才想陷害我让你流产?”叶南鸢拧着眉,看着郭氏:“我若是你,不服气就想着法子让爷去你那儿,同是女人若想要恩宠自然是要自个儿挣。” “你想尽法子为难别人算什么本事?” “你以为我想?”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郭氏却是已经顾不上了,愤恨的放下手对着叶南鸢:“你从入府开始就受贝勒爷的宠爱,有贝勒爷护着,那些绝望无助,被人逼迫的事你哪一样经历过?” 从入府开始,她就被乌拉那拉氏看上,当做用来打压李氏的筹码。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你被欺负,被陷害就能反手拿起武器来报复别人了吗?” 叶南鸢下垂的双手拼命的掐紧着,紧到指尖都陷入了肉中:“你可想过,你去害那些无辜的人,跟那欺负你的人有什么不同。” 她不知道阿姐的死因里郭格格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按照郭格格这个理解,别人欺负了你,你报复不了,刀口反倒是对准无辜的人。 “你懂什么?” 郭氏被戳中了心事,立马就恼羞成怒起来。 “是我想得么?”郭氏大笑一声儿,眼泪却啪啪的往下掉:“一直以来福晋逼迫我,我能说不么?” 福晋从一开始想让她去假装流产陷害李氏。她刚开始也是不愿意的,可碍于福晋没办法。 后来她故意将药给江格格给吃了,这才逃过那一劫。可福晋还是不放过她,让她吃药陷害叶南鸢,这里面桩桩件件又是哪一件是由着她的意来。 “不经我苦,却要我善。” 郭氏咬着牙,直至于浑身上下都发抖着,才道:“凭什么?” 叶南鸢漆黑的眼帘一瞬间扬起,看着她:“凭什么?凭福晋逼的你,你却要将仇报在我头上。”想到当初,阿姐是与郭氏一起去寺庙,回来之后就被惨遭的毒手。 郭氏…… 牙齿紧紧的咬着,叶南鸢眼睛狠狠地盯着郭格格:“在我之前,我想不到还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上。”两人就是面对面,郭格格一抬头就撞进了叶南鸢那双眼睛里。 那双狭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若带着一团火,热烈的像是要就她给吞没。 郭氏一下子心都慌了:“我……”她这定然不是第一次,上次 ,福晋让她陷害李氏那回,她差点儿就要的手。 要不是……要不是她想活命。 她亲眼看着江知微将那药给喝下,之后,府中开始传来江知微偷人的消息。 再之后,就是再福晋生辰过后……翌日一早,所有人都在说江格格畏罪自杀,吊死在廊檐下。 只有她知道,这位江格格根本就不是畏罪自杀。 她从来都没有罪,怎么会畏罪自杀?她的死…… 想到这里,郭氏没忍住扬起头来往宋格格那儿看了一眼,她头刚扬起,正好撞进一双忐忑眼睛里。 那眼神无波无澜,如同一口古井。 而宋格格整个人也是怯懦,小心,几年来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低着头,让任何人都察觉不到存在感,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胆小懦弱好欺。 可……郭格格的牙齿上下摆动着。 只有她看过这个人那样疯狂的一面,若不是她亲眼瞧见的,只怕任凭是谁说的她也不会相信。更不敢相信,她最后一面看见江知微的时候。 那般温柔如玉的一个人,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一身嫩白的肌肤莹莹如玉,不知让多少人羡慕。 可死的时候,如雪一样白皙的脖子上,那道手指粗细得掐痕,青红之间泛着紫,触目惊心。 郭格格想到这儿,浑身颤抖,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求爷……饶命!”郭氏额头磕在地板上,眼睛绝望的闭上。 四阿哥起身,从椅子上走下来,他往床榻上看了一眼,深吐了一口气:“福晋阴谋算计,德不配位,日后就别再出正院的大门了。” “是。”这是要软禁她了,乌拉那拉氏眼角的泪水落下,却是不敢再说什么。 四阿哥不再看她,起身往门口走去,越过郭氏的时候,凉薄的目光落在郭格格那戴着帽子的头顶:“至于郭氏心肠歹毒,陷害她人,不配留于贝勒府。” “遣送寺庙,永不得回京。” 郭氏那绝望的眼睛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她不敢抬起头,拍自己眼中的喜悦被发现,只克制着喉咙里的颤抖,任命般的道:“是。” 走了出 四阿哥没在说话,抬脚走出门。 身后,叶南鸢忽而扭头往四阿哥的背影看了一眼。 那雕花红木的门框旁,藏蓝色的衣摆微微晃荡,一阵风吹来那挺直的腰杆像是瞬间弯了下来。 可只一瞬间,身形又重新挺直,一步一步坚定的往前走去, 第144章 第144章:刀落十一 四阿哥刚走之后, 一队侍卫就立马涌了进来。侍卫们个个腰间配着弯刀,将正院围绕了个水泄不通。 贝勒爷都离开了,福晋这儿也没了留下来的必要。 叶南鸢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她扶着石榴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道朱红色的大门,快出院子门的时候往前走的脚步忽而停下来。 她扭头, 往身后看了一眼。 昔日里繁荣热闹的正院,如今四处都被侍卫们围绕起来, 那道宽阔厚重的朱红色雕花大门, 一点一点被人推上, 最后吱嘎一声儿挡住了今后所有的光。 侍卫们一左一右的立在院门两侧,腰间的刀口泛着冰冷又刺目的光。 “福晋如今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责罚。” 身侧,石榴看着被软禁起来的正院,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院之中,一步错步步错,虽主子聪慧,但能在这后院生存的, 又有谁是真的蠢的? 福晋只是棋差一招,没算到这事会被牵扯到郭格格头上。 或者说,气急攻心,关心则乱,一步错, 步步错, 这才导致于如今这个场面。 石榴想到福晋昔日里的荣耀,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在我们这关,总算是过了。”她扭头看向身侧的叶南鸢。 叶南鸢眼帘一闪, 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这一关不是过了。”身后, 那乱糟糟的声音越来越远, 叶南鸢扶着石榴的手拐着弯走过了狭长的甬道,头顶的阳光热泪的刺眼,廊檐上的碧瓦上一只麻雀被惊扰。 拍拍翅膀,在半空中盘了个旋转飞起。 叶南鸢仰头,看着那拳头大小的一点消失在这四面围墙之中,才低头笑了笑:“这一关,才真正开始。” 至少,在四阿哥面前,她绝对不会是无辜的。 ***** 四阿哥转身就出去府,当晚,贝勒府的门没下钥。 西院的烛火燃了整整一个晚上,四阿哥都没回来。 九十月的天,总算是除去了最后一丝热,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象征性得刮了几丝寒风。 四阿哥身侧小太监前来,站在门口等了有一小会儿了,说是四阿哥要她过去。 叶南鸢坐在铜镜面前,身后的半夏给她梳着妆。她皮子太白,没上粉,只扫一点胭脂,头顶两根白玉簪子,通身素净,只有那玉白的耳垂上坠着一只晶莹剔透得莲蓬。 小拇指指腹大小,却是雕刻的栩栩如生。 她脸颊微微一动,那指腹大小的莲蓬便打再她的下颚处,细腻的线条精雕细琢,让人瞧着挪不开眼睛。 “小主。” 那小太监瞧见叶南鸢起身,连忙上前,膝盖磕在地板上,小太监头也不敢抬:“时候不早了 ,随奴才走。” 叶南鸢微扬起下巴,跟着上前。 “四阿哥一早才回来的。”小太监知晓这位叶格格受宠,唯恐自己怠慢了,路上的时候叶南鸢还没问他,他倒是自个儿巴拉巴拉说了不少。 “回来的时候,奴才们都吓了一跳,贝勒爷那面色白的像是纸一样。” 小太监说到这儿,大着胆子往身后瞧了一眼。这位叶格格的生的果真儿是好看,难怪这爷一回来立马就要见这位叶格格呢。 “小主,您可走慢些,当心脚下。” 小太监心中对叶格格 ,越发恭敬不少。两人一路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到了。 叶南鸢仰起头看着前方,这是四阿哥之前的书房。 四阿哥在她的西院住了小半年的时间,无论回来的多晚,这儿一直是封着的。 今日,这久不见阳光的大门,却又像是忽然打开了。 “小主,爷就在里面,您请进去。”小太监将她送到门口,轻轻推开了门。宽厚的大门开出一条缝隙,叶南鸢踩着花盆底走了进去。 屋内干净得仿若一尘不染,入目所见的是那比人还高的乌金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着书。西侧落地的大鹏展翅的屏风,落地一尊八爪鎏金的香炉,里面正燃着熟悉的苏合香。 香味随着风,吹到软塌上那盘下了一半的棋盘上。 若不是她走了一盏茶的时候才到的这儿,她还当自己依旧是在西院里。这个书房,与她院子里的书房,一模一样。 叶南鸢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神,低头继续往前走去。 屏风后,传来苏培盛的说话声儿:“爷,郭格格那儿随时可以启程出府。” 低沉暗哑的声音传了出来:“今晚连夜送她出府。”四阿哥的声音平淡的,仿若是没半点的温度:“派人一路跟着,送进寺庙。” “如今天冷,让随行的人小心伺候。”四阿哥低头,手中的毛笔不停,一脸淡淡的道:“郭氏为贝勒府祈福,不甚染了风寒。患了恶疾,没撑过去。” 叶南鸢往前走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书案旁,苏培盛跪再地上打了个千儿,立马起身就往下走。拐过弯瞧见站在书案旁的叶南鸢时,苏培盛立马行了个礼。 可那模样,瞧见她却是半点都不惊讶,就像是一早就会知晓她会出现在这儿一样。 苏培盛低头行了个礼,转身毫不犹豫的出去了。 叶南鸢等屋子里的门关上,这才继续往前走去,花盆踩在地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儿。 一路走到书案面前,坐着的四阿哥像是才听见声音,继续批阅着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过来。” 叶南鸢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往他那又走了几步,靠近书案旁才停下。 一直低垂着头的人掀开眼帘,漆黑的眼眸一瞬间盯住了她。 “我说过来。”四阿哥神色不变,面色不动,却是让人有了一股浓厚的压迫感。 叶南鸢低下头,一直走到是书案身边,叶南鸢的腿足足靠在桌腿上才停下,刚靠近,便听见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那眼神随意的落在面前人的身上。 靠近之后才发觉,四阿哥没换衣裳,身上那件藏蓝色的长袍还是昨日穿着的那件。叶南鸢随意的打量了一眼,收回眼神的时候却是落在了他的袖口上。 那处的颜色相比起别的地方要深了些,藏蓝色的料子染成了玄色,屋内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也是从那袖口处传来的。 她的眼神控制不住,落在了那上面。 四阿哥瞧见后,下意识的将袖子往后躲了躲,可手收到一半,却是又收了回来。 他当着叶南鸢的面,举起那染透的袖子,一点一点将袖子往上折了折,直至那块痕迹消失不见后,他才对着叶南鸢的眼睛,道:“刘一海没了。” 袖子被挽起,那股血腥味却是越发的重了。 叶南鸢收回目光,点头:“知道了。”刘一海助纣为虐,死不足惜。 四阿哥起身,走到下面的洗漱台,高大的身姿长得笔直,双手放在水盆里,他打了香胰子仔细细细的洗着手。 高大的身躯微微弯着,随口道:“看你这模样,像是半点不意外?” 叶南鸢扭头,背对着四阿哥打量着书房,这里一砖一瓦,一个摆件,甚至是座椅摆放的位置,都与她那院子里一模一样。 这里又有什么好看的呢?这分明事她最熟悉的地方。 她收回眼神,淡淡道:“太医是治病救人,而不是制药杀人,若是人人都如那位刘太医一样,那么太医便会成为后院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日后不用比别的,就比谁的刀最听话,谁的刀口最锋利。” 叶南鸢扭头,直视四阿哥:“所以我说,刘太医该死。”四阿哥立在洗漱台面前,高大的身子比那架子还要高出一截。 他身上那件长衫揉成了一团,背对着身后的光。 眼下的乌青透着几分疲惫,却是这样毫不躲闪得看向叶南鸢,不知过了多久,倒是他先收回了目光, 他随手拽过洗漱架子搭着的一块棉布,四阿哥低着头一根一根得擦拭着手指。 清透的嗓音夹了两分沙哑,四阿哥扬起头来笑了一声儿,对着叶南鸢:“只不过他死之前倒是说了些有趣的话。” 叶南鸢知晓,有的东西她压根儿瞒不住。 四阿哥宠她,疼她是一回事,但不代表他能纵容的她无法无天。 “刘一海说,福晋拿那药原本是来陷害你的。”毒药掺入香料中,点燃之后香味带着毒 ,闻到香味的人,中毒后许会身体瘫痪不能动弹,也许会中毒身亡。 四阿哥掐紧手心,依旧还能记得自己听到这里,是如何抽出侍卫们腰间的佩刀,一刀朝着刘一海砍了过去。 那喷涌而起的鲜血,溅湿了他的袖口。 眼看着那人没了性命,却依旧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掩饰住他的后怕。 如今想起,那句话依旧让他害怕。将颤抖的指尖藏进袖口中,四阿哥看着叶南鸢:“这点你作何解释?” 叶南鸢扭头看向四阿哥,问:“什么解释?” 四阿哥将手中的绵帕往水盆中一扔,道:“福晋害你……”为何你没事,中毒的是福晋。这话太残忍,绕是如今知晓她不是这番柔弱,有自保的能力。 四阿哥对着这张脸,依旧是说不出口。 “是你换了解药。”四阿哥看着叶南鸢的眼睛:“对么?” “知晓刀口对准自己,只有佛陀才不会反抗。”叶南鸢撇过眼神,看向窗外的鸟:“南鸢是人,不是佛。” 窗外的鸟雀又开始再飞了,翅膀一阵扑棱就能飞向更关阔的天地,叶南鸢发觉,她今日格外的爱看这些。 足足等到麻雀都飞完了,她才回过头:“贝勒爷信,南鸢哪怕是有罪也是无辜。贝勒爷若是不信,南鸢就是有无辜也能治南鸢的罪。” 她扭头,看向身后这个男人:“全凭四阿哥如何看。” 四阿哥的眼睛落在她耳垂下,玉白的耳垂下坠着一枚玉刻的莲蓬,衬的那半张脸晶莹剔透。 他卸了全部的力,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这件事就此结束。” 四阿哥转身走回书案旁,没看见叶南鸢惊讶的眼神,他低头重新看着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 “回去。” 叶南鸢收回目光,退了出去。 **** 十月的天,晚上透着几丝清风。 叶南鸢披着件斗篷,立在贝勒府大门口等着,她手中拎着个油纸灯笼。听见身后的声响,转过头。 苏培盛正带着郭氏走了出来。 郭氏卸去了妆容,穿着一身半旧的短衫与绣花鞋。多年被人教养伺候的人,如今身侧连个贴心伺候的都没有。 自个儿背着行囊,走了出来。 那张素来漂亮冷淡的脸上透着藏不住的欢喜,瞧见立在门槛旁的叶南鸢,郭氏甚至笑了一声儿:“没想到,走的时候全府上下只有你来送我。” 郭氏将手上的包裹交给身侧个脸生的小太监,随后竟然径直朝着叶南鸢走了过来。 手中的油纸灯笼被风吹动的微微晃荡,叶南鸢低头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脚步,头顶的声音甚至还透着欢喜:“这一场战,是我赢了。” 郭氏仰起头,眼神之中满是骄傲。 她是心甘情愿的出去的,这个府中没有一处能够让自己怀念。人人都以为她被撵出了贝勒府可怜,可谁也不知道她出去的时候无悔,甚至于这是她这辈子的愿望。 看着在这儿等着她的叶南鸢,她不知为何忽然就说了。 许是不想被叶南鸢比下去,又许是不想再看见她眼中的得意。 郭氏的眼神落在叶南鸢这张脸上,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哪怕是两人无仇无怨,她却是天生的就不喜欢叶南鸢。 “我知道。” 面对郭氏那依旧带着刺的目光,叶南鸢低头笑了笑,转了转手中的油纸灯笼,看向这暮色深处:“上车。” 她今日过来,自然不是为了给郭氏送行。 也没那么无聊,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她是来看郭氏这人生中最后一程的。 看她如何满怀希望的笑着上的马车,又是如何的客死他乡。 叶南鸢撇过眼神,目光凉薄,俏生生的立在门框旁。 “你懂什么?”郭氏回过神来,嗤笑了一声儿。她扬起下巴,转身就往下走,想到什么却是又硬生生的回来了。 郭氏凑上前,看着叶南鸢的眼睛。 “那次莲花池落水那次,你是不是捡到了个东西。”她一眼不眨的看着叶南鸢,不想错过她面上任何表情。 叶南鸢扬起头,对她也不畏惧:“你说的什么?”她坦坦荡荡,直言道:“我只拿了我的东西。” 那香囊是她熬了不知多少个晚上,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再送给江知寒的,那不是她的东西是谁的东西? 那香囊真的不是她拿的?看着她的神色,郭氏狐疑的目光在叶南鸢脸上一闪而过。 面上一阵失落,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她笑了笑重新往下走去。 香囊算什么?上了马车,郭氏看着越来越远的四阿哥府,一双眼睛里满是憧憬,只要她出了府,遇上那人。 日后……她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她与他会有更多更美好的未来。 ***** 叶南鸢眼看着郭氏的马车消失在自己眼前。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完全听不见,她拎着手中的油纸灯笼面不改色得往回走。 屋内,苏培盛立在门框旁等她。 “贝勒爷呢?”她半夜过来,压根儿就没想过瞒着四阿哥,这事儿也瞒不住。 苏培盛立在她身侧,点头哈腰全是恭敬:“爷去了福晋那儿。”他对四阿哥的去处倒是不瞒着,叶南鸢问,他便回。 “去了福晋那儿?”福晋如今被关在正院中,听说只有每日来治病的太医能够正常出入,其余人都被关在正院之中不能出来。 四阿哥去福晋那儿做什么? 想到书房中,四阿哥说的话……叶南鸢眼神沉了下来。 “是。”苏培盛点头,一路上拎着灯笼送着叶南鸢回去了。 这晚,整整一个晚上四阿哥都没有回西院。翌日一早,才听说四阿哥歇在了书房。 “福晋写了信,让人送回到宫中。”石榴回来,面色有些难看,她扭头,对着叶南鸢的眼睛道:“德妃娘娘赏赐了两个格格,说是即日入府。” 第145章 第145章:刀落十二 福晋中毒的事, 似乎也随着郭氏的离去而烟消云散了。乌拉那拉氏分明是中毒,且还是知晓解药是她拿的。 可让人意外的是,没有这个说法, 按照乌拉那拉氏恨她的程度来算,叶南鸢都准备好与她鱼死网破了,可正院那儿的动静却依旧是悄无声息。 对内, 乌拉那拉氏每日接受太医的治疗,什么时候完全解了毒,能不能恢复到以往的程度上,太医没说 。 对外,只说福晋多年管理府中上下, 身子受不住, 这才病倒了, 需要时间静养。 似乎就当真儿成了四阿哥口中说的那样,这件事到此结束了。 福晋还躺在床榻,这么大的一个贝勒府后院无人管理。后头宫中开始来了人,是佟贵妃生前的掌事宫女秦嬷嬷。秦嬷嬷自小的时候就照顾四阿哥, 情分与旁相比自然不同。 这次, 四阿哥特意请了人来,是让秦嬷嬷帮着管理后院。 “福晋当着儿是奇怪了,竟当真儿将主子的事给瞒了下来, 没说出去。”石榴捧着一小节桂花进来,这个季节桂花开的最是好,只一小点,满室便都是馨香。 半夏走上前, 接过石榴手中的花一脸的喜色:“你哪得的?”主子向来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愿意去琢磨。 “我哪里有这个闲功夫去正院?”石榴拿起袖子里的帕子, 道:“我回来的路上,小桂子给我的。” 整个贝勒府中,当属正院那儿的桂花开的正好。 “小桂子还在正院那儿转悠?”叶南鸢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接过身侧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石榴连忙捧着茶盏上前:“可不是。”她叹了口气:“小桂子也是个痴情的,这日日见不着采莲的面,也就只能去院子门口等着。” “让他别去的太过。”叶南鸢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院子虽是被封住了,但人来人往都是眼睛。” “这个奴婢省的。”石榴笑了笑,听话的点头。 这才刚入秋没多久,眼瞧着就要入冬。叶南鸢看着窗外的梨花树,树枝上只余下零星的几片叶子。 她收回眼神,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暖了暖掌心。 “ 再过一段时日就是德妃娘娘的生辰。”石榴走上前来,朝着叶南鸢道:“听说为着给德妃娘娘备礼的事,侧福晋与秦嬷嬷吵起来了。” “李氏那里是为了那个吵起来的。” 叶南鸢神色淡淡地,直言道:“她是为了这掌管后院的地位。”好不容易搬倒乌拉那拉氏,瞧着乌拉那拉氏这模样,日后要想再起来,还不知需要多久。 李侧福晋自然是动了别的心思。 四阿哥纵然没动福晋,但明眼人都瞧的出福晋只怕是再也难以恢复以往的荣光了。乌拉那拉氏一倒,如今李氏倒是成了府中地位最尊贵的人。 如今二阿哥又在她的膝下,她自然是存了管理后院的心思。 “她是没想到,爷居然会找秦嬷嬷回来。”叶南鸢说到这儿摇了摇头,福晋倒台也好,李氏要跟秦嬷嬷争也好。 索性不闹到她这儿,她叶南鸢便统统不在乎。 石榴站在身侧,琢磨了一下忽而道:“主子,明日两个新格格就要入府了。”说这话的时候,石榴是忐忑的。 不说四阿哥喜不喜欢,这两个格格到底是德妃娘娘赏赐下来的人。 “入府就入府。”福晋病倒,郭氏去了寺庙,府中后院压根没人。 就算是现在德妃娘娘不赏赐人来,翻过年大选万岁爷也会给四阿哥赏赐的。左右都是一样,这豪门大院,阿哥贝勒府的,天生就不会任由自己没人伺候。 叶南鸢垂下眼睛,眼神淡的可怕。 石榴站在身侧,瞧着主子这模样,心下总算是放下心来。 主子不放在心上便好,在这后院中最惧怕的便是交付出自己的真心。伤了身子那还有的可治,伤了心那可就是无药可医了。 像主子这样,无欲无求的,不动凡心才是最智慧的,虽听着绝情了些,但……起码能保住自己。 ***** 翌日,一大清早就下起了小雨。 天还没亮的时候,两顶小轿一前一后的抬进了四阿哥府。 “两个格格都是从偏门抬进来的。”石榴站在铜镜身后,给叶南鸢挽着头发,她手极巧,没一会儿就挽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发簪。 “ 一顶青蓬小轿,一人带了点行礼,跟了个贴身的丫鬟就入府了。” “府中安安静静的不像是有半点喜事发生。”叶南鸢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淡淡道。 没有敲锣打鼓,没有贴喜字挂红绸,安静平淡与平常往日没什么不同。静悄悄儿的,一顶小轿就将两个格格给抬回来了。 “除了福晋大婚,都是这样。”石榴不敢多说,怕主子心中不舒服。哪怕是主子说心中没有贝勒爷,可到底还是最亲近的人。 叶南鸢想起自己当初还是坐着马车进来的,也就没有资格去同情这两个格格。 低着头自嘲的笑了一声儿,叶南鸢想到什么忽然问:“对了,那两个格格住哪儿?” “这……主子您这倒是为难奴婢了。”石榴一脸为难的笑道:“这个,奴婢还当真儿不知道。”话音刚落下来,半夏便一脸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半夏撅着嘴巴,气得咬牙:“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两个格格才刚入府呢,狗眼看人低。” “怎么回事,跟个炮仗似的。” 叶南鸢扭头看向门口,半夏噘着嘴气的眼睛都红了:“还不是因着那两个格格。”半夏眼里全是委屈。 “贝勒爷不过才几日没来我们这儿,又见来了两个新格格,这府中上下的风声就变了,说小姐你不受宠,日后贝勒爷迟早要去旁人那儿。” “既是旁人说的,你生什么气儿?”叶南鸢喝了一口冰糖雪梨汤,才道:“再说了,新格格都入府了,爷去她们那儿岂不是正常的。” “小姐……” 半夏咬牙跺了跺脚 ,忐忑的往叶南鸢那儿看了眼:“你说,贝勒爷当着儿会去那些格格那儿啊?”叶南鸢正坐在软塌上喝汤,听闻之后仰起头往半夏那儿看了一眼。 “他去不去,岂非是我能左右的?” 叶南鸢面上的情绪太冷,吓得半夏一哆嗦,余下的话到底是说不出口了。 不用特意去打听,还没到晚上,两个格格住在哪里,姓什么名什么是谁家的姑娘,都传了个清清楚楚。 “一个姓武,武格格。” “一个是钮祜禄……”暮色西沉,院子里陆续点上了灯,西院的灯火也燃了起来。伴随着窗外最后一丝亮,整个屋子里暖洋洋的。 “两人都住在了凌云阁,刚好挨着宋格格的院子。” “宋氏?”叶南鸢眼睛微微闭了闭,过了好久才睁开。福晋没了半条命,郭氏走了,如今就只剩下个宋氏了。 这个宋氏……想到那那张总是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脸。叶南鸢的神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这种人越是看不透,越是没弱点,对付起来也越是难。 可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却越是不能够操之过急。成败就此一举,都到了这最后一步了。 新格格头一天入府,今晚的贝勒府注定让人难以入睡。 无数的目光都看向贝勒爷,看今晚贝勒爷去哪个格格的房中。当然,还有人猜想,四阿哥今晚会不会谁的屋子里都不去。 叶南鸢下了一盘棋,到了时辰正要洗漱睡觉。才刚起身,屋内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半夏气喘吁吁地,面色有几分惨白,她对着叶南鸢的脸哆嗦了两下,道:“小主,贝勒爷去了凌云阁。” ****** 夜幕渐渐地暗沉下来,天上的星子都没了光。 书房中 苏培盛第三次走上前来,劝着四阿哥:“爷,都这个时辰了,该歇着了。”这几日爷与叶格格之前闹了矛盾,他这个做奴才的自然是看在眼里。 往日里爷不管多忙,到了时辰总要去休息。 可这几日基本却是彻夜待在书房中,连他这个做奴才的看着都心疼。 苏培盛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又硬着头皮劝:“今晚新格格入府,到底是德妃娘娘送来的,您再不喜欢,起码也要去见一面。” 这话苏培盛是随口劝的,他知道依贝勒爷的性子,是不可能去两位格格那儿。 想到这儿,苏培盛叹了口气儿,拎着手中的托盘就要往外走,还没上前两步,身后的四阿哥却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带路。” 苏培盛惊讶的转过头,就见四阿哥一脸淡淡道:“去新格格那儿。” 走在路上的时候,苏培盛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默不作声儿的扭头往身后瞧了一眼,四阿哥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爷,脚下小心,走慢些。” 到了凌云阁,苏培盛连忙将手中的灯笼往四阿哥脚下撇了撇。跨过院子里,廊檐下的红灯笼倒是透着几分喜庆。 “爷,这前面这屋子是钮祜禄格格的,这后面这屋是……”武格格的,苏培盛指着院子里介绍,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见四阿哥拐弯,随意找了个靠近的屋子走了进去。 苏培盛站在屋子门口,眨了眨眼睛。 行……甭管爷这知不知道里面住着的是谁,爷进去了也就行了。 苏培盛靠在门框上,没进去,看着里面燃烧的烛火,悄咪咪的打起了盹儿。 …… 夜晚的风吹的越发的厉害了,西院的屋子里熄了灯,叶南鸢躺在床榻上刚睡着。 屋子里却是被人从外打开。 石榴捧着灯走进来,喊醒床榻上的叶南鸢:“主子,苏公公来了。”叶南鸢刚睡醒,听见声响起身揉了揉眼睛。 “这大晚上的,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石榴上前,手脚麻利的给叶南鸢穿着衣裳,道:“只这大晚上的苏公公着急忙慌的就过来了。” “说是爷喝醉了,让主子您过去。” “他不是去了新格格那儿么?”叶南鸢摇了摇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些。穿戴好,随着苏培盛坐上了轿撵,半炷香的时候都不到,叶南鸢又出现在了四阿哥的书房门口。 “格格,您请进去。”苏培盛弯着腰,站在她身侧推开了门。 屋内一股浓郁的酒味,叶南鸢踩着酒气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屋子里的那个人。 四阿哥斜躺着,月白色的袖子洒在桌案上,修长如竹的手举起来,捏着眉心,可那双眼睛却是盯着门口的方向。 薄唇亲启,他面无表情的冲着叶南鸢道:“过来。” 第146章 第146章:刀落十三 <html> <head><title>502 Bad Gateway</title></head> <body> <center><h1>502 Bad Gateway</h1></center> <hr><center>nginx</center> </body> </html> 第147章 第147章:刀落十四 秋来多雨, 接连下过几场过后,细数着日子,德妃娘娘的生辰总算是过来了。 李侧福晋这几日忙着跟秦嬷嬷争地位, 府中可谓是闹的沸沸扬扬的。她今日要这样, 明日要那样,府中上下被闹的鸡飞狗跳。 整个府中也随着看了一拨热闹。 这秦嬷嬷到底是贵妃身边出来的, 果真儿是有那么些手段。李氏在她面前压根儿不够看,一直被压得死死的。 听说为了给德妃娘娘送贺礼 的事儿,李氏已经在屋子李氏碎了好几套的茶盏。 “整个贝勒府如今都成了戏园子了。”昨日夜里下了一场雨, 直到今日一早才停下来, 西院墙角种着的一圈儿海棠树, 如今已经被雨打的蔫巴了。 淅淅沥沥的还夹杂着连绵的雨打声儿。 叶南鸢坐在椅子上本在打盹儿,瞧着面前的宋格格。午膳刚过,宋氏忽然的就来了, 这是她头一回儿来西院,打的叶南鸢可谓是个措手不及。 与宋格格的几次往来,都是她主动过去的,宋氏从来没到她这儿来过。两人的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好, 更谈不上亲密, 若不是叶南鸢主动也只算是说的上话而已。 所以, 对于宋氏忽然的到来,叶南鸢有那么几分琢磨不透。 她低头, 眼神落在前方的屏风上,随口道:“秦嬷嬷是挺厉害的, 福晋如今尚在病中, 府中多亏了她来处理事情。” “年轻的时候可是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 那自然是有手段。”宋氏眼神恍惚着, 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道。 叶南鸢扬起头来,直接往宋氏那儿看了一眼,以她对宋氏的了解,这句话不应当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不过是随口一句抱怨。 可宋氏……那就不同了。宋氏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 说话做事那也是做三分,留一线。叶南鸢与她相处这么长时间来,瞧见她对最是看不惯她的李氏,也都是没个脾气。 如今对这位秦嬷嬷……听着语气倒像是有什么恩怨。 “宋姐姐之前与秦嬷嬷相识?” 叶南鸢喝了一口茶,问道。 正前方,宋氏眼神微微闪了闪,抬起头的时候眼神恰到好处的带了两分的迷茫:“妹妹怎么这番说?” 叶南鸢笑了笑,收回眼神:“没什么,对了,宋姐姐今日怎么过来了?” 她这话倒是不完全再转移话题,宋氏极少出门,她倒是想知道,今日有什么值得宋氏倒她这儿来的。 宋氏扬起头来笑了笑,面上的神情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也没什么,今日无事,见着小雨便想着来你这儿说说话。”她低下头,喝了一口茶,道:“在院子里安静的日子过得时候长了,倒是又念着几分热闹。” “宋姐姐日后若是有什么,尽管来南鸢这儿来。”宋氏主动朝自己靠近,这自然是好事。但叶南鸢不能巴结的太过,免得打草惊蛇。 “南鸢这儿虽算不上热闹,但起码也能陪着宋姐姐说说心里话。” 宋氏仰起头来往叶南鸢的方向看了眼,她与这位叶格格倒是当真儿没有多熟,只是想找人说话的时候,想了想整个贝勒府却是只有她了。 “你这儿是好。” 看向叶南鸢的眼神收回去,宋氏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的那株海棠,已经被雨水打的蔫巴儿了,宋氏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是一句。 “如今整个府中,都在传那位新来的武格格受宠,你倒是不着急 。” 这个月四阿哥去武格格的屋子已经五六回了,就连那位胆小如鼠,唯唯诺诺的钮祜禄氏,四阿哥也到她屋子里去了三四回。 相反于西院叶南鸢这儿,四阿哥却是一回都没来过。 “府中人人都说你是不得贝勒爷的欢心了。”宋氏这话是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睛落在叶南鸢眼睛下:“你与贝勒爷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扛着总归是难受,倒不如寻个机会与贝勒爷说清楚。” “看你这段时日似乎是清减了不少,眼下都有乌青了。” 叶南鸢一愣,随即垂下头。 看来宋氏这是误会了,她这几日是睡不着,但却不是宋氏想的那样失宠的睡不着。 四阿哥是夜夜都去那两个新来的格格那儿,但却是从来没有留宿过。每日晚上他是不来西院,但一到时辰,一顶轿撵直接就将她接到书房去。 想到昨日晚上,自己被压在书案上,天都快亮了才得歇,这夜夜劳累眼下没乌青才怪。 宋氏那眼神,虽不知真假,但真真切切倒是带着几分担忧。 叶南鸢自然不会去解释,只一脸失落的低着头,宋氏爱如何想,便让宋氏如何想。 “我倒是觉得,爷还在乎你的,”宋氏低着头,佯装无意的说了一句。 “这话宋姐姐您自个儿信么?”叶南鸢不知宋氏来的目的,只好顺着宋氏的话说:“府中向来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这次来了两个新格格爷不照样还是去了么?” 宋氏勉强笑了笑,“男人贪图新鲜,那是必然的事。”她抬头看着叶南鸢,拍了拍叶南鸢的手:“你还年轻,凡事顺着贝勒爷些就是了,可不要跟我沦为同样的下场。” 窗外的雨打声儿越来越大,宋氏走了好一会儿了叶南鸢才收回目光。 “ 主子……”石榴捧着茶盏上来:“这宋格格今日倒是当真儿是稀奇,若是不知情的人还当是是来给贝勒帮主子劝和的。” “连你也看出来了?” 叶南鸢接过茶盏,暖了暖手心:“宋氏平日里未曾漏出半点马脚过,今日倒当真是头一回。” 府中这段时间并未发生什么稀奇的事,要说唯一的变动就是乌拉那拉氏倒台,还有……秦嬷嬷来了。 宋氏与秦嬷嬷,两人之间会有何渊源? 叶南鸢放在桌面上的手敲了敲:“得想个法子,去打听一下秦嬷嬷与宋氏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 “只是,府中谁有这个难耐,手能伸到皇宫去呢?”这里到底只是贝勒府,要想打听宫中的消息自然是困难重重。 石榴站在身侧,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随后道:“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帮忙。”她扭头,看着叶南鸢,道:“耿格格。” **** 耿格格身侧的那嬷嬷,一手医术可谓是出神入化,在跟随耿格格之前,也是在宫中当差的。 “要说老奴与秦嬷嬷多相识,那倒是谈论不上。”嬷嬷进了屋子,拿了件披风出来。披在了耿氏的身上:“只不过年轻的时候,是与秦嬷嬷还说的上话。” 夜半,叶南鸢趁着吃完膳后遛弯儿便趁机来到耿格格的屋子,耿氏常年不出门,叶南鸢也极少见到她。 如今一瞧,她倒还是老样子,只是好歹面上有了些血色。 “耿姐姐的面色好了些了。”耿氏身子向来弱,叶南鸢也担忧,但寻常却是不敢去看她。府中的眼睛实在是太多,日后到底会如何还是个未知数,叶南鸢不敢跟耿氏靠的太近。 “你不用担心我。“耿氏拿帕子捂住唇咳嗽了一声儿,随即问道:“你是觉得宋氏有问题?” 叶南鸢点了点头,仰头问她:“耿姐姐觉得宋氏是个怎样的人?” “宋氏……”耿氏眯着眼睛想了想,“我与她相处的不多,但光是这么多年她一直深居简院之中,想来也是个无欲无求的。” 宋格格这么多年的确是从未争宠过,在府中属于那种无人提醒便就会遗忘的人。 叶南鸢对于这点倒是深信不疑,若不是之前郭格格将眼睛放在宋氏身上,只怕她也不会注意到宋格格。 她也的确是不争不抢,坏事放在她身上,只怕说出来也是无人可信。这也是为何郭格格知晓她的秘密,却是一直瞒着没有说出来的原因。 说出来旁人也不会相信,可能到后来还会打草惊蛇惹得一身腥儿。 “那宋氏之前有没有跟秦嬷嬷见过?”叶南鸢问。 前方,耿格格想了想,道:“别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宋氏是爷的第一个女人,当初宋氏是在宫中当差的,贝勒爷到了年纪时德妃娘娘挑选宫女来教四阿哥床笫之事。” 皇家的阿哥们到了年纪都会有这一遭,是为了大婚准备的。 “就是那次挑选出了宋氏?” “是的。”耿格格喝了一口茶:“宋氏是要比爷大的,这么些年一直老老实实的,从未闹出过别的动静。” “这就难办了。”耿格格这里也问不出什么,这件事可谓是越发的难办了。 “主子说到这儿,那老奴倒是想起一件事。”嬷嬷想了想,眯着眼睛忽然到:“当初给爷选伺候的人时,宋格格是秦嬷嬷亲自选的。” “宋格格是秦嬷嬷选出来的?” 叶南鸢问:“这件事不是该德妃娘娘做么?” “是秦嬷嬷。”嬷嬷点着头:“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当初那段时间恰好撞上十四阿哥生病,德妃娘娘精力有限,这件事便交给了秦嬷嬷去做。” “秦嬷嬷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又是从小伺候四阿哥的,德妃娘娘把这件事抛给敬事房,秦嬷嬷心下舍不得,自己亲自过去挑选了。” “后头不知为何,就挑中了宋格格。” “宋氏当初原来是秦嬷嬷挑选的。”叶南鸢思索了片刻,随即问:“那当初宋氏选中之后那段时间,心情如何?” 叶南鸢眯着眼睛,想到宋格格屋子里的男人:“可是伤心难过?” “格格这说的什么话?”嬷嬷笑了笑,直接道:“这宋格格之前原本是奴才,后头被秦嬷嬷看中了选为伺候贝勒爷这才成了格格。” “从一个天生伺候的奴才秧子成为主子,变得日日被奴才伺候,这样的好事宋格格哪里会难过?” “倒是我想差了。”叶南鸢回过神儿来,笑了笑。时间那么长了,如今怎么还会记得? ***** 叶南鸢没在郭格格那待多少,可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是已经晚了。 “完了。”一出门,石榴就在仰起头来看了眼:“这个点,苏公公要来接您了。” 此时的确是到了戌时,基本上每日四阿哥只要说是去了哪个格格的屋子里,当晚,轿撵便会来西院接她。 “今日贝勒爷又去了谁的屋子?” “武格格。”石榴在她旁边小声儿道 。 叶南鸢往前走的脚步停下来,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男人的嘴当真儿是骗人的鬼,昨日晚上哄她跪在书案上,明明说了今日让她休息的。 这个月都多少回了?怎么今日还是去了武格格的屋子? 叶南鸢膝盖到现在还在疼,烦的要死:“不回去了,就在这儿等着。” 四阿哥照旧去武格格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又回了书房。颍州水患安定下来,周遭的城池却是遭了秧儿,被洪水冲洗过的地方,许多人开始无故的发烧发热。 这段时日,接连好几个地方都出现了不同的病人。 事情汇报上京城,四阿哥也提前知晓了。他手中正举着年羹尧寄来的信函,一边看,一边等着叶南鸢。 屋内的烛火微微的晃荡,四阿哥提笔正写着字,便听见门口响起的脚步声儿。 他仰起头面上瞬间带了丝笑意,却是只瞧见苏培盛一个人走了进来。 四阿哥面上的笑意僵住,眼神往他空荡荡的方向看了眼:“人呢?”苏培盛没接到人,来的路上双腿就哆嗦着,此时被爷这么一看,更是半边身子都在发麻。 “人……人没接到。” 他不敢看四阿哥,嘴里飞快的道:“奴才去的时候,院子里就没了人,叶格格带着她那两个贴身丫鬟出去了,其余的人也不知道格格去了哪里。” 经过福晋那件事后,主子知晓太过于宠爱叶格格会惹得府中众人的妒忌,太高调对叶格格来说从来不是件好事。 所以如今就算是对叶格格好,也只是在背地里。 苏培盛身后跟着轿撵,不敢四处去寻叶格格怕惹人注意,只好先回来了。 四阿哥咬着牙笑了一声儿,将手中的信封随手往书案上一扔,起身就站了起来:“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秋日的夜晚带着几分寒意,叶南鸢不敢多待,估摸着时间便回去了。 晚上静悄悄的,叶南鸢怕将奴才们惊醒,回去的时候轻手轻脚的。 “奴才去给主子烧一壶水,主子擦擦赶紧睡。”叶南鸢解开身上的披风,点了点头:“小心些,她们既然都睡了,就别弄醒了。” 她边说边往前走,才刚走两步脚步忽而就停了下来。 正前方,屋子里没点蜡烛,只有窗外泄出来的一点光,叶南鸢的眼神却是直自的看着前方,动都没动。 斜对面那尊鎏金的香炉后,四阿哥坐在太师椅上,穿着玄色的长靴的腿高高翘起。 一对上她的目光,四阿哥身子忽而往下一弯,双手十指紧握,面无表情的冲着她道:“过来。” 叶南鸢的浑身都开始疼了起来,昨晚那跪了许久的膝盖开始打起了哆嗦。 她没控制住的,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整个人身子往后一退。 正前方,四阿哥瞧见她这副样子,忽而的就笑了起来:“躲什么?”他高大的身子撑着膝盖,整个人如同一座大山般的站起。 厚底的长靴踩在地面上,带着几分的沉闷:“ 你这模样,倒像是我会吃了你。” 叶南鸢是真的怕了……这个月四阿哥就如同喂不饱的饿狼一样,将她上上下下翻腾了个遍。他平日里已经够厉害了,这个月花样却是越多。 书房中,上上下下都被玩了个遍。 叶南鸢如今不说看见书案,就连瞧见他屁股底下的太师椅整个人身子都是一哆嗦。 “我膝盖真的还在疼……”不自觉儿的,叶南鸢立马就带上了求饶,再不求饶下去,别说眼睛下面乌青,只怕她是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四阿哥却是不管不顾的,依旧走上前。 瞧了叶南一眼,他忽而弯下腰,没得她反应过来,他一用力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叶南鸢的求饶,不管不顾的便往软塌上抱去。 叶南鸢整个人窝在他怀中,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深吸一口气,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 四阿哥抱着她,将她放在床榻上,他照着往常一样抬手解开叶南鸢的的外衣,扣子解开,外衣扔下了床榻。 就在叶南鸢以为他就要压上来时,他却是低下头弯腰撸起了她的裤腿。 白玉一样细腻嫩滑的一双腿,膝盖上果真儿是带着一片乌青的,半个巴掌大小的伤痕印在膝盖骨上,瞧着可谓是又无辜又可怜。 “怎么会怎么严重?” 他舒展开的眉心皱了起来 ,看向下面的目光也是带着心疼:“还疼么?” “疼……”叶南鸢立马咬着下唇,可怜兮兮的道:“疼死了。”其实哪里有怎么疼?她天生皮子白这伤口瞧着只是格外的吓人。 她走回来的路上照样是行动自如,不过是瞧着四阿哥心疼,故意撒娇想少挨一顿罚罢了。 四阿哥撇了他一眼,心知肚明她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却到底还是没拆穿她。 屋外夜色越发的浓郁了 ,四阿哥坐在床榻边上,单手捧着叶南鸢的腿,一只手抹了药正在她膝盖上打着圈儿按摩。 叶南鸢闭上眼睛,则是一脸是享受:“这么舒服?” 四阿哥边说边撇了床榻上的人一样,叶南鸢悄悄儿的睁开眼睛,怯生生的点头:“舒……舒服。” 的确是舒服的,四阿哥手上的劲儿大,沾了药酒的手在膝盖上来回的揉着,淤血揉散开都发热了。听到她的回答,四阿哥揉着膝盖的手多用了几分力。 同时,一边笑着道:“你之前在我身下,也是这么哼哼的,看样子也很舒服。” 这是什么话?叶南鸢一瞬间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四阿哥那略微带着笑意的眼神,对上她羞涩躲闪的目光,四阿哥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嗯?不是么?” 他边说,边手指用力,叶南鸢对上他压迫的眼神,只觉得头都大了。 只好点头:“是……是。” “是什么?” 叶南鸢恨不得将手边的枕头往他脸上砸过去,可无奈自个儿衣裳凌乱,又躺在他的手下,只好咬着牙说出他想听的话:“舒……舒服。” “舒服就行。”忙了整整一日,就如今这话还让人听着顺耳,四阿哥轻笑一声儿,收回手:“下次爷换个姿势,也要让你一边哭一边说才是。” 他随手捞起手边的肚兜,擦了擦手,放下窗帘抱着叶南鸢就要睡。 叶南鸢整个人缩在他怀中,身子有些崩的直直的。四阿哥双手将她抱的紧紧的,她呼吸不顺,动都不能动。 睁着眼睛身子悄悄往外挪,想一点一点的挣脱他的怀抱。 “快点睡。”四阿哥随手将她捞了回来,宽大的掌心拍了拍她的后背,嗓音带着几分疲惫:“我明日一早还有政务还处理,你若是不想睡,我可以想法子做些别的。” 叶南鸢被吓得彻底不敢动作了。乖巧的陷入他的怀中,白日里事情太多,不知不觉她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熟睡之后,怀中一直抱着她的四阿哥却是睁开了眼睛。 月色下,那双漆黑又深沉的双眼往叶南鸢脸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随即闭上眼睛,将怀中的人抱的越发的紧了。 **** 翌日一早,叶南鸢一觉睡到快晌午才起来。 刚用过膳,前院那边又传来了消息,说是让府中的主子都过去。 “今日又是什么事?”叶南鸢的眉心拧起,自从福晋不能出来后,李氏是越发的猖狂了,今日这个事也要人过去,明日那个事也要人过去。 整个府中都围着她团团转,甚至之前有一次,让所有人大清早的陪着她去看戏。 “具体的奴婢也不知。”石榴在身后给她换衣裳,只道:“好像这次还当真儿不是李侧福晋要求的,是秦嬷嬷让主子们都过去。” “秦嬷嬷?”叶南鸢扭头。 半夏走了进来,边走边道:“是秦嬷嬷,德妃娘娘过两日生辰要去宫中祝贺,福晋不能过去由侧福晋代替,按照礼仪应当再带一位格格。” “这不……”半夏朝着外面努了努嘴,道:“让大家都过去呢,入宫这样天大的荣耀,许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去见一眼娘娘们。” “我当是什么事……”叶南鸢笑了笑,半点都不感兴趣。 刚要坐下来,想到什么却是顿住了:“秦嬷嬷?那……宋氏待会儿宋氏也在?” 石榴知晓主子所想,笑着给她披上披风:“阖府上下,宋格格自然也要去的。” “刚好……”刚想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叶南鸢笑了,扭头往身后的铜镜那儿看了一眼,踩着花盆底婀娜多姿的朝前走去:“那便去瞧瞧热闹。” 第148章 第148章:刀落十五 李氏上次抓着叶南鸢去的晚为由无端说了叶南鸢一通。 叶南鸢这次便特意去的早, 李氏撇了她一眼,没了说她的由头。不甚高兴的撇了撇嘴,却也没说话了。 站在李氏身侧的应当便是秦嬷嬷, 叶南鸢悄悄儿打量了一眼。 这位秦嬷嬷倒当真不愧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光是从外表来看十足的端庄, 默不作声儿的站在李氏的身后,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大气。 李氏被秦嬷嬷这么看着, 面上一股不耐烦, 可行为举止却也是收敛了许多。起码没有对着人冷嘲热讽了。 叶南鸢坐下没多久, 宋氏就来了。 宋氏与新入府的武氏钮祜禄氏离的近, 三个人是一起来的。最近这段时日,四阿哥去武格格那儿去的多,她一过来不少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特别是李氏,那眼睛就像是黏在了武格格的脸上。 那嘲讽的眼神,上上下下的往武格格身上打量着:“瞧你这样子, 跟个豆芽菜一样,贝勒府的饭菜没让你吃饱吗。” 武格格抬起头来, 露出了一张略显疲惫的脸。李侧福晋说的没错, 相比起刚入府那段时日, 武格格的确是消瘦了不少。 脸上的粉都盖不住那眼睛下的乌青, 那巴掌上的脸也没了肉,瞧着好似几天几夜没似的。 瞧见这纵.欲过度, 疲惫不堪的脸。李氏气的可谓是牙咬咬。 再旁人看来,武格格这最多是气色不好, 可在李氏看过去, 武格格这明显就是在朝她炫耀, 在与自己耀武扬威。 自从她生下二阿哥, 她月子都出了好长时间了,贝勒爷就再也没有留下来留宿过。反倒是一个月来时常的去这个武格格那儿。 “我倒是不懂,你有什么可让爷喜欢爷喜欢的,胸不鼓屁股也不翘。”李氏扯了扯嘴角,满脸的讽刺:“也不知道贝勒爷看上你什么。” 侧福晋眼神中的敌意这番的明显,武氏如何看不出来? 四周也时不时的传来那些目光,毫不掩饰的打量照在她身上。人人都当自己这段时间受宠的很,贝勒爷日日来自己的屋里。 可却只有她自己知道,爷只到她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却是从未留宿过。只怕这么长时间来,爷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过。 武格格想到这里,面上一阵屈辱。 指尖陷掌心中,她才没让自己露出痕迹来,要是让人知道,她入府这么长时间还是个完整身,只怕全府上下都要笑死。 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侧福晋那张明显是不怀好意的脸,武氏不敢去生气,更不敢辩解,她理不直气不壮的,唯唯诺诺天生就比人矮了一头。 她不敢去看李侧福晋,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了。 李氏瞧见她这副模样,却是无端的越发的生气,武氏当真儿是仗着爷的宠爱,连自己都不放在眼中。 她冷笑了一声儿,看向底下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杀气。 “老奴秦氏,叩见各位主子。”秦嬷嬷走上前,曲下膝盖行了个礼,抬起头的时候不卑不亢道:“今日老奴斗胆找各位小主过来,是为着入宫给德妃娘娘贺寿的事。想必各位小主已经是都知晓了。” 能入宫本身就是件大事,平日里府中只有福晋与上了玉碟的侧福晋才有资格入宫。 格格们地位太低,哪怕是生下阿哥格格,除了主子们传召之外, 是一辈子的都没有入宫的机会。所以,这次德妃娘娘生辰,与李侧福晋一起入宫伺候,是多大的荣耀谁都知道。 “是陪着本侧福晋过去的。” 李氏摸索着手上镶嵌着红宝石的护甲,语气不冷不淡道:“像武格格这样,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就不要入宫了。” 李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眼神直接看向武氏:“免得宫中的主子们都当我们贝勒府穷的连主子们饭都吃不饱了。” 武氏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侧福晋。 她没想,入府去见德妃娘娘,这多么大的好事,李氏一句话就将自己给否决了。武氏自然也不是个好惹的性子,直接就站了起来。 “这不公平。” 她冲着秦嬷嬷道:“妾身也是贝勒爷的人,入宫自然也有妾身的份。”德妃娘娘生辰,哪怕是隔的远远儿的上前磕个头,也算是在娘娘面前露脸了。 “大胆!”李氏猛然一巴掌甩在小矮桌上,踩着花盆底站起来。她老早就看这个武格格不爽快了,咬着牙上前,冷笑着看着武氏:“就你还想入宫?” 这样的好事,她如何不想?武格格抬起头,面对着侧福晋这张脸她心中自然也害怕,但一想到入宫的好处,还是咬着牙直接道:“妾身觉得,自己也有机会。” 李氏冷笑一声,对着武格格这张清秀的脸啪的就是一巴掌甩下去:“你长得不咋滴,想的倒是挺美。” 忍受武氏这么久,她总算是找到机会了,李氏这一巴掌用了实力,甩的武格格当场就懵了。 她刚入府没多久,才算是头一次见识到李氏的横行霸道,膝盖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你才入府一个月,就想着入宫这样大的好事。”李氏冷眼看着武格格:“别光顾着贪,起码也要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资历。” 武格格跪在地上,吓得牙齿都在哆嗦着,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李氏眼神往四周看了一圈儿,冷笑着问道:“还有没有人不服气的?” 低端下首坐了一圈儿,却是无人敢开口说话,李氏的眼神最后落在叶南鸢的身上,这才又重新坐了回去。 她本最不想的就是叶南鸢随她入宫,但无奈武格格更加让她讨厌。 武格格被那巴掌甩的半边脸立马就肿了起来,回过神来也没了那股底气,跪在地上捂着半张脸只会嘤嘤儿的哭。 “差不多得了。”李氏被吵的头疼,冲着武格格喊道:“你再哭一声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武格格被李氏吓得哽咽一声儿,低头打了个嗝儿。眼泪啪啪的往下掉,却到底还是不敢哭出声音了。 “随便找个人,哪里用得着怎么麻烦。” 李氏的眼睛往下首转了一圈儿,两个新来的格格她不喜欢,叶南鸢生的太好看抢她的风头,她更是不想带入宫。 思来想去,最后倒是只有宋格格与玉格格两人了。 李氏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眼,最后不耐烦道:“就宋氏去。”她其实谁也不想带,坐在这下面的人她谁都不喜欢。 “宋氏伺候爷时候最长,之前还为爷孕育过子嗣,就宋氏。” 李氏一锤定音,说完之后坐下来,捧起茶盏就喝了一口,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 “宋格格……”叶南鸢扭头往前方瞧了一眼,秦嬷嬷在听见宋氏之后,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她那眼睛也往宋氏那儿看去。 宋格格坐在钮祜禄氏旁边,一系墨蓝色的旗装穿在她身上低调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听见声音后,仰起头来往前方看了一眼,立马慌里慌张的站起来:“妾身不行,妾身没这个资格。” 她怎么会想入宫?她是真的半点都不想入宫。 宋氏是当真儿慌了,寻常往日里这样的事绝对不会轮的上自己,她这才过来的。却是没想到,好端端的居然点上了她的名。 “妾身不行,妾身……”然而,宋氏还没说完,就被李侧福晋不耐烦的打断了:“行了,让你去你就去,怎么这么多废话。” 李氏显然没这个耐烦再留下来,说完之后扶着丫鬟的手 ,踩着花盆底便回去了。 留下这一脸懵的众人,还有低着头瞧不出情绪的宋氏。 秦嬷嬷无奈的看了只剩下背影的李侧福晋一眼,又撇了眼宋格格,泛着精光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锐气:“既然是侧福晋选的,那就宋格格您入宫。” “老奴还有事要处理,就先退下了。”秦嬷嬷低下头,行礼退了下去。 留下宋氏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叶南鸢想了想,走上前:“宋姐姐,入宫这么好的事,我怎么瞧着你不是很高兴?” 宋氏慌里慌张的抬起头,勉强对着叶南鸢笑了笑:“怎么会?”她笑了笑后,往回走道:“只不过是我有些胆子小,怕惹了娘娘不喜欢罢了。” 叶南鸢扭头再看了她一眼,宋氏刚还忐忑不安的眼神立即就消失不见了, 瞬间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宋格格一路上强装镇定的回到院子,可一进屋整个人就是崩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秦嬷嬷一来准没有好事。”她膝盖有些瘫软,上前扶着座椅的扶手才渐渐地坐下。丫鬟吓了一跳,赶紧将门给关上:“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宋氏没说话,只抬手捏了捏眉心。 “怎么了?” 内殿中有人走了进来,那人衣裳没穿好,只随手披了件斗篷,面上带着几分凌乱,瞧那样子明显是刚睡醒。 “你又不带面具。”宋氏瞧见他那张脸,气的手直接放了下来:“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白日里不准这样。” “有什么关系,又没有人来。”那人抬手摸了摸鼻子,一脸的不在乎:“你这院子里的有多安静,我还不知道?” 宋氏深吸一口气,可抬头看着这张脸却是又舍不得:“我刚看见秦嬷嬷了……” 话音刚落下,面前的人也楞了楞:“秦嬷嬷?” “是那个之前撵我出宫的那个秦嬷嬷?”宋氏闭上眼睛,身子软了下来,抬手抱住面前人的腰,头靠在他胸前,摸着他的手臂,隔着一件衣裳那上面还带着一道长长的刀疤。 闭着眼睛,宋氏眼里满是心疼:“是她。” 她是宫女,他是侍卫,她们两人注定就不能在一起。当初秦嬷嬷选她为四阿哥为四阿哥侍寝,她本以为这既是最好的人生了。 宫女到二十五岁之后才能出宫,当时的她才十六岁,能伺候四阿哥这是她几辈子都等候不了的福气。所以,秦嬷嬷选她为四阿哥的女人时,她是开心的。 可她却是忘了,天下没有纸包的住的火。 她与他之间的事,日后还是被秦嬷嬷知道了。可当时她已经是四阿哥的人,秦嬷嬷为了皇家的名声不敢说,只好将注意打在他的头上。 他无背景,再宫中只是个死了都没人知道的侍卫。 秦嬷嬷当时是贵妃娘娘面前的红人,哪怕是贵妃娘娘没了,外人也要敬她三分。她不过是一句话,就要了他的一只胳膊。 乱葬岗里捡出来的一条命,这是她宋氏欠他的。 抱着怀中人的腰,宋氏叹了口气:“如今只求着叶格格重新受宠了。”她看的出来,府中上下爷真正在乎的也就那个叶格格一人。 若是叶格格与之前那样,受宠,日欧再怀上个身孕,以四阿哥对她的喜爱一定会让她掌管府中大小之事,到那个时候秦嬷嬷定然会重新回宫。 她与他又能恢复以往的风平浪静了。 第149章 第149章:刀落十六 京城郊边始陆续出现难民, 且有人开始接连患上恶疾,四阿哥这段时日政务太忙,连着两三日都没去后院,一直宿在的书房。 待知道去宫中的人是李氏与宋格格之后, 已经是要入宫的前一日了。 这日晌午四阿哥就提前处理好政务, 出府一趟之后又匆匆赶了回来。秋日多雨,苏培盛踮起脚尖够着给贝勒爷撑伞, 自个儿的半边身子落在外面, 雨水湿透了半边肩头也顾不上, 随着四阿哥直奔的叶南鸢的西苑。 这是四阿哥近乎两个月来头一回来西院。 廊檐下的青石板被雨水冲洗的干净, 苏培盛守在门口, 双手揣在袖子里听着里面隐约的说话声。 不知四阿哥今日会过来, 到的时候叶南鸢恰好在用膳。 上好的的赤枣乌鸡汤配着刚炝好的冬笋玉兰片,再配上两道时令的新鲜蔬菜,叶南鸢向来不喜奢侈, 一个人用膳的时候是越简单越好。 “用的有些素净了。”四阿哥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眼, 忽而就撩起了帘子, 径直走进来。 一屋子的奴才皆是吓了一跳, 鱼贯而出的涌上来伺候,四阿哥抬手让人下去,他不要人服侍, 自个儿边走边走上前解了斗篷。 玄色的披风被丫鬟被接过,四阿哥挽起袖口弯下腰净了净手。 “贝勒爷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叶南鸢起身, 拿过帕子送上去,四阿哥瞧见是她这才接过。 他仔仔细细的擦干了手, 拉着叶南鸢坐在了饭桌上。 “饭菜都动过了, 让奴才们撤下去再上一份。”叶南鸢瞧见四阿哥拿起筷子, 赶忙就道。 碗筷是她用过的,四阿哥却是丝毫都不嫌弃,接连两口热汤下了肚,才开口:“哪有那么多讲究?再添一碗饭来,” 马上就要入冬,最近正是多事之秋,他一早起来为了上朝就添了个早膳,忙到现在滴水未沾。 叶南鸢那碗饭没用两口,四阿哥剥开一个白灼虾递到她的嘴边,叶南鸢眉心皱了皱:“吃不下了。” “你这胃口跟小猫似的。”四阿哥毫不在意,自个儿吃了。 又添了一碗汤,他喝了一口,这才不经意的问道:“明日入宫, 怎么是宋氏去?”叶南鸢就知道,四阿哥会说这个。 他匆匆赶过来,靴子都没来得及脱,只怕还是挤出来的时间到她这儿来一趟。 笑了笑,叶南鸢直接就道:“南鸢入府的时间又不长,无儿无女又没替贝勒爷生下子嗣,宋姐姐资历深些,她去也是应当。” “哦?”刚那一碗叶南鸢的剩饭解了饿,新送上来的一碗四阿哥吃的倒是没刚刚那般香了,似乎是恢复了以往,眼神看着桌面上让人捉摸不透。 他总是这样,自从叶南鸢露出了马脚后,四阿哥便是越发的让人看不懂,猜不透了,如今叶南鸢不仅要提防着后院那些人,连住在她身侧的枕边人也不敢放松警惕。 “我倒是觉得,你似乎也不想去。” “南鸢是不想去。”有的时候,她倒也不用说谎,四阿哥明显不信,她说的再多,他照样是怀疑。 “宫中规矩太多,人多口杂的,南鸢非要去那儿做什么?”叶南鸢对上四阿哥看过来的眼神,倒是毫不顾忌:“南鸢这身份,在宫中见了谁都要磕头行礼,她们挤破了头脑都想入宫,南鸢倒是觉得还不如在府中自在。” “你这性子。”四阿哥摇摇头,倒是笑了。 他眉眼一 舒展开,面上的寒冬顷刻之前散了。 整个人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让人敬重却没了那瑟瑟发抖的害怕。 “在主子娘娘们面前露脸这样大的好事,倒让你说起来这番的害怕。”吹着碗口里的赤枣乌鸡汤,四阿哥将上面那层油撇了搁在叶南鸢面前。 “喝了之后,陪我午睡一会儿。” 花好月圆掐金丝的碗放在她面前,叶南鸢端起碗口,汤的温度不冷不热。 屋内,盘底玉尊的香炉中,苏合香淡淡的散开。 天青色的帘帐后面,四阿哥合衣躺在床榻上,叶南鸢正跪在他身侧给他揉着眉心。 “爷这段时日怎么这番劳累?”这话是真的,这几日四阿哥待在府中的时间都少了,时常的半夜才回府。 “京郊出现大批的难民。”眉眼合着,四阿哥眼角是透着一丝疲倦,民生多艰,百姓多难。 “马上就要入冬下雪,这时候越挤入京城人也越多,朝廷再不拨银子下去安顿,到时候不仅是有饿死的,还有冻死的。” 一想到今日他打马前去京郊瞧的那些场景,四阿哥深吸一口气,揉着眉心的手越的紧了。 “难民?”叶南鸢想了想,又问:“是颍州那些老百姓?”黄河水患,颍州失了整个城池,叶南鸢关注江知寒对这些也是格外的上心。 “如今又哪里只是个区区颍州?” 四阿哥放下眉心笑了笑,道:“黄河水患,开闸救人,如今沦陷的早就已经不是个颍州城那么简单。 “周遭的城池皆遭了央,洪水淹没了土地庄稼,难民若当真只有真颍州一城就好了。”周遭沦陷,不少人无家可归,没了粮食,如今竟是不知当初是救了人还是害了人了。 “这新晋的大理寺少卿江知寒才升官多久,如今倒是无人再去巴结了。” 开闸放水,救一城的人的主意是江知寒提出来的,当初入宫之时万岁爷破格提拔,后又任命为大理寺少卿。 江知寒为这届的榜样出身,入大理寺才不过半年,普通人三五年才爬的上去的官职,他不出半年便就官职三品。 “当初一时风光无限,去江府提亲的门楣快要被人踏破了,如今发生这难民入京一事,倒是又无人问津起来。”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官场如战场,你风光之时无数人巴结,落魄之时却是难以看见雪中送炭。 叶南鸢心中早有准备,如今听见江知寒的消息也能面不改色。 她手指揉着四阿哥的太阳穴,温声音问:“我记得爷之前说过,朝中派了救济粮过去。” “呵……救济粮。”四阿哥听到这里,眉眼之间都冷了下来。 救济粮送到颍州,与汪谦江知寒等人一齐回京,人员聚齐可银子却是没有落入百姓的手中。层层剥削之下,一家五口,一两银子不到,在这乱世之下连个安身的居所都买不到。 四阿哥黑沉的眸子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 四阿哥没睡多久,小半个时辰都没到就被苏培盛喊醒了。 马车在门口候着,四阿哥穿戴好衣服匆忙赶了过去,掀开车帘往马车里面钻,喝了一口热茶。 刚睡醒,脑袋还泛着几分困倦。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明日额娘的生辰礼是怎么准备的?” 马车外,苏培盛挥着手中的鞭子,边道:“主贺礼还是爷准备的那盏翡翠琉璃玉雕灯。”德妃娘娘喜欢灯,这是四阿哥小半年前就让人准备的。 专门在今日选着德妃娘娘当做生辰贺礼。 “旁的东西那便是秦嬷嬷与侧福晋两人选的。”苏培盛估摸了一会儿,道:“光是奴才知晓的便是有牙丝编织嵌染牙花鸟宫扇、金花八曲银杯、白玉如意镯……” 苏培盛七七八八的乱报了一通都是三好的宝贝,四阿哥没等他说完,便道:“上次叶格格送了一幅画到福晋那儿,待会你亲自去福晋那将画拿回作为贺礼一起送入宫。” 叶南鸢说的再多,可那眼中的不想去还是被他瞧了出来,他不愿意逼她,这次就算了。 可日后,他终究是要带她去见额娘的,哪怕是日后升为侧福晋,总要入宫。 “这次就算了,拿画去凑个数儿,下次定然是不能让她逃的。” 叶南鸢还不知,四阿哥将她随手做的一副观音图送到了德妃娘娘那,只是第二日一早,刚起来就听说,宋格格推说身子不适,没入宫。 “谁去的?”叶南鸢扶着半夏的手起床,身侧,石榴给她穿着衣裳,边道:“玉格格。” 玉格格捡了个便宜,与李侧福晋一同入宫,去给德妃娘娘贺生辰之喜。 第150章 第150章:刀落十七 自打入了一次宫, 玉格格出了好大一场风头。 昨个儿刚入宫,今日只觉得冷风都要比前几日的凌厉。叶南鸢坐在宋氏的屋子里,斜着身子躺在软塌上, 看着窗外。 一阵风吹来, 树枝被敲打的啪啪做响。 枯黄的树叶上最后一丝黄叶打了个旋, 却到底还是飘了下来。叶南鸢这才如同晃过神,回神喝了一口茶。 “宋姐姐可惜了。” 颔首望过去, 正对面宋氏披着个披风正坐在她买面前。宋氏生的还算是不错, 一张脸端的是清秀, 只不过如今脸上血色煞白, 瞧着无端让人怜惜。 起初, 宋氏借着生病为原由,推脱了入宫的机会。 叶南鸢正巧, 借着这个由头来她这儿一趟。宋氏孤僻,她来的不多, 但相对于旁人来说,倒是勤了。 “这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宋氏说着, 边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儿:“我就是这个命,大富大贵享受不了 , 安分守己也是好的。” “这话可不能这番说。”叶南鸢低头, 朝着宋格格笑道:“姐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宋氏摇摇头,略有些沙哑的嗓音轻声儿道:“福气不福气的我想来不在乎。”她垂下眼帘,认真儿道:“我只盼着能够安于现状就行了。” 屋子里一股淡淡的药香, 叶南鸢转了转手中的茶盏, 暖了暖手心。 门外的脚步声儿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 丫鬟走上前凑到两人身侧道:“主子, 该喝药了。”青花瓷碗里盛着汤药, 上面浮腾起一股热气。 褐色的药汁浓郁的一瞧就能闻到苦味。 “宋姐姐趁热,快些喝了。”叶南鸢收回目光,扭头去看身侧的小丫鬟。红漆托盘里放着茶盏,丫鬟将刚沏好的热茶送到叶南鸢的手边。 叶南鸢笑着接过,抿了一口,刚好是八分烫。 “宋姐姐身边的这个小丫鬟,倒是机灵。”茶盖撇去上面浮沫,叶南鸢状若是一脸不经意的道:“只是每次都只瞧见她一人伺候,到底是一个人也怕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叶南鸢放下茶盏,上前去握了握宋格格的手:“宋姐姐身子不好,要不去内务府再派两个丫鬟来,人多这伺候也当心些。” 宋格格面上顷刻之间变得僵硬了起来:“不用。”她抽出手,低头将药一饮而尽,空碗放下 来,才道:“这样平淡的日子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若是多了人可能我还不舒心。” “再说了。”宋氏指着身侧的丫鬟道:“我这儿可不止这丫鬟一个,我身边还有个嬷嬷,刘氏。” “是常年伺候我的,做事利索又上心,我这儿有这两个人伺候就足够了。” 叶南鸢这不是头一回听到这位刘嬷嬷了,只是她来这儿四五回却是从未瞧见过这位刘嬷嬷的影子。竟是不知到底是掩藏的太深 ,还是本身就带着什么猫腻。 “可惜了。”她摇头吹了一口手中的茶,淡淡道:“我倒是从未瞧见过。” 她随口一言,压根儿不管宋氏经历着怎样的波澜。吃了几块糕点,喝了口茶,独留宋氏一人坐在原地,内心惊涛骇浪。 过了不知多久,许是一盏茶的功夫,又许是瞬息之间。 宋氏才重新低下头,解释:“她出府给我买药去了,妹妹若是不放心,下次来了见着了人,妹妹你就知晓了。” 叶南鸢轻笑了一声儿,说了声好。 **** 叶南鸢没在那儿待太久,便回了西院。 她站在梳妆镜面前,一个一个脱去手中的护甲,镶金带着红宝石的护甲一瞧就是价值不菲,可她却是看都没看,随手就搁在了桌面上。 “你派人去查查宋格格身边的的这个刘嬷嬷。” 府中的护卫将贝勒府看顾的固若金汤,宋氏是与谁苟合,这是叶南鸢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 反倒是这个刘嬷嬷,不管她去了多少次,都是没瞧见人。有些东西,越是掩藏,便越是让人去怀疑。 “主子是觉得,这个刘嬷嬷有问题?” 石榴双手捧着帕子递过去,叶南鸢接过后擦了擦手,面无表情的低着头道:“不知道,先查查看。” 眼中又闪过是今日宋氏喝药的样子,叶南鸢眉心皱了皱,又继续问:“上次郭格格换的药该吃完了。” “主子放心。”石榴在她身侧小心儿道:“那能让人尽快怀孕的假避子汤奴才时刻盯着,已经补了两回了,绝对出不了差错。” 药也喝了快三个月了左右了,宋氏若是有了孩子只怕没多久就会显形。 水落石出的日子就要到了,叶南鸢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 因着入了一趟宫,玉格格着实得意了两日。 许是憋的有些慌了,这下一入宫之后,玉格格肉眼可见儿的猖狂。这几日玉后花园里面天天都有她,什么德妃娘娘瞧见我还与我说了话。 什么娘娘十分喜欢我,还夸我生的好。 玉格格手上有一串上好的翡翠镯,是德妃娘娘生辰那日赏赐的。玉格格这几日天天戴着,见了人就显摆。 就连西院这儿,玉格格都来了不下五六回,眉眼之前满是得意。如今四阿哥自从那日来用过午膳过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后院。 四阿哥一不过来,叶南鸢这儿就显得有些冷清,昔日里那些尊荣都淡了去,要放在之前四阿哥人都住在这儿,玉格格是不敢来的。 可如今,叶格格都失了宠,这番一想叶南鸢好像也没什么。 没家室,没背景,之前那么受宠的时候也没见贝勒爷给她什么名分地位,如今这人都失宠了,瞧着这日后只怕还不如自己。 玉格格仰起下巴,对着这位叶格格,头一回觉得自己在她之上。 “叶姐姐,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德妃娘娘对贺礼很是满意,特意送来的赏赐。”玉格格边喝茶,边转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语气悠悠然的。 “哦?”叶南鸢深吸一口气,无端觉得脑门疼:“那就恭喜妹妹你了。”她浑身泛起一股无力来,这几日玉格格逮着机会就拿这说事。 从入宫,到出府,再到宴会上吃了什么,见了什么,叶南鸢哪怕是没听腻了,也都会背了。 “德妃娘娘是很喜欢我。”玉格格娇滴滴的一笑,看着叶南鸢这样子,又忍不住的显摆:“你放心,到时候你也会有赏赐的。” 生辰过了七日后,德妃娘娘又亲自赏赐了东西下来。这是头一次,阖府上下都有。 一大清早,叶南鸢就在前院站着了,德妃娘娘送礼,宫中大小主子,除了福晋还躺在床榻上之外都来这儿跪着,以示尊敬。 送礼的小太监是德妃娘娘身侧的红人,举着礼品单子唱了好一会儿。他身后的那群小太监宫女,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都是宝贝。 听闻德妃娘娘在宫中格外的受宠,叶南鸢对瞧见这一幕,心中倒是有了数。德妃娘娘膝下两个阿哥。四阿哥在朝中还算得以万岁爷的重用。 十四阿哥虽是年纪小,但听闻武打的功夫,骑马射箭可谓是一绝,两人在朝中一文一武,都很得万岁爷的重视。 也难怪德妃娘娘出手这番阔绰,拿出来的都是宝贝。她一大早被叫起来,还没睡足。刚入冬,更是越发的困倦,叶南鸢打了个哈欠,悄悄儿将膝盖往往柱子后面挪了挪。 趁人不注意,闭着眼睛眯一会儿。 日头太阳都高照起了,领头的太监才合上单子。李氏如今府中上下都是她再管理,见状扶着丫鬟的和手笑着迎了上去,使了个眼色,让人将准备好的荷包送上去:“辛苦公公了。” “多谢侧福晋。”领头的小太监一脸笑眯眯的结果,将礼品单子递给身后的小太监,忽而又问道:“敢问各位主子中,谁是叶格格。” 叶南鸢站在最旁边,挨着柱子 这闭着眼睛都要睡着了,半夏暗地里拉了拉她的袖口,她才惊醒。 慌了下神,叶南鸢感受到身侧看过来的目光,一脸懵的上前了两步:“格格叶氏。” 领头的小太监瞧见叶南鸢,过了好一会儿才晃过神。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位叶格格的艳丽放在宫中也是难见的。他上前两步,面上一阵巴结:“老奴叩见叶格格。”那小太监笑着从身后端了个托盘上前,亲自递到叶南鸢的手边。 “这是德妃娘娘专门赏赐给格格的,格格您收好。” 叶南鸢这下是彻底愣住,赶忙回过神来给身侧的半夏使了个眼色。 “多谢公公。”半夏眼疾手快的立马上前,双手接过了。 “那主子,奴才就先回宫了。”那太监笑了一声儿,挥了挥手,退了出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后,李氏头一个撇过头来,清凌凌的目光黏在叶南鸢的身上:“叶格格。”李氏咬着牙,一字一句:“你好大的本事。” 叶南鸢站在李氏对面,娇俏的身子站的坦坦荡荡,面对李侧福晋看过来的目光,她眼神直视过去,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 “侧福晋再说什么,南鸢倒是听不懂了。” “好一个听不懂。”李氏冷笑一声儿,咬牙咬的紧紧的:“听不懂,人也没入宫,就能让德妃娘娘给你单独赏赐东西。” 李氏的眼睛仿若是带着火,含了毒,落在半夏手中的托盘上许久后,再狠狠的往叶南鸢的脸上刮了一眼。 “狐媚货主,咱们走着瞧。” 李氏冷哼一声儿,扶着丫鬟的手面无表情的朝前走去。余下剩下的人,若有若无的目光都放在叶南鸢的身上。 这位眼瞧着都要失宠了,没想到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又入了德妃娘娘的眼。 叶南鸢一路上顶着这些目光回到西院。 窗外的风吹的越发的大了,一院子的梨花树此时就剩下个光秃秃的树干。叶南鸢收回目光,眼神放在桌面上。 那刻着飞鸟鱼纹的锦盒中,放着一串珊瑚蜜蜡的手串。 “这可是好东西。”石榴看着手串下面坠着的那颗宝石,惊叹:“ 光是一颗珠子,就得以价值连城了。” “宫中什么好东西没有?” 叶南鸢上前,看都没看,抬手便将锦盒给合上。 “无缘无故给我送东西,德妃娘娘有这么好心?”叶南鸢面上带着笑意,一双眼睛却满是冰冷。 这事看似不经意,却实在是稀奇,叶南鸢捉摸不透,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她在府中压根儿就没有出去过,究竟是哪里露了脸。 竟让德妃娘娘知晓了她。 叶南鸢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她也不愿意去猜了。晚膳的时候,四阿哥从大理寺回来,没一会儿书房就传来消息,说是今晚贝勒爷去钮祜禄那儿。 轿撵一如既往的到了时辰就来西院接人,叶南鸢走的时候特意戴上那了那串手串。 书房中,四阿哥还在处理公务。 屋内,昏黄的油灯散出一团光,他低着头,屋内的苏合香淡的仿若是闻不出。 叶南鸢踩着花盆底走了进去,披风落在雕花木架上,她嬉笑着走上前:“怎么还在看折子?”四阿哥听见声响抬起头,将毛笔搁了下去。 “来。”他朝着叶南鸢招了招手。 叶南鸢笑着走过去,将手落入他的掌心,柔若无骨的手送入他掌心中,四阿哥一低头便瞧见她右手腕上的那串珊瑚珠子。 “是德妃娘娘赏赐给我的。” 叶南鸢感受到他的目光,笑着抬起手,凑到四阿哥的眼前晃了晃:“怎么样,好看么?”她手腕极为的纤细,又直又白皙。 稍微一摇晃,手中的珊瑚珠子便在微微的晃荡。 “确实可人。”四阿哥轻笑一声,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薄唇落在叶南鸢的手腕上,那灼热的热气,烫的人叶南鸢手往后一缩。 眼看着四阿哥就要贴上来,叶南鸢赶紧伸出手,将快要靠上来的贝勒爷往后推了推。 “这是书案……” 四阿哥轻笑了一声儿偏过头,哑着声音笑道:“又不是在这儿没弄过……”叶南鸢顾立即上手,堵住他的唇。 红珊瑚手串往晃了晃,叶南鸢眨了眨眼,问:“德妃娘娘好端端的,怎么会送我这个?” “不是好端端。”四阿哥笑着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示意她动手。之前没注意,叶南鸢按摩的手法倒是一流。 经她按按,头疼明显好了不少。 叶南鸢无奈,只好半跪在他身侧,替他揉着眉心,通身都放松了许多,四阿哥闭着眼睛边道:“我将你画的那副观音图作为贺礼送给了额娘。” 叶南鸢放在他太阳穴上的手一顿:“怎么会?”四阿哥的眼睛睁开,往她那儿撇了一眼:“什么怎么会?” “我的画……德妃娘娘喜欢吗?” 面上略微的紧张倒是恰到好处,叶南鸢仰着头:“爷怎么不与我说一声儿?就私自……”她哼哼支支的,瞧着又要发脾气。 四阿哥无奈的笑了:“倒是没见你对我这么紧张过。” “行了……” 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四阿哥起身吩咐人传膳,边道:“额娘很喜欢,不然也不会专门给你赏赐了。” 沾了墨的手放在盆中,四阿哥弯着腰洗了洗,又道:“她让我有机会,带你入宫见见。”高大的身子转过身,四阿哥将帕子仍回水盆中,边道: “刚好,趁着额娘喜欢你,借机晋一晋你的位分。” 第151章 第151章:刀落十八 四阿哥一句话, 让叶南鸢着实忐忑不安了几日。 好在,这段时日四阿哥似乎是格外的忙,接连好几日都是早出晚归, 哪怕是让人抬了叶南鸢去书房,眉眼之间也是疲惫的不行。 基本上, 都是单纯的抱着她睡。 这几日快入冬, 接连再下雨,叶南鸢素来怕冷,天气不好索性便窝在屋子里没出去。 “秦嬷嬷派人送了红螺炭来, 主子要是怕冷,奴婢给主子点个炭盆。”叶南鸢摇了摇头, 她手举着本戏折子,整个人缩在软塌上, 有一页没一页的瞧着, 有些摇摇欲睡。 打了个哈欠, 叶南鸢往窗外看了一眼,刚早上还是一阵大雨, 如今雨倒是停了,淅淅沥沥的打着窗外的花。 抬手揉了揉眼睛,叶南鸢道:“还是算了, 等再给过几日。”现在还没入冬, 如今就点炭盆未免太过于奢侈。 “李侧福晋早就开始点炭盆了,主子倒也不必委曲自己。” 石榴拿了个汤婆子上来, 塞入叶南鸢的小毯子里,只她手心摸到叶南鸢的脚, 立马就是一惊:“主子, 你这脚暖洋洋的。” 叶南鸢气血不足, 一到秋冬便手脚发冷,可如今握着却是脚心都是暖的。 “这段时日的确是感受不到冷。”叶南鸢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戏折子翻到下一页;“可能是一直吃的那药,起了作用。” 太医开的那药,属于强生健体之类的,熬的那汤药虽是停了,但那药丸却依旧在吃着,一天一颗从没有断过。 “吃了这么久,也该有反应了。” 石榴弯下身子,将叶南鸢身上盖着的小毯子抿了抿:“也是,到底是太医,医术就是厉害。”石榴笑着,将茶盏撤了下去。 晚膳的时候,四阿哥又去了钮祜禄氏的屋子。 大概是武格格话太多,这个月四阿哥去钮祜禄氏屋子里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可到了晚上,书房中,本该出现在钮祜禄屋子里的四阿哥,正陪着叶南鸢在用晚膳。 四菜一汤,桌面上饭菜简简单单的。 两人刚用了一半,门口苏培盛却是硬着头皮敲门进来,道:“爷,李侧福晋那儿传来消息,说是二阿哥身子不舒服,让爷过去看看。” 叶南鸢听完,放下筷子往四阿哥那儿看了眼。这个月都第三回了,李侧福晋借着二阿哥年纪小,时常的想着法子是要四阿哥过去。 “二阿哥身子怎么又不好了?” 四阿哥眉心拧起,手中的筷子也放了下来,他子嗣向来少,二阿哥又实在是小,他自然担心。 “说是吃不下奶。” 苏培盛挠着脑袋:“侧福晋身侧的丫鬟过来,说是福晋急的都要哭了。” 四阿哥听到这里,拧着眉心站起来,显然开始着急了:“二阿哥不舒服就叫太医来看看,回回叫爷去,爷是太医不成?” 苏培盛吓得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叶南鸢仰起头,冲着四阿哥笑了笑:“二阿哥年纪小,马虎不得,无论如何爷还是过去看看。” 她心中知晓,四阿哥也是想去的,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是知晓可能是李侧福晋故意的。可若是不去定然心中担忧。她这番一说,四阿哥眉心开始愧疚起来。 抬手揉了揉叶南鸢的脑袋,四阿哥低声儿道:“那我马上回来。”他底下头,朝着叶南鸢笑了一声儿。可依旧还是掩饰不住眉眼带着的疲惫。 四阿哥这次没待多久,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叶南鸢恰好没睡,躺在软塌上看折子,瞧见他叶南鸢立马关心的问:“二阿哥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李氏娇气想让我过去罢了。”他边说,边抬手喝了灌了一杯茶,用力捏了捏眉心。这几日他似乎是格外的忙,早出晚归的。 接连小半个月过去,四阿哥眉眼之间的疲色越来越重,叶南鸢哪怕是再心硬如石,也不能够当做看不见。 “政务再繁忙,也不要累了自己。”叶南鸢上前,捧了杯茶盏过去:“爷这几日似乎是请减了不少。” 外头有事,回到家里,李氏也不安分成日的闹的人疲惫。 四阿哥叹了口气,朝中之事不好对外人说,可对着叶南鸢却是罕见的没有隐瞒:“京郊难民营已经接连三日出现了尸体,都是发热发烧无药可医。”临近入冬,天气越来越冷,从四面八方涌入京城的难民越来越多。 朝廷在京郊周边,已经设了难民营,粥棚 ,每日三顿米粥,还有预防寒冬用的被褥。 “之前洪水,朝廷拨了不少银子下去。”国库虽是充足,但却不能这样日益亏损,可难民成千上万的涌入京城,朝廷却也不能置之不理。 每日的难民只会越增越多,可如今还没想好怎么安顿这些人,却是又开始出现了疾病。 四阿哥一想到这儿,揉着眉心只觉得浑身无力。 “别着急。”这个男人大多时候都是意气风发的 ,叶南鸢极少瞧见他这番无力,她上前站在四阿哥的身后,抬手替他捏了捏眉心。 “怎么可能不着急。”四阿哥深吸一口气,身子一松整个人往后一仰, “如今病因都没找到,太医也无可奈何。晚一日治便是晚一日有人没了性命。” 叶南鸢揉着四阿哥太阳穴的手一松。 “怎么了?”闭着的眼睛睁开,四阿哥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叶南鸢垂下眼睛,瞧见他眉眼之间虽是疲惫,但瞧见她之后却是融化开来。 “没什么。”她晃过神,继续给四阿哥揉着眉心,她那手指生的修长如玉,嫩如葱段似的在他眉眼之间揉着。 她本以为,四阿哥是因为不好像朝中交差,这才心烦。 却是没想,他是为了百姓,绕是叶南鸢不承认,但相处这么长时间来,他勤勤恳恳的从未做过一件对百姓不利的事。 倒是显得她,思想过于小家子气儿了。 叶南鸢摇头笑了一声儿,继续低头给四阿哥按摩着。屋内的声音渐渐地安静下来,香炉内的苏合香燃的越发的浓郁了。 四阿哥整个人也放松,眉眼之间渐渐舒展开。 屋内一阵风响,枝干吹打在窗户上,细微的一阵噼啪响后,叶南鸢垂下眉心,躺在太师椅上的人浑身放松,疲惫的面上眼睛闭着,在她怀中睡的正香。 她放下手,低头沉默的看了会儿 如同四阿哥这样的人,向来是疑心重,心思深沉很难相信别人,可如今在她身侧,却是毫无半点的防备。 从两人毫不相识,到如今坦诚相待,她用了一年半的时间。细水长流,时间一长,什么东西都能抹杀,也什么东西都能忘记。 叶南鸢看了许久,脑中克制不住的闪过不少的念头。 但最终,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她收回手,默不作声儿的往外走去。 屋外,天色早就已经黑了下来,漆黑的天色连月光都是淡的,叶南鸢推开门走了出去,靠在门口打盹儿的苏培盛可谓是吓了一跳。 抬手撑着模糊的脑袋站起来,苏培盛看着面前的叶南鸢,有那么一会儿他没反应过来,苏培盛踮起脚,往屋内张望了一会儿。 再小心翼翼的看向叶南鸢:“叶格格,您……您这是出来了?” 这大半夜的,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叶格格怎么这个点出来了?苏培盛想不明白,大着胆子撇了叶南鸢一眼,却只瞧见她疲乏的眉眼。 “格……格格?” 苏培盛上前两步,想再问几句,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叶南鸢去却是越过他直接往下走去。四面一阵漆黑,只有廊檐下一盏暖黄的光。 苏培盛呆呆地楞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叶格格给她的感觉,与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 翌日,叶南鸢睡到快午膳才起来。 接下来几日,四阿哥依旧是早出晚归,府中极少出现他的影子。小半个月来,两人几乎没怎么见面,只有一日晌午抽空陪着叶南鸢用了一顿午膳。 前几日就已经入了冬,西院也点起了炭盆。 叶南鸢早就让人注意着宋氏,这几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宋格格忽然昏倒了。 叶南鸢放下手中毛笔,她随口轻笑了一声儿:“不会是怀孕了?” “主子您过去瞧瞧就知道了。”石榴捧着茶盏上前,低头笑到:“算算日子估计也都快小半年了,应当有了。” 叶南鸢说到做到,放下刚画的画就去了宋氏的屋子。 刚走到宋氏那儿,人还没有进去便瞧见里面的热闹,叶南鸢刚打开帘子,就瞧见里面坐着的武格格与钮祜禄氏。 两人正坐在宋格格的面前,而宋氏躺在床榻上,面上的确是带着几分惨白。 “宋姐姐这是怎么了?” 叶南鸢走上前,面上一脸的担忧:“怎么几日不见,就病倒了?”她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担忧,走上前去坐在宋格格的身侧。 “你们怎么都来了?”宋氏躺在床榻上,无奈的笑了笑:“我这院子许久都没怎么热闹过,今日倒是稀奇,大家都来了。” “听说你身子不好,我心中担忧罢了。” 叶南鸢说着,看向身侧的钮祜禄氏:“没想到妹妹也来了。”钮祜禄氏抿了抿唇,没说话,倒是她身侧的武氏瞧见叶南鸢的脸,上上下下刮了一样,随即冷笑一声儿。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同样都是格格,她才不怕叶南鸢。 武氏那明晃晃的敌意,叶南鸢不是没瞧见,她不理会,任由武格格一个人在那儿尴尬。她拍了拍宋格格的手,扭头又问宋氏的丫鬟:“可请太医了?宋姐姐忽然昏倒,应当请个太医来瞧瞧才是。” “没什么,不用请太医来。” 宋格格低头,看着叶南鸢牵着她的手,略微惨白的面上挤出一丝笑来:“只是这几日胃口不好,有些吃不下罢了。” 宋氏一说到这儿,想起中午那顿猪肘子,升起一阵油腻反胃,一时之间只觉得没忍住,捂起胸口又干呕了一声儿。 叶南鸢拍着宋氏的手一愣。 而身后,武氏眼中满是不耐烦,瞧见宋氏这样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能有什么事?”她是瞧见钮祜禄氏来了,自己个儿不来怕外人说而已。 就宋格格这副小家子气儿的样子,又不受宠,能有什么值得她来? 武格格冷哼一声儿,从椅子上站起,扭着身子不咸不淡的道:“若不是知道宋姐姐从未受过宠,不知道的还当姐姐这是怀孕了呢。” 第152章 第152:刀落十九 屋内安静的仿若能听的见呼吸声儿。 武氏仰头正得意呢, 瞧见这一屋子的人都不说话,倒是还纳闷了:“都瞅着我做什么?”她嘲讽的眼神落在宋氏那略微惨白的脸上。 “贝勒爷都半年没到你这儿来了,你一个人还以为自己能怀孕不成?” 武氏压根儿就是随口一言, 她也懒得去琢磨旁人的眼神,略显无聊的摇了摇手中的帕子:“宋姐姐, 我已经来瞧过你了,既然你现在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随便的弯了弯膝盖,谁也没去瞧一眼,扭头就往外走去。 那道朱红色的门打开,随即一阵风吹来又关上了。叶南鸢收回看向门口的眼神, 扭头重新往床榻上看去。 宋氏躺在床榻上, 那本没了血色的唇色越发的惨白了。 “宋姐姐别听她胡说。”叶南鸢的眼神落下来,被褥上,宋氏放在上面的手正哆嗦着。 “武氏到底是年轻气盛, 仗着刚入府胆子大, 什么话都敢说而已。”叶南鸢收回目光, 语气悠悠的:“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的好。” “对。”钮祜禄氏坐在身侧,从头到尾她第一次支吾了一声儿, 还是跟叶南鸢的身后符合:“请……请太医来看看就知道了。” 叶南鸢扭头, 冲着石榴道:“去, 派人去跟贝勒爷说一声儿,让人入宫去请个太医过来。” “不……不用。” 宋氏忽然大吼了一声儿, 声音尖锐又大,直吼的在场的人都没回过神来。 “宋姐姐。”叶南鸢扭过头, 一脸无辜道:“您这是怎么了?” 宋氏浑身的热气逐渐的散退, 她愣愣的回过神, 一眼不眨的往屋子里转动了一圈儿,气温上来她感受的到自己的双手在哆嗦着。 默不作声儿将手收了回来,放在了被褥里面。 指尖克制不住的发颤,宋氏的下颚都因为用力上下来回的摩擦着。 “都出去……”她闭上眼睛,被褥里的手狠狠地捏紧,直到掌心传来一阵剧痛,上面被掐的满是鲜血,她才仿若是回过神来。 身子往床榻上一倒,宋氏闭上眼睛谁也没看。 干巴巴的语气让人不容拒绝:“我有些累了,都出去。” 叶南鸢垂眸,往床榻上看了一样,片刻之后她又笑了,弯腰替宋氏抿了抿被褥,叶南鸢低头一脸但担忧道:“那宋姐姐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身子不好,好好休息休息,武格格到底是新来的,说的话不经大脑,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叶南鸢说完,面带着笑意退了出去。 身后,钮祜禄跟在叶南鸢的身侧,亦步亦趋:“宋姐姐刚刚那样,有些吓人。”许是叶南鸢上次送她回去过一回,钮祜禄氏虽然胆子小,但对着叶南鸢却还是比旁人的胆要大些。 “没事,估计是身子不舒服,心情不好,你别放在心上。”叶南鸢倒心情不错,对着钮祜禄氏说话也是温和。 钮祜禄氏心中暖暖的,仰起头,张望了叶南鸢一眼睛,大着胆子继续道:“我……我没放在心上。” 侧过脑袋,又瞧了一眼叶南鸢的脸色,钮祜禄氏鼓起勇气气般的道:“你喜欢宋格格,那……那我也喜欢。” 她喜欢宋氏? 叶南鸢闭上眼睛,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她是很喜欢, 自从知晓了宋氏才是杀害姐姐的凶手之后,她当真儿是喜欢她,喜欢的恨不得她去死。 ****** 叶南鸢一路上走着回去了,到了屋内她接下身上的披风,对身后跟上来的石榴问道:“你怎么看?” 石榴先挥手,让屋内的丫鬟们都出去,自己上前泡了杯茶送到叶南鸢的手心。 “奴婢觉得,十有八九了。” 那东西本就是郭氏用来让宋格格尽快怀孕的,这都喝了小半年了,有了自然也不稀奇。 “呵……”叶南鸢低头捧着茶盏,深吸一口气又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冬日的风吹的越发的大了,噼里啪啦的仿若能透过窗户吹入人的眼睛里。 她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将胸口的一股寒气吐出。 对着窗外,叶南鸢悠悠的道:“快下雪了。”阿姐走在春日,那是桃花灿烂的三月里。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是草长莺飞的三月。 是她在江南,每年日盼夜也盼的日子。 也是她以后,一想起来就心口疼,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三月。 “是快下雪了。”叶南鸢面上的痛色,石榴不忍再看,扭过头往窗外看去:“据说今年的雪比去年还要大。” “那就好……”叶南鸢放下茶盏,眼神深沉的让人瞧不出里面的神色,她摩挲着手腕上的佛莲玉珠,指腹触上前一颗一颗的数着。 从一颗,再到两颗,一直数到了第十七颗。 阿姐在她的生命中,只留下了十六岁,从今往日的日子,她只能携着江知寒的手,一步一步的继续往下走去。 就如这串佛莲玉珠,自阿姐走后,再也没有人如江知寒一样,隔着千万的山水去给她求来,只为了她的一份平安。 “雪化了之后,就要开春了。” 叶南鸢放下手,眼睛看着窗外惊起的鸟雀:“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宋氏怀孕,压根儿就不用在她动手。 如今只等着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她便会如那指头的的鸟雀,从这座牢笼里面飞出去。 ***** 宋氏那一场,仿若是真的生了病,躺在床榻上再也没起来过。 她在府中一直低调,除了那日叶南鸢与武氏还有钮祜禄氏三人去看过她之外,府中再也没有人知晓她尚在病中。 这日,四阿哥难得的沐休空了闲。 冬日里,绕是没下雪,可依旧架不住冷意,闲来无事,两人便坐在一块吃锅子。 锅子是早就准备好的,上好的三鲜汤,拿了羊肉,野鸡,大骨等熬制而成,最后还放了点红枣,味道极为鲜美。 四阿哥爱吃辣,膳房的奴才又做了个辣锅的。 上好的牛羊鱼鹿肉等片的薄薄的,就这滚烫的汤烫下去 ,没几下四阿哥便吃的浑身舒爽。 “这肉好,你多次几块。” 四阿哥抿了一口葡萄酿,又将烫好的肉放在叶南鸢的碗中:“你多吃一点,看你都瘦了。” 叶南鸢无奈的要摇头:“爷当着儿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道:“这几日总觉得腰都粗了些。” “胡说。我怎么没发现。” 四阿哥轻笑了一声儿,虚晃着点了点叶南鸢的鼻子 :“你都够瘦了,再瘦下去晚上我抱你的时候,可就只剩下骨头了。” 带着暧昧的两句话,说的人面红耳赤。 叶南鸢羞涩的垂下脑袋,想到什么却是又不经意的道:“这几日宋姐姐生病了,爷可有去看过?” “宋氏生病了?” 四阿哥眉心一皱,撇过头往身侧看去,苏培盛站在那儿,膝盖颇为有几分瑟瑟发抖。 “奴……奴才不知。” 宋氏在后院就跟个隐形人似的,一年到头都没出过什么事,自然没人关注。 苏培盛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有些颤抖。 好在四阿哥没再说什么,重新撇了过头:“哦,那待会儿派人去请个太医来。”宋氏实在是太过于低调,他都要在脑子里想上许久,才能重新记起来宋氏的样子。 “爷也应当去一趟才是。” 叶南鸢怪怪的将四阿哥夹给她的肉吃了,随后道:“宋姐姐如今还咋病中,爷若不过去瞧一眼,只怕她心中会难受。” “这么大方?”四阿哥开玩笑的撇了叶南鸢一眼:“倒是头一次将爷往别的女人那儿推。” “爷又不会留宿。”叶南鸢说起这个,倒是大言不惭,没脸没皮般的笑道:“这点儿,南鸢才不担心。” 这话她说的的确是没错。 宋氏生的不过是清秀,再加上性子怯懦说话做事总是慢吞吞的,早些年四阿哥还去她那儿两回,进来几年就算是去宋氏那儿也只是略微坐坐。 从来没有留下来留宿过。 可宋氏到底是她的人,这番一想她说的倒也有道理。不去不好。 “你先去宫中寻请个太医来。”四阿哥对着苏培盛吩咐了一声儿,随后对着叶南鸢道:“待会儿用过膳,我们一起去宋氏那儿看看。” 喝了一口燕窝粥,叶南鸢垂下头默不作声儿的点头:“我都听爷的。” 两人用过饭,坐在一起喝了杯消食茶,苏培盛去宫内请太医也回来了。四阿哥放下茶盏,道:“去宋氏那瞧瞧。” 宋格格住的偏,四阿哥一年到头几乎都没怎么去过。 几人一起浩浩荡荡的往宋格格那儿走,半道上,却是有侍卫跑了过来,跪在地上道:“贝勒爷,宫外难民营那出事了。” “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 四阿哥拧着眉心看过去,侍卫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煞白的脸:“一早起来,东边难民营那边出现了五六个没气儿的。” 许是想到那场景,侍卫说话的时候还在打着哆嗦:“如今整个东侧难民营的人都开始发病发热,太……太医说……” 侍卫猛然将头磕在地上,啪的一声剧响。 “太医说,这病会传染,恐……恐怕是时疫。” 叶南鸢猛然往四阿哥那儿看去。时疫,也就是传染病,只要太过密集接触那些人,或者说用过那些得病之人的杯子,盖过他们那的棉絮,基本上都会被传染。 得了时疫的人,基本也是无药可医。 而四阿哥这段时日天天往难民营跑……叶南鸢还没动作,却见四阿哥飞快的往后退了几步,离她离得远远儿的。 他低头看了叶南鸢一眼,随即毫不犹豫的扭头大步往门口走去。 看着他毅然而然的背影,叶南鸢头一次喊住了他:“去……去哪里?”那□□如竹的背影转过头,四阿哥笑着朝她脸上深深地看了一眼。 “京外难民几万余人,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四阿哥说完,转过身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第153章 第153章:刀落二十 “小主, 现在我们怎么办?” 眼看着四阿哥的背影走远,石榴走上前靠近叶南鸢,眼神往旁边撇了一眼。苏培盛请来的太医还站在原地。 宋氏能与那人在府中多年, 且不被人发现,定然是有她的手段。 叶南鸢原本打算带着四阿哥与太医一起去给宋格格把脉,这样定然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可如今四阿哥走了, 这个方法那自然是行不通。 宋氏觉对不会这么简单就能让人察觉, 她这番过去, 此去最好的结果就是带着太医去把脉, 检查出来时宋氏有孕。 可同时,也得承担着打草惊蛇的风险。 如今宋氏好不容易才对她信任几分, 一切还没到水落石出之前,叶南鸢不敢冒一丁点风险。 她眼神闪了闪,上前几步对着太医道:“府中宋格格身子不舒服,爷叫太医过来是想让你去太医那儿查看一番。” “是, 这个属下知晓。” 太医弯下身子, 一个劲儿的点头, 眼神压根儿不敢往叶南鸢那儿多看一眼。四阿哥府中近日来事多,前段时间已经处置了一个太医院的太医。 他此次前来,压根儿不敢去掺和四阿哥府中的家事。 “如别贝勒爷有事走了,这事……”叶南鸢笑了笑:“南鸢不过是个格格,有的事情不好做主。” 高宅大院里面那些规矩,叶南鸢不说太医都知晓。 他理解的点了点头:“那属下去询问一下府中能说的上话的……”他声音发放低, 委婉的问道:“请问现在府中是谁在掌事……” “我们福晋如今还在病榻中……”石榴走上前, 道:“ 如今是侧福晋在管理府中上下。” 太医听了吩咐, 扭头就去找了李侧福晋。 “宋氏生病了?”李氏第一反应就是惊讶, 毕竟宋格格在府中实在是没人注意,若不是这个太医过来,她只怕都快要忘了宋氏这个人。 “是。”太医跪在地上,道:“贝勒爷要属下过来,去给宋格格把脉。” 他是外臣,一个太医独自出入这些福晋格格们的屋子,毕竟怕惹人口舌。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特别是上次,四阿哥处置了刘一海的事后,他们虽不知具体的原由,但却是越发小心了些。 “平日里瞧着一股安安分分的模样,背地里倒是会讨贝勒爷欢心。”李氏冷笑了一声儿,牙齿咬的咔咔作响。 这段时日她不是没有想法子去请贝勒爷来过,只她回回去请,只有打着二阿哥的名号四阿哥才会过来。 而且来了之后,四阿哥从来没有留宿过。 任由她如何哀求,四阿哥最多陪她用一顿膳就回去了。 李氏这几日一直回想着这一年来的光景,心中有什么想法渐渐地破土而出。只是她下意识的不愿意去细想。 “侧福晋……”见她许久都没说话,底端跪着的太医大着胆子催促了一声儿。李氏想到宋氏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咬着牙:“去什么?” “宋氏好端端的再府中待着,能有什么病?” 太医抬起头,一脸的无措:“这……” 这四阿哥身侧的苏公公来请他来的,侧福晋随便一句,他莫非又要原地回去不成? 李氏向来看不上宋氏,翻了个白眼:“太医先回。” 太医跪在地上,当真儿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好李氏身后的丫鬟走上来,凑到她身侧小声儿道:“主子,这到底是贝勒爷要太医来的,若是宋格格当真儿出了什么事……” “只怕您不好与贝勒爷交代。” “能出什么事?” 李氏下意识的就回怼,可想到什么到底还是顿住了。如今她可是刚掌管着 后院的,若是因为宋氏的事好不容易的紧握的大权被弄掉,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氏想到宋氏那张素来寡淡的脸,为着区区一个宋氏,可还值当? 她咬着牙,摇摇头,对着快要走出门口的太医道:“慢着。”太医转过头,李氏心情自觉没脸面,撇过头不想让太医瞧见自己的脸。 “还是去看看。”她抬手,摆弄了一下头上的发簪,那尊贵的八宝如意金簪的重量压的她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就说是本侧福晋说的,既然生了病,就让太医好好瞧瞧。” ***** 太医随着李侧福晋身边的丫鬟去了宋格格的屋子里。 出来的时候,却还是风轻云淡的。 “半点风声儿都没有。”石榴上前,拿了个斗篷披在叶南鸢的身上:“前去打听的小太监来回了话,说是太医开了点开胃的方子,人就回去了。” “猜到就会是这样 。” 叶南鸢叹了口气 ,宋氏在这规矩深严的贝勒府养男人这么多年都能不被发现,如今又岂是一个太医就能难倒的? 叶南鸢不知她用的究竟是何法子,但如今恰好撞上贝勒爷不在,宋氏这边倒是没那么好办了。 “贝勒爷那怎么样?” 叶南鸢站在窗口,外面天色都黑了 ,四阿哥自一出府,到了这个点了还没回来。 “前院那边传来消息,贝勒爷说今日就不回府了。”石榴上前,将叶南鸢身上的披风给笼了笼:“主子还是先睡。” 黑夜寂静,天上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 贝勒府中上下已经熄了灯火,只有宋格格的屋子里灯火还在亮着。 屋内一片死寂,气氛胶着的有几分吓人。丫鬟捧上油灯上前,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里瞬间亮了亮。却也照的那桌面上满满一桌子的药越发的清楚了。 “主子。”丫鬟不敢说话,看着这场面呼吸都是颤抖着的。 “是谁?” 宋氏坐在软塌上,说出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究竟是谁。”她对面的桌面上药材堆了一桌面,有的零星的还掉在地上。 而宋氏背后的烛火微闪,照在她脸上惨白的如同一张纸。 “主子……”丫鬟瞧见这副样子,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主子,都是我不好,您怪我。” 每次出府采买的活都是她做的,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纰漏,却是不想竟有一日,她拿回来的药材居然被掉了包。 丫鬟一想到这里,整个人只觉得心如死灰。 她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听见她的抽泣声儿。 “行了。”不知何时,一嬷嬷装扮的人走了上前,他装扮的虽还是一副女人样,他面上声音却完全是男人。 他往地上的人看了一样,挥手让人先下去。 丫鬟抽抽咽咽的默不作声儿的退了下去,男人又走上前来一把揽住宋氏的肩膀:“现如今责怪谁都无用,还是要想法子解决才是。” “解决?”宋氏仰起头,浑浊的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你要我如何解决?” 她颤抖着的手掌伸出来,摸着自己的肚子,掌心触摸到一片平坦,可无人知晓里面居然有个孩子。 干枯的语气里满是沙哑,好像是几日都没睡觉一番:“这是我们的骨肉,你让我如何解决?”她面前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眼眶瞬间就红了。 “是谁……”看到他眼角里的那抹泪,宋氏扭过头,浑身发颤:“是谁将药给换了。” “江……江格格都死了,谁……府中还有人知道……” 宋氏整个人情绪接近于崩溃,脑海中疯狂再想着,在府中之人的脸上一个一个的琢磨过去,却依旧是没有半点头绪。 两年前的场景在她脑海中来回的翻滚着,宋氏整个人犹如被送入了油锅,忽而她回过神来,仰起头往自己面前看去。 “你确定,你将人弄死了吗?” “会不会……会不会是江格格没死?” 宋氏刚说完,整个人就被人搂住,男人一把将她狠狠的抱住,双手露的紧紧的:“死了……”哽咽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男人越发用力的抱着她。 闭上眼睛仿若是回忆起那一日,那双害怕,无助的双眼,还有朝他一声声的哀求。拿着绳子的手犹豫挣扎了许久。 却还是套上了那雪白的颈脖。 那般温柔如水的女子最后一刻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总是含着慈悲的眼中全是细碎的绝望。他被惊吓到了,下意识的松开了勒紧的绳子。 可还是晚了……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经没了气息。 抱着宋氏的手开始上下发颤,这两年来每每想起,他依旧后悔。男人闭上眼睛,狠狠地叹了一口气:“不怪你……” 当时,不是江格格死,就是他们死。人总是自私的,都想要自己活着。 他与宋氏犹如过街老鼠一般躲在这间屋子里。近十来年来,不敢去争,不敢去抢。 宋氏为看了他在府中几乎成了隐形人,这么些年来吃穿用度都是别人不要的,她却从来没有喊过一句苦。 她也是贝勒爷的女人,可在府中连那两个侍妾都看不起她,却没听说过她抱怨一句。 不过是想要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过是想要一个能彼此说话的机会,不过不想如在皇宫中一样,连相互看一眼都是有罪。 不过是想要活着,怎么就那么难? “没事,你放心,一切交给我。”男人蹲下身子,吻了吻宋氏的唇:“不管是谁,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宋氏担心受怕了整整一日,如今看着他这双眼睛,总算是一点一点回过神来。 她点点头,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孩……我的孩子……” 男人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巴掌伸出去摸着她的肚子,脸上涌起一股憨厚的笑。 “是我们的孩子……” 第154章 第154章:真相一 四阿哥一连三日没回府, 宋氏的病却是好了起来。 “猜到她也不会继续装下去。” 叶南鸢心中略微的烦躁,如今入了冬,天色越来越冷。四阿哥一日不回, 这件事就哽在她的心口。让她心中烦闷不安。 “主子你也别着急。” 石榴走上前, 劝:“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余下的就只能靠忍了。” “道理我都懂。” 叶南鸢扭头, 深吸一口气:“可不知为何,没由头的心中就是觉得慌。”她很少有这样的感觉, 这几日就连晚上也是辗转难眠。 她入府那么久, 目的眼看着就要达到, 如今就差一个宋氏, 也就等着一个宋氏了。 四阿哥不在, 李侧福晋估摸着是无聊,特意请了个戏班子来。 “让宋格格也来。”秦嬷嬷看管的太严厉, 李氏这段时日很是规矩了不少,如今想要光明正大的找乐子都不行。 只得打着宋氏的名声。 “上次妹妹生了病,幸好我叫了太医。”李侧福晋喝着茶,对着身侧的宋氏笑了笑:“如今瞅着色倒是好了。” “多谢侧福晋关心。” 宋氏低着头,立即站起来给李氏行了个礼。叶南鸢喝着茶,撇了一眼, 宋氏的脸色的确是好了。 面上红润有光泽,瞧着不像是个正在生病的人。 只不过……都火烧眉毛的点了, 这个时候有什么高兴的?叶南鸢心中不明白, 低下头,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今日热闹, 请来的戏班子也是她喜欢的, 李氏心中高兴, 对着宋氏那张脸也没了之前那般厌烦,看不顺眼。 “都坐下。”李氏抬手往下压了压,她拿着戏本子点了出戏,转头又对宋氏道:“你是府中的老人了,日后有什么事就来告诉我,贝勒爷政务繁忙不该麻烦的就不要麻烦他了。” 来了……叶南鸢心口渐渐的坠落谷底。 难怪她之前那么不安,原来终极原由是在这儿呢,李氏嘴碎,当真儿是什么话都说,如今宋氏这只要稍微派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那日四阿哥走之前是在她的屋子里。 到底还是大意了。 叶南鸢正准备起身解释,身侧的武格格忽而笑了一声儿,眼睛直勾勾的就往李氏那儿看去:“告诉你?” 武格格胆子大,还记得之前李氏不让她入宫的仇呢。 如今逮着李氏,无论她说什么,左右都是要酸一下:“若是妾身记得不错的话,爷都好久没来去侧福晋的屋子里了?” 她笑了笑,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氏:“侧福晋有这个机会跟爷说么?” “好大的胆子……”李氏抬手拍了一巴掌桌面,咬着牙从椅子上站起:“你别仗着爷的宠爱。为所欲为,如今都爬到我的头上来了。” 要按照四阿哥去谁的屋子里谁就受宠来算,那武格格的确是受宠,贝勒爷一个月能去她那儿好几回。 反倒是李氏自己,贝勒爷一次都没留下来留宿过。 李氏这几日正为着这件事心烦呢,如今武氏算撞在了她的枪口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真当我奈何不了你了不成?” 武氏也不是个善茬,当即就是一阵冷笑。 “不然如何?侧福晋要当场处死我不成?”贝勒府中规矩森严,哪怕是贝勒爷也不会随便的处置一个人,当初武格格入府之前就打听了不少,这么些年来只有一个叫江格格的因为行为不检点,自己上吊自缢了。 武格格冷笑着看着福晋,她半点都不害怕。 “ 那倒是不至于。”李氏一双眼睛里,满是冰冷,对着武格格那张狂的模样,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 “不怕是?” 她扭头,冲着身后大喊了一声儿:“ 来人,武格格胆大包天,出言不逊。给我掌嘴。” “你敢!”武格格整个人往后一退。 她没想到李氏居然会要打她,这么多人都在,打她的脸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她也顾不上大胆了,冲着李氏大声的喊道:“你要是敢打我,就不怕贝勒爷回来加罪于你?” “贝勒爷加罪我?” 李氏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我当年受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想当年,她也是能让贝勒爷连着一个月不去别人屋子。 如今武格格才刚入府,就胆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让李氏如何不气? “打。”对着武格格那张娇嫩的脸,李氏仰着脑袋,薄唇直接吐出几个字:“给我狠狠的打,出言不逊,得罪侧福晋,给武格格掌嘴十下,让她醒醒脑子。” “是。”李氏身后的奴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李氏话音刚落下,奴才们立马就下去。 一人拽住武格格,一人就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在场的人本来都好好看着戏,谁会想到居然会遇到这样的阵仗?叶南鸢坐在最前方,眼瞅着身侧的钮祜禄氏,手中的杯子都吓得掉了下来。 “你别碰我,滚开!” 武格格吓得浑身颤抖,整个人身子往后退。身后的桌椅被撞的掉在地上。武氏身材娇小,动作灵敏,一时之间居然抓不住她。 “侧福晋仗着贝勒爷不在,居然草菅人命了。” 武氏边喊边跑,上面的戏台子正开了嗓子,居然还没下面来的热闹:“侧福晋说打就打,拿我们当做你的奴才不成?” 场面上一度被弄得混乱,武氏也是个胆子大的,冲着李氏嘶吼可谓是什么话都敢说。 李侧福晋站在那儿,被气的浑身颤抖,抬手指着武氏都鼻子,咬着牙满是恨意:“给我逮住她,我要亲手剥了她的皮。” “你做梦!”武格格推了面前的桌子,转身就要往外跑。 她气的李氏差点儿昏死过去,只顾着闷头往前跑,却是不料撞上了前来的人,如一堵墙似的,撞的她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谁啊。”武格格捂着额头,猛然抬起头。 却是不料,四阿哥拧着眉心正低头看着她,他眉眼透着一丝疲倦,往地上撇了一眼,在看着身后正过来抓武氏的两个丫鬟。 “闹哄哄的,再搞什么?” “爷……”李氏整个人精神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脸笑意的往下走:“爷,您怎么回来了?” 四阿哥撇了一下地上的武格格,当做没瞧见一样越过她直接往前走去。走到主位上坐下,四阿哥抬捏了捏眉心。 眼神往四周瞧了一眼,最后落在叶南鸢的脸上,目光这才柔和了些。 “贝勒爷?”李氏撇了眼叶南鸢,走上前,挡住了四阿哥看过去的目光,她低头冲着四阿哥扯出一丝讨好的笑:“外面可还好?您今日怎么回来了?” 四阿哥抬头,眼神落在李氏的脸上,薄唇淡淡道:“寺庙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郭氏没了。” 第155章 第155章:真相二 “郭格格到了寺庙没多久, 身子就开始不好了。” 石榴蹲在炭盆前,挑拣了几块烧好的炭放入手炉中。一边头也不抬的继续道:“这次人没了,也算是老天开眼。” “人怎么没的?”叶南鸢接过小手炉, 暖了暖掌心。 “说是烧死的。”石榴回道。 “烧死的?” 叶南鸢暖了暖手,疑惑地回头:“好端端的一个人, 怎么就烧死了?”她那日听见是四阿哥说话, 也只是在暗中给郭氏用药,这烧死过于痛苦, 按照四阿哥的为人应当是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 “好像是说炭盆里的火星子蹦到外面, 点着了衣服。”石榴拿过帕子,擦了擦手继续道:“整个屋子都被烧了,还连累了周围的两个师太。” 叶南鸢许久没说话,见她不动, 石榴想了想上前劝道:“ 小主你也无需多担忧,说到底人已经没了。” “想来是我多想了。” 叶南鸢深吸一口气,摇头克制住自己不再乱想, 郭氏既然死了,她应当放心才是。 “贝勒爷回了府, 您要不过去看看?” 石榴想了想, 对着叶南鸢道:“ 贝勒爷如今在书房中。” 一连三日没回府, 四阿哥的身子消瘦了不少,叶南鸢拎着小食盒走到书房中,人没进去, 站在门框面前瞧了一会。 四阿哥生得高大, 面容也带着一丝凌厉, 不似当下最时兴的清俊子感, 四阿哥面色偏冷, 但是五官生得是极为好看的。 此时正坐在书案面前,抬手捏着眉心,模样瞧着十分疲倦。 “爷在想什么呢?” 叶南鸢收回眼神,拎着手中的食盒就往前走,她穿着花盆底踩在毛毯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书案后,四阿哥抬起头来,面上带着疲倦却依旧还是冲着来人笑了笑:“过来。”他伸出手,冲着叶南鸢道。 “让膳房给爷做了点小菜。”叶南鸢走上前,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上去,几样新鲜的小菜一摆出来,屋子里溢出一阵香味。 “伺候的人说爷自打回来还没用膳。” 三四碟小菜拿出来后,叶南鸢又从食盒中端出一壶酒:“连着三日不回来,爷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倒是你担心我。” 四阿哥揉着的眉心放下,深吸了一口气。 他牵着叶南鸢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桌面上饭菜不算是丰盛,却是十分的简单可口。 四阿哥没多说什么,牵着叶南鸢的手吃了几口。 一边却是低头说道:“时疫已经蔓延开了,京郊四周都难以控制。”他像是饿了许久,前几口吃的快但却是不鲁莽,等填了胃之后那顾斯文劲儿又起来了。 四阿哥一边放下筷子剥着虾,一边慢慢道:“我今日回来,只回来住几日。”时疫到底是太过于凶险,他这段时日虽是人出去了,但到底没敢靠的太近。 不然他今日也不敢回来。 “京城虽还没蔓延开来 ,但到底不能掉以轻心。” 四阿哥扭头,对着身侧的叶南鸢道:“从明日开始安排了人日日拿艾草熏屋,府中这段时日不能外出。” 四阿哥说什么,叶南鸢都只顾着点头。 “你在府中不要出去。”他说完,像是随口一言又吩咐道。 用过一碗后,四阿哥便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再食了,叶南鸢看出他明显只吃了个半饱。但他晚上一向少食,哪怕是饿,也会忍着。 “我能怎么出去?”一碟子翡翠虾仁,四阿哥给她剥了几颗,叶南鸢用筷子接过随意的吃了两口,听见四阿哥这番话夹着虾仁的手顿了顿。 “我只有你带着我出去过两回,贝勒爷这话说的好像南鸢经常背着你出府一样。” 四阿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却直接不回答了。 “我只在府中待几日,出去之后就不能回来了。”深入难民营地,这事虽是凶险,却是极为有回报。 朝中开始传闻起废太子的传闻,除此之外接踵而来的则是八弟任贤。 这类事情吵的可谓是沸沸扬扬,但朝中真正一个干事的人便显得没了。如今时疫来势汹汹,皇阿玛正为此事烦心,若是他此刻深入难民营,寻到治疗时疫的法子。 在这番危难关头的情况下做出的贡献,定然会比之前的胜过百倍。 在朝中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但却不能这么一直任劳任怨的做下去。有时候默默无闻是好,但却也要人看见你付出。 四阿哥转了转手中的玉板子,此次他非去不可了。 扭过头,四阿哥转身将叶南鸢揽入怀中:“我此次前去凶险,你就在家中等我。”叶南鸢在他怀中点着头,四阿哥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又道:“等这件事过去,我就带你入宫,额娘喜欢你画,到时候我再跟她提升你为侧福晋。” “好。”叶南鸢拦住四阿哥的腰,无论他说什么都乖巧的点头。四阿哥看着依偎在他怀中的人,心下渐渐地松了一口气。 当晚,府中来了不少太医,四阿哥要与太医一起去商议时疫的事,叶南鸢便没留在书房。 前方,小太监打着灯领先带路,人识趣儿的站得远远儿的。 身后,石榴打着油纸伞,一脸担忧的看着身侧的叶南鸢。自打出了书房的门后,叶南鸢脸色就彻底拉了下来。 石榴跟在她身侧这么久,还从来没看见过主子面色这么难看过。她心中担忧,但路上到底是人多口杂,她不敢劝。 一直上胆战心惊的回了西院,叶南鸢一进去,石榴就让屋子里的人退了出去。她捧着茶盏走上前,就见叶南鸢坐在软塌上,抬手揉着眉心。 “主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石榴没见过小主这个样子过,心中实在是担忧,她半跪在地上,眼睛里面满心疼。 “贝勒爷这次只在府中留几日。” 叶南鸢放在膝盖上的手掌还使劲儿的捏在一起,用力到指甲都泛起了白, 足以看出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深吸一口气,安定下情绪继续道:“之后贝勒爷会出府,很长时间不会回来。”指甲狠狠地捏在一起,叶南鸢说到这里心中依旧动弹不安。 “到那时……”她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石榴,哆嗦着嘴唇许久才发出一声:“到那个时候,刚好是我离开的机会。” 主子一直是想离开的,这点一直跟在她身侧的石榴自然是比谁都知道。 她心中清楚,也明白,只是这点她看在眼中,如同一个窗户纸,谁也没有戳破。 所以听到这儿,石榴心中虽是惊讶,但却没表现的太过于震惊。而是点头:“主子想要如何,奴婢只跟跟随在主子身边便是。” 叶南鸢心中仍是激动的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四阿哥一旦出去,必然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如今外面正在闹时疫,看守再严格,但到底还是能有机会出去,最关键的是短时间内四阿哥忙着时疫的事,不会这么快的找到她。 这是一个天时地利的机会。 “可是……”咬了咬牙,叶南鸢仰起头,眼神里面头一次带着无措:“可是在四阿哥走之前,我要将宋氏给解决了。” 宋氏解决,一切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叶南鸢入四阿哥府这么久,在这满是牛鬼蛇神的府中与人周旋,去争,去斗,去做一个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人 如今,总算是有了机会出去。叫她如何不去激动? “但宋氏……” 叶南鸢心口仿若被人攥入掌心,被揉成了一团:“四阿哥在府中最多不会超过三日。” 她要怎么在这三日之间解决完宋氏,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 “小姐。”一侧的半夏依靠在屏风旁,不知听了多久,见状整个人冲上前直接道:“如今只差临门一脚了,小姐何必怕这个宋格格?” 想到寻常往日里那张胆小怯懦的脸,再背地里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半夏就觉得心惊,余下的都是恶心。 “就该让她的罪行暴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这位宋格格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不行。”叶南鸢斩钉截铁的否决她,眼睛盯着半夏认真道:“这个念头你想都不要想。” “为……为什么。” 半夏一脸的着急,看那样子恨不得冲上前跟叶南鸢理论。还是石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半夏。 窗外下起了小雨,石榴将半夏拉倒了廊檐下。 通过窗户,半夏看着屋内,一脸着急的叶南鸢,心都揪在了一起。 “你拉我做什么?” 半夏的手指着前方,满脸的着急:“小主若是不好去,那就让我去。”她跟随主子这么多年,哪里舍得看主子这么为难过? 哪怕前方是死,半夏也愿意为小主这么淌过去算了。 “你就是这个性子,做什么事都着急哄哄的。”石榴笑着抬手点了点她的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以为小主不知道,直接捅破宋格格是最快的法子?” “对啊,既然日后都要走了。小主这撕不撕破脸不都一样?” “你就是太天真。”石榴一脸为难,却又羡慕的看着半夏,正是因为小主宠的,半夏才会这么一直保持着天真:“你有没有想过江少爷?” 半夏仰起头,石榴对着她叹了口气儿道,只得一字一句的跟她解释:“小主走了,日后是能远走高飞什么都不管。” “但小主走了,江少爷还在京中。” 叶南鸢怕的就是日后四阿哥会发现她来府中真正的目的。哪怕是一丁半点,细枝末节,指甲盖这么大的可能,她都惧怕。 那是她最后的亲人,她绝对不会任由江知寒暴露再任何的危险之中 。 可以说,江知寒一直是她的底线。 “是我没想到。”半夏惭愧地点头。是她想的太少。 “你懂就行。”石榴朝着她笑了笑,见她这样放下心来。踮起脚尖往窗户里看了一眼,她嘱咐道:“既然你懂了,那我去伺候小主洗漱了。” 石榴说完就走,身后,半夏看着前方的背影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屋内,叶南鸢一脸烦闷的样子,心下越收越紧,谁都明白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小主渴望出去,她费尽心思也要帮小姐离开。 不就是不能让人知道是小姐干的么。 半夏咬了咬牙,直接扭头狠心道:“那让宋格格流产就行了。”背后下点舒筋活血的东西,让宋氏流产。宋氏总要叫太医,到时候阖府上下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 这点子是阴毒了一些,但宋氏也是活该。 她肚子里的孩子左右也长不大,流了也好。 半夏转身,随即毫不犹豫的穿入雨帘当中,这点手中沾染血的事,她来做。 她与小姐是清清白白的来这四阿哥府,既然离开也要干干净净的离开。 第156章 真相三 当晚, 开始刮起了西北风。四阿哥与太医议事一直到凌晨。 屋内的烛火都暗了,苏培盛捧了一盏烛火走上前:“爷, 快洗洗脸睡。” 四阿哥抬手捏着眉心,心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时疫有多凶险,他不是不知。却是不想如今却连药都没有,刚那一群太医在一起,翻遍了医书典故,只能找到一点细枝末节。 其实,谁都知晓, 要是想知晓病情还是需要去靠近患上时疫的人才是。 所以,这次他是非去不可。 “除了太医之外, 再叫上几个。”一来, 是避免他个人风头出的太胜, 就如八阿哥,太过要强,目的太强, 反倒是遭了皇阿玛的忌惮。 二来, 他也要看看, 这朝中到底有没有值得培养的人。 为民做官,这话谁都会说,但是胆敢真正为老百姓做事的,却是寥寥无几。他目的是不纯粹,却也希望这朝中那些贪官污吏少些,为民做官的人应当重用。 “是。”苏培盛上前, 弯腰将帖子收连了起来, 待会儿自然是有人来将这东西送出去。 冬日里天冷的快, 外面的天色却渐渐得泛起了白, 苏培盛一边伺候着四阿哥洗手,一边道:“如今还有一会儿,爷一整晚没睡还是打个盹儿。” 屋内点着炭火,虽是着一身单衣却是不冷,四阿哥摇了摇头,转身将一侧挂着的虎皮大氅取了下来,亲自披在了身上。 “点灯,去一趟西院。” 外面风开始刮了,一片雾蒙蒙的,苏培盛弯腰点着灯笼一路护着四阿哥往叶格格那儿走去 。 西院还是老样子,只余一个守门的小太监缩在墙角下打着瞌睡,苏培盛老远儿的瞧见眼皮子就是一跳,整个贝勒府就叶格格这儿的奴才最是没规矩。 如今人都站到眼睛前了,还没醒。 “还不快点起来。”苏培盛上前,沾着露水的脚尖对着那小太监踢了踢,没用力。 小太监身子动了动,合着嘴呢喃了两声,拉起被褥转过身继续睡了。 “嘿。”苏培盛气的脑门儿疼,眼皮子跳了两天,冲着地上的人道:“还做梦呢?”脚凑上去,眼瞅着就要真的用力了。 身侧的四阿哥开口道:“算了。你拿下钥匙将院子门打开。” “睡的跟个死猪一样。”苏培盛摇头,弯腰拿起小太监身上的钥匙,开了门。 四阿哥一路走到叶南鸢的屋子里,都没瞧见人。叶南鸢素来怕冷,冬日里的炭火点了三盆,四阿哥一进去就感觉到了热。 他一边拉开身上的大氅,一边往内殿走去。 月白色的帘帐撩起,叶南鸢抱着被褥在里面睡的正香,黄花梨木的架子床上,窗外的月光映出她的半张侧脸。 四阿哥看了许久,才挪开眼睛。 他轻轻儿的起身,解开身上的外衣,转过身轻轻地将叶南鸢涌入怀中。 眼睛闭上,他却是毫无睡意。 此次前去,他最不放心的也是她,牵肠挂肚,忐忑不安。 抱着叶南鸢的手收紧,四阿哥深吸一口气,她此时在他怀中,近在咫尺,触手可得。 可他却依旧还是觉得,离得好远。 “ 这是怎么了?”四阿哥自嘲一笑,莫非是要将她镶嵌入骨血之中,融为一体不成?他摇头笑了笑,抱着她的手收紧。 深深地睡了。 翌日一早,四阿哥是天没凉就醒了,他此时两个时辰都没睡到,起来的时候面上去是半点都瞧不出。 他怕将叶南鸢弄醒,没让苏培盛进来伺候,自个儿穿了衣裳。 两人如昨日晚上一样,打着灯又出去了,刚出门却是撞见个起来起夜的小丫鬟,瞧见四阿哥吓了一跳,刚要跪下来就被苏培盛眼珠子一瞪。 激动地话还没说完,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四阿哥的背影消失了。 叶南鸢起床的时候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用过早膳后还特意问了下石榴:“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啊。”石榴摇头不知道,昨晚风平浪静的没有丁点动静。 “行,我知道了。”叶南鸢喝了口茶,转身的时候往窗外看了眼。 “要下雪了。” 第157章 第 157 章:真相四 屋外, 又下起了雨。 这几日风大,眼看着像是要下雪,奴才们便缩在屋子里一起烤火。 叶南鸢对奴才们向来宽厚, 只要她们做完自己分内的事, 再做什么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的风可真大。”外面的风吹的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 丫鬟们缩成一团躲在偏房里谈心。冬日里炭火尤其的珍贵,也就她们主子舍得给奴才们用。别的院子里的奴才可羡慕她们西院了。叶格格待她们这些下人好,从来没有蹉跎过人。 “瞧这样子, 这两日定然会下雪。” 炭火烧的正旺,丫鬟们将炭火剥开将红薯板栗等埋进去, 等身子烤暖之后又可以吃香喷喷的栗子。 “听说贝勒爷罚武格格关禁闭了。” 武格格自从入府之后, 便十分的‘受宠’这次贝勒爷处置起来却是半点的不留情面, 李侧福晋倒是开心,自从四阿哥处置了武格格之后, 侧福晋的院子里热闹的和过大年一样。 “我觉得,贝勒爷也不是那么喜欢武格格。” 武格格性子不好,难讨人喜欢。入府之后又十分的张狂, 不仅主子们不待见, 就连奴才们也不喜欢。 “我们小主可算是能够清净今日。” 小丫鬟一脸不满的嘟囔:“上次武格格在院子里还讽刺过我们小主。”武格格与钮祜禄氏入府的时候恰好就是叶南鸢与四阿哥闹矛盾的时候,之前叶南鸢独宠时期, 两人不在府中自然不知道。 四阿哥虽不宿在武格格那儿,但去的确也是常去的,在外面面前,武氏强哪怕是强撑着面子也是底气十足。 “真是活该她被关进去。” 小丫鬟怒气冲冲的嘀咕了一声儿, 下一秒耳朵就被人揪了起来, “你倒是胆子大, 都胆敢编排主子们了。”丫鬟们一扭头, 就瞧见石榴与半夏两人正站在她们身侧。 “石榴姐姐,我错了。”小丫鬟赶紧求饶,石榴与半夏两人是大丫鬟,但平日里对她们虽管束却是不严厉。 “武格格再如何,也都是主子。”石榴放下手,冲着她们几人道:“日后若是再让我知道你们有这个胆子敢去编排主子们,看我绕不绕的了你。” 丫鬟们乖巧的点头,石榴与半夏一起坐下来烤着火,刚刚说话的那小丫鬟不服气,嘟囔道:“我觉得我们小主可能没失宠。”她这几日总觉得自己那天早上没看错。 来的就是贝勒爷,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石榴猛然转过头,这一屋子里可只有她与半夏这个心腹知道小主与贝勒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的。 她猛然转过头,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刚和你说过的,你忘了?”小丫鬟抬起头想解释,可看见石榴那张脸,又吓得不敢开口了。 石榴暗暗瞪了她一眼,直将那小丫鬟瞪的不敢抬起头来,她这才从火盆中扒拉出几个栗子,转手递给身侧的半夏:“我刚出来的时候没注意,你去看看小主的手炉还是热的不。” 手伸到半空中,却是许久都没人接。 石榴疑惑的转过头,就见身侧的半夏垂着脑袋坐在她身侧,楞楞的许久都没回过神。 “半夏?”石榴用胳膊肘怼了怼她:“你这几日是怎么了?一直心神不宁的?” “没……”半夏被撞的惊的一下,石榴盯着她的眼睛强调了一句:“我问你这两日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心事?” 半夏不说话,愣愣的接过那递过来的栗子:“我能有什么心事?”她低下头,将那栗子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我想起来小主说待会儿睡醒了要吃核桃酥。”半夏忽然起身,转头就往外走去:“我去一趟膳房。” 她说完转身就走,等人都出去了身后的石榴都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石榴站起来,看着前方半夏的背影,心中隐隐儿的出现几分担忧。 西北风刮的大,一出去人就被风刮的一哆嗦。 半夏身上的衣裳被风吹的几乎快要飘起来,浑身冷不伶仃儿的颤抖了一下,她咬了咬牙闷头继续往前跑去。 一路小跑着,快到了膳房的门口才堪堪停了下来。刚站稳,便撞上了迎面走出来的春雨。 “半夏姐姐。”春雨瞧见她,立马往下屈了屈膝盖。 “你这拿的什么呢?”半夏笑了笑,眼神落在春雨手中的托盘, “又是山楂糕?” “我们小主这几日胃口不好,就想吃点奇奇怪怪的。”春雨尴尬得笑了笑,头却是不敢抬起,捧着手中的托盘继续往前走:“那半夏姐姐,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半夏笑着点头,而前方春雨一路上小跑着回去的。 宋格格的院子里依旧是如往常一样的热闹,春雨一路上闷头往屋子里走去,院子的大门被紧紧地关闭着,可人才刚靠近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震耳欲聋的呕吐声儿。 “主子。”春雨心中一慌,连忙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宋氏捂着胸口吐的差不多昏天地暗,春雨连忙将手中的山楂糕送了上去:“主子,快快吃点压压。” 一块山楂糕送上去,宋氏这才止住那快要涌上喉咙口的呕吐感。 “主子,您怎么样?好些了么?”宋氏点着头,虚弱的靠在软塌上,过了好长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道:“没被人察觉?” 她自从怀孕之后,胃口就一直不好,吐个不停,基本上是什么都吃不下去。 身子虚弱不说,关键是孕吐动静太大,随时随地根本就控制不了,她这院子再偏僻,不可能一直没人来,若是这副样子被人瞧见,她估计也是离死不远了。 “没有。”主子这段时间吃酸的才压的住,但关键是这是冬日山楂酸梨之类的东西都没有,只能日日去要一次山楂糕解馋。 “奴婢都是挑人少的时候去,膳房的小太监也塞了银子,大概是没人察觉的。” “这就好。” 宋氏心下松了一口气, “不过。”小丫鬟想了想,还是道:“奴婢拿着山楂糕出来的时候,撞见了叶格格身边的丫鬟半夏。” “叶格格?”宋氏想了想叶南鸢,心下到底是没太在意,给她下药的人她虽不知是谁,但之前发生的事是在叶南鸢入府之前。 要说这个府中,所有人都有嫌疑的话,宋氏相信她是最没有嫌疑的一个的。 可理本该是那个理,但这么想着宋氏却总觉得不对劲。 “主子。” 春雨将茶盏推上前,“这事主子还是尽快解决为好。”头垂在地上,丫鬟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颤音:“若是肚子……肚子大了。” 她的命是与主子连在一起的,但是她也不想死啊。 每日这样,提心吊胆的,她这几日一想到主子怀孕,可谓是睡都睡不好。 “解……解决?”宋氏抬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她如何不知道这件事要解决,这几日她再逃避也无用,该来的一样是要来。 “主子。”眼看着宋氏这样,丫鬟心中一咯噔,“主子,奴婢知道您舍不得。”咬了咬牙,索性狠了狠心:“但是这个孩子,还是尽早拿掉的好。” “我带你离开。”这时,藏在屏风后的刘嬷嬷走了出来,他模样分明还是个老妪的样子,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他眼睛盯着宋氏,一双眼睛里仿若泛着光。 “天涯海角,吃糠咽菜,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男人这番话惹得宋氏大惊,将他藏在身侧这几年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 可是离开贝勒府,她却是从未想过。 她都入了贝勒府了,这辈子就是贝勒爷的人,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她活了这么多年,这里成了她的容身所,也是她的避风港。 逃出这个地方,她之前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离……离开?” 宋氏哆嗦着,疯狂摇头:“我不行 ,我怕,我疯了不成?”她整个人止不住的往后退,可看着前方这双眼睛,心中却是有什么种子依旧是破土而出。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男人跪下来,盯着宋氏的眼睛,宽大的手掌伸出去,小心翼翼的捂着她的肚子:“离开这个浮华之地,我与你,带着孩子,就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好。”过了许久,宋氏嘴唇里才抖出这个字。 左右这里也没什么好让她留念的了,宋氏看着面前的人,扯出一个笑:“我与你,还有孩子,一起出去。” *** 昨日大风,晚上果然下起了雪,一早起来外面都铺了一层白。琉璃瓦上被雪覆的满满的,从远处瞧过去像是整个天地都在一片白雪之间。 半夏忐忑了一晚上,宋格格那儿还是没传出动静。 直到第二日,四阿哥都要出府了。宋氏那儿还是没传出什么动静来。半夏从早上开始,那面色就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叶南鸢问了她几回,她却都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她心中虽是狐疑,但却是没有时间去仔细询问,这次出城,四阿哥要去难民集中的时疫爆发之地,府中特意置办了一桌酒席。 四阿哥去难民那儿的事除了叶南鸢之外,府中之人都是今日一早才知晓的,李氏听说这个消息,已哭晕过去几回。 “爷,此次前去危险,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了我的命?”自从四阿哥说要出府开始,李氏的帕子就没干过,府中的人都来了,用过膳后就跟着李氏堵在门口,送贝勒爷出城。 叶南鸢站在廊檐下,眼神却是看身侧的宋氏,宋氏估摸着是怕惹人怀疑,今日也来了,与往常一样穿的低调。 一袭浅粉色的旗装,上面绣着红梅,放在雪地里可谓是寻都寻不见。只是……瞧她那个脸色,叶南鸢眯着眼睛,有片刻的狐疑。 她怎么觉得,宋氏这脸色好了许多?叶南鸢眼神晃了晃,宋氏如今都应该自顾不暇才是。 “行了,哭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够了。” 四阿哥抬手捏了捏眉心,李氏哭哭啼啼的吵了大半个时辰,吵的他脑袋疼。 “这事难道是儿戏不成?”他已经向朝中汇报了,皇阿玛也已经允许,此次前去救治难民是板上钉钉子的事。 也是他在朝中露脸的好机会。 太子与八阿哥在内斗,朝中无人真正做事,他堵上性命也要这次在皇阿玛面前露脸,也是要让朝中之人看见。 “爷……”李氏楞楞的抬起头,面上还挂着一串金豆子,“那时疫那么凶险,又无药可医,旁人都不去为何你要去。” “若是……若是出了什么事……”李氏又开始嚎了起来:“您要我怎么活啊。” “行了。”四阿哥不耐烦地扯开李氏抓在衣摆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时候不早了,送小主们回去。”四阿哥转了转手中的大拇指,整个人扭过身,眼神往屋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叶南鸢的身上。 “我走了。”他深深地看了叶南鸢一眼,随即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爷!”李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马跟着四阿哥往前冲,她动静太大,身后的丫鬟们拉都拉不住。 李氏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地上积雪太深,花盆底踩在地上滑的整个人一倒。 “侧福晋……” 四周一阵尖叫声响起,场面上丫鬟奴才们惊起,一阵混乱。叶南鸢站在最后,眼神一闪,忽而上前一步顺势将面前的宋格格往前一推。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宋氏只觉得背后一股力将她往前推,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接住了迎面扑来的李氏。 可下一刻,李氏整个人迎面扑上来,几乎是砸在她的肚子上。 宋氏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后,浑身都开始疼。她死死咬着牙,手却不敢去摸自己的对着,过了许久,宋氏才察觉自己被人拉了起来。 “小主,您没事……”春雨急忙走过去,拉起宋氏上下查看着。 “我没事。”宋氏面色有几分惨白,却还是扯着最朝她笑了笑。春雨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子给她拍着身上的雪,手拍到背后整个人却是一愣。 紧接着,她大叫了一声儿,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马车旁,四阿哥也转过头。 众目睽睽之下,宋氏那件粉白绣着红梅的棋装上,屁股后面一大片的血迹,还有血正顺着腿往下.流。 地面上,她刚摔倒的地方,铺了薄薄的一层雪,此时已经染红了。 第158章 第158章:真相五 四周响起的尖叫声, 惊呼声,不可置信的喃喃声儿,络绎不绝的在身侧响起。 宋氏直起身子,那张总是怯懦的脸抬起来, 眼神从左往右看去, 第一次大胆的直视所有人的眼睛。 这件事发生的实在是太过于意外, 所有人的神情都被无限的放大,有冷漠, 有狐疑,有惊慌失措, 有目瞪口呆。 却也有声色不动的。 宋氏冷嗤一声,最后直接将眼神落在叶南鸢的身上。瞧见那双不露任何感情的眼睛,宋氏开始在反省, 究竟是什么时候? 自从怀孕之后, 她便知道府中有人对付她。 可千算万算, 却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叶南鸢。 只因她是后来的, 之前的事她完全不知情。更是因为,她在这吃人般的贝勒府多年, 见识了人情冷暖,也见识了所有的冷漠残酷。 叶格格才入府不过一年,却是让她难得的放下几分心防。 她防着所有人,只敢信她两分。明知背后有人对付她,明知自己怀着身孕,所有人中她只敢站在叶南鸢身侧。 却是没想到,最后从背后伸出手推她一把的, 也是她。 宋氏那带血的眼睛, 直直的盯着叶南鸢看。长街上, 原要飞跑的马脖子上的缰绳被人用力一拉,马蹄无措的在原地踏了几步,紧接着发出一声嘶吼。 尖细的马蹄声撕破了表面的宁静。 李氏第一个回过神来,她手指着宋氏,又指着她身后那染红了一地的雪。 刚哭着眼泪还挂在脸颊上,李氏手指着宋氏的肚子,嘴巴哆嗦的合不拢:“你……你这是小产了?”宋氏那个贱蹄子,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贝勒爷? “ 是,我是小产了。” 宋氏往日里那一直含胸驼背的身姿站直,腰杆也是挺得笔直的,众人这才发觉,宋氏的身高也是纤细挺拔的。 她甚至于生的比大部分人还高。 那张脸即使是不施粉黛,可却一样的清秀动人。 想当年,内务府的给四阿哥挑选侍寝的宫女,宋氏能在百来号人中脱颖而出,她身材相貌样样不输给众人,只是她憨熊驼背,低调了这么久。 众人忘了而已。 廊檐下,四阿哥站在马车旁,刚刚那匹尖声撕叫的马已经被拖走,背后的苏培盛低着头,藏蓝色长裤下的一双腿,抖动的如同筛糠。 宋氏的嗓音不大,却依旧是从上至下飘了过来。 四阿哥那双永远镇定的眼中有着一瞬间的冰冷,却是飞快的眨眼之间又消失不见。他转动手中的玉板子两下,低着头吩咐身后的苏培盛:“去寻个大夫来。” **** 屋子里的气氛有几分诡异,大夫都进去许久了,还没出来。宋氏不喊不闹的,没发出半点的动静。可那血水却是一盆一盆的往外端。 李氏坐在椅子上,瞧见这动静,眼珠子转了转。她不太明白,可瞧着这焦着的气氛,却也知道自己不该说话。 帘子撩起的声音相互撞击响起,李氏第一个抬起头。 那大夫是市井里随意找的,跪下行礼的时候还跌跌撞撞没有规矩:“回贵人,孩……孩子没了。” 所有人第一个去看向坐在最前方的四阿哥,特别是李氏,又是难受,又是心酸:“爷不要难受,孩子日后还会有的。” 李氏到底是舍不得四阿哥伤心,起身上前想安慰几句。 话音刚落下,四阿哥却是一拳头砸在了手侧的黄花梨木的矮桌上,四阿哥双手撑着膝盖,起身面无表情的走出门。 李氏被这一声,吓得膝盖一软差点儿昏过去,她扶着丫鬟的手哆哆嗦嗦的:“爷怎么这么大的火?” 前方,四阿哥刚砸的圆桌‘咔嚓’一声儿碎成了两半。 李氏被这一吓,回去后又哭湿了两条帕子。 “宋氏小产又不是我害的,爷这样对我做什么?”李氏委屈的不行,帕子搅在细嫩的手指上,立马就被勒出了红痕。 “我还不是担心贝勒爷去那时疫之处危险?”她又哭又闹的,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丢脸吗? “何况,爷平日里瞧着对宋氏半点不上心,好家伙,倒是不声不响的直接让宋氏怀了身孕。” 李氏一想到这里,就气的牙痒痒,满肚子的酸水。 “你不知道,爷刚刚那一拳头不是砸在了那桌面上,反倒是砸在了我心里。”一想到这里,李氏还是想哭。 扔了手中湿了的帕子,又去换了条新的来。 “主子,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奇怪?”丫鬟在身侧皱了皱眉心,忽而道:“听说贝勒爷直接让人去搜查了宋格格的院子。” 宋格格小产分明是白日里人多推推囔囔组成的。 爷不去查这个,反倒是去查宋格格的院子做什么? 丫鬟张了张嘴,心中虽是疑惑却是不敢说。 李氏一颗心全部都在贝勒爷身上,听闻之后更是酸的厉害:“爷对宋氏那个贱人,怎么就是那么上心?” 丫鬟琢磨了一下,到底是不敢说了。 ***** 西院 叶南鸢正在用膳,上好的鸽子煨成的汤,小火熬成了奶白色,最是滋补。 她眼也不眨,低头喝了两碗。 身侧,石榴再给她剥虾,头也不抬道:“宋格格还躺在床榻上,人刚醒。” 叶南鸢拿着勺子的手半点不停,面不改色。 “院子里的人没逃出去,被抓了。如今被侍卫压了出去,丫鬟把什么都给招了。”叶南鸢放下手中的碗,嘴角微微提起。 面上满是冷笑。 她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走到梳妆镜前,道:“给我上妆。”镜子里的人妆容精致,却是面表情。有些太冷了。 叶南鸢拿起胭脂在脸颊处微微扫了扫,镜子里的人眉眼之间柔和了许多,眼尾一垂,立马就显出几分无辜。 “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叶南鸢刚换好衣裳,苏培盛就来了。 “宋格格醒了,说是要见叶格格。”苏培盛弯着腰,面色不苟言笑:“爷让奴才接叶格格过去。”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叶南鸢走出门才发觉苏培盛是带着轿撵来的。 府中后院都挨在一起,除了福晋与侧福晋有这个资格外,旁人本该是没有用轿撵的机会的。后来,福晋提倡节俭,自个儿下令将轿撵给停了。 李氏虽不乐意,但后头的确是没人用了。 这轿撵叶南鸢夜夜坐着去书房,这□□.里光明正大的坐着过去,还是头一回。 轿撵停在了西厢房门口,叶南鸢还没走进屋子,就闻到里面的血腥味。 这儿烧着地暖,人刚一走进去,浑身就开始暖洋洋的。叶南鸢脱了斗篷,瞧见前方的四阿哥。 他斜坐在书案前,从她进门开始就盯着她看。 “宋姐姐醒了?”叶南鸢仰起头,微微泛红的眉尾恰到好处的泛起几分无辜。 前方,四阿哥十指相握的手紧了紧,下巴微点:“人在里面,你去。”叶南鸢凑在炭盆前烤了烤火,将身上的斗篷挂起来才笑着走进去。 刚进里屋,就听见外面的开门声儿。她背着光往外看了一眼,只瞧见四阿哥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只一眼后,叶南鸢便收回眼神。 她踩着花盆底往床榻边走去。 “听说宋姐姐要见我。”床榻上,宋氏听见脚步声,一直撇头往门口看着。 粉白色的花盆底上绣着红梅,叶南鸢踩着毛毯一步一步的朝着她靠近,她依旧还是老样子,哪怕是冬日穿着薄袄,依旧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许是被外面的风雪吹的,面上带着些绯红。 宋氏一眼不眨的看着她靠近,如往常那般亲切,面上也是恰到好处的关心。她忽而就笑了:“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叶南鸢眨了眨眼,弯腰上前替宋氏拉了拉被褥:“宋姐姐可别说丧气话,不过是孩子没了,什么死不死的?” “你连贝勒爷都骗过了,我上了你的当也不足为奇。” 宋氏应当是小产的缘故,面上白的厉害是,唇上没有一丝的血色,整个人仿若是老了十岁。 叶南鸢将她额间的湿发佛开,面无表情:“我怎么会骗贝勒爷?”她笑着坐在宋氏身侧,道:“宋姐姐你是刚流产,想的太多了。” “ 屋子里没人。” 宋氏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半靠在床榻上,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对着叶南鸢道:“你不用对我说谎。” “南鸢真的是来看宋姐姐的。” 叶南鸢摇摇头,“宋姐姐没了孩子,南鸢心中也一样难受。” “你似乎从来只叫过我宋姐姐?”宋氏声音明显是虚弱了,可那双眼睛,褪去了软糯的伪装却是尖锐的能够直击人心。 “李侧福晋是李姐姐,叫玉贵人是玉姐姐……”宋氏那眼中居然还带了两分笑:“都是有名有姓的,看似亲切,实则心里分的比谁都清楚。” “一声姐姐都没喊过,不知是故意的,还是这个词在妹妹心里与旁的不同。” “姐姐这个词,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住的。”叶南鸢转身 ,捧起一侧矮桌上放着的碗,里面的药早就没了温度。 赤金小勺还放在里面,叶南鸢接过搅了搅,低着头:“南鸢是独生,从小就无父无母,不受人喜欢,心中便一直期盼着有个兄弟姐妹。” “姐姐不用太温柔,弟弟也无需太聪慧。” 赤金小勺子搅和着药,床榻间渐渐地传来一股药香,叶南鸢的语气悠悠的,像是在回忆:“若是我姐姐,那定然是个强悍的,有心计,被人欺负了自然就能反手就还回去。” “别人打她一巴掌,她就得十倍奉还,让那些人再也害不了她,自然也中不了那些阴谋诡计,像这样的性子日后定然是嫁给一普通人,或是直接找个穷困家的男子入赘,过上安稳平淡的一生。” 说到这里,眼中柔和了许多:“弟弟更不需要太聪慧,只要健健康康的,春日里在长街打马,夏日里与人蹴鞠,秋日在山上围猎……” 赤金勺子放下来,‘叮’的一声轻响:“冬日里,他与我们一起赏雨赏雪。” 宋氏抬起头,嘴角哆嗦着,被褥中的双手止不住的发颤。 错了错了,都错了。 江知微不强悍,她太过温柔,像水一样任人拿捏。而她弟弟江知寒更是身子不好,因为小时候,下大雪掉入了莲花池中。 一双腿冻得差点儿没知觉,平日里行走都疼,骑马,蹴鞠,围猎统统不行。一到下雨下雪,一双腿便似有无数的针尖在戳。 疼的浑身冷汗,更别说是去赏雨赏雪。 错了错了,都错了!!!宋氏浑身颤抖着,想嘶吼,想尖叫,想去反驳。 到最后,喉咙里却只溢出一句:“求……求你……” “饶他一命……” “宋姐姐。”叶南鸢上前,将她颤抖的手放入被褥中,盖得严严实实,低头弯腰的时候头上的桃花簪子仿若带着三月里盛开的香。 纤细的身姿站起来,叶南鸢站的亭亭玉立,冲着床榻上的宋氏笑:“一命抵一命,一报还一报。” “若是做错了事,该向谁求饶,就向谁求饶。” 第159章 第159章:真相六 直到叶南鸢走出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屋顶上飞下来,在雪地中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这晚, 书房的灯燃了整整一个晚上。 翌日一大早, 叶南鸢刚起来,就听说四阿哥已经出了府。 “天还没亮就走了。”昨日事发生的太多,贝勒府后院个个人心惶惶,石榴守了一个晚上, 边说边扶着叶南鸢起床。 “马车一早就在贝勒府门口候着了。贝勒爷谁也没吩咐, 就带着苏公公出了府。” 叶南鸢扭头, 往窗外看去,昨日的那场雪到现在还没停,窗外已然成了一片白色。天地之前融成了一团, 廊檐下的积雪已经足足有了一掌厚。 “李侧福晋听说后 ,据说已经哭了好些时候……”石榴边说边看着叶南鸢的样子,目光里面满是担心。 宋格格总算是落了网,日后就看她的报应了。 主子筹划了这么久,如今一切都是水落石出, 应当高兴才是,可昨晚自从回来之后, 小主的面上就就再也没有笑过。 “主子。”石榴瞧见她这样子, 看着就心疼:“如今事情都已经水落石出, 人活着合该往前看才是。” 叶南鸢眼帘眨了眨,没说话。 这时, 半夏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她跪在地上, 面上憔悴的像是好几个晚上没有睡, 眼下一片乌黑:“奴婢有事禀告,求主子责罚。” 这几日下来,半夏整个人瘦了不少,巴掌大的脸上更是没了一点肉。 “宋格格之所以一推就流产……其实,奴婢之前在宋格格吃的山楂糕里放了东西。”她是叶南鸢身侧的丫鬟,叶南鸢受宠,膳房的小太监们自会给她几分脸面。 将活血化瘀的红花熬成水,掺在平日里吃的山楂糕中。 宋氏自打怀孕后,对什么都谨慎,唯独那些山楂糕,为了止吐加了很多白糖,又酸又甜,滋味太重,宋氏哪怕是日日吃,到底是没能吃出来。 半夏说到这里,怯生生的抬起头往前方看去。 叶南鸢坐在床榻上,眼帘垂在地上看了许久,过了会儿才道:“起来。” “主子……我……”半夏满是忐忑,叶南鸢看着她那张脸,随即才说道:“你这几日不对劲,石榴都与我说了。” 入贝勒府后,她平日里的事虽都与石榴商量,但到底是与半夏一同长大的,她的那些盘算,她又如何不知? 只不过是穷途末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主……主子,你真的不怪我?” 半夏仰起头,一双眼里满是内疚:“我……我没和小主商量,就私自做主。” 这事得亏如今是成功了,若是没成功,当中出现了什么纰漏,她就算是用命来偿,也是偿还不起的。 “这事既然已经过去,日后就不要再提了。” 叶南鸢扶着石榴的手从床榻上起身,坐在梳妆镜面前,问:“四阿哥走的时候,对宋氏可有了责罚?” “无。”石榴摇着头:“整个府中风平浪静的,只说宋格格小产了,其余的没人知晓。” 叶南鸢不用细想,也知晓四阿哥这是注定要瞒着了,皇家阿哥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仅是丢了脸面,且还容易成为一辈子的污点。 其实四阿哥这样处置,她应当是不意外的。 不然一年前,有人陷害她阿姐的时候,四阿哥也不至于查都没查,就这样草草了事。如今宋格格连身孕都有了,铁证如山,四阿哥也想着瞒过去。 叶南鸢深吸一口气,再一次的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袖子里的一双手紧紧的纠在一起,葱段似的指尖狠狠的掐着掌心,直到掌心中一片痛楚出传来,手心感觉都要掐烂了,叶南鸢才骤然放开。 “罢了……” 只要宋氏得到处置就成,哪怕她在想给阿姐平冤,也不得不放弃。 江知寒还要在朝中,江府的人如今风平浪静,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她再翻出来也只是让人剥开伤疤。 叶南鸢低头,她分明不想哭,可眼角一滴泪还是情不自禁的落下来,砸在她手背上,烫的她一哆嗦,有些无措。 她用尽心思筹谋了这么久,到最后却到底不能她沉冤得雪。终究是她对不住她。 “主子。”半夏上前,瞧见她这副样子,眼中满是心疼:“你别这样,若是……若是大小姐知道了,她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叶南鸢合上眼帘,一双眼睛里满是挣扎。她双手撑住桌面上,狠狠地攥住,直到指尖都泛着白。 到最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罢了。”叶南鸢任命的闭上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砸下来又几乎是立刻消失不见:“宋氏怎么样了?”石榴与半夏瞧见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刚她那模样太过悲伤,她们看了都觉得喘不过气儿来。 “主子放心。”半夏咬着牙,狠狠地道:“不会放过宋格格的。” “贝勒爷先是派人抓走了宋格格身侧的丫鬟。”石榴站在身侧,语气悠悠道:“估摸着那丫鬟是全招了,四阿哥赏她五十大板,人没扛过去,浑身是血被拉出了贝勒府。” 斩草除根,那丫鬟知道的太多,最后能背叛宋氏说出一切,大抵是贝勒爷拿家人威胁了。 不过是用自己的命,换取一家所有老小的命,倒也不知道那丫鬟觉得值当不值当。 叶南鸢眼中冰冷,无半分的同情,冷笑一声后喝了口茶,道:“ 那另外一个呢?” “宋格格的……宋格格的奸夫。”未出阁的女孩子说到这两个字,都觉得难为情:“四阿哥亲自让人压下去了,是生是死,奴婢也不知道。” 这事交在四阿哥的手上,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叶南鸢冷笑一声儿,冰冷的眼神往窗外看去,雪还在下着,袖子里的手蜷了蜷,叶南鸢低着头,喃喃道:“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 宋氏的事在府中瞒了下来,除了叶南鸢之外,无人知晓。 外人只道宋氏是因为小产,这才惹了贝勒爷怒火,讨了贝勒爷的不喜欢。她院子里的人都被清了出来,原先伺候她的丫鬟与嬷嬷也受了责罚。 听说如今就一个跛脚的小太监,日日给她送药。 石榴说到这儿里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宋格格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若是之前没有发生江知微的事,宋格格的结局不会是这样。 有的时候,可能只是一念之差,但因果报应,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一切都在按照好的方向发展,半夏这几日心情不错,已经开始再收拾东西了;“过几日趁着机会,我们就逃出去,再也不回来。” 如今府中四阿哥不在,福晋也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虽是李侧福晋掌家,只需寻对了法子,却也不是不能出去。 半夏却是比她还要着急,这几日都在问:“小主,我们什么时候出府?” 四阿哥走之前,将府中的侍卫足足加了一倍,这样下来,叶南鸢逃出府的机会,也大大减少了许多。 “再等等。”叶南鸢摸了摸半夏的头,道:“我们总会出去的。” 半夏这几日急躁的厉害,心总算是一点一点的安静下来:“我…… 那我再去看看,有什么东西拉下了。”依照小主的脾性,贝勒爷的东西定然是一个都不要的。 她只拿些银票之类的就好,冬日里天气冷,但怎么说衣服也要多带两件。 就这么一丁点东西,半夏这几日日日数,小小的包裹都要翻出花来了。 唯独石榴再一旁看着,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知晓主子再等什么 ,宋格格一日不死,她便一日都走不安心。 冬日里犯困,叶南鸢午膳之后又睡了一会儿,睡的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外面的说话声。 “怎么回事?” 门外,说话声音一瞬间停止,没过一会石榴走了进来,她边撩起那天青色的帘帐,一边道:“是贝勒爷身侧的小太监,过来说伺候宋嬷嬷的那个嬷嬷没了。” 被褥上,放着的一双手一瞬间收紧,叶南鸢仰起头,问:“怎么回事?” “说是咬舌自尽了,下午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冻硬了。”石榴说完,看着床榻上的叶南鸢有些忐忑不安。 “宋格格身侧的嬷嬷出了事,来与我说有什么用?” 被褥上,那双珠圆玉润的手一点点放开,叶南鸢仰起头,对着石榴道:“既然是宋格格的奴才出了事,就让那小太监去跟宋格格说一声 。” “奴才们伺候多年,都最后一程了也好全了主仆两人最后的情分。” 石榴点头,立马就出去了,没过一会儿,那小太监就出了西院的门。窗外的雪渐渐的停了下来,叶南鸢起身往窗外看。 梅花开了。 晌午过后,前院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宋格格失手打翻了药。今后几日,宋氏那整日的都有状况,奴才们经过那院子,都是饶着过去,生怕染上了霉运。 府中开始传出消息,好像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宋格格的身子撑不住了。 李氏前两日还在为贝勒爷走了哭呢,她管理后院哪有心思放在宋格格身上?贝勒爷没请太医,她就也没请太医,宋氏整日里拿药在吊着。 “小产之后,听闻宋氏恶露不止,如今又经闻到噩耗,看来人就是这几日了。” 叶南鸢跪在佛堂前,点了一支香。 不知是不是宋氏要走的缘故,她这几日越发的疲倦,只觉得浑身都没力气,更是提不起兴致。唯独有每日来这佛堂点上一柱香。 “主子日后出去了,天南海北哪里都好,好好散散心。” 半夏跪在一侧等着,石榴时不时的拿眼神看着她,叶南鸢摩挲着手腕上的佛莲玉珠,扭头冲着她两笑道。 “放心,我没事。”她就是觉得累,身子累,心也累。好像是大梦过后,终究一场空。 叶南鸢撑着膝盖下的蒲团站起来,一时没撑稳,人摇摇晃晃的。石榴眼疾手快,立马将人扶住。 她刚松一口气,外面就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叶格格,宋格格要要见你。”搭在石榴的手一瞬间收紧,叶南鸢指尖颤抖着,许久过后才传来一句。 “不见。” 当晚,半夜的时候传来消息。 宋氏没了。 “几日之前就传来消息,宋格格不吃不喝的药也断了。”半夜,整个贝勒府灯火通明。 叶南鸢捧着茶盏,暖了手。 阴郁了几日的脸上总算是放了晴,她出神的看着前方的茶盏,平静道;“是时候了。” 痛失至亲,误入浮华。 她也如那笼中鸟,掌中雀,飞向她该去的地方了。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真相七 自从宋氏没了后, 叶南鸢开始频繁做梦。 她不是个爱做梦的人,这种情况上一次还是江知寒去颍州,路途危险, 她心生不安,那时候,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这次的梦越发的光怪陆离, 她有时候会梦到到小时候,还有时候会梦到上辈子。 甚至,有一次,她梦到了阿姐。 阿姐没了快两年, 这是叶南鸢第一次梦到她。许是太长时间没见,记忆中的那张脸甚至都要模糊了。 在梦中, 她只记得她的笑,像是往年一样,坐着马车飞奔而来。她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桃花, 跟她记忆里期待的场景没有任何的区别。 天没亮,梦却醒了。 叶南鸢从床榻上起身,脸上面无表情,唯独枕头湿了一半。 “小姐。”半夏在外面守夜, 听见声响立马点着烛火走了过来。 昏黄的烛火打在叶南鸢脸颊上, 眼睛遇到强光下意识的就往旁一躲。半夏举着烛火站在枕榻边,出神的看着她满脸的泪。 “小姐。”捧着烛火的手印在床帘上,黑暗中影子微微一颤, 半夏发颤的声音里面满是心疼。 叶南鸢抬起头来, 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 寒风透过窗户在外面肆虐的吹打, 门窗分明都是严严实实的,但她去是觉得浑身克制不住的发冷。 半夏不知该如何是好,着急的不行,拿起一边的被褥手忙脚乱的给她盖上。 “扶我起来。”意思一点点回笼,叶南鸢抬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赤着脚下了床榻。 “这……这还早。”半夏跟在她身后劝:“天还没亮呢。” 屋外,雪还未融化,月色朦胧之间天地白成一片,叶南鸢仰头往那枝头上张望了几眼,那簇红梅开的越发的艳丽了。 “去一趟耿格格那儿。” 走的人该出去了,可有的人却还是一辈子要在这囚笼之中。 叶南鸢摇摇头,漆黑的头发垂在雪白的寝衣上,身姿纤弱的惹人怜惜,这是府中上下,她唯一要去告别的人。 **** 这场雪下的厚,靴子踩在上面传来一阵嘎吱的声响。 月色还挂在柳梢,朦胧的一点微弱的光。 半夏打着灯笼,两人身披着斗篷往竹林升深处走去。耿氏住的偏僻,要穿过一大片的梅林,这儿寻常往日里极少有人来,就连奴才们都嫌弃这里偏僻路远。 可这也好,避免了来往的人看见自己。 叶南鸢打着灯笼,清晨的光还蒙上一层薄雾,这个点整个府中还在沉睡,她这个时候过来府中无人知晓。 也避免了日后她出府,牵连到耿氏。 叶南鸢站在耿格格的屋子门口,意外的却发觉里面的院子门是开着的,屋内,燃着一盏灯。 “耿格格这个点就起来了?”半夏抬头望了望天。 身侧,叶南鸢却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口的雪像是扫过了廊檐下干干净净的。半夏抬起手刚要敲门,却是被人从里面打开。 嬷嬷依旧是老样子,对着外面的叶南鸢笑了笑,面上毫无半点惊讶:“外面冷,格格快些进来。” 屋子里炭火都是燃着的,叶南鸢走进去,嬷嬷就捧了热茶来。 “主子说你这几日定然会过来,奴才日日都是等着的。” 掌心中的茶盏满是温度,叶南鸢低下头拿着茶盏的手紧了紧。 “格格先坐一会,主子身子不好歇下了 ,我去喊她起来。” 略微有些破旧的小方几上,桌角的漆脱了一半,叶南鸢的手搭在那上面,抚了抚。 从里屋走上前的耿格格瞧见了,边走边道:“早就坏了,让奴才们拿去修,夏日里拖到冬日,一张桌子还没修好。” 叶南鸢放下手,看着耿氏披了个斗篷就走了出来。她面色精神气好了许久,唇瓣上都有了些血色。 “耿姐姐身子好了不少。” “宋氏走了,我大块人心。”耿格格拿着拍着捂着嘴,她身子一直以来都没大碍,不过是心病罢了。 如今宋氏没了 ,压了心口的一根稻草去了,自然是药到病除。 “当年谁也没想到会是她。”耿氏如今想到宋氏那张脸,背后居然与人私通,最后怕被发现,斩草除根害死江知微。 她依旧是咬牙切齿,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切的源头是宋氏,导火线却是刘氏。”若不是刘氏发先宋氏与人的勾当,怕自己被害从而陷害给阿姐,这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时过境迁,该死的人都有了报应。”耿格格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问叶南鸢:“你如今……: 一碗茶盏没碰,叶南鸢原样放下,桌子来传来微微的一阵颤响,她盯着茶盏轻声儿道:“南鸢是来告别的。” 耿氏手一顿,立马就知道了。 她冲着叶南鸢笑了笑,半点不诧异:“宋氏没了之后我就知道了,你人不属于这里,心也不属于这里。” 这雍容华贵的贝勒爷,权利地位的象征。 有的人趋之若鹜,有的人避如蛇蝎。有的人哪怕是一日,都是难以忍耐。 “ 想好了么?”耿氏面上微微笑,问她。 叶南鸢拨弄了手腕上的佛莲玉珠,指腹在上面一一滚过,她却是扯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我想去看看桃花了。” 耿氏眼一热,别开脸。 “走。”她扬了扬手,背后嬷嬷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面上,耿氏双手打开:“这是你阿姐最喜欢的一幅画,你拿着走,做个纪念。” 桌面上放着的是一副《春日图》。 大片的桃林下画着三个人,蓝色裙子是江知微,她正站在桃林下弹琴。青色衣裳的是江知寒,他正仰头看着天上的纸鸢。 而叶南鸢,则是一身男装,斜躺在地上,举起酒杯含的面上带着几分醉意。 这是几年前她亲手画的。 当初,她们三个谁都嫌这画不好看,叶南鸢不要了,江知寒却是带回了京中,后头,江知微入府,却是又带到了贝勒府。 最后,兜兜转转,又是回到了她的手中。 “你阿姐时常的看,说是每年三月都是你们最开心的日子。”十年,京城下江南,年年如此。耿格格继续道:“我看这画对你们姐弟三人都很总要,便想着法子留了下来。” 叶南鸢红了眼圈,颤抖的手指抚在上面江知微的侧脸上。 过了许久才接过,将画一点一点的蜷好。 “多谢。”她弯下膝盖,真心实意的道谢。 耿格格却是笑了:“你与她是姐妹,我与她亦是。” “在这吃人般的漩涡中,算计人心,处处陷害,却是从未遇见你们三个这样的。”耿格格的目光落在画上。 上面的少年少女,恣意又张扬:“若是有一日,我也能出去,倒也想去那看看江南的水乡与这京城到底有什么不同?” 叶南鸢勾出一抹笑来,抱着怀中的画,真心道:“我倒是希望,姐姐能够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去。”耿格格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冲着叶南鸢笑道:“出去之后,就莫要在回来了。” “不会的。” 叶南鸢扭头,拉了拉身上的斗篷,油纸伞上遮住了风雪,手中的玉连灯笼随着风微微晃荡。 清早的鸟雀惊的从屋檐下飞起,又打了个转消失在这茫茫的天际之中,叶南鸢看着那最后一点黑影消失不见。 仰着头笑道,她如何还会再回来? *** 叶南鸢出去的前一日,已经算计好了路线。 府中冬日里热越发的慵懒,再加上没了主心骨在府,整个四阿哥府就如同沉浸了一样。 “我们必须先出府,随后立马出京。”只要出了京城,天高鸟阔,很难再寻的见了。 叶南鸢有些犯困,头枕在靠枕上点着头。 路线都是算好的,明日清早她与半夏石榴三人穿着小太监的衣服装扮成膳房采买的太监出府,到时候府外会有人接应。上了马车一路往城门口走。 团了团身子,叶南鸢合上眼帘。石榴一边走过来替她将白貂毛的毯子盖好,一边示意半夏声音小点。 半夏亮晶晶的脸上一脸的狐疑,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我怎么觉得这段时日,主子睡觉的次数有些多呢?” 瞧着整个人像是少了精神气一样。 石榴拉着被褥的手紧了紧,却是不敢说。她心中有个猜测,却是不敢说。而主子……看着叶南鸢眼下的乌青。 主子自欺欺人,也不知能够瞒到几时。 挥手打发了半夏,石榴数着明日要用的东西,心却是沉了下来。 一切都太过顺利,却是又让人越发不安,窗外,雪还在下着,白茫茫的一片,她的心却是沉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叶南鸢正午睡起来用膳。 桌面上一道鸽子汤,她瞧着就没胃口,刚开口让人撤下她不爱看,前院却是来了人。 李氏身侧的丫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儿,过来道:“侧福晋让所有人都过去一趟。”叶南鸢打着伞往李氏那儿走。 刚进屋便就听见一道撕心裂肺的嚎。 “爷……爷若是……若是可怎么办?”李氏这回哭得越发的伤心 ,那眼泪不用帕子挡,就一个劲儿的啪啪往下掉。 叶南鸢往前走的脚步也顿了顿,屋内的气氛十分的怪异。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氏抬起眼睛看她,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睛满是恳求:“爷……爷在城外,在城外染上了时疫。” 她拉着叶南鸢的手,整个人哭的几乎要晕倒在地。 “爷,最是喜欢你,如今得了时疫要去侍疾,你去……”李侧福晋哭得几乎都要跪下来。 “你去,去侍疾,将爷救回来好不好。” 第161章 (没完结)穿插番外之江南游玩 叶南鸢, 胤禛 江南,又是一年冬日,天气冷得就连街上都没几个人行走, 偶尔有几个摊贩一边背着担子,一边或是搓着手哈着气, 或是双手套在袖子里往前走, 发出来的叫卖声也是带着懒洋洋的腔调,眼睛半阖, 似乎肯定这样的时候不会有人过来买东西。 “停车。” 一辆绿绸布做车盖的马车里发出一道女子的娇声,声音拖得长长的, 像是午后初醒,带了些慵懒的调子。 马车停下, 车里又传来一道男声,“怎么了?”不似女子声调慵懒,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亮,还有着较于寻常人的凛然气质, 似是长居高位,即使只是几个音节也能让人察觉出他浑厚的上位者气息, 却也能听出他同女子说话时,那刻意放轻的温柔语调。 “我听到有人叫卖糖葫芦。”女人边说边掀起一角车帘。 红色车帘后头露出一张明艳到不可方物的脸,看不出她的年纪, 只能觉出一抹成熟女人才有的气度风韵。这人便是叶南鸢, 她今年三十有余,早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许是如今日子过得舒坦, 早年浸于心间深入骨髓的冷漠恨意早就随着时间消散, 这会她的脸上带着岁月静好后的温润气质, 在那街上梭巡一圈,果然瞧见一个穿着半旧棉袄的男人架着一根足有成人高的棍子,上头用稻草秸秆做成的草垛中扎满了糖葫芦。 不比京城口味多,什么葡萄、荔枝、苹果、甚至还有山药等物…… 江南的糖葫芦就一种口味,山楂做成的糖葫芦,远远望去红溜溜的,在这苍茫雪白的冬日里,这一抹红让人看着先是舌尖一甜,紧跟着舌根就发起酸。 偏叶南鸢最爱这一种,每回来江南都要吃上几串。 早些时候她怀有身孕的时候就馋这个,偏那大夫说山楂性凉,有孕的女子不能吃,她又是撒娇又是逼迫也没能让男人给她买一串,为此,她有很长一段时间跟男人冷脸,连门都不准人进。 后来想想也真是越长大,越回去。 从前吃苦受罪也不会求饶,如今却拿这口腹之物和人置气。 身边的男人也好似想起了这事,那狭长凤眸中满是笑意,偏头看人一眼,“想吃?” “嗯。” 叶南鸢点点头,瞧出他眼中顽笑,知他也想起从前的那些事了,少有地红了脸,偏她惯会装腔作势,纵使心中羞赧不堪,脸上也得摆得正正的,只斜睨一双水波潋滟的杏眸,拖长声调和人说话,“爷肯不肯呀~” 许久不曾听她喊爷,胤禛扬起长眉,嘴边也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我若不肯,你待如何?” 叶南鸢一听这话,先是一怔。 大抵是这些年想要什么都被人如愿,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话,等回过神,她突然轻哼一声,也不肯男人抱她了,身子一侧,把手一挡,“几文钱的东西,爷也真是小气。” 说着从自己荷包里掏出几文钱,又冲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喊道:“嗳,你过来。” 那小贩本来缩在墙角根避着风,陡然听到这么一道清亮的女声还有些怔楞,纵使揉了眼睛瞧见不远处的马车里果真坐着一位美艳的妇人,也只当自己是在做梦,迟迟没走过去。 叶南鸢便又喊他,“小哥,生意不做啦?” 当惯了主子贵人,少有这样说话,如今再说起从前的调子,她自己倒是没有不习惯的,只是惹得胤禛回顾看她,似是想起从前的事,又闷笑起来。 “笑什么?” 叶南鸢不满,回瞪他。 胤禛抿唇笑了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女人还同她生着气,不肯让他抱,可他手劲大得很,怎么会允许她挣开?一边抱着她的腰,一边扶着她的头,柔声道:“好了,我错了。” 这样一个男人,若是没有遇见叶南鸢,只怕这辈子都不会跟谁低头。 偏让他遇见自己的劫,自己的此生所爱,便觉得低头什么的,其实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见她面上愠色已退,他又喊了一声外头的护卫,让人去买几串糖葫芦,等到外头应声离去,怀中人才又嘀咕道:“谁让你买四串了,爷既然这般看不上这样的东西,何必同我一道吃呢?” “等回去你就看着我跟大宝二宝吃。” 胤禛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小女人越回越过去,如今跟他争论起来恍如稚童,就连两个孩子都要比她成熟,“你哪次买了最后吃不完,不是我给你吃完的?” 若不是怕她生气,还有一句要说,“两个孩子可不喜欢这东西,每次都是被你哄着逼着,若不肯就要说一句,呜呜呜,你们果然不喜欢阿娘了。”这般如此,为了哄人高兴才肯吃了。 可他纵然不说。 叶南鸢却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一时又是一阵羞恼,“都是你从小拘着他们,把他们养得跟你一样沉闷,刚出生的时候,他们多好玩呀。” 如今一个个长大了,就跟成了小版胤禛似的,不仅守规矩还不苟言笑。 气得拿手指去戳男人的胸,“都怪你!” 胤禛任她闹着也不阻拦,只是握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下她的手指,“他们是皇子,总要学的。” 叶南鸢虽然有些不舍两个孩子三岁前的可人模样,但也不至于不懂事到这种地步,不过该闹还是得闹的,这会便拉着人的衣领轻咬他的下巴泄愤,“在京城,你说了算,如今来了这,你得听我的。” “这些日子给他们放假,不准整日让他们写字看书看奏折。” 见男人拧着眉,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行不行呀?” 胤禛看着女人这幅模样,心下一荡,哪里还能拒绝她?只觉这严寒冬日,心里都涌出一团火,不由垂下眼眸,喑哑着嗓音应一声“听你的”。 叶南鸢高兴了,便又嘉奖一般亲了下他的嘴角。 正好护卫买了糖葫芦回来,她笑着和人说,“这次不让你吃我剩下的。”见他长眉微挑,又亲了一下,“回家。” 外头北风萧索,而胤禛看着怀中人眉眼含笑,也不由抿唇笑了,“好,回家。” *** 南北边的小巷子里来了一对神仙夫妻,男的生的甚是俊朗,女主人更是美若天仙。 她们下江南的那一日,寻了个偏僻的农家住宅住了下来,像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两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大宝与二宝。 大宝的性子挺稳,所以一直就很乖,没怎么让人操心,坊间都传闻,这孩子有大将之风,自小便没有孩童的调皮性子,小小年纪,就能解读一些诗句,日后定有才华! 叶南鸢嘴上不说,但心里听着左邻右舍的人常聚在一起讨论到自家孩子的时候,都是夸赞,还是有些喜悦的。 虽然自己是不太认可胤禛这么早让孩子习书,但孩子的性格既已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去强求着他有活泼的性子! 谁都没有想到,大宝在自己五岁生辰的晚上,竟然在房里跟胤禛吵了一架。 不知道吵的什么内容,就看到他气冲冲的从屋里冲出来,跑到凉亭呆坐在那掉眼泪!这可把南鸢急坏了,偏生除了他那同样生气的四阿哥,谁都不知道缘由! 刚赶回府里,苏培盛就迎了上来:“您可回来了,小阿哥房里的小林子刚远远的瞧见您回来,连忙就跑回去了,应该是急着把您回来的消息告诉小阿哥,您可不知道,小林子今天一直守在门口,饭都不曾吃,还跟我说小阿哥今日心情有些低着!” 南鸢本想着回来先去见见胤禛,听着管家的话,又变了方向,往着大宝的院里走着。“怎么好好的不开心了?” 管家一边派人通报胤禛,一边说“小林子说小阿哥早晨起来跟您请安,您没回来,瞧着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回去了,可回房里以后,便一直画老虎!估摸着,是难过的很!” 大宝孩提时期,遇到不开心的还会掉眼泪,后来有一次在胤禛面前哭,把胤禛哭恼了,胤禛说要把四阿哥送去跟老虎关在一起,给孩子吓得,南鸢哄了好久,才给孩子顺过来!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印象太深刻了,那之后,他生气也好,难过也好,不哭了,就画老虎,而且画的越简单说明心情就越不好! 管家一说画老虎,南鸢就知道确实是心情低落着,等到了四阿哥院里,也没让人通报,直接就进去了。” 大宝自小就生的可爱,脸圆乎乎的像团子,身子也是肥嘟嘟的,一身的奶膘。 他惯是喜爱撒娇,整日的都喜欢粘着叶南鸢。小宝则是从小就听话懂事一些,虽两个都是自己的孩子,但平日里大宝粘人,叶南鸢也就多关注大宝一点。 “怎么回事?” 她走进去,大宝还在画老虎,瞧见她那肥嘟嘟的手一紧,拿着手中的画扭过身子不去看她。 “你与你阿玛置气,怎么还不理会我了?” 叶南鸢瞧见他这副样子,就觉得好笑,忍不住的开口逗弄他:“你若是不理会额娘,下次就不带你来江南了。” “去去。” 小包子脸上肥嘟嘟的,巴拉巴拉的掉眼泪:“小白菜啊,地里黄,笑话我没有爹娘……” “怎么回事……” 叶南鸢忍住笑,板着脸训斥他:“你爹娘都好好的,再看胡说看你阿玛不打你。” 小包子脸跟开了水龙头一样,眼泪哗哗的往下掉。肥嘟嘟的身子拱啊拱,继续低头画着手中的打老虎。 “爹不疼,娘不爱 ,我就是颗小白菜。” “行了行了。” 叶南鸢看着头疼,上前逗猫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再胡说 ,我真的揍你了。” 肥嘟嘟的脸上泪挂满了,大宝仰起头,对着叶南鸢那张开的手掌心蹭了蹭:“ 娘爱不爱我……”大宝生下来的时候就与旁人不同。 不知是不是叶南鸢生下他们时候吃了太多的苦。 大宝从小就格外的粘人,特别是粘着叶南鸢,从小会说的第一个字,自然是娘,等之后张大大了,眼睛也是落在她身上,转不过过来。 后来能走能爬了,好家伙,叶南鸢都觉得那两年自己身后多了条尾巴。 大宝一见她就笑,见不到她就哭。 时常的晚上,还要拿着他的小被子来要她陪着睡。那段时日,贝勒爷脸上的眉毛就没舒缓下来过,瞧见大宝哭,更是从心底里烦。 “当年就不该让你把他生下来。” 夜里,掐着她的腰,四阿哥语气里发着狠。 逗的叶南鸢时常的发笑,当年大宝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四阿哥喜欢的跟宝贝似的,如今却才丁点大,便就开始发愁了。 “娘……”瞧见她慌神,大宝不满了,肥嘟嘟的手来勾着她的脖子:“你到底爱不爱我……”小奶音嗲嗲的,还带着早上刚吃的牛乳糕香。 叶南鸢晃过来,亲昵的对着他的鼻子亲了亲:“爱爱爱,额娘最爱你了。” “那额娘是最爱我吗?”小胖子谈心,一双眼珠子黑漆漆的,像水洗的葡萄:“比阿玛还爱。” 他太可爱了,肥嘟嘟的,叶南鸢一时之间心都软了,又稀罕的亲了亲他的包子脸:“当然,额娘最喜欢你了。” 话音刚落下,门口传来一道脚步声。 四阿哥站在门口不知看了多久,他面色淡淡的,冷冷撇了黏糊在一起的两人,立马转身就往外走去。 “等……等等我……” 叶南鸢看见那背影,赶忙放下大宝追上去。 小胖子看着额娘毫不留情的背影,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胖手抹了一把眼泪,他啪啦啪啦在纸上奋笔图书: “额娘说好最爱我,额娘是个大骗纸!!!” “今天又是没有跟阿玛抢过额娘的一天……” 才五岁的小人,手小脸也肥,在纸上哗哗哗的记着一日一次的‘罪行’。 夜晚,风更大了。 小胖墩却不知道,他与阿玛抢额娘这一场战争,最后苦的是他额娘。 白天哄小的。 晚上哄大的。 日日夜夜,经久不息…… 第162章 (没完结,穿插番外之甜甜番外二 每到秋日的时候, 桂花的香味就四处弥漫,似是能沁到人心里去。 七十岁的叶南鸢抬眸望着这一切,半晌才坦然一笑。 人生短短几个秋, 当初发生的事,似是还在眼前, 眨眼间, 竟然垂垂老矣。 白皙娇嫩的脸颊不复当初,有了皱纹和老年斑。 胤禛坐在她身旁, 打着赤脚,手里捏着团扇, 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她赶蚊子。 “前儿进上来的甘蔗,你尝尝甜不甜。”他随口道。 叶南鸢抬眸觑他, 笑吟吟道:“您就跟这甘蔗一样。” 见胤禛好奇的望过来,浅笑着道:“吃着倒是甜, 嚼完了落一口渣。” 这是夸他呢,还是骂他呢, 胤禛用手点了点她头,冷笑一声, 到底没说话。 两相争斗几十年,对彼此之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像是这种口舌之争, 早已失去意义, 他只笑着道:“叫奴才拿来你尝尝。” 叶南鸢点头,起身来到桂花树下, 看着那浅黄色的花朵, 默然不语。 “怎的了?”胤禛问。 叶南鸢回眸看他, 半晌才浅笑着问:“若……” 若是当初, 两人的相遇,名正言顺一点,在年少相逢,在一片白纸的时候相识相知相爱。 不留些许遗憾,是不是会好上些许。 半生争斗,半生蹉跎,当年老时回想,又觉得一切都不值当。 “若年少相逢,无从相疏,又怎知道你我还会像如今一样?” 胤禛望着她,目光沉沉。 叶南鸢便也不说话了,等到奴才把甘蔗呈上,她便用银签插着吃。 “甜。”她瞟一眼他。 “渣。”她又瞟一眼他。 胤禛打着扇,混当自己年迈耳聋,什么都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她自个儿觉得没趣,便张着嘴,等着他来喂。 甘蔗这东西,吃半天也就混了一口水,她吃出兴来,就觉得有些不过瘾。 又往嘴里填了两颗松仁糖,这才起身,侧眸看向一旁的胤禛,浅笑道:“走,去溜达溜达。” 这人老了,更要好生活动活动,免得身子骨都上锈了。 “成。”胤禛应了一声,便起身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手牵手往外走去。 走在圆明园的小道上,叶南鸢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促狭一笑,凑到他耳边道:“在京城关了大半辈子,咱出去溜达溜达?” 他是太上皇,她是太上皇后。 两人整日里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都不曾好好的快活一番。 “去哪?”胤禛问。 叶南鸢侧眸,她其实也不知道,只是突然不想这么安稳的养老了,趁着还走得动,便出去溜溜。 话已经说出来,既然要出去那便出去。 胤禛不再多问,点头应允。 两人扭头收拾一点细软,包袱款款就出京了,一路坐在马车上,安安稳稳的赏景,累了就下来歇息,如此一来,一日功夫才走到京郊。 在黄昏时分,两人携手立在田埂上,看着晚霞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不由得相视一笑:“回去。” 叶南鸢点头。 在外头实在太不方便,连方便这种必要事都不方便,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又包袱款款的回去了,正撞上护卫队搜寻,见了两人不禁热泪盈眶。 若是寻不到,那可是要提头去见的,他们还想多活几日,并不想年纪轻轻就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而丢掉性命。 “奴才给主子请安,您万安。”首领跪地,卑微祈求:“您回去,万岁爷还等着呢。” 胤禛叹了口气,一脸深沉的点了点头,这才侧眸应允:“成。” 跟着侍卫一道回了圆明园,看着熟悉的景色,他不禁叹了口气:“老了,要服老。” 年轻的时候,做什么都行,这老了就不成。 他牵着叶南鸢的手,轻声道:“这溜达溜达的愿望,满足不了你了。” 这话说的有些落寞。 叶南鸢便回握过去,浅笑着道:“能跟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不图其他。” 年轻的时候信这个,年迈的时候,就不信了。 可他听着高兴。 一个愿意说,一个愿意听,倒也正好。 收拾收拾坐在软榻上,叶南鸢捏了捏自己的脚,盯着上头的红痕发呆。 “磨伤了?”胤禛心疼的跟什么似得,大手摩挲一下,见她瑟缩了一下,不禁叹了口气,望着她,温声道:“你呀,永远都这么娇。” 今儿也没走多少路,却磨红了脚。 叶南鸢也伸手摸了摸,不高兴道:“娇气怎么啦?” “娇气是极好的。”胤禛赶紧哄她,连连在她脸颊上亲了两口,蹲下来亲自给她洗脚,握住她的脚,就难免想到年轻的时候。 她生的美,就连脚也是骨肉匀亭,晶莹剔透,好看的跟玉雕似得。 “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胤禛道。 这话没头没尾,叶南鸢却神奇的意会了,她脸色变了变,看向他,就连胤禛眼神晶亮堪比年轻时候,一点都没有老人的浑浊。 “好。”她道。 “叫皇帝来。”胤禛又说。 叶南鸢强忍泪意,握住他老迈的手掌,浅笑着道:“好,叫皇帝来。” 胤禛回握,他最放不下的,除了这大清江山,就是叶南鸢了。 这个跟他一辈子的女人,是他永远也无法忘怀的羁绊。 交代完国事后,胤禛就死死的牵着叶南鸢的手,不肯放开。 挥挥手示意众人都出去,等到室内一片寂静,胤禛才颤颤巍巍的起身,将叶南鸢抱了个满怀,软着声音撒娇:“要抱抱。” 他一生强硬,哪里有这般柔软的时候。 叶南鸢温柔的将他拥入怀里,笑着道:“乖哦,抱抱。” 刚把他抱到怀里,她就觉得,怀里的人变得格外沉重。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她强忍着泪珠子,抖着手去摸他的脸。 一动不动。 雍正帝驾崩了。 对于众人来说,是国丧,对于叶南鸢来说,她的心都空了一块。 失去伴侣是非常残忍的,不过月余功夫,她也跟着合上双眸。 两人相继离世,举国哀悼,文人争相用语言来描绘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死的时候,便要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自此再不分离。 第163章囚 第163章:囚笼一 叶南鸢许久之后都没说话, 她眼神看向李氏身后的秦嬷嬷。 秦嬷嬷向来端庄,平日里素来都是板着脸,难以让人接近的样子。此时叶南鸢撇头看过去, 却是正好对上秦嬷嬷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分明是平易近人的,可看着人却依旧是有无形的压力:“ 贝勒爷是感染上了时疫, 如今正在行宫养病,还请各位主子自主请缨,前去侍疾。” 叶南鸢垂下眼睛, 许久没说话,屋子里也空荡荡的, 许久都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秦嬷嬷的眼睛落前方转了一圈,随后落在前方的叶南鸢身上:“叶格格可要去?” 叶南鸢垂下眼睛, 没回答。 秦嬷嬷看了许久之后才挪开眼睛:“贝勒爷生命垂危,若是各位都不去的话, 贝勒爷知道了……” 她说完,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无数人的目光都在闪烁着, 贝勒爷是很好, 但是也没有自己的命来的重要。 时疫,这可是要命的,无数人死在这场病上, 人人避之不及。 如今四阿哥又得了病, 无药可医他们去了, 岂不是也跟着等死。人都是自私的, 谁都想好好活着。 “你们这群人, 平时看着贝勒爷比谁还眼热, , 恨不得天贝勒爷天天去你们房里。” “如今一出了事, 到是比谁跑的都快。” 李侧福晋一双眼睛仿佛带着毒:“你们不去我去。” 她站起来就往外冲,幸好身后的奴才们上前拉住了她:“主子你才刚刚生下小阿哥怎么可能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小阿哥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爷没了。” 李氏忽然崩溃的大哭,她如何不知道知道这个病是要人命的,只是她不能看着爷眼睁睁的去死。 “她们都不去,那就只有我能去。” 李侧福晋眼神死死地盯着叶南鸢:“就算爷喜欢你,可你还是输了,我愿意为了爷去死,而你却只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你也就这样光有一张脸,爷真的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对你一片真心。” 叶南鸢站在哪儿不动,任由无数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根本就不值爷喜欢,你这样的人爱的从来只有自己。” 李氏一双眼睛愤恨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恨不得吃了她的血,吞了她的肉。 贝勒爷喜欢上叶格格,不喜欢自己,她从来知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李氏忽然没了力气,浑身崩溃颤抖的大哭。秦嬷嬷让人将李侧福晋拉下去,“等主子安静了找人看着,不要让主子做傻事。” 李氏哭得几乎没了力气,是被奴才们拖下去的,等安静过后秦嬷嬷的眼睛又看向旁人,眼神再也没有落在叶南鸢身上。 新来的两个格格最近也是极为的受宠,武格格与钮祜禄氏两人。 秦嬷嬷的眼睛落在这两人身上:“你们两个深受贝勒爷宠爱,但是入府的时间太短了,老奴本不应答这样问你们。” “但是你们若是有人去的话,奴婢万死感谢您……”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哪怕他还是贝勒爷,可依旧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秦嬷嬷说一句僭越的话,她是把贝勒爷当做自己的孩子的 。 如今四阿哥危在旦夕,她如何不心急? “这……”武格格第一个就躲开眼睛:“我自小身子就不好,若是去了没帮上反倒是让人来照顾我就不好了。 秦嬷嬷的眼睛暗淡了下来,她是准备没人过去的话,自己去的。虽然她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但是伺候人的活他还是能干。 只是心中可怜四阿哥,府中这么多人,却是没有一个真心爱他的,如今面临着生死,却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他一把。 有的时候,人心就是如此的凉薄。 秦嬷嬷垂下眼睛,里面满是冰冷,正要扭头就走,身侧却忽然传来小小的一道声音:“我……”钮祜禄氏咬了咬牙,小声儿道: “我去。” 她先是往叶南鸢的方向看了一样,随即又猛然之间回过头:“我愿意去,”所有人都觉得叶格格该去,她在府中受了贝勒爷的太多恩惠了。 贝勒爷宠她,爱她,几乎是所有的都给她,可如今贝勒爷有难,她却是不去。 钮祜禄站了出来,双手瑟瑟发抖着,低垂着脑袋:“我去伺候贝勒爷。” “好好好。”秦嬷嬷可谓是老泪纵横,眼中满是感动:“好孩子,日后贝勒爷好了,定然会有你的好日子。” 钮祜禄氏低头不说话,她不是为了贝勒爷,她是为了叶姐姐。 但是她知道,这些话不能说。 **** 回去的路上,叶南鸢心中久久难以平静下来,她踩在雪地里,身后的那脚步声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背后。 “你当真要去?” 叶南鸢不回头都知道,她背后跟着的人是谁。 钮祜禄氏红着脸走在她身后,不吭声只点头:“我要去的。” “你可知知道那病有多危险?” 叶南鸢仰头往天上看。雪下的越发的大了,天气之间融成了一片。哪怕是手中捧着手炉却依旧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她狠狠的握紧了手心。 许久之后才放开:“京郊外死了不少人,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没了生命,这个病是可以传染的,你要去伺候,若是被感染上……” “叶姐姐才不是因为这个不去。” 钮祜禄氏忽然开口,强行的打断她:“姐姐不是这样贪生怕死之人。“ “你如何知晓我不是?”刚刚在大厅之中,所有人都觉得她该去,她一定要去,她不得不去,四阿哥生病感染上疾病,她非去不可。 好像这一切都是她非去不可,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我知道姐姐不是,你就不是那样的人。”钮祜禄氏忽然抬起头,对着叶南鸢道,一张包子大的脸上满是认真。 叶南鸢扭头,瞧见这双眼睛里的火几乎是楞了一下,里面满是认真与执念,就好像她无比的信任自己一样。 她盯着这双眼睛看了许久,好长时间之后才慌过神。 “你才认识我多久?”她笑着摇头,躲开她看过来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她也看过,之前江知寒的腿带有寒疾,看遍了大夫,所有人都说,他那双腿日后走路得跛了。 他读书学字,励志要报效朝廷,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够站在朝廷之上,为民请冤做一个好官。 可朝中哪有一个跛着脚的大臣?陛下钦点探花郎都要看颜值,无人不喜欢美好的东西,哪怕是人。 一次次的看病,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那个时候甚至于江知寒自己都放弃了,他笑着道:“没事。哪怕是做个富贵人家的清闲少爷,或者是去经商,也行。” “人生在世,活人总不会饿死。” “朝中科举又是这样的难考,我就算是考了估计也不会中。” “要是当了官,日后只怕是难以清闲。” 可叶南鸢如何不知晓,他这是安慰自己的话? 他从小励志报效朝廷,又岂非是三言两语能够是就此放弃的?他不过是安慰自己,怕自己伤心难受罢了。 叶南鸢当时只是对着他笑了笑,背地里却是寻遍了法子,找遍了古方。 翻开各式各样的医术,寻了各种各样的法子,最后什么法子都用上了,一年两年过去,江知寒那双腿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虽然还是一样,不能骑马射箭,但外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了。 虽然冬日里一到下雨下雪,膝盖骨头里仿若是有虫子再咬,但是却能科举,考中了,成了人人羡慕的状元郎,谁也看不出来,小的时候他受过那么多的苦难。 “叶姐姐。”钮祜禄氏看着叶南鸢那一瞬间暗淡下来的神色,连忙走上前:“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叶南鸢一回过神,就看那双满是担忧的目光。 摇了摇头,她笑道:“ 没事。” “那……那姐姐,你去么?”鼓起十足的勇气,钮祜禄氏才敢说出这样的话,她天生胆子就小,这句话说的也是她最大胆的时候。 “我为何要去?” 叶南鸢眸子里的神色忽而暗淡下来,她转身不去看身侧的钮祜禄氏,目光淡淡的,板着脸让人瞧不出情绪来。 “是你自己要去的,没有人逼你,至于我 ,天生就是胆小怕死之人,你喜欢牺牲奉献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叶南鸢说完转身就走,身后 ,钮祜禄氏看像叶南鸢的背影消失,眼眸中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了下来。 “可是姐姐……” 风大,吹的枝丫微微晃荡,嘀嘀咕咕的一声好像教人听不出半点的情绪:“可是姐姐,贝勒爷爱你啊……” **** 叶南鸢回去后,面无表情的坐了许久,她抬手摆弄着手边的一个鎏金玲珑球,里面是带着 铃响的,微微一摇里面就泛着淡淡的蔷薇香。 “马车很快就来了,接了钮祜禄格格出去了。“ 叶南鸢捧起茶盏点着头,没说话。 “贝勒爷他……”石榴支支吾吾的开口,有的话她却是不敢说,但看着小主这样子,犹豫了许久还是道:“贝勒爷他会好的,主子你不要太担心。” “我担心?” 叶南鸢仰起头,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无措:“我哪里担心了?” 主子从回来之后就神情恍惚,半夏与石榴俩人都看在眼里,听完之后只对着叶南鸢笑了笑:“没事,主子。” 窗外的雪下的越发的大了,淅淅沥沥的将枝丫都笼在一片白雪之间。 叶南鸢仰头看了许久,忽然问道:“这雪下的这样大,明日能够出去么?” 她盘算好了一切,如今就等着明日出府,却是没想到,这样的日子遭遇了这样大的事。袖子里的手狠狠的纠在一起。 她从未想过四阿哥会死。 阿姐的事,他是有责任,但归根结底,他不是始作俑者,他是冷酷无情,却也没有害过她阿姐。 她报了仇,这些人都是手中带着鲜血的,人人都在她阿姐的死因上带了一刀,唯独他没有。 就像她与宋格格说的那样,谁做的,这个仇找谁报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其余的恩怨都与她无关。 但对于四阿哥……她想过离开,想过逃离,想过日后再也不见。 却唯独没有想过,日后有一天会天人永隔。 眼睛狠狠的闭上,叶南鸢忽然觉得自己胃中翻涌,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这下,吓的身侧的半夏与石榴两人一大跳。 两人手忙脚乱的,连忙拿盆拿帕子来:“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快簌簌口。” 叶南鸢躺在软塌上,抬手忽而摸了一下肚子,却又像是烫到一样,很快的放开。 “主子。”那动作轻轻的,却到底还是被石榴看见了,她垂下眼帘轻声儿道:“要不明日不走了……” “走。” 叶南鸢用帕子擦干了唇,仰头对着两人道:“为何不走?” 半夏支支吾吾的在一边,不敢说话。 “我从来没有说不回去。”垂下眼帘,叶南鸢淡淡道:“ 等我们到江南,应该桃花就要开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时之间许久都没人说话。 ***** 翌日一早。 叶南鸢主仆几人趁着天色还没亮,就带上准备好了一切出去了。 一切按照提前打点的一样,清早天还没亮的这个点人是最少的,府中大概也没人会想到居然会有主子偷跑出去,虽然比以往要严格一些,但若是有心,想要出去自然不是难事。 叶南鸢三人穿着提前准备好的太监服,随后在侍卫松懈的眼皮子底下出去了。 门口的马车在约定的地点接应着,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等叶南鸢坐上了马车,心中才算是舒了一口气,她扭头挑起手边的帘子往外看了眼,马蹄的声响下,贝勒府在她眼皮子底下越来越远,。 “真的出去了。” 半夏看着外面的街道,一双眼睛里满是兴奋:“我从未想过真的能够出去。” 叶南鸢收回眼神,抱紧了怀中的小手炉,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有的地方,顺利的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抬手揉了揉脑袋,身侧的石榴立马就察觉到了,问:“主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将眼神落在叶南鸢的肚子上。 飞快的撇了一眼之后又迅速的挪开。 “我没事。”叶南鸢侧着身子,躲开石榴的眼神,她拉住毯子盖在脸上,淡淡道:“我先睡一会儿。” 她眉眼透着一丝疲倦,这段时日她的确是很容易睡着。 马车内,说话的声音瞬间没了,半夏闭上嘴巴悄悄儿的将马车窗户上的油皮纸弄的更紧了些,唯恐里面透出一丝风来。 外面,哗啦啦的风声吹来。 叶南鸢蜷缩在马车里,渐渐的睡着了。 马车往外跑着,一路上跑出京城,出了城门,再继续往外跑去,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叶南鸢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 细微的一声轻微的响声,马车停下,外面车夫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主子,到了。 马车中的人眯着眼睛正在呼呼大睡,叶南鸢还没睁开眼睛,半夏就揉着眼睛爬了起来:“什么到了?我们是去江南的。“ 她挑起帘子往外看,声音吓的立马就冻在了原地。 外面,十几个侍卫守着,正中央,世人口中尚在病中的四阿哥正在站在马车面前,一张脸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的温度 ,冷眼正看过来。 半夏的喉咙仿若是被什么掐住了一般,许久之后都说不出一句话。 “ 小……小主……”半夏哆哆嗦嗦的,语气里面打着颤抖:“外……外面是贝勒爷。” 下一刻,,马车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撩来,风雪随着一道冰冷的视线争先恐后的涌过来,四阿哥低着头,毫无温度的眼神落在叶南鸢的脸上。 看见了她那颤抖的眼睛。 “是不是我要抱你下来?” 石榴与半夏两人早就吓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身侧俩个侍卫上前,将两人马车上拉了下去。 脚刚沾到地上,半夏的膝盖就是一软,立马跪了下来。 马车里,四阿哥看着眼帘乱颤的人,心中发出一声冷笑,他起身弯腰,将人打横从马车抱出。 “贝勒爷什么时候知道的?” 叶南鸢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姿态亲密,外面看过去,两人就如同是一对甜蜜的恋人。 “你与宋格格聊天的时候,屋顶有人。” 四阿哥也不否认,她说,他便答,面上毫无情绪,说的却是冠冕堂皇。 “还是贝勒爷厉害。” 身子瘫软在他怀中,叶南鸢没半分的挣扎,面上带着笑意,依偎在他的怀中。 “我早就提醒过你。”将她放在床榻上,四阿哥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脱了她的鞋:“不要走,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叶南鸢看着面前的人,面上满是笑意。 身子沾染上床榻,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往被褥里面滚了滚,她才撇开他的眼睛:“放过我,求你。” “你还是不乖。“ 四阿哥低着头,手指掐着叶南鸢的脚脖子,“不听话的人是要有责罚的。”他单手揉捏着叶南鸢的脚腕,好像是在打量,比较。 “这处儿细细的,像是鸟雀。” 四阿哥低着头,上前吻了吻叶南鸢的唇:“不听话的鸟儿是要受罚的。” “售鸟的人都将鸟关在笼子里,要是再不听话,就要拷上脚链了。” 他从看见她开始,一双眼睛里就像是变了个人,叶南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她身子克制不住的颤抖,整个人往后缩。 直到整个人往背后的墙壁上触碰,她逃无可逃,才算是喘出一口气来。 “ 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了。” 四阿哥低头,手指在她的脸蛋上轻轻刮弄了一下,面上半表情都没有,可眼神却是带着狠厉:“ 到时候我真的会折断你的腿。” 他冷冷的扔下一句狠厉的话,说完之后立马就走了。 留下在床榻上的叶南鸢,她整个人都缩在软塌上,颤抖着的身子过了许久才恢复平静。 屋子里被人从外面关上了,窗户都定的死死的,不透一丝的风。 叶南鸢赤脚走下来,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心一点点沉了下来,这里的一切布置,与在寺庙中的一模一样,床榻,椅子,梳妆台,八角柜。 还有那摆在八宝阁上的一架古筝,都是她那时候时常用到的。 四阿哥是彻底要将她软禁在此了,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置的? 叶南鸢心下越来越冷,半夏与石榴两人也不知道此时怎么样了。 其实有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察觉,细枝末节之中,有的地方太过于顺利,她却是掩饰,掩耳盗铃,只想着有一点机会。 哪怕是一点点。 如今被困于此地…… 她闭上眼睛,心下却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四阿哥从上午见过后,就再也没来过,新来了两个丫鬟伺候她,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只是从来不让她出去。 叶南鸢也试着问过半夏与石榴两人,两个丫鬟伺候的倒是手脚麻利,态度殷勤,但多余的话却是一个不说。 如此过了一日,她被关在这黑压压的屋子里,心渐渐的冷了下来。 叶南鸢开始打探着四阿哥的行踪。 她要见四阿哥。 “主子,你别着急,爷最近这几日都在与太医寻着治疗时疫的事,等空了自然就会来见主子您了。” 两个小丫鬟倒是讨喜,长得也是甜美可人,整日的逗着叶南鸢笑。 “主子生的这么美,应当是要多笑笑的才是。” “难怪都说贝勒爷喜欢主子,我们伺候了贝勒爷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贝勒爷让除了苏公公之外的人近身。” 这两个丫鬟眉眼透着一股机灵,整日的寻了法子逗叶南鸢开心。 开始叶南鸢还能忍受,直到她两端了个托盘来,上面摆着满满的一碗药让她喝的时候,叶南鸢才算是彻底的崩了。 “这是什么东西?” 她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碗,一张脸上满是冰冷:“为何要给我喝药?” 那两个丫鬟从未见过她脸色这番难看的时候,捧着托盘的手颤抖着,道:“这……这是安胎药啊。” 叶南鸢扬手,将那药碗给掀了。 “主子……”两个小丫鬟立马就跪下来,她们从未见过这主子的脸色这样难看的时候。 “怎么回事?” 四阿哥在门口站了不知多久,听见声响后走了进来,他垂下眼帘往地上看了一眼,再看向软塌上, “什么事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叶南鸢将颤抖的指尖放入被褥中,抬起头,尽量心平气和的道:“那地上是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 四阿哥笑了笑,低头吩咐地上的两个小丫鬟将地上收拾了,随后道:“再去小厨房让人煎一碗来。” 重新坐在床榻上,四阿哥低头看着面前的叶南鸢。 “你有了身孕。” 四阿哥低头,宽大的手掌放在叶南鸢的肚子上,小心翼翼的,却是掩盖不住里面的欢喜:“我们有孩子了。” “不……”叶南鸢浑身颤抖着,却是被他抱入怀中。 “你有了我们的孩子,鸢鸢……”四阿哥垂下眼帘,里面满是笑意:“所以,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肚子上的手小心翼翼的贴着她:“我与你,还有孩子一直在一起。” 第164章 囚笼1二 黑夜中传来冷风, 窗外的枝条抽打着窗户,传来一阵阵的的声响。叶南鸢躺在床榻上, 身侧,四阿哥抱着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像是能吹过来,叶南鸢的心一点一点开始变冷。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试探性地想动一动,细微的一丁点儿挪动,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却是立马收紧。 “别动。” 低沉寒冷的一道声响,四阿哥闭着眼睛, 看似是睡着了,可声音却是无比的清醒。搭在腰间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拍了拍。 “爷很累。” 四阿哥是很疲倦, 从他刚进来的时候叶南鸢就发现了, 那眉眼之间透着的倦意, 犹如好几日没有睡过觉一样。 时疫之事迫在眉睫,他的确是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叶南鸢的眼神从他身上挪开, 刚想说话, 门口却是传来的敲门声。苏培盛弯着身子站在门口, 低声道:“爷, 药来了。” 她立马扭头看去。 身侧,四阿哥也顺势起身, 他的手始终放在叶南鸢的小腹上, 对着门外直接道:“进来。” 一阵风响,夹杂着大雪, 苏培盛端着托盘走了上前。 红漆托盘中放着碗如今是金子做的,一阵苦涩的味道涌来,叶南鸢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 直到后背抵在了床榻上, 她才猛然之间回过神。 面前,四阿哥的眼神一直盯着她在看,猝不及防的对视上,叶南鸢这下看的一清二楚。那双眼睛像是含着一把锋利的冰刀。 往日里的温情直接凝成了冰块,看向她的眼神让人瑟瑟发抖。 只一眨眼,那摄人心魄的眼神却是又收了回去。四阿哥抬手,执起面前的药碗,滚烫的汤药含着苦,屋子里满是药香。 “过来。”赤金小勺搅和了两下,四阿哥直接撩起眼帘,冲着床榻上的叶南鸢道:“趁热喝了。” 他边说,整个人便上前,赤金小勺直接对着叶南鸢送了过来。 “我不……”叶南鸢摇头,拼命的想躲开,勺子抵上她的唇,没等她抬手去挥开,低沉的嗓音又开了口:“你屋子里那两个丫鬟,还在我的手里。” 伸出去的手僵硬在了原地,叶南鸢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你说什么?”赤金小勺又往她唇边靠近了两分。 四阿哥垂下眉眼,温和的面上却掩饰不住的狠厉。 他一直都是气的,从马车中见到叶南鸢开始,骨子里那股暴怒的气息就再也压制不住。只他强行忍着,强行掩饰。 深吸一口气,他又掀开眼帘来去看着她:“喝了。” 直接命令的一声,让人心尖儿都在颤,屋子里,苏培盛脑袋垂得低低的,双手双脚都泛着冰冷。 叶南鸢咬着牙,没开口。 ‘哐当’一声,那勺子落在碗中,四阿哥扭过头,直接吩咐:“将那两个丫鬟拖到难民营去。”难民营如今都是患上时疫的人,半夏与石榴若是被扔进去,除了死还是死。 “你……你敢!” 碗中的药已经是温热的了,四阿哥搅了搅,勺子又送到她面前。 “我为何不敢?” 他那双眼中没了温情,全是冰冷:“她们几个撺掇你出府的时候,就该当想到有这一日。” “从来不是旁人撺掇,是我自己要离开。”那捏着药碗的手收紧,四阿哥扭头直接对着身后的苏培盛厉声道:“还不快去。” 苏培盛身子一颤,点头立马就往外跑。 只人还没出门口,身后,叶南鸢却是喊道:“站住。”她直起身来,对着四阿哥的眼睛问:“是不是我喝了,你就放过她们?” 四阿哥轻笑,眼眸中的温度却依旧没有融化,只握着药碗的手朝前伸了伸。 叶南鸢单手接过,二话不说仰头就一碗灌了下去。 “你答应我的。”碗中已经空了,四阿哥垂下眼帘看了看,点了点头。门口的苏培盛算是松了一口气,殿下与叶格格要是真闹到这一步,只怕也是不能回头了。 “日后安胎药一日三碗,一碗都不能拉下。” 四阿哥整理着衣袖起身,眉眼淡淡地吩咐。叶南鸢咬着牙:“我要见她们。” 那修长的身子转过头,两指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四阿哥神色是冰冷的,眼帘撩起之后,掩盖不住里面的狠厉: “留她们一命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我一想到你们几个商量着要逃,爷杀了她们的心都有了。” 深吸了一口气,四阿哥才一点一点的放下掐住她下巴的手。 “你在这安心养胎,爷明日在来看你。“ 风雪吹开了窗户,那修长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丝线之内。床榻上 ,叶南鸢的手狠狠地抓在被褥上,直到掌心传来一阵疼,她才一点点地放开。 她彻底被软禁了。 难怪他知道自己要逃,却是任由她出来,她奔向的从来就不是自由,而是他精心准备的囚笼。 四阿哥握住了半夏与石榴,就是无形之中给她安上了枷锁,她跑不开,走不掉,逃脱不了,如同被抓住的鸟雀,关在了囚笼之中。 再也离不开他半步。 四阿哥说得对,她成了那只被商贩抓住的鸟。 *** 雪大得越发大了,人走在雪地里传来一声嘎吱的声响。 苏培盛一直扭着头,看着身侧的四阿哥。从出了门,殿下面上的温情就再也装不下去,这几日他们在身侧伺候的,心就没有松下来过。 “爷。” 苏培盛想了想,靠上前:“叶格格……”还没说完,那捏着眉心的手就放开,四阿哥沉声道:“派几个机灵点的丫鬟看着,不准人离开视线半步。” 爷这还是不放心。 苏培盛点了点头:“叶格格怀孕了,要不要让太医去看看?” “是我冲动了。”黑夜里,大雪落在身上,四阿哥身上那件银狐皮的大氅上已经落满了雪,雪花顺着领口涌入了颈脖中。 他不知是不是忽然之间清醒了过来,抬手捂着唇咳嗽了一声,笑了笑: “她毕竟是怀了身孕。” 苏培盛在一旁看着,渐渐地放下心。瞧见殿下这模样,应当还是喜欢着叶格格的。 只要叶格格听话,好好地跟主子过,主子一定会像之前那样,对她很好很好的。 冬日里雪大,苏培盛拎着灯笼跟在四阿哥身侧,溢出一丝笑来:“叶格格如今有了身孕,若是生下个小阿哥,小格格定然好看。” 光是看叶格格与主子这张脸,生得无论是男是女,模样定然都不会差的。 四阿哥听后没说话,只那唇瓣到底还是往下弯了弯。 他与她有了孩子。 两人出了小院的门,刚出去,就见门口钮祜禄氏撑着油纸伞在门口等着。雪下得有些大了,她披风上沾了不少的雪花。 一看就知道在门口等了许久。 听见声响转过头来,钮祜禄瞧见是他,脚步硬生生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向来都是怕他的,这次也不例外。 平日里两人几乎没有单独相处过,这次听说他得了时疫是消息,派来的人的是她,也算是出乎他的意料。 “什么事?” 四阿哥知道她胆小,主动开始。 钮祜禄向来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的,她一直怕他。 缩了缩脖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叶……叶格格是来了吗?”她自从来了这儿之后才知道,四阿哥根本就没得时疫。 每日里四阿哥都早出晚归,难得见上一面。 四周都是难民,她不能出去,就这样过了几日才听说叶姐姐居然来了。唇瓣紧紧地咬在一起,钮祜禄氏看向四阿哥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我……我能去看看叶姐姐吗?” 叶姐姐也来了,她很是开心。 那一瞬四阿哥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许久,上下打量着好一会儿,才重新挪开眼睛。 “去。” 钮祜禄氏心中一喜,撑着油纸伞立马就要往里面走去。然而还没上前几步,身后,四阿哥又开了口:“她怀了身孕,你去陪她说说话。” 钮祜禄氏有些愣住,随即才点了点头。 四阿哥撑着伞往外走着,朝着苏培盛的方向扫了一眼。后者立马扭头,转身跟在了钮祜禄氏的身后:“格格,奴才陪着您过去。” 天冷,外面都是大雪,苏培盛撑着伞对着身侧的钮祜禄氏道:“叶格格怀孕之后心情不好,格格您多逗叶格格笑笑。” “再有,叶格格与贝勒爷之间有误会,格格您若是说得上话,还是多多开导开导叶格格才是。” 钮祜禄愣愣地点了点头。 进了门,她立即往里面走:“叶姐姐。”屋子里燃着炭盆,一进来浑身就暖洋洋的。叶南鸢坐在美人榻上,听见声响转过头,就见钮祜禄氏快步朝着自己走了上前。 外面天色已晚,钮祜禄氏面上冻得有些青。 瞧见叶南鸢那一瞬间,却是立马挤出一丝笑意。 “ 你如何来了。”叶南鸢问,钮祜禄氏包子脸上挤出一丝笑来:“我听说姐姐也来了,便想着过来瞧瞧。” 叶南鸢将手中的小手炉塞给她,钮祜禄氏立马溢出一丝笑来。 “都出去,我们要说说话。” “这……”苏培盛一犹豫,还是指挥者奴才走了。 等门关上,钮祜禄氏立马就问:“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四阿哥的样子,还有苏培盛说的那些话,钮祜禄氏往屋子里转了一圈。 窗户是顶死的,屋内尖锐的东西都没有,就连…… 眼神放在桌面上,就连喝水的茶盏都是用金银做的。 “姐姐,四阿哥他……” 叶南鸢没时间解释,压低声音直接道:“我求你一件事。”对上钮祜禄氏的眼神,叶南鸢直接道;“你帮我打听一下,半夏与石榴被关在哪。” 第165章 正文:囚笼三 钮祜禄氏不能多待, 现在这个情况,她在这儿的时间越长, 就越是不利。 叶南鸢看着钮祜禄氏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苏培盛弯着身子站在门口候着,怕她心中不高兴,笑眯眯的仰起一张小脸。 “小主。” “您若是有什么吩咐,立马跟奴才提。”这主子如今怀着身孕,苏培盛说话声儿都不敢太大了,整个人卑躬屈膝, 言语之间满是讨好:“奴才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您办到。” “那你能让他不要像囚犯人一样关着我吗?”叶南鸢对上那张笑嘻嘻的脸,面无表情的直接开口。 苏培盛被那句话堵的, 面上的笑都僵了。手足无措的来回搓弄着:“小主,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爷喜欢你还来不及, 怎么会将您当囚犯?” 苏培盛怕惹了叶南鸢发怒,一个劲儿的干笑着, 半点也不敢多言。见叶南鸢表情不悦, 赶紧抬起手示意人将屋子关起来。 那倒厚重的门一关, 嘎吱一声沉闷的声响。 整个屋子完全被封闭住, 密不透风的找不到一丝的痕迹,果真的确是如叶南鸢所说, 这屋子就像是一个牢笼。 莫名的压抑感袭来, 叶南鸢咬着牙,将桌面上的缠金丝碗对着那道门狠狠地砸过去。 剧烈的声响, 吓得在外面的苏培盛一跳,大冷的天,额头间的冷汗哗啦啦的往砸。 “你们给我看好了 。” 苏培盛开口的声音, 带着哆嗦:“这叶格格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儿,唯你们是问。”苏培盛伸出手,来回挨个儿点了点。 抬手捂着自己的帽子,拔脚就往四阿哥那儿走去。 晚间的风,刺骨又寒冷。 苏培盛拔脚往书房闯的时候,四阿哥正在与人商议事情。时疫之时过于的危险,四阿哥是打着办好这事在朝中彻底立足的打算。 故而,能跟在身侧的,都是亲信。 正商议着时疫用药的事,苏培盛却是直接闯了进来。四阿哥瞧见人,眉心下意识的紧紧一拧。苏培盛瞧出了他的不悦。 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爷。” 苏培盛弯下腰,凑在他耳边小声儿道:“叶格格发火了,正在闹脾气呢。”苏培盛说完,赶紧低下头往旁躲。 众人只见刚还与人侃侃而谈的贝勒爷,眉心先是拧了拧,又忽然渐渐地放松,单手撑着扶手,竟从上位走了下来。 “这……”一屋子的人相互看了看,随即无措。 “这是怎么回事?” 商议用药,这事过于重要,往常里四阿哥无一例外,都在现场。不管发生什么事,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四阿哥叫出去过。 “好像是后院出了什么事。”有人小声儿道:“刚听那口音,好像是说谁闹了脾气。” “这……”几个近卫相互瞧了瞧:“这是贝勒爷身边的那位钮祜禄格格?” “不像……”其中一入,大着胆子:“那位钮祜禄格格来了多久了,贝勒爷都没去过她那儿一回。” 顿了顿, 他又道:“倒是听说前两日有个姑娘来找贝勒爷,如今瞧这模样,保不齐就是那位。” 一屋子的人相互看了眼,随即都笑了。贝勒爷这样的人,向来生性多疑,令人捉摸不透。这样的性子,能有人令他这样。 可见,是当真儿动了心了。 “怎么回事?” 四阿哥人生的高大,腿也长,苏培盛刚跑着来的,如今又要跟着跑着过去。不说别的,他都觉得自己的一条腿都要跟着跑细了。 “钮祜禄格格去陪着叶小主儿说了句话。” 苏培盛喘着气儿,只觉得喉咙里都要冒烟儿了:“奴才怕钮祜禄格格说多了,就让人先走了。”他扯着喉咙,将叶格格说的那些囚笼什么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不,人走了,叶格格就闹了脾气……” 门一打开,苏培盛就闭了嘴。四阿哥低头就瞧见那砸在地上的碗, 金子雕成的碗面上被砸出了个深坑。 四阿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又闹脾气?” 叶南鸢看着人靠近,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她没说话,只仰起头看着他。这被鸟一样关着的日子,只有感受过的人才能了解到那番滋味。如今,她才一日,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身子上的被困,尚且还能忍受。 最可怕的是,心里上的屈服。她若是彻底认了命,也就是真的不用反抗了。叶南鸢看着人进来,忽然二话不说,直接往外冲。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却还是拼了命的往外冲。 若是由机会呢,若是有可能呢?若是她跑出了呢。 “看来你是真的没将我的话放在眼里。”四阿哥面色冰冷的,二话不说直接就冲了上去,他生的人高马大,只需稍稍弯腰就将叶南鸢打横抱了起来。 “放开我!” 叶南鸢整个人都被动了,双手双脚都在剧烈的挣扎,她挥着拳头死死地打着面前的人,一下比一下都来的狠。 “你为什么要关着我,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算我求你,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 从马车跑到这儿来开始,直到现在,叶南鸢心口里那股火才算是发泄了出来。她疯了一样举起拳头,对着四阿哥的胸口,心上,猛的捶打。 她发了狠,发泄着心中的恨意。 咬牙切齿的对着他的颈脖一口气咬了下,那一下,前所未有的深。几乎算是深可见骨。可四阿哥却是连着眉心都没皱一下。 “没事了,没事了。” 不知道咬了多久,四阿哥却一直站直着,任由她发泄。 抬手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犹如再哄着婴儿:“过去就好了,过去就好了。” 叶南鸢浑身在打着细微的颤抖,牙齿里面都是血迹。 “放过我。” 她崩溃的抬起头,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哀求。 四阿哥低下头,一双眼睛却是深不见底。忽然,他伸出了手,带着薄茧的掌心将她的眼帘给盖住了。 滚烫的热泪,与全部的希望,被他关入了那双掌心之中。 “不可以。” 他肯定,却又残忍的说出这三个字。又一把将快要晕倒的叶南鸢抱入了怀中。 “是你先不放过我 。” 怀中的人细微的颤抖着,他打横的将人往床榻上抱去:“我如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