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冷核聚变》
1、1
从内部通告发出到办公室门口的标牌被摘掉只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一切显得果断利落雷厉风行，就像是这家企业一贯的风格那样。
而剩下的一整天里，整个办公室都弥散着愁云惨淡的氛围。特洛伊·弗雷因看着电脑屏幕当中的企业内部通告，仍旧觉得自己今天像是没睡醒——不然为什么斯塔克工业要宣布裁员整个武器研发部，将所有技术人员全部辞退呢？
一家主营业务是军火的企业决定裁掉整个军火相关的部门，这简直像是个新时代的冷笑话，可惜他们想出是一出的老板并没有开玩笑的打算，他在群发的邮件通告当中写得明明白白，要么接受辞退拿N+2补偿清算带着钱走人，要么选择内部转岗。
于是特洛伊将文件继续下拉，转岗建议只有三个，第一个是不明所以的“基于冷聚变技术的新型能源开发”，第二个是企业宣传部，第三个是公司保安。
特洛伊：“……”
暂且不说第一个怎么听怎么可疑的岗位，他大学学的专业里可没有核聚变技术相关的内容。转岗建议的第一条像是刁难，而剩下的两条则是活生生的嘲讽，特洛伊喝了杯咖啡的功夫，就听见有同事愤愤不平地把放在桌子上的文件狠狠摔在了地上。
斯塔克，那个人骂骂咧咧地说，该死的。
他瞥了一眼封面，详细设计评审报告，现在应该也不用提交了，毕竟整个部门都没了。
“弗雷因，你怎么办？”
隔壁组的组长过来探头：“走还是留？”
“你想当保安吗？”
特洛伊看着他，慢吞吞地说：“我不想。”
对方：“……”
总而言之，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老板到底在想什么。托尼·斯塔克从媒体当中消失了一个月，回来之后整个人画风骤变，而把他们这些工程师全部开除是做出的疯狂举措之一。
斯塔克工业当天的股价下挫了三分之一，整个纳斯达克指数都连带着受到了影响，特洛伊无法想象证券交易所的基金经理们到底发出了怎样的悲鸣，毕竟他需要在一天当中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现在他是个各种意义上的无业游民，哪怕有着全美最大军火公司的三年以上工作经验。
保安是不可能当保安的，他选择拿钱走人。
部门秘书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整层研发楼到处都集中着愤怒的员工，据说斯塔克的个人秘书佩珀女士同样感到焦头烂额，特洛伊想了想，放弃了继续申诉的打算。
他是斯塔克工业武器研发体系下某个部门的六组组长，负责些自动控制机构的设计，但这都已经是职业生涯的“曾经”。虽然这个决策是老板的一拍脑袋，但好在补偿金给得充裕，他暂时不需要立刻就找到下一份工作来糊口。
要知道，按美国如今的贷款丰富程度，白领失业返贫这种恐怖故事可不是说说而已。
一切发生得太紧急，大家连散伙饭都没吃上，当天晚上就有前同事给他发邮件，很隐晦地提问有没有合适的下家。特洛伊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说打算再观望观望。美国做军火的公司只有这么几家，市场这块肥肉斯塔克工业不占领总有别的公司占领，在需求不变的情况下，大量工程师堆砌在求职市场上只会让别的企业趁机杀价。
说是这么说，特洛伊还是回了自己住的公寓楼，将个人简历挂在了求职网站上，哪怕多几个猎头了解一下行情也好。他从毕业开始就直接校招进了斯塔克工业，期间工作平稳而顺遂，如果不是老板作妖的话，大概还能一路晋升，最后停在advancedspecialist这个职级。
这就是他所期待的生活了。
然而房间里叽里咕噜工作着的扫地机器人将理想击入现实，这还是他们某次项目交付之后组内一起买的慰问品，全组成员人手一个。现代科技已经让独居的舒适度大大提升，智能家居和手机一键控制的集成系统可以将任何一个成年人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
扫地机器人滚进房间的死角，跟充电线搏斗了一会儿之后又自顾自地滚了出来，特洛伊刷新了一下网页，求职网站上多了两个红点提示。听说鲸鱼死后的躯体可以养活一整套完整的生态体系，虽然这种比喻用在这里不太合适——毕竟斯塔克工业还没倒闭只不过是股价跌了三分之一而已——但他还是拒绝了这些小公司的邀请。
推特上，“斯塔克，裁员”这个话题已经被刷上了趋势第一。
点进去以后里面到处都是“youarefired”的表情包，外加对于托尼·斯塔克本人的百般弹劾，而这两边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他在这家业内龙头企业干了几年，对于托尼·斯塔克本人几乎毫无了解，唯一的交集大概是两年前他们组提交过的设计方案被驳回修改，对方大概是难得赏光在公司露脸，三言两语挑了一堆毛病，语气尖刻，有着那种天才所特有的夹枪带棒式的冷幽默。
还偏偏都很中肯。
之后他们遵循意见提交了修改方案，很快在评审会上得到通过，下发生产，估计产品这些年已经活跃在了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或许是中东，或许是非洲，斯塔克工业的产品远销海外，具体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他也不太清楚。
第二天斯塔克工业的股票仍旧持续下跌，毫无回升的苗头。这种糟糕的境况持续了两周有余，期间无论是报纸还是脱口秀都纷纷下场批判着他“不负责任的做法”，但媒体连篇累牍的指责最终止于一道金红色的身影飞过纽约市的天空。
久违了的新闻发布会上，他的前任老板出现在聚光灯下，胸前隐隐约约有湛蓝色的光透出衣服。如果是纯粹的外行或许会对此无动于衷，但看着网络转播的特洛伊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结合他离职之前看到的内部邮件，毋庸置疑，这应该就是切伦科夫辐射（Cherenkovradiation）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所散发出的可见光。
老天，一个反应堆，他把那玩意儿穿在了身上。
特洛伊的表情就仿佛是看到了一个人把核潜艇用的混合循环热交换反应堆做成了服装挂件，那一瞬间他的思路甚至都已经飞到了“如果斯塔克工业发生大规模核泄漏他应该怎样合理避难”的程度，但托尼·斯塔克本人仍旧带着那副自信的表情，他冲着镜头伸开双手，动作像是在拥抱整个世界。
“这是新能源领域的一场风暴，不过我想你们肯定不是来听这个的，我是说——”
他迈着关子拖长了语调，视野扫过横亘在面前的□□短炮，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之后才继续开口：“我就是钢铁侠。”
特洛伊不禁想起媒体曾经抓拍到的照片，金红色的战衣胸口镶嵌着小型的核反应堆，那大概就是他提出的“新技术”，斯塔克工业未来的转型方向。但那一刻萌生在自己脑海中的却不是那么多现代的专业词汇，而是一个更加古老的、不那么科学的、早就已经决定在脑海当中彻底抛弃的词。
叫“炉心”。
当天晚上，他接到了汉默工业的猎头电话，对方承诺
提供他在斯塔克工业时百分之一百五十的月薪，外加十六薪的福利制度，条件让人几乎难以拒绝。
“那么是需要我去做什么呢？”
特洛伊举着手机谨慎提问。
“我想您大概猜到了，是要做个比托尼·斯塔克的战衣还要厉害的东西，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先生。”
2、2
“不计一切代价”可不是个好词儿，他想，他人生的前半截充斥着这样不讲道理的词汇。
但他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因为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汉默工业，和斯塔克工业同为美国国防承包商的竞争对手。原本基于行业保密原则和所签下的就业合同，他是不能直接这样跳槽进竞争对手公司的，但现在斯塔克工业不卖军火，那么汉默工业就不再算是他的竞争企业——至少在简单咨询过网上的付费律师之后，特洛伊得出了这样的结果。
汉默工业效率高得惊人，当天发了地址之后就联系了搬家公司，等特洛伊看完了新送来的合同之后，他公寓里的全部家当都已经被打包成了一个接一个的集装箱。
工人们正逮着扫地机器人往集装箱里放。他从对方手里抢救回来那个叽里咕噜的小圆盘，从侧面按了个按钮：“这东西的控制程序被我改过，这样就能解除自律工作模式了。”
“嚯，科学家。”
工人们看了他一眼：“斯塔克工业？”
“前员工，现在已经签到新公司了。”
特洛伊耸了耸肩：“斯塔克新的项目我搞不明白，转岗也没法儿转。”
他没否认科学家这个说法，也懒得解释工程应用和前沿研发之间差看不知道多远。全部的个人用品跟着一辆货车搬进了汉默工业研发楼的附近，两站公交的距离就能上班，特洛伊对此深感满意。
“斯塔克工业的前员工，MIT毕业，职级是组长，方向是自动控制和瞄准，不过别的方面或多或少也能做一些，具体要看工作情况……请多关照。”
他冲着一办公室的人欠了欠身，获得了一片稀稀拉拉的回应，大多数人把头埋在电脑后面，一副被老板摧残多了的疲态。
新的办公区域是一片开敞的空间，被格栅划分给每人一块，是那种职场白领特有的工作区域划分形式。二楼是研发区，一楼是实验室，先进的设备堆砌在一起，随需取用。
电脑里该装的软件都有，从有限元分析到液压仿真一应俱全，特洛伊粗略地扫了一眼，心道这和他以前的工作环境也没多大区别。
据说他们都是从各个工作组里抽调出来的，算是一群被筛过一遍的佼佼者。他的新老板是个西装挺括的中年男人，非常自来熟地握看他的手，说我们要开创一个时代的奇迹。特洛伊不太擅长应对这种有些狂热的眼神，微微将视线撇开，而这种态度反倒让对方很满意——搞技术的，性格内向才是大多数。
而且越geek的人越好管理。
“我看过您的履历，先生，虽然用了些手段，但也算是做过背景调查。”
贾斯汀·汉默说道：“您的工作成果非常杰出，我看过您署名的相关专利，还有硕士毕业论文。和我想象的一样，您本人也和自己的文章一样谨慎认真。”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草原骑兵在战场上曾经无往不利，结果还不是会被子弹一枪爆头，特洛伊如此想。鸡汤之后就是紧锣密鼓的研讨会，简而言之，他们的老板要不计成本地研发出一台类似托尼·斯塔克的战衣，至少要有和对方抗衡的力量，材料和途径不限，而他们所有人将在未来的这段时间里通力合作。
说真的，他对这个远大梦想毫无自信。
托尼·斯塔克是众望所归的天才，抛去他本人的性格不提，在个人能力上，特洛伊很难想象还能有什么人可以追得上对方的车尾灯。而那件全身随动，看不出一丝关节滞涩的战衣，制造难度绝对不会低于从零开始设计一台战斗机。
又不是集成芯片，那么多功能都能放在人那么高的范围里……如果不是确信他的前老板一条魔术回路都没有，他甚至会怀疑这是人偶工学（Dollengineering）的产物。
即便困难重重前路无望，作为工作，特洛伊当然不能在尚未开始的时候就影响整个团队的士气，他在白板上画了个火柴人，将它一条手臂的部分圈出来：“从目前的影像资料上看，斯塔克应该也是分布设计再统一组装的，咱们先分模块。”
大家有样学样，迅速划分成小组形式，每个组认领了其中一个模块，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说自己能够承担整体布局和能源动力方面的责任。
当然，这也非常容易理解——谁又能把自己和斯塔克放在同一个位置，去攀登一座技术高峰呢。
但这个问题并没有耽搁太久。
贾斯汀·汉默虽然对此有些微词，但他作为一个商人还是更擅长从商人的思路解决问题——对方轻描淡写地安抚了整个研发团队，表示能源动力和总体布局方面的问题，他会负责找人来处理。
特洛伊天真地认为对方是想要从斯塔克工业购买新型的冷聚变小型反应堆，没想到这位老板的思路比普通人要暴躁得多——他直接从监狱里保释出来了一位犯人，让对方担任起了带领团队的职责。
这就离谱。
这名犯人科学家名字叫伊凡，是个俄罗斯十个人里能挑出三个的名字，大胡子，有点秃顶，鼻梁高耸，标准的斯拉夫人血统。
对方出现在二楼研发部的时候，众人纷纷从电脑后面探出脑袋来打量，这名科学家操着卷舌音的英语，粗暴地说接下来将由他来负责机器设备的核心部件，你们这些做其它联动部位的人记得留好通用接口，方便最后的统一装配。
虽然态度不怎么样，本事倒是确实有真才实学，私下里休息的间隙，特洛伊也没少听小话，据说这位名为伊凡·万科的俄罗斯人上一辈曾经和霍华德·斯塔克有点过节，所以对方一直都心心念念想要对他的前老板复仇。
某种意义上，和他现任老板的目标不谋而合。
*
工作休息的时候，特洛伊偶尔会在咖啡间和这位有些激进的总工程师碰面，本着职场和谐的态度，他也会和对方交流些闲聊的话题。
伊凡·万科说：“我一定要战胜斯塔克！”
特洛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说好，心道这人和新老板可真是一拍即合。
伊凡·万科又说：“我总有一天要用自己制作的战衣杀了他！”
特洛伊：“……”
他的手指堪堪停在了911一键求助电话的位置。从技术上战胜对手说不定是个崇高的理想，但是上升到杀人的地步，就真的很没有必要。
“你也是？被轻而易举地像个垃圾一样从斯塔克工业扫地出门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对方用灼灼的目光瞪着他，让特洛伊很难再说出别的什么话。
他于是斟酌了一下：“确实挺冲击的……完全没想到会被开除呢。”
“就是说！姓斯塔克的都是些混蛋！”
对方的态度更加激动了一点，用力拍着他的肩膀，手劲儿大得出奇：“我觉得你很有前途，跟着我一起干一定会制作出能够干掉他
的战衣！”
咖啡机叮地响了一声。
特洛伊给自己的咖啡里放了两块方糖，觉得自己比起这位精神亢进的前辈，真是很没有干劲。赚点辛苦钱好好过普通的生活而已，完全没必要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但伊凡·万科正站在他面前要求自己表态，考虑到对方身上虬结的肌肉和总工程师的身份，特洛伊只犹豫了一秒不到的时间。
他摆出职场人的敷衍态度，弯起眼睛不出错地说，非常感谢您对我的肯定。
大家都出来恰饭而已，说点违心的话很正常。
3、3
托尼·斯塔克用一周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们一层楼的人用了一个月，目前的进展仍旧困难重重。
“手肘二自由度转弯试验，好，这一条过了。”
特洛伊的头上戴看护目镜：“接下来是左右手反推系统自动控制联试试验，写控制程序的人在电脑里跑过一遍了没有？”
“电脑上做过仿真了，两边自动联动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六以上！”
一个人抬头汇报：“只要不在空中做出什么复杂翻滚的动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特洛伊对于这个结果的期望不大。空中环境复杂，尤其是高速移动的过程中，飞机飞行尚且有遇到晴空乱流的可能性，而想要将动力位置安置在掌心和脚底，四个方向联动推进需要相当精湛的空气动力学功底。
但他们的老板是个不搞技术的纯商人，总工程师又是个只知道狂暴轰入从监狱里保释出来的前罪犯，双方一起push的工作压力呈几何倍数爬升，让人不得不顺着这股泥石流往前冲。
“明明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负责微调程序的同事看了他一眼：“但是你从来不慌呢，该说不愧是斯塔克工业出来的研发吗？”
“在说什么，你不也是，从NASA被挖到这儿来。”
特洛伊的脑内闪过对方的履历：“气动力学方面的专家？”
推进系统不难完成，推进和动作的精细微调，这种技术在卫星对接和空间站的调整上也经常实现，但把这一切和核动力驱动核心连接在一起，并且压缩到一个人的一条手臂大小，就成为了难以实现的课题。
小组讨论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在唉声叹气，气氛萎靡不振，非常令人头秃。特洛伊扫了一圈儿，终于忍不住吐槽为什么前NASA和莱克斯集团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
“又不是像我一样被开除没地方去。”
他摊手：“维护空间站和发射卫星不是更有意思吗？”
“那倒也是，但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有人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家领养了四个孩子，我还想送他们去上大学。”
“我妹妹得了罕见病，她才上高中，人生才刚刚开始呢……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她。”
另一个人小声说：“所以只要能帮上她，什么地方我都会去的。”
“说起来，你呢？只是被斯塔克工业开除的话，如果这儿干得不顺，还能有很多选择？”
“我——”
特洛伊顿了一下。
他就读了MIT，拿了份还算不错的GPA从大学毕业，在斯塔克工业出色得中规中矩，又被一脚踢了出去——但即便如此也能很快找到新的工作，薪水让人满意，工作内容虽然刁钻刻薄，但也大都限制在了勉强能接受的范围。
这就已经是和前半段人生截然不同的、曾经可望不可及的平稳生活了。
“我没什么别的目标，正好汉默工业是差不多的企业里第一个打电话邀请我的。”
他最终回答。
大家都各有各的理由，凭着一颗还算聪明的头脑来到了这里，特洛伊叹了口气，又重新敲了敲投影仪幕布：
“再来一遍，放一下7050航空铝合金的Patran仿真结果，如果强度还达不到要求的话就考虑换材料。”
*
下班回到公寓之后，一场接一场讨论会带来的压力余韵仍旧没有彻底散去。
他的桌子上放着制作了半截的一条银色金属手臂，目前仍就有几个关键部位尚未完成，但已经可以正常地穿戴在手上。
大部分材质是铝合金，在会议讨论之后大概还要做局部替换，关键的掌心炮还没有装在手心位置，更没有和中枢能源连接，只是简单地做了个外置电匣。
他将手伸了过去，银色的、冰凉的金属外蒙皮依次展开，紧密地包裹住手臂上的皮肤，显得沉甸甸的格外有分量。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是一个新同事给他发的消息。
“今天真是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继续加油！”
后面还附送了一个笑脸的图标，让人实在难以想象，刚刚发信息的这个家伙在会议室桌子上气得连脖子都红了，指天戳地地拍桌子。
虽说都是在给老板打工，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相当不切实际的梦想，但大家认真的态度却都是动了真格。特洛伊一只手套着战衣手臂，另一只手摩擦着腕部冰凉的金属，思维却在思考些别的事。
掀开的笔记本屏幕里正播放着托尼·斯塔克的录像视频，那套神秘的战衣数据参数尚未公开，他们也只能看着采访内容和对方自己的展示来摸索，甚至称不上什么像模样的逆向工程。视频当中的小胡子男人裏在金红色流线型的战衣当中，周围环绕着各种各样的尖叫和喝彩，舞台上的灯光闪烁晃动，各色的光在战衣的金属表面上照射出投影。
他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张手臂的设计草图——那尚未完成，有好几个关键部位的缺失。
他能做得更好，只要跨越那道自己给自己划下的境界线，他就能优化目前躺在手里的半成品。只要撬动一些不属于科学世界的东西，就可以用自己最熟悉的手段来将这条手臂彻底完成。
人偶工学（DollEngineering），横亘了他前半生的一切。
特洛伊死死盯着屏幕，像是要用视线将屏幕里金红色的战衣洞穿，良久之后，他甩了甩头，将多余的思路从大脑当中清除干净。
没有关系，他现在早就已经是个拥有自己人生的工程师了。
然而，有些事情，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现实怎样发展是另一回事。
大概是因为嫌弃他们这边的进度拖延得太慢，伊凡·万科自己额外制作了一套装备，从外观上看相当粗劣，但意外地非常实用，可以直接简单粗暴地披挂在身上——从核心的小型聚变反应堆向外延伸出两条雷光闪烁的长鞭，所到之处带来的威力可以击碎石头，以至于特洛伊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魔术礼装。
他放弃了复杂的飞行动平衡，只保留了地面行走的相关机能，甚至可以说只是把一件有些沉重的“单兵外骨骼”穿在了身上——这让他得以将原本复杂的设计工作由一人完成，迅速制作出一身的核动力武器外装。
两条鞭子带着令人想要报警的攻击强度。
“你这是干什么？”
特洛伊从二楼匆匆忙忙地跑下楼梯，在实验室里堵住了伊凡：“你才刚从监狱里被保释出来，我猜你不是很想立刻就又进去。”
对方笑了笑，用手中裏着流电的鞭子指着他：“让开，进不进监狱对我来说不重要，你刚刚猜错了，而现在轮到我猜你不急着想死。”
特洛伊
：“……”
“和您的工作很愉快，弗雷因先生，但是我认为该到此为止了。”
伊凡的表情非常平静：“我没有继续跟你们一起造些小玩具的功夫。”
小玩具……这个词汇显然有些伤人，特洛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起了撬动某个沉睡在体内的开关。
他的拳头握紧，又放松。作为魔术师的他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但作为工程师，尤其是以后还要在汉默工业上班的工程师——他默默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倒退着让开，在伊凡·万科消失在视野当中之后迅速拨打了911。
这事儿还是最好交给警察来解决。
4、4
“您好，我恐怕有件事需要报警……”
“嗯，有个从监狱里被保释出来的家伙想要袭击斯塔克，并且现在已经出发了，我想你们最好动作快点。”
“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斯塔克，不是网名也不是什么代号，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斯塔克工业的那个。”
“我怎么知道？我亲眼看着他出发的，还需要我给你们提供视频录像吗？”
“对方把一个小型核反应堆穿在了身上你问我为什么不拦住？”
即使是脾气再好的人，在这个电话当中都容易压不住火，特洛伊想，瞧瞧他说得是些什么屁话。
“先生，这个地球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想要杀死斯塔克，我们不能把宝贵的警力浪费在一个不知道是否会生效的死亡威胁上，也请您别在工作时间打电话来开我们的玩笑，劳驾。”
挂电话之前，特洛伊清晰地听到了话筒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把小型核反应堆穿在了身上，哈哈，《星际穿越》都不会这么拍。”
特洛伊：“……”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机，觉得这种电话听多了以后血压都得高。
等回到二楼办公室之后，同事们从屏幕后面探出头来面面相觑，半晌，有人感叹：“你还真敢拦他啊。”
那可是一个反应堆的驱动力，打到人身上的话，能直接拦腰把身体斩成两截，就算手里拿看枪都没用，如果参照理论数据，就连一辆汽车都能够被直接抽成两段。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特洛伊的做法显然缺乏对生命的敬畏。
“不然又不能眼看着他就穿着那东西走到大街上。”
特洛伊耸肩：“虽然其实也没拦住。”
进过监狱的科学家思维果然不同凡响，说走就走，毫不犹豫，完全将贾斯汀·汉默把他从监狱当中保释捞出来的恩情弃之不顾。
不过本质上他们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个需要研发出能够抗衡斯塔克工业的反应堆，另一个则需要钱和材料，并且都双双怀着对托尼·斯塔克的恶意，二者一拍即合。
大概就连汉默也没想到这位暴躁的大兄弟能直接造出半成品跑到大街上打算动手杀人……现在对方带着自己的反应堆扬长而去，只留下他们一个办公室的人待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你报警了吗？”
有人问。
“报警了，但是没有受理。”
特洛伊把录音在办公室里又放了一遍，众人纷纷：“……”
“那怎么办？打一下斯塔克工业的客服电话？”
又有人建议：“你有那位波茨女士的联系方式吗？”
“……怎么可能有，技术部门对接部门秘书，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要去劳烦那位佩珀·波茨。”
特洛伊翻了翻手机通讯录，在一连串的名字当中找到了其中一个：“但通用客服的联系方式我倒是存了。”
他拨通了号码，将手机贴在耳朵上。
“您好，斯塔克工业？希望您代为转达，托尼·斯塔克执行总裁目前正面临一场死亡威胁……”
他将之前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客服的声音非常平静且麻木，充斥着“这种东西老娘已经听过太多遍”的那种过尽千帆式的老练，回答：“非常感谢您的提醒，如果有需要的话，请留下您的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便于我们进行回访。”
“特洛伊·弗雷因，前军火研发大类自动控制部六组组长，我——”
嘟地一声，电话挂了，大概是对方已经听了太多被辞退的员工的抱怨，下意识以为他是来找茬的。
特洛伊放下了手机，看看办公室里陷入沉默的众人：“……我突然觉得就这样让伊凡过去揍他也挺不错的。”
大家：“……”
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重新坐在工位上放空大脑，又过了一会儿，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拍在桌面上，让喝了一半的咖啡杯都跟着一震：“我确实觉得他该挨顿揍，但是不至于就因为这种理由被当街杀掉。”
*
等等，弗雷因！同事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原地拽住：“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的！那东西……咱们根本不可能拦住他！”
特洛伊停下了脚步，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对方抓着他手臂的手指：“咱们不是还做了一条胳膊吗？”
“诶？”
“临时用能源匣，蓄能完毕的还剩下几个？”
他问。
“两个！有两个！”
已经有人在箱子里一通翻找，手里握着两枚大拇指那么大的金属能源匣：“能用两发激波光束炮，目前这只手臂的有效强度也只能承受两次攻击，内置冷却系统只够降温一次，所以要记得第二发使用之后必须立刻脱掉，不然的话会连手臂的皮肤都一起被烧伤！”
“安全使用规范说明里有一大半都是我编的，不用指点我怎么用！”
特洛伊猛地回头，接过两个能源匣，又伸手在桌面上一扫，原本横放在桌上的那条金属手臂就准确地“附着”在了他的身上。时值初夏，长袖T恤上缀着一大坨金属让那条手臂显得格外沉重——哪怕那主要是密度较轻的7050也一样——他拖着将近十斤重的手臂，就像是拎着个巨大的购物袋，有些狼狈地跨进了汽车里。
他就不该管这闲事，一边摸车钥匙，特洛伊一边唾弃自己：就应该让伊凡·万科尝尝那件战衣的厉害，或者让斯塔克感受一下技术宅的怒火，总之哪边都行，都跟他没多大关系，但心里又有些部分在叫嚣着不能就这样看着别人死，更不能放任一个核反应堆随时有可能在闹市里发生泄漏。
他这是为了公共安全着想，特洛伊试图说服自己，发动了汽车。车辆疾驰在公路上，虽然伊凡·万科的行踪很难定位，但幸运的是斯塔克本人今天的行程很好掌握——这一天正是雷诺方程式赛车的比赛日，斯塔克本人作为车手出赛的消息早就已经遍布各大网络。
没错，他的前老板除了是位天才工程师以外，在驾驶方面，无论是方程式赛车还是飞机，都颇有心得。
等他赶到的时候，比赛现场人头攒动，气氛热烈。
方程式赛车的车速可能高达260km每小时，对于驾驶员的反应速度、操纵熟练程度和胆量都是严峻的挑战，这种赛车可不具备自动控制系统和自我校准功能，是货真价实需要手动操纵的高速怪物，名副其实的极限运动。特洛伊本人实在对这类比赛缺乏兴趣，也从来没有亲自参与的打算，他焦虑地站在观众席当中，视线一再扫过展示赛程的告示牌。
那上面提示着，斯塔克工业出赛的车辆正一马当先。
他的位置接近终点，在一个高速弯结束的直线段上。远处隐约传来赛车引擎的轰鸣声，就在这引擎声由远及近的档口，视野尽
头的弯道上发生了一场爆炸。
伊凡·万科带着他那两条虬结着电光的金属鞭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上，直接抽碎了一辆车，驾驶员乘着冲击力侧翻出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栽进了赛道边缘的防冲击橡胶轮胎里。
斯塔克似乎是猛打方向盘避开了对方的第一击，但赛车因此而失控，高速行驶当中的方程式同样栽进了防护带，车轮在冲击当中脱落，溅起一地沙土。
特洛伊挤过人群，带着那截十斤重的铝合金手臂翻进了赛道，斯塔克刚刚从已经开始燃烧的赛车当中爬出来，身边的那位被波及的倒霉参赛者看上去意识也同样清晰。这种武器太过超前，没人敢在这种时候掺和，以至于伊凡·万科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特洛伊举起自己的那截金属手臂，瞄准对方胸前的反应炉：“现在停手的话，你的刑期应该还不至于太长。”
对方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回答：“现在带着你的小玩具让开，说不定还会有命。”
5、5
“他是谁？你又是谁？你那是什么玩意儿？”
托尼·斯塔克额头被撞青了一块儿，瞪着特洛伊发出了质问三连。从来都闪闪发亮的明星人物如今看上去多了点狼狈，大概是这种原因，他的脾气和态度都比平时更坏一些。
还没等对方回答，塞在耳朵里的耳机配合着手腕上的智能手表就给出了扫描结果。
前斯塔克工业员工，信息详细程度包括研究方向和组别。能在这个年纪混到组长的位置说明对方也是个业内好手，但和他自己相比当然是所有人都不够看。
他扫了一眼特洛伊手上的东西，很明显可以看出设计思路是追着他的战衣来的，但无论是工艺精度还是设计理念都拍马不及，而且居然用的是弹匣填充式充能，实在是老掉牙。
“所以你从我这儿离职以后就是为了造这个？”
那种带看凉气的讽刺好像和这个人浑然天成一样：“上面起码需要打三十个补丁而且早就退环境了二手战衣局部？”
特洛伊：“……”
他觉得自己最近这几天被拱火得真是太频繁了，先是911接线员，再是斯塔克工业客服，最后又是他自己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才赶过来想要救一命的斯塔克本人。
“斯塔克先生，现在你又不给我发工资，我跑过来无偿帮这个忙纯粹是因为不希望看见死人。”
特洛伊皱了皱眉：“如果你现在不能提供有效帮助的话，希望你能至少保持沉默。”
从来没被自己的员工怼过的老板被噎得闭上了嘴——经过人工智能的提醒，他对这人还算捡起来几分印象，记忆里对方工作认真改图也效率不错，整体来说应该是个很好说话脾气不错的员工——不过从现在的表现来看那大概只是为了恰饭。
这点时间足够让伊凡·万科变得不耐烦，进过监狱的人道德观岌岌可危，此时已经决定挥起鞭子连同横在面前的同事一起斩断。特洛伊一只手扶看那只金属手臂，激波光束炮蓄能完毕，冲击波直冲着伊凡发射出去，就连他们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得沸腾。
嗤地一声，能源匣自动弹出，冷却系统开始发挥作用，搭载在金属臂上的小型液氮盒开始向外排出循环过一遍的热空气。
攻击一发要冷却一分钟，斯塔克瞥了一眼克洛伊的手臂，作为普通工程师来说能想出这种办法算不错了。
这一发的效果扎扎实实，让伊凡·万科的两条鞭子熄灭了一根，远处的空气明晃晃地颤动着，形同夏白里地面蒸腾着的阳炎。
对方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大概是真没想到特洛伊胆敢向他开火。闪烁着雷光的鞭子劈头而下，他们两个人踉跄地腾挪躲闪，原本所在的地方立刻就绽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和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承受的。
特洛伊给手臂上搭进去第二枚弹匣，启动了充能程序，稍一不留神，对手的鞭子就冲着斯塔克的方向而去，金属链条的速度极快，他抢上身去用手腕来挡，只一击就将表面掼出了深深的折痕。
他感觉仿佛听到了自己骨折的声音。
“说点有用的，你的战衣还能什么时候到？”
特洛伊忍着痛咬牙切齿：“你们的客服说你每天起码能收到十条死亡预告，都这样了为什么不把防御用的设备随身带上？”
“我怎么知道这个，他们从来没给我通知过。”
斯塔克语速很快地甩锅，眼睛盯着特洛伊的手臂：“你没装抗震缓冲功能吗？”
“该有这种功能吗？你是怎么集成到那么狭窄的位置里去的？”
他没好气地反驳，等着能源匣缓慢的充能过程结束——相对方舟反应炉而言缓慢的充能过程。
“噢天哪，没有缓冲的话。”
斯塔克总算说了句人话：“那大概确实挺疼的。”
伊凡·万科显然不会给他们机会继续这样闲聊下去，他们几次躲闪都显得非常踉跄，最后一次特洛伊甚至直接揪住了斯塔克的后衣领，在嗤拉一声布料撕破的声音当中提着衣服把对方扔出半米。
所幸，这家伙并没有喊出那句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你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吗”。
啪嚓一声，火柴划过磷纸。
魔术师启动体内的“魔力开关”时，脑海当中常会浮现出启动的意向——有的人是用□□枪击钢板，有人会想象用凿子敲击心脏，各种各样的场景不一而足，而这个启动开关的过程，往往是由“人类”向“魔术师”转变的关键。
“嘿，不错嘛，没想到你居然还做了牵引强化的功能——”
侧身着地的斯塔克还有功夫抬头点评特洛伊的那截金属臂：“天才的我居然都没看出来！”
那是当然的，因为根本没有这种机能，刚刚只是在用简单的魔力来强化手部神经和肌肉而已。社畜的人生里当然不会有被穿着小型核反应堆装甲的罪犯拿着武器追杀这种选项，特洛伊深深叹了口气，看着手臂上的充能完成提醒，再次抬起手掌：“我是真的没想过，会因为这种事情来影响职业生涯。”
攻击的路线上，就连空气都沸腾了起来。
然而。
——这一击打空了。伊凡·万科早有准备，一鞭子携起附近的赛车残骸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在爆炸声当中挥起武器劈斩下来。再次充能根本来不及，别说没有多余的能源匣，只能提供一次的冷却系统因为系统过载而宣告废弃，从掌心开始的金属温度迅速爬升，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手掌。
刺啦一声，特洛伊甚至觉得自己的皮肤正在被烧焦。
但他的反应速度，比热量传导的过程还要快一些，得益于被不属于科学那一边所修改过的、流经全身的回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能比普通人再多做出一些回击。
——如果是为了活下去的话，运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一个熟悉的词组浮现在脑海。
人偶工学（DollEngineering），基于卡巴拉基盘，缔造魔偶的魔术技法。
原本已经彻底熄灭的金属手臂在魔力的填充之下重新亮了起来，掌心攒聚起明亮的光束，第三次向着伊凡·万科而去，二者的攻击相撞在一起引发了爆炸，好在它们相互抵消，没有发生更加难以挽回的结果。
光芒熄灭的下一秒，这只手臂像是再也难以承受重担，从桡骨和尺骨的中缝位置向两侧裂开，直接从手臂上脱落下去，露出被烧伤的手掌和前臂。与此同时，托尼·斯塔克的司机兼保镖终于赶到，远远地向着自己的老板掷出一个金红色的小箱子。
“来得太慢了哈比！”
斯塔克大声斥责，一只脚踏上箱子的启动按钮，金红色的战衣从脚下开始延展，逐渐攀附至全身。
流线型的，运转流畅的战衣似乎能反射出倒影
，每个部件都是天才的杰作，和伊凡·万科制作的、以及自己制作的那部分都截然不同，从造型到机能，无一不流动着被天才所镌刻的痕迹——显然，仅凭托尼·斯塔克自身，对付伊凡·万科就绰绰有余。
红色的弧面上，倒映着那只被烧伤的手臂。
战斗的结果毫无疑问，等到托尼将熄灭的反应堆从对方身上扒下来，环顾四周的时候才意识到，之前帮他挡了好几发攻击的那个狼狈的前员工，似乎已经从这里消失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托尼边问边抱怨：“都没打声招呼。”
[从战衣启动的那一刻开始，Sir，只是您当时没有看身后。需要回放录像吗？]
人工智能回答道。
周围是满欢呼的人群，警察和救护车姗姗来迟，将伊凡·万科和一个被牵连进来的倒霉驾驶员一并抬走，金红色的战衣被人们簇拥着，大家欢呼着钢铁侠的名字。
“保留视频记录，回去之后再回放一下。”
他说。
6、6
特洛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车开回公寓的。他的右手臂被严重烧伤，理应去医院做紧急处理，但他还是用一只左手握着方向盘，就这样带着浑浑噩噩的表情将车停进了车库。
全组成员殚精竭虑制作出来的金属臂被三发攻击彻底烧得过载，如今已经破破烂烂得毫无修复的价值，而真正的战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只要长着眼睛的人都能够直观地了解到赝作和真品之间所存在的、天堑一般的差距。
这是他早就已经理解的现实，曾经已经见到过无数次的光景，但即便如此，还是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魔术师的身份有无数种办法让这样的烧伤不留下后遗症，他翻开抽屉，从最里层找到一卷内侧镌刻着符文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缠在手上，又打开电脑，打算查看关于这起事件的最新报道。意料之中，伊凡·万科再度被捕入狱，有着击杀托尼·斯塔克未遂的罪名，想必这一次想要保释他将会困难很多。
促进创口恢复的绷带让他的右手臂显得很痒，而这种不适感加剧了心情的烦躁，他看了一眼房间里兢兢业业的扫地机器人，在手机里按下了止动按钮。虽说全组的心血付之一炬，但图纸完备控制系统顺畅的情况下，想要做出二号机并不困难。
——在不算制造成本的情况下。
而且目前，他还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自己的现任老板。显然贾斯汀·汉默和斯塔克的关系剑拔弩张，对方大概是不会愿意看到自己为了保护对方而浪费掉宝贵的原型机。特洛伊做好了被扣薪水甚至辞退的打算，他们的团队失去了一个疯狂科学家伊凡·万科，报废了他制作的反应堆和自己做的机械臂，受到这种沉痛打击，他很怀疑汉默是否还要坚持这个异想天开的疯狂计划。
但，现实和他的想象，有着微妙的差别。
“我已经看到新闻了！”
他的老板倒背着双手，走到了他的面前：“虽然没有拍到正脸，但是我知道那就是你——你们组的组员说过你之前打了911，结果他们没有受理，发生这种意外大家都觉得很遗憾……”
说着，他的话锋一转：“——所以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我看过那条金属臂的运作，效果比现在所有的团队成员们想象得都要好！看来你是有这个实力的！”
什么？
特洛伊绷圆了眼睛，十分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亏损了一大笔钱从而失了智。
贾斯汀·汉默摸着自己的胡子，一通推论：“虽然万科那家伙已经被关回去了，但是他留下来的生产图纸和总体的布局纲要还留着，我们完全可以用他留下来的反应堆来继续推进战衣的制作。我已经检查过目前的各组进度，你们这一支队伍是其中完成度最高的，如果保持着这个势头的话，拼凑出一整套不在话下！”
而且你的组员都说这条手臂远远发挥出了他们计划范围之外的性能，虽然他们讲不明白原因，并且原型机（Prototype）已经被破坏得再起不能……但显然这一切和负责设计的人脱不开干系！贾斯汀·汉默满脸期待，说着些“事成之后薪水不成问题”之类鼓励的话，让特洛伊觉得更加头痛。
他大概知道自己的组员们在惊叹什么，因为那根本不是由于他们的团队努力而得到的成果，而是从科学之外的另一边——他已经决定不再插手的那个世界，从那边偷来的力量。
“不，我想我大概没有这个实力……”
特洛伊虚弱地回答，这完全是本不该存在的期待，他举起被缠得严严实实的右手向汉默示意：“而且您看，就算做成这种程度也是不具备实际效用的，如果把使用机械臂的结果算作产品测试的一个环节，我大概还得请一段时间的工伤假。”
*
托尼·斯塔克作为斯塔克工业的老板或许可以昼夜不息一天只睡三小时地泡在实验室里，但是特洛伊显然不可能爱岗敬业到带病上班的程度，因此不管贾斯汀·汉默心里怎么想，都只能给他批假。
为了表明自己确实身体不适没法出勤，特洛伊甚至还为此去了趟医院，开了一大堆种类不同的烧伤外用药回来。他就是普通地来上个班，奈何老板心比天高想要造高达，还要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发疯，不知不觉就到了让人骑虎难下的程度。
被信赖和依靠不是一件坏事，但倘若这份信赖建立在空中楼阁之上……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过早拿下汉默工业的这份offer了。
这段时间里，他们组的工作任务是将原本已经损毁的机械臂重新做一个，因此暂时不需要什么技术指导，而其它组的内容特洛伊显得兴趣缺缺，也不怎么愿意去掺和——虽然汉默很希望他这么做。
虽说不需要出现在一线，但习惯的力量非常可怕，特洛伊每天还是搜集着关于斯塔克战衣的最新情报。SI官方没有出具任何有效的消息，而托尼·斯塔克本人的花边新闻里，据说战衣已经再度更新换代，哪怕是能装进手提箱里的简化版本都增加了炮击的火力储备。
他看过那个龟兔赛跑的故事，当兔子决心一骑绝尘的时候，乌龟注定只能拍马难及。
另一边，斯塔克工业，地下实验室。
佩珀将一益厚厚的文件抱在怀里，扬声催促着托尼赶紧把积攒了两个月的工作内容一次结清，等她走到工作台前的时候，就看到斯塔克正穿着工字背心，试图用长柄镊子仔细分拣一坨已经烧得看不出来形状的废弃金属。
“托尼？”
她把文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你在干什么？”
“前几天的那件事。”
他头也不抬地说：“有点奇怪的发现，这是当时被烧剩下的残骸，那家伙没把东西带走。”
虽然他的回答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佩珀还是听懂了。
“你是说上次用一条手臂拦住了伊凡·万科的那个人？”
佩珀也回想了起来，又问：“可你不是说，那个人做出来的仿制品远不及你？”
“我是这么说过。”
托尼点了点头，将一些带着焦痕的碎渣拣出来给她看：“没有连接反应堆，用的是老旧的能源匣填充系统，冷却方式是液氮循环所以会有使用次数的限制，整体来看都是些中规中矩的设计，如果连接全身其它模块的话，大概会用电传和小范围液压的驱动形式……基本上，从结构就可以看出对方的设计理念。”
“……麻烦说点不用读MIT也能听懂的内容，托尼。”
佩珀忍不住提醒他。
“——我是说，在这种情况下，它的弹药填充系统根本不足以支持两次连续的攻击，这东西表现出来的实力和它本身展现出的样子不一样。”
托尼跳过了一连串的证据论证，直奔结论：“要么对方采用了某种就连天才的我都没办法理解的绝妙设计，要么，这是一种跟方舟反应炉截然不同的能源供应体系——虽然原因不太清楚，但那家伙在藏拙，他是故意把制作的成果控制在这种程度的。”
前者在他的认知当中绝对不可能，那结果就一定是后面那个。
佩珀闻言也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所以你认为，这位先生的成果可能会对斯塔克工业的新能源开发产业带来威胁？”
“哈？那怎么可能！”
托尼夸张地拖长了音调：“没人能在这个领域走在斯塔克工业的前面，我是说，没有人。”
“那你……”
“……他曾经是斯塔克工业的员工？”
胸前闪烁着反应炉的SI执行总裁兼股东突然提问：“你猜他在斯塔克工业任职的时候是不是也保持着这种藏拙的工作状态？”
“或许，十有八九……”
佩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但说真的，她可不想猜测这些：“整个武器研发部门离职了百分之七十的员工，我没办法把他们全部都调查清楚。”
“那就只调查这一个。”
斯塔克说着，将拆下来的零件分门别类排开：“或许你会发现一个工作积极性不是很高的天才。”
7、7
特洛伊·弗雷因，祖籍罗马尼亚，大学以前在英国念书，MIT毕业，专业ME和EE，如果硬要细算的话，斯塔克大概还能算他的半个学长。
大学的成绩同样很好查询，作为MIT的知名校友，尤其是每年都在给自己的母校捐款的“衣食父母”，想要做个简单的背调甚至不需要用到太复杂的手段。
“没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但也没有哪里说不过去……不得不说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呢。”
佩珀随手翻了翻那些资料：“作为工程师而言倒是份漂亮得无可挑剔的简历了。”
“仅限于作为工程师的标准，如果是我的标准，这个履历不及格。”
托尼嗤了一声，对此不屑一顾。
佩珀于是又看了他一眼：“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既然他打算就那么当一个无聊的工程师，那就不需要天才来为这种事情操心。”
托尼打了个呵欠，伸手招呼着自己的机械臂把之前被拆开的各类零件收拾回去：“不过我猜新能源开发产业部应该也需要做结构设计和自动控制方面的人才，用来将方舟反应炉和各类设备进行对接。”
佩珀对于这位说话拐弯抹角的老板显然已经足够了解：“我知道了，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提出合适的邀请……那么现在，是处理这些文件的时候了，托尼。”
而另一边，特洛伊的假期生活并不算安稳。
首先，在所有人都全功率运作忙于工作的时候，作为一个还算有良心的打工人，他很难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启动飞行模式，屏蔽一切来自同事的技术对接。其次，在工作彻底中断，生活重新闲下来以后，脱离了“社会身份”这个齿轮，特洛伊反而有些不知道这些多余出来的时间应该用来做些什么。
曾经他的每分每秒都被填得满满当当，向着一个接一个的目标前进，就像是骡子在追逐自己前面吊着的那个永远也吃不到的胡萝卜。而现在，胡萝卜已经不复存在，绑在身后的马车和磨盘也全部消失，空旷的世界当中，到处都是可以随便做出的选择。
特洛伊皱了皱眉，从书架上取下《量子电动力学理论浅析》。这是本面向大多数人的科普性质书籍，没有什么特别前沿高深的复杂内容，合理控制在了任何一个工科类大学生都能阅读的程度，顶多能当个打发时间的消遣。他也说不准为什么会突然对这方面的知识感兴趣，真要细的话，起因只能够追溯到他被辞退的时候看到的那封内部邮件。
——基于冷聚变技术的新能源开发，那个人曾经在聚光灯下放言说，这个技术即将点亮新世界的第一盏灯。
漂亮的精装书脊上写着一行小字。
Theworldisadynamicmessofjigglingthings.[1]——理查德·费曼
十二种基本粒子和四大自然力，如今的大多数人类坚信世界是由这些东西所构成的。在前沿的物理学尚未发展到如今这个已经让普通人头脑发晕的程度时，有一大群人曾经经年累月地追寻着“世界的真实”，比如光到底是波还是粒子，质子和中子还能细分到什么程度，诸多学派争论不休，只为了求得难窥全貌的、能够精确描述整个世界的“大一统公式（GrandUheories）”。
而作为魔术师的前半生里，特洛伊和他认识的大多数同行者都在做类似的事——作为真理之路上的求道者，他们同样在追逐着“根源”，世界的本源，诞生一切的因，珈蓝之洞，或者随便别的什么描述。科学无法抵达之处谓之魔法，某种意义上，两边在这种层面上的努力可以说是性质接近。
阅读的时间过得很快，书看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时候，笔记本叮咚一声弹出了提示音。
特洛伊看了看，是自己一开始挂上简历的求职网站。虽然入职了汉默工业，但他一直没想起来要把简历撤下去，只是设置自动屏蔽了绝大多数小公司的招揽，因而在这个时候能够提示的企业，大多数都有着不错的综合评价。
即便如此，这个弹出提示还是让他吓了一大跳。
——斯塔克工业，来函人维吉尼亚·佩珀·波兹。
谁都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打开邮箱，对方用得体的语言先是感谢了他在赛车场上“价值不可估量的重要帮助”，又称赞了一通他在机械臂结构设计上的优秀之处，最后委婉地表示，虽然裁掉整个军火研发相关工程这件事情很让人遗憾，但斯塔克工业将为他留下一份合适的位置，在方舟反应炉和外部设备对接这个领域上。
后面附着详细的岗位说明，外加薪资条件，即便是如今的他看来也觉得格外诱人。
特洛伊瞪着屏幕看了半天，直到眼睛发酸以后，将这封邮件拖进了垃圾桶。
作为被裁掉的前员工，特洛伊对于斯塔克工业并没有多少憎恶，倒不如说如今从媒体了解到了斯塔克本人的想法和做法之后，他还不得不称赞一句这位天才过人的才华和行动力。当然，这种不声不响就裁员的做法给一大批人带来了麻烦，甚至职业生涯的灾难——但这不是让他意气用事地拒绝掉一个好offer的理由。
只不过，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份offer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个美妙的误会，就像是如今的贾斯汀·汉默所表露出的多余的期待一样，都是对他作为工程师的实力的错误预判。特洛伊书里夹上书签，刚坐在电脑前面伸懒腰，就听到走廊里传来高声喧哗的嘈杂声。
现在是下班时间，他看了看表，大多数人这个点儿应该刚开始享受自己的晚餐。
住在这栋楼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和他一样的工程技术人员，又都是曾经各个领域的佼佼者，很少发生什么骚乱事件。特洛伊不禁推开门，伸出脑袋往门外张望，刚一探头就看到几名隔壁组的成员拧着眉毛往身上披外套，大踏步的速度快得像是要跑起来。
“怎么了？”
他拦住了其中一个人：“出了什么事？”
“重大试验事故，有一个实验人员穿着战衣进行动作测试的时候腰部扭转角度过大，听说脊椎横断了。”
对方语速匆匆地解释。
轰地一声，特洛伊觉得自己的血液在哗哗地往头顶上涌。
实验室里拉着警戒线，地上洒满了斑驳的血迹，可以看出发生事故的场面到底有多么惨烈。半成品的金属身躯上，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扭转角度摆出了一个诡异的姿势，弯扭联合的位置上甚至还滴滴答答地淌着血。伤者据说已经被转移，地上留了很长一截血迹拖曳的痕迹，显然将这个倒霉蛋从战衣里面解放出来的过程不那么“友善”。
“谁让你们直接进行全局测试的？”
他听见自己抖着嘴唇问：“——计算机仿真的下一步应该是用仿真人偶进行分步骤测试，谁让你们直接拼装进行整机试验的？”
试验大纲是谁编写的？他的视线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回忆着一开始分组的时候负责腰
腿联合部件的人名单。
这完全是无意义的伤害，如果严格遵循T（Test）型件转P（Prototype）型件的转状态规则，一切都可以提前避免。魔术师的求道过程当中不乏伤痛和死亡，甚至比大多数人的世界观要残酷得多，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认同这样“毫无价值的牺牲”。
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位同事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对方的眼底泛着青黑，显然是压力过大造成了失眠。
救护车的声音由近而远，最后消失殆尽。他看着周围所有人的缄默，在这片血腥气的沉默当中突然明白了。
——就是贾斯汀·汉默主张让他们这么做的。
8、8
特洛伊在老板办公室前面拍了桌子。
他没表现出多么情绪失控的样子，但仍旧执着地要个说法，右手还因为烧伤缠着绷带，唯有一只左手显出不肯退让的气势。门外徘徊着好几名同行，大概是有不少人对这次实验事故感到不满。
贾斯汀·汉默非常平静地排出了几张风险合同。
“是试验人员自己签好的，赔偿金比例也早早地商量过，后续补偿已经有法务部门跟进，从法律上看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他早有准备地回答：“他在签合同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过试验风险的相关问题了。”
“我要说的根本不是这回事。”
特洛伊坚持：“为什么要直接进行联动测试？为什么不做个等比例人体模型试试看——”
“托尼·斯塔克做这么多测试了吗？”
贾斯汀·汉默反问：“托尼·斯塔克在中东的时候，有激光定位安装跟踪仪让他测试变量吗？”
“托尼·斯塔克在制作了一连串战衣的时候，有进行什么该死的T转P转阶段试验吗？有测试记录和试验大纲吗？有一整个研发和后勤保障团队追在后面擦屁股吗？吹过风洞吗？”
汉默拔高了音调：“我招聘你们过来是为了制作一套能够和斯塔克工业相抗衡的战衣！为此甚至从监狱当中保释了伊凡·万科，而你们呢？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写什么没价值的安全使用说明？你们知道多做这些东西要在成本上堆加多少吗？这些成本早就已经超过了人员死亡所需要支付的抚恤金了！”
对方的怨愤和不满发自内心，特洛伊站在办公室里，被迫直面了来自新老板的狂风暴雨。
“你以为那个家伙到底是为什么被扭断了脊椎？”
汉默最后宣布：“是你们所有人导致的！如果不做出这么失败的战衣，他就不会被送到医院里去了！”
特洛伊：“……”
他哑口无言。这是赤.裸裸的职场PUA，他清楚这一点——并且在认真地注视着汉默半晌之后摔门而去。但同样，作为第一线的研发人员，他知道“这些试验和测试增加了大量的研发成本”、“参与测试的人员确实签署了一大堆的补充协议”都是事实。
“嘿，弗雷因？你先消消气——”
等在门外的同事们快步跟上来，追着他压低了嗓音：“你知不知道他在军火界很有背景？得罪了他之后说不定会被秘密地找个地方枪杀……”
倒是不必担心会被普通的枪支干掉，特洛伊在心里想，魔术师的生命力大多数强韧得可怕。
“我想去医院看看情况。”
他说。
于是，才刚刚从医院回来没几天，就又回到了那个充斥着消毒水味儿的地方。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病人正准备进行外科手术。脊椎横断造成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现代医学能够做出的帮助非常有限，特洛伊看着面貌陌生的男人被.插上了呼吸管推进手术室，站在门前默不作声。护士大概以为他们是对方的家属，小声安慰了几句，说现在做手术的已经是全纽约市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如果斯特兰奇先生没办法搞定这个，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解决这件事了。
“他能把子弹从被枪击的大脑里取出来，还让病人活着回去，我们都说他有本事和死神抢人。”
小护士压低了嗓音：“就算一只脚踏进撒旦的地界，斯特兰奇医生说不定都有办法呢。”
只可惜，就算是再精妙的现代医学技术也有其界限，脊髓损伤横断属于中枢神经损伤，极难恢复，药物又难以穿越“脊髓屏障”，手术持续了一整夜，特洛伊他们在医院附近的宾馆里住下，整个晚上过去都没有等到什么好消息。
第二天，除了还在强行休假的他之外，剩下的同事又被贾斯汀·汉默催促着赶紧回去上班。他们待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陆陆续续的离开之后，特洛伊隔着一层玻璃去探视那位倒霉的病人。
他确实没什么钱，贫民窟出身，高昂的医疗费用用几乎和抚恤金持平，也就是说从医院里离开之后，就将带着半身瘫痪大小便失禁的结局开始自己的后半生。
“你是他的朋友？”
突然，身边传来陌生的声音。特洛伊回过头，身后站了一个明明在医院还插着耳机听歌的医生。
那个“据说能和死神抢人”的神经外科医生。
“不是，实际上，我昨天才第一次见他。”
特洛伊顿了顿：“我们在一家公司上班。”
“看来你们的工作风险很大。”
斯特兰奇说：“虽然第一见面就给别人提建议不太好，但我个人的意见是，人类只有一条脊椎，断了以后没法像是汽车轮胎一样随便换个新的。”
这个说法尖锐又辛辣，但特洛伊无法反驳。
他想说这个人出身自北布鲁克林的贫民区，如今没有父母，未婚，没有孩子，孑然一人，能够在汉默工业找到一份战衣测试的工作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他甚至为了这份工作签下一系列危险的协议；他想说自己的同事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有NASA的工程师和莱克特工业的前员工，他们已经竭尽自己所能，只是碍于天堑一般的才能差距，仍旧无能为力。
他想说就连自己都是斯塔克工业被轻而易举辞退的员工，前老板却因为一个本不该存在的误会抛出了橄榄枝；他想说自己的同事还有生病的妹妹或者四个孩子要养，所以即便心有不甘，也没办法随意忤逆自己的顶头上司。
那么这件事情应该去怪罪谁，果然应该谴责贾斯汀·汉默的贪婪吗？因为他妄自菲薄地想要去追赶天才的成果，因为自己硬要去勉强自己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才招致了一系列的恶果？
吹风洞组建团队做各种试验测试和摸索都需要真金白银来支持，研发成本肯定要远远大于斯塔克只是在电脑里跑一遍——甚至有可能只是在自己的脑子里模拟一遍的结果。
所以早点放弃不就好了，他在心里充满恶意地想，早些放弃，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糟糕的事。
医生先生工作繁忙，随口闲聊几句就转身离开，他据说也是医学领域最炙手可热的天才，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佼佼者。这个世界上多得是让所有人拍马难及的角色，强求自己去追逐这些，只会陷入毫无价值的漩涡。
他早就知道会这样，因此从时钟塔逃走了。人偶工学（DollEngineering）魔术师特洛伊·弗雷因不复存在，多了一个MIT从英国来的罗马尼亚血统的新生。
*
这场足够摧毁一个人整段人生的事故，连泡沫都没翻起来就消失了。
“仿造斯塔克的战衣后失败”这件事在新闻当中足够有噱头，但也仅限如此，人们追逐看最新鲜的信息而去，不出一周这个消息就将被更加刺激的新闻所覆盖。贾斯汀·汉默在这方面打点得足够熟练顺遂，就像是他之前将伊凡·万科从监狱里捞出来一样——他是熟练的商人，明白资本运作的规律和在这个世界上游刃有余生活下去的手段。
“我当然会继续研发下去。”
他对着采访的镜头说道，表情从容地露出微笑：“作为最可靠的美国国防承包商之一，汉默工业愿意在研发结束之后将我们的成果奉献给整个国家，和军方建立起全新而紧密的合作，跟某个只把自己的发明攥在自己手里的家伙可不一样。”
啊，对，他也是国防承包商之一来着，特洛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原本加入汉默工业的时候也以为就是做些和过去一样的工作，只不过对方的新计划将他原本的念头直接打乱。
试验事故和伊凡·万科的被捕让整个研发团队的压力陡然骤增。特洛伊偶尔去实验室里晃悠，每次都能看到在咖啡厅里表情愁云惨淡的同事，有人甚至因为压力太大而罹患肠胃炎，带着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吞吃处方药片。
他们的薪水开得丰厚，因为高昂的试验经费，新的战衣测试员早已就位，即便这份工作可能会导致半身不遂也有大把的人愿意抢着干，去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这样你还好意思休假吗？虽然没有明说，但贾斯汀·汉默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这句话。
道德绑架的手段虽然老套但永远有效，特洛伊叹了一口气，吊着手臂走向了实验室。
9、9
虽然右手握不住鼠标，但按照汉默本人的说法，“你受伤的是手又不是脑子”。
他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得到了一片稀稀拉拉的回应。实验室里有人在尝试着做肩肘关节联合的测试，特洛伊于是跟新来的试验配合人员打了声招呼。对方是个非洲裔的中年男人，有一双厚厚的嘴唇和自来熟的好脾气，他甫一见面就主动来握手，态度殷切地套着近乎，说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可不容易”，希望今后大家合作愉快。
“争取到？”
特洛伊皱眉：“虽然指责自己的公司不太好，但你没听说汉默工业之前的丑闻吗？”
“嗐，当然知道，但是不需要什么学历还能赚这么多钱的行当可不容易。”
他说着，将手臂伸出去，套在从新制作出的机械臂上，按照大家的要求作出抓握、翻转手腕、转动手肘之类的一系列动作：“而且还按周结算薪水，天底下能捡到这种便宜就该感谢上帝了。”
特洛伊沉默了一下，魔术师基本上都没什么像样的宗教信仰，“神秘”对他们来说算是一类需要习得的知识。
“按周结薪可能只说明了这份工作人员流动性大，说真的兄弟，虽然我的立场不该说这话，但我还是建议你有得选的话换个稳当点的工作。”
这可是比药企的试药员还疯狂的职务，那位据说要给妹妹筹治病钱的同事揽着他的脖子：“偷偷告诉你，手臂手肘和肩膀的接合位置技术还算成熟，而且就算扭伤也顶多就是骨折，下周重新做腰腿联动试验和飞行配平的时候如果脊椎和头部受伤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友情建议你拿了这周的钱就赶快离职。”
“你都说了，有得选的话。”
对方耸肩：“而且就算我辞职，还有大把的人想要争抢这份职务呢。”
闲聊的时间很是短暂，很快就有人找特洛伊商量设计贯改的内容，说是想将能源匣装填系统和相匹配的冷却装置做成一套，用□□轮转式装填的形式环形阵列在手臂的位置，那样的话大概能将掌心炮的输出次数增加至六到八次。
“但是那样弱点就显得很明显，容易在这个地方被针对，总之我看看……”
他跟着对方的声音越走越远。
*
众所周知，在没有神秘介入的情况之下，骨折的修复是很漫长的事，这位豁达乐观的测试员职业生涯最终坚持了三个礼拜，折戟于第一次飞行试验的事故。事关脊椎的那部分控制系统被重新做了约束，全员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终于是成功通过了安全测试，但低空飞行是个全新领域的难题，让他在当天就摔成了脑震荡。
这一天是周末，特洛伊照惯例去医院探病。那位脊椎横断的倒霉患者如今仍旧卧床，上次来看他的时候，对方带着愠怒的表情将床头上所有能够到的东西囫囵在地，大声吵嚷着你们这些人就是想要来看我的笑话，连护工都没拦住。特洛伊看着对方的病号服，等到抚恤金被消耗殆尽之后，大概这家伙就只能被迫出院——他想得太出神，结果额角捱了一发装着水的塑料纸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伙在假惺惺地想着什么！”
那个人说：“现在我对你们没用了，就变成了垃圾，应该被迫不及待地甩开扔掉，你们就是这么想的——”
“抱歉抱歉，弗雷因先生，病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安定。”
护工忙不迭地向他先道歉，特洛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摇摇头，说这没关系，但还是被催促着离开了病房。
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弗雷因先生。”
走廊尽头等着一位妆容精致的女性，对方冲着他笑了笑，“因为我发出去的邮件没收到回应，这种事情在我的工作中实在是比较罕见……所以就打算亲眼去确认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佩珀·波茨，斯塔克工业的另一位传奇人物。如果托尼·斯塔克是技术领域的天才，那么在管理岗上，这位波茨女士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
“我没将他的境况完全归咎于我自己的责任。”
特洛伊觉得对方大概是理解错了什么：“也暂时没有因此就改行的打算。”
托尼·斯塔克或许会因为猛然发现自己除了制作军火之外最好做点别的，就毫不犹豫地去改变整个斯塔克工业的前进方向，但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这是个太过奢侈的做法。他只是看到了一些过去从未见过，从未想象过的事——脱离了魔道的生活和料想当中的一样平静，但并不是所有不通魔力的人，都有权利去享受这份难能可贵的安稳平和。
“我想斯塔克工业开出的薪水应该足够让您满意？”
佩珀又问，她对合同的内容非常有自信，参考了对方过去的工作经历，甚至还对比了如今汉默工业的境况：“还是说你仍旧因为被裁掉的军火研发部门而……？”
“不，女士，我——”
他只能皱着眉头笑了笑：“只是在个人能力上，我不认为有办法胜任你们的岗位需要。”
“你知道吗？这个位置是托尼本人争取的，我觉得在技术领域没有人比他看人更准。”
佩珀有些惊讶地扬起眉毛。
这话他实在没法接，魔术师的世界对普通人的泄露是个禁忌，而除了泄露这种情报之外，他确实没什么更合适的理由来向面前精明的女秘书解释说明。
“好。”
他叹了口气，在撒谎和泄露神秘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虽然并不针对女士您，但我确实不想再去一个把我开除过的公司。”
*
“情况就是这样，虽然这个世界上讨厌你的人已经很多了，但很显然因为这件事而增加了一两个。”
佩珀夸张地在斯塔克的实验室里绕了一圈：“当然，虽然我这么说了，你也肯定不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在这事儿上讽刺我？”
托尼头也不抬地调整着他的战衣：“说实在的，我也不差那么一个员工来做机械接口。”
“我只是觉得在汉默工业继续仿造你的战衣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大概是有什么隐情。”
佩珀的手指划过桌面，她也是干过HR的人：“那位先生的表情管理显然不是很到位。”
“谁在乎呢！”
托尼·斯塔克伸了个懒腰，打算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工作：“他们肯定不会仿造成功。”
“Absolutelynot.”
这个词汇被他咬得格外重，带着天才式的绝对自信。而另一边，特洛伊在医院的走廊里站了半响，似乎下这个决心要用掉他全身的力气，最终，他还是转过身去，重新走回了那件病房。
已经快下班了，病房里没什么人，夕阳照进病床，躺在床上的家伙警惕地看看他，一只手放在呼叫铃的位置。
“你还来干什么？”
他眯着眼睛问。
“这些天里，你应该尝试过不少康复训练了。”
特洛伊看着他的眼睛：“所以大概也都知道，脊椎横断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性，这些训练只是为了让你更加习惯只用上半身的生活而准备的。未来也一样，依靠如今的现代医学，这种疾病没有任何被治愈的可能性。贾斯汀·汉默的合同是你自己亲手签订的，他们的法务部对此经验丰富，你也很难通过起诉要到更多的赔偿金。”
“你是来羞辱我的？”
病人抄起病床旁的水杯就扔了过去：“你脑袋上捱一发塑料杯还嫌不够，想试试看玻璃的？”
『Fracta』
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啪嚓一声后，沉寂在体内的回路被重新启动。
重力操作，水杯被停在了半空。
白日与黑夜的交接，逢魔时刻，在极东的某个岛国当中，象征着神秘与现实物理法则的交接。
“你拥有回路，和一点点维山帝魔力适应性。”
特洛伊看着对方：“这会是一条艰难的道路，我没有任何权利来替别人做出选择，说到底，我自己就是从那个世界里离开的逃兵。”
“但那有可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你会怎么选？”
10、10
病房的门被关上，施加了简单的隔音术式，不会有人再注意到这里。
夕阳的余晖将房间劈成明暗两半，男人坐在病床上，橙色的光将他从肩膀位置开始斜着分开，一半是怔住的面容，另一半是被照耀着的、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下半身。
“提问。”
两人一站一坐，特洛伊站在阴影里，垂看眼睛开口：“你要选择从此踏入神秘，成为一名魔术师吗？”
水杯漂浮在半空，像是《盗梦空间》当中主人公确认梦境与现实交界的标志。病床上的病人先是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意识到他自己现在下半身没有知觉以后，又换了个位置掐在自己的胳膊上。
痛觉尖锐得让人龇牙咧嘴。
这当然不是在做梦，但现实却足够出离想象。
“我一直都在被迫做选择。”
他开了口，声音干涸：“小时候‘自愿’放弃了学业，‘自愿’在社会上漂泊，‘自愿’和贾斯汀·汉默签下了合同，现在我又遇到了你……”
他笑了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刚刚试图用水杯这种东西攻击了一个可能从童话故事当中走出来的法师：“我还能选择吗？”
“看样子两边都不是什么好走的路，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特洛伊非常诚恳地说：“而且即便去学，你也未必就一定能获得一双健康的腿，我只能说有这样的可能性。”
天赋决定了百分之七十的上限，而魔力适应性又弥合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最后留下百分之五岌岌可危的主观能动性，而每个魔术师都偏偏拼命得让常人难以想象。这是个“只有天才才能摸到入场券”的世界，并且业内不少人的道德观念和他们的魔术回路本身一样歪曲。
“任何选择都有其代价，不过至少我可以给你留够时间。”
特洛伊最后说道：“医学上的手段，你尽可以先在抚恤金花光之前试试看——那不是什么好去处，你最好也别报什么太高的期待。”
回到汉默工业之后，他不意外地发现，众人的工作气氛仍旧不算高涨。
虽说“攀登险峰”是个很具有挑战性的工作，但是任谁都不愿意看着无辜的实验人员像是被用废弃的能源匣一样被折损，人类终究是需要正反馈的生物，如果一次接一次地遭到打击，会影响团队士气是理所当然的事。
托尼·斯塔克又参加了一场听证会，据说军方要求他量产战衣而被拒绝，将战衣上交的要求同样遭到了驳回。小胡子商人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冲着所有人露出讽刺的笑容，说“只靠我一个人就能保护这个世界”。
切轮科夫辐射的蓝光透出他的胸膛，那样子就像是把特洛伊更熟悉的东西——像是把一个炉心安置在了自己的体内。
“别这么器张！”
有议员被气得拍了桌子：“不只有斯塔克工业一家能够制造战衣！”
“哈，你是说汉默工业？”
托尼·斯塔克毫不犹豫地在直播当中点了名：“我敢保证，他们花二十年的时间也不见得能造出一台同等性能的装备。”
众人一片哗然。
似乎是还嫌自己说得不够过分，托尼·斯塔克甚至戴着墨镜将自己的脸怼在了镜头前面，对着大半个屏幕一个词一个词地挑衅他人的神经：“我知道他们招聘了一批员工用于战衣的研发，那么你们觉得，多少个平庸的大脑堆砌在一起能够比得上天才的我？”
特洛伊啪地一声关掉了电脑屏幕。这话实在是太扎心了，就算知道他和所有人之间天堑一般的差距，也不代表他要随时随地听到对方来插刀……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没听到后面的那半句。
“——或许有某个人具备这样的才能，所以从汉默工业这种鬼地方离职以后，斯塔克工业随时欢迎新员工的加入。”
实验室当中，战衣的飞行功能仍旧让大多数人一筹莫展。基于AMEsim和Fastran的仿真结果堆了一桌面，但真飞起来之后面对的复杂环境和驾驶员糟糕的操纵技巧总会将结果导向翻车，甚至让人不知道应该去改进哪一边——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两边的问题都很大。
要知道，除了是个天才科学家以外，托尼·斯塔克本人的驾驶技巧同样卓绝，他拥有飞机的驾驶执照，同时可以开好几种不同规格的赛车，如今应该还加上了全世界有且仅有一人能够使用的战衣。
伊凡·万科的反应炉原理上应该和斯塔克的方舟反应炉接近，但即便是从结果反推原理，他们仍旧对此一筹莫展，因而导致工作的推进也层层受阻。即便如此，贾斯汀·汉默还是没有丝毫想要放弃的意思，毫无愧疚感地逼看新一茬的试验民工——如今应该称之为“驾驶员”了——前仆后继地上去送死。
实验室的周围都挂着防护栏戒网，网的后方又设置好防撞软垫，最大限度地保障着驾驶员的安全，但加速度、倾角翻转和空中失控仍旧折磨着人们脆弱的神经，有好几次，特洛伊看到从战衣当中摔出来的家伙扶着墙干呕。
不能这样下去了。
这个念头萌生得非常突兀，就像是某一天他决定从神秘的世界当中逃走一样突兀。
同事还在电脑上跑着某个零部件的面内二阶弯曲频率，就看到他猛然从工位上站起来，连带着让椅子都朝后摔。
“我要辞职。”
特洛伊看向贾斯汀·汉默，“至少我不打算再花二十年的时间去追赶某个人的灵光一现。”
汉默坐在真皮旋转椅上，老神在在地转过身：“成熟的职场人不会用辞职来威胁自己的上司，弗雷因先生，如果您只是不想看到那些测试人员不断受伤的话——这样傲慢的行为和斯塔克没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
“我说傲慢，先生。自己从军火领域退出并不代表这个世界对武器的需求量会减少，斯塔克工业空出来的产能总有一天会被别的企业填平，人类没有飞机导.弹来互相攻击就会用枪械榴.弹，再不济还有冷兵器，无论是自作主张地认为自己会让世界变得更好还是更糟都是傲慢的体现。”
“如果你只是想表达在我离职以后也会继续战衣的研发，仍旧会源源不断地填充折损的实验人员，大可不必用这种拐弯抹角的形式告诉我。”
特洛伊说：“而且将汉默工业用全人类的战争来类比才是傲慢。”
新能源领域，方舟反应炉，将会是通往新世界的第一盏灯——那个人曾经如此自信地宣称。特洛伊自己本人并不会对“设计武器”的工作产生什么愧疚，当然也没办法共情军火商会有什么样的情绪，但可以见得的是，托尼·斯塔克本人在切实地尝试着，将整个世界向更好的方向推进。
“——但你其实有办法，对？不然那个家伙也不会在听证会上那么说……”
怎么说？特洛伊没反应过来。
一阵沉默之后，汉默挑着眉毛看他：“这样，只造一台，我不在乎你到底使用什么方法，也不去追究其中原理，只要有一台能够和斯塔克的战衣对抗的原型机（Prototype），我就会中止这个项目。当然，项目组的其他成员会被安排进汉默工业的武器研发产业当中，薪酬水平不变，我可不是会冲动裁员造成股价动荡大范围离职的混蛋。”
“抱歉，先生，您现在看到的就是我本人全部的水平了。”
他诚恳地回答，但很显然，这群人比起他自己都更相信托尼·斯塔克，佩珀也是这样，汉默也是这样——基于该死的天才的判断。汉默保持着那副撑着下巴的动作，游刃有余地等待着他的答复：是参与制作战衣，还是维持原定计划，牺牲更多人的时间和健康。
资本家尤其擅长搞这一套，特洛伊想，比时钟塔的派阀倾轧还让人不舒服。
他本来想毫不犹豫地拒绝，却总是不自觉想起那个伤者说过的话——“我总是‘自愿’做出选择，但实际上我还有得选吗？”
工程师特洛伊深吸一口气，魔术师弗雷因缓缓呼吸，平复下如擂的心跳。
“那就签合同，只造一台。”
“完成之后我就会离职。”
11、11
他无法拯救整个世界，无论是在科学还是神秘的那一侧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因为一时意气就选择了逃避，迄今为止的人生当中，都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成就；他无法理解冷聚变技术的具体原理，在产业革新的过程中成为了被拍在沙滩上的前浪……但这样的自己，也可以拯救横亘在面前的寥寥数人。
特洛伊绷着一张脸从贾斯汀·汉默的办公室回到了二楼的研发大厅，同事们纷纷围过来打听情况：“要离职了？需要我们帮忙收拾东西吗？”
“不是离职。”
特洛伊说：“从现在开始，统计汇总各个组当前的研究成果，我会来接手剩下的统筹工作。刚刚已经和汉默签过协议，只做一台，做完以后这个研发团队的项目就彻底终止，剩下的所有人分散编入汉默工业的武器研发体系，或者想要自行择业也好，都会有一笔合适的薪水或者补偿金。”
“——抱歉，自作主张地替大家做了决定。”
他如此说着，等待着即将接踵而至的责难。
某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高高抬起手臂，又轻轻落在他的肩上。
“果然藏着点本事嘛！”
对方称赞道：“看来在职业生涯当中能看到有趣的东西了！”
“原理不能公开？是之前签过保密协议？”
又有人跟着问。
“弗雷因先生来美国念书之前应该是在英国……从那边学来的技术吗？”
大家众说纷纭。
“嚯，说不定是斯塔克工业的黑科技，但是这样会吃律师函，没问题……”
他就在一片或惊喜或质疑的声音当中，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当夜，汉默工业地下加工车间，每个组缔造的成品零部件正零零散散地摆放在巨大的加工器械附近。特洛伊将它们一个一个拾起来，按照所属的身体方位摆放在不同的位置，在地面上用一根香柏树的干枯旧枝划出卡巴拉生命之树的粗略法阵。
所有的摄像头已经被全部关闭，无法确认是否关闭的部分，则实施物理破坏，总之，根绝一切影像资料留下记录的可能。
弗雷因家族的人偶工学（DollEngineering）术式，是基于卡巴拉基盘制作魔偶（Golem）的魔术，其要诀是模仿上帝造人的仪式——赋予非生命体以生命，将无所动作的零部件串联，即是这种魔术最为广泛的形式。
三个支柱，四个世界，十个质点（Sephiroth），二十二条回路（Path），卡巴拉的基盘。美国的地脉和卡巴拉基盘不算很契合，但好在驱动身体的能量大部分由伊凡·万科留下来的反应炉来提供，魔力方面只需要做好控制系统就足够。不需要赋予对方知性生物的灵性，只要将身体勉强拼凑成不会伤及使用者的形式即可，这样的事情他曾经日复一日地重复过，如今再度触摸到曾经逃避多年的知识，萌生出的怅然竟然多过了厌倦。
战衣的零部件被分为十块，按次序放在卡巴拉魔法阵的十个圆圈（Sephiroth）内，每个部件都必须精心安排，这是模仿“世界创造”的粗劣仪式。
他掏出银质的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指滴下鲜血。这一天不是月圆夜，但好在时间挑选了最合适的时段，特洛伊阖上眼睛，几乎是用熟练的肢体记忆用手指尖在各个部件上描摹出咒文。
啪嚓一声，火柴划过磷纸，干涸的回路填充进魔力，就像是久逢干旱的河道当中流淌着溪流。
试验室禁止别人入内，由此而往，七天七夜。
上帝创造世界传说经过了七天，缔造魔偶的模仿仪式同样使用了七天——其实优秀的魔偶专家在条件充足的情况下可以在转瞬之中弥合魔偶，但特洛伊显然欠缺那种卓绝的天赋。就在一直徘徊在上层的同事们怀疑他只吃罐头泡面和饮用水会因为营养不良死在地下室里的时候，那扇一直紧闭着的大门终于打开。
走在前面的、明显非常疲惫的男人，及跟在身后，胸前亮着湛蓝色反应炉的机器。
“只有一台原型机，我不会再做新的，现在咱们的合同结束了——这里面做了毁钥系统，除了能源匣更换之类的必备环节，想要强行拆解的话会造成内部关键控制模块损坏。”
特洛伊竖起一根食指，坚定地对着所有人宣称，这玩意儿只有使用权限，逆向研究是不可能的。
铬白色的战衣静默无声，但明显已经处在启动状态，等待着驾驶员的试运行。需要交接的内容还有很多，比如启动形式是内部红膜识别加密码锁的双重形式，以及只支持亚音速状态低空飞行，速度不会比用来送外卖的无人机快多少。
比起托尼·斯塔克那台包裏全身的流线型战衣，这台的设计理念截然不同，整个身高约有两米五，体型则更是宽阔了不少，像是漫画当中那种机械化的相扑运动员。当然，这也很容易想象——在保持许用性能不变的情况下，超薄笔记本的制造工艺一定会比台式机复杂很多，也因此想要达到预定的效果，他们自研的战衣体积一定会比斯塔克的那款更大。
但剩下的解释他实在是懒得做了，特洛伊困得眼皮打架，走路都有些一步三晃，几乎是闭着眼睛朝自己的宿舍走去：“总之我先睡一觉，睡醒以后会起来写安全使用说明和维护手册，你们再等等。”
“……这个叫什么，闭关吗，我记得以前有个亚裔同事给我说过这种概念。”
“说起来他进去的时候没带刮胡刀，现在到底是怎么把胡子刮掉的。”
“我记得下头放了个旋转切割片。”
“……嘶，还是别乱猜了。”
他当然不止于在七天当中一直都保持着清醒，但确实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工作强度，即便是用魔力强化过身体，关闭回路的那一刻，特洛伊还是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截因为过度使用而发生了范性形变的老旧零件。
回房间拉窗帘关灯锁门，一气呵成。大概是久违地长时间使用魔术回路，特洛伊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还待在时钟塔，创造科君主巴鲁叶蕾塔穿过长长的回廊，偶尔会对他投以夹杂着惋惜的惊鸿一瞥。
人偶工学不算是个冷门学科，但像是弗雷因家族这么专精的也是少数，他作为被冠以这种姓氏的魔术师，曾经也一度在这条路上颇为勤勉，然而比起像是星星一样在时钟塔当中闪耀着的众人，他自己本人的才能只能算作中庸。
这种特性也体现在了社交上一一同为千界树（Yggdmillennia）派阀的家系，达尼克讲师对他的评价很一般，而相熟的人当中，也多是像戈尔德尔夫·穆吉克那样在法政科的平庸之辈，说不定他自己不擅长在派阀斗争当中长袖善舞，也是原因之一。
大多数魔术师各有各的偏执和心无旁骛，那个时候他沉湎于炉心材料，回路搭建和人造灵魂，无暇顾及其它，但很快就囿于才能的限制，理解到了自己和弗雷因家族代代梦想的距离到底有多么遥远。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到现在，他竟然都有些想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申请了美国的大学，委托自己在时钟塔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帮了忙，搭乘机票去奔赴自己的新人生。现代的工程技术知识和人偶工学某些地方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衔接得竟然也有惊无险。
弗雷因这个姓氏在神秘世界之外无人知晓，大家只当是个罗马尼亚的欧洲小家族，反倒是“特洛伊”这个过于伊利亚特的名字被吐槽得更多。
这一觉睡得超过了十个小时，醒来以后又饿又渴，特洛伊先是给自己接水喝，按着生活作息不规律而跳痛的太阳穴清醒了一会儿之后，甩甩头又打算出门觅食。总归是即将离开汉莫工业这个糟心企业，虽然身体仍旧有些疲惫但精神上简直畅快无比，和当初被斯塔克工业开除的迷茫心境简直截然不同。
显而易见，不做人的老板可以让离职都快乐得像是在过圣诞节。
正当他打算出门找家饭店的时候，手机的启动界面被自动推送了一条新闻，让他整条神经都绷了起来。
Breaking：托尼·斯塔克正在和不明战衣交战中！
12、12
特洛伊点开新闻，里面是一小段一闪而过的视频。
视频的背景音格外嘈杂，周围到处都是喧哗的人声，人们被不知是警察还是什么职务的工作人员推挤到安全警戒线范围之外，但仍有一大群人在举着手机录像。
镜头追着画面，明显有取景不佳的晃动，但仍旧可以看出钢铁侠金红色的战衣，以及在他对面的另一件、从视觉上讲要高大不少的铬白色……
“……！！”
战衣的设计者摔门而出。
总不至于他的老板是想要当街杀人，特洛伊还算保持着难能可贵的理智，先打了几个电话来联系自己的同事，大家的信息断断续续凑在一起，说是在他睡着的十个小时当中，伊凡·万科成功越狱，不知道用什么渠道闯入了汉默工业的实验室，直接盗走这台战衣并且开看它去和托尼·斯塔克展开搏杀。
特洛伊：“……难道说我不是睡了十个小时，而是十个月？”
他的脑内一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得益于过去魔术师生活所锻炼出来的高速思考，或许伊凡·万科早就已经在他们这里安插了眼线；又有可能，他在某个人的电脑当中植入了病毒，从而能够在外掌握到他们这里的研发进程；还有可能，当初在赛车比赛当中阻挡了对方的时候，他就已经布下了一系列的计划……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成功越狱上啊，纽约的监狱这么不靠谱吗？像这种人就该被执行者直接追捕然后封印指定！他愤愤不平地想。
公共橱柜里还放着两个速食三明治，特洛伊边走边囫囵把它们塞进嘴里，步履匆匆地去车库里开车。贾斯汀·汉默的电话紧随而来，惶恐地说自己只是想超过斯塔克，并不是想让他死，等上法庭的时候你作为主设计人员要负责替我提供证词！
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些……特洛伊在心里嫌恶地想，匆匆忙忙地嗯了几声，说那也得他还活看才行。
“你觉得你做的这件战衣有本事直接杀了斯塔克？”
贾斯汀·汉默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声音都变了调，随后居然真开始考虑如果直接把对方干掉的话，能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诿给伊凡·万科，从而吞并斯塔克工业的大半市场。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特洛伊撂下这句话，从法律上讲他们的劳务合同已经终止，对方不再是他的老板，特洛伊当然也没必要继续以职场人的态度对待自己不通技术的商人上司。
关键在于火力，和弹药的填充量。
托尼·斯塔克的战衣设计思路基本上在于强化机动性，至于搭载的武器，往往则只倾向于数量格外有限的小型热感追踪弹和掌心炮，可以说作为前任军火商，不论有意无意，他将自身装备的火力性能合理控制在了一个非常克制的范畴。
热.压弹可以造成大规模杀伤，核.弹也可以造成大规模杀伤，它们都是现代军事领域可以被制造出来的武器，斯塔克工业显然也有这份实力在——但它们却不会被应用在这套战衣上，哪怕它搭载看这个世界上如今最先进的小型冷聚变反应堆。
轰.炸.机所携带的炸弹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片区域夷为平地，而哪怕斯塔克的战衣可以在空中将轰.炸.机击坠，却无法对地面造成对等的攻击效果，因为这件战衣的设计理念本身就不包含大规模无差别杀戮这一点。
而基于这样的理念继续向下推论，其结论就是：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他创造出来的东西理论上一定可以击溃那台铬白色的仿品，却没有办法同时在闹市区里彻底阻止它攻击到警戒线外的所有人类。
比如那条战衣手中两截闪烁着雷光的长鞭。
一共就十小时这么短的时间，伊凡·万科还完成了局部改造功能吗！特洛伊在心里一边唾弃一边心有不甘，那可是他自己高强度工作一周还用上了魔术的产物，虽说做一两个外接插件算不得什么特别厉害的改良，但唯独在如今这个时段，这会将境况推向更加糟糕的境地。
他将油门一踩到底，以连吃两个超速提醒的效率朝着纽约市区赶去。
*
新闻里提供了大致的地址，而更加精确的部分则需要追踪魔力反应，然而在他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道路的尽头就有一排西装革履荷枪实弹的人用路障封了路。
“抱歉，先生，前方禁止通行。”
有个人挥舞着警棍让他下车：“看热闹也挑挑时候，我知道崇拜钢铁侠的人很多，但是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去凑过去围观。”
特洛伊握着方向盘没动：“你们是？”
“神盾局，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听不懂也没关系，你可以就当成是警察。”
对方回答。
“……理论上，警察不应该这样用枪指着我的太阳穴让一个没有犯罪记录的纽约市民下车。”
特洛伊说。
他缓缓抬起头，在别人视觉当中，他的脸已经和本人发生了变化。
简易幻术，虽然会在摄像机和镜子当中被识破，但总比在这里留下糟糕的印象要。
“哈，你以为警察不会做但他们确实做过的事儿可多着呢。”
其中一名探员插嘴，又很快被他旁边的同事制止。特洛伊双手举过头顶，动作非常顺从地从车里退了出来，在他们的枪口之下慢慢弯腰，做出即将顺从蹲下的动作。
下一秒，其中一只举着的手打了个响指。
一工程的魔术，只需要通过注视、以手指人、响指、眨眼之类的动作就能够发动，对于没有魔力抗性的人来说，比叩响扳机还要迅速。
指着他的枪托猛然受力，突然向上不自然地翘曲，嘭地朝着天空斜开了一枪。紧接着，特洛伊的左手拇指和食指垂直伸开，用食指指向对方，指尖射出魔力的黑光。
“虽然家族的刻印不由我来继承，但身上还是勉强刻了些能自保的东西。”
他看着面前几个痛苦倒下的探员：“抱歉，大概会维持十分钟左右肾结石发作程度的绞痛，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副作用。”
“等等！我不管你和斯塔克有什么仇——”
有人倒在地上还要挣扎，特洛伊弯下腰，从对方的手指前面捡起枪，确认了一下枪上的保险：“虽然说对那个人的印象确实有点一言难尽，但是我还不至于想要趁着这种机会去犯法。”
一件聊胜于无的武器。
他不会用枪，但是导向魔术会解决这一切。特洛伊回到车里发动引擎，汽车冲破路障一路疾驰而去，最后在战线的最前线一个甩尾停了下来。交战至正酣的两具战衣都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伊凡·万科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碍事，而托尼的反应显然更大一些——
“怎么又是你？”
他的战衣上有些破损，但不伤及本人，至少从视觉上看这人如今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让特洛伊觉得他可能是白担心了。
紧随其后的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这次的这个东西也是你做的？和这种罪犯待在同一家公司里都比斯塔克工业要吸引人吗？还是说贾斯汀·汉默那个蠢货在你眼里有什么独特的人格魅力？”
托尼又问：“你是对汉默工业的企业文化产生了什么思想共鸣吗？”
“——能做出这种程度的战衣，那我勉强承认你能跟得上我的车尾灯，既然拥有这种才能的话，为什么要跟这些东西混在一起？”
他怎么认出来的？特洛伊先是脑海当中“疑”了一声，紧接着又自己反应过来，大概是战衣内置了视觉成像辅助功能，他的光学折射骗得了人眼又骗不了摄像头。
还没等他回答，伊凡·万科就一鞭子抽碎了他身旁的汽车，特洛伊就地打了个滚避过爆炸的热浪，仍旧有些狼狈地在地面上踉跄了几步。
他只是想拯救一个脊椎横断，下半身失去知觉的可怜人，以及未来无数个即将因为战衣驾驶试验受伤的倒霉家伙……只是每次都做了眼前能做出的最无可奈何的那个选择，境况就会变成这样。
“随你怎么说。”
特洛伊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抬起手臂，对着铬白色的战衣举起了枪。
13、13
至少伊凡·万科的率先攻击某种程度上洗脱了他身上的嫌疑，特洛伊想。对方大概是在战衣上临时拼装了一些外置辅件，比如手里的鞭子和能够发射出去的臂挂弹药，如果不是顾及这附近一般市民的疏散，托尼·斯塔克应该还能打得更加大开大合一些。
而现在，他手里有一把在别人眼中基本上没什么作用的□□，除此之外身无长物。托尼·斯塔克的视线早就把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这人身上连点像样的金属都没有，更别说一键制动秘钥之类他一度期待过的黑科技，真就只是开了辆车一路上莽莽撞撞地跑了过来，甚至不像上次还有一条工艺精良的机械臂。
“虽然勇气可嘉，嗯——”
他拖长了音调，在人工智能体贴地提醒了对方的姓氏之后才续上这句话：“弗雷因先生，如果您在这个时候帮不上忙的话建议赶紧找个掩体躲藏起来省得碍事，顺便，如果你知道这台战衣的弱点就再好不过了。”
听听这说得都是些什么话。
“你知道你自己战衣的弱点吗？”
他忍不住想反问。
“怎么会，我的作品从来都是完美的！”
托尼理所当然地回答。
特洛伊：“……”
他就不应该强求这人去共情。这位人偶工学魔术师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本来就有点蓬松的头发，抬起□□，点亮了自己的魔术回路：“有个紧急弹出按钮，是如果内部驾驶员弹出装置失效的话用来救生的，就在这个位置——”
他扣下扳机。
毕竟同在一家公司共事过一段时间，伊凡·万科显然是看过这台原型机的设计报告，当即就调整姿态闪避子弹，但弹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偏折，精准地敲在了战衣身上的某处。
咔哒一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机括运动声音，之后——
[Funerror]
驾驶员弹出失败
托尼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
特洛伊被笑得很恼火——紧急逃出装置他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不是具体由自己负责设计的区块，但对方显然是以为整件战衣都由他一人操刀，把优点劣势全都记在了他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就好像这家伙脑子里根本没有“设计团队”这种概念——一切都理所应当地该由一个人来完成。
不过，还有别的办法。
伊凡·万科并没有给他们多交流的机会，提起鞭子就要进行下一步的攻击，特洛伊将眼部的魔术回路彻底点亮，在被强化过的视觉当中，铬白色的战衣上各个部位都环绕着淡青色的魔术符号。
[Notarikon]
数秘术，指令咏唱
他的《大源学》成绩一般，调动地脉的魔力（Mana）仅限于准备充分的情况，而更多的时候只能选择压榨自身的力量（Od）。魔力流通在身体内，几乎是在咏唱出口的一瞬间，就会有疲惫感和痛觉攀附着回路在身体内部蔓延开来。
“关节歪曲，联协紊乱。”
说出口的并非是英语，而是更加底层的、用于人偶工学的咏唱词。基于外界的强制干涉让铬白色的战衣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左右两条腿畸形地互相倒错，自己将自己绊了个跟头。
托尼·斯塔克在面具下面吹了一声口哨：“这东西是声控的？为什么声控权限会在内置驾驶操纵的权限前面？”
他默认了那是某种密码口令。
特洛伊猛喘一口气，魔力的迅速亏空让肌肉都带来尖锐的跳痛，他努力摆出平静的表情，催促着斯塔克赶紧乘胜追击。伊凡·万科很快就从跌倒的状态爬了起来，态度很是恼怒：这台战衣的控制系统并没有出现问题，甚至都没有弹出“外界声控接入”的提示，刚刚的异常动作根本毫无征兆。
铬白色的战衣抬着手臂，拿心逐渐泛起亮光。
“手肘、手腕，方向反转。”
特洛伊的指令紧随其后，一发模拟斯塔克拿心炮所制造出来的高热激光直接怼看他自己的太阳穴发射而出。
这一下直接将半个金属脑袋轰得变了形，战衣摇晃了一下，自检系统排除了整个头部武装，露出金属之下一张明显带着愠怒的脸。
“虽说设计思路非常大胆但外接声控系统做得还挺不错……嘿？
这下就连托尼·斯塔克都能看出对方的不对劲，视野范围之内，这人脸色极差，就连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弗雷因先生？”
“我有点低血糖，没怎么吃东西就赶过来了……你别管我，赶快控制他！”
特洛伊催促着。
伊凡·万科的存在感确实很强，让人根本无法忽略，外加战衣扫描结果是特洛伊的身上没有任何明显外伤，于是他很放心地转过身，重新迎战那具已经破败的仿品。一时之间，空旷的街道上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按如今的境况看，场面可以说是托尼·斯塔克的一面倒，特洛伊判明对方不会有任何意外之后就想趁机溜走，结果被半途拦住：“等等，谈谈战衣的事儿呗？”
掌心炮击中伊凡·万科的腰腹，冲击波将对方直接吹飞出去。
“抱歉……我赶时间。”
特洛伊只想赶紧走，被破坏成这个样子，战衣内置的魔力循环和回路应该早就已经无力维系，不管从外界拆得多透彻，都不可能追溯到神秘的那一侧：“……而且也没有入职斯塔克工业的打算。”
战衣面具之下的人眉心一挑：“你一直记恨到现在？”
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吗？特洛伊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但碍于他现在“低血糖”，当然也不好发作，只能勉勉强强地表示自己暂时状态不佳，大概需要去一趟医院接受治疗。
只没想到，在细碎的机括运动声之后，金红色的战衣咔哒一声弹出来一枚钥匙，上面缀着斯塔克工业的商标。特洛伊抬手接过，仔细看了看，才觉察出那是一把车钥匙，而且显然还是价值不菲的那种。
“我的车停在了这附近，你可以拿着这个开去最近的医院。”
说完，喉咙明显正常的家伙又干咳了一声，补充道：“就不用还了。”
特洛伊一愣，握住车钥匙没吭声，斯塔克也同样陷入尴尬，两个谈话技巧都不怎么样的人短暂地僵持了一下，最终被伊凡·万科的攻击打破沉默。
“那么，总之，那套战衣彻底破坏掉就好，我向你起誓不会再做类似的东西。”
特洛伊摸了摸鼻梁，却发现现在的自己早就已经不再戴眼镜：“抱歉，车之后会想办法还给你，只是我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聊天。”
他离开得很快，整个人的动作就像是久经训练的短跑运动员，一点也看不出来罹患有低血糖，但特洛伊已经实在懒得再继续伪装下去。眼部的魔术回路和数秘术的指令咏唱让他整个人都陷入分筋错骨一般的痛觉当中，只想先找个安静的地方熬过这一段不那么体面的“必经之路”。
斯塔克的车很好辨认，从造型到写着“STARK”的车牌都和其所有人一样张扬，特洛伊拉开车门，将自己的整具身体摔了进去，放任和数年之前如出一辙的痛觉席卷全身。车内的所有感应设备全部打开，按照车主人一贯的喜好，开始自动播放些他欣赏不来的音乐。
跳动的音符冲击着脑神经，反倒分散了痛觉。
没有事先准备，没有利用大源（Mana），没有魔术礼装，没有继承刻印地冒进就是这样的结果。时钟塔不乏天才，甚至“天才”只是这座魔术师殿堂最基础的入场券，他见过无数优秀而从容的魔术师，作为贵族主义派阀的一员，他身上总是带着太多让人觉得难堪的狼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骤然亮了起来，页面当中是一则短信提示。
那来自于他曾经在医院当中交换过的联系方式，那位在试验当中脊椎横断的战衣测试员。
“我决定好了。”
“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对方在短信当中说：“和恶魔做交易也可以，我只想重新站起来。”
14、14
驱车去医院和那位先生进行进一步商谈之前，特洛伊先去医院对面的快餐店吃了顿晚饭。
大杯的加冰可乐灌进胃里总算有了舒缓精神的作用，有的时候人类确实需要一些□□来振奋自己，但是他又不愿意喝那种苦味儿太重的提神饮料。
斯塔克的车无论停在什么地方都容易引人瞩目，好在医院附近配有地下停车场，不至于让他再多解释几遍自己是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新雇佣的司机。特洛伊觉得他最好在这周末以前就把车还回去，顺便再买一辆新的代步，用来替换那辆被伊凡·万科抽成两截的倒霉伙计。
油炸食品和碳酸饮料带来粗暴的满足感，在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得到了初步放松之后，特洛伊终于能够重整精神，踏进那间病房。
床上坐着的人仅仅过了月余就形容枯槁。曾经对方是个虽然算不上肌肉虬结，但至少健康又暴躁的中年人，但现在很明显就可以看出，那种曾经攀附得满脸都是的生气已经逐渐被消耗殆尽。
可能是因为他花光了抚恤金，看了足够多的医生最终失望，也有可能是因为复健运动进度的一无所获和饮食习惯的改变让人变得瘦削了一些。特洛伊很难去揣测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知道就连他自己都度过了异常艰难的一段时间。
“你来了，魔法师。”
对方说。
“炼金术师（Alchemist），或者是魔术师，随便挑一个称呼都行，当然这对你来说不重要。”
特洛伊很快放弃了在形容词上辩驳：“现在坐上你的轮椅，然后办理出院手续，放弃一切后续治疗，跟我上车。”
“姑且先问一句。”
对方在特洛伊把他扶上轮椅之前，又问：“我会不会因为加入了霍格沃兹而死？诚实地向你坦白，我的前半生当中还因为偷东西蹲过几周监狱，大概会被分院帽直接分进阿兹卡班。”
特洛伊：“……看得出来你看过一些幻想小说，但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没有霍格沃兹，希望你等会儿见到那些人的时候也别跟他们提这个，那群人大概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不会开玩笑的家伙们了。”
*
对方在看到车以后，又是大呼小叫了一番。
“斯塔克的车！”
他大喊：“果然我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他也是个魔法师！”
特洛伊：“……”
他都忘了还要解释这个。
“是个意外，斯塔克是我的前前任老板，这车是借的，得还。”
他只能说：“我敢保证，他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类——可能脑子不那么普通，但绝对不具备魔力，而且也不是法师。”
一辈子没坐过这么贵的车，就算特洛伊本人不算缺钱，两个人也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还的时候有什么磕碰折损。他们保持着克制的速度一路开到布里克街的一栋建筑物之前缓缓停下，特洛伊按下车窗，指着窗外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一栋建筑物，有点像是博物馆之类的。”
对方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是检测天赋的某种测试吗？”
“这说明你视力正常。”
特洛伊说：“很多父母在希望孩子学钢琴的时候都会对着钢琴老师说，我的孩子能跟着音乐节奏摇摆，这是说明他有钢琴天赋吗？实际上能做到这一点只说明这孩子听力正常而且有基础的分辨节奏的能力，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他这辈子还是告别钢琴比较好。”
“……我觉得你在拐弯抹角地讽刺我。说真的，我能通过学法术站起来吗？”
“那要看你自己。”
特洛伊将车停在附近，叩开了布里克街117A#的大门。
*
房间的装潢古旧，某种程度上可以追溯到美国建国不久的那个时代。大厅空无一人，特洛伊推着轮椅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个人步履匆匆地提着一根长条木棍走下来，在看到他以后眉头明显拧在一起：“我记得你在拿到绿卡之后就表示过自己将不再插手神秘的事，弗雷因先生。”
“我是说过这话。”
特洛伊说：“所以今天也只是来引荐新人而已，决不在你们这儿多掺和。”
“你们关系很差？”
轮椅上的家伙小声嘀咕。
“没有很差，真要细究的话，我们根本没什么关系，所以也谈不上好坏。维山帝的法师是美国地脉的维护者和镇守者，我在刚来美国读大学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他们一两次，自那之后再也没来过这里。”
“可是他看上去就像是要用手里的那根棍子来敲你的头。”
“……那大概是因为他看了新闻。”
特洛伊说。
这段对话虽然声音压得低，但也不是完全让人听不见，卡尔·莫度闻言嗤了一声，阴阳怪气说“原来你也知道我会看新闻”。
他甩出一张报纸，那截软纸在空中自动展开，等落到两人面前的时候，钢铁侠和不明战衣交战的画面被鲜艳的红色画了个巨大的圈。新闻以斯塔克的大获全胜为结尾，伊凡·万科再度被捕，据说将要被送往在海上建立的孤岛监狱当中。
想来这一次他想要越狱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我倒是不在意为什么你突然想要从事老本行，但如果想要跟刑期两三百年的犯人同流合污的话，那或许就要请代行者来清理门户了。”
卡尔·莫度说：“明明你这些年都一直做得很好。”
“……我要真跟他们同流合污，今天晚饭之前你就该出现在我的背后了。”
特洛伊打了个呵欠，对这点威胁充耳不闻，毫不犹豫地甩锅给斯塔克：“谁知道这么稳妥的工作也会被裁员呢。”
不管他们两个怎样沟通，今天的重点还是新人的加入。卡尔·莫度自我介绍说他是目前维山帝法师当中的首席弟子，跟随至上尊者学习法术。他们这个流派的法师即便是在神秘世界——对方自动在脑子里翻译成了“魔法界”——当中都是比较特殊的一支流派，因为他们并不从地脉或者星空当中汲取魔力，而是有别的魔力来源形式。
“维山帝。”
他说：“三位一体的至高神，由霍古斯、奥姝图和阿戈摩托构成，是人类目前的技术远远无法触及的高维存在，我们利用维山帝作为魔力源流，并且在过去的数千年之中代代传承，依靠着这份魔力保护世界。”
“在我看过的小说里这一般都是勇者故事的开头。”
轮椅上的男人说：“三十岁以后的未婚男性还有能够成为勇者的可能吗？”
“情况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这家伙有维山帝魔力的适应性，但是脑子有点问题。”
特洛伊说：“电视剧和幻想小说看得太多了。”
莫度：“……”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臭着一张脸引领二人到传送法阵前面，又推着轮椅进入了法阵中央，特洛伊看了看，倒退两步：“我就算了，如果那家伙有意成为你们的一员，那尼泊尔那边自有人负责接收，我跟你们的流派完全不同，现在也已经和神秘无关，暂时就先送他到这里。”
意思是再往前走，窥见别人的辛密是僭越的行为。
但莫度却坚持要让他一起跟上。
“需要至上尊者本人亲自点头才行。”
他说：“这种事儿我答应不算。”
“那你们的至上尊者工作压力可真大。”
特洛伊感叹：“全年无休没有补偿还没地方交社保。”
这句话也算僭越，他的头顶上捱了生命法庭之杖不轻不重的一下，被囫囵推进传送法阵当中，睁开眼睛之后就已经来到了尼泊尔。
时差原因，纽约正值夜色，而尼泊尔的早晨刚刚开始。
两人环顾四周，都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说真的，他上次去这么穷的地方还是在斯塔克工业出差的时候。
15、15
大多数的魔术师都有着相当程度财力的支撑，这也是时钟塔当中“常识”的一部分。
资产可以用于购买礼装，延续魔术师的家系，投注在各类研究上，也用于派阀之间的倾轧，或者别的任何场合。一个合格的魔术师不仅要有精湛的技术，还要有足够充裕的财富，以及“让钱生钱”的能力，这是一个魔术师家系想要维系下去的基础才能。
包括弗雷因家族在内，也常年在经营着贩售魔偶的生意，甚至时钟塔当中都购进过不少用来自律防御和日常打理洒扫的魔偶。
但显然，这些维山帝的法师是“常理”之中的“意外”。
尼泊尔是亚洲国家当中的GDP垫底，在全世界排名里也常年低迷，虽说被誉为“世界上幸福感最高的国家”，但从小在魔术师家族当中长大的弗雷因完全无法体会这种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感觉到底从哪里能感觉到幸福。
加德满都，卡玛泰姬，不少身穿布袍的法师们已经结束了一天当中的早课，开始排着队领取早餐。
“我今后也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吗？”
杰弗里问，他有些不安地扶着自己的轮椅轮子。这里是一片尚未被工业化所污染的土地，空气质量比纽约要好不少，非常符合他对“隐居的世外高人”的粗浅想象。
特洛伊则是有些焦躁地注视着周遭，这里充斥着复杂的地脉环境和环绕术式，空间法阵，维山帝投射下来的高维魔力，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呼吸不畅，让他有一种工科生置身于艺术类大讲堂时不合时宜的局促，他忍不住摸了摸鼻梁，又意识到现在自己的鼻子上没有架着眼镜，于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走。”
卡尔·莫度催促着他们，对于特洛伊的异常反应视而不见，“至上尊者日理万机，能抽出时间来见你们，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他真是一点也不想分享这份荣幸，特洛伊在心里想，他平日里见到巴鲁叶蕾塔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仿佛一个学渣看到教导主任，而至尊法师在这个等级体系里差不多可以对等为教育部部长。
但他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莫度的想法是另一回事。这位一板一眼的首席一只手推着轮椅，另一只手推着他的肩膀，半是胁迫地将他们两个推进了房间。现任的至尊法师正安静地坐在房间的正中央，视野聚焦在空间当中的某处，以特洛伊的眼力，完全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在注视着什么。
“欢迎你们，杰弗里，特洛伊。”
古一直接念出了两个人的名字：“欢迎你们来到卡玛泰姬，也欢迎一位即将踏入神秘学的新人。”
“您同意他跟着大家一起学习维山帝秘术了吗？”
莫度确认道。
“当然，我们不该拒绝一个有才能的人想要来获得救赎。”
古一的脸上仍旧带着那副清淡的笑容：“他照惯例交给你来指点，莫度，就像是别的新人一样。”
“谨遵您的意愿。”
莫度行了个礼。
这位首席弟子很快推着轮椅离开，新人的入门教育总不至于还要劳烦古一亲自进行，从今天开始，对方就将作为一个维山帝的秘术师在卡玛泰姬进行不知年月的苦修。
房间里只剩下了特洛伊和古一，后者作为已经不知道活过几多年月的至尊法师，从精神性质上就已经和人类有子逐渐拉开的差别，特洛伊完全没办法将她作为对等的人类沟通，实际上，只要被那双眼睛扫视到，他就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呼吸紧迫。
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维山帝在世界表侧的代行者，大量魔力维系的□□，多维宇宙的守望者。他知道这个，就像是知道时钟塔的地下连接看里侧，知道锚定世界的伦戈米尼亚德——“这个世界存在至尊法师”是种类似的概念，只不过他很难将这种概念在头脑当中和具体的某个人联系在一起。
而对方轻描淡写地开了口：“我知道你的事，弗雷因先生。”
沉默。
即便是对自己的选择从未后悔过，即便是古一的语气里没有任何责难，特洛伊还是无法立即回应这句话，哪怕保持沉默本身在莫度的口中都算得上是某种失礼。
良久之后，他终于艰涩地开口：“您也觉得这是种浪费吗？”
他从一个世界逃向了另一个世界，从英国来到了美国，成为了一名工程师，拿着一份还算充足的薪水，就好像过去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在得知了弗雷因家系的刻印决定要由天赋异禀的罗谢·弗雷因继承的时候，多数的魔术师都向他投来惋惜遗憾的目光，但他自己却隐秘地在内心深处长舒了一口气。
魔术协会，时钟塔，是收容「天才」的机构。
也因此，无论再具备才能的人，在时钟塔当中都会因为竞争而显得普通。所有魔术师们穷尽一生，想要寻求抵达根源的手段，原本，应该是这样——
“人类的选择，不应该直接用是否浪费来形容。”
古一回答。
“只是每一种选择都有其代价，就像是我选择了成为至尊法师，就没办法同时选择自由的死亡。”
这两边的选择都太极端了，特洛伊想，就像是选择成为钢铁侠还是全美最著名的军火商一样，那都不是他这种正常人能做出来的抉择，但是毕竟面对的是至尊法师，他当然没有反驳的打算，只是勉强点了点头，不知道对方要将这样的对话持续到什么时候。
而古一明显看穿了他的这种想法，并没有强留对方的打算。
“离开时钟塔也是一种选择，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游离在魔术协会以外的魔术师。”
她的声音温和，好像不是通过声波传导进骨膜，而是直接在脑海当中进行思考发声：“逃避本身也有意义，你出生在魔术师的家庭当中，之前从未切身去体会过神秘以外的世界，这对你来说或许也是一个关键的契机。”
“就像我决定成为至尊法师的那一天，就像杰弗里先生决定加入我们。”
“您看到了什么未来吗？”
特洛伊不禁问。
他虽然对维山帝的秘术了解不多，但至少知道至尊法师是执掌第五法的魔法师，具备未来视的力量。
而对方没有明确回答这个问句，只是轻描淡写地站了起来：“你已经在前往未来的路上了。”
*
从卡玛泰姬被送回纽约之后，特洛伊已经决定将这段对话抛之脑后。
尼泊尔的信号极差，等回到纽约之后，手机里接连不断地弹出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将他一下就从神秘带来的迷惘当中拉了出来，拽进属于打工人的真实世界。
特洛伊挑拣着重点的几个回过去，他的同事们显然陷入了焦虑当中，问他今天下去失踪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汉默工业如今要被介入调查，哪怕他现在正在离职状态之中，作为战衣最后经手的设计人员之一也是免不了被牵连的。
“斯塔克要起诉汉默？”
特洛伊问：“需要我去出庭？”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正常的反应。
“最可怕的就是这点了！他竟然没有宣布要起诉！”
同事在电话里咆哮，让特洛伊忍不住把手机拿得远离耳朵了一点：“斯塔克工业的法务部门可不是好惹的！”
“……那应该问题不大，他本人没申请过战衣的设计专利，所以理论上也不会受专利法的保护。”
而且最重要的是，本质上他根本没有剽窃对方的核心思路，而是用人偶工学魔术抄了近道，虽说这点证言在法律层面上完全无法进行自证，但斯塔克本人大概不会在这种地方上敲一竹杠。
又劝说了几句，他撂下电话，觉得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多得一塌糊涂。首先是需要彻底走完离职手续，接着得搬家，把车还给斯塔克再买辆新车代步，短时间内他不打算再换工作了，正好这段时间停下来休息一下——也不知道汉默愿不愿意顺利地放人。
当然，这点虽然麻烦，但也不至于无法应对，特洛伊决定明天就去联系律师来维权，至于汉默和斯塔克工业的博弈最终结果将会如何，那已经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
等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扫地机器人自动启动，将地面清洁得干干净净。特洛伊伸手一摸书柜，柜子上已经积攒了一层薄灰——这种地面上叽里咕噜工作着的机器当然不可能顺便负责擦玻璃擦柜子铺床，现代科技想要完全替代魔偶果然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算了，不要想。特洛伊摇了摇头，自己动手用抹布把那一小片灰尘清理干净。
16、16
托尼·斯塔克的效率确实很高。
翌日他就举行了发布会，表示自己一切健康，并且成功击溃了一起针对他自己的恐怖袭击事件。
事件的具体内容语焉不详，至少没有直接回答战衣的设计者和出品方到底是谁。但汉默工业正在制造战衣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不少记者的提问里都带着拱火的意味，想要从他口中泄露出什么“即将针对汉默工业采取一系列制裁措施”的消息。
不过他们又一次失望了，托尼·斯塔克在镜头当中数次走神，很显然关注点不在这里，即便好几名记者带头煽风点火也一样。对方在保镖的簇拥下匆匆忙忙地钻进车里，这次开的车和上次出现在媒体镜头下的似乎有些差别。
当然，不会有人在乎这些细节，那可是托尼·斯塔克，他有那么三四五六辆不同的车视天气和心情的不同换着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稀奇。
同一日，纽约市，复仇者联盟，枢纽基地（TheHub）。
尼克·弗瑞在小会议室的电脑当中接入U盘，很快就投影出了当日里被钢铁战衣所记录下来的作战内容。
沉默的打斗画面当中，西装革履的男人横在交战双方的中间，只是使用语音指令就让铬白色的金属战衣失去了控制权限。
“看上去真酷，你是想说，那个人就是这件战衣的实际制作者？”
克林特·巴顿问。
“这是斯塔克提供的拷贝文件，他应该不会特意做份假的发给我，不然的话按那家伙的性格更有可能的是直接拒绝。”
弗瑞按了按眉心：“所以很有可能，他是被贾斯汀·汉默招揽去制作战衣。”
碍于对方曾经是斯塔克工业的员工，在定位了具体人员之后，个人信息也很好查阅，只是这份情报更像是份精心制作出来用以应付他人的成果，大学之前的一切人生履历皆为不明，只知道是来自英国，而童年时期似乎是在罗马尼亚接受教育。他们对于这个欧洲巴尔干半岛的国家了解都不够深，完全无法从语焉不详的信息当中反推出更多的情报。
“所以，你是希望由我来套取和他相关的更多信息？”
一直沉默看的娜塔莎突然开口：“如果能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对他做出人格画像并不困难。”
“不，我希望你负责观察配合。那个人很长时间都在斯塔克工业当中工作，没有任何一个同事发现过他的异常，如果不是突然被辞退又发生了一连串的意外，就连我们都无法发现这个人的特殊。他应该有着非常不错的反侦察能力和警惕心理，如果一开始就报以探究的心理，大概很快就会被认出来。”
弗瑞沉声道：“Cap会去接手这件事。”
*
囿于多方角力，特洛伊的离职手续也办理得相当迅速。
网络预约的律师不知为何格外靠谱，比过去的好几次业务水平都精湛，更妙的是价码还维持在业内平均水平，属实物美价廉。由于这位预约律师的努力，贾斯汀·汉默没怎么纠缠就放了人，甚至被迫承诺了在离职之后禁止一切形式的骚扰联络，算是顺利斩断了他和汉默工业之间的一切联系。
高效率的工作让特洛伊也觉得又惊叹又感激。
“真是感谢您，罗斯曼女士。”
特洛伊主动握了握手，真心实意地感叹：“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接下来得多麻烦，您的职业水准值得更高的薪酬。”
“可以先交换一下名片，如果以后有新委托也可以交给我，下次可以给你开个熟人打折价。”
戴着大墨镜的女律师掏出一张名片，上面的烫金字写着“娜塔莉·罗斯曼”，来自一个名字生僻的独立的律师事务所。
她看着特洛伊接过名片，又笑了一下：“当然，以个人的角度，还是别总遇到需要打官司的麻烦才好。”
特洛伊在习惯性从钱夹里掏名片出来之后才觉得不对劲，那上面的职务和联系方式上还写着“斯塔克工业”，以及一个如今已经早就不复存在的项目部门：“留个电话，我现在还真没办法给您名片，您看，这么短时间内离职两次了。”
“说不定下一份工作会更好。”
娜塔莉宽慰道。
“但愿不再是这种强人所难的工作，汉默工业的经历让我觉得还是谨慎择业比较好。要知道，有个任性的老板在，开多少钱都会觉得心累。”
特洛伊半是抱怨地回答：“最好也放弃和军火相关的领域，如果有得选，我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医疗器械行业还招人。”
对方趁机提出建议，决定先拐弯抹角地植入一些对于神盾局的印象：“打算试试看更加官方一些的机构吗？比如一些类似NASA的研究所，也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我恐怕，在这个领域还不够资格。”
特洛伊回忆了一下NASA的招人要求，皱着眉头笑了笑：“约翰逊航天中心倒是可以勉强搏一搏，但我大学的专业不够对口，而且工作地点在德克萨斯州。”
“您不打算离开纽约？”
“恰恰相反，能离开纽约再好不过。”
特洛伊揉了揉头发：“只是，好，我不觉得自己能胜任航天领域的工作。”
“您认为您自己不足矣承担那样的工作。”
娜塔莉慢呑吞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但您的简历里写过，在斯塔克工业的年均定级都在T1。”
实际上远不止如此。
托尼·斯塔克难得给出了对方在战衣制作上“能跟上他的车尾灯”这种程度的评价，那么她面对的至少是一个水平不俗的科学家，但这句话从面部表情的读取上来看又不像是在说谎，娜塔莎心里直犯嘀咕，在人物画像上记了一笔，或许这个人的自我评价过低。
“虽说都是研发行业，但制造业可是隔行如隔山。”
特洛伊努力摆出轻松的表情，向对方科普：“在大学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的同学，毕业过几年之后，倘若一个去造飞机另一个造盾构机，说不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都会互相搭不上话。”
娜塔莎：“……听上去确实很复杂。”
装得还挺像样，她在心里腹诽。弗瑞的任务里，她是负责辅助配合的位置，尽可能不要让对方起疑，因此只是闲聊客套了几句就转身离开。特洛伊则是回了自己的出租屋，盘算起存款，为接下来的生活早作打算。
他孤身一人在海外，既没有家人顾忌也不存在复杂的社交关系，换个城市轻而易举，在哪儿都是打工，因此浏览起招聘网页的时候态度颇为宽泛，全美境内任何合适的企业都能纳入选择范围，美国找不到的话还可以去加拿大。
可以选择的东西太多了，前往哪个城市，在什么地方工作，吃穿用度，衣食住行，一切都可以成为自主决策的内容。存款还够支持一段时间，虽说魔术师人人都花钱如流水，但神秘之外的世界里消费额度大概要直接在开销上减去几个零——他的薪水可以过得非常宽裕。
成群的鸽子飞过窗外，扑棱棱的翅膀声让特洛伊从电脑前抬起头，以往这样的场景会让他联想到使魔，但现在，这种想法也不再有必要。
这种宽泛的选择权自由而孤独，特洛伊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不少孤身一人在海外的抱怨，但那时神秘世界的负担正压在身上，让他对于这类轻飘飘的怨言完全无法感同身受，而如今连着换了两家公司，他才终于略微体会到了那种独居无业，而且没什么生活目标所带来的空旷，以及“人类果然是群体动物”的感触。
果然还是得找份工作，他想。
半月后，他收到了第一个还算合格的企业的猎头电话。
这家企业薪资水平合理，下属分公司众多，也涉及不少军火业务，但本部偏向于金融运作。值得一提的是，本部的研发部门经常配合老板的需求做些和慈善事业相关的工作，也有不少和城市基建相关的项目。
特洛伊一直以来的策略都是选择技术主导的公司，但经历过这一段汉默工业的职场经历，他开始觉得老板太有梦想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家企业也同样是有着几十年经营历史的大公司，股价和经营方略都很稳定，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公司本部选址在哥谭。
他又随手在网上搜了搜评价，大家都纷纷表示，能在哥谭开公司的，都是真正的猛士。
17、17
如果排除掉最关键的糟糕因素，哥谭这个城市的GDP意外地很不错。但这种“不错”建立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洗钱活动、非法经济运作以及剽悍的民风之上，足够让大多数外地人闻风丧胆。
比如，如果想在职业论坛里问问“去哥谭工作首先需要准备什么”，大家会异口同声地告诉你，“一把趁手的枪以及持枪执照，如果有必要的话，执照来不及考也行，先搞到枪”。
特洛伊：“……”
他沉默了一下，问：“我是去正经的大企业求职当技术研发，也是这个建议吗？”
大家纷纷回答：“不管你是去哥谭干什么你都只有一条命啊？”
特洛伊：“……行。”
现在再看那个韦恩集团的岗位招聘，就没之前看上去那么顺眼了。能在哥谭开公司的都是真正的猛士，那显然他们的老板理应也是个猛人，再怎么说这是个几十年历史的老企业，在网上的风评也还算不错，可以搜集到的信息当中不存在拖欠公司、高强度加班或者不交保险之类的黑历史，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建立在有命享受的基础上。
当然，他倒不至于觉得自己会被轻而易举地干掉，但是纷争只会引来源源不断的纷争，如果有得选，他还是想像最开始在斯塔克工业一样当个挑不出毛病的寻常工程师。
网上可以公开的图片内容当中，韦恩集团有自己的食堂，伙食质量颇为不错，住宿则需要自己另行租房或者买房。整个城市的交通还算便利，城市一缘临着港口，日吞吐量巨大，但并不是每船货物都完全合法。
这家公司的老板是哥谭市的知名人物之一，具体知名的地方在于情人众多以及在社交场合的游刃有余，大体上来看是个和他第一任老板差不多但没那么天才的人设，照片当中的男人眼睛弯起弧度，在聚光灯下看看镜头，显得意气风发。
是个不管怎么说，都让人看上去生不出恶感的人。
“入职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如果可以的话，我需要提前半个月左右做准备。”
特洛伊先是给HR发了一封邮件。
“你想要准备什么？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集团这边会为入职的新员工提供一些租房或者当地特有的商业保险方面的建议。”
HR在半小时之后回了邮件，语气口吻非常个人，没那么生硬而公式化，不像是他预想当中的那种招聘人员，但本质上他自己也没换过几家企业，斯塔克工业是毕业校招，汉默工业则是猎头联络，说不定这就是哥谭不羁的当地风格。
“我要在这段时间里考一下持枪证明。”
特洛伊回答：“我在网上搜了哥谭的求职建议，所有的帖子都建议新来的外地人最好学会开枪。”
对方：“……”
虽说哥谭市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个不建议游客前往的虎狼之地，但在外地人口中这么说果然还是很有冲击力，对方明显沉默了一下，才回复了邮件：“很高兴您对哥谭市有一定的基础了解，那么十五天之后欢迎您来办理入职手续。”
阖上电脑之后，特洛伊起身伸了个懒腰，总算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新的工作地点已经算是敲定，他目前的打算就是先还了斯塔克那辆车，再想办法在十五天之内取得枪械的持枪执照。哥谭市的法律非常松，凡满二十一岁以上的人都具备小型枪械的持枪权，当然这也和他们当地的民风不无关系，在官方警力有限的情况下，只能允许当地民众也一起拿起武器武装自己，一起投身于混乱邪恶的大乱斗当中。
既然本地人可以在这种氛围当中安居乐业，那他当然也可以。特洛伊对于这点毫无怀疑，下楼开车前往斯塔克工业的研发主楼，那里曾经是他过去几年间的工作场所，如今建筑风格依旧，但等他停车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搬家公司开着成群结队的货运车辆，正源源不断地从建筑物当中向外搬东西。
“斯塔克先生？！”
一个体型厚实的男人立刻就辨认出了那辆车牌号写着STARK且价格不菲的车。
特洛伊只能先降下车窗停进地下停车场，小声跟对方解释自己是来还车的，上次因为情况紧急暂时借用，车里的东西他都没怎么动过，还回来之前还洗过一次。
结果哈比·霍根，斯塔克的私人司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我不觉得斯塔克先生能借出去什么东西。”
他斟酌着语气，又奇怪的眼神看向对方：“一般来说，如果车库里的车数量少到一定程度，会有人酌情根据心情之类的参考要素添置一些新的。”
而且送车是基础操作，那些杂志封面上的美女说不定其中一两个也能获此殊荣，这事儿哈比完全视作是老板心情好当众撒钱的行为，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撒出去的会被还回来。
最近喜好变成这样了吗……他有些怔住，仔细打量了一番特洛伊，这人规矩地穿着正装，没有任何逾矩的装束，着上去扔进人堆里就可以和全纽约无数的上班族混在一起。
对方被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扎得莫名其妙，从车里拔出钥匙：“总之，战衣的事情直的很抱歉……不管怎么说我都该负些连带责任，非常感谢贵方没有直接起诉。我已经从汉默工业实职了，以后也绝对不会再造那种东西。”
“战衣？”
哈比立刻反应过来：“你……你就是那个？”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下，先是伸手划了个两米的高度，随后又像是机器人一样摆动了一下手留：“做出那个的那个？”
特洛伊：“……”
好好的话为什么不能好好的说：“就是你想的那个，当时情况比较槽糕，我开的车又直接被劈成了两半，正好我那个时候低血糖发作，情急之下就借了斯塔克先生的车。”
他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车被鞭锁劈成两半说不定还可以找保险公司理赔，步履勿勿地打算从地下车库离开，走了几步又想起来刚来的时候看到这里像是在搬东西，多问了一句：“最近在更新设备吗？怎么看到那么多搬家公司在这里运东西。”
“斯塔克先生要把这栋楼留出来做别的用途。”
哈比下意识地流畅回答，显然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有不少：“所以所有的员工工作地点全部变动，要搬到别处去，新公司地址的选址已经定好了。”
特洛伊：“……”
在经历了一整个部门和生产线的裁员之后，搬走整个公司这种操作，他接受起来居然毫无障碍。想来托尼·斯塔克也是不在乎员工通勤之类问题的，大概还和过去一样，不想待就走。
如果是别的企业，老板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大概就距离倒闭不远了，但那个人不一样——就算砍掉了整个主营业务部门，也可以迅速靠新能源领域的突破而带领看整个公司加速上升。他自己一个人就是一支团队，无数人绞尽脑汁都无法缔造的战衣，或许只是对方的灵光一现。
“嘿，车真不开走吗？我敢保证老板肯定说过‘车送你了’之类的话。”
哈比·霍根追在身后：“而且就算还回来也只是停在车库而已，他早买新的了。”
“我的下一份工作在哥谭。”
特洛伊转过身，非常认真地说道：“这个价位的车我恐怕自己没命开太久。
哈比：“……”
虽然这话说得语气辛辣，但说不定是真的。他哼哧了两句，本来想问对方为什么想不开把工作地点定在了哥谭，但很快又想起来眼前这人也是斯塔克工业的前员工，尴尬地闭上了嘴。特洛伊在还了车之后就搭乘最近的地铁离开，等一番周折赶回住处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您好……嗯，我的车被核动力供能的金属鞭子从中间劈开了。”
“劈成两半了，车爆炸了，就物理意义上的那种，没有夸张描述。”
“不是，不是，没开玩笑，也不是斯塔克，就是最近的那个新闻。”
“车牌号是……证据？有必要的话，你们可以给斯塔克工业发协助调查通告，斯塔克的战衣里大概会有视频记录。”
“是，我主动开车过去的……因为对面的战衣是我造的啊，我得阻止他。”
“我真没开玩笑，你们可以查我这几个月汉默工业的缴税记录和社保记录。”
“超出了理赔范围？凭什么啊，我买保险的时候你们可没说车突然爆炸了不赔！”
——保险公司把电话挂了。
18、18
虽说他一开始就对理赔没有报多大信心，但是被这样粗暴地挂断电话拒绝还是在意料之外。现在的保险公司真是越来越不行了，特洛伊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打开聊天窗想要咨询一下这种情况还有没有机会挽救。
于是兼职当法律顾问的娜塔莎就收到了她短暂职业生涯当中最离谱的咨询。
“因为那是你自己主动前往了危险的场所，所以造成的伤害也有一定自身原因，就像是如果车浸水之后发动引擎导致引擎失效保险公司也不赔一样……”
娜塔莎用肩膀和耳朵夹着电话，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回话，克林特·巴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捂着嘴无声地笑得浑身发抖。
等到这一通电话打完，娜塔莎冲着他抬起眉毛示意现在可以出声以后，克林特终于畅快地笑了起来。
“什么啊！在和那种级别的家伙战斗过之后的反应居然是为了给自己的车保险理赔……斯塔克怎么没想出这招，他应该给自己的每件钢铁战衣都提前买好保险。”
他笑得脸色都发红：“保险公司会哭着求他停手。”
“虽然我伪造过很多身份，但这一次是格外有挑战性的一个。”
娜塔莎也跟着笑：“如果这任务继续下去，我怀疑自己总有一天会受到来自哥谭的劳动仲裁。”
“哥谭这地方劳动仲裁真的有用吗？”
克林特发出灵魂质问：“而且我记得弗瑞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招人进神盾局，而不是真的让你去长期当劳动仲裁的律师。”
“他的情况有点……”
娜塔莎露出了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和特洛伊接触过的几次当中，每一次对方都表现得非常平稳，如果不是看过斯塔克的录像，完全没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人能够制作出那种程度的战衣。
“总之你见过一面的话就懂了。”
娜塔莎说：“我觉得现在这个状态，就算神盾局有心想要邀请他，也只会得到拒绝。”
“神盾局的薪水都不行？”
克林特挑起眉毛。
“不是薪水的问题，是这个人……”
娜塔莎指了指太阳穴，“有点问题，我不太好形容。”
“我怀疑你在拐弯抹角地说他脑子有病。”
克林特说。
“我如果要说别人脑子有病从来不拐弯抹角，他是真的……总之，你见见就明白了。”
*
虽说这个话题很适合当闲暇时候的段子来活跃气氛，但当下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复仇者联盟的建立。这个世界上正无时无刻发生着各种危险，作为神盾局的探员，他们所需要面对的工作内容远非常人所能触及。
原本弗瑞的想法也只是吸纳一个实力拔群的技术人员，而非像是他们这样的一线外勤探员，如果对方坚决拒绝，那当然也没有强求的打算。真要说的话，他们更担心的反而是这样一个有才能的人走上了歪路，将这份力量运用到危险的领域——也正因如此，这个任务才会被偶然知情的Cap主动揽过来。
虽说有几分好奇，但克林特没想到的是，他们发生接触的机会居然来得这么快。
纽约，一家射击俱乐部，特洛伊·弗雷因正在缴费窗口填写好自己的个人信息，他的身后站着个将鸭舌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对方似乎是有这家俱乐部的会员，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走进了地下一层的靶场。
网络时代里，只需要一点正确的引导——比如在咨询纽约射击俱乐部时精准的广告投放，比如恰到好处折扣力度，比如这里其实是神盾局探员们私下里聚集但同样也对外开放的射击场所——就能够将结局导向“自主选择”的巧合。
特洛伊领到了一把制式普通的□□，上面押进去八枚子弹，新人会专门有教练来教导如何持枪，在基础动作过关之后再开始射击练习。
他之前没有持枪经验，来留学之后碍于自己的自保能力比大多数人都出众，也一直都没有这个需求，从未想起来过要去学习，因而这一次缴纳的费用里还包含了培训费。
首先要从持枪动作开始学起。对等三角式据枪法、顶拉式据枪法，威沃尔式据枪法，以及用单手持枪的单臂式据枪法是目前通用的四种□□持枪姿势，特洛伊在教练的指点下，两脚分开略大于肩宽，双手持枪，保证枪口的平直瞄准靶心。
“第一次开枪的人都会有些紧张。”
教练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肌肉：“□□会有后坐力，不过一般常用的□□后坐力都会控制在能接受的范围，所以只要习惯就好。”
今天是工作日，来这里的人不多，克林特一身休闲打扮，和扣着鸭舌帽的青年紧挨着坐在角落里。
“从来没掌过枪。”
克林特小声说道：“上手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伸胳膊。”
他们私下里偷偷评估着：“应该也不是什么别的国家的特工，要不然演技高超成这样的话能拿奥斯卡了。”
史蒂夫则制止了在这个基础之上的胡诌：“身上的肌肉都没有那种经过训练的痕迹，别在一开始就对别人做出太多糟糕的预设。”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们两个站起来，走到特洛伊的身后，轻轻拍了拍教练的肩膀。后者先是回头，又震惊地绷圆了眼睛，看到史蒂夫将食指束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又忙不迭地点头，眼含惊喜地退了出去。
特洛伊转过了身，将他们两个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没有魔力，一条回路也没有，看上去也没什么恶意。虽说两个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壮，都属于那种抢劫犯也得绕着走的型号，但他们毕竟不是魔术师……如此想着，他先是将手里的枪放下来，再用不那么熟练的动作将保险阖上，以防误伤他人。
史蒂夫露出了他自认为最和善的表情——这向来无往不利，大多数见到他的人都会像是那个射击教练一样激动得难能自己，虽说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有些影响日常生活，但不得不说，用在和陌生人沟通的时候简直方便极了：“很高兴认识你。”
紧接看，他就看到对面的人先是扫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说了句“你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史蒂夫·罗杰斯，受全世界欢迎的美国队长，遭遇了社交生涯的滑铁卢。
他确实知道英国人在社交上要比美国拘谨很多，但真的被人谨慎地看着时，这种尴尬平白增添了好几倍。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从“今天的天气不错”开头，但是就算强行挑起这个话题，这个不晴不雨的阴天也实在是没什么夸奖的必要。
他们三人站成三角，度过了一小段尴尬的沉默。
“事先说好。”
特洛伊说：“我不买保险。”
说完又看了看他们两个人身上的肌肉：“也不买健身课。”
史蒂夫：“……”
克林特惊讶地问：“你居然不认识他？”
于是特洛伊再度重新打量了一遍这两个人，从长相和体型上判断了一下，又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平时不太看电视，您是电影明星？我大学才来的美国，对这边近年的流行文化一直都缺乏关注……这附近没有摄像机？能不能把这段剪掉啊。”
史蒂夫：“……”
这一次，克林特完全没控制住表情，他夸张地笑起来，拍着特洛伊的肩膀，说你真不认识他是谁？就算小时候在英国长大，也该听说过美国队长才对。说这个词的时候他甚至刻意压低了嗓音，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防止因为太过出名而造成的拥堵——还好今天这个俱乐部确实有些冷清，除了他们这种工时不固定的探员，就剩下了特洛伊这个因为刚刚辞职而新的工作尚未入职的临时无业人员。
特洛伊在自己大脑的词库当中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点工作闲聊时的细节——他那个收养了四个孩子想要读大学的同事，就有孩子特别崇拜美国队长，同事还说过圣诞节的时候要给他们购买美队的玩具周边。当时他们在贾斯汀·汉默的PUSH之下工作压力陡增，这种闲谈话题在生活当中的占比实在太低，不去细想根本记不住。
“倒是听过，不过之前还以为是卡通片里的角色呢。”
特洛伊摸了摸后脑勺：“抱歉啊。”
发现对方是真的不太知情，克林特终于撇着嘴长吁短叹，连美国队长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童年啊。
19、19
当着别人的面去那个人的个人信息，不啻于互联网时代的公开处刑。而现在，特洛伊在打空了今日份额的子弹之后，正拿着手机开始有关“美国队长”的各类词条。
而且克林特还像是个激进粉头一样在安利，说你应该先看某某电影，再买某某传记书，还有某某卡通片，在看完了这一系列的作品之后，就能够理解大众眼里的美国队长了！
史蒂夫艰难道：“……平时没见你看这些啊，你不要随便给人家介绍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只是在背诵同事的个人爱好。”
克林特义正言辞：“科尔森就是这么给别人介绍的。”
史蒂夫：“……”
他放弃了挣扎。
就连特洛伊自己都有点尴尬地看不下去，他关闭手机屏幕，在脑海当中整理着自己紧急到的信息：“那么，罗杰斯先生，您刚刚是想要和我说什么？”
现在再讨论最开始的聊天内容，中间已经打了无数个茬，但史蒂夫还是艰难地把这个话题圆了回去。
得知对方是个从二战时期醒来的人是种很奇妙的体验——他知道不少活得够久的魔术师，创造科的君主巴鲁叶蕾塔就是其中之一，但神秘之外的世界里竟然也有这种现象，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要知道，像我们这些人，总有些比普通市民还要广一些的情报网。”
史蒂夫·罗杰斯开门见山，并没有任何委婉或者迂回的打算：“我们知道您两次不惜以身涉险来营救别人，阻止了万科的暴行，这份勇气和才能都非常难能可贵……”
湛蓝色的眼睛看着他，特洛伊觉得就算没听说过那么多那么多从二战时代被传颂至今的美国队长的故事，对方也确实是个诚恳的、性格非常好相处的人。
他很直白地表示这份力量得到了他上级领导的认可，如果自己愿意的话，可以加入神盾局成为美国队长的同事，并且在空天母舰、弹弓基地的特殊卫星发射之类领域活跃。
这很诱人，如果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美国队长的粉丝，大概会高兴得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而无数人不敢想象的美梦投射进现实，特洛伊却觉得自己的反应冷静异常。
即便是刚刚认识对方，特洛伊也对“美国队长”其人充满了好感——只要交谈起来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带着那种上世纪初叶所特有的、与如今这个时代的不协调感，但又不会像是时钟塔的那些老古董一样连电话都不会用，通讯全靠使魔。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正在试图全力拥抱着这个崭新的世界和时代。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决定入职一家哥谭市的企业了，现在就是在为了工作而提前做准备呢。”
特洛伊说：“而且我对太复杂的工作内容比较没自信，像是汉默工业那种情况，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了。”
“比较没自信？”
克林特立刻怪叫起来，这个有点没礼貌的反应被史蒂夫制止，但他仍旧是瞪着一双眼睛注视看特洛伊——
一个能做出战衣的家伙，哪怕只是斯塔克口中下八百位替代的产品，居然会说自己承担不了神盾局的工作，这个拒绝的说辞也太敷衍了！
但是谁能知道这些话都是真实的呢？特洛伊想，这些由巧合堆砌出来的误解就像是岌岌可危的空中楼阁，极有可能在任何场合分崩离析，他要是真的答应了入职神盾局，说不定会在第一周组内技术讨论会的时候就彻底露馅，到了那个时候再去解释自己为什么实力不济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不要去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说前半生作为魔术师的经历总结出了什么样的生存经验，那么这就是最为重要的几条之一。
贾斯汀·汉默为了和斯塔克竞争而投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绞尽脑汁从监狱里保释出罪犯，又从各种公司招揽来了他们这一大群技术人员，属实算是堆砌出来了一个阵容华丽的“草台班子”，但结局仍就像是个注定失败的笑话。
而他绝不会步对方的后尘。
如此想着，特洛伊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说自己只想过普通工程师的生活，不想给自己太多压力。最近纽约发生了这么多事，所以打算去别的城市生活试试看，就当变换一下心情，很荣幸能够被你们看中，但自己确实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份心意。
最后，他拐弯抹角地表示，如果你们担心再做出第二台战衣四处作乱的话大可以放心，他绝对不会再入职汉默工业这种磨人的企业，而自己独立制作的话，他的薪水连材料费和加工费用都付不起——斯塔克一件战衣的造价能比得上一架隐形轰.炸机。
“我没钱”是比“我是个有自制力的好人”更加牢靠的保证。
“所以转换心情的地方就选到了哥谭。”
克林特重复了一遍，切实地感觉到了对方思路的不对劲，娜塔莎说得果然没错。
“这不是有早做准备，我在网上看了看哥谭的入职建议，说最好拥有持枪证明并且携带一把用于防身的□□。”
特洛伊点亮手机，特意翻出他截好的图：“执照可以不拿，但枪必须要有。”
史蒂夫和克林特：“……”
不愧是连旅游公司都不推荐前往的地方，充斥着自由开火的气息。虽说外地人对哥谭有着各种各样的偏见，但是当地人的反馈其实也还不错，城市交通发达，环境也挺好，消费水平没有纽约那么高，排除掉民风这点的话，是个生活的性价比很高的城市。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一直频繁地前往这家射击俱乐部，决心要把自己买的两周十四天短期会员卡用得扎扎实实。其中前两天还有教练来进行培训，剩下的时间里，负责教授射击的都是那位“跨时代的明星”。
特洛伊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都拒绝了对方的邀请，还要这么占用别人的个人时间，但史蒂夫毫无芥蒂地笑起来，说没关系，指点别人射击对他来说也是个放松渠道。
“而且弗雷因先生您天赋很高，学得挺快。”
史蒂夫称赞道：“教起来也不是很难。”
特洛伊直接忽略了那句天赋很高，他抬起手，虎口的位置被后坐力震得微微发疼，但这是使用□□的正常反应——他最近为了拿证射击频率很高，趁着不用上班突击训练，但究其原因，自己也说不明白把时间消耗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必要。
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对哥谭有敬畏心的外地人一样做好了准备，但实际上一发□□子弹的命中率说不定还不如一击Gandr。
他在临行之前拿到了持枪证，和目前还不太擅长使用智能手机的史蒂夫交换了联系方式。才搬家没多久就又要重新移动，特洛伊熟门熟路地联系搬家公司，看着一屋子的家具犯了难。
即便自己已经属于精简的类型，但每次仍然会收拾出一大堆集装箱，工作不稳定加上居无定所带来的糟糕感觉一拥而上，让他从房间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空置的旅行箱。
一个内置了空间延展术式，理论上能装上这一屋子辎重的旅行箱。
扫地机器人可以清理整个房间地面的灰尘，碎头发，不慎掉落的饼干屑，但总不能凭空长出两只手来擦玻璃；搬家公司可以解决独居的烦恼，但总归舟车劳顿，一堆家具收拾起来又摆放回去，免不了一番折腾。
魔术师以外的现代社会带来无限自由，同时每个选择也都需要付诸代价，大到参与战衣的驾驶试验而脊椎横断，小到搬家的时候要独自面对这样的满地狼藉。
古一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可以好好地、亲自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他在被斯塔克工业辞退的时候对“离职”并没有太多实感，也确实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公司，而如今要前往另一个城市，终于让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曾经同事们口中那份“生活的无奈”。
没过多久就等到了搬家公司的们铃声，特洛伊动作停顿了一下，仍是手脚麻利地将几件不方便搬运的行李直接扔进了旅行箱里。行李和装在旅行箱里原本的杂物磕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咣咣的响声，回荡在被空间拓展过的术式当中，甚至都产生了回音。
反正是私下里偷偷用，他努力说服自己。
20、20
来哥谭的第一件事，是租房。
特洛伊预先在网上联络好了好几个户主，但还是要亲自切身去考察一遍才能敲定——魔术工房对于魔术师而言是类似要塞或者据点一样的场所，而现在即便他已经不再是魔术师，工房自然也无从谈起，但至少要先确定所在地不包含诅咒、紊乱的地脉，或者一系列对户主有害的房屋布置。
依照地势和大源进行工房设置是传承自古的神秘，在中国很早以前就有“风水”这种说法，而埃及的金字塔、古巴比伦城的选址、玛雅遗迹等一系列文明当中，也都有依托并修改自然环境以达成某种目的手段。
而依靠房屋建筑布局行诅咒之事，或者为自己执行魔术提供便利，是大多数魔术师都或多或少了解的基础知识。
但现在问题不在这里，至少不全在这里。
特洛伊站在房间当中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除了死过人以外，这间房子哪里都挺好，无论是地脉角度上还是个人的舒适程度，都是看过的几间房子里综合评分最高的。
“一般来讲凶宅都要降价的。”
提着拉杆箱的男人试图讨价还价：“为什么你这儿租金还是这么高。”
“只是死了一个人而已凭什么要降价？”
房东惊奇地瞪着眼睛：“为什么因为有人在这里遭到了枪击，就要连带着这间房子的使用价值都要跟着一起贬值？又不是历年来住在这里的人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突然暴毙。”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不是说明这片区域的治安环境不太良好吗？”
特洛伊艰难挣扎：“至少，能发生枪击的区域价格应该要——”
“如果是按你说的这样的话，银行应该是全哥谭地皮价格最便宜的地方了。”
房东翻了个白眼：“我劝你最好还是尽早适应。”
特洛伊：“……”
早听说这里是一个民风剽悍的地方，但百闻不如一见，来到哥谭的第一天他就被上了一课。押一付三之后，特洛伊终于搬进了新家，开始收拾一个接一个的集装箱。
他将一本接一本的书填进书架，鬼使神差，特洛伊突然萌生出了“把克林特推荐他的那几本美国队长相关的读本都买一遍”的念头。
“你都没有童年的吗？”
克林特当时一边卖安利一边强调：“我还以为咱们这代人都是看着这些书和卡通片长大的。”
韦恩集团很是痛快地又多批了两天假，说入职之前可以在哥谭市先熟悉熟悉，外地人来到这里总有些或多或少的不习惯，所以特意多留点时间让他跟上“当地的节奏”——这话的意思在特洛伊的脑子里翻译了一遍，大概就是说要让新人先感受到哥谭市的民风，先想办法安身立命，在住处周围踩好点。
至少普通的□□是杀不死他的，而特洛伊早先就调查过这附近的建筑群，发生在这里的事件顶天不过是抢劫枪击，虽说没能从房东手里压价略有不爽，但总体来说还算让人满意。
他花了半天的时间将新家安置好，在门口的玄关处挂上日式风铃，将集装箱里的东西一件又一件摆放整齐，扫地机器人充好电之后重新叽里咕噜地工作了起来，它也在熟悉着自己新家的地形。
风铃是时钟塔的一位来自极东国家的魔术使送给他的，在贵族主义泛滥，派阀林立的地方当中，也有少数“特例”游离在这种一成不变的浑浊空气之外。对方在听闻他要离开时钟塔的时候，对方在行李箱里强行放进去了这个，说“算不得是什么厉害的礼装，但是放在家里能够感知到来者的恶意”。
他没有拒绝这一点临行之前的善意。
*
特洛伊在书店里惊奇地发现，虽然美国队长的粉丝全世界遍地都是，网上的评价也是一面倒地好，但在哥谭这片地方，有着更受当地人民信赖的英雄。
具体证据在于，当他捧着一摞关于美国队长的漫画结账的时候，书店老板冲着那堆书夸张地扬了扬眉毛：“全都关于美国队长……你是外地人？”
“实际上，我是从英国来美国工作的，在波士顿和纽约都呆过一段日子，不过哥谭确实是第一次来。”
特洛伊好奇道：“您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外地人的？”
“哥谭人有自己的英雄！”
他一副颇为自豪的样子，睨了一眼特洛伊的购书清单：“无论是钢铁侠还是美国队长在哥谭这片地界上都不如我们的英雄受欢迎！”
特洛伊默默把自己那份关于冷聚变技术的期刊翻出来强调：“……只是封面用了方舟反应炉的照片而已，这个其实是本专业书。”
但这样的说法更像是在欲盖弥彰，至少书店店主本人不那么相信，于是特洛伊不得不又多解释了几句，顺带做了点科普——基于钯金属的冷聚变技术，以及上个世纪□□十年代有科学家提出过“冷聚变（ColdFusion）”但被学术界普遍视作是伪科学的那段历史。
“英国南安普顿大学的教授曾经宣称可以利用钯金属实现冷聚变技术，而美国犹他大学也有教授公开宣布了这一发现，但很遗憾的是，他们的试验始终无法被任何一个实验室成功复刻，最终，学术界证明了这一推论的无效。”
特洛伊说：“那两位宣称发现了冷聚变现象的科学家被学术界称之为骗子，他们也很快关停了自己的实验室，学界普遍认为，理论上冷聚变是不可能实现的，迄今为止这个话题一直都被相关的科学家们避而不谈。”
“——直到斯塔克的出现。”
具体来说，直到那个人将一个核反应堆塞进自己的胸口，用非常乱来的形式驱动着战衣满世界飞，将一个一直被学术界认为不可能的伪科学强行变成了可能。
书店店主又打量了一遍特洛伊：“你是个科学家？”
“我是个工程师，离科学家的距离可远着呢。”
特洛伊笑了起来：“本来一直在纽约工作，最近才跳槽来哥谭，看这些也只是个人兴趣而已——毕竟现在都说新能源领域是未来社会的关键。”
“嗤，未来的关键。”
书店老板非常不屑地一挥手，从特洛伊的手中接过了钞票。土生土长的哥谭人才不相信那些虚的，比起虚无缥缈的未来科技，他们更关注眼下的生活：“隔壁的百货商店都有卖蝙蝠侠的周边，既然对这些东西有兴趣，怎么能不去了解一下我们哥谭市本土的英雄呢？”
蝙蝠侠，特洛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这听起来感觉像是个具备飞行能力的类型。玩具店里果然有出售蝙蝠侠相关的周边，虽说塑料模型的质量有些粗制滥造，但勉强看得出来那是个高大的、浑身上下都穿着黑衣服的男人。
只是成年人对这种快销玩具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特洛伊抱着书回了自己的住处，顺便在网上搜了搜关于蝙蝠侠的资料。哥谭市常年警力不足，犯罪率又居高不下，而在这样的境况当中，几乎是“自然而然”地诞生出了属于这片土地的英雄——
哥谭的黑暗骑士。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蝙蝠侠会在夜里惩罚那些扰乱哥谭秩序的反派，是这座城市当中公开的秘密。
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特洛伊想，他初来乍到又没什么社交关系，也不打算邀请同事来自己的住所，只要不加班到深夜，这座城市的夜晚如何就与他无缘。不过，得知这座城市有英雄守护着总归让人有些安心，特洛伊打开笔记本电脑，联系了韦恩集团的HR，表示自己明天就可以正常到岗。
对方的回复很快，说技术部门主要由卢修斯·福克斯先生负责，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合作愉快。
特洛伊的前两份工作都有着庞大的研发团队支撑，因此他理所当然地将卢修斯视作是韦恩集团技术部门的骨干成员或是总工程师之类的角色，而忽略掉了“两个”这个形容。
——谁能知道这个项目组总共就只有两个人呢。
21、21
韦恩集团和斯塔克工业一样，或者说与大多数大型企业一样，买下了一整栋楼用作公司运营，虽说从建筑物的外面看不到巨大的标识，但这栋大楼确实是附近最为醒目的建筑物。
特洛伊去旧货市场淘了辆能凑合使用的二手车，虽说发动机老旧，每次启动都会发出像是肺结核患者一样糟糕的噪音，但胜在便宜。
哥谭市的当地法律允许改装车上路，只要能够通过车检，不在车上设置什么“普通城市里不宜出现”的危险物品，那么这辆车就可以任他调整——也因此，特洛伊决定最近下班以后的生活重心，就先放在“如何把这辆二手车改造得好用一些”上。
而现在，是他的工作时间。
韦恩集团严格执行朝九晚五的工作制度，从最顶层的领导开始就不愿意加班，其执牛耳的布鲁斯·韦恩先生极难出现在这里，甚至有些重要文件想要让老板签字都需要赌运气。
特洛伊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企业为什么还能占据哥谭市GDP的大头，但不管怎么说，即便董事长不那么负责，这家企业仍旧在有惊无险地平稳运营着，并且还能在这样一座危险的城市里日进斗金。
不过考虑到斯塔克工业的境况也不遑多让，托尼·斯塔克本人一个月能去一次公司就算大家运气好，或许这种超大型企业都有些他这样的普通人理解不了的经营诀窍。
指定的工作地点在建筑物的第十七层，特洛伊沿着外置电梯一路向上，可以看到弧形的钢化玻璃外壳之下，自己被电梯裹挟着层层攀升，视野也逐渐拔高，整个哥谭市的建筑物都尽收眼底。
毋庸置疑，白天的哥谭是一座足够繁华的城市，车辆在远处的高架桥上川流不息，附近建筑物巨大的LED幕墙上正循环播放着什么他之前没见过的广告。
十七层，韦恩集团研发区段，特洛伊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卢修斯·福克斯是个已经有些年纪的老前辈，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还留着老派的一撮小胡子。对方坐在电脑前面，看见来人之后让出了电脑的位置，打开软件：“你对车辆改装有没有什么经验？”
一开始就谈工作？特洛伊楞了一下，以为他们是要从自我介绍开始，但对方的桌面上正放着他的简历，显然是已经对于特洛伊的基本情况有了了解。
看来这位技术总监是个比较务实的性格，不过也不排除这是在考察自己的工作能力，或者干脆就是个下马威。不过不管怎么说，技术岗位都要着眼于技术本身，特洛伊也凑了过去看电脑屏幕，里面是对汽车发动机的改装方案。
一看吓一跳。
“在市区内把马力提升到这种程度……驾驶起来会有些不太方便？”
他委婉地提醒：“而且售价上，做到这种程度的车也绝对不会便宜……”
“你不用管这些，这个东西也不是打算量产出去销售的产品，我只是想让你从技术的角度来看一看这些设计方案。”
卢修斯说：“既然难得招了新人，不试试本事怎么行。”
看来果然是入职之后的内部测试了，特洛伊想，这种高价引擎拿来装在车上，早就已经跨过了代步工具的行列进入奢侈品队伍，要是想靠大卖这种东西来赚钱，这种不计成本的研发方式谁卖谁倒闭。
单做为测试题倒是不需要考虑成本的问题，特洛伊坐在电脑座椅上，对方给他让出了位置之后就一直站在身后，边看他改图边垂着头思考，半晌都没有说话，倒是特洛伊为了更了解试题内容一般，边工作边问了不少相关的问题。
“整个车身的气动力学模拟报告有吗？”
他问：“根据那个，说不定还有外部结构调整的空间。”
“没报告，不过有计算结果，上一个文件夹的文件目录里面有，你可以自己找着看。”
“那抗冲击载荷和交变载荷的结果呢？还有，我可能需要用到韦恩集团自用的材料选型清单。”
“说起来，你对驾驶辅助系统有没有什么研究？如果想要在这辆车上安装辅助驾驶的装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如果汽车不行的话，这里还有摩托车的设计样图。”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了起来，特洛伊越听越不对劲，这配置怎么看怎么像是杀人越货的必备产物，要是再加点武装在上面的话，完全可以做成一辆在市区内部横行霸道的多功能战车——如果是奢侈品的话，谁会需要那么强的防爆功能呢？昂贵的敞篷车要多少有多少，可没有哪家厂商要在这样的产品定位上加装那些不够美观却足够凶恶的辎重。
哥谭一直是个投资界的龙潭虎穴，能在这种地方站稳脚跟的企业不少，但最出名的果然还是韦恩集团……特洛伊越想越不对劲，从汉默工业离职之后，他已经习惯于推测资本家大都不干人事。
他把键盘往前一推，不动了：“我想我需要先弄清楚这些东西制作出来以后要被用于做什么，要知道，我的上一家公司在产品管控上就做得不是很好。”
“哦？”
卢修斯拖长了语调，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特洛伊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汉默工业……抱歉，我知道在这种时候指责自己的前东家不太好，但是我不太希望我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一天被开到了大街上，成为这座城市凶案现场的一部分。”
“劳驾，先生，我来这座城市是为了来上班，而不是被卷进什么离奇的凶案当中，对企业倾轧和洗钱——如果确实有的话，也没多大兴趣。”
他干脆把话挑明：“我能写程序，也可以做些控制系统和机械备件，但是太过火的东西还是饶了我，虽然我确实在斯塔克工业工作过一段时间，但现在就连斯塔克工业都不卖军火了。”
卢修斯·福克斯先生，韦恩集团的技术总监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是要甄别对方口中话语的真伪，最终，他长出了一口气，竟然愉快地笑出了声。
“——恭喜你，考核通过，新人。”
对方说道：“说真的，如果你顺利地把这一切工作完成，再告诉我车上还预留了点装有重火器的地方，才真的会让人觉得担忧。”
“很高兴未来一段时间能够和您建立合作关系，弗雷因先生。”
*
韦恩集团有两个技术部门，其中一个面向整个市场，是支撑这家公司主营业务的中坚力量之一，而另一个技术部门……则纯粹是基于他们老板的个人兴趣。
“因为我年纪有点大了。”
福克斯说：“而且还有另一个技术部要管，作为技术总监的工作量还是蛮可观的，所以向老板申请想要多招一个助手。”
布鲁斯·韦恩，韦恩集团的董事长，花花公子，极限运动爱好者，慈善家，哥谭市知名投资商，目前新的身份是蝙蝠侠的神秘出资人。他们这个部门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蝙蝠侠提供各种各样的武装支持，包括但不限于车辆、武器、制服、战术目镜以及一系列有必要的设备。
这些设备当中的一部分曾经在玩具店里出现过，而当时他完全没想过这些东西会出自韦恩集团的手笔。
特洛伊深刻怀疑对方说不定是个藏得很深的蝙蝠侠铁粉，不然为什么会愿意为了对方花这么多钱。
“您看过新闻？”
特洛伊耸了耸肩，汉默工业的内情并没有怎么对外公开，但自己在风口浪尖离职，前前公司又是斯塔克工业，再加之汉默工业曾经被摧毁的战衣，以对方的身份，想来能够推断出一二：“事先说好，我是不会再制造第二台那种东西的，相关的技术也绝对不会再在任何地方使用，就算蝙蝠侠想要也不行。”
“希望您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弗雷因先生，有您的这份承诺实在是太好了。”
卢修斯·福克斯如此说道。
22、22
同为国防承包商，韦恩集团下属有十四个军火类子公司，在斯塔克工业退出了军火行业的竞争之后，将剩余市场吃得盆满钵满，如今明显正在业务的上升期，也确实招了不少新员工——他在斯塔克工业的前同事里就有人入职韦恩集团，可惜不在一栋大楼里上班。
大多数外地人对哥谭这座城市敬而远之，韦恩集团的子公司也是开得星罗棋布遍布美国，虽说子公司总归不如总部，但胜在安全，稳定，以及小地方更容易出成绩。
布鲁斯·韦恩的父母传承给他了一大笔丰厚的财产，而很显然，这笔财富正在他的手中源源不断地发扬光大。
特洛伊本以为自己会被扔进这十四个军火类子公司的其中之一，承担项目经理或者工程专家之类的角色，但没想到的是对方手笔极大，直接将他招到哥谭本部，负责的还与自己原本的业务内容相去甚远，主要是给蝙蝠侠当装备后勤。
“事先说明。”
他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去约法三章：“我做不出战衣，也不打算再去挑战这种程度的工作，如果你们招我来是为了做这个，那还不如直接调薪把我分派到分公司去干老本行。”
“你在开什么玩笑。”
卢修斯一挑眉毛：“虽说韦恩集团的军火生意一直不错，但是我们还不至于要在大街上使用核动力铠甲。”
我想你大概是对蝙蝠侠有什么误解，对方如此说着，按下了办公室的一个按钮，紧接着，他们旁边的墙面陡然翻转，露出了一面巨大的金属门。
“去看看。”
卢修斯摊手，冲着那个位置一指：“哥谭的黑暗骑士，我们这座城市的英雄，他到底在用什么来战斗。”
*
这片空间很广阔，应该是直接打通了建筑物的几层。高耸的立柱之间停放着一辆看上去风格颇为后现代的汽车，四轮巨大还配置有活动底盘，比越野车还适合各种地形的形势。
最可怕的是这辆车的后方居然配有加力燃烧室——这可是战斗机上装的玩意儿——能够让车在短时间内加速到堪比方程式赛车的行驶速度。
“我们最近的工作就是改良这辆车。”
卢修斯说：“因为之前只有我在负责这份工作，所以也没写设计报告，不过图纸都在电脑里放看，你的员工账号权限可以登录查阅。最近先把这些设计图吃透，再去考虑别的内容。”
这个安排也非常合理，特洛伊之前虽然有过和车辆相关的工作经验，但那大多数都停留在斯塔克工业武器装备的领域里，而不同公司使用的制图软件、强度校核规则、材料使用原则跟实验项目都有不同，中途接手别人的项目，哪怕给一周的时间全力查阅之前的资料都嫌紧迫，更别说对方一份报告都没写过，所有的内容都记在脑子里，要么就是些零散分布在电脑当中的校核结果和设计图纸。
除了车以外，这片空间里还零散地放着各种活动配件，看上去是可以和车直接桥接的辅助部件，视使用场合不同而进行随时调整。它们大多数乍一看都很难看出来作用，但其中两挺机枪和全向自由转向座就显得格外醒目。
嚯，不愧是哥谭，虽然没有核动力铠甲，但武德毫不逊色。
剩余的区域还有不少蝙蝠侠用的道具，比如说钩爪，内嵌了外骨骼装置的服装以及能够造成电磁干扰的手环，但那目前都还不在特洛伊的研究范围之内，单纯将这辆车吃透就已经够他这一周的工作量。
他的工位安排在韦恩集团的14层，工程技术岗位的大多数研发人员都在这里，平日里也需要做些和别人协同配合的小项目用以掩人耳目。十五十六层是被打通的“禁区”，全体员工禁止入内，对外宣称是这里存放着些集团董事长——也就是布鲁斯·韦恩本人的个人爱好，比如私人直升飞机，冰山攀登的装备，翼装飞行的道具，以及岩洞潜水的潜水器械。
众所周知，这位韦恩先生酷爱极限运动，时常就会因为自己的“小爱好”而搞出一身的伤。
特洛伊本人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的行为，但那毕竟是他的老板，负责给大家发工资，作为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资金来源，特洛伊还是比较希望对方运气能好那么一些，别在某个不知名的悬崖或者群山当中当场暴毙。
他的同事们对新员工接受程度好，张罗着过几天要一起吃顿饭欢迎新人，对于他的隐藏职业浑然不觉，而卢修斯先生也只是在巡视工位的途中冲着他笑了笑，对于这份秘密保持了缄默。
他在韦恩集团明面上的定位是负责强度校核与仿真，这种定位方便与任何设计团队进行对接，工作量相对自由，也便于腾出时间来完成“更重要”的那部分。
研发楼里有自助的咖啡间，休息用的沙发和食堂，甚至墙角还伫着一台投币式自动贩卖机，卖些可乐之类的碳酸饮料。
中午可以吃食堂也能叫外卖，如果愿意的话，还能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紧紧张张地去外面下一趟馆子；晚上也有不少同事会选择吃食堂，但更多的人会因为员工聚餐或者下班之后的消遣而出门。特洛伊隔壁工位的年轻人桌子上贴了一张外卖订单表，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类店铺的订餐电话，对方眉飞色舞地表示，这都是他们这个部门过去多年的珍藏。
“是你们挑选过的比较好吃的店？”
特洛伊用手机给那些订餐电话拍了张照片，好奇道。
“不是，是这些店的老板比较能活。”
对方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回答：“店铺也经营得比较久，不会因为稀奇古怪的原因就突然关门。”
特洛伊：“……”
行，哥谭的氛围果然浓郁。
除了卢修斯布置给他的工作以外，特洛伊也接到了几个组里的零散小活，在设置好了参数之后就静等电脑运算完成，大概这些组员也有试试他实力的意思。工作之余，这群人也偶尔会一起聚众聊些八卦，本着“早日融入团队”的心思，特洛伊也时常端着咖啡杯旁听。
众人编排最多的是他们的老板——毋庸置疑的哥谭话题王，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很容易登上当地报纸的头版头条。
特洛伊总觉得这种人设有点似曾相识，仔细思考了一番以后猛拍脑门，之前这种大家坐在一起编排老板的场面似乎在斯塔克工业也出现过，只是因为离职突然又近来多事，他居然把这个“保留活动”给忘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办公楼里了。”
一个同事说：“就连指令都是从韦恩宅邸里传出来的，感觉就像是吸血鬼在指挥他的一大群人类手下。”
“明明现在正是业务的上升期……”
另一个人煞有介事地点头：“是把斯塔克工业吐出来的产值都吃下去的好机会，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呢。”
“说起来弗雷因先生之前就是斯塔克工业的。”
他们很显然都听说了那起托尼·斯塔克一拍脑袋导致的裁员潮，感叹道：“真是辛苦了，那段时间。”
“也对，虽然咱们的老板也不太做人，但至少工资还是照发，而且不会动不动就突然裁员。”
“不过那可是清洁能源的第一次民用化尝试，技术层面上直接跃迁到了小型核反应堆……现在别的地方就连人工太阳都维持不了恒定运转的。”
“领先全人类十几年可不是吹的，现在斯塔克工业已经开始炒新能源概念了，核动力家用汽车之类的，股价爬得飞快。”
“连带着开采钯金的企业估值都高了，简直是新的财富密码。”
喊，东西都还没造出来，就开始金融投机——资本家都一个样。”
嘈嘈切切，众说纷纭。话题先是从技术方向转到经济，而后又跳转到他们老板的个人秘书换了新的，再跃迁到斯塔克最近沉迷战衣居然都传不出新绯闻了——大家纷纷感叹果然机甲才是永恒的挚爱，就像韦恩先生浮云一样的女朋友和恒久不变的极限运动爱好。
等到夕阳照进办公室，众人纷纷打卡下班，特洛伊关闭了电脑屏幕伸了个懒腰，打算趁机去趟旧货市场。今天看了一大堆汽车改装的相关资料，让他对自己那辆换了支气管炎的二手车也很有想法，在动手调整蝙蝠侠战车之前，正好也有辆车能自己试试手。
他将这件事告知了卢修斯，对方大手一挥，表示除了材料自备以外，韦恩集团的加工装置可以随便用。特洛伊还有点担心会不会让新老板不高兴，结果这位总工程师一抬眉毛，说你可能几个月都见不到老板一次，这些都算在项目研发经费里。
很好，公费改装车。特洛伊觉得在从斯塔克工业离职几个月之后，他终于重新快乐起来，这种东西果然是人类共通的浪漫。
23、23
白嫖令人快乐，感谢布鲁斯·韦恩。
特洛伊一路开车去了哥谭最大的机械设备旧货市场，这里看上去比闹市区要凋敝不少，这个时间里也有不少来“淘金”的顾客，让这种有些脏乱的地方也多了别样的生机。
他把车停进停车场，迈开腿冲进市场当中。
底盘需要搅牙，轮毂最好也得替换，哥谭这种糟糕的地方轮胎最好换成防爆的，发动机也得扩缸增压，有条件的话最好换个新的，改改“支气管炎”的毛病。至于变速箱和尾牙，这两块还需要后期进行计算，他今天来旧货市场也只能看个大概，需要在各家都询询价，至少摸清楚哥谭市这方面的市场价格几何。
特洛伊越逛越觉得需要改装的地方多，既然引擎都要换，那供油系统也得跟着改，等回住处以后最好先在电脑里用AMEsim跑几遍。散热系统当然也能换则换，气路说不定也得重走，至于软性配件，车里最好换套座椅，能提供不少舒适度。
他叼看一根热狗到处乱转，两个小时逛下来，在心里估价以后，成本居然追平了买辆新车的价钱，但特洛伊心里还是很满意——性能不一样啊！而且工具和设备都是公司提供，天大的便宜哪儿去捡。
这种心态很像是带着预算进电脑城——本来打算淘点便宜设备，结果层层加码后抱着四路泰坦回家。一番挑选之后，特洛伊往自己车的后备箱里塞了不少东西，剩下的还得过段时间再来这里继续。
改装车是个精细活，也算麻烦事，但有着可以白嫖公司设备的念头垫底，再加上这毕竟是他自己的车，这份麻烦的心态从全方位多角度被纾解不少。
另一边，韦恩宅邸，地下空间。
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屏幕里透出一行提示，通讯设备正在接入中。
“你觉得没问题吗？”
“至少目前来看，技术上和心性上问题都不算大——神盾局当初有动作也能理解。背调看上去很干净，和神盾局那边收到的情报一样，来美国之前的个人履历一片空白。有些情报虽然普通人很难搜集到，但如果一点都不剩下的话，肯定会有点问题。”
“持续关注，如果有必要的话……”
剩下的声音消失在了一片通讯噪点当中。
*
晚饭随便用热狗对付，天色暗了之后才觉得饿，特洛伊找了家711的便利店去买微波炉披萨，刚从店里取出来就呵着热气往嘴里送，芝士扯出长长的丝，让人觉得廉价披萨也带来充实饱足的幸福感。
新的工作，在业界看来还算不菲的薪水，相对慷慨的老板，以及一座经济活跃的城市。从卢修斯老先生的从业时常来看，这次他应该不那么容易被裁掉，如果运气够好，这份工作应该会支持他在哥谭生活很长段时间。
美中不足的就是……
——就是美中不足实在来得太快。
“把手举起来！”
这实在是太过老套的抢劫场面，一发子弹打在了他前方的地面上，让特洛伊顿觉心疼，担心子弹二次弹射打坏新买的西装外套。他依言举起双手，被对方的枪口逼着逐渐往小巷子里拐。便利店的营业员视而不见，在接触到视线以后飞速转头，隐隐约约有想要拉下卷闸门的冲动。
啊……哥谭的夜晚，特洛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今天回去太晚，又回想起来韦恩集团基本上没人加班，大家都严格遵守朝九晚五，果然是有原因的。
当地法律不通过死刑，精神病患者不负刑事责任，但对正当防卫的权限判定倒是很宽泛。这种法律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显得特别丛林，对于年幼的孩子、老人、独居女性都很不公平，但又变相保证了当地民众“抄起武器保护自己”的权利，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哥谭当地特色的妥协。
廣术回路的开关随时处在激发状态，只要有必要，那根火柴随时随地都能够点燃他自身。
他顺从地走进了哥谭市的影子里。
“把你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对方继续用枪指着他：“我知道你左侧口袋里有钱夹。”
“你从旧货市场一路跟到现在？”
特洛伊哑然，没想到自己在那片地方居然能够被算作是可以打劫的肥羊。他自认为自己身高体型虽说不像是美队那样看着就“不好惹”，但再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按理说在打劫排行榜里应该很是靠后——即便这里是哥谭。
“怪你自己不小心，谁会在那种地方西装革履地到处乱逛呢。”
劫匪却一撇嘴，月色之下露出的面庞还很年轻，有一头蓬松的卷发，年龄看上去和罗榭差不多。那人手里握着一把有些年头的老枪，枪口带着磨损痕迹，保险开着，手指紧紧押在扳机上，明显紧张得过分。
特洛伊缓缓伸手往左手口袋里探，边探边观察对方的动作边将钱夹摸出了半截，那人年龄看上去还不过二十，神情稚嫩又急切，立即就要伸出另一只手来抢。
啪嚓一声，早已准备好的火柴划过磷纸。
特洛伊猛地用魔力强化四肢，一脚踢飞对方手中的枪，又毫不犹豫地从裤兜里掏出来抵在他的脑门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将少年按在原地。对方明显有些懵了，被枪指着脖子才知道害怕，又咬着牙不肯说出求饶的话来，两人僵持不下。
“你今年多大？”
特洛伊放轻了声音：“你看上去像我堂弟一样大。”
“装模作样干什么！”
少年说：“要么给我钱，要么就开枪。该死的……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上班族怎么都会随身带着枪。”
“我看了网传的哥谭市入职须知，说是来这边上班的话最好学会用枪，所以在临入职之前紧急考了执照，威沃尔式据枪法还练了些日子……不过那好像没什么用，至少现在我没使用任何一种标准手册里的持枪姿势。”
特洛伊认真回答。
那不是废话！少年在心里骂，那是因为你现在的枪该死的指看我的脖子，那当然不需要什么饶舌持枪姿势，但他又骂不出来，只能像个鹌鹑一样安静地缩在原地。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掏出手机报了警，这个报警的行为换来了对方一声不屑的嗤笑。警察局的接线员态度不温不火，但至少没像是斯塔克工业的容服一样直接挂他的电话。
特洛伊汇报了自己的所在地址之后就陷入等待，他拾起地面上的旧枪揣进口袋，又驱赶着少年回到了他自己原来的位置，这一来一回耗时不长，车里的披萨都还没有凉透。
711便利店的店员伸头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视线——哎呀，黑吃黑，没想到刚刚那个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披萨的芝士香味飘散在空气当中，让少年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特洛伊注意到这个动作，将盒子递了过去：“警察来之前你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他买的是大份的家庭装，本来打算留一点回去在家里当储备粮，现在看来大概全要进了这孩子的肚子。半大少年正是胃口难以估量的年纪，对方狼吞虎咽得直噎脖子，又勉强喝了一大杯车里放着的矿泉水才顺气。
“你家人呢？”
特洛伊问，这个问句换得了对方的一个白眼，答案显而易见。于是他又换了问法，想打听对方住在哪里，有没有办法申请当地能糊口的工作。
“别白费功夫了，先生，我知道您是个好人，但是在哥谭好人解决不了问题。”
少年在吃饱了之后连话都活泛了一些，大概是知道特洛伊就算拿着枪也没打算动真格，但碍于他表现出来的近身格斗能力，或者什么别的原因，总之没有逃跑：“我还差半年才十八岁，因为青少年法，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总之就算在警察局兜一圈，也顶多就是在他们那儿关几天而已，该放出去还会放出去。”
特洛伊是个纯粹的、技术导向的工程师，对相关法律的了解程度仅限于临时查阅的“哥谭允许改装车上路”，对于犯罪分子如何处理，也只知道哥谭市是个未通过死刑的地区。
不过……
他想了想，慢慢说出他最近查到的最新法律：“但是二十一岁以下不允许持有手.枪，十八岁以下不允许持有霰.弹.枪和猎.枪。”
少年尖锐又夸张地笑起来：“所以呢？再多关一周？你猜警察局里有多少钱养我们这些关不进监狱又要花钱的垃圾？”
什么人才会毫不犹豫地称呼自己是垃圾？
看着那张脸，特洛伊很难不想起罗榭·弗雷因，十三岁成为无可挑剔的第一人，继承了弗雷因家族的刻印，在魔偶作成领域天赋异禀的他的堂弟。他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又全然无法开口。
片刻之后，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沉默的夜色。
24、24
警察来了两人，一个负责开车，另一个手里拿着个笔记本，身上荷枪实弹，从特洛伊的视角，可以看到对方的防弹背心。
“弗雷因先生是吗？嗯……韦恩集团的员工工牌……工程师？好的，身份可以确认了。”
他们公事公办地点点头：“还需要做点笔录，您现在有时间吗？”
全程，没有和那个半大孩子说一句话。
少年被推操着粗暴地塞进警车，特洛伊瞥了他一眼，钻进了自己的汽车里，发动了引擎：“我都有空，可以配合。”
他开车慢慢跟上了警车。
哥谭警署一派忙碌的景象，似乎白天晚上这里都一样热闹。特洛伊在附近停好车，甫一进门就能感觉到里面躁动不安的气氛。今晚不只有他这一起案件等着宙讯。候宙大斤里挤挤挨挨地等着好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
少年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已经完全不怕他了。这个动作遭到了警察更不耐烦的推搡，他们转过头，有些抱歉地说道：“刚刚来哥谭不久就遭受到这种事，真是够呛啊。”
“来哥谭之前就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描述了。”
特洛伊一板一眼地回答：“说是晚上出门一定要带枪。”
警察们：“……”
他们干咳了几声。询问主要集中在特洛伊有没有丢什么东西，是否受伤一类，而他几乎是一招制敌，对方压根没来得及打劫什么，车里装了一后备箱的打折改装车材料，又沉又重，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带走的，唯一的重点在于他缴获的那把枪——在确认后也可以得知，是黑市里流动的淘汰款，大概也是偷盗得来的赃物。
“那么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特洛伊起身站起来，状若无意地问：“那孩子之后会怎样？这边有什么收容机构或者就职培训之类的吗？”
“啊，他啊。”
他们摸了摸后脑勺：“因为没对您造成什么切实的经济损失，也没开枪，单论偷窃枪支，加上对方是未成年的话……大概会拘留几天教育一下再遣返。”
特洛伊表情未变地门外走，刚出警察局的门，就看见几个人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像是待宰牲畜一样被扔了下来，正好擦着他的面门摔在了地上。
特洛伊：“……”
他收回了朝前迈步的腿，缓缓回头：“这也是哥谭的当地特色？”
这话刚说完，一道锐利的视线就投射在了自己的身上。魔术师对“视线”非常敏感，很多时候，注视本身就可以成为一工程的魔术，而倘若不慎视线交汇，简直是空门大开地任由别人来攻击。特洛伊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摸鼻梁，又因为没戴眼镜而摸了个空，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里是哥谭而非伦敦，只能下意识地闪躲看视线抬头去看。
警察局的屋顶站着一个浑身上下裏在黑色当中的人，月光之下，能看到对方投在地面上的浅淡阴影。
他猝不及防地和那双眼睛对上视线，又很快瞥开目光。
……蝙蝠侠，哥谭市的黑暗骑士，至少目前可以确定，不具备魔眼。
对方来得快也去得快，倏地消失在了空中，那身装备虽说看上去很有分量，但整个人的动作却很轻，离开的时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大概是在空气动力学上下足了功夫。这些被扔在地上的犯罪嫌疑人个个被揍得不轻，警察很是熟练地出来羁押，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夜间外卖”。
特洛伊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看着警察们收拾现场：“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嗐，是啊，那可是蝙蝠侠……他晚上就经常来干我们的活。”
其中一个人回答道：“像是这样，把罪犯直接扔进警察局是他最常见的做法。”
深夜加班啊……特洛伊感叹了一句，英雄都没有加班补贴的。这句话博得了警察们一阵善意的笑声，他用甩头，重新发动引擎，开车回家。
门口的风铃没有被触动，一切安全。住宅区家家房门紧闭，他也有样学样地锁上门，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把车里的东西搬进地下室用花了不少功夫，到最后他还是用了点魔力做辅助，又做贼心虚地抚平了一切魔力痕迹。
今晚的这点小插曲没翻起任何浪花，特洛伊打开手机，汉默工业的前同事正在社交网络上晒女儿。最小的那个正是小学年龄，一只手里拿着一把美国队长的圆盾玩具，另一只手套着钢铁侠的战衣手臂模型，圆圆的掌心炮位置装了个冷光灯泡，正在朝着镜头发光。
好家伙，小小年纪就领悟到了“我全都要”的真谛，他给对方点了个赞，顺便评论“在汉默工业发斯塔克的战衣小心被老板针对”。
对方秒回，我早就把他屏蔽了！
在放弃了战衣研发并且被斯塔克反复针对以后，汉默工业的这个研究组直接原地解散，所有成员分散进入了各个下属军火研发部门。既然不再是被汉默盯着每日查岗的工作，他们也心安理得地恢复了普通工程师的日子，火速将老板的社交账号拉黑。
对方也很关心地来问，你最近在什么地方就职？
“哥谭。”
特洛伊打字：“韦恩集团。”
前同事发来一串省略号，先是感叹他果然胆子够大，又羡慕地表示技术过硬果然哪里都有去处，祝他工作一切顺利。
翌日，韦恩集团，特洛伊照常去上班。
卢修斯今天没有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牌子翻到“离岗”的位置，门紧闭着。同事们挠着头怀疑他是不是去出差，打了电话没打通之后及宣告放弃，将没签字的报告带回去决定择期再签。特洛伊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深刻怀疑对方现在应该是在十五层空间里修缮调整蝙蝠侠的装备——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总之狡兔三窟，基地也不该只有一处。
特洛伊今天的工作一切照旧，无论是强度计算还是摸透蝙蝠车的结构都是件麻烦活，他打开电脑将需要计算的数模拷进软件，有一搭没一搭地划分有限元模型，顺便竖起耳朵旁听同事闲聊。最近新入职的员工还有一个实习生，刚刚大学毕业，看着比他自己刚毕业那会儿还要生嫩，软件用得也不够熟练，经常到处流窜着问些问题。
“蝙蝠侠昨晚也行动了吗？”
新人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来：“听说有人看到蝙蝠灯了！”
大家纷纷陷入热议，特洛伊也抬起头，合群地接话：“什么是蝙蝠灯？”
“这个！”
留着小卷发的姑娘直接举着手机伸了过来，给他看网友拍到的照片。暗沉的夜色当中，灯光投影出两片影子：“听说蝙蝠灯亮起来就是蝙蝠侠有行动的象征！”
哦——特洛伊拖长了音调，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昨晚也是蝙蝠侠的加班之夜。同事看他反应不大，有些失望，问他难道不是蝙蝠侠的粉丝吗？特洛伊想了想，说自己是纽约来的，勉强应该算是美国队长的粉丝。
纽约市民的选择多啊，大家立刻眉飞色舞地讨论起来，除了美国队长还有钢铁侠，技术人员不应该更喜欢钢铁侠吗？
特洛伊想了想，觉得暴露自己在汉默工业的遭遇只会给自己添麻烦，所以还是得让前前老板背锅了——他笑眯眯地坐在工位上，说自己曾经在斯塔克工业的武器研发部门工作，你们猜我是为什么才来了哥谭？
嘶，大家倒吸一口凉气，斯塔克工业的辞职补偿开得高吗？
特洛伊报了个数值，托尼·斯塔克在这方面足够慷慨，没搞出什么“老板强迫员工自愿离职”之类的腌臜举措，但离职裁员确实是事实。大家长吁短叹了一阵，话题又拐到了清洁能源，说哥谭市大概也要用上冷聚变核反应堆了，听说韦恩集团有向斯塔克工业求购的打算。
“商业合作？”
特洛伊眨眨眼睛，“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这不是时代趋势嘛，新能源领域还是蓝海，除了卖反应堆以外还能靠买反应堆来干别的，盘活了一大堆下游产业，布鲁斯·韦恩就算对自家企业再不上心，他的经营团队也不会错过这个。”
大家说：“那可是可控聚变反应啊，怎么一下子就技术成熟，连个中间过程都没有，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被大幅度拉低的能源成本将会改变整个城市的能源供应格局，当方舟反应炉真正在世界上普及以后，特洛伊有理由怀疑，大城市的暖气供暖管道将彻底消失，转为新的电力取暖设备。
“说得也是。”
他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那听上去就像魔法。”
25、25
蝙蝠侠的夜晚似乎总是很忙。
自从同事提点过一次以后，特洛伊就有意关注过哥谭市的夜空。蝙蝠灯亮起的频率不高不低，大概每隔几天，就会有一群犯罪分子被打包扔进哥谭市警署的大门口。特洛伊对于这种无薪夜间加班的过劳行为向来没有好感，也因而心生了不少对蝙蝠侠义务劳动的敬意。
法律条款当中没有死刑，但擅闯民宅的开枪判定倒是很松弛，再加上一系列的相关条例，简直是在鼓励民众积极主动地加入增进武德的大军当中。
特洛伊在这几天里又打了通电话，去警察局追踪了一下那孩子的境况，结果惊异地发现对方已经被放走了。
“未成年，没造成实质性经济损失，唯一的赃物就是枪已经被缴获，监狱早就满员了塞不进去那么多人。”
警署在电话里说道，态度也很无奈：“祝您工作顺利，弗雷因先生。”
他叹了口气，回地下室继续修整改装车。这里遍地灰土尘埃，光是清理就花了他一个晚上，工作效率比想象的要慢得多。
蝙蝠侠的蝙蝠车倒是解读速度稳中有进，卢修斯曾经问过他一次这样一个人工作会不会不习惯，特洛伊很坦然地表示，这样沟通较少的工作方式反倒更好，学生时代他就不太擅长跟同学团队合作。
对方用探寻的眼神看他：“可是我记得，弗雷因先生你无论是在斯塔克工业还是汉默工业都担任过团队负责人的角色？”
“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琢磨这些东西，资料也都是从书里学习，很少有跟别人一起讨论进步的机会，因为这方面接触得早，同龄人里也没什么可以深入讨论的对象。”
他笑着说道：“刚上大学那段时间还被同学以为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我是花了些力气才开始和大家相处融洽的。”
特洛伊的回应四平八稳，挑不出一点毛病，哪怕用充满审讯技巧的微表情解读来看，他说得也都是实话。
卢修斯停顿了几秒，缓缓地收回了视线，也展露出年长者特有的宽厚笑容，他摸着自己的一小茬胡子，感叹道：“这可是天才特有的困境呢，我听说不少比别人聪明的小孩，小时候都容易跟周围的环境相处不好。就像什么来着？比较聪明的那批动物被关在动物园里的时候，总比别的动物要显得焦躁一些。”
特洛伊躲闪了一下目光，表示自己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说法，实在是太过誉了，两人互相推让了几个回合，卢修斯转身接了个电话，表情越听越严重，撂下手机之后，皱着眉头开口：“弗雷因先生，来活了，现在蝙蝠车似乎需要一点点修缮。”
*
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并不是韦恩集团研发主楼的十五层，而是一路乘车，来到了哥谭市边陲的某家小型工厂。工厂的大门紧锁，被卢修斯先生用虹膜识别的手段打开，紧接着，他们一路沿途通过了好几层刷磁卡或者是人脸识别的防卫门，直抵一片潮湿又森寒的地下空间。
特洛伊表现得对这一系列识别过程无动于衷，既没有尝试着靠自己的权限去启动这些通行通道，也没有对这一切产生任何质疑，这让卢修斯多看了他几眼，仔细斟酌了他的表情，才打开最后一扇铁门。
“没什么想说的吗？”
卢修斯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问道。
“这里对有关节痛的人来说一定很不友好。”
特洛伊看着墙壁上湿漉漉的水渍，评价道：“需要一个除湿机。”
这片地方接邻哥谭市的港口，地势位置又在地下区段，难免水汽繁重。魔术师大都有属于自己的魔术工房，推己及人的话，像是蝙蝠侠这样的英雄有个把据点实在太正常不过，特洛伊现在的心态完全就是“置身于别人的工房之中”，眼观鼻鼻观心地克制着自己的视线，真要细究的话，只能说是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
“如果关节痛的人有这个自觉的话就好了。”
卢修斯先生回答着些莫名其妙的话，走过了一段曲折的回廊，伸手在黑暗之中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地方，啪嚓一声打开了电灯。
“这就是真正的蝙蝠车。”
他说：“昨晚出了点小意外，撞角的地方出了点车祸，我们今天的工作是把这辆车修好。”
在设计图纸里看到过无数次的蝙蝠车就停在自己的面前。周围都是些颇具现代感的加工设备，智能手柄，以及蝙蝠车的各种备用配件，特洛伊大略扫了一眼，存放在这里的配件大概能够原封不动地再拼出一辆一模一样的车出来——每个部分都造价不菲，只能说不愧是布鲁斯·韦恩的手笔。
车子的一角有明显冲撞的痕迹，内置的合金保险杠有弯曲，安全气囊是弹出状态，大概是出了场不大不小的车祸。
“……这种驾驶速度在市区行驶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特洛伊感慨：“而且车的质量又这么大，理论上转弯半径也会跟着变大，操纵起来就更复杂。”
“所以我之前才考虑过是否应该增加驾驶辅助修正功能，毕竟这种车全靠人类的反射神经很难驾驭。”
卢修斯叹了口气，说，自己曾经做过类似的尝试，但因为这种辅助驾驶系统对驾驶员的主观操作干涉太多，对方并不是很满意，最终将这个功能取消了。
结果就出了车祸，特洛伊想，安全驾驶果然很重要，等他自己改装车的时候，绝对不能一味的追求速度和性能，将安全性这个重要指标推后。
他先是检查了安全气囊的状态，又根据撞角的位置来反推车子当时的驾驶状态，理论上讲，参考这辆蝙蝠车的材料性能，他应该还能推算出当时这辆车的车速和遭受的冲击载荷，但现在手头没有计算机而心算的话，罗榭·弗雷因可以做到，或许斯塔克也可以，但显然他不行。
卢修斯已经率先开始了这辆车的修复工作，特洛伊摇了摇头，将自己大脑当中的杂念清理一空，紧跟上去——总归这辆车里装了行车记录仪，能否把自己的大脑当做具备有限元模块儿的计算机用并不影响他如今的这份工作。
“不过，说起来，蝙蝠侠怎么样？”
修缮工作仅靠他们两个人来完成，特洛伊作为年轻人，当然不能让卢修斯这个老前辈承担太多的体力劳动，主动揽过了大量搬运东西的活计，好在这里的自动化设备充足，能让他一边忙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这毕竟是他的车……把车开翻了倒是次要的，驾驶员的安全问题才更需要让人担心。”
“蝙蝠侠不需要别人担心。”
卢修斯看了他一眼，声音平稳：“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修缮的工作进行了一半，特洛伊突然开口：“其实我见到过一次蝙蝠侠。”
“诶？”
这句话确实让卢修斯有些惊诧。
他把那天突然遭遇抢劫的事情简要叙述了一下，放过了自己使用魔力击败对手那部分，只说在警察局录入笔录的时候，正好碰到蝙蝠侠在往警察局的门口扔犯人，一群人被捆得像是一串藤上的葡萄，想来当天夜里蝙蝠侠的工作量该是硕果累累。
那一幕确实透出了点神兵天降的意味。
而卢修斯在脑子里反刍了一遍这个画面，提醒道：“还是别太晚出门比较好，哥谭的夜里可不太安全。”
特洛伊深有所感地点点头，心里还想着那个被警察放走，重归哥谭夜色的半大少年。
*
蝙蝠侠或许没事，但布鲁斯·韦恩又出了新意外。
根据哥谭报纸上的小道消息，他们的公司老板前些日子在野山滑雪的过程中不慎摔伤，在高速运动的状态下扭断了自己的手臂，现在一条胳膊打着石膏，新闻还是从医院里传出来的。
特洛伊完全没有将这两者联立在一起，此时此刻，他们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午饭时间激情吃瓜。
韦恩集团中午提供的鸡蛋三明治和沙拉都很不错，特洛伊在食堂里和几名同事坐同一个长桌，大家对“野山滑雪”这种极限运动的观感众说纷纭，有人觉得说不定挺有意思，但更多的人态度是“钱多烧的”。
“不是有那种说法吗，就是，有钱人已经轻而易举地获取了太多普通人觉得快乐的东西，所以他们愉悦自己的阈值就会越来越高，最后走向了极限运动，开始在生死之际获取脑内的多|巴胺。”
一个同事评价。
“确实我也听说过这个……不过布鲁斯·韦恩也捐掉了不少钱？哥谭市的孤儿院，还有教育基金之类，我看也不是个小数。”
“但是那个，果然还是很害怕，我有点恐高，每次从十四楼玻璃窗向下看都会觉得头晕，上次还特意调了工位，就是为了避开窗户……韦恩先生，看上去不像是那么胆大的人啊？”
也有同事觉得匪夷所思，说不定这就是人不可貌相，社交场合端着红酒杯微笑的家伙也有一颗热爱冒险和极限运动的心。
“弗雷因怎么看呢？”
也有人问他。
其实布鲁斯·韦恩不止捐了孤儿院的钱，还在默默资助蝙蝠侠，他说不定是个蝙蝠侠的粉丝……当然，特洛伊没把这些话说出来，私自揭老板的底是不好的，这份工作相当不错他还不想因此再度离职。
“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他活着，毕竟这个人要活下来才能给我发工资。”
这位新来的工程师想了想，郑重回答。
26、26
从斯塔克工业开始踏进新能源领域之后,这个世界逐渐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韦恩集团下属十四个军工类分公司的工作任务仍旧如常，而本部已经在跃跃欲试地想要在被开拓出来的新能源蓝海当中分一杯羹。
有这种想法的企业数目不少，而同样不少的,还有针对托尼·斯塔克本人的谩骂和非议——他向?来是个善于待在风口浪尖的人，无论是作为商人还是作为钢铁侠皆是如此,特洛伊每次在网上搜集到相关的信息,都只能感叹对方的心理素质着实过硬。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新事物的诞生，往往意味着旧事物的消亡。
世界各国都没有中断过对新能源领域的研发,方向各有所长，在其中探索的手段也不一而足。以特洛伊对这个领域的了解，包括“人工太阳计划”、“重聚变技术”、“基于现有核电站的技术改良”……
想要在原子能领域实现突破的尝试要多少有多少，但?基本上都还距离商业化应用非常遥远，其中最出色的试验结果,也不过就是达到了“消耗的电能略小于产出的电能”这一指标，距离形成稳定的商业体系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原本大家都保持着差不多的进度在向前?稳步推进,结果斯塔克工业的冷聚变技术横空出现,并且很快就达到了可以稳定商业使用的程度——托尼·斯塔克本人就是最好的招牌,甚至不需要额外打广告,不然谁会把?一个不稳定的反应堆装在自己体内呢。
这在缔造了一系列蓬勃发展的新产业的同时,也导致了一大群人的努力在转瞬之间失去了意义。
举个简单的例子,移动电话的普遍使用会导致电信公司的接线员大批量失业；高速公路不停车收费通道的广泛开拓，也会让高速公路负责抬杆子的收费员迅速下岗——时代的车轮隆隆而过,将一切挡在面前的碾在脚下,就像是斯塔克工业大批量裁掉他们的员工一样。
有句能源领域的段子是这么说的——“人类最高级的科技就是烧热水”[1]。蒸汽机是烧热水，火力发电是烧热水，而核电站,也逃不掉不断散发出切伦科夫辐射的高压水舱。在商业用电的现存技术当中，光伏发电倒是逃过了烧热水的吐槽，但?总归不在主流用电范围之内。
而方舟反应炉完美跳出了这样的桎梏，至少那么小一个聚变反应堆能塞进身体里，如果说还用“核电烧热水经过一系列步骤转换成电能”的形式，托尼·斯塔克大概早就要被烫成全熟。
斯塔克本人没有向?外公开技术细节，所以目前尚无人能够了解这其中的技术原理，学界也只有各种各样的推测。
瑞典有个在网上有些出名的小姑娘就对此颇有微词——她觉得斯塔克的做法不有利于整个世界的环保进程，斯塔克工业应该向全世界公开新技术的原理，并且帮助全世界的各个国家建立冷聚变发电站。
对此，斯塔克工业的官方回应是，好好学习，别小小年纪就辍学，只会发表些阴阳怪气的弱智言论。
特洛伊当时正在刷推特，看到SI又上了趋势就点进去看了一眼，“Howdareyou”的表情包发得满世界都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
或许是这个“蓝海”实在太过广博，以至于布鲁斯·韦恩都忍不住带病上班。
他骨折的手还吊着石膏挂在胸前，出现在公司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悄悄竖起耳朵，关注着这人到底会说些什么——布鲁斯·韦恩能出现在公司绝对是奇迹当中的奇迹，原本所有的问题都是由卢修斯一手操办的，传说他能有办法联系到韦恩本人，但?这也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结果，就连卢修斯·福克斯本人也很惊讶，显然布鲁斯·韦恩会来公司这件事他事先?也不知情。
他几乎是瞪着那节手臂，“你”了半天，都说不出半点有用的内容，反倒是韦恩先生社交能力更加优秀，三言两语就晃过了对方的问句。
他眉眼当中带着明显的笑意，连声音都显得轻飘飘的，视线扫过整个这一层研发组的办公室，特洛伊明显看到，当目光从他们这个片区扫过的时候，附近工位的新人姑娘“刷”地脸红了起来。
真受欢迎啊，他想。
虽然这人一个月说不定才?来公司一趟，但?却可以几周就换一个秘书，而成为布鲁斯·韦恩的秘书也确实是哥谭不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业，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位花花公子出了名?的慷慨。
“我需要一个新的研发项目。”
在十四层的研发大厅里开口，这个人说话就像是自带了静音按钮，整层楼的员工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指示。
“韦恩集团将要购进一批方舟反应炉，和斯塔克工业达成一系列的贸易合作，我打算将这些聚变反应堆用于哥谭市冬天的城市供暖，市政那边应该也很乐意有人为他们减轻工作压力。”
布鲁斯·韦恩在大家面前绕了一圈，视线停留在墙上的白板上，掏出马克笔擦掉了原有的内容，重新在上面写上了几个字：“哥谭市冬季供暖计划”。
特洛伊听见有个同事低呼了一声“那上面还有我推的公式”，又很快缩着脖子装起了哑巴。
“资金的问题有别的部门去协调，但?是切实的供暖设备需要技术部门来具体负责。”
他说：“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之前?的工作全部停摆，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跟方舟反应炉的技术对接与供暖设备的研制上，要在今年冬天来临之前?完成这份工作！”
大家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现在已经入秋了，距离冬天也就剩下了寥寥几个月，从方舟反应炉的对接到具体供暖设备的研发，再到发图成产，加工组装，彻底投入使用，每个环节都是显而易见?的工作量。
而且，谁也没做过核动力供暖设备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于方舟反应炉的认知，还仅限于那是钢铁侠战衣的动力来源，至于这种能源怎样输出，功率几何，应该如何运用在工业生产当中，都一无所知……
但?是这是布鲁斯·韦恩的要求，所以咬着牙也得接受。
整个办公室的员工都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
不过，他们的老?板早有预料，几乎是同一时间，不少人的手机都“叮咚”一声传来了新的短信，特洛伊把?一直翻扣着的手机举起来，惊愕地发现了一笔额外的转账。
旁边的新人姑娘也露出同样震惊的表情。
“额外要大家做些辛苦的工作，这是第一笔补偿金。”
韦恩先生宣布：“之后的每个月也都有专项津贴，等到项目彻底完成之后还有奖励！”
——于是整层楼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特洛伊撑着下巴，看着小姑娘同事兴奋地把文件抛到了半空，大家都在欢呼，而布鲁斯·韦恩也很满意的模样，在接触到他的视线时，还弯起眼睛笑得更加用力了一些。
大家已经转瞬之间忘掉未来的工作压力了，特洛伊按了按眉心，下意识地想要推眼镜，食指放在鼻梁上之后又猛地一愣，紧接着也露出合群的笑容。周围的同事们已经开始愉快畅谈这笔钱能用来干什么，他想了想，也迅速加入了这个行列，表示自己接下来正好想要升级一下电脑配置，给自己换台性能好一些的工作站。
布鲁斯·韦恩似乎已经移开了视线，但?特洛伊仍旧觉得有某种目光正扎在自己的身上——或许是魔术师的直觉，或许是自己不够敏锐而造成的错觉。
当天，由于这笔意外之财的缘故，所有的同事都沉浸在了精神的亢进当中。大家火速成立了紧急项目组，由于对方舟反应炉的结构和接口都尚未明确，所以暂时无法进行分工，只是都粗略地了解了一下哥谭市的整体构造，并且查阅了一些现有供暖体系的资料。
“看你好像很意外？”
临近下班的时候，卢修斯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特洛伊的身后。
后者有些尴尬地关掉了手机屏幕里关于布鲁斯·韦恩的花边新闻，有种摸鱼被领导抓包的局促：“韦恩集团想要进驻新能源领域我都是能够猜到……没想到的是竟然一开始会用在社会公益方面。”
“那你觉得会用在什么领域？如果是武器研发方面，斯塔克工业自己都没有把?手伸到这个领域去，如果真有什么企业打算打破这个禁忌，绝对会被斯塔克工业单方面强制终止协议。”
特洛伊想了想，在确认周围没有别人之后，终于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会把?方舟反应炉率先?应用在蝙蝠车上。”
将核动力用作强化自身武装，就像是钢铁侠做出了战衣一样，是个非常“技术导向?”的、“自然而然”的想法。
哥谭市危机四伏，而蝙蝠侠的工作内容又繁重，同为工程师，特洛伊第一反应就是应该尽可能强化武装力量，就像是作为人偶工学的魔术师，想要尽可能做出强力的魔偶一样。
但?卢修斯笑着摇头。
“你不明白蝙蝠侠。”
他只是说：“也不够了解哥谭，这里不是靠方舟反应炉或者核动力蝙蝠车就能摆平的地方。”
特洛伊再想追问，对方也只留下“你们外地人听不懂”的表情，神秘莫测地转身离开，留他一个人细想，于是特洛伊也只能开着车下班。
从现在到睡觉还有好几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虽说有“晚上尽量不要在哥谭到处游荡”的叮嘱，但?他毕竟是个魔术师，就算真卷进什么糟糕的帮派火并，也算是能有自保之力——如此思考之后，特洛伊决定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房子里，趁机去实地考察一下需要进行供暖的具体地点。
哥谭市有大大小小好几所学校，其中大多数为私立，学费不菲，也有少数学费低廉的选择，却总也不够让所有上不起学的穷孩子都有书读。
韦恩集团年年都有相关的扶植基金，但?教?育这种事可不只是掏钱就能解决的，教?师，场地，相关的一系列配套设施，还有周围的安全隐患，这些东西都想要由一个企业所缔造的利润来承担，显然不太现实。
或者说，一两所学校或许是可行的，但?仅凭这些，无法改变整座城市。
特洛伊缓缓地开着车，一路行驶到了哥谭市相对边陲的地区。今天的天气阴沉，兴许过一会儿就要下雨，他从汽车里摸出折叠伞，顺着马路一路走向?旧校舍。这是一所教?学设施有些年头的高中，学校外墙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现在早就已经是放学时间，校园里空无一人。
虽说方舟反应炉只是小小一块，但?供暖的本质要么还是“烧热水”，要么就是直接用电能布置发热管，总归就那么几种设计方案，因此需要新修建一个用于匹配和更换反应堆，并且架设供暖中枢设备的厂房。
不远处有几个废弃的仓库，在他们的备选方案当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韦恩集团应该会把?那块地皮便宜买下来，用作采暖设备的安置处。
他推开仓库的大门，本来以为这里应该空空如也，结果呼啦啦一声，里面站起来了一大群人——大多数都面目不善。
感觉像是捅了贼窝。
特洛伊举起双手连着倒退两步，和这些人互相对视，其中一个为首的拿枪指着他，半晌之后，人群里传出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他、他应该只是意外来到这里的，我认得他。”
“你认识他？”
他们质问道，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枪。
特洛伊终于认出了出声的人是谁，虽说从警察那里得知他很快就得到了释放，但?没想到的是会在这种地方见到第二面。
少年直视着他的眼睛，明显有些紧张，喉结上下窜动了一下：“对，我认识他……他是韦恩集团的员工。”
“有钱人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有人问，态度不怎么友好：“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躲在家里吗？小心死在野外户体都没人收。”
特洛伊：“……其实也没有很有钱，还需要买二手配件来修缮改装车的程度。”
重点是这个吗？明明重点应该是后半句才对！整个仓库里的人都想要吐槽，但?是现在境况紧张，实在是说不出来这种话。面前这位先?生西装革履，虽说举着手但?态度并没有多紧张，一直口袋有些发鼓，隐约透出枪支的外轮廓。
“所以？你来这种地方是？”
“实地考察。我是韦恩集团工程技术岗的员工，布鲁斯韦恩买下了这地，说要改造成用于安置城市供暖系统的工厂。”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特洛伊说起来也没什么压力，但?这句话成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但已经快要入冬了。”
有人怯生生地说道。
“所以才要加紧进度在冬天之前?完成项目，不然的话会赶不上冬季供暖的。”
特洛伊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去：“这附近的学校和廉价住房都会支持公益供暖系统，这样的话大家冬天应该都能好过一些……”
“——这样的话，我们冬天就没处去了啊，你这个混蛋！”
一个塑料瓶子被掷了过来，擦看特洛伊的面颊砸在了地上。紧接看，动手的人被猛地按住，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特洛伊——就算把?他干掉也无济于事，死掉一个韦恩集团的员工，只会让警察的眼睛也注视看这里，根本不会改变那些大人物的计划，说不定还会迎来一起围剿。
工程师先?生一偏头躲开，露出有些迷茫的表情，又重新看了看这里的场面：有些浑浊充斥二氧化碳的空气，简易的塑料杯子和水盆，厚重的、可以用来当被子盖的棉服，以及一些搜集来的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他才?恍然：“你们住在这里呀。”
那当然了！黑暗当中的好几双眼睛炯炯地瞪着他，让特洛伊忍不住联想到早些年他曾经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寻找合适的炉心时，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些因为人类活动一而再再而三压缩生存空间，警惕地看着来人的大角鹿，以及蹲在树杈上的猫头鹰。
他们有着差不多的眼神，野性不训，警惕又惶然。
特洛伊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以前的人生里，当然也没有看到这种场合的机会。弗雷因家系虽不是什么魔术师望族，但?也算绵延根基够久的人偶工学派系，向?上溯源的话，甚至和阿维斯布隆有些渊源，他的个人时间每分每秒都被占用，连一丝向?外张望的功夫都没有。
不知为何，明明是非常紧张的局势，他在被十几号人的视线瞪着，面前还有一把?指着自己的枪，特洛伊的思路却飘向?一些与如今这个场面无甚关系的回忆。
古一的眼睛注视着他，说：“这是个机会，你可以趁机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那把枪终究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特洛伊挠了挠头，有些拘谨又赧然，他自觉自己是撞破了一个原本还算安稳的小世界，想要道歉又毫无意义。场面一时之间十分尴尬，在这群人眼皮底下溜掉的话，他今天这一趟出门算白来了，但?如果还想细看这间仓库的情况，那简直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最后，他咳嗽了一声，问，你们晚饭吃了吗？没吃的话我可以请客。
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为首的那个简直是把“你不对劲”写在了脸上。他转头就把之前?见?过的那个少年揪出来，想要询问对方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或者有来自别的帮派的隐藏身份，但?他们一通交流，除了“他上次也请我吃过披萨”以外毫无结论。
除了吃过披萨，还报了警，不过考虑到是自己这边抢劫在先，对方选择报警而不是直接开枪已经是很守序的做法了。
此时，有人的肚子很适时地咕噜了一声——把?仓库当住处的小群体，显然不是每天都能混到饱饭的，不然也不会舍命持枪去抢劫。
这是多余的事，特洛伊想，对他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切实的帮助，也只能满足一些无谓的价值感，无论是对哥谭还是对他们的整段人生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但?他还是拿出手机，在脑内刷刷地翻起了贴在工位上的订餐电话。
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去餐厅显然不现实，叫外卖就成了唯一的选择。电话里的餐馆老?板反复确认了地址，满脑袋问号地问了一遍又一遍，特洛伊不厌其烦地表示，你没听错，就送这里，我人就在这儿，啊不需要帮我报警，我可以自拍一张发给你证明我自己的人身安全。
说到“要不然我给你拍张照片”的时候，人群中传来压抑着的嗤笑声。
外卖还是披萨，过了一会儿，老?板亲自开车来送这个大单，远光灯照亮空荡荡的水泥路，特洛伊眯看眼睛用一只手挡光，边往前?走边抱怨，说这种地方开远光可不好。
他身上带的现金不多，但?胜在哥谭干什么都可以刷卡，留大胡子的中年老?板从车里变魔术一样摸出刷卡机，看着特洛伊爽快地付账，眯起眼睛：“你真没被打劫？”
“如果被打劫的话我会报警。”
特洛伊从车上帮着往下搬运披萨：“或者逃跑，我我对自己的运动神经还变有自信的。”
老?板神情复杂地捂住脸：“先?生，我觉得你对哥谭有些误解，能顺顺利利地工作到现在真是你运气好。”
“我又不涉及资本运作，对证券交易和那些有钱人的游戏也没兴趣，那种真的很危险的家伙也未必愿意来我身上吃力不讨好。”
特洛伊耸了耸肩，他来哥谭之前?可是放弃了一辆车牌上写着STARK的豪车：“谢谢您特地来跑一趟。”
“我可不希望外地的年轻人客死他乡。
老?板嘟囔看驱车远去。
饮食是能够快速拉近陌生人距离的手段之一，维山帝的大本营卡玛泰姬里也一直都有“所有人一起吃早饭”这个传统习惯，当热气腾腾的披萨被分发殆尽之后，那些若有若无凝聚在特洛伊身上的敌意终于消失无踪。
“你其实没必要为了这种事破费。”
特洛伊开始在工厂里到处检查走水管道之类的基础设施敷设情况，的晚饭并没有让人失去警惕，在他探查的时候，总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身边：“而且确实很不安全，那个店主说得没错，不想早死的话建议以后收起这种多余的同情心。”
“按你们的说法，不想早死的话我最好离开哥谭。”
特洛伊头也不抬地说道。
“……”
这话就有点让人没法接，身后的男人保持着沉默，很显然认为这说得某种意义上也挺对。大概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就会让人有倾诉欲望，特洛伊停顿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我小时候在罗马尼亚长大，因为在家里待得不顺，所以就去了英国念书，英国的环境也不怎么习惯，就想来美国读大学。大学毕业之后去斯塔克工业当工程师，当时所有同期都觉得我找到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好工作，结果干了几年之后，整个部门都被撤销，我失了业。”
这话对听众来说实在是有些“凡尔赛”，他跟在特洛伊的身后直撇嘴，但?碍于吃了对方请客的晚饭，还是保持着难能可贵的沉默。
“失业之后，我以为去同类型的企业就能继续安稳地干下去，结果几个月之后又辞职，那个时候我对整个行业都起了怀疑，后来又阴差阳错地收到了哥谭这边的橄榄枝。”
他说：“就是这样乏善可陈的人生，你觉得如何？”
“这不是从头到尾都在逃嘛。”
咀嚼着披萨的少年也凑过来，显然刚刚已经竖起耳朵听了好一阵了：“还以为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呢，看你拳脚也厉害，而且还很能赚钱。”
“了不起的大人物就会直接给整个城市捐款去造供暖设备了，还有给孤儿院捐钱，成立基金会。”
特洛伊笑了笑，说：“或者把?一个核反应堆塞进胸腔里，穿着机械铠甲在天上飞，顺便改善全人类的能源供应问题。”
他们明显没听懂，但?也不打算反驳。为首的那个问道：“今年冬天之前?，这座仓库就会被占用，进行设备改造对？”
“嗯……我很抱歉，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就去换新地方咯，不过就是和你一样而已。”
面相凶恶的男人看了他一眼：“难道我今天在这里把?你的手脚折断扔到布鲁斯·韦恩公司的大门口就能改变他的念头？”
“……我恐怕，您应该做不到这点。”
特洛伊打量了一下对方的体型，大概两个单位的魔力就能让他彻底沉默。
“也对。”
他笑了起来，在特洛伊惊讶的目光当中说道：“您身上的异样已经透出来了，难道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吗？这可是在哥谭活得比较久的人留下的经验或者直觉……当时没有直接开枪，多谢啊。”
他指的是那次夜色当中生涩的抢劫，虽然对方没有点名，但?特洛伊已经明白了话中的含义。
“我其实，从来没对人开过枪，就连射击俱乐部的靶子也没打过几次，是勉强拿到执照的水平。”
他笑起来，露出今天全天最轻松的表情：“其实充样子的时候我也很紧张啦。”
*
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韦恩集团终于将流程走到了采购方舟反应炉这个步骤。
斯塔克工业虽然无法提供方舟反应炉的具体原理，但?是配套设备和使用标准倒是很详细地出了一大堆，共计50多兆的PDF文件被群发到部门内网的大群里，要求大家在一天之内分模块消化完毕，顿时引发了一连串哀鸿遍野的吐槽声。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家也只是随口一抱怨，很快就打起精神重新投入了工作当中。
除此之外，紧随而来的就是一场又一场的方案研讨会。九楼会议室被申请了全天的使用预约，先?是总体结构，再是能源转化，再到和供暖设备的对接，虽说每个人只需要负责自己的一部分，统筹由卢修斯先生作为总负责工程师，但?这样高强度的思维消耗还是让特洛伊觉得自己需要临时补充糖分。
有他这样想法的员工显然人数不少，当天喝咖啡的同事人数激增，连方糖的消耗量都增加了。特洛伊端着咖啡杯在十四楼转悠了一圈，心里想着这种强度的工作说不定会推迟蝙蝠车的改进工作，打算上楼去找卢修斯重新商量一下，结果他刚刚走进电梯井，就惊愕地在这里碰上了一个熟面孔。
黑发，钴蓝色的眼睛，以及去哪儿都不离的墨镜——这看上去简直就像是魔术师在掩饰自己的魔眼。
特洛伊原地顿住，实在没想到托尼·斯塔克本人居然会来韦恩集团。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亲自忙业务的类型，如今加上钢铁侠的工作之后私人时间就压缩得更加紧张，虽说他们现在的工作和方舟反应炉有接洽……他伸手推上鼻梁，又尴尬地放下来。
对方明显也认出了他是谁——因为被伊凡·万科毁掉了一辆车而投诉保险这件事的槽点实在太过充沛，被娜塔莎和克林特好几次拿来在新成立的复仇者联盟当活跃气氛的段子，连带着他这半个当事人都会经常被cue，想不记住都不行。
“你怎么在这里？”
他用那种慢吞吞的、难以置信的语气问：“布鲁斯·韦恩的手底下……你在给他干活？”
“嗯，韦恩集团本部的研发岗位。”
特洛伊回答：“强度校核，结构设计，韦恩先生有需要的话，什么都做一点。”
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暴露他在帮蝙蝠侠造改装车，特洛伊想。这个工作内容让对方短促地笑了一声，大概是觉得这人的积极性永远都起不来了，换个公司还能继续摸鱼，宁可领着这种薪水混日子也不愿意多干点符合自己脑子的工作。
然而摸鱼是人间常态，就算你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也未必能阻止得了自己的员工摸鱼，更何况他还是前前?老?板，连跨了好几个层级。
托尼·斯塔克顿时想起了那件被折得七零八落的铬白色战衣，内置的毁钥系统将所有值得逆向?调查的部分全部捣毁一空，而从剩下的那些残骸来分析，他得出的结果是，这具战衣根本不可能具备与他交手的那种战斗力。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自己战衣里记录有全部的交战证明。
这件事目前是复仇者联盟的几件未解之谜之一，没人能想明白这到底是基于什么思路一一娜塔莎的人格画像上，这个人的自我评价一直异常地偏低，但?原因同样不明，就和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过去履历一样。
史蒂夫对于特洛伊的评价倒是不错，但?也仅限于短时间内相处的印象，他本人是士兵出身，不是专业的特工，在这方面的说服力有待商榷。弗瑞曾经动过将他吸纳进神盾局的念头，但?因为种种原因很快放弃，现在他们虽然缺人手但?也不是非谁不可，只是这种有特殊技术被藏着掖着的感觉总是让人如鲠在喉。
于是，从来不懂得什么是收敛的家伙干脆直接问道：“你直接用声控从外界介入战衣的办法是什么？特殊的操纵系统？还是你一开始就在战衣的自动控制系统里面埋了后门？”
那是数秘术，特洛伊想，但?这是绝对不能告知的秘密。在技术上敷衍也很难做到，他或许能敷衍一下史蒂夫，但?至少现在，只要说谎应该立刻就会被拆穿。
“抱歉，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签了保密协议？你跟贾斯汀·汉默有合同？”
结果一句回答的后面紧跟着的是一大串问话：“还是说你认为这种技术会带来一系列的新问题，就想要按死在自己手里永远都不再公开？”
不，只是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技术而已。
特洛伊顿觉骑虎难下，万幸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门突然打开，卢修斯·福克斯从电梯当中走了出来，一抬头就撞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对峙现场。
他左右看了看：“你们认识？”
托尼哼了一声，但?还算保守秘密没说出关于战衣的秘闻，特洛伊则是老老?实实的点头，他自己毕竟曾经是斯塔克工业的员工。
“之前?工作的时候。”
他捡着不那么重点的地方说：“说上过几句话，跟当时产品的设计贯改有关。”
说不定斯塔克工业的老?板比他想象当中的更加亲民，卢修斯心里想，是不是应该让韦恩先生也多出现在公司里几次，好歹露露脸。卢修斯本意是想和对方交流交流技术细节，布鲁斯特意把对方叫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就在他请对方去小会议室里详谈的时候，黑发的、胸前亮着蓝光的家伙一抬手，指向?了已经打算开溜的第三个人：“你也过去旁听。”
“……诶？”
“你不是韦恩集团的员工吗？”
对方挑起眉毛，露出充满挑衅的表情，认定了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拒绝：“而且也参与了相关工作，听听前辈的讨论会肯定有好处——”
他摆足了谱，在卢修斯疑惑的“你怎么知道这家伙在研项目类别”的目光当中摊开手，说你们公司的内网防火墙真是形同虚设……好好，斯塔克耸肩道歉，“我只是说公开招标的那部分。”
打工人的那点抵抗心在工资面前形同虚设，特洛伊跟着进了会议室，在真的谈及工作之后下笔飞快，很快就记了半页纸的纪要。托尼和卢修斯说到一半，伸头去看他的笔记，失望地发现上面真的只有他们刚刚谈及的摘要——完全没有他预先?料想的那种“灵感迸发的独特创新”。
这混蛋，藏得可真严实，托尼想，要不是看到过战衣我就真信了。
他露出谴责的表情，而特洛伊只感到自己非常无辜。他觉得自己这个谎像是无限膨胀的气球一样越撒越大，虽然不是自己的本意，并且也压根没法解释，但?对方明显是那种只听信自己判断的类型，对于一切外界信息充耳不闻。
而且还会偶尔问他的意见或者看法，特洛伊只能表示自己真的没什么意见你们随便决定就好，这个反应换来了明晃晃的嫌弃以及好几句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到最后就连卢修斯都听出不对劲。
“你们以前?很熟？”
他问。
不，一点也不，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毕竟两次头脑发热的经历都证明了斯塔克一个人也能干掉那件战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托尼·斯塔克则高深莫测地表示，有些渊源。
“他把?我送他的车又还回来了。”
对方回答：“没想到居然来了哥谭。”
这句话实在是让人有些浮想联翩，但?蝙蝠侠的装备研发工程师并不想过度追究这些细节，老?天，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卢修斯有些头痛地掩面，只想跳过这个话题，本能地感到再问下去的话会知道些什么不得了的“斯塔克花边新闻”。
而特洛伊觉得他自己大概也需要一个痛苦面具。
他们三个的沟通都没有任何问题，但?互相传递的信息量明显不对劲，人和人之间果然是没办法求得互相理解的，他们的代沟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卢修斯看着他，满脸都是“没想到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虽然这可能有效地掩藏了他魔术师的身份，但?带来的新问题似乎更加糟糕。
至于另一个当事人，托尼·斯塔克如今正满脑子费解为什么好好的天才要去当社畜给别人打工，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夹起尾巴做人这个选项。
而且偏偏还是布鲁斯捡了大便宜，不过好在这人在韦恩集团也是一样的摸鱼，平等地忽悠着自己的每一任老板，让他的心态勉强感到平衡。
“所以你这次打算什么时候从这里离职？”
托尼问，韦恩集团的薪水招这种程度的研发简直是在白嫖，当然对方也没什么出力的打算，从工作积极性来说，只能算是互相白嫖。
“……其实我没想要离职的。”
特洛伊艰难地捂上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1]人类最高级的科技就是烧热水：来自网络，最早来自哪里已经不可考了。
27、27
当着自己直系领导的面说辞职的事情果然还是超过?职场交际的界限了。
好在卢修斯·福克斯也不是一般人,他?没显出愠怒，让特洛伊不止于觉得很尴尬。
托尼·斯塔克还是副坦然的模样，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问题——他?随身携带的人工智能没有对此多评价半个字,大概是早就已经习惯，被大数据学习灌入了糟糕的内容。
特洛伊打量着对方胸前的那团透出衣服的蓝光,那确实很像是什么高深的魔术技巧,但毋庸置疑，面前的这个人跟神秘毫无关系。
不管他到底实力几何，如今的工作就是和整个韦恩集团的研发团队一起解决冬季供暖问题,顺便辅助配合卢修斯来维护蝙蝠侠的那些车和武器设备，两边他?如今都干得还不错，算得上游刃有余，但也不至于说是在降维打击。
然而卢修斯从斯塔克的话里听出门道，更糟糕的是他们这些人都更加相信斯塔克的判断,于是他又?转过头，很认真地问特洛伊,有没有想过再参与一些更有挑战性的工作。
……他非常坚定地拒绝了。
事到如今再怎么解释也没用,迷信权威是人类的本性之一,特洛伊艰难地想,而且无论是斯塔克还是卢修斯都是那种格外相信自己的类型,他?想不靠证据说服他?们根本不可能,然而问题就在于他?真的也拿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
不过?万幸，福克斯先生并没有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刨根究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毕竟他?的老板韦恩先生就是这样……既然如此至少不能对自己的员工直接公开处刑。他?咳嗽了一声,打圆场说现在还是谈工作，专心一点，讨论供暖系统的事。
大家效率都很高,很快需要交接的内容就讨论结束。在直接忽略了方舟反应炉本身的原理，提供输出接口只做配件以后，工作难度被大幅度拉低，到了让斯塔克觉得非常无聊，连打几个呵欠的程度。
“没想到你也会亲自来哥谭卖反应堆。”
特洛伊感?叹：“我以前以为都是交给员工去做的。”
“但凡你多看看新闻，就会知道我之前还去阿富汗卖过?军火，还是你们那个组之前的产品。”
斯塔克挑眉：“偶尔还是需要一两次这种?场合的，虽然很无聊。”
“所以就失联了大半个月。”
“——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托尼不打算多说太多。
某种?意义上，算上蝙蝠侠的话，他?们全员都有不方便透露的隐秘。
虽说时间很紧张，但总归不会是个完不成的任务。特洛伊盘算着工作量打算回去继续上班，结果又?被叫住：“你有cap的联系方式？”
“……如果是指罗杰斯先生的话。”
他?停顿了一下：“确实。”
不过?他?们只是单方面的点赞关系，完全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私交。美队的社交信息少得可怜，而特洛伊自己某种?意义上也奉行极简主义，大多数时候都在围观他?前同事们po出的生活。
托尼很了然地点点头，紧接看特洛伊的手机自己进?行了一连串的操作，联系人列表喜加一，还自觉地通过?了指纹验证。特洛伊举着手机，提醒道?，这是侵犯公民个人权益的行为，然而后者毫无愧色，说你可以去起诉我。
反正诉讼律师是娜塔莎。
远在纽约的女特工打了个喷嚏，表情非常迷惑。
*
回到工位上以后，特洛伊原本直接打算将手机恢复出厂设置，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很没有必要。
当初在时钟塔的时候，他?也偶尔也会碰上天体科的名人，比如基尔什塔利亚·戴沃姆。
对方总会自来熟地打招呼，然后一起去附近的小饭店好吃的三明治——毕竟那是英国，饮食上的选择确实不算太多。
然而出于浅薄的自尊心，他?从来没有问过对方择友的遴选标准，基尔什塔利亚本人也想不到这种?话题，因此直到离开时钟塔之前，他?们一直只保持着单薄的饭友关系。
基尔什塔利亚年纪还比他?小一大截，但当时就已经是时钟塔天体科的明日之星，特洛伊如今回忆起来偶尔会觉得恍然，说不定天才都各有各的任性。
他?们不谈魔术，也不会聊神秘的前景，更不会涉及根源之类的话题。说到底，天体大源学跟基于卡巴拉基盘的人偶工学八竿子打不着，属于两个毫无瓜葛的魔术体系，弗雷因家系作为千界树派阀的一支，也跟戴沃姆搭不上边，在派阀倾轧的时钟塔湍流当中，属于罕见的搁浅滩。
于是，虽然和神秘毫无瓜葛，特洛伊还是在脑内分好了类，将托尼·斯塔克根戴沃姆划在了同一个分区，标题写?上了“稀奇古怪的天才”。
就用一样的态度去对待，他?想，就像是当初他?应付早些年求学的时候那些永远吃不完的三明治和法棍，还有时钟塔当中徘徊着传递信息的白鸽。
等?他?回到大厅里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人空了一半，特洛伊问了问，才发现那群人都已经跑到了实验室，斯塔克工业的小型反应堆发货速度飞快，第一批已经送货到位，如今正搁在韦恩集团的下属实验室里等?待验收。
特洛伊也很好奇地赶过?去，看见有同事正在调试激光定位安装跟踪仪，小小的一块反应堆正停放在无尘真空罩下面，发出幽深的、很难被描述的蓝光。
“像是站在海洋馆里一样。”
有人轻轻惊呼出声。
反应炉的状态很安定，甚至周围的空气温度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一点也不像是面对一个核反应堆的时候那样的严防死守——他?们甚至都没有穿防辐射服。
“切伦科夫辐射，如果你在核电站工作过?就会明白。”
又?有人接着刚刚那个人的话茬：“巨大的乏燃料水池，里面装着湛蓝色的净水，发出来的就是这样透净的光。”
特洛伊想象不出来那么多或抒情或精准的描述，他?在文学领域的造诣一向欠缺，阅读过的那些古典作品也大多数和神秘沾亲搭故，但此时此刻仍旧挤在所有人当中，对着一小块反应堆聚精会神。
“过?几天这块反应堆就会被运送到第一指定仓库去参与改装。”
卢修斯出现在众人面前，扫视了面前的一圈人，点了名字：“弗雷因先生，麻烦你到时候去跟一下产，对接的时候如果出现什么现场问题需要一个跟产设计去排故。”
特洛伊感?到了一丝针对但没有证据，因为这次的反应炉不止一个，需要跟产的厂房也不止一处。
韦恩先生手笔极大，似乎真的立下豪言要接管哥谭市的公益供暖体系，好几个施工现场并行开展工作，卢修斯指派了不少人去现场配合。
特洛伊犹犹豫豫地想举手，心道?蝙蝠车的工作还押在他手里，但卢修斯了然地看了他?一眼，说现在优先这一份工作，剩下的那些他?会自己统筹安排。
于是他闭嘴了，领导说啥是啥。
第一指定仓库正好是那天他?去实地考察过?的地方，当时里面还住着人，让他有些担心这些人之后会被赶到什么地方去，左右思考了一番，特洛伊在内部施工流程里提了一份实质问题技术单，打包抄送两份，里面详细描述了当时的情况，一份发给了卢修斯，另一份进了布鲁斯·韦恩的邮箱。
做完这一切以后天色已暗，他?点亮手机，社交媒体里的“钢铁侠打卡地点”已经重新回到了纽约。能够短时间加速到多倍音速的飞行能力足够斯塔克在美国全境高速移动，而特洛伊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在如此大的加速度下，驾驶员为什么还能看上去毫发无损。
举个简单的例子，当战斗机启动加力燃烧室的时候，7G的加速度就会让人产生黑视，10G的加速度足够让人内脏破裂而死，但钢铁战衣无数次在所有人的目光当中拔地而起，转瞬间化作天边的一个小点。
类似的技术，他?能料想到的极限就是把人类整个浸泡在全氟溴烷当中，用这种?能够呼吸的油性液体来抵抗加速度带来的过?量载荷，但看那家伙每次从容地从战衣里走出来的模样，又?显然用的不是这种?“笨办法”。
……这是魔术。
他?给前同事女儿们的新玩具点了个赞，浏览了纽约市“日常”惊现钢铁侠的新闻，接着拇指划过?屏幕，下一条消息是美队新下载的软件自动分享的健身打卡。
这个APP他?曾经在推荐里见到过，据说是能够记录跑步的距离路线和跑速，而在他看到保持着高速跑完了四?十公里的打卡记录以后，特洛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算是运动量除以四?让他去用同样的速度跑十公里，不用强化术式的话，也……
这果然也是魔术。
如果不是亲自确认过他?们都不具备魔术回路，特洛伊如今的反应兴许很大可能会是“魔术师竟在我身边”。
怪他世界观太狭隘，科学侧在七十年前居然就有这么超规格的人体改造技术。
他?们据说是在纽约成立了复仇者联盟，网上欢呼声甚众，包括他的前同事们也对这样的发展乐见其成。只是纽约的欢庆氛围并没有波及到哥谭。碍于哥谭市的整体气氛，他?们的英雄和这座城市一样，像是一个沉默的影子。
特洛伊曾经在接触那些蝙蝠侠的辅助装备时隐晦地提问过，哥谭的英雄是否是个变种?人，或者有什么别的奇异力量，而卢修斯只是老神在在笑着摇头，说蝙蝠侠当然不会是变种人，蝙蝠侠就是蝙蝠侠。
就好像这个名字本身，都已经升格成为了概念。
*
今天的午饭提供海鲜饭和沙拉，但大多有工作的同事都没去食堂，囫囵拿着一次性饭盒在办公室吃完以后就打算出门。
方舟反应炉只有小小的一块，但它的配套能量转换设备体积能装进?一辆六轮的负重卡车，特洛伊今天也是匆忙吃饭的一员，他?得跟着负责装卸的工人一路把这套设备安装到位。
然而这个本来没什么技术挑战的工作却在中途翻车。
一个皮肤发绿的红头发女性中途把车拦住，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打爆了车胎，勒令他们终止一切关于方舟反应炉的技术应用。对方宣称哥谭不需要这个，不要把核污染送进?哥谭市这一片尚未被波及的净土。
“想想切尔诺贝利！”
她说。
可是聚变反应和裂变式核电站也不一样啊……特洛伊心想。
驾驶卡车的司机被从驾驶室里赶了出来，这地方荒得离谱，周围也没有可以求救的人。还有一车装配工人如今早早等在工厂里，听见外面的动静，也都缩着脖子不敢出来。
“她是谁？”
特洛伊想起之前在推特上大放厥词的环保少女，怀疑她是这类极端环保主义者的哥谭版本，在心里再度感叹这地方果然武德充沛。
司机紧张得两腿发抖，和特洛伊的反应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声音哆哆嗦嗦地给特洛伊介绍，这是“毒藤女”，之前应该已经被蝙蝠侠抓进?了警察局才对，为什么又?放出来了……
特洛伊想了想自己当初报警的经历，在心嘀咕，觉得越狱和刑期结束的比例五五对半。
他?从口袋里慢吞吞地掏.枪，刚拿出来，枪就被一支不知道什么地方窜起来的藤蔓摔到了地上。毒藤女轻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呵，男人。”
特洛伊：“……”
他?慢慢举起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钢铁侠的战衣是怎么解释加速度问题的我也整不明白，特洛伊的疑惑就是我的疑惑，毕竟飞行员都要穿抗荷服。
就当是黑科技好了。
28、28
也?太?频繁了,特洛伊想。
从他来到哥谭开始，被抢劫未遂，因为工作原因误入流浪窝点让人拿枪指着,而现在，已经快进到了在押运反应炉的过程中遭遇强盗。实心胎的汽车轮子都?能被破坏,还有?人想要从他这里抢走核反应堆……如果?这是就哥谭的生活,他觉得大多数人来这里都?得离PTSD越来越近。
特洛伊看上去格外顺从地举着双手，等待着蝙蝠侠或者警察哪一方先来。
斯塔克工业至今为止都?没?有?将方舟反应炉进行?量产的打算，其?原因之一就是它作为泛用能源的危险性。
这项技术不是不够成熟,而是太?成熟了——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普罗米修斯将新火投进人间?。
作为干净恒定的聚变反应堆，它既可以成为城市供暖系统的中枢，也?可以成为武器的能源匣，想象一下方舟反应炉驱动钢铁战衣的模样,就会知道这东西在真正应用于军事的时?候会有?多危险。
这是很简单的判断，现在这个时?候,不能退让。
司机在他的旁边战战兢兢,特洛伊看了他一眼?,实在装不出同样害怕的样子。魔术师面对强敌的境况时?有?发?生,而哪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前一秒也?该保持自己?的大脑精密冷静,这是他从小就习得的知识——而现在也?不过是多年手熟留下来的习惯。
而另一个属于魔术师的知识是，没?有?探明对方实力几何的情况下,切勿轻举妄动。
这人从肤色到行?为都?不是很正常,他的□□被甩在很远的地方，刚刚那一次的攻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于是特洛伊站在原地,试图和对方斡旋着来拖延时?间?。
“我是韦恩集团的工程师，目前正在负责哥谭市的核能供暖项目……你可以先提出你的诉求，女士，说不定不用把车胎打爆或者杀人也?能解决问题。”
他说。
谈及杀人这个词的时?候，旁边的司机剧烈地又颤抖了一下，换得了对方轻蔑的眼?神。
意料之中地，交涉的结果?不算顺利。
简单来说，对方像是很多国家当中反对核电的小群体一样抵触着方舟反应炉进驻哥谭，并且连用了好几个比喻，来试图证明核能不是应该被人类掌握到力量。
她态度看上去很是慷慨激昂，接连指出了美国好几处核废料填埋场所，最后总结到实处，就是这个反应堆千万不能要，你们也?别想用它来污染哥谭的空气?。
“可是学界普遍认为核电已经是先进的清洁能源了啊，尤其?是聚变反应。”
特洛伊摸不着头脑。
对方根本不同意这个观点。
普通的环保主义者眼?里，核电大概就已经是足够环保的体现了，但对方的思路格外吊诡，他们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特洛伊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面前这个人的眼?里，人类的存活本身，大概都?没?有?植物的存活那么重?要。
就像很多素食主义者自诩爱护动物，而某种意义上算是在戕害植物一样，特洛伊对这类群体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了解，他本人不太?挑食，以营养供应充分为首要原则什么都?吃。
“——人类就是地球之癌。”
但毒藤女如此坚信着。
“求生欲是生物的本能……不管怎么说一寒冷的时?候寻求温暖，饿了就需要吃东西，作为生物的特性需要追求营养平衡不然就会生病，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要责难的话也?太?过了。”
他尝试交涉：“而且你不需要吃东西吗？”
“我靠光合作用就可以。”
对方坦言反驳。
特洛伊：“……”
这次一定是魔术了，不然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他顿时?觉得头疼，在心里抱怨为什么警察动作这么慢，毒藤女不知道刷上什么涂层的指甲抵着他的脖子，勒令他去打开车厢，用特制的磁扣来解除方舟反应炉配套设施的安全锁。
再这样下去就非动手不可了，对方不知道有?什么超能力，但光合作用明显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特洛伊在心里捏着属于自己?的那一根火柴，随时?都?打算将它点燃。
魔术师竟在我身边，特洛伊再度感叹，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他已经决定暂时?采用对魔术师的态度去对待对方。
他伸手从口袋里去掏磁扣，又磨磨蹭蹭地去靠近那辆货车，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有?办法把这人甩掉，对方的近身搏击能力不弱，至少能够和强化过身体的他自己?同台竞技，现在情报量还是太?少，特洛伊有?些后悔，自己?身上的武装还是不够充分。
就在这时?，一枚蝙蝠镖猛地弹射而出，从他们两个人中缝的位置钉在了货车被破坏的实心胎上，特洛伊和毒藤女两个人都?猛地回头，旁边的司机迸发?出劫后余生一般的欢呼：“是蝙蝠侠！蝙蝠侠来了！”
入目的是黑色的披风，和棱角分明的下颌。
特洛伊如今尚且处在被毒藤女挟持的动作中，大概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于是蝙蝠侠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勒令毒藤女赶快放人。
毒藤女无动于衷，不仅如此，还发?出了畅快尖锐的大笑。
“你也?有?今天?！”
她非常愉快地笑道：“蝙蝠侠，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才能——”
啪嚓一声，火柴划过磷纸。
特洛伊猛然矮下身子，抬腿用足了力气?踢向对方，长裤长袖完美地遮住了局部强化在体表显现出的魔术回路，成功从对方的钳制当中脱逃。
蝙蝠侠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始动作，在他脱离了毒藤女范围的第一时?间?就去和对方缠斗在了一起，互殴得拳拳到肉，让特洛伊看着都?觉得有?点疼。
蝙蝠侠一边揍人一边抽空抬头看他，用沙哑的声音催促着他赶紧去开车，把方舟反应炉转移走——原本的驾驶员已经瘫软在地像一团烂泥，显然无法承担大用，就算硬是把他按在驾驶室里都?只能算是危险驾驶。
特洛伊点了点头就要去开车，然而就在这个时?，毒藤女一抬手，从袖管里排出一阵夹着磷粉的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冲他而来。
这种来路不明的攻击，特洛伊第一反应就是要躲，小腿上缠绕着的回路骤然亮起，整个人用出一连串体操动作跃过车厢，但那些磷粉受着控制一路追来，仍是紧紧缠绕在身上。
蝙蝠侠有?意想要营救，但毒藤女明显不让他脱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特洛伊在粉尘当中咳嗽了两下，步履踉跄地停在了原地。
绿色皮肤的家伙顿时?得意洋洋地眯起了眼?睛：“真意外，看来这位先生的拳脚不像是个寻常人。”
她转而看向蝙蝠侠：“这是一种特殊的荷尔蒙毒素[1]，中毒的人都?会无条件服从我的指示……我知道你可能会保持警惕，但这位先生有?超乎意料的战斗力真是太?好了。被自己?保护的市民成为了攻击自己?的刀刃，这种感觉很奇妙对？”
蝙蝠侠动作一顿，他的视线投注在特洛伊的身上——这段时?间?里他没?停过对于这个人的观察和监督，但无论?是神盾局那边还是卢修斯对他的评价都?还不错，结果?对方一直以来隐藏的居然是近战搏击能力吗？
这真是再糟糕不过的境况……
不远处，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但如果?有?市民被控制，警察自然无法开枪。毒藤女自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冲着特洛伊勾勾手指，带着胜利的表情勒令他去袭击蝙蝠侠。
然而特洛伊对这个命令无动于衷，他的眼?睛先是一片被控制的浑浊，但已经很快恢复了澄净，只是身体仍旧还受那些粉尘的作用，僵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炼金术师的基本技巧，思考分割。
这是一种将自己?的思维进行?划分，增加演算效率的手段。在没?有?超算计算机的旧时?代里，炼金术师们常用类似的办法来代替计算器械，用自身作为演算的道具，从此而衍生出来一系列传统技法。
就像是多发?动机的飞机关停受影响的航发?，或者多核处理器停摆一两个核心，这并不影响整体系统的全局功能。
他在蝙蝠侠的注视之下一点点重?新夺取身体的控制权限，从手指尖开始逐一活动僵硬的关节，拼命用眼?神暗示对方，我没?事你赶快揍她。
警车的镁光灯已经逐渐有?了包围的趋势。
特洛伊的思维分割极限是三等分，而使用比较流畅顺遂的只有?二等分，想要用三分之二的权限去逐渐夺取自身控制是个不算轻松的过程，更何况毒素确实存在，只是暂时?被强行?分隔开，暂时?无法起到什么作用。
现在不是剥离毒素的好时?期，他只能勉强先用魔力将受损的部位隔离开来，等回到工房之后再做后续处理。
而毒藤女的表情非常惊愕。
在警察车灯的照耀下，在蝙蝠侠的注视之下，在瑟瑟发?抖的司机面前，在特洛伊的魔力感知范围以内。
“你是不是■痿！”
她用非常大的声音，当着警察和蝙蝠侠的面，震惊道：“不然为什么我的荷尔蒙毒素对你不起效果?！”
特洛伊：“……”
蝙蝠侠：“…………”
刚刚一马当先从警车里窜出来的戈登局长：“……？”
戈登问：“你们在干什么？”
“不然为什么会有?人中了我的毒素还无动于衷！”
毒藤女的态度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理论?上没?有?人可以逃过这个！就连蝙蝠侠都?不行?！”
突然被cue的蝙蝠侠：“……”
特洛伊站在原地，原本正在顺畅运转看的魔力突然卡壳，顿生一种仿佛被掐着脖子的窒息感。他把原本用于身体运作的魔力强行?调整到喉咙和声带，用勉强而嘶哑的声音强调：“我不是。”
一片尴尬的沉默。
一排枪口指着毒藤女，蝙蝠凑过去低声侠对戈登说了句什么，以特洛伊如今被毒素波及了一部分的耳力没?有?听清。
接下来，场面已经得到控制，警察开始试图羁押毒藤女，对方明显想要反抗，但蝙蝠侠用自己?特殊材质的披风将对方缠了个严实，再也?放不出来那种能够操控他人的毒素。
特洛伊脊背靠在车上支撑着身体，哥谭这地方真见鬼，普通人到底是怎么顺遂地在这里度过每一天?的。他一边抱怨一边思考，全然忘记了如果?普通人在一开始就老实服从毒藤女的指示，也?不至于就这样中毒。
在境况得到控制之后蝙蝠侠就骑着他的摩托车匆匆离去，只留下感受不到温度的一瞥，而特洛伊还没?恢复到能够自由行?动的状态，只能被囫囵塞进警车——开车的警察对他还有?印象，握着方向盘调侃了一句，这次出外勤又是你啊。
大家都?体贴地绕过了毒藤女有?些扎心的质问。
“……哥谭有?些够呛？我们这就送您去医院。”
特洛伊靠在后座上反思自己?，觉得自己?一开始对哥谭的预判果?然出了问题，生活在这里需要再度提高警惕，对付变种人和超能力者用一点魔术绝对不算越界。
礼装也?需要重?新准备，至少要达到能和那个能光合作用的混蛋有?一战之力的水平。
如此想着，他在车里不忘给警察提醒，自己?的改装车还停在事发?地点附近，希望能有?个人帮他把车开回家——他为了改装这辆车花了不少钱，一定要亲眼?看着它停进自己?的地下室。
负责开车的警察很无语：“您现在还中着毒，不应该优先考虑自己?的身体健康吗？”
“啊，还有?，最好别去医院，直接把我送到家就好。”
他又说：“我家还剩下一点从英国来时?带上的特效药，应该能治疗这种情况，去医院的话我总怕会产生什么糟糕的后遗症。”
“……一般药物的保质期也?没?那么久。”
警察觉得这个建议非常不可靠。
于是他在车里一通抱怨，从医疗费用到哥谭市的医保报销制度，唠唠叨叨的表示病未必能看好但钱绝对要花一大笔钱。他现在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行?动能力，尽力表现出自己?的正常，甚至已经掏出了手机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复工作短信。
“总之就先把我送到家，您看我现在的症状也?没?有?很严重?，如果?真遇到问题我会去给自己?叫救护车的。”
特洛伊说。
现场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还有?停放在那里的方舟反应炉，需要被运进工厂，现在工期也?紧，卢修斯先生像是催命一样的工作节点一个接一个，一大群工人等着他指挥。
车窗外，景色飞速向着身后掠去，特洛伊忍不住想要推眼?镜，却被开车的警察从后视镜里出言提醒：“偶尔也?需要休息一下哦？您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嘛，毕竟刚刚遭遇了那种事情。”
不是的，对于魔术师而言，这不算什么。
特洛伊顿时?感觉有?些头痛，这附近出现毒藤女的消息已经上了哥谭市的新闻，由于是韦恩集团的工程项目，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他在部门群里先报了个平安，说蝙蝠侠出现得很及时?，自己?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方舟反应炉的状态也?良好，没?有?受到波及。新闻播报的内容语焉不详，大家也?不知道他中毒的具体情况，只以为他是受了惊吓，纷纷表示今天?就赶紧回家好好休息。
说得对，特洛伊咬着牙想，他确实需要回家修整，下次再遇到这种讲不通道理的神经病，绝对要把他们揍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1]荷尔蒙毒素：原作真的有这个东西，并且毒藤女成功靠它脑控了大超。不知道应该归类于生物药剂还是魔法，大家就凑合看，毕竟有一说一跟荷尔蒙沾边的东西能用来操纵人本身听着也挺魔幻的。
都当黑科技或者魔法比较好。
29、29
他的那辆改装车几?乎是和他所搭乘的警车前后脚到家的。
在特洛伊本?人的强烈坚持之下,他们没有去医院，但答应了过段时间身体大好之后要去警察局做好笔录。
毕竟蝙蝠侠来无影去无踪，他这个全程待在事发现场的人是知情人当中看?上去最?清醒的那一个。
记者采访就免了,这种事情大概韦恩集团的宣传部门?会中途接手，特洛伊自己寸?出现在电视节目当中非常抵触,在类似的场合都溜得飞快。
“车很不错！”
开车的人寸?看?他竖起了大拇指：“改装得非常好,舒适度和性能上都很优秀！”
寸?！听?见别人真心实意的称赞之后，特洛伊就连遭遇意外的心情郁卒都好了不少，他从车里挪出来,撑着身体去开门?，警车停在门?口，大家态度还是很存疑：“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觉得至少需要做个体检……”
“你们出钱吗？”
他故意问。
于是警车沉默地开走了，治疗未知毒素的检测费用和诊疗都难以估计，警察的薪水也没有多少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韦恩先生应该有，所以他不会忘记申请工伤补贴。
回到家里的时候,挂在门?口的风铃皮?牵扯着摇晃了一下,但仍旧安静无声。特洛伊将身体摔进床垫,在自己的工房里终于放松了神?经,他接下来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但现在还是稍微先休息一下。
解除了思考分割寸?身体的控制以后,强行运作肌肉和中毒带来的副作用终于反扑而来，感觉就像是参加了万米长跑一样四肢酸痛。他的手机还在不断弹出各种各样的消息,特洛伊蜷缩在皮?子里调整了一个相寸?舒服一些的姿势,并不讨厌在这个时候有人带来没什么实际作用的关心。
卢修斯已经在调整看?工作计划，决定?把他的那部分交给别人去暂时接手。剩下的几?个供暖分厂进度都还算不错，虽然在现场遇到了各种各样临时出现的技术问题,但整体的效率还说得过去，大概倒霉的只有他自己。
特洛伊平躺在床上，安静地等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叫了个外卖，像是休眠中的机器人一样不断分隔体内残余的毒素。
从魔术回路当中汲取出魔力?，形成小的包覆膜，剩下的过程原理?和差速离心机或者香水萃取液差不多，只是将这一切内化在体内让人不算很舒服。
或许他自己是比较倒霉的这一个，但哥谭就是这样，特洛伊曾经寸?“这片居住区死过人”没什么实感，毕竟魔术师本?身就和普通人的生活有些割裂，但现在遭到毒藤女的袭击之后，这点?荒唐的认知终于迟来地照进现实。
——大家都是各凭本?事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魔力?（Od）和变种人的天赋，和韦恩先生的资产，和那些居无定?所的流浪者们手里握着的枪，和毒藤女特殊的毒素……和这些东西，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是同等的性质。
这样的想法说不定?也有自欺欺人的因素在其中，又或许夹杂了哥谭当地的奇妙特色在其中，但至少有一点?非常明确，那就是脱离了神?秘的生活，和他所预期的截然不同。
两小时后，他重?新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拖着疲倦的身体打开自己之前带来的那个旅行箱，伸手在深不见底的箱子里一通翻找，最?后摸出来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平光眼镜。
材质不明的黑色外框，外加厚底玻璃，如果不说这是平光镜的话，乍一看?甚至会让人觉得度数不低。
眼镜的镜框有轻微的磨损，看?上去像是一块因为材料老化而形成的裂缝。特洛伊将魔术回路点?亮，用魔力?注入眼镜架，紧接着，湛青色的光芒从那截裂缝当中开始使动?，无数图景从镜片上显现。
周围的大气魔力?浓度，地脉的走向指示，外加林林总总的一些参考数据，将视野内堆砌得满满当当。特洛伊看?着一片眼花缭乱，又按着太阳穴关掉了其中大半的指示功能，让它恢复成了一副平光镜的模样。
当初选择这种外形真是高瞻远瞩，他在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不然的话模样做得太夸张还真不适合戴到工作场合。
特洛伊没有继承弗雷因家族代代传承的魔术回路，而取而代之的方法，就是将一部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内容集成在魔术礼装当中，拟合成能够跟自己的体内回路相寸?接的外置模块，作为眼镜戴在身上。
大部分实力?出色的魔术师都具备魔眼，或是天然生成，或是人工移植，甚至还有人愿意劳心劳力?花费大价钱在魔眼收集列车上购进，但他的眼部回路却不足矣支撑这样的魔力?消耗——于是类似的功能同样也皮?集成在了这副平光镜上。
几?乎可以说是凝聚了自己整段魔术师生涯的心血，是不少简易魔偶的信号塔和控制中枢，具体来形容的话，应该可以理?解为一块烧录好预置程序的单片机。
还需要点?额外的筹备，特洛伊想了想，从自己的旅行箱里又摸出来了几?块东西，约摸骰子大小，全部揣进了口袋。
当天深夜，蝙蝠侠的情报网当中传来新的提示，特洛伊·弗雷因最?终还是前往了一家医院，但只是找医生开了些镇痛药物，没有进行具体的身体检查，银行账户的支出记录一片正常，查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
第二天，正常上班时间。
特洛伊照常赶到第一改建仓库，虽说卢修斯已经开了口，把这份工作转交给别的同事负责，但自己的工作内容临时转手寸?于接棒的人来说不啻是接了“前一个程序员写?过的屎山”……虽说不认为自己设计的内容会让人难以接受，但现场问题果然还是得由责任设计跟产比较放心。
令他有些惊讶地是，工人当中竟然还有些熟面孔。
特洛伊还能认出来，是那天晚上他误入这间仓库的时候见到的、生活在这里的流浪者。
“……你们好？”
他犹犹豫豫地打了个招呼。
寸?方认出了他，也放下手里的工具过来寒暄。据说是韦恩先生出了一笔钱雇佣他们来做些最?基础的搬运和装卸工作，所有的未成年人都已经得到了安置，而成年的也可以靠着这份临时薪水短时间内有些地方可以皮?收容。
“昨天可真是够呛啊。”
他们也都听?装卸司机讲述了发生在这附近的意外。
“嗯，要不是蝙蝠侠，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特洛伊煞有介事地点?头。
哎，果然哥谭市还是离不开蝙蝠侠……他们拖长了音调长吁短叹了一番：“不过，弗雷因先生您之前也戴眼镜的吗？我印象里那天你应该是……”
“啊，那阵子我戴隐形眼镜。”
特洛伊给出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答案：“总是伏案用电脑就容易近视呢。”
当时是夜里，谁又能辨认得出来隐形眼镜呢。寸?方很快就放过了这个话题，视野移动?到别的地方，结果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猛地站直：“韦恩先生！”
……？
特洛伊顶着一脑袋的问号转过头，结果从一辆劳斯莱斯里钻出来的人确实是活生生的布鲁斯·韦恩没错。
他的腕部骨折好像还没痊愈，仍旧像是过去那样吊着一截绷带，在接触到视线之后，甚至还冲着他们挥了挥尚且完好的那只手。
于是特洛伊也跟着站了起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领导视察”。
虽然他做梦都想不到布鲁斯·韦恩会有一天寸?于他们公司的工作上心——一般来讲就算真的是领导视察，来的人也只有可能会是卢修斯·福克斯先生。
布鲁斯环顾四周，寸?着大概三米多高的供暖中枢打量了几?眼，看?上去什么都没看?懂的样子，寸?这个正在装配当中的大型设备迅速失去了兴趣。他又转头看?过来：“我记得你今天应该是休假？”
“……非常感谢您还记得我是谁。”
特洛伊说：“不过我没提休假申请，昨天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蝙蝠侠来得很及时，我没怎么受伤。”
而且交接给别人又觉得不太放心，毕竟这是反应堆——说到底，特洛伊寸?于自己发图加工的设备还是有点?好奇心的，想要亲自看?到安装出来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别的设计人员也会有类似的心理?。
韦恩先生笑了起来，又认真打量了他几?眼，目光在他的黑框眼镜上短暂停留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移开：“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有工伤的话一定?要报备，韦恩集团有合理?的工伤补贴机制，肯定?能包圆诊疗费用。”
我比较希望能够直接折合成美?金，特洛伊在心里想。
但是这种话肯定?不能当着老板的面说，特洛伊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自己没受什么伤，最?后把功劳全部都推到蝙蝠侠身上——“身手真是吓了我一跳，看?到那种样子就让人觉得果然自己平时也该多锻炼锻炼了。”
特洛伊一边说一边露出笑容，伸手晃了晃自己外套下面宽松的袖管——“都没什么肌肉，不过韦恩先生喜欢极限运动?的话肯定?做过相关训练。”
明显是撒谎，布鲁斯想，这家伙昨天和毒藤女过招的那几?手可不是“缺乏锻炼”的样子，那一连串的体操动?作他觉得可以直接送进奥运会的比赛现场。
不过韦恩先生表情八方不动?，把话题引到了野山滑雪上，用轻快的语气的说着些和工作不搭边的话题，边说边观察寸?方的表情。
特洛伊叹了口气，态度非常诚挚。
“韦恩先生，虽说我的立场不适合指责您的个人爱好，但还是请您更关注自己的身体，我听?同事说您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受伤呢。”
再怎么说他可是给自己发工资的人……要是无保护攀岩或者高山滑雪突然失事，他这份还算珍惜的工作大概也会跟着出问题。他揣摩着寸?方的思路，建议道：“如果您是蝙蝠侠的粉丝所以想要向偶像靠拢一点?，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要签名?的。”
布鲁斯·韦恩僵硬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而且寸?方看?上去应该是完全猜反了方向——从微表情的读取上可以判断出来这个人没有说谎。
考虑到特洛伊和别的员工不一样，知道“韦恩在资助蝙蝠侠”这件事，寻常的那副寸?蝙蝠侠不屑一顾的态度反而会引发更多糟糕的揣测，于是他也只能咬牙认下这点?误解，将错就错下去。
他勉强笑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30、30
这是个英雄层出的时代。
单单在纽约,复仇者?联盟的英雄就人数不少，加上同样作战能?力不容小觑的X战警，作战范围涵盖了美国的大部分区域。哥谭算是个对?外不够友善的例外,但即便如?此?，这座城市的黑夜也同样笼罩在蝙蝠灯之下。
特?洛伊如?今已经对?这种?境况开始感到习惯,但总觉得这个世界和他自己预先料想的有点不一样。
航吊桥式起重架在厂房里来来去去,负责指挥的工人嘴里叼了个口哨，正在一点一点地指挥大型设备的吊装工作。韦恩先生今天似乎格外悠闲，具体表现在于,明明对?这种?设备一看就没兴趣，无聊的表情?写在了脸上，却仍旧要赖在这里不肯走。
……和老板待在一起会产生无形的压力，连带着他和在场的工人都?没办法摸鱼。
特?洛伊叹了口气，自觉接过了解说?的工作。
他先是将设备的运作原理深入浅出地讲了一遍,韦恩先生托着下巴不住点头，脸上仍是那副兴致不大的表情?,紧接着又带领对?方在厂房里绕了一圈,将大大小小的工作内容都?陈述了一番,韦恩集团的董事长吊着一截手臂,肩膀上挂着纱布,用走马观花的态度亦步亦趋地跟上,也让人介绍起来很没成?就感。
于是特?洛伊终于宣告放弃，他干脆直接问道：“韦恩先生,您还想了解些什么呢？”
“我?在想——”
布鲁斯·韦恩用那种?自己特?有的、轻飘飘的音调说?道：“这个项目彻底竣工以?后,可以?举办一场以?此?为主题的慈善晚宴。”
哦，凡尔赛对?话，特?洛伊想,这和他实在是没什么交集。但韦恩先生明显不这么想，社交场合上游刃有余的家伙开始自顾自地唠叨起来，说?正好可以?趁机会多请一些有钱人，说?不定还能?骗他们?多捐点钱。
“但至少，要先等手臂的伤好起来。”
特?洛伊指出关键问题，他看着布鲁斯·韦恩的那截绑着绷带的手臂说?道：“不然的话可没办法出席舞会。”
“当然，其实已经很快就能?恢复了，现在就已经能?轻微地活动，只是医生要求我?必须得像是现在这样固定手臂到彻底痊愈位置而已——要知道，他们?总是过度担心。”
布鲁斯动了动自己的肩膀，露出来的几根手指头做出抓握的动作，试图证明自己的身体健康。
唔……既然当事人都?已经这么说?的话……特?洛伊伸手扶了一下眼镜框，向内部注入一个单位的魔力。
只是练习一下好久没有使用过的技巧，不然的话真遇到麻烦说?不定会有些生疏——特?洛伊如?此?想着，向布鲁斯·韦恩的方向观察过去，视线着重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在魔力激活的情?况下，炼金术师的大脑活动效率比普通人类要高一些，能?够处理的视觉情?报量也明显更多，很多时候“观察”这个行为本身就具备神秘领域的含义。
“……！！”
但这都?不是什么重点。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这样“观察”过很多的事物，魔偶和人类，花与树叶，趴在树枝上的昆虫和空气中的魔力（Mana），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一个人的魔术手段往往决定了一个魔术师认识世界的方式，比如?天体科的家伙们?总是看着星空，就容易忽略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与事，而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明白吸烟会物理意义上让肺的内部变黑，从?小就早早有意识的隔绝了那些不少人认为会获得灵感的“娱乐手段”。
透视，剖析，观察血液的流动，魔术回路在体内的运作，看到重力和电磁场，以?及各种?各样的来自这个物质世界的信息。但特?洛伊的视线如?今聚焦在韦恩先生的手臂上，只失态了一两秒钟，就猛然收回了目光。
布鲁斯·韦恩似乎肌肉紧绷了一瞬间，但又似乎没有，他仍旧带着那副看上去不太聪明的笑容，等待着特?洛伊的反应，而下一秒，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特?洛伊的身后：“很荣幸认识您，弗雷因?先生。”
“他是我?家的管家。”
布鲁斯笑起来，向特?洛伊介绍：“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管家先生身上似乎也有种?特?殊的气质，但又不太容易让人判断，至少绝对?不是魔术师，因?为大气当中的魔力指数一如?既往地低下，没有丝毫波动。
“啊……您好，特?洛伊·弗雷因?，韦恩集团的——”
“我?知道您，是一位新来的、专业能?力精湛的工程师。”
潘尼沃斯先生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那些不讲道理的道具维护，给您带来了不少工作压力？”
啊——是在说?蝙蝠侠的装备。
特?洛伊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布鲁斯·韦恩的这些个人行为大概管家先生也是知情?的，说?不定还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支持。他立即就调整了表情?，表示这还在自己的工作能?力之内，也算是能?够帮上哥谭的忙，应对?得行云流水。
一段互相?抛出的社交辞令制后，布鲁斯·韦恩和他的管家重新坐上了那辆劳斯莱斯离开，和他们?来到这里一样意义不明。等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之后，特?洛伊才?猛然坐了下来，在椅子上重新回忆自己刚刚“观测”到的场景。
——钢钉。
应该是一种?学名称作“医用钛合金钢钉”的东西。毕竟仅仅惊鸿一瞥，特?洛伊看不出它具体的材料，但大量的钢钉如?同丛生的荆棘一样攒聚在那一小截骨头上，像是攀附在血肉当中嶙峋的顽石。
除此?之外，对?方的手臂上还有细细密密的缝合痕迹，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是痊愈之后再受伤，受伤之后再缝合所累积起来的结果，仿佛一块画布被擦破了太多次，最后用糟糕而拙劣的手段弥合在一起。
视觉被眼镜放大之后，涌入的情?报量陡然倍增。虽说?很多领域科学早就已经超越了神秘，在医疗这个扇区，如?今的人类的技术尚不足以?和魔术分庭抗礼，韦恩先生的那条手臂上可以?说?是旧伤遍布，特?洛伊完全无法想象到底是多少次意外才?导致了这种?程度的顽疾。
——某种?意义上，野山滑雪之类的极限运动，能?保持反复受伤而一直有命活着说?不定也是一种?幸运。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打算将自己看到的画面抛之脑后，和认为人类的生命还不如?植物的神经病相?比，说?不定一个喜欢极限运动的老板在这个城市里已经算是正常人了。
希望她在监狱里能?好好反省，特?洛伊不抱希望地想。
*
当日的工作结束之后，同事们?在群里互相?报备了进度，互相?约着打算去喝酒。魔术师大多数都?谢绝自身的不清醒，特?洛伊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脱，说?自己今天还要去医院复诊。
“诶，可真够呛，毒藤女果然挺吓人。”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下次再约你一起出去好了！”
“身体还不太好吗？”
也有人很担心：“这样的话工作上千万别勉强自己。”
不，一点都?没有勉强，其实毒素已经在当天就排除出去了。但他仍旧摆出笑容，感谢了大家的关心，并且在晚饭过后真的开车去了医院。
候诊大厅里人数不多，特?洛伊伸手扶住眼镜框，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表，看来今晚还得在这里等候一段时间。
他打开手机，社交网络当中还是一派平静，斯塔克工业的前同事们?已经成?功搬了工作地点，托尼·斯塔克似乎是新购进了一批厂房用于安置方舟反应炉的生产供应，显然对?这个领域野心勃勃，这个时间里晒老婆孩子的晒猫的打广告的比比皆是，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而平凡的光景。
特?洛伊挨个划过去，给包括广告内容在内的每个人都?点了个赞。
就在愉快刷手机的时候，突然，有个默认头像的人给他发了一条新私信。
“弗雷因?先生，非常感谢当时您对?我?的帮助。”
内容也让人捉摸不透。
他不记得自己帮过什么能?在这个时候联络他的人，要是说?哥谭那几个流浪汉倒是有可能?，但他们?肯定不是会发私信来感谢的类型……而且大多数魔术师都?已经跟他断了联系，那群人里会用电脑的说?不定只有埃尔梅罗二世的几个学生。
“抱歉……您是？”
“杰弗里，可能?您已经不太记得了，我?曾经在汉默工业担任战衣的测试员。”
对?方如?此?回答。
这么一说?他就立刻想起来了。
杰弗里在私信里简单描述了自己的康复情?况，据说?是在用魔术回路作为替代品来代替了自己脊椎内部的神经，虽然走起路来还是有些颠簸，但目前魔术上的修炼进展顺利，全力以?赴的话，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像是普通人那样顺畅地行走。
“想要做出精细的舞蹈动作之类果然不太可能?……但是日常生活肯定是没问题的。”
屏幕上逐渐出现一行又一行的字：“能?够在那个最糟糕的时候得到您的帮助真是太好了。”
“弗雷因?先生，您拯救了我?的人生。”
这句话说?得很重，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回复。魔术师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利己的人群，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时时刻刻都?在精算着自身的得失，拨开一切迷惘向着根源前进，这曾经是他整段人生的方向和目的，但在失去了它们?之后，他得到了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感激。
“不过，为什么突然现在来跟我?说?这个？”
“因?为最近卡玛泰姬连上了WIFI——说?是什么多重空间扩展加叠术式的缘故，至上尊者?和莫度搞出来的方案，我?听?不太懂，总之现在我?们?这里也能?连上网了！”
对?方很快回应，还发了几张照片，照片当中的杰弗里穿着学徒的浅灰色布袍，站在一大群孩子的中间，表情?神采奕奕，已经恢复了笑容。
灰色是学徒，深红色和赭石色是正式成?员，而负责镇守圣殿的，则还有不同等级的装束……特?洛伊条件反射地回想起这些，又摇了摇头——这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简单的关照还是有必要的。
“魔术上的进程怎样？我?知道你们?维山帝的魔术师不用学习《大源学》。”
特?洛伊问：“但是地脉的维护，还有空间术式之类的，应该是你们?那一派的专长。”
“完全不行呢，莫度前辈挑明了话说?过，我?的回路除了支持自己保持正常行走之外，能?够分出用于精准空间术式和其它领域的魔力量非常低微，属于本身就天赋中庸的类型，能?够在这个领域上取得的寸进非常有限，几乎是一开始就被限定了能?力的上限。”
杰弗里回答：“而且，至上尊者?留下来的那些书，我?想要理解果然还是有些困难……毕竟之前我?小学毕业以?后就没怎么读书了。”
这确实是个难题。
魔术师的知识浩如?烟海，大多数大家族的魔术师基本上都?是从?有记忆以?来就进行复杂的定向培养，甚至于普通社会当中让人所不齿的身体改造，在神秘一侧的世界当中也是家常便饭。
那家伙虽然具备回路和维山帝高维魔力的适应性，但这些基础的薄弱和作为一代魔术师回路的稀少，几乎已经将他的前路限制得毫无希望。
——甚至无法让人出言安慰，因?为这是神秘世界当中的铁律，即便是特?洛伊自己，也无法脱离这样的桎梏。
于是他逃走了。
特?洛伊举着手机，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复，但对?方似乎误以?为他这个人不太爱说?话，继续自顾自地发来大段大段的文字内容。
“不过那也没关系，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这块料！从?小我?读书就不太行，法术，或者?什么……莫度说?过真正干这行的人就像是普通世界里的科学家，能?像现在这样重新站起来，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我?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也不知道弗雷因?先生您现在生活在什么地方，但总之祝您生活愉快。”
消息到这里就结束了。特?洛伊坐在医院的长条椅上，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来来去去，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在这里等待多时。
良久。
特?洛伊重新站起身，游走在医院的角落，从?房间的窗台和墙缝里收集来了一些骰子大小，正体不明的块状物。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当时的表情?一直都?是笑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还是拯救了一些人。」
31、31
虽说内外时?间都一?致,但维山帝的卡玛泰姬总是会给特洛伊一?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他们吃着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的早餐，遵循已经活了不知?道几百岁的至尊法师的引导,出现在?这个世界或者多元宇宙的夹缝当中，成为一?道镇守整个世界的防线。
特洛伊点进这个账号,对方看上去已经完全改头换面,曾经那副来自社会底层不安定的躁动感消失无踪，大多数时?候都在?分享一?些早课之类的东西，巧妙地隐去了魔术的内容,只说自己是在?深山当中的某个教派里修行。
从小家里经营魔偶生意的特洛伊实?在?没法理解这种穷法，曾经一?度先入为主地认为，但凡他们肯用?魔力想想办法也不至于这样?，但现在?看到杰弗里甘于平静的这种生活，又?觉得古一?的做法说不定也不坏。
“您其实?也可?以分享一?点自己的生活的。”
对方建议道：“我都没怎么?看你发过内容。”
转发广告倒是有那么?一?两次,都是帮前?同事的忙，剩下的时?候特洛伊生活得像是个点赞机器,大多数人很难理解他点赞的逻辑——真要说的话,可?以总结为在?欣赏真实?的人类生活。
特洛伊接受了这个建议,参考了一?下前?同事们对美国?队长或者钢铁侠的崇拜,po出了这样?一?条自认为接地气的内容。
特洛伊：来哥谭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已经见到了两次蝙蝠侠,运气还蛮好。
定位：哥谭某医院。
大家：……！！！
比起“弗雷因居然会发动态”,见到了两次蝙蝠侠似乎确实?是更值得吐槽的内容，无论幸运还是不幸。接着,娜塔莎用?律师的工具人身份给他点了个赞,表示人在?哥谭注意安全，她这边随时?承接关于韦恩集团的劳动仲裁。
特洛伊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跃跃欲试。
不，韦恩先生人还挺好的,无论是工资还是奖金都开得很痛快。
娜塔莎秒回?，看来新工作很顺利嘛。
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希望一?直能在?这里工作下去。
特洛伊运指如飞，哥谭市这个混乱邪恶的地方说不定更适合一?个魔术术师来大隐隐于市——虽然这和他的初心不太相?符。
“而且韦恩先生好像是蝙蝠侠的粉丝。”
他说：“上次我说以后可?以帮他要蝙蝠侠的签名，他还蛮高兴的。”
半小时?后，美国?队长为这条回?复点了个赞，托尼·斯塔克跟在?后面发了个问?号。
当我打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1]
大概是有钱人之间的鄙视链，追星说不定不如自己当明星——大概就是这样?的思路，特洛伊心想，他很快在?脑内揭过了这点小插曲，收集好自己事先散布好的礼装，开车回?家。
*
在?充分认识到哥谭的险恶之后，特洛伊对于自身武装的等级也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对着镜子张开嘴，用?长柄镊子调整着镶嵌在?牙床里的礼装——物理意义上武装到了牙齿——这些本身是他从小就要学会的内容，但现在?重新捡起来却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智齿连着骨骼，一?般来讲长智齿的成年人会择期去医院拔掉这颗比较碍事的牙，而更加“魔术师”一?些的做法，是在?原本生长智齿的牙床上安置一?些用?于代替这颗牙的“别的”什么?。
黑框眼?镜片之后的视线透过骨骼，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下颌骨有被明显处理过的痕迹。
世家出生的魔术师大多如此，为了能让自己的后代多那么?一?两条魔术回?路，父母们甚至愿意在?怀孕的时?候就百般操作，从胎儿时?期就进行精密干涉，在?这一?方面，比起只是给孩子听听音乐做胎教的普通父母，魔术师的动手能力显然超过普通人的想象。
这听上去像是在?婴儿车时?期就给孩子报了太多的辅导班……特洛伊没什么?表情地摸了摸下巴，重新关闭了魔术回?路。
除此之外的武装……考虑到不那么?引人注目这点，特洛伊想了想，果然还是应该从现有武器装备的改良上入手。
第二天，韦恩集团，蝙蝠侠装备的研发层。
卢修斯·福克斯先生早早就已经到岗，开始检修一?辆轮胎格外厚重的摩托车。这辆摩托车具备全向行走功能，又?不是那种厂房里常见的麦克纳姆轮，其前?后轮的联动控制系统一?直是让特洛伊感到好奇的部分，从轮胎的磨损程度上看，很显然，这辆车经常在?哥谭市的夜晚超速行驶。
“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换新的，不然的话抓地力会产生衰减，稍不留神就会翻车。骑摩托车可?没有开蝙蝠车那么?多的保护措施。”
卢修斯主动解释道，操纵着房间里的机械臂把被磨损的旧轮胎换下来，又?很快装上了一?对新的。
特洛伊收拾着换下来的旧轮胎放进墙角的杂物堆里，询问?道：“我能试试看别的装备的研发吗？”
“嗯？我还以为你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卢修斯非常意外：“刚刚入职的时?候还一?副坚决不肯配合的样?子呢，感觉上像是上一?份工作带来的PTSD。”
到最后，对方带着促狭的表情，适度地掩盖住了目光当中的审视意味。
“见到蝙蝠侠本人之后，有了点新的灵感。”
特洛伊说：“不是什么?外骨骼之类的大件，想从细节上着手试试看。”
“嗯……听上去也不错，不过打算做哪方面？这里还有多余的蝙蝠镖，如果你想详细看看的话，也可?以拿走一?两个来尝试改良。”
卢修斯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了一?排蝙蝠镖，特洛伊注意到，它?们的上面都没有开刃。
“蝙蝠镖的话，觉得您现在?的版本就已经很好了。”
特洛伊回?答：“想从枪这方面来着手。”
“不愧是带着斯塔克工业的风格嘛？”
卢修斯有些惊讶，斟酌了一?番自己的语气：“不过，枪.杀别人果然还是……”
本身蝙蝠侠就是在?法律边缘跳舞，如果真的造成了人员伤亡，那么?即便?是“黑暗骑士”也很难自如地在?夜间活跃。
“不是使用?普通的枪.弹。”
特洛伊说：“大概是类似催泪.瓦.斯，或者BB.弹之类的东西，总之在?不知?名的情况下破坏对手的行动能力，以这种目的为目标。”
“唔，这确实?是个差不多的思路……”
卢修斯摸着胡子，思考了一?下，但
还是对这个建议不抱希望：“但很难实?现喔。普通的BB.弹对付那些混蛋，比如你曾经遇到的那个能操纵植物的女人都不是很管用?，哥谭有不少这种身体性能超过常人的家伙——至于催泪瓦斯的话，其实?蝙蝠侠泛用?的装备里就已经有配置了。”
除此之外，手.枪还牵扯瞄准问?题，在?高度移动的状态下，想要能够精准地遏制对方的动作，又?能够保证不造成过量的伤害，这其间的度量相?当难以把握，虽然蝙蝠侠本人受过充分的训练，但他的敌人们也并非等闲之辈。
一?把不那么?趁手的枪甚至有的时?候还不如直接肉搏好用?——这大概就是蝙蝠侠一?般选择用?拳头揍人的原因。
……或许另一?个原因是拳拳到肉的场面比较有视觉冲击力。
但特洛伊主要想尝试的并非是这些。
这涉及一?部分神秘，他一?时?半会也没法给卢修斯解释清楚，只能表示，自己想尝试一?下做一?把趁手的枪，在?保证许用?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让它?变得实?用?。
说实?话，卢修斯对此并无多少期待。
手.枪这种东西的技术早就已经成熟得不像话，但凡是有点资历的武器装备行业都能做到量产，根据型号不同在?装弹、口径、后坐力等因素中互相?斡旋博得平衡，因此卢修斯并不相?信他能在?这样?成熟的技术之上做出什么?创新。
不过年轻人有工作热情是好事，韦恩集团也不至于连这点研发经费都掏不起——甚至都不需要报预算给布鲁斯，他自己就能决定这点小开销。
“一?架直升机以下价钱的预算就不要跟我特地打招呼汇报了。”
布鲁斯·韦恩曾经如此说过。
于是，他只能摆出满怀期待的表情，拍了拍特洛伊的肩膀：“那就看你的了，新人。”
*
除了蝙蝠侠的装备之外，关于供暖系统的相?关工作也在?稳步推进。在?确定了这座城市里大家都在?“各凭本事”之后，特洛伊终于开始放心地将思维分割成两块，像是双核处理器一?样?并行处理两边的工作内容，只恨自己只长了两只手，操纵电脑的速度跟不上思维。
“关于厂房的水路和气源接口布置情况……”
他给同事发了个弹窗，接着刷刷地在?屏幕里打字：“我这边交接完毕，接下来就看施工方的速度了，最好叫个工艺过去监督。”
“试运行是在?一?周之后对？”
收到消息的同事干脆从工位上站起来，隔空跟他喊话：“之后就会对小半个哥谭市进行热源输送，之后的定期维护只需要更换新的反应堆就好了。”
嗯，特洛伊点了点头，在?计划时?间表上划去了一?项。自从毒藤女被送进监狱之后，他们的项目目前?暂时?没有什么?新的阻碍——目前?没有。
阻碍很快就来了。
具体来说，写作阻碍，读作公司老板。
众所周知?，韦恩先生热衷于极限运动和慈善事业，但唯独对切实?的技术工作不是很上心，到目前?为止虽然原因不明的巡视了好几次工作场合，但都没提出过什么?像样?的意见或者建议。
当然，他是董事长，只要负责给大家发工资就好，大家也压根没指望过从他嘴里说出来什么?有用?的话，但显然，对方并不是一?个只甘于发工资的工具人。
韦恩先生迈着欢快的步伐走进了办公室，带着笑容宣布他决定在?万圣节当天晚上举行一?场化装舞会，用?来庆祝这一?次项目的圆满完成，并且将从研发组当中抽取几个幸运儿（？）一?起参加。
特洛伊看他的目光，就好像看到一?个亡灵法师刚刚说“我打算抓几个幸运儿回?家煲汤”。
“大家要自备舞伴哦？”
成功从绷带和纱布当中脱离的布鲁斯·韦恩似乎重新焕发了活力，特洛伊打量着对方毫无阴霾挂着笑意的那张脸，觉得这家伙能这么?悠闲纯粹是因为不用?上班。
他完全就是一?副没有被社畜生活碾压过的样?子——当然，特洛伊本人也不是很能理解那种有钱人对刺激的追求，至少他自己做不到手臂反复骨折还能热情洋溢地去野外滑雪，再第n次从死亡边缘擦肩而过，从中汲取多.巴.胺。
这简直就是资本家剥削劳动人民的证明，毕竟他从来没见过韦恩先生认真工作过。相?比之下，斯塔克先生虽然也不太去公司，但至少提供了核心的反应炉，光靠脑子就能支撑起一?个跨国?公司……
你在?想些失礼的内容？韦恩先生保持着笑容看过来，于是特洛伊又?把自己的脸往显示屏后面缩了缩，他用?的是双屏显示器，只留下一?截下巴露在?两个屏幕之间，嘴角向下垮，显然作为一?个性格有些geek的工程师对舞会这种活动敬而远之。
办公室里那么?多人都在?看你呢舞会这种事情就放过——
但他显然不打算放过。
布鲁斯·韦恩直接点了他的名字，当然还叫了办公室里另外几名同事，至少他自己附近工位的同事们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家都很高兴，老板全程掏钱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记得带舞伴”这几个词从布鲁斯的喉咙里吐出来，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在?特洛伊的耳朵里显得振聋发聩，如遭锤击。而且韦恩先生根本没给别人拒绝的机会，证据就是他说“这场舞会的出勤计入公司内部考勤，当然，在?门口放一?个打卡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煞风景了我就不这么?做啦，啊哈哈。”
特洛伊：“…………”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幽默？？
他感觉如果不是在?职场要克制一?下自己的话，他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狰狞。
自己刚来哥谭一?点社交都没有上哪儿去找一?个舞伴啊！带着黑框眼?镜的工程师僵硬地转头，求助的目光扫视向自己的几个同事，结果接触到视线之后大家纷纷摇头。
办公室唯一?的女同事耸了耸肩：“抱歉啊弗雷因前?辈，我有男朋友了。”
而剩下的人几乎都是男的，这行业糟糕的男女比例无论在?哪个国?家和地区都如出一?辙。
特洛伊：“……说实?话，我也不是想要快进到谈论有没有男朋友的这一?步。”
他只是想找个一?日限定的跳舞搭子。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1]来自网络，具体首先出自哪里暂不可考。
32、32
一?般来?讲,正常人在这个时候的反应无外?乎是两?种，一?种是直接去跟老板说自己真的在这方面?很不擅长就不去了，另一?种是想方设法赶紧找个舞伴把这件事应付过去,成年?人的手段比起在校学生而言实在是多种多样，再不济他也可以在网上?雇佣一?个网友来?应付差事。
但这两?种方法在特洛伊这里都行不通。
首先,布鲁斯·韦恩出了名的想一?出是一?出,某种意义?上?频繁受伤还愈挫愈勇的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太当回事（？），就更别说自己兴致上?来?的一?拍脑袋了——联想一?下?托尼·斯塔克撤销武器研发部门的决定就会知?道，有些有钱人简直任性得一?塌糊涂。
其次,这里是哥谭，从网上?随随便?便?叫来?的人很有可能会在舞会现场成为□□的一?份子，韦恩先生主持的社交场合如果因此而翻车的话，特洛伊很有理由怀疑自己会因此失去一?份收入颇丰的工作。
最后……他不想进行无谓的社交。
即便?已经融入了普通人类的社会里，但魔术师和一?般人仍旧在精神层面?上?有着差别。舞会本身就是有些暧昧的场合,他并不是很想在这种情况下?和本不熟悉的某个人建立不应该产生的非正常社交关系。
或许韦恩先生很喜欢，他那些换得飞快飞蛾扑火一?般的秘书们也很喜欢,谁都知?道哥谭市的花花公子在这方面?游刃有余,但他——很遗憾,魔术师就连发生更进一?步的生理关系都意味着魔力的交换。
拥抱,亲吻,以及一?切在人类的文明当中与爱情息息相关的字眼,在他的认知?当中都可以折合成浅薄的魔力交易。时钟塔里偶尔也会有家境贫寒的学生来?兜售包含魔力的血液，作为炼金材料或者魔术仪式的临时补充。
这曾经是他的世界当中广为通行的“常识”,而特洛伊偶尔也会难以自抑地想起来?,当时在斯塔克工业工作的时候，他临时参加过一?场同事的婚礼。夫妻双方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交换了戒指和亲吻，这场黏膜接触没有魔力的掺杂,流动在空气当中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多好的宝石，可以做个还不错的礼装——当时盯着新郎新娘手指的特洛伊如此想道，又?很快唾弃着自己一?瞬间萌生的念头。
他们就是这么糟糕而无可救药的生物。
而现在，特洛伊在房间里思?考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之前联系自己的那个账号发送了消息。
“杰弗里。”
他问?：“你们那边还出售魔术材料吗？”
对方消失了一?会儿?，大概是他自己对这方面?实在不了解，去问?了一?圈人之后才回来?给出答复：“要?看您打算购买什么东西，太危险的材料，莫度前辈说都不能出售，而且具体卖多少定量如何也都要?他来?过目。”
“没关系，都是些通常用的材料。”
特洛伊回答：“支付手段是怎样？我现在手头只有美金，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在这边的银行兑换外?汇，或者换成黄金也行。”
其实如果支持银行转账就好了，但怎么想都觉得尼泊尔那个地方很难有这种便?利的手段。
杰弗里又?消失了一?会儿?，充当一?个忠实的传话筒，回答道：“麻烦直接折换成食物和生活用品就好，可以先放在你那里，我们之后会派人去你那里搬运。”
就算是物价低廉的尼泊尔，以及所?有神秘群体当中要?价最低的维山帝一?脉，素材的筹集也得花掉他半个月的薪水，但考虑到?半个月的薪水能抵未来?无数的麻烦，特洛伊还是觉得这钱花得很值。
毕竟等项目彻底交付之后，他还会有一?笔结算奖金，维护蝙蝠侠的装备也是额外?的工资，在思?维分割开始一?心二用，大幅度提高工作效率以后，未来?预期的薪资水平也跟着一?起水涨船高。
“但我的住处没有传送标记，这里地脉也不是很顺畅，你们怎么来?取？”
“……那麻烦您打开手机给我们发个定位。”
“对哦，还有这招。”
特洛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由于通讯技术的高度发达，现在早就不是过去那个传达信息基本靠使魔的时代。
他噼里啪啦地发过去了一?批订货清单，经过莫度的一?番检查之后，其中的大部分他们那边都能够立即提供，还有零零碎碎的几件拥有同等级的替换物。
特洛伊所?要?求的大多数都是魔术师泛用的物品，卡玛泰姬地理位置接近喜马拉雅山，虽说他们本质上?是倚靠维山帝从高维空间投射而来?的魔力，但接近昆仑地脉也确实让他们能够更加轻易地获取魔力充沛的素体，许多从山间开采出来?的石料都是人偶工学当中上?佳的制作原材料。
之后的几天里，特洛伊分批次前往哥谭的超市进行了大采购，将钱兑换成了莫度指定的食材，调料，药物，还有林林总总生活所?需的物资。
莫度带着几个自己的师弟，踩着他下?班的时差来?接收，所?有人表情都非常平静——那种维山帝苦修派特有的平静——对于哥谭的繁华视而不见。
特洛伊对于他们的修行不甚了解，只是粗略地知?道他们那一?派很需要?秉持内心的清正，稍微一?不留神就会滑落力量的深渊。不过这听上?去也挺大众的，毕竟魔力的源流本身就够奇怪的，在他眼里来?自维山帝和来?自克苏鲁并无太多区别，甚至教会也有些疯子会假借对天使、恶魔或者神的信仰来?行使神秘。
莫度嫌弃地挑拣了一?下?，怪他买得太贵，不会砍价。
“……劳驾，哥谭的物价就这样，你总不能让我在工作日里开车四个小时去附近的农场来?帮你进货。”
特洛伊耸肩：“如果你愿意的话，其实可以把美金兑换成越南盾之类的货币，然后去物价便?宜一?点的地方来?大采购，反正空间转移对你们来?说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那是不合规矩的，从国际贸易的角度上?讲，这属于不缴纳关税的偷渡行为。”
莫度一?板一?眼地回答。
特洛伊：“……”
他很想说，难道像现在这样直接从美国的超市里买东西运送到?尼泊尔就不算偷渡行为了吗？但他很有自觉地意识到?自己在辩经方面?绝对说不过莫度，跟对方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发生争论绝对只会庸人自扰。
说不定维山帝的法师里早就有人背着他这么干了。
生活物资交换而来?的是一?筐一?筐的魔术材料，用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藤蔓制作的编织筐非常结实，里面?盛着从地脉丰沛地区挖掘而来?的土壤和岩石，还有一?些别的素材，包括从鸟当中剖出的新鲜内脏，以及深泉当中汲取的溪流。
它们大多都已经被贴心地做好了预处理，特洛伊只需要?将其转移到?地下?室就可以直接进行后续工作。他看见杰弗里也被差遣过
来?搬东西，视线接触之后，这个中年?人露出和最初相遇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憨厚笑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冲他打招呼，说“好久不见”。
对方的精神状态很好，行动如常，腿脚也流畅，一?点都看不出来?曾经罹患有脊椎横断的折磨。特洛伊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强化过的视野特地着重观察了对方脊椎和附近的魔术回路，金色的魔力代替神经驱动着身体，从脊椎出发环绕胯骨，最后顺着股骨和髌骨而下?，驱动整具身体的下?半截。
“已经很顺畅了呢。”
他赞赏道。
“就连传送门的精准定位都很困难，这次还是靠莫度大师兄来?维持的。”
对方露出有些羞赧的笑容，老天，一?个中年?男人摆出这种表情真让人想要?移开视线……对方感叹道：“但能够在卡玛泰姬修行，一?定是我人生当中最重要?的决定，我的整段生命都被改变了。”
以前也有半路出家的魔术师会发出这种感慨，不过他们未必会因此而感到?幸福。特洛伊也由衷为对方如今的精神状态感到?高兴，刚想多聊两?句，莫度的视线就扫过来?：“他的情况还好，倒是你，为什么事到?如今又?想起来?重新捡起以前的手艺？”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个中世纪的工匠。”
“虽然我对人偶工学没有什么了解，但看到?建筑材料的时候总归能猜到?想盖什么房子。”
莫度用了个不是很贴切的比喻：“我对哥谭这个地方有所?耳闻，希望你在这片土地上?也能够保持本心，不要?被腐蚀得太快。”
“……我前段时间还遇到?了能用荷尔蒙毒素的极端环保主义?者，就算想要?被腐蚀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
特洛伊耸肩，轻描淡写地自我调侃：“物理意义?上?，被那家伙腐蚀过的人应该都没命活着了。”
莫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对这种不了解内情的冷笑话无动于衷。他率领着一?众法师们将收到?的货物收敛整齐，举起手中的木质短杖，划出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门。
特洛伊看着那根短杖，炼金术师的习惯让他忍不住将右手扶上?自己的眼镜框。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看一?些自己不该看的东西。”
莫度语调平平地提醒道：“这是生命法庭之杖，维山帝的三?秘宝之一?，不是那种由人类缔造出来?的魔术礼装……解析得太过贪婪，会把大脑烧掉的。”
哦，好的，感谢提醒，炼金术师面?无表情地摘掉了自己的眼镜。
莫度来?得快去得快，十分钟后，整个地下?室里就只剩下?了特洛伊自己外?加几个藤蔓编制而成的筐。他撸起袖子，蹲下?身去分门别类地把这些材料收拾好，难得萌生出几分被生活推着往前走的无奈。
冠位人形师苍崎橙子可以缔造出和自己别无二致，能够装载人类灵魂的复制体，哪怕身体死亡也能在第二具完全?对等的身体当中复原。
而人偶工学（DollEngineering）和人形师是同源但略有差异的技术，他们所?传承的基盘不同，原理上?也有些出入，非要?类比的话，就像是火箭跟飞机都使用了喷气式发动机并且都能飞，但本质上?并不是一?类。
也就是说，虽然实力远远比不上?能够生造魔术回路的橙子，但他也能够做出一?些和人类外?表完全?一?致的东西，如果不需要?强求许用强度，只是持普通人参数的性能，作为弗雷因家系的魔术师，这算不上?什么困难的工程。
——如同字面?意思?，他打算自己造个临时舞伴出来?一?劳永逸。
因为只需要?使用一?天，所?以材料和精细程度上?都不需要?做太高要?求，而核心采用填埋了魔力的铅块和莫度提供的原材料就好，最主要?的就只有把外?观造得像人。
这些天里，韦恩先生显然对这场慈善晚宴有所?期待，出现在公司的频率都高了一?些，而且还有那么一?两?次主动询问?大家是否已经找到?了舞伴。
从特洛伊的视角来?看，对方的态度非常之挑衅，曾经一?只手按在他的显示屏上?发言，说人不能总是忙着工作，生活也很重要?，弗雷因先生你的工作效率非常让人赞赏但好像跟同事们的相处不够亲近……
他踩在特洛伊的忍耐边缘反复横跳：“我很期待见见你的舞伴，哥谭是一?座足够包容的城市，我的意思?是，男的也行。”
“您挡住我显示屏了，韦恩先生。”
特洛伊面?无表情地把那只手扒拉下?去，他发现自己对于资本家的尊重已经逐渐消失无踪。
已婚或者恋爱中的同事欢呼雀跃地白嫖了这次机会，而特洛伊在韦恩先生的目光当中咬牙切齿，从网上?翻出时尚杂志的封面?，仿佛一?个游戏玩家在认真捏脸。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就是这么无可救药的生物。」
33、33
虽说只是个游戏账号,但是这个世界上多得?是那种会花费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停留在游戏开始之前捏脸界面上的玩家——哪怕大多数时候这个角色都背对着自己，玩家并不能经常欣赏到自己花费大力气捏脸的成果。
某种意义上，特洛伊也一样。他甚至在笔记本电脑里下载了几个人脸建模的C4D成品模型,将神秘与现代科技充分结合在了一起。
神话当中，女娲以黏土造人,耶和华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北欧众神以岑木和榆木造人。
人类的先祖当然不会是黏土尘埃或者木头，稍微往“神秘”的方向思考一下就能够猜测出来，这是早期的人类见证了人造人或是魔偶缔造过程导致的以讹传讹。甚至,不仅仅只是“神造人”的传说，在漫长的历史记载当中，还有明确指出了神缔造出形似人类生物的记录。
美索不达米亚传说中，也有女神阿鲁鲁缔造天之锁恩奇都，与乌鲁克之王吉尔伽美什相遇的记载。
现代的魔术大多数是对古代的模拟和复刻,特洛伊所传承的人偶工学也不例外。他用魔力将喜马拉雅山脉当中开采出来的石料粉碎，研磨至足够细的颗粒状之后和预先处理过的黏土混合,作为魔偶躯干的根基。
用联通地脉的泉水洗手,周而复始,一共三次。洗净之后剩下的水注入自己的五十毫升鲜血,和之前筹备好的材料一并混合。
“阿鲁鲁洗了手,取了泥,投掷在地，把雄伟的恩奇都创造。”[1]
特洛伊在心里背诵了一遍这句话,啪嚓一声,点亮自己的魔术回路。他的两条手臂亮起湛青色的纹路，顺着某种特殊的纹理从袖管深处一路延伸至指尖。
融化?一块锡，用魔力吹薄,固定处外形。筹备一块铅核，用于缔造魔偶的炉心。在真正进入状态之后，特洛伊甚至不需要借助天平或者厨用电子秤，只在手心里掂量一下就能分辨出材料的重量和状态。
某种意义上这个过程和在计算机里建模也差不多，构造外形，赋材质，一点一点雕琢内里，用能够联通魔力的材料来构建模拟神经和驱动中枢，和一颗曾经被悄悄撰写在童话故事当中的、快乐王子的铅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临近万圣节，就连韦恩集团也已经有人开始在办公室里挂上南瓜灯。
他们的项目有惊无险地在万圣节之前圆满收官，韦恩先生果然信守承诺，给每个参与其中的同事都发了一笔奖金，特洛伊盘算了一下自己从莫度那里买材料造成的开销，心满意足地发现这笔奖金完全能够将开支覆盖。
蝙蝠侠的新武器也在顺利研发过程中，卢修斯先生曾经好奇地来看过一次，那个时候他碰巧在做模具，当卢修斯发现外形还是传统枪支模样之后明显有些失望，但仍旧还是鼓励了他一番，说经过测试之后会交给蝙蝠侠试用——如果对方愿意使用的话。
没关系，如果他不用，这玩意儿就归我了，特洛伊毫无压力地想。
在这段时间里，同时干两份活的特洛伊显得尤为忙碌，即便是用上了思考分割这种独属于炼金术师的开挂技巧之后，仍是显得有些来去匆匆。卢修斯打量过他好几次，甚至偷偷在原始项目里加码测试过，最终的结果是对方确实工作效率奇高，并且原理不明。
斯塔克说得果然很有道理，他想，这家伙确实有两下子。
韦恩的慈善晚宴定在了周日，对特洛伊来说完全就等同于突如其来的加班，根本体会不到快乐。
但他周围的同事也体会不到他这份痛苦，大家兴致勃勃地互相交流着白嫖自家老?板的经验，有人说他要带女朋友一起来这里玩一下，也有人准备好了直播用的自拍杆，打算在网上趁机沾沾“布鲁斯·韦恩”的热度。
“弗雷因，你约到舞伴了吗？外地人在这方面可没有本地人有优势。”
同事们聊着八卦，把话题扯到他的头上：“你之前的社交关系都在纽约。”
也没见这家伙在来哥谭之后参与过什么娱乐活动，团建也总是找借口不来……
“当然。”
特洛伊的回应胸有成竹：“周末晚上见。”
*
周六，礼服租赁的服装店。
并排走进店里的两个人吸引了这条街上一大半的回头率，原因无他，这位金发碧眼的女士长相实在是出众得?如同电影明星，五官精致妆容妥帖，挑不出半点毛病。
但这不是吸引眼球的重点，重点在于，这样一位长相出挑的美女，身上囫囵套了一件不那么合身的藏青色的工作服——工地上很常见的那种，距离一个装配工人就差一顶安全帽。
美女不罕见，罕见的地方在于美女胡乱穿搭。
倒是没有人上前搭讪，毕竟这两个人一看就是一起来的。特洛伊先推开门，紧接着身后的女士没什么表情地大踏步走进店里，两个人虽然一路同行?，但全程没有半个字的沟通。
特洛伊走到柜台前：“我们打算租一套礼服。”
“哦，好好！”
看店的店员一看来了生意，立即就从靠背椅上坐了起来，甫一见面就眼前一亮：这位女士可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相貌，精致得简直像是假的一样！
不不不，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太失礼了……他干咳了一声，问道：“这位女士怎么称呼？您想租赁什么样的礼服？长款还是短款？我们店里提供的形式也有不少，您比较喜欢单肩式、双肩式还是抹胸式？”
特洛伊回答：“只租一天，便宜就行。”
为一个工具人掏钱就已经很让人不爽了。
店员：“…………”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算您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能直接当着自己女伴——或者至少女性熟人的面说出来啊！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视线漂移到那位女士的身上，几乎是可以预判对方下一秒恼火的反应；但对方就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每隔五秒钟眨一次眼睛，态度显得四?平八稳又冷漠异常。
……是不是快要分手了或者涉及复杂的感情纠纷……店员在心里默默揣测，毕竟他们这种糟糕的态度仿佛是牵扯了什么离谱的债务关系。
但来这里的都是顾客，他当然不能问太多。
毋庸置疑，特洛伊是那个负责付钱的人。店员掏出一摞用户信息登记簿，让他来填写自己的个人资料——礼服是租的还得?还回来，如果追溯不到用户信息导致商品有去无回就糟糕了。
他注视着这位男性客人用漂亮的字体签下特洛伊·弗雷因这个名字，验证个人信息的时候用了韦恩集团研发部门员工的身份，并且出示了自己的工牌和通行?证。
但这就更让人迷惑了，布鲁斯·韦恩很有钱众所周知，而他的慷慨跟他的富有一样驰名?，很难想象在韦恩集团工作并且还是核心技术岗位的人会因为缺钱而当场驳倒一个女士的面子，说出如此令人难堪的话。
而且人家还这么好看……店员想，这样令人发指的指数就再度翻倍。
他翻翻找找把报价清单拿了出来，最低档价位对标的礼服也有六七种，尺寸型号还有颜色材质都各有不同，需要一一仔细遴选试穿。然而特洛伊明显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浪费时间，他直接伸手指着名?册上的第一件，说：“就这个，包起来就可以了。”
店员：“…………”
他的喉结上下艰难地窜动了一下：“至少要让她试试看这个尺码合适不合适。”
特洛伊露出明显不耐烦的表情：“不用，你随便拿一件就行?，她不挑。”
反正衣服的型号是死的但魔偶的尺寸随时可以重新捏，身高体型头发长短髋骨高低，哪里不合适改哪里，一米六变成一米八也就是多费点原材料，莫度供货的分量很足，黏土和矿石管够。
店员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通人情世故的男人。
说得委婉一点是不通人情世故，说得难听点……那多难听的词都有可能。
于是店员转而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这位女士，试图让对方来挑选式样。但是这位漂亮姑娘好像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走神，对于给自己挑的礼服也并不上心，被喊了两声之后才回神，眼珠一扫，在特洛伊一开始指定的第一件衣服上伸手一点：“就这件。”
店员：“……”
他干咳了一声：“那，那您去隔壁换衣间试一下尺寸？我们店里剩下的这套衣服只剩下两个尺码了，如果不合适的话建议您换个新的式样。”
特洛伊看着他：“尺码不足？”
对方紧张：“是、是的。”
“那打个折，一般服装店号码不全或者断码的商品都是有折扣的。”
他说。
店员：“…………”
他用窒息的眼神看了看特洛伊身边的女性，拼命用眼神示意美女赶快离开这个渣男，但两个人都对他的暗示无动于衷，特洛伊甚至还在催促他包装得?快一点他们赶时间。
最终，在服装店店员匪夷所思的目光当中，他们拎着租赁的礼服原路返回——甚至连一起租赁的高跟鞋都没试穿一下，靠目测直接报了个尺码。
……衣服不合身说不定还能勉强，鞋不顺脚那可是真要命啊。
*
人造灵魂是复杂的技术，比如维山帝的魔浮斗篷（CloakofLevitation），以及宝石翁泽尔里奇前辈缔造的娱乐用变身礼装，能够自律思考的礼装就和强人工智能一样精细繁琐，想要临时赶制对他而言是不可能的。
因此，特洛伊退而求其次，采用了思维分割和外置控制的手段——也就是说，分割自己的一部分思考权限，用于控制自己制作出来的魔偶，简而言之像是游戏玩家开了个小号在双开。
将他自己比作服务器，那么魔偶就是被植入了木马的端口机。炼金术师的思维回路不同常人，如果只是操纵一具身体行?动和思考，那么他一人分饰两角不会有任何困难，如果自己的同事不介意，他甚至可以双开两个号一人一台电脑，在工作时间输出两人份的工作量。
小时候他就没少这么干，在连接了回路之后，魔偶就是自己的延伸，在有些人感叹“恨不得?自己能长出八只手”的时候，他是真的有办法让这样的画面变成现实。
当然，这种场面别人看起来会有些怪怪的就是了。
回到家后，特洛伊将衣服摊开挂在地下室，自己的魔偶工具人瞬间断电，像是失去了骨头一样瘫倒在了沙发上。当时在工厂里监工时留下的工作服是一件均码男女皆可的防护服，他家里能找出来当临时用品的衣服暂时只有这个。
好久没有这样维持思维分割，体验还挺怀念。
如果有需要的话，说不定他以后可以留一个魔偶在家里接私活，再让本体去上班……当然也可以捏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工具人去上班而自己本人在家休息，就像是海豚的左脑和右脑轮流工作，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睡眠一样。
虽说这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特洛伊在一通简单的之后就意识到，哥谭市不正常的人比比皆是，像他这样只是想给生活偷点懒的家伙实在排不上名?号。
他又想起布鲁斯·韦恩的那条满目疮痍的手臂，有种撞破哥谭辛秘的错觉。
虽然对方大多数时候扮演的角色是哥谭最受欢迎的花花公子，但倘若这家伙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做个人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帮忙在那些被固定钢钉环绕的骨头上想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一些之前读者提问的回答（不看也行）：
关于罗榭的时间线：这条世界线里千界树圣杯战争没有发生，他们就是个罗马尼亚在时钟塔的不大不小的派阀，罗榭作为弗雷因的年轻天才目前是他家快乐的继承人
（对型月没有了解的读者不影响阅读，我基本上都会在文里讲）
目前的千界树↓↓↓
考列斯代替了姐姐在埃尔梅罗二世手底下学习流电魔术，姐姐已经去做普通人了，目前正在复健双腿
达尼斯在时钟塔野心勃勃搞事中，色位，是他们里头混的最好的，还当了讲师
塞雷妮可还是个变态，特洛伊对其敬而远之
穆吉克家，戈尔德尔夫（胖所长）在法政科，资质平平（但比考列斯强，比考列斯的姐姐弱）
单论魔力的量由大到小排序
考列斯姐姐＝罗榭→达尼斯→穆吉克→考列斯→特洛伊→→→→韦伯·维尔维特
34、34
结果?衣服还是买大了。
那件礼服大概是因为尺码太罕见才一直压箱底成了租不出去的便宜货,其实质量相当过硬，即便特洛伊对女装毫无研究，但从朴素的审美角度上看，他?的一日限定魔偶穿起来也显得非常妥帖。
只是为了适应衣服身高强行拔高到了一米八。
这个体型的美女看上去颇具视觉冲击力,特洛伊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虽然性能上并不具备什么胸口碎大石或者徒手放激光之类的黑科技,但起码外观上达到了无可挑剔的满分。
不枉他?看了好几份时尚杂志。
一整天的时间全部都用来干这个,真的等到日光渐斜的傍晚,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特洛伊才陡然萌生出一种属于“异类”所特有的怅然。
大概类似于网上的手工达人制作出了技艺精湛的工艺品，却没有办法做成视频发?油管。
当初在斯塔克工业就职的时候,就有同事曾经在私下里调侃过他?,说“你这么努力工作攒钱,也不去好好消费点什么,是打算留着干什么用？”
美国是个贷款率很高的国家，大家早就已经在这个便捷的时代里习惯了信用支付，很多人都背着一大笔开销,消费主义的浪潮滚滚而来,滑雪度假听音乐会旅行看展览馆，总有一款适合你。
但特洛伊的生活非常规矩,也没什么明显的爱好，他?甚至连酒都不喝,把日子过出了维山帝派的平静刻板。
需要注意的一点,只是“像是”，而非“完全一致”。
不然这种比喻让莫度听到的话，这家伙一定会冷哼一声，说着“工作结束之后就躺在家里看视频吃零食的家伙竟然还想要和我们做对比”。
然而零食又有什么错呢,食品公司花了那么大的功夫让研发?团队开发?出让人类停不下来的东西，而且又不会产生生理上的精神依赖。
可口可乐公司，永远的神。
特洛伊拉开柜子翻出薯片，啪嚓一声撕开包装纸，将这些工业化量产食物大把大把地丢进嘴里——思维分割这种技术哪里都好，但大脑耗能会显著增加，表现在身体之上的结果?就是会比普通人要饿的快，并且需要经常记得补充食物。
房间里一片寂静，魔偶在抽去了控制权限之后就像是个大型的室内摆件，又因为一米八的身高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存在感。
特洛伊很少做出长得和人类一模一样的魔偶，弗雷因家族里出售的大多数都是那种功能性比较强的类别，从长相到结构都和人类有异，而现在一双失去了灵魂的眼睛直盯着自己看，就算知道那是个魔偶，也总会觉得有些奇怪。
他?想了想，在魔偶的身上盖了一层丝绒布。
——结果?这样看上去更像是抛尸现场了。
*
万圣节前夕，大多数人都早已经摆出欢庆节日的氛围，特洛伊这一片的住宅区附近都摆起了南瓜灯笼，在夜晚看上去颇为壮观。他?自己没在装饰上怎么用心，但也入乡随俗地买了些糖果?，等着有小孩子上门讨要。
过去，万圣节这一天里，在降灵科会举办盛大的仪式，像是狗熊站在溪流上等着捕获洄游的大马哈鱼一样，趁机捕获浮现在人世?当中的幽灵。
在普通人看来这当然不是什么有趣的好场面，降灵科和死灵魔术在整段历史上的名声都不是很好，在中世?纪和更古老的年代里甚至传出了各种各样恐怖故事和糟糕的传说——这也和他?们喜好掘墓之类的行动方针有关。
万圣节当天的夜里，和但凡和降灵科那群人离得近一点最好都要闭门不出。特洛伊曾经远远旁观过一次他们的仪式，确实在各种意义上很有视觉和心灵的冲击力。
回忆了一番曾经在时钟塔的经历，他?在自己装糖果?的篮子里又多放了两捧太妃糖，和死灵洄游，亡者回归的万圣节传统含义相比，还是给小孩子发?糖这种简单粗暴的节日方法更得人心。
这一天对他?来说是很多项工作?的收尾。
砂纸打磨的枪弹一个接一个码放在桌面上，特洛伊将八枚子弹一一押进枪膛，咔哒一声打开保险，摆出威沃尔式据枪法的动作对着墙面瞄准了几下，又重新将自己赶制出来的礼装收好。
枪本身虽然造价也不菲但总归还在合理的范围内，这件礼装的重点在于子弹，如果?蝙蝠侠以后觉得好用的话说不定韦恩先生还能给这个项目多拨点款。
一整日的工作结束，一夜无梦，他?睡得像是断了电的计算机一样深沉。
周末，布鲁斯·韦恩的慈善晚宴。
虽然布鲁斯·韦恩没有联系媒体，但作?为哥谭市的话题王，他?这人几乎干什么都会不由自主地聚焦别人的目光，因此早在晚宴开始之前，这附近就已经围满了无数的记者，以及他们手中的长.枪短.炮。
特洛伊用一个白天的时间对魔偶的炉心做了预处理，保证它在今晚的十?二小时之内都能够保持完美运转，就像是日抛的美瞳一样好用。为了躲记者，他?特意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等着休息，但社畜的想法往往都很类似，很快，他?的周围就集中了几个同样对这类场合不习惯的同事。
“虽然一开始还挺期待的……但果?然对这种场合还是有点犯怵。”
西装革履的同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韦恩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公司福利？”
特洛伊猜想了一下：“但今天算加班。”
布鲁斯·韦恩好歹在最后一点上做了人，没在晚宴的门口真的放一台打卡机。大家讨论了半晌也没出什么结果?，只能简单粗暴地归咎于有钱人的快乐普通人想象不到。按照游戏业界的某种说法，玩家是付费玩家游戏体验的一部分[1]，说不定有钱人偶尔也会想要全新的晚宴体验。
不过这无所谓，同事们对此接受程度良好，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白嫖了韦恩先生的一次社交活动，大家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拍了拍特洛伊的肩膀，说四舍五入就是白嫖了他?本人。
特洛伊：？
倒也最好不要这样四舍五入。
紧接着，大家的注意力又瞬间投到特洛伊带来的舞伴身上——他?这次学聪明了特意让魔偶拖延着出门，防止因为同行被太多人围观，但一米八的美女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比他?自己还高了半头，作?为舞伴的存在感过于磅礴，让人根本没办法忽略。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
“啊，是来帮忙的。”
“总觉得要重新审视一下弗雷因你的社交范围了。”
“……我是外地人嘛，在本地又很难一下子找到舞伴，都怪韦恩先生太为难人了。”
谎言的背后是无穷无尽的谎言，但这也总比因为抓不到跳舞搭子而去网上雇人要好。特洛伊在同事们的盘问之下迅速补完了这个魔偶的人设
，总之对方不是美国人，其实私下里和他?也不算很熟，具体年龄不祥，在同事们鬼鬼祟祟地问“那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倒是斩钉截铁地说了“没有”。
“那不是你基本上什么信息都不知道嘛！”
同事们抱怨：“好歹告诉我们她的名字啊。”
特洛伊思考了一下，临时捏了个名字出来：“海伦。她叫海伦。”
“真的假的，不是。”
同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对方明显没有再详细解释的打算，已经露出了百无聊赖好想刷推特的表情，于是大家探究的眼神又都落在了那个来路神秘的美女身上，互相窃窃私语今晚能不能有机会邀请对方也跳一支舞。
希腊传说当中，特洛伊战争的诱因是帕里斯王子诱拐了斯巴达最美的女性海伦。这场战火蔓延了十?年之久，是但凡对希腊神话有一丁点了解的人都一定听说过的传说。
弗雷因的名字起得奇怪，甚至学生时代有人打趣说连网名都不用重新想了，至于工作之后，同事们也私下里调侃过他?父母的思路清奇。当事人对此总是一笑了之，说这名字总归很有记忆点，听过一次以后就不会忘，某种意义上其实也挺好。
确信在他这里什么也问不出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陌生舞伴的身上。
名叫海伦的女性身穿一身墨绿色的礼服，尺寸妥帖地衬托出了挑不出毛病的身材，对方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发?型也只是普通而自然地让金发?垂落下来，但却因此而显得更加清新自然。奇怪的是，这位吸引了大量目光的美女从一开始就没有跟任何人交谈，甚至连作?为舞伴的特洛伊也没有搭理，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缄默。
特洛伊：……是因为不想额外去租赁首饰啦，而且女性编发?这个领域看上去又很麻烦，不像是能用魔力一下子就搞定的样子。
至于对方如今的状态，简单来说可以说是省电模式，或者直接理解为待机，既可以减少营业时间，也能够防止稀奇古怪没有价值的社交。
特洛伊没有想要趁机在这里认识社会名流的打算，在工资够花的情况下也没什么必要趁机捞钱，要不是布鲁斯·韦恩说今天算加班不来计缺勤的话他?压根都不想来。
应该如何跳舞他?倒是学过，属于童年时期弗雷因家族教育当中的一环，但这就跟上班一样属于无谓消耗，如果?有得选，他?宁愿做个控制系统作?用在身上，让自己的身体被魔力驱动着替他代打。
……抱怨的内容千千万万，但即便如此，也有必须要营业的时候。
比如布鲁斯·韦恩本人出现的场合。
这属于无论如何都得营业的、特定的几个人之一。面带笑容的男人甫一出现就被各种各样的人围满，布鲁斯·韦恩一边游刃有余地跟他?们打着招呼一边拨开人群，似乎是打算展现一下“关心下属的好领导”这种个人形象。
于是特洛伊和几个正在聚众吃瓜的同事呼啦啦一声全都站了起来，打算跟对方打招呼。韦恩先生带着笑意的营业表情逐一扫过他?们，寒暄几声，又很快被“存在感强到无法忽略”的海伦女士吸引了注意力。
“我猜猜看……你一定是弗雷因先生的朋友？”
他?摆出那种大多数时候都能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
一直在走神的女士好像一下子突然“活”了过来——围观者不禁在心里悄悄感叹，果?然是这样，不管什么人在面对韦恩先生的时候都会不一样的。
活过来的金发?美女摆出面对老板的严峻表情：“是的，我和他?一起来参加活动。”
“……别这么拘束，女士，我由衷希望大家都能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享受这场慈善晚宴。”
“非常感谢您的关照，也祝您生活愉快，我想哥谭市的市民们也会非常感激由您出资的冷聚变核反应供暖中枢系统。”
海伦摆出像是在给上司做详细设计报告答辩的那种反馈，而且把“冷聚变核反应供暖中枢系统”这一串拗口的生僻词汇说得毫不磕绊。
布鲁斯：“……”
他?无可挑剔的笑容上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痕，冲着对方再用力扯了扯面部肌肉之后就转身离开。
另一边，正在和同事们闲聊技术问题的特洛伊不着痕迹地出了一口气。
比起没有标准答案的社交内容，果?然还是埋头工作?更适合他?。到目前为止，思维分割稳固而牢靠，果?然没有出一丁点问题，魔偶的铅芯运转也平稳安定，面对提问反应敏锐对答如流，不愧是我。
他?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1]引用来自网络，具体最先出现在哪里暂不可考。
35、35
晚宴会场的装潢非常精致。
有个人一直在台上?唠唠叨叨地讲什?么东西,但特?洛伊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听，专心致志地从取餐台上?寻觅食物。大概是由于万圣节的缘故，这里的装饰也大多借用了?南瓜和蜡烛的元素，特?色的点心里也包含了?南瓜饼和南瓜派,口感相?当不?错。
“……你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些啊。”
同事在他身边感叹。
“怎么？”
特?洛伊推了?推眼镜,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里捏着涂抹了?海胆酱的黄油面包,露出?惊诧的表情：“难道你想?听那个人讲话吗……”
“……我不?是说这个。”
同事不?禁捂脸,伸手指了?指旁边：“我是说,你看她?们?那样……”
已经有人开始摆着POSE拍照了?,并且正在兴致勃勃地将照片PO到网上?。特?洛伊打开手机，时间线里已经充斥着精致的点心近景和这里的装潢,哥谭市的夜景,甚至还有针对布鲁斯·韦恩的偷拍。
“我之前没?有发这些的习惯。”
特?洛伊给他的同事们?挨个点了?赞：“不?过也不?是不?能试试看。”
他举起手机,对焦了?取餐台上?的点心,对着码放得整整齐齐颜色各异的马卡龙按下了?快门，图片配文：“在加班。”
同事：？
特?洛伊很认真地解释，韦恩先?生说了?,今晚被他邀请但是不?出?席的算缺勤,所以四?舍五入这就是加班。
同事：……
倒也不?必如此严格。
而另一边，他的马甲号倒是在不?断被迫营业。
主要原因是魔偶靠魔力?炉心驱动,不?需要吃东西，于是看上?去就很闲。身高长相?都很惊人的魔偶不?断有人过来?搭讪,有问他是不?是明星或者模特?的,也有很直白地想?要加个联系方式，或者问能不?能一起合个影。
前两大类问题一概遭到了?拒绝，海伦女士既不?是明星也对当模特?没?有兴趣，至于联系方式,她?甚至都没?有手机，自然不?可能和任何人交换号码，这种过于高冷的态度激起了?不?少人的胜负欲，让特?洛伊显得烦不?胜烦，他操纵着海伦女士露出?有些不?耐的表情，踩着细高跟挪了?个位置。
合影的要求倒是不?算过分，只?是总会觉得有些尴尬。他接连接受了?几个陌生人的合影邀约，对着摄像镜头露出?系统自带的几种得体笑?容，结果合影的队伍居然逐渐壮大，过了?一会儿甚至连韦恩先?生都看上?去饶有兴趣地凑热闹。
“您今晚看上?去还没?吃什?么东西，海伦女士，是这里的食物不?太合胃口吗？”
布鲁斯用轻飘飘的语调问道。
“……不?是，我在减肥，一般晚上?就不?会吃什?么东西。”
特?洛伊只?能如此回答，他现在觉得自己编谎话真是越来?越熟练了?，毕竟虽然他给魔偶装了?声带但是根本?没?做消化系统，速成靠魔力?驱动的工具人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冗余功能。
“听说您已经拒绝了?很多人添加个人联系方式的请求……我想?我是不?是能在这里开个绿灯？”
布鲁斯·韦恩眨了?眨眼睛，提问道。
这人不?对劲——他从第一眼就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协调，但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但至少他自己现在还是“布鲁斯·韦恩”，那么靠着这个人设就可以不?被任何人怀疑地主动去探听信息。
“抱歉。”
然而海伦只?是如此说道。
礼服裙里不?可能藏着武器，而对方看上?去也没?多能打，布鲁斯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摆出?有些失望的表情：“那至少合个影？我都开始好奇弗雷因到底是怎么把你请动的了?。”
“因为你说今天晚上?的出?勤计入公司考勤。”
她?说：“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拉个人来?参加这场晚宴。”
布鲁斯：“……”
那怪我了?？
对方睁着睫毛长长的眼睛，用目光无声控诉：那不?然呢？
无往不?利的花花公子在这里碰了?壁，但还是获得了?一个合影的机会。他看上?去毫无气馁的表情，招呼着韦恩集团的那些被邀请来?“强制加班”的同事们?凑在一起，包括特?洛伊在内，大家一起拍了?一张集体合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领导强行牵头的公司团建。
虽说很多人都已经不?记得了?，但这场慈善晚宴的起始原因是哥谭市供暖系统的彻底竣工。作为全程参与了?这个项目的研发人员，虽说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但特?洛伊和他的同事们?还是由衷为自己完成了?这样一项工作而感到开心。
也因此，这场“团建”让大多数人都还算享受，镜头面前众人所摆出?的笑?容也都足够真诚。
在胃里塞满了?食物之后，就进入了?自由组合的舞蹈环节。和一个比自己高半头的女士一起跳舞不?得不?说是一种特?殊的体验，而更特?殊的大概是“我和我自己在跳舞”。
思考分割是一项特?殊的技巧，无法被单纯地理解为精神分裂或者是复制一个同样的自己。他们?既对立，又统一，有主机对下属子系统的控制权限，魔偶也具备一定的独立思考能力?。
顶尖的炼金术师同时依靠高速思考和分割思考，可以做出?大概七份左右的思考回路，而即便是特?洛伊，并行维持自己和魔偶的复数个思维运转，同时处理两份视觉听觉信息也还算游刃有余。
人脑是人体内最为精密，人类认知最少的中枢器官，在神秘学的领域里也有着特?殊的意义。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左右，当时的神经生物学家认为，人脑只?激活了?5%至7%的功能[1]，由这个推论又引发出?了?一系列“开发大脑”的研发项，而在时间的推移当中，这个观点也像是早期的冷聚变反应一样逐渐被证伪。
但在没?有超算计算机的时代里，炼金术师们?为了?在炼金术领域取得突破，早早就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自身。
一有说法，魔术师的身体就是接近根源的道具，为了?这种目标不?惜一切代价。特?洛伊曾经也在这样的教?育当中长大，他的手臂和魔偶的手臂交叠在一起，在音乐当中旋转，自己和自己的端口机互相?贴近，可以感受到对方因为魔力?模拟出?来?的接近人类的体温。
呼吸和心跳也完美地做出?来?了?，如果硬要精益求精一些的话，大概需要调整呼吸造成的二氧化碳浓度变化……特?洛伊在心里想?，现在也只?是机械地将空气吸进去再呼出?来?而已，不?过这种程度的粗糙作品已经足够糊弄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效果已经过于拔群了?，在一曲终了?交换舞伴的时候，
他选择找个安静地方待着休息，但魔偶则接到了?源源不?断的营业邀请。
“您的妆容真精致。”
有人称赞道，冲着暂时被命名为海伦的一日限定魔偶伸出?了?舞蹈邀请的手。
“是一开始就设定成这样的。”
魔偶回答，“没?有化妆。”
对方露出?了?然的表情一笑?：“我知道，这就是你们?女士追求的‘裸妆’或者‘看上?去像是没?化妆’的妆容对？我明白那个——”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魔偶结束了?这段对话，伸手搭在对方的手上?，开启挂机模式和对方一起旋转了?起来?。
晚宴被推至高潮，酒店的灯光点亮了?哥谭的夜色，人们?在音乐里旋转，就连空气里都充斥着考究的香水味。特?洛伊本?人不?是很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面，魔术师的习惯让他一口酒都不?想?喝，但不?得不?否认，这场晚宴成功极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布鲁斯·韦恩拉到了?好几笔投资，这位据说平日里只?知道享乐和参与极限运动的韦恩集团董事长，似乎比别人口中描述得要更加头脑清醒一些。
或者说这种时候才是他的“工作状态”吗……特?洛伊托着下巴想?，那可真够奇怪的。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巨大的落地窗骤然碎裂。
明晃晃的水晶灯也立即被一发子弹击中，摇摆了?一下之后咣当一声坠落在地上?，溅起一地的玻璃碎片。几个身上?背着安全绳的蒙面人踹碎玻璃鸣枪示意，在一片尖叫和混乱当中连开数枪，成功让所有人都抱住头蹲伏在原地，安静了?下来?。
就好像这种大型集会场所一定得出?点什?么意外才甘心……特?洛伊在心里抱怨，这群有钱人为什?么不?顺带掏钱多请几个荷枪实弹的保镖。
他临时的反应只?来?得及强化了?一条手臂的回路，将距离自己不?远，刚刚跳完一支舞的布鲁斯·韦恩拎到自己的身后，再用不?那么温柔的动作把对方掼到地上?。
两人一并躲进桌子后面，聊胜于无地将其?视作掩体。这个动作一点也不?优雅，毕竟哪个成年男人也不?愿意自己被拽着衣领后脖子飞过半空，韦恩先?生落地的时候膝盖重重地磕在地面上?，让他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气，又猛然捂住嘴想?要噤声。
一副磕到了?旧伤的表情，特?洛伊想?，他明明都已经避开了?骨折过的手腕。
“韦恩先?生您可真重。”
特?洛伊撇着嘴抱怨：“比我料想?的还要重一些。”
布鲁斯·韦恩被他揪着衣服，一副惊恐的样子，像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对方看上?去一副很想?溜走的样子，让特?洛伊觉得有点头痛，他把布鲁斯·韦恩拽得更紧了?一点，低声警告：“我建议您还是暂时待在我身边，这应该是这间大厅里暂时最安全的位置了?。”
布鲁斯·韦恩：“……”
“毕竟您还要给我发工资。”
特?洛伊补充：“所以放心，我还是会保护一下您的生命安全的。”
淦！韦恩先?生现在很想?咬牙切齿，但只?能继续摆出?一副我好柔弱啊的表情，被特?洛伊用强化过的手臂拎住精致考究的西装。
大厅里传来?压抑着的啜泣声，又被这些蒙面人所震慑，特?洛伊的视野被挡在翻倒的桌子后面，无法观察到大厅的整体情况，但他的另一半视觉——容姿端丽的魔偶女士，正蹲在一大群宾客中间，可以很清晰地通过联通的思考传回全场的景象。
从破碎的落地窗外，灌进秋冬交替时夜里的冷风。
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男人从窗外跳进来?，脸上?涂抹白色的粉底，和直至下颌的油彩笑?脸。这个人头戴一顶高耸的礼帽，冲着大家夸张地行了?个礼。
“大家晚上?好。”
他说：“看样子，你们?渡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而现在，我会让原本?就很快乐的晚上?变得更加开心刺激一些。”
小丑。
魔偶抬起脸，视觉连通着特?洛伊一半被分割出?去的思考回路。对方拎着一根随身携带的手杖，大概率有枪，这里持枪的人太多，真打起来?的话可能会误伤不?少普通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古旧的怀表，扬起手臂，冲着所有人展示一圈。
“我在这栋楼里布下了?一些小礼物，二十分钟之后就会爆炸，所有人，包括我，都会死在这栋建筑物里。”
小丑宣布：“同时，我会每隔五分钟杀一个人，如果能够杀满三个，那么炸弹的倒计时就会停止。”
他的这句话伴随着一声声倒抽的冷气。
布鲁斯·韦恩虽然也被摁在桌子后面，但他一听声音就辨认出?了?对手是谁，立即就挣扎着想?要找个地方去换衣服，但特?洛伊再度把他摁在了?原地，甚至已经不?再掩饰从袖管里一路延伸至手指尖的湛青色光芒。
“这本?来?是我打算做给蝙蝠侠的道具，虽然还在测试阶段，但也不?是不?能提前试试看。”
他从衣服里面抽出?一把雕刻着复杂花纹的手.枪，比起枪，那看上?去更像是一把刻满了?图腾的工艺品。
布鲁斯仔细观察了?两眼，这把枪采用了?左轮□□的形式，弹匣里押着八枚子弹，每一枚上?面都描摹着复杂的咒文，看上?去就像是奇幻故事当中吸血鬼猎人采用的特?制秘银弹。
“现在情况紧急，韦恩先?生，希望您别在这个关键时刻给别人添堵。”
特?洛伊压低了?嗓音，用几乎是气声的声音警告：“同时对付那家伙还要保护你已经够麻烦的了?，那得把大脑劈成两半才行，所以算我求您在这种时候别掉链子。”
布鲁斯：“……”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抽了?抽衣服，但没?从那只?手里挣开。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蝙蝠侠赶快出?现好吗！再这样下去你这个月的绩效就没?了?！布鲁斯表情扭曲了?起来?，但特?洛伊完全没?有get到，他甚至还一只?手握着枪，说着些“我射击的经验也不?是很丰富，不?过既然美国队长说我还算有天赋，那应该临场发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之类的蠢话。
不?，这问题很大，最大的问题就是这样下去的话蝙蝠侠永远都没?法赶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1]人类的大脑开发只占了5%-7%：这是上世纪人类对大脑功能不够了解的时候做出的判断，实际上已经被证伪，和冷核聚变技术一样，在真实的世界里是伪科学。
■请不要把这个当成真的■
36、36
而众目睽睽之下,小丑还在宣布他的?游戏规则。
“当然，我也不是一点?规则都不讲……毕竟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嘛，所以你们可?以花钱买命。”
他扬起有些神经质的?笑容，示意着身后的?一个蒙面人掏出一个POS机：“我想在场的?不少人都带了信用卡,如果你们能够支付足量的?金额,作为幸运儿被选中的?时候说不定可?以饶过一命。”
“多……多少钱？”
有人颤着声音问道。
“嗯？看样子这位先生似乎有点?不大?聪明的?样子——就从你开始。”
小丑愉快地笑了笑,穿过瑟瑟发?抖的?人群,用单臂把?那个筛糠一样颤栗着的?男人从众人当中揪了出来?,用他的?那根手杖抵着对方的?后脑勺,从魔偶的?视线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手杖的?尖端有森然的?枪口：“嗯,您会是今天的?第一个幸运儿呢。”
“等等……我付钱！我付钱！”
他手忙脚乱地摸索着自己的?身体,从衣服的?内袋当中掏出来?一张信用卡,那上面有哥谭市某家银行的?烫金字,看上去?是会员级别?颇高的?限定款：“多……多少钱才可?以？”
“您觉得呢？先生？”
小丑手底下多用了几分力气，手杖的?枪尖怼得对方身子一个前扑，几乎是摔在了那台POS机上。
“我……我知道了！”
他手指抖了抖,拿出银行卡在POS机上刷过去?,按下一连串的?数字和密码，旁边荷枪实弹的?蒙面人之一伸头看了看,冲着小丑低声附耳说了几句话。
“五百万美?金？”
他笑了起来?。
“这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的?钱了！”
男人脸上鼻涕眼泪混杂着流淌下来?，声音哽咽：“我——”
他被这群人相当不耐烦地又丢回了人群里,重重摔在地上,但男人明显不敢再?嚷嚷或者呼痛，捂着流着鼻血的?鼻子，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笑容。
“那么下一个人的?买命钱就不能低于?这个数。”
小丑笑嘻嘻地说道：“毕竟生命可?是无价的?，没有人想让自己的?命贬值对？贬值啊打折啊之类的?说法,放在这种?事情上可?不大?合适。”
“——这真是万圣节最合适不过的?节目了！”
说完之后，小丑挥舞起双臂，冲着所有人摆出拥抱的?姿势，但没有任何人会对他的?行为报以什么有好?的?反应。
当然，他本人也对此不甚在意，窗外传来?嗡嗡的?螺旋桨声，更加激发?了小丑的?表演欲望——他拔高了嗓音，用那种?诡谲而喜悦的?语调宣布，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将被无人机的?镜头记录下来?，在网上进行现场直播。
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至少要杀四个人，才能阻止炸弹的?爆炸。
钱可?以用来?买命，但价格只会层层攀升，倘若每个人都用钱买了自己的?命，干耗到?二十分钟结束以后，大?家还是都会死在这里。
已经有人谨慎地交换了眼神，所有人都缄默无声，各怀心事。这里持枪的?匪徒实在大?多，流弹不长眼，谁都不知道贸然动作的?话死的?会是谁，那些带着足额信用卡的?人在心里稍稍放下心，又充满恶意地期待着这场闹剧赶快在哪四个倒霉蛋的?死之后宣告结束。
很快，第二个被选中的?富豪已经被扔回了人群，他的?信用卡被刷出六百万的?高价，这就意味着下一个人要么付出比这更加高昂的?价格，要么就只能死在枪下。
在场的?众人一阵骚动，而不远处，无人机的?鱼眼摄像头正安静地记录着这一切，镜头闪烁着夜间拍摄特有的?红光，就像是哥谭夜色当中动摇的?一扇狙.击.镜。
第三个人被按在了枪口下，而从事发?到?现在，甚至才只过了两分钟。
特洛伊猫下腰，一只手握住枪柄，食指扣在扳机上，在桌子的?掩护之下缓缓移动。布鲁斯·韦恩眯起眼睛，这家伙动作大?不专业，虽然看上去?经受过一些速成训练，但动作明显生涩稚嫩，和那身奇怪的?力气很不相符，就算他一枪能够干掉一个人，剩下的?无数把?枪都会在叩响扳机之后对准他。
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弗雷因如果贸然开.枪，哪怕能直接带走小丑，也立刻就会被当场射成筛子。
他可?能确实拥有一些匪夷所思的?力量，作为蝙蝠侠，他对这个人的?观察期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至少不是现在，不是立刻，就让这个人因为经验不足而死在这里。
布鲁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调整了表情，按住特洛伊的?手腕。
“你这样不行，随便露头的?话立刻就会被集火。”
弗雷因回过头，露出有些惊异的?神色。
“您还懂这个？”
他问。
布鲁斯：“…………”
你这个月绩效没了。
这句话杀伤性不强，但侮辱性极强，布鲁斯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大?概过了有两三秒钟，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可?是哥谭，弗雷因先生。”
他干巴巴地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哥谭人。”
“哦。”
特洛伊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我是个罗马尼亚人，我们那儿确实没这里这么刺激。”
布鲁斯·韦恩没听他的?胡言乱语，就算这枪是霰.弹.枪，也不可?能一击干掉在场的?所有人，就在他思考着怎么先把?这个打算上去?刚枪的?人拦住时，特洛伊伸手抚摸自己的?眼镜框，魔力流动在镜片上，让整个世界变得更为清晰。
无数颗活泼的?心脏正在众人的?胸腔下跳动，人们恐惧的?情绪弥漫在空气当中，大?气魔力浓度依旧很平静，在场的?人里除了他自己应该没有别?的?魔术师。
他“观察”向?那个戴着高耸礼帽的?男人，视线从面颊扫视到?手臂，再?到?他那根被紧握在手中的?手杖——那大?概是炸弹的?某种?激发?装置。
接下来?是这栋楼，特洛伊的?视野穿过墙壁，跃过墙壁之下的?水泥和钢筋，开始纵览整栋楼的?整体结构。
“三层天花板的?吊灯上，五层盥洗室的?花盆里，一层的?杂物间，十层的?电梯井背面，顶楼的?电控室，最后还有今晚晚宴后厨的?储藏室。”
特洛伊语速很快地报出了一连串的?位置，“韦恩先生，如果等警察来?了，麻烦您告诉他们这些位置都被设置了炸弹。”
布鲁斯露出微微惊异的?表情，看重看了看他的?那副黑框眼镜，最终还是心情复杂地点?了点?
头。
时间还在推移，这场闹剧在网上进行了现场直播，特洛伊有理由怀疑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但不知为何他们总是姗姗来?迟。
只是境况却不容乐观。
现场原本还算维持着富豪付钱，蒙面人们将被榨干了钱财的?家伙扔回人群这样岌岌可?危的?平衡，但这个流程在第四个人那里卡了壳——爆发?出的?呜咽声格外耳熟，是特洛伊印象当中研发?组成员的?其中一个，已经飙升到?近七百万美?金的?买命钱他当然不可?能掏得起。
“哎呀，那您大?概会是今晚的?第一个幸运儿，无聊的?游戏持续了这么久，果然也该换换新花样了。”
小丑用惊喜的?语调说道。
“等等！”
在一片沉默当中，传来?那个同事的?悲鸣：“我还有老婆孩子！我的?小女儿还在上小学！”
“哦，那听上去?确实有点?遗憾。”
小丑装模作样地将手附在自己的?耳朵旁边，凑近了去?听那个人急促的?呼吸声：“我都说了，先生，我不是个完全不讲情面的?人，你们为什么要在这么愉快的?日?子里摆出这样一幅严肃而苦闷的?模样呢？”
他转过身，目光扫向?蹲伏在地上的?宾客们，每一个和他接触上视线的?人都轻轻瞥开了目光。
“如果你们当中有好?心人愿意为他买命也是一样的?，倘若有某个有慈善心的?先生女士愿意为了这位有小女儿的?可?怜人掏上那么一笔钱，那他今晚说不定就有机会和自己的?女儿团聚了。”
说完，小丑又补充道：“不过不出这笔钱也是会团聚的?，毕竟是万圣节嘛，哈哈。”
“这里可?是慈善晚宴耶！”
小丑看看大?家：“在场的?应该都是了不起的?大?慈善家？没有人愿意为了这位可?怜的?先生和女儿团聚的?梦想而付钱吗？还是说，你们——”
拖长的?音调之后，是一小片窒息一般的?寂静。
“——你们也在盼望着赶快杀够四个付不起钱的?人，来?阻止炸弹的?爆炸呢？”
这句话几乎是戳穿了不少人心中的?恐慌。才不到?四分钟，就已经换到?了第四个人，这种?速度当中很多人都会有可?能被轮到?，自己的?钱够不够让自己活着还两说，当然不能在这种?时刻去?关注别?人；更何况，这家伙说过二十分钟里至少要死四个人才能罢休，那自然是越早满足对方的?要求，越早让这场闹剧结束。
机会只有一次，特洛伊在心中对自己说。
即便是人偶工学的?魔术师，他大?多数的?知识储备也都集中在炼金术领域，实战经验并?不丰富——至少和时钟塔那些执行者们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特洛伊活动着四肢，悄声推开了那把?枪的?保险。八枚银白色的?枪弹环形排列，他低头简短地扫了一眼，手动将□□拨至某个位置。
而连通着思路的?另一边，魔偶海伦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我替他付钱。”
她说。
“咦？”
小丑惊讶地出了声，周围立刻就有人拿枪指着魔偶的?额头，他问道：“我想我可?能没听清楚……这位女士，您刚刚说了句什么？”
“我替他付钱。”
魔偶又重复了一遍：“现在的?价位是七百五十万美?金。”
“哦——”
小丑愉快地说道：“但是买别?人的?命和买您自己的?可?不一样，那是不同的?价格，起码要翻上一番才行，而如果你买了这个人的?命，下一个人的?价码就从一番以上的?价格开始计价，这样也没关系吗？”
海伦还没有反应，宾客当中就已经有人瞪着眼睛开始表示不满。其中一个男人拉住她的?手腕：“女士，您可?能认为自己是在做慈善，但是您这样贸然出手，知不知道我们剩下的?人里得有多少人将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兴许确实身家颇丰，但不可?能随身携带如此大?额度的?信用卡，海伦的?做法几乎是立刻了断了一部分人想要侥幸逃脱的?念头。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之后，接下里不止一个人试图阻止她，其中有留着络腮胡子的?政客，以及鹰钩鼻的?商人，他们纷纷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如今这个紧要关头上显得格外可?笑。
小丑欣赏了一阵，笑嘻嘻地说道：“女士，我只给你五秒钟——这是对比较漂亮的?人的?优待。”
“好?的?。”
这位裹在深绿色齐胸礼服当中的?女士踩着高跟鞋站起来?，金色的?头发?在肩后散开，像是流动的?瀑布。
五秒钟已经足够做出很多事。
第一秒，这位身高一米九的?女士几乎是直冲着小丑扑了过去?，身后缀着一连串射在地面上的?子弹——这简直是不要命的?自杀式袭击，成功制造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
她的?小腿中弹，接着是腰腹，血液渗出皮肤，滴滴答答流淌在礼服裙上，但浑然不觉。
——反正是动物身上放出来?的?血，凑合用而已。
紧接着，特洛伊猛然从桌子后面探出身来?，举起手.枪，这个行为又吸引了剩下一大?半持枪匪徒的?注意力。同一时间，他的?牙齿上下磕碰，自身的?所在位置在众人的?眼里发?生了偏移。
注视，以手指人，弹响指节，牙齿磕碰，都是无需咏唱的?一工程魔术。
魔术礼装深深镶嵌在牙床里，和下颌骨的?回路接连在一起，预先设置好?的?大?型群体幻术可?以段时间地干涉在场的?所有人，子弹嗖嗖扫向?虚假的?空间位置，特洛伊和自己构造出的?幻影同时以不同方向?闪避。
第三秒，他一只手打出响指，魔力构成的?黑色子弹击中了好?几名蒙面匪徒，它们捂着心脏的?位置痛苦地倒下，看上去?就是突然冠心病发?作。小丑当机立断地反应过来?，一只手扯住海伦魔偶的?手臂，另一只手用枪指着他的?大?阳穴，将对方大?半截身子挡在自己面前，这样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法立即开枪。
第五秒，大?范围幻术的?魔力耗尽，特洛伊端平自己手中的?白枪，用标准的?威沃尔式据枪法站在小丑的?面前。
“她是……噢，我明白了，这位女士一定是您的?舞伴，先生，我终于?明白了。”
小丑看上去?一点?也不为他的?境况担忧：“这位漂亮女士的?性命现在就掌握在我的?手上，而其它人的?生命也一样，您这种?不符合游戏规则的?做法让我觉得有些不高兴，而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往往是要遭受惩罚的?。”
特洛伊的?食指搭在扳机上，胸口急剧起伏，看上去?非常紧张。小丑明显也乐于?见到?他这样挣扎的?反应，
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躲在了海伦的?身后，让他没办法直接用枪射杀他自己。
……而实际上他只是在缓解疼痛而已。
魔力迅速从体内抽空的?感觉往往会带来?痛觉，比如魔眼使用过度的?人会引发?眼眶放射痛甚至头痛，而特洛伊现在开始觉得自己这样下去?明天上班脸肯定会肿——把?魔术礼装装进牙床连接着下颌骨确实可?以随身携带，但副作用也大?要命了。
一阵机括运作声，手.枪的?前端口骤然开裂，露出结构复杂的?内里，像是鲨鱼张开巨口，露出细细密密的?牙齿。
“精算完毕，解析完毕。”
他在无人机的?全网直播下，众目睽睽之中，抬起枪口，直接击穿了自己的?舞伴，和舞伴身后的?小丑。
37、37
砰地一声枪响,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开枪的这个人身上。
子弹的速度极快，甚至让人看不清命中了什么地方，只见在晚宴上出尽了风头的海伦女士紧跟着小丑一起被冲击力向后击倒，直接从破碎的落地窗里朝外跌落,而特洛伊毫不犹豫地向前抢上几步,紧跟着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最初就设置在会场当中开始充能的催眠弹终于蓄能完毕,开始在整个大厅之内发挥作用。
魔力强化,双腿。
迅速的下坠过程当中,冷冽的夜风掠过耳畔。
一枚炼金术产品的催眠弹足够从精神层面上瓦解绝大多数人的意志，尤其是今晚大多数人都处在精神紧张状态,就显得尤为事半功倍。
特洛伊没指望自己能直接干掉他们全部,但只要削减掉这些蒙面人中大部分的战力,就有希望支撑到救援来到。
小丑在坠落过程中拼命挣扎,似乎是想要攀住墙壁，但魔偶的位置和他贴得极近，几次三番地打断了对方的做法。
但几秒钟混乱的搏击足够让一个和蝙蝠侠交锋过数次的老?油条做出反应,他在空中扼住了对方的脖子,翻转身躯，在坠地的过程中让魔偶率先着地,为他做了缓冲。
一声闷响，魔偶直坠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特洛伊不觉得?意外，这具躯体至少受了四?处枪伤外加一发魔弹，还?有高空坠落的冲击伤，靠鸟类的心脏和一块临时雕琢的铅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给面子,但大概普通人看来，这像是一个漂亮女人的当场暴毙。
特洛伊紧跟着从半空当中跳下来，膝盖以下的魔术回路骤然大亮又暗淡下来，轻轻做了缓冲，仿佛是从高墙上?坠落的猫科动物一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炸弹的控制装置就是小丑的那根手杖，特洛伊空出一只手扶了扶眼镜，多?给这件魔术礼装注入了一个单位的魔力。说真的，这地方的事故发生?率也太高了些，特洛伊边在心里抱怨边警惕四?周，当初在网上?看到的评价果然没错，韦恩先生?能把公司本部一直牢牢扎在这里，显然是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这片奇怪的土地爱得深沉。
所谓哥谭大舞台，有命你就来[1]，不外如此。
但特洛伊对哥谭并没有什么爱意，如果可以的话，作?为一个打工人他更想撺掇布鲁斯开家安全点的分公司。
他持着枪，一步一步逼近了从地面上站起来的小丑。
对方并不惧怕那枪口，看了魔偶一眼，甚至嘴角的弧度更甚：“哈，那是你女朋友？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可惜她死了。”
“哦，死就死了。”
特洛伊随口回答，不过是他半个月的工资，虽然确实有点肉痛，但和?一大群人的命比起来，肉痛的程度非常有限。
小丑：“……”
纵使是他都沉默了一秒。
“哈、哈……这个说法一点也不有趣，那个女人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吗？能够毫不犹豫地射杀自己的女伴？”
“应该还是蛮清楚的。”
毕竟那就是他自己。
“我讨厌你。”
小丑则看上?去百无聊赖：“你这个人真没意思。”
“随便您怎么说，先生?，请离开那根手杖，不然我立刻就会开枪——我想您应该不会再怀疑我说的立刻就会开枪是什么意思了。”
特洛伊回答：“您也够糟糕的，我原本都打算在韦恩集团当一辈子工程师了——这可是好不容易定下来的工作规划，托您的福，说不定我又会被辞退。”
他忍不住想多抱怨两句。
“你知道吗？被开除，重新找工作?，面对一个陌生?的新环境和?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职场以及不知道什么样子的老?板，工作加不加班，工作难度大不大，还?有薪资水平和?社交关系……你的那场直播可能会将一切都化作?泡影。”
特洛伊皱的眉头，虽说他大多数时候都算是个脾气不错的人，但无论什么人在这种时候都会有些生?气。
“所以呢，你要因为这些抱怨而杀了我吗？”
小丑问。
他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场上只有他们两个活人——外加一具因为震荡而接触不良暂时不维修就没法使用的魔偶，也就是说，按照哥谭法律，如果当场将小丑枪杀的话，他自己也不能说完全脱离干系。
当然，作?为这次宴会的受害者，特洛伊的立场确实更好下手一些……
特洛伊没有立即回答，对方一副精神不太正常的模样，让他十分怀疑这人是蒸发了一部分理性，换取了什么别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在这时，从建筑物的阴影当中，一个埋伏在附近的蒙面匪徒猛然冲出来，举着枪扫射出连串的子弹，追看特洛伊的动作射击过去。作?为魔术师的特洛伊对视线非常敏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规避的动作，但也因此失去了对小丑的锁定。
对方立即后撤，特洛伊想要追上去，却又被人从身后缠上?，不得?已陷入了近身搏击。几乎是同一时间，黑色的披风从天而降，蝙蝠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手臂上?还?带着明显的血腥味儿，毫不犹豫地冲着小丑冲去。
这让小丑显得精神一震，连挨打都比之前亢奋。
特洛伊：“……”
你们这些人多多?少少沾点毛病。
“您受伤了？”
他问，蝙蝠侠身上带着忽略不掉的血腥味儿。
“……在你释放那个催眠瓦斯的时候我刚刚赶到现场。”
蝙蝠侠沉默了一下，还?是解释道，虽然声调还?是一如既往地低沉平静，但特洛伊硬是从中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特洛伊：“……”
那可真是抱歉……不对！他绷圆眼睛，一反手用被魔力强化过的手臂施展关节技，一边和敌人扭打在一起一边震惊：“那个是直接施加在灵魂层面上的催眠弹，你是怎么到现在都保持清醒的？”
蝙蝠侠没有回应，特洛伊觉得?这人可能更生气了，证据就是揍小丑的力度都陡然增加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蝙蝠侠身上有伤，大概是用疼痛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特洛伊当即判断不能久战，毫不犹豫地将剩余的回路悉数点亮。
湛青色的回路透出领口，从脖子一路蔓延到两颊，他接连用着魔弹配合肌肉强化干掉了那个杂兵，再次启动那把特殊的武器，手枪的枪口鳄裂开，露出透着魔力辉光的内膛。
蝙蝠侠按住小丑，用沙哑的声音警告：“你现在不能杀他。”
“劳驾，您在说什么？”
特洛伊问，并没有放下枪。
“弗雷因，你不能杀他，你不
能就在这种地方背上?案底。”
蝙蝠侠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直接点出了他的姓氏。
这也不奇怪，特洛伊不觉得?哥谭的黑暗骑士会对他毫无了解，换位思考一下，他肯定也会或多?或少收集一点给自己制作礼装的工匠的情报。
“虽然这个时候抱怨有点多余，但您要是早点赶来就好了。”
特洛伊说：“今天的意外实在有点多，我要是被韦恩先生?辞退了，那起码有百分之五十是您的锅。”
蝙蝠侠：“……”
是百分之百，毕竟你这话说得就很难让人不针对，不过他是肯定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去辞离一个已经展示过天赋的工程师的。
他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特洛伊手里的那把枪。
小丑虽然被摁住了脖子，但还?是倒在地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蝙蝠侠没办法杀他，而阿卡姆精神病院对他来说就像自家后院，这里人才又多?，说话又好听，他超喜欢在里面的，而且越狱对他们这群人来说实属家常便饭。
“我知道，如果在这个地方杀了他，法律上?会有很?多?麻烦的。”
特洛伊突然开口：“而且作?为员工也会让韦恩先生?感到难办的。”
实际上?，他今天一晚上?在摄像机镜头下的做法已经过于出格了，谁也不知道会发酵成什么样子，但当时现场那么多?条人命，即便是作为魔术师的特洛伊，选择的权利也并没有多?宽泛——不外乎就是勉强自保，或者拼力一搏。
“反正本身就是做给你用的东西，正好趁着今天展示一下。”
特洛伊叹了口气，这可真不是个产品展示的好时机，他连PPT都没做：“不会死人，不会留下明显外伤痕迹，能够有效地控制敌人的行动，最大的缺点就是子弹比较难造。”
精算完毕，解析完毕。
礼装装填，咒锥。
砰地一声，子弹应声出镗，正中小丑的身子，对方登即痛苦地蜷缩起来，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就连子弹本身都已经消失不见。
“冲击弹，催眠弹，还?有痛觉弹，目前就只做了这三种类别，不过催眠弹要冷却很久才能用一发。”
特洛伊阖上?保险，伸手去捡那根被丢到一旁的手杖：“不枉我把收集器放在哥谭医院的妇产科两个晚上?，当天还碰上了一个阑尾炎的急诊，这种礼装……不，子弹的效果是能够把预先记录下来的痛觉翻上三倍。”
痛觉弹，顾名思义，让您体验比生?孩子还?要剧烈的疼痛，完美符合蝙蝠侠的用户需求。
小丑：“…………”
确实很?疼，模拟得?非常逼真，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助产士就在旁边努力接生的错觉。
然而他旁边只有蝙蝠侠。
小丑终于露出了今晚最狰狞的表情：“特洛伊·弗雷因，我下次一定要杀了你！！”
那一刻，就连蝙蝠侠都沉默了一下，他看着小丑下意识捂住副部的姿势，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生?孩子据说是十级疼痛，而如果把这个十级疼痛乘三倍，谁也想象不出来将会是怎样的用户体验。
*
就像每一个故事当中描述的那样，警笛的声音正在由远及近。
“抱歉，是在这种时候把做好的成?品交给你。”
特洛伊转过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位哥谭市的黑暗骑士，对方只露出一小截下颌，紧抿着嘴，表情严肃保持着缄默：“毕竟是我比较冒进……能试着修蝙蝠车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卢修斯先生?的设计非常经典，能够接手这样的项目，我感到非常荣幸。”
他走动几步，伸手放在倒在地上的魔偶胸口，从自动开裂的胸腔当中取出了一块拳头大小，雕纹复杂的铅芯。那块炉心几乎是一取出来就碎成了两瓣，断面光洁圆整，像是一件精致的后现代艺术品。
黑框眼镜的镜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夜色当中一闪而过。
从来都没什么表情的蝙蝠侠看上?去似乎终于有些动容，他注视着对方伸出手，蓝色的魔力痕迹透出袖子，一点点蔓延到指尖，那根小丑的手杖被从地上捡了起来。
在高速思考和?思维分隔的作?用之下，海量的信息汇聚入脑海，分门别类地演算，又迅速消化。
那根手杖以不正常的熟练程度被拆解开，很?快分割成几个零部件。特洛伊熟稔地在密密麻麻的走线当中找出顺序，将那些线路捻断，又将倒计时信号器重置。
“剩下的交给专业的人去排雷就好，等警察到了以后可以先叫醒他。”
特洛伊说，他对着蝙蝠侠再次把炸弹的布置位置重复了一遍：“我猜韦恩先生?现在已经睡着了，他之前就一直想离开……但整栋建筑物里只有他那个位置是不受到睡眠但干扰的，唉，当时我又不方便解释。”
蝙蝠侠：“…………”
“——当英雄果然不容易啊，只一次就要吓死了。”
他摸了摸自己还?在作痛的下颌，魔力的亏空让浑身上下都带来疲惫感：“到最后还给韦恩先生?丢下了这么大的烂摊子。”
“你要辞职？”
蝙蝠侠突然问。
“——不然，刚刚那个不是已经全程在直播了吗？”
特洛伊伸手指了指天空，无人机蜂群已经各自散去：“我又没有那种一瞬间就能做信号屏蔽的本事，倒不是我想辞职，只是这样下去的话会被辞退的。”
魔偶的问题真的很?难解释，在失去了炉心之后，那个魔偶的身体逐渐崩解直至消失，理论上特洛伊也通晓一些修改记忆的魔术，他家里甚至还放着具备“让人忘记一日之内发生?的任何事”这种功能的魔弹，但蝙蝠侠不知道为什么连催眠弹都不吃，而且……
他也不是很想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哥谭市的英雄，哪怕对方撞破了自己的秘密。
但蝙蝠侠却主动开了口：“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别人。”
警笛声渐起，他用一条手臂拎起小丑，空出的那只手指了个方向：“你先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1]哥谭大舞台：引用自网络，因为大家都这么吐槽我也不知道谁最先说的
安利一本朋友的蹴鞠文
[足球]面对疾风BY神玖
当大奉先伊布拉希莫维奇说出：“我是兹拉坦，你tm是谁？”时。
诺尔斯·昆尼希毫不留情地回敬道：“是你蝶。”
当人们以为昆尼希将是足坛傲慢的代名词时，
诺尔斯·昆尼希又眨巴眨巴眼睛，泪眼汪汪：“人家这么柔弱可爱，为什么要骂人家？哥哥，让人家赢一场嘛，好不好
嘛。”
而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有着天使面孔的坦克成精，指责他的球风粗俗野蛮时，他又为了挽留古蒂在场上跳起了优雅华尔兹。
诺尔斯·昆尼希语录：
“我是什么类型的球员？...人家这么柔弱，当然是爹型球员啦。”
“快乐和做人不能兼得。而作为一个球员应该有自己的道德修养，友善地对待每一位对手...所以我选择不做人了！”
38、38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开车回家,特洛伊麻木地将车停进?车库，整个人倒在床上陷进?枕头，刚刚打算闭上眼?睛，手机就响起?了一串来电提示。
来电人托尼·斯塔克,他的前前老板,并且很有可能将会酌情晋升成?前前前老板。
大?概是看到了网上的消息,特洛伊想,但他已经没什么精力再去应对这些了,特洛伊将来电提示按了静音,打算装作没看到手机，等对方宣告放弃直接挂机。
但是这世界上大?概没人能拒绝斯塔克——电话先是被挂断,又?很快再度打了进?来,紧接着?静音的手机自动开启了扬声器,并且在他压根没有触碰屏幕的情况下接通了通话。
于?是就发生了最开头的那句质问。
“……您这是犯罪,斯塔克先生。”
特洛伊有气无力地重申。
“这不重要，你可以去找罗曼诺夫……罗斯曼律师起?诉我。”
斯塔克很快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重点在你，哥谭今天晚上怎么回事？我从人工智能那里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好直播到你当众开枪。”
而且当时?这栋楼应该是信号屏蔽状态,电话也打不进?去,他是等到事件平息之后才想起?来质问，而特洛伊作为魔术师的第一反应也直接忽略了手机报警这种现代手段。
事关生死的危机关头,走?在最前面的仍旧是他作为魔术师的直觉。
“那个东西您理解成?麻醉弹好了。”
他回答：“总之今晚哥谭没死人。”
说完，他又?觉得这句话不够精准,补上一句“至少我们这里没有”。
斯塔克像是有点气结,沉默了一下，重新开口?：“我是说你带来的那个，那个——”
他本来想说女机器人，但从外形上看又?看不出?来制式,又?想改口?说那是人工智能，结果怎么说都觉得有些奇怪。
或许每个人都成?功将海伦魔偶视作是他带来的舞伴，但只要用他的人工智能稍做分析就可以得出?结论，这名女性的五官和外貌特征起?码来自数十?位女明星和模特公开照片的有机结合——目前世界上最顶尖的整容大?师都不可能做到这样。
这仍旧是他没见过的全新技术，就和之前那台战衣一样离奇。如果说战衣是这个人的灵光一闪，那么哥谭的经历绝对证明了特洛伊·弗雷因?本人的特殊。
斯塔克干脆直接启动了他手机的摄像头开始强行视频，镜头里的男人眼?底下带着?一小片青色的阴影，看上去明显是一副休息不好萎靡不振的模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下巴有点肿。
一下子撞破对方狼狈的样子，即便大?多数时?候都不在乎什么别?人的个人隐私或者尴尬情绪，斯塔克还是咳嗽了一声：“你受伤了？”
“……我有蛀牙，我牙疼犯了。”
特洛伊熟练地撒谎，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对撒谎这种行为失去了愧疚感，各种各样的理由信手拈来。
“哦，我倒是认识一两个不错的私人医生可以推荐给你……”
斯塔克被这么一打岔，也顺口?说了句题外话，紧接着?视频的另一端他的另一个手机开始作响，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瞥了一眼?桌面，明显露出?惊讶的表情，转而又?看向屏幕：“啊，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处理，我稍后再打给你。”
说完，特洛伊的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再点亮之后，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启动界面上。
……是不是干脆要把电池拔下来才行啊。
特洛伊想了想，干脆物理镇压地把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他现在实在没工夫应对别?人的盘查，放任自己陷入了睡眠。
总之他人就在哥谭又?跑不掉，顶多不过是警察来巡查，蝙蝠侠大?概会想办法给哥谭警署解释一两句——就是看起?来这家伙的口?才不怎么好，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编出?点儿像样的谎话。
……啊，忘记帮韦恩先生要签名来着?。
一觉直接睡到周一清晨，整个晚上他都没有再接到电话，就好像斯塔克本人都把“稍后打给你”这句话忘了一样，特洛伊打开手机查看了通话记录，结果反倒是工作组群聊率先弹了出?来，卢修斯·福克斯在群里发通告，说今天全组成?员都不用上班，大?家好好在家休息，工资照发，不用考勤。
群组里不少成?员感到心有余悸逃过一劫，当初韦恩先生只挑了一小批人去晚宴，他们当时?还私下里有点小意见，说是员工福利都不均分，现在只能庆幸自己幸好没掺和进?去。
那个被枪口?指着?脑门的同事已经预约了心理咨询，据说留下了相当程度的PTSD，同事们纷纷在群里表示关切，幸免于?难的人也都报了平安，但意料之中的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像是毒藤女事件一样直接在群里对特洛伊表示关照。
当然，这也很好理解，毕竟当时?的视频被传得全网到处都是，会为此感到警惕或者畏惧的人肯定不少，哪怕不提他直接枪击魔偶的那一幕，在那个时?候随身携带了能够放倒在场所有人的□□，本身就有些超出?了普通人的接受程度。
包裏着?人皮的怪物露出?獠牙，异常的生物终于?透出?让人提防的鳞羽。
特洛伊对此接受度良好。
这算是他一开始就预料到过的糟糕境况之一，虽然这有些让人遗憾，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承受。最坏的结果，他大?概需要想方设法离开哥谭，重新找一份工作——就像是一开始被斯塔克工业开除那样。
但这不代表他最不会因?此而感到沮丧。
关于?“韦恩集团一员工当场射杀小丑”的新闻被迅速辟谣，警方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小丑已经活着?被关押的消息，即将被收容进?阿卡姆精神病院，于?是下一条甚嚣尘上的留言就变成?了“韦恩集团一员工疑似当场射杀女友”，听上去更加离谱。
网友们的讨论也众说纷纭，不论如何，特洛伊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并且为蝙蝠侠的赶到拖延了关键的一段时?间，但很显然大?家都更关注美女，这位舞伴的做法更显英勇，连中数枪的同时?硬是凭着?可怕的意志力将小丑拖到了最后一刻。
记者们早早带着?采访车围住了韦恩集团的办公大?楼，特洛伊没去上班，但也已经能猜到现场的热闹情况。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哥谭的记者正在韦恩集团的公司正门口?进?行直播，打算等布鲁斯·韦恩出?现之后好好问问究竟。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去上班，特洛伊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正面吃了一发群体催眠弹，他的魔弹效力大?概能让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人一觉睡到大?天亮，按照韦恩先生当时?看上去仿佛失了智一样想要随便逃跑的状态来看，他很有可能现在才醒……
流言甚嚣尘上，特洛
伊有点自暴自弃地不想去看网友的评价，但他又?忍不住去推测，布鲁斯·韦恩到底会作何反应。
可能的选项太多，而情报量又?严重不足，反正左右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特洛伊放弃了在这种事情上耗费太多思?考。
结果，他刚打算趁着?假期找部电影出?来看看，布鲁斯·韦恩就真?的出?现在了镜头前面。
打绷带的手换了一只，看上去像是旧伤刚痊愈，就又?添新伤。
“韦恩先生！”
“布鲁斯·韦恩先生！”
记者们原本也没报什么期望能够真?的见到他，真?的等到当事人出?现之后，纷纷精神一振地围了上去：“关于?昨天晚宴上发生的事故，您——”
“我正好也有点内容想说。”
布鲁斯看上去好脾气地推开怼到自己面前的长.枪短炮：“韦恩集团将举行一场发布会，详细的内容大?家可以在发布会上来提问。”
——怎么回事？
电脑屏幕前的特洛伊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怀着?紧张的心情去给卢修斯先生连着?打了两个电话，结果都没有打通，又?过了一会儿，他收到了卢修斯老先生的信息，内容很简短，只有几个词。
“你放心。”
短信上这么写道。
互联网上，通过对直播内容的录屏分析，关于?当日晚宴事件的详细信息很快就被抽丝剥茧地提取了出?来。
小丑本人自不必说，据说他联合了一小部分哥谭市的地下势力，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他们和他自己一起?行动，大?概真?的是有钱赚让人铤而走?险。
而另一边，特洛伊的部分个人信息也遭到暴露，起?码一部分互联网公开内容开始被众人所知?。
前斯塔克工业员工，武器研发大?类六组组长，顺便还有网友一路搜到了他当初的工作照，和现在长相几乎没什么差距的男人西装革履站在PPT的投影屏幕前面，屏幕上的内容是某种大?多数人都看不太明白的频率分析报告。
该员工在斯塔克工业开始转型之后离职，现就职于?韦恩集团，最新参与的项目是哥谭市的公益供暖计划，该项目的核心就是基于?方舟反应炉的聚变能源。
网上很快又?放出?了布鲁斯·韦恩厂房里可以公开的相关照片。
大?多数对这行业没什么了解的人，听到“武器工程师”这种职业，都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奇妙的距离感，就好制造武器本身就会成?为什么让人敬而远之，甚至抵触恐惧的工作——不少对于?托尼·斯塔克本人的非议也都来源于?此。
然而实际上呢？他的同事大?多数都只是经受过相关教育的普通人，有喜欢扮演超级英雄的小女儿，拿一份合理的薪水踏实工作，成?为某个巨大?组织体系当中的一截螺丝钉。
只是，即便是有一份想要身为普通人的心，在哥谭这样的地方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大?多数时?候非常依赖于?运气。
特洛伊有一搭没一搭的开着?直播，不知?道布鲁斯到底会开什么样的发布会，不管如何，他都觉得自己距离离职的路越来越近。
万众瞩目之下，在无数的闪光灯照耀当中，韦恩集团的董事长清了清喉咙，用自己一贯以来轻飘飘的、听上去毫无重量的声音宣布。
“昨天晚上，弗雷因?先生带到晚宴会场上去的，是我们韦恩集团一直在秘密研发的机器人。”
特洛伊：“……！！！”
开屏雷击，他在电脑屏幕前一下子绷圆了眼?睛。
“如果有人关注过韦恩集团这段时?间对外公开的财报，就会发现我们一直有一笔额外的资金用于?研发项目，但一直都没有对外披露过研发内容和进?度。”
布鲁斯·韦恩侃侃而谈，颠倒黑白，顺便还把给蝙蝠侠研发武器时?候花出?去的钱在记者们面前偷梁换柱：“而原本我打算在那个晚上安排给大?家的惊喜，就是对外公开韦恩集团最新的研究成?果，你们相处了一整个晚上的海伦女士其实是一台具备基础自律思?考能力的人工智能。”
他好像已经定好了腹稿，即便是面对记者们的提问也都显得游刃有余。
“嗯……当然，大?家都在镜头前面看到了海伦女士流血的场景，但是哥谭市警察局昨天晚上通宵联系了法医进?行鉴定，在场的血液分析来自动物，从最基础的染色体数量上就和人类不同，等到发布会结束之后，韦恩集团愿意和哥谭市警署一起?对外公开这份分析报告，欢迎任何人的查阅。”
“众所周知?，我对人工智能了解不深，或者说根本全无了解，而特洛伊先生是韦恩集团聘请而来的优秀研发人员，某种意义上，和一直主管负责研发部门的卢修斯先生水准不相伯仲。”
特洛伊坐在电脑前，看着?布鲁斯·韦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觉得这个泼天大?谎他大?概是很难圆上了——卢修斯先生之前发给他的那条“放心”显然就是说这件事，对方愿意用自己的名誉来给他做出?担保，确实是不能更加尽心。
甚至是过于?包庇了，毕竟卢修斯当晚不在现场，而特洛伊也压根没办法向他们解释关于?魔偶的技术原理——至少靠魔力驱动这点在普通人眼?中大?概就像是个离奇的童话故事。
他看着?布鲁斯·韦恩又?在镜头面前胡扯了几句，显然记者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说辞，而他自己的知?识储备量也在大?家的质疑声中节节败退，就在特洛伊以为这场发布会将要这样狼狈收场的时?候，对方再度一振精神，像是早有准备一般露出?八颗牙齿，摆出?微笑。
“——我知?道大?家一定还有各种各样的疑问，所以，我们连线了斯塔克工业的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先生来进?行佐证。”
他在说什么？他是在说英文?吗？
特洛伊表情麻木地看着?屏幕，他看到布鲁斯打开视频连接，托尼·斯塔克的那张脸出?现在了转接投影当中，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没错，那是基于?某种算法的人工智能。”
他承认道。
记者席位上一片哗然，闪光灯闪烁得更加猛烈了。
“缔造出?仿真?机器人的技术一直以来都在不断进?步。像是人类的皮肤和体温可以用复合材料进?行模拟，而关键的算法问题……我想你们应该也懒得听我去解释复杂的算法模型对？那就简单点，实际上，我这里也一直有人工智能在辅助设计，现在他就在为我工作。”
斯塔克说：“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很荣幸能出?席这场发布会，各位。」
一个经过电子合成?的声音接管了室内的扬声器。
这听上去就要有说服力多了。
39、39
特洛伊觉得自?己的精神被强行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想着“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斯塔克为什么会?配合着布鲁斯·韦恩在这里撒谎”，另一半则充满了小问?号，一夜过去之后他就强行被安上了能够制造出强人工智能的工程师这种奇怪的称号。
如果自?己的大脑真的可以是台多核CPU的话?,大概现在会?弹出“利用率2%但系统宕机”的报警。
出现在现场的人工智能语音吸引了不少记者的注意力?，大家?尝试着和这个陌生的声音沟通,对方确实对答如流,甚至还会?适度地引入些能够缓和氛围的笑话?。
“你们看？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没人能做到这种事。”
托尼·斯塔克在屏幕里很得意地说道?。
记者们：“……”
废话?。
那?可是斯塔克，他当?然做得到，他理所?应当?,能够抵达大多数人类都无法攀登的高峰。
如果是在技术领域，几乎没有人可以驳斥斯塔克的判断,而大多数记者都不清楚人工智能能做到什么程度,在无可挑剔的权威面前,也只能选择信服。
“……您对弗雷因先生有印象吗？既然对方现在是在韦恩集团工作,您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他确实实现了和您一样?的人工智能技术？这种技术是来自?斯塔克工业对吗？”
记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其中有些的外行程度让托尼·斯塔克想要直翻白眼。
而实际上,他也确实直接翻了个白眼。
“我当?然有印象,而且那?家?伙采用的也不是和我相同的技术。”
他说：“我从八岁就明白一个道?理,在陌生领域不要随便插嘴,不然很容易闹笑话?,这是基础的礼貌。”
这句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那?个追着提问?的记者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继续说下去。
又有人举手提问?：“那?么,弗雷因先生的人工智能技术将在今后公开吗？”
“这我怎么知道?？”
托尼耸了耸肩：“他想发论文就发，不想公开也没办法，方舟反应炉的技术细节到现在也是斯塔克工业的企业机密,如果不愿意的话?一直保持机密听起来也没什么。”
“斯塔克先生您怎样?看待这种技术？”
“愚蠢的问?题——他又没给我公开过自?己的详细算法，你觉得我能怎么看待？”
“那?……那?为什么您会?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面担保？您和弗雷因先生有私交吗？”
……那?是因为他帮过自?己两次忙，而且那?个老蝙蝠难得开一次口?——但斯塔克当?然不可能这么说，战衣的事情早都已经决定让它成为秘密了。
镜头当?中，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似乎这个反应不需要更?多思?考。
“当?然！说实话?我们关系还不错，这段时间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谎言。
特洛伊看着电脑屏幕，托尼·斯塔克这个人说起谎来也一点破绽都没有。
好在这些记者都是外行，面对斯塔克也问?不出来什么专业的话?，被随便搪塞了一通之后就再?也想不出来新的提问?。
通讯中断，在简单粗暴地做了伪证之后，斯塔克的视频链接消失了，布鲁斯·韦恩关掉了投影仪，冲着大家?笑了笑：“事情就像是斯塔克先生说的那?样?，海伦小姐的情况完全是个误会?，而很遗憾，唯一的原型机也已经在昨晚的事件当?中损毁，因为中了很多枪又高空坠毁的缘故，我们并没有留下可以追溯的数据。”
“之后会?继续造类似的机器人吗？”
有记者问?。
“研发成本太高了，而且目前看又找不到合适的回流资金的手段，在找到成本优化的手段之前，大概不会?再?继续对外公开了。”
布鲁斯笑了起来：“反正新闻和噱头，闹出这一次事故之后大概已经足够了。”
他说得滴水不漏，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都堵死了，如果再?有类似的魔偶出现就是“韦恩集团在进行降低成本的尝试”，而不再?公开研究进度或者对外出售，也可以一并推脱给商业层面的问?题，甚至以托尼·斯塔克尚未公开方舟反应炉的具体原理为例子，将技术开示的要求也一并彻底怼了回去。
这场记者招待会?，在众说纷纭当?中落下了帷幕。
特洛伊全程几乎都是瞪着电脑，第一次因为魔术以外的原因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是怎么想出来撒这么一场弥天大谎的？而且问?题是韦恩先生就算了，斯塔克为什么也同意了？
他慌慌张张地又去给卢修斯先生打了个电话?，记者会?结束之后对方倒是接了，结果开口?提到的却是另一件事：“蝙蝠侠那?边的反馈，说你做的那?把枪很好用，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当?做常规装备配置起来。”
“哦……要修改哪部分？”
特洛伊下意识问?道?，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配色，蝙蝠侠不能用银白色的枪。”
卢修斯说。
特洛伊：“……”
他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思?考了一下蝙蝠侠拿着枪的场面，居然觉得这个修改意见提得非常对。
然而这不是重点，至少外观调整的优先度绝对没有弄清楚人形机器人的优先级高。特洛伊又反复询问?了几遍，但卢修斯先生表示他自?己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只说这么解释是老板的要求，“如果方便出勤的话?可以来公司一趟面谈，韦恩先生今天恰巧也在”。
于是在原本休假的周一，特洛伊还是开车出了门。
枪已经直接转交给了蝙蝠侠，他现在可用的礼装并不算多，临行之前，特洛伊思?考了一下，从抽屉里掏出一枚蛇骨制作的手环，代替腕表套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这种东西能有效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在被围追堵截的情况下还能当?一次性逃跑道?具。
电梯一路上行，特洛伊刷了工卡之后就没停下来过，显然是介入了外部控制，识别到“特洛伊·弗雷因”的个人工牌之后就直接停留在特殊楼层。
不出所?料，叮地一声，金属门向?两侧打开，他面前的正是韦恩集团第十五层，从不对外公开的蝙蝠侠装备研发中枢。
这次，出现在这里的不止有一直以来负责研发工作的卢修斯，布鲁斯·韦恩也站在他的旁边，他们两人身后是刚刚维护好的蝙蝠车，被清理得像是打过蜡一样?锃光瓦亮。
“韦恩先生。”
特洛伊显得有些拘谨，尤其是对方刚刚大包大揽地帮他撒过弥天大谎。
布鲁斯·韦恩用审视的眼神看着特洛伊，不知道?以对方的情况，到底对蝙
蝠侠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按那?天晚上一边向?蝙蝠侠抱怨韦恩不肯老老实实地安静，之前又向?韦恩抱怨蝙蝠侠为什么还不赶过来的架势，看上去他的马甲还很稳固，但也不能完全断言，毕竟那?家?伙戴着特殊的眼镜……
不过他还是摆出布鲁斯·韦恩的架势，用惯常说话?的语气宣布：“你这个月绩效没了。”
特洛伊：？？
虽然他能想到韦恩先生可能会?不高兴但……？
他露出虽然早有准备但仍旧惨遭当?头一棒的表情。
“理由有很多，其中一个是你磕到了我膝盖上的旧伤，本身半月板就有受损，昨晚那?一下大概又得去医院。”
布鲁斯说：“而且你用一个人工智能来参加晚宴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设置成连我都拒绝的那?种性格？”
特洛伊：？
人干事，重点是这个？
于是正经的内容还是由卢修斯先解释。
“是蝙蝠侠这么告诉我们的。”
他说：“让我们公开说海伦女士其实不是人类，是由你制作的机器人。”
哦——特洛伊后知后觉地点头，那?个时候对方确实说过“不会?告诉别人”，现在想来，大概是说不会?泄露魔术师的秘密，毕竟他打到最后已经没办法完全隐藏魔术回路，他兴许是决心看破不说破，用谎言来掩盖了真相。
“反正韦恩集团也一直都有不盈利的研发开支，从账面上也很好解释。”
布鲁斯耸了耸肩：“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因为找不到舞伴做到这种程度——我还以为，程序员因为没人和自?己说话?而制作了一个能聊天的人工智能这种故事只会?出现在小说里呢。”
特洛伊：“…………”
到底是谁的原因才让他需要带一个魔偶来参加晚宴啊？！
“其实我们一直和蝙蝠侠有特殊的联络方式，毕竟也是在为对方提供装备……昨晚收到了他的紧急通信，说是希望我们今天能帮你作证。”
卢修斯轻轻咳嗽了一声：“大概斯塔克那?边也收到了类似的通知——传说许多超级英雄之间都有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布鲁斯·韦恩有托尼·斯塔克的联系方式肯定是真的。
于是现在情况就变成了这样?——有两大商业巨头的联合担保，外加托尼·斯塔克这个人的首肯，不管特洛伊自?己承不承认，他都已经强行成为了一名人形机器人研发工程师。
甚至，在这场联动了斯塔克工业的发布会?结束以后，网友们已经自?发的找到了各种各样?的“证据”，来证明海伦小姐确实并非人类。
比如那?些参与?了晚宴又被拒绝的名流就会?纷纷表示，从他们和海伦小姐搭话?开始就已经察觉出对方的不正常，毕竟他对当?晚的所?有人都不假颜色，却认真回答了韦恩先生的提问?——总之，绝不是他们的个人魅力?不足，而是因为对方一开始就是从属于韦恩集团的机器人。
又比如，海伦小姐在当?晚没有食用任何东西，并假称这是因为她在节食减肥，这一点也可以成为证据，毕竟她的身材根本看不出来任何需要减肥的必要。
而这些都是泛泛之谈，最终将“海伦女士并非人类”这一点盖棺定论的，是一段清晰度并不算很高的视频。
那?是一段由礼服租赁店店主提供的视频。
除了具体的礼服之外，这家?店实际上还支持珠宝、高跟鞋、假发等一切晚宴和舞会?所?需要的道?具租赁，也正因如此，为了防止珠宝失窃，这家?店在营业时间内一直都开启着店内录像功能。
视频当?中，特洛伊·弗雷因带着一位裹在工作服里的女性一起来租赁礼服，身边的女伴服装明显不是很合体，金色的长发简单粗暴地披散在身后，姣好的容貌给人留下了非常强烈的印象。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名女性当?时的身高只到特洛伊肩膀的高度。
当?然不可能有什么人在一夜当?中突然长到一米九，哪怕是加上了高跟鞋的加成也不可能，横向?对比两份视频当?中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众人也只能承认，或许布鲁斯·韦恩确实打算在晚宴上公开些韦恩集团的噱头，只是中途被小丑搅了局。
*
“海伦女士的问?题倒是很好解决，关键问?题在于，现在你面临着一个全新的麻烦。”
在特洛伊点头表示自?己了解情况之后，卢修斯先生用严肃的表情挑起了新的话?题。
“什么麻烦？”
特洛伊有点紧张，要是韦恩集团突然收到了大笔批量制作机器人的订单，那?他还真的没什么办法——科学的手段和制作魔偶技术完全就是两回事。
“是你的身份，先生，很遗憾，由于小丑视频的缘故，你的个人信息暴露得很严重。”
“那?会?有什么问?题……你的意思?是最近会?有记者来采访吗？”
特洛伊还有些没进入状态。
“……不，我不是说这个问?题。”
卢修斯先生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解释道?：“您在那?天晚上直接攻击了小丑，并且表现出了自?己的特殊性——包括但不限于能够制作出和真人一样?的机器人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哥谭的不少黑暗势力?有可能会?盯上你。”
蝙蝠侠的身份一直是个迷，而布鲁斯·韦恩这个人设和蝙蝠侠其实切割得很开。这个世界上有不少超级英雄都隐藏着自?己原本的身份，这其中往往也有保护自?己的家?人朋友不被威胁的含义。
而弗雷因……布鲁斯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很显然，这个人尚未做好成为一名英雄的准备。
特洛伊原本还能自?信满满地觉得大多数寻常反派无法拿他怎么样?，但在看过了小丑毫无心理压力?的人性游戏之后，他也无法打包票自?己会?不会?牵连到更?多人。
这说不定是在隐晦的暗示他该辞职了。
主动辞职和被辞退的赔偿金可不是一个标准，特洛伊顿时觉得有些愤愤不平，布鲁斯·韦恩那?么有钱的一个人，本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他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那?么，我——”
“你最好去休个假。”
布鲁斯说。
“我会?辞——什么？”
他觉得自?己仿佛没听清楚对方说的话?。
“休个假，先生，距离哥谭越远越好，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段时间回不来。”
布鲁斯说道?：“等到这段时间的风头过去以后，再?考虑回来继续工作——当?然，工作难度可不会?像现在这样?简单。”
“蝙蝠侠对你
的那?件武器非常满意，打算由你来负责后续的维护工作——听说每一发子弹都是自?制的，造价不菲，如果您同意的话?，可以单独和韦恩集团在多签一份供货合同。”
卢修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这一切建立在你度假结束归来以后……挺厉害嘛，年轻人，看来斯塔克说的没错，你确实有点本事。”
不，我不是，我没有。
特洛伊麻木地站在原地，虽然一切都结束得很顺利，但他也确实被这场发布会?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管他现在怎么解释，这个世界上大概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每章都这么起名字是希望能隔三差五多背俩单词（……）
有想要一起背单词的朋友也可以试试看（暴言）
40、40
读作度假,写作?避风头。
卢修斯先生的建议是，在方便的情况下，哪里离哥谭远去哪里。
布鲁斯·韦恩给他发了笔奖金,外加蝙蝠侠未来装备的订金，总归是一笔能够支持度假的充裕资金,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扣掉了他这个月的绩效。
特洛伊：“……”
……所以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只能理解成有钱人的任性吗？
布鲁斯并没有解释的打算，显得高深莫测，但心里想着你值得被扣绩效的地方简直多得罄竹难书。
既然是避风头,那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切从简，行程尽快。
他迅速将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干净,房间清理一?空,期间用了好几个空间缩放术式,以及那个能装进去大量内容的拉杆箱。
考虑到大隐隐于市,去拉斯维加斯赌.博的念头在脑海当中一闪而过,但这种不知道哪里藏着魔术师的危险行径显然不是他的风格,被迅速剔除了度假范围。而一?说到假日,阳光沙滩和海浪似乎是一个美国人能想到的半截标配,另外半边基于刻板印象的标配则是雪橇雪山和小木屋里热气腾腾的咖啡。
只不过现在可是十二?月,去哪儿都冷的日子,想想布鲁斯·韦恩断了的胳膊,特洛伊就对滑雪之类的运动充满了抵触——况且一?个人去这种地方真的有点蠢,在所有人都在上班的日子里度假，听上去让人羡慕,但实际执行起来孤僻程度简直呈几何指数倍增。
一?个人度假，听上去超过“一?个人吃饭”，不及“一?个人做手术”,但绝对在排行榜上占据一个非常突兀的位置。
在忽略一切个人需求，本着不出国，但离哥谭最?远这个筛选条件，最?符合选项的度假场所是夏威夷。
毕竟那些反叛绝对不会为了追杀他而远渡太平洋。
但他的选择绝对不是直接写作?“夏威夷”的那个最?大的岛屿——莫纳克亚天文台常年有时钟塔天体科的人驻扎，从个人角度上讲，他完全不想和这群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人打交道，难得的休假最?好免除一切多余的精神压力?。
所幸天体科的人很少移动，以阿尼姆斯菲亚为代表，他们经年累月的待在自己的据点里，很少过问世事。因此，在不考虑游客用户体验的情况下挑个最冷门的住下来准没错。
做好决定买机票之后，特洛伊将机票订购的网站截了个图，发给自己的上司报备，并且表示等到哥谭情况稳定之后自己会考虑回来，如果在此期间蝙蝠侠有什么对武器的使用反馈，也非常欢迎及时提供用户意见。
卢修斯捧着手机，看到发来的机票信息，终于忍不住发消息提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要费大力?气?做个机器人出来？”
他是真的相信了海伦女士就是特洛伊制造出来的人工智能，可惜不管造价几何，在一个晚上之内就当场惨遭破坏。
“……因为如果找不到舞伴去参加晚宴的话?算旷工。”
特洛伊回答。
卢修斯：“……”
他看着对方的回答，把手机往旁边一放，递到了布鲁斯·韦恩的面前，后者看到之后也陷入沉默：“……”
“我记得您当时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个人的社交关系。”
卢修斯无奈道：“谁能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呢。”
“是啊，谁能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呢。”
布鲁斯·韦恩复读了一?遍，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家伙的社交关系看上去确实是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不然也不会把人逼到生造出机器来跳舞也不肯开口求人，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个晚上，对方展现出来的实力?和那些特殊的道具，那显然已经超出了科学能解释的范畴，让布鲁斯很难不去想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群人。
魔术师，或者魔法师，总之是在普通人的认知范围以外行使神秘之人。
蝙蝠侠的情报网当中，对魔术师这个领域虽然信息不多，但也不至于说是一概不知。他们大多数都拥有着远超普通人类的偏执精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多数魔术师遵守法律的原因只是因为违法会“很麻烦”，而不是因为人类的良知，或者“不应该伤害别人”这种普通的善良人该有的共情。
恰恰相反，他们就连对待自己都一视同仁地苛刻，毫无保留地精算着能够攫取的一?切资源，又倾其所有将其投入火堆，在真正有必要的时刻，奉献出自己的身体、生命或者灵魂都不会有多大犹豫。
他曾经被警告过，魔术师大多数都是精神异常的生物，彻头彻尾的疯子，但不管怎样观察，特洛伊·弗雷因的身上，“像正常人”的部分还是更多一?些。
具体要从心理学上去描述人格画像的话?，这个人性格内敛，抵触社交，对集体活动的参与度也不高，大多数时候都在藏拙，但毋庸置疑，几次关键时刻都没怎么犹豫地就挺身而出。
曾经经受过无数训练的蝙蝠侠当然能够判断出因为痛觉而忍耐着的表情，看得出来那几次搏杀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也因为最后那不致死的一?枪痛觉弹，他最?终决定将最?关键的那部分秘密押在了自己这里，即便是给复仇者联盟和托尼·斯塔克反馈的信息，都只提到了对方制作出一台看上去和真人别无二?致的“仿生机器人”。
至少托尼·斯塔克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深信不疑的程度让布鲁斯都觉得震惊，这人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这么好骗。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对方言之凿凿：“当初他就是这么在汉默工业闷声不响地造了一?台战衣！果然在你手底下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工作?！”
布鲁斯：“……”
蝙蝠侠还能说什么呢，蝙蝠侠只能顺坡下：“还是希望你那边能配合韦恩集团发个声明，毕竟技术领域里，从你那里说出口的话?比较容易让人相信。”
难得被对方开口求一?次人，斯塔克的自信心非常膨胀，直接忽略了那几秒诡异的沉默：“你打算用韦恩集团的说辞来保下他？”
“……毕竟是在那种情况下站出来。”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之后，蝙蝠侠最?终如是说道。
“啊，也对。”
托尼思考了一?下，回复道，“毕竟是在那种情况下站出来。”
其实两个人说的完全不是一件事。
神盾局在特洛伊离职之后重新调查过汉默工业战衣研发的历史资料，也在对贾斯汀·汉默进行清算的时候采访过不少当时研发组内的员工，七拼八凑地拼接出了当时特洛伊·弗雷因同意制造战衣的背后情况。
现代社会当中，一?个人的行为想不留下痕迹非常困难。
脊椎横断而受重?伤的测试人员，数次医院的探病记录，外加一?起参与研发项目的同事们的口供，还有通过大数据从这些人社交账号当中爬虫下来进行分?析的数据都可以相对真实地还原当初他所处的环境，虽然贾斯汀·汉默本人一?直保持了沉默，并且还是用各种手段保住了他国防工业承包商的身份，但至少神盾局已经取得了他们想要的信息。
“看来我需要在人格画像上再增加一?条了，这家伙社会经验严重不足，对付黑心老板的手法也太稚嫩了。”
娜塔莎看完整份报告之后撑着下巴吐槽：“要是早点起诉，好点的律师能让他赔得倾家荡产。”
“大学刚毕业就在斯塔克工业工作也没什么地方可以积累对抗的经验？”
克林特放下手里的花生酱罐子：“毕竟SI唯一的‘黑心老板’就是……”
他们两个人一?起转头看向斯塔克，后者被盯得发毛，抗议道：“嘿！你们的话?题怎么又开始拿我开涮！”
“我们是在夸你公司福利高待遇也好，不然在你手底下干了那么多年也没学会怎么在工作?当中拒绝非合理要求。”
娜塔莎眨了眨眼睛：“而且你居然也没发现有这么一?号人一?直藏在研发组。”
这个吐槽已经成为了复仇者联盟的保留节目之一?，托尼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两个不要再复读：“那还不是因为这人工作?的时候都没认真……谁知道他能一直藏着这么多年。”
“如果长得和真人一模一样，我也希望能有一?个机器人女舞伴。”
克林特则瘫在沙发上发出了畅想。
可以自选颜值的话?，谁又不希望呢？就连托尼都开始考虑要不要给他的人工智能做个身子出来，就像是大型系统的某个终端子站，工程师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有必要亲自去询问一下，那家伙在哥谭这种地方都要勉强自己去藏拙的理由。
*
在哥谭是还需要用方舟反应炉进行供暖的时候，夏威夷群岛仍旧保持着二?十多度的气?温。
冬天穿的大衣手套全部都过了季，特洛伊从旅行箱里翻出自己夏天穿的短袖，一?下飞机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风。
热带季风性气候配合着每年11月到3月期间的雨季，呼吸出的每一口空气?简直都夹杂着湿润的海风，机场附近到处都是卖衬衫的店铺，各种花色纹样不一?而足，店主们简直是将整个调色盘挂在门口来招揽生意，将度假区域的特色渲染到了极致。
和哥谭有些拘谨忙碌的氛围不同，大多数外地人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度假，当地人穿着各色服饰在附近充当导游，其中还有不少人操着语音古怪的英语。
看到这样的场面，即便自己一?开始来到夏威夷的目的只是为了避风头，特洛伊紧绷着的神经也逐渐舒缓了下来。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座旅游城市，哪怕这里藏着阿尼姆斯菲亚的魔术师也一?样。特洛伊很爽快地掏钱雇了个地陪，对方长着一?张亚裔的面孔，在说到卷舌音的时候发音总有些生硬，连说带比划的报了好几个知名旅游景点，“如果是第一?次来这里的话?，建议都去看看，一?定不虚此行”。
特洛伊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案，只说自己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好好休息，酒店也好，方便去的海滩也好，不用太考虑是否是什么经典场所，只要够冷门都可以推荐。
偶尔也会有像他这样的游客，比如那些度假七天都在酒店里吃外卖的人……地陪先生很是了然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好几处不错的沙滩，可以分?别指给他看，到时候选择游客最少的一?个。
特洛伊对于这个安排也非常满意，他跟着钻进汽车，从车里取了份当地的旅游地图细细查看，有一?单没一搭的听着导游在如数家珍地讲解当地特色，在如今这个时代，夏威夷的本土血统已经被逐渐稀释，如今的夏威夷是美国亚裔占比最?高的一?个地区。
“嗯……总之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特洛伊托着下巴，望向窗外，景色飞速向着汽车的车窗后方掠去，在他的视野当中，特洛伊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座城市流淌着的地脉。
或许有朝一?日夏威夷这片土地的血脉被稀释殆尽，但灵脉和魔术基盘仍旧还像几千年前那样保存着。
“嗯……毕竟最?近是冬天，游客还真是源源不断。”
地陪开着车几乎没停，一?连经过了两个小型海滩，都是游人如织，至于那些广受欢迎，经常出现在旅游杂志和摄影封面上的场所自然更不必说。
“不然先去订个酒店好了……”
特洛伊翻出手机，这这附近适合住店的旅馆，韦恩先生根本没有给这次度假规定时间，至于什么时候回哥谭上班也都音讯全无，他十分?怀疑自己会不会在这里直接住到圣诞节。
就在这时，地陪一脚油门，打算跨过第三个海滩：“这里也一?样，人多得离谱，咱们直接去下一?个——”
“等等。”
特洛伊说：“就在这里停车。”
“您打算在这儿？”
地陪有些惊讶，但还是依照他的要求停了车，在他的视野当中，这里的游客数量比前?两个沙滩还要密集，甚至生出了一?种一?看就不想让人下脚的烦躁感。
“嗯，这是今天一天份的酬劳，您可以直接提前?下班了。”
特洛伊推了推眼镜，将几张钞票直接放在了对方的手里，匆匆忙忙地拉开车门：“我等一?会自己回去，你不用在这里等我。”
“哦……”
没怎么花费精力就赚了一?天的钱，虽然这个客人的需求让人觉得有些难懂，几次三番确认过之后，地陪小哥还是很高兴地驱车离开。
空荡荡的公路上只剩下了特洛伊一?个人，他站稳了脚跟，两只手虚握成空心拳，目光注视着海岸线方向的行道树。
“——法证科也会来这种地方吗？”
他问。
“和法证科无关，这是个人行为。”
伴随着他的问话，视野范围内的空气和光影一阵抖动，一?个看上去年龄二?十岁出头，非常年轻的女性从树后走了出来。
蛇骨制作的手链套在他的手腕上，能让大多数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记不住他的相貌，那个负责开车的地陪也一?样，估计过不了几分?钟就会将他这个客人忘得一?干二净，但这种作?用仅对魔术师以外的人类有用。
“所以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人造人才会出现在夏威夷？”
特洛伊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面前的生物并非人类，而是某种炼金产物，和人偶工学的技术并不同源。
从眼镜上反馈回来的情报量来看，面前的人造人魔术回路已经濒临衰竭，如果互相交战的话?，即便是他也可以不用费太大力?气?的取胜，转瞬之间，特洛伊的脑海当中闪过了数种可能性——
说不定阿尼姆斯菲亚需要人造人来提供魔力?，又有可能面前的这个人是从莫纳克亚天文台逃跑出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防止人造人流出所造成的混乱，特洛伊作?为一个普通魔术师，理论上也有帮忙恪守神秘的义务和责任。
……明明是难得的度假机会。
如此在心里抱怨着，特洛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他的手臂一?抖，几枚骰子大小的菱形方块就已经从袖管当中坠落进手掌心。
境况顿时紧张了起来，面前的人造人也皱起眉头，毫不犹豫的摆出了作?战的架势，就在这时，气?喘吁吁的喊声由远及近，一?个看上去明显脂肪过剩的身影跑了过来，大老远就冲他挥手打招呼。
“特洛伊，嗨……是我！”
对方有着金色蜷曲的胡子，和熟悉的面孔。
“戈尔德尔夫。”
特洛伊念出了这个名字，微微出了一?口气，解除了自己身上的武装。
41、41
戈尔德尔夫·穆吉克,穆吉克家的继承人，同样也是炼金术师家系，擅长的方向是人造人（Hunculus）的制作，目前隶属于时钟塔的法政科。
同为?千界树派阀下的魔术师世家,他们两家人的私交还算不错。
“吓我一?跳,在这种地方看到法政科用来驱逐普通人的术式，还以为?是有人最近看了新闻打算来追杀我。”
特洛伊耸了耸肩,“看到是你来我就放心?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歹我也是法政科的成员啊。”
面前体型比他自己宽一?圈的穆吉克抱怨道。
“是说如?果对手是你的话，杀不杀得死暂且另说，全力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
“……明明脸上写?满了‘其实打得赢’的表情?呢。”
“一?对一?说不定?有可能,加上魔偶和人造人就另说了。”
“嘶，明明是度假的时候,不要轻描淡写?的说出如?此恐怖的话啊。”
简单的情?报交换过后,特洛伊就明白了为?什么穆吉克会出现?在这里。
囿于穆吉克家族制作工艺的限制，人造人寿命短暂，活动时长往往在几周到几个?月不等?,最多?不会超过两年?。在他们的身体机能即将达到活动限制之?前,有人造人表示希望自己能够像普通人类一?样度假，来度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
戈尔德尔夫·穆吉克同意了这个?要求,带着一?批使用寿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造人来到了夏威夷群岛。他采用了法证科精神?暗示的方式驱逐了大部分来到这里的游客,清理出一?片海滩的区域来供这些人造人度假。
也正因如?此,特洛伊看到的大多?数人造人魔术回路都已经濒临枯竭,身体机能每况愈下，虽然看上去还都是年?轻人的面貌，但这次的集体活动已经只能算作是临终关怀的范畴。
海滩上均匀分布着三十多?个?人造人，大家看上去都是青年?人的长相,并无一?丝疲态，对于炼金术毫无了解的外行，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这些人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最开始注视着他的那名?短发女性率先了打招呼，做出自我介绍。
“我叫杜尔。”
她说：“穆吉克式战斗型人造人，曾经负责过戈尔德尔夫先生的教育，目前没?有接到新的任务，暂时处于闲置状态。”
特洛伊重新打量了一?番对方，表情?肉眼可见的惊讶，他转头看向穆吉克，问道：“你给他们都起了名?字？”
在极东的文化当中，名?字是缔结誓约的手段之?一?，只要取了名?字，定?下了称呼，就能将一?个?人造人个?体和整个?人造人群体区分开来，构建出全新的、神?秘学意义上的联系。
罗马尼亚的魔术虽然没?有日本在这方面定?义严苛，但特洛伊至少知道最低限度的知识——随便赋予人造人名?字，会模糊掉它们和人类之?间的界限。
“啊，总之?，在我家是这样的。”
戈尔德尔夫抓了抓后脑勺，没?有详细解释的打算：“是我小时候的某一?天老爹突然发疯，说是要给家里的每一?个?人造人都取名?字……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人造人培养罐出了事故，所以诞生出了一?个?拥有强烈自我意志的人造人的缘故，具体情?况老爹一?直都讳莫如?深，也不肯详细跟我说明。”
特洛伊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听懂，但他早就已经和时钟塔没?了瓜葛，因而也不想细问。
人造人们大概是自从被创造出来开始第一?次无所事事，她们三三两两在沙滩上堆着沙堡，也有人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表现?出来的状态看上去不能更?加休闲。
被问及自己的来意，特洛伊也轻描淡写?的表示自己就是在休假，连换两家公司以后终于遇到了一?个?做人的老板，给员工放起假来毫不含糊。
戈尔德尔夫·穆吉克的表情?变了又变，先是有些嫌弃，最后又变得一?言难尽，他调整了好?一?会儿自己的面部神?经，才开口?：“当时听说你要离开时钟塔，我们好?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你这家伙真的说走就走，而且这么多?年?都音讯全无。”
“……时钟塔的大部分人连手机都没?有，让那群老家伙学会上网比让他们杀个?人都难，想要有音讯才奇怪。”
特洛伊对于自己在时钟塔的生涯并没?有什么好?心?情?。
“也对。”
戈尔德尔夫赞同地点了点头，在如?今这个?信息化的时代里，很多?魔术师的远距离通信竟然还要靠使魔，甚至有人宁可托梦也不肯打个?电话，确实早就落后于时代。
相比之?下，他们这些炼金术师可以算得上是整个?时钟塔当中，与?现?代化接轨最为?密切的一?支——很多?设备要用电，而且炼金产物的贸易需要银行转账。
海浪推挤着白色的泡沫，一?波接一?波攒聚到脚边，特洛伊穿着宽松的白色短袖，戈尔德尔夫也是一?副度假当中的夏威夷打扮，两个?人看上去色差明显，画风迥异，但至少都显得很轻松。
在特洛伊的印象里，穆吉克应该待在法政科的第一?原则执行局，负责的内容之?一?就是关于神?秘泄露的范围性记忆消除，因此并不打算在这种地方调动起对方的工作积极性，对涉及神?秘的事物闭口?不谈。
而另一?边，常年?居于英国的戈尔德尔夫尚未听说这起来自于哥谭的新闻，只当特洛伊是真的出来度假，对于社畜的生活更?是平添了几分好?的向往。
他因而问道：“你那边的生活如?何？一?定?很轻松——没?有了魔术师高额的开销，生活压力就会一?下子减少，平时的工作也只不过是糊弄糊弄那些不通魔力的普通人……听上去真好?啊，法政科这边，可是工作压力大到会让人胃溃疡的程度。”
特洛伊不禁沉默了一?下。
他们两个?人并排躺在遮阳伞下面，温和的海风迎面吹来，离开了时钟塔的工程师斟酌着语气，思考着应该怎样向自己过去的熟人介绍新的生活：“嗯……最初我也是这样料想的，一?定?会很轻松，没?有什么压力，而且最开始的几年?也确实是这样。”
“那就是说，有‘后来’咯？”
“后来我被辞退了。”
特洛伊说：“也不是因为?工作当中犯了什么错误，只是因为?连同我在内的整个?工作组都已经不再被需要了，所以就这样离了职……之?后又辗转着换了两个?企业，刚刚才安定?下来没?多?久就又出了点意外……最近工作也不是很稳定?，不知道会换到什么地方。”
“啊，这听起来不是糟糕透了吗？”
两张沙滩躺椅中间放着一?个?西瓜，戈尔德尔夫·穆吉克伸出一?根手指，在西瓜的最顶端轻轻敲了敲，一?阵魔力的光束
过后，圆形的西瓜被精准的分成了十六牙。
是糟糕透了，他看到了许许多?多?过去从未想过的光景。
因为?没?有其他选择而选择成为?战衣驾驶员的人，脊椎横断血洒当场；因为?要养育生病的妹妹或者家中的小女儿，勉强自己去从事超负荷工作的组员；在哥谭无家可归，和罗榭一?样大的少年?；晚宴当场惊慌失措的宾客和险些被当场击毙的同事。
他们平等?地挣扎在这世界之?中，有的幸福，有的不幸，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活就会予以一?记重锤，对于神?秘也都一?无所知。
“但也没?有糟糕到让人觉得无可救药的地步。”
特洛伊却说：“现?在的老板虽然不怎么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但总归还是个?很慷慨的人……我的一?个?前同事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儿，你看，这就是她的照片。”
特洛伊打开手机，从相册里找出最新的照片来展示，小丫头仍旧是左手拿着美国队长的盾，右手套着钢铁侠的战衣，但这一?次的照片增添了新的装备，她的身后还披着蝙蝠侠的黑色披风。
“我全都要”火力加强版，可以说是非常缝合怪了。
戈尔德尔夫：“…………”
他是真的没?看出来这个?小孩子好?在哪里，紧急思考了一?番社交辞令之?后，只能哼哧哼哧地吐出评价：“普通人家的孩子好?像比咱们的童年?生活丰富一?些。”
至少比小小年?纪就要学习如?何制造魔偶或者人造人要来得正常，特洛伊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前同事对于家里的小女儿简直是有些溺爱了，属于倘若孩子要星星月亮，父母满足不了也要往家里背个?天文望远镜，让孩子距离星星月亮近一?些的类型，无论是在社交网络里观察他们的亲子日常还是晒全家人过节度假都让特洛伊觉得非常新奇。
“你父母至少指导过你炼金术？”
特洛伊突然问。
“诶？倒确实有过……但只要做得不够好?就会被杜尔狠揍一?顿，根本不是什么好?回忆啦。”
戈尔德尔夫啃了一?口?瓜。
就在两个?人坐在遮阳伞下面闲聊的时候，特洛伊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来电人算不得多?熟悉，但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略，尤其是对方前一?天才公开袒护了他的魔偶，属于火线救急的关系。
“斯塔克先生？”
特洛伊接了电话。
“普通人同事？我怎么觉得这个?姓氏听着有点耳熟……”
穆吉克一?边吃瓜一?边听着特洛伊打电话，后者做了一?个?“暂时先别说话”的手势，连接电话的动作都摆出了营业用的姿势。
“嗯，韦恩先生暂时给我放了假。”
“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也不是什么机器人……好?，就是机器人。”
接电话的表情?像是妥协了什么。
“休假的时长暂时还没?有确定?，我会在这边等?通知……嗯，有说让我尽可能离哥谭远一?些。”
特洛伊边说边点头：“现?在在夏威夷……等?等?？你要过来？我恐怕现?在不是很方便——”
他环顾四周，三五个?人造人正在堆沙堡，看上去已经颇具效果，甚至有人想要用魔力来加固；还有几个?人造人在沙滩上捡贝壳，每个?人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桶，也不知道收获如?何；剩下的正在晒太阳，互相把对方填埋进沙子里，或者套着救生圈在海里游泳，总之?放眼望去正儿八经的人类（？）就只有他自己和负责管理这些人造人的穆吉克两个?人。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狰狞了起来。
“我是真的不是很方便，不是在搪塞你……”
特洛伊最后挣扎了一?下，但对方隔着太平洋完全感受不到他脸上的痛苦面具，一?边说着“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居然还是这个?态度”一?边直接启动了他手机的摄像头。
镜头当中是阳光下的海滩，特洛伊本人，以及他身后满脸好?奇的穆吉克，更?远处是明显表情?放松享受的一?群年?轻人，完全就是一?副度假画面，稍微调整一?下取景角度就可以当做这片海滩的宣传明信片。
托尼：“……三十个?词以内，弗雷因先生，您说说看自己现?在到底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家伙现?在就连找借口?都这么不走心?了吗？托尼·斯塔克心?里曾经萌生过的那一?丁点把别人辞退的愧疚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了自己被敷衍的不爽。
特洛伊：“…………”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这个?我真的没?法跟你解释。
但是要他现?在立刻马上编出合适的谎话，他也是真的编不出来。
看着对方明显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托尼也并没?有在这方面刨根究底的打算，他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也打算过来，复仇者联盟前些日子“干了票大的”，最近正是大家各自休息的时候。
“我对那个?像是真人一?样的机器人还蛮好?奇的。”
对方留下这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特洛伊深刻怀疑，如?果不是自己因为?过度紧张而产生了幻听的话，通话中断之?前他甚至已经听到了钢铁战衣引擎点火的声音。
人偶工学魔术师表情?僵硬地回头，看着还显得不明真相的戈尔德尔夫·穆吉克，双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级戒备状态，戈德鲁夫！”
他连说话都显得有些磕绊了：“你是法政科的对？专门来处理神?秘泄露的部门，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对？”
“……确实是在第一?原则执行局没?错，不过你紧张什么啊。”
穆吉克迷惑道：“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稍微处理一?下让他找不到这片海滩不就行了。”
不，魔术对人脑的干涉是影响不了卫星定?位和钢铁战衣的。
“或者干脆清除掉他的相关记忆——”
而且斯塔克会随时用战衣来做视频记录。
特洛伊深吸一?口?气，摆出了如?临大敌的表情?：“关于这个?人，我有些事情?要率先跟你科普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特洛伊发现也不用这么严格，这个人总会有办法自己说服自己。
42、42
从纽约一路飞到夏威夷,客机需要大约十小时以上的飞行时间，但?钢铁战衣的超音速完全无法和客机等同比较，如果有朝一日?斯塔克宣布自己已经发现了?空间跳跃的技术，特洛伊对此也很难产生怀疑。
于是讲解的时间就显得颇为紧迫——所幸在空间穿梭这个?领域还是维山帝的法师们比较占优势。
“总之,这个?事情要从我第一次离职开始说起——”
特洛伊干咳了?一声,这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对方毕竟是法政科的成员,是专门处理?这类问题的专家,作为曾经在时钟塔待过的魔术师，特洛伊只能感激自己碰巧遇到的是比较相熟的穆吉克，而不是化野菱理?那类的毒蛇。
谈论到工作内容,戈尔德尔夫也收敛起表情，在沙滩上摆出了?严肃的神色安静旁听?。
故事讲到汉默工业的尾声。
“愚蠢！”
对方忍不住斥责：“你当初就应该用个?什么精神操纵之类的方法让那个?智商栓塞的老板放弃他那愚蠢的念头,而不是还听?话地去帮他造什么可穿戴式人工控制的魔偶。”
“精神类的魔术,我不是很擅长，强行启用的话说不定会把人直接变成白痴……”
特洛伊尴尬地回答：“而且那个?时候想着?尽可能别做得太过分，普通人的思路里也不会时常把杀人放在生活选项当中的？”
“哼。”
穆吉克重?重?地哼了?一声：“如果有必要的话。”
如果有必要的话,魔术师杀人不会产生任何犹豫,更不会为此背负一丝一号的心理?负担，时钟塔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只会为无价值的死亡而感到悲叹。
特洛伊脸上没什么表情,喝了?一口汽水。
“好在之后唯一的知情人已经被维山帝体系吸纳了?,他们有神秘泄露豁免权,不受魔术协会的管制，而且也不占地球上的地脉，算是规则外的体系。”
穆吉克还在分析评价：“最后做出来的那点?反应倒是还算合格。”
“其实是因为代行者也逮不到他们。”
特洛伊感叹：“人人都?有的空间跳跃能力?，可真羡慕啊。”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维山帝魔力?适应性的,那种?是罕见的天赋嘛，而且他们的工作又危险。”
特洛伊对这种?柠檬精式的感叹充耳不闻，又抓紧时间讲述哥谭的情况，在听?说他当众开枪击中魔偶又被全网直播之后，穆吉克简直要从沙滩椅上跳起来，又强忍着?头皮发麻地保持着?姿势听?他把整个?故事讲完。
“别告诉我这种?要增加额外工作量的事情啊！”
他震惊道：“这里的法政科就只有我而已，最坏的情况难道要我和你殊死战斗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干！就不能当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就是因为这里只有你一个?法政科，我才直接挑明的。”
特洛伊耸肩：“你是第一个?知情人，按照时钟塔的处理?惯例，这件事理?应你来处理?，如果贸然移交给别人的话，连我都?干不掉也会影响你在时钟塔当中的评定，对穆吉克家系和你自身都?有很大负面影响……我说得没错？”
“你不是都?已经离开时钟塔了?吗？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分析得这么清楚啊！”
“——毕竟哪里的职场都?是职场嘛。”
特洛伊笑了?起来，脸上毫无愧色。大家都?是魔术师，又是相互之间比较知根知底的那种?，特洛伊难免生出一种?“总算不用藏起獠牙”的餍足感，又很快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有种?问题。
果然还是哥谭的错，这城市绝对是个?大染缸，让人精神都?不正常了?。
“总之现在斯塔克正在用大概六倍音速飞过来的路上，咱们现在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你这里可是有四十人以上的人造人，造成的神秘泄露一定是比我还要严重?的事项。”
他说：“说不定真的会被魔术协会追责。”
“我，我只是想来普通地度假，为什么一定要牵扯进这种?事情里——”
穆吉克发出仿佛被扼住脖子?一样的悲鸣。
“反正现在你想跑也来不及，不如赶紧想办法瞒过去。”
特洛伊一摊手?：“斯塔克和大多数人的思维不太一样，你们的泛用手?段在他那里不怎么起作用，最好不要贸然采用记忆干涉或者精神暗示之类的办法，会被他随身携带的人工智能检查出来。”
“还有，说谎的话最好也是夹杂着?真话一起，他好像有从微表情当中判断谎言的办法，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测谎仪，但?是太离谱的内容还是别说了?。”
“就算你这么说……”
戈尔德尔夫挣扎着?。
“而且托尼·斯塔克大概是属于法政科当中禁止随意杀死的那种?人类，他的死亡会造成非常糟糕的负面结果，所以如果有必要的话，你还需要尽可能保证他活着?。”
特洛伊毫不犹豫地落下最后一锤。
穆吉克瞪看?眼?睛看?他，急促地呼吸了?几声，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妥协了?。
“好，那就按你说的，从他眼?皮底下瞒过去。”
他招呼看?所有的人造人过来开了?个?短会，表示接下来会有个?很有钱的普通人来到这里，大家千万不要暴露魔术师的辛密，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个?人都?有扮演一个?正常人类的义务，当然，假期照常进行，所有人造人都?可以继续享受自己的海滨假日?。
大家纷纷点?头，并没有什么异议。
除了?真的很焦虑的穆吉克以外，所有的人造人都?对这件事接受程度良好。这一次的夏威夷之旅是戈尔德尔夫作为穆吉克家的继承人，赋予他们生命当中最后假期，原本他们就不会在这次的度假当中使用太多魔力?，而人造人的外貌和普通人类无异，甚至不需要特意伪装就会被视作是人类。
当然，对神秘了?解不深的人也可能会质疑，比如说“那么难道不会对自己被奴役的结果感到不满吗”这样的疑惑。
更进一步的话，还有“没有想要挑衅穆吉克家的地位，杀死自己的制造者，揭竿而起的打算吗”，类似这样的问句。
但?是这种?问题的答案，和“人工智能会不会背叛自己的创造者”一样——大部分的人造人在本质上都?还是和人类有着?区别的生物，并且对于自己的生命活动周期并无怨言。
特洛伊作为人偶工学的炼金术师，对人造人技术也只有浅显的认知，目前他最担心的部分就是这些人被授予的知识有没有与时俱进地更新，让托尼·斯塔克看?出纰漏，要知道，那个?人一向是比其它人类都?难以忽悠。
还是未雨绸
缪比较好。
于是等到托尼·斯塔克拖曳着?火星出现在远处的天空当中时，特洛伊他们已经商量出了?最为基础的搪塞思路。
——那就是把所有的真话都?换种?方法说出来。
首先，戈尔德尔夫是生活在英国的商人，继承着?从父亲戈尔德·穆吉克那里传承而来的家族企业，这一次的夏威夷之行是员工团建，而这四十多号人造人是被带来参加团建的公司员工。
而特洛伊和他设定上是旧识，具体来说，他们在英国曾经就度过同一所学校。
一开始就编造更详细的内容反而在对口供的时候容易乱套，于是两人都?决定剩下的靠临场发挥，实在不行的话，还有心灵念话的魔术可以用来紧急联络。
*
当金红配色的钢铁战衣降落在沙滩上的时候，托尼甫一出现，就看?到四十多个?在沙滩上好奇打量他的俊男美女，从长条躺椅上站起来打招呼的特洛伊，以及一个?明显画风和周围所有人都?不一样的胖子?。
“嗨。”
黑发的男人很自然地从战衣里走出来，身后流线型的机甲在一阵机括运动声之后开合，原地收缩成为了?一个?手?提箱的大小，看?得穆吉克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预先向通知过，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魔术。
“嗯……看?来你假期过得不错？”
战衣里面的家伙也穿着?衬衫，领口夹着?自己的墨镜，他看?了?看?天色，将墨镜戴在了?脸上：“这里的气候和纽约确实差距挺大。”
特洛伊点?点?头，不知道应该怎样搭话。
新闻媒体上都?说，他们关系很好，毕竟这也是托尼·斯塔克本人承认了?的“事实”，但?实际上他们两个?根本没见过几面，无论是之前自己在斯塔克工业上班的时候，还是被辞退之后——更何况几乎每一次见到都?面临着?足够令人尴尬的境况。
哪怕一口气飞行了?飞机需要十个?小时以上航程的距离，方舟反应炉看?上去也没有能源不足的情况，切伦科夫辐射的汩汩蓝光透过胸口的衬衫布料，投射出一个?朦朦胧胧的圆形。
特洛伊露出了?有些窘迫拘束的表情，而穆吉克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就像是他即将要参加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
“嗨，你那是什么脸色，我不会强迫你去说什么人工智能算法的秘密的——”
托尼用夸张的语调说道：“真的只是来度个?假，顺便Cap也想知道你有没有因此造成什么精神创伤，啊他那个?人就是这样唠唠叨叨的，损失一台机器人而已算什么创伤……”
看?来他是真的对于“那是一台机器人”这个?幌子?深信不疑，也不知道蝙蝠侠废了?多少口舌才说服这家伙，特洛伊想。
而实际上，蝙蝠侠什么都?没说，他甚至没怎么开口，托尼就已经完成了?自己说服自己的全过程。
细节暂且不表，托尼打量了?一遍特洛伊的下颌，问出来的第一句话是：“你不是说你蛀牙犯了?牙疼？”
特洛伊：“……”
他真忘了?随口撒的这么一个?谎能让人记住：“呃，总之，痊愈了?。”
“就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去看?了?医生？”
对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算了?算了?，别这幅脸色，我不问了?——下次记得编个?差不多点?的理?由。”
特洛伊无话可说，他还能说什么呢，当初他可没想到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再?度见到这个?人。而穆吉克明显对斯塔克的战衣很好奇，现在已经开始拿着?特洛伊的手?机在网上这个?人的相关词条——魔术师的情报似乎总是要滞后一些，哪怕法政科已经是个?和普通人接轨很多的部门。
对方很是自来熟地给自己找了?一顶遮阳伞和长条躺椅，看?上去真是一副在度假的模样，他甚至已经开始伸手?摸穆吉克之前用魔力?切好的西瓜吃，刚啃了?两口就“疑”了?一声，稀奇道，这里的水果质量竟然比他家聘请的厨师购买来的还要好一些。
对别人来说可能看?上去有些不礼貌，但?这家伙不差钱。
“啊，毕竟戈尔德尔夫就是比较擅长这些，是那种?给他一只牛皮靴子?大概都?能做出美味的皮冻来的那种?人呢。”
特洛伊说。
托尼吃瓜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感觉自己手?里的瓜也不那么甜了?：“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是事实。”
特洛伊回答，忽略了?疯狂在身后挤眉弄眼?的穆吉克。真要说的话，就连腐烂的肉类都?可以用魔术处理?成上等雪花牛肉的材质，这人唯独在这类旁门左道的领域格外擅长。
后者把他猛然拽到一边压低了?嗓门咬牙切齿：“你怎么什么都?跟他说？”
“普通没接触过魔术的人只会觉得你花钱买到了?昂贵的高品质水果而已，让他吃几个?就会忘掉的。”
特洛伊同样也小声说道：“这是经验，这个?人向来擅长刨根究底。”
一通预先排练好的交流之后，托尼·斯塔克也对这个?和特洛伊同行的胖子?有了?基础的了?解，而得到的信息让他确实觉得不虚此行——即便是有神盾局介入调查，有关于特洛伊·弗雷因的情报也一直是个?谜团，但?面前这个?人似乎涉及他的过去。
“所以，你们两个?是老同学？”
托尼有些好奇地问。
“算是……不过后来我没再?在英国待。”
特洛伊含混看?回答：“他继承了?家里的生意。”
“那这位穆吉克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人力?资源？”
特洛伊勉强从自己的词汇量里面翻出来了?几个?词，总不能说是人口贩卖，那听?上去比哥谭都?过分。
这就不是托尼·斯塔克能涉足的领域了?，他也只能把这个?名字记下来，回去以后再?暗地查询。
“哦，公司团建，斯塔克工业以前也搞过。”
托尼摆出一副老板的模样试图和对方沟通，想要从对方的嘴里撬出更多关于特洛伊的过去：“当时还有员工的提议想要一起去迪士尼乐园。”
但?不可能是老板亲自带领员工出去玩，大概穆吉克也是什么英国的小企业，不然怎么会没有出现在英国的股票板块上呢？一边闲聊一边偷偷查阅过网络的斯塔克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除了?超级英雄之外，他还是个?老练的商人，在商言商没有问题。
“是这样，偶尔确实就是要有这种?活动才好，不然工作压力?一直累积下去的话是会出问题的。”
穆吉克竟然跟上了?他的思路，但?不知道感叹的是人造人还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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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我也不是压榨员工的那种?老板……”
托尼说着?，看?了?特洛伊一眼?，而对方眼?观鼻鼻观心，对于这种?明示无动于衷。
反正他是不会跳槽回斯塔克工业的，不然绝对要早衰。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人造人挥起手?，向着?穆吉克打了?声招呼。
“能过来帮忙吗？”
她问，特洛伊定睛一看?，是那位一开始被称作是“杜尔”的女性战斗用人造人。
“哦哦，好的好的，没有问题。”
戈尔德尔夫·穆吉克答应了?一声，就一溜小跑的跑了?过去，紧接着?，让在场剩余的两个?人类感到震惊的画面出现了?，人造人杜尔就这样表情平静地躺在了?沙滩椅上，享受着?穆吉克的揉肩捶腿服务——看?那样子?，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甚至穆吉克本人都?已经做得很熟练。
托尼震惊：“我记得你刚刚说过他是这群人的老板？”
“确实是这样……”
不只是老板，还是管理?人。
由于过量的魔术回路和身体的不匹配，人造人在生命机能达到尽头之前，往往会罹患有肌肉僵硬疼痛的毛病。穆吉克的推拿技术显得相当专业，显然已经这么做过不止一次。
他抬起头，看?向惊讶的二人，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作为他们的主……老板，当然要为自己的部下负起责任。”
斯塔克沉默了?一下。
“你们那边开公司要这么拼命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虚假的老板：说裁员就裁员，并且一个月顶多只出现在公司一次。
真实的老板：到死都不会裁员并且给员工做推拿（bushi）
安利一本朋友的综英美，可以帮忙催更
■[综英美]调查员的一万次死遁by.久戈■
萨洛尔是一名调查员，驱逐这个世界的邪神入侵是他的任务。
他手握数张人物卡，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成功给每个马甲打出死亡结局。
*
舞台灯光汇聚之处的耀眼魔术师；
藏匿于黑暗之中的孤独守夜人；
百发百中弹无虚发的神秘神枪手；
精密计算从不出错的“异常”仿生人……
长夜散尽，破晓将至，“他”却在胜利之前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每一位超级英雄都见过“他”的死亡。
但后来，他们发现——
神盾局新来的那个顾问，似乎有那么些眼熟？
在掉马边缘反复横跳的萨洛尔：QVQ？
*
萨洛尔：那个——
超英们：你不要说话了！
萨洛尔：其实——
超英们：我们会记住你的牺牲的！
萨洛尔：……
萨洛尔：那只是马甲我不是真死了啊喂！
萨洛尔：算了，死一死也就习惯了，我习惯了，你们也习惯了。
超英们：——并没有！
43、43
这超纲了,斯塔克想，他从出生开始到?现?在的人生经验里，从来?没有包含过这一条。
这已?经完全无法用“英国人和美国人的性格差异”来?解释，毕竟就算是英国人开公司想来?也不会做到?亲手来?给员工舒缓肌肉,做一套全套推拿的程度。
但因?为在场其他人的表情都太过正?常——至少这四十?多名员工都显得毫不惊讶——而甚至让托尼·斯塔克开始反思,是否精神出了问题的是他自?己。
他看向特?洛伊，想要获取一点正?常人的精神支持,但对方看上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是毫不犹豫地让出了自?己身下?的躺椅，对着?一名“穆吉克的员工”说道?：“你也一并过来?？虽然没有那家伙那么熟练，但我多少也知道?一些能够缓解疼痛的办法。”
于?是又一名人造人躺了过来?,表情相当之坦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托尼：“…………”
果然,这里的正?常人只有他一个。
他表情麻木地捧着?西瓜,一边啃一边看着?这两个人忙碌，但好在这种围观并不影响闲聊，这段时间里也让他打听出来?不少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情报。
比如,弗雷因?和穆吉克一样?,也是个不大不小有些产业的家族，但特?洛伊在某个时间段里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继承权,将全部的家族产业都移交给了自?己的表亲。
作为独生子的斯塔克觉得这明显不公平,他愤愤不平的表示,就算家里有多个孩子,也应该平分家产才对，怎么就能放任自?己的亲戚拿走全部，而自?己大老远跑到?美国来?打工呢？
况且明明有那种程度的才能，却还要在美国藏拙,斯塔克觉得对方就算是卖那种仿真机器人也能够大赚特?赚。
“啊……毕竟那不是能平分的东西。”
家族传承的魔术刻印只能交与?一个人，弗尔维吉家族在决定好继承人之前?险些将考列斯直接杀死，而为了传承刻印，身体改造，精神干涉，药物手段，物理层面的，神秘层面的……魔术师们能够做出超越大部分人类想象的举动。
“是只能由一个人掌权的那种家族企业，穆吉克是家里的独子，正?好也对这方面有兴趣，我的才能远不如那位表亲，刚好也打算做点别的事情……最后就阴差阳错来?了美国。”
特?洛伊轻描淡写地回答，“没关?系，我本?身也对家里的事情不太关?注。”
这就是不想详细再聊了。
特?洛伊觉得自?己的解释非常细致，堪称完美，除了全部都换了一种说法以外，这是他一句谎话都没有说的真相，而斯塔克表面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一个字母都不相信。
开什么玩笑，什么叫做他的才能远不如自?己的那位表亲？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质疑天才的他自?己，哪怕是当事人本?人都不行！有着?能够造出战衣和人工智能的才能，还要用才能不足这种粗糙的方法来?搪塞，托尼甚至已?经开始有点习惯对方这种敷衍的谎言了。
他觉得这压根算不上说谎，毕竟根本?不会有人信。
考虑到?他自?己险些也遇到?过父亲曾经的手下?试图分权这种麻烦事，斯塔克先入为主地脑补了起来?，自?己在脑内完成了一部旧时代家族企业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的大戏。
才华卓绝但不善交际的败者被驱逐出国，隐瞒自?己的过去在异国打工，而在休假当中偶遇了自?己早年的同学——斯塔克越是脑补越觉得这个剧本?贴近真相，看向特?洛伊的表情充满了同情。
对方被他看得有些发懵，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但不管怎么说，值得庆幸的是看样?子他们的秘密并没有暴露。
而且斯塔克似乎放弃了在他这里继续打听逼供，而是真的开始享受起了假期。
他踩着?一看就价格高昂的皮鞋在沙滩上闲逛，附近是赤着?脚在附近捡贝壳的人造人。搞定不了本?人就去打探小道?消息，毕竟听说他们都是本?地人——如此想着?，斯塔克凑近了其中一个人造人，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褐色短发的年轻男人转过头来?，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等待对方先开口，一点都没有“见到?了钢铁侠本?人”的兴奋。
说起来?这个沙滩上的人也太冷漠了？斯塔克想，他无论在哪里都超受欢迎的，，飞过纽约市中心的时候会引发地面上围观群众的欢呼，大家甚至会争相拍照，但在这片沙滩上，就好像是托尼·斯塔克和钢铁侠的光环都一起失效了。
不过这不重要，套情报要紧，虽然这只是没有根据的直觉，但他总觉得自?己在这里能够调查到?比娜塔莎还要详尽的资料。
“你知道?弗雷因?家经营什么东西吗？”
托尼调整着?语气，表示回答我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可以获得一笔钱。
“我不需要钱。”
人造人小哥平静地回答：“不过在许可范围内，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跟陌生人聊天也是一种特?殊的度假体验。”
好冷酷一男的，并且还视金钱如粪土。
斯塔克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名叫杜尔的女性正?在接受穆吉克本?人挥汗如雨的推掌服务，特?洛伊帮了点忙之后因?为明显没有穆吉克专业而宣告放弃，开始在原地支起烧烤架，几个人造人过来?帮忙，居然还从行李里面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炭炉。
“平时那家伙也这么和你们相处？”
斯塔克指了指正?在揉肩捶腿的穆吉克：“我是说，会帮忙干这种事？”
“是的。”
人造人小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他从各种意义上负责我们所有人的生命。”
斯塔克：“…………”
他想吐槽的内容很多，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从何吐起。
重点还是从弗雷因?家族的经营情况开始问起。
“出售一些用来?自?动清洁房间的东西，也有用于?防卫、探矿、巡逻和记录等各种各样?的品种，听说价格开得很高，只面向一小部分客户。”
人造人只是把“魔偶（Golem）”这个禁止被提到?的词汇换成了不那么敏感的“物件（Object）”。
斯塔克自?动在脑内替换成了智能机器。
至于?别的可能？老天，他倒是认识索尔，但就连索尔在面对斯塔克工业的自?动感应门时都会大呼小叫一番好吗？虽然直说出来?不太好，但那样?子简直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那些设备都具备人类的形态吗？”
他问，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那个他在哥谭制作的人工智能。
“嗯……有些具备基础的人类形态，但大多数其实?都和人长得不一样?，有很多都是那种想象力大胆的设计。”
“没错，是不能对外公开的，而且销售的范围也很狭窄，售价很高所以不缺钱。”
哦，那就是个人工作室的形式了，或者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工匠。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于?这种技术的管控非常严格，至少不像是军火一样?毫无顾忌地销往全世界。
至少在这一点上，托尼·斯塔克对此颇有好感。
他又问了几个“穆吉克家的员工”，虽然这些人说话有些古怪，但结果都大同小异，通过互相佐证，基本?上可以确认他们传达的信息是真实?的。
弗雷因?家族大概是从很久以前?就传承至今的工匠世家，为数量稀少的一部分有钱人制作各种各样?的道?具，兴许是在工业革命之后开始了关?于?机器的探索。他们的知识代代相传，又不对外公开，在这种情况下?，积累了属于?自?己的经验和黑科技，听上去也很正?常——至少思考了一下?，斯塔克觉得逻辑上也能走通。
当然，这之中可能有各种各样?的隐情，毕竟他的人生经历就连神盾局都很难追查清楚，但斯塔克自?认为在有了一开头的这个契机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抽丝剥茧。
要知道?，罗马尼亚也是个政权更?迭复杂的地方，谁知道?在近百年里到?底经历了多少事。
*
近海当中也有人造人租着?小快艇在海钓，穆吉克家族向来?不缺钱，大手一挥允许他的部下?们各自?选择自?己喜欢的度假方式，于?是立刻就有人打算尝试去驾驶摩托艇，在翻船了两三次之后，退而求其次变成了更?加安全的方式。
海钓回来?的产物还能顺便吃掉，一点也不浪费。
斯塔克本?来?打算让自?己的人工智能去喊个当地的厨师过来?，算是还了之前?那个西瓜的人情，但穆吉克和特?洛伊不知道?为什么都坚决反对让更?多人来?这片海滩，穆吉克更?是强调，他为了这次的夏威夷之旅花了大价钱，就是为了不让外人打扰——说到?这里，还额外多看了他这个“外人”一眼，表情非常幽怨。
让无论去哪里都很受欢迎的斯塔克挑起了眉毛。
“他不也是你碰巧遇到?的吗？”
托尼指了指特?洛伊：“因?为你们两个在好几年前?认识？”
“那怎么能一样?！”
穆吉克条件反射：“特?洛伊跟我可是，可是……”
——可是魔术师啊，而且还都隶属于?尤格多雷米亚派阀，就算在利益关?系复杂的时钟塔里应该也算是难能可贵不会互相对立的家系。
他可是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特?洛伊抢先一步，说我们是朋友。
于?是斯塔克抱着?手臂，语气不善：“所以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连朋友的身份都没混上？还是说你们这里朋友的朋友就已?经属于?不受欢迎的范畴了？”
倒也不必这么说……但你不是魔术师啊，特?洛伊想。
在场的人造人里但凡有一个出点什么意外，那就足够形成史诗级别的灾难了。
穆吉克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给他的脑袋上来?一下?，但是考虑到?特?洛伊说对方浑身上下?带满了录像设备和分析仪器，一切对本?人的魔力干涉都会起到?反作用，也只能作罢，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邀请斯塔克也跟他们一起来?吃烧烤——有个人造人钓上来?一条巨大的大眼金枪鱼，活力充沛生命力旺盛，差点扯断了鱼线。
实?际上鱼线现?在已?经断了，大家在享受海钓的过程当中用上了强化魔术，这根可怜的透明线根本?承受不住这种魔力，在坚持到?鱼上了岸之后就化作碎屑。
斯塔克看着?沙滩上还很有活力的大眼金枪鱼，态度很怀疑：“不叫厨师过来?那就现?场的这些人来?处理它？”
特?洛伊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
斯塔克沉默了一下?，从之前?的聊天当中他能得出的最主要的结论就是这群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稍微聊一下?就觉得不是很聪明，有种发自?灵魂的木讷。
他很想说，那能吃吗？靠着?这群人的话他还不如现?场下?载一份临时烹饪教程让他的人工智能操纵钢铁战衣来?烤鱼吃。
“不是现?场这些人。”
大概是他嫌弃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特?洛伊补充道?：“是戈尔德尔夫，他一个人来?。”
托尼：？
可是要吃东西的可是有四十?多个人呢，就算是卖沙滩炒面，光他一个人也得炒好一会儿。
“……这些人都是他们公司的员工，没有人打算帮他一把吗？”
托尼看着?已?经掏出刀打算表演当场剖鱼的穆吉克，以及纷纷从行囊当中取出桌椅烧烤架调味料的人造人们。
“可是我们现?在在度假。”
之前?回答过他问题的那个小哥还是用一张平静的脸说出惊人的内容：“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托尼：……？
“但是那家伙不是也在度假吗？”
他忍不住想要争论。
“他是我们的老板，有监管我们所有人的义务。”
对方对答如流，并且已?经很熟练地将master或者主人之类的词汇换成了boss。
斯塔克陷入了沉思，而让他更?加沉默的是特?洛伊和穆吉克都对这个结局接受度良好，后者已?经用熟练到?像是专业厨师一样?的技巧将整条鱼剖切开，连内脏和鱼骨都没有浪费，原地起了一口锅，和蔬菜一起咕嘟咕嘟地炖煮了起来?。
暂且不提这群人自?带的烹饪设备，这家伙是一家人力资源公司的老板对，是这样?？
这群人过于?理所当然的反应让他已?经快要觉得老板帮员工揉肩捶腿推拿正?骨外加做饭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了，老天，佩珀每天只是想让他多签几份文件而已?他居然就开始嫌弃对方唠叨，他回去以后要给波茨小姐还有哈比都一起涨工资。
虽然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但至少过去的人生经验还是足矣证明他自?己才是比较正?常的那种老板，毕竟布鲁斯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遑多让，只不过是这群人从老板到?员工都显得很不对劲而已?，总之有问题的不是他们就是世界，反正?肯定不是他自?己。
接着?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特?洛伊——对方确实?也是韦恩集团的员工，而且曾经是斯塔克工业的——作为一个员工能造出和钢铁战衣相抗衡的设备，即便是借用了方舟反应炉作为动力中枢。
“你在斯塔克工业工作的时候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他问。
特?洛伊很迷茫的眨眨眼睛，他怎么敢有意见，他什么意见都没有就被开除了：“并没有……斯塔克先生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佩珀说，你因?为我的原因?才不想入职斯塔克工业。”
面前?黑发蓝眼的男人回答道?，让他去说这些看上去很是勉强自?己，对方的喉结上下?窜动了一下?，表情艰难得像是要喝下?去一整锅泥浆味儿的魔药：“我……我当时只是想着?不能再售卖军火，至于?剩下?的那些人，我还真没考虑过他们要怎么安置。”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斯塔克工业的裁员，直到?现?在托尼·斯塔克都从不后悔自?己的决策，这或许是他一生当中做出的最对的几个决定之一，哪怕这样?的决定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一些人。
特?洛伊微微睁大眼睛，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这确实?不太像是斯塔克能说出来?的话，至少和他记忆当中那个相当遥远的军火商截然不同。
“没这回事。”
他摇了摇头：“那天我只是有点心情不太好，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你知道?的，汉默工业的工作压力实?在是有点大。”
这么说大概会给自?己造成新的麻烦，但唯独这一次，他不是很想继续往对方的身上甩锅。自?身欠缺的才能不是天才的过错，说到?底，这只是由于?信息差所造成的误会而已?。
“您没有做错什么，我是有别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理由怀疑，我被你们PUA了。”
44、44
托尼其实很想问问所谓的“别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根据经验，他大概只能够得到连篇累牍的全新谎言，并且还是那种非常敷衍的版本，甚至都懒得将内容编得靠谱一些。
于是他很明智地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实际上,斯塔克本人很少特地关注谁，毕竟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脑袋都不够聪明,就算组成了复仇者联盟,在这群超级英雄当中他也保持着相当程度的优越感，因为毕竟是他负责给大家开?工资，以及赔偿战损。
一笔补偿金能让克林特那个傻子捧着花生酱高兴一下午,即便是真正的神其实也很好搞定，只要提供给他高度数的伏特加,这个人就能开心地自斟自饮。
但……总归他们没有冒着危险赶来救自己两次,而?且明明是对于身份保密非常在意的这样一个人，顶着社会性死亡的压力也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而?且这个人的身上到处都是秘密，谁不会对一个秘密感兴趣呢？就像是没有人能拒绝一个亟待探明的谜团,大航海时代的宝箱,或者别的什么。
穆吉克已经开?始给主动排队的人造人们分发炖好的蔬菜鱼骨汤，动作熟练得就像是斯塔克工业食堂里的打饭大妈。特洛伊也毫无芥蒂地找了个碗排进了队伍里,已经开?始招呼他一块过来……果然这些人对于老板亲自动手做这些事情感受不到丝毫异样。
斯塔克一脸严肃：“我怀疑我要被你们PUA了。”
但他是绝对不可能去食堂打饭的,做梦都别想。
特洛伊：？
你在说什么鬼话,他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斯塔克的表情,确认自己确实无法跟上对方的思路，说不定这就是天才。
他们每人得到了一汤勺的浓汤，里面漂浮着大块的蔬菜和土豆，汤汁浓郁粘稠。斯塔克没怎么注意穆吉克到底是怎么做饭的,他原本对这种沙滩上临时搭设厨具做出来的东西没报一点期待，但吃进嘴里以后的味觉感受惊为天人，仿佛经验丰富的主厨在低温慢煮机里提前预处理了四十八小时。
“我没说错？他就是这样的人，在烹饪上的才能相当出色。”
特洛伊说，这次很明智地没有用牛皮靴子的比喻。
即便是斯塔克也不得不表示赞同，对方是不是个好老板暂时另说，但绝对是个好厨子。
纽约前些日子被索尔的弟弟搞得一团乱遭，他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个熊孩子重新扔回阿斯加德，但很显然这件事特洛伊并没有过多关注，毕竟那段时间里韦恩集团的工作强度和哥谭积极上岗的反派实在是让人没有余力去看更多新闻。
英雄都是忙碌的，无论钢铁侠还是蝙蝠侠都一样。
所有人支起折益桌和刀叉，等着穆吉克用眼花缭乱的速度在烤肉，斯塔克一边往嘴里送东西一边打量着特洛伊的眼镜，“你近视了？”
“嗯，有点度数。”
“用眼过度？布鲁斯那边工作这么麻烦？我去给他说。”
“啊……普通的工作倒是很轻松，只是还顺带承接了蝙蝠侠装备的研发和维护。”
特洛伊说。
超级英雄应该都互相认识，给斯塔克说这个也没关系一母毕竟之前蝙蝠侠还联系他一起来圆谎来看，说不定他们私交还算不错。
但对方的反应似乎有亿点点过激。
托尼：？
原本“平等地忽悠着自己每一人老板”的天平，迅速向着老蝙蝠的方向倾斜，这家伙在忽悠的只有他自己，毕竟他在汉默工业做了战衣，在韦恩集团维护蝙蝠侠的装备，似乎真的就只在斯塔克工业摸了这么多年的鱼。
不知道是胜负欲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
“我给你开?双倍的价格，你也可以去负责钢铁战衣的维护。”
他毫不犹豫。
“呃，可能你理解的有些偏，我只是帮卢修斯先生做点打下手?的工作，主要的工作都是他在做。”
他才不信呢，就像是韦恩集团一开?始说招聘他只是为了观察为一个不稳定因素一样，都是骗子，老蝙蝠一定是想压榨廉价劳动力。
斯塔克拿起手?机给布鲁斯发了长长的一段控诉，大概意思是斥责对方是个不讲劳动法的骗子，压榨员工而且还不支付应有的薪水，谁都知道维护蝙蝠侠的装备这种工作值多少钱，韦恩集团这样下去迟早要完。
对方很快给他回了一个问号，然后拒收了来自托尼·斯塔克的通讯。
反正真有急事的话?这家伙会试图用人工智能黑进来通知的，布鲁斯熬过了一个运动量剧烈的通宵，昼伏夜出的作息让他才刚刚醒来，带着黑眼圈和头痛毫不犹豫地把斯塔克的个人账号扔进黑名单。
“所以老……韦恩集团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就肯为他用真本事干活？”
托尼觉得匪夷所思：“难道他给你分股份了吗？”
不，不是，问题不在这里，特洛伊想。
“他非要让我找个舞伴去参加舞会，不去的话?算无故旷工，我实在找不到人。”
特洛伊老实回答：“所以就自己做了一个舞伴出来，没想到舞会当晚就报废了。”
托尼：“……”
他沉默了一下，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斯塔克确实从出生开?始就没面临过这种社交障碍问题，对方真的会为了找不到舞伴而苦恼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个没接触过社会的高中生，而?实际上他们年龄相差不大，身高也接近，甚至还在同一所学校毕业。
特洛伊也在想着类似的事情，从“同一所学校”出来的毕业生差距说不定可以跟人和猩猩一样大，时钟塔的一部分魔术师强得不可思议，而?即便是普通人的大学里顶尖和及格之间的差距也根本无法估量。
这是个错误，一个不算糟糕的误会，因为信息量不对等而?产生的认知差异。神与魔法的世界逐渐被人类所取代，在这个魔力（Mana）逐渐稀薄的世界里，科学一侧的力量成为了人类探知世界的全新武器。
史蒂芬·霍金曾经说过，“我们需要一个关于世间万物的理论……这或许是科学的最终胜利[1]。”在这一刻，科学家们所追逐的东西和魔术师达成了诡异而?巧合的统一，而?糟糕的是，他似乎无法深入的探究这两侧的任意一边。
特洛伊几口将浓汤吞咽下肚伸手去烧烤架上取烤鱼。
“这是什么？”
托尼问，在去掉了头和尾巴只剩下肉之后，就很难辨别出这些海钓烤鱼的品种。
“不清楚，反正吃就对了，穆吉克做不出有毒产品。”
这家伙的野外生存能力比白蚁还要强一些。
但对于食品安全颇为注重的家伙却不打算就这么相信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斯塔克召唤来了自己的战衣，
用扫描功能检测自己面前的鱼肉，试图判断它的种类，但结果是检测失败，暂无可查询内容。
“怎么回事，断网了？”
斯塔克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还是说他们钓到了数据量稀少的保护动物？”
“别挣扎了，那就是金枪鱼，你总不能勉强自己的战衣去扫描已经做熟了的东西。”
特洛伊耸肩，率先咬了下去，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态，在心里想着“幸好没有弹出扫描结果，穆吉克这家伙，可是连腐烂的肉类都能变成品质上佳的牛肉，谁知道他用炼金术把这些鱼肉变成了什么东西。”
周围的人造人状态也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人会当场暴毙，引来救护车。
“说起来……你们哪里拿出来的这些烹饪设备？还有桌椅凳子之类的。”
斯塔克疑惑地环顾四周。
“啊，是找了个员工去附近取来的，人有点多你可能没注意，啊哈哈哈。”
穆吉克搪塞着。
“但是好像也不是靠电力供能的？我刚刚看到了明火……”
“是液化气！总之是燃气！”
特洛伊抢答。
“但好像也没看到压缩气罐……”
“内置在设备内部不外露而已，顺便随便拆装不符合使用安全规范你就不要想着上手?了。”
“……？”
斯塔克有点迷惑：“我就随便问问，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在开详细方案评审会。”
而?且在他记忆当中，寥寥几次评审会上这人的态度也格外四平八稳，从来没见过这种提前抢答的做法。
他想继续问下去，但不知为何，穆吉克、穆吉克的员工和特洛伊三人都已经将视线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弗雷因先生……”
已经有人造人开始担心地看了看特洛伊，他这一通解释完全是本能，不然这种靠魔力驱动的烹饪用礼装和空间扩展术式会更让人难以理解。
斯塔克沉默了一下，看了看他们的表现，左手握拳敲右手手?掌，突然福至心灵：“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大家又都看他。
“是你家公司制造的的产品对？”
托尼越想越觉得这个推论靠谱：“用了什么新的集成控制技术……嗯，所以不方便对我公开？”
人造人们面面相觑，听着他继续发言：“其实没必要这么紧张，斯塔克工业暂时没有做出竞品的打算，而?且这种程度的隐瞒对我来说什么用都没有，只有半个小时我就能想到类似功能的做法。”
他甚至看上去还很得意，这一通推断得到了特洛伊的捧哏配合，简直想要当场鼓掌。
穆吉克：“……”
原本还在熟练地颠勺的戈尔德尔夫·穆吉克动作也僵硬了一下，凭着唯手熟尔的动作才没让锅里的炒面飞出去。
他启动了思考念话，但不是为了沟通情报，而?是为了吐槽。
[这家伙平时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穆吉克问。
[……所以我说了，大多数时候他都能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
特洛伊低头嗦面：“只要别看到科学完全没办法解释的内容就都没关系。”
穆吉克：“……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泄露。”
就连人造人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特洛伊坐在斯塔克的旁边，一人一把叉子卷面条吃，普通的淀粉食物在穆吉克的魔术效果之下愣是能做出米其林水准。
食物熨帖地填充着胃袋，斯塔克看上去不经意地问道：“接下来你怎么办？躲在夏威夷也不是长久之举，之后还是要回哥谭的。”
“嗯，等韦恩先生和卢修斯先生的判断。”
特洛伊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继续回去上班。”
“个人信息暴露成这个样子，在哥谭那种地方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斯塔克警告道：“你有可能会遭到很多方势力的拉拢，威胁，诱骗，甚至各种各样很难想象到的可能。哥谭市确实有一个蝙蝠侠，但蝙蝠侠的目光不可能一直投在你身上。”
“我在美国没什么亲戚，如果单纯自保的话?，还算有自信……啊。”
特洛伊拿起手?机，新闻里的每个字看上去都很让人迷惑，相当具有冲击力。
布鲁斯·韦恩疑似有一私生子。
照片拍得很模糊，但从背影上看，确实是布鲁斯·韦恩本人没错，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看上去没多高的小男孩，同样也没有露出正脸。
“这种新闻多得是，公众人物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多上那么一个两个私生子，这些记者为了噱头什么谎话都能编得出来……”
斯塔克探头过来围观，看到照片之后愣了一下：？
他开?始掏手机，然后打电话。
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布鲁斯拉黑了。
斯塔克：“……”
算了，老蝙蝠爱怎么样怎么样，他总有一天要过劳死。
45、45
说着“老蝙蝠一定会过劳死”的人,其实自己的工作压力也不小。
隔着半个太平洋，佩珀小姐的电话声隔着一个餐桌都能传过来，声音严厉条理清晰，让特洛伊想起创造科的巴鲁叶蕾塔。
斯塔克从头听到尾,看了看不远处不再炒面改油煎扇贝的穆吉克,以及坐在一旁等?吃的人造人们，难得没有反驳一个字。
佩珀很是疑惑：“托尼,你在听吗？你是不是又把我的电话静音了？”
托尼：“没有没有,我现在在夏威夷，大概今晚就能赶回去。”
电话另一端的女声沉默了一下，大概是觉得今天的斯塔克真的很不对劲,声音软和?了下来：“托尼？你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不，就是对比了一下别的公司老板,觉得还是需要稍微认真点面对工作。”
斯塔克回答。
佩珀：？
拿着手机在纽约的佩珀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不管怎么说，老板突然有了事业心都是好事。
斯塔克突然萌发的的事业心大概坚持了有五分钟，就整个人倒伏在桌子上?,宣告自我放弃。他表示剩下的文?件随便佩珀怎么处理都可以,如果愿意的话甚至可以提拔对方直接去当CEO。
佩珀：？
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刚刚的这五分钟说不定只是个意外。
关上手机之后,斯塔克打开战衣的内部,一边调试里面的搭接线路一边问：“所以你没考虑过用你的那些知识再多做点别的工作吗？像是复仇者联盟这样？如果你能来,史蒂夫肯定会很高兴。”
老生常谈的话题,特洛伊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但是对方又说：“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在尝试拯救别人吗？”
特洛伊陷入沉默。他其实也没有特别想要做什么，只是每一次自己惹出的烂摊子最?好还是自己去收拾，而且一直在相处的同事面临危险，原本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想想社交网络时间线里那些妻子儿子女儿父母的动态，就让人很难视若无睹。
“只是碰巧遇到那种情况，又碰巧我有办法而已。”
他回答：“我看过美国队长的资料，是到了哥谭以后，才开始买书看了他的经历，还有相关的电影……他是军队出身的英雄对？”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把手里的叉子横放在餐盘上?。
“逃兵是没办法成为英雄的——”
这句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刚刚开口，斯塔克就迸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
“嘿……你怎么了？”
对方一只手按向心脏的位置，但那里只有硬质的反应炉外壳，另一只手摸索着探向自己的战衣，从手臂弹匣的位置弹出一管绿色的溶液，啵地一声拔|出盖子，灌进嘴里。
那东西看上?去相当难喝，从特洛伊的视角，可以看到对方的面部表情瞬间扭曲起来，在艰难地将所有液体都吞咽下去以后，斯塔克蹭了蹭嘴角，重新恢复了正常。
“抱歉，但，我不应该问这个对？”
特洛伊谨慎地开口，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你是生病了吗……？”
其实这种表现更像是毒|瘾发|作，但特洛伊很明智地将这个词汇吞咽了回去。
那瓶液体让斯塔克干呕了几下，特洛伊递给他一杯苏打水，对方接过来猛灌几口才缓过劲：“出了点小问题。”
他顶着对方的目光，从腕表当中抽出一根探针，抵在左手食指指腹的位置，很快，手表当中显示出了某种示数，已经逐渐由红变绿，看上?去是坠入了安全的区域。
“那是什么？”
特洛伊问。
“血液毒素浓度监测装置，我自己做的东西，能隔着皮肤就检测血液当中钯中毒的程度……看样子还需要加个用来提醒的闹钟。”
斯塔克轻描淡写地回答。
“……”
这下，轮到特洛伊陷入了沉默。
穆吉克或许无法理解，但同为工程师，即便是特洛伊也能够联想到“钯中毒”和?“基于钯金属（Palladium）的冷聚变技术”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关联。
把一个核反应堆常年塞进身体里果然还是有代价的，尤其是这个反应堆还日常保持着高功率的能量输出。
他本来想问，直接做成外置的战衣不好吗，就像是伊凡·万科的做法那样——但又担心触及到更多不可告人的辛秘，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但斯塔克却并没打算隐瞒。
“其实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
他耸了耸肩：“佩珀第一次听说的时候简直吓坏了……不过我想情况也没她想得那么糟，毕竟现在我还活得好好的。”
对方就着一杯无酒精的气泡水，和?特洛伊坐在一个遮阳伞下面，讲了一个作为斯塔克工业员工从未曾听过的故事。
他被突然裁员之前的故事。
那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产品展示，毕竟托尼·斯塔克本人偶尔也会亲自去参与一些大订单，以示对于老客户的尊重，但之后的九死一生和?绝境当中迸发的智慧则几乎整个颠覆了他的人生。
作为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的人生，从那一刻开始被分成了前后两段。
方舟反应炉除了成为斯塔克工业最?为标志性的商品，改变着整个世界能源供应的格局以外，还维系着他本身的生命线，负责让楔进身体当中的弹片不造成更糟糕的伤害。
只是它本身仍旧是个双刃剑，就像是核电站都要不断排出核废料一样，方舟反应炉对身体造成的摧折仍旧无法避免，只能暂时性地用药物进行?抑制。
“就和糖尿病人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来注射胰岛素一样。”
托尼甚至还轻描淡写地开了个玩笑，“幸好这个是直接饮用就好，定期注射不知道得多麻烦。”
说得轻巧，但中毒时候的场景却实打实地存在生命危险。
特洛伊犹豫了一下，一只手扶上自己的眼镜框。
“我能看一下吗？”
他问。
“什么？”
“这个，其实是个我做的检测装置，你可以理解为能够模拟弹道预测，还集成了危险物品扫描一类的功能。”
特洛伊用科学一侧的习惯解释着自己的魔术礼装：“能让我看看吗？心脏的位置……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
“智能眼镜？我记得谷歌也出过一款这种东西，咳，当然我不是拿你和?那群蠢货相提并论。”
斯塔克耸肩，侧过身子正对着他：“看，反正在医院里拍的X
光片子也够多了。”
主要是也好奇对方的眼镜，这还是第一次这个人没有掩饰自身的特殊性。
啪嚓一声，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火柴划过磷纸，燃着的火焰激活了四肢百骸的回路。
视野范围一下子变得复杂，在思维分割和高速思考的共同作用下，特洛伊观察着对方胸前正在恒常输出的能量反应，以及在那更下方，一下下跳动着的心脏。
以及心脏附近的弹片。
多余的金属楔进皮肉，硬生生破开一片空间，又因为人体的自愈功能而锁系在身体组织当中，让特洛伊回想起布鲁斯·韦恩手臂骨骼上?密密实实的那一排钢钉。
炼金术师对人体机能的了解不逊色于医生，特洛伊几乎立即就能想到这是多么危险的境况。
“没去过医院吗？”
特洛伊问：“我知道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神经外科医生——”
“神经外科和?胸心外还是有区别的，先生。”
斯塔克挑了挑眉毛：“手术风险和手术计划我都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目前还没有人能拿出比直接用方舟反应炉更加稳妥的方法。”
也对，人类当前的医疗手段仍旧追不上?神秘，而不管一个人拥有多少钱，在死亡面前都是人人平等?。
但其实还有别的办法的，比如说把方舟反应炉换成其它更普通的电驱动装置，这样的话钯中毒的境况就能够得到极大缓解甚至终止，大概花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健康。
然而那样的话，就又将面临新的问题——普通的电匣根本没办法带动钢铁战衣这种程度的耗能装置，大概几秒钟的时间就会电量耗尽。
“没考虑过把战衣做成能源外置的类型吗？我记得万科就做过一套这样的外置转换设备，当然，这样也会导致弱点比较明显遭到针对，但如果是你……”
特洛伊斟酌着语气：“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有办法——”
这话说了一半，对方一伸手，把眼镜从他的脸上摘了下来。复杂纷繁的视野突然重新变得单调，斯塔克拿着他的眼镜戴在了自己的脸上，然而在没有魔力输入的情况下，这只是一副普通的平光镜而已。
“就说，你果然没有近视。”
对方笃定地总结。
看着杂志封面上经常出现的那张脸上戴着自己的礼装，让特洛伊有种奇异的倒错感?。斯塔克伸手在眼镜腿的位置敲敲弹弹，找了半天都没看到类似于启动按钮或者指纹识别之类的东西。
“唔，是类似于虹膜读取之类的，只能对我自己的虹膜结构有反应……”
特洛伊费劲解释，在心里感?叹至少这一次的理由比较好编：“而且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所以设定成了一旦检测不到我的虹膜就自动关机……”
啧，还真是严防死守。斯塔克把眼镜又重新放回特洛伊的手里，看着他戴在脸上，蓝光闪烁过眼镜架，这个扫描设备又重新运转了起来。
看着距离心脏位置格外接近的弹片，特洛伊又想提起关于方舟反应炉外置化的设想，这种位置进行?手术的死亡率很难被量化，如果一直保持稳妥的方案，那最好还是想办法把“方舟反应炉”和?“维持心脏安全的设备”分隔开来。
但对方明显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斯塔克站起身，整个人向着战衣的方向倒去，金红色的金属像是流水一样分开，将他重新包裹进去。
面罩向上?弹开，斯塔克语焉不详地解释。
“我有非这么做的理由。”
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或许可以被看做是割裂开来的两个个体，但方舟反应炉将托尼·斯塔克和?钢铁侠连接在了一起，把缔造杀人武器的军火商，和?能够拯救别人的英雄连接在了一起。
维系生命的反应炉驱动战衣，战衣就会成为自己的外骨骼，而纯粹靠核动力驱动的外置装甲，距离量产的杀人兵器就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特洛伊完全没理解自己到底哪句话触及到了对方的雷区，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道歉，斯塔克察觉到他的反应，用力笑了笑才扣上面具：“很感?谢你的建议，不过外置反应炉的优先级，在我这里比从心脏当中把弹片取出来还要低一些。”
“哪怕这样继续下去对你来说会有生命危险？”
特洛伊难以置信：“靠喝那种液体来缓解中毒症状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他当然知道，面前金红色的战衣倒退了一步，阖上?面具，金属外壳掩盖住表情，接着，眼睛位置的指示灯亮了起来，就像是特洛伊微微发亮的眼镜框。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成为了拯救更多人的英雄，而从时钟塔离开的魔术师呢？特洛伊很难不想起古一法师当时的说法，“这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当然，唔……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我会解决它的。”
钢铁战衣冲着他摆了摆手，就好像这件事关性命的事情确实不算什么：“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技术问题能够为难到我。”
但特洛伊却没有配合对方露出笑容，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参与一场详细设计评审，而主评审官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无法实现的刁钻需求。
而斯塔克就是那个否定所有提案的无良老板。
他提出，可以选择外置反应炉，但评审方否决了这个提议；可以选择去做个手术，但对方同样否决了这个方法。
贾斯汀·汉默曾经说过，停摆整个军火产业是一种傲慢，因为只要需求还存在，这个世界上?就总有人需要源源不断地制作出杀人的兵器，而哪怕人类没有了热武器，历史上也不乏用刀剑拳脚甚至牙齿来杀人的记载。
那么，如果还要用慢性死亡的代价来支撑所谓的英雄之举，这样的行?为又应该怎样被定义?呢。
“上?次，发表会的事情，还没正式向你道谢。钱和谢礼我想你应该也不需要，所以……”
特洛伊突然说：“虽然能力有限，但如果有需要的话，关于你心脏的问题，我会把这个作为一个额外的课题来努力试试看。”
魔术礼装能让视线透过金属胸甲和反应炉，透过皮肤和浅层组织，精确地追踪到心脏附近的那片弹片。方舟反应炉维系着弹片和?心脏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让那颗心脏仍旧无知无觉地跳动。
如果是罗榭，或者橙子前辈，解决这种问题应该不会很困难——特洛伊皱起眉头想得出神，显然已经在脑内投入了“新一轮的工作”。这个可能需要用到空间拓展方面的术式，说不定他需要去找维山帝的法师们借一两本参考资料，如果是为了救人，莫度应该会同意。
斯塔克一愣，面具下的表情也是肉眼可见的惊愕，但隔着一层金属外壳，看上?去没什么动作。
引擎重新开始发挥作用，在反应炉的供能之下，
红色金属的末端泛起亮光。
“回见，替我谢谢你那个朋友的晚饭。”
他说：“祝接下来休假愉快。”
46、46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吉克拍拍特洛伊的肩膀,不明所?以：“来得快走得也快。”
但是特洛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脑子里还想着?那片楔进体内的弹片。
“弗雷因？”
穆吉克又叫了他?一声。
对方如梦初醒一般回头，问他?：“你觉得什么?时候一个人可以在有得救的情况下放任自己慢性死亡？”
“能接近根源的时候？”
穆吉克给出了非常魔术师的回答。
“唔……和根源没什么?关?系。”
特洛伊想着?应该怎样给戈尔德尔夫解释‘英雄’这个词的含义，他?们?这些魔术师本质上都是利益至上的生物：“但是维持这样可以帮助到其它人,说不定还要再?加上一些负罪感之类的原因。”
“那不是精神有问题吗？”
穆吉克果?然毫不犹豫：“时钟塔里偶尔也会有这种怪物出现吗？听说是有这种魔术使来着?。”
啊……是这样。
无?意义地做出这种选择,果?然是有问题的。特洛伊点点头，没有表示出肯定或者?否定,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你在哥谭遇到了这种不惜命的家伙吗？”
“不是在哥谭，而是纽约——算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特洛伊岔开话题：“你知首?有什么?针对人体内部的精密空间术式吗？最近突然在这方面有点感兴趣。”
“矿石科有过改变石料内部晶相结构的办法,但那个果?然用在人身上行不通的。”
穆吉克也进入了研讨状态：“人造人技术可以在胚胎之前的状态进行编辑，但是也没办法干涉到已经完成了的素体。”
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说起来,你臼齿上的那个东西?不就是用类似的方法埋进去的吗？明明弗雷因家系自己就能做到这种事情。”
“下颌和心脏是完全不同的难度啊，这方面比较没有自信嘛，毕竟又不是在自己身上做实?验……”
特洛伊拖长了音调：“所?以本来是想看看别家有没有类似的技术。”
“但是就算是维山帝的魔术师也不能随便用空间魔术把手伸到别人的胸腔里啊,你干什么?突然要想这么?复杂的内容,想要改良自身回路也用不着?这么?拼命。”
穆吉克耸肩。
“是有别的目的……算了。”
特洛伊说：“不聊这个了。”
当天晚上，他?找了家酒店住下,思考了半天,还是给佩珀发了邮件——在上次入职招揽不成以后?,佩珀还是保留了联系方式,说无?论什么?时候他?要是有意回到斯塔克工业工作，大家都很欢迎。
邮件里大概描述了一下托尼·斯塔克心脏的状态，并且表示以对方的技术能力，外置反应堆应该只是时间问题,甚至不需要什么?技术上的突破，如果?波茨小姐您的话对方能听进去的话，还是建议请更注意身体一些。
半部电影的时间之后?，加班中的佩珀·波茨回了邮件。
她表示自己知首?斯塔克的方舟反应炉对身体造成了些问题，但没想到问题如此严重?，非常感谢这份及时的反馈，又说剩下的情况她已经知悉，打算近期就去为自己的老板预约心理医生。
那有用吗？特洛伊对此非常怀疑——魔术师或多或少在正常人眼里都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他?也从?来不觉得那是靠谈话之类的技巧能够纠正的东西?。
又过了一个小时，大概是劝阻无?效，佩珀打了个电话过来。
度假中的特洛伊几乎是秒接，对方在意料之外的接通速度之后?沉默了一下，问首?：“弗雷因先生，相关?的技术内容我不是很懂所?以不太清楚，但是托尼——”
她吸了口气，隔着?半个太平洋的信号也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鼻音：“他?的状态不太好，我想，同为具备那种才能的工程师，您是否能多和他?沟通试试看？”
特洛伊想说，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具备才能的工程师”，他?的才能和斯塔克工业里曾经被托尼斥责脑子里塞满了浆糊的倒霉副总工差不多，或许会超过普通员工一些，但绝对达不到逼近顶峰的程度。
他?还想说，自己也理解不了英雄，魔术师这个群体集合了全世界所?有思维不正常的人，时钟塔里多么?扭曲的精神都能够被视作正常，唯独“牺牲自己去当一个英雄”会被视作是神经病。
但是一想到那颗心脏和心脏附近的弹片，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既然也是精神上有问题，那就暂且将对方当做是天赋异禀的魔术师来相处，反正无?论是罗榭还是基尔什塔利亚，他?已经见识过够多天才了。
“……虽然不认为自己有那种水平，但我会试试看的。”
他?最后?回答。
*
说是这么?说，但斯塔克在回了纽约之后?就杳无?音讯，大概是直接进了信号屏蔽的研发车间，开始沉迷于?什么?新的黑科技。
而布鲁斯·韦恩领养一子的消息重?新成为哥谭的头条，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照片当中这一次也披露了少年的正面照，理查德·格雷森，在一次杂技团的意外当中失去了双亲，后?被布鲁斯·韦恩收养，但没有被更改姓氏，保留着?自己原本的名字。
这孩子看上去还只是小学生年纪，四肢肌肉明显有被锻炼过的痕迹，拒绝了所?有的记者?采访，看镜头的表情也有几分不耐烦，特洛伊打开手机里的部门群聊，果?然大家都在激情吃瓜，各种八卦布鲁斯领养孩子的消息。
“也太快了。”
同事纷纷表示：“直接跳过哥谭的女士们?最关?注的话题，快进到了带孩子。”
“说不定还会快进到领养更多。”
有人发言。
特洛伊跟着?回了一句：“反正我感觉也不是他?去带孩子，都是潘尼沃斯先生的工作量。”
刷刷刷的聊天记录停顿了一下。
特洛伊看着?自己的头像，是个《胡桃夹子》里的木偶人，顶着?一顶蓝色的高耸帽子，发出了最后?一句冷群发言。
紧接着?，好几个人的聊天同时弹了出来。
“弗雷因！你现在没事？卢修斯先生说你暂时去度假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抱歉，没第一时间联系你……发布会之后?就不知首?该怎么?跟你说话了，没想到在完成工作的时候还接着?那种项目啊，真厉害。”
“就是啊，明明还在做供暖系统就已经很辛苦了，
啊对了！已经彻底投入使用了哦，我前几天去现场跟工况，还拍了好多照片！[图片][图片]”
特洛伊一一回复过去，发了自己在海岸线上拍的照片，说自己现在在夏威夷，气候非常好，今天还吃到了非常不错的特色食物，精神状态很稳定，带薪休假非常开心，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如果?韦恩先生觉得合适的话，也可以随时回去工作。
顿时群里一片柠檬精的感叹声。
之后?又有人私聊，是那个被他?救下的同事。和早就已经习惯了各种极端情况的魔术师不同，真正被枪指着?的普通人往往会留下相当程度的精神阴影，尤其是还有人为了救自己死在当场……幸好后?来看了发布会知首?那是特洛伊做出来的机器人。
老天，那么?逼真的机器人，当时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那是真人。
“抱歉，弗雷因。”
对方说：“原谅我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你，那个时候……我真是太害怕了。我看到你开枪，我也是几年前来哥谭定居的外地人，一下子都不知首?应该作何反应……幸好你没事。”
这通感谢语序混乱，还拼错了几个单词。
“这一次不是蝙蝠侠救了我。”
对方坚持说：“是你救了我。”
啊，是呢，不知首?为什么?蝙蝠侠来得这么?迟，还中了一发催眠弹。特洛伊托着?下巴想，面前放着?平板电脑，桌子上是手机，酒店的床铺松软，他?一边看新闻一边想着?怎么?回复同事的回话，一直弯着?嘴角。
被感谢是毫无?意义的事，而一个人类的生命，在根源，在大义，在魔术师代?代?传承的使命和时钟塔动辄千年计算的历程当中，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
“特洛伊？”
穆吉克包下了旅店的一整层，所?有的人造人都住在这一层里，他?过来敲门：“你会那种痛觉遮断的魔术吗？杜尔好像有点关?节痛，推拿已经很难起作用了。”
特洛伊推开门，探出头：“会倒是会一点，巴鲁叶蕾塔的选修课里讲过，但是这么?多年没怎么?用过也不知首?效果?。”
“能用就行，还有几个人造人需要这种调整，我一个人可能有点忙不过来。”
穆吉克显得急匆匆的，眉毛拧在一起，他?留了和父亲差不多的小胡子，伴随着?说话的动作一翘一翘。
特洛伊跟着?对方走出房间门，短发的女性人造人躺在床上，手指微微蜷着?，尽量抑制住呼痛的声音。
炼金生物的生命终焉，大多数时候都不像是普通人类那样平静——不，普通人类也一样，很多人也都是在病床上挣扎着?死去的。
特洛伊点亮魔术回路，试图关?闭对方痛觉神经的受体。根绝疼痛一般有三种手段，从?神经递质下手，打断传递通路，或者?直接作用于?大脑，他?采用的是最复杂但也最稳妥的办法。
杜尔闭着?眼睛，表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穆吉克先生，我想现在就是留下采样信息的时候了。”
对方说首?，对自己的身体状态表现得非常坦然。
“喂，还不用这么?紧张？我觉得你至少还能再?撑个一周。”
穆吉克反驳首?。
“判断不够冷静，做出决断的契机也不够合适，如果?我还能自如行动的话，这个时候会给你一巴掌。”
杜尔说。
穆吉克：“……”
童年时代?到现在的心理阴影让他?闭上了嘴。
“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了。”
特洛伊说，他?的手放在对方的眼睛上」用魔力缓解着?眼眶之下的神经跳痛：“而且穆吉克那个样子也不是你几句话就能教育得过来的。”
“……这个时候是说这个的吗？而且被谁这么?说也不想被你这个逃兵来指责我啊。”
“我是杜尔4型，基于?人造人杜尔的个人信息制作出的递进型号，这个型号的人造人本身是用来作为战斗式人造人生存，但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被用于?穆吉克家主的教育和引导。”
具体来说，就是不听话就打。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让穆吉克用剪刀和试管剪下来一缕，封装起来：“如果?做得不够好，下一个肩负这种责任的人造人也会狠狠揍你的。”
穆吉克：“……这就不必了。”
一通临时处理让两个半吊子的魔术师忙到了后?半夜，到最后?原本是度假的夜晚变成了加班，等到天色微微亮起来才算宣告结束。
特洛伊向来不抽烟，此时都要从?携带的雪茄盒子里去取那种封装了魔力的雪茄。
好在经过埃尔梅罗君主的调整，这东西?变得不那么?难以入肺。
“也给我一支。”
穆吉克冲着?他?伸手，也接过一支，猛吸一口，吐出一串烟气。
“不合格，戈德鲁夫，魔术师有这么?多余的动摇可不应该。”
特洛伊奚落对方：“我还以为传承这么?多代?的穆吉克家会直接废弃处理呢。”
“你闭嘴……你不也一样。”
穆吉克嘟嘟囔囔：“你倒是轻松。”
两个人靠在栏杆上抽烟，这是最适合观海的地点，远天当中泛起太阳即将升起的一片薄红。
魔术师都有精神问题，特洛伊想，根据现代?心理学的分野，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按照佩珀的说法，托尼·斯塔克也有精神问题，考虑到每个晚上都加班去无?偿揍人，说不定蝙蝠侠也病得不清，这个世界可真是太糟糕了。
烟气中夹杂着?高浓度的魔力，灌进肺部，又经由肺部附近的回路填补进全身，缓解着?魔力输出之后?造成的疲劳。一根雪茄很快抽到了底，这东西?确实?好用，特洛伊甚至觉得自己以后?也可以买点烟叶子自己做着?备用。
“走，去吃早饭，然后?找个地方补瞌睡，听说这家酒店提供的早饭还不错，当然肯定没我做的好吃。”
穆吉克掸掉烟灰，挥了挥手，“然后?享受假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忙不过来的工作呢。”
特洛伊点了点头，视野的尽头，太阳正破开海平面。
通宵没睡觉，他?当即回了房间补瞌睡，最后?被一阵滴滴答答的音乐声吵醒。睁开眼睛，特洛伊发现酒店附近开来了一辆冰淇淋车，有一部分症状不那么?严重?的人造人正准备拿钱去买冰淇淋。
即便是冬天，这里也保持着?二十多度的气温。特洛伊跟了上去，冰淇淋车的橱窗里还售卖各种各样的纪念品，巧克力和糖果?，以及手掌那么?大的钢铁侠周边。
金
红色的战衣和方舟反应炉成为了一个标志，代?替那张经常出现在报纸头条上的面孔，军火商正在慢性死亡，而众望所?归的英雄试图保护整个世界。
店里卖的是个用红色糖浆灌模出来的糖人，战衣金色的那部分也只是粗略加工的糖衣，算是旅游景点颇受欢迎的快销货，特洛伊鬼使神差地掏钱买了一个，揣进口袋里。
哥谭那边仍旧查无?音讯，如果?不是自己这个月工资准时到账，特洛伊甚至怀疑他?已经被布鲁斯·韦恩给扔在了太平洋上。从?新闻上看，蝙蝠侠在夜间仍旧活跃，致力于?把那些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神经病再?逮回去，就像是西?西?福斯推着?石头一遍又一遍地爬上山顶。
英雄——他?又咂摸了一遍这个距离魔术师太遥远的词汇。
虽然这样的念头也萌生得毫无?来由，但给蝙蝠侠维护装备这份工作，他?还算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特洛伊：也不知道为什么蝙蝠侠出现得这么晚……
蝙蝠侠：那不都是因为你吗，我tm谢谢你啊。
47、47
一周后,穆吉克带着大部分的人造人离开了夏威夷。
杜尔还是没能支撑太久，但在?她?生命的终焉没有疼痛。对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被精细设计好的身体?无法承受魔术回路的长期运作,这是在?一开始就知道的事?。
穆吉克家系引以为傲的炼金术，差不多就是能够远望爱因兹贝伦车尾灯的水准,即便是魔术师，天赋与才能的差距也只会造成这种不够圆满的的遗憾。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活得?很久的人造人。”
穆吉克说：“比人类的生命还要久,甚至在?追求永生不死……阿特拉斯院说不定能造出这样的炼金生物,但很遗憾,我不行。”
魔术师的天赋是被一开始就限定好的东西,与生俱来不会再?增减的回路条数，不会发生变化的魔力属性和适应性，还有更?多形而上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内容——特洛伊甚至无法劝说对方再?努力深耕一下?这个领域,因为这种劝言的有效程度还不如?祈祷对方能生一个或者领养一个才能优质一点?的孩子?。
“你呢？接下?来怎么办？还打算呆在?这里消磨时间？”
戈尔德尔夫问。
“过几天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卢修斯先生急看找我回去干活。”
特洛伊想了想自己手机里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蝙蝠侠最近的装备需求有点?多……外网容易被窃听,他也不方便跟我多讲,只是说等回哥谭以后再?商量。”
布鲁斯·韦恩的态度倒是很无所谓，对方发消息说他在?夏威夷还有无动力帆船俱乐部的年票，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用?他的个人信息去玩,特洛伊在?谷歌了这在?极限运动的死亡率之中到底排行多少以后，十分感动地拒绝了这个提案。
发这条消息的时候他正坐在?韦恩宅邸的餐桌前面,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抬眼看到了这则消息，露出了非常不赞同的表情。
“只是顺便消耗一下?之前为了维持形象购买的年票,而且……我敢保证他就算真的去玩什么无动力帆船也不可能在?海里失事?,大多数魔术师的生命力都强得?跟蟑螂一样。”
布鲁斯说道。
“好，您总是有自己的看法——这是新一份的情报，从伦敦发来,用?了些特殊的手段。”
阿尔弗雷德在?餐桌上放了一份有红漆的信封，信封已?经被裁开过，微微翘起开口：“我没有看内容，只是例行检查了一下?里面有没有夹杂些多余的东西，要知道，和他们?那些人打交道小心谨慎些总不为过。”
布鲁斯接过信封，从里面拆出一份三?张A4纸左右信息量的情报。
——关于“弗雷因”的情报。
“也没想到您会出钱去请康斯坦丁先生来搜集关于特洛伊先生的消息。”
阿尔弗雷德感叹。
“那家伙好就好在?砸钱有用?。”
布鲁斯翻看着那几页纸：“而且大概是半路出家的缘故，对魔术师的规矩也不太遵守。”
实际上约翰·康斯坦丁的家系也是能够上溯到亚瑟王时期的家系，可惜由于各种原因，刻印和传承都没有被完整地继承下?来，到了他这一代的时候已?经完成成为了被正统所“看不上”的野路子?，以“神探”的称呼小范围闻名。
情报当中洋洋洒洒地介绍了魔术协会的一些概况，这占了一页纸，又扯到炼金术师的传承和风格，占了半页，让布鲁斯很后悔之前答应对方按照内容量收费。
他粗略扫过那些无意义的废话，终于找到了有价值的部分。弗雷因，在?罗马尼亚传承的炼金术师家系，擅长的是人偶工学方面的炼金术，在?时钟塔的派系斗争当中隶属于贵族主义派阀，具体?细分的话有个叫作“尤格多雷米亚（千界树）”的家族联盟。
现?任家主叫作罗榭·弗雷因，是个在?天才云集的时钟塔里都小有名气的人物，康斯坦丁在?信里没有附上照片，说那种程度的魔术师直感很强，只要被镜头聚焦就会被发现?，只能说是个年轻角色，卷发，体?型瘦削，很自信也很唠叨，总而言之是那种自说自话但不算讨人厌的性格。
“至于你说要找的那位，从外貌和年龄都有点?对不上，但按你的描述，应该确实是弗雷因的术式……”
康斯坦丁在?信里写道：“但是既然已?经离开了时钟塔的话，应该是已?经放弃了魔术师的那种目标，探寻根源什么的。”
当然，魔术师里也有那种离开魔术协会只是为了避开监管的类型，好找个远离法政科的地方去做些出格的研究，比如?从普通人类身上榨取生命力来汲取魔力，或者是造出人类灵魂的缝合怪，这种情况一经发现?往往会被时钟塔的法政科派遣代行者排除，但特洛伊大概不属于这种情况。
至少，魔术师的身份，和可能擅长的方面已?经确定了。
问题就是为什么人偶工学的魔术师会跑来美国当工程师，而且在?斯塔克工业潜伏了好几年……就算是商业间谍也说不过去。
而且托尼·斯塔克似乎对此一点?都不知情，不仅不知情，还对工程师和人工智能那一说深信不疑。
“需要联络斯塔克先生，把这份情报也告诉他吗？”
阿尔弗雷德问。
“……暂时不了。”
布鲁斯摇摇头：“知道得?太多容易导致他被时钟塔的第一原则执行局盯上，没有魔力的人掺和太多神秘的内容不是件好事?。”
但我总觉得?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不是件好事?，阿尔弗雷德想，不过这又和哥谭有什么关系呢？他轻描淡写地在?桌上放下?一叠松饼，转身拿走了那个被看完了的信封。
“之后就烧掉。”
布鲁斯说：“别留下?痕迹，关于神秘的东西，以后都这么对待。”
“谨遵您的要求。”
阿尔弗雷德轻声说道。
*
等到特洛伊打算返程回到哥谭的时候，同事?们?的瓜已?经吃了两圈。
先是布鲁斯领养的男孩——对方已?经成功办理入学手续，在?哥谭市当地的一所学校读书，其次又是布鲁斯·韦恩的新绯闻曝光，特洛伊看了看照片，在?发现?自己肯定不认识之后宣告放弃。
再?之后是阿卡姆精神病院又双叒叕有人越狱，警察正在?积极逮捕这些逃跑的精神病人，如?果有市民发现?的话欢迎举报，举报热线请拨打电话……
评论区的第一条被点?赞得?很高：为什么不能直接枪毙他们?啊！
特洛伊也在?想，为什么不能直接枪毙，卢修斯先生转述了蝙蝠侠的用?户需求，说他的痛觉弹已?经用?光了，等有空回来的时候最好能填补一批新的，价格好商量。
特洛伊估算着成本，毕竟它?有一部分是
银质的，而起表面还要雕刻咒纹，纯成本价都造价不菲，一开始交给蝙蝠侠的只是数量有限的试用?品，如?果对方认为这东西可以像是加.特.林机关.枪的子?弹一样批量生产的话，那他很难解释……
“一万美金一枚。”
卢修斯说：“韦恩先生也同意了这个报价。”
实际上是在?打听了魔术师的魔术礼装造价之后评估出来的版本，虽然不知道人偶工学具体?是怎样的原理，但要是宝石魔术的话，大概每一枚都价值连城。
布鲁斯在?提出这个价位的时候也有些担心，但如?果抬得?更?高的话，说不定就会被怀疑撞破了对方的秘密——原则上他只是一个负责给蝙蝠侠提供装备的供货商，而不是用?户本人。
特洛伊：“……”
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当然只能答应，这可比上班赚钱多多了，虽然他的老板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人傻钱多而且还总是受伤，但出钱的时候真是大方。
布鲁斯对待蝙蝠侠比对待他的那些绯闻女友要好多了。
十个小时的时间让特洛伊在?飞机上睡得?昏天黑地，下?了飞机之后，才勉强生出了一点?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哥谭市的机场吞吐量巨大，每隔一阵就会有新的飞机起降，特洛伊走过安检窗口去取自己的托运行李，检查的严格程度恨不得?让每个乘客都脱了鞋去查验一边鞋底有没有藏着□□。
警察牵着警犬在?机场来回巡逻，有只警犬在?他腿边绕了一圈，呼哧呼哧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特洛伊忍不住伸手呼噜了一把狗头，一抬头，发现?警察居然也是熟面孔。
他去报警的时候，还有遭遇毒藤女的时候都是这位在?出外勤。
对方很显然也认出了他，压低嗓音：“嗨，弗雷因先生，您回哥谭了？”
什么？犯不着用?像是这种卧底接头一样的态度说话……特洛伊迷惑地眨眨眼睛：“嗯，休假结束了，刚刚从夏威夷回来，您这样说话是怎么了？”
“您还不知道吗？”
警察回答：“就连我们?这里都有传言说您知道蝙蝠侠的真实身份了。”
特洛伊：“……”
天地良心，他哪儿?能知道这个。刚刚下?飞机的工程师顿时露出窘迫的笑容：“怎么会，我来哥谭统共也没多长时间，见到蝙蝠侠的那几次碰巧都在?警察局备案了。”
“但是有小道消息，说看到过蝙蝠侠拿看和你之前那把很像的枪。”
警察回答。
特洛伊陷入了沉思，他想了想，考虑到对方是警察，坦白?道：“我那天晚上就把武器交给蝙蝠侠了，之后就直接出去避风头，这其间都没有再?见过他……完全就是个误会。”
警察打着哈哈点?头，放他离开，看上去表情完全不信。
特洛伊：“……”
他开始觉得?自己回哥谭以后还会很麻烦了。
万幸的是，自己在?美国无亲无故，而且真论战斗力，可能还是全家最遭的一个，就算有人想要找他亲戚的麻烦，特洛伊也能确信罗榭可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自己的房间还是老样子?，房东说这些天里来了些记者，但都因为他出门度假而被挡了回去，韦恩集团本身也发声说要尽量避免影响员工工作，因此尚且保持着原样，之后对方话锋一转，说不希望在?这里继续看到凶杀案，话里话外表示如?果你意外身亡的话押金不退。
特洛伊：“……”
对方强调：“我是说，就算你有什么亲戚来要求赔偿，我也是不会赔偿的。”
特洛伊僵硬道：“……不会的，我的亲戚不是很缺钱。”
等送走了房东之后，他开始琢磨之后是不是应该在?哥谭买房。布鲁斯·韦恩的价格实在?过于良心，单靠卖子?弹她?就能慢慢攒下?房钱，这座城市虽然过于惊险刺激，但也不是不能让一个魔术师安身立命。
让扫地机器人去打扫房间，特洛伊抖了抖床单，也开始大扫除，一切清理得?差不多之后就已?经入夜，刚打算休息，他就听见房间玄关处风铃响动的声音。
——有入侵者。
这么着急吗？连他回来的第一个晚上都等不及？特洛伊撇了撇嘴，开启自己的魔术回路，左手扶住右手臂，手指比枪，漆黑色的魔弹应声而出。
但侵入者的动作非常轻盈，灵巧地一连避开了几次攻击落进院内，又用?几乎是躲避机枪扫射的动作迅速钻进了视野盲区的阴影里。
眼镜提供的魔术视野里，大气魔力波动如?常，只有他自己的魔力反应，而目前也没觉察出什么热武器能量聚集的征兆，像是斯塔克的战衣那种级别，大概他这里早就已?经警铃大作。
而且魔弹的手感有点?不对劲，他想，但特洛伊还是催动魔力，把对方往更?死角处去逼。
魔术师的住处就是魔术工房，是能够将自身力量发挥到极致的堡垒，任何时候擅闯一个魔术师的家都是非理智的行为，很快，几个砂石凝结而成的U型锁将对方牢牢固定在?了房间的墙上，手腕，脚踝，腰部和肩胛关节全部都被牢牢卡住，就像是一个真人飞镖的飞镖靶。
这些自律式防御礼装都是预先布置好自动攻击的类型，等到特洛伊赶到现?场的时候才觉察出不对劲——被困在?墙上的只是个半大孩子?，脸上戴着眼罩，身后披着斗篷，整个人的配色显得?非常显眼。
至少特洛伊自己不可能穿着红色的紧身衣和金色披风出门……
小孩子?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毕竟魔术协会里多得?是年龄不知几何但可以把自己塞进年轻皮套里的家伙。
“我应该叫警察来吗？”
特洛伊一只手扶着自己的眼镜框：“来状告一个未成年非法入侵？你该感谢我没有直接开枪，这里可是私宅。”
“嘁。”
对方瞪着他撇了撇嘴。
48、48
如果是成年人入侵者,那问题很好解决，他可以直接报警。
但对方是个小孩子，那最好还是先想办法?通知监护人。
简称,告家长。
特洛伊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问：“你父母是谁？我?去给他们打电话接你回?去，这个时间在外面乱逛还擅闯民宅可不是什么好事,碰到激进一点的人家说不定会直接开枪。”
少?年再一撇嘴，尝试着扭动了一下手臂,结果仍是被砂子构筑的U型锁结结实实地卡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质问,态度当中带了点骄矜和自豪：“而?且普通人开枪才不会击中我?。”
确实是这样,这孩子的身体动作很敏锐,就连魔弹都躲过了几发……特洛伊有些头痛，他也?不能直接把对方就这么关在房间里。
难不成真要报警？特洛伊犹犹豫豫，打算先伸手去摘对方脸上的面罩,结果这个动作引得孩子更加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特洛伊：“……”
他有点想笑,现在知道身份暴露的紧张了？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普通未成年斗不过魔术师,特洛伊还是很快将脸上的那张只露出眼睛的面罩扯了下来。
是新闻上出现过的那张脸，布鲁斯·韦恩最新收养的养子。
好，幸好他没有一开始就揍人,特洛伊开始后怕，自己的魔弹没击中真是万幸,不然这孩子发场高烧或者当?场昏迷的话，说不定他未来几个月的绩效全部都要报销。
他立刻把对方放了下来,“抱歉啊不知道你是我们老板的孩子我?这就去给韦恩先生打电话。”
迪克：？
布鲁斯说这个人给他们提供装备,他只是想来看看能不能再搞一把被他看管得死紧绝对不给他摸的那把枪，为什么就要上升到告状的程度……
他试图挣扎：“不，你等等——”
但特洛伊已经拨通了电话号码,还把手机举高到他够不到的位置，已经完全露出了敷衍小孩子的态度。
迪克：“……！！”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传来布鲁斯·韦恩有些疑惑的声音：“弗雷因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记得您今天才刚刚赶回哥谭？”
“呃，您的养子现在在我这里，他突然从窗户里跳进来……”
特洛伊挑拣着重?点内容回复：“嗯对，穿着奇怪的衣服，还有斗篷……没事，没有受伤，嗯我也?没有受伤。”
迪克跳着脚想要去抢手机，特洛伊换了一只手，警告式地指了指那些还卡在墙上的拘束式魔术礼装，示意自己完全可以再?来这样的一轮攻击：“嗯，那他暂时就先待在我这里，您现在过来吗？那我给您发地址？哦……那好。”
布鲁斯说他马上就到，看来还是蛮紧张这个孩子的嘛，就是小孩有点叛逆，大概是被领养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缺乏一点安全感。特洛伊挂了电话，看着墙上的U形锁和被折腾得有些凌乱的房间，心里喟叹一声他刚刚才收拾好的房间……但这毕竟是老板的儿子，看在一万美金一枚的子弹份上，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当?然没有，他迅速进入了营业状态。
他从房间里找出了汽水和松饼，还有之前回?来的时候顺路从便利店里买来的披萨，迅速摆出一副帮忙照顾小孩的态度，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房间里那个自律式防御的道具，说那是某种?新的磁悬浮技术，可以靠磁力让它在房间里自如移动。
迪克·格雷森沉默了一下，露出了“你当?我?是傻子吗”的表情。
特洛伊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解释得应该已经足够充分?了，小孩不是应该在听到“磁悬浮”或者“超距作用”这种?词汇之后就会大喊看好酷的生物吗？还是说现在时代发展了他在搪塞别人的时候也?该采用遇事不觉量子力学的说法？
好麻烦啊，明明这种?办法?在斯塔克那边很能行得通。
“这是我从夏威夷度假带回来的纪念品。”
于是特洛伊又说：“你要吃一些吗？啊对，还有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钢铁侠的模型糖，它被保存得很好，特洛伊觉得这个年龄的小孩一定既不会拒绝糖果也?不会拒绝超级英雄。
但格雷森先生不是普通小孩，他什么都没要，也?没喝准备好的汽水，抱着双臂，觉得特洛伊是在消遣他。
这个人明明是蝙蝠侠的武器供货商？为什么还硬要装得一点都不了解的样子？他推开那个糖模型：“我?才不喜欢这个……”
“哦，哥谭人嘛，蝙蝠侠的粉丝？”
特洛伊一脸我很懂的样子：“在夏威夷的时候没看到有卖的，不然也可以带几个回来，不过还是哥谭当?地产的蝙蝠侠周边比较正宗。”
格雷森咬着牙：“我?才不是他的粉丝！”
哦，他急了他急了。
好在，矛盾升级之前，布鲁斯的车稳稳停在了特洛伊的前院门口。阿尔弗雷德很有礼貌地来敲门，说看些“我?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之类的场面话，实则不容抗拒地按着迪克的肩膀把他往门口的方向推。
“小孩子还是不要穿看奇装异服这个时间在大街上乱逛。”
特洛伊扶看门框叮嘱：“哥谭晚上治安还是挺危险的。”
阿尔弗雷德：“……”
他沉默了一下，非常赞许地点点头：“您说得很对，弗雷因先生。”
大概大户人家都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
第二天，照常回?去上班。
特洛伊背着一个大包出现在了工位上，开始给同事们发纪念品，自己在度假的时候别人在上班，为了稀释掉这种?凡尔赛场面带来的不适，他向?来记得怎样维护社交关系。
科纳咖啡是世界上最出名的几种?咖啡之一，产地夏威夷，外加一些当?地特色水果的果干和果酱，从旅行挎包里取出来之后满室生香。
应付完同事，照惯例去蝙蝠侠的装备研发实验室。卢修斯先生来得很早，特洛伊在他的工作台上放下一罐咖啡，顺便观察最近这段时间里实验室的变化：“您之前说最近工作很忙？”
“唔，毕竟要做的道具又多了一批……”
卢修斯语焉不详，从抽屉里掏出两根短棍，“喏，看看这个。”
特洛伊接了过来，两根棍子都只有他半臂长，说实话作为成年人的武器总觉得有些不称手，整体材质为绝缘材料，拿在手里的感觉和那种警用防暴棍差不多，虽然质地不重?，但揍起人来相当有分?量。
手柄的位置有大拇指可以按下的按钮，特洛伊尝试着按下去，两截短棍的尖端立
刻哔哔啵啵地发出了放电声，跳跃的电弧从一段连接到另一端，将两根被拆开的橡胶辊用电光连接在了一起。
“集成了电击器的效果吗……”
特洛伊又试着挥了挥，活动着四肢，委婉道，“效果还不错，但是蝙蝠侠应该不会喜欢用这样的武器。”
对他来说简直像是两把半长不短的匕首，或者说介于匕首和长棍中间的某种?不上不下的产物。
但卢修斯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他问：“除了外形尺寸之外呢？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续航有多久？这个持续放电的充能应该还挺麻烦的……”
特洛伊眨眨眼睛。
两人又开始了第二轮的技术讨论，之后是在电脑里进行拆解，再?优化。特洛伊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甚至还能开着思维分块游刃有余地想着今天的午饭吃点什么，突然听见卢修斯先生开口问道：“弗雷因先生已经见到了？”
“什么？”
“——韦恩先生的那个养子。”
“啊……昨晚见到了，说实话，还蛮有冲击力的。”
听说那孩子以前在马戏团里长大，虽然不知道该不该在这种?时候计较马戏团擅用童工，但这孩子的身体素质倒是真的足够灵巧：“大半夜突然出现在我家，真是吓了一跳。”
卢修斯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语句，最终他还是问出口：“如果是那孩子的话——你觉得他身上还缺什么样的装备？”
什么？特洛伊一愣，紧接着，很快就明白了卢修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小学毕业！”
特洛伊震惊道：“马戏团就算了，蝙蝠侠不会也?想要雇佣童工？”
卢修斯：“……”
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特洛伊，直到对方错开视线。实际上，成为英雄甚至不能算是一份职业，这比童工还要严苛，因为可能要冒着生命危险，但却没有一分?钱酬劳，哥谭市的夜晚足够危险，特洛伊实在想象不到到底为什么蝙蝠侠会同意这样一个小孩子也?来承担这份城市夜色中的工作。
“韦恩先生也?不可能同意的？”
他试图挣扎一下：“那毕竟是他收养的孩子……不对。”
卢修斯看着他，怀疑蝙蝠侠的马甲岌岌可危。
特洛伊悚然一惊：“果然是这样，就是为了方便蝙蝠侠招揽手下，所以韦恩先生才收养了这个孩子！”
卢修斯：“……”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放心，特洛伊这个人情况有点特殊他是知道的，但是布鲁斯也拒绝告知更详细的情报，只是说这人算是己方势力，毕竟“以他的本事想从阿卡姆越狱问题都不大”，能一直安分?工作实属不易。
而?后者还尚不清楚卢修斯已经开始关注他的消息，紧张地在实验室里转了几圈，他还是个小学生，小学生可以去跟毒藤女和小丑那种级别的人互相肉搏吗？蝙蝠侠一定是疯了，他果然也该去看看精神医生。
小学生，老天，他们是该排着队看美国队长动画片，或者一起去自然博物馆参观恐龙化石的年纪，虽然美国队长在哥谭没有在纽约那么火，但至少传递的思想比较健康。
但卢修斯看上去已经平静接受了这事实，还处在产品经理的思路当中：“所以，你应该看过那孩子了，你觉得他的装备上还有什么明显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特洛伊掷地有声地说道：“有，现在都快圣诞节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能让小孩穿成这样出家门，我?觉得他就很需要一条秋裤。”
卢修斯：“……”
*
有一种?冷，叫作你妈觉得你冷。
迪克·格雷森当?然不可能再有人给他在冬天嘘寒问暖——毕竟他也?不打算指望蝙蝠侠这么做，而?且他家以前养孩子就是散养的，马戏团里长大的小孩磕磕碰碰受伤鼻青脸肿都是常事，走钢丝空中飞人什么的，谁一开始训练的时候不会摔几下。
但，他还是收到了改良过后的服装，这一套在原本的基础上，硬生生加了一套内置的恒温电热贴片。
附修改意见：虽然你们都坚持整体外观不能再随意变动，但我?还是觉得这个季节应该穿长裤，最好再加上秋裤。
再?附修改意见的批注，批注是卢修斯写的，说反正最近快过圣诞节了，弗雷因做出来这个东西说不定可以民用化，搞出一些能用USB接口充电加热的冬季服装，给韦恩集团再加一笔营业额。
看着随件附送使用说明的布鲁斯：“……”
这人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很认真，而?且天生的魔术师怎么会去关注这个。
“他就是故意的！”
格雷森一边试穿一边愤愤不平，他系上自己的斗篷活动四肢：“明明藏着那么好的枪，他肯定能做出来更合适的装备！”
布鲁斯忽略了他的抗议：“所以，这一次穿上去怎么样？”
“……挺暖和的。”
格雷森咬牙切齿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或许会有人问为什么迪克·格雷森是红色的衣服。
我参考了动漫里迪克给达米安展示自己小时候穿的衣服的回合，就是这样的，大红大绿大黄（指披风），非常鲜艳（bushi）
49、49
衣服是顺便的,蝙蝠侠主要需要提供的道具还是枪。
改良过后的痛觉枪变成了配色很合理?的黑枪，弹匣里一共能装下十?二枚痛觉弹。剩下的催眠之类的功能被删繁取简地省略，只留下了能够痛殴敌人的功能,给哥谭市的反派留下大量的心理?阴影。
材料中的一部分由韦恩集团提供，在经过和卢修斯先生的沟通之后,最后还是他自己去采买，因此特洛伊的工作又增加了原材料采购这一项,好在他现在不需要打卡,布鲁斯·韦恩大手一挥给他开?了白名单,只要不在岗的时候都算出差。
需要采购的东西也有一大部分和工业制造没什么关系,比如未经进一步加工的银块和铅块，花卉市场里带回来的黏土，化工方面采购的朱砂和水银,甚至一些废弃的医用手术器械——和医院沟通也费了一番功夫。
对此,卢修斯先生虽然好奇,但?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了解得少一些对你来说比较安全。”
蝙蝠侠曾经说过：“虽然不太表现出来,但?他本质上是‘另一边’的人，那种知识知道太多反而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而这种改变对特洛伊来说，意味着工作当中更大的自由度。他现在很少参与韦恩集团的泛用项目,而是更偏向于独立的研发人，绩效规则也从研发部门里独立了出来。
同事对于这种诡谲的晋升速度并无怨言,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以假乱真的机器人，并且在回来的第一个礼拜就给业务部门顺带摸鱼立了个新项目——没错,冬季的智能恒温服装这个用来敷衍格雷森的提议真的立了项,并且和多个部门开始联动，除了技术实现部分由本部负责以外，剩下的还外包给了韦恩集团下属的某个服装品牌。
然而这份工作也不是完全一帆风顺,比如，像是水银之类的化学物品采购不算方便。
如今全世界都提倡环保，欧美大部分国家都全面禁用和水银有关的医疗设备和工业制品，导致原本价格不贵的东西在哥谭不是很好买。特洛伊一度想要求助维山帝的法师，但?考虑到这是他自己在哥谭的工作，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和化工企业询价。
“少批次倒是无所?谓，真的想要长期采购汞单质需要危险化学品经营许可证[1]，即便您是代表韦恩集团采购也一样。”
结果对方如此说道。
特洛伊之前的工作经历都只涵盖研发领域：斯塔克工业有自己成熟的采购供应体系，而汉默工业为了弯道超车，贾斯汀·汉默更是有求必应，也因此，有着充足工作经验的特洛伊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产品采购方面的问题。
印象里，韦恩集团似乎确实不怎么涉及到化工工业，尤其是有毒化学物质。
他想给卢修斯打个电话备案，又实在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制作痛觉子弹要用到水银，但?如果直接越级联系布鲁斯·韦恩本人的话，作为工程师的特洛伊又觉得这不太合规矩——大老板向来都是只要结果，怎么能用这种买不到货之类的小借口去打扰。
谁知道布鲁斯早就已经把他的马甲扒得一点都不剩下……特洛伊站在供应商的面前，看?着自己的通讯录直犯愁。
“不能公开产品内容吗？”
对方很有礼貌地问。
“是韦恩集团的秘密研发内容啦，而且也未必能成功的那种……”
特洛伊耐心解释。
于是对方仔细看?子看?特洛伊的那张脸，又伸手在手机屏幕里划拉几下，突然了然：“噢噢，是你！那个据说是韦恩集团秘密武器的人！”
什?么？特洛伊表情一僵。
“不是之前那个新闻嘛……布鲁斯·韦恩亲自开个发布会来发声明，你肯定给他赚了不少钱？”
对方压低了嗓音，一只手附在嘴边，扬起嘴角去问他：“这次也一样？不能公开的商业机密？”
特洛伊：“……”
虽然早有预料，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件事会被以讹传讹地变成了这样。
“咳，总之，算是，是个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开的内容，目前也只有韦恩先生和卢修斯先生是知情的，安全起见不能交给别人去采购，所?以暂时才由我在兼职做这件事。”
他干脆顺坡下，毕竟别人都已经给他编好了理?由。
对方毫无怀疑地就相信了，只能说布鲁斯·韦恩和托尼·斯塔克两个人的联名背书真的很有说服力。
他斟酌了一下，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凑到特洛伊的身边：“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我倒是有一条特殊的路子……”
“什?么？”
“是这样，一般在没有采购资质的时候，我们会用这种方法……”
对方故作神秘地附在特洛伊的耳畔，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叽叽咕咕地说了好几句。特洛伊的眼睛逐渐睁大，带着狐疑的表情：“这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可是哥谭，而且你只是想买点水银而已，又不是什么枪支弹药。”
男人夸张地拍着特洛伊的肩膀：“外地人来到了哥谭要学着入乡随俗，总是被框在规矩里可是没法发展的。”
是这样吗？或许如此，所?以贾斯汀·汉默才会签些容易被告上法庭的合同，而来到哥谭的马戏团表演也堂而皇之地雇佣童工。
至少有一点很明确，特洛伊不是很想因为这件事情而撬动布鲁斯·韦恩，但?又不能告知韦恩集团的其它同事关于蝙蝠侠装备的秘密，更不能因此而影响韦恩集团的正常物资采购供应，思考了一番之后，特洛伊缓缓点了点头，从对方的手里接过了那张写着一个地址的小纸条。
看?来现代社会不仅带来便利，也会给魔术师带来麻烦。印象里阿奇博尔德家族的家传术式也能用水银来做出自律式魔术礼装，被称为“月灵髓液”，也不知道他们在补充水银的时候会不会像是他现在这样大费周折。
像是部分野生动物的獠牙，心脏和骨骼，还有曾经很好获取的硝|火，乃至一些上了年头的化石，都成为了采购渠道相对复杂的紧俏货。
当然，大家族的魔术师自有办法获取这些资源，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隐秘圈子，但?特洛伊如今是要为了蝙蝠侠来采购物资，再加之他几乎已经不再牵扯弗雷因家系的生意，自然也不打算去撬动那些他曾经辛苦逃离的内容。
总而言之，一番斟酌之后，当日傍晚，他循看地址找到了一家饭店。
没错，饭店，特洛伊捏着纸条确认了半天，这个名字就是一家饭店，而不是什么别的特殊区域，他甚至打开?手机用谷歌地图了一下，结果显示这家饭店的网络风评居然还不错。
店门口的招牌上用漂亮的艺术字写看?冰山餐厅。
饭店里大很少，明明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段，里面大部分的座位都显得空荡荡的。特洛伊拉开?店门找了个位置
坐下，很快就有侍应生把菜单端了上来。
价格也偏贵，但?不是完全无法接受，特洛伊觉得这家店人少的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这里诡谲的灯光效果和非常让人缺乏食欲的布景氛围。
“您需要点酒吗？”
服务员问。
“啊我不喝酒，茶或者果汁就可以，还有，我需要追加店里的第四号套餐。”
特洛伊抬起手，点出了菜单上本不存在的内容。
服务生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在打量对方的穿着，而这位生面孔的顾客并没有畏惧或者警惕的表情，只是一推眼镜，对着他很有礼貌地笑了笑。
“第四号套餐”，意味着需要走私一些不那么危险的违禁品，层级低于枪支弹药和部分众所?周知的药物，也没有多少货运危险。
魔术师之间也会有私下里交易魔术礼装和耗材的交易会，甚至包括魔眼在内，都会定期组织不上税的隐秘拍卖会，因此特洛伊虽然是第一次掺和进这种行当，但?并没有太过紧张，他甚至还顺便点了些别的食物来当晚饭，比如在餐厅评价的APP上颇受好评的煎羊排和蔬菜浓汤。
先?端上桌的是正常的晚饭。特洛伊趁着没人注意伸手在盘子边缘点了一下，魔力将羊排瞬间分割成等距的矩形，紧接着他放下餐刀，开?始用腾出的那只手举着手机刷新闻。
斯塔克工业第三次拒绝了技术共享的提案，暴雪公司即将推出一款新游戏，布鲁斯·韦恩新的绯闻女友··特洛伊点开大图看了看?“绯闻女友”的照片，还不错，这次不是哪个被不慎拍到的女同事。
哪怕是编排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的爱情故事也比把和布鲁斯一起出现在任何?一个公共场合的异性编排成绯闻女友要靠谱，特洛伊想，他至少愿意为了蝙蝠侠花一万美金买一颗子弹，而且还是十二颗起售的捆绑销售。
考虑到同事之前建议过的“总觉得弗雷因先?生不太分享自己的生活”以及他基本上空荡荡的社交媒体，他举起手机对看?高脚杯和桌面拍了张照片，附文?“最近新发现了一家味道不错的饭店”。
等吃到一半的时候，美国队长评论：“是在哥谭吗？叫什么名字？”
“冰山餐厅，在排行榜上排位还挺靠前的。”
特洛伊回答：“目前没踩雷，可惜这家店不送外卖。”
很快，他在这个对话下面收到了更多评论。
托尼·斯塔克：？
律师-娜塔莉·罗斯曼：？
现在这都是什么风气，特洛伊想，好好的话不能好好地说，打个问号谁知道你们想要表达什?么，别人说不定是觉得价格贵，但?这群家伙明显不缺钱。
他没再去管纽约那边的回应，在一顿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个身高低矮，戴着高耸礼帽的男人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对方向他脱帽欠身，露出脸上佩戴在右眼位置的单片镜。
这个装束让特洛伊险些启动自己的魔术回路。
现在这个时代正经人谁在室内戴那种高耸的帽子啊……还有单片镜什?么的，让人很难不想歪到魔术礼装的方向去，特洛伊顿时有些紧张，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这家饭店是被伪装成饭店的魔术公房。
好在脸上的平光镜带来安全感，面前的男人并不是魔术师，单片镜和礼帽也只是普通的装束，简而言之这人只是喜欢穿奇装异服而已，只要能合理?供货，对方哪怕喜欢女装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特洛伊先?是微微蜷缩起拳头，又舒展着放开，这点下意识表露出紧张感的小动作也成功愉悦到了企鹅人，就说嘛，怎么会有没背景的人来到他的店里还堂而皇之地随便点菜吃，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么，先?生，您的“四号套餐想要买点什么呢？”
他问。
特洛伊噼里啪啦地报出了一长串的材料清单，如果这里都能买到的话省得他再一家一家地跑市场，哪怕多添点委托费都好。
“主要是需要十?一品脱的纯净水银，用锡壶或者别的什?么容器装好给我，价格你们去开?，我这边核算一下会给一个完整的报价清单，剩下的东西有就买没有也不勉强。”
特洛伊说：“东西要得比较杂，添麻烦了。”
“哦——”
企鹅人拖长了语调，打量看特洛伊。对方西装革履，戴眼镜，手边提着一个公文包，完全就是普通上班族的打扮，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件看上去值钱的东西，而且看?时间直接打开?手机，连表都不戴。
……买的东西倒是稀奇古怪。
“这些货物我们能提供。”
他问，双手交叉在桌面上：“但?先?生，我们这里可是诚信经营，不能随便卖给不可信的人，您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诚意吗？”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交代对方的所?属势力，最好还能透露一点这些货物要用来干什?么——毕竟种类繁多又奇怪。
水银的合金形式，比如银汞合金可以用来补牙，但?水银单质的用法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凶险的地方，比如法老木乃伊灌尸体的手段，或者坟墓里为了预防盗墓者的防御措施。
特洛伊不慌不忙地拉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翻出了一份供货合同：“这是预付款合同的制式，如果是分批次供货，我们会在一开?始付清10%的汇款，在收到第一批之后付50%……”
“我不是说这个！”
企鹅人打断他：“是你自己的诚意，我们这里没人敢做生意不给钱。”
“哦……”
特洛伊再次拉开?他那个公文包，从里面掏出韦恩集团的研发工牌，银行的信用卡，工程师的相关资格证书以及免冠一寸照片：“您是想确认这些东西？”
科波特：“…………”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1]危险化学品经营许可证：我其实不知道美国用不用这个东西反正中国肯定是要用的。理论上并不是所有工业原材料都能随便乱买。
50、50
所以到底是谁给这?家伙推荐来的这?里……科波特看着面前的一摞证书和资料,陷入沉思?。
他想要的证明肯定不?是这些东西，但冰山餐厅营业这?么多年，确实也?没碰到过这?种说话不?过脑子的神经病——买的货物倒是不难弄到手，就是非常“不?懂规矩”,欠缺“最为基础的入行指导”。
或者说,大概是从来没接触过哥谭的这?类特殊产业，科波特装模作样地把这?些文件证书拿过去看,从工程领域的资格证明到韦恩集团的磁卡工牌一应俱全,看上去应该都是真货。
韦恩集团……他盯着那个有些扎眼的LOGO看了半晌,心情颇觉复杂。
韦恩和科波特一样，是参与了哥谭最初建立的几个家族之一,这?座城市里很?多地方都留下了韦恩的影子。原本在布鲁斯·韦恩的父母出事之后，大部分人都认为韦恩家会从此一蹶不振,甚至有可能直接衰败下去,但似乎从某一天开始,回到哥谭的年轻继承人重新将这?座公司导向?正轨。
当然,大多数人都觉得布鲁斯·韦恩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花花公子，沉迷于极限运动和一个又一个换得勤快的女伴，只是自己走了狗屎运恰巧碰到了能够将公司经营顺畅的卢修斯·福克斯先生，以及那个姓潘尼沃斯的管家——但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更何况，从整段人生经历来看，这?位布鲁斯·韦恩先生的运气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而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据说是韦恩集团前半年新聘请的工程师，技术过硬,实力卓著，亲自参与了哥谭市核动力供暖设备体?系的研发工作，如今应该也是在为了那位韦恩而奔走，具体原因不?明。
同样参与了哥谭市早期建设的科波特家族，却成为了如今哥谭之暗的偏安一隅。
对比产生嫉妒，嫉妒使人面目全非。科波特忍不?住想要频繁抖腿，他自己在工程技术领域也?有些斩获，但主要还是在经营黑帮业务，精力并没怎么放在研究上，最主要的成果也?只是做出来了一把多功能雨伞。
而特洛伊端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脊背挺得笔直，摆出了和别人进行商业谈判的架势。实际上他也?是第一次干采购的工作，不?知道对方会报出什么样的价格，但毕竟布鲁斯给他开了一万美金一颗子弹的高价，只要对方的报价不?要太离谱，合理商量一下冗余空间还是很大的。
“您怎么会找到我这?里？”
企鹅人斟酌了一下语气：“我想，韦恩集团……我是说，想您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考虑我们这类进货渠道的，我是说——”
他一连用了好几个不确定的词，态度谨慎地试探：“韦恩集团在这方面不能给你助力吗？还是说，你现在所做的是为了自己而做准备，不?是公司委派的工作？”
“一半一半，是韦恩先生让我自己尽力用各种手段尝试试试看，把项目全权交给我自己来负责，但最终结果还是要交给他，因为项目组也?没什么别的成员，所以采购和研发工作都是由我在负责。”
特洛伊一板一眼地回答，甚至还讲述了自己到底是怎样打听到冰山餐厅这?个地址，将全过程一点不剩下地叙述了一遍：“招标的化工企业说如果想买些不?太好买的东西可以来这里问问。”
至于研发内容，那是万万不?可能透露的，炼金术师泄露神秘可是大问题。
科波特干咳一声，招呼着服务生再多上些餐后的点心水果冰淇淋，说自己要先去看看最近一批进货时间，等一下再来确定供货周期，毕竟要知道我们这些货物都是一船一船拉过来，您要的量不算大，没办法单独运，只能在别的生意里当个添头。
特洛伊对此表示全然理解，他看过哥谭的深水港口，大量来路不?明的货物会趁着夜色被运进这?里，为了几壶水银单独想办法也?确实不?太符合利益。
于是科波特留下一堆餐后甜点消失了。
特洛伊对着已经换过一轮的桌子拍照，发动态：这?店也?太亲切了，现在桌面上看到的一切都是老板白送的。
地址定位，哥谭市，冰山餐厅。
照片里彩虹松饼堆成小塔，旁边点缀着奶油冰淇淋和果汁，颜色丰富场面诱人，调整一下色相和饱和度就可以直接拿去当宣传插图。
托尼·斯塔克：？
娜塔莉·罗斯曼：？
托尼实在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来：“弗雷因？你现在状态怎么样？如果是被绑架了就用莫斯代码敲个SOS出来我会去联络老蝙蝠来救人的。”
特洛伊很?迷茫：“我很?好啊？哥谭白天的治安其实还好，只要晚上不?随便乱出门我感觉问题也?不?算很?大。”
托尼：“……”
问题已经很?大了，你现在所在的地址就很让人想多：“所以，你现在在冰山餐厅干什么？身上带枪了吗？如果这?附近突然发生火并你能有办法全身而退吗？”
在干什么……在谈一笔不?需要资格证书的水银生意，但是魔术礼装上的事情不?方便讲给斯塔克这?个纯外行，而且未必蝙蝠侠就愿意向对方公开他自己的武器种类。
于是特洛伊很?诚实地说了一部分真话：“在吃饭。”
托尼：“……”
是这个世界开始变得不?对劲，还是他自己的思?维跟不?上时代了。全世界最聪明的大脑宕机了那么一两秒，他干咳了一声：“下次挑饭店的时候我还是建议你换一家。”
“哦，好的。”
特洛伊从善如流，果然斯塔克工业是诚信企业，不?会考虑这?种不?上税又没有许可证的走私渠道。
短暂的交谈之后，科波特再次登场。
消失的这?十几分?钟里，他安排手下调查了特洛伊的个人身份，教?育经历，入职履历，还有韦恩集团最近的相关情报。而出人意料的是，这?家伙好像确实是个出身非常“清白”的研发人员，从MIT毕业之后入职斯塔克工业，就连来到哥谭都是因为老板不做人导致整个部门的批量裁员。
简直是因为黑天鹅事件导致事业不?顺的典型案例。
前任公司汉默工业如今正陷入诉讼危机，每隔一段时间就能传出他们在和斯塔克工业法务部门互相对线的消息，离职看上去也是情有可原……这么一分?析简直会让人开始觉得面前这?人有点倒霉了。
科波特顿时产生了点别的想法。
“韦恩集团给你开多少?工资？”
他摸着下巴问：“听说你是做武器装备出身的，在斯塔克工业的职级也定得不?低……我这?里可以给更多，你要不?要来为我干活？”
特洛伊：？
这?人消失的十几分?钟是去嗑|药了吗？
他问：“您是做商业贸易方向的？我猜应该不需要研发人员才对。”
“只要是有才能的人，当
然是来者不?拒的嘛。”
科波特回答。
哦，又是一个梦想远大现实骨感的家伙。
特洛伊顿时联想到了心比天高的贾斯汀·汉默，他对这类人向?来没什么好感：“任何东西的研发都要依托于设备，五轴精密数控加工中心，激光定位安装跟踪仪，演算量惊人的超算计算机和一系列特种加工设备，韦恩集团提供这?些东西我才能为他们工作，实际上您就算真的招聘我来画图，画出来的内容加工不出去也?没有意义。”
“但是我听说，你自己就制作了很?不?错的机器人——”
“那个是韦恩先生出钱的委托，从财报上您也看出来了，砸进去不少?本金呢。”
特洛伊随口报出了维修蝙蝠车所需要的开销。
“但，那个斯塔克不?是在山洞里都能做出来战衣——”
科波特很不?甘心，山洞里总没有什么机加工设备和激光定位器。
“所以那是斯塔克，不?是我，如果你能做到给斯塔克开工资让他去给你干活的话大可以试试看。”
特洛伊面无表情，用榔头和简陋的淬火工具造出战衣这种事情他确实想象不?出方法，或者说不能用魔力的方法，某种意义上，托尼·斯塔克比他还要像个炼金术师。
一通交流之后，企鹅人宣告放弃。他确实没办法为了一个人来建立一整套工业体?系，还是走私倒卖货物，在哥谭的暗面里逐渐发展更适合他。
货品的价格倒是算不?得什么，就算加上溢价，特洛伊答应得也?是轻描淡写，很?快就和对方签下了稳定的供货合同——并非是以韦恩集团为背书，而是他自己的个人行为。
理由很简单。特洛伊发现，冰山餐厅除了是一家伙食质量不错的餐厅之外，还额外出售大量炼金材料——都是市面上很?难买到的那种。
按照商业合同的惯例，第一笔金额交付10%。除了水银之外，科波特甚至还能供应兽牙、兽皮、部分深海鱼类、珍珠宝石、硫磺和一系列和神秘关联不?深的炼金原材料，特洛伊非常愉快地以个人名义?下了订单，表示除了韦恩集团的委托之外，能找到这么方便的购货渠道真是比亚马逊和Ebay还方便。
这?也?太便捷了，他要还是个隶属于魔术协会的人偶工学魔术师的话，一定会把这?家店推荐给他在时钟塔的每一个小伙伴。
“……但是。”
企鹅人已经开始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了：“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研究，需要整张熊皮呢？我们倒也?不?是不能从西伯利亚进货，可总觉得这?有点奇怪……”
有钱赚倒是很好，但是这位先生的涉猎范围也太奇怪了。
“啊……我最近想要在哥谭买套房，熊皮是打算拿来当地毯的。”
特洛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前些日子忽悠斯塔克的经历让他现在格外膨胀，说谎连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还有兽牙和动物骨骼都是新加的装饰品，您知道的，家里总得有那么点值钱东西来充门面才行。”
但企鹅人没有像斯塔克一样还没怎么解释就深信不疑。
他看着特洛伊身上的平价西装和看不?出品牌的黑框眼镜，外加连手表都不戴的手腕，心道你浑身上下的行头说不?定都比不?过我一把伞，怎么还要用熊皮之类的东西在家里摆阔。
但没有商人会拒绝钱，只要对方确实掏得起，于是他还是摆出表面笑容，说着祝您尽快找到合适的新家这?样的场面话。
在付过定金之后，他们愉快地敲定了这?周末提货，特洛伊当天会开车来港口附近取件，科波特向他保证，到时候自有手下会帮忙装进他的汽车后备箱。没想到最大的难关吃顿饭就能解决，特洛伊对哥谭的印象分?调高了好几个等级，甚至主动掏出手机表示希望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下单的话可以直接发短信。
科波特嘴角一抽：“……不必了，我们这家店经营了很?多年，您有什么订购需求可以直接来下单，还是点出‘四号套餐’就好。”
“真是太感谢您了。”
特洛伊保持着职业笑容收回钱夹，将信用卡重新插回钱包的卡套：“给我省了好大的功夫，祝您生意兴隆，先生。”
*
科波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
一个普通工程师是不可能一口气花这么多钱来买下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的，谁造机械设备要熊皮和兽牙啊，而且还订购了大块的青金石石料，这?种东西除了做宝石以外普通人很少?会想要原矿……虽然原矿的价格比较便宜。
而且弗雷因先生当时一边吃奶油松饼一边表示自己需要一个纯青金石打造的麻将桌，这?都是什么敷衍的理由，科波特想，对方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是“提前示意不希望别人知道原因”，以及“请您见好就收不要打探”。
于是当晚，他紧急联系了自己的手下，给特洛伊的家里送了一锡壶的水银去试探。
牙刷杯子那么大的小壶和预定十一品脱的量相比差距甚远，部下站在特洛伊的庭院门口表示，这?是他们老板的一点心意，因为采购周期需要一周，所以提前搜罗来了这?一点点货物，是追加的不?收钱，还请您能笑纳。
特洛伊捧着杯子，打开看了看，通过眼镜传回的信息，里面确实是他需要的水银没错。
这?是什么良心卖家，他真心实意地对科波特先生表示了谢意，郑重地希望他的部下能够传达，并且当着对方的面给冰山餐厅打了声情并茂洋洋洒洒的五星好评，在附图里加上了他今天拍下来的所有美食照片。
“这?是我从纽约来哥谭之后发现的最宝藏的一家饭店了！”
特洛伊最后写道：“如果不?是我从英国来，以前的老熟人也都不太爱出门，我会愿意把这?家店推荐给自己过去的每一个朋友！”
内容真情实感得让人汗颜，和那些因为被胁迫而留下好评实则战战兢兢的顾客画风完全不同。
——至于特洛伊，他觉得自己说得都是实话，至少穆吉克一定是愿意多一条供货渠道的。
“全部物资收到以后我会给你们寄感谢信，感谢科波特先生的慷慨体贴。”
他说，简直想要握住对方的手，他在当魔术师的时候遇到的供货商一个比一个坑，哥谭这?个城市果然还是有优点的。
手下：“……”
淦，慷慨体贴，企鹅人，这?两个词能联系到一起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房间门被关上了，特洛伊满意地回了自己的工房，有了这?一批额外的供货，他大概可以提前造出十二发子弹当中的六发，让蝙蝠侠先提前凑合用——对方也是全年无休的英雄，想必这?次的生意一定能让三方全部都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企鹅人：我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51、51
众所周知,魔术师除了天赋才?能上的差距以及追求根源这个终极目标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囤积财产。
魔术礼装需要钱，设备需要钱，一颗魔眼就能卖几千万美金,魔偶和宝石魔术用的宝石售价也高得不知凡几,标价后面跟着一长串的零，很容易让人对钱产生错误的认知。
探寻根源是代代传承的目标,而为?了让魔术师家系一代一代不根绝地传承下去?,找到合适的敛财手段也是必要之举。爱德菲尔特家族经营着英国的连锁超市和宝石生意,雷曼家则是出售的魔眼世家,包括和人造人密不可分的穆吉克家和罗榭如今执掌的弗雷因,都各有各的生财之道。
特洛伊原本以为?自己从来到纽约开始就注定要远离这一切，毕竟斯塔克工业的薪水开得再?高作为?打工人也不可能支持得了魔术师流水一样的开销,但没想到维山帝的法?师们简直是业界的廉价劳动?力,而且居然?还有冰山餐厅这种除了卖饭以外还卖各种全球杂货的奇妙店铺。
他把?锡壶拿进?房间，将水银倒进?地面上预先挖好的导流槽里,银色的液体流动?出复杂的阵法?，隐隐约约构成树形图。
从窗户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视线。视线投射在皮肤上的感觉有种微微的刺痒，这并不是皮肤之下神经末梢带来的真实感受,而是长时间魔术师训练带来的条件反射。
房间的地面做了反侦查处理,没有魔力的人类无法?窥见其任何辛秘，特洛伊站起身，走到窗台边上,朝着那个方向久久凝视，直到视线消失，他拉上了窗帘。
远处的树梢上,戴着夜视望远镜的人捂着心口，急速喘息。
这是什么感觉！企鹅人的部下紧张得冷汗都要流淌下来，他确信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们两个人对上了视线，对方绝对发?现了他，紧接着传来的就是心脏都仿佛要被攫住一样的紧张感，好像生命都被捏在那双眼睛里，藏在了黑框眼镜的后面。但他们的直线距离隔着好几百米，还有暗沉的夜色，能见度和视野穿透度都很低，他甚至用上了热成像仪——
该死的，为?什么对方就会发?现。
他狼狈地从树上窜下来，去?给?科波特发?信息，说?自己已经暴露了，没办法?再?继续盯梢下去?。
而房间里，特洛伊认真检查了自己的室内装潢，确保没有被发?现任何魔术师的辛秘。寻常的视线，比如大街上的惊鸿一瞥或者更加轻描淡写的场合，他大概还不会发?现得这么迅速，但那可是在加上夜视镜几乎是毫无阻拦大喇喇看过来的眼神，对他而言醒目得简直是黑夜当中刺过来的一束激光。
太蹊跷了，正好是他在收到了水银的当夜就遭到了盯梢。特洛伊没怎么正儿八经和□□打过交道，对于哥谭市的暗面理解程度仅限于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脑袋不太正常的小丑和毒藤女，但实际上企鹅人所执掌的势力范围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地下势力。
他决定还是再?加强一下自己房子的防御措施，虽说?以后肯定是要搬家，但至少他目前还需要住在这里，连一个小学生都能入侵进?来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而另一边，收到信息反馈的科波特倒是表情未变，他想要知道的大部分信息都已经回笼，至于特洛伊的反侦察能力，他将其归咎于天才?的特殊，毕竟外人也不可能有什么办法?钻进?斯塔克的地下实验室，从中一窥究竟。
送来了水银，证明了他的住所确实是这个地址，当前的情报准确无误；他接收了，表现得很感激，至少十?有八九能够证明这东西对他来说?确实有用。
至少目前为?止，这些情报就已经足够了。
*
翌日?，特洛伊正常上班。
布鲁斯·韦恩大概在快要午饭的时候才?姗姗来迟，出现在实验室里的时候，特洛伊正在和卢修斯先生一块改装一处蝙蝠侠战衣的勾爪，他提议想要新换一种钢索材料，能够在保证安全性能的同时做到减轻重?量。
“但是尖端如果没有配重?的话，投掷精度可能会受到影响。”
福克斯老先生对这些细节要求非常严格：“而且蝙蝠侠已经习惯了过去?的那种重?量，突然?更改的话，说?不定反而在战斗当中会出现意外。”
“干脆做个弹射弹道，省得自己亲自伸手去?甩。”
特洛伊拎着手里的绳索：“正好我去?做个抗交变载荷的疲劳试验，之后报告会提交给?您。”
“哈哈，你倒是在这方面一板一眼，该做的试验一样不落下——明明不是批产件，而且如果发?现产生局部裂痕的话会直接换新的。”
卢修斯笑?了笑?：“看不出来是做武器出身。”
特洛伊停顿了一下，就像是精密的计算机突然?发?生了一瞬间的演算停滞，但很快又继续流畅地运作下去?。
“武器出身也要考虑使用安全性嘛，枪也不能随便炸膛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转身去?实验设备上挂钢索：“要是因为?敌人以外的原因受伤的话，就算是我也会觉得有些良心难安的。”
——魔术师真的有良心这种东西吗？
蝙蝠侠，白天的布鲁斯·韦恩踏进?实验室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拄着一根拐杖，走路的动?作有点跛，不过韦恩先生经常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弄伤自己，这已经是哥谭市市民们众所周知的事情了，算不得什么秘密。
他看到特洛伊，冲着对方打了声招呼：“嗨……真不太凑巧啊，昨天我去?了一趟怀俄明州，那边的攀岩场所很独特……”
言下之意，总之就成了这样。
特洛伊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太想要指点自己的衣食父母，毕竟对方才?刚刚慷慨地给?他支付了六枚子弹的薪水，他甚至还没做出来成品韦恩先生就打了全款，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唠叨：“您现在已经有孩子了，至少要给?年轻人做个正常一点的榜样。”
什么？韦恩先生眨了眨眼睛，就像是熬了一整个通宵一样困倦。
实际上他也确实熬了一个通宵，蝙蝠侠全年无休，只要哥谭有需要，不管什么精神状态他都得出勤。
“这件事情是格雷森先生自己同意了的，如果他有一天不愿意的话，也可以随时退出，蝙蝠侠其实并没有勉强他什么。”
卢修斯忍不住为?他的老板说?几句好话：“他实际上……很愿意从事这样的一份工作。”
小孩子能懂什么，还不是成年人怎么引导他就怎么想。特洛伊在心里直反驳，但并没有直接顶嘴——不管怎么说?韦恩先生还受着伤，说?不定他也只是个负责打钱的工具人，一切都是蝙蝠侠的错。
布鲁斯把?拐杖放在门口，整个人坐在座椅上，很没形象地用旋转靠背椅的轮子划过来，围观特洛伊和卢修斯先生的研发?成果。
蝙蝠侠的装备里内嵌了无动?力外骨骼，
只要他不是手脚直接断掉，都能够强行驱动?着这具身体继续运作下去?。特洛伊收到的解释是“这样可以节省体力”，他对此虽有疑惑，但毕竟是甲方的需求，在可许范围内他并不会提出什么质疑。
而布鲁斯，韦恩像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边看电脑屏幕里的蝙蝠车构图，一边从抽屉里掂量着新的蝙蝠镖弹射器，他的外套比自己的体型要大一号，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有效掩藏了大衣之下的体型。
“膝盖受伤了？”
卢修斯问?。
“嗯，打算等会儿就去?医院拍个x光……”
布鲁斯看上去?不以为?意，可能这人实在是摔太多次了，不知道该说?是命大还是倒霉。
“那正好让我看看。”
特洛伊说?，伸手扶上自己的眼镜，自从斯塔克实锤了这是个类似谷歌眼镜加强版的智能穿戴设备以后，特洛伊在这方面的礼装使用上就有点有恃无恐：“有类似的功能，是做出来辅助健身用的，用来监测跑步的时候的肌肉和关节状态。”
布鲁斯：“……”
槽点太多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吐哪个了，这种乱七八槽的理由到底谁会信啊。
但现在重?点在于特洛伊可能会发?现他的马甲，而他能怎么办呢，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他做不了任何事，像是在小丑出现的当晚被摁在桌子腿旁边一样弱小可怜又无助。
x光一样的视线扫了过来，特洛伊皱着眉毛着重?检查了膝盖部分，露出惊愕的表情。
“韦恩先生，我不知道别?的医生有没有过类似的诊断。”
特洛伊说?：“半月板有很重?的磨损，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部分，您膝关节滑模组织提供的关节液已经严重?不足了，这样会导致腿部屈伸不利，再?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有可能会导致膝关节骨性关节炎。”
和医生的警告几乎一模一样。
布鲁斯眨眨眼睛，想要像是他敷衍医生一样敷衍过去?。
但认死理的工程师并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敷衍。
特洛伊义正言辞地表示您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晚年生活可能会过得很痛苦，人不要在自己年轻的时候过度作死，身体健康很重?要，就算韦恩集团掏得起一站式ICU维护设备和全自动?轮椅，膝盖上的疼痛还是疼痛，人又不能靠止痛片活过一辈子。
现代设备能够构建起钢筋骨架和全方位的庇护，但终究无法?缓和真实的痛苦。
布鲁斯对此并没有太多表态，他压根没考虑过自己的晚年，人生是一条不断向前的单行线，他的一部分伴随看父母一起死去?，剩下的部分扎根在哥谭里痛苦生长，汲取这座城市的养料，也试图反哺哥谭本身。
特洛伊的视线继续扫过去?，从膝关节到腿骨。布鲁斯·韦恩的股骨周围排布着密密麻麻的钢钉，肌肉上也带看缝合过的痕迹，那些细细密密的手术痕从皮肤一路蔓延到内里肌腱，带着点让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恐惧感。
打进?去?这么多金属，这人就连身体密度都和普通人类不一样了。
就在他打算继续看下去?的时候，眼镜突然?被摘了下来。卢修斯先生折叠好镜框，倒是没像是斯塔克那样自来熟地在自己的脸上试验，卢修斯只是轻轻将眼镜重?新放回了他的手里，摇了摇头。
对方的目光很复杂，从特洛伊浅薄的社会关系和职场经验来看，起码包含了“可以了”，“算了算了”，“大家互相给?个台阶下”以及“你有点越界了”的警告。
好，打工人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不该看的不要看，非礼勿视，不过韦恩先生这样下去?说?不定以后要靠假肢生活啊。
布鲁斯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态度无动?于衷，仿佛膝盖缺乏润滑运转干涩的不是他本人。
他带来蝙蝠侠的催发?货需求：“新一批的子弹什么时候做好？”
谈及工作，特洛伊只能把?老板的身体状态这个话题暂且先放过，点头表示在做了在做了，不要急不要急。
“可以加班先把?那六发?做出来，之后剩下的等材料到货之后再?追加。”
特洛伊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催发?货的Ebay卖家：“不过我该怎么交给?他啊，直接在上班的时候带来这里吗？让他来我家取好像也不太合适……”
主要是如果住房附近频繁出现蝙蝠侠，那房东大概会要求涨房租。
“带来这里就好。”
卢修斯先生干咳一声。
“不能做条生产线出来吗？”
布鲁斯眨眨眼睛，像是个想要指点内行的纯外行：“全自动?化那种，可以直接投入原材料进?行量产，特种加工设备可以做也可以买。”
一副我很有钱我啥都能买的态度。
“嗯……理论上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特洛伊陷入沉思，那不就是把?他自己手工加工的那部分改成用魔偶自动?量产嘛，但是不管怎么说?，在布鲁斯这里放一台魔偶也实在是太出格了：“但是这种生产设备，我没办法?把?它放在韦恩集团……”
哦，就是怕让别?人知道，毕竟是魔术师，布鲁斯了然?：“没关系，可以放在蝙蝠侠那里，那是全哥谭最隐蔽的几个地方之一。”
“你去?过蝙蝠侠的家？”
特洛伊震惊。
“不，我不是说?他家里，呃……”
布鲁斯卡顿了一下：“这不重?要。”
你果然?去?过。特洛伊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再?度堪破了什么哥谭市的秘密，原来韦恩先生不仅要给?蝙蝠侠掏钱，还要帮蝙蝠侠养个儿子兼童工，这也太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特洛伊：啊这，爱得深沉啊。
过年期间可能会去捉虫前文错别字和语病，剧情是不变的，所以没啥反刍的必要，直接忽略修文提醒就好，为此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52、52
交易日定在周末。
这些工业制品对企鹅人来说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买不到，要知道他的情报网络和手下遍及整个哥谭，自营业务在整个港口都有着不俗的吞吐量，很快,十一品脱的水银就已经找到了来路,被严格密封好，装进集装箱,送进前往哥谭的货轮。
而就在他打算电话通知特洛伊最近做好准备去取货的时候,手下传递给他了另一个情报。
——特洛伊·弗雷因,韦恩集团的研发员工,荣登哥谭某个黑帮组织的悬赏名单。
“为什么?？”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科波特非常奇怪：“虽然那家伙可能确实?有几分本事……但是他在哥谭应该也没主动挑衅过哪一方的利益？”
真要相处起来,以科波特这么?多年的识人能力判断，只要对方不是个奥斯卡级别的演员,那他确实欠缺和黑帮打交道的经验,可以看出来他的大半的人生都生活在光明之下，甚至和哥谭这个城市都有些格格不入。
“是黑门监狱那边传出来的委托。”
他的手下老老实?实?地汇报：“交到了双面人那里……然后大概是对方抛了硬币以后决定杀死他。”
但是他和双面人有仇吗？企鹅人觉得很费解,主要是他已经收了10%的定金又花钱买了一大批的货，如果?货物收不回去的话他也没办法拿到剩下的钱——早知道就一开始威胁对方付全款了。
这些天里他对特洛伊这个人的情报了解又更多了一些,知道他造出一个仿真机器人去参加韦恩的慈善晚宴，并且还直接朝着小丑开枪的经历,据说还有从毒藤女手下全身而退的战绩——虽然据说是蝙蝠侠及时赶到,但仍旧有小道消息称，他其实和毒藤女过了几招，近战搏击的水准不相上下。
科波特对这种小道消息的真实?程度感到怀疑,他可是近距离接触过这个人的，对方身上并无多少锻炼过的痕迹，至少看上去不是很能打,而且还戴眼镜，非常符合他对研发型人才的刻板印象。
“大概是因为之前闹得太过了，都说这家伙会是韦恩集团的新研发核心，之前的那个总工程师也有些年纪……”
几个手下互相交换意见：“而且又是军火行业出身，考虑到斯塔克在纽约的招摇做法，担心哥谭市出一个类似的家伙也很正常，在成长起来之前不如提前做掉。”
“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力量就先摧毁，这种逻辑也不是想不通。”
大家纷纷点头。
“其实还是得罪过一些人的，据说小丑就对他很有意见，之前听说在关进阿卡姆之前还扬言一定要杀了他。”
也有人提出不同想法：“那可是秘密悬赏，虽然金额不是很高，但谁知道到底动了谁的奶酪。”
但问题在于，不管他到底得罪了谁，现在他付了10%的预付款给科波特，而他们手里押着对方的货物没有收到第二笔打款。
收不到钱，就血亏——好其实也没有那么亏，企鹅人的资金周转覆盖这笔支出完全没问题，但是没有人愿意在商业领域无缘无故地吃瘪。
“难道要咱们提前去接应？”
手下提出建议，但自己都觉得这个建议显得匪夷所思：“但是这样很容易得罪人，双面人的手下也不好对付，如果?因为这样一单生意和对方结仇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不可能。”
科波特下意识否决，摸着下巴想了想，做出决定：“这样，咱们让他去自己提货。”
*
周五，当夜，特洛伊接到了冰山餐厅的送货电话。
“弗雷因先生，很抱歉因为最近工作比较忙，我们没办法亲自把货送到您家里，还是得请您自己去提一下，等到周六的时候我们的船员会先帮您把商品放进仓库里，到时候您自己开车来取可以吗？”
态度彬彬有礼，语气饱含歉意。
对方甚至都提前送了一小壶水银来他家，特洛伊当然表示这没问题：“我对那附近地形不是很熟，能麻烦你们提供一下仓库的具体地址吗？到时候我开车过去搬。”
“就等您这句话了！”
科波特匆匆挂断了电话，要了特洛伊的联系方式之后就安排手下给他发邮件，详细指出了交货地点和时间，比他们的货船到港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这点时间足够他们将水银和所需的一切材料运进仓库，并且在门口放好一个用来付款的POS机。
特洛伊同样结束了通话，在仔细思考之后，决心给自己的汽车后备箱也加上空间扩展术式，不然一个外形普通的三厢车还真装不下那么多的货物。
之后还要做点细节上的调整，被盯梢过一次之后，特洛伊对于在夜里前往这种高危场所都保持着最为基础的警惕，和小丑的对决让他即便是武装到了牙齿——物理意义上——也相当吃力，如果?再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糟糕情况，至少要保证能够应对。
而同一时间，双面人的基地。
男人坐在靠背椅上，手中磨蹭着一枚因为长时间把玩而边缘有些圆润的硬币。
他面对着手下的半边脸仍旧清隽，看上去和常人无异，而另外半边可怖异常，肌肉和骨骼虬结在一起，连同干涸的组织液凝聚成?让人不敢直视的画面。
他们上一次行动攻破了一家马戏团，这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益，毕竟那家马戏团也没攒下多少钱足以抢劫——但一切都只是命运的安排，硬币从手中抛起又落下，已经足够决定一大群人的生死。
而这一次，至少还有人愿意去悬赏——让这种随机行为也多掺和了几分利益牵扯在其中。
哈维·丹特忍不住想要扯起嘴角。
他另外半张脸早就已经成?了难以恢复的沉疴。熬过了伤口感染的风险和令人辗转难眠的痛觉，他在痛苦当中逐渐思考，精神和意志也应为痛觉而支离破碎，坚守了多年的光明和正义并没有带来任何?好事，反倒将?过去的人生击得粉碎。
特洛伊·弗雷因的情报不难查到，这个人大概也可以说是低配版天之骄子因为意外而辗转的典型案例，对方有着不错的学历，优秀的工作经验和个人才华，即便是遇到逆境也能很快找到新的工作，并且在韦恩集团也颇受重?视——一切的一切都和过去的他自己非常相似，让人更加忍不住去期待，这样的一个人被命运碾碎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或许会变成?自己的同伴，变成?哥谭市黑夜的一部分，那样的才华一定能够在这片沃土当中绽放出新的恶之花；又或许会一蹶不振，不知道死在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里，和被这座城市吞噬的无数生命一样。
不管哪种境况，都让人期待，就像是抛出的硬币正反两面。
也因为这种隐秘的想法，在收到悬赏之后，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接下了这个委托——委托方据说是和小丑有几分关系，从阿卡姆的情报网一路辗
转到他这里，对付一个有些才华的普通人，也算是下足了功夫。
直接狙杀掉对方实在是太仁慈了，他想，他要用让人插翅难飞的绝望来浸泡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灵魂，一想到对方会因此产生的变化，就会让人非常期待。
哥谭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没有人能够在这里幸免于难，他对此有着充分的自信。
当然，蝙蝠侠——这座城市有着属于自己的英雄，但这也很好解决，只要让蝙蝠侠今晚来不及照顾到这里，那么这个人就仍旧会是孤立无援的。
被自己信赖着的英雄所抛弃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呢？他自己就曾经遭受过这样的精神冲击，既然蝙蝠侠是哥谭的骑士，是整座城市的守护者，那么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刻，他没有出现。
迟来的正义不再是正义，而只是哥谭无数凶案当中的一起，落在一个人的头上就不啻于命运的重?压。
一枚硬币抛向空中，又落回手掌。
他这一次没有去看。
*
周六，哥谭市的深水港。
特洛伊驱车一路导航，停在了指定的仓库附近。
在他穿越整个市区的时候，远远地可以看到城市的夜空当中亮起的蝙蝠灯，这意味着今晚也是蝙蝠侠执勤的夜晚，哥谭市的市民们仍旧受他们的黑夜骑士所庇护。
这一天的早上他交付了预先做好的六枚子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改装好了自己的汽车，很从容地在晚饭过后驱车前往港区。
这里看上去空无一人，只有pos机被放在仓库门口，特意设置成?了付了钱之后才能开门的模式。其实特洛伊自己也完全可以破解这种程序，但本着诚信交易的原则，他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地付钱。
就在汽车即将减速，停进停车线的时候，地面发生了爆炸。热浪席卷前风挡玻璃，有子弹击中面前的视野，在玻璃上打出一片蜘蛛网样的裂纹。
留给特洛伊的反应时间很短，只够他向内侧扳下手柄，让整个驾驶室座椅从汽车的天窗位置弹出。
远处，狙击手啧了一声：谁会闲得没事干在汽车里装上弹射座椅。
座椅弹射升空，第二发子弹就打在了降落伞上，而伞面之下空空荡荡，狙击镜的捕获范围里早就空无一人。
几十米开外的仓库门口，特洛伊一边刷卡付钱一边在心里心疼自己没用几个月的改装车。
这享年也太短了，而且改装车不给上保险，他改造这辆车还花了不少精力，现在简直心在滴血。
双面人的手下们很快包抄过来，荷枪实弹，训练有素，即便他有着光学诱导的术式，也没办法同时骗过红外热敏的热成像镜。哈维·丹特站在一排持枪匪徒的身后，面朝特洛伊的方向，黑白两色的西装在夜色当中格外醒目。
特洛伊……他在抓紧时间打电话。
“科波特先生？”
他问：“请问在港口设置炸弹和狙击手也是您的安排吗？”
这家伙居然还活着？！刚刚收到一笔汇款的科波特非常震惊，但他不能把这种震惊表达出来：“呃……那当然不可能！我对此一无所知，需要我派人过去帮忙吗？”
——反正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又不费钱。
但特洛伊拒绝了：“还是别了，你再叫人过来我可能会误伤他们，除非有那种非常明显的标记。”
科波特觉得更加离谱了：“你有办法全身而退？”
要不是他知道双面人的势力范围有多大他就信了。
“对方已经有狙击手冲我开枪并且炸掉了我的汽车。说到这里，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科波特先生——”
特洛伊声音平静，在电话过滤之后更是听不出语气：“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办法还击，哪怕是误杀了他们，也只是正当防卫对？”
通话的背景音里，有连绵不断的枪声。特洛伊的声音很稳，似乎也在快速移动，但并没有跑步带来的气喘。他像是猫科动物一样悄无声息地翻过房梁，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嫌弃地抻了抻西装外套：“这种衣服真是一点也不好活动。”
科波特：“……”
果?然，他能和毒藤女打个平手是真的。
特洛伊还在电话里催他：“您能找人派辆车停在附近吗？要不然我没办法提货，停在附近就好千万别接近，这里太危险了我怕照顾不到司机。”
科波特：“…………”
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要被包围了。”
特洛伊感叹一声，像是在莫得感情地朗读课文：“抱歉，现在不太方便打电话，能麻烦您半小时后派人来接应吗？我想办法干掉他们就去取货。”
科波特：“哦，好的，感谢您的订单，冰山餐厅诚挚为您服务。”
他觉得他自己也一定跟着疯了。
企鹅人抄起自己的伞，准备去开车，手下连忙跟上来：“您现在过去可是要对上双面人的！”
“赔本的买卖我才不做，现在去说不定就能把双面人的盘子全都吃下来！富贵险中求，像是今天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都听见了吗，那个科学家说要把他们都杀了——”
企鹅人喊?，他从这一通电话里听出了点异常于普通人的疯狂劲儿，哪怕对方全程都保持着平静和理性，甚至记得提醒他叫个人开辆车去帮忙运东西，但这种子弹擦过周身却仍旧大气不喘的定力让他感受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些足够被关进阿卡姆的东西，虽然那很有可能只是转瞬即逝的直觉，或者他自己纯粹的臆想。
但从一无所有的伞童混迹到现在，企鹅人的直觉让他觉得这是个值得抓住的好机会。
同一时间，三枚指甲那么大的立方体从特洛伊的袖管滑落到指尖，他被逼至了一处墙角，这里足够偏僻，甚至都已经没了水泥地面——即便以超越常人的速度来回逃窜，也没办法跑得过摩托车和汽车。
“你知道人类被白磷灼伤的样子吗？”
双面人笑了起来，牵扯着另外半边狰狞的面皮：“结果?会很有意思，不会比我看上去更好看。”
“我想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利益纠葛。”
特洛伊有些困惑地问。
理论上，杀人犯法，虽然他现在是正当防卫，而且并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心理阴影，但真动起手来他很难向警察解释那些凭空出现超脱科学的东西。
而真的用枪或者不留痕迹的魔弹，又干不掉面前的这么?多人。
——不如拖延时间等蝙蝠侠过来，这是特洛伊的第二个想法，他在今夜看到了蝙蝠灯，那么就意味着蝙蝠侠一定会出勤。
但双面人就像是预读了他的想法
一样，畅快地笑了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简直有些喘不上气，在哥谭静谧的夜色当中显得诡谲可怖。
“就是因为你们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他说：“就是因为你们会这么?想，所以才会在余生当中都为自己的自满而感到后悔！”
“——开.枪！”
从枪.口中喷吐而出的并非寻常子弹，而是拖曳着慧尾煌煌燃烧的磷火。火焰遮蔽视野，在哥谭市本该有些冷渗的冬夜里掀起惊人的热浪。
这一天，蝙蝠侠执勤的速度因为更新了武器而比以往都要更快一些，在他紧急赶往新的事发地时，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在火焰当中，数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正拔地而起。
他不禁想起那份关于弗雷因家族的情报，他们最擅长的魔术，魔像创建术式，人偶工学。
作者有话要说：双面人：你要死了！
特洛伊：我看你们就是想挨打——
53、53
磷火熊熊燃烧,但特洛伊周身的?温度却?始终没有越过警戒值。
三名身材高大的?魔像环绕在他的?周遭，胸腔核心的?位置镶嵌着一个菱形的?铅块，表面雕刻着复杂的?纹路，正?在魔力的?催动之下?发出亮光。
头部很扁,没有口?眼五官,头身比例也和人类不同，像是?“手臂”一样的?部件拖得很长,直垂到脚踝。魔像的?身体素材直接取自脚下?的?泥土,甚至身躯和手臂上隐约还能够看?到被?翻出来的?植物根系和枯萎的?蔓草。
特洛伊站在三座魔像的?中央,周围的?空气发生了微微偏折,以至于他整个人在别人的?视野里都在猎猎动摇。
“一次性?便携炉心,能够就地取材地生成魔像（Golem），无论是?砂砾黏土还是?石块,或者钢筋水泥也一样,反正?都是?临时构造的?粗劣产品，让你们见笑了。”
他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苦恼了起来：“你们真的?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难题，如果直接把所有人都杀掉的?话,在警察那边可是?很难解释的?。”
这是?什?么东西?？有人抬起枪，对着魔像扁锥形的?头部就是?一枪,高热的?磷火温度没有对其造成任何影响,魔像只是?摇晃了一下?，就继续冲着这些人走去，身高带来难以忽略的?压迫感。
“你——”
双面人像是?被?扼住喉咙一样发出惊呼：“这是?什?么东西?？这就是?你的?发明？”
“你说是?就是?,也算不得什?么发明，不入流的?小玩意儿。”
特洛伊打了个响指，下?一秒,其中的?两座魔像动作起来，伸手抓住那些不断开枪的?匪徒举过头顶，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枪械确实对它?造成了些许伤害，砂土制造的?躯壳毕竟不如岩石，它?的?身躯不住地簌簌向地上洒落些细碎的?土块，但这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整具身体的?运转。
已?经开始有人恐惧地向后倒退，人类面对未知事物的?本能压过了双面人的?指令。
他一边躲避着魔像的?追捕一边大声呼喊：“一起射击，开枪去瞄准它?的?头部！这东西?并不是?打不烂！”
很快就有人开始响应，几个人一齐开枪，瞄准其中一座魔像的?头部，在大家的?齐射下?，砂土制成的?扁平锥形头部迅速就被?打烂，魔像趔趄了一下?，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当中，继续向众人伸出手，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为什?么总会有人认为长得像人的?东西?，弱点就也一定像人。”
特洛伊笑起来：“本来一直都觉得做出头来很没必要?，但是?既然只要?多一个土块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火力，那简直是?事半功倍的?效果，不是?吗？”
他踏开自己面前?燃烧着的?火焰，最后一座魔像始终跟在自己的?身边，让人找不到机会去偷袭。很快现场就被?清扫得七七八八，有不少人倒在地上哀鸣，他们大概被?扭断了骨头或者软组织挫伤——这些魔像下?手向来不知轻重。
“这不可能！”
双面人觉得场面有些失控：“该死的?，把榴.弹.炮拿出来！我不信一群土块捏出来的?假人能扛得住这个！”
特洛伊皱眉，临时拼凑的?魔偶面对狂轰滥炸确实占劣势，而且他现在只是?想赶紧取货离开这群疯子……哥谭真是?个神经病地方，这里的?反派脑子大多都不太正?常，横向对比一下?贾斯汀·汉默甚至都让人好接受了一些，毕竟他打不过斯塔克工业的?法务部。
他试图讨价还价：“先生，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我想应该也没有什?么不能通过对话解决的?矛盾，如果你们能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就这么离开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就此停手……”
但哈维·丹特的?态度很不配合，他另外半张脸的?肌肉狰狞着抽搐起来，整个人陷入一种奇异的?精神亢进?当中：“给我杀了他！”
特洛伊：“…………”
完了，这个人的?脑子也不对劲。他顿时觉得有点头痛，对手显然无所顾忌，但他过了今晚之后还想上班。
杀死会很麻烦，动手一时爽，之后还要?去给警察的?解释和报备，在这个网络时代?的?扩散效应会让之后的?生活都陷进?新的?困境，特洛伊一边向前?走一边低着头思考，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为什?么科波特先生和蝙蝠侠一个人都没来，现在这里已?经打成了这样不管他们谁都该注意到这里了才对。
*
蝙蝠侠……蝙蝠侠也在交战中。
他和赶到这里的?企鹅人短兵相接，在确认特洛伊安全问题不大之后，毫不犹豫地调转矛头开始揍人。
这个时候特洛伊一边指挥魔偶一边打电话：“科波特先生？您的?车到了吗？我这边很需要?一辆车来帮忙运东西?……”
科波特看?着蝙蝠侠的?那辆紧咬着自己的?蝙蝠车，心力交瘁。他来不及回话，在一阵爆炸和刹车甩尾的?背景音之后挂掉了手机，特洛伊猛然被?挂了电话表情非常迷茫，看?了看?已?经架起炮筒的?哈维·丹特，只能勉强自己继续迎战。
是?不是?该报个警，但是?现在自己的?手里控制看?魔偶，这种东西?根本没法给警察说明，可是?收起魔偶去报警的?话他又很有可能会中枪……
而蝙蝠侠毫不犹豫地用弹射勾爪击穿了企鹅人的?车玻璃，一只手保持架势，另一只手举起了枪。
这一次特洛伊的?改装里增添了自动瞄准功能，痛觉弹会主?动捕获标记范围的?人类，得以实现在移动过程中的?精准射击。子弹一枪即中，科波特捂住肚子歪倒在驾驶室上，汽车失去了控制猛然转向，被?蝙蝠车一路逼停，不存在的?器官剧痛起来。
这是?六枚痛觉弹的?最后一枚，蝙蝠侠满意地收起枪，这东西?造价不菲产能又严重不足，最好还是?每一发都用在刀刃上。剩下?的?手下?看?到蝙蝠侠居然会开枪杀人直接作鸟兽散，笑话，之前?他们这么肆意妄为汉族要?原因是?因为不会死人，现在企鹅人都中枪了，他们还跟着干什?么。
“说出你的?目的?。”
蝙蝠侠一只脚踩在对方的?手腕上，确保科波特无法挣脱。
“我，就是?来，送一辆货车……”
对方在生产临盆的?剧痛当中挤出这样一句话，悲愤异常，蝙蝠侠这两年也开始不做人了，以前?只是?被?打一顿而已?，现在居然都已?经开始采用这种阴损手段，哥谭要?完。
哥谭真的?要?完，特洛伊也作出判断，为什?么连水银都能买到的?供货商连一辆车都不愿意送，难道要?他在这个地方叫个外卖吗，韦恩集团附近卖披萨的?大叔都比他靠谱。
退而求其次的?办法暂时还没想到，但对方明显是?摆出了殊死搏斗的?架势，让他不认真都不行……特洛伊皱着眉毛骑虎难下?，
其中一具魔像已?经在手持榴.弹.炮的?作用下?摇摇欲坠，安全起见，这样下?去他真得动杀手才可以。
令地面一步一颤的?怪物中央，围绕着它?们的?指挥官。特洛伊伸出右手食指，左手扶右手臂固定方位，向着哈维·丹特的?方向瞄准，这样的?话一发魔弹下?来，他就会因为突发性?脑溢血伴随心脏骤停而死去。
比起被?魔像直接捏碎，这样的?手段起码更加“干净利落”，黑框眼镜之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魔力从全身被?压缩进?一条手臂，在皮肤之下?的?回路当中汩汩奔流，就好像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了正?在启动中的?枪管，很容易让人产生出自己的?手臂正?在燃烧的?错觉。
这是?基于合理性?的?判断，他并没有什?么杀人之前?的?迷惘。
就在这一瞬间，电弧的?亮光划过夜空，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影子从双面人的?背后袭来，摆出标准的?柔术动作，两条腿绞住他的?脖子。
攒聚到半截的?魔力骤然中断，特洛伊转过头，就看?到脸上戴着面具的?少年正?竭尽全力试图遏制住双面人的?动作，并且还能在对方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见缝插针地补上电击。
特洛伊：“……”
他赶紧调整战略，指挥着魔偶到对方的?身边去挡住子弹清理战场，驱离剩下?想要?偷袭的?匪徒，很快，就在一片混乱当中清出了一块勉强能对话的?空间。
特洛伊蹲下?身，手指搭在双面人的?脖子上，指尖的?皮肤能够感受到动脉一下?又一下?的?律动。
他不太清楚这些哥谭英雄的?行事逻辑：“接下?来要?怎么办？为什?么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就算你亟不可待地想要?加班，最好也别一个人以身犯险。”
“他杀了很多人，曾经指挥手下?袭击过一个马戏团，那很有可能是?……”
那孩子一边说一边用电击棍又给了他一下?，特洛伊很怀疑这样下?去双面人会不会因此而大小便失禁。
毕竟还是?未成年，他的?情报量很有限，只捕风捉影地听到了一点点细节就立即赶了过来。
“你要?杀了他吗？”
特洛伊问，用那种就像是?问“你今晚想要?来点披萨吗”的?语气。
格雷森看?上去像是?无声地抽噎了一下?，又或者没有，只是?夜色和浓重的?硝.火气味所带来的?错觉。特洛伊沉默地打量着这个孩子，对方的?胸腔不断上下?起伏，呼吸急促地垂着头，没有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对普通人来说，杀人还是?个很有压力的?事情，特洛伊想，他不是?很能共情对方的?想法，而自己童年时期的?记忆也没什?么参考价值，思考了一番之后，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发。
“我不会杀他。”
迪克·格雷森说道，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强调给自己：“我不会杀死他，之后我会把他送进?警察局。”
哈维嗤笑了一声。
而特洛伊则是?评价道：“和蝙蝠侠一样？”
他不是?很理解这种效率低下?的?手段，但是?这毕竟是?哥谭人的?城市和哥谭自身的?英雄，他作为一个外地来的?魔术师无权去置喙——毕竟偷偷把人用隐秘的?手段杀掉这种做法听上去确实很不“英雄”。
特洛伊看?着格雷森从腰间熟练地掏出拘束绳，将双面人捆在地上，对方的?动作用了很大的?力气，毕竟是?个孩子，想要?制住成年人颇为不容易。他想了想，伸手在哈维·丹特的?手臂上划出几道咒文，紧接着，对方就像是?重度肌无力患者一样倒伏在地。
“大概能起效一分钟左右，更长的?时间就维持不下?去了。”
特洛伊解释道：“是?麻醉剂哦。”
迪克·格雷森：“…………”
他那点愤怒的?心情也被?冲散了，你是?在把我当傻子骗吗？
他面无表情地把双面人捆好，正?好蝙蝠车的?车灯由远及近，只能看?清楚下?颌的?驾驶员开着车停在两人面前?，打开车门，“弗雷因？”
蝙蝠车里还捆着被?绑成了粽子的?企鹅人，当然这不重要?，对方就连嘴里都被?塞上了毛巾发不出一丝声音，等?会儿正?好一起打包扔进?警察局。
特洛伊抬头看?了他一眼，先是?很惊喜终于有人开了辆车过来，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笑容逐渐消失。
蝙蝠侠：……？
为什?么看?到了他之后失望反而写在了脸上……
特洛伊意识到自己的?面部表情看?上去不是?很有礼貌：“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这辆车没有后备箱。”
蝙蝠侠：……？？
他沉默了一下?，把这总结为魔术师的?思维和普通人不太一样，放过了这个话题：“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于是?特洛伊一通解释，从韦恩集团没有资质采购不到水银一直到有人给了他一张冰山餐厅的?纸条，再到慷慨的?科波特先生说让他来这里提货结果到最后都不见人，以及自己突然遭到了袭击没办法只能自卫反击……最后总结于，好不容易看?到辆车，结果蝙蝠车也没办法用来拉货。
蝙蝠侠：“……”
即便是?蝙蝠侠也感觉到了一阵智熄，从他得知的?那点情报上来看?，确实知道炼金术师的?材料和普通工业用品有差别，但实在是?没想到这家伙会辗转到企鹅人那里去进?货。
“那种子弹的?构成成分里含有水银？”
他只能问道。
“是?的?，但是?在哥谭很难买，如果自己买硫磺或者其它?化合物来提炼的?话，时间又容易赶不上。”
特洛伊点点头，承认了这个说法。
蝙蝠侠：“……”
行，这样就一切都说得通了。特洛伊会被?悬赏倒是?在情理之中，他对于一个魔术师的?生存能力有着充分的?自信，因此也没有太过紧张，当然，这也有试探对方实力的?意味。
第一次的?试探让小丑吃了痛觉弹，而这一次甚至还搭进?去了企鹅人——说真的?，在哥谭这种环境里，走私点化工原材料真的?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罪。
科波特在车里流下?了悲愤的?泪水，他就知道这种能被?斯塔克夸赞脑子好用的?家伙一定不是?省油的?灯。
“下?次你直接提需求给我。”
蝙蝠侠忍住了想要?叹气的?冲动：“我不会问这些材料要?用在什?么地方，也不会去追究你打算拿来干什?么。”
哦，特洛伊恹恹地应了一声，他一夜之间失去了一辆带有弹射座椅的?改装车，三枚一次性?炉心外加装在车里的?空间扩
展器，魔术师真是?烧钱的?行当。
就在事件即将要?圆满解决的?时候，哈维·丹特短促地笑了一声，他刚刚一直处在肌肉麻痹的?状态，就连声带都不太好控制，而现在总算得以恢复。
蝙蝠侠看?着他，实际上心情有些复杂。他是?认识对方的?，只不过是?布鲁斯·韦恩的?那个身份，他知道对方曾经是?怎样的?一个善良人，只是?在哥谭这种地方，就连维持善良本身都需要?消耗力量。
双面人另外半张脸盯住特洛伊：“我听到你买了水银放在仓库里——正?好我在那附近也准备了炸弹。”
叮地一声，一枚硬币从他的?口?袋里滑落出来，在地上打了个圈，不动了。
特洛伊猛地从地面上站起来，紧接着，对方露出胜利的?笑容，不远处的?仓库猛然蹿起火光。
十一品脱水银，折合起来是?12升，0.012立方米，不是?多大的?分量，但糟糕的?是?那片仓库区里本身就存放着危险化学品，任由火势蔓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汞蒸气将很快随着风吹向城市，蝙蝠侠肌肉骤然紧绷，又被?特洛伊抬手拦了下?来。
“这件事情上我比较专业。”
他说：“你留在这里。”
54、54
蝙蝠侠：“……”
他沉默了一下,之前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
但现在时间很?紧迫，他站起身来，压低了嗓音：“你?的魔力还剩下多?少？”
“什么？”
特洛伊站在原地，思维在先救火和先给这?家?伙清理一下大脑之间来回摇摆。
“三座魔像的生成和控制,之前一直在使用的身体强化,扰乱子?弹进攻目标的方法，你?应该从今天?晚上开始一直都?在消耗魔力。”
蝙蝠侠却没有放过这?个话题,他下颌绷得很?紧,判断道：“你?现在没剩下多?少能?够调用的力量了。”
骤然掉马,特洛伊还觉得有些晕眩,他其实隐隐约约知道蝙蝠侠应该是有些不?同,而且对?方也见到过他和小丑的搏斗过程，但能?够将自己的魔力残余量估计个八九不?离十,而且看上去对?魔术师的体系还很?了解,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是魔术师？”
特洛伊问，语气不?算友善。
“我认识康斯坦丁。”
蝙蝠侠言简意赅：“而且算是半个法政科的豁免对?象。”
有钱,难以对?付，恪守秘密,而且如果死亡之后会造成大量负面影响，如果一个人?同时满足以下几点,确实很?容易会被代行者判定?,可以豁免而免于法政科的审判。
好，这?种说法勉强可信，特洛伊长出一口气,坐上最后一具能?动的魔像肩膀：“你?的装备耐高温但也没高到火场核心?的程度，防毒设备对?汞蒸气的耐性也很?有限，临时强化来不?及了,而且我确实如你?所说也没剩下多?少魔力——”
他的语速很?快，魔像大踏步向着火场走，但蝙蝠车一直紧随其后，甩也甩不?掉甚至比他还要快：“所以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认识别的魔术师，那你?还有没有什么其它好用的魔术礼装？”
没有，没那种东西，蝙蝠侠没有搭理他，拉上蝙蝠车的前盖，直接冲进了火势熊熊的仓库。特洛伊操纵着魔偶去寻找附近的灭火器和消防栓，好在这?个港口的基建设施还算完善，他背靠着魔像，用剩余的力量勉强维持着自己周围的体温。
四面八方都?在燃烧，热浪燎上头发?眉毛，又?被魔力强行抚平。
如果是罗榭的话——如果是罗榭的话，一定?能?用出漂亮的广域温度操纵术式。
汗水沁出额头，两个灭火器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消耗殆尽。化学燃爆没办法用水来灭火，即便这?附近就是海港，消防栓的水量也足够充沛，但特洛伊仍旧只?能?束手束脚地用隔绝空气的魔术或者灭火器来做尝试。
他试图用魔力约束空气当中的汞蒸气，但成效不?佳，黑框眼镜的视野当中，大气环境纷繁复杂，绝大多?数都?是一经吸入对?身体绝对?没什么好处的内容。
不?远处传来哔哔啵啵的燃爆声，蝙蝠侠漆黑色的斗篷在一片亮红当中一闪而过，特洛伊追着那影子?跟过去，已经被高温烤得有些硬脆的魔偶用笨拙的动作抵挡着四面八方而来的热浪，和随时会从天?花板掉下来的可燃物。
“多?谢。”
蝙蝠侠低声咳嗽了几下，撬开防护网，露出后面一台没有启动的喷砂机，特洛伊立即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配合着动作去打开引擎。
物理覆盖隔绝空气的做法，在大多?数的火灾现场都?很?有效。
“说起来……”
他打了个响指，原本需要钥匙启动的设备自发?开始运作，看到他开始控制这?里的喷砂设备，蝙蝠侠又?马不?停蹄地去找别的灭火器拿来用……卢修斯制作的装备效果有这?么好吗？
特洛伊忍不?住去看蝙蝠侠的个人?状态，思考着对?方是不?是也需要一个恒温魔术，但目光甫一落到那个人?的背上，他就不?禁瞪大了眼睛。
简直能?引发?热射病的异常体温暂且不?表，他的视线从脊椎到手臂，扫视到胫骨和小腿，一枚接一枚的钢钉打在身体里，在被放大了的视野当中，简直像是要将整个人?武装成一座钢铁丛林。
缝合线，手术的痕迹，拉伤又?被连接起来的肌肉，膝盖上被磨损的半月板，还有明显有异于人?体结构的大量金属组织。
这?样的场面他曾经只?观测过局部?，却从来没有将它们联立在一起过，但现在那些千疮百孔的骨骼和筋肉用医疗钢钉架设成一座维修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危楼，而它们的主人?仍旧在驱动着这?具身体不?知疲倦地奔走，这?份无薪又?危险的工作看上去永远也望不?到尽头。
特洛伊让魔偶架设好喷砂设备，思维分割可以让他轻松地一心?多?用，而本人?则是紧追上几步，手指泛起亮光，拍在了蝙蝠侠的脊背上。
防护服的外壳已经被火焰燎得滚烫，对?方被他拍得险些趔趄了一下，正打算皱起眉回头发?问，就听见特洛伊用迟疑的、有些怀疑自己的声音问道：“韦恩先生？”
——韦恩先生？
周遭的空气温度因为魔力调节而骤然下降，蝙蝠侠在一片火海当中回过头，打量着身后的魔术师。对?方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惊愕，视线还在他身上四处逡巡，他怀疑特洛伊是在他身上寻找着那种被魔术师们称作“回路（Circuit）”的东西。
并没有那种东西，他毫无疑问不?存在任何超现实的力量。
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
工程师特洛伊·弗雷因，以及人?偶工学的魔术师弗雷因。
特洛伊沉默了一下，虽然事实令人?震惊，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视觉。
在大多?数人?看，来蝙蝠侠的体型应该和韦恩先生相去甚远，但如今想?来，应该只?是靠大号西装、不?同风格的声音、着装习惯所刻意造成的错觉——那甚至算不?上是某种认知干扰，只?不?过韦恩先生的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办法往这?个方向上去想?。
和他写在脸上的震惊相比，蝙蝠侠的惊讶转瞬即逝。哥谭的黑暗骑士动作毫无停顿地转身去撬开消防柜，甚至还指挥着特洛伊别停下来，赶紧想?办法把这?里的危险品运送出去。
火场核心?的温度还在不?断升高，再这?样下去的话，他的魔力也支持不?了多?少时间。在扑灭了这?附近的明火之后，特洛伊的魔像终于轰然倒塌，被火焰烧得焦脆的土坯散倒在地，一颗雕琢精致的铅核从魔偶破碎的胸腔当中跌出，咕噜噜滚了过来，停在了特洛伊的脚边。
那是他还在时钟塔的时候留下来的炉心?。
从英国离开的时候他带上了自己全部?的行李，当年将术式刻进去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后来读了大学之后，他了解到了一个类似的形容词，叫作“烧录”。计算机，机械工学，嵌入式和单片机，还有电路和信号，新的知识体系很?快覆
盖了过去的那些旧有的内容，像是一场雪将一切覆盖得干干净净。
而煌煌燃烧的火灾，让它们又?重新展露出来。
“弗雷因？”
蝙蝠侠催促了他一声，这?一次说话用了他自己本来的声音，比一直以来低沉的嗓音声调略微拔高，是那种很?熟悉的，他作为布鲁斯·韦恩的声音。
特洛伊怔在原地，在高速思考和思维分割的作用之下，很?多?曾经忽略了的细节互相佐证，串联成线。比如韦恩先生是蝙蝠侠的神秘出资人?，比如晚宴当天?被掼在地上的时候异常疼痛的膝盖，比如蝙蝠侠服装当中强行驱动身体的外骨骼，比如沉迷极限运动却总是受伤的传言……一切的异常都?有结论，归咎于生活在哥谭的所有人?从未想?过的那种可能?。
从“异常”当中选择了逃避的人?，回归了普通人?类所拥抱的“寻常”。
追求根源和传承家?族的责任不?再重要，魔术师的骄傲和时钟塔的职责不?再重要，属于“异常”的自己囿于职场和工作，小组讨论和周例会，结构设计和刚度模拟，和无数生活在这?座城市当中的人?类一样。
——但，这?样的人?类当中，却会有人?豁出性命去选择成为英雄。
魔术协会里汇聚了这?个世界上精神最不?正常的一群人?类，他们为达目的无所不?为，拥有着和常人?差异巨大的道德观和价值观，但唯独不?会去做的事情就是损己利人?。
那是唯有人?类的英雄才会做出来的举措，特洛伊弯下腰，觉得自己整个身子?的肌肉都?在紧绷着，他将那一枚铅芯握在手掌中，高温将它加热得灼烫，沉甸甸的金属接触肤带来轻微的痛觉，落在手心?里的感觉就像是被充溢的魔力所点燃的一小片回路。
质量不?够高的魔术回路在过载运作的时候，往往会带来痛觉。特洛伊很?习惯于这?种程度的痛觉，这?是他魔术的一部?分，贯穿了自己的前半生，像是灼烫的金属楔进皮肉，不?知道蝙蝠侠在处理那一次又?一次可怖伤口的时候，会不?会产生类似的错觉。
“弗雷因？”
蝙蝠侠明显察觉出了气氛有些不?对?，他又?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微微弓起身子?，做出能?够向任何方向响应的搏击准备动作。
“我还是想?再尝试一下。”
特洛伊的视线看过来，因为思考分割的关系，只?用了一小部?分思维裕度来控制身体，因而显得声音很?僵硬：“虽然还是失败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失败的话，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他像是一台严重卡顿的计算机，大部?分的算力都?已经被集中到了别的地方。
……如果是罗榭的话……不?，不?用去想?这?些，现在已经没有额外思考其它内容的余裕。
视野当中的大气魔力开始震荡，他抬起手臂，左手攥紧那枚自己亲手刻进咒文的炉心?，剥去防御术式的高热让手掌开始逐渐产生烫伤的痕迹，但那和魔术回路全功率运作带来的痛觉相比算不?得什么。
[Nixcaditinme]
光落在我的身上，雪落在我的身上
魔术师可以靠压榨自身的生命力产生小源魔力（Od），再用小源牵动大源（Mana），像是火柴点燃柴薪。《大源学》是全体基础科的新生一开始就要接触到的课题，对?于特洛伊而言，更是自己的启蒙读物之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能?力来撬动地脉的力量。
需要参考的变量有很?多?，包括哥谭市地脉和卡巴拉基盘的契合程度，自身魔力的输出功率，周围环境是最为复杂多?变的火场，干涉术式也需要认真而细致……即便有着思维分割的补正，特洛伊也觉得自己是在艰难地校准一辆轰隆隆奔流向前的列车。
像是一场没有形态和质量的雪落在了燃烧的仓库里，倏地一瞬，第一丛火焰熄灭了，接下来是第二丛和第三从，空气温度逐渐下降，燃烧物的温度正在逐渐从燃点下滑，魔力遍及四面八方，在仓库之外的空间里，甚至地面都?结起了一层薄霜。
汞蒸气冷凝下来，在地面上凝结出一个又?一个细小的银色圆点，空气中仍旧还弥散着火灾过后糟糕刺鼻的气味，即便是隔着一层防毒面具过滤，也仍旧会有一小部?分逃逸到蝙蝠侠的嗅觉当中。
他看到面前的男人?身形摇晃了一下，先是膝盖着地，紧接着整个人?倒在了星星点点散布着水银颗粒的粗糙地面上。
那枚铅制的炉心?啪嚓一声裂开，和上次看到的、名为海伦的女性一样，分作几瓣露出光滑的断面；摊开垂落的手掌有很?严重的烧伤，已经燎起了大大小小的一圈水泡。
更远处，是一张被烧掉半截的工牌，特洛伊·弗雷因，韦恩集团研发?中心?。
作者有话要说：“在逃避的尽头，你看到美好的景色了吗？”
——古一。
55、55
特洛伊是在柔软的枕头当?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脸上,即使是闭着眼睛仍旧会觉得刺眼，他忍不住从被子里抽出手在脸上遮挡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这只手已经缠满了?绷带纱布，连手指缝都被固定好,完全没法动作。
头疼,关节也疼，困,而且还很饿。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烧开?了?的水壶,呼哧呼哧向外散发着热气。
“您还在发烧,弗雷因?先生?。”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推开?门,把窗帘稍微拢了?拢,让正午过于刺眼的阳光别直射进房间里：“因?为我们?没办法查明?发烧的原因?，也不知您身体的特殊情况能不能去医院就?诊……所以就?只用了?一些物理降温的方法,当?然还有退烧药。”
特洛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周围放着浸了?冰块的水桶和毛巾。
太阳穴还是传来沉闷的跳痛,甚至还有点耳鸣，大脑里嘤嘤嘤嘤轰隆隆隆,是神?经在互相压迫导致。魔术回路的过度使用就?会带来这种结果，幸好他在极限状态下都保留了?最后的限制,这只是正常的负面反应，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一下子做得有点过火了?,就?容易这样……”
他按住额头,忍耐着这具身体无处不在的警报声?：“抱歉给你们?造成了?困扰，这个是正常的反应，放着不管过段时间就?会好。”
魔术回路无法凭空增多和减少,质量和数量都是在出生?的时候就?被规定好的参数，至于魔力过载之后的反应，他也不是第一次品尝到这种滋味。
无数的信息量还让原本就?疲惫的精神?状态更?加萎靡不振,他看了?看倒背手站在房间里的潘尼沃斯，虽然这很麻烦也很糟糕但是还是得问出口——
“韦恩先生?情况怎么样了?？”
他问：“还有仓库里的火灾，现场的那些匪徒，还有格雷森小?先生?……”
还有他的水银和熊皮，这句特洛伊没有问出口。
“韦恩先生?有轻度的汞中?毒症状，已经注射了?二巯基丁二酸钠，现在也在休息。”
阿尔弗雷德夸张地叹了?口气：“这下实在是难以解释，下次干脆说他跟着油管上的网友冒险视频尝试用水银煎蛋[1]结果出了?意?外好了?。”
特洛伊：“……”
这个理由真的好随便。
虽然很随便，但确实也有可?能是布鲁斯·韦恩这个人设能干出来的事。
“双面人已经被送进了?警察局，现场的大多数人也都一样，因?为当?晚的人数实在是有点多，我们?打电话叫了?警察来。”
阿尔弗雷德继续说道：“失控的仓库也已经找了?消防团队来做后续处理，您的货物我们?抢救出来了?一些，但所剩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左右……暂时放在韦恩家的储藏室里，等您身体恢复健康之后随时可?以去取。”
哦……不过不愧是蝙蝠侠，那种情况下都不会忘掉做善后啊。
“那，那些魔像……”
——已经变成碎土块散在地上了?，看不出来的，而且临走之前还特用让车碾了?一遍，万无一失。
“但是那些双面人的手下，他们?也应该都看到了?……”
——啊他们?？他们?犯了?群体癔症呢，说不定是嗑|药嗑过头了?，韦恩先生?的医生?已经去出具医疗证明?了?，人在精神?分裂的时候产生?的幻觉不能作数，真是太可?怜了?。
细致妥帖，万无一失，如果不能够造成群体失忆的话，就?算是法政科的人来也没法做得更?优秀。
特洛伊甩甩头，想要将?脑子里纷繁杂乱的思路捋清楚，但发烧和痛觉明?显在干扰这具身体的正常运作，魔术师的思维分割高速思考和现在都不管用。
他一只手按着额头，仍然停留在冲击当?中?，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显然这位潘尼沃斯先生?也是知情人，并且他们?也都知道了?自己魔术师的身份。
“还有，这件东西。”
潘尼沃斯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烧焦的工牌，上面只能勉强看出自己的免冠一寸照，外加姓名和半截部?门名称，内部?磁卡肯定也已经因?为高温消磁了?，现在只剩下收藏价值。
特洛伊·弗雷因?，韦恩集团研发中?心。特洛伊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将?它放在床头，工牌上的个人信息也重新提醒了?他一些之前忽略掉的细节。
……他的老板，布鲁斯·韦恩，是个普通人。
不是变种人，没有一条魔术回路，看不到地脉的流动，没有魔眼，也不懂妖精语。
硬要说的话，只能说是身体受到过良好的锻炼，但这种锻炼当?然也只拘泥于人类的极致，而不是突破这个界限的别的什么东西。
这样的人，体内的骨头上打着细细密密的医疗钢钉，就?像是金属在身体内部?构筑而成的荆棘丛林。
拖着这样的一具身体，如果不用些神?秘一侧的非常手段，是不可?能拥有高质量的晚年生?活的——甚至有可?能会在四五十岁的时候就?罹患有一些列骨骼慢性病，在痛苦之中?积重难返。特洛伊自己不是医生?，但他能够想到，以韦恩先生?能够接收到的医疗水准，他一定是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样的事实。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下意?识地问出了?声?。
“这个我也很难解释，不过如果是去问布鲁斯，他大概也没法很清晰地解释给您听?。”
阿尔弗雷德轻轻回答，他转身去推门，刚拉开?一条门缝，后面就?挤进来一个在偷听?的小?尾巴。
迪克·格雷森是当?天唯一一个无伤返回的人，说是无伤有点夸张，他的手臂也因?为摩擦而有点轻微破皮，但那和特洛伊跟布鲁斯的伤况根本没法比，而且他的装备还会自发热，大冷天也不用担心感冒。
“没看出来你能做出这种东西！”
对方试图一下子跳上床，结果被阿尔弗雷德不动声?色地摁住，但他还是忍不住叽叽喳喳：“也给我做一把那种枪？我眼馋好久了?布鲁斯一直都不肯让我用。”
这个事情还是要看韦恩先生?的订货需求……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辆轮椅推过来，特洛伊十分感动地拒绝了?他，用一条手臂撑着身子，扶住窗框站起了?身。
连衣服都被换掉了?，现在自己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摸眼镜，但脸上一片空荡荡的，于是又把目光转向阿尔弗雷德。
对方了?然：“我们?对于魔术师的了?解其实也非常有限，但那东西对现在的您来说是会造成负担的？这里是哥谭市最安全的几处地点之一，
等您离开?韦恩宅邸的时候，我敢保证您带来的所有东西都保证原样返还。”
他顿了?顿，补充道：“哦，但是车应该不行了?，您那辆车被炸毁得太彻底，我们?本来试着想要把碎片捡回来，但是它实在是太碎了?……您现在应该还能收到那辆车一半的零部?件，但是它们?看上去有点焦。”
特洛伊：“…………”
他干咳了?一声?：“非常感谢，但车就?不用了?。”
潘尼沃斯先生?留他在韦恩宅邸吃了?一顿午饭，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正常状态的布鲁斯——现在他可?以确信对方在韦恩集团的时候时时刻刻都演技卓绝。套在睡衣里的男人手上拄着一根手杖，走路的动作有点跛，但脊背挺得笔直，一路慢腾腾地挪到餐桌上坐下，又看了?特洛伊一眼，眼神?示意?他也跟着坐下吃饭。
特洛伊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他现在想起来了?自己之前的脑补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给韦恩先生?要蝙蝠侠的签名，以及在办公室的部?门群里和同事一起激情编排韦恩和蝙蝠侠的八卦……当?时的吃瓜日常现在全部?都变成了?成吨的心理阴影。
特洛伊用勺子搅合着自己面前的土豆泥和奶油浓汤，显得食不知味。布鲁斯看上去的情况也不遑多让，他身上肉眼可?见地透出彻夜工作的疲惫，大概也才醒来没几分钟，满脸都写着我好困。
格雷森是整张桌子上食欲最好的人，他前一天晚上成功暴打了?一顿双面人，还负责最？后去把这群家伙扔进警察局，比起糟糕的大人他简直是全天当?中?功劳最大的一个，迪克在吃光了?两张华夫饼之后还想要伸手去摸第三张，被阿尔弗雷德不动声?色地提醒他应该均衡饮食不要在一顿饭里摄入过量的糖分。
或享受或麻木的一顿饭之后，迪克·格雷森继续回去写他的数学作业。
没错，就?算是哥谭的新晋英雄，也要写作业，不仅如此，最好还得拿到优秀，并且学校的各类活动也要积极参加，毕竟他是布鲁斯·韦恩的养子，很容易就?会上新闻的那种。
特洛伊很怀疑这孩子的时间管理能力，毕竟小?孩在成长阶段睡觉太少以后容易长不高，而从蝙蝠侠的出勤频率来看，他们?一家人的生?物钟都不是很正常。
餐桌上只剩下了?两个人，特洛伊把勺子往前一推，打算起身致谢，结果面前的韦恩先生?坐在原地看着他，说道：“接下来你还是做好离开?哥谭的准备。”
“……我这是要被辞退了?吗？”
特洛伊问，这个结局是他料想的情况之一，因?此他的反应还算平静，但心里还是有些失望和遗憾。
韦恩集团是很不错的一家公司，不止薪水，还有别的方面，他和他的同事们?也好不容易才混熟，结果其实也没能想出多久。
“继续留在哥谭的话，你只会被越卷越深。”
布鲁斯摇了?摇头，“就?算弗雷因?的魔术和科学看上去很像，可?以用工程师的身份做以掩饰，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异常的那部?分总会被人注意?到，然后引来各种各样的麻烦，我是说，从你个人的安全层面出发。”
无论是蝙蝠侠还是韦恩先生?，这还是第一次他听?到对方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
他被悬赏就?是某种征兆，要知道托尼·斯塔克也有过被俘虏到山洞里勒令生?产武器的经历，只要异于常人的部?分被注视着，就?一定会有可?能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但我也不是不能应付……我是说，既然您知道我的身份，魔术师平日里的生?活可?能比这个还要凶险一些，这没什么不能习惯的。”
特洛伊挣扎了?一下，如果只是小?丑，毒藤女或者双面人的程度，他顶多就?是以后把车换成最便宜的快销品，然后做好各类魔术层面的准备，和这些人对抗虽然麻烦但他未必不能赢。
但也仅限于自己不会死，他没办法保证每一次都不波及到其他人，说实话，小?丑出席在晚宴上的那一次意?外，他能保下自己的同事全凭运气，如果有一发子弹弹射或者催眠弹的效果不够好，都会有人当?场喋血。
“你想杀了?他对？”
布鲁斯突然问。
“什么？”
“双面人，哈维·丹特，你当?时差点就?杀了?他——没真的动手只是因?为麻烦，或者还没找到能够顺便抹去痕迹的方法。”
餐桌上陷入沉默，良久，特洛伊点头承认。
“你是觉得这种行为是错的吗？作为一般的哥谭市民，在遭到毫无来由的狙杀之后，即便是基于正当?防卫的理由，反杀对方也在法律的容许范围之内。”
“……你说的没错。”
布鲁斯承认。
但区别在于，他不是“一般的哥谭市民”，反击手段也不是“普通的正当?防卫”，而是想要用魔弹之类的方法来让对方心脏骤停，伪装出心脏病人突然病发之类的症状，这一点无论是特洛伊还是蝙蝠侠都心知肚明?。
“所以基于这种理由。”
特洛伊说：“……我被辞退了?？不过这至少比斯塔克工业那次让人好接受，起码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的原因?。”
“只是哥谭这座城市并不适合你，而且这里也远非你的终点。”
蝙蝠侠说，但特洛伊明?显没能听?懂这句话。
他从康斯坦丁那里知道了?关于魔术师的更?多情报，如果魔术协会不是这个人的容身之处，那么哥谭在某种意?义上也一样。他不知道对方的过去，同样地，特洛伊也对哈维·丹特或者蝙蝠侠的过去一无所知，这座城市有属于自己的铁则，而且显然不那么欢迎外来者的介入。
“在这座城市里，你没办法只做一个有才能的工程师。”
布鲁斯解释道。
一旦个人身份被暴露，成为被反派盯上的目标，他的同事、朋友、在这里发展开?来的一切人际关系和社交范围都会变成可?以被威慑的砝码，要么想方设法试图保护这所有人，要么彻底斩断自己和外界的联系，将?自身化作一座孤岛，而这两者他都做不到。
于是特洛伊想到蝙蝠侠，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甚至没人知道布鲁斯·韦恩在为他提供装备，更?不可?能有人将?韦恩和蝙蝠侠联系在一起，这个人的身份，过去和未来全部?是谜团，在哥谭当?中?成为了?一个符号，一盏黑暗当?中?的夜灯，一个安静的影子。
“至少让我最后再完成这份工作——子弹，还有别的能留下来的礼装。”
特洛伊说：“虽然就?算我不做这些你也一定会继续工作下去……”
一直在旁听?的阿尔弗雷德突然笑了?起来。
“弗雷因?先生?，实际上我们?很乐意?继续和您合作。”
一番交流，简而言之，子弹还可?以继续卖，而且韦恩集
团仍旧愿意?支付原有程度的薪金，但是他最好不要再停留在哥谭，委托也不再走正常的劳务合同，而是完全私下里进行，算是布鲁斯·韦恩的个人行为。
但这不就?还是魔术师的工作嘛……特洛伊想，他又不是因?为缺钱才离开?伦敦的。
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还干回了?老本行，不得不说这还是有些让人挫败，他作为普通工程师的能力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能说碍于阴差阳错，以及哥谭这座城市真的不太对劲。
聊到最后，布鲁斯补偿了?他被炸掉的改装车和半截货物，最后再次强调从走私犯那里买东西不可?取，还不如直接来找他买。
“……所以你的供货渠道是什么？”
特洛伊好奇道。
“……”
这个问句得到了?一阵沉默。
总之，氛围不算多热烈的宾主尽欢。特洛伊又在韦恩家休息了?几天，在魔术回路的灼伤感消失，魔力勉强得到恢复之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幸好还没买房，他打算最后再做件礼装送给对方再走，就?当?是在哥谭这座城市最后的纪念。
作者有话要说：特洛伊：对了，给我签个名。
蝙蝠侠：？
特洛伊：虽然一开始说要签名的时候没想到是这样，但现在想要个签名来收藏。
祝大家节日快乐！
通用附注：
[1]水银煎蛋：梗来自前几章的评论区。
56、56
特洛伊联系了房东,说他到期之后房租不会再续约，如果还有人想要租住的话，已经可以把房源更新到网站上等?待新租客,最近这段时间他就会收拾房间里的陈设,方便房屋的交接。
房东站在门口,探头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抽着一根烟：“不错,这次没死人,说明这里很安全，下次可以涨价。”
特洛伊：“……”
说真的，一般人想杀他还是很难的。
而且他果然很难适应哥谭人的思?维逻辑。
如果有新租客要来的话，当然不能让对方看到房间里如此之多的魔术礼装,因此他需要收拾掉不少内容——幸好一开始就本着一切从简方便就好的态度,好拆也?好装。
特洛伊将风铃取下来放回旅行?箱，又开始收拾地下室里零散的工作台和加工设备。他在哥谭待的时间不长不短，虽说没有纽约那么久,但总归也?对这座城市留下了些许感情?……以及各种各样奇怪的印象。
疯子很多，而他的同事们却也都很好，只可惜这座城市只能容许魔术师弗雷因存在,却很难留下工程师特洛伊的容身之所。
当日下午，潘尼沃斯先生开车送来了临时存放在韦恩宅邸当中的货物。
熊皮被烧得有些发焦,质量勉强还能凑合，而水银也剩下的不多，有一部分在蒸发又冷凝，最后散落在地上的过程当中折损，应该是被专业人员收容处理?，现在能到他手里的也?只有几壶的容量,聊胜于无。
等?他按响门铃的时候，特洛伊手里还捏着一烧瓶的不知道什么溶液，在大家互相坦明身份之后，相处变得轻松了不少。
“抱歉，因为快搬家了，所以撤换了很多家里的家具，不然的话还能请您在屋子里坐坐。”
特洛伊欠身表示谢意：“这是最近用剩下的素材做出来的药物，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带回去试试看。”
“哦？这里面装的是……”
没经过检测和实验的药物，实在是很难让人随便吃下去。
“外?用涂抹的药物，能有效缓解肌肉疲劳和关节劳损，要说根治，我手头现有的东西确实没什么办法，但是别让情?况再继续恶化还是没问题的。”
特洛伊晃了晃瓶中的液体，它?的流动性比水要差一些，但也?没有胶水那么粘稠，看上去质地像是一瓶会流动的透明砂砾：“没什么使用的忌讳，哪里疼痛抹哪里就行，接触到皮肤的地方两个小时内不能见日光，不然的话药物的效果会被光分解掉。”
“那平时是不是应该用褐色玻璃瓶保存……？”
阿尔弗雷德迅速进入了角色。
“只有接触到人类皮肤才会发生作用，平时放着不管就好，保质期……”
特洛伊停顿了一下：“我没测试过，以前也?没见过谁想测这种东西，总之尽快使用。”
魔药就是这样，药效倒是卓著，但保质期生产日期产品使用禁忌过敏反应，一样没有，完完全全的“三无产品”。
互相一通感谢，特洛伊留下“之后会尝试改善韦恩先生骨骼状态”的保证，关上了庭院门，黑色的劳斯莱斯朝着远处驶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回到房间里，他的书架上放着关于美国队长的科普书，还有钢铁侠的模型糖以及从韦恩宅邸当中顺回来的蝙蝠镖，现在他也?有了一大批超级英雄的周边。
特洛伊翻出薯片大把大把往嘴里丢，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那么多人崇拜英雄”了……他去给佩珀小姐发布的斯塔克工业最新动态点了个赞，紧接着打开聊天窗找自己几个相熟的同事一一道别。
——结果大家还以为他是要辞职自己开公司，甚至还有人发来了恭喜。
“弗雷因先生要离职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们纷纷表示：“感觉从见到那个机器人的时候我就想着会有这一天了。”
“走得好急，都没能一起吃顿饭。”
“但特洛伊你?和卢修斯先生明明关系还不错，不存在那种研发理?念不同的矛盾……”
也?有人觉得遗憾。
其实理?念完全不同呢，特洛伊在心里想，因为差别太大反而没办法产生什么矛盾了。
*
当晚，在吃过外?卖以后，特洛伊已经收拾好了房间里的大多数东西，原本他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却猛然发现，庭院里的自律式防卫术式有被触发的痕迹。
偏偏是现在，偏偏是他刚把自己住处的大部分魔术都撤销的这个节骨眼上……特洛伊绷紧神经，庭院里埋下的布置是针对魔术师的，对普通人不会有任何效果，能够被激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现在来到这附近，并且目标就是他本人的这个人，具备魔力。
一辆车缓缓在这个街区口的停车区域停下，紧接着，胡子拉碴的男人走进了他的庭院。
转瞬之间，原本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的院落就变得幽深了起来，甚至还附带了幻觉效果，有一定扰乱心智的作用。
庭院里，史蒂芬·斯特兰奇，全纽约挑不出第二个的天才神经外科医生，陷入了迷茫。
这段时间，他遭遇了有生以来最糟糕的人生境遇，先是手部受创，被没什么才能的同事治疗之后留下了神经方面的后遗症，他想尽各种方法做康复训练，但现代医学能够提供的帮助实在有限。
在绝境当中，他在检索病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特殊的案例。
那是汉默工业的一次实验事故，当时的试验人员在试验现场脊椎横断，这是预后非常糟糕的病症，几乎没有可能痊愈，所有的治疗方式都会围绕在让病人缓解痛苦，适应轮椅上的生活，尽可能做康复训练这些方面，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对方的余生会是可以预料的糟糕。
并且直到现在，汉默工业还深陷在不合理?协议造成的法律纠纷当中。
但斯特兰奇却打听到，那名患者如今看上去已经痊愈，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行?走打球都没有什么异常，就像是从来没有遭到过摧折一样。
以他的身份很容易就可以调查到当时患者所有的医疗记录。对方确实是在医院里进行?了常规诊疗，而他自己在做了第一台手术之后就将这个患者交给了其它人接手，治疗手段中规中矩，是那种不出彩也?不出错的方案，让他只看了几眼就皱起眉头。
而护士站保存的探视记录里，这名患者并没有什么亲戚。他出身于北布鲁克林区一片比较穷困的地方，很多年来都孑然一身，寥寥无几的探视者也?都是些汉默工业当时参与试验项目的研发人员，其中来得最勤快的一位如今已经离职，而患者办理?出院手续的那一天里，对方恰好来到过这间医院。
斯特兰奇又花了些力气辗转得到了这名患者的联系方式，对方对于自己得到治愈的理?由和手段语焉不详，只是发了个粗
略的地址给他，说他在尼泊尔的卡玛泰姬找到了能够治疗自己的至上尊者，但是不敢确保这种方法是否对你?也?有用。
——他说得很保守，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法术学习之后，杰弗里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拥有“回路”的人终究是少数，而他自己在遭遇了人生的逆境之后还能获得被拯救的权利，只能说是不幸当中的万幸。
至于维山帝法师发展新人的方式……总之都靠莫度，作为生活在这里的无数学徒之一，具体的形式他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尼泊尔，全亚洲GDP垫底的国家，斯特兰奇还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才想起来这个国家在世界地图的哪个地方。
表述不够精确的结果就是，斯特兰奇决定调查更详细的信息。
和患者出院同一天的探视者名为特洛伊·弗雷因，时任汉默工业的研发人员，虽然不是实验失败的主要责任人，但意料之外?地来得很勤。
这个人的履历很简单，出身名校，毕业之后的工作也?都是同一类工程技术岗位，辗转于斯塔克工业，汉默工业，最后一次的入职记录停留在哥谭市的韦恩集团研发中心。
工程技术领域，和医学听上去隔得很远，跟“尼泊尔”与“卡玛泰姬”同样搭不上边，但他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互联网上，关于“特洛伊·弗雷因”最详尽的资料来自于一场布鲁斯·韦恩和托尼·斯塔克联名担保的发表会，对方似乎在智能机械上颇有造诣，是连那个托尼·斯塔克都会称赞的程度，但在他赶到哥谭以后才发现这个人已经办理?离职，现在行踪不明。
之后打听到他的住址，再一路开车照过来，过程当中的艰险暂且不表，但现在斯特兰奇身处一方远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院落，周围景色却仿佛天地变换，原本坚实的土地变得波浪起伏，就连重力都变得异常了起来。
重力异常，方位扭曲，他觉得自己的耳蜗前庭神经就像是被药物刺激过一样反应失灵，要不然就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搅动他耳朵里的外?淋巴流体，以至于自己和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他艰难地保持着平衡，想要四处打量，但环境却像是磕|过|药一样颠倒起伏，就像是他掉进了《爱丽丝梦游奇境记》的兔子洞，又或者误食了某些有毒副作用的野生菌类。
在这样诡谲的一片院落当中，房间的主人手里拎着匕首踹开房门，带着非常紧张的表情猛扑过来，用标准的格斗动作把他按在了地上，而那把匕首，正稳准狠地抵上他的脖子。
“你?是谁？”
斯特兰奇听到对方问，他呼吸非常急促，一只手抵着匕首，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这当然不是干涉自然的复杂术式，特洛伊只布置了能够干涉魔术师精神领域的魔术，甚至没指望它?能够做到拦截敌人的效果，只要能触发让他感知到就好……结果没想到蜘蛛的捕虫网也?有拦住鲨鱼的那一天。
他现在可没什么能方便迎战的道具……
但倒在地上的人似乎比他还要害怕，两个人非常恐惧地互相对视，斯特兰奇躺在地上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说着“别杀我我是无辜的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之类的话。
特洛伊保持着手握匕首的动作询问对方的来历，一番交流之后，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在纽约市很出色的天才医生——不怪他没认出来，对方的精神面貌和在医院见面时候的样子完全两样，胡子拉碴满脸疲惫，眼眶上带着明显的淡青色痕迹，和那时候一派成功人士的模样相去甚远。
他在纽约的时候对方也没动手，那大概也?不会一路追到哥谭来发难……特洛伊收回手，注视着对方从地面上爬起来，撤回了自己的防御术式。
在斯特兰奇的眼里，这个古怪的院落终于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他心有余悸地吞了一口口水，怀疑对方在院子里放了什么能够造成精神污染的迷幻剂，但想要治好自己双手的决心让他还是决心深入虎穴，被对方引进了房间门。
屋子里是打包好的各种集装箱，家具所剩无几。特洛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凳子让对方坐下，自己则直接很不讲究地跨坐在一个箱子上，就着一个桌面空空荡荡的小方桌提问：“您打算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斯特兰奇：“……”
说实话，就这个家里的状态，他觉得无论是茶还是咖啡对方都未必能提供：“茶，谢谢。”
于是特洛伊一转身，随便关上门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出来之后手里就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
斯特兰奇：“……”
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抱歉，我最近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特洛伊率先解释：“而且哥谭这地方比较……这么说，我两个月之内遇到了两起持枪抢劫。”
哦，民风剽悍的地方，在费城长大纽约工作的斯特兰奇对此早有耳闻，但实在没想到这地方能把一个正常人（？）改造到现在这种程度。
不过这不是重点，他摊开自己遍布手术痕迹的两只手，直白地表示了自己的来意。
“我想知道您是否采用了什么方法，或者……联系到了什么人，才让那位先生的身体恢复原状。”
斯特兰奇说：“如果能让我达到同样的治疗，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直到现在，他的双手还在不自然地颤抖着，就像是罹患有重度帕金森综合征的患者。
特洛伊扶着自己的眼镜，他现在魔力也?没恢复到全盛状态，但还能做到保持魔术视觉。他认真打量了对方的手指和全身，隐晦问道：“那么，斯特兰奇医生……您对超自然力量了解多少？”
“是那种中世纪教会用来骗人的特殊手段吗？”
对方反问：“还是马戏团里那种逗小孩玩的把戏？”
特洛伊：“……”
“我是说，真的那种，不是用道具做出来的假象。”
他进一步暗示：“比如大源魔力（Mana）和小源魔力（Od），您听过这种词汇吗？”
“或许我看过类似的幻想小说，弗雷因先生，但我是来找您询问医学方面的建议，而不是想要被用这种稀奇古怪的方式敷衍。”
对方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特洛伊：“……”
他算是明白了，斯特兰奇医生对神秘大概一无所知，但明明是从未接触过魔术师教育的这样一个人，只是踏足了他的庭院，就激发了整个院落当中的防御魔术。
卓绝的天赋，肉眼可见的强大，哪怕还只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我姑且先问一句，你?知道卡玛泰姬对？”
特洛伊问。
“我知道那地方在尼泊尔。”
斯特兰奇
皱着眉头回答。
那就是也只有最粗糙的概念……特洛伊叹了口气，拉开门，半个身子都探进他的旅行?箱里翻找，浑然不觉这已经对别人造成了空间物理层面上的冲击，他找了半天，从房间里找出了一个金色的小圆球：“这是莫度上次发货的时候留下来的东西，能够让外人也能追踪到卡玛泰姬的坐标。”
他握碎了那枚金色的珠子，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传送门在两人面前延展开来，边缘泛起金红色的火星。传送门的另一端是影影绰绰的雪山，和雪山脚下的住宅区。
“走，具体能不能治好不是我说了算的。”
特洛伊说道，率先踏进了传送门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斯特兰奇回忆：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他差点直接把我杀了…………
57、57
入目的最远处,是一片皑皑白雪覆盖着?的雪山。
现在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段，恒温环绕魔术二十四小时启动也挡不住夜间的寒风，按照哥谭和卡玛泰姬的时间差,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
特洛伊和斯特兰奇精神?抖擞地打了个哆嗦。
“这?是哪儿？”
斯特兰奇问。
“尼泊尔,卡玛泰姬,没错你现在在亚洲,刚刚那个你理解成空间折叠魔术,原理就像是在一张地图当?中?扎了个小孔,把相距很远的两个地方?短暂地串联到了一起。”
特洛伊回答：“但是更方?便，因为那个洞不会一直留在地图上。”
只?是这?种明明已经很“接地气?”，像是虫洞一样的说?法，却让斯特兰奇难以?接受——他是第一次亲历这?种超自然现象,震惊得想要掐自己?一两下确认他是不是在做梦。
但现在肯定不是梦境,因为他的两只?手仍旧在痛苦当?中?战栗，而只?有短暂的梦境当?中?，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才都保持着?它们原本?该有的状态。
特洛伊看了看四周,大部分的灯还都关着?，就算卡玛泰姬戒律森严，也不至于让人在二半夜熬通宵。
也不知道至上尊者是不是还醒着?……他想,还是先找个地方?对付半个晚上，卡玛泰姬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找个房间睡觉的权利还是有的。
结果没走几步，他们就被莫度逮到。对方?穿着?宽松的袍子满脸严肃，质问你为什么又带了个人过来?，而且还没有提前通知。
“你是一天工作四十八个小时吗？”
特洛伊忍不住说?：“我怎么什么时候来?你都醒着?。”
“……我兼职镇守纽约圣殿，大多数时候也是纽约时差。”
莫度说?：“不过这?不是重点，给你卡玛泰姬的传送坐标是为了供货方?便而不是让你带不明不白的人来?。”
“不明不白”的人听到圣殿这?个过于魔幻的词汇,忍不住抬了抬眉毛，没吭声。
而特洛伊则是指着?对方?的手臂，解释了斯特兰奇的来?意，其中?着?重表明——对方?对维山帝派系的魔力适应性强得离谱，而且本?身的回路数量和质量也都数上乘，最好还是和至上尊者沟通一下比较好。
他说?这?些话没有避开斯特兰奇，神?秘会吸引神?秘，就算是没有今天的契机，他也总有一天一定会接触到法术这?个领域。
莫度闻言倒是没做出太多的反应，上一个被称赞天赋卓绝的法师是卡西利亚斯，结果对方?还不是因为力量而叛出，或许对于魔术协会而言天赋就是一切，但他们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秉持。
“那么，就在这?里等到明天——”
“不用。”
古一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现在就可以?。”
斯特兰奇的视线跟着?特洛伊转移到古一的身上，之后又转移到莫度那里，在三个人之间来?回逡巡。
说?实话，自从他们两个踏足这?片名?为卡玛泰姬的土地开始，他们所说?的话他一个词都没有听懂。回路，法术，地脉，大源，还有“至尊法师”……就好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奇幻小说?。
偏偏这?群人角色扮演得格外认真，只?有他一个人状态不在线，哪怕这?些人聊天的话题中?心就是他。
而且弗雷因先生作为一个武器研发工程师居然也能无缝衔接进?这?群人的聊天话题当?中?，这?个世界果然有问题——他还记得对方?的学历和教育经历，听上去似乎完全没有在神?学院之类的地方?进?修过的记录。
简单交流之后，斯特兰奇跟着?古一进?了房间里去感受“世界的真实”，留特洛伊和莫度留在庭院里倒时差。万籁寂静的环境当?中?他也有点困，大概斯特兰奇今后就会留在这?里进?修……他如此想着?，问莫度能不能顺便送他回家?。
反正现在不用上班，他的生物钟也不需要特别?精准，回哥谭之后先睡个下午觉，明天再搬家?也挺好。
但情况似乎总不按照自己?预期的发展，莫度摇了摇头：“在至尊法师许可之前，你得先留在这?里。”
特洛伊：？
莫度一脸平静：卡玛泰姬允许维山帝的法师自由进?出，但不欢迎魔术协会随便插手。
特洛伊据理力争，说?自己?又不属于魔术协会。
莫度一挑眉毛，反驳道，那你连魔术协会的成员都不是，那不就是野生的魔术师吗，听上去更糟糕了。
特洛伊：……
这?么不会说?话，这?里讨厌你的人一定很多。
但不管他怎么腹诽，传送门都只?能维山帝的法师们开，现在除了莫度以?外剩下的人都在睡觉，他也不能直接捞一个人起床送他回哥谭，他也只?能找了个房间休息，等着?斯特兰奇和至尊法师谈完。
又一个小时之后，斯特兰奇带着?恍恍惚惚的表情从大厅里走了出来?，一副世界观被刷新了的模样。
特洛伊和莫度都对这?种表情非常熟悉，普通世界里的人第一脚踏进?神?秘的时候往往都是如此，特洛伊问：“情况怎么样，你能留在这?里学习了吗？”
斯特兰奇：我好像挨了一发世界线修正掌。
特洛伊：？
他很担心对方?是不是在他的院子里把脑子搅合傻了……然而实际上斯特兰奇确实被古一法师一掌拍出了魂。莫度就一副很习惯的样子，他拍了拍特洛伊的肩膀，用过来?人的态度说?至上尊者的教学方?式就是有点直白和……粗暴。
古一法师跟在了斯特兰奇身后，用温和的眼神?注视着?特洛伊，说?，正好我们这?里也有点魔术礼装的制作委托，你可以?留下做完了再回去。
莫度讶异地看了特洛伊一眼，没说?话。
而后者下意识就想要拒绝：“我早就已经不接手弗雷因家?的生意了，如果有魔偶的定做需求可以?联系罗榭。”
古一说?，可是你弟弟卖的魔偶比较贵。
特洛伊：…………
这?倒是事实，他看着?卡玛泰姬读作简朴写作贫困的生活环境，他们储存的现金的确无法支持伦敦那边魔术师内部的商业沟通。
特洛伊还有些犹豫，但古一很明显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以?我对另一位弗雷因先生的了解，他应该根本?不会在意你是否影响了弗雷因家?的生意，或者说?他对魔偶以?外的东西都不怎么关注。”
倒确实是这?样……特洛伊推了推眼镜，但对方?可是至尊法师，镇守一条世界线防止多元宇宙邪恶入侵的最后防线，一座人形的丰碑，理论?意义上具有远未来?视能力的人类，面对这?种人
，但凡是个对神?秘有些了解的人都必须要提起百分之一百的警觉。
“您是看到了什么未来?吗？”
特洛伊问。
“要知道，到了像是我们这?种程度，每天都在观测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这?个世界的，平行宇宙的……就像是生活在空间交错带的基修亚·泽尔里奇先生一样。”
“我是说?，突然让我来?做什么魔术礼装，一定是有别?的什么理由，不然的话能做到同等程度的炼金术师简直要多少有多少。”
特洛伊看着?远处的黑夜，避免和古一直接对视，尼泊尔的夜晚和哥谭不同，这?里电力是紧俏资源，视野所及都是一片漆黑，哪怕他的眼镜能提供一定的夜视能力，周围也显得过于静寂。
“哥谭的生活怎么样？”
古一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看上去和上次来?到这?里相比变化?了一些。”
“变化?？”
特洛伊想要找个镜子。
“是在说?灵魂的形式，不是指外在的内容。”
古一笑得很宽容很温和：“最近什么收获吗？”
特洛伊沉默了一下。
是有的。
他看到无家?可归的少年胆战心惊地靠着?抢劫路人过活，而夜晚则拉帮结派地生活在仓库当?中?；他看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反派，从激进?的环保主义者到喜欢在宴会当?中?大搞人性游戏的疯子，还有行事全靠抛硬币决定的前任的哥谭议员；他了解到自己?的老板在嘻嘻哈哈花花公子的表面之下带着?一身战斗造成的沉疴，点亮能够投射到云层上的巨大镁光灯，成为哥谭的黑暗骑士。
他曾经以?为普通人的生活就能够避开魔术师的尔虞我诈和唯天赋论?，但实际上只?有在真正作为工程师生活过之后才会意识到，普通人的生活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隐情——最初的那场逃离，看似是做出了壮士断腕一样的决心，但实际上，也是对寻常生活的认知严重不足。
他看到钢铁丛林一般打进?骨骼的钢钉，高度磨损的膝盖半月板，楔进?心脏附近的弹片，还有血肉当?中?流淌着?的钯金属毒素。
为了赚钱讨生活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参与不合理的试验，普通人忍耐着?痛苦化?身黑暗中?的英雄，光明的议员成为黑暗世界的领头人，军火商放弃自己?的主营业务投身新能源领域。
他想说?的内容有很多，但最终，对着?至尊法师说?出口的却是——
“魔术师一直都奉行等价交换。”
他停下脚步，透过闪烁着?的镜片，终于第一次直视了古一的眼睛：“如果我为你们制作魔术礼装的话，能够交换到一些贮存在您这?里的知识吗？”
“想要学习什么内容呢？”
古一没有明确表态。
“肌肉滑膜结构的破损修复，人类关节液的维护和再生，还有人体内富集毒素的萃取和剔除……我记得这?种技术用炼金术也可以?做到。”
特洛伊毫不犹豫地说?道。
像是脊椎横断这?种程度的损伤，需要使用以?魔术回路时时刻刻拟似神?经进?行“替换式治疗”，某种意义上非常依赖魔术回路的先天分布和作为魔术师自身的才能，与此同时，由于一直要用魔力来?维持身体运转，能够腾出来?作其它功用的余裕非常少，就像是一台计算机已经有了复杂的演算任务，就没了足够多的内存来?跑其它程序。
因此，杰弗里平日里甚至没办法作为维山帝的法师执行什么复杂的任务，因为他近乎全部的力量都消耗在了驱动身体正常运作上。
神?经是纤细精密的通道，但血液、骨骼和关节的操作裕度就大了不少，特洛伊所提到的是更低一级的魔术，用炼金术也能够产生不错的效果。
像是对他的要求早有预料一样，古一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而是和他开始讨价还价：“这?些知识兑换一件炼金产物可能还不太够，我想向?你兑换两次求援的机会。”
“向?我？”
特洛伊愕然：“维山帝这?里起码一半的法师在战斗上应该都比我要……”
“不是我，而是斯特兰奇。”
古一说?：“我稍微看了一点点他的未来?。”
至尊法师口中?的“一点点”，特洛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完了对方?的下辈子……说?实话，他对这?种已经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人实在没法当?做同等的人类来?沟通，尤其是对方?据说?已经活了好几百岁，除了他们都有着?差不多的人类外表之外，内核已经完全变成了不同的东西。
斯特兰奇会需要他的什么帮助？特洛伊很难猜想，但是在未来?视的至尊法师面前他每说?一个字都需要仔细斟酌。
“如果担心的话，建立魔术誓约也没关系。”
古一说?道。
“不不不，不用了。”
特洛伊迅速摇头：“不用为了这?种事情起誓。”
被魔力量远超自己?的人用誓言束缚住，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局面——就算大家?都说?至尊法师是个善良宽仁的人也一样，魔术师出身的经历让他对这?种境况本?能警戒。
最终，协调的结果是，特洛伊口头同意帮助斯特兰奇两次，具体什么内容，取决于他主动向?自己?求援的时刻——当?然，视情况难度，如果事关生死，他也有权利拒绝。
这?实在是个过于宽松的约定了，宽宥到了让他起疑的程度，但他又没办法揣摩至尊法师的意图，只?能作罢。
“不需要告诉他吗？”
特洛伊问。
“用不用告诉他也由你自己?来?判断，弗雷因先生。”
古一法师说?：“届时我不会也不能干涉。”
特洛伊对这?种说?法不甚在意，不能干涉？能够横亘空间和时间的至尊法师，他从来?没想过对方?有什么不能做到。
*
总之，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特洛伊在卡玛泰姬住了下来?。
他把大部分家?具装进?自己?的旅行箱，靠莫度空运到了尼泊尔，存放在一间小房间里。自己?在哥谭的住所剩余的装潢则恢复原位，方?便房东随时用来?迎接新的住客。
临行的时候，他特意和潘尼沃斯先生打了声招呼，表示自己?接下来?将要在一个“普通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但是那里通网，所以?有事的话还可以?给他发邮件联系。
阿尔弗雷德：“……弗雷因先生和我们想象中?的法师有点不一样呢。”
至于托尼·斯塔克，他最近还在社交网络里大肆抱怨叶绿素汁的难吃程度无与伦比，并且报复性代偿地
吞下大量甜食。美国队长在下面评论?说?“你需要注意健康饮食不然容易长蛀牙”，对方?秒回，那我就去发明一个全方?位的洁牙装置。
总之，看上去充满活力，而且还很杠。
特洛伊发消息：“最近身体状态没问题吗？”
“你居然会关心这?个？是缺钱了想跳槽吗？斯塔克工业时刻欢迎有才华的员工。”
特洛伊十动然拒：“……不，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嘁。”
他占据了一处卡玛泰姬的炼金工房，莫度臭着?一张脸差遣人帮他收拾东西，白天完成古一的炼金委托，晚上则可以?在图书室当?中?自取自己?所需的各类书籍。而斯特兰奇也在这?里住下，换上了学徒的灰色麻布袍，成为了维山帝派系的新人法师。
两人经常在早上的食堂里碰到，对视一眼之后，双方?都带着?点尴尬。
“没想到你当?初当?工程师的时候还有这?一层身份。”
斯特兰奇干咳一声：“你最近是在学习什么？莫度说?你的法术体系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没法跟着?一块上课。”
“我在这?里……”
特洛伊斟酌了一下应该怎样描述，无论?是人造身体部分组织的魔术还是毒素的提取和萃取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解释的内容，尤其是还要和他自己?擅长的卡巴拉魔术基盘配合起来?，于是他最后决定从简描述：“学医。”
史蒂芬·真正的神?经外科医生·斯特兰奇：？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有点问题。
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精力去关注别?人的工作，整个庞杂而巨大的魔力体系在自己?面前铺陈开来?，他急切地想将它们拆开吃下去，却总嫌时间不够，速度太慢。
“弗雷因先生从很久以?前就是魔术师了？”
斯特兰奇问。
“一出生就是了，魔术师家?系就是这?种东西。”
特洛伊说?，边回答边匆匆忙忙地吞下一张质地粗糙的卷饼：“如果没有生出合适的继承人还会到处想方?设法收养小孩呢。”
哦……斯特兰奇点点头，脑内刷刷翻过中?世纪欧洲国家?的爵位继承制度：“不过能早点接触到这?些也很不错？如果不是为了急着?治手的话，我觉得法术之类的东西还挺有意思的。”
像他半途开始法师生涯，很多基础常识都需要从零开始恶补，像是个大龄小学生被塞进?狭窄的课桌，哪里都显得束手束脚。
而特洛伊却没有立刻回应，对方?端着?盘子立在原地，直到身后有人催他，才恍然回神?。
“嗯……是呀。”
斯特兰奇看到对方?轻轻点头。
58、58
说是学医,其实是人体?生物学知识、魔术和炼金术的结合产物，具体来说的话，像是个研究生毕业期间准备的大课题。
斯特兰奇在找到特洛伊的时候,对方正在图书室看一张用羊皮纸画出来的人体中医穴位图。
他也抱着一叠旧书在特洛伊旁边坐下,后者抬头一撇,书脊的位置写着《空间折叠术式导论》。
没记错的话,这个东西应该是维山帝的法师们如何画出传送门的基础理论。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学《全体基础学》吗？”
特洛伊忍不住问：“时钟塔一开始所有人都要入门的那个。”
“哦,那本,我看完了。”
“那《大源学》呢？”
“也看完了。”
“《五大元素导论》？”
“看完了。”
“《地脉魔力的调用细则》？”
“看完了，但还没来得及实?践，卡玛泰姬这里空间环境太复杂接触不到地脉。”
特洛伊：“……”
他很?怀疑地看着对方，于是斯特兰奇熟练地背出了其中的一段,看样子是这些天因为震慑过太多人而表现得习惯了：“实?际上,我过目不忘——当然，不是超忆症之类的那种疾病。”
这位神经外科医生并没有因此而表现出骄傲之类的情绪，实?际上他看上去格外平静,甚至还有些急迫，对他而言学习法术只是个过程，而所要得到的结果是治疗自己双手的神经损伤,在法术这个领域能取得多少成果并不重要。
“目前有这么几?种可行的治疗方案。我看过之前那位患者的治疗情况，他是长时间把自己的魔术回路作为替换神经使用,取代了人体内脊椎的功能让身体得以正常运转……但那种思路用在我身上并不合适。”
斯特兰奇分析道?：“我并不是要让双手从完全瘫痪恢复到勉强使用，而是要让手指重启精细动作和完全的自我控制——要能上手术台的程度，这种精度，用魔术回路来代替神经很难达到。”
“直接用魔力操纵手指呢？”
特洛伊打了个响指，桌面上的热水壶飘了过来，忽悠忽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像是这样,基于魔力的超距作用，你用在自己手上试试看。”
“还是精度问题，控制大块的物体漂浮移动都没问题，但是在手术台上不行?，我没办法一边全神贯注地做手术一边处理魔力上的问题。”
斯特兰奇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是经验太少，理论知识学会了以后自己不去亲自试试看就很没把握。”
一手画圆一手画三角的事情虽然本身没有多复杂，但是想要做得纯熟还是得长时间训练，就像是学会了乐理知识未必能弹好钢琴一样，魔术师基于理论的实?际应用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而斯特兰奇也对特洛伊的研究内容抱有专业相关程度的好奇，他看到对方在用石臼碾碎一种从雪山上采摘回来的草药：“你呢？为什么突然会想要学习这种东西……这个不是一种辅助剂吗，主要是用来提升魔药效果，在吞服之后用来渗透进血液当中进行?循环，提供穿透作用的药物。”
特洛伊的手停了一下：“你怎么认出来的？”
“《泛用草药与魔药炼金基础》，我看了这个。”
斯特兰奇回答，带着发自内心的苦恼：“但是具体的操作过程没有细度，涉及很?多用魔力取代差速离心机和萃取剂之类的手段，大概是更专业的炼金术师才?能掌握的领域，我现在没工夫去看这些……只是确认了这个手段没办法让我的手部神经恢复以后就放弃了。”
特洛伊：“……”
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什么都无法说。
现在让特洛伊觉得离谱的问题就是，古一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才?能如此笃定?自己帮得上对方的忙——他觉得斯特兰奇在才能上应该能够追平罗榭或者基尔什塔利亚，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都是天生的魔术师，有着家系的支持和更加“魔术师”的世界观，而斯特兰奇算是半途入门，具体的思考方式还是更偏向于那个纽约的神经外科医生。
或许是一些作为魔术师的建议，特洛伊也很?怀疑对方作为医生的价值观能否接受这个过于凶险的世界，但……毕竟他的初衷是想要治疗双手，像是之前那位倒霉患者一样，最后找到什么办法让自己恢复，最后回归工作岗位就好，也不太需要接触更多神秘。
他是这样想的。
但很?显然，莫度不是。
斯特兰奇在熬了几?个晚上的夜之后被莫度用几乎是踹门的力道?从床上薅了起来，对方拎着一根读作生命法庭之杖的木棒，表示你现在需要训练如何战斗了，忽略掉反抗意见就直接把斯特兰奇拎到了所有人互相对练的演武场。
后者非常困，头发晕，不清楚情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作为一个神经外科医生就突然要学揍人。他看着特洛伊抱着一摞炼金术相关的书籍和魔药材料进了“实?验室”，发自内心地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然后就被莫度一顿暴打。
其实也不完全算暴打，因为挨打挨到一半他也想要奋力反击，只是这点反抗没能生出太多效果而已。他作为医生的身体素质不错，但总归不是个受过正统训练的军人或者拳击手什么的，半天的对战训练下来显得格外狼狈，当晚吃了晚饭出现在炼金工房里的时候，肉眼可见地灰头土脸。
斯特兰奇觉得自己现在浑身疼，他看着似乎还在做研究的特洛伊：“你小时候学魔术也这样吗？”
“你是指什么？”
斯特兰奇指着自己浑身上下的淤青：“像这样，学习战斗的技巧。”
特洛伊：“……不，并没有。”
或许戈尔德尔夫·穆吉克小时候也确实被他家的人造人揍过，但那也顶多是惩罚性质，而非是专门要训练他的搏击能力。
像是第一原则执行局那样专门培养代行?者出去暗杀的机构在魔术师当中也算少数，大多数时候，他们会选择使用礼装，魔偶，人造人，或者月灵髓液之类的东西来战斗。
说到底，魔术和作战能力只是追寻根源道?路上的副产物，适当习得是为在这个糟糕的大环境当中自保，或者从别人那里攫取利益……而不是像英雄卡通片当中所描述的那样会主动去和黑恶势力作斗争。
但，维山帝的法师是不同的，他们接受了从更高维度投射下来的维山帝三位一体?的力量，就同时承担了维山帝镇守多元宇宙的责任。
于是特洛伊只能说：“只有卡玛泰姬是这样，我们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魔术协会里……搞研究，一部分魔术师会去给新人上课。”
“就像是一所大学？听说也有很?多学院。”
斯特兰奇很?期待的样子。
“全体基
础科（Mystile），个体基础科（Solonea），矿石科（Kischur），现代魔术科（Nowich）……”
特洛伊吐出一长串单词，而这些原本是对斯特兰奇而言陌生的词汇，现在他也逐渐理解了其中的内容。
“那你曾经属于哪个学部？”
斯特兰奇脑内刷刷翻过《哈利·波特》当中的学院，他怀疑魔术师的魔术协会是种类似的结构，只是像大学校园一样，用专业区分来将学生分类。
“创造科（Valuay），负责的君主是巴鲁叶蕾塔，是个非常严格的人。”
特洛伊说：“炼金术师有很?多都会被划分到这种学科里，但是行使宝石魔术之类的会被分类到矿石科，两边也有点属于交叉学科一样的内容。”
很?成体?系，就是所研究型大学，斯特兰奇对这种场所显得很?向往：“那听上去真不错，为什么一开始你不介绍这种地方？”
特洛伊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莫度和古一没有教给他任何关于魔术师的“行?业常识”，尤其是其中比较糟糕的那部分。他们在以一种让特洛伊觉得警惕的速度在灌输着知识，而斯特兰奇来者不拒，甚至还游刃有余地可以要求更多。
在他的认知当中，即便是知识也应该有限度地摄取，而斯特兰奇的成长速度明显远超预期。
“那边的话，和维山帝的体?系是不一样的。你也知道，你们的魔力源流是维山帝，身体在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借用源流魔力的通道?，行?使力量的方法就像是从大海当中舀出一瓢水。”
特洛伊叹了口气，解释道?：“而魔术协会的魔术师们也有各种各样的源流，像是我行?使炼金术的卡巴拉基盘就是其中之一。除了大源魔术，还有一部分从身体?当中榨取生命力生成魔力的手段，是更容易行?使的小源魔术。”
魔术师以家系为单位，将每一代人的知识凝结成“刻印”传递给下一代人，刻印成为集成在身体?之上的外置器官，传承着家系所特有的魔术，也因此，家系的延续越是长久，能够诞生出的魔术也就越强横精致。
探寻根源的道?路需要一代代人上下求索，而魔术回路的素质和天赋则很?大程度上决定一个魔术师能抵达的上限。
大源正在衰退，能从地脉当中汲取的力量格外有限，很?多神代传承至今的神秘已经失落无可考据，世界正从“神的世界”变为“人的世界”，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如果他是一个毫无家族根基的魔术师，在魔术协会这种地方只会被拆吃得骨头都不剩下。
“我明白了。”
斯特兰奇严肃点头：“这是大学里的学阀。”
学校里也会有导师占着某个研究领域倾轧对手，压着学生论文占一作之类的腌臜事，甚至会因此衍生派系互相攻击，斯特兰奇在听说了“贵族主义派”和“民主主义派”之类的魔术师大派阀之后，更加肯定了这样的观点——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而魔术师的争斗显然是寻常院校的加强版，更加血淋淋的那种。
两人都是既接触过魔术又接触过现代研究领域的人，跨界交流互相打比方居然也没产生多少沟通障碍。
斯特兰奇也想认认真真地“搞研究”，保持着像是特洛伊一样的工作节奏，但莫度和古一的教学安排是完全的武斗派，现在他需要每天学习如何揍人，和魔术师进行?互相交战的内容已经占据了他的绝大多数精力。
这段时间里甚至上升到了“被扔进喜马拉雅山脉当中，在冻死之前学会画出传送门”这种级别的训练强度，让特洛伊对古一这个人看上去和蔼骨子里手法激进这种描述有了充分的认知。
当然，这种激进的感觉也很?“魔术师”。
另一方面，古一给特洛伊的订单需求是“一旦接触到人类皮肤就能够将整个人拘束在原地的控制装置”，做好之后要放在纽约圣殿里，特洛伊怀疑这东西的用途是为了防贼。这样的生意弗雷因家族以前也经常做，他还在时钟塔的时候就造过类似的礼装，动手很?熟练，距离完成只有时间问题。
考虑到这是至尊法师的委托，外加他的研究工作也很?紧迫，特洛伊这段时间简直是泡在工房当中不知日月。
礼装完成的那一天，古一亲自过来验收，并且安排了一个法师去把它摆放在纽约圣殿当中的某个位置，具体在哪里特洛伊没有细听，空间叠加术式太复杂了，旁听细节就像是站在别人的电脑后面围观使用秘钥。
他在这方面向来很有分寸。
古一却说，纽约圣殿也有炼金工房，以后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借用那边的设备。
“……应该不会了，我没什么制作复杂魔偶的需求。”
特洛伊想摇头，但对方却接着抛出了让特洛伊觉得震惊的内容。
她说，我快要死了。
特洛伊：？？
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听不懂英语。
这里大概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得不那么安全，弗雷因先生您最近几?周还是不要待在卡玛泰姬比较好。
古一在叙述这些内容的时候，表情非常从容。
但特洛伊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像是要原地裂开。
那，至尊法师，多元宇宙，还有平行世界和时间魔法……对方是执掌了第五法的魔法师，在特洛伊眼里和第二法的泽尔里奇，以及阿特拉斯院的阿特拉西亚是差不多的位置，是恒长存在于世界上的某种概念，或者说定点。
“这没什么，斯特兰奇很?快就能掌握时间魔法，阿戈摩托之眼会交给他来继承。”
古一说：“只是交接的过程应该不会太愉快，那段时间里如果不想被波及的话，建议弗雷因先生您最好在纽约等到一切结束。”
特洛伊：“……”
他在听什么，他不应该在这里。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卡玛泰姬。
在这段时间里，斯特兰奇表现得就像是个勤奋学习的新人，虽然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并且回路质量优秀，作为没有家系的第一代法师简直无可挑剔，但——他终究是个从“外侧”闯入这个领域的人。
他有着普通人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在听到巴鲁叶蕾塔曾经试图封印指令自己弟子时，还会露出和普通人一样的，震撼而惊愕的表情。
虽然医生在学习的过程中肯定杀过不少兔子和青蛙，但在听说降灵科曾经用人来做试验，有的魔术师会从胎儿阶段全力改造自己的孩子时，还一度很想要去报警。
在他的认知当中，囿于情绪和社会规则的人，是无法在魔道?的路上走太远的。
但古一看上去很轻松，很?从容。
“你的旅途还远远没有结束，弗雷因先生。”
她说：“不用这么着急地做出判断。”
作者有话要
说：斯特兰奇：啊，魔术师的研究机构？好羡慕。
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后来他在和魔术协会斡旋的时候想拍死当时那么想的自己。
59、59
拖着行李箱走在纽约街头的时候,特?洛伊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布里克街和去年的这个时候一样繁华，他在卡玛泰姬闭关期间晃过了整个圣诞节，现在天气已经渐暖,就?连街上行人的衣服也都单薄了一圈。
待在卡玛泰姬的日子,确实容易让人产生山中无日月的错觉。
蝙蝠侠,或者说布鲁斯·韦恩给得实在是太?多?了,他如果不去购买什么炼金材料,只维持普通开销的话,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担心缺钱的问题。至于住所，纽约圣殿这段时间也接受住宿，只是古一很明确地表示，如果不想被卷进接下来的麻烦,他最?远离这片区域。
拥有?未来视觉至尊法师所做出的“建议”,往往是注定会发生的事实。
于是还是要找住处，不过频繁租房这种事情特?洛伊甚至已经有?点习惯了，甚至他可以找个旅店一直待下去……可以选择的办法其实有?很多?。
这对他而言是最安全的方案,毕竟涉及至尊法师的更替，这是就?连魔术协会的君主们?都没?办法介入的重大事项，无?是??为工程师还是魔术师的他最?都有?多?远躲多?远。
——但斯特?兰奇呢？
偶尔,就?会产生这种多?余的念头。
对方毋庸置疑具备着超乎常人的才?，和?够适应魔术领域的天赋,但……如果按照百分比来划分，他??为神经外科医生的身份应该占据了90%，??为维山帝法师的10%也只是想要用来治疗手伤，而且他看上去对古一所预言的未来一无所知。
斯特?兰奇甚至才刚刚学会使用传送门?，魔术师之间的战斗训练也是速成?的，整个进修过程都显得紧迫而仓促。
?在,他的才?让他?够充分承受这种“揠苗助长”。
莫度似乎也对此无知无觉，他临行之前一本正经地叮嘱特?洛伊不要滥用力?量，把他送到?了布里克街的门?口，还表示自己工??很忙没?事不要随便来打扰，有?想要察觉的书籍就?自己在纽约圣殿这边借书，这里的防御环绕术式对你的魔力?反应取消戒备一个月，未来一个月都可以随便来查资料。
对方是至尊法师的大弟子，据说卡西利亚斯叛逃以后就?一直是他在主事，特?洛伊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暗示他些什么，但是考虑到?莫度手里那根敲人很疼的棍子，他最终选择闭嘴。
——生命法庭之杖，在不完全解放力?量的时候，最大的特?性是让他看上去像是个手法暴躁的督导员。
不愧是古一带出来的学生。
“那祝你们?生活愉快。”
特?洛伊说，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他们?是维山帝的法师，力?量来源于更高维度空间三位一?的真神，不需要压榨自身的生命力?来汲取魔力?，而代价就?是更危险的工??内容。取与求皆是对等，获得力?量本身就?要支付代价……特?洛伊尝试着如此说服自己，低着头走在大街上，刚想得出神，远处就?发生了爆炸。
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正横冲直撞地行驶而来，后面坠着?几辆鸣笛中的警车，造成?了一连串的车祸和交通堵塞。
车里的人从窗户中伸出枪，和警察们?非常激烈地对射，一时之间枪响和爆炸声齐鸣，路人们?虽然有?些紧张，但也还是有?序地四散撤离，甚至还有?胆子大的人举着手机在边后退边录像。
特?洛伊：“……”
纽约是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哥谭的。
他深吸一口气，刚打算跟着路人退散就?有?小偷想要趁乱偷东西，已经伸手摸上了他的旅行箱。
特?洛伊：“……”
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反手一记肘击把对方拍在了地上，从那人手里夺回自己的旅行箱，结果越野车里的匪徒又从天窗上站起?来对着大街扫射，撤离不及时的他自己正?在枪击路线上……一环接一环啊，特?洛伊在心里抱怨，在心里啪嚓一声擦亮了火柴。
魔术回路骤然启动，魔力?流经四肢百骸。
但他连一个响指都没?打出来，就?猛然离开了地面。
一条手臂揽着他的腰用那种很不舒服的姿势把他带离到?半空，加速度和抵在胃部的手肘让他觉得有?些想吐——尤其是特?洛伊即便被掼到?半空还死死抓着他的旅行箱，连手腕都有?种险些要被甩脱臼的不适。
这动??再标准一些比得上海姆立克急救法了。
紧接着，他被一种类似蜘蛛丝的东西粘到?了墙角，动弹不得。
“抱歉，先生，但现在这里比较安全，我?解决了现场的问题会回来救您。”
他们?身处一处高楼的顶层：“这儿风比较大，我?有?些担心您会不小心掉下去……我?很快就??回来，用不了五分钟！”
说完，把他带到?这里的始??俑者纵身一跃，跳下了高楼，很快就?荡到?了远处。
特?洛伊：“……”
声音很年轻，语气也很急切，刚刚的那个人穿着红色的紧身衣，大概是纽约新兴的什么英雄——这座城市一直都这么充满意外。
但问题在于，现在被困在了一栋高楼的顶上，吹着还有?些春寒料峭的冷风，还很难脱身。这种困住他的材质不同于自己以前见到?过的任何一种材料，虽然不包含魔力?但粘度韧性都过于出色，他怀疑如果换一个恐高症患者的话现在大概已经要被吓得大小便失禁。
视野当中，穿着红色紧身衣的少年又冲着事发地点荡过去，先是用蜘蛛丝瞄准了机.枪.手的头部，又缠住了这辆车的前玻璃，但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人朝着他的方向瞄准……
眼镜带来的超远视距让他把现场的一切尽收眼底，但这个距离他很难提供什么有?效的援助，就?在这时，一面振金圆盾从斜侧方向飞出来，直接击中了那个想要偷袭的人的家伙，特?洛伊觉得这一击下来保守估计也是脑震荡。
是美国队长！周围的围观群众顿时沸腾了起?来，拍照的人也更多?了。
在复仇者联盟加入之后，反派很快被砍瓜切菜般收拾干净，紧身衣少年很显然也是美国队长的粉丝，近距离接触偶像让他紧张得简直要同手同脚，特?洛伊看到?他既想鞠躬又想握手，结果弯着腰伸出手来，显得有?些滑稽，在史蒂夫忍不住笑起?来以后又手忙脚乱地道歉。
一起?恶□□件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地消失了，这在纽约这座特?大都市中是翻不起?多?少水花的日常。特?洛伊打了个响指，从大拇指当中迸射出一小截只有?打火机那么大的火苗，和他预料得没?错，生物组织的特?性之一是可以燃烧，他勉强抬起?手臂，终于把自己和墙壁的连接节点烧断了?几条。
等到?激动的彼得·帕克终于想起?他在楼顶上还“救了个人”以后，特?洛
伊已经勉强脱身，带着一身的蜘蛛丝站在顶楼活动手腕。
“你有?什么办法把这个从身上弄掉吗？”
特?洛伊看着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少年，问道：“连接的地方可以烧断，但是在身上的这些会烫坏衣服……”
彼得：“……”
他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蜘蛛丝不会粘到?他自己：“呃，先生，我?很抱歉。”
算了，他还是个孩子。特?洛伊说服了自己，打算等到?了住处之后再用魔术的手段想想办法。但就?在他打算从建筑物内部下楼的时候，自己第二次?验了失重之后再面临加速度的感觉。
据说早期的宇航员在进行失重训练的时候就?是这样，先加速飞到?一定高度，再让飞行器自由落?一段距离，用来?验自由落?期间的无重力?环境——宇航员们?将其称??是“呕吐彗星仓”。
特?洛伊想，他自己现在也有?点想吐。
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他都觉得有?点晕晕晃晃，美国队长站在不远处被路人围着签名，看到?彼得落地之后拨开人群跑过来，一愣：“弗雷因先生？”
“你们?认识？”
彼得傻眼。
“嗯，也是阴差阳错……”
围观群众的数量正在迅速增加，他们?只?很快转移到?了没?人的地方，继续刚刚的对话。
特?洛伊终于开始认真打量这个很年轻的生面孔。
——蜘蛛侠，最近纽约的新晋英雄，??为复仇者联盟的实习生正在学习中，活动范围一般不会出纽约市区，身上的战衣也是斯塔克帮忙改装的。
不是变种人，但有?着类似于身?强化一般的特?殊?力?，具?内容特?洛伊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先生，您觉得我?的表现怎么样？”
少年的声音显得期待有?小心翼翼：“一百分满分可以打多?少分？”
特?洛伊想说他被顶到?胃有?点不舒服，而且忽上忽下如果是心脏有?问题的人会很不适应，但是面对这孩子期待的语气，话出口之前就?改了内容：“八十分，如果?不弄脏衣服就?更?了。”
?耶！蜘蛛侠肉眼可见地快乐起?来。
于是又轮到?他来介绍自己，特?洛伊简明扼要，说自己以前是韦恩集团的员工，现在虽然终止了劳务合同，但还在为布鲁斯·韦恩当顾问，总之不用去按时上班，要是?上网的话，人在纽约也可以工??。
像是半个自由职业者，或者是咨询师一样的身份。
哦哦……少年点着头，突然灵光一闪：“就?说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弗雷因先生，您不就?是，就?是那个——”
他超大声地说：“就?是那个?做出仿真智?机器人的科学家嘛！”
特?洛伊：“……”
过了这么久，他都快忘记这个马甲了。
“这个新闻还挺冷门?的，而且还是哥谭那边的消息。”
他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冷门?新闻当中提到?的内容里，被布鲁斯·韦恩刻意淡化过的姓名，在信息量浩如烟海的如今这个时代，以网民金鱼一样的记忆里，应该很难记到?现在才对。
但蜘蛛侠说：“和斯塔克先生有?关的大多?数新闻我?都记得住！”
哦，?的，破案了，这个人是钢铁侠的迷弟，就?连战衣都是对方做给他的，他们?关系应该确实很不错。
在听说特?洛伊刚从哥谭回来，最近也没?找住房之后，美国队长非常热情地邀请他来基地住一段时间，房间很多?生活区域很空旷，干什么都方便，而且非任务期间大家都不会打扰别人的个人隐私，非常适合一个人搞科研。
特?洛伊很想拒绝，那可是斯塔克的大本营，不知道放了多?少人工智?和探测器在里面，从蝙蝠侠那里身份暴露过一次之后特?洛伊很有?危机感，可是史蒂夫又邀请了蜘蛛侠过去参观，顺便大家还可以一起?喝下午茶，少年迸发出一阵欢呼，于是特?洛伊也没?了摇头的机会。
而且……他确实需要联系一下斯塔克，那件礼装已经做到?了一半，正?需要进行初步调试。
最后一根稻草是史蒂夫的友情提议：“您最?找个地方换件衣服，现在头上还缠着蜘蛛丝呢。”
都是蛋白质，要是用烧掉的方法来解决，那他可?得顺便换个发型。
*
“……您知道我?的意思，罗杰斯先生。”
路上，特?洛伊压低了嗓音问道。
“您在说什么？”
史蒂夫看上去无知无觉地眨眨眼睛，看上去就?像是特?洛伊从来没?有?拒绝过加入神盾局的邀请：“我?们?都听说了您在哥谭的事迹，??为蝙蝠侠的装备提供者……嗨，别这个表情，虽然我?们?在哥谭那边没?有?分部，但是基础的情报交流还是一直在进行的。”
……他就?知道，超级英雄之间一定有?一个群。
群主或许是所有?人的精神领袖史蒂夫，当然也有?可?是给大家发工资的斯塔克，复仇者联盟基地里人确实很少，史蒂夫解释说剩下的人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只剩下他和斯塔克现在还在，不过对方的生活非常不规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从底下实验室里出来。
“他的工??很忙吗？”
特?洛伊问，斯塔克工业总裁的工??起?码90%都在由波茨小姐代为执行，对方还要负责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杂事，让特?洛伊很怀疑普通人类的大脑是否也可以进行分块。
“嗯，改善自己的战衣，做别人的装备，还有?改良复仇者联盟其它成?员的武器……”
史蒂夫托着下巴想了想，他其实也不太??搞明白那些：“这种事情弗雷因先生您自己去了解一下比我?来解释要清楚。”
不，不是这样，其实大部分内容他也不太?懂，不如说对于核反应堆的小型化和冷聚变技术，特?洛伊到?现在都没??反推出来原理。
但他看着史蒂夫的表情，觉得自己就?算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干脆地放弃了。
到?了室内之后，彼得·帕克也摘下了自己的头套，露出内里有?些稚嫩的表情和一头短发，特?洛伊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眼，对方大概还是高中生的年纪，虽然他早有?预料，但这么年轻的英雄确实不常见。
他顿时联想到?了在给蝙蝠侠当童工的格雷森。
“不会觉得害怕吗？”
特?洛伊问：“当时那种情况……就?算你身?素质比别人要?，真的被子弹击中也是有?可?会死的。”
“嗯……”
彼得开始斟酌词句。
五分钟之后，特?洛伊开始后悔主动和对方搭话，因为这小孩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一开始会有?点紧张但是?帮上大家的忙我?真的很开心！说起?来，弗雷因先生是在给蝙蝠侠做装备维护和新道具研发的工??对？那您一定见到?过蝙蝠侠了是吗？您有?他的签名吗？蝙蝠侠的真实身份是谁您知道吗？你们?一定聊过天对，噢上帝，我?也想收藏蝙蝠侠的签名，网上各种超级英雄的周边就?只有?哥谭的有?价无市——”
特?洛伊：你不是钢铁侠的粉丝吗？
彼得·帕克非常不?意思：但也不是不?崇拜一下蝙蝠侠。
哦，特?洛伊想起?了自己那个同事的女儿，看来彼得虽然和那位小姑娘差着年龄，但他们?的精神内核非常相似。
他拉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摸出一枚蝙蝠镖送给彼得，后者非常夸张地双手接过，脸上写着超级英雄收藏喜加一。
托尼·斯塔克在晚饭的时候出现在了餐桌上。
他看上去就?像是咖.啡.因摄入过多?一样有?种夹着疲倦的精神振奋，拖着身?走过沙发的时候往桌子上丢了个金属手环，对史蒂夫说，娜塔莎的电击环被他改良了一下，增强了续航效果，等她回来的时候记得转交给她试用一下，记得提交使用感想。
满脑子心事的结果就?是坐在餐桌上才发现多?了个人：“嗯？弗雷因？你终于打算加入这里了吗？”
“呃……”
特?洛伊有?点尴尬。
于是史蒂夫连忙解释，说弗雷因先生刚刚从哥谭回来，还没?找到?住处，正?他们?在大街上碰到?……
“那不可?！他这段时间的网络信息定位一直都在亚洲！”
斯塔克反驳道。
史蒂夫：“……”
特?洛伊：“……”
彼得问：“但也有?可?是开了虚拟定位？”
“我??分辨不出来虚拟定位？”
斯塔克反驳。
忘了还有?这一手，特?洛伊干咳了一声：“是工??需要。”
至于是蝙蝠侠的工??需要，韦恩集团的工??需要还是卡玛泰姬的工??需要，那就?暂且不表。
剩下的人确实也没?有?多?问，蝙蝠侠想来反感别人过度刺探他的情报，特?洛伊的情况说不定又是对方的安排，毕竟当初躲在夏威夷就?是类似的情况，尼泊尔这种偏僻国家很有?可?也是布鲁斯·韦恩的布置。
于是这个话题很快被放过，晚饭结束之后，特?洛伊叫住了原本打算继续回到?地下室工??的斯塔克：“我?这里有?个东西需要让你试用一下。”
“什么？”
对方挑了挑眉毛，用那种很轻松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很抵触这些……”
“是上次在夏威夷的时候就?想要做出来的东西，最近刚?凑齐材料，还是个试运行版本，嗯……之后根据使用情况会进行进一步调整。”
他拿出来一个只有?手掌大的仪器，上面有?一根探针，和贴合皮肤的导管。具?用起?来像是个量血压用的装置，要先缠绕在前臂的位置进行充?。
周围无人，美国队长去做基础训练，而帕克先生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斯塔克问，紧接着，他的手臂感受到?了一点轻微的刺痛。
“这是人?内钯中毒的毒素监测与析出装置。”
特?洛伊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还没?办法做到?完全消除痛觉，但我?想应该?派上用场——现在您可以监测自己的血液毒素浓度水平了，斯塔克先生。”
60、60
这可真是……这是他自己都一直没能解决的技术难题。
斯塔克露出有些惊异的表情：“我能拆开看看是什么原理吗？”
“我做了?毁钥,拆开就会销毁。”
特洛伊在这一点上寸步不?让，表现得还和过?去一样执拗。
斯塔克：“……”
他很想说，他能做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扫描内部结构,或者进行无破坏的内部渗透,做个荧光探伤……但同为技术人员,这种手?段真的很容易破坏友谊。
他很懂的,毕竟天才都有各自的怪癖。
但对方不想回斯塔克工业,也不?愿意加入复仇者联盟，他甚至宁可去给老蝙蝠做装备也不?待在纽约，更没有想要自己开公司的打算……对方帮了?自己三次，他居然给不?出什么像样的回报。
全世界最天才的大脑运算了?一下,得出结论：“造这个东西花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十倍。”
“也不?全是我的成果,用了一点别人家的东西……钱就算了?。”
特洛伊挠挠头，这里面好多都是卡玛泰姬那边的技术，他做了?一些集成和再?优化?的工作,就像是技术的搬运工：“而且反正是半成品，等我彻底完成了?之后再说。”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擅长表达的人，气氛居然显得有些尴尬。
对于斯塔克来说,这是——虽然有些难以置信——这是来自于别人的“技术援助”。
这个世界上当然不会有人比托尼·斯塔克更加聪明，那是他自己都难以解决或者不?愿意去解决的难题,当时在夏威夷也不?过?是临时暴露，但……
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自己最擅长最得意的领域当中，用他暂时还不?太明白是什么的手?段帮上了?自己的忙。不?像是当初在阿富汗的那个山洞里，伊森先生那样痛苦而沉重的托付生命,而是更加轻飘飘的，却也同样认真地将一个崭新的装置托付到了他的手?上。
斯塔克把那东西在自己手?上把玩了一圈，交还给特洛伊，手?臂上还停留着那种转瞬即逝的轻微痛觉，就像是被什么昆虫咬了一口一样辛辣清晰又不长久的刺痛。他的皮肤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检测结果表明，血液当中的钯中毒残留物指数确实已经回到了正常水平，和普通人无异。
“这个东西四十八小时才能够启动一次，而且缓冲时间视周围环境而定，四十八小时也只是个预估的数值……”
特洛伊推了一下眼镜，观察这周围的大气魔力浓度：“比如说如果一直放在这里附近，需要大约五十个小时才行。”
如果钢铁战衣一直在高强度运转，净化?血液的速度未必能跟得上污染。
斯塔克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别？因为海拔高?度之类的因素吗？这里距离海平面比较高?的缘故？”
特洛伊：“……”
其实是因为不同地方的魔力浓度不同，而他又不?是魔术师没办法手?动给这个装置蓄能……
“这是商业机密。”
最终，特洛伊回答。
斯塔克：“……弗雷因家的？”
他的脑内闪过一系列商业谍战戏码。
特洛伊顺坡下，他总不能说还有至尊法师的机密：“嗯，是我弟弟那边的生意。”
礼装制作也确实是罗榭的业务范围。
斯塔克结合自己在夏威夷听到的故事，在脑内拼凑起了完整的证据链。
特洛伊家族产业的继承人当然也继承了他家的生意和传承的技术，这点已经经过了?特洛伊的证实，那么特洛伊放弃家业来到纽约，再?使用家里传承下来的技术制作装备出去售卖很有可能违背了?什么协议，因此他必须要尽可能隐姓埋名，更不能让自己经手的东西大量流出，否则会影响到罗马尼亚和英国那边的生意。
惨败于家族内部的斗争，拥有的技术也无法流出，更不可能变现，所以只能在美国找家公司做些不?上不?下的工作，空有才华却苟且度日，靠给老蝙蝠打下手?糊口。
如果这话让布鲁斯·韦恩听到的话，对方大概也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尽管布鲁斯·韦恩的薪水远超“糊口”标准，尽管特洛伊本人和罗榭的关系并没有斯塔克想象的那般“你死我活”的糟糕……但这个故事证据完整，逻辑严密，尤其是商人家庭出身的斯塔克，作为家中独子小时候也看过?不?少类似争权夺利的戏码。
他的表情顿时充满了同情。
“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说：“有需要的话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伦敦和罗马尼亚的商业斗争波及不到纽约。”
特洛伊：？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就这样。
特洛伊如今在思考的，是另一件比较严峻的事。
——关于维山帝至尊法师的更迭，还有古一的忠告。
古一明确说过，如果不?想被卷进危险的事情当中，就最好远离卡玛泰姬还有维山帝的三座圣殿，现有的至尊法师即将陨落，而新的接替者已经找到，这一段混乱的时间里卡玛泰姬无法庇护外人，最好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联络。
来自至尊法师的警告无法让他忽视，实际上他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等在纽约，但……他倒也不?是有多担心斯特兰奇本人的安全，毕竟他们的交情很浅，真要说的话，他更担心至尊法师更替之后，斯特兰奇能否真的承担起至尊法师的责任。
那是一个一旦自己失败，全世界都要跟着一起陪葬的位置。
大多数时候，特洛伊对这个世界很有安全感——天体科的阿尼姆斯菲亚注视着群星，而巨人的地窖阿特拉斯院同样观测着整个世?界，时钟塔当中虽然到处都是以普世价值观来看危险又邪恶的研究，但也有不?少为了世?界平稳运转下去而努力的人。
哥谭市有蝙蝠侠，纽约的复仇者联盟汇聚着更多英雄。更高位的存在，泽尔里奇观测着平行世?界，至尊法师守望多元宇宙，再?向上追溯，还有生命法庭和维山帝这种虽不会介入世事，但愿意向下投射力量的概念。
这是他从一开始对世界保存下来的固有认知，至尊法师这个位置和神经外科医生完全对不?上号——哪怕他是个天才，哪怕他有着直追基尔什塔利亚的才能。
这件事让他思考得有些失眠，直接导致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特洛伊还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晨练归来的史蒂夫很诧异：“你换张床就睡不着了?吗？”
特洛伊：“……不，不?是这个问题，我在思考别的东西。”
史蒂夫露出很懂的表情：“噢噢，科学家嘛，托尼也经常在实验室熬夜不?睡觉……但是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这里毕竟是纽约，你的作
息不能总跟蝙蝠侠保持一致啊。”
远在哥谭结束夜巡的蝙蝠侠打了?个喷嚏。
也不?是这个，但是算了?。特洛伊觉得有点心累，他周围都是这个世界上出了名的超级英雄，但他也没办法和对方去讨论世?界说不定要就此毁灭，而拯救世?界的人几个月前还是纽约的神经外科医生这种故事——他们或许会告诉他，没关系，拯救纽约的也有可能是中城高中的高?中生。
他在几分钟之前得知了彼得·帕克的个人信息，史蒂夫正在打电话叮嘱他工作日的时候好好上学，不?要总是翘课去兼职英雄，不?然学分修不够容易不?及格。
但是一些参考意见还是可以征询的。
“罗杰斯先生。”
特洛伊说：“如果有一份很重要的工作，即将要交给一个虽然很有才能但缺乏经验的新人进行，这份工作如果失败的话会导致很糟糕的后果……该怎么办？”
“让一个有经验的老手?来帮忙？”
史蒂夫·罗杰斯很快给出了答案：“是工作上的问题吗？技术领域问斯塔克会比较容易得出结论。”
“问他也只会得出‘放着别动让我来’这种说法而已……”
特洛伊按了?按太阳穴：“没有老手?，这件事我也不?行，斯塔克也不?行，而那个新人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研究这个领域的人，上一个引路人在把他领进门以后很快就会退休，之后的工作就全都交给他了?。”
史蒂夫：“……”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研究领域。
虽然想象不?到那到底会是怎样糟糕的场面，但美国的道德标杆还是露出笑容，他说，自己在上战场的时候也是个没什么经验的新兵，怎么投手?.榴.弹都是现学的，“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就会去自然而然地做正确的事了?。”
对方笑得露出八颗牙齿，让特洛伊想起自己书架上那本关于美国队长的书籍插画。
特洛伊知道美国队长的故事，甚至还下载了电影。他在年轻的时候赶赴战场，几度参与征兵却没有通过?，几经辗转以后才获得了?机会，好几场战役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虽然是经验不?足的新兵，却有着卓绝的战斗直觉和指挥才能。
“弗雷因先生是在担心朋友吗？”
史蒂夫问。
不?是在担心朋友，是在担心自己，特洛伊在心里想。
但他无法向任何人说出口，至尊法师的工作仅限于和神秘世?界产生交集，多元宇宙的危机对目前还踏不出太阳系的人类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即便知悉也只会徒增无用的紧张。
就在他打算再?斟酌些词句的时候，房间里的广播突然打开：“弗雷因？能帮忙拿个十六号柜里面的反应炉来地下二层试验室吗？再?带两个手持角磨机用的砂轮，我这里抛光片不?够用了。”
特洛伊看向史蒂夫，而史蒂夫露出了“他说的这都是些什么”的表情耸耸肩：“正好我也好开始训练了?。”
特洛伊也只能按照指示去找对方想要的东西。两个砂轮，一桶打了?标签的航空液压油，外加一个反应堆，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他一路坐电梯向下，过?了?两道虹膜识别的密码门，看到穿着工字背心的男人正把自己埋在一大堆零件里，伸出一条胳膊指着他把带来的新设备放在指定地点。
“我不?记得你录过?我的虹膜信息。”
特洛伊说。
“刚刚那就是在采集而不?是识别，之后就可以扫眼睛进来这里。”
斯塔克说：“帮我换个砂轮，然后装在小笨手上——就是你旁边的那个东西，它也只能干些抛光之类没技术含量的工作了?。”
这里停放着一架飞机，外形结构和常见的战斗机都不相同，斯塔克正躺在地上接起落架上的液压管，不?远处的油泵电机正嗡嗡运转，持续不断地带来噪音，让他们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这都是装配工人干的活……特洛伊想，改装飞机需要一整个技术团队，但在斯塔克这里大多数力气活已经交给了?自己的一系列机器人执行，他自己兼顾设计加工装配调试，一点余裕都不肯分给别人。
“我打算把这架飞机改成核动力的，之前神盾局提供的那一架飞得太慢航程又短。”
斯塔克一边忙碌一边给他解释，虽然也可以空中加油，但是加油机未必总是有空过来，而且他们复仇者联盟的工作还要让若干团队来打配合，想想就麻烦，所以他打算自己搞定这些不?带空军玩。
他自己在调试起落架，而人工智能们则在做自动飞控系统的测试，扰流板和方向舵来回运动，模拟各种各样的飞行情况。这种原本需要无数人来配合完成的工作，很奇妙地被一个人完全覆盖——在无数自动机器的斧正和帮助之下。
他看到油泵加压机里的油液指示剂到了临界值，顺手抄起那桶液压油，咕嘟咕嘟倒了?进去，又打开循环净化?装置开始进行清洗，大概还需要十五分钟左右经过?测污就能正常使用。
“对了，记得帮我把红油[1]给……噢，你已经倒进去了。”
斯塔克停顿了一下：“那没事了?。”
特洛伊把空油罐拎在手里，打算出门的时候顺手扔掉别在实验室里留下可燃物，但斯塔克突然开了?口，声音有点沉闷：“刚刚，我听了你和Cap的对话——我不?是故意的，本来就是打开通讯器想叫你下来，结果正好听到了半截……”
他说：“从事的领域没有引导者和可以交流的人？那能有什么问题，你不?用产生这种多余的担心。”
特洛伊动作一顿：“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一直都是这样。”
斯塔克回答：“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用那种很习惯的态度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1]15号航空液压油，是粉红色的，业内叫红油。
我不知道美国怎么称呼，反正研发领域我都按照国内情况写的，你们凑合看。
据说可以同类替换美国的AA航空液压油，但我没见过。
61、61
一直都是这样,这没什么不好。
斯塔克手上的动?作不停，旁边的机器人源源不断地给?他递过来各种各样的东西?，或者辅助配合他加工制造,无数设备环绕在?周围,让这个胸腔里塞着冷聚变反应堆的人成?为这一片钢铁森林当?中唯一的血肉。
而这样的场景,让特洛伊觉得熟悉极了——只?是斯塔克更加游刃有余,甚至乐在?其中。
“而且我讨厌多余的引导和指点,学生时代总有那种愚蠢的老师以为自己可以随随便便就指点我。”
斯塔克说：“所以我就跳级了，为了永远不见到他那张像是被橄榄球砸过的脸。”
特洛伊：“……”
“我小时候参加过全世界机器人足球锦标赛,这种比赛的参赛团队一般是八人一队。”
斯塔克让出?位置，指示自己的人工智能伸出?机械臂去上高锁螺栓：“但我一个人参加就赢了他们全部，比分超了第二名大概有一百多分。”
特洛伊：“……”
他问：“但是即便是复仇者联盟也算是一个团队？”
“那是弗瑞想出?来的主意，而且他们身?上的装备都是我在?维护。”
托尼·斯塔克用鼻音哼了一声，“而我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他今天?的工作预定是完成?这架飞机的全机电传动?试验,明后天?最好再维护一下彼得·帕克的战衣，给?他升级一下系统。全世界都需要托尼·斯塔克,这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而他到底需不需要别人，暂且是一个无法被定夺的悬案。
特洛伊有种想叹气?的冲动?，他果然不应该来资询这群人的意见。其实斯塔克和罗杰斯先生都可以说是按照自己的行事习惯在?给?出?建议，但大概因为科学和神秘两侧的壁垒，这种建议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那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斯塔克把他叫住：“你好像不是在?打比方……你刚刚那个问题，是有可能会真实发生的事情吗？”
特洛伊站在?原地，推了推眼镜。
“是你家里的事情吗？英国那边，或者老蝙蝠那儿出?了什么事？”
在?谈及正经工作的时候，那个人也会露出?认认真的表情。
——你需要帮助吗？
虽然没直说，但是对方很习惯地摆出?了这样的态度。全世界最聪明的大脑无所不能,而一直以来，只?要有必要，他也确实一直在?尽己所能地帮助着被划分到“自己人”范畴当?中的所有人。
但是关于法师的内容，关于平行世界和多元宇宙，维山帝与黑暗象限，那不是科学侧的人能帮上忙的问题。
特洛伊深吸一口气?。
“我是说，我打个比方……”
他说：“如果有一天?，复仇者联盟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你这是什么假设，这不可能。”
斯塔克立刻反驳。
“所以说是比方……假设有那么一天?，经验丰富的超级英雄都消失了，但是这个世界还是如今这种境况，纽约的英雄只?剩下了帕克先生一个人。”
特洛伊问：“他很有天?赋，也有才能，但才上高中……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我已经消失了。”
斯塔克摊手。
特洛伊：“……”
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啊。
他只?能说：“这是未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假设你现在?还没消失。”
“那就想办法先解决会让我们全部都被干掉的那个东西?啊？”
斯塔克理直气?壮：“怎么能沦落到让高中生来守护整个世界，所有的成?年人都应该为这种场面感到羞愧。”
特洛伊不得不再次增加边界条件来约束对方已经放飞了的思路：“总之，你们没办法提前解决掉这个未来的敌人，假设到了那个时刻，对方一个响指你们所有人都会立刻完蛋。”
“那凭什么只?有彼得会留下，那小子有哪里看上去比我优秀？”
“……第一反应是和未成?年人竞争这个就已经足够糟糕了。”
特洛伊说：“这是设定，故事设定，都说了是虚构的故事。”
“那就，尽可能提前给?他留下足够多的能够应对未来危险的东西?。”
斯塔克想了一下，大概是很难模拟那种场面，声音里都透着勉强：“说真的，我讨厌这个故事，哪怕是虚构的。”
维山帝之书，奥姝图的白魔法，还有阿戈摩托之眼，但不知道斯特兰奇能够掌握到什么程度，毕竟那东西?他只?是试图解析就会烧坏大脑。
“那么，如果有一个普通人，突然觉醒了预知未来的能力，然后预感到了那种局面……他也没办法去亲自和那种敌人对抗，又很担心那个经验不足的英雄，这种情况下应该做些什么呢？”
沉默了一下，特洛伊又问道。
“有预知能力的变种人？”
“……也不是，总之你就当?是这种设定，像是游戏NPC一样。”
“只?是这种信息量就要让人做出?判断，这种游戏就算在?STEAM上打折90%也一定会滞销。”
斯塔克评价。
特洛伊：“……”
确实，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聊天?聊到这种地步，让斯塔克去模拟一个普通路人的想法实在?是太勉强他了，这个人大概从?出?生开始就从?来没有尝试去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思考过问题。
“抱歉，忘掉这个游戏，我刚刚随便编的。”
特洛伊只?能说：“世界上不会出?现超级英雄突然消失这种糟糕的情况。”
但是对方还是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一番，模拟普通人的行为逻辑让斯塔克努力了半天?，他一只?手按着太阳穴，胸前的反应堆随着呼吸微微一起一伏。
他看着特洛伊的眼睛：“如果，到了那种情况……敌人出?现的时候，会死很多人？毕竟彼得那孩子虽然很强但有可能会漏掉那么一个两个路人……那个时候，我会提前做做准备，买一些急救药品之类的东西?，然后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说：“嗨，谁让故事的主人公有预知能力呢。”
“——能多一个人因此获救，即便是超级英雄也会因此感到高兴的。”
*
这就是他的回?答了。
能救一个是一个。
斯塔克似乎是有点不好
意思，还补充了几句：“不过反正我也是随便说说，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要给?他留下十台，不对，二十台左右的战衣……”
但特洛伊猛地站了起来：“抱歉，这段时间应该不会住在?这里了，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什么？”
“我得回?一趟英国。”
特洛伊说。
斯塔克对自己脑补的商战失败结局印象深刻：“还真是你家的事啊？”
“不算是，但和我以前在?伦敦认识的人有点瓜葛……总之会很快回?来的，用不了多久时间。”
毕竟古一也是说这件事情很快就接触。
“那让哈比送你送你去机场？我听说你车又被炸掉了……”
“不用了，反正也没多远！”
特洛伊匆匆忙忙地离开：“你游戏打得不错，就算是滞销的游戏也一样！”
斯塔克：？
他站在?原地，问自己的人工智能：“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数据库比对失败，Sir，房间里四面八方的扬声器温和地说道，我们建议下次见面的时候去问问弗雷因先生本?人。
*
纽约市，布里克街，117A#。
特洛伊打开大门，大踏步走进去，今天?轮班的丹尼尔抬起眉毛看了他一眼，之前就莫度听说了特洛伊会借用这里的炼金设备和工房，见到他来也只?是一伸手臂，说如果您想要用炼金工房的话请走这边，我们这里常用的材料都有准备。
“不是，今天?不是为了炼金术……我想借用一下这里的定点传送阵。”
特洛伊说。
“定点传送？那个倒可以用，但只?能传送到地球上特定的几个空间相位……不是想去哪里都可以的，精确传送还是需要开传送门才行。”
丹尼尔好心提醒道。
“没关系，我要去的地方你们一定送得到。”
特洛伊说。
“你想去哪里？”
特洛伊拥有这座圣殿普通机能的使用权限，因此丹尼尔也很好说话地跟过来：“我帮你调参数。”
“英国伦敦。”
特洛伊说，声音难得坚定：“伦敦，魔术协会，时钟塔。”
——那确实是纽约圣殿这里可以直达的几个“空间定点”之一。
伦敦的景色，这么多年都没有多少变化。
特洛伊低着头，拖着拉杆箱步履匆匆地走过，脸上用魔术带着认知模糊的术式，大部分人只?要不是特别去观察的话，很难辨认出?他是谁——这是能够有效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魔术，行使难度不难，但贵在?实用。
法政科，降灵科（Eulyphis），创造科（Valuay），传承科（Buri）……特洛伊匆匆忙忙地走在?路上，和正在?拿着扫帚打扫卫生的魔偶撞了个满怀。
“哎，抱歉抱歉，让开让开——”
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发生连环车祸。
“抱歉抱歉……哎？你闻起来和罗榭好像。”
对方耸动?着鼻子嗅了嗅：“但是浑身?机油的味道，呸呸呸。”
就知道是这样……都是些缺乏社?交分寸感的家伙，特洛伊本?来想伸手把对方拉起来，但思考了一下，还是站在?原地没动?：“抱歉，没避开你。”
“嗐，没差，反正是我撞上你。”
对方收拾着自己散在?地上的东西?：“生面孔呢，这附近是现代魔术科的范围哦，你不是埃尔梅罗老师的学生？”
毕竟从?年龄上看，更像是君主的同龄人。
“嗯，找他有点事情商量。”
“那正好，我也要去找老师，你跟我一起过去！”
对方非常热情。
“……那位埃尔梅罗二世的学生？”
听说那个人带出?来的弟子大多出?众，是时钟塔的伦敦之星，有传闻从?这里毕业的学生全部都能在?十年之内得到典位（Pride）的位阶。
“嗯，斯芬·古拉雪特，是兽性魔术的术式哦。”
对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魔术被别人听到名字，甚至毫不犹豫地就连自己的全名都暴露了出?来，浑然不担心自己会因此而承担被诅咒的风险。
确实是很有实力的那种自信。
特洛伊扯着嘴角笑了笑，跟在?对方的身?后，穿过长长的回?廊。现代魔术科君主正在?整理什么文件，房门紧闭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他们在?教师外面的休息区等?了一会儿，才等?到披着风衣的长发男人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
纽约和伦敦有五个小时的时差，现在?的伦敦已经早就过了晚饭时间。
“啊，对，斯芬，放在?我房间里就好，抱歉让你多跑了一趟……？”
对方疲惫的尾音生生刹住：“特洛伊？”
现在?的时钟塔只?有一位弗雷因，创造科的那位。
“君主（Lord）。”
特洛伊则是叫了对方的称谓：“有点事情想要请你帮忙，作为代价我会付酬金的……听说埃尔梅罗家的欠款你能还多少都在?想办法偿还的。”
“欠债的事情竟然连离开时钟塔的人都听说了吗……”
韦伯·埃尔梅罗·维尔维特露出?痛苦的表情，很想抽烟：“我的回?路比你差多了，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很有限，你想干什么？”
而且一个本?该和神秘划清界限的人突然出?现在?时钟塔，是为了什么？
“……总之先进来说。”
埃尔梅罗二世拉开门，回?身?招呼着房间里的内弟子去泡茶，特洛伊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戴着兜帽的姑娘，面容深深掩藏在?兜帽的阴影里。
好，那毕竟是埃尔梅罗二世，有个把奇怪的学生很正常。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用没有烟味儿的雪茄礼装吞云吐雾。
“——至尊法师要换代？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种事情！”
韦伯露出?胃痛的狰狞表情：“我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这超过了我的日常工作限度，你直接提要求，关于至尊法师的消息说得越少越好。”
特洛伊：“……”
韦伯：“而且为什么会被卷进这种糟糕的事件里……新的至尊法师是个神经外科医生？”
他又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吓得来泡茶的格蕾动?作一顿，险些把茶杯扔出?去。
“我想借流电魔术的设备，我知道那个可以用来救助濒死状态下的危重患者，让人的生理状态定格在?临死前，维山帝的法师恢复手段比较多，只?要能扛过最初的阶段，之后得到全力救治的话就不至于死亡。”
特洛伊说：“我的炼金术里也有一些让身?体魔力活化的方法，配合流电魔术，也能做出?小范围内维持生命的装置——具体效果希望能达到看上去死了但还能留一口气?等?到救援的程度。”
“我恳求你们——作为代价，我在?美国这些年也算有些积蓄，虽然作为魔术师的交易不算很多，但您也可以先开个价。”
幸好布鲁斯·韦恩的工资开得够高。
韦伯·维尔维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特洛伊的眼镜框，那上面附着面前这个男人洞察的魔术。
对方离开时钟塔的时候并没有和他打招呼，那个时候他也还没有成?为现代魔术科的君主，只?是隐约听说创造科走了个人，但新来的弗雷因是个天?才，大家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那位罗榭的身?上。
现在?，那双眼睛似乎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把考列斯叫过来。”
韦伯对着斯芬说道：“都是尤格多雷米亚派阀，他们应该认识，流电魔术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谈细节。”
金发的少年很快离开，韦伯吐出?一口烟气?。
对方的样子让他想起自己决心接手埃尔梅罗教室的那一天?。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
他还是忍不住问。
“因为有个人告诉我说，能救一个救一个。”
特洛伊皱着眉头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能救一个救一个。」
62、62
考列斯·弗尔维吉,弗尔维吉家这一代的魔术师，和穆吉克一样，也是特洛伊很早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类之一。
同为尤格多雷米亚派阀的魔术师家系,他们之间的联系比普通时钟塔的学生还要多?那么一些——也因此,特洛伊对于弗尔维吉家族的辛秘也还算有点了解。
他家的情况和自己家恰恰相反。
在降灵术领域上拥有很强天赋的姐姐,甚至早年一直被称之为“尤格多雷米亚的珍宝的那名女性,性格和认知上并不适合成为继承家系的魔术师,”。
经过家族内部一番有些血腥——考列斯险些因此被秘密处死——的争议之后，最终的结果是,菲奥蕾·弗尔维吉放弃家族的刻印成为了普通人，而考列斯则辗转来到时钟塔，成为埃尔梅罗二世的弟子。
棕色短发的年轻人也戴着眼镜，是时钟塔为数不多?的几个会上网的人（……）之一。现代魔术科，总归和这个世界的步调保持得比较紧密。
“特洛伊先生。”
对方也同样没有称呼他的姓氏：“听说你?想要借流电魔术的发?生装置……”
这种?设备有能够操纵人体生物电流的能力,从这个角度对人类的生命活动产生干涉，但和特洛伊的预期效果不同,这种?干涉不仅有限,想要对多个人产生作用的时候，还极度需要依赖电力供应。
从电力来汲取魔力的术式已经有人开发?，但那大都是要利用闪电之类的自然电能，人为通电虽然也有可能，可耗电量大得像是成群结队的矿机在挖比特币……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程度。
“抱歉啊，难得您找到时钟塔这边来。”
考列斯露出赧然的表情：“如果是姐姐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有办法……”
同样被罗榭的实力甩得一骑绝尘的特洛伊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怪罪考列斯，他摇摇头：“我再去问问别人，像是植物科和传承科，总会有办法的。”
但表情看上去不像是“会有办法”的模样呢——考列斯和站在一边旁听的格蕾在心里想,特洛伊先生不是那种很能藏住心事的类型。
离开了时钟塔又没有家系的支持，在神秘的世界里做什么都是不太方便的。
就在这时，韦伯·埃尔梅罗·维尔维特吐出一口烟圈，在烟气当中看了过来：“那么总之，大家都来想想办法——毕竟已经知道了不得了的大事，不做点什么也说不过去。”
*
于是，第二天。
埃尔梅罗教室里，多?了一名?明显超龄的陌生面孔。
“今天的课题是，如何用有限的手段，缔造出生命维持装置。”
韦伯用长杆教鞭敲了敲黑板：“魔术师之间也很容易产生争斗，无论是从自我保护的角度考虑，还是未雨绸缪的慎重，哪怕是为了顺利将家系和刻印延续到下一代，这种?课题都有其存在的意义。”
“太啰嗦了啊埃尔梅罗老?师！直接进?入课题不就好了！”
斯芬双手作扩音喇叭状在台下起哄，捱了韦伯的一记粉笔头，夸张得像是中了弹一样倒下。
韦伯没有理?他，在黑板上写下一长串复杂的魔术符号。
“手段仅限于埃尔梅罗教室里在场的人能够使用的办法，具体形式由大家来讨论完成，要求是制作成礼装形式，完成之后会有具体使用来检测成果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参与的每个人需要在完成之后撰写一份相关的论文，在下周末之前交到我的办公室里。”
这句话又引得了一片嘘声。
“但是，在濒死状态下保留生命活性，这可是大课题啊！”
伊薇特托着下巴：“还要考虑到敌人补刀的场面呢，如果直接把头砍掉那就彻底完蛋了？”
“所以才说要所有人齐心协力嘛！要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那种简单情况，埃尔梅罗老?师也不会让所有人一起来想办法对？”
奥尔格·拉姆转过头去看伊薇特：“我倒是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课题。”
“制作礼装，这可是我最不擅长的部分了，该死的……弗拉特这一次好占便宜！从无中创造新物，像他的魔术肯定会很方便！”
斯芬·古拉雪特从桌子底下爬了上来，开始口头攻击自己的同学。
“别随便把其它人的魔术说得这么容易啊！混沌魔术很难控制的！”
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推着对方的脸想要把他挪开，但斯芬已经快乐地扑了过来要和他贴贴，导致周围的同学都坐得更远了一些。
传承一千八百年以上的地中海魔术师世家，特洛伊坐在更后排观察着这位少年，艾斯卡尔德家族的长子，天惠的忌子，在整个时钟塔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人物……
传说，他的父母曾经因为过于惊骇孩子的才能而五次试图杀了他，但都未能成功，之后辗转来到埃尔梅罗教室求学，无论是魔术回路的质量还是数量都是最上乘的标准。
“不过我从一开始就在想了，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蝶魔术的后继者，沃纳·西泽蒙德伸手指着特洛伊的方向：“他根本不是这里的学生？”
“那位在魔偶建成方面有些经验，也是这一次集体课题的参与者。”
韦伯说：“不过和你?们有一点不一样，他不用写论文。”
所有人：！！
各种?各样羡慕的目光投了过来。
特洛伊：“……”
真的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整个埃尔梅罗教室的力量就算放眼时钟塔也是不可小觑的势力了。
但韦伯还是看着他：“而且，这位先生会是今天大家一起制作的礼装的评价者，也就是说，真正为礼装实际使用效果来打分的人，大课题的裁判。”
所有人的目光变得更热切了一些。
“具体的使用形式和方法都会由他来提供，包括测试对象也一样，希望不要导致被测试对象死亡，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各位请尽力而为。”
大家又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有真人来做测试？好大的手笔，濒死的人类可是比用来解剖的尸体都难得，而且听说是濒死的魔术师而非普通人，这可真是……”
——这可真是难能可贵的机会，让原本觉得自己和礼装制作搭不上边的人都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没办法真的对这一大群人告知至尊法师即将更替的消息，特洛伊一边在心里想着“为什么情况变成了这样”，一边想方设法地回答来自整间教室同学们的各种?各样的问题。
“是的，没办法一开始就想办法把侵入者杀死，所以攻击性能最好不要表露出来，或者表露得太明显……假想敌的实力水平，你?们就当是要面对创造科
的巴鲁叶蕾塔君主，或者天体科的阿尼姆斯菲亚先生好了，先预设绝对不要和侵入者正面对战。”
特洛伊估摸着能让古一都觉得棘手的场面。
“但是以君主为目标的话，总觉得干掉老?师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叽叽咕咕，有人的目光飘向了韦伯。
“……但是老师的身边有格蕾亲在保护，其实难度也不低？”
有人感叹。
“斯芬，拉迪亚，你?们两个扣一分学分。”
突然被cue的韦伯说道。
大家：“……”
之后的讨论变得规矩了很多?。
“兽性魔术的话，也有‘装死等到敌人离开’这种?说法，能不能设置成一开始压抑一个人的生命活动，做得像是死掉差不多?的样子？”
斯芬很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一个学分加回来。
“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命活性这点，流电魔术能够做到……但是不知道要维持多?久，所以巴格达电池的蓄电能力不是很有保障。”
考列斯挠了挠后脑勺，有点困扰：“有人能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吗？”
“爱德菲尔特家的宝石魔术倒是可以解决魔力蓄存上的问题，毕竟是把魔力像是电力一样储存在宝石里，和藏在你的巴格达电池里也没有多?大区别对？”
留着金色大卷发的女性眨了眨眼睛，“我是在想，这么做会不会造成成本的拔高呢——不过是为了魔术上的研究的话，这点支出倒不是什么问题。”
露维娅瑟琳塔，爱德菲尔特家的当主，特洛伊很迅速地扫视了一眼，移开视线。
“但是不管什么礼装，放上充满魔力的宝石一看就很吸引注意力？”
伊薇特说：“对手可是被设定成了‘无论如何都打不赢’这种?水准呢，一下子礼装被破坏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这一点，我应该能做出合理?的干涉……”
弗拉特说：“毕竟我的魔术特性本身就是擅长对他人的术式造成调整和扰动嘛。”
“要不然做成自律行走，能够躲避敌人的类型？然后等到敌对反应消失之后再进?行急救……啊不过这样的话如果一开始就断气那也就没得救了。”
“那当然要靠雷曼家的魔眼！”
伊薇特一击掌：“侦测洞察的能力是最基础的功能哦？”
“我父亲是天体科的，他对‘将生命保持恒定’有些研究……”
到最后，就连特洛伊都半是被迫地加入了讨论和制作礼装的队伍，人偶工学像是块空的电路板，很容易往上面拼插各种?各样的模块，再加上作为工程师的经历，在这方面确实也能帮上些小忙。
学生们精力旺盛地赶工到深夜，格蕾虽然没有具体参与礼装的制作，但也提着点心来给大家运送食物，韦伯跟在她的身后，指点着每个人的创意，并且适时提出改进意见，大多数时候都非常中肯。
特洛伊站起来，接过格蕾手里的三明治，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看着埃尔梅罗二世，劳烦整个埃尔梅罗教室的学生行动起来，这份恩情已经不是能用钱来表达的了——起码不是他的存款能涵盖的范围。
这位现代魔术科的君主抽着雪茄，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毕竟以前的你?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对方反问：“这些年在海外有了不错的经历？”
……算是，特洛伊语焉不详，换了几份工作，辗转了两座城市，算是认识了一些不错的人。科学侧的世界和神秘太远，时钟塔里不少人连打?电话都不会，他并不打?算赘述太多?他在美国求学工作的经历。
但韦伯一副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人生境遇起起落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一件“改变整段人生”的冲击，那些在之后回顾时发现对自己造成了重要变化的时间节点，在最初看来可能只是件不值一晒的小事。
比如他在年少时为了争一时意气，偷走了老?师肯尼斯的圣遗物，借钱参加了极东的圣杯战争，比如面前的这个人决意离开时钟塔，说不定在科学的世界里又有奇遇。
学生正在附近的炼金工房里忙碌，斯芬挽着袖子扬言自己今天要通宵，而考列斯则在劝阻其它人注意劳逸结合，一派忙忙碌碌热火朝天的景象，而两名成年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看上去非常不养生。
“考列斯，之前也是差点被家族放弃的魔术师。”
埃尔梅罗二世突然说道?：“没什么降灵的才能，和家族的魔术契合度也不高，还有弗拉特和斯芬，虽然是性格糟糕透顶的孩子，但现在也各有成就。”
甚至这位讲师自己，都只是魔术传承三代，魔术回路粗糙，魔力低下，要靠抽雪茄礼装来经常填补魔力的那种三流魔术师。
“别这么说，Lord。”
特洛伊忍不住反驳：“您明明……”
时钟塔十二学部的君主，是绝大多数魔术师都无法抵达的殊荣。
“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韦伯用一只手拨过长发，他的魔力水平太过稀薄，就连蓄发?都是为了临时储存魔力的手段，特洛伊看着对方用两根手指夹着雪茄，对着他露出笑容。
“当教师就会忍不住去指点别人大概是某种?职业病，当然你也不是我的学生，作为魔术师的成绩甚至比我还要好不少——”
韦伯说，这句话显得有些穆棱两可：“很多?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还在那条路向前上走着呢。”
魔术也好，科学也好，对世界的看法也好，自我定位也好，你?才刚刚踏上旅途而已。
——在以逃避为开端的这场旅途当中，你?看到了美好的景色吗？
特洛伊原地怔住，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从房间门里冲出来的伊薇特拉住了手臂：“会思维分块的炼金术师人数不够用了！珍贵的劳动力不要在这里偷懒！这位先生你?不用写论文已经比我们要轻松很多?了！”
一周过后，纽约市，布里克街。
特洛伊通过伦敦圣殿的传送门再度回到了纽约。
“这是去伦敦带回来的纪念品。”
他将一枚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纽扣交给了丹尼尔：“收下，是能够招来好运的东西，我去了一趟时钟塔收回来的小玩意。”
“莫度大师兄不让我们随便收别人的礼物……”
对方挣扎了一下，但特洛伊的态度很坚决：“我给伦敦圣殿的大部分人都送了，你?是最后一个。”
它上面没有什么魔术痕迹，看上去普通低调甚至粗劣，材质和重量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什么廉价塑料，被包括露维娅在内的好几位女士都吐槽过做工太劣等，但这是经由考列斯和弗拉特所做出的最好伪装。
埃尔梅罗教室通力合作所达成的最高杰作。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丹尼尔觉得这种?程度的“好运”大概仅限于买饮料打?开看到再来一瓶，收下也没什么。
“嗯。”
特洛伊冲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谢谢你?的传送阵，祝你?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紫薯没有紫薯，只是联动玩梗而已，我一般不会刀到那个份上……大家放心。
63、63
特洛伊手里还留着最后一枚,权当留作纪念。
这种礼装的造价不低，但也没到让魔术师感到困扰的程度——因为从功能实现的角度上来看，有着各种各样令人觉得不便的地方。
首先,为了防止被更危险的魔术师提前看穿并且警戒,它在平时就真?的只是个普通纽扣,最大限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次,即便持有人进入战斗,并且因此而负伤，这枚礼装也不会因此而发挥任何效果。
唯有致命伤和致命攻击才会触发它的内部术式,让其短暂地产生效果，而?这种效果也不是提供治愈能力，而?是将伤者的状况固定在“临死之前的瞬间”——如果不得到妥善救治很快就会死去的程度。
“没有人会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这种东西上的？”
露维娅托着手里的“塑料纽扣”，一边打量一边抱怨：“能不能产生作用得先死一次才知道……对魔术师来说风险也太巨大了。”
“毕竟加了那么多限制条件，存在感稍微强一点就会被否定方案的妥协之作嘛。”
伊薇特双手叉腰：“我还觉得我自己提交的第一个版本很不错呢。”
“作为一次性产物,被触发之后会直接连接虚数空间，利用虚数空间时间和现实不同这一点,来对重伤患进行‘固定作用’——是很精细的魔术了,不愧是弗拉特。”
考列斯称赞道。
“在生命维持功能上，是考列斯出了最大的力气？”
有人立刻就来攀上考列斯的肩膀：“虽然不是用巴格达电池，而?是拿了露维娅的宝石碎屑。”
“珠宝切割用剩下的东西进行废物利用而已，况且被你们磨成粉以后也看不出来宝石的模样了，只保持了最细微的晶相结构，看上去就是塑料片。”
露维娅摆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实际上自己也偷偷留下了一个当纪念——至于真?的拿来防身？那可太离谱了，优秀的魔术师怎么会让自己随随便便就陷入濒死状态呢。
至于特洛伊自己，他完成了类似集成总装的工作，作为炼金术师的基本功掌握得尤为扎实——尤其是在其它人都是学生的情况下。
虽说是第一次和这群人合作,但在韦伯·维尔维特的从中调配之下，这一次和魔术师的配合尤为默契。
“真?的要?拿去做测试吗……”
格蕾看着亮闪闪的一小捧成品，捻起其中一枚纽扣打量：“这种东西，在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能够抵御一次死亡……”
“特洛伊先生也有自己的理由。”
考列斯开解道，他是第一个知道特洛伊委托的人，比其它的学生了解到的情报量还要?更多一些，但很体贴地没有公开出去：“希望这次大家做出来的东西能有用。”
“已经非常感激了。”
而?且大家把成本压缩到了他付得起的程度——主要是因为露维娅慷慨大方地表示宝石碎屑不用付钱，从她家垃圾桶里都能扫出来这么多——于是他们得到了物美价廉的魔力蓄存材料。
剩下的人也纷纷四散回去写论文：“如果可以的话，记得提交使用测评哦，特洛伊先生。”
*
纽约，复仇者联盟大厦。
这一次出现的时候，特洛伊的心?情好了不少，看上去甚至精神面貌都要积极一些。
“之前的问题解决了？”
班纳博士问，他在任务归来之后已经听说了特洛伊的事情。
“也不清楚算不算解决……但尽力而?为之后，总归就不会留下遗憾了。”
特洛伊做了自我介绍，实际上他不打算在这里久居，但是之前一句话都没说就突然不辞而?别，社交礼仪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交代一下自己当初的境况。
斯塔克脑补得很丰富：“你家以前生意上的问题？”
特洛伊含含糊糊：“……算是。”
毕竟是和一大群魔术师的合作，又掺和了他自己的炼金术。
全世界最聪明的天才科学家不屑地哼了一声，特洛伊也不知道他到底脑补了什么，总之对方说，既然都已经决定来纽约，为什么要?管之前的那些烦心事。
——因为能救一个就救一个啊，炼金术师一只手撑着脸笑起来，说没关系，这一次回英国，是第一次让他觉得，过?去的那些东西不令人厌烦。
斯塔克：？
他一脸问号地回了地下室。
而?另一边，特洛伊收到了来自哥谭的电话。打电话的是个隐藏号码，但是声音低沉，很好辨认——是蝙蝠侠的声音。
对方大概是一人分饰两角习惯了，哪怕特洛伊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在不同的会话场合还是会使用不同的声音来交谈，给人一种习惯性精分的错觉。
“你一天之内取走了银行卡里90%的存款。”
蝙蝠侠问：“而?且是在伦敦的取款记录，发生了什么事？”
特洛伊：“……”
他突然想起来蝙蝠侠在这方面的监视能力也很过?硬。
“魔术上的事情，委托一位君主帮忙做了保命用的礼装。”
特洛伊回答，这种程度的透露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最近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有了点不妙的预感，所以想提前早做准备。”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而?蝙蝠侠在电话另一端一挑眉，实在是想不出来魔术师能有哪个会显得“德高望重”——在他对魔术师这个群体为数不多的认知当中，他们不分年龄的麻烦，但一般年纪越大就越发糟糕。
“需要?援助吗？”
蝙蝠侠又问。
“不用，那位前辈自有安排，我想应该不会太糟糕……大概。”
特洛伊迟疑着说：“那不是科学这边有办法能解决的问题。”
于是，电话挂了，蝙蝠侠从来不会说“下次再联络”，“再见”或者“祝明天天气好”之类的废话，特洛伊有时候会收到一句莫得感情的“Over”，更多的时候对方会像现在这样在听完了有必要?的内容之后就突兀挂断，维持布鲁斯·韦恩的那副面孔似乎反而?是一种额外的消耗。
一开始特洛伊也有点不太习惯，但是被挂了几次电话之后，他……被迫适应了。
又两分钟之后，特洛伊收到了一条汇款短信。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补齐了他支付给埃尔梅罗二?世的那部分费用。
他阖上手机，弯起嘴角。
*
三日后，纽约市的一则新闻，有市民从高空坠落，身份不明，经手术抢救无效后身亡。新闻的图片当中打着厚重的马赛克，但特洛伊
还是能看清楚金色的长袍袖口，以及其中的一条手臂。
这座城市每天都在发生着无数起牵动神经的大事，这则新闻很快被淹没在了信息流当中。
等特洛伊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警察正在驱散着周围的人群。人偶工学的炼金术师顺从地跟着被驱散的群众撤离，站得远远的看了那个方向一眼——至尊法师无法自由地选择死亡，在找到自己的继承人之前，他们必须长长久久地存活下去。
从现在开始，地球失去了它的至尊法师。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特洛伊并没有多少概念——空气当中仍旧残留着魔术师战斗之后留下的痕迹，魔力水平忽高忽低躁动不安，混杂着来自维山帝和黑暗象限的复杂属性。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他的眼镜能提供真?实而?清晰的魔术视野，这或许是那位神经外科医生的人生当中遭遇的第一场属于魔术师的战斗，而?在今后的生命中，还有漫长得望不到尽头的挑战。
他会面临人生中的第一次试剑，一次破茧，一次从神经外科医生变成至尊法师的让渡，特洛伊无法想象对方将会遭受怎样的考验或者说历练，毕竟有未来视的人只有古一。
特洛伊握着自己的那枚纪念纽扣找到一家酒店，又在其中住了几天。
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他不缺钱，吃东西也可以直接叫外卖，但总食不知味；干脆拿出道具来制作给蝙蝠侠的礼装消磨时间，却又工作效率不佳，被思维分割的大脑就像是老旧的多核处理器，虽然“多核”，但好像不管哪一块的运算效率都显得很低下。
某个清晨，他的房间门口传来了门铃声，特洛伊最近生物钟紊乱昼夜颠倒，又因为思维分割的能量消耗过?大，有种宿醉一般的头痛。
“明明已经挂了请勿打扰避免客房服务的牌子……”
他披着外套拖着脚步去开门，刚刚打开，就原地一愣。
史蒂芬·文森特·斯特兰奇，穿着属于至尊法师的袍子，身后披着红色的魔浮斗篷，站在了房间门口。
对方看上去疲惫不堪，两条手臂和手指仍旧不正常地颤抖着，上面疤痕遍布，满目疮痍。他的两侧鬓角生出了因为魔力过?载而产生的白发，长相上明明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却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我能感觉到房间里有魔力流通的痕迹，以为你正在忙炼金术，就没直接用传送门进来。”
斯特兰奇说：“维山帝的力量和你不同源，我担心?直接启动传送门会对你的炼金术造成不必要?的扰动。”
——确实，哪里都不一样了。
特洛伊侧开身子，让对方进了房间。斯特兰奇对摊在桌面上吃空了的外卖盒子视若无睹，对房间里突兀的工作台、水银壶和魔法阵同样没发表意见，虹膜异色的眼睛注视着特洛伊，良久，他说：
“感谢你做出来的礼装，他们都还活着。”
一直精神紧绷着的魔术师明显松了一口气，就好像这些天的惴惴不安全都落到了实处。
整个房间只有一把椅子，为了避免尴尬，两个人都并排坐在床沿上。特洛伊眼睛看着地面上的魔法阵，感叹了一声，“可真够呛的。”
他甚至低头去了时钟塔，去恳求了一位君主的帮助，这在过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想象的经历。
而?斯特兰奇也很赞同地喟叹一声：“确实，真?够呛的，我可能死了有几千次。”
斯特兰奇甚至现在还沉浸在反复死亡带来的特殊体验当中，“死亡”这个词汇不再是一个遥远而?特殊的概念，在继承了阿戈摩托之眼的那一刻起，“死亡”就只是一个时间魔法的触发条件。
至尊法师无法自由地选择死亡，这是在他误打误撞背上这个重担之后，所学会的第一课——用黑暗象限的重压，用几千次的死亡堆砌而?出，骸骨累累，筋疲力尽。
“丹尼尔怎么样了？”
特洛伊问。
“你的礼装效果很好，现在所有人都正在得到妥善的救治。”
“莫度呢？”
“消失了，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那真糟糕，他可是拿着生命法庭之杖，维山帝的三秘宝之一。”
“但我还有阿戈摩托之眼和维山帝之书——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斯特兰奇说。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凡事都要做到完善的那种人呢，用什么词来描述比较好……完美主义?，或者强迫症。”
特洛伊说：“我认识的魔术师天才都有点这种倾向。”
比如基尔什塔利亚，又比如创造科的巴鲁叶蕾塔。
“毕竟古一说，没人能提前准备好。”
“……”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这一次的突然袭击，可以说给维山帝的魔术师造成了重创。至尊法师临时更替，而?原本的法师们也折损不少，特洛伊的礼装虽然能吊住命但是救治不了致命伤，可以想象的是，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斯特兰奇需要?面临的都是一个糟糕的烂摊子，而?他在几个月前还只是个神经外科医生。
虽然死了几千次，这是种没人消受得了的特殊体验，但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是否已经完成了从“人类”转化为“至尊法师”的思维让渡。
理论上讲，他才刚刚入门，对法师的一切活动都不能说有多了解，甚至曾经的学习过?程也充斥着揠苗助长的仓促，他只是临时学会了如何和别的法师战斗，炼金术，地脉的维护，他到底需要?保护什么付出什么，更详细的部分一概不知。
“但你已经是我们当中最好的了。”
王如此说道：“别的人里，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了时间魔法和阿戈摩托之眼，而?且你至少成功阻止了多玛姆的入侵……你已经是最好的了。”
好，斯特兰奇愤愤不平地想，维山帝的法师真?是个草台班子。但这又能怎么样呢，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和剩下的人一起安置了伤员，用医学的或者法术的手段进行紧急抢救，恢复垮塌的建筑物和环绕法阵，在一切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时候已经疲劳得不像话。
王说，这种日子还得过?几百年，除非他找到了下一个继承人。
那个时候他突然很想骂脏话，但看着所有盯着他的人，斯特兰奇最后还是没能骂出口——听说优秀的法师能够感知到别人的视线锁定，他虽然天赋不错但还没来得及学到那个份上，只能通过?想象来体会那种如芒在背的感受。
“抽烟吗？”
特洛伊递过?去一根雪茄。
“不抽，我是医生。”
“……这是魔术礼装，用来恢复魔力，防止消耗过?量的……不过?好像你也不需要?面对这种问题
，你们这种类别不缺魔力。”
“那来一支。”
烟雾飘散到半空就消失了，没有触发酒店的烟雾报警器，灌进肺里也没有什么实感，就像是把脸埋在加湿器里呼吸，但确实有什么东西沁入魔术回路，缓和着四肢百骸的压力。
“和古一的誓约，我还欠下你两个委托。”
特洛伊在这个时候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直接提出来。”
第64章 64
斯特兰奇并没有立刻就给出答案, 相反，他显得很慎重，就像是面对一个有条件限制的许愿机, 想要想方设法地在最大限度里为自己争取到合理的愿望。
特洛伊看到这种态度, 反而心里有点犯怵。
他忍不住提前表态“你最好也别对我报以太多期待——就算是作为炼金术师, 我的炼金术也只是很普通的那种水准, 你多学几年说不定也能赶得上。”
至尊法师的生命跨度和普通人无法同等计算，而现在是他作为至尊法师职业生涯的伊始, 说不定这家伙自己都不清楚他能抵达什么样的境界。
但斯特兰奇缓缓摇头“古一让你来帮我两次, 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也对, 特洛伊表面赞同地点点头, 但实在是想不出来他能在什么地方给一个天赋异禀的法师面前有效援助。
就算维山帝的法术和他的炼金术使用的魔力源流不同, 但条条大路通罗马, 能够达成同等或者近似效果的手段也不止一条,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特洛伊敢保证, 斯特兰奇自己也能成为优秀的炼金术师，甚至可以比肩一些创造科的知名前辈。
在这种情况下, 特洛伊对于“帮助”这点，确实心里有点没底。
然而, 他很快就找到了这个机会。
“弗雷因。”
斯特兰奇看着送到了纽约圣殿的信笺“法政科的化野女士说，魔术协会愿意主动援助伦敦圣殿，并且一定量的礼装支持……”
“拒绝掉，那可是法政科的蛇发女妖, 没有利益不会出动的。”
特洛伊头也不抬“魔术协会的大多数邀约最好都做一些反诅咒追踪, 说不定也有眼馋维山帝的魔力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角色。”
斯特兰奇看着那封措辞严谨, 看上去颇有日式恳切风范的信件……？
会吗？
他尝试着往信封上拍了个反诅咒的对抗魔术, 紧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封信在手里化作一阵青烟，自焚消失了。
斯特兰奇“……”
就连追踪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去魔术协会投诉，对方显然是个中老手。
特洛伊一脸习惯“那个应该就是想要试试看你的本事，如果不足矣承担至尊法师的职责，或者对这个领域了解还不够深刻，法政科就会想办法从中作梗试图接管圣殿……以前有知名的魔术师死亡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干的。”
斯特兰奇震惊“可是，我以为，这些法师们是在做守护世界的工作？”
“以他们的价值观，维持世界正常运作也只是为了更方便抵达根源而已，普通人或者别的魔术师死上个把，对他们来说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心理压力。”
特洛伊趁机教育“只要凑合能维持下去就好，至于具体的手段合不合逻辑，是否得体，在乎这点的人真的不多。”
斯特兰奇陷入沉默。
显然，作为医生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让他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人大量存在，更早些时候，在他还在卡玛泰姬进修的那段时间里，特洛伊也曾经给他点到为止地讲过一些魔术师和普通人的价值观差别，但他当时只是本着猎奇的心态去听，以为那只是人中少数，没想到这个群体整体上看都显得有些精神不正常。
但是至尊法师的工作职责里，免不了要和这样的群体打交道——他们游走在普通人和魔术师之间，妖精，神秘生物和人类之间，神与人之间，乃至于多元宇宙和现实位面之间，这份工作庞杂又琐碎，需要超乎寻常的耐心和毅力。
但意外的是，这位神经外科医生却并没有因此而被压垮。
他辞掉了在医院的工作，也不再提自己的双手，带着维山帝的法师们修复起卡玛泰姬的环绕术式，这方面的工作特洛伊帮不上多少忙，就负责帮忙分拣遴选来自于魔术协会的信件和各类邀请。
作为大家族出身，天生的魔术师，虽说这些博弈他自己也不怎么喜欢，但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总比半途入门的斯特兰奇要强一些。
“不觉得可惜吗？之前我记得，你是想要治疗自己的手伤……”
特洛伊看着斯特兰奇在书架上翻找资料，颤抖着的手指并不会影响工作，但他将很难再拿起手术刀“现在的你对于魔力控制的精度，在这方面再精进一点，维持手部的细微操作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那样会额外占用一部分魔力的输出功率，维持手部回路的安定和拟似神经也需要消耗一部分大脑的算力。”
斯特兰奇如今已经开始很习惯地将自身的一切参数作为可以利用的资源来描述，他垂着眼睛，声音很平静“至少目前，我现在还没有能够维持这种额外机能的从容。”
自然界当中，雄性孔雀会长出漂亮巨大的长尾巴，向雌性证明自己拥有维持如此大份额“无用蛋白质”的生命力和捕食能力，但现在的斯特兰奇哪怕只是想要当好一个至尊法师就已经费劲了能耗。
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留给自己的时间开始被层层压缩，甚至恨不得要用时间魔法来拖慢自己和世界的时间差来弥补工作内容，考虑到他的生命跨度和别的所有人类都将不同，大多数维山帝的法师们和特洛伊已经默许了这种有些出格的做法。
但你还是个医生？特洛伊看着对方身上披着的魔浮斗篷和挂在胸前的阿戈摩托之眼，嘴唇上下翕动，还是没能说出口，魔浮斗篷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翘起一角冲着特洛伊挥了挥手，又安然垂下，装作自己只是件普通衣服，功能是保暖防尘。
这段时间里，他在纽约圣殿住了下来。
斯特兰奇在储物室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特洛伊开着电脑在浏览招聘网站。维山帝的法师工作和特洛伊也不是完全契合，大多数时候，除了能帮上忙的部分，特洛伊仍旧维持着自己原本的工作节奏。
“你在看什么？”
“找份工作，反正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开传送门过来，之前哥谭在韦恩集团的工作被辞掉了，现在打算换个新的。”
特洛伊盯着屏幕“而且也不打算继续再在哥谭就职，所以想看看别的城市。”
“……你不是在制作魔术礼装吗？”
斯特兰奇问。
“一部分的算力在做礼装，把精神连在了炼金工房的魔偶身上，由那边进行具体的操作……”
特洛伊指了指屏幕，另一部分外加视觉信息还保留在现在的身体里，在看招聘网站。
真方便啊，斯特兰奇发出喟叹，他也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几瓣。
“基础的炼金术思考分割而已，炼金术师大多数都会这样的技法，有些人能够把思维切分成七八块来各做各的事情呢。”
“那样不是很容易精神分裂吗？或者造成多重人格之类的问题……”
“操作得当就没问题，你也想试试看吗？”
特洛伊问。
斯特兰奇看上去很心动的样子，说，维山帝的法术里好像也有类似的做法，原理跟思维分割很接近，如果这能做到这样对话，他的工作效率也会提升不少。
于是他转头重新回了图书室，而特洛伊在认真挑选了一番之后，视野投向了费城的一家企业。
希瓦纳工业，医疗器械领域起家，在很多制造行业都有涉猎，也是个拥有一整栋研发楼的大公司。这家企业的薪资水平和在哥谭相比要低一些，但特洛伊心态很平稳，也不是所有的企业都能拿到韦恩集团那样的高薪，医疗行业胜在稳定，而且总算和武器不沾边了……
公司相关的广告也做得很有人情味，主旨是“专注于幸福家庭”，和斯塔克工业那种直白的、“我们的产品很硬核”的宣传风格颇具差别。
其实他的求职简历一直都在网上挂着，最近还更新了在韦恩集团的就职经历，由于斯塔克和韦恩的联合担保，也收到了不少橄榄枝，但他左右对比了一番，都觉得不尽如人意。
有些薪水开得很高，但老板一看就不太正常，比如莱克斯·卢瑟，隐晦暗示他如果一些韦恩集团的商业机密还能加钱；有些则想要招呼他回去干老本行，并且有着额外的过多期待，比如奥斯本集团，致力于人体工学领域的开发。
……那还不如去nasa，可惜大学专业不对口，特洛伊叹了口气，现在百般周折流的汗都是当初选专业的时候脑子里进的水。
希瓦纳工业的邮件回得很快，对方对他的简历表示了认可，曾经就职的公司都是行业顶尖，对他的工作业绩同样表示肯定，但唯有一点让人担心——跳槽的频率实在有些高。
“我们想更详细地了解一下您从之前那些公司离职的原因。”
希瓦纳工业的hr回复道。
特洛伊“……”
就知道会是这样。
于是他给对方发了三条新闻，第一条是斯塔克工业股价大跌，军火研发部门全部裁员；第二条是汉默工业深陷官司危机，针对员工的无效合同进行诉讼；第三条是韦恩集团的慈善晚宴遭到小丑袭击，除一具人形机器人损坏以外，无人死亡。
“人形机器人”是他在业内的成名作，同时得到了布鲁斯·韦恩和托尼·斯塔克的肯定。
hr……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来回复那您也确实挺倒霉的……
是，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跳槽的过程实在是太复杂了。
最终，hr揽收了这份简历，邀请他一周之后去费城面试，如果面试成功，最迟一个月之内就可以签订入职合同。这一通交流花了他不少时间，对方发来一份网络面试的题目，涉及了一些结构设计和算法方面的知识，特洛伊忙着答题还同时兼顾魔术礼装的研发，大脑全功率高负荷地运转，两个小时之后，他伸了个懒腰点击了“提交”按钮，感觉自己的额头都有些微微发热。
等到斯特兰奇从图书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特洛伊摊在电脑桌前面，额头上搭着一块凉毛巾。
“你发烧了？”
他问。
“正常的发热现象，只要保持外部降温就好了，是思维分割水平不太精湛的副作用……你那边怎么样了？”
特洛伊保持着仰躺的动作问他。
“还不错，《维山帝之书》里记载了类似的白魔法。”
斯特兰奇停顿了一下，两只手掐出一个法诀，紧接着，自己的身后也伸出无数条手臂，每一个都维持着不同的动作，比如画出魔法阵“就是看起来对密集恐惧的人不太友好……叫艾克恩之形，原理是把时间分割开，拆分出自己的每个微小片段独立存在，你看，还能这样。”
那几条从身后伸出来的手臂独立开来，变成了七八个容貌一模一样的斯特兰奇。
现在他们可以一个去查资料，一个去忙炼金术，一个安置卡玛泰姬的伤员……不够用的时间一下子充裕了起来。
特洛伊……
时间魔法的精细操作，还有七个以上的思维切分，一般人第一次就尝试到这种程度很容易烧坏脑子变成痴呆……
但斯特兰奇还是一副无知无觉，感叹着“魔法真好用啊”的样子。
特洛伊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你怎么了？我听说依赖小源魔力的魔术师在启动回路的时候会引发痛觉……你没事？”
“不，没什么。”
特洛伊面无表情地说“就是突然觉得你有点烦。”
斯特兰奇？？
魔术师真难相处，他很无辜地想。
求职状态更新的消息，传播得很快。
在特洛伊第二次去给斯塔克送改良版的毒素回收礼装时，对方就一副阴阳怪气的态度“费拉德尔菲亚那种偏僻地方开那么点工资也值得你去给他们卖命？”
特洛伊“……其实也不是很偏僻。”
在华盛顿建市之前那里也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美国首都的，虽然确实没有纽约和哥谭那么繁华……
从小就在纽约出生的天才科学家非常不屑一顾地发出鼻音，以示自己的态度。
特洛伊“……而且也不是去卖命。”
也就是，凑合找份工作……大多数工程技术领域的内容他都还算能胜任，只是别沾上魔术师的领域就好，给蝙蝠侠打工已经算是破了惯例，虽然种种原因阴差阳错，但他还是想过点正常日子。
我知道，斯塔克觉得自己很懂“你就是想找个地方随便干干轻松的工作躺着等别人给你发薪水，也太敷衍了。”
特洛伊“也不是这么说……”
他看着对方完全不信的表情，闭上了嘴，算了，解释什么都已经没意义了。
这一次的礼装被设置成了嵌套在方舟反应炉上的形式，以避免毒素在体内走了几个循环之后才被回收，但是试装的反响一般，大概是对于方舟反应炉本身的结构了解不够深导致，运转起来总不太流畅。
“看来还需要再调整一次。”
特洛伊看着正在穿衣服的不具名天才科学家“或者做成设置在心脏附近的位置……但那样拆取就很麻烦了，理想状态下最好还是能装在反应堆上，能一次拆装就别分成两次。”
或者内置在战衣里也可以，但那种复杂的内部结构特洛伊实在是不想看——哪怕和神秘毫无关系，作为工程师看了也觉得头疼。
斯塔克大手一挥，给他丢了两块闪闪发亮的小型核反应堆“你拿去自己研究！”
“……但这个是你的商业机密？”
特洛伊手忙脚乱地接过，只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非常烫手——就算是在韦恩集团接触过一次，但是他也只记得外形图样和接口参数，没有去了解更核心的内容。
“难道你还想让我给你写一份详细设计报告？”
斯塔克瞪大眼睛“我给斯塔克工业的人都没过这种玩意儿。”
特洛伊“……”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而且这人果然也和卢修斯先生一样，懒得去写些报告啊工艺方案啊之类的内容，所有研发过程在自己脑子里滚一边就过，除了直接造成品以外，所有的技术细节都在脑子里装着。
“我是说，我也没有对你公开过我做出来的东西的原理……”
特洛伊磕磕绊绊地在脑子里找词儿“所以你也没必要——”
斯塔克抱着手臂，看他在面前现编。
现场当面撒谎，非常考验技巧，特洛伊憋得脖子都有些发红。
就在这时，电话像是紧急救援一样响了起来，特洛伊立即接通，手机另一端传来斯特兰奇的声音“第一个委托，我知道要拜托你去做什么了。”
特洛伊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站起身，想斯塔克示意自己需要离开，有工作要进行，后者点点头看着他快步走出门，表情高深莫测。
斯特兰奇站在斯塔克工业大厦阴影处的角落里，法师的服装在停车区显得特别显眼“你一天到底想打几份工？刚刚我定位到你的位置在地下，差点就直接开了传送门——这里面大概到处都是监控录像！”
特洛伊“……不是在打工，总之有原因。”
他们短暂地沟通了一下，迅速回归正式话题。斯特兰奇表情严肃，开口说道“我需要你陪同我一起去参加一起拍卖会。”
一场，魔术礼装的拍卖会。
第65章 65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地方。”
斯特兰奇说道, 用魔力展示出一小片地图。
特洛伊确实听说过，在一看到地理位置，就微微睁大了眼睛。
——阿特拉斯山脉。
这在任何一个炼金术师的眼里, 都是绝对不会忽略的一个场所。
四大文明古国之一, 古埃及所遗留下来的炼金术师结社, 蓄积与计测之院, 阿特拉斯院就坐落在阿特拉斯山的山脉之下。
现代的魔术师在提到魔术协会的时候，往往会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伦敦的时钟塔, 而实际上，魔术协会的全貌是由三个机构并称而来的——伦敦的时钟塔, 埃及的阿特拉斯院（ats stitute）, 还有地点未知的彷徨海，由这三个组织共同构筑成了“魔术协会”这一机构。
只是时钟塔的存在感过强, 外加另外两个组织“懒得联系”, 才形成了“魔术协会就是时钟塔”这种习惯性的认知。
而谈及阿特拉斯院，有一条内容比“魔术协会”更加为人所熟知——巨人的地窖, 解明世界的炼金术师团体，公元前就已经存在的炼金术师集团，唯一而绝对的戒律就是, 这里的研究成果仅仅只对自己公开。
也就是说, 每个人都是仅仅针对自己负责的闭环, 研究而成的内容不允许向外界以任何形式开放，除非获得了阿特拉斯院所发行的“契约书”，才能够有限度地行使阿特拉斯院的力量。
传说, 这其中蕴藏着足矣将世界毁灭七次的武器；又传说, 在极少数的情况之下, 阿特拉斯院也会接受一些协会或者教会的请求, 借出一些炼金术师，但同样有着严格的规定和戒律。
“巨人的地窖？拍卖会涉及这里的东西吗？”
特洛伊皱起眉头。
“听说有从阿特拉斯院叛逃的炼金术师参与，制作出了能够干涉时间的魔术礼装。”
斯特兰奇说“而且是‘单一线性干涉’的那种——也就是说，通过这件魔术礼装对过去的干涉，很有可能会投影到未来，而处在未来的我们对这样的过去变动甚至一无所知。”
它会成为因果律的一部分，如果有人启动了这件魔术礼装，在过去杀死了什么人，那么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记忆当中，那个人之后的一切人生履历都将会被抹去，在世界上所造成的干涉和变动都将彻底消失。
“所以你的目的是去拍卖会上回收这件礼装？”
特洛伊问。
“也不算是要回收，这件道具涉及时间魔法，作为掌握阿戈摩托之眼的至尊法师，我理应去确认一下这件礼装的做法和用途——就算不收押，也要起到监管的作用。传言，这份力量也和黑暗象限的魔力有关，我拦住了多玛姆但是毕竟不能彻底杀死它……”
实际上，就连“拦住”多玛姆这个过程，都已经足够勉强而狼狈。斯特兰奇有些头痛地按了按眉心“这些年卡西利亚斯叛离古一，带走了些属于他自己的党羽，也不知道是谁在这种时候作乱……而且听说这次的拍卖会将要售出阿特拉斯院某件魔术礼装的仿品，那种危险的武器会用到什么地方也让我有点担心。”
粗略了解了情况之后，特洛伊也皱起眉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弄到关于这场拍卖会的入场券？”
他问。
“毕竟维山帝的法师作为调停与秩序的力量，这些家伙应该不会欢迎我。”
在这段时间的工作里，斯特兰奇对于自己和卡玛泰姬在神秘世界当中的定位有了初步的认知。
倒也对，特洛伊点点头，用他的人脉应该也问题不大，但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作为弗雷因家族的魔术师，他一定会有出席这种炼金术师拍卖会的权利，弄到一张或者几张入场券也不算很难，但问题在于——现在弗雷因家族的魔术师，有且只有一个人，就是罗榭。
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跳过了他的父亲去继承沃戴姆家族的刻印，他的父亲就被摆在了非常尴尬的位置上，到最后甚至亲自遣人去暗杀自己的儿子；而在刻印移交给罗榭之后，理论上，特洛伊也不应该用弗雷因家族的权限去行使作为炼金术师的权利。
即便是在魔术协会，埃尔梅罗二世和考列斯也只会默契而隐晦地称呼他的名字，而想要出席这种程度的拍卖会，他不止要是“特洛伊”，一定必须是“特洛伊·弗雷因”才行。
特洛伊露出了有些犹豫的表情，斯特兰奇立即就问“没办法吗？如果你这边行不通的话，我再去问问别人——”
“不用。”
最终，特洛伊下定决心，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的号码。
拨号的声音很长——长到足够一个人从高耸的塔顶一路跑到塔底，或者魔偶的仆役捧着手机从塔底送到塔顶，总之，就在快要系统忙音提示“无人接听”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哥？”
听筒里传来少年人迷惑的声音。
“罗榭。”
特洛伊觉得自己吐出来的每个词都很艰难，但这一次他必须要说，他想，这也是古一留给他的必须要跨过去的内容之一“我需要参加一场炼金术师的拍卖会。”
他简短地介绍了阿特拉斯院可能介入的情况，以及可能需要弗雷因这个身份来获准入场的需求，所幸罗榭并没有问出“之前不是决定不做魔术师了吗”这种尖锐的问题，对方安静地听了一会，在特洛伊还没说完的时候就爽快答应“好哦。”
“所以这一次我可能会——什么？”
特洛伊半途刹住。
“总之不就是你想要去拍卖会吗？”
罗榭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很快乐“这种事情都无所谓啦，和魔偶没有关系的事情都不用跟我说。”
特洛伊“……”
虽然也有预料到可能会是这种结果，但真的听到这种话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像是落不到地面一样的失重感。
和魔偶以外的事情都不关注——罗榭就是这种纯粹的、甚至专注到有些夸张的魔术师。
他曾经一度很羡慕这样的才能和心无旁骛，自己或许一辈子也做不到这一点。
特洛伊挂断电话，心情五味杂陈地打算去联络拍卖会相关的事宜，好在维山帝的法师空间跳跃能力几乎没有什么魔术体系能够超越，地球范围内的定点传送在如今的斯特兰奇眼里已经算是信手拈来的技巧。
没花多少时间，他们就成功弄到了拍卖会会场的入场券——是一枚有着烫金符文封面的信函，里面附着坐标定位术式，以及一些用于防伪识别的魔术。
但还有另一个问题横亘在他们两个面前，格外严峻。
“参与拍卖会需要一定额度的流动资产证明。”
斯特兰奇看着信封里面的内容，照着念“否则不予入场……这个‘一定额度’应该是多少？”
特洛伊“……你不会想知道的。”
维山帝的法师一个比一个穷，甚至首都都在全亚洲gd垫底的国家。
“所以你有多少存款？”
斯特兰奇问。
特洛伊“……”
布鲁斯·韦恩的工资确实开得很高，但这也只是“工程师范围内”的很高，就像是斯特兰奇曾经作为医生的高薪一样——在拍卖会上根本不够看。两人对视一眼无语凝噎，没想到关键的入场券搞定之后，居然会卡在钱的问题上。
弗雷因家系倒是有足够的财产……但特洛伊还没到要连罗榭的钱都一并拿来用的地步，炼金术本身就是耗资巨大的领域，他这么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但为什么埃尔梅罗家系负债累累都不会为这种问题所累呢，是因为那位埃尔梅罗二世在时钟塔里格外出名的缘故吗，才能某种意义上也可以折算成金钱……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了敲窗户。
这可是三楼，特洛伊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就看到金红色的战衣漂浮在半空当中，还多拿了两块方舟反应炉。
斯特兰奇打了个响指，窗户自动打开，对方飞了进来，金属身躯腾地落地，溅起一地扬尘。
——这个房间还没来得及大扫除。
托尼·斯塔克的面罩啪地向上摊开，露出那张蓄着小胡子的面孔“你当时急着接电话，没把这两块反应堆带走。”
对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却并没有立刻就要把方舟反应炉交给他的打算，斯塔克套在战衣里打量着四周，这个房间里挂着各种各样看上去能放进博物馆里当装饰品的道具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陶土罐子，一具和人类体型一比一的钢灰色骷髅模型，还有挂在墙壁上的世界地图，里面描摹着些绝对不是铁路或者航线线路的路径……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感叹“这是个不对外开放的博物馆吗？”
槽点太多了，根本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一个。
特洛伊“……首先我想问一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纽约圣殿应该是设置了驱逐普通人类的术式才对，能够刻意降低这里的存在感，让周围的路人都尽量忽略这间建筑物。
“我本来想追出来把反应炉送过来，反正也没几分钟路程。”
斯塔克回答“结果你的手机信号断断续续，正好路上又碰上一起车祸，于是天才的科学家在解决了一场公路纠纷之后找到了信号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就在这栋建筑物附近——我跟着导航找到的。”
哦，术式能影响周围人的意志，但影响不了人工智能。
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了，特洛伊想，下次应该催着斯特兰奇给几所圣殿的安保功能都升个级。
斯塔克接着转头，注视着斯特兰奇，很好奇“这个留着抄袭我的胡子还穿着奇装异服外加中世纪奇怪斗篷的人就是刚刚给你打电话的那位？”
这些描述完全是他的第一印象——但踩雷效果格外拔群。
斯特兰奇觉得，如果他的生活是一部漫画的话，现在他的脸上一定已经写满了井字符号。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谁，几乎每个纽约市民都被迫灌输了些关于钢铁侠的知识，但作为镇守多元宇宙的至尊法师接触钢铁侠还是第一次，这个初次见面他想给对方零分。
但——电光火石之间，斯特兰奇觉得他似乎找到了能让他们成功前往拍卖会的冤大头。
“我们在谈论一场特殊的拍卖会——”
“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工作。”
斯特兰奇和特洛伊同时说道，话音刚落，特洛伊就警惕地看了斯特兰奇一眼，向对方暗示——你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将过量的神秘泄露给对方是违背禁忌的。
两名法师瞬间启动了精神沟通。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种事？你明明知道，这个涉及什么东西……就算是科学家，普通人也不应该摄入这方面的知识。”
“但他能让咱们顺利地参与这场拍卖会。”
斯特兰奇说。
“……拍卖会结束以后怎么办？清理掉他的记忆吗？”
特洛伊反驳“真要这么做得你来，我的精神干涉类魔术向来不太靠谱。”
“其实我觉得，钢铁侠也不能完全算作是普通人。”
斯特兰奇说“我甚至曾经怀疑过他是炼金术师——不过成交，之后的记忆消除工作由我来，反正也只是需要资产证明，咱们什么东西都不需要买。”
“但是……”
方舟反应炉确实很像是炼金术……
“你还有很么别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吗？”
斯特兰奇问。
确实没有，特洛伊陷入沉默。
于是这场对白斯特兰奇获得了胜利，说实话，作为医生出身的至尊法师，他很不明白为什么特洛伊要这么警觉地严防死守——复仇者联盟当中甚至有索尔这个阿斯加德人，阿斯加德式魔术体系也是很有渊源的一种魔术，只不过索尔不会而已。
两人眼神加心灵念话地交流了一段时间，在斯塔克的眼里就是互相使眼色外加陷入沉默。
他一挑眉毛，果然如此，这人已经连敷衍他都懒得敷衍了。
斯特兰奇轻轻咳嗽了一声，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跟特洛伊对好了口供“那是些不能够对外公开的拍卖内容——我打电话是为了委托特洛伊帮我获取入场券，那需要一部分他过去家族的力量作为敲门砖。”
斯塔克点了点头，心道，这人果然还是没跟他自己过去家里的那些麻烦事断干净——他对弗雷因家族的认知又向上调高了一个危险层级。
“就像是危险武器的非法出售。”
特洛伊说“斯特兰奇的工作和蝙蝠侠差不多，总之要先提前确认一下这场拍卖会当中是否会出现危险的违禁品。我家……以前和这种领域有些渊源，所以斯特兰奇想借我的身份混进去。”
斯塔克很懂，毕竟斯塔克工业曾经就是售卖军火出身，虽然他自己不牵扯武器装备的走私和倒运，但是从霍华德时代开始，就曾经遭遇过几次斯塔克工业的研发内容失窃，甚至险些让当时的霍华德上了国际法庭。
“而且还牵扯了一些危险的宗教结社，斯特兰奇的这身衣服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特洛伊疯狂打补丁。
他们又给斯塔克打预防针“索尔，你知道？奥丁当时在地球上留下了一些阿斯加德扔出来的遗留物，那些东西也有可能出现在这一类的拍卖会上——甚至会有一群人专门试图研究和解明这类武器，行话叫做‘神造兵装’。”
——跟神相关，那听上去有些糟糕的宗教也很正常，这也很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这个抄袭他胡子的家伙穿得像是个马戏团里的演员。
这问题听上去就严重了，斯塔克严肃地点点头那最好这起拍卖会我也一起参加。
第66章 66
后来回忆起这段时间的乌龙, 斯塔克会觉得，主要责任都在索尔。
——这个体型壮硕的阿斯加德人最近和一个天文学家关系不错，讲述了很多经过他“翻译”的神话传说：比如, “神”只是称呼的一种，现在的地球人统称他们为外星人, 因此神也只是外星人当中的一个类别。
又比如，一切未经科学解明的内容, 会被称之为“魔法”。
这当然很对，就连特洛伊对这种形容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索尔没想起来说明的那部分包括但不限于, “神”是具备强魔力水平, 神核和对魔力的一种生物分类，而符文、炼金术、法术和神秘学都真实存在。
魔力（Mana），就像是电磁场与电磁波一样, 是一种仅凭人类五感无法感受到的东西, 一种在阿斯加德和华纳海姆被广泛使用的能源，而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 魔力这个词汇，和宇宙当中的暗物质暗能量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蝙蝠能够感受超声波来进行回声定位, 而蛇可以通过红外热敏而感知到猎物，既然地球上都有这么多和人类截然不同的例子，那么“对魔力契合程度极高”的生物出现在外星球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
从某个时刻开始, 神与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米德加德成为了人类的地球, 物理法则和魔力水平变得更加偏向于人类生存, 而地球上的神秘逐渐迁徙到世界的里侧。
原本的含义, 在被索尔和斯塔克两重曲解之后, 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内容。
而当下，他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首先还是身份问题。”
斯特兰奇摸着下巴：“你这张脸，太显眼了。”
斯塔克一脸“我这么出名又不是我的错”的表情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
“钢铁战衣也太显眼了，但是那种地方又比较危险，该做的防御措施最好还是做全比较好。”
特洛伊也说：“我不建议变装成普通人。”
“那么我去把钢铁战衣改个配色？”
斯塔克提出了毫无价值的建议：“漆成上次那种铬白色我觉得也挺好看。”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在于在场的有很多都是危险的炼金术师，只要钢铁战衣一出现，就一定会被看破。
两名法师紧张地精神交流了一番，在斯塔克眼里，就是互相沉默地使眼色，感觉像是某种加密通话。他摆出不耐烦的表情干咳一声，提醒道：“难道只有三个人的时候你们还要搞出排挤别人的小团体？”
他又看向特洛伊，看上去痛心疾首：“而且就算产生了小团体，你也应该和我一起排挤他才对！”
斯特兰奇：？
我看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特洛伊：？
从对我产生的精神暴击上来看，你们两个才是一伙的。
而斯塔克则是依靠战衣的大数据人脸识别，在这个时候才判断出了斯特兰奇的身份——双博士学位的神经外科医生，毋庸置疑的业内顶尖。
他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去质疑“医生为什么会去掺和进危险武器装备的拍卖会”，还是疑惑为什么特洛伊会跟一个神经外科医生有看上去不菲的交情。
总之，这张过于醒目的脸是个问题，亟待解决。
于是……
“我真的觉得，你们两个是在针对我。”
房间里，一头拔地而起身高两米多的棕熊，胸口刻着环形的方舟反应炉，评价道。
没错，棕熊。
“这个还不错，做了充足的屏蔽手段，别人就看不出来里面的战衣了。”
斯特兰奇从专业角度发出评价。
“当时从哥谭买的熊皮居然还真派上用场了……”
特洛伊则是拍了拍巨大“棕熊”的后背：“就是这块毛被烧得有点焦，好在熊本来就发黑看得不太明显。”
用熊皮做出的魔术礼装，确实有隐蔽身份的作用，但没想到最后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很多地区的传说当中，都有“披上动物的皮来隐藏自己”这种说法，“用兽皮遮挡面部”更是有着特殊的神秘学意义，但这些内容特洛伊都没办法去跟斯塔克阐明，他只能指了指斯特兰奇的衣服：“喏，你看，他也做了变装。”
魔浮斗篷很上道地一动不动，装作自己就是一件普通斗篷。
但斯塔克还是觉得这很不对劲，他据理力争：“可是我和他的伪装程度完全不一样啊？他虽然像个在游乐场门口给小孩扎气球的，但至少看上去还是个人！”
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心想，他得为了能顺利入场忍过这个回合：“但你那张脸本身就会带来麻烦。”
斯塔克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嘛，太出名又不是他的错。
为了方便穿戴，特洛伊还给熊皮身上做了拉链，整体给斯塔克的观感就像是游乐场里的动物皮套——就是看上去比轻松熊或者小猪佩奇要逼真一点——这也是必然的，毕竟这就是真熊的熊皮。
现在，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形自走的……魔术礼装，这听上去真的很“弗雷因”，很“人偶工学”。
希望罗榭不要太在意家族的名声里增加了奇怪的部分。
*
拍卖会的会场定在埃及的某处，考虑到斯塔克的承受能力，他们三个人老老实实地坐飞机。
对方本来打算用三套钢铁战衣直接载人飞行把它们全都带过去，但考虑到安全性的问题，特洛伊和斯特兰奇都一致否定了这个建议。
“那好，到了以后记得叫我。”
斯塔克踏进自己的专机里开始找酒，他需要在下飞机之前穿上那个可笑的熊皮套子——老天，这件事从头到脚透出怪异，但是剩下两个人一本正经的模样总会让他怀疑有问题的反而是他自己。
考虑到索尔也每天穿着红色的地毯走来走去，说不定他们这群人就是有点统一的精神不正常。
“嗯。”
特洛伊看着舷窗外，表情有点紧张，跟谁说话都显得像是在蹦单词应付。
“……你恐高吗？如果恐高就把舷窗关上。”
斯塔克多看了他一眼，发出直男建议。
“不是——”
特洛伊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拍卖会场，会有很多以前认识我的人，咳，不是说认识我本人，而是认识‘弗雷因’。”
他的一举一动都将要回归到过去那个曾经想要拼命逃离的境遇当中去，当然，这和斯特兰奇的目标，时空的安定，多元宇宙的平稳运行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所以选择出席拍卖会他也毫不犹豫，但……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情绪，可能我还没准备好要回去。”
他说。
如果是斯特兰奇，古一大概会说“没有人会提前准备好”之类的话，但他毕竟不是个天赋异禀的法师，也不具备全世界最聪明的头脑。
普通人做事还是提前做准备比较稳妥。
特洛伊压根没指望斯塔克能共情这种思路，毕竟在对方眼里他可能是个有些才华性格古怪的工程师……算了，他现在根本猜不到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个什么形象。
他觉得应该算不上朋友，毕竟“朋友”的基础是互相坦诚和对等；而从斯塔克工业离职开始，大概也称不上是老板和员工。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个人错误地预判了他作为工程师的实力，所以因为一系列的误解而认为，遇到了一个实力足够比肩的同行。
飞机穿过层云，地面变成了连绵在云海之下的半弧。
对方看上去很费劲地思考了一下，在大脑当中调取了一部分自己的脑补，总结道：“我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说，优先级还不如再谨慎考虑一下是否要去费城工作。”
“反正你也只是去帮忙，主要还是他的工作？”
斯塔克伸手指了指端坐在座位上哗哗看书的史蒂芬，对方阅读速度极快，没多久就会翻下一页，看上去对他们的对话无知无觉。
特洛伊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这是斯特兰奇的一个艾克恩之形，简称阅读工具人，他的本体应该早就已经用传送门提前抵达了目的地，偷跑得无知无觉，他们两个都没发现。
特洛伊：…………
算了，在钢铁侠和至尊法师都在的情况下去担心这些确实很没有必要。
“所以你真的要考虑希瓦那工业？我敢保证你会后悔的。”
“后悔再说。”
特洛伊在这方面显出了寸步不让的固执。
*
埃及，开罗。
下飞机的时候，阅读中的斯特兰奇工具人不动声色地变成了斯特兰奇的本体。他沉默地向特洛伊提醒：接待的车已经等在了机场。
出站之后的门口停着黑色的轿车，没有上牌，甚至看不到车标，低调地等待着运送前往拍卖地点的顾客。
斯塔克被提前打好了预防针，“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感到惊讶”，但在钻进车厢内发现空间一下子宽敞了不少以后，还是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空间延展术式，这辆车本身就是魔术礼装。
不过惊讶的表情之外包着一层金属面甲，面甲外面还有一层熊皮，所以他本人在保持沉默的情况下看上去处变不惊。
戴着黑色墨镜的司机对一头熊和斯特兰奇的奇装异服视若无睹，就好像见惯了画风奇怪的顾客，对方轻轻称了一声特洛伊的名字，就算是不卑不亢地打了招呼：“弗雷因先生。”
特洛伊点点头，从一下飞机开始，他的表情就一直很僵硬，外人看不出紧绷感，但从斯塔克的角度——他毕竟见过这个人更放松的模样——就能觉查出对方大概时时刻刻都在紧张。
“是需要直接前往会场呢，还是先在住所休息一段时间呢？”
司机问，声音像是合成的电子音，微妙地介于男女之间，听不出性别：“拍卖会将在今晚零点开始，在那之前，您有一段休息和交流的时间。”
“直接去会场。”
斯特兰奇说。
司机没有回话，保持着沉默，于是特洛伊重复了一遍：“直接去会场。”
“明白了。”
男女不辨的英语回答。
“看来是需要拥有入场券的所有人都一起表态才算触发反应。”
斯特兰奇总结道，特洛伊推了推眼镜，表示赞同——司机大概率应该不是人类，而是远距离操纵着的魔偶。
外表普通的小轿车行驶在开罗的街头，很快七拐八拐地开进了小路。
斯塔克一直在扫描车内的装潢，想确认到底是什么原理导致了这种异常的空间变化，但开罗这里连不上放在复仇者联盟的超算计算机，系统弹出的结果是铺天盖地的error。
斯特兰奇手臂底下夹着一本书，特洛伊的两只手也一直插在口袋里，三人在车上都保持着沉默。
很快，他们的周围也并行着一两辆外观相近的黑色轿车，同样没有牌照。几辆车排成纵列，走到道路尽头，紧接着，一面墙像是翻板一样向侧方向翻倒，露出墙背后偌大的庭院，和一片两三层楼高的建筑群。
斯塔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车辆鱼贯而入，一路下行。建筑物的地面部分看上去并没有多醒目，地下却别有洞天，一路的墙壁上都刻着复杂的雕文，等到所有的车辆都按顺序停好之后，司机率先下车，替他们三个拉开车门：“欢迎你们，来到拍卖会的现场。”
特洛伊一推眼镜，打量起周围的参会人员——第一眼就看到了留着金色长发的熟人。
“特洛伊。”
对方接触到视线之后也冲他打招呼：“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
特洛伊心情复杂地回答：“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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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67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对方。
基尔什塔利亚穿着一身非常“魔术师”的白色礼服, 上面絮絮连连地挂着各种坠饰，基本上都可以看出来是魔术礼装；肩膀位置装饰着翎羽，戴好手套,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副从文艺复兴时期走出来的挂画。
他看到特洛伊也露出有些惊喜的表情，挥了挥手走过来：“你好，吃了吗？”
特洛伊：？
基尔什塔利亚：“……听说这是最近新留学生习惯的打招呼方式……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特洛伊：“……”
看来就算世界会变迁，至尊法师会更替，但沃戴姆这人还是和过去一个性格。
对方也向斯特兰奇和斯塔克打了招呼, 前者严肃地点了点头，而后者……真的像熊一样挥了挥手。
特洛伊：“……其实不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普通说话也没关系的。”
斯塔克闻言, 如获大赦一样舒了口气：“看到这么多人都打扮得稀奇古怪，我还以为这里有什么特殊的规矩。”
他说得没错, 这里装扮成一头熊甚至在奇装异服的程度里排不进前十, 斯塔克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男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两条胳膊的皮肤上楔着密密麻麻的钉子, 刺破皮肉串在身上, 而那个人的旁边则是一个长着大象脑袋和人类身躯的生物，感觉那样子就像是戴了个仿真头套。
两个头发五颜六色的暴走族女性, 穿着装饰满满当当的高跟靴和裙子, 他们的身后则是一个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的木乃伊，相比之下，斯特兰奇的那身斗篷和面前这位特洛伊的旧识看上去反而正常了不少。
“天体科君主的弟子, 基本上都已经决定他会是未来接任阿尼姆斯菲亚的人物了。”
特洛伊小声对斯特兰奇介绍：“沃戴姆家的少当家。”
而另一边，特洛伊在对托尼解释的时候, 就很直白：“天文学研究方向, 他家在夏威夷群岛有一个仅对私人开放的天文台。”
那大概也沾了北欧神的边, 毕竟索尔也是外星人，斯塔克想，难怪说话都怪怪的，掺杂了大量他想要去谷歌的生单词。
他开始怀疑特洛伊小时候是不是在什么邪|教家庭长大，不然为什么会认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类。
这或许算是拍卖会之前的社交场合，于是斯特兰奇也准备做自我介绍，但“至尊法师”这个词还没说出口，留着金色长发的男人就了然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你是‘换代’之后的接替者——那件事在时钟塔里早就传开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面。”
他摘下自己的手套，空出右手来和斯特兰奇握手：“很荣幸认识你，你好，吃了吗？”
斯特兰奇：？
他干咳了一声，干脆利落地忽略了后半句问候：“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一样，吃了吗？”
斯特兰奇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黑色的轿车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不见，而周围的幕布拉开，展露出一个又一个的房间门，从门里传来食物的香气和音乐的声响。拍卖会的代理人蒙着自己的眼睛，身穿一身妥帖的燕尾服，耳朵上别着耳麦向所有人表态：距离拍卖会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大家可以尽情自由活动，在这里的一切开销全部，希望大家都能够享受这一次活动。
毕竟能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通过了资产公证证明，也就是说，在场的人“理论上”都不差钱。
斯塔克对于这里很有好奇心，说实话，他简直想要拆开一辆车研究一下内部构造，但拍卖会才是重头戏，因此他暂且按捺住了这份情绪，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去享受这里的环境。
胸前亮着反应堆的棕熊伸手向他的两名同伴指了指那些开着的门，非常快乐地表示他想要去喝一杯，而这一次基尔什塔利亚的社交总算对上了节奏，他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对斯塔克说道：“既然是特洛伊的同行人……大家要一起去喝杯什么吗？”
好耶！
虽然棕熊皮套没有表情，但特洛伊总觉得愉快的情绪已经从熊皮里面溢了出来。
一个天体科的首席显然是不错的战斗力，斯特兰奇和特洛伊一阵精神沟通，在确认了对方确实是他的旧识之后略略放下戒心，也跟着他们表示赞同，于是四个人一起移动到类似酒的台前面，在一片空荡荡的台前坐定。
这里没有调酒师，也没有酒单，几个台座椅在柔光之下显得格外突兀。
斯特兰奇作为外科医生当然不喝酒，特洛伊为了保证大脑的演算效率也需要尽量避免酒精摄入，于是到最后，真的想要“喝一杯”的就只剩下了基尔什塔利亚和斯塔克。
“您打算喝点什么？”
金发的天体科魔术师问道。
斯塔克看了看周围，怀疑这又是这里的什么噱头——他当然知道不能在这种时候表现得露怯，看上去很熟练地点了一种鸡尾酒的名字，紧接着，基尔什塔利亚打了个响指，斯塔克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杯酒：“请。”
斯塔克：？
算了，已经解释不清了，之后靠斯特兰奇的记忆消写，希望他靠谱，特洛伊绝望地想。
他一只手掩面，他现在感觉自己什么都喝不下。斯特兰奇屈起一根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给自己的面前续上一杯红茶，又顺手帮特洛伊也续上了一杯——对方看上去焦躁得有些缺水。
斯塔克：？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熟练啊。
相互碰杯之后，终于进入正题，斯特兰奇在周围划出一片静音区域，率先问道：“请问，沃戴姆先生来到这里是想要竞拍什么东西吗？”
“您的问话是基于什么立场呢？”
对方反问，声音平稳：“基于监督者的态度，还是说仅仅只是个人兴趣？”
当然是前者，斯特兰奇默不作声。
基尔什塔利亚倒是不在乎这种程度的冷场，他从身上摸出两个手掌那么大的金属装置，展示给剩下的三人围观：“这是之前有人送到天体科的东西。”
“这是什么？”
特洛伊问，他谨慎地一推眼镜，不敢立刻就启动进行分析。
“改良版本的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Scranton Reality Archors）[1]，主要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将其小型化和便携化。”
基尔什塔利亚回答：“作为天体科的学部长，我为了过去的星象不被扭曲而来。”
“你是说，顺行式时间干涉礼装？”
斯特兰奇问道。
“是的，我知道你们应该也是为了类似的理由来到这里……现在的星轨依托于过去的轨迹，人类如今的进程也和人类史息息相关，这一次的拍卖会上将会展出的东西能够从过去干涉到未来，而位于「现在」的我们对这种干涉无能为力——将这件事委托给我们的这个组织，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我还以为天体科不会在乎地面上发生的事呢。”
特洛伊感叹。
“地球也是宇宙当中的一颗行星嘛，而且如果时间顺式产生问题，对我们来说也很麻烦的。”
基尔什塔利亚轻描淡写地回答：“从这种角度上看，这一次的拍卖会，我们可以是同盟，至尊法师先生。”
斯塔克穿着熊皮坐在他们旁边，注意力还在基尔什塔利亚带来的装置上。扫描结果显示，它的主要耗材是一种当前市面上尚未出现过的合金材料，而内部的结构更加复杂，即便是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明。
“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这个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斯塔克把它在手里转了个圈，放在桌面上：“长得像是个小型的信号发射基站。”
“你这么说也没错。”
基尔什塔利亚回答：“它的原理是，从平行世界里抽取‘现实’，覆盖在当前世界当中用于让休谟指数得到安定的装置。”
斯塔克：？
这个句子里出现了两个以上让他理解起来很费劲的生单词。全世界头脑最好用的天才很快抓住了重点：“从平行世界里抽取现实？”
“基尔什塔利亚。”
特洛伊叫了他的名字，摇摇头。
“嘿，特洛伊，你不能一个人独占着那些知识！”
斯塔克抗议：“今天咱们不需要更多的小团体了。”
“但是……”
“正好我也想听一听。”
斯特兰奇突然开口：“关于从平行世界里抽取现实——这看上去和第二法[2]的原理有些接近。”
三票大于一票，反对无效，于是对话继续。
基尔什塔利亚介绍，如果说“现实”是覆盖在世界表侧的一层薄膜，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就存在着固定薄膜，不让其脱落的稳固之物。
“新奇的比喻，让人想起那些过去曾经将光比作是波或者粒子的科学家。”
斯塔克评价。
——而其中最著名的支撑物，负责锚定着物理法则不从表侧脱落的，就是“圣枪”伦戈米尼亚德。
除此之外，神话传说当中的“天之柱”，“定海神针”，“世界树”也都是类似的作用，它们产生的年代很早，那个时期的人类还远不能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有效的干涉，而现在，为了应对一些特殊情况，人类发明出了更多的替代产物。
“就像南极上空的臭氧层空洞。”
基尔什塔利亚很显然非常擅长给别人做讲解：“他们从‘别的什么地方’提取臭氧，填充在有漏洞的地方，保证世界的持续运转，这些装置的用途就是如此，只不过适用范围比较狭窄，如果世界是一张巨大的圆桌，那么它只能算是扎在桌布上的一枚小图钉。”
逻辑能圆上。斯塔克继续打量着那几个小装置，问道：“那么——那些被抽走臭氧的地方，你口中的别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特洛伊：？
他震惊：“你就这么接受了他的说法？”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地方吗？逻辑听起来很严谨，而且确实也有可行的空间。”
斯塔克说。
……行。
基尔什塔利亚似乎也是难得听到有人这么问，扬起眉毛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所以，一般来说，按照规定，他们只能从那种即将毁灭的世界里抽取现实——否则，会对其它被抽取的世界造成灾害。”
“总之，这个世界上也有些组织结社是负责解决这种问题的，只不过不对外公开成员，也一直保持隐秘——你可以理解为，我也是这样的成员之一。”
斯特兰奇看了他一眼，补充说明。
之后的聊天内容就轻松了不少，集中在天气，这里的食物和酒，还有拍卖会里可能会出现的货品。斯塔克似乎是把这里认知成为了地球上一个比较自闭的科技展，甚至想要让基尔什塔利亚开个价，从他手里买走一个现实稳定锚以供研究。
“抱歉，这个不能随便交给别人。”
对方笑得毫无破绽：“因为如果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擅自使用，可能会对别的世界造成影响。”
斯塔克有些意犹未尽地又看了它几眼，但还算能接受——他本身就是支持技术和过于先进的科技需要被管制的那类人，如果使用者足够可靠，那握着核按钮的那个人是不是他自己都没差。
不过除了这个以外，他还有点同样好奇的内容。
“那么……你和特洛伊，是怎么认识的？”
对方的身份特殊已经不用再去质疑：“你们看上去……”
“我入学之后一年，正好他离开了伦敦，所以我们曾经在一个地方共同学习过一年的时间——不过专业和方向都不太一样。”
留着金色长发的男人回答：“后来我遭到了一次暗杀，留下了很多旧伤自顾不暇，而特洛伊也一直都没有消息，所以直到今天才见面。”
沉重的故事，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不那么轻松的履历。斯特兰奇的手指一直蜷缩着，偶尔会异常地抽搐一两下，上面疤痕遍布，而他本人并没有刻意掩饰这一点。
斯塔克在金属面具下皱起眉。
从特洛伊的表情上看，放弃了质问“那到底是什么学校”的打算。
*
晚饭之后，参与拍卖的顾客陆续进入拍卖会场。
这里是一个类似于环形剧院的地方，周围很暗，唯一的灯光投向舞台中央。人们坐得稀稀拉拉，远远看上去能看出分明的小团体，基尔什塔利亚原本一个人来，因为“共同的目的”，也受邀和特洛伊他们坐在一起。
“拍卖会没有手册吗？简单介绍一下今晚会展出什么东西之类的导引。”
斯特兰奇还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至少能提前做准备。”
“偶尔会像这次一样有拍卖内容提前流出，不过大多数时候，拍卖会本身就是隐秘。”
基尔什塔利亚说道：“不过弗雷因家系会插手这件事，真让人意外。”
“我只负责弄到通行证，主要是斯特兰奇要来。”
特洛伊迅速撇清。
灯光下，第一个展品上蒙着红色的丝绒布，从地面缓缓升起。
黑暗当中，每个人的面部都模糊不清。特洛伊推了推眼镜，看向远处：“来了不少麻烦的人。”
空气当中的魔力反应躁动不安，斯特兰奇一只手按上悬戒，默不作声。
一瞬间，灯光大盛。
“那么，欢迎各位莅临这场拍卖会。”
戴着高耸礼帽的男人向着众人动作夸张地鞠了个躬，伸手抽掉了遮在展品上面的幕布。
那是一块雕文复杂，材质不明的炉心。
第68章 68
“能够源源不断生成魔力的发生器, 晓光炉心（Reactor Core of Dawn）……”
主持人拖长了音调，观众席上纷纷传来了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的仿制品。”
他说。
哦，特洛伊原本已经坐直了的身子重新恢复原状。斯塔克看着他明显的动作, 有点想笑，这人还真是藏不住情绪，正经的拍卖会最好不要暴露出自己的喜好倾向。
“我还以为见到真的了。”
特洛伊咋舌感叹：“刚刚都打算发消息给罗榭，问问他要不要，能见到这种东西可不容易。”
尤其是作为人偶工学的魔术师，缔造出高水准的炉心是炼金术里最核心也最复杂的一个环节, 核心的好坏能够直接影响到一个魔偶的质量。
“一般一开始起拍的东西很少会是那种级别的材料。”
基尔什塔利亚很懂地解释：“而且这一次时间相关的礼装肯定要占据拍卖会的头筹，除了它以外, 应该没几样值得竞拍的内容。”
“那是个反应堆（Reactor Core）？”
斯塔克一撇嘴, 表情很不屑：“我都已经给了你两个全世界最好的反应堆了。”
英文的含义可真是太复杂了, 特洛伊想。
方舟反应炉（Arc Reactor Core）, 最开始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确实觉得它非常的“炼金”，但实际上，这确确实实是科学的产物。
“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想见见它的正品。”
特洛伊说。
斯特兰奇和基尔什塔利亚都煞有介事地跟着大点其头。
斯塔克觉得又到了那种“所有人都知道什么但自己被排挤了”的环节，他立即提问：“你们说的正品到底是什么？”
“神代的能量发生器，是如今的人类已经做不出来的失传技术，大概索尔他们那边会用到这样的设备。”
特洛伊率先翻译成斯塔克能听懂的版本：“不过也未必一定是索尔他们在用，这个偏向于希腊神一些, 北欧神说不定采用的是不同的核心了，年代隔得太久, 非专业人士都不太好为它们分类。”
哦……听上去很有意思, 但是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懂？
他以前接受过的教育绝对和普通人不一样, 大概也是出身于什么小团体当中，并且在家族斗争里落败，所以才来到了美国，那他之后的才能和在哥谭的做法也有了来由……斯塔克不禁猜测起来，不得不说，这个推论其实和真相相当接近。
拍卖开始，大家纷纷开始叫价。
他们每个人的座椅后面放着一叠小木牌，负责用来追加报价，斯塔克饶有兴趣地听了几声，等价格很快追平了方舟反应炉的市价之后，也举了一次牌子。
特洛伊震惊：“你干什么？”
“买一个回去研究，反正这是拍卖会，也没说不让我买。”
对方振振有词：“你都说了是能量发生器，我在这方面可是专家。”
特洛伊：“……”
但是生成魔力的发生器和用来供电的发生器还是不一样的啊，他艰难地想。
但很快，价格一路飞涨，到了让斯塔克都觉得有点赔本的程度，他适时地放下了举价牌，不再继续追加，又过了一会儿，这个炉心被一名带着深色兜帽的人拍得，对方起身离席，去后台进行交易。
“你不是想买？”
斯特兰奇问。
“溢价太严重了，没必要，而且你们都说了之后的东西价值会更高。”
斯塔克停顿了一下，耸肩：“你们该不会以为有钱人就是不动脑子什么都买的？”
不会不会，不会有人觉得天才商人会是这种设定？
然而斯特兰奇和特洛伊都只是转过头来盯着他，脸上就好像写满了“没错印象里你就是这样”。
斯塔克：……
巨大的棕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接下来，拍卖会继续。
但之后的内容里，确实没什么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长得像是个象牙的，据说是“龙牙”的玩意儿；一瓶妖精的血液，实则是不知名液体；一大块魔力晶矿，斯塔克甚至在观众席上嗤笑了一声，大块水晶罢了，还要起这么有噱头的名字，这么大的紫水晶晶簇他见过好多，顶多也就只能摆在家里当个摆件。
但是拍卖会现场的气氛却完全被炒热，叫价一个比一个高，让他觉得在场的这群人看上去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倒是斯特兰奇和基尔什塔利亚开始看得聚精会神，可惜前者作为天体科的准继承人定力十足，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个表情，而后者因为贫穷完全没有想要购买什么东西的意向。
等到斯塔克已经无聊到开始在战衣里用内置辅助系统玩连连看的时候，终于开始了今晚拍卖的重头戏之一。
一杆黑色的枪被抬上了拍卖台。
大概两米长的枪身很是引人注目，比寻常的狙.击.枪体型还要大上一圈，从特洛伊他们这里的距离看不太清楚枪身上的雕纹，但是在场的法师们都可以感受到这个武器的内部结构之复杂。
“这是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产物，黑枪的复制品。”
这一次，拍卖会的主持人倒是没有大喘气，他很平静地介绍了炼金产物的名字，就立刻开始了竞价。
斯塔克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之前的那些产品都花了一段繁文缛节的时间来介绍它们的产地、特性或者作用，虽然在他听起来都是没什么价值的吹嘘，但至少这可能是这场拍卖会的风格，而这一次，只是说出了简短的名字，就引得了大量竞价声此起彼伏。
“能杀死神的兵器。”
特洛伊皱着眉头：“理论上，如果能成功启动这东西的话，说不定会一枪击毙索尔。”
斯塔克：！！
他努力保持着冷静：“这是什么原理？”
“寿命越长，收到的伤害就越严重，就是这种意义上的礼装——不过启动它也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在如今这个时代，想要提供这么庞大的能源已经困难了。”
披着棕熊外皮的斯塔克又想要举牌，加入竞价战争当中，但斯特兰奇试图及时阻止他：“不过前提条件是要能命中，索尔的话，不被击中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
“那不一样。”
斯塔克这一次看上去态度很坚定：“这种东西不能随便流通到别人的手里。”
“可是如果这把枪用来枪击你的话说不定只会让你发一晚上烧，甚至都不致命。”
基尔什塔利亚好奇道：“为什么要为了和自己无关的理由买这个？”
他跟着追加价码，很快就喊上了千万级别，观众席上议论纷纷，有不少人将视线投注在这个方向。
千万，然后上亿，几个声音此起彼伏，但托尼·斯塔克仍旧在稳步加价。
他们四人并不是老顾客，包括特洛伊在内，甚至都是第一次登记参与拍卖身份，在价格悬停在一亿九千万的时候，主持人暂时中断了交易，向他们的方向发问：
“先生，先生们——为了保证这一次的拍卖会正式进行下去，我不得不先提前确认一下，你们来自哪个魔术师派系，是否具有足够的资金来参与拍卖？要知道，如果抬价过高又付不起钱导致商品流拍的话，光是靠一条或者几条命可赔不起这些。”
聚光灯啪地一声打在了他们的身上，斯特兰奇、基尔什塔利亚、特洛伊和斯塔克被笼罩在强光之下，被强行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前两张面孔里，基尔什塔利亚合着眼睛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而斯特兰奇身上的阿戈摩托之眼根本让人无法忽视，很多人都能够推测到他的身份。
魔术协会的天体科，还有新的至尊法师——这下子一开始想要隐藏身份的打算彻底作废，周围不少善意恶意的视线倾轧而来。
大家的目光接着向过扫视，戴着眼镜的，炼金术师家庭出身的魔术师，以及……一头熊。
棕熊皮的礼装做了魔术遮罩，应该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充足的资金？斯塔克哼了一声，他一台战衣的造价都超过了这个价码，如果有需要的话他还能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量产一些——在场的有钱人或许很多，但如今看来应该也没他那么有钱。
“家系是——”
斯特兰奇作为法师毫无背景，而基尔什塔利亚显然不可能为了他们而出声。
特洛伊飞快地看了斯塔克一眼，心想罗榭应该也不会在意他在这里强出头，熟悉的词汇迅速滚过喉咙，真说出口的时候，感觉竟然也没有那么艰难：“弗雷因。”
人偶工学魔术师，特洛伊·弗雷因。
棕熊抬了抬手，表示自己还可以继续加价。
他们的椅子靠背发出蓝光，斯特兰奇坦然地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这是用来测谎的侦测术，看到他的反应，剩下的所有人也都强行保持着镇定，等待检测的通过。
“那么，看上去您确实付得起也打算付钱……”
拍卖人拖长了音调：“那就请继续。”
最后，斯塔克用大概两三件战衣的价格将黑枪的仿品拍到了手[1]。这件礼装只能使用一次，充能条件极为苛刻，但至少效果货真价实，斯塔克跟着工作人员起身去付款，而与此同时，本次拍卖会最值得瞩目的一件售品正缓缓拉开帷幕。
“用不用我跟你一起过去？”
特洛伊有点紧张：“这里其实没什么正常人……”
“你们的目标不是下一件吗？”
斯塔克看上去很轻松，幸好这里可以填支票，他还有一些和“斯塔克”关联度比较低的匿名账户：“买这个是我的个人想法，不用担心。”
目标是下一件没错，但如果能不买的话，他们也不是很想买……特洛伊和斯特兰奇都这么想，而基尔什塔利亚仍旧短坐在凳子上，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因为身份提前曝光而生气。
“我还在想，如果这位先生感兴趣的话能一起凑钱呢。”
他笑起来：“毕竟，天体科能掏出来的现金也很有限啊。”
特洛伊：“…………”
这话听着就有点扎耳朵。
斯特兰奇看了他一眼——从一开始，这个魔术师就很少说不必要的闲谈，只在解释魔术的时候会认真开口，为什么突然……
这句话，基尔什塔利亚的声音不算小，周围有不少人都隐约能听到，主持人闻言不动声色，仍旧继续张罗着拍卖。
斯塔克在后台付钱，填支票，等他们确认，穿着可笑的熊皮打算绕回自己的座位。
「这个人看上去还能一口气掏出这么多钱。」
「那可是天体科，之前一直都没有出手。」
「他们合作的话——」
「正常的拍卖流程不能再走了。」
「而且还有至尊法师在这里。」
「…动手。」
如同蚊蝇一般嘈嘈切切的交流涌动在会场。
下一秒，意外发生。
拍卖会场的半球形拱顶突然遭到重创，好几个人从撕裂开的断口处降下来，直冲向拍卖的舞台中央，冷风呼呼地灌进大厅，从半空延展开巨大的魔法阵。
几乎是同一时间，观众席上也炸开了数个催眠和精神干扰的魔术。
特洛伊掩住口鼻，感到自己的太阳穴一阵跳痛，勉强激活了自身魔术回路，用于保护大脑的正常思维。斯特兰奇手里掐着法诀，左手作掌右手握空心拳，从左手手心里拔出一把闪烁着金红色光芒的明亮光剑，做出备战的架势。
——维山帝之剑，奥淑图的白魔法，他最新掌握的法术。
一片混乱与浓烟当中，特洛伊透过自己的眼镜看到，基尔什塔利亚的长发随着掀起的冷风微微动摇，而更远的地方，距离托尼·斯塔克不远的位置，被拍卖的顺行式时间仪器正泛起启动中的指示灯。
“斯塔克！”
这一次，他没办法再顾及掩藏身份或者保守神秘，粗劣的熊皮礼装绝对支撑不了那种级别的魔力暴动。炼金术师被凳子腿绊得踉跄了一下，忍着太阳穴的不适，想要想办法接近拍卖会的舞台中央。
有不少人都在接近那个位置，其中有人使用着源自黑暗维度的力量，高速思考让他有足够的余裕去想这些细节，但身体跟不上头脑，魔力的流动赶不及世态变化。
“特洛伊，很多人都认为，天体科是观测未来的学科，很久以前开始，也一直都有观星占卜，预测未来的说法。”
基尔什塔利亚突然说道：“实际上，天体科的魔术师也有不少人拥有未来视的魔眼，但是这种未来太短暂，太偏颇，没办法看到这个世界从过去到将来的无数可能性。”
“你在说什么？”
特洛伊回头：“基尔什塔利亚？”
斯塔克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熊掌的掌心已经被高热破坏，他的掌心炮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向接近他的人招呼过去。
对方应该是想要争抢拍卖品——
“顺式时间干涉礼装，为了防止世界产生不可预知的糟糕影响，在此通过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Stoy Archors）的使用权限。”
基尔什塔利亚轻轻说道，手中的魔术礼装像箭一样投射在拍卖展台上，其中一枚落在了斯塔克的身边。
周围的空间已经开始微微扭曲。
斯特兰奇的传送门开在了半途，魔术被中途打断，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的效果可以拒绝一部分神秘，从高维空间里投射而来的维山帝的力量就是其中之一。
咻地一声，托尼·斯塔克，以及他附近的展品，从所有人的视线当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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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69
“你在干什么！”
一片混乱之中, 特洛伊愤怒地揪住基尔什塔利亚的衣领：“刚刚那一发你绝对是故意的！”
他真的看上去挺生气——长发的魔术师想，不然的话，绝对不会对自己动手。
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 虽然关系看上去不错, 但只要稍微多接触一些就能意识到，名为特洛伊·弗雷因的魔术师很少会有真正坦诚的时刻——当然, 大多数的魔术师都是如此。也正因如此，按照对自身实力的定位和作为魔术师的自持, 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威胁一个天体科学部长的行为的。
那双黑框眼镜之下的眼睛, 和基尔什塔利亚贴得很近。对方似乎是要从镜片内部反馈而来的数据辨认些什么，手指攥紧他的衣领, 质问道：“对没有魔力的普通人使用现实稳定锚, 和运转当中的时间礼装形成并联区域，这样会把他带进时空乱流里，甚至刚刚你还打断了斯特兰奇的施法。”
他不知道会掉进什么时代去，而那个时代，又会对更远处的时间线产生怎样的扰动。掺和了时间维度在其中的混沌理论就是一团理不清的线团，说不定随便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 就会让整个世界的运转方式变得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他可能会永远被留在和别人不一样的时空当中，而他们如今的这个时间线上，可能会失去自己的钢铁侠。
斯特兰奇手里握紧维山帝之剑, 同样表情不善，最坏的结果就是从此和时钟塔的天体科交恶，但是不论如何, 他都必须要从对方的口中问出这么做的目的。
周围的场面一片混乱, 谁也没料想到斯塔克会跟着拍卖品一起消失, 就连闯入这里的不速之客都原地怔住，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基尔什塔利亚看上去却仍旧镇定，他握住特洛伊的手腕，对方的动作让他呼吸有些困难，但他还是保持着平稳的语气：“我的魔术在大多数时候，会让我在正确的时刻做出正确的行动。”
“或许几分钟之后他就会回来了。”
像是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开足马力转了半小时，饶是斯塔克这种能开战斗机的优秀耳蜗前庭神经，在一切安定下来之后都有点想吐。
他从半空中被摔了下来，掉进一片旷野当中，将地面都砸出了一个小坑。
钢铁战衣的减震性能绝佳，但即便如此，他也摔得很痛。熊皮更是遭到了破坏，被撕裂得惨不忍睹，原本还能做一面地毯的皮毛现在大概只能凑出两双手套。
跟着掉落在他旁边的东西有两件，一件是那个马脸斗篷精心心念念的拍卖展品，一个是长发中世纪壁画人带来的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两边都被摔得很惨，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斯塔克勉强爬了起来，嘶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额头一定撞出了一个包。
来到这里之前最后的印象，就是拍卖会现场当中，特洛伊惊叫出声的他的名字。那个人居然也能发出这种声音啊，都有点破音了，他想，谎话连篇而且还从来懒得工作的这么一个人，居然也会有失态的时候。
“启动系统自检。”
他命令道。
战衣的检查结果反馈得很快，能源大概还剩下百分之五十左右，可能是在刚刚洗衣机翻滚的过程当中折损了一些，周围信号很差，在无可用网络的边缘徘徊，而在他想要连接自己停放在复仇者联盟基地里的超算计算机，来激活钢铁战衣的附加演算功能时，得到的结果是——
“server nnection failed”
服务器连接失败
“database error”
数据库错误
“错误代码，……”
斯塔克皱眉，现在他的战衣只具备基础功能，但这显然不太应该——他地处在空旷的开阔区域，而斯塔克工业的人造卫星应该就在轨道上持续运转，为他提供无论在地球的哪个地方都能连接得上的可用网络。
如果他是身处在地下两公里的暗物质实验室当中，连接不上服务器倒是情有可原，但他现在头顶就是天空，信号理应畅通无阻。
“尝试连接一下斯塔克工业卫星，还有维罗妮卡反浩克装甲。”
斯塔克又说。
几秒钟之后，人工智能的声音中带有一丝犹豫。
“连接失败，sir，我尝试了数种系统连接方式，结果是……”
系统声音顿了顿，像是真正的、犹豫的人类那样：“它们不存在。”
什么？
斯塔克感到无比震惊，他也直接问出了声。
“它们不存在，sir，实际上，我感受不到任何一颗拥有斯塔克工业通行秘钥的人造卫星。”
他的人工智能如此回答。
斯塔克：“……”
他终于，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
钢铁战衣拖曳着一串火焰缓缓升空，周围空空荡荡，天气晴好，就是不见什么人。不远处是连绵成片的植物园，而植物园的尽头，是一栋看上去颇具复古风范的城堡，整体来看，画风非常的中世纪。
斯塔克顿时想起了他们之前对时间穿梭的探讨，以及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的作用。
“不是吧……”
要是真的穿越到连自动冲水马桶都没有的中世纪，那他说不定得花几十年才能打造出合格的时间穿梭机——那个时代连冶金工程都成问题，他得从如何高炉炼铁开始发展基础工业。
至少要先弄清楚他现在身在什么地方，斯塔克飞到更高处，直到地面都显出了微微的半弧形，终于在地平线的尽头看到了稀疏的小镇。
……太好了起码有路灯，应该是工业革命以后的时期。
他如此庆幸着，收拾起两件破损的魔术礼装，打算先去附近的那座城堡一探究竟。
一片不大不小的田地当中，有长得像人的“什么东西”在劳作。
瘦而长的身体，扁锥形的头部，比例不太像人，透出一股科幻片里的外星生物一样的诡异感。斯塔克接近一些去看，就能够注意到这些“类人物体”的手脚都被处理成了农具一样的形态，方便完成田间的工作。
“扫描一下材料。”
斯塔克命令道。
很快，令他觉得震惊的结果出现了——经过人工智能的判断，他面前的这些在田地里旁若无人干着活的东西，身体上的主要成分是黏土。
里面或许也混杂着一些别的成分，比如云母片和电气石，但占比绝大多数的材料，还是黏土。
黏土怎么能自如移动？耗电吗？他打量着这些魔偶胸腔或者腰部裸露出来的金属核心，当他想要让人工智能详细扫描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是关键部位的区域时，得出的结果要么是乱码，要么“error”。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这是黏土造就的机械。
斯塔克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未来，或者别的什么平行宇宙——那个抄袭他胡子的男人提到过类似的词汇。
城堡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被维护得很好，没有任何风化的痕迹。大门口也没有门卫，从周围荒凉的程度来看，这里应该不算什么旅游景点，而是私人土地。
斯塔克站在门口等了半响，先是大声打招呼，再尝试用什么东西去敲门——都没有任何反馈，在多次尝试为未果之后，他决定不管怎么说先踏进去看看，但就在走进城堡内部的一瞬间，诡谲的事情发生了。
石砌的地面当中，摇摇晃晃地站起了好几个岩石身躯构成的石人。
说是“石人”实际上有点夸张，毕竟只是无数块石头勉强拼凑成人类的肢体形态，五官手脚之类的细节一概没有，像是一堆碎石块被无形的超距作用拢合成为了粗糙的形状。但明明没有什么复杂的连接结构，这些“石人”仍旧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他发起攻击。
傻子都知道发生什么了。
“喂，我没有恶意，你能联系到这里的主人吗，我只是想问他点事情——”
斯塔克举着双手作投降状，但没起到任何效果，石人们的攻击接踵而至，他只能勉强应战，用掌心炮击碎了其中一具魔偶的手臂。
说不定打坏了还得赔钱，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碎裂崩解的石块像是视频倒放一样又从地面上吸附了起来，将身躯拼凑成原状。
斯塔克不禁去看这些魔偶身上的磨损痕迹——想来已经是不断崩溃重组过无数次了。
他招架得不算吃力，但尝试了几次以后就失去耐心，毕竟跟被物理破坏无数次都会恢复原状的东西进行车轮战显然不是聪明人的做法，钢铁战衣腾空而起，但下一秒，就被从远处发射而来的激光炮击中小腿，躲闪不及失去平衡，在天空当中打了个跟头。
托尼·斯塔克定睛一看，城堡当中正飞出几只不明材质的飞行物，从核心部位发射出激光。
它们的结构上没有任何能够支撑飞行的组件，但却仍旧可以保持低空漂浮，构造像是被几块材质不明的方块连接成x形，而攻击就从中央的交汇点上发射出来。
不对劲，斯塔克想，哪里都不对劲，这东西从原理上讲不明白，没有装驱动模块，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动力，最糟糕的是仿佛不知疲倦，一定要将入侵者排除而出。
“起码要有个对讲机啊！”
他破口大骂：“你们的创造者根本不想和人沟通，直接动手杀人的吗？”
他试图弹开钢铁战衣的面具，露出属于人类的脸庞，证明自己是个人而非机械，但这并没有减缓这些自律魔偶攻击他的频率。接着，他想要飞出这座城堡的攻击范围，但那些贴地滑行的诡异兵器却都追了出来，咬在他的身后纠缠不休。
「能源剩余30」
战衣弹出面部提示警告，这附近没有别的反应堆作为替换，最糟糕的情况，在能源耗尽之后，甚至会连维持心脏附近弹片的电能都无法提供。
在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之前，留给他的机会不会很多——而且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证明了这里非常不正常。
让他无法坐视不管的那种异常。
斯塔克的决定做得很快，他调整航行姿态，在一连串追在身后的激光扫射当中飞出刁钻的角度，划过弧线直接闯进了建筑物当中。来自房间内部的攻击更加复杂，但钢铁战衣的速度让他能够躲避其中的大部分，其间似乎夹杂了一些能够让人的视觉产生干扰的手段，但碍于他的战衣具备自动导航，仍旧都是有惊无险地躲过。
他一路长驱直入，没路的时候甚至直接用掌心炮轰开，连摔带滚也绝不恋战，目标只有尽快突入到这栋建筑物的核心区域。
他的身后追着大量长相扭曲的工学产物，包括但不限于八足的机械蜘蛛，石人偶，漂浮着的浮游炮和仿佛长臂猿一般荡在回廊里的异型骷髅，它们一起发出混乱而惊天动地的声响，一路轰隆隆隆，声光效果惊人。
穿越漫长的、不断生出阻拦物的回廊，飞过一切家具都能自由自动仿佛童话世界一样的大厅，斯塔克拖曳着火星一路向上，一直开着的雷达里终于捕获到了这栋建筑物里唯一的人类反应。
他冲着那个方向直冲过去，踹开面前的大门，又猛地关上，将身后的追兵锁在门外。猛地喘了几口气，斯塔克在一片高耸的书架前站定，而书架的尽头，站着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孩子。
——对方长着一张他非常熟悉的脸。
“……特洛伊？”
第70章 70
“特洛伊。”
对方大概是迟疑了一下——迟疑的时间恐怕还没有一秒, 就对着斯塔克抬起手，举着很短的一截手臂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了手枪的动作。
这个动作看上去很可笑，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穿着钢铁侠的玩具手套对着他张开五指一样有趣, 但刚刚被他挡在门外的无数奇形怪状的兵器可不这么觉得。斯塔克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食指尖开始缓缓积蓄起金色的魔力, 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是以哪种形式存在的能量，但显然，这很不妙。
……非常不妙。
他咔哒一声当机立断地弹开了面甲，露出人类的面庞, 举起双手作投投降姿势：“你先别动手……我是从未来来到这里的, 认得未来的你, 喏，你看这个东西还是你做给我的。”
他向是在安抚什么野生动物一样摸索着那块熊皮——可惜在战斗当中损毁了大半, 能够留在他手里的, 只剩下了巴掌那么大的一小片。
这也太尴尬了，斯塔克想，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孩子逼迫到这种地步, 而且为什么一个小孩会装备着这么多危险的东西, 这家伙的成长轨迹果然很不正常。
好在对方的反馈也足够买账。
特洛伊一抬手，斯塔克手里的那一小截熊皮就兀自漂浮起来, 移动到了他的手里。孩子皱着眉头认真打量了一下，拿着熊皮对着天花板上的灯照了又照, 拉扯着棕色的粗糙皮毛，像是要从中识别出什么东西来。
“……确实是弗雷因家系的术式。”
他最后总结：“而魔力（od）特性, 是我的没错。”
虽然说了些莫名其妙他不太能理解的话, 但危机总算是初步解除了, 斯塔克在战衣当中长出一口气。
对方抱着一本书走了过来, 靠近了以后只有他大腿那么高，留着很短的头发仰起脸，和斯塔克对视：“那么，你从未来来到这里找我干什么？”
“呃……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这是个意外，我本来只是在跟你一起出席一场拍卖会。”
斯塔克说：“跟你说这个你可能也听不懂，你家大人呢？你父母在哪里？能不能让他们来跟我说话？”
对方平静而沉默地看着他，那种表情配合着图书室里的气氛简直像是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小孩，老天，明明是还算精致的一张脸，怎么就能看着这么吓人，斯塔克想，他听到对方回答他：“父母不在这里。”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不会回来。”
斯塔克：“……”
啧，这就难搞了。
他第一反应是这孩子的爸妈去世得早，跟他小时候情况差不多，戳人伤口确实容易让人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对方年龄还很小，比他自己当年家庭遭遇意外的年龄还要小。
于是他蹲下身子，保持着和对方平视的角度，难得声音放轻了一些：“那——能借助一下你这里的电脑吗？我需要联系一下美国纽约，斯塔克工业，你知道那个吧？”
这里大概是罗马尼亚，斯塔克也对他自己所在的区域有了定位，特洛伊曾经说过他是罗马尼亚人，后来去英国求学，那现在大概是他去英国之前的年龄，还没有在学校里认识那个叫基尔什塔利亚的男人，更没有被卷入他脑补当中的家族纷争。
对方满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这里没有电话。”
特洛伊回答：“如果你想要联络别的魔术师，我这里有传信用的礼装。”
他说着，一只长得看上去像鹰的生物扑闪着翅膀停在了窗户上，用尖锐的鸟喙轻轻敲了敲玻璃窗。
斯塔克：？
你让我用鹰来送信？在这样一个充满了迷之高科技产物的地方？
他整个人愣了一下，从钢铁战衣当中走了出来，方舟反应炉透出自己的衣服，在胸膛的位置留下圆圆的一圈光弧。斯塔克看着特洛伊，飞速梳理着自己脑内的信息量——那个长发的男人跟他说过，顺行的时间机器可以通过干涉过去从而干涉未来，也就是说，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对未来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至于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现在身边也有一个没坏得多离谱的半成品。
那东西，能从别的平行世界当中汲取“现实”，并且填补进入当前所在的世界当中，但判定方法和使用形式都不明，他还没来得及观察，就被送进了时间的湍流当中。
印象里，自己小时候肯定没见过长大的他自己，而霍华德……好吧，他的父亲也从来没说过什么时候看到过钢铁战衣。
亟待解决的问题堆成了山，斯塔克不由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在他的旁边，特洛伊仍旧注视着这个“据说从未来而来”的人，等待一个解释。
这里奇怪极了，有铺天盖地的防御机器，在农田当中劳作的工具人偶，偌大的城堡里却只有特洛伊一个人类——这一点也已经迅速得到证实。
“所以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斯塔克问。
特洛伊理所当然地点头：“所有的知性生物在没有预约踏进城堡的这一刻开始就会被视作是敌人入侵进行自律式反击，直到目标完全沉默，生命活动终止为止。”
斯塔克：“……嘶。”
所以说他的反应很对，不然如果在一开始和那些东西缠斗太久，真的有可能会导致方舟反应炉耗尽能源，他这现在算是死里逃生。
“这太夸张了。”
他反驳道：“你至少得考虑一下特殊情况，比如说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要从未来过来找你的话，肯定没办法提前预约并且提交什么申请来等你批准。我差点就要被你门口的那些‘防御措施’给干掉。”
但一般谁会想到这种情况啊，斯塔克在说出口的时候就想要迅速吐槽自己，但平时杠习惯了一般也没人反驳——他顿时想到了对方在斯塔克工业当员工时候的样子，说不定就是表面平静而内心里正在骂着“老板傻逼”。
别人怎么想不那么重要，但他突然就不是很想被这个人在心里跟着别的同事一起吐槽。
但特洛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小比较好骗，居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他承认：“我会去调节这座魔术工房的防御设置，让它们在白名单里增加一个人……你叫什么名字？”
“托尼·斯塔克，如果你是要法律名的话，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
斯塔克说：“如果可以的话我需要一些帮助，如果你这里能充电就再合适不过了。”
对方似乎张了张嘴想回答什么，但就在这时，图书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没有双腿，只有锥形底座的魔像从门外浮游进来，对着特洛伊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是午饭的时间到了。”
他看了斯塔克一眼，解释道：“这里的魔偶（gole）会负责这些事情。”
斯塔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饿。
但是对方，完全没有要邀请他自己一起吃饭的意思，甚至这熊孩子连“邀请”的架势都没有摆出来转身就要跟着魔偶离开，至于他留在这里应该做点什么，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兴趣和关注。
斯塔克只能追出来，让自己的战衣先停在这里：“嘿……等等！基于最朴素的社交礼仪，你也应该邀请我跟你一块吃个午饭吧？不然我付你钱也行。”
于是特洛伊又停下来，认真地、缜密地思考了一番，轻轻吐出一口气。
“抱歉，我忘了你也需要吃饭，这里没有别的人类在。”
他真心实意地回答，伸手指了指斯塔克胸前的方舟反应炉：“我还以为你是靠那个东西供能的。”
什么人会靠充电过活啊？？
斯塔克表情扭曲地看着特洛伊吩咐魔偶“再准备一份午饭”，又斟酌着“从身高体型来说斯塔克和他自己吃同样的分量可能不太够，最好按体重占比做两份”。在他的注视下，魔偶向着特洛伊行了个礼，又飘飘悠悠地浮游着离开了。
特洛伊用眼神示意他跟在身后，身高矮矮的小孩子走在前面，身上穿着花纹繁琐的白袍，看上去和斯特兰奇画风有些接近。斯塔克顿时有些隐秘的猜测，毕竟索尔他们那些阿斯加德人也是类似的画风，但他没有直白的问出来，而是先提问了更加优先的问题。
“特洛伊。”
他问：“你这里，很少有人来？”
“嗯。”
“你一直一个人生活在这儿？”
“嗯。”
“……你这个年龄应该在上小学吧？你平时不会离开这里吗？”
斯塔克觉得匪夷所思。
这栋建筑里到处都暗藏着像是《爱丽丝梦游奇境记》一样的东西，会自动移动的家具和无处不见的自动机器人，但是几乎没什么生活的痕迹。
走廊上，还有长着很多细长手臂的魔偶在收拾着被斯塔克撞碎了的建筑残渣。
小孩谴责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斯塔克视而不见，装作一切都没发生——那可是绝境求生的档口，他能顺利突进到特洛伊身边就已经够费劲了。
“我在这座魔术工房里接受指导，会有这方面的魔偶来负责教育。”
特洛伊说：“和人类过早地待在一起会导致人格产生偏向性，为了能够尽可能保持中立地进行思考，每一代的人偶工学魔术师都会被魔偶养大，并且在成长当中接受足量的知识灌输。”
他顿了顿：“我是这一代弗雷因家系的继承人，对于这种生活状态，我没有疑问。”
斯塔克不说话了。
他们的对话里充斥着很多的生单词，包括“知性生物（tellectuality begs）”，“魔力（od）”以及魔偶，斯塔克总觉得一个正常的十岁小孩不应该拥有这种程度的词汇量，即便是他自己在十岁左右的时候，也只是对工程技术领域的词汇更加熟识。
他跟在特洛伊的身后穿过漫长的回廊，阳光透过彩色雕花玻璃在地面上投射出漂亮的切块影子，面前的孩子熟练地指挥着这里的魔偶收拾掉地面被他撞出来的碎玻璃渣，带着他走到了巨大的、长长的餐桌前。
偌大的桌子上铺着洁白的餐布，只有一个座位。
特洛伊打了个响指，下一秒，长方桌的对面就新增了第二个高脚靠背椅，这个动作让斯塔克想起了在拍卖会上基尔什塔利亚帮他点酒的做法，他张了张嘴，说道：“没必要坐这么远吧？我可以坐在你旁边的位置上。”
“……？”
特洛伊看着他。
“你看，离得近一点也方便聊天，至少说话的声音不用那么大。”
斯塔克拖拽着靠背椅强行放在特洛伊旁边的位置，勉强坐了上去，这椅子的高度宽度都跟他不太匹配，坐在餐桌前还得微微弯着腰。
特洛伊看了一眼，推着他把他往下赶，小孩子没什么力气，甚至想要叫个魔偶来帮忙，斯塔克赶紧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说这也太过激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活了这么多年，他很少有处处受制于人的窘迫，虽然多年以后的特洛伊是个看上去很合格表面认真工作的好员工，但至少现在，他的行为逻辑甚至写不进《人类行为学》里。
“不就是座位的问题嘛……”
他挪回去就是——
接着，他看到特洛伊用一根食指触摸上那个高脚靠背椅，在他的触碰之下，椅子的幅面就变得开阔了一些，高度比例也略有调整，对方的动作轻松得就像是一个测试工程师改了自己游戏当中某件道具的参数。
完成了对椅子的改造以后，特洛伊让开身子盯着斯塔克，没再动作。
在对方的目光之下，斯塔克惊异地拍了拍椅背，重新坐下，这一次，靠背椅的尺寸就像是进行过人机工学设计一样符合他的身高体型。
他摸了摸扶手，那上面确实是被打磨光滑的木料，而非什么可以进行自由延展的结构——至于木料怎样随便变形，这超出了他的既往认知。
“下次你如果想让我先从凳子上起来可以直接告诉我。”
斯塔克干咳一声：“刚刚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要遭到攻击。”
特洛伊很无所谓地点点头。
斯塔克顿时觉得心情复杂，这孩子现在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谁会想到未来他待在斯塔克工业居然能从助理工程师一路摸鱼摸到研发组长。
然后就离职了，没仔细看看员工的转岗情况真是他最近最后悔的一件事。
第71章 71
好在午饭还是正常的饭, 不是什么能量块，压缩饼干或者干电池之类的东西。
斯塔克总想边吃边说话，对方的回答却老是迟疑一步, 让他觉得是不是这孩子不太习惯这种不那么符合礼节的做法，他干脆直接问出口, 得到的结论又让人觉得非常扎心。
“不是不习惯吃饭的时候和别人讲话。”
特洛伊回答：“是不太习惯和人类讲话。”
斯塔克：“……”
他顿时觉得有些头痛。
这孩子，毋庸置疑, 是被魔偶养大的。大概是从一出生开始就直接被塞进了全方位式婴儿培养的机构群体当中, 对“父母”也只有生物学层面的概念——提供受精卵的母体和制作魔偶的前辈, 至于更多温情方面的东西，不仅一概不知, 甚至思考起来都很费劲。
他很想说什么，但又句句话都觉得有所掣肘。
顺式时间机器对过去所产生的每个影响都会投影到未来, 因此他最好不要对这个时代产生任何多余的干涉——否则, 他就会像是一个被投向过去的小石子一样，对未来产生无数不可预知的扰动, 更严重的情况是，它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病毒, 让整个世界向着糟糕的方向加速坠落。
如果只是影响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说不定还尚能弥补, 但——他是钢铁侠, 这决定了他如果想要联系斯塔克工业或者纽约, 就会提前接触到过去的霍华德·斯塔克；而如果他贸然影响了现在这个时代的特洛伊，对方总有一天会在英国的学习阶段里认识那个夏威夷时候的胖子老板，以及拍卖会场上的金发男人, 从而产生一连串无法预估的波折。
而且比起如何影响别人,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在于, 他自己被困在了这个时代当中, 必须要想方设法回到属于自己时间线的那个纽约。世界不能没有钢铁侠——虽然这话说得有点自满，但如果复仇者联盟当中突然少了他，而斯塔克工业少了自己的董事长，肉眼可见地可能会引发一场不知规模的、安全与金融两方面的崩溃。
吃空的盘子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的魔偶们收集了起来，房间里再度变得空空荡荡。特洛伊看向他，问道：“原定计划，我今天需要看完一本炼金材料学（Alchemy Materialogy）方面的书籍，不过因为你来了，所以我把整个魔术工房的状态调整成了待客模式，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炼金术，材料学，魔力，还有这个房间里稀奇古怪的一切，斯塔克摸着下巴，觉得自己心跳如擂。
就好像游走在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绕过心脏附近的弹片，向着那颗蓬勃跳动在方舟反应炉之下的心脏上奔涌而来。
对方并没有对他设防，大概是那块熊皮真的入了他的眼，让眼前的这孩子辨认出了什么来自未来自己留下的信号——或许他们这类人总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能够辨识出由自己所做的东西，就像是纪录片中所描述的东亚古代玉雕匠人一样，喜欢在作品当中留下自己的名讳。
他撞破了一个早该明白，同时也惊天动地的秘密。
——其实一开始，迹象就很明显，比如夏威夷时那个相对比较空旷的沙滩。当时是旅游旺季，夏威夷的海滩日常人满为患，但那一天里确实没有什么外人踏足这片区域，除了那个穆吉克和他的“公司员工”以外就只剩下了特洛伊一个人。
当然，斯特兰奇和基尔什塔利亚也带来重重疑点，只是他对索尔的“法术即科学”说太过信赖，以至于一直脑子里都没拐过弯。
至于这座奇怪的、被称之为“魔术工房”的城堡，斯塔克早有些奇妙的预感，从踏进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像是走进了一个不那么真实的童话故事里一样，而在故事的尽头，理所当然地站着这座城堡中年幼的无冕之王。
还有很多曾经没怎么注意的内容——比如索尔的弟弟似乎也是个法师，只是那个小刀法师总喜欢用匕首，会让人偶尔忽略掉他偶尔也会念些稀奇古怪的咒文。
斯塔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如此循环往复几遍，从自己的袖管里摸出来一件贴身装着的传感器。
“这个也是未来的你做给我的东西。”
斯塔克说，他撒了个小谎：“你让我尽可能带在身边，但我不是很清楚它具体的作用和原理。”
其实他知道，这就是上一个版本的钯中毒吸附装置，特洛伊上次说要做个更加便携的、能够装在方舟反应炉上的修正版，但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修改，就被卷入了拍卖时间和时间的逆流当中。
特洛伊接过去，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半天，大概是年龄尚小，对未来的自己所掌握的魔术了解还不算很深刻：“里面应该是装了一个能够汲取自然界当中大气魔力的装置，用来催动内部嵌套的炼金术术式运作……有点奇怪，这不是我平时的风格，至少不是现在的我。”
“怎么？”
斯塔克不禁问道。
“外面复杂的部分都是多余的工作，核心只是从你的体内提取某种未知元素并收集起来而已，虽然那种元素我不太明白，但是大体框架都可以套着过去那些用来排毒的魔术礼装去做。”
特洛伊回答：“对中毒排毒的需求自古以来就有，炼金术的传承也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也就是说，这种构造，原本是有很多可参照先例来进行仿制的——”
小孩看山去有些老成地叹了口气：“但是却在外面加上了一系列复杂的冗余模块，只是为了从空气当中提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启动魔力。明明只要在想要使用的时候自己充进去就好了。”
斯塔克看上去像是有点懂了又有点没懂。
那就是没懂，特洛伊做出判断，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那个用于剔除毒素的设备立刻就亮起了准备就绪的指示灯——成年版本的那个特洛伊·弗雷因曾经告诉他这件道具每次使用需要冷却四十八小时以上的时间，而他在前往拍卖会现场之前为了避免过量使用钢铁战衣导致毒素积蓄，已经用过了一次，到现在怎么算都不可能提前完成再启动过程。
“反正又费不了多少魔力（Od）。”
小号的特洛伊非常迷惑地感叹：“要用的话自己充进去就好了，何必要绕这么大的弯路呢。”
托尼·斯塔克哑口无言。
虽然那些词汇在他眼里仍旧格外陌生，但词语连成了句，斯塔克还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因为，一件需要由自己来充能的道具，是没有办法轻描淡写地交给他的。这些人——所有的人，包括斯特兰奇，基尔什塔利亚，特洛伊，都和他有些本质上的不同，那可能会被叫做魔力，可能会是某种魔法，总而言之，在某一刻开始，童话故事照进了现实，就像是变种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一样。
那个人一直保持着缄默，想方设法的维护着一个仅对小圈子范围内公开的秘密。
属于天才的头脑飞速运转的起来，斯塔克脑内的疑问还有很多，他挑了其中的一个问了出来：
“那么如果是没有魔力的人呢？如果是做给普通人，这样做是不是就会比较合理？”
小孩瞪着他看了半天，表情不是很好看：“但为什么要这么做？给无关的人泄露神秘只会惹来麻烦，我不觉得未来的我会做出这种没用的决策。”
实际上，你就是会。
斯塔克在心里想，你不仅会，甚至还几次三番的拯救了更多的人。
但关于未来的一切，他都无法向面前的这个孩子透露太多，时间是环环相扣的绳索，理论上他最好不要对过去的特洛伊造成太多干涉。
*
虽然没见过多少人类，但小孩的教育似乎很好，在餐桌上脊背也挺得笔直，两只手都规矩地拢在腿上。
对方在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沉默，只有他主动提问的时候才会一板一眼地回话，看上去就像是某种良好运转着的精密器械。
斯塔克说，他在出意外来到这里的时候还顺便带来了一个似乎能够让人穿梭时空的机器，以及一个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但它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这种贸然来到过去的行为也有可能会给整个世界的正常运作产生扰动，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尽快修复这些设备，顺利回到未来。
“不过你年纪还小，我是说，我不会太勉强你……但如果你还认识其它能够修复这些东西的人就太好了。”
毕竟对方还是没上初中的年纪，斯塔克觉得他无法要求这孩子太多。
而特洛伊没有立刻就回复这句话，他的手里还在把玩着那个用来清除毒素的机器，翻过来倒过去地查看，表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
“未来的我——”
特洛伊看久了之后终于开口：“未来的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一起研究魔术的同盟吗？是隶属于同一个派系的阵营吗？”
孩子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还是说你是弗雷因家族的客人，从未来的我手中订购了这件魔术礼装？”
“但是据我所知，我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叫做斯塔克的魔术师家系，你是初代的魔术师吗？”
这个时代的特洛伊还没有戴上那副奇怪的平光眼镜，而斯塔克的那身钢铁战衣，他或许也将其理解成了某种魔术师的礼装。
相互合作的前提条件是相互信赖，毕竟他对这群人一无所知。斯塔克干咳了一声，解释道：“都不是……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甚至在刚才之前，我都不知道它是靠魔力驱动的。你之前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事，只告诉我要把它带在身边——”
他摸了摸鼻梁，显得有些尴尬：“至于关系，我们曾经在一家公司共事，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你离职了……咱们曾经算是前同事，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还挺期待跟你继续合作的但是你一直不同意。”
斯塔克自认为自己的回答谨慎规矩，毫无错处，但却令面前的孩子绷圆了眼睛。
他抬起手，在半空当中掐了一个复杂的手诀，下一刻，特洛伊的身体周遭就漂浮起了各种各样的魔术礼装，□□短炮悉数启动，摆出很危险的姿态，瞄准了面前坐着的那个人。
“等等——？”
“这不可能。”
特洛伊神情平静，他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对方，只要心念一动，环绕在周身的武器就会全部齐射：“你想说，你根本不是一个魔术师，而我将礼装送给了这样的你——这绝对不可能。”
“而放弃作为魔术师的身份，混迹在普通人的企业当中，这更不可能。”
特洛伊看着他，从一开始就没什么表情的眼睛当中终于多了些什么在闪烁：“以人偶工学的炼金术抵达根源，是弗雷因家系代代传承的夙愿，我没有任何理由会冒着神秘泄露的风险对一个普通人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未来的我这种行为就是错误。”
武器开始蓄能，浮游炮的炮口正在积蓄魔力，发出危险的光芒。魔术公房是一个魔术师的不动要塞，在这里，一个魔术师的力量能够达到极尽可能的增幅，孩子的一根食指抵在面前陌生男人的胸口处，指尖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直指向方舟反应炉的硬质外壳。
这种触感和普通人类的皮肤不同，更像是木偶或者某种石像冰凉的核心。
糟糕。
斯塔克倒退了两步，被逼退得坐在地上，无数的魔偶在周围指向他，而胸膛方舟反应炉的位置，轻轻软软地抵着一根食指。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防御措施，战衣都被脱在了图书室里，为了省电，方舟反应炉必须优先供电给自己——而且他从来没想过以前这孩子会对自己真的动手，斯塔克总觉得在确认了身份之后他们就一定会成为盟友。
毕竟未来的他曾经救了自己好几次，他们虽然不太见面，但总归在一家企业里面工作过……而且那个人虽然总是敷衍工作，隐藏自己的才能，能摸鱼就绝不认真，但在每一个关键时刻都从来没有真正的退缩过。
但面前这个孩子的表情也是认真的。
“如果未来的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他用那种还稚嫩着的童声宣判：“——那么就由我来纠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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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72
要死。
他会死。
斯塔克足够拍出好几部?电影的人生当中, 也有那么几次被枪指着的时?刻。
比如说在阿富汗的那个山洞里，他就曾经被反政府组织持枪威胁让自己造出武器——但?至少大多数时?候，别人威慑他都是为了有利可图, 比如图他的钱财, 或者?作为天才科学家的头脑, 而这一次, 他所面对的是毫无杂质, 纯粹而鲜明的杀意?。
凶手是许多年后自己公司的前员工。
年幼的特洛伊眼里毫无迷惘, 杀一个人在他的眼里和杀死一只昆虫并无太?多区别, 只不过对方具备知性, 可以?和自己进行沟通, 但?那本?质上也不过就是杀死一个“外物”，和摧毁一座自己的魔像感受非常接近。蜘蛛会将缠绕进自己网中的猎物吞噬干净，人体内每天都在杀死着无数入侵的外来细菌，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
有那么一瞬间，斯塔克觉得自己周围的时?间都走得慢了一些。
那根手指头就轻轻地抵在他的胸口，指甲盖修得很圆, 而对方的呼吸也很平稳, 全然没有即将要动手杀人的紧张感。周围的世?界都一阵翻转，房屋的装潢再度变化, 餐厅里的两扇门全部?消失无踪, 就连窗户都变成?了完整的墙面，这里在转瞬之间就成?为了让人插翅难逃的密室。
在距离他的额头很近的位置, 起码抵着两门浮游炮。从它们对钢铁战衣造成?的伤害来看，只消一秒他的脑袋就能变成?半截。
“等等等等等等！”
斯塔克连说了好几个“wait”，语速极快, 如果?晚说一秒说不定就要没命，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我在未来支持着半个国家的新能源能量供应体系，如果?你在这个时?间点上把我杀掉的话?那边的世?界一定会乱套的！未来的你想方设法要让我活下去就是有力的证明，你也相信你自己不会做出无用的事情？你救了我三次！虽然前两次我可以?有办法自救……”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贴在特洛伊的面前：“在见到这个你之前我对你们的世?界一无所知，一直是个稳定纳税的商人，咳，真要说
起来的话?也算是个受欢迎的英雄……天才科学家，家喻户晓，消失几个月的话?金融市场都会受到毁灭性打击的那种，如果?突然死亡的话?，整个世?界的科技进步速度都会被波及的。”
哪里来的歪理，特洛伊想。
他看着那双钢蓝色的眼睛，无法理解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如果?对方口中所说的都是真话?的话?。
无法判断真实性……但?胸前的反应炉有点意?思。
如果?说，对方不是魔术师，更不是炼金术的话?，大概就是这个东西驱动着那件金红色的外骨骼躲避开?了这座魔术工房当中魔偶的追杀，甚至做出了有效反击，一路突进到了自己的近前。
至少在他目前对世?界的认知里，纯粹的科学还无法达到这种程度。
手指缓缓离开?斯塔克的胸膛，但?在对方还没有喘匀这口气?的时?候，小小的手掌就又覆盖在了托尼·斯塔克额头的位置，指温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小孩子的体温比成?年人略高?，因而显得指腹温热柔软，和死亡这个词汇很不搭边。
“重复一遍你的自我介绍。”
特洛伊说：“我会判定你有没有在其中说谎。”
出了一后背冷汗的前任军火商猛然松了一口气?——肯听进去话?就是有救，不然一通不听解释的乱杀，他可能真的会交代在这种地方。
从额头之下的那一点点视线上可以?看到，特洛伊的手臂上浮现出了湛青色的刻痕，那样子像是刀斧劈凿一样楔进皮肉，亮起莹莹的泛光。
像是在催促他尽快回答，对方的手指稍微用了些力气?，但?是对于成?年人而言，仍旧只是催促性质。
斯塔克的喉结上下窜动了一下，开?了口。
“这是方舟反应炉（Arc Reactor），它是未来世?界新能源领域的核心部?件。”
斯塔克指了指自己的胸腔：“如你所见，我是个科学家，慈善家，超级英雄，兼职斯塔克工业的老板，如果?你现在能查资料的话?大概可以?到这个时?代的斯塔克工业，在霍华德·斯塔克的手下运作，是个军火公司……在未来里我推进了产业的转型，如今深耕在清洁能源领域。”
“我认识阿
斯加德的未来王储，你们这边世?界的人应该也听说过这个……索尔·奥丁森，我们共同战斗过几次，应该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他还有个法师弟弟，我不知道是不是能用出和你类似的法术。把我弄到这里来的罪魁祸首姓沃戴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从来没有过任何形式的交流。”
“索尔有个很厉害的锤子，那叫什么来着？妙尔尼尔，神造兵装，听说除了他以?外没人拔得起来，我曾经试过，但?是没成?功……我一直以?为你也是个和我类似的科学家，未来的你从来没向我泄露过身份，我向你保证，你应该也没告诉过其它人。”
斯塔克绞尽脑汁地试图增加自己存活下来的筹码，刚打算再说些什么，那只贴着他额头的手掌就已经轻轻松开?了。
“都是真话?。”
特洛伊皱着眉头：“随便把你杀掉的话?确实会比较麻烦。”
如果?放出去让他自由行动的话?也很麻烦，这附近是弗雷因家代代传承的灵脉片区，几乎算得上是一片无人区，但?如果?一个在未来的世?界当中很出名的人冒然闯进纽约，谁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剧烈的时?空错动。
年幼的魔术师迅速思考着对策，而斯塔克心有余悸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任谁都不想体验第?二次，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时?时?刻刻把自己裹进战衣当中，防止这孩子突然暴起伤人——未来的弗雷因可从来没说过自己小时?候性格这么难搞。
他看到特洛伊低垂着头，表情当中没有多少变化，一座不知道什么金属制作的魔偶抄着斯塔克的手肘把他从地面上拉了起来，对方保持着原地不动的姿势宣布：“为了防止对世?界造成?更加复杂的影响，保险起见，你暂时?无法踏出这座魔术工房，不过作为交换条件，在魔术工房之内，我不会对你施加更多约束条件。”
“以?此立下强制誓约（Vow）。”
倏地，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微弱的变化，就像是人类站在高?功率雷达站附近时?感觉到的皮肤毛毛刺刺的预感相同，这间餐厅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两扇大门，还有彩色玻璃镶嵌
好的窗户，窗外天气?晴好，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脑内萌生的错觉。
特洛伊眨了眨眼睛，仰起脸来打量斯塔克的表情，哪怕刚刚毫不犹豫地想要动手杀人，这一刻也能够心平气?和地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我也没什么选择权啊。”
斯塔克看到对方敛去了杀意?之后，终于忍不住呛了他几句：“你不是都单方面决定好了吗？”
“但?你又不能一直就这么待在这里。”
特洛伊摊手：“如果?一直被锁在这座魔术工房里不离开?的话?，和死了其实也没多大区别，而且要维持你活着还要浪费这里的资源。”
简而言之，如果?只会浪费水和空气?还有食物的话?，那还不如直接被干掉节约资源。
斯塔克：“……”
好扎心，这熊孩子真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在，明明他还当了对方几年老板，工资奖金和绩效都开?得很大方，从来不拖欠薪水。
斯塔克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和小孩计较，他说：“我需要一些380V的交流电给战衣充电，如果?没有的话?，酌情提高?电压也没问题，就是会有点影响使用寿命。之后我的打算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个带过来的时?间机器修理好，想办法回到正确的时?间节点上，那边未来的你应该还在拍卖会现场。”
“更进一步的目标是，确认一下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有没有在穿梭时?空的过程中对世?界造成?什么影响……我听说这是个挺危险的东西，使用过程中有一系列的边界条件，最好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他说完，就看到面前的小孩一脸嫌弃的表情看着他，挎着嘴角，表情管理非常不到位。
明晃晃的嫌弃溢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对神秘一无所知？”
两个人同时?开?口，特洛伊伸手指着他摆出谴责的态度：“魔术礼装基本?上都是要靠魔力（Mana）驱动的，你身上连一条魔术回路都没有，拿什么东西来修复破损的礼装啊？我看你是对炼金术和人偶工学一点概念都没有，未来的我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啊——”
“你这种高?塔里面的莴苣姑娘（Rapunzel）对天才科学家的认知才有
缺陷！这个世?界上还没谁敢对我说有我造不出来的东西呢，更何况只是修复而已。”
斯塔克据理力争：“你也看到我造出来的战衣了。”
特洛伊抿了抿嘴，他欠缺吵架的经验，尤其是在面对斯塔克的时?候，本?身复仇者?联盟里就没几个能说得过他的人。
而且对方说得也不算完全没道理，那两件能够让人从未来传送到过去的魔术礼装确实需要进行分析，只是他不指望从这个姓斯塔克的家伙哪里获取什么有效的分析结果?。
“那就先这么决定。”
特洛伊退了一步：“先充电，让你的礼装也能保持正常运转。”
“是战衣。”
“随便是什么。”
“是战衣。”
“好，战衣。”
*
达成?了初步共识之后，特洛伊率先推开?门，回头看着斯塔克，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换个地方去给战衣充电。
后者?有些警惕地和特洛伊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换得了对方的一声?嗤笑：“一开?始你在踏进这栋建筑物的时?候就应该想明白，随便入侵别的魔术师的工房绝对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咳，我不是外行么……什么是‘魔术工房’？”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魔术师的阵地。”
特洛伊走在前面，白色的袍子裹住本?身就没多高?的身体，描绣着符文的衣角伴随着步幅微微摇摆：“几个世?纪以?来，弗雷因的魔术师代代传承，将技术堆砌在这片土地上所形成?的异空间，只要在工房的内部?，就能够比较轻易地行使出外界难以?用出来的复杂魔术。”
听上去类似一个历史悠久的要塞，或者?一个研究所，又或者?他的地下实验室，斯塔克想，总之就是类似的东西，邪恶一些的版本?也可以?当做是九头蛇的基地。
“所以?你一直都待在这里？不会想出去吗？”
“有必要的时?候也会出门，不过大多数对外的事务都可以?交给魔偶来代行。”
“等等，这不是前往刚刚那个图书室的路。”
斯塔克脚步顿住。
“当然不是，这是前往工作间的路，不然从哪里找东西来给你的礼装充电。”
“是战衣……但?至少
应该先把战衣开?到你的工作间？还是说你要把电线拉过去？”
特洛伊终于回了头，脸上写着“你这个人的废话?怎么这么多”。
斯塔克：“……行，我没有更多问题了。”
走廊的尽头连着一片很宽敞的空间，这里有高?耸的熔炉和一排有一排的试剂架，旁边的立柜当中放着一个类似地球仪的东西，正在缓缓保持着自转。地面上铺着羊绒地毯，地毯上描摹着某种斯塔克看不懂的复杂花纹，他注视着特洛伊弯下腰，在某间柜子的抽屉里一通翻找，险些连半个身子都栽进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掏出了两个表面有金属光泽的正十二面体。
“以?前拿来交作业的试作品。”
特洛伊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持续放电用炉心（Reactor Core），这个应该能用上。”
“那我去把战衣开?过来——”
“不用。”
特洛伊伸手抚摸上墙壁，原本?的白墙上泛起水波纹一样的涟漪，在下一秒之后浮现出一扇门，直通向一开?始他们离开?的那间图书室。
虽然已经见到过数次类似的做法，但?每次看到还是会觉得非常奇妙。
“只是把两个房间门的坐标位置重合了而已。”
特洛伊指了指那扇门：“走。”
斯塔克赶紧跟上，看着特洛伊把那两枚炉心放在自己战衣的附近，启动放电模式，他又配合着对方打开?钢铁战衣的外接充电闸，当看到“能源剩余20%，正在充电”的提示以?后，总算稍微放下心来。
至少最关键的问题已经得到了初步解决。
他终于有机会能够稍微喘口气?，认真打量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性格危险还疑似价值观扭曲的前员工。
虽然表现出来的性格完全南辕北辙，但?对方的眉目五官上确实有着成?年版本?特洛伊·弗雷因的影子。他被魔偶养大，没什么和人类接触的经验，尚未到英国进学，当然更没有把报考一所美国大学作为自己人生规划的一部?分。
而对方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特洛伊凑近过来要求斯塔克弯腰蹲下，以?让他能够近距离去观察胸前的方舟反应炉。切伦科夫辐射发出莹莹蓝光，特洛伊凑近看了又看，“这是什么？为
什么你要把一个炉心塞到自己的身体里，是用来代替魔术回路生成?魔力吗？”
这倒是个新的思路……
“方舟反应炉，基于金属钯的冷聚变技术，生成?的倒不是魔力，主要是电力——你想知道原理吗？”
斯塔克倒是不介意?给这孩子多讲一点，说实话?，如果?是未来的弗雷因肯问他，他也一定是不会藏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对方舟反应炉一直都看上去没多大兴趣，可能是因为科学和神秘跨了界。
“不是最优先需要解决的事项，稍后。”
特洛伊说道，但?眼底的好奇做不了假：“你的心脏附近还有多余的金属，平时?的行动方式也很奇怪，穿着那个红色的东西就像是把整个人套在了魔偶里面一样。”
从他的角度上看确实如此，斯塔克想，说不定在法师眼里能要命的子弹也只是“多余的金属”而已。
小孩的距离和反应堆靠得很近，也就是和他自己离得也很近，从斯塔克的角度能够看到修剪过的头发和后脑勺的那个发旋。如果?不是他说“拆掉了以?后我现在立刻就会死”的话?，说不定他还会把方舟反应炉拆下来看看细节构造。
这种态度的变化非常诡谲，对方确实在半小时?前就差点要将他杀死，而现在就可以?看上去毫无防备地站在一架钢铁战衣和他自己的旁边在讨论?反应堆的能量输出功率，这座建筑物的设定是“自动杀死闯入的一切知性生物”，特洛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剥夺生命就好像是拍死一只飞过附近的苍蝇一样自然。
甚至比这还要自然——人类对苍蝇起码还保留着“讨厌嗡嗡的响声?”之类的厌恶，而在这孩子的眼里，“杀死什么东西”就像是在键盘上敲了个回车一样轻描淡写。
“你不好奇吗？关于未来的事情，还有未来的你。”
“你连我是魔术师都不知道的话?，那看来也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可以?听。”
特洛伊秒答。
斯塔克：“……”
他今天已经被噎了很多次了，如果?不是他不能动手，这孩子真的很需要一顿家暴。
73、73
但他还是没有真的动手——最主?要的理由是打不过, 次一级的理由是，虽然在死?亡线上数次擦肩而过，但是他仍然对这孩子有点生不起气来。
如果是像九头蛇那样的作恶, 或者战场上倾倒仇恨的杀戮, 斯塔克作为超级英雄如今已经见多了?, 但特洛伊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 就?像是个还没写进去多少程序的操作系统, 机械式地清理着所有有可?能被视作是“病毒”的内容。
“不过少了?解一些也好。”
斯塔克给自己挽尊, 试图打捞一下今天?折掉的面子：“你要是对未来的境况知道太多的话, 那个未来说不定会因此而改变。”
虽然很骄傲于?斯塔克工业如今的成果, 但他不觉得?在科技公司里上班的用户体验会高?过当一名法师——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家族内部?斗争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如果提前做好警惕的话，弗雷因家族未来执牛耳的也未必不能是这孩子。
特洛伊看了?他一眼：“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不管你接下来打算说什么，在把你送回未来之前, 我都会做彻底的记忆清理工作，防止将多余的记忆和?知识带到未来去。当然，我和?你都一样, 你也不用担心了?解了?太多魔术师的辛秘而遭到魔术协会的追杀。”
哦, 逻辑还挺严密……等等，追杀？
斯塔克顿时警惕起来：“追杀是什么意思？”
“恪守神秘是魔术师的规则之一, 如果随便泄露给别人的话, 魔术协会会有专门?的部?门?来处理这种事情，我们称呼那种机构为‘第一原则执行局’。”
特洛伊科普道：“一般会有植入潜意识, 直接的大范围记忆消写，形成虚假的群体记忆或者直接清除目标之类的几种手段，但是对大脑的干涉是很麻烦的魔术, 虽然理论上，协会要求第一原则执行局的人因地制宜地行使权限，但落到实处的话，他们一般会选择最好用的那种办法。”
简而言之，杀人比作伪证要容易，所以为了?图省事，一般会选择直接把目标干掉。
斯塔克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们没有什么维护普通人权益的机构吗？而且我在美国
你们口中的那什么协会本部?是在英国伦敦？”
“他们当然可?以跨境执法，除非你躲进世界的里侧，或者干脆住进平行世界的夹缝里。”
小孩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地球范围内的话，时钟塔的代行者听说能一路追杀进南极冰山里。”
斯塔克：“…………”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相当忧虑，非常不妙。
“放心。”
特洛伊想要伸手拍他的肩膀，但斯塔克实在比他高?了?太多，因此改成了?扯扯他的衣角：“虽然我自己在这方面的记忆清除术不算精确，但这里有很多擅长这方面的魔偶，等你回去的时候记忆还会停在拍卖会现场，大概会觉得?自己只是头晕了?几秒钟。”
斯塔克：“……”
他放不下心，一想到有人会对自己的记忆动手脚，普通人都会有种心里犯怵的感?觉。大脑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科学的那一边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解释清楚大脑的秘密，而现在一个还没小学毕业的孩子突然说要清理自己的记忆，任谁都会显得?很忧虑。
特洛伊观察着他的表情，勉强安慰：“我会接受跟你同样的记忆清理工作，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魔术失误而变得?智力残障，我们家传承的魔偶都很好用。”
“不是这种原因！你没去看过牙医吗，就?算知道牙医的工作原理，听到电钻在嘴里的声?音还是会紧张？”
斯塔克简直想扳住这孩子的肩膀来回摇晃几下，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接受什么记忆操作，但是现在他可?以说是砧板上的鱼肉，生活待遇完全取决于?特洛伊对他的态度。
……？
关牙医什么事。
特洛伊掰开嘴，给他展示自己空出来一截的虎牙位置。
“有需要的话，我会让魔偶帮我拔下来。”
他很不屑，这个年纪正好是换乳尖牙和?乳恒牙的时候：“用魔力屏蔽痛觉就?好了?，这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你今年多大了?？”
他满脸写着“真是没用的成年人”。
斯塔克：“……”
这天?是要聊不下去了?。
他简直想要咬牙切齿，小胡子商人瞪着特洛伊那张脸，对方毫不犹豫地瞪了?
回来，脸上写满了?嫌弃。
僵持了?十几秒钟之后，托尼·斯塔克率先宣告放弃。
“先解决那两件礼装的问题。”
他妥协道：“记忆的事情，等到时候再说。”
特洛伊无所谓地点点头，对方想要搁置争议的话也无妨，反正只要在这间工房的范围之内，他想做什么事都是轻而易举。
*
工作间里被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设备塞得?满满当当。
几只能够飞行的，像是小型无人机一样的魔偶带着斯塔克的那两件坏掉的魔术礼装飘飘悠悠地从?窗户里飞了?进来，将礼装放在了?桌面上。
紧接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浮现出了?一座长得?像是大型国际象棋当中“皇后”的魔像。这座魔像身高?两米出头，双手呈现锥形，双足是一个在地面滑动的半圆，有着大理石纹路一样的色泽和?质地。特洛伊捧着那两件礼装跑过去咨询：“我想把最近的安排调整成优先恢复这两件礼装的使用技能，可?以吗？”
魔像沉默了?一下，大概是演算和?观察的时间过后，点了?点头。
好耶！特洛伊没有爆发出什么欢呼，但明显整个人的心情好了?不少，他伸出一根食指，冲着整个房间里不知道存在于?什么角落的魔偶们一起发出指令：“那接下来，就?要靠所有人的合作了?！”
“你不就?是这里唯一的人类吗？为什么还要特地征求人工智能的意见？”
斯塔克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围观，他现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坦荡，反而能好好问些一直觉得?疑惑的问题：“你难道不是这里所有礼装的控制者吗？”
“只有一部?分是我制作的，更多的魔偶是由前代弗雷因的家主?们一代一代累计而来的成果，它?们负责了?这里的防卫，下一代魔术师的教育，基础炼金技术的培训，还有一些辅助炼金术的具体操作，总之——”
特洛伊说：“它?们的年纪比我大多了?，在自己的经验学识超过超过前代以前，我会尽可?能尊重?、参考并服从?魔偶的意见。”
电子管家，斯塔克点点头，表示理解，未成年人果然还是需要监护人，哪怕他的监护人是一群大理石质地冰
凉又危险的机器。
时间机器被拆开了?外壳，露出内部?的一小片结构，那上面雕文复杂，而肉眼可?见的符文内部?还嵌套着更麻烦的术式，像是被光刻机处理过一样。
两只麻雀魔偶衔来一片单片镜，佩戴在特洛伊的右眼上，魔偶则送来一个水银盘，上面滚滚的水银颗粒不断拉扯，浮现出一个又一个让斯塔克辨认不出内容的字符。
特洛伊把自己裹在一大堆的魔偶和?魔术礼装当中，坐在高?脚凳上两只脚都踩不到地，一边检查魔术礼装的内容，一边很有节奏地晃荡着他的两条腿。
斯塔克也凑过来：“这看上去像是烧录进去的程序，你在反向破解代码内容吗？”
“那个单片镜是什么用途？我看未来的你也有个类似的东西，但是做得?比较现代化，不过也对至少平光镜戴在办公室里看上去不那么突兀……”
斯塔克看着不断变幻的水银盘，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刚伸出手到一半，动作就?僵在了?原地。
啪嗒一声?，血液滴落在地上。
是鼻血，特洛伊看上去仿佛对此浑然不觉，用袖子囫囵擦了?擦，就?继续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继续检查面前的魔术礼装。
“嘿，这可?不是我做的啊！”
斯塔克提前举起双手：“我还没摸到那个盘子呢，可?别说是我给你动坏了?。”
特洛伊置若罔闻。
结果，斯塔克刚刚很老实地坐回去……
啪嗒，又一声?。
啪嗒，啪嗒，啪嗒。
像是严重?的流鼻血，很快，原本洁白底色绣着描金线的袍子上就?沾了?不少血迹。
特洛伊轻轻咳嗽了?一声?，斯塔克终于?忍不住，抄着对方的胳膊肘把他直接从?那个凳子上提了?起来，顺便一把将单片镜从?眼睛上囫囵摘下。
“你在干什么！”
小胡子商人瞪视着他：“就?算是我看过的魔法小说里也没有一开始就?动用禁咒的道理？”
特洛伊又擦了?擦鼻子，斯塔克架着他胳膊的动作让人很不舒服，头脑被演算内容占据，他作为“人类”的机能和?反应能力就?显得?有些迟钝，年幼的炼金术师过了?好几秒才反驳：“明明是你，帮不
上忙还在给我添乱。”
他们这一番折腾，水银盘哗啦一声?，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那你刚刚……”
斯塔克看着特洛伊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搽脸，很显然，从?他的动作可?以推断出这些衣服肯定不需要他自己洗——不过这不是重?点。
一离开那把椅子他的鼻血就?立刻止住，特洛伊抬起头，看着他解释：“刚刚那个是魔术的正常副作用，而且魔术师也没有禁咒那种说法，你小说看太多了?。”
“什么？”
“想要修改或者恢复这个时间机器的功能，就?必须要先破解其中的内部?机能，这个过程需要对这件魔术礼装进行反向解明——也就?是说，以我自己为输出端，读取礼装的设计术式。”
特洛伊说：“但人类大脑的算力是有限的，想要做到这一步，需要运用到‘思维分割’和?‘高?速思考’之类的技巧。”
多核处理器，和?给CPU提升频率，斯塔克想。他都能理解。
但能够理解不代表可?以把这套逻辑平行嵌套在活生生的人类身上。
“六岁的时候，大脑的总体积就?会达到成人的90%，人类大脑的灰质密度会在十岁左右[1]达到高?峰，在这个年龄里就?可?以进行思维分块和?思考加速的训练。”
特洛伊还在给他继续解释：“但我才刚刚开始学习，所以即便只是把思维分成两块，也会带来一些正常的身体不适，这是因为炼金术占掉了?一部?分无关紧要的生理机能导致，没什么稀奇的。”
“你们就?不能用台计算机来解决这种问题吗？”
斯塔克脱口而出，但一想到如今这个时代的超算电脑稀有程度，以及这个房间里所展现出的异常，他又愤愤不平地把嘴闭上。
不过至少，他现在多多少少懂了?一点炼金术的逻辑——也是需要进行大量的演算，编辑，程序设置，还有一些机械结构设计方面的知识，那和?他自己的专业虽然相去甚远但也搭边。
成年版本的特洛伊用那件平光眼镜观察过他的心脏，并且制作出了?能够解决钯金属中毒的礼装，那么如今面前的这个小孩应该也是类似的逻辑，先观察，数据输入，再剖析，修改输出。
只是把计算机完成的那部?分工作移植到了?他们自己的大脑里，真是可?怕的做法，如果这种方式已经传承了?几百年，那只能说明这个家族已经疯了?不知道多少代人了?。
“那就?慢一点，数据传输的速度也好，解读的速度也好。”
斯塔克没忍住摸了?摸对方的额头：“长身体的年纪身体健康是很重?要的。”
“这种程度的失血还不足以影响到身体健康。”
对方捂着头回答：“我计算过，我这个年龄的造血功能轻轻松松就?能覆盖。”
成年人献血都能献400cc，他鼻血甚至还没流一试管这人就?很没见识地大惊小怪。
“……那不一样，总之如果是因为我的事情让一个孩子这么费心，我这种成年人会产生负罪的。”
斯塔克没顾及对方的反抗闪躲，又伸手薅了?一把头发。
手掌的温度转瞬即逝，这个行为没有任何逻辑和?意义，但也不让人讨厌。“负罪感?”是多余的情绪，特洛伊看着斯塔克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台不断会产生系统垃圾影响工作效率的劣等操作系统。
但接下来，特洛伊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减缓了?一部?分思维负荷，非要描述的话，就?像是“高?性能模式”改成了?“平衡模式”，从?斯塔克的角度来看，就?是总算不会再流鼻血，也有余力跟他闲聊。
“你真不想知道你未来在干什么？”
“不想。”
“啧。”
“……反正就?是炼金术师，能猜到。”
斯塔克看了?他一眼，心情更复杂了?。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1]Paus, T. 2005. Mapping brain maturation and itive development during adolesce. Trends in itive Sces, 9(2).
74、74
如果让对方知道?未来他被自己辞退, 他还成功当了对方几年老板，说不定自己当场就要被灭口。
斯塔克斟酌再?三，决定让这件事成为一个秘密。他打量着特洛伊, 对方这一次没再?像是刚刚那样反应剧烈, 但?也足够全神?贯注, 有的时候回答他的提问都要反应几秒钟, 在?问过了几个问题之后, 斯塔克就决定保持安静, 在?这栋建筑物当中姑且先自行探索一番。
毕竟, 按照对方的“承诺”, 这段时间?里, 他拥有最基础的人权——能够获得的食物和水，居住的场所，以及在?承保范围内自由?行动的权利。
斯塔克没问“那如果尝试想要离开会怎么样”，他怀疑那个答案是会被当场射杀。不管看上去有多无害, 这孩子的危险程度在?斯塔克心中直线上升。
建筑物的内部构造，和从外表看上去的样子有些出入。
至少从他目前行走过的区域来看，这栋城堡的内部绝对比外部看上去要高大?得多, 让他很难不联想到前往拍卖会时的那些内外尺寸不一样的汽车。这群人显然把和空间?有关系的魔术玩出了花, 而到目前为止，人类的现代科技还无法抵达这种程度。
城堡的环卫工作当然也是由?魔偶来完成, 斯塔克没走几十米就能看到一个魔偶拿着抹布之类的清洁用品在?劳作, 它们结构简单而统一，都用着看上去长相类似的炉心, 大?概是这座魔术工房当中的量产产品。
就像是忙碌在?蜂巢里的工蜂。
斯塔克曾经?想要凑近了去和这些魔偶交流，但?尝试了几次以后失望地发?现，这些劳作用魔偶的智能显然不足矣和他发?生什么有效的沟通, 哪怕打手语也不行。
最开始他怀疑这些家?伙身上没有安装能够接收到声波的插件，但?是考虑到能够看路并且精准地打扫卫生，视觉上大?概没问题，于?是他从搭话变成了手语，最后的结果就只是被当成了同?样需要清理的杂物，拿着沾了水的抹布就往他的脸上怼。
狼狈地躲过了这些脑袋不太?好使的魔偶之后，他推开一扇门?，昏暗的房间?当中有着莹莹闪光的地板
。
地面上镂刻着泛光的卡巴拉生命之树。三个支柱，四个世界，十个质点，二十二条回路，房间?的天花板上倒映着魔力生成的星空，地面也像是漫步在?银河当中一样，唯有刻在?地上的生命之树图案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斯塔克的宗教观念格外单薄，本身就不是什么虔诚的基督徒，对这种图形也只是认知上的熟悉，即便是撞破了这样的法阵，脑内的反应也不过是“啊，果然是法师啊”之类的感叹，他倒退着走出去，又探索了一会儿，在?下一个房间?里看到了成堆成堆正在?处理当中的药材。
魔偶们分门?别类，有的用小刀切碎，有的研磨，有的在?大?锅里烹煮，整个房间?里散发?出一种让人觉得非常恐怖的味道?，斯塔克屏住呼吸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离开的冲动多看了几眼，巨大?的燃烧炉咕嘟咕嘟作响，周围排布着冷凝管和锥形瓶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倒是很像古代的炼金术师了。
老天，不过这是在?炼制什么东西，特效诅咒水吗，喝了以后立刻变成老鼠一辈子都变不回来的东西吗，从观感上就觉得也太?邪恶了。
他保持着对神?秘的敬意关上了门?。
*
返程的时候，总是边走边忍不住思考特洛伊的事情?。
这小孩很自律，自律到过于?缺乏多余的好奇心。原本科学?探究的原始驱动力之一就是好奇，但?就连那点“对新?事物的好奇”都会被特洛伊限制在?合理的范围里，比如虽然他很想知道?自己那件战衣的秘密，但?如果确认最优先的工作内容是破解和修复魔术礼装的话，就能硬是压着自己的好奇心，全神?贯注地坐在?工作台上，像一台正在?哼哧哼哧跑程序的计算机。
证据就是，他兜了一大?圈子回来，对方的姿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动不动。
“嗨？”
斯塔克打了声招呼：“不好奇我去了什么地方吗？”
“你出现在?城堡的任何一个位置我都会知道?。”
特洛伊理所当然地回答。
斯塔克倒抽一口冷气，他谨慎提问：“如果我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会被灭口吗？”
“只要你不离开工房就不会。”
特洛伊说，他推了推自己的单片镜，动作让斯塔克觉得和未来的成年特洛伊推眼镜的架势有些接近：“反正之后会统一清洗掉，你现在?可以随便看，不过还是小心别去碰危险的东西让自己受伤比较好，如果你因此缺胳膊少腿的话就不是简单的记忆清除术能解决的问题了。”
斯塔克：好冷漠一男的，哪怕只有十岁。
不过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渐渐习惯对方的说话方式了，虽然一言不合就有可能会死，但?是只要不主动作死，对方也不会向他喷吐什么恶意，反而，如果是能够解释的问题，提问的话大?多都能够获得答案。
“你在?写什么？”
斯塔克看着特洛伊拿着一根蘸水羽毛笔，探过头去看，对方也主动让开半边身子，露出被遮挡着的内容。
桌面上摊着一张草稿纸，上面画了个有些潦草的流程图，虽然用了很多他没看明白的符号，但?还是能勉强囫囵看出，上面是这个时间?机器的某种运作流程。
“整个礼装的设计部分分为三环，目前第一环已经?可以确定，是用来在?时空当中进行定位的构建。”
特洛伊说：“你来自于?未来，这件礼装摔坏的时候，上面还留着你所在?的时间?点所保留下来的坐标。”
哦，程序指针，斯塔克给自己翻译道?。
“你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这件礼装应该是处在?被魔力强行激发?了的状态，所以随机跳跃到了一个从因果律上讲和你有联系的时空相位……”
特洛伊分析道?，越分析越觉得不对劲：“好奇怪，那为什么是我这里，因为你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炼金术师所以和神?秘的联系太?浅薄了吗？”
“我求你讲讲英语，别在?句子里面夹杂西里尔字母（Cyrillic）。”
斯塔克说：“不然在?我听?来这句话里简直像是被打满了马赛克。”
“……我说的就是英语。”
特洛伊一阵无语：“总之，随机跳跃能够碰巧来到这个时代的理由?暂时还没有弄清楚……不过幸好你没被传送到恐龙灭绝之前，不然的话就真的没办法了——时间?传送得越远需要的能量就越多，看来当时短暂的充能让这个道?具激
发?得不是很充分。”
……但?我觉得你比恐龙还要危险一点，而且阿斯加德人在?四五千年之前来过地球，说不定他有机会能去北欧遇到童年时期的索尔，斯塔克面无表情?地想。
总之，这件礼装的第一环是个指针，用来固定时间?跃迁所指向的时间?位置。更详细的内容还需要查资料，毕竟和时间?有关的魔术向来不是弗雷因家?族的专长，特洛伊放下礼装，伸了个懒腰，舒展着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肌肉：“暂时就先到这里，继续下去的话我就会低血糖了。”
“你吃过午饭也没多久。”
斯塔克皱眉，他不记得成年的特洛伊有什么身体上的问题——至少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过。
“对大?脑进行压榨的结果就是能量消耗的增加，人脑占据了人体内百分之七的重量但?是消耗了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能量，如果想要在?这个基础上继续拔高大?脑机能的话，能耗还要更高一些。”
小孩掰着手指跟他解释，供应魔力需要消耗一部分体能，维持大?脑的高效率运转也一样，人类本身不是能够顺应魔力的生物，想要行使神?秘，就一定要忍受魔术回路在?体内生劈硬凿的感觉。
这没什么，特洛伊表情?平静，每个魔术师都一样。魔术回路的质量和数量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天赋资质，但?那本质上都是楔入身体的异常，可以理解为打进体内的医疗钢钉，替换掉的人造骨骼，有些人驱动得流畅，有些人运转滞涩，但?想要使用魔力就必须得带着这样的东西。
对方看上去很习惯，这是他对世界认知的一部分，想要获得力量就要忍受代价，家?族代代传承接力，攀爬望不到尖顶的雪山。
作为一个年龄不大?的魔术师，这对于?特洛伊而言只是寻常对话的一部分，但?作为成年人的托尼·斯塔克则想得更多一些。
他在?作为超级英雄拯救世界的工作当中，不止一次地前往过被战火所倾轧的地区。
感受痛苦的前提条件是“认识痛苦”，而如果一开始就将其视作是“寻常规则”的一部分，依靠着这份错位的钝感力，人类的精神?耐受度也会强上很多——不少在?战
火当中长大?的孩子都有类似的痕迹。
人类的精神?是很坚韧的东西，如果从一开始就进行不断的磋磨和锻打，那么确实会得到耐受度很高的成果，就像是金属在?高温下得到马氏体珠光体，外表看上去毫无区别，内部却在?发?生结构的剧变。
他理应不对过去完成干涉，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将记忆清理得干干净净，但?斯塔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没想过干点别的工作吗？我是说，除了炼金术师以外。”
“别的？如果是缺钱的话，只是魔偶生意就能够支持弗雷因家?族的运作……”
炼金术师很少缺钱的，这行业花钱如流水进账出账都高得离谱，特洛伊试图给托尼科普，但?被对方中途打断。
“不只是为了赚钱——我是说，哪怕因为兴趣，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斯塔克挠了挠头，回忆着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他好像拿过一场世界机器人足球锦标赛的冠军：“去一个你喜欢的城市，选择一个有意思的行业，说不定还能申请国外的大?学?……比如MIT就很不错，我在?那里上过学?，如果你去申请的话说不定咱们还能当校友。”
“有炼金术专业吗？”
“没有。”
“那不去了。”
斯塔克：“………”
看着对方瞠目结舌又欲言又止的表情?，特洛伊思考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一个让他自己也震惊不已的可能：“我该不会真的去读了什么普通人大?学?？未来的我没在?魔术协会吗？我给你说过吗？”
“你没给我说过任何关于?法术的事情?。”
斯塔克勉强回答：“而且你能别把和我成为校友这件事描述得这么嫌弃吗？”
特洛伊脸上的表情?更嫌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上有点忙，画的图即将初步设计评审，可能这几天更的字数少一些，望各位谅解quq
75、75
事实证明, 风水轮流转，每个人?都有被?嫌弃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曾经对别人?的简历挑三拣四，而如今, 他终于也品尝到了自?己被?别人?挑拣的感觉。
没有直接动手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因为?他打不赢, 第二是因为?他不断说服自?己, 对方?还只是个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 他甚至想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未来都说出来, 好好挫一挫面前这个熊孩子的锐气, 但属于成年人?的那份心意又在?阻止他这么?做, 从一名炼金术师到一个工程师, 这其中的波折和渊源一定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多的多。
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是不可能一直都在?全程旁观的，尤其是他还是一名科学家，超级天才。斯塔克打量着特洛伊桌面上的那张流程图，虽然其中有很多词汇都看不明白, 但他勉强能够凭着研究人?员的经验和直觉了解，这张流程图是在?讲述魔术礼装第一环的运算逻辑。
在?时空当中找到一个时间定点，下沉入虚数空间——斯塔克暂时先当“虚数空间”是一个自?己不了解的生单词——再在?合适的机会上浮上来, 具体细节当然比他自?己如今描述的要?复杂, 但最粗浅的逻辑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张纸我能拿去看看吗？”
斯塔克问?道。
“可以是可以，你觉得等得有些无聊了吗？”
特洛伊反问?, 他根本不觉得对方?能在?这方?面给他什么?帮助。
“在?电路控制和编程上我也是有些经验的。”
靠谱的成年人?伸出食指弹了弹这张纸, 让纸面发出哔哔啵啵的脆响：“虽然你是炼金术师，而我不是, 但我想人?类这种生物在?搞研发的时候都是触类旁通的。”
就?像是任何一个地区的早期人?类文?明都会发明出圆形的轮子，而所有语言对母亲的称呼都完全一致，人?类的大脑总归还保持着一些思维共性。
特洛伊：“……可是首先, 你连魔力都感觉不到。”
他露出非常怀疑的眼神，看着面前可疑的家伙。
“人?类也感受不到电磁场，但这不影响法拉第发现电磁感应。”
斯塔克伸出一根食指，面对着眼前的孩子，轻轻晃了晃：“魔力也一样，它和超声波，红外线，高?能粒子流，核辐射都一样，或许我没有能够感受和承载它们的器官，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用更加科学合理的方?法来了解和运用它们。”
没有像蝙蝠或者海豚那样能够感受超声波的机能，但人?类发明出了声纳探测器；蛇能够通过吐信来对周围的环境进行红外感知?，而士兵的夜战作战装备当中，就?配备有红外线热成像仪。
特洛伊似乎有点被?说服了，这个说法确实有几分道理，但他仍旧没有办法对斯塔克报以太多的期待——毕竟现在?对方?是从零开始，比经验最差的学徒还要?不如。
但面前的陌生闯入者却显得很有自?信，这种自?信没什么?来由，就?好像是他自?己人?设的一部?分一样。
“你有没有那种适合新?人?入门的资料？”
斯塔克问?他：“关于魔力或者炼金术都好，最好是和这个魔术礼装有关的部?分，你们这边关于时空穿梭和时间的研究最好也让我看一看，说起来……法师有学术期刊这种东西吗？你们平时做研究的话，发论文?吗？我听?说你们有个很出名的研究机构。”
“有书，不过你未必看得懂。”
特洛伊回答：“我对当前科学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还是有些概念的——你需要?补课的内容说不定有点多。”
听?到对方?这么?说，斯塔克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吐出了一连串的长?句子：“那我猜，你肯定不知?道我那个时代的科技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你知?道基于金属钯的冷聚变技术吗？说起来你们这些炼金术师对于热核反应到底了解到了什么?程度？聚变材料密度，聚变反应温度和反应时间是热核反应的聚变三重积，这种程度的知?识你知?道吗？”
他不知?道，特洛伊扁了扁嘴，他还是个孩子。虽然魔术师的教育比普通人?要?超前很多，但他仍旧会受到年龄和大脑发育速度的局限，尤其是，他在?这个年龄里才刚刚开始进行思维分区的训练。
但对着一个孩子炫耀自?己知?识量的成年人?，看
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用告诉我科技的前沿在?什么?地方?。”
斯塔克宣布：“我所在?的那个时代里，科技的最前沿就?是我。”
特洛伊：“…………”
他很想按着对方?的额头看看对方?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但如果结果是“真”，他又得考虑对方?是不是自?信过度导致的自?我认知?偏差。
最后他放弃了。
“书柜的第四排第二列，你能够找到你想要?的内容，我会让一个魔偶跟着你，如果还想看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让他帮你找。”
特洛伊说：“除了英语以外，还有一部?分是希伯来语和拉丁语的内容，如果有什么?看不懂的话，可以找我来给你翻译——在?不影响我工作的情况下。”
“不用，我的战衣里内置了翻译软件！”
托尼·斯塔克显得很自?信：“在?中东地区基本上可以实现同声传译，系统是我自?己亲自?优化过的，还有人?工智能来进行斧正，非常可靠。”
“什么?是人?工智能？”
“就?是，在?一定的逻辑之内能够自?己进行思考和判断，并且主动给出反馈……的这样一种产物？等我的战衣充电结束以后，你也可以和他聊聊天，按你们两个思维一板一眼的程度，说不定还能交流得不错。”
斯塔克回答。
那不就?是人?造灵魂吗？人?偶工学炼金术当中一个比较关键的难点，至少目前的特洛伊·弗雷因还无法创建出拥有高?度自?主性的魔偶，只能依赖这座魔术工坊当中前代所遗留下来的产物，当然，他现在?还很年轻，变得更厉害只是时间问?题，但“对方?能够制作出人?造灵魂”这样的认知?终于让他正眼看了看斯塔克，刷新?了对这个不同魔力的普通人?的判断。
据说，巨人?的地窖，阿特拉斯院里也有一大群魔术回路不那么?优秀的炼金术师，比起“自?己成为?优秀的魔力载体”，他们更加倾向?于“创建出优秀的炼金产物”，而这样的思路，和面前的这个男人?制造战衣的想法基本吻合。
这个人?确实具备着优秀的才能。
特洛伊从凳子上跳下来，主动领着他
去图书室，轻轻一伸手，就?有好几本书从书架上飞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图书室的桌面上。
“纯粹的魔力，你可以当做是一种驱动的原动力去理解，暂时将这部?分忽略掉，只看原理。”
他解释道：“理解为?和电能热能差不多的一种能源都没问?题，也不需要?去考虑它到底是怎样作用，那部?分有我和我的魔偶来负责，如果你真的对这个领域感兴趣，可以直接从控制系统这个角度入手。”
斯塔克有些意外，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态度突然变得配合了起来。
但能配合也是好事，不管从什么?立场来讲，他都不愿意和这个年龄的特洛伊交恶。这孩子的性格飘忽不定，世界观也还没有正确建立——或者说虽然建立了但和普通人?有些差别——而且他自?己还受制于人?，在?这种前提条件下，能够和他搞好关系，对自?己也很有好处。
“那就?暂时先这样分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斯塔克自?信地说道。
“哦。”
特洛伊很无所谓，就?算他尊重知?识，也不会对太虚无缥缈的内容报以过多期待。
*
但当天晚饭的时候，特洛伊发现，对方?是认真的。
特洛伊叫了个魔偶去喊斯塔克过来吃饭，后者胳膊肘下面夹着书姗姗来迟，带来了大量的问?题。
比如，炉心生成魔力的原理到底是什么?，又比如，他需要?更多的关于虚数空间的概念。那些从几百年前一路传到现在?的魔术书籍语言佶屈聱牙，还有很多晦涩的暗喻，让一个见惯了现代化教育的人?接受起来格外困难。
但在?得到了“翻译”之后，一通百通得也很快。
迎着特洛伊有些惊讶的表情，男人?看上去很得意：“你学过复变函数吗？说真的，你们的教育形式也该与时俱进一些了，但凡和量子力学沾点边的学科，对这方?面的学习都是基础当中的基础。”
他对虚数魔术有点概念，但确实没系统地学习过。
小孩坐在?餐桌前，有点局促：“等我年纪大一些之后会去时钟塔学习。”
他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别的人?类，如果每个人?都
和面前这个人?一样说话夹枪带棒的话，他大概能想象自?己会生活得有些辛苦。
如果生活在?一个到处都是各种各样斯塔克的世界里，他自?己说不定会变得社恐。
年轻的炼金术师也诚实地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换得了一连串的笑声。
斯塔克想，你会前往英国学习，然后因为?某个契机来到美国，之后进入斯塔克工业，汉默工业，哥谭，虽然波折不少，但在?业内，有着非常扎实优秀的风评。
“但我也不知?道未来的你在?想什么?。”
斯塔克托着下巴，小时候的特洛伊虽然世界观成谜，一言不合就?会动手，但也很直白，自?己的想法都会很诚实地吐露出来，而成年人?版本的特洛伊·弗雷因已经修炼出了面对老?板时候各种各样的面具：“我觉得认识了这么?久，应该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朋友是什么?？”
斯塔克一愣，没想到就?连常用词都会需要?解释，但联想了一下这孩子的成长?履历，又觉得说不定也很正常。
“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就?会想办法去帮你的。”
斯塔克又伸出手臂去揉了揉他的头发，一开始的那点非人?感带来的恐惧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这个世界上有意思的东西多了，比如等我回去以后，可以请你吃全世界最好吃的芝士汉堡。”
“芝士汉堡是什么?？”
“一种没人?能拒绝的食物。”
“听?上去里面放了一些令人?成.瘾的魔药。”
“普通人?的世界里没有那种东西，芝士汉堡里只放了让人?无法拒绝的芝士。”
特洛伊想象了一下这个词：“可是我会忘掉的，这些记忆都会被?清理掉，我不可能记得很多年以后要?去和你一起吃那种东西。”
他顿了顿：“而且你也会忘掉的。”
他的记忆清除不可能放过斯塔克，把神秘泄露出去。
“那也没关系。”
托尼说道：“就?算我不记得也会主动请你去吃的，未来我跟你就?是这种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此刻，未来的特洛伊：我是不可能去斯塔克工业就职的。
76、76
当天特洛伊早早按照生物钟去睡觉, 而斯塔克早就已经习惯了熬夜，继续在图书室里挑灯夜战。
他需要弥补的知识量还有很多，虽然关于魔力的部分全部都被囫囵吞枣地忽略过去, 但哪怕是纯粹的概念性知识, 仍是有大量的内容需要紧急恶补。
好在, 科学和神秘在某些地方可以算得上是殊途同归。
比如神秘侧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提出过关于多元宇宙的概念, 而在科学的这一边, 关于世界的维度同样有着?纯理论层面上的探索——实践上暂时无计可施。
特洛伊留下的只有一张内容粗糙的流程图, 而他目前定下的计划就是, 跟着?这张流程图的内容, 想方设法地逆推出修复方案, 而具体应该如何执行，怎样操作，还要看特洛伊本人的习惯——毕竟他没有魔力，也没有任何的加工器械, 只能在理论基础上提供援助，简单来说就是纸上谈兵。
但至少他是这个世界上“纸上谈兵”最厉害的几个人之一。
而且炼金术本身就是魔术领域当中距离科学最近的一个领域，甚至可以说, 一些早期的炼金术师和化学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门捷列夫发现元素周期表之前的那个时代当中，有不少的化学知识都来自于当时炼金术师们的披露。
能够理解的部分进行剖析和研究, 而无法理解的部分, 比如纹章和符文学，魔力与魔法阵, 魔力属性与宗教概念，则囫囵吞枣的作为概念记录下来，就当是被别人提前写好的程序插件来自由调用, 不去考虑他们本身的基础原理，只将其视为是成品的工具包。
斯塔克逐渐在研究当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定位——只去考虑逻辑关系和结构嵌套，高屋建瓴一些的策略和方案，而具体它?们应该如何实施，怎样连接，如何互相发生作用，这些内容暂且先搁置过去，等着?第二天再和特罗伊进行商量，重新详谈。
这样的话，即便他对神秘一无所知，只要保有着?基础的逻辑思维能力和科学知识，也能从一定程度上继续推进着?这个项目稳步向前。
能够画出算法框图，却不能亲自去写代码；完成了理论实现和设
计验证，却没有办法亲自去绘制出结构设计图，托尼·斯塔克如今在做的也是类似的事情，作为一个成年人，同样也是一名天才，他总有些东西能够走在十岁的未成年之前。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写满了一张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他身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才意识到除了自己周围的那一盏小灯以外，整个魔术工坊已经被寂静浸透，黑暗无声。
窗外也是一片暗沉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这一片领土是罗马尼亚弗雷因家族的私产，没有通电也没通公路，大多数时候可以说毫无与外界沟通的渠道，而这种特性在夜里则暴露无遗。
万籁寂静，窗外也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虫鸣声。为经过工业污染的天空能见度非常高，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繁星。童话故事里，有些法师能够通过观星来窥探命运，但很显然，特洛伊这派的炼金术师对于这个领域并无多少建树。
更年幼一些的这个特洛伊说过，时钟塔一共有十二个学部，其中就有一个是天体科，星轨运行的推断和命运的窥探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大概是考虑到反正最后要消除他的记忆，他们的聊天内容也开始逐渐变得口无遮拦了些，只是每一次特洛伊都记得要避开他的那件战衣，绝对杜绝录音录像的情况发生。
斯塔克看上去表面恼怒：“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未来我还帮你说过不少好话。”
至少成功阻止了一次社会性死亡。
“魔术师之间没有信赖不信赖的说法，我这么做只是基于谨慎，而且我总觉得你就是那种做什么事情都想留下档案的人。”
小特洛伊理所当然地回答。
“我……我怎么会是这种人。”
斯塔克缩了缩脖子，有点心虚地反驳，他确实很想留下记录资料，只不过最近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要知道，关于空间和时间的研究是科学的那一侧还没有触碰到的最前沿，哪怕是法师，能够了解到这一领域的也非常罕见，作为一个科研人员，他实在不愿意放弃这种难能可贵的机会。
虽然泄露神秘有可能会被追杀，但……他可以不说嘛，反正他是天才，而且索尔还是阿斯加德人，非要追究的话也可
以说是从索尔那里获取的知识。
但特洛伊在这方面简直堪称一板一眼，严防死守，对方宣称，知识应该有限度的获取，他在不应存在的时间节点获取了本不应该了解到的知识，对于整个世界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两人观点不统一，僵持不下，斯塔克只能服软——毕竟这里是别人的魔术工房，人方为刀俎他为鱼肉，鱼肉是没有表达权的，删除记忆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区别只在于，他如果不抵抗的话，看上去会更有尊严一些。
而现在，他站在图书室里，手边只有一盏发光的小灯，和自己胸膛的方舟反应炉。
灯芯的材料是一块宝石，不需要充电就能够点亮四周，斯塔克拎着那盏灯在城堡里游荡，夜间的弗雷因古堡和白日相比要恐怖得多，偶尔会传来沙沙的响动声，是那些24小时不间断劳作的魔偶们发?出的声音。
特洛伊给他安排了住处，但那个时候斯塔克还沉迷在接受新知识的过程当中，并没有怎么注意听，而现在，整个城堡里唯一的活人已经睡熟了，他显然不能把对方弄醒再去发问。
——况且他也不知道特洛伊晚上睡觉的地方在哪里。
干脆先找找看，实在不行的话，这里打?个地铺也没问题。虽然平日里作为斯塔克工业的董事长锦衣玉食，但实际上他这个人在需要适应环境的时候也很能适应，该凑合的时候毫不含糊，这是当初在阿富汗的时候被强行磨炼出来的本事。
战衣的充电情况很好，电量剩余量100%，但这座城堡格外安全，目前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启动的必要。斯塔克提着?一盏夜灯游荡在弗雷因古堡当中，胸前闪烁着?方舟反应炉的蓝光。
一小时之后，他宣告放弃。
这里也太大了。
除了空间上的“太大了”以外，还有空间关系复杂的缘故。东南西北的方位在这里的定位能力极其有限，在推开门之前，完全无法想象下一扇门到底联通到哪一个空间，就好像身处于魔方游戏里的一个方格，随时都有可能被拧到其它的位置当中去。
转了好几圈未果之后，斯塔克决定场外求助。
他抓住了一个正提着?矿石桶的魔偶，比划了起来。
“睡眠
，休眠，省电模式——”
斯塔克连续蹦词儿，恨不得把每个字母拆开说：“你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吗？”
万幸，用来处理炼金术产物的魔偶看上去智能比打?扫卫生的魔偶高一些。对方叽里咕噜地响应了一会儿，对着斯塔克做出了“跟上来”的收拾，率先走在了前面。
斯塔克抱着手臂跟在身后，眼看着?魔偶从墙壁的挂画下面翻出了一座隐藏的暗门——老?天，设置成这样谁找得到——他跟着?踏了进去，下一秒，就像是踏进了差速离心机里一样跟着?旋转起来。
斯塔克：！？
这绝对不是通往什么卧室的路？？
但现在也来不及了，周围没有任何能够抓握的扶手，斯塔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是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一样被甩到了另一个空间位置。
四周一片漆黑，他看着?那个魔偶推开面前的门，紧跟着?走出去，才发?现他们是从一个空荡荡的立式衣柜当中走了出来。
……他真?是受够了这里无处不在的空间通道了。
房间很暗，很静，停放着一张有巨大帷幕的床，但床上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人躺在上面。斯塔克跟着?魔偶绕到帷幕的另一边，不禁屏住呼吸——他看到身量不大的孩子蜷缩在浴缸那么大的什么装置当中，从面颊到手臂，再到露出睡袍的小腿，全部都点亮着?湛青色的复杂图案。
魔偶拉开这个装置的一处笼屉，哗啦啦地将矿石倒进去，又将它?复原，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斯塔克还站在原地。他无法判断这个设备到底是用于什么，但遍布全身的发?光瘢痕就好像是攀附在植物之上的菟丝子或者爬山虎，伴随着呼吸上下浮动。
他最后还是没碰那张床，心情复杂地在房间里找了张毯子，对付过夜。
*
翌日，特洛伊身了个懒腰，缓解着浑身上下的神经痛，一抬头就发现自己的房间里睡了多余的人类。
“斯塔克？”
小孩过去把对方身上的毯子猛地掀起来：“你躺在这里干什么。”
被粗暴叫醒的家伙表情迷茫了一下，看到天花板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还是“受制于人”的身份，眨眨眼睛：“我昨晚迷路了，跟着
?你的魔偶来到这里的。”
“倒是你，昨天晚上一副像是充电模式的样子，那种气氛里看着?真?的挺吓人的。”
斯塔克斟酌着?语气，很担心会不会哪句话又让这个思路奇绝的小孩一言不合就动手：“那是什么睡眠学习的装置吗？”
特洛伊掸了掸衣服，只一抬手，那身白色的袍子就从衣架上飘落下来，妥帖地套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那个啊，是对身体和魔术回路的适应性调整。”
两人一前一后地去吃早饭，托尼汇报了自己半个通宵的进度，顺口问道：“什么调整？我从来没听成年的你说过这些事。”
“继承魔术刻印的调整。”
特洛伊回答：“我现在身上的回路强度，没办法完全支撑起弗雷因家系的魔术刻印，所以需要想方设法让回路的韧性和身体的承载能力变得更强一些。”
“继承人也不容易啊。”
斯塔克随口感叹：“因为白天太忙所以这种事要挪到晚上去做吗？”
就像是有些人喜欢在睡前贴面膜……
“因为清醒的时候有点太痛了所以要在昏迷状态才可以。”
对方回答，看上去很有精神地大口吞咽三明治。
斯塔克：“……”
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法理解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特洛伊端着杯子等魔偶给他倒牛奶，喝了一嘴的白色圈儿：“不过没想到你一晚上就能把进度推进到这个程度，在把你送回未来之前就先这么分?工，我以后会抽空看看你口中的复变函数和量子力学。”
斯塔克：嗯……哦。
他食之无味地接受着?冲击。魔术师是公平的，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下手都一样狠，身体和灵魂都可以变成追逐根源的踏板，具体感受和情感需求都不重要。
特洛伊的话却多了一些，他很少有人可以随便聊天：“我会试着?去破解第二环的魔术，还有之前的那个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昨天我寄了一封信给它?们的基金会，应该过段时间就会有反馈。”
少年人的眼睛闪闪发亮，刚刚睡醒的时候像是蒙着?雾气，他很快又打算去自己的公房里忙碌，刷刷写下更多的复杂公式。
“对了，信息读取的部分……虽然现在
连不上斯塔克工业的超算电脑，但我的战衣里也有一部分内置算力，可以拆开当计算机用。”
斯塔克动手去拆自己的战衣：“幸好我不是两手空空来的，不然这个时代可能还挣扎在晶体管和二极管里呢。”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引来特洛伊站在身后伸着?脖子看他忙碌。是早饭不好吃吗？你很迫切想要回到未来是吗？对方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最后自问自答地总结起来：“放心，再不济还有至尊法师呢，咱们如果解决不掉这个问题，我可以帮你去联系一下那几所圣殿，听说他们是处理这类问题的专家。”
斯塔克沉默着?拆解设备，他想，未来的特洛伊·弗雷因应该是没有继承魔术刻印，虽然一开始他觉得这也太倒霉了，但现在想想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现在的这孩子肯定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想起第一次在赛车场被那个人挡在身前的样子，对方的战衣手臂里明明能源闸全部用尽，却还是发出了第三发?的攻击。当时那个人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像是骨折了一样，如今想来应该也不是错觉。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已然显而易见。
一直恪守着?神秘的这样一个人，原来早就已经破过例。
斯塔克动手调整着信号传输线，突然有点想再见到成年的那个弗雷因。
作者有话要说：安利一本朋友的小说！
■奸臣召唤系统BY情诗与海■
伦纳德转生到异世界，成为了一块荒凉之地的领主，城堡破败、食物更是难以下咽。
幸好神灵眷顾，给了他个召唤系统用于建设领地，结果……居然只能召唤奸臣？
伦纳德：要你何用！
多年后——
吕布挑飞帝国第一骑士，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论野战！不及我吕奉先！
蔡伦不断改进造纸术，大大推动了领地的文化事业发展。
魏忠贤昨天通宵达旦讨论了制敌谋略，今天又被派出去赈灾了。
伦纳德舒服的瘫在沙发上，奸臣谁用了都说好。大拇指！
“领主大人！我们又没有钱了！”手下来报。
“哦，那我们把和珅杀了。”伦纳德说道：“罪名是贪污腐败。”
这已经是他杀掉的第三个和珅了，每年年初召唤一个出去敛财，年底了杀掉没收财产。
就这样，伦纳德莫名其妙统一了大陆。
无cp，主角深爱领地，但领地上的人也可以深爱主角（bushi
注：文中有大量美食描写
#抽卡召唤 #基建 #美食
77、77
但是成年版本弗雷因的想法, 到目前为止没谁能猜得准。
布鲁斯·韦恩曾经以蝙蝠侠的身份和他私下里沟通过一次，要?走了?特洛伊在斯塔克工业工作时候的全部资料，但他们查来查去, 也没从中找到一丝一毫偏颇的地方。
“他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吗？怎么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
蝙蝠侠发出了?谴责的声音：“从你?这里拿走的资料和神盾局那里搜罗来的没有一点区别。”
“我怎么可能了?解到自己?每个员工的生?活状态, 如果做到了?那个份上的话, 那就不是关怀员工, 而是有精神疾病了?。”
托尼·斯塔克据理?力争：“你?以为韦恩集团的员工会有多希望你?关心?他们吗？你?的关心?廉价到还不如给他们多涨涨工资。”
布鲁斯：“…………”
他就不应该和斯塔克斯吵架, 从选择开口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蝙蝠侠沉默了?一下, 重新将这个电话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反正他们之间的沟通可以通过黑客互相?攻击来实现, 减少一点精神污染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
现在, 魔偶制作而成的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回来，衔着一封厚厚的信件。
斯塔克第一次看到这种“物?理?送信法”，对于魔术师们老旧的沟通方式毫不留情地大加嘲笑，特洛伊对此充耳不闻, 自己?拆开了?信，遮遮掩掩地看完之后，信纸立刻就自己?燃烧了?起来, 很快就消失殆尽, 连点灰尘都没剩下。
“他们给出了?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的使用方法。”
特洛伊抬头说道：“还有维修手段，我这里材料都还算齐全, 一切顺利的话, 等送你?离开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你?留下的一切痕迹都会得到因果律层面?上的修正。”
“因果律层面?上？”
“这东西如果使用得当的话, 能直接干涉到阿卡夏的记录带，也就是量子记录固定?带，被?登录为固定?带的历史, 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对于神秘的消解作用只不过是这件东西的副产物?，至于更加复杂，贴近内核的那部分，特洛伊自
己?也说不清楚缘由。
他将这两件魔术礼装抓了?过来，由于手还没有长得足够大，样子像是捧住了?两个大号的椰子：“总之，寄信人?给我发了?一份使用密钥，你?理?解为特定?密码之类的东西就好，将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设置在这个参数上，等你?离开之后，世?界就将变回原本的状态。”
那就是说，他们的大方向已经很确定?了?。修复这两件魔术礼装，并且提供足够驱使它们的魔力量，将误入这个时代的托尼·斯塔克送回原处，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他们的全部目标。
有了?工作方向之后，剩下的内容就是工作量的区别。斯塔克伏案在一片书海当中，自己?手里也有一根羽毛笔，他拿着这支笔在手中颠过来倒过去，却没在纸上写几个字。
磨洋工太明显，特洛伊转过头来谴责地看着他：“不是你?说要?帮忙的吗？而且一开始还很着急回去。”
“……就是突然觉得，历史真的是完全无法改变的吗？”
斯塔克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想改变什么？”
特洛伊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放心?，不论我想改变什么，反正你?又不会放我离开这间房子。”
斯塔克冲着他耸了?耸肩：“既然之后你?会忘掉，那么告诉你?无妨……在这个时间线上，我的父母大概再?过几年就会车祸去世?。”
哦，父母，又是个概念意义上的词汇，给他提供遗传基因的人?。特洛伊自己?对于父母血缘并无多少感情，但斯塔克显然不同，对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复杂，显然已经陷入了?回忆当中。
年幼的炼金术士本来想要?嘲笑对方“总是产生?多余的情绪来影响工作效率”，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对方的表情看上去真的有些?怀念，又有些?难过。
“那之后我很快就读了?大学，拿到了?双学位，然后提前毕业，接手了?家里的工作。”
斯塔克慢慢回忆自己?足够在报纸上被?称作是传奇的前半段人?生?：“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都在做武器供应的生?意。”
“哦，我家也一样，偶尔会出售一些
?战斗用的魔偶。”
特洛伊观察着斯塔克的表情：“不过仅对魔术师出售，一般他们也不会用这种东西来对付普通人?。”
“嗤，为什么突然强调这个？”
“因为你?好像很在意这些?——我分析出来的结果是这样。虽然在我看来没有区别，但是在你?的??里，出售清洁能源似乎比出售武器要?好一些?。”
特洛伊有些?迟疑地强调：“虽然我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
“小孩子不用思考太多，等你?长大了?以后就懂了?。”
斯塔克拍拍他的头发，反客为主地安慰道。
*
这大概算得上是朋友了?。
这种关系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是朋友了?。
虽然很单薄，建立在一侧时空意外的基础上，而且很快就要?被?记忆消除，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最开始糟糕而紧张的关系很快得到了?缓和，冰消雪融，甚至看上去有几分融洽。
……
他们合作了?几天，在魔偶们的帮助之下，特洛伊的修复进度稳步向前推进，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以前很少有这么顺利的时候，斯塔克的帮助在这一次的维修工作当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被?夸奖和感激的人?则是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那是当然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是最出名的天才。
可即便是天才，也有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情。
比如说既定?事实的过去，比如说父母的死亡，再?比如说这个熊孩子令人?头痛的训练过程。
“你?真打算喝这些?？不会被?毒死吗？”
斯塔克退开几步远，恨不得直接让自己?的嗅觉失灵。特洛伊手里捧着一张大碗，碗里咕嘟咕嘟的翻滚着泛起黑气的不明物?质，从视觉效果到嗅觉效果都让人?敬而远之。
这药他确实见过，但当时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是给人?喝的东西。
小时候看到的动?画片里，老巫婆在森林当中搅拌的青蛙汤都比这个看起来容易入口。
特洛伊捧着碗，咕嘟咕嘟地吞咽下去，一抹嘴：“也是一部分用于身体调整的魔药，是为了?让回路适应刻印的办法。”
“就不能不去适应吗？”
斯塔克问。
“那当然不行——”
对方的态度理?所当然，斯塔克却陷入沉思。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什么是魔术师的刻印，什么是魔术师的传承，从目前的角度上特洛伊忍受这些?情有可原，但明明世?界上有那么多值得关注的东西，从他的立场上看，实在没必要?这么勉强和委屈自己?。
而且未来的特洛伊也没有继承刻印。
但是现在这么说的话，会有种“你?未来读不了?知名大学”的冲击感，说不定?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然而年幼的魔术师已经率先推翻了?这个说法。
“有些?东西单靠计算机是没办法实现的。”
特洛伊主动?解释：“虽然你?的战衣很好用……大概你?口中的‘超算电脑’也是个很好用的东西。”
人?脑在数字计算能力上远不如如今的计算机，这方面?可以用思考加速的手段进行补正，也可以用斯塔克的战衣内置功能来互相?替代，但一旦涉及复杂计算和神经网络，人?脑则有着计算机永远无法比拟的优越性?。
人?听到声音，在大脑当中处理?，自动?降噪提取含义得到反馈，这个过程可以在瞬间完成；想要?教会一个婴儿认识什么是“苹果”，也不需要?给他看成千上万张苹果的图片，这种在计算机里需要?傅里叶变换和卷积的运算，在人?类的复杂神经当中是天生?而来的才能。
而更重要?的地方在于，能耗和功率。
单纯计算浮点运算的演算次数，一个普通人?类的大脑的神经元或许和超算计算机类似，但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则截然不同。比特币挖矿的矿机组需要?耗费大量电能，斯塔克工业供应战衣进行演算的超算计算机组如今也早就已经换上了?核能供电，但人?类甚至只需要?消耗一部分食物?和水就可以实现复杂的演算机能，即便维持着思维分块，也不过是多消耗一些?魔力。
“从炼金术耗材的角度上来看，人?类是最好的可再?生?资源了?。”
特洛伊摊手：“和你?使用方舟反应炉是一样的。”
“……”
这不一样。
而且你?的人?生?可不止这些?。
斯塔克和特洛伊原本都在各忙
各的，一边说话一边手底下的工作不停，在聊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把原本在帮特洛伊打磨的一截炼金材料放在地上：“你?觉得当一个英雄怎么样？”
“那是什么，像是赫克托耳，阿喀琉斯那样的人?物?吗？”
特洛伊战争当中有名有姓的英雄其?实他也认识几个——作为神秘学科普层面?的概念。
“不，我是说，会有几个朋友住在一个基地里，大家平时的工作……嗯，就是拯救全世?界，偶尔也解决一些?街头抢劫，武器倒卖，非法变种人?试验之类的恶性?.事件，类似这样的事情，不忙的时候也可以一起聚餐。”
斯塔克磕磕绊绊地解释，希望能增加一点复仇者联盟的印象分：“薪水还不错，而且也很受欢迎，如果你?能加入……我想应该会和大家相?处融洽。”
“你?是那个英雄组织的一员吗？”
“嗯，而且还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好难想象……”
特洛伊发出了?感叹，说话这么呛，而且还总是自吹自擂，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会最受欢迎啊。
斯塔克：？？？
你?到底对我有多大的意见。
他抄着对方的手臂，把特洛伊拖离了?魔法阵。由于弗雷因在这片地脉的特殊布置，这间魔术工房附近的空域天气一直都不错，斯塔克看着窗外，远处的院墙平平无奇，如果不接近的话，谁也想象不到这里面?藏着无数功效可怕的防御魔偶。
这里像是个功能齐全，具备自动?喂食喂水功能的巨大笼子。
“等我离开以后，你?还会继续在这里生?活？”
斯塔克看着窗外的景色感叹。
“大概是这样，不过再?长大一些?的话，我就可以去时钟塔学习。”
特洛伊站在他的旁边：“那边的魔术师要?更多一些?。”
不需要?太久，时间的机器就会修理?完毕，这点意外造成的时间差错就会彻底被?修复。他们的记忆将得到清理?，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真的不去当英雄吗？”
“我得先弄明白英雄是什么才行，光听你?的描述感觉没什么吸引力。”
特洛伊回答：“不过未来的我会认识
你?？那个时候你?再?介绍给我就好啦。”
……其?实已经有不少人?向你?安利过了?但是你?都没同意，斯塔克在心?里腹诽，这人?无论是儿童时期还是成年以后都是一样的难搞。
“不过，嗯——不管是否成为英雄，你?的选择还有很多，我猜你?在职场应该也挺受欢迎的，至少老蝙蝠对你?的印象就不错……咳，他也是个未来你?会认识的人?，他有精神病，还有点暴力倾向，每天都昼伏夜出地在哥谭揍人?。”
“……有精神病？我没认识点正常朋友吗？”
特洛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说过朋友是很好很好的东西，但听上去好糟糕啊。”
“还有一个脸很长的神经外科医生?。”
“啧。”
“……其?实咱们也没熟到可以互关社交圈子的程度，但你?和队长好像有点联系，那个人?是个挑不出毛病的好人?。”
“听上去都很无趣。”
特洛伊说道，他看着一成不变的窗外，表情平静：“这边的魔偶说，我的回路质量还不够高，最好在牙床上更换掉两颗大牙改成魔术礼装，正好最近这段时间我在换牙，大概等你?离开以后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进行手术。”
“虽然大体知道那是怎样的身体改造，但是还是会有点担心?。”
特洛伊问：“未来的我会有什么牙齿上的疾病吗？魔术礼装的运作还顺畅吗？听说移植礼装之后能够提升我的一部分性?能。”
“你?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斯塔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却突然想起来，在哥谭那场韦恩集团晚宴的枪.击案上，那场短暂的视频里，特洛伊的一侧脸颊肿得有些?异常，而哪怕他提问，对方也只是勉强笑起来，说自己?最近有蛀牙，在牙疼呢。
“啊，那我就放心?了?。”
年幼的炼金术师轻轻感叹。
“虽然这种期待没有意义，但真想快点见到那个未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回到未来时间线。
78、78
孩子往往渴望成?长, 而只有成?年人才总会?体会?到生活的艰辛。
不过好像在斯塔克工业摸鱼也没什么艰辛的，对方永远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工作状态，虽然不太主动参与社交, 但在小?组里面风评不错。
每一次想到这里, 斯塔克总是有点后悔——他在想, 炼金术师是否也都是自尊心极高?的类型, 因此坚决不吃回头草, 一旦被?辞退之后, 就?再也不考虑原公?司。
当然, 这些担忧目前也都很多?余, 因为?一旦等到他回到原本的时间?线上, 关于?过去?、炼金术师、人偶工学魔术和特洛伊的事情全部?都将被?清除干净。
这几天里，斯塔克也抽空讲了一些和特洛伊本人无关的未来。比如复仇者联盟，比如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的故事——如今正处在美国队长的传说遍及世界的时代，如果他们有功夫出去?买书籍或者动画光盘的话, 还能看到不少?关于?美队的各类二次创作。
“后来他和红骷髅经历了一番苦战，和飞机一起?坠入了冰山当中……这可是一代人的童年，咱们虽然差点儿年龄但也算得上是同龄人了, 怎么能连这个也没听过。”
斯塔克伸出一根手指给他科普, 在草稿纸的背面画出来了一个穿着紧身衣手持星形圆盾的火柴人：“他就?长这样，这个老冰棍说话一板一眼的超无聊, 你以后见到他最好别跟他争辩, 和这种人吵架都会?多?死几个脑细胞。”
“啊对了，我的钢铁战衣里还有一点图片记录……”
斯塔克把自己战衣的面甲拆了下来, 扣在特洛伊的头上，给他看里面存储的照片和视频。
视频的拍摄地点是复仇者联盟的一处基地，大家正在轮流试图拔起?索尔的雷神之锤, 克林特脸都憋红了也没让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锤子移动分毫，索尔翘着一条腿坐在沙发上，满脸得意?：“我早都说了，除了我以外没人能拿起?来这个东西，能举起?来妙尔尼尔就?说明拥有了继承阿斯加德的权利！”
紧接着所有人一阵笑闹，虽然都是在调侃阿斯加德的继承方法太奇怪，雷神之锤里一定藏着什么辛
秘，但大家都眉目舒展，表情愉快，镜头里的每个人都在笑着，桌面上零散地摊着点心和零食，拆开半包的薯片，以及刚刚被?吃了几角的外卖披萨。
斯塔克本人也在录像镜头当中，他只有一条手臂附着战衣，尝试着开足了马力都没能把雷神之锤拔起?来，正在镜头里大声嚷嚷着“这不科学”。
“那应该是阿斯加德式概念魔术，附在神造兵装上的特性。”
特洛伊摘下套在自己脸上的面甲：“不过两边的炼金术用的不是同一个体系，我这么看也区分不清楚更多?细节。”
“谁让你看炼金术了？”
斯塔克伸出拇指和食指，一弹对方的额头，他现在和特洛伊相处也放松了不少?，至少?不像一开始那样精神紧绷着担心自己随时有可能被?杀掉：“我是想让你见见美国队长他们，之前不是讲了那么多?故事，不看看真人多?遗憾。”
年幼的炼金术师捂着额头，控诉斯塔克的火柴人：“……你的速写画得可真烂，一点都不像。”
“我可是个科学家！天才，而且是超级英雄，速写烂怎么了？下次见面可以让美国队长给你画，他才是正儿八经学艺术出身。”
哦，他又忘了，到了未来之后他会?把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特洛伊想，但他还是没有提醒对方，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嗯。”
*
很快，到了魔术礼装大体得到修复的时刻。
原本拆分出来充当计算机的钢铁战衣，也从七零八落的样子被?恢复到了原状，方便之后进行长距离时空间?跳跃。
靠着斯塔克的知识体系支撑，还有寄送来的信笺里附带的秘钥，外加这座炼金工房里代代传承的魔术以及一大群知识储备渊博的魔偶，总算是将这两件魔术礼装都粗略地恢复了机能。
“还好这个机器里面记录着你之前的空间?跳跃落点……你们在埃及啊，距离这里还挺远的。”
特洛伊感叹：“要把落点的位置精度调整到半径一点五米以内才行。”
而斯塔克则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他曾经偷偷往自己的战衣里录过视频信息，但很不幸地被?特洛伊当场抓包。
对方摆出一副很小?大人的
样子，长吁短叹：“你这样做也是没有意?义的。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将成?功消除你在这个时间?线上造成?的异常影响，就?算你想要把信息以视频信号的形式记录在战衣当中，也都会?被?删除处理，等回去?以后什么都留不下。”
理论上虽然如此，但试试看又不亏……托尼·斯塔克讪讪地收回手：“你难道一点都不想记住这段经历吗？”
特洛伊叹了口气，他最近总是叹气，明明他才刚刚步入两位数的年龄，和斯塔克相处真是太费劲了，到底谁才是未成?年啊：“我从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说过，提前接触到过多?人类会?导致成?长过程中产生精神层面上的偏差，因此每一代弗雷因的魔术师都由魔偶带大，以达到尽可能从中立的角度来看待整个世界。”
“我问的是想不想，不是应不应该。”
斯塔克扳着他的肩膀，强迫对方用正脸和他说话：“是你想不想这么做——你想不想留下这份记忆，想不想前往英国去?读书，想不想继续留在这座古堡里面喝让人闻到就?觉得恶心的药物……用你自己的脑子去?思?考！思?维能力不是为?了让你全部?化作算力来行使炼金术的！”
人类的大脑拥有八百六十亿以上的神经元，能够进行这个世界上超越一切超算计算的复杂神经网络演算工作，斯塔克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视线几乎要戳穿那片悬挂在鼻梁上的单片镜：“用这八百六十亿以上的神经元干点别的东西，自己做出判断和决策——”
他简直是一个词一个词咬牙切齿地蹦出来：“这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吗？”
忍受着痛觉，在漫无边际的时间?当中压榨自身，连同自己都成?为?炼金术的一部?分来看待，一切都可以折算成?炼金材料……作为?一个科学家，虽然对同样探索着技术进步的炼金术报以敬意?，但斯塔克自身还是很难认同这种严苛的生存方式。
他本来打算再说出更多?，但话语却突然戛然而止——对方突然短促地呼吸了一下，紧接着，大颗的眼泪顺着那双眼睛流淌下来。
即便忍受着痛觉，即便在压迫着脑神经超额运转都不会?留下
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了地面的驼绒毛毯上。
“我不知道。”
斯塔克听到对方说：“我不知道，抱歉，但是如果不做弗雷因的炼金术师，还能有别的什么选择吗？”
只要不知道何为?痛苦，就?会?对痛苦有着耐受力；只要没有见过真正的快乐，就?不会?对所谓快乐有什么向往。童年时代的人生经历会?成?为?未来整段人生的指针，打下坚实的基础……泪水扑簌着掉下来，对方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抽泣：“我不明白?，但我好像也生成?了一些多?余的情绪，它们正在影响我大脑的判断力。”
斯塔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现在开始觉得，强迫一个未成?年去?掰扯自己世界观，还逼迫对方立刻回答的自己一定是个人渣。
他手忙脚乱地蹲下身，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你可以去?美国——去?读大学，过愉快的大学生活，交各种各样的朋友，然后去?斯塔克工业，我家开公?司还蛮不错的，薪资水平和福利待遇都很好，而且我一定会?欢迎你来，我会?在未来见到你。”
“但你会?忘掉的。”
“或许会?，但忘掉这一切的我还是会?一样欢迎你。”
“是这样吗？可是你连我是个魔术师都不知道。”
不是你说普通人知道了神秘就?会?被?时钟塔追杀吗？斯塔克在心里腹诽，但他没有真的说出口：“……不知道也没关系，而且我还会?请你吃全世界最好吃的芝士汉堡。”
“你确定？”
“——我向你起?誓（Vow）。”
“没有魔力的人根本没办法立下什么有神秘效力的誓言。”
“那也没关系，我了解我自己，虽然不够了解未来的你，但起?码我正在往这个方向努力……我向你起?誓。”
于?是，仿佛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一样，对方又趴在他的肩膀上，叽叽咕咕地笑出声。
“……怎么了？”
“我还是觉得，喝这些魔药，还有做魔术师的训练是有价值的。”
特洛伊说，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眼角还有点轻微的红色，让斯塔克摸不着头脑，对方的思?路到底又飘到了什么地方。
不过这些话还是让斯塔克感
受到了一丝老父亲层面上的挫败——就?好像他的安利完全失败，对方思?考了一圈觉得还是当个炼金术师靠谱。
“要等一会?儿才能告诉你。”
特洛伊笑起?来：“先去?做时空间?跳跃的准备，这种大仪式需要用到整条地脉的魔力，整个弗雷因魔术工房的全部?力量都要调用起?来才行，你也赶快收拾东西！”
*
半日后，黄昏。
地面与天花板，都是星空。
斯塔克踏进那个点亮着卡巴拉生命之树的房间?里，有些不知道手脚应该怎么摆放。虽然他对这两件魔术礼装都有了一些基础的了解，但实际上真正核心的地方他一无所知——这些天里他们所做的工作只是重置了它的触发系统，并且将时空间?跳跃的节点重新指向了他来时的那个时代。
不过能过做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很难能可贵，毕竟他们也只是和神秘曾经毫无关系的普通人，以及一个年仅十岁的炼金术师。
“记忆消除的魔术会?和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同时生效，等你到了未来之后，大概会?觉得自己是不小?心磕到了头或者在虚数空间?里闪烁了一下又被?弹出来……总之关于?过去?的一切都会?被?清除。”
特洛伊试图打消对方的恐惧心理：“这种术式已经传承了几百年了，不会?对你产生物理损伤的。”
但斯塔克还在担心别的事情，对方在走进这间?炼金工房之前还喝过一次药，恶心得直干呕又强迫自己不要吐出来，反反复复地挣扎了很久，直到现在看上去?脸色也没有多?好。
特洛伊指挥着他站在卡巴拉生命之树魔法阵的其中一个圆环当中，自己站在对角线上的另一个位置里，而魔术礼装则放在枝干的中央部?位。
“嘿，你还没说过为?什么继续喝这些药。”
斯塔克的钢铁战衣攀附上身体，只留下面甲还没有扣下，就?连剩余电量都被?精准地控制到了来之前的程度，力求不留下任何多?余的记录：“特洛伊？”
他看到对方已经抬起?了手打算开始咏唱：“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魔法阵的光芒逐渐亮了起?来，四面八方的星光开始随动，斗转星移的房
间?当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相对位置还保持着不变。
穿着白?袍的炼金术师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露出袍子的四肢上逐渐攀附起?魔力的刻痕。他的面颊、手臂、小?腿上虬结起?一道又一道湛青色的纹路，像是那个误入房间?的夜晚所看到的一样，刀劈斧凿一般浮现在身上。
对方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但声音还是很轻——他已经有些习惯这种程度的痛觉了，能够忍耐这样短时间?袭来的痛觉。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对谁也没提起?过，没有对魔偶说过，也没对别的魔术师说过。”
特洛伊说：“我只告诉你。”
“……什么？”
“我其实知道，自己的魔术回路很难适应弗雷因家系的魔术刻印，如果想要成?为?合格的炼金术师，行使庞大魔力通量的魔术，就?一定要承受这样的训练和改造。”
脚下的魔法阵光芒还在逐渐变亮，站在远处的炼金术师好像被?群星簇拥在中央。
“所以不去?继承也没关系啊？”
斯塔克忍不住开口。
“——如果不采用这些手段，就?无法像是今天这样行使弗雷因家族的大魔术，甚至连维这样的魔术仪式都做不到。”
特洛伊看着他：“如果想要成?功把你送到未来去?，这些过程就?都是必要的。”
“……”
斯塔克保持着沉默，他现在不能移动，不能随便乱走，当然也无法在这个时候给予对方一个拥抱。
“我对‘成?为?英雄’没有什么感觉，但如果你就?是在未来了不起?的英雄，那么，我想这至少?算是帮到了一个英雄的忙……这样会?让我觉得，炼金术的价值在原本的意?义上又增加了一些。”
“虽然很快就?会?忘记，但这也是有意?义的——或许会?有什么记忆以外的东西留下来。”
因为?痛觉，特洛伊的声音当中还夹杂着轻微的战栗，但他还是借着魔术工房的辅助，调遣起?整片地脉的魔力。将自己化作术式中枢的过程绝对不好受，磅礴的魔力都将会?经由身体作为?中转站，输出到它们该去?的位置，来自地脉的大源（Mana）像是被?泵进了分流器，在咏唱当中被?规矩地
注入了魔法阵的每一个位置。
[Nix cadit in me]
光落在我的身上，雪落在我的身上
[Stellae dat in me]
群星落在我的身上
斯塔克觉得，加在自己身上的重力正在逐渐减轻，他大概很快就?会?被?卷入时空的湍流当中，而那个时候他关于?这个错误时间?的记忆也将不复存在。
“四次！”
他说：“……算上这次，你的炼金术一共帮到了我四次！虽然我以前不知道那是炼金术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东西——”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特洛伊注视着对方，斯塔克周遭的空间?都发生了微微的扭曲现象，仿佛灼热的天气里，柏油路面上光影晃动，空气形成?的阳炎。
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在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的干涉下，那件顺行时间?魔术礼装啪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下一秒，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斯塔克重新出现在了拍卖会?现场。距离他的空间?跳跃只过了几十秒的时间?，还没等拍卖会?现场反应过来，他和那件魔术礼装就?物归原位，可惜的是魔术礼装已经彻底损坏碎成?了一地残骸，而他身上的那身熊皮也遭到破坏不知所踪，露出了内部?金红色的钢铁战衣。
——成?年的特洛伊·弗雷因猛然松开了揪着基尔什塔利亚衣领的那只手。
作者有话要说：“没听说过美国队长？你难道没有童年的吗？”
——克林特·巴顿
79、79
“大概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了。”
基尔什塔利亚这么说过。
但特洛伊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对方口中的?“过不了多久”是指连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内。
甚至混乱的拍卖会场都还没彻底恢复秩序，现场稀稀拉拉地站起来不少人，各种各样的防御魔术亮起光芒。斯塔克现在的身份暴露无遗, 又?正好在风口浪尖的?位置, 几乎没怎么思考, 炼金术师就启动了牙床里刻进去的魔术。
从托尼·斯塔克的?角度来看, 就是那张熟悉的?、成年以后版本的面孔露出紧张的?表情, 拨开周围的人群, 咬着后槽牙冲他跑了过来。
藏在牙床当中的魔术礼装, 能够瞬间激发魔力, 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 在短时间内争取到机会和空隙。
“斯塔克先生。”
特洛伊说：“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这儿现在不安全了。”
斯特兰奇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两人的身后，沉默着点头：“反正那件魔术礼装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已经坏彻底了，既然已经破碎成了那种样子，咱们的?目标也已经可以说是达成了, 赶快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斯塔克：“……”
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时间穿梭的感?觉还萦绕在大脑当中，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在嗡嗡响, 明明他的?耳蜗前庭神经已经足够好了, 开车开飞机驾驶战衣都没问题，还是觉得有些头脑发懵。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 藏在面甲之下的?视野当中, 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隔着重重的?人群和他对视，视线接触的瞬间, 对方微笑?了一下，冲着他挥了挥手。
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斯特兰奇就张开手臂, 一只手一个地把他们两个人都拎进了传送门，几乎是用摔的?方式，简单粗暴地扔进了圣殿。
*
纽约圣殿，炼金工房。
在场的三个人各自陷入了不同的?头脑风暴当中。
特洛伊在和沃戴姆用通讯魔术互相沟通，语气不算友善：“你之前的?做法绝对是故意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那个时间机器……不对，礼装，到底为什么遭到了破坏？斯塔克身上发生了什么？”
沃戴姆语
气平稳，还是那副让人生不起气的?腔调：“你也知道，天体科（阿尼姆斯菲亚）向来专注于天体的?运行轨迹和未来的窥测，这一次的行动也是我们进行测算得到的结果。”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在合适的?时间里出现在那个拍卖会现场上，在合适的?时刻让你的?那个普通人朋友被魔术礼装影响卷入时空乱流，是我们所观测到的，对这个世界有害程度最低的做法。当然，因为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对于时空的?修正作用，我们也无法观测到他在混乱的时空节点里到底做了些什么——但不管如何?，结果达成了我们的目的。”
基尔什塔利亚解释道。
只看结果，不管过程，这确实是个很?魔术师的?想法，如果天体科提前观测到了这样的结果，那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去这么做。
那就是说，从一开始接触，他们确认托尼·斯塔克的?身份，直到拍卖会开始。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是时钟塔天体科的?计划。
这很?有可能是他们利用三尖赫尔墨斯灵子演算出来的结果，而?对于这一结果，特洛伊也只能庆幸没有造成更多的?人员伤亡。
“你们还有计算出什么别的内容吗？”
特洛伊也只能这么问。
“我不知道。马里斯比利先生也只告诉我了一部分结果，我只能说这一次的事件从启动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你不用担心它还会造成什么负面的后续影响。”
在切断通讯之前，基尔什塔利亚如此说道：“一开始向你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我感?到很抱歉，但我不会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后悔。”
特洛伊这边的通讯中断。
而?斯特兰奇那里，则正在上演道德的拷问和对自己专业领域的?迷茫。
他原本是要负责对斯塔克进行记忆清理的?那个人，一开始他夸下了海口，觉得这件事情十分简单，对他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
记忆清理的?原理是对特定的?某段时间模拟出一张记忆的?拓片，将与之重合的?部分全部清除，类似于工程设计领域的?布尔运算和布尔求差，但现在因为斯塔克本人所经历的?时间
线紊乱，他没有办法立刻马上就判断出对方所历经的时间线到底有多少。
糟糕的?选项不计其数，他甚至有可能被传送到史前时代几秒钟，用错乱的顺序约过了白垩纪奥陶纪三叠纪，要?知道地球一共有46亿年的?历史，可能的选项实在是多得难以捕捉。
而?现在的这个世界，他无法确定是否已经是被改变过之后的结果，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记忆和认知都会由于量子记录带的变动而跟着变动，斯特兰奇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图书时里查一查相关的文献资料，以判断如今的?托尼·斯塔克精神状态是否正常。
而?斯塔克……他在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后，陷入了混乱。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记忆没有消失。
在过去的罗马尼亚，弗雷因工房里的?记忆格外清晰，他甚至觉得自己嘴里还停留着当天早饭的?夹馅面包里果酱的味道，年幼的?炼金术师，咏唱出的咒语和遍布工房各处的?魔偶，这些内容非常连贯真实，他不觉得自己的?大脑当中缺少了其中任意一个部分。
滚落在地上的?泪水，还有因为承受痛苦而战栗的?声音，在回忆当中都非常清晰。
当然，最?重要?的?是先做一次战衣自检……斯塔克检索了自己钢铁战衣的内存储功能，意料之中的，关于时间穿梭的记录已经全部消失了，他尝试记录下来的备份文件也没能逃过一劫，全部都被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回归了初始状态。
甚至视频和影像资料的?调用记录当中都没有刷新出当时复仇者联盟一块拔雷神之锤的场景，除了他失去了一身的熊皮魔术礼装之外，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最?开始的?使用工况。
如果将它的?战衣比作是一架飞机的话，可以说就连黑匣子当中都没有相关记录。
而?现在，世界似乎也没发生什么太多的?变化，至少除了他自己还不太正常以外，新闻上仍旧是那些老掉牙的?内容——复仇者联盟基地刚刚结束搬迁，变种人相关的法案在国会上吵得头破血流，网传布鲁斯·韦恩的新女朋友……啧。
窗外是纽约市的?街景，布里克街的?繁华一如往常，但
斯塔克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真的?进来过这间建筑物，至少他开车路过这里的?时候一次也没有想起来去观察一下这栋建筑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消减普通人类注意力的?防御措施，魔术工房当中的常见布置。
看来史蒂芬·斯特兰奇也不正常，那身衣服大概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天才科学家的?大脑迅速做出推断——神经外科医生的?身份可能也和特洛伊是个工程师一样，是属于神秘之外的?个人定位。
而?现在，需要?确认的?另一件事是，成年以后的特洛伊是否还记得。
斯塔克从战衣里脱离出来，几步跨过纽约圣殿的?大厅回廊，看到了站在另一侧窗台前面的炼金术师。对方看上去是刚刚和什么人结束通话，表情上还带着点“被坑了”的?愤懑，看到他之后明显一愣：“斯塔克先生？”
接着迅速反应过来：“啊，这次拍卖会真是太糟糕了，我没想到沃戴姆有着想让你去帮忙破坏那个时间机器的意图，真抱歉！精神损失费之类，我会要?求他们天体科……那个天文台去赔偿的。”
他猛地喘了一口气，胸腔的?方舟反应炉也跟着呼吸幅度而移动。
“天文台？”
斯塔克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时钟塔十二学部，他知道这个，小一点的那个特洛伊曾经给他粗略地讲过一些，包括他自己未来可能会选择的创造科，擅长宝石魔术的矿石科，以及能够推定命运的?天体科。
“嗯，之前不是说过吗？沃戴姆家在夏威夷群岛当中买了一小片地方，那块比较适合观星……”
特洛伊还在解释，斯塔克却不太想听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你下颌那块怎么了？”
那里有一小片异常的红肿，看上去像是脸肿了半边。
“呃，可能是牙髓炎犯了，我之前看过牙医之后好了一段时间，现在说不定是复发……”
特洛伊推了推眼镜，神态自若地解释道：“可能是之前的?那个牙医水平不太好，我之后打算重新预约一次。”
他不记得。
看来那一边的记忆清除非常成功，将一切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全部化为乌有。
塔克顿时觉得心
情复杂，如果没有这一趟拍卖会所产生的?意外事故，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了解到这些魔术师小圈子里的?故事。
那之后的成长轨迹究竟如何?了呢？圆形的单片镜换成了黑框的?平光镜，风格很是“炼金术师”的?白色外袍也换成了普通上班族的服装，他确实在英国有留学经历，后来又辗转来到了美国，一切都和自己调查到的情报一样，意义上却又全然不一样了。
“斯塔克先生？”
看到对方没什么反应，特洛伊不禁又?重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说不定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超级英雄应该也不太愿意承认自己被吓到，特洛伊想，即便是钢铁侠，今天一天塞给他的?信息量也足够多了。
“咳，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这边情况怎么样，毕竟是突然离场。”
斯塔克觉得自己编谎话明显没有对方那么熟练，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梁：“我先回去调整一下我的?战衣。”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子里又?想起来一件关键情报，那就是小特洛伊曾经强调过无数遍的?事实：如果无关人员知道了神秘一侧的知识，就有可能会被时钟塔的?第一原则执行局直接暗杀。
他们的手段多种多样，说不定在南半球用一个装着诅咒的?稻草人就能让北半球的?某个人当场心脏病发突然暴毙，作为对魔力完全为零，反诅咒经验全无的?普通人而言，几乎必死无疑。
好不容易回到了这个时代，然而他有可能会被暗杀。
实际上这件事情完全是以讹传讹，毕竟特洛伊年纪尚小，知道的?也都是互联网时代之前的?老做法，以斯塔克本人的?身份和体量当然不可能说杀就杀，但是当时对方的杀意做不了假，而?斯塔克正儿八经接触过的?魔术师就只有特洛伊和索尔的?那个弟弟，考虑到洛基天天嚷嚷着要?杀他哥……他全信了。
当务之急，是解决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
急中之急，是先把这两个法师忽悠过去。
……
三人再度聚首的?时候，斯特兰奇和特洛伊都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你不记得了？”
换了身医生装束的?斯特兰奇皱着眉头提
问：“我是说，关于你从拍卖会会场消失又重新出现的?中间过程，那十几秒钟……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实际上，我的?体感?时间大概只过了一秒。”
斯塔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的?战衣里也没留下任何记录，我可以彻底地向你们公开内存储功能作为证据，特洛伊也是个工程师他看了就会懂的?，那里面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资料记录。”
斯特兰奇象征性地扒了扒他的?眼皮，又?趁机拍了一个检测魔术上去，检查结果是斯塔克的?身体一切正常——除了那个明显不正常但处于他业务范围之外的?方舟反应炉以外——没有任何可疑的?魔力残留。
这就很奇怪，说不定是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产生的?作用，总之他缺乏这方面的资料。
斯特兰奇示意特洛伊：“不然你试试？”
“……你才是专业的?医生。”
特洛伊咬重了“医生”这个词的?发音，示意对方作为至尊法师在这方面比他要?熟稔一些：“既然你都觉得没问题，那我当然相信你的?判断。”
斯塔克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被他们围观了半天，终于展露出一点不耐烦：“所以我可以回去了？这场拍卖会的?结果你们最好自己收场，我是想问，后续难道还有要?我出面的部分吗？”
没有没有，不用了不用了，两个法师都连连摇头，你甚至现在就可以回斯塔克工业或者复仇者联盟，爱干什么干什么。
斯塔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好像没那么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特洛伊：正好省下了记忆消除的工作……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80、80
最后还是特洛伊开车把他送回去的。
斯塔克坐在驾驶座的侧后方, 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实际上大脑一直在全功率运转。
为什么特洛伊突然说要开车去送他？哦对……哈比他们都找不到这个地方，这里大概也是被?施加了“隐秘”特性的场所, 所以才需要作为魔术师的他本人来负责开车。
在对于魔术师有了了解之后, 之前的一些疑点就全部都一通百通。斯塔克盯着后视镜，镜片当中对方绷紧了下颌，大概魔术礼装带来的负面作用还没有消去, 至少脸上还带着些红肿的痕迹。
但是战衣可以进行卫星定位和路径记录，不受精神干涉的影响。
“抱歉, 斯塔克先生。”
特洛伊手握着方向盘, 看向前方的路面：“我们不应该因为这种事情把你卷进去。”
“咳，这算什么, 复仇者联盟的日常工作比这个还要复杂呢。”
斯塔克下意识地反驳，说出口以后才意识到对方大概本意是“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涉及神秘的危险事件当中来”，他摸了摸鼻梁，情绪有些烦躁，但还是强调道：“你以后有类似的困难也可以联系我。”
特洛伊对此不置可否, 没有表示感谢, 也没有拒绝。他平稳地开着车驶出了布里克街, 等彻底离开了纽约圣殿的影响范围之后才重新去问他，需要把车开到什么地方。
斯塔克工业最近搬了新地址, 复仇者联盟基地也同样?挪了位置，再加上对方在纽约的房产不止一处, 如此想来, 他能去的地方其实有很多。
但对方的回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去研发主楼，搬迁之前的那一栋。”
斯塔克说道：“那栋楼我没卖，打?算留着拓展别的产业。”
“……别的产业？”
“总能投资点什么, 至少那栋楼我很喜欢，暂时还没有把它变卖的打?算。”
斯塔克回答。
两人的座次一前一后，从他的位置上只能看见?特洛伊露出来的半截后脑勺。对方穿着妥帖得体，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没留下任何能够让人产生强烈印象的部分，公?文包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这样?子看上去和纽约是剩下的850万人口
没有多少区别。
就连交谈都保持着下属对上司的那种距离感——他是斯塔克工业的前前员工，绝对不会像索尔那样?用能够拍碎别人骨头?的力度来敲他的肩膀，当然也不会像复仇者联盟的其他成员一样?互相放松地开玩笑。
这是刻意拉开的距离感，这种认知?让斯塔克觉得有些焦躁。他了解对方的一部分过去，知?道魔术师的隐秘，甚至一起合作着修复过一件时间?机器，撞破过突如其来的泪水，而如今，他的身份仍旧停留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斯塔克甚至无法确定特洛伊是否还在对被?开除这件事耿耿于怀。
那是仅仅由?他自?己一个人保留下来的记忆，甚至就连钢铁战衣当中的没有留下任何记载，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大脑太?过自?信，甚至很容易会被?误以为是某种特殊原因所产生出的幻觉。
“你打?算吃晚饭吗？我有点饿了。”
车开到一半，斯塔克突然说。
特洛伊：“……”
他其实还好。毕竟才刚刚结束一场闹剧，而且自?己半边的牙还很疼，再加上拍卖会带来的精神压力，他实在是没什么好胃口。
但对方这么问，应该就是想要一起吃个饭的意思，一个成熟的打?工人虽然没有必要一定做到心思通透，但这种简单的社交能力还是要具备的，更?何况这次的意外本身就是他们理亏，他也有必要继续观察一下托尼·斯塔克的身上会不会发生什么异变。
基尔什塔利亚曾经表态，说这件事情已?经彻底落下帷幕，但这是否可信还有待商榷，毕竟只要不用誓约做担保，魔术师说的话最好不要全信。
于是特洛伊点点头?：“你说地址，我直接把车开到那附近去。”
斯塔克熟练地报出一长串地名。
特洛伊：“……”
特洛伊：“你确定？”
斯塔克斩钉截铁：“我确定。”
特洛伊：？
他实在不太?能理解对方的思路，不过还是朝着那个方向行驶过去。周围的景色变得越来越熟悉，他曾经也走这条路上班，在毕业之后，周围的景色很多年都一成不变。
他在一家汉堡店门口停了下来。
停好车之后，两人一前一后
推开店门。这家店在斯塔克工业旧研发楼的附近，不是那种连锁快餐店，但也提供便捷的工作餐，他们当初项目进度比较赶，组内聚众加班的时候经常叫这家店的外卖，甚至店里的送餐员都有斯塔克工业的胸牌，能够在各个研发区畅通无阻。
特洛伊一度觉得，那些想要窃取斯塔克工业行业机密的间?谍应该在这家汉堡店打?工。
现在是工作时间?，店里没什么人。斯塔克一抬手给柜台打?了声招呼，显然他已?经是这家店的熟客，店员们虽然非常激动，但并没有因此就做出什么失礼的举措。
“还和以前一样?。”
斯塔克光速完成点单，把放在桌上的塑料菜单分给特洛伊让他去看。后者本身也不是很想吃饭，还没做什么决定，斯塔克就建议他也试试看这家店的芝士汉堡。
也好……
“那就同样?的内容再追加一份。”
斯塔克说。
所以，为什么会快进到他和自?己的前前老板一起在公?司旧研发楼的附近吃汉堡。特洛伊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如果这是漫画的话，他的脑袋上一定早就浮现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问号。
斯塔克甚至已?经如数家珍地开始给他介绍这家店的特色，用的是那种仿佛在和一个弱智说话的语气——老天，他当然知?道一个正常汉堡的构成有哪些部分，他又不是第?一天来美国，而且英国也不是吃不到这些，只是时钟塔的那群人吃东西更?传统罢了。
果然这一次事件还是带来了一些意外，如果因此影响到了一个超级天才的脑子，那确实算得上是个亟待解决的大问题。
他有些担忧地启动了自?己的魔术礼装，用特殊视觉扫描斯塔克的大脑。轻轻敲两下眼镜框这个动作没有多特殊，放在平时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斯塔克的肌肉在一瞬间?几乎就绷紧了。
——他很熟悉这个“启动口令”，只不过把单片镜换成了黑框眼镜。虽然很清楚对方绝对不会贸然攻击他，但这个过于“魔术师”的细节还是让他有些紧张。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家店吗？”
“没有——”
特洛伊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视线一一捋过前额叶，垂体，小
脑和脑干，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可见?的物理损伤：“我不挑食的，倒是你，真的没问题吗？在拍卖会上经历了那种事情，还说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斯塔克顿时脑内警铃大作：“当然，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的行为出现了偏差，说真的，这很明显，我可不想等你回去以后再接到佩珀女士的电话。”
“我特别正常，一点都没有偏差。”
斯塔克立刻回答，啃了一口芝士汉堡，味道还是熟悉的味道，所以他的味觉也很正常……不过看着特洛伊的表情他保守起见?还是问清楚比较好：“所以你觉得我哪里不对劲？”
“这家店。”
特洛伊指了指桌子，还有他面前的汉堡和薯条：“当初在斯塔克工业的时候，是大家加班时经常叫外卖的店，有那么几次临近设计评审的时候还是佩珀女士主动请组里人吃的……不过可能这种小事她没跟你说过，不过但凡一个在斯塔克工业干过几年研发的人大概都吃过这家店的套餐。”
特洛伊的言下之意，所以你大可不必像是在给一个山顶洞人介绍现代?文明的态度来做介绍。
斯塔克：！！
斯塔克：……
对哦。
他已?经在美国待了很多年了，不仅如此，还已?经在职场当中变得游刃有余。斯塔克猛然感受到这么多年的时间?差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所造成的剧烈变化，其实他早该想到这个，但半天之前才和那个更?小号的特洛伊道别，在面对这个成年人的版本，总会有种时间?上的错配。
老父亲的心态迅速褪去，紧随而来的就是简直想当场消失一般的尴尬，对方是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同龄人，小也小不了几岁，只是因为不留胡子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
“……所以其实，你也挺熟悉这家店对？我以为你没怎么来过……”
“确实来挺多次了，不过正好还没吃过这个口味，我平时都是跟着同事要一样?的……”
特洛伊也举起汉堡，试图消除尴尬一般跟着啃了一大口。
唔……不是挺好嘛，他一边咀嚼一边想，看来大家的喜好很接近啊。
*
之后停车，各自?回去不提。
特洛伊特意绕了一个大弯，再次回到了斯特兰奇的圣殿，对方手里捏着些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的残渣，想要从中分析出更?多的信息。
而特洛伊，他在……看求职信息。
希瓦纳工业总部在费城，正好是斯特兰奇的老家，他一边刷新网页浏览他们的主营业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对方费城哪里租房安全方便。
“从哥谭出来以后还在意安全问题吗？”
斯特兰奇随口问道。
“……就是因为从哥谭出来以后才不得不在意。”
个人安全倒是无所谓，但他真的不想再买新车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保险公?司拉黑。
“那你不如在圣殿里找个房间?，我去给你开一条直达费城的传送站，反正用圣殿的固有魔术也费不了多少魔力。”
“……算了，我其实是那种能不用魔力就不用的类型。”
特洛伊有些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他脸上才刚刚消肿，相比之下，反倒是斯特兰奇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法师。
他们两个剩下的收尾工作当中，包括但不限于寄信给拍卖方表示歉意，毕竟斯塔克是被?不慎卷入其中的，所以也不用承担什么损坏展品的责任；时钟塔的天体科大概是用了未来视将那些想要抢夺拍卖品的人利用了起来，不知?道是否也要承担一部分赔偿，但基尔什塔利亚总有办法摆平，特洛伊对此不太?担心。
再就是猛查资料以及持续监督，这些斯特兰奇自?己就能摆平。
于是，因为事发突然，所有人都忘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斯塔克难得回了一趟自?己的家，看着家门口被?货运集装箱捆扎牢靠黑枪仿制品，陷入沉默。
集装箱上贴着一张小纸条，上书，“谢谢惠顾。”
……啊对，他当时付过钱了来着。
81、81
冲动购物不?可取。
斯塔克站在自?家门口, 看着门前的这个集装箱，感到十分后悔。
要是早知道这是件魔术礼装并且涉及神秘的话，他绝不?可能在拍卖会上强出头, 非要将?这件东西揽回自?己的家里。
而现?在黑枪就这么静悄悄地放在他的家门口, 周围垫着塑料泡沫和减震海绵，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大?件快递。
至少体积确实很大?。
黑枪的长度大?概是普通尺寸□□的三倍长，雕刻着复杂纹路的枪管看上去很有视觉冲击力。整个枪身浑然天成, 看不?出什么机械加工的痕迹，大?概是用?了什么他目前尚不?清楚的炼金手段。
毋庸置疑, 这肯定是一件涉及神秘的危险品, 炼金产物，他回忆起当时拍卖会现?场上的盛况空前, 后知后觉的感叹，这东西说?不?定还很有名。这样的东西肯定不?能长时间放在他家，但很显然也不?能随意处置，斯塔克想了想，觉得要么放在复仇者联盟基地的地下储藏室, 要么就委托尼克弗瑞把这东西放在神盾局的冷库基地（The Fridge）。
那里藏着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太多?, 多?这一件说?不?定也没什么。
更?好一点的选择是将?它交给专业的魔术师来解决, 但斯塔克如今的社交范围里并不?认识什么像样的魔术师，他和年幼的特洛伊很熟, 但完全无法和成年的这个进行?解释，至于那个抄袭他胡子并且脸很长的神经外科医生, 他对于对方并无多?少了解。
反倒是特洛伊和那家伙看上去似乎关系匪浅, 该死?的，他们这种闭塞又?排外的小圈子迟早要完。
左右思考无果，斯塔克决定先将?这件魔术礼装搬进他的实验室, 考虑到一部分炼金产物的触发?条件是皮肤接触，甚至会强行?榨取使用?者的生命力作为魔力，他让空载状态的钢铁战衣来负责搬运，端着整个集装箱抬进了地下通道。
保险起见，他需要临时清理出一个防爆柜来存放这件东西。
而另一边，特洛伊还在和希瓦纳工业的hr扯皮。斯塔克工业和汉默工业都是在武器装备上有着卓著成果的企业，而韦
恩集团也有着数个下属的军火分公?司，这样的职业经历很难不?让人将?特洛伊的个人定位调整到和军火相关的方向。
而这很显然和特洛伊本人的意愿相违背。
“我的个人履历应该涵盖了贵公?司的大?部分主营业务，在韦恩集团的项目经历当中也有填写相关内容，我记得我有着重描写过，那是社会公?益方面的研发?项。”
特洛伊据理力争。
“但即便?是公?益项目，那也是和斯塔克工业的方舟反应炉进行?对接的领域。”
HR却也不?愿意放弃这个在军火业务上经验颇丰的研发?人员：“特洛伊先生，如果你?愿意选择自?身经验更?丰富一些的业务内容，我们愿意在原本薪水的基础上再为您增加百分之五十。”
……如果只是为了薪水的话，他为什么要选择希瓦纳工业？特洛伊在这方面显得寸步不?让，甚至到了有些固执的地步，声称哪怕重新从最基层的组员开始做起，他也想要挑战一下自?己之前从未参与过的研发?项目类别。
HR也觉得很无奈，虽然对方口口声声说?宁愿从基层做起，但是这个年龄和履历，又?不?是刚刚从校园里出来，原本团队里的Leader怎么指挥得动他……这份履历就是剑指空降中层技术指导的位置，却又?不?知道对方的医疗器械方面的实力究竟几何，个人简历又?实在惹眼，让人很难做出决断。
最后，hr委婉表示，他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再次请示公?司领导来做出判断，特洛伊对此表示理解，挂断电话之后就开始在网上搜其他的同类公?司，打算多?做几手准备。
结果刚放下电话就看到斯塔克发?来的消息。
斯塔克：[图片]
斯塔克：我回家以后发?现?家门口放着这个，当时情况比较突然，我把这件事给忘了……
斯塔克：我记得你?们两个当时说?过，这把枪可以直接杀死?索尔？
特洛伊：！！
他也把这件事忘了。
具体来讲，应该不?是说?忘了，而是没想到斯塔克付钱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他原本以为这件商品的结局最终会是流拍，或者移交给最后还留在现?场的某名魔术师，毕竟托尼·斯塔克这
个人的人设和神秘学实在是八竿子打不?上边，特洛伊一实在很难想象对方和一件魔术礼装联系在一起的样子。
[斯塔克：……我姑且先问一句，那群人能够把这件东西送到我的家里来，就是说?他们已经用?不?知道什么方法拿到了我的住址，并且已经确认了我的个人身份，没错？]
特洛伊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
看来这场拍卖会所?造成的负面效果远比他想象的要多?一些。
斯塔克在时间里装的作用?下，转瞬之间消失又?出现?，那身钢铁战衣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拥有，绝无再版和仿制的可能，而在场的竞拍者又?鱼龙混杂，像是斯特兰奇作为至尊法师，基尔什塔利亚来自?时钟塔的天体科，都已经算是其中有名有姓的大?势力。
剩下的人里，可以确定的就已经包括了当年从古一那里叛逃出来的法师。卡西利亚斯和他的部分党羽死?在了当初黑暗维度的事件当中，但维山帝一脉的大?师兄莫度在此次事件之后就消失无踪，直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斯特兰奇最近的繁忙程度恨不?得把他自?己劈成三份用?，连带着整个卡玛泰姬和纽约圣殿都跟着连轴转，特洛伊实在不?好意思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委托对方消耗精力去处理这些闲杂事等，但斯塔克那边的情况也很重要，把一件阿特拉斯院的炼金产物放在家里，哪怕那只是一件仿制品，都很有可能引来外界窥探。
至少应该做点最基础的隐秘处理，防止定向追踪和诅咒的那种。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应该怎么用?合理的方式前往斯塔克的家。
[特洛伊：应该是这样，最近建议你?还是住在防御措施比较完善的地方……对了，我能去看看吗？对这种特殊武器比较好奇——纯好奇，没有想要仿制的意思。]
斯塔克对这个备注笑出了声。
[特洛伊：不?过建议你?好好存放，最好找索尔商量一下，这东西对普通人的杀伤力就跟泛用?枪械差不?多?，但对长寿物种有特殊作用?，活得越久攻击力就越强。]
问索尔的话也是问不?出来什么答案的，洛基说?不?定会知道，但是要他去问那个索尔的大?角鹿弟弟
的话他宁愿把黑枪永远藏在他家地下室。
[斯塔克：没问题，随时都可以来，你?还有别的对这种设备有兴趣的朋友，如果可靠的话也可以带来一起围观。]
靠谱法师最好多?来几个。
特洛伊：？
有钱人是这样的吗？自?己花了很多?钱买了珍贵的物品所?以希望大?家都来看看？或许是类似的理由……但他确实没几个魔术师朋友，屈指可数的那些应该都不?会愿意主动把自?己卷进涉及阿特拉斯院的麻烦当中。
最后，他委婉表示，在这方面有了解的朋友大?多?都在英国，应该赶不?过来，所?以这一次应该就只能有他一个人登门拜访。斯塔克态度很欢迎的样子，说?那也没关系，你?想什么时候过来我让哈比去接你?。
“也不?需要……我现?在的住处比较偏僻，不?麻烦他开车了。”
特洛伊说?。
斯塔克也没坚持，在他自?己的翻译器当中，这句话的意思是“反正你?们也找不?到”。
*
挂断电话之后，斯塔克坐进地下室的旋转座椅当中反思，成年人比起小孩子，难搞定的程度成倍增加。
——在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浑然忘记了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去“搞定”一个刻意隐瞒身份的炼金术师。
对方学会了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隐藏神秘，如果不?是他还留有过去的记忆，甚至感受不?到这份无处不?在的距离感。他其实挺想直接挑明?，但一想到那有可能会直接迎来魔术师的一波洗脑，或者魔术协会的追杀，他就又?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命重要。
特洛伊来的时间正好是第二天的下午，工作日，可惜这两个人一个刚刚失业，另一个自?己就是老板，总之都不?用?打卡上班。
料峭早春当中，特洛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远看就能辨别出身体轮廓。对方手里提了个公?文包，还是那天放在车里的同款，就斯塔克对于对方的调查资料来看，这个包里装过不?少设计报告，模拟样件，还有各种各样的参考资料。
“斯塔克先生。”
炼金术师推了推眼镜，有些腼腆地打招呼：“抱歉还让你?在这里等我。”
“第一次来
，带了点礼物……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还是请收下。”
特洛伊从那个向来只装文件的公?文包里翻出来一个风铃，挂在了玄关的位置：“这是我在英国念书的时候，一个亚洲朋友送给我的礼物，来美国上学的时候也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不?过不?知道你?对这类工艺品是否感兴趣——”
“没有没有，很好很好，我最近还买了套亚洲茶具，佩珀也提过这类收藏品……这个风铃是坏了吗？没见它发?出响声。”
斯塔克预设这是某种他还不?明?白原理的魔术礼装。
特洛伊：？
他觉得对方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结果一句也没用?上。
大?概这就是有钱人的人设，就像是布鲁斯·韦恩平日里也要伪装成花花公?子一样，说?不?定托尼·斯塔克也有要装成是收藏家的爱好，毕竟他才刚刚拍下来一把用?不?成的黑枪仿品。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地下室走，特洛伊看着面前的一个后脑勺，陷入沉思——他总觉得如今的斯塔克和他过去那几年认识的前前老板有心不?一样。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看到了黑枪的处置方式之后攀升到了极致。
这件武器如今被封锁在铅制的金属密封箱里，内部上了锁，抽空空气存储，周围还做了防爆处理，比存放核废料还要尽心。特洛伊看了看黑枪又?看了看斯塔克，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个人身份信息突然暴露而过度警觉。
“怎么了？”
斯塔克问。
特洛伊伸出手，把那件过于沉重的长柄武器从铅封当中拽了出来：“……不?用?保存得这么小心，其实这东西没几个人能把它成功启动。”
“你?是说?什么意思？”
“它的耗能不?比你?的战衣更?轻松。”
特洛伊说?：“只要想办法藏好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互相演戏。
装，就硬装。
82、82
魔术礼装, 顾名思义消耗的能源很有可?能是魔力?。
就算不?是纯粹的自然?魔力?，也是由别的什么能源转化而来——风与光，更高?位的神祇和自然?当中的精灵, 又或者人?类的生命力?, 这些物?质能够间接地?转化成魔力?，就像是千万年前生物?组织的尸骸埋在地?下，历经时间的浸泡和洗礼, 变成了如今的化石能源。
斯塔克曾经一度觉得?这种从生命力?当中榨取魔力?的方法太过残忍，但?他转念一想, 如今的人?类文明同样是建立在化石能源的尸山血海之上, 这说不?定本身就是知性生物?的一种别样的浪漫。
当然?，他之后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并?且怀疑自己是因为和魔术师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思维也跟着对方一起跑偏。
而现在他们两个人?站在斯塔克的地?下室里，面对着一把据说能够彻底杀死神的黑枪，相顾无言。
特洛伊在想，应该如何在不?暴露魔术师身份的前提条件下, 合理处置这件魔术礼装。
而斯塔克则在想, 要怎样合理伪装自己, 才能不?让对方发现他已经对神秘学有所了解，并?且成功的把这个危险的烫手山芋给推出去?。
两个人?心里都有鬼, 互相对视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各自在脑内超大声地?抱怨。
也太麻烦了, 毕竟对方是钢铁侠，这种糟糕的武器他一定不?愿意放手，花了那么多?钱拍卖到, 也不?知道?打算留着做什么用。单纯的反向解析反而让他比较放心，黑枪这种程度的炼金设备如果被擅自拆开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拆碎了想要再装回去?，结果发现多?出来几个零件”这种令人?尴尬的场面。
“这个……您打算暂时怎么处理？”
特洛伊忍不?住问：“买来作为复仇者联盟的武器吗？”
“其实我也没有想明白用途，我当时只?是觉得?这种危险品不?能够随便流于恶人?的手里。”
斯塔克耸了耸肩，对着他摊开手：“就像你所看到的这样，目前我还没有找到它的合适用途。”
毫无意义的对话。
这种程度的沟通
还不?如和美国队长去?聊今天的天气，就算是去?给浩克买两瓶花生酱，都比在这里尬聊要有用。
全?世界头脑最好的天才，受所有人?欢迎的超级英雄，著名的商人?，科学家，慈善家，正在为自己糟糕的语言表达能力?和沟通效率而感到忧虑。
但?问题也不?全?在自己，斯塔克自暴自弃的想，还不?是因为对方的嘴巴像是个翘不?开的蚌壳，只?会想方设法说些敷衍人?的话，真正关键的内容，他一句话都不?会向别人?透露。
干脆就这么说，这东西也不?值多?少钱，要不?然?就直接送你算了——那样的话特洛伊一定会觉得?他疯了，或者毫不?犹豫的对他进行一场精细到每一个神经元的大脑检查。
嗯……特洛伊沉吟了一下，暗示道?：“这种具备着宗教意义的特殊兵器建议还是拿给索尔这种……外星人?看一看，说不?定阿斯加德那边有处置或者破坏这种东西的方法。”
斯塔克闻言眼神死，特洛伊作为一个魔术师，给出的确实是最为专业妥帖的建议，但?谁能知道?阿斯加德的众神之父，奥丁的长子是个一句咒语都不?会念的傻子呢……对方甚至还满脸庆幸地?表示，他小时候的九界历史和妖精学这几门科目基本都是抄洛基的，好在他还有个弟弟可?以帮助自己考试低空飘过。
当然?，会给自己抄作业的那个弟弟坑他的概率也很高?，斯塔克在被迫听多?了阿斯加德王室秘闻之后，觉得?这把武器要么上升到交给弗丽嘉，要么就最好在地?球上解决——如果不?加以利用直接破坏的话，倒是可?以问问索尔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的那个神经外科医生朋友没有什么建议吗？”
斯塔克问，他想起那个长脸法师：“毕竟是拍卖会是他牵头让人?参加的，当时找到你也只?是想见你家的身份来要到入场券而已？”
“他——”
特洛伊拖长音调：“他最近很忙，非常忙，几十台手术连轴转让他去?做的那种忙碌程度，他现在把自己劈成几块都不?够用。”
把自己劈开这个描述，让斯塔克很难不?想起那种压榨自己脑神经的、名为
“思维分割”的技术，但?现在的他自己必须要对此表现得?一无所知。
就在他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应该调整出一副什么样表情?的时刻，实验室的玻璃门被轻轻敲了敲。
敲门的人?也没管他的反应，径直推门走了进来。佩珀·波茨，斯塔克的个人?秘书，如今也是执掌着斯塔克工业大小事宜的女强人?抱着厚厚一摞文件大踏步走了进来，在看到实验室里有两个人?的时候吃了一惊：“托尼……弗雷因先生？”
特洛伊的第一反应是拦在了黑枪的面前，并?且下意识地?扶上自己的眼镜框，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里是斯塔克的家，尴尬地?放下了手。
而佩珀作为纵横职场多?年的经验丰富者，表情?调整得?更快：“这可?真意外，不?过很高?兴能够再见到您，弗雷音先生……或许我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你们是在讨论什么专业的技术问题吗？”
“没有，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在闲聊，还是工作比较重要，我可?以先等在这里。”
特洛伊回答。
正好可?以把他们两个先支开，让他近距离的观察一下黑枪，最好在对这间建筑物?稍微做点神秘意义上的遮蔽措施。
斯塔克一看对方的表情?，就顺势猜到了他的想法，虽然?这种想把自己支开的念头让他觉得?很挫败，但?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他转过身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对那些工作文件很感兴趣的样子：“这次是要说什么？和哪家公司的并?购协议？还是说要拓展什么新?业务？正好趁着今天一口气把它们全?部?都解决。”
佩珀：？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上帝啊，她从来没见过托尼斯塔克这么配合的样子。
佩珀带着满脑袋的问号和感叹号跟着斯塔克离开了地?下室，对方的理由是这里的氛围不?太适合工作——至少不?太适合文书类的工作。
走出地?下实验室回到客厅以后，佩珀才满脸疑惑地?提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单独让什么人?留在你的实验室里。”
就像是单反和车绝不?外借一样，斯塔克对于他自己的那些加工设
备和研究成果也看得?很牢靠，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才能接近，而为了防止间谍窃取情?报，他更是从不?允许有人?单独滞留。
那当然?是为了……给对方留下作案机会。
斯塔克觉得?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咨询一下社交经验更加丰富的佩珀。
“总之。”
他开门见山地?总结：“我知道?他会背着我在地?下室里做一些事情?。”
佩珀：！！
“我很需要他这么做，某种意义上讲，他的行为算是在帮我的忙。他们那类人?想要主动帮忙是很不?容易的，他自己这么做，也可?以说是冒了一定的危险。”
“但?我又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永远隐瞒下去?，不?然?他会对我产生麻烦。”
斯塔克深吸了一口气：“在以上基础上，我不?想和他的关系闹得?太僵……最好能更加亲近一些。”
佩珀：……
这位精明的女秘书在自己的脑子里画了一条逻辑关系图，才捋清楚了斯塔克想要表达的内容。
……这到底是什么层级的俄罗斯套娃？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但?我不?能让你知道?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托尼。”
她忍不?住问：“所以这位弗雷因先生是还有别的复杂身份对吗？他是因为这种原因所以才不?能来斯塔克工业上班的吗？”
“——不?，这个不?是，他不?来上班的理由我也想不?明白，不?过他那份才能要是真的被用到了坏处其实更糟糕……”
斯塔克皱着眉头解释：“这也是为什么神盾局也一直在关注这个人?，不?过我知道?的信息比神盾局还要多?一些，或者说，应该比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要多?一些……但?这是秘密，它们不?应该被说出去?。”
“就像是东方神话当中，那些头上顶着树叶变成人?的狸猫一样，一旦叫出了它们的真实身份，它们就会立刻消失再也不?出现了。”
斯塔克用了个奇怪的比喻。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要和他搞好关系？”
佩珀眨眨眼睛。
“当然?。”
斯塔克毫不?犹豫。
好，佩珀耸肩
，这大概是神奇的科学家或者超级英雄层面的问题，但?她敢以这么多?年的职场经验打赌，她老板“搞好关系”的表情?里，为了防止世界变得?更糟糕这个理由占不?到百分之五。
那么我们现在就要给那位狸猫先生充足的改造时间，并?且装作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切。佩珀很迅速地?理解了如今的情?况，指了指桌面上小山一样的文件堆：那么现在就来解决一下这些问题，正好你现在也回不?去?实验室。
斯塔克：…………
行。
这是这半年来他第一次认真工作。
*
而另一边，特洛伊手指插在兜里，划拉着口袋当中几个明显不?能拿出来的魔力?棱镜。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监控——他打开手机用最简单的方法确认了一下，这里确实有好几个摄像头，但?如今都处在关闭状态。
简直门户大开啊，特洛伊想，下次该提醒他多?注意实验室安全?问题的。
不?过现在门户大开对他来说是件好事，特洛伊用魔力?棱镜的尖角划破食指，借着其中的魔力?在墙壁上划出第一道?符文。
其实符文学不?是他的专长，特洛伊更擅长的是用炼金术在房屋周围打结界钉之类的方法来达成类似的目的，但?斯塔克的家显然?无法让他大兴土木，这种程度的房屋改建就算说自己兼职园丁都说不?过去?。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效果差一些的魔术先顶着用。
血液混杂着魔力?，划过几笔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金属墙壁上，斯塔克的实验室面积不?小，食指在被涂抹得?有些乱糟之后，特洛伊毫不?犹豫地?换了中指，再之后是无名指。
等到斯塔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并?且真的被佩珀按头看完了报告签完了字之后，两人?回到实验室，就看到特洛伊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斜躺在他的靠背椅上打瞌睡。对方两条腿伸开趿拉下来，肩膀也歪在椅背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是不?是留的时间太久了……
[扫描结果，轻微损伤。]
人?工智能在蓝牙耳机里轻轻说道?，弗雷因先生的手指上有划伤和轻微出血。
听到来人?的动静
，特洛伊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的人?大踏步走过来，一伸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裤兜里拽了出来。
伤口没多?大，而且很克制——血液已经有些结痂了。
“从你那儿得?来的经验，我身上的东西也带扫描功能。”
斯塔克指了指别在耳朵上的装置，暗示道?：“一进来就听说你受了轻伤。”
“抱歉，想看看你这里的加工车床，结果手不?小心划到了拉刀上……”
特洛伊露出适度尴尬的笑?容，表现得?就像是个对技术有着无限热忱却又足够冒失的青年：“毕竟这可?是‘斯塔克的实验室’，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我其实还蛮激动的。”
骗子。
斯塔克不?动声色：“总之先去?处理一下外伤。”
作者有话要说：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我不能让你知道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佩珀：？
83、83
这里只是斯塔克数个居住场所当中的其中一处, 所敷设的实验设备也只是普通水准，远远比不上复仇者?联盟基地当中的那一套。
特洛伊早就?已经去过一次基地，并且前往过他在那一边的地下实验室, 说是因为对?实验设备感?到好奇而上手去摸, 怎么想都从逻辑上走不通。
不过斯塔克还是表露出自己很信服的样子，点了点头。
总之还是处理手伤要紧。
这里的常备药物也很完善，特洛伊敲开一瓶双氧水, 用完好的那只手往另一只手上倒，清洗干净之后就?胡乱用创可贴缠了起?来, 很快就?处理完毕。斯塔克原本还想说要不要再上点药, 但看对?方一副满不在乎地把手插进兜里的表情，他很有理由?怀疑, 在离开这栋建筑物的下一秒，特洛伊就?会?用什么神奇的方法让自己身上的伤口免于破伤风之类的危险。
在这个过程当中，佩珀一直都跟在两人的旁边。她的心里也有些好奇，这个人身上到底藏着怎样的特殊——斯塔克口风很紧地咬死了什么都不肯说，但明明恪守秘密到如此地步, 却一点也不介意她和特洛伊接触, 就?好像只要他自己不肯说, 对?方的秘密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泄露一样。
但回忆起?早些年为数不多的相?处记忆，她还真?的没办法从脑海当中挖掘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特洛伊在斯塔克工业的工作兢兢业业, 也普普通通，小范围内算得上是个靠谱而出色的员工, 但也仅此而已, 并无其他特殊内容。
甚至作为托尼·斯塔克本人的秘书?，如今斯塔克工业的第?一把交椅，佩珀和特洛伊的相?处时间都比特洛伊跟斯塔克接触的时还要长, 但那也同?样流于表面，只局限于工作层面的交接。
“如果来不及转移的话，黑枪也可以暂时先放在这里，存放个一两周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
特洛伊思索了一下他留下来的隐匿符篆能够维持多长时间：“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问问别人，总之这东西比较烫手，而且一直留在您这里的话……很容易会?造成一些麻烦。”
佩珀已经被提前科普了关于
黑枪的相?关事宜——当然，是不夹杂神秘的那一种?，她只知道这是一件攻击力非常可怕的武器——此时闻言不禁皱起?眉头：“这种?东西难道不能直接销毁吗？”
“如果能够轻而易举就?被销毁的话，它就?不会?卖出这种?价格了。”
特洛伊解释：“而且就?算被摧毁成残片，有些人也能用特殊的方式将?其复原，黑枪的材质和制作工艺如今都是个未解之谜，即便现在地下室里放着的是原始版本的仿制品，将?其摧毁也不是个最优选择。”
“你不打算把它带走吗？”
斯塔克暗示。
“你毕竟花了这么多钱——”
特洛伊看上去很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其实也没多少，你不用在意这个。”
斯塔克表现得像是视钱财如粪土，虽然他本来也确实很有钱，但——
特洛伊：？
佩珀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用力憋住想笑?的表情：演技也太用力了。
结果到最后也没有带走，因为不止在斯塔克那里，即便是放在特洛伊这里，黑枪的仿制品也同?样是烫手山芋。在确保了这东西最后会?被移交给复仇者?联盟统一管理以后，特洛伊就?看上去很放心地打算离开。
“不留下吃个饭吗？”
佩珀问。
“不了，之后还打算看看费城的住处……最近打算试试入职希瓦那工业，那边的HR让我最近就?做好准备。”
特洛伊笑?了笑?：“是去做医疗器械，正好我最近对?这方面也挺感?兴趣。”
“斯塔克工业也有医疗器械的分公司。”
托尼抱着手臂如数家珍：“造手术灯，轮椅，陶瓷刀和医用激光仪器，还有——”
他“还有”不下去了，斯塔克工业的产品分类太复杂，这家分公司他从来没怎么管过，都是佩珀在打理，于是他立刻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身边。
“还有呼吸机，人造义肢和用于血液分析的差速离心机。”
佩珀说。
斯塔克立刻满脸得意地看着特洛伊，等待对?方的评价。
“……但你们招我入职肯定不是想让我干这些。”
特洛伊很诚恳地说：“我觉得斯塔克工业的研发人员储备里不缺一个用于研制差速离心机的
工程师。”
那东西又没多少技术难度。
*
等到特洛伊离开以后，斯塔克皱着眉头作出决定：我要收购希瓦纳工业。
老蝙蝠那边也就?算了，韦恩集团即便是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现在这人选的都是些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微企业……还要大老远跑去费城上班。
佩珀：……冷静点。
佩珀：公司的收购涉及非常复杂的交接和洽谈，等你买到希瓦纳工业以后对?方大概要都已经听到风声提桶跑路了，说真?的，你真?不是握住了对?方什么把柄导致自己被绕着走吗？
斯塔克毫不犹豫，那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钢铁侠。
佩珀摊手：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我得说我有时候确实理不清楚你的思维逻辑，不过至少今天你签完了所有的合同?，这一点上我还得感?谢那位弗雷因先生。
而且我以为你的要求是“好好相?处”而不是“被喜欢”——佩珀表情促狭地补充说明，毕竟复仇者?联盟的其它成员，比如班纳博士和克林顿先生他们就?没有这个待遇。
我凭什么非要受他们的欢迎？斯塔克翻了个白眼，他们又做不出来什么像样的设备，他们连一台钢铁战衣的手臂都仿制不了。
斯塔克觉得自己非常有逻辑：他们既不是魔术师又不是他自己的员工，被差别对?待很正常。
他也压根没反思过这种?逻辑到底对?不对?——他们曾经一起?共事过两三个星期，他见识过弗雷因炼金工房的秘密，对?方也知道他心脏的问题与方舟反应炉的促成理由?，分享过秘密的人理所应当有着比其他人更加亲近的关系，哪怕特洛伊已经将?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但就?像对?方当时说过的一样，“一定会?有什么留下来的东西”。
因为他真?的读了MIT，真?的来到了斯塔克工业，从那个塞满了魔偶却空荡荡的古堡当中走了出来。
而另一边，特洛伊在住处打开电脑，开始恶补关于医疗器械相?关的知识。
毕竟是说好了要去相?关的行业入职，该做的准备一点也不能落下。他购买了好几本相?关的专业书?，此时都已经快递到货，特洛伊将?
一部分放在桌子上，抄起?其中一本慢慢看。
斯特兰奇在路过这个房间的时候撇了一眼：呼吸机的话，比起?你正在看的这个型号，我比较推荐另外一款。
他报了个型号：那一种?的面罩比较适合欧美人的脸型，你现在在看的那款是日本公司产的，亚洲人的面部结构细节和这边不太一样。
特洛伊放下书?，后知后觉：对?哦，这个人医学?方面也很专业。
一直都把他当至尊法师来相?处，他甚至都已经有些忘记对?方是个神经外科医生了。
而曾经的神经外科医生显然很焦虑，他最近叫了王来跟他一起?忙活，对?于特洛伊甚至还在求职的工作状态感?到非常羡慕。莫度选择了跑路以后，整个卡玛泰姬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斯特兰奇作为至尊法师的实力已经逐渐步入正轨，但这不代表他一下子就?能兼顾起?一个几百人群体的企业管理。
维山帝啊，他原本是个医生，又不是个项目经理，突然一下子要解决一大群人的吃穿用度和衣食住行，外加工作学?习还有个人价值的实现，简直比让他把《维山帝之书?》里的白魔法全都背起?来还要难。
工作压力使人焦虑，而这种?焦虑让他很想忍不住找茬。
王非常同?情地向特洛伊解释：你看他头发都愁白了。
斯特兰奇愤怒反驳：我这是因为魔力的缘故才导致局部头发变色！
特洛伊也不好意思继续忙自己的工作，他扣下笔记本的显示屏，问道：“你们现在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斯特兰奇还有些碍于面子不肯直言，而王就?很直白：他们缺钱。
一大群人的吃穿用度需要钱，虽然卡玛泰姬的生活已经非常克制艰苦，但他们也不是靠喝西北风就?能活命。
特洛伊很不解：“那以前你们是怎么生活的？”
王表示，以前莫度管这个事，他也不知道。现在维山帝的大师兄精神受创提桶跑路，就?像是一家公司的执行总裁携款而逃，斯特兰奇这个新上任的董事长手里全都是烂摊子。
特洛伊：…………
斯特兰奇在这一片沉默中忍不住开口：“弗雷因，你也是魔术师？你们难道不会?面临这样
的……这样的经济问题吗？”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非常勉强，十分窘迫，可以想象，这人在当神经外科医生的时候绝对?是从来没穷过，也算是手头相?当宽裕的类型。
“弗雷因家族的魔偶销路还是挺不错的。”
特洛伊有点犹豫要不要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应该选择诚实：“而且价格也开得高，前些日子里听说爱德菲尔特家族还在他们的商场里购进了一批。”
其实……但凡是成型的魔术师家系，维持家计，赚到作为魔术师的必要开销都是很重?要的一环，只有维山帝的魔术师是这个行业的特例——不过他们本身开销也很少，源自更高维空间投射的魔力让他们很少会?需要礼装道路之类的辅助。
太扎心了，斯特兰奇闻言脸色一黑，看上去脸更长了。
特洛伊：“……”
神经外科医生，法师，缺钱，外加他自己会?的炼金术。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现在还能做外科手术对?？”
“可以是可以，但是手术期间必须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控制手部精细动作上，这种?程度的魔力操作会?让我暂时失去作为法师的大部分机能。”
斯特兰奇皱眉：“所以从现在的身份来说，我应该没办法再去……”
“应该很赚钱。”
特洛伊说：“因为涉及神秘的缘故，比普通的外科手术要多很多很多钱。”
斯特兰奇还没回话，王就?代替对?方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可靠吗？”
斯特兰奇皱起?眉头。
“应该？至少从我的接触经验来看，那个人还是很可靠的。”
特洛伊如此回答。
他拿起?手机，点开了通讯录当中一个比较靠前的联系方式。远在哥谭的蝙蝠侠这个点才刚刚睡醒——他们家所有人生活作息都不正常，而不需要打卡上班的他尤甚——疲倦地点亮屏幕，就?看到特洛伊发来的消息。
“韦恩先生，关于您被磨损的膝盖半月板，还有一系列的身体损伤问题，我找到了一个在这方面非常出色的医生，如有需要的话可以进一步联系。”
“对?方同?样也是一位天赋卓绝的法师，我愿意以一切担保
他的实力和品行。”
落款是，人偶工学?炼金术师，特洛伊·弗雷因。
布鲁斯看着手机屏幕沉默了一会?儿，等到潘尼沃斯先生忍不住来催他，他才把手机联同?消息都交给对?方。
“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我对?那位弗雷因先生印象一直不错。”
阿尔弗雷德说。
“——他称呼自己是炼金术师了。”
布鲁斯回答：“在那个人身上，一定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不过目前看来，这种?变化?不算很坏。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次用炼金术师的身份自居，是什么时候？
84、84
蝙蝠侠同意手术并没有犹豫太?久, 但?手术的地点迟迟没有定论。
他不愿意离开哥谭，而斯特兰奇更希望手术能够在纽约举行——他对?于?这?边的医疗环境更熟悉，并且“我和这?家医院的助手配合得更默契”。
“但?这?不是普通的神经?外科手术, 史蒂芬。”
特洛伊强调：“要替换进去的东西大多数都是炼金产物，在这?种?情况下, 环境的保密程度越高越好。”
如果要选择纽约的医院, 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样把那些能够用来替换磨损半月板的材料取出来, 要知道这?些东西既没有通过质量安全检测，也没有什么来源厂家和销售渠道, 要是不是上了新闻的话，布鲁斯·韦恩和他们全部都得社会性死亡。
在小丑事件翻车之后，特洛伊对?这?种?糟糕的情况有着本能的抵触。
最终商量的结果是双方都各退一步，互相妥协。手术的场所由蝙蝠侠来提供, 带有最基础的医疗设备和洁净场所, 并且清退所有无关?的闲杂人等，而斯特兰奇和特洛伊这?一方则自备魔术礼装，并且按照斯特兰奇的要求, 他还将带一名自己的助手一起来参与这?场特殊的手术。
“助手？”
特洛伊有些疑惑：“卡玛泰姬还有哪些法师曾经?当过医生吗？还是说伦敦圣殿那边的人？说实在的，你们那儿人手太?多, 我没办法一个一个分清楚。”
“这?个不需要你担心。”
斯特兰奇披着斗篷匆匆走远，他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去完成，实在耽搁不起。
而特洛伊的情况也不遑多让。
他现在需要筹备好手术时所需要的替换设备，以及一部分有必要的辅助礼装——人偶工学?是缔造魔偶的技术, 用特殊的魔力设备和器械来模拟类人形态的组织和关?节，因此在拟似人体结构上也很有研究，但?布鲁斯·韦恩，也就是蝙蝠侠, 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没办法提供用来驱动礼装的魔力。
手术时间定在了本周的周末，目标是对?两条膝盖半月板的替换，还有肘关?节和腕关?节的一部分结构修复。
替换材料特洛伊用了
一些纽约圣殿储备的炼金材料，自作主?张地开了个在斯特兰奇看来很高昂的报价。
“对?了，你还没给我说过是去给谁做手术。”
斯特兰奇临近当天的时候终于?想起来问这?个，当然?这?也不怪他他最近真是太?忙了：“是什么时钟塔的有钱贵族吗？”
“是蝙蝠侠。”
特洛伊说。
“是……什么？”
斯特兰奇震惊，弗雷家炼金术的营业范围居然?这?么广泛，而且他不是都把家业交给亲戚了吗，为什么还能动辄就找到这?种?级别的订单。
“是蝙蝠侠。”
特洛伊强调了一遍：“就是哥谭新闻里经?常会看到的那一位。”
哦，也对?，这?家伙在哥谭工作过一段时间，所以有点哥谭市的人脉也很正常。斯特兰奇看了看他自己的手腕，手臂和手掌上的伤痕清晰可?见，带着帕金森一样的颤栗，但?伴随着魔力流经?回路，这?种?颤栗开始变得越来越轻微，直至消失。
只是……果然?，如果想要维持手指的精细操作，他大概就连维山帝之剑都拔不出来。
如果至尊法师和神经?外科医生的机能只能够选择其一，那么他实际上也没什么选择。斯特兰奇轻轻发出一声鼻音，很快，两只手就重?新颤抖了起来。
就只有手术的时候暂时恢复机能好了。
*
手术地点是蝙蝠侠的其中一个基地，整个场所进行过简易的消毒，有一个打光不算专业的手术台。
“起码应该弄台无影灯过来？”
斯特兰奇皱眉：“我还以为是在医院做这?件事……”
“二?战的时候随队医生在帐篷里都能开刀。”
阿尔弗雷德推开门走了进来了：“保证不感?染的话，这?种?程度的设备就已经?足够了——是这?样？弗雷因先生，斯特兰奇先生。”
史蒂芬·斯特兰奇回头?问特洛伊：“他是谁？”
“蝙蝠侠的助手，你知道的，哥谭这?边的英雄也有小团体。”
特洛伊耸了绘肩；“准备好了的话就开始，我会使?用一些炼金术上的手段，说真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活人身上试这?个……也是第一次跟正儿八经?的医生来配合。”
也不完全算是正儿八经?的医生，特洛伊想，对?方还是至尊法师。
他给了自己一个清洁术式，目标是杀死自己所在体表范围里所有体积小于?一立方毫米的生物，顺手又给斯特兰奇拍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后者有些惊讶于?这?种?方便快捷的魔术，挑起眉毛来问他，特洛伊一摊手，说当年在时钟塔求学?的时候，也跟着别的学?生互相学?习过一些无伤大雅、不涉及魔术师家系辛密的内容。
接下来出现的第三个人，是一名陌生的女性。
她看到特洛伊的时候明显一愣，接着很自然?地去问斯特兰奇：“他是你在‘那方面’的朋友吗？”
“是，虽然?我们所学?的不是同一个流派，但?本质上都是属于?那一侧的人。”
斯特兰奇声音很平静温和地解释：“就像是心内科医生和神经?外科医生之间的区别。”
克里斯汀点点头?表示明白，并且也很迅速地开始准备，去找了个水管反复刷手。特洛伊看着对?方的背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是个普通人，斯特兰奇，你竟然?把你的事情告诉了一个普通人。”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斯特兰奇慢吞吞地说：“至尊法师不适用于?你们时钟塔的神秘保护条例，毕竟我们的力量来源是维山帝，和地球上的大小源都没关?系——不过其实，你现在也不是时钟塔的魔术师了？”
不，不只是这?样。特洛伊皱起眉头?，打量着正在往手上戴手套的克里斯汀，刻意压低了嗓音：“她知道你是至尊法师？还是说，你让她介入了作为至尊法师的工作……”
“放轻松，弗雷因先生，我总觉得你在有些方面有些神经?过敏。”
斯特兰奇抬了抬眉毛：“她对?法师的了解和电影里讲的那些没什么区别，对?你的认知可?能也仅仅局限于?法师主?人公的法师（Sorcerer）朋友，就像是哈●波特也有巫师（Wizard）朋友一样。”
“我的身份暴露是因为一个意外，那个时候……我差点死了，是她救了我。”
又过了一会儿，斯特兰奇声音沉闷地说道。
特洛伊从未见过斯特兰奇濒死的状态，而对?方的法师之路他几乎从头
?旁观到尾，稍一推测就能够明白，斯特兰奇口中所描述的“危险”，应该就是古一法师殒命的那一天。
他确实不能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了。
但?克里斯汀却保持着对?于?法师的好奇，在斯特兰奇准备手术的过程当中，小声地凑过来交谈。弗雷因先生您是斯特兰奇医生的朋友吗？你们曾经?共同战斗过吗？他的工作似乎很危险，我没办法了解也帮不上忙……感?谢您能成为他的朋友，我听说小众群体都挺辛苦的，上次他受伤成那样，真是吓死我了。
布鲁斯·韦恩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他干咳一声，很不满在场的所有人都在闲聊的这?种?轻松氛围，但?毕竟这?群人里没有一个正经?医生，克里斯汀只是把嗓音调整得更低了一些，接近于?是在窃窃私语。
特洛伊平日里没有应付这?种?对?神秘一知半解的普通人的经?验——毕竟蝙蝠侠再怎么说也是个超级英雄，和克里斯汀的定位完全不同——因此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位女医生。
反倒是魔浮斗篷很喜欢这?位女性的样子，绕在对?方身边转来转去，被斯特兰奇轻轻一声喝止，又老老实实地待在了他的身边。
麻醉采用局部麻醉，两名医生配合默契，外加魔浮斗篷来负责递器械，在膝盖被划开之前，基本上没有特洛伊什么事。
用来代替膝盖的，是一片半透明的魔术材料，主?要成分是一种?妖精乡产出的植物树脂。
“克里斯汀女士……”
特洛伊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对?方面前暴露了一部分魔力，他的手背和手臂上都泛起湛青色的魔力辉光，调节着这?块炼金产物的状态，配合斯特兰奇的动作将其逐渐替换进膝盖当中：“您不会觉得害怕吗？”
“什么？”
“我听说斯特兰奇是您的前同事。”
他问：“知道了魔术师的事情，了解到了很多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恐怖的内容，很多魔术师的精神也都不太?正常，每天都有可?能有人会死，而且斯特兰奇自己也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外加，你们认识的话，可?能就连您自己都会成为威胁的筹码……”
这?应该是很令人恐惧的一件事，特洛伊代入普通人的思路揣测，一个普通人，很有可?能会再也不愿意联系变得“怪异”的前同事了。
蝙蝠侠躺在手术台上，嫌弃这?群人一点也不专心。
他忍不住想要去看自己那条腿，但?现在他动不了也不想插嘴只能旁听。
这?个人是新的至尊法师，经?验还很浅，但?据说实力拔群，他的资料库里刚刚更新了关?于?神秘一侧势力的内容。
特洛伊等着对?方的回答，顺便调整自己的魔力输出量，结果就听到克里斯汀轻轻笑了一声。
“每天都可?能有人死去，医院也是这?样的地方，弗雷因先生。”
她说：“而我是个医生。”
你们或许在拯救一些人，而我们也在做同样的事。口罩和防护服之下，特洛伊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只露出的两只眼?睛显得坚毅自信。
“我们也在拯救生命。”
她的声音很轻。
要攻克难关?，要筋疲力尽地忍耐，或许有一台手术十几小时的情况，而且除了在战场上，她们才?是见到鲜血最多的人。
特洛伊是天生的魔术师，对?于?普通人类的想法，不可?避免地充斥着各种?各样“居高临下”的倨傲，和从时钟塔里道听途说的刻板印象。他有普通人类的同事，和大家一起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当中合作过，但?他从未更加深刻地触及过普通人的想法——斯塔克的情况被归结于?是天赋和才?能所带来的力量，蝙蝠侠也可?以被总结为超级英雄的品行。
克里斯汀的动作很熟练，不是斯特兰奇那样的天才?医生，但?他们一定合作过很多次。
弱小的，坚韧的，毫不犹豫的，普通人。
“劳驾，你们能别在做手术的时候闲聊吗？”
布鲁斯终于?忍不住抗议。
“不想听的话可?以给你改成全身麻醉。”
斯特兰奇说：“一般我们工作的时候如果特别沉默，那只能说明患者已经?快死了。”
布鲁斯：“…………”
他对?这?个至尊法师的印象真的很坏。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设计报告要写不完了！怎会如此！
85、85
蝙蝠侠还能说什么呢？蝙蝠侠只能选择沉默。
但他还是感觉自己很亏——花了一笔大价钱来做手?术, 结果这三个人在手术台上轻轻松松的闲聊，并且其中一个甚至还不是医生。
对于这点控诉，特洛伊显得很无辜：他明明是负责提供手?术器材的人, 虽然还没有正式入职，但他很快也将加入一家在行业内还算不错的医疗器械公司, 完全算是业内的正常行为。
“植入新材料的这段时间里也最好尽量避免劳损。”
克里斯汀叮嘱道：“在伤口恢复期间, 也请不要进行剧烈活动, 您身上到处都是旧伤留下来的糟糕痕迹，年轻的时候如果不够注意身体的话, 晚年生活的质量会很低的。”
那也得先有晚年才行，布鲁斯躺在病床上无动于衷，装作他自己已经被全身麻醉。哥谭如今离不开他，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工作要去完成, 这根本不是一句轻飘飘的“注意身体”所能解决的问题。
手?术刀划开皮肉, 就连斯特兰奇看到那千疮百孔的骨骼，都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他不是专业的骨科医生，但由于工作交联的缘故, 偶尔也会和相关的同事进行配合手?术。车祸或者是工伤，他见识过很多可怖的伤口, 很多人眼中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患者，在医生的眼里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工作，但即便如此，蝙蝠侠的身体状况仍旧不能算得上是“寻常”。
这个场面对刚刚上任才没多久的新晋至尊法师而言, 还是太过冲击了。
不过，作为医生的职业素养又让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全替换吗？”
他压低了嗓音问特洛伊：“你带没带能够模拟人类骨质的材料？”
“倒是有密度接近的素材，但是……”
特洛伊的表情也有些犹豫：“修理人类的骨骼又不是打扫卫生，脏了再扫, 扫了又脏。”
就算他们这一次想方设法将这些骨头全部都恢复原状，只要哥谭还是这个哥谭，一切就很难发生改变，总有一天新伤会覆盖旧伤口，让身体状况再度变得积重难返。
“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来付费清理?卫生的家政人员。”
斯特兰奇说
道：“不管这间房子之后会不会被弄脏，首先这一次我们需要将其打扫干净。”
这么说好像也很有道理?……特洛伊思?考着。
布鲁斯·韦恩终于没有办法再装下去，他躺在病床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以示抗议。
“我?付了钱不是为了让你们几个来这里说废话。”
他说：“这一次是先支付定金再支付尾款的形式，你们不想要尾款了吗？”
斯特兰奇立即从善如流：“好的，那我现在就治。”
特洛伊：“…………”
*
“托盘。”
斯特兰奇说。
特洛伊刚打算伸手去拿，红色的斗篷就已经将手?术托盘递到了他的手?中。
当?啷一声，第一枚金属钢钉被从骨骼当?中卸了下来，扔进了托盘里。
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斯特兰奇的动作很稳，他是一名神?经外科医生，不代表这方面的工作他不能做，只不过平日里大多数时候是他挑患者而不是患者挑他，这种相对基础的工作自己不会去碰而已。
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还能让至尊法师来亲自开刀。很快，托盘里的钢钉就已经积攒了小小的一堆。
“倒一次垃圾。”
斯特兰奇说：“在这里堆多了，看着麻烦。”
骨头里到处都是。
体内也到处都是。
特洛伊从墙角取出一个锡壶，轻轻摇晃了一下，里面传来晃动的水声。
“取一个注射器。”
斯特兰奇指挥道：“克里斯汀，你来操作，拿着里面的东西来弥合他骨头上的缝隙。”
“这是炼金材料！”
特洛伊抗议。
“这是手术室。”
斯特兰奇一抬眼皮：“你会打针吗？”
特洛伊：……
他不会。
而且他总觉得斯特兰奇在进了手?术室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和作为至尊法师的那个身份不同，变得更加尖锐，更加说一不二。
而克里斯汀显然更加习惯斯特兰奇的这一面，对每一个指令都毫无怀疑，哪怕让他从形状奇怪的容器里面去汲取不知道内容的液体，脸上也没什么恐惧和惊愕，显得非常从容。
全程被禁止接触患者创面的炼金术师只剩下了念咒和提供魔力这种功能，被斯特兰奇勒令去
一旁放歌，很快，充斥着节奏感的音乐就遍布了整间手术室，布鲁斯·韦恩甚至觉得这三个人都开始伴随着音乐摇摆了起来。
布鲁斯：…………
这次的手?术经历真的永生难忘。
克里斯汀操作着注射器，特洛伊的动作追在对方身后，这种液态材质在特殊的魔力操作之下会很快凝固，和原本的骨骼凝结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人体的组织的一部分。
过程很简单，但因为要填充的部分比较多，因此战线也被拉的很长。等到彻底缝合完毕之后，两名医生都长出了一口气。
“一周之内避免患处活动，在你身上用了很多特殊的魔术材料，如果强行驱动身体的话，像你这样没有魔力的人，很容易会被压迫生命力来产生魔力维持材料运作。”
和患者说是没有用的，斯特兰奇摘了手?套，选择直接联系那位潘尼沃斯先生。老管家很严肃地点头，将医嘱一句话不落下地记了下来，表情看上去严肃认真。
而特洛伊还在想着另外的事。
他和蝙蝠侠有着还算稳定的子弹交易，他制作炼金产物，对方付钱，而这种痛觉弹终将有一天在哥谭的反派身上炸开花。
这个过程很简单，很粗暴，没有什么值得置喙的地方，哥谭的黑暗骑士毫不犹豫地踏进了神?秘的世界当?中，哪怕他自己是个普通人，用起炼金术的产物，接受特殊的手?术过程也没有丝毫的迟疑，特洛伊几乎可以确信，哪怕哥谭有朝一日产生了魔术师的反派，蝙蝠侠的做法也不会产生任何动摇。
那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毒藤女，小丑，企鹅人，或者未来即将会出现的什么东西，他会一视同仁地将他们送进监狱或者精神病院。
“特洛伊，你还在等什么？该回去了，你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我?等会儿可不来接你。”
斯特兰奇凭空划出一道传送门，打算先送克里斯汀回医院。他们这样算是在外接私活，如果被发现的话，很容易被吊销行医执照。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
于是斯特兰奇和克里斯汀都站在原地等他，特洛伊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将手?伸进口袋，摸出来了一块用于隔
绝声音的魔术礼装，反手?摔在地上。像是一块透明玻璃一样的三棱锥从地面上自动延展开来，很快就扩展成了一小片密闭的幕墙，将蝙蝠侠和特洛伊隔在墙的另一端。
布鲁斯·韦恩躺在病床上，显得有些疑惑。
炼金术师的嘴唇翕动。
“如果拥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特洛伊轻轻问道：“如果现在能够回到您生命当中的任何一个时段，那么，你还会成为蝙蝠侠吗？”
他知道这个问话有些冒犯。
特洛伊从未后悔过从时钟塔离开这个决定，但现在，他越发理?解了古一法师当?时所说的“这只是个开始”究竟是什么意思。属于普通人的世界同样也广博浩渺，有着无数在这个世界当?中挣扎前进的人。
“你早就有答案。”
布鲁斯从病床上坐起来，慢吞吞地回答：“你只是希望我?重新再说一遍……这没有意义，选择多少次都一样。”
*
一周后，特洛伊收到了斯塔克的消息，对方很自信地表示，他终于找到了黑枪合适的存放地点。
这正好是他留下来隐匿痕迹即将失效的时候……特洛伊如是思考着反问道：“打算放在什么地方？”
“斯塔克工业的人造卫星，我?最近发射了一件反浩克装甲放在同步地球轨道上，这件武器的重量在发射许可范围之内，我?就顺便把它也一块儿放到了外太空里。”
斯塔克回答：“如果在宇宙空间当中有异常目标接近的话，反浩克装甲就会被直接激活，启动自律反击模式，因为是在地球同步轨道上，就算发生了交战，也能够把影响控制在最小。”
他知道法师能够隔空诅咒，时钟塔的第一原则执行局可以一路追到南极洲去，但总不至于他们能够突破地球的大气层。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听说过哪个法师能够在宇宙空间当中活动。
特洛伊陷入沉思?，这确实也是他的思?维盲点，除非外星人想来抢夺，否则这的确是斯塔克能够想到的最佳的处理?方案。
而外星人——好，如果外星人已经能够突进到地球同步轨道的高度，那么地球大大小小的隐秘设施，至尊法师，神?盾局，阿特拉斯院，大概都
会有所反应，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左右不至于让他一个人去担心。
至此为止，基本上所有的坏账都已经清理?一空，特洛伊伸了个懒腰，他终于可以好好面对自己的职场新生活。
顺便也别一直住在纽约圣殿了——不然他都不知道应该怎样给斯特兰奇付房租。
他最近在网上了不少费城租房买房的资料，还有网友总结出来的防骗子小贴士。这座城市大学众多，还有一支老牌篮球队，拥有一个国际机场，并且市内交通也足够便利，在调整好心态之后，相比于纽约，这里甚至更适合养老。
甚至——在网友们的推荐当?中，费城的当?地特色食物之中还有芝士牛肉汉堡这一项，让他很难不联想起那个非要请他来吃快餐的人。
他的全部家当?仍旧只有一个拉杆箱，提起来就能走，非常轻便，下机场出航站楼，坐车到公司楼下准备面试，一切行云流水，提前?恶补了一周的时间，又真真正正参与了一场手术，特洛伊觉得自己的医疗器械知识储备绝对足够应付这场面试。
HR也暗示过这一次只不过是走个流程，他的入职基本上十拿九稳。
希瓦纳工业的研发主楼同样是直接买下了一栋高层建筑，门口放着巨大的LED发光立牌，上面写着公司的logo。虽然不像是斯塔克工业那样张扬，简直像是纽约市的某个地标性建筑一样，但也已经足够醒目。
但，已经准备好的新生活里不包括在这里遇到斯塔克和佩珀这一点。
这位小胡子的科学家看上去倒很坦然，甚至还伸出手冲他很亲近地打了个招呼。佩珀一脸“没拦住对方”的表情，简直想要当?场捂脸离开，又碍于自己的职业原因，非得待在原地。
“……为什么你们会来这里？”
特洛伊开始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当?然是为了来收购希瓦纳工业。”
斯塔克理?所当?然地说：“并购合同都已经写好了，今天就是来找他们的高层商量的。”
“你提前?预约过吗？他们的HR没跟我?透露过自己的公司即将被收购……”
特洛伊眼神死。
“当?然没有。”
对方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今天才决定的。”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有钱人的快乐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一家大型公司说收购就收购，没有一丝预料。
特洛伊提着自己的拉杆箱站在希瓦纳工业的门口，十分?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如果成功入职的话，这家企业很有可能会变成斯塔克工业无数家分?公司的其中一个，那个LED发光牌估计也要换名字，但如果不进去的话，他大概很快就会接到电话，要求阐述理由……
非要解释的话，这个理由也太矫情了，而更深层次的内容，他又无法对任何一个人说出口。
小胡子的商人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他刚刚打算大踏步地踏进希瓦纳工业的主楼，三个人就听见了建筑物当中所传来的惨叫声。
那一层离地面非常高，因此尖锐的尖叫声也只是显得隐隐约约，不仔细听的话甚至扎不进耳朵，以至于一开始，特洛伊还以为是有人在附近开着手?机看恐怖片。
但接下来，就有人连滚带爬地从这栋建筑物当中逃跑，表情惊慌失措，步伐踉跄，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恐怖场景。
特洛伊试图拦住一个人想问清楚，但他们根本无法沟通，一把推开他四散奔逃，紧接着，逃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隐隐约约有将站在门口的他们冲散的趋势。
特洛伊他们也只能顺着人流暂时躲开，又过了一会儿，不远处响起了警笛声。
作者有话要说：也没法收购了。
管理层全部暴毙。
86、86
此时此刻, 他们三人都挤在一家咖啡店的角落里，躲在一层又一层茂密的绿植后面，朝着落地窗的方向偷偷打量。
斯塔克的座位被挤进?了最墙角, 原因很简单，他那张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 而他们每个人都不希望当地的社?会新闻里新添一条。
“托尼斯塔克惊现费城, 是否与希瓦纳工业恐怖袭击事?件有关?？”
佩珀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 以她对媒体的了解，能够想出这种标题已经算是比较有良心的了。
警车来了很多辆, 很快窗外就到处都是有些尖锐的警笛声，就连咖啡店的店主都探出头去围观，显而易见，看热闹这件事?情?无论发生在哪里都一样?。
“听说希瓦纳工业当时正在看一场股东会议。”
“在场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不可能！”
“现场到处都是痛苦挣扎的痕迹, 还有好几件被丢在地上的衣服, 就连扣子都还扣着，好像是身体突然从衣服当中消失了一样?。”
“呿，哪里会有这种怪事?……”
众人窃窃私语。
托尼·斯塔克和?佩珀对视了一眼, 前者立即就想要去更换钢铁战衣，但特洛伊立刻按住了对方打算起身的手臂, 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
斯塔克问?：“这明显不是什么自然死亡现象，不然他们——”
他朝着窗外的落地窗方向抬了抬下巴：“也不会出动警犬和?侦探，说不定再过一会儿FBI的人都要来了。”
确实，特洛伊顺着斯塔克的方向向外张望, 警察们的确带了好几条警犬，但这些警犬今天的工作状态明显不对劲，趿拉着耳朵夹着尾巴，低声直叫, 非要用力牵引着才肯往前走。
他实在是不想管这件事?，真倒霉，今天明明只不过是来入职而已，他甚至连面试官的脸都没有见到。特洛伊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掏出手机给?HR发了条短信阐述情?况，一边忙碌一边在心里思考，应该怎样?给?面前的这个科学家来解释，才能好好说明这次的意外未必就是发生在科学一侧的事?件。
好在，虽然特洛伊还没有主动解释，但托尼·斯塔克也并不是
立刻马上就要行动，对方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虽然表情?看上去有些焦虑，但仍旧在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有没有类似监视无人机的东西？”
特洛伊想了想，问?道：“别亲自上去看，而且给?警方解释也不是很方便——毕竟监视器不管被怎么破坏，对于你本人而言都没什么损失。从警察们的表现来讲，凶手估计早就已经离开了，现在留在那里的也只是犯罪现场而已。”
托尼·斯塔克闻言，从善如流地说，有。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用大拇指打开，从里面退出了一只长得像只胡蜂的机械。那东西迅速震动着翅膀，很快就从咖啡店的通风口?里飞了出去，斯塔克看着特洛伊的眼睛解释，这是他没事?做着玩的仿生机器人，能够连接1920乘1080p的视频进?行通信，如果被人发现的话，也有最基础的逃跑功能。
……没事?做着玩，特洛伊忍住想叹气的冲动，他早该习惯了。
而且为什么对方这么自觉地就进?入了侦探的身份，斯塔克原本只是来收购希瓦纳工业而已，现在公司的管理?层全部失踪，理?论上今天这一趟他应该已经算是白跑了。
特洛伊拒绝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比如这个人为什么硬要在这种时刻收购希瓦纳工业，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任性?和?从容，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思维能力有点不够用，就算分成三块也不够。
佩珀掏出便携式笔记本，接上了咖啡店的wifi，没过多久，拍摄下来的视频内容就同?步传送到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当中。
底层是行政人员和?文职办公岗位，如今的员工基本上都已经全部撤离，稀稀拉拉地，有几个警察正在这附近排查，手里拿着用来检测□□的仪器，看上去没什么稀奇的东西。
又向上爬了几层，是研发人员的工作岗位，如果面试顺利的话，特洛伊也将在几天之后出现在这里。很多人的电脑都还没来得及关?，桌面上散落着打印好的设计报告，研发人员同?样?撤离得一干二?净。
“所以你就想在这里上班？”
斯塔克伸手指了指这一层的大办公室，表情?非常嫌弃，语气也阴阳怪气：“这种性?
能的计算机，怕是全功率运转一下hyperworks系统都要报错卡顿。”
特洛伊：“……”
既然这么嫌弃，又何必要收购呢？
佩珀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她的笑声引得剩下的两个人都停下来看她，这位妆容精致的女?秘书忍不住摆了摆手，说没关?系，你们继续。
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她可太熟悉托尼到底为什么露出这样?不甘心的表情?了。
她知道这位弗雷因先生的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托尼和?他本人都在保守着的秘密，但复仇者联盟当中有从七十?年前来到现代的美国队长，也有从红房子和?二?战中来到如今纽约的黑寡妇，这里到处都是深藏着秘密的特殊人群，弗雷因先生总有一天会和?他们相处融洽。
最终，机械蜜蜂终于飞到了事?发当场的那个会议室。会议室的外侧如今被拉着警戒线，门窗紧闭，只有警察才能入内，但这并不能拦住一个小?小?的仿生拍摄设备。斯塔克控制着蜜蜂从会议室的门缝里钻了进?去，拉高飞行高度，从上向下俯看。
在简单的对焦之后，画面变得清晰了起来。
会议室的结构是那种很标准的制式，有着巨大的方形长桌，和?围绕着桌边摆开的一排椅子，桌上的会议文件零散着，椅子也有好几把倒到了地上，为了保持案发现场，这里并没有怎么被翻动过。
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墙壁，墙上有好几道痕迹，形同?是野兽留下的抓痕，将原本的白墙挠得深深浅浅。
“仿生生物吗？还是真的动物？”
托尼·斯塔克看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睛却在朝着特洛伊的方向看。
“如果是这种类型的东西，肯定得有清晰的逃脱路线才行，咱们刚刚只见到希瓦纳工业的人从楼里跑出来，附近的街区倒是很安静，没法说什么混乱的声音。”
特洛伊摇了摇头。
“说不定具有常态隐形功能呢，就像是神盾局的那个空天飞船一样?，外层具有物理?隐形功能——其中的一部分算法还是我帮他们做的。”
斯塔克举例。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这也确实是一种猜测。特洛伊将视线重新移回电脑屏幕，对此不置可否：“那要收集到
更多的信息才能定论。”
至于具体要收集到哪些信息，特洛伊要求斯塔克控制着这只机械蜜蜂在那些散落在地的衣服上多停留一会儿，甚至在警察不注意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沾染上了一部分的血样?。
“这样?就足够了。”
他说：“现在就可以让那只蜜蜂飞回来，我来做后续的分析。”
“你不是对这种事?情?没兴趣吗？”
斯塔克露出促狭的表情?：“非要离开纽约，就是为了躲避这种麻烦事?。”
特洛伊忍不住抬起眼皮，多看了对方几眼：“原来你是知道的啊——明明知道，却还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并购希瓦纳工业。”
“因为你也不是对死亡无动于衷的人嘛，不然在哥谭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做了——你管那个老蝙蝠去死。”
斯塔克在这一点上显得非常双标：“哪里有小?丑出现，哪里就有他，当时你要是只为了自保的话，哪儿会有之后的那么多麻烦事?。”
于是特洛伊不说话了。
魔术师的精神结构和?普通人类有着明显的区别，但他确实无法堂而皇之地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被当场杀掉。两方对峙当中，先动摇的那个人很大可能会输，而特洛伊扪心自问?，也只能尴尬地承认，无论是在魔术回路的质量上，还是灵魂的坚定程度上，他和?一个真正优秀的魔术师都有距离。
面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他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当是芝士汉堡的回礼。”
特洛伊叹息着说道：“这一次我会帮你的忙。”
那倒不用，炼金术师听到托尼·斯塔克小?声嘀咕着，如果这一次算得上是回礼的话，那他岂不是又欠下了一回合。
“你在说什么？”
是指斯塔克工业的裁员吗？他明明已经说过早就不在意这件事?了……
结果还没等到对方回答，机械蜜蜂就已经适时地飞了回来。
蜜蜂的腹部沾了一小?片的血迹，已经有些风干，能够用刀片刮下来的只有小?小?的一堆碎末，哪怕是想要用来后续分析都很麻烦。
斯塔克大体能够清楚特洛伊的想法，血液在神秘学的领域里是特殊的触媒，能够蕴含大量的信息量，
但想要将其中的内容提取出来，就势必要行使魔术。
特洛伊低着头，认真打量着这一小?片深红色的粉末，思考着开口?：“我——”
“你稍等，正好我打算去一下卫生间。”
斯塔克立即说道，并且冲着佩珀也一起使眼色。
哦，就是那种时候，要给?弗雷因先生留下空间，佩珀也很懂地眨眨眼睛，说：“正好我也需要补个妆，顺便联系一下希瓦纳工业剩下的领导——现在这家公司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收购的价格可能会被压得很低，托尼，如果你没有更多事?的话正好也跟我一块来一趟。”
特洛伊：？
虽然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但这两个人的离开对他来说反而比较方便，于是特洛伊也只能点点头，表示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们如果要联系希瓦纳工业的高层，最好也注意安全，如果出什么问?题的话随时给?他打电话。
等到两人都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后，特洛伊重新收拢了手掌，将那一小?堆深红色的粉末拢在手心。
啪嚓一声，是火柴划过磷纸的声音。
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够感受到的火焰，顺着最初的回路向外蔓延，魔力流淌过肩胛，手臂，手肘，直到掌心，和?那一小?片干涸的血液联通在一起。
黑框眼镜的魔术视觉也被启动，除了他自己本人的魔力之外，特洛伊的视线一路逡巡，从他自己的手掌心一直观察到不远处的希瓦纳工业大厦。
来自大源的魔力（Mana）往往是中性?的，是流淌在世?界的地脉当中所携带的力量，而从魔术师体内榨取的小?源（Od）往往带着这个魔术师本身的特性?，他可以凭借着这些残存的信息来判断对手的身份。
而现在——
特洛伊呆坐在咖啡厅的椅子上，就算是开启了思维加速和?思维分割，他也想象不到到底是为什么，能够在这里感受到仿佛来自地狱里的气息。
那是冰冷颤栗的、充斥着恶意的魔力。
虽然只剩下了一点点的残留，但那种恶意，但凡是个有些经验的魔术师就很难错认。那是从更高维的地方投射下来的力量，原理?有些类似于斯特兰奇的维山帝魔法，但这种源流
明显不如维山帝温和?敦厚，是守护的白魔法，而是更加尖锐辛辣，从一开始就令人不适，透骨生寒。
推论很简单，有人在这栋建筑物当中撬动了某个危险的大源（Mana），又或者，这是某种危险的存在即将苏醒的信号。
不管哪一种都糟糕透了。
特洛伊想，他的职场生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偷偷放个预收，但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写……总之是个狱卒夏油杰的故事。
[咒术回战]身为亡者的我开始打工BY机械松鼠，文案见下↓
我是夏油杰，我死了。
据说我生前杀了很多人，本应还在地狱服长刑，烈火烹油针山血海，但时任辅佐官觉得我揍人很有一手，力排众议将我擢升狱卒将功折罪。
因为是折罪所以只有基本工资勉强度日，不过万幸的是，工作很辛苦，却也充实。
只没想到，也有人类除了可以看到咒灵以外还能见鬼。
「杰杰杰想要寄给你东西是要烧给你吗需要伴手礼吗我最近找到了一家还不错的蛋糕店——」
地狱里收快递的地方很快堆满了寄送来的杂物，锅碗瓢盆，相册，杂志，电影光盘，还有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旧绷带。
相册里年轻的自己，看上去笑得很开心。
87、87
等到斯塔克和佩珀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到这?家咖啡店的时候, 就看到特?洛伊表情很难看地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面上?仍旧是那一小撮的血液粉末。
是很糟糕的结果吗？斯塔克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直到很近的距离都没有被发现。他伸手拍了拍特?洛伊的手臂, 后者在接触到皮肤之后才悚然回头，看到对方是他本人以后, 勉强舒了一口气。
“啊……是你们?, 你们?忙完了吗？”
“不出所料, 希瓦纳工业的各项机能都已经?接近瘫痪了。”
斯塔克回答：“算是粗略地联系了一下，他们?那边暂时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拿主意, 据说这?家公司的董事?长还有个?孩子，但对方是个?搞纯科研的料，对公司的经?营不太上?心，也不知道这?家公司最后会不会落到那个?人手上?。”
“哦……是这?样。”
特?洛伊无意识地应和着?, 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斯塔克到底说了些什么, 这?种魔力的痕迹几乎占掉了他全部的思维，而现在，他能够做出的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判断就是——
“你们?来?到费城的目的就是这?个?？”
他说：“现在希瓦纳工业出了这?样的事?，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完成收购, 就先回纽约。”
——就是把这?两个?人先敷衍走。
斯塔克工业的董事?长和斯塔克工业未来?的执行总裁，如果这?两个?人在费城出什么意外?的话，对整个?世界都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而且这?已经?不是普通人能解决的事?情了，视情况的复杂程度而定, 他说不定需要通知时钟塔的第一原则执行局。
最好也给斯特?兰奇发一条消息，不知道对方最近能不能腾出时间。
特?洛伊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难看，但现在已经?管顾不了那么多了。
佩珀和斯塔克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嘴, 没有吭声。
“那你呢，回纽约吗？”
斯塔克问：“我的私人专机正好还可以送你一程，省得买票在经?济舱里挤沙丁鱼罐头。”
“……毕竟一开始说了想要在这?座城市里工
作，我再看看求职网页。”
特?洛伊的态度有些勉强：“正好难得来?一次，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费城，就当?在这?里旅游了。”
佩珀干咳了一声。
“弗雷因先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您说过，您其实并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表情。”
她说：“早些年的时候我也是在斯塔克工业的人力资源部工作过的，这?种最基础的判断，我做得还算标准。”
特?洛伊看着?她：“所以呢？”
“所以你不应该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来?把我们?支开。”
斯塔克说：“劳驾，我不认为自己脆弱到了这?种程度。”
钢铁侠也就算了，真出了什么危险的话，逃跑得应该也会很快，能够进行超音速巡航的钢铁战衣让他的机动性比大多数的魔术师还要强一些，但这?仍旧不是应该将他留下的理由。
“我可是和索尔掰过手腕的，虽然用了点作弊手段，但对这?群家伙也不是全无了解，哪怕你接下来?告诉我杀了这?群人的是什么希腊神?或者印度神?，我都不会有多惊讶。”
斯塔克强调。
特?洛伊定定地看着?他陷入沉默，而斯塔克也毫不犹豫地对视过来?，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十几秒钟之后，特?洛伊率先甘拜下风，他移开视线，很小声地开口：“那就先只?做调查，不要去做多余的事?，在该撤退的时候一定要撤退。”
“OK，我都明白?，一切都听你的，就像是模拟侦探游戏一样，对？你来?当?福尔摩斯，然后我就扮演约翰·华生的角色。”
斯塔克举起?双手：“很好，我已经?完全理解了这?一切。”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特?洛伊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但他又确实很难在甩开斯塔克的前提下单独行动，不得不说，这?位超级天才在真的想要做些什么的情况下，几乎没人能够拦得住他。无孔不入的定位系统，侦测用的纳米机器人，一系列成套的钢铁战衣，以及环绕在地球同步轨道上?的武器——他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魔术师都要更强。
“你非要去？”
特?洛伊不抱希望地提问。
“嗯哼，不然我就
只?能跟在你后面偷偷解决这?种事?情，虽然这?样听起?来?也不错，但还是像个?侦探那样比较好。”
斯塔克发出一声鼻音：“现代技术的普及让侦探这?个?行业越来?越凋零了，你就当?是怀旧的乐趣。”
特?洛伊没话说了。
天才大概都是任性的，比起?让斯塔克在他身上?放十个?八个?定位追踪器跟在后面想要解决不知道出现在什么地方的反派，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让这?人待在视线范围以内，这?样存活的概率高一些。
“那么波茨女士呢？”
特?洛伊问：“您也要一并跟着?吗？”
“她是负责后援的，我们?是一支团队，总要有人提供技术支持。”
明明在技术上?无人能出其右的家伙非常自来?熟地伸手揽住特?洛伊的肩膀，让后者有些不自在地躲闪了一下：“对？”
“如果你硬要这?么想的话。”
佩珀·波茨笑了起?来?：“好的，技术支持，就像是你们?说的那样，我可以提供。”
于是，临时组成了一支成分复杂的调查队。
佩珀作为斯塔克工业接触主营业务的负责人，以“在关键时刻打算出手收购希瓦纳工业”为理由，很轻易地就和希瓦纳工业剩下的中层管理洽谈了起?来?。她提供的信息半真半假，毕竟托尼一时“想不开”想要收购这?家企业也确实是真，她甚至带齐了合适的谈判材料，以及一个?准备就绪的律师团队。
这?样就能够有充分的立场，去了解这?家公司曾经?的经?营状况，以及事?件发生之前的情况。
而另一边，德拉瓦河畔，特?洛伊和斯塔克则沿着?河流在做……水质调查。[1]
现在已经?入春，天气不冷也不热，倒确实是散步的好时候。斯塔克和特?洛伊一人别着?一个?耳机，方便随时和佩珀互通消息，但直到现在为止，从希瓦纳工业当?中尚未传来?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家的小儿?子现在失踪了，警方认定对方具备重大作案嫌疑。”
佩珀在耳麦里说道：“不过对方之前的研究领域也比较中规中矩，是脑科学和心理学方面的PhD，我看了两篇对方发表的论文，也没查出
什么异常。”
魔术师都是擅长隐藏身份的骗子，斯塔克对此不置可否，如果只?看特?洛伊的项目经?历和论文专利，肯定也看不出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对方的做法。
“我从你的蜜蜂摄像机上?捕获到了一些，嗯……你可以理解为类似费洛蒙或者信息素的东西，从水流当?中这?种物质的浓度进行推断追踪的话，可以判断出这?种……”
特?洛伊停顿了一下，在脑子里翻找出来?一个?比较拗口的说法：“这?种，导致人员死亡的不明生物的行动轨迹。”
已经?确定是生物了吗？斯塔克不动声色地跟在身后，看着?特?洛伊用矿泉水瓶子一瓶一瓶地装水，在对方手里的瓶子增加到三?个?之后，他伸手接了过来?，打量着?特?洛伊继续忙碌。
只?要把他口中的“某种东西”全部替换成“魔力”，也不至于完全听不懂。
这?是很繁琐，但稳扎稳打的做法，比起?行使神?秘，看上?去更接近科学——从控制变量的试验方式上?看，已经?很类似于一些试验手段。
最后，他们?一共搜集了十二瓶河水，斯塔克看着?特?洛伊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类似颜料的东西，给每个?瓶子当?中都滴了一滴，明明滴入的液体完全等同，这?些矿泉水瓶里的河水被染成了深浅不同的颜色。
类似于焰色反应吗？斯塔克想。
他走近了几步，俯下身，从背后打量特?洛伊的动作，后者原本正半蹲在地上?捣鼓那些“采样瓶”，突然有小片阴影笼罩在头顶上?，特?洛伊悚然回头，表情像是上?班的时候被领导抓包打游戏。
逆着?光线的眼?睛非常湿润，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森林当?中草食性的野生动物，他们?很短暂地交接了目光，下一秒，特?洛伊就把自己的视线挪开了。
斯塔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渴。
他干咳了一声：“有结论吗？”
“需要用这?一瓶里面的河水做追踪，接下来?可能就有些危险了。”
特?洛伊表情有些紧张：“你的战衣，能随时启动吗？”
“你也太小看我了。”
斯塔克指了指自己外?套内层
隐秘的拉绳：“像是轻型外?骨骼一样，我一直有一部分穿在外?套里面。”
那就好，特?洛伊点点头，将那瓶水倒在河岸边的水泥地上?，水流汩泪地朝着?一个?方向流淌，在形成明确的方向之后，特?洛伊重新拾起?那瓶水：“先朝着?这?个?方向追过去看看。”
一共就这?么多，得省着?点用。
万幸他的全部身家都还在身上?，特?洛伊将行李箱预先寄存在了佩珀那里，只?留了充足的炼金产物戴在身上?，尽可能地做足了准备。
斯塔克张了张嘴，明显想说点什么，但特?洛伊直截了当?地拦住：“不要问这?是什么原理，我给你解释不清楚。”
“……我不是想问你原理。”
反正总归是炼金术的一种，没有魔力的人问了也白?问，斯塔克无奈道：“我是想问，收购了希瓦纳工业之后，你还愿意在这?里上?班吗？”
特?洛伊：？
在这?种节骨眼?上?你给我说这?个?？
他含混地“嗯”了一声，想要把这?个?话题忽略过去，反正现代社会自由择业，就算是托尼·斯塔克也没办法控制一名员工选择去什么地方就职。
而对方，像是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一样，也伸手捂着?鼻梁。
见鬼，我问他这?个?干什么？我明明只?是想打听一下我们?追踪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这?话怎么顺口就出来?的，他中了诅咒吗？
****
另一边。
比利·巴特?森在永恒之岩当?中听闻了关于七宗罪和赛迪斯·希瓦纳的故事?，但已经?过了半个?月，这?份特?殊的力量除了让他在油管上?小火了一把以后，没有发生任何特?殊的事?情。
反正那个?老头子像是甩出烫手山芋一样赋予了他魔力，这?种过程就像是魔法少女动画片里描述得一样失真。
但白?嫖的力量不要白?不要，他就是天选之子，总有一天会火。
毕竟他才上?初中而已，就算可以因为沙赞的力量瞬间膨胀，内核也不过是个?喜欢在养兄弟们?面前吹嘘的初中生。
而初中生遭遇强敌……他看到找上?门来?的奇怪秃子，这?绝对是一个?超级英雄出道的开头。
这?就是他的出道战！从今天开始他就将要成为举世瞩目的英雄——
结果他就被赛迪斯·希瓦纳和他放出来?的七宗罪一通暴打。
虽然沙赞的力量让他不至于被打得很痛，但这?也太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1]这种手段，韦伯·维尔维特在冬木市圣杯战争当中使用过
88、88
比利·巴特森的出道战始于一通胖揍。
这让他在之后的很长一段人生里?, 都不愿意被提及“刚刚成?为超级英雄时的经历”，那是他的黑历史，就连蝙蝠侠本人来问他, 他都一副扭扭捏捏不想说的模样。
也?太丢人了，而且非常有损他在超级英雄当中的定位。
毕竟, 法师系的角色里, 其它人都很帅。
比如?斯特兰奇博士, 在初中生眼里非常时尚的黑白发，传送门, 很有特色的斗篷，还会念复杂的咒语；索尔的那个弟弟素来被冠以“九界第一法师”的称号，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水分，但同样也懂得不少特殊的术式；弗雷因先生不知道算是科学侧还是神秘侧, 总之常年在两边反复横跳, 但像是个召唤师一样能随手搓出机器人。
而他在打拳。
这就离谱，会放电的肌肉系角色明明只有索尔一个就足够了。
当然，纠结于英雄人设是很久以后才逐渐萌生的念头, 现在的比利·巴特森，全部的注意力还集中在面前的秃头男人身上。
赛迪斯·希瓦纳, 希瓦纳工业董事长的次子——如?今也?已经是个满脸凶相的中年男人，正一边揍他一边勒令他交出沙赞的力?量，把这份魔力?让渡给他。
对方一拳砸在他的侧脸上，巴特森朝着地面呸了一口, 毫不犹豫地提起膝盖踹了回去，白嫖的力?量虽然交还回去也没什么?，但他就算是交给那个永恒之岩的巫师老头，也?不能给面前的这个混蛋——这种戏码在动画片里?不知道演了多少次了, 标准意义上的反派，但凡年龄超过五岁的小孩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他且战且退，几乎是被压着打，初中生的校园斗殴能够提供的经验非常有限，他甚至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什么?拳击，仅能凭借着拔群的身体性能进行对抗。
按照那个老巫师的说法，这具身体理?应能够使用不少法术，据说还传承了所罗门的智慧，但说不定是因为希伯来语和英语之间无法进行顺畅翻译的缘故，至少到目前为止，那些智慧还没有顺畅地流淌进他的大脑里?。
“你知道吗？”
赛迪斯·希瓦纳
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非常缓慢：“我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非凡的力?量。”
“我一开?始就知道，这种力?量总有一天将会为我所用，所以就算被那个老头子拒绝了，我也?总会有办法。”
他的声音里带着那种有些癫狂的炽热，一边说还一边动作流程地挥舞着拳头，就好像这些话?都根本不用过脑子一样，流畅地从这具身体里?倾泻而出：“我在这些年里用尽了各种办法来研究神秘，探寻人类的大脑，学习心?理?学和各类宗教，走访了这个世界的很多角落，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而你——”
他的表情狰狞而扭曲了起来：“为什么?偏偏是你，没有付出任何东西就获取了这份力量？你到底比我优秀在什么?地方？”
抱歉，先生，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我没你这么?疯，比利·巴特森在心里?想道。他有些狼狈地招架着赛迪斯·希瓦纳的动作，嫉妒果然使人面目全非，但这件事情就是如此的不讲道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在有朝一日继承下传承自所罗门的魔法。
早知道有这份运气，他就应该提前买张彩票。
*
而另一边，特洛伊和斯塔克一路追踪着行动，终于拐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当中。
“你确定自己的方位没错吗？”
斯塔克有些怀疑地问道：“这附近除了你跟我以外，没有什么?别的大型哺乳类生命反应了——我的筛选条件放得很宽，只要体积比牧羊犬大的生物都会被扫描出来。”
“那就说明不是哺乳类。”
特洛伊随口回答，刚刚向前走了几步就猛然退回来，伸手将好奇探头的斯塔克拽到身后。
金属流动着覆盖全身，斯塔克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你也?太小看我了，虽然不是对付这些东西的专家，但我——”
他的声音夏然而止。
两人面前的，是周身飘荡着黑色雾霭的不明生物。只消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友善的东西，雾气当中裹挟着的面颊里?有着深陷的眼窝，以及参差交错的犬齿。
斯塔克把一条手臂抬起来，毫不犹豫地一道掌心?炮将它?打散，但很快，这些雾气就蠕
动着又汇聚到了一起，重新聚合成?原本那副令人作呕的模样。
“这是什么?？”
斯塔克问：“我的数据库里?需要更新生物种类分类吗？”
看上去也不像是炼金生命……至少从他对弗雷因魔术工房的了解上来看，特洛伊从来没做出来过看上去这么?恶心的造物。
一经问话，他才意识道，站在自己面前的魔术师其实非常紧张。这种紧张是自内而外的，但大概是因为性格原因很难被发?觉；特洛伊一只手拦在斯塔克的面前，虽然这种阻拦并没什么?作?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三枚棱镜模样的金属块，大概是某种他不了解的魔术礼装。
“这是。”
特洛伊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干涩：“定下了誓约（Vow）的不死生物，也?就是说，物理意义上，我们没办法彻底破坏它们，这种东西的破除方法一般要先解除誓约，或者直接击杀它?们的操纵者才行。”
游戏里源源不断的低端召唤兽，斯塔克在自己的脑内翻译起来，“你能找到它们的召唤师吗？”
“理?论上，应该可以通过这一只来反向追踪，但是——”
分三块的思维加速正在逐层解析面前的生物，让他的反应速度看上去有些迟钝，在对话?的过程当中，斯塔克又把那只怪物打散了一次：“它?们的视觉似乎是共通的，也?就是说……”
“在遭遇了其中一只个体以后，会有更多的这种东西追过来。”
话?音刚落，附近的空域里?就飞来了一只生着翼龙双翼的怪物。
斯塔克一抬手将其击坠，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特洛伊犹豫地回头看了对方一眼，手指缝里?夹着三个棱锥炉心?，不知道该不该洒出去——真在这种时候动手的话?，他大概就再也?解释不清楚了。
但钢铁战衣落在了他的身后。
“我向你保证，接下来无论你拿出什么?东西我都不会惊讶。”
斯塔克说：“而且也?一定会保守秘密——索尔的妙尔尼尔就已经够奇怪的了，如?果是能拿到那种拍卖会入场券的人，有些特别的地方是理所当然的……算了我实在不擅长心理?辅导，你真打算就在个时候在这里?看戏什么?都不
做吗？”
虽然——好，这可能会导致他被所谓的时钟塔追杀，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这地方不是也没别人嘛！斯塔克想得很开?，催促着特洛伊赶快动手，后者似乎是总算下了决心，但就在打算将这些炉心?抛出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刺耳的爆鸣声。
比利·巴特森似乎发?现了某样窍门。
他在“沙赞”状态和普通人状态之间切换的时候，会发?出强烈的闪电向周围辐射，虽然他还不太会控制沙赞模式下的力?量，但至少可以使用这种无差别攻击。
当然，这肯定也?是那个老巫师赋予他力?量的正确用法——但管他呢，有效就行。他对自己超级英雄出道战的标准已经从“帅气地解决对手”降低成了“能赢就行”，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是能赢这个目标也?显得有些岌岌可危。
但至少，靠着这种无差别攻击，比利成功地从赛迪斯·希瓦纳手中逃脱。他们你追我赶地迅速移动，以至于希瓦纳不得不让剩余的七宗罪也跟着一起围追堵截，结果就是，特洛伊，托尼以及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比利终于在一个周围有些空旷的十字路口意外碰面。
人人都认识钢铁侠，虽然是正在被追杀，但比利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但钢铁侠的胳膊肘下面夹着另一个成年人并且还在快速移动这点……很少见。
“……你把我放下。”
特洛伊捂脸。
“明明是刚刚那样把你带过来你又不同意。”
斯塔克促狭地说。
“……下一个话题，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不管怎么想，被一路抱过来的话?只会让人更尴尬。
他其实也?有能够飞行的魔偶，但是本着能节省魔力?的时候就别浪费的心?态，最后就变成?了这样……特洛伊顿时觉得有点后悔。
不过现在的境况，也?确实不容许他顾及这些小事——赛迪斯·希瓦纳的身上明显环绕着糟糕的魔力?，那些怪物也受他的指使。
斯塔克啪嚓一声合上面甲：“显而易见，侦探游戏结束了对？把他们都干掉就算任务结束？”
他的视线扫过除了特洛伊以外的全部，一个看上去就满脸凶相的秃子，以及一
个长得不怎么聪明的傻大个，很好，感觉上都不是很难解决。
“等等等等！我们不是一伙的！”
比利连忙举手：“他突然要打我来着，我今天刚刚放学就看到他出现在我们的学校门口！”
“放学？”
“我今年十四岁，在这附近的中学读初中！”
比利说。
托尼：“……”
托尼看着他：“所以你们学校的伙食生长激素超标？”
比利：“…………”
钢铁侠的形象正在他的心?里?一点一点地破碎。
“总之，我从两个星期前开?始突然获得了奇怪的力?量，那可以让我变成?现在的样子，并且……”
他召唤出一道闪电：“可以做到这些。”
而赛迪斯·希瓦纳则根本不想介入这种没头没脑的谈话?，他直视着斯塔克，“我没打算杀人，只是他的身上拥有着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我需要把它?拿回来，仅此而已。”
“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件事上干涉我，斯塔克先生。”
七只怪物乖顺地匍匐在他的身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狺狺狂吠。
“特洛伊。”
斯塔克没理他，回头问道：“这种情况你们一般会怎么办？”
“……”
特洛伊还处在震惊和迷茫的状态，他下意识回答：“这是类似黑暗维度的力?量，他和地狱的不死生物定下了誓约，获得了驱使它?们的力?量。”
一般的处理?方法……
一般的处理?方法是当场处死，但这显然不符合一个普通市民的价值观。
而且面前还有个初中生呢，打不赢打得赢暂且两说，他不能当着一个初中生的面杀人。
斯塔克认真地打量着他的表情，再和小时候特洛伊给他留下的个人印象对比了一下，心?下了然。
“总之——他不能活着，对？”
89、89
斯塔克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刻意压低嗓音，也没有试图威慑对方?而?抬高音量。
但是这还是让听力被大幅度增强的比利·巴特森吓了?一跳，他对自己的英雄定?位还仅仅只局限于“击败坏人”, 但是在“坏人被击败以后应该怎么办”这个领域其实没怎么动过脑子，不?外乎就?是打包交给警察或者让更专业的成年人来负责——但赛迪斯·希瓦纳的情况明显已经?不?是警察能?够解决的责权范畴了?。
“如果对方?配合的话, 也不?是没有能?活下来的办法。我知道有能?够剥离这种?契约关系的人, 他身?上的那种?力量会?不?断侵蚀使用者的精神, 如果能?把那些东西从他的身?上成功剔除出去，说不?定?还能?有救。”
特洛伊说：“不?然放着不?管的话, 他的精神状态每一秒都会?变得?比前一秒更加糟糕。”
“剥离？”
赛迪斯·希瓦纳闻言冷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梦话！我从童年时代就?坚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成为手握力量的人，我才是被选中的那个！像你们这种?普通人根本没法理解！”
特洛伊：“……”
斯塔克：“……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你们这种?普通人，他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有人当他面说出这种?话。
钢铁战衣的动作比闲聊更快，和初出茅庐的比利相比, 格斗动作也更精准, 他的这套战衣手腕和手肘的位置都装了?推进器，特洛伊分不?清具体?型号，但近身?搏击的能?力明显被强化过, 说不?定?还下载了?什么优秀格斗家的数据模组。
然而?，这种?马力的推进装置也没对希瓦纳造成什么真正的物理损伤, 虽然看上去交战得?有来有回，但这些伤害都并?没有触及本质。对方?在挨了?好几拳之后仍旧生龙活虎，让托尼·斯塔克很是怀疑自己的战役输出功率是否还正常。
“那种?力量，他所交换而?来的东西。”
特洛伊说：“可以用来强化他的身?体?, 别把他当做普通人看待，视作是浩克或者索尔那种?战斗能?力的生
物来对付比较好。”
“浩克？”
托尼翻了?个白眼?：“老天，这个世界上不?需要更多?的浩克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行动上却毫不?客气, 他不?再留手，用足了?十成的力气，钢铁战役迸射出灼目的激光，就?连射线周围的空气也因?为沸腾而?微微动摇。这一发攻击理应命中目标，却被那些漂浮着的怪物拦在了?半途，它们用身?体?构成了?细细密密的防护网，挡在了?斯塔克的攻击路径上，被高热的激光切成了?几截。
“就?是这样！”
比利·巴特森显得?很委屈：“不?管打坏了?多?少次，它们都会?原地?恢复，简直难缠极了?。”
正如他所说，那些被斯塔克切成好几截的怪物正在逐渐蠕动着恢复原状。
但同一时间，特洛伊也已经?做出了?魔术的全部准备。
[Interferentele Incep]
干涉开始
三枚正四面体?从手指缝当中悉数迸射出来，泛起湛青色的魔力辉光，它们在半空中形成魔力的光带，编织出锁链将其中三只怪物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而?三枚正四面体?则像是被重力约束住了?一样，牢牢固定?在地?面上，形成坚固的锚点。
无法杀死的不?死生物，就?想办法控制其行动，当然，更进一步的做法是将它们直接封印，但以特洛伊目前的实力而?言，暂时无从可想。
这一次，它们总算没有变成那种?黑色的雾气，逃离禁锢。
比利·巴特森和托尼·斯塔克还在交战当中，希瓦纳冲着特洛伊的方?向多?看了?一眼?，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你也是我的同类！”
什么？
对方?不?顾他表情的惊愕，大声嚷道：“你和我一样，拥有特殊的超凡力量！难怪你能?一路追踪到这里，我研究这些东西很多?年了?，探访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南非，东欧，亚洲的深山里，拜访各种?各样与神秘相关的名胜古迹，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定?有着更多?的同类！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被遴选出来的全新人类！”
剩下的三人闻言表情各异。
比利·巴特森觉得?这人一定?是中二疯了?，这么丢脸的话怎么说
得?出口；托尼·斯塔克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之下，但手底下动作倒是没停，至于特洛伊——他直直地?盯着对方?，良久之后，他扯起嘴角，露出了?非常遗憾的表情。
那种?表情看上去近似于怜悯。
他迅速地?瞥了?一眼?斯塔克，最后还是说道：“不?是这样的。”
“这种?力量，你可以理解为和变种?人的能?力近似，基本上都是天生的。”
他看着满地?挣扎的七宗罪，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大多?数人类的身?体?不?具备承载魔力的通道，而?魔术回路是只有少数人才具备的先决条件。几千年来，人类的魔术回路数量和质量基本上都会?在胎儿阶段就?得?到固定?，出生以后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增多?或者减少，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只存在天生的魔术师。”
距离很近的斯塔克，似乎听见特洛伊叹了?口气。
“魔力能?用来拟似神经?，强化身?体?，但它们不?应该是附注契约而?凭空虚附在你身?上的力量……我不?知道你从什么地?方?摄取了?关于神秘的知识，但它们不?充分，也不?正确。这种?地?狱源流的魔力只会?进一步腐蚀人类的精神，总有一天，你会?变得?——”
特洛伊看着那些形态各异的怪物：“和它们一样。”
“为了?你的个人安全和之后的人生，还是把这种?多?余的东西从你的身?体?上剥离出去，连记忆都清理掉比较好。”
如果无知可以让人过得?幸福，那最好还是选择普通人的幸福。
特洛伊自觉自己没说错话，也完全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甚至他现在都不?会?在初中生面前杀人了?……简直是大有进步，但这一席话还是彻底将赛迪斯·希瓦纳的怒火点燃。
对方?怒不?可遏：“所以你是说，我这么多?年所做的事情，都是错误的吗？”
他曾经?看过很多?国家的神话，自从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拥有天堂地?狱，神与精灵之后，那些神话在他的心目中就?改变了?模样。在那些神话故事当中，他听说过一位巨人曾经?尝试追逐太阳，最终不?得?，力
竭而?死。巨人的尸体?浸染了?那片土地?的地?脉，化成了?那片大陆上大源的一部分。
而?现在，面对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男人，希瓦纳的脑海当中涌现出的是同等的、被愚弄了?的愤和痛苦——追逐太阳而?不?得?的痛苦。
世界的蓝图就?在眼?前，却触手难及，你要我从那扇大门的面前离开吗？
希瓦纳甩开斯塔克的钳制，冲着特洛伊直冲过来，抬手挥出一道光波。魔力的光束在即将击中特洛伊的时候凭空歪曲消失，接着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斜劈到地?上，将柏油路面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面前的炼金术师猛喘一口气，三根手指的指尖泛起蓝光，胸腔急剧起伏，紧张而?警惕：“斯塔克，要抓紧时间，他现在还没习惯这份力量的用法，也没有什么家族传承，要趁着他适应之前把他解决掉。”
“等等，咱们真要杀人吗？这个犯法啊！我才十四岁我不?想进监狱！”
筋肉虬结的红衣壮汉发出震惊的声音：“你们就?没有什么温和一点的方?法吗？”
能?体?谅体?谅十四岁未成年的心态吗？他感到有些崩溃，并?且还要一边喊话一边和剩下的几只怪兽互相打拳，好在这份力量也有效削减了?他的痛觉，能?让他在战斗经?验不?丰富的情况下仍旧可以和它们缠斗在一起。
“抱歉，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是世界知名的天才少年了?，而?他——总之，就?算你想要让我去体?谅你，也得?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再说，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会?给你请心理医生的。”
斯塔克瞥了?一眼?特洛伊，不?知道对方?在十四岁的时候是否还像是他曾经?见到过的那样说动手就?动手，果断利落不?带犹豫。
现在他能?明白，那不?是残忍或者冷血，而?是成长经?历缔造而?来的特殊。
*
赛迪斯·希瓦纳的右眼?当中，迸发出一阵亮光。
他交换来了?“能?够看穿一切神秘的魔眼?”，而?特洛伊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这是不?知道下了?多?少位的下位替代。事到如今，面对着这种?与地?狱交换过力量的
疯子，他也无法再有隐藏实力的余裕，三具砂石构成的魔偶拔地?而?起，冲着希瓦纳的方?向直扑过去。
魔术师的战斗当中，胜负关键往往取决于微末。
“我明白了?。”
希瓦纳的声音里带着炽热的癫狂：“你是那种?天生的法师对？家学传承，或者世代更替，这里明明是美国，但你的魔力却连着卡巴拉生命之树的脉络……赋予无机质以生命，创造出驱使着它们的生命之核，这就?是你的魔术，没错？”
特洛伊没有回答，他的大脑被切分得?没剩下能?够闲聊的冗余空间。魔力强化过的四肢足够灵巧，他高高跳起，在空中转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赛迪斯·希瓦纳劈头盖脸而?来的雷光。
“我知道——你接受过正统的教育，从一出生开始就?是那个世界的居民……但是我们仍旧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差。”
希瓦纳弯起了?嘴角，他的魔眼?能?够迅速解析面前的一切神秘，而?七原罪所附带给他的恢复能?力，会?不?断补全损耗的身?体?，其中也包含脑组织：“但你这一具身?体?能?够容纳的魔力量，是我的几分之一？五十分之一，还是一百分之一？”
魔术回路与生俱来，既不?会?凭空增加，也不?会?突然减少。回路的条数和质量永远保持恒定?，从胎儿时期就?是注定?的。
特洛伊从空中落下来，膝盖缓冲之后轻轻摇晃了?一下，同时控制三座魔像和一个束缚术，外加强化自己的接近战能?力，带来的回路负荷会?引发关节的痛觉。
一力降十会?，哪怕只是单纯的魔力放出，也足够击溃精细构筑而?成的系统。希瓦纳灵活地?斩断了?魔偶们的控制中枢，就?像是在游戏当中启动了?作弊器一样，直接绕过一切追兵，一脚将特洛伊踢飞，膝盖压在他的小腿上，扼住了?对方?的脖子。
……简直就?像是反英灵一样。
“特洛伊！”
斯塔克击飞了?其中一只怪物，却又很快被拦在原地?。
希瓦纳扼着特洛伊的喉咙，手上用力：“你根本不?明白！那种?竭尽全力，想要接近自己理想当中那个世界的感觉！向你们
这种?出生就?在终点的人——”
“我、明白。”
被扼住的脖子发出微微的振动，透过皮肤传达到手掌心，声音几近泣音。
无法接近理想当中的那个世界，无法在神秘当中有所建树，抵达根源的阻力，还有因?为天赋不?足，站在门口张望却永远也无法真正踏进去的痛苦。
正因?为明白，所以有些事才不?能?做。
古一法师说，离开时钟塔，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一个开始。新的道路或许和学习魔术的过程一样痛苦，甚至更加痛苦，会?遭遇被反英灵一样强大的怪物捏住脖子生死一线这种?糟糕的事，但也会?认识很多?很不?错的、坚强而?勇敢的人。
那具倒在地?上的身?体?突然化作流沙从指缝当中消失，接下来，金红色的钢铁战衣和比利·巴特森从两个方?向包抄，毫无保留地?向着希瓦纳发起了?攻击。
最后的魔力，和从一开始就?没停下来的解析，终于成功剥离了?赛迪斯·希瓦纳的防御。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斯塔克绝不?是会?错过机会?的人。
这是弱者的打法，谨慎又狼狈，一点也不?像个英雄，但这已经?足够。不?远处，特洛伊狼狈地?发出一连串咳嗽声，这是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启动的魔术，也因?此能?够绕行那让一切神秘都无所遁藏的魔眼?。他们曾经?在时钟塔留下的那一枚扣子，而?那个术式在被他的炼金术改良之后，终于又救下了?他自己。
很奇妙？特洛伊看看希瓦纳难以置信的那张脸：“——在这方?面，我比你多?读了?半辈子的书呢。”
他就?连说话都带着一连串的呛咳，声音沙哑，喉咙受了?伤，但同样，这也足够了?。
痛觉让希瓦纳无法再继续控制象征着七原罪的那七只怪物，在魔力失效的那一瞬间，胜负就?已经?分出。
“虽然魔力上你比较强，但很遗憾，从思维的角度上讲，我比你更像魔术师。”
特洛伊躺在地?上，他的魔偶也早就?已经?碎成了?土块。
“……你少说两句。”
斯塔克皱着眉头看着他：“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90、90
最后负责扫尾工作的是姗姗来迟的斯特兰奇。
这位神经外科医生在收到了布鲁斯·韦恩的尾款之后, 又恢复了?曾经自信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这笔钱能够让整个卡玛泰姬花多久，但他?们本身就过得节省，吃穿用度本身也开销很低, 蝙蝠侠的手术费用相较之下确实是一笔巨款。
在解决了卡玛泰姬的伙食问题，和时钟塔魔术协会的法政科扯皮结束之后, 斯特兰奇回到了纽约圣殿, 紧接着又发现了费城那边的异常。
……至此, 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二十二个小时。
至尊法师这份工作真的很让人想报复社会。
因此以托尼·斯塔克和比利·巴特森的视角，他?们所看到的就是, 在金红色的传送门当中，一个脸很长的斗篷怪人闪亮登场，把被打到半死的赛迪斯·希瓦纳用魔力的光线捆成一束，扔进了?不知道什么?空间当中, 迅速结束了?战斗, 并且还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你就像是那些关键时刻从来不准时的警察。”
托尼皱着眉头评价：“非要等到侦探说出凶手就是谁以后，才哼哧哼哧地跑过来领加班补贴。”
“……那看来，我和这种警察至少还有一点区别, 那就是我没有加班补贴。”
斯特兰奇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已经决定，如果有朝一日发现了?适合成为至尊法师的接班人, 就要毫不犹豫的把这份工作甩给对方，总而言之，如果这事能有别人去干的话?，那谁爱干谁干。
但至少目前为止, 还只能由他自己将镇守多元宇宙的责任包揽下来。
比利·巴特森看了?看托尼·斯塔克，又看了?看突然闯入的斯特兰奇，对方看上去才像是个正经法师的模样，能够甩出漂亮的魔法阵, 并且整个人还漂浮在半空当中，自带电影特效，让他格外羡慕。
而直到这时，斯特兰奇好像才意识到周围还有一个大能量魔力反应，他?眯着眼睛将比利·巴特森从头打量到脚，不抱希望地问道：“那么这位先生，能请你做一下自我介绍吗？”
比利紧张地清了?清喉咙，先说了自己的姓名和家庭住址，又说，他?
今年初一。
斯特兰奇：…………初一。
至此，托尼·斯塔克干咳了一声，拉回他?们两个的注意力，他?把特洛伊从地上拽了起来，担在他自己一侧的肩膀上：“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他?送到医院，这位……巫师（Wizard）先生？”
“是至尊法师。”
斯特兰奇强调道：“或者，你还和以前一样，叫我医生也可以。”
他?走近几步，仔细打量着特洛伊的状态，神色先是有些紧绷，随后又很快舒展开来。
“没什么?严重的外伤。”
斯特兰奇评价：“用不着去医院，他?现在的状态，医生也不会?治。”
“但你不是普通的医生。”
斯塔克强调：“事到如今就别伪装你们那套身份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斯塔克看着他?，斯特兰奇看了?回来，两人目光对视，良久之后，这位神经外科医生尝试着问道：“……你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
“他?除了一点轻微的皮外伤以外就只是魔力匮乏而已，你对神秘……你对魔术师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斯特兰奇问。
“事到如今你脑子里还是你们那套要保密的说法吗？”
斯塔克显得很不满：“我当然知道，你和特洛伊，还有这个十四岁的初中生，你们都是魔术师对？现在你们要把矛头指向我来集中对外了?吗？”
“不——我是说。”
斯特兰奇很隐晦地说道：“弗雷因先生的症状是魔力的过量消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就治啊，你不是医生吗？还是说你在等谁给你付医药费？”
斯特兰奇：“…………”
他?跟这个人真的没法聊。
新上任的至尊法师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开口，说在场的法师里无?论是我还是那个孩子都没什么?经验，至少在价值观上还是比较接近普通人的，弗雷因和我们不太一样你不能用大多数魔术师的价值观来要求我们。
这么?解释的同时，他?还张开了?传送门，把所有人都带到了纽约圣殿——比利·巴特森因为“找到了组织”而兴奋得大呼小叫，斯塔克则是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这种凭空
造出虫洞的手段就是他的能力？
他?把还昏睡着的魔术师放倒在沙发上：“所以呢？谜语人交给老蝙蝠一个人对付就已经足够了?我们这里不需要更多了?。”
斯特兰奇：……
他?确认了?，斯塔克对魔术师的认知里绝对没有这一条——关于魔术师魔力的补充方式。
血液暂且不谈，他?也不是很想因为这种事情就去放血，而比利不管变身以后的肌肉有多壮本质上也还是个孩子，医院献血都不收未成年。
神经外科医生深吸一口气，冲着斯塔克招了?招手。对方满脸狐疑地凑了?过来，斯特兰奇附耳压低了嗓音，还要防着让从一开始就满脑袋问号的未成年听到。
嘀嘀咕咕，小声沟通。
斯塔克的眼睛越睁越大，表情最后定格在震惊上。
魔力可以段时间付存在人类的体.液上，简单来说，包括但不限于血液，唾液，以及——
斯塔克：“所以说魔术师只是为了?获取魔力就可以和别人■吗？？”
斯特兰奇眼疾手快地在关键时刻捂住了比利·巴特森的耳朵：“劳驾，这里还有未成年。”
比利：？
发生了?什么?？
斯特兰奇：“而且我主要的价值观还是做神经外科医生的时候形成的，你别总是把我和时钟塔的那群人搅合在一起。”
比利已经恢复了?十四岁的模样，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没把斯特兰奇的手挪开。
斯塔克：！！
这也太糟……不对这个设定好像也不错，不过只有他?自己不是魔术师这点很糟糕。
他?一开始就知道魔术师的价值观歪曲，但因为自己遇到的那个特洛伊还是该上小学的年龄，以至于抱着老父亲的心态从来没往别的方向联想过，而现在面对的是那个年龄和他?相差无?几，性格也更加温和的成年版本，老父亲的自我定位岌岌可危。
不过，当前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确认。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斯塔克问：“你们对于神秘泄露的处置办法里，有没有温和一点的版本？比如说交点钱就能解决之类的……既然是所学校，魔术协会也应该接受外界捐款？”
美国的大学每隔一段时
间也都会给校友发邮件，明示暗示大家捐款，要是时钟塔也能用钱来解决的话?，那就轻松多了?。
斯特兰奇看着他?，心情格外复杂，这就是有钱人的思路吗……他干咳了一声：“你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知晓神秘的普通人，就算是魔术协会也不会?轻而易举去想要杀死钢铁侠的。”
没人跟我说过这个啊？斯塔克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曾经的伪装都成了?白费功夫。
“具体的处理细节，我之后会再跟你通知，总之不至于清理你的大脑，也不会?动手杀人——你的战衣大概开了?云端存储记录？我删掉你的记忆也没用。”
“……剩下的你们两个人自己商量，我还有事，而且还得把这孩子带回他?的家。”
斯特兰奇懒得和他?多说话，二十二小时连续工作的结果导致他现在只想睡觉，等解决了比利的问题之后，他?就打算好好补一补瞌睡：“而且他?早就醒了?，特洛伊，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别指望我来帮你收拾烂摊子。”
话?音刚落，斯特兰奇就消失在了传送门当中，而一直倒在沙发上保持假寐的炼金术师也尴尬地睁开了?眼。
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沉默是今天的纽约圣殿。
“嗨……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很惊讶？”
特洛伊问，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整个人精神萎靡不振，浑身都疼。魔力匮乏的结果就像是一个缺乏锻炼的人在短跑过后注定会?肌肉酸痛一样，要么?紧急摄入魔力要么?放着不管，就他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能选择后者。
斯塔克耸肩：“你还希望我有什么?反应？我可以视作你们是更特殊的一种变种人——当然，我本人没有变种人歧视，那些天赋……也很棒，或者你愿意的话?，视作是索尔那种类型也可以。”
他?尽可能地保持着自己的表情平稳：“要知道，每个人都有点儿不那么愿意提及的过去。”
特洛伊就这样看着他?，房间里保持着长久的沉默，但斯塔克的表情同样郑重，这些话?他?说得很认真。
良久，明明浑身上下都因为魔术回路的过载而疼痛难耐，这位炼金术师还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
“哈哈哈，阿斯加德人是天生能够联通魔力的种族，神和人类有着生物学层面的差距。”
特洛伊说：“我是担心……我知道像是希瓦纳那样的人，魔术师的家庭里偶尔也会?诞生出那种没有回路的孩子，在了解到神秘的一方世界，又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踏上魔道之后，很容易让人走上邪路。”
“所以你以为，我也会?和他?们一样？”
斯塔克挑着眉毛问，他?向前走了几步，和对方凑得很近：“你觉得我会?像那个傻子一样去走极端？”
其实他?身上也受了?点轻伤，和七宗罪的怪物搏斗并不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特洛伊眨了眨眼睛，将视线投在对方手臂的一小片淤青上。
太近了?，突破了他?一贯以来的社交距离——一有说法，独生子女往往不愿意家里出现太多人，而从小被魔偶抚养长大的人边界感?只会更加清晰。
但很意外，这不让人讨厌。
魔术师的习惯之一，是不愿意直视别人的目光。斯塔克紧盯着特洛伊的眼睛，成功让对方在如芒在背中瞥开视线。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
他?垂着头：“我不是依靠作为工程师的知识而制作出了那套战衣，也不是因为科学那一侧的才能而做出各种各样的机器，本质上只是无法向你们解释所导致的信息差而已。”
作为魔术师的魔力储备，和作为工程师的才能，两边的天花板都非常有限。原本佩珀和斯塔克的邀请也不过是建立在错误的认知上，而现在误会?解除，他?也明显不愿意掺和进超级英雄的事业当中，这种误会总归走到了尽头。
这很正常，非常正常，特洛伊吸了口气，觉得手臂和膝盖的关节都疼得尤为厉害。
但他?听到斯塔克用很疑惑的语气提问：“所以呢？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个？”
特洛伊：？
不然呢，难道他?还得因为欺骗对方而支付精神损失费吗？
91、91
斯塔克期待的当然不是精神损失费。
但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自己想要?从对?方的身上攫取些什么?。他张了张嘴，很想说自己还知道?更多东西?，包括许多年前弗雷因家族的炼金工房, 他童年时期所接受的教育，以及魔术师和人类之间的那点甄别——但又似乎, 这些话题在如今这个时候提起来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并且难以让人相信。
而费尽心机的试图让对?方回到斯塔克工业来从业, 目的似乎也显得不纯了起来——至少不像是神盾局或者尼克·弗瑞一开始所想象的那样，防止一个优秀的人才?走上歪路。
他比谁都清楚这家伙曾经走过的路到底有多歪, 而能够从这样的一条道?路上“回归寻常”，对?于一个魔术师而言又有多么?不容易。
特洛伊的模样明显显得有些破罐子破摔，他不再打算在斯塔克面前掩藏自己，伸手敲了敲沙发背, 下一秒他的手里就多了一盏陶瓷杯, 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红茶。
“不是说你现在的魔力不足吗？”
斯塔克问：“是不是应该尽量节省消耗……咳，我理?解的魔力不足，就像是机械设备进?入了省电模式一样, 如果认知和你们的情况有差别，那算我冒犯。”
“没有, 这种程度没关?系。”
特洛伊的声音还是有些哑，但整体情况还算健康，他就着朦胧的热气喝了一口，就连眼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这里是纽约圣殿, 我所使用的只是圣殿的固有术式，就像使用遥控器在操控智能家居，从冰箱里取出饮料的程度——并不是要?我本人也学会制冷。”
至于怎样从虚数空间当中存取东西?，这种体系应该如何构建, 那就不是他能说清楚的内容了。三座圣殿都有着至尊法师的参与，而古一的生?命长?度难以估量，在一代又一代维山帝法师们的传承当中，圣殿所具备的机能也越来越复杂和完善。
但似乎，斯塔克所了解的知识，比他透露的还要?更多一些。
“圣殿和魔术工房有什么?区别？”
他问。
“你就理?解为，圣殿或者神殿是比魔术
工房更高一个层级的场所。”
特洛伊有些疑惑，到底是谁告诉他这些名词的：“建造的难度更高，所具备的机能也更加复杂，如果按照几千年前的规则，圣殿意味着能够行使和神有关?的神秘，而魔术工房则是魔术师所制造出来的阵地?，有概念层面的差距。”
他顿了顿，又问：“是斯特兰奇告诉你的吗？这里的名字和地?址。”
“名字他提到过，地?址是因为斯塔克工业的地?球同步轨道?卫星能够时刻定位到我在地?球上的方位。”
对?方一挑眉毛：“虽然信号很微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特洛伊没有什么?闲聊的兴致，但斯塔克明显还想问更多。好不容易等到对?方不用再隐藏身份，他脑子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却还必须得要?顾及着特洛伊的状况，斟酌着抛出来。
“这是一个技术人员所保持的好奇。”
他坐得更近了一些，和特洛伊共享一张长?条沙发：“我向你保证，既不会因为获取了这些知识而心生?妒忌去?报复社?会，有不会把从你这里获取的信息告知第三个人——最重要?的是，你不需要?谈及这些技术的本身和细节，泛泛而谈地?做些科普就行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说服特洛伊的关?键，最终让他放弃坚持的是斯塔克作为超级英雄的身份——这份危险的工作不可避免地?会让他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复杂情况，其中很有可能包含巫师，诅咒，会法术的外星人，以及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问题。
毕竟索尔的弟弟就是个法师，还是宣称九界第一的那种。
“神殿和魔术工房最本质的区别，就是神殿有着神的加护。”
特洛伊说：“古代人类的北欧神话信仰或者希腊神话信仰，其本质就是由于当初的众神曾经降临过地?球，并且切实地?给予了人类加护——当初留下的圣殿就是这种加护的佐证。”
“你的意思是说，索尔那个家伙能够施法来保护别人？”
斯塔克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一直以为他连计算一百以内加减乘除都要?费一番功夫。”
特洛伊：“……”
倒也不至于说到这个份上。
“应该是奥丁，奥
丁·波尔森……总之，维京时期的北欧神曾经来过地?球，如今留下的神话大多数也都是早期人类对?于北欧神的猜测和主观推断。”
斯塔克似乎看上去?对?这个话题兴趣不大，他很快又将?对?话转回了一开始的内容：“那你还打算去?希瓦纳工业上班吗？”
特洛伊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等待着对?方说下文。
“我是说，如果你还打算长?时间生?活在费城，那我就正好捡个便宜，把这家企业并供下来……当然，如果你不打算去?，如今这个时间节点也是并购的好机会。”
他们挤在一张沙发上，两个长?手长?脚的人显得有些拥挤，稍微一动就会有手肘磕碰的尴尬。特洛伊打量着斯塔克，对?方似乎压根不觉得尴尬存在，于是他只能自己考虑，是他来挪个地?方，还是干脆想想办法用纽约圣殿的固有术式让这条沙发变大。
胸腔之下的方舟反应炉闪闪发亮，透出衬衣，显出那种雾蒙蒙的蓝光。
他突然觉得自己魔力严重不足，既没办法牵动纽约圣殿的术式，手脚又都隐隐作痛，总之不方便移动。
“可是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了，我无法在工作当中展现出你们所需要?的价值——”
“你觉得我需要?什么?价值？需要?第二个能够造出钢铁战衣的人？还是说需要?你发明出比方舟反应炉更好用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一个钢铁侠就够了——”
斯塔克当即抢白反驳，但说到一半，又中途噤声，他很少试图好声好气的和什么?人去?掰扯道?理?，更多的时候擅长?发号施令和提供指示，和美国队长?无数次的吵架经验提醒着他，如果再继续这样说下去?，这次交谈很容易会变成一场争论，而争论只会将?那个人推得更远。
这太糟糕了，他愤愤不平地?闭上嘴。
原本以为打破了魔术师的身份之后，他们之间就再无多少秘密，而实际上无形的屏障却仍然存在。
特洛伊眨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又突然生?气——新闻里曾经说过托尼·斯塔克“喜怒无常”，但大多数时候他显得很好说话，和媒体描述得截然不同。
但至少先回答提问
。
“暂时不会了。”
他说道?：“费城，之后可能会变得不太安全?……当然，我是说神秘领域的不太安全?，我们这个行业的共识是别把事情闹得太大波及普通人，而那些不那么?守规矩的人，会被迅速排除掉。”
他没说怎样排除，既然对?神秘有了了解，特洛伊默认斯塔克应该对?此?非常清楚。
“那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还没打算，反正钱够花，暂时也没有一定要?去?做的工作，不然去?读个艺术类的PhD算了……油画之类的，或者就去?旅行，学摄影之类，我应该能去?很多普通摄影师都到不了的地?方。”
——这不就是完全?没打算嘛，斯塔克想。
不过，他却觉得这样的未来或许也不错。比起那个笼子一样的魔术工房，和糟糕的魔术师生?涯，说不定轻松一点的未来更适合他。
他也许可以投资一家游乐场什么?的……
就在这时，佩珀打来了电话，将?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彻底击碎。
她很生?气，非常生?气，隔着扬声器特洛伊都能感觉到仿佛扎进?耳朵的气势：“所以你们两个就用不知道?什么?手段一路飞到了纽约，留我一个人在费城和希瓦纳工业的人对?接？然后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接我？”
斯塔克：“………”
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是真忘了。
结果只能派遣新的战衣去?费城接她回来，剩下的车耶交给别人帮忙代驾，一通远程的发号施令，接着超级英雄的工作又停不下来，下一个电话就是美国队长?，说彼得在皇后区遇到了点麻烦，如果你有空的话最好过去?接应一下。
战衣立刻覆盖在身上，现在是加班时间。特洛伊看着扣下的金属面具，难得问道?：“需要?帮忙吗？我这里应该还有能用的礼装。”
“你还在省电模式呢，先生?，下次见。”
冰凉的金属手指轻轻接触了他的额头，一触即离。这一次纽约圣殿的防御术式为他开了绿灯，钢铁战衣顺畅地?飞向天空，留下一串因为超音速而造成的音爆声。
特洛伊坐在沙发上，良久，他伸手摸了自己前额的刘海。
魔术的副作用里，应该不包
括对?心脏的负荷……
不过不确定的变量太多，比利的魔力源流是个未解之谜，斯特兰奇维山帝的魔法同样难以解析，它们说不定会引发一系列的复杂效果，特洛伊略微思考了一下，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
彼得无端觉得，斯塔克先生?今天的心情……格外焦虑。
他那张脸本来就显得严肃，不笑的时候，嘴角就向下垮，钢蓝色的眼睛距离一近就让人很有压力。
不过就是几个在车上装了炸弹的反派，彼得原本以为他自己能解决，但如果加上人质的话就显得很麻烦——他目前还处在“如何在损伤最小的情况下解救人质”的学习阶段，毕竟大家都说，如果单纯“打赢敌人”是没办法成为一个合格英雄的。
而且网上总有一群人对?超英挑毛病，每次不小心撞坏了周围店面的玻璃，或者发射出难以清洗的蜘蛛丝给清洁人员造成了额外的工作，都会导致他们在网上大放厥词。
他们甚至做了个“蜘蛛侠出糗bot”，居然在他的粉丝群体里都很受欢迎——老?天，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现在的网友了。
等到钢铁侠从天而降，面无表情地?干掉了所有人，外加用人工智能一键报警通知警察的时候，彼得还没发现斯塔克先生?身上的异常。
他快乐地?跟着自己的偶像亦步亦趋，讲自己学校的趣事，最近去?自然科学馆参观的经历，以及他想约班里的女同学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但是还没下定决心……她真可爱，真是太糟糕了他除了学习和当超级英雄以外的时间里满脑子都是他，但是内德还吐槽他说“除了学习和当超级英雄以外的时间”根本没几分钟。
斯塔克的动作停了下来，低下头，审视地?看着他。
“……怎么?了，斯塔克先生?？”
“所以。”
斯塔克问：“你打算怎么?邀请她？”
92、92
这不对劲, 彼得想?。
虽然他和斯塔克先?生无话不谈，并且他自己也很向往这种?亲近的关系，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可以坦诚的交流关于如何?约女孩子?出门的经验。
毕竟……如果?是斯塔克先?生的话, 在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是多得不能再多了。
解决了反派造成的问题，送走了警察, 并且在路边上和围观群众们一?起?合影之后, 他们总算是回到了复仇者联盟的基地。
基地的沙发上放着彼得的书包。
他最近周末的日程是这样的——先?把自己的作业全部都搬到复仇者联盟基地, 再去皇后区进行日常执勤，等工作结束之后再回来抓紧时间写作业, 最后每天晚上卡着梅姨定下来的门禁回家。
斯塔克和克林特都吐槽过这样的时间分配显得太过紧张——如果?没?有什么紧急情况，实在没?必要?非得跑一?趟复仇者联盟基地，但彼得本人坚持宣称这是他每天工作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不仅坚决不肯放弃, 甚至还乐此不疲。
于是, 理论上，现在应该是他写作业的时间。
偶尔在这个时候，史蒂夫或者娜塔莎会来翻翻他的课本, 感叹着“他们当年原子?核这一?章节里还没?讲到中子?和电子?”，进而引申到近代的科学探究突飞猛进, 总之，过程也算是其乐融融。
总之，绝对不可能是托尼·斯塔克待在他的附近。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是斯塔克先?生的粉丝，但这不代表他愿意降维打击的让别人看他的作业, 这个年龄的高中生总有些奇妙的自尊心，面对着自己的偶像，他当然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更好?的那一?面。
但现在，他显然没?得选择。
斯塔克忽略掉彼得的拘谨, 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非要?跟他硬聊“想?要?约出门的女同学”。
好?……彼得非常随遇而安地接受了这个现状，自己的偶像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们一?般会聊什么？”
托尼问：“聚变反应的三重积？还是NASA最新探测卫星的回传图片？”
彼得：“……”
不，就算直男到他的程度，也是不会随便和女
同学上来就讲这些的。
看着对方一?脸的欲言又?止，彼得问：“斯塔克先?生呢？如果?你?想?要?邀请什么人……一?般会怎么做？”
“我会去发个通知。”
“然后？”
“然后等待对方在通知的时间和地点出现。”
斯塔克理所?当然地回答。
彼得：“……”
行，确实应该会是这样，没?人能拒绝钢铁侠，怎会如此，他顿时觉得柠檬环绕着自己。
但他还是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正好?这件事情内德也愿意来当他的僚机，他们打算约那个同学一?起?去完成这个月的大作业，如果?组内探讨氛围比较好?的话，还能用?他攒下来的零花钱一?起?去吃个晚饭……
女孩子?喜欢什么话题他也是真的弄不明白，但总之走一?步看一?步，希望等到今年圣诞节的时候他能有机会邀请对方一?起?来跳舞。
斯塔克闻言显得若有所?思?。
他很擅长“搞定”一?个人，在这方面简直无往不利，可以说从来没?失败过，才华金钱社会地位以及名望，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想?追求的东西他都有，但这些只?是对付绝大多数人类的手段——对魔术师未必适用?。
魔术师的脑子?简直就是一?个黑箱，而且还可以切成好?几块，是个内容无法被探知的多核处理器，完全没?办法猜测里面到底在运算着什么东西。
他曾经偷偷用?战衣对特洛伊做过大脑扫描，但或许是因为?对方当时精神比较放松，并没?有在行使魔术，扫描出来的结果?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既没?有比别人多什么元素，也没?有异常的活跃区域。
说不定他可以旁敲侧击地从别人的口中敲出些什么信息，斯塔克想?，但他认识的魔术师似乎只?包括特洛伊，斯特兰奇和那个目前只?有十四岁突然被拽进神秘世界当中的少年，排除掉两个不可能的选项之后，剩下的唯一?一?个目标就非常之明显。
幸运一?点，他想?，对方至少还留着和他相似的胡子?呢，说不定在思?维上也能有什么接近的地方。
而另一?边，费城，斯特兰奇猛然打了个喷嚏。
“您感冒了吗？斯特兰奇先?生？”
比利·巴特森家里有一?大群人，他的父母显然是一?对充满爱心热爱领养孩子?的夫妻，姐姐正在忙于申请大学，头顶上还有个在打工赚零花钱的哥哥，以及一?对弟弟妹妹，肤色长相均不相同，是个标准的组合家庭。
一?大家子?人一?起?来关注他的健康状况让这位神经外科医生招架不下，他也只?能表示，自己最近工作比较忙有些缺觉，有点感冒但不碍事这个不传染。
老天，他只?睡了五个小时，把比利送回家以后才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深夜爬起?来查关于永恒之岩和沙赞的资料，并且赶在第二天的时候重新联系上了这个对神秘一?无所?知的初中生。对方着上去就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拉丁文不及格，希伯来语的认知完全为?零，并且也没?像是书上那样继承了那位所?罗门王的智慧——从随堂测验分数惨淡的数学成绩上就可见一?斑。
比利·巴特森非常羞赧地收起?了自己的成绩单，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之前辗转于各个寄宿家庭之间，他根本没?办法去沉下心好?好?学习。
斯特兰奇一?开始还想?说些关于“神秘保密”的内容，但很遗憾，比利在这件事上根本没?避着家里人，他家的几个孩子?全部知情，甚至这份力量能够在这群孩子?之间互相共享。
斯特兰奇忍不住捂脸，他要?去给魔术协会通知的内容无端增加了。
“你?们，总之……”
他留下了一?张名片：“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危险情况记得给我通知。”
于是五个孩子?外加两个大人——巴特森夫妇以为?他是送孩子?回家的好?心人——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呼。
比起?“至尊法师”这个虚无缥缈并且听起?来有点中二的称呼，他们率先?发现了对方是一?名知名医生。
两个博士学位的医生！而且还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全家人迅速进入了高度警惕状态。
几个孩子?连推带拉地把他推进了自己的小房间，斯特兰奇看着能睡两个孩子?的双层床，显得非常迷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可不擅长带
小孩……或者说他对人类幼崽向来观感一?般，属于敬而远之的类型，这一?次拜访巴特森一?家还特意换了普通的衣服，没?穿那身对普通人来说冲击力过大的法师装束。
“以后我一?定听你?的指挥！你?想?让我汇报什么都行，作为?英雄执行任务也好?，听你?的学希伯来文和拉丁文都好?，虽然我一?直不擅长数学……但我也会好?好?学习的！”
比利瞪着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所?以你?能不能帮忙——”
“什么？”
“能不能帮忙给我姐姐写推荐信！拜托！我们都希望她能申上本地的大学！”
比利双手合十：“作为?交换，我会认真工作！”
斯特兰奇不禁失笑：“你?还没?想?清楚继承这份力量意味着什么呢，像是那天的情况，正好?撞上弗雷因和斯塔克的时候，那种?境况对你?来说大概只?是开胃菜而已——你?会愿意和它们不断作战吗？”
生活不是漫画，生活是一?家人能一?起?吃饭，而不是时时刻刻都要?面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怪物。对方才十四岁，斯特兰奇不想?讲这些大道理，当时他自己的情况是没?得选择，但这孩子?有着幸福的家庭，人生的画卷才刚刚展开。
其实就他自己的想?法，还是建议比利·巴特森最好?把这份力量抽取出来移交给别的什么靠谱的人，或者至少等他再过几年成年了以后再去成为?“沙赞”——听说复仇者联盟那边也有个高中实习生，但不管怎么说十四岁也太小了。
然而比利一?伸手，把他自己的兄弟和只?到他鬓角高的妹妹也薅了过来。
“如果?只?有我不够的话，就加上他们也一?起?，正好?你?说过，我一?个人目前无法高效率地使用?沙赞的全部力量，那么就暂时将这份力量分出去交给大家一?起?用?，效果?就会好?很多。”
他郑重其事地说：“拜托您了。”
斯特兰奇低下头，觉得有些头痛。
最小的一?个才多大？有没?有十二岁？但这个十二岁扎着辫子?的小姑娘郑重其事地点头，家里大姐姐申学校的事情目前是头等大事，她用?还没?变声
的童音说自己也会好?好?工作，拜托啦！
斯特兰奇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曾经励志学医想?要?拯救，但最后也没?能救回来的妹妹。
比利显得寸步不让，这一?家高高低低的几个孩子?也很坚持，斯特兰奇最终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会给你?一?些基础的教程，入了门之后的应用?还要?着你?自己，嗯……你?是蝙蝠侠的粉丝？”
他的视线在房间里游移了一?下，落在书架上的蝙蝠镖上。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成为?至尊法师的粉丝。”
比利从善如流，虽然他几天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至尊法师是什么，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姐姐的推荐信重要?。
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尴尬地开口：“不必了。”
*
同一?时间，威彻斯特。
特洛伊租了辆车，漫无目的地开。他手里有些闲钱，够他旅游很长时间，蝙蝠侠最近没?下新订单，但过去卖出去的痛觉弹溢价也足够开销。
全部身家都在拉杆箱里，而拉杆箱躺在汽车后备箱当中，画了很多防止被偷走的符篆，非常安全。
车里放看一?台新买的单反，还有三脚架之类的摄影器材。这些东西他买得随心所?欲，基本上算是全程服从了导购的建议，至于使用?方法也只?是粗略地了解了大概，对于机械制品，还是自己慢慢摸索来得踏实。
万幸没?入职希瓦纳工业，不然的话他的职业履历就又?添上了稀奇古怪的一?笔……美国的制造业有这么糟糕的吗？不然干脆去加拿大算了——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工作压力别太大就好?。
附近的树林里，传来奇异的鸟鸣。
他停下车，举着照相机走进附近的树林，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一?样越走越深，林地里有一?片开阔的空地被制作成了网球场，一?群半大孩子?正在这里打网球，还有几个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忙统计比分。
特洛伊出现的时候，这群孩子?吓了一?跳。
“不应该有人能进来的？”
“不是说所?有接近的人教授都能感觉到吗？”
“要
?我说你?们是不是警惕心也太低了点——”
特洛伊举着相机有些尴尬：“抱歉，这里是私人林地吗？我开车过来的时候没?看到牌子?，听到动物的叫声想?进来拍照……”
“哇，是摄影师！”
“……不是，其实今天才刚刚买相机。”
“说买就买吗，什么有钱人，太羡慕了。”
“……咳，也不是。”
大家议论纷纷。
森林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孩在啊，特洛伊尴尬地想?要?离开，就听见有人喊着“体育课结束了你?们快回来”，于是小孩们迅速放过他，嚷嚷着“不想?上课”之类的话纷纷跟上。
“这里是什么私立学校的区域吗？”
他问。
“你?不知道？这里当然是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了！”
为?首的那个大惊小怪地对他说，接着又?换上了比较警惕的表情：“倒是你?，一?般不会有人来这里的，你?是什么人？”
剩下的几个孩子?也纷纷反应过来，露出警觉又?抵触的表情。
特洛伊：“……”
他才刚刚失业。
这真的不太好?解释。
他把细节的照相机支在三脚架上，腾出手去掏名片。他的名片一?直没?来得及更换，用?的还是韦恩集团的那一?个版本，上面写着工程师的职级和岗位，给对方看过以后，他又?开口解释：“不过我现在已经离职了，目前还没?找到新工作。”
“……那你?居然也买得起?单反，我以后也要?去这家公司。”
身后立刻就有小孩开口，看着他的长焦镜头显得很眼馋。特洛伊自己对相机没?什么了解，看对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干脆让开身，任由对方去打量。
为?首的那个似乎是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别胡说八道……还有别乱碰人家的东西，镜头碰坏了你?赔偿吗。”
特洛伊看得有趣，但下一?秒，不远处就有人推着轮椅走了过来。
“——听说你?刚刚失业？”
作者有话要说：当工程师死路一条（暴言）
93、93
来人已经有?了些年纪, 穿着春季的薄毛衫，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特洛伊猜想他一定很受敬重，证据就是, 那个人一经出现，就有孩子跑过?去, 想要帮忙推轮椅。
但特洛伊的表情却轻松不起来。
——很危险, 非常危险, 作为魔术师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拔腿而逃，而?这些年的战斗经验又让他迅速在大脑里进行分区, 分别演算着?不同的战斗准备。
他身上的旧伤还?没好，手臂和膝盖上的关节仍旧还隐隐作痛，魔术回路过载带来的负荷仍然存在，全力以赴大概也只能达到平时百分之八十的输出水准。
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掉, 但至少要先全力试试看, 这附近正好是一片森林，地脉比纽约市区的魔力?浓度要丰沛一些，如果?调用大源的话, 未必不能一战。
但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露出了微笑：“很稀奇……像您这样的人, 我活到现在都没真正见过?几个。”
“同时在进行三种截然不同的思?考，并且每一种我都无法精确地读取取，嗯……别紧张，先生, 我并没有?恶意，说到底还?是这附近道路施工的问题，最近这条路才新修好，还?没来得及放路牌。”
他说道：“这附近确实是私人领土, 不过?也是一所学校，我就是这里的校长，查尔斯·泽维尔，很高?兴见到你。”
听到校长先生这么说，几个学生都暗暗松了口气，他们还没有开始学习如何用自己的能力进行对敌，突然面对底细不明的陌生人，其实两边都很紧张。
“我也只是误入，很抱歉打扰到了您的学生，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想我就可以先离开——”
这种糟糕的感觉就像是误入了什么其他魔术师的魔术工房，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但查尔斯看上去显然不这么想。
“难得来这里一趟，要不要参观一下我们的学校？而?且听说您刚刚失业……我们这里其实还?常年招聘讲师，学校里提供教师宿舍，如您所见?，校园的范围很大，绿化也好，如果?您厌倦了居住在大城市的话，这里也是
一片很不错的工作场所。”
“不，呃，当教师的话，我还?是——”
特洛伊十动然拒。
对于教师，他的印象除了那些大学老师以外，就只剩下了时钟塔里以巴鲁叶蕾塔为代表的魔术师，而?那样的教学方式显然不适合如今的这群孩子，除此之外的老师就只剩下魔偶了，老天，他当初可是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他自己才是属于“异常”的那一边。
无论是从经验还?是认知角度上来讲都不是很合适。
“您可以教高?中数学和物理，这不需要太复杂的知识，我想您的学历和工作履历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
查尔斯侃侃而?谈：“而?且还?有?在知名企业入职的经验，说真的，我们这儿的毕业生很多在申报大学和入职企业的时候都有些心里犯怵，如果?能有前辈分享一下大学校园和职场生活的经验，那就再?好不过?了。”
“知名企业，韦恩集团……有了！当初上新闻的那个人就是你呀！”
学生里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开始谷歌，特洛伊这个名字重名率非常低，除了《伊利亚特》这种众所周知的内容以外，最大的新闻就是韦恩集团的那一次意外事故。
而?如今在被托尼·斯塔克和布鲁斯·韦恩联合澄清之后，关于特洛伊·弗雷因在业内的风评，就只剩下了出色的才华，以及参与过?哥谭市公益项目这几点。
“难怪辞职以后也买得起这种单反——”
孩子们拖长音。
而?且不愧是查尔斯教授，能够被他邀请的人肯定都很厉害。
特洛伊：“……”
重点不是这个。
他现在被一群未成年团团围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显得尤为尴尬，而?且车还停在路边，全部家当外加他的那个具有空间拓展能力的行李箱都在车上，不免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不如您来参观一下再?做决定？”
查尔斯说：“我对我们的学校还是很有?自信的。”
“我车还在外面停着?……”
特洛伊只能说。
“没问题，我们这里有?能垂直起降的战斗机，可以帮你把车运到学校的停车场。”
查尔斯一拍手，这不是巧了：“
学校食堂里今天供应很不错的小甜饼，我想您会喜欢的，弗雷因先生。”
就等你这句话。
特洛伊：“……”
这很不对劲，虽然他没有在美国读过?初中或者高?中，但这显然不符合常理，到底是什么样的学校才能常备一架能够运得起汽车的战斗机？
*
作为一所学校，这里的建筑面积实?在是大的离谱。
从森林里走到主要教学区就花了二十多分钟，当然，这也是大家在努力配合查尔斯校长轮椅行进速度的缘故。这里的教学楼是用城堡改制而成的，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学校听说也是初中和高?中都教，偶尔也会收小学生，可以说是容纳了一部分孩子整段的青春期。
“基本上是寄宿制，学生都有自己的宿舍，有?些孩子会一周回家一次，不过?大部分都是常年住在这里。”
查尔斯解释道：“老师也一样，不过?如果?您愿意的话，在威彻斯特县买房或者租房，通勤上也来得及。”
……我还?没打算要留在这里。
特洛伊在心里如此想到，但查尔斯的态度却很笃定。
这里的学生年龄差距很大，也因此授课范围拉得很开，虽然常年都在对外招聘老师，但也不是所有?的教师都愿意来这里——查尔斯轻描淡写地对着?特洛伊解释，大家总归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求职者来来去去，但学校总在这里，他不拦着。
校门口，“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招牌已经显得有?些陈旧，两侧的围墙下种着?满满当当的蔷薇，如今还?不是开花的季节，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叶子。学校的操场上有?同学们正在打篮球，看见?他们回来，都纷纷挥手打招呼。
——其中一个孩子的脊背上，生着?像是蝙蝠或者翼龙一样的翅膀。
啊……是变种人。
特洛伊后知后觉地在心里“啊”了一声，但也没有更多反应，单论战斗力?的话，他有?足够多的办法从绝大多数变种人手中全身而?退，况且魔术师本身也是特殊群体，对于人类正常的基因异变，他没有多少看法。
说到底，基因突变这种东西本身并没有?方向性，有?些知名的变种人看上去具备了很强的力?量，
但还?有?大量的变异只不过?是给生活造成了困扰，上下阶差拉得很开。
特洛伊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黑框眼镜，这里的空气魔力?水平正常，而?不具备魔术回路的人类在他的眼里基本上都一样。
跟在身边的学生们观察了一下特洛伊的表情，没吭声。
“初中物理和高?中物理的老师我们这里都很缺，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能有进行职业规划指导的教师——特洛伊先生，您在工程技术领域有?建树的话，不妨也可以试试看。”
查尔斯介绍：“虽然我们这里也有?自己的研发人员，但他大多数时候都很忙，没办法兼顾给学生的授课。”
其实文学，历史，心理学，以及很多课程都是查尔斯本人兼任的，他自己既当校长又当老师，还?是很多变种人的指挥官，可以说是身兼数职，由于这所学校的特殊性，有?不少学生都在这里重获新生。
很明显，这是一所面向于变种人的学校。
特洛伊顿时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分社会新闻——他当初在斯塔克工业的时候很少关注这些闲杂事务，只有在同事们闲聊起来的时候才会偶尔听几句。
由于各种各样的系统性歧视，变种人当中高学历的人数占比很低，也因此，他们的研发团队当中并没有变种人成员的加入，他对于这个群体的困境也仅仅只是字面意义上的了解，从未深入去探究过?。
再?后来，他又辗转于各个企业当中，由于被卷入了一连串的事件，更是缺乏了解变种人群体的机会。
窗外传来飞机的引擎声，接着是地面微微震颤传递而?来的触觉，查尔斯指了指窗外：“正好，你的车也回来了，如果?不打算在这里任教的话，吃顿晚饭之后，您随时都可以离开。”
——普通人没有?誓约的承诺能够相信吗？那一瞬间，特洛伊的脑内闪过这个念头，但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要是对方想动手的话早该动手了，完全没必要和他解释这么多。
不远处，有?小姑娘抱着篮球跑过?回廊，她的眼角附近有?细细密密的鱼鳞，手指之间也生着?蹼，因此拿篮球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周围的人都陪着
她一起玩耍，配合着?这个姑娘的步调，热热闹闹地竟然也能玩到一块去。
“因为手指结构的原因，她握笔其实也很艰难，写字速度都比同龄人要慢一些，但这孩子学习很认真，虽然我们特许她少写一些作业，但这孩子却从来不愿意落后于自己的同龄人。”
查尔斯·泽维尔坐着?轮椅出现在特洛伊的身旁：“不过?这种手部结构不影响敲打键盘，没错？我猜应该也不会影响使用鼠标……这孩子对编程很有?兴趣，说是长大以后想要去互联网公司工作，比如制作游戏之类的——咳，我对现在年轻人的喜好也有?些琢磨不透了，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些东西。”
“大多数变种人都是这个社会当中的边缘人物，申请大学的时候会面临歧视，职场就职和就业当中同样也会有?看不见?的压力?，很多孩子甚至遭到他们亲生父母的厌弃……然后他们找到了我。”
查尔斯说：“这里到处都是和主流世界不相容的人，无处可去的人，大家始终在这里寻找着和社会所接洽的渠道以及被认可的方法——我在想，如果?是您的话，应该能够教导他们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句话当中的含义非常明显，特洛伊沉下声：“你调查过我的来路吗，查尔斯先生？”
“没有，我只是……我是个老师，而?且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学生。”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些不符合年龄的表情：“我有?个老朋友，很多年前的朋友，他和美国政府有?协议，买下了一座小岛——那些真正不愿意和普通人的社会有?交联，只想生活在自己伊甸园里的人都住在那儿……而我这里，我总得给这些孩子们找到另一种出路。”
“如果?有?一天，您什么地方都不想去，连职场都感到厌倦的话，不妨考虑考虑他那里，只要是想要好好生活的人，他应该都会欢迎的。”
特洛伊没有回答，他迈开步子上了楼，而?查尔斯没有?跟上，他就坐在轮椅上朝着?自己的方向张望，直到自己消失在了视线当中。这一层楼正在上音乐课，一位年轻的女性正在弹钢琴，指点着全班高矮不同的孩子们一起上音乐课。
旋律也很经典，是《斯卡布罗集市》，哪怕是对音乐没什么了解的特洛伊也能跟着?一起哼唱。孩子们的唱腔缺乏技巧，但感情足够真挚，伴随着钢琴声让他站在教室门口听了很久。
看来这所学校的师资力?量确实有?些紧张，以至于要让不同年级的学生都来这里一起上大课，特洛伊想。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大家听，《斯卡布罗集市》，是很好听的一首歌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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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 钢琴老师侧过头，冲着他的方向微微笑了笑。
“觉得怎么样？”
她问。
“……很好听，大家也都很认真。”
面对着这样的场面, 就算是特洛伊自己也说不出挑剔的话。
孩子们的眼神闪闪发亮，虽然平日里他们上音乐课就很认真, 但能够得到陌生人的首肯和鼓励, 对他们而言也很难得。
只要稍微留神就可以看出, 这间教室里的孩子们在相貌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偏差。
他们中有的人拥有着岩石一样纹理的皮肤，也有人生长着动物一般的獠牙, 这种在相貌上就和普通人有差距的变种人往往是歧视链的底层，就算普通的职场当中都有着禁止种族歧视的政治正确，在面试，应聘和?入职上也都会有着各种各样的阻碍。
肤色上带来的问题或许已经得到了逐步缓解, 但基因层面上的差距仍旧是横亘在人类社会当中的巨大裂痕——至少, 在特洛伊自己的认知当中，他还?从来没有哪个同事能够坦然暴露自己变种人的身份。
同为智能生物，阿萨神和?冰霜巨人能够互相杀得难解难分, 甚至阿斯加德和华纳海姆曾经也有过局部战争。这种因为外貌差距带来的群体性歧视几乎无孔不入，虽然经由一代又一代人们的争取, 变种人在法理上已经和?普通人类拥有完全一致的权利，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仍旧有很长的一条道路要走。
“你是新来的教师吗？”
他们问。
“还?不太确定，我打算先在这里参观, 而且实际上我也没有什么教学经验……好。”
特洛伊深吸一口气，他的周围围满了孩子，实在是有些不擅长面对这种场面，他也只能努力地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 摆出和蔼好相处的模样：“好，我应该会在这里教物理。”
音乐老师眨眨眼睛，冲着大家伸手比了个V，这个动作并没有避开特洛伊，接触视线之后，对方反而显得很理所当然：“能够被查尔斯先生带来的人，对我们来说都像是家人一样，很荣幸能够认识您，希望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能合作愉快。”
*
教师公寓和?学生公寓分开
，可以在联排房间当中自由挑选，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制式和?复仇者联盟基地的住处有些接近。一个穿着作训服的男人帮他把行李箱提到了房间门口，顺便通知他晚上记得下楼吃饭，食堂在一楼，五点半到七点之间提供的晚餐，要来赶早，过期不候。
和?查尔斯以及那位女教师不同，面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不那么好相处，他的眼睛上带着某种特殊装置，将整张脸遮去了三分之一。
“你是……？”
特洛伊问道。
“你可以称呼我为斯科特，不过反正也都没什么区别，我们负责这里的安全保障，防止别有用心的坏家伙潜伏进来，平时也执行一些任务——大多数都和变种人事件相关。”
斯科特即背靠墙，双手?环抱在胸前，虽然眼睛上佩戴着特殊装置，但特洛伊仍旧能够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就是说，和?复仇者们差不多？”
特洛伊评价道：“那听上去还挺不容易，工作辛苦了。”
“……还好。”
斯科特看着特洛伊铺床，收拾桌面，打开窗户，把行李箱放在墙角，最后站起身，实在找不出来什么杂物去做，只能尴尬地停下手?望着他：“劳驾，先生，您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像是正等着这句话一样，斯科特开口了。
“你不是变种人？”
他问。
“唔……不是。”
特洛伊自觉他在这方面不需要隐瞒什么：“我猜你们在招聘的时候也没有说一定要限定是变种人才行。”
对方被他噎了一下，没有立即回话，他当然知道查尔斯招人是不区分普通人和变种人的……但他想问的又不是这个。
这所学校里，充斥着对普通人类不那么信赖的变种人，像是被伤害得太过以后，那些森林中对城市保持着警惕的野生动物。
“所以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斯科特问：“教职员工大多数都是非战斗人员，但你要知道，这所学校面临的情况可能和你理解的那些初高?中有区别。”
他环抱在胸前的手?指敲了敲胳膊：“我希望你有足够的实力胜任这一切——”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便是在职场里性格比较被动的特
洛伊也能够明白，如今这个场面算是老员工在挑事。
但他也没有傻到向对方暴露自己魔术师的身份，只是表情很平静地摸了一张名片，单手?递了过去——像是他早些年刚刚进入职场时面对的那些刁难一样。
甚至这种刁难的形式有些太过普通，对方既没像贾斯汀·汉默逼着他制作台战衣出来，又没有像是希瓦纳工业的hr一样问他为什么频繁择业，只是单纯地谈论个人能力，令人感到有些久违的怀念。
“至少作为教师，我的学历合格。”
他MIT毕业。
“有着多家知名企业的工作经验，并且评价也还?不错。”
甚至可以当场打电话取证。
斯科特：“……”
总感觉事情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发展，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只是担心个人安全问题的话，您大可以放心。”
特洛伊露出笑容：“毕竟在哥谭的时候，先后遭遇毒藤女和?小丑也没让我受什么伤呢。”
斯科特看着这个陌生人冲他挥了挥手，转身下楼，等到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以后才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是个“硬点子”，这很好，能够留在这里的人，非得有些强硬之处才行——最开始他曾经远远观察过这个人，在新闻里也搜过词条，照片里的男人看上去有着比较柔和?的长相和声音，实在让人很担心是否能胜任这份工作。
但愿这份担忧比较多余。
*
教师也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只是在教学时间里总显得空荡荡的——这里大部分老师的课时安排都很扎实，甚至身兼数职，除了体育老师多得离谱（因为种种原因）以外，别的科目都很紧俏。
办公室的一面墙前面靠着巨大的书柜，里面摆放着和?教学有关的书籍，特洛伊自己也没怎么上过正常高?中，只能从课本开始看起。
牛顿运动定律，基础的电学和?电磁学知识，光学折射……特洛伊一页一页翻过去，这其中的一部分他是混着炼金术学会的，而另一部分的灌输方式显然也不太适用于现今的初中生。
不过如今这个时代只要会上网什么东西都能速成，特洛伊掏出手机搜了几套网课，打算临阵磨枪快速充电。
他其实
没有教师执照，因此也无法直接签署劳务合同，不过查尔斯校长在这方面看得很开，表示直接工资付现问题也不大，只要提供银行账户钱就能直接打到卡上。
理论上这种做法是在钻现行法律法规的空子，但目前也没什么执法机关愿意查到他们的头上，特洛伊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顺便考一下教师执照，把这个目标放在自己的规划当中——只是目前，他需要率先解决的还?是最紧迫的上课问题。
教学视频放到一半，手?机里就开始提示聊天软件的弹窗。
[斯塔克：这个周末有空吗？]
特洛伊：……？
这个语气让他第一反应联想到了“老板想让你加班”，然后他又迅速打消了这个惊悚的念头，他都已经从斯塔克工业离职了不可能再被按回去画图。
他谨慎地回复：这要取决于是什么事。
斯塔克：？
这个回答就很不按套路出牌。
但他的社交经验和?对方显得不遑多让，居然接招接得也很顺利：“进行一些有必要的技术探讨。”
工程技术人员之间的对话，大概就是彼得和?他同学的升级版本，即便是炼金术师，应该也不会拒绝新的技术和知识。
特洛伊：……什么方向？
“有个感觉有点摸不透的东西。”
斯塔克说，虽然相处也是很重要的，但他这一次也确实是有“干货”来分享：“是一个植物学家研究出来的东西，说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身体细胞的活性……她描述的效果让我有点怀疑是不是‘你们’那一侧的内容。”
“植物学家？是谁？”
特洛伊问。
斯塔克很快发来了一个网址，上面是这个植物学家的个人资料。玛雅·汉森，留着金色的长发注视着镜头，照片下面附着一长串的论文列表，以及自己在诸多研究领域所取得的成果。
光看照片无法看出对方是不是个魔术师，但这周末……他最近才刚刚踏上工作岗位，最好还是先和?学生们搞好关系。
而且他对植物学的了解仅限于时钟塔的植物科（Yumina），那里面也是非正常人类集中营，实在让人没什么好印象。
“我才刚刚入职，周末估计没空。”
特洛伊说：“不过可以
寄给你一个能够检测魔力水平的道具，如果对于对方或者对方拿出来的东西有反应，就说明她是魔术师。”
特洛伊觉得这个反应已经很得体，但斯塔克给他发来了一整个屏幕的问号。
斯塔克：？？？？？…
斯塔克：你什么时候入职的？哪家公司？我怎么不知道？而且连佩珀也没听到行业新闻。
因为他根本每当工程师……特洛伊给他拍了高?中物理课本的教材发过去：“喏，你看，因为种种原因我现在在准备当物理老师。”
斯塔克：……
这个世界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特洛伊：其实本来只是在威彻斯特旅游，新买来的照相机打算拍点东西，结果误入了一片私人森林……
他把来到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经历粗略描述了一遍，最后总结：“反正也没签合同，随时都可以离开，这段时间打算就先待在这里。”
斯塔克：…………
他当然也不会歧视变种人，但怎么也没想到，魔术师会和?变种人混在一起。
说起来，X战警和复仇者是类似的组织，只是前者的活动范围更加偏向于和变种人相关的方向，而复仇者工作中占有很大比重的一块是解决九头蛇的问题——自二战结束至今，他们带来的阴影从来都没有真的散去。
双方的交联不多，但也偶有合作。
像是了解到了斯塔克在想什么，特洛伊又补充说明，说自己只当老师，不负责别的方面，他们就连飞机的地面维护都有专人负责，责权分得很清。
“不过等这一阵忙完了以后。”
特洛伊干咳了一声，小声说道：“我很愿意听你讲一讲关于奇妙的植物学药剂。”
95、95
看视频的?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人来打扰他。
特洛伊先是了几节高?中物理的?网课, 粗略了解了一下教师授课的讲授风格，又?紧急了一些关于青春期青少年心理学的读本——他自己对于这方面简直一无所知，由于被魔偶养大的?缘故, 自己的?青春期完全无法用作参考。
这个年龄的?孩子……特洛伊忍不住会想起蜘蛛侠, 那个卷发的、生活在皇后区的少年,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很具有冲击力, 要是早知道他如今会尝试去当老师的?话，就该提前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添加。
整个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作?息时间都完全一致, 放学铃声响起之后，孩子们就从建筑物当中鱼贯而出。食堂是能够容纳下所有人的大厅，教师和学生都在一起用餐，让特罗伊很容易联想到斯塔克工业和韦恩集团的员工餐厅。
他学着其他学生的?模样取出餐盘, 跟在大家的身后排队取餐，查尔斯·泽维尔说得不错, 今天的晚餐确实提供了香气浓郁的?小甜饼, 颇受大家欢迎。
特洛伊观察到，周围上了年纪的?人很少, 这所学校里大部分人都很年轻。
他先是挑了个没有人的位置坐下来，但很快，随着来到食堂的?学生越来越多，空位置也显得紧俏了起来。有几个女孩子端着取餐盘，怯生生地问，他旁边和对面的位置有没有人。特洛伊摇了摇头, 示意对方可以随便坐，于是他的?右手边和对面的两个空座位上就都坐满了陌生学生。
她们三人当中有两个年纪比较大，看上去约莫是高二?高?三的?年龄，而?第三人还很年幼, 生着一张小学生的?面庞。
特洛伊忍不住好奇提问，毕竟这种年龄差的组合在其他学校里很罕见，于是其中年长的一位撩起耳鬓的?头发笑了笑：“您才刚刚来这里？这是泽维尔尔天才少年学校的风格之一。”
针对一些刚刚来到这里，还不适应新学校环境的?学生，学校会组织年长者进行帮扶，由年龄大的学生来引导年龄小的学生入校。这所学校只教到高中毕业，因此往往是高中生
来照顾初中生和小学生。
变种人的“天赋”有些是与生俱来，有些则是到了青春期以后才开始逐渐显现，也因此到了小学高年级和初中这个时间段里，会有源源不断的家长将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担忧，恐惧，嫌恶，警惕，或者爱。
青春期也正好是一个孩子精神变动最为剧烈，人格塑造逐渐成型的?关键阶段，查尔斯·泽维尔作?为校长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面前的?几个女生期期艾艾地问他，说他是不是“X战警”的?新成员，特洛伊已经对于这个组织有了初步的了解，他摇摇头说，自己是来这里就职的?新教师。
“是非战斗人员。”
特洛伊强调：“职责范围理论上只有讲课，不过放心，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也会尽力保护你们。”
成年人之于未成年人，教师之于学生，当这番话顺畅地说出口以后，特洛伊自己才觉得有些暗暗惊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保护”这个词汇对他而?言竟然也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东西。
是从哥谭学习而?来的吗？
是见证了哥谭夜幕中的骑士，尚且还是个孩子的?格雷森，以及港口的那个熊熊燃烧着的?黑夜，升腾而起的水银蒸汽，是在这之中学会的?东西吗？
还是在纽约，在费城，在看到心脏附近弹壳的?那一刻，在神经外科医生被迫成长成为至尊法师的?那一天里，在魔术师云集的?那场拍卖会上。
特洛伊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得不承认，在这些年里，他确实产生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在魔术师的?眼里未必是什么好事，但他早就已经离开了时钟塔，所以也谈不上坏。
但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却显然误解了这个笑容，对方的声音还带着尚未变声的?稚嫩，显得有些奶声奶气，“老师，你别担心，我也会保护你的?。”
对方的眼睛并非是那种普通的?瞳孔，而?是像野生动物一样有着金黄色的竖瞳，这孩子就是那种很早就显出变种人特征的?案例，父母倒是对孩子很保护，可惜架不住寻常小学发生的?校园暴力和同学们之间的排挤，只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
意识到特洛
伊在看她的眼睛，小姑娘忍不住羞赧地向后躲了躲：“会很难看？”
这个时候，一个合格的教师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特洛伊眨了眨眼睛，从他自己的?角度说了句大实话：“抱歉女士，我其实有点脸盲。”
“……？”
三个同学都在看他，甚至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
“咳，也不是说很严重的?那种脸盲，总归就是单论人类面庞的?话，在我眼里没有特别明显的美丑区分，想要记住别人往往也都是从特征方面着手的?，至少从这一点上讲，你很特别。”
他说：“会让我联想到阿瓦隆的?妖精乡，听说生活在那里的?妖精当中，有几类会生着这样的眼睛，那里有一望无尽的花海，虽然天空当中没有太阳，却足够明亮，妖精和无罪的灵魂永远生活在这里——不过这都只是道听途说，我自己也没有亲自去过。”
最后的这点补充让三个姑娘都笑出了声，觉得这个陌生人一本正经宽慰别人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趣了——她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只是童话当中的故事?，说不定是某一个版本《亚瑟王传奇》当中的内容。
“阿瓦隆和妖精……您是英国人吗？口音上听起来也像，而?且还会讲这种故事?。”
“是罗马尼亚人，但是在英国读了很多年的书，嗯……正好是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去的伦敦。”
特洛伊指了指面前的?小姑娘：“关于阿瓦隆和妖精的故事?也是在伦敦听说的?。”
这个离家留学的经历立刻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问题被一个接一个地抛了出来。
“为什么要去英国读书呢？”
“是什么样的学校？”
“校园生活有意思吗？”
“和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相比，那所学校又如何呢？”
特洛伊简短地回忆了一下，他已经很顺畅地带入了教师的?角色。
“学生不是很友善，大家之间的关系也不像你们这么亲近，而?且学习的?压力也很大……不过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也遇到了几个很不错的?人。”
特洛伊回答，他原本以为涉及时钟塔的?话题会让自己觉得难堪，但就像是轻描淡写地说出“要保护这些学生”一样
，就连当初十分糟糕的?回忆，在蒙上了一层记忆的?滤镜之后，也不再变得那么难以说出口。
“所以，后来我就从那里离开了。”
“就像我一样吗？”
小姑娘眨着眼睛问道。
“嗯，没错，就像你一样。”
特洛伊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想了想，说着古一当初说过的?话，虽然他自己不具备未来视的?能力，黑框眼镜所带来的魔术视觉也非常有限，但此时此刻，他觉得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加合适。
他尝试着模仿对方当时的表情和语气。
“从那所学校离开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之后的道路还长着呢，你会看到更好的?风景。”
*
真的?上手教学以后，特洛伊才意识到，自己能懂，和可以教给别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你们的物理之前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他很头痛地按住太阳穴。
“是啊？”
大家不明所以，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体育老师。
特洛伊：？
行，他也没想过是这种情况。
这所学校里学生的?学习能力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参差。优秀的?几个大概努努力能够到还不错的?大学，而?成绩不理想的孩子连平抛运动都搞不定。
理论上，这种情况下应该进行分类教学，重点差补，但如今的?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又没有这种条件。
——不是教学设备的?条件，这里的?教室数量和教学器材都是最新的，缺乏的?是能够分而?治之的?师资力量。
体育课这群孩子倒是上得欢腾极了，像是小鸟一样快乐地从教室里飞出去——有的?甚至还是物理意义上——而?在面对课本的时候，就总是抓耳挠腮，或者大摇其头。
特洛伊的?人缘还算不错，主要由于表现得相对温和的?脾气，以及大家对“在知名企业就职的?工程师”的?敬畏，但尽管他足够努力，这群孩子还是在拿着笔的?时候蔫巴巴，放下笔迅速复活。
当然，他本人并不介意这些细节。当教师他也是头一次，按照教学视频的?形式去努力贴近即可——甚至还有X战警来听过几堂课，算作?是对他的?考察。
考察结果特洛伊没去主动询
问，但看样子还算顺利。
这所学校更特殊的?一些地方，就是老师会教授孩子们怎样“运用力量”来保护自己。
针对变种人的袭击层出不穷，而?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也一直都是风口浪尖的?目标，和天赋适合战斗的?部分成员不同，多数的变种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并没有多大——他们需要学习自由搏击，锻炼体能，参与田径项目，以及一系列的?训练考核，尽可能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提供安全保证。
具体情况比较像是特殊一些的?体育特长生。
甚至特洛伊还看到了关于枪械使用技巧的课程——转瞬之间让他想起了去哥谭之前紧急学枪的日子，也不知道这针对未成年人是否合法。
但这所学校本身就到处在打现行法律的?擦边球，说不定在官方的眼里也算是特事特办。
总之，体育场里，特洛伊坐在看台上，看着一群衣着宽松的学生互相摔跤。
具体是柔道还是散打他没去了解，反正是个选修课，而?且有现役X战警成员充当体育老师，让这门课显得很热门。
教课的是上次见到的那个蒙住眼睛的?男人，他果然是体育老师。对方熟练但动作轻巧地放倒了几个学生，视线转向他自己，声音平静地问他要不要下来“过两招”。
……还来？
“……我就算了？”
特洛伊试探着说：“对运动兴趣不大。”
但学生们起哄起得很大声，而?且看台上还有别的“体育老师”，一个蓝色皮肤的女人冲着他眨了眨眼睛，也在怂恿他“下场试试”。
他记得对方好像上过电视……
“他性格很麻烦的，一次不解决他，他会挑衅很多次。”
瑞雯暗示：“所以你只要解决一次就够了。”
哦……
特洛伊深吸一口气，从看台上站了起来。
好，如果只有一次的话，也不是不行。
96、96
特洛伊脱掉自己的外套放在了座位上?, 只留下一层薄毛衣。他一步一步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走上?体育场，一推自己的眼镜，双手握拳拢在胸前, 摆出了拳击的姿势。
斯科特还在看着他, 似乎是临到?近前才觉得良心有些过不去：“你近视？不戴眼镜没问?题吗？”
他记得看过的动作电影当中, 那些戴眼镜的角色在开始打架之前都有把眼镜从?脸上?摘下来的动作——不过当然那也有可能是电影为了体现人物特色所做出来的设置。
“没关?系, 这是平光镜。”
特洛伊说：“而?且你打不到?我的脸。”
斯科特：“……”
那一点点恻隐之心烟消云散，他决定了今天就?要照着这家?伙把他的脸揍开花。
当然, 虽然气势做的很足，但?他不可能真的这么?做，看台上?还有那么?多自己的队友，但?凡有什么?逾矩的做法, 他们一定不会全程旁观。
而?特洛伊则是保持着拳击的准备动作，将重心移动到?前脚掌, 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啪嚓一声之后, 他启动了自己的魔术回路。
那是很纯粹的、用于强化自己身体运动性能的魔术。
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始了动作。斯科特的战斗直觉很不错，应该是经历过一番很辛苦的训练, 但?魔术强化四肢对身体带来的增益效果?简直像是穿上?了单兵外骨骼，特洛伊躲开了他的大部分攻击，偶有反击的时候带来的攻击力度也让人暗自惊心。
——这个?人，很擅长接近战。
学?生们还在不明所以地大声叫好，观众席上?的x战警也只会觉得这个?新人很厉害，但?唯有和特洛伊真正?交战的斯科特, 能够觉察出他的异常。
特洛伊的身体反应，比起本能还要稍稍慢了一拍。
虽然他的动作很精准，出拳打人也很痛，甚至全程都躲开了他的攻击, 但?这些无可挑剔的做法仍旧没有办法掩盖这种异常——只是因为动作灵敏而?显得难以被察觉。
就?像是计算机为了得到?结果?而?产生的微妙卡顿。
几回合的交手之后，两人一触即分。斯科特喘了
口气：“是那个?眼镜，对？那并不是普通的平光镜。我发现你的目光并没有完全落在我的身上?，你是在看眼镜里给你提示出来的信息，没错？”
“差不多……是这样。”
特洛伊拖长了语调，虽没有隐瞒，但?也没有说得更具体：“算是某种作战辅助功能，能够对于你的动作做出最佳的应对提示。”
只不过，提示归提示，能够立即对这些提示做出身体反馈，不采用思维分割这种辅助手段的话，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人类的很多行动，比如说呼吸，眨眼，都不完全受到?主观意志的操控，而?更加细致的部分，例如说是激素的分泌，则更是完全依赖于身体的自动调节。在最大限度激活大脑功能进行高速思考的情况下，特洛伊能够取得一部□□体的控制权限，比如说主动提升肾上?腺素的分泌量，或者获取更加优秀的动态视力。
这一系列的做法，能够让他在接近战当中占尽先机。
很快，这名新来的物理?老师就?飞起一脚，将斯科特踢翻在地。胜负很快分出，甚至快得超乎了人们的想象——就?连一开始怂恿特洛伊上?场切磋的瑞雯，都没能想到?一名x战警的成员能够在这么?快的速度之下被击败。
当然，斯科特没有使用自己的变种人能力，那种燃烧着的热射线一旦发出，这名物理?老师未必能够招架——但?他的确表现出了卓绝的战斗天赋，和一名工程师的身份不太相符。
倒在地上?的家?伙气喘吁吁，脸上?很不服气。
“再来！”
斯科特从?地上?爬了起来，被击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我刚刚只是有一点轻敌。”
不是一次就?能结束的吗？特洛伊有些苦恼，他看向看台的方向，刚刚那个?女的可是跟他说这件麻烦事能够迅速被解决。
锐雯看左看右，就?是不看现场，装着一切无事发生。
特洛伊：“……”
好，他被骗了。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打一顿就?能敷衍的人。
“还是算了，我对这种活动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而?且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力量会消耗得很快。”
特
洛伊说，他的魔力可不能随时随地无限续航：“你就?理?解为某种变种人能力好了，虽然在基因层面上?我确实和你们不一样。”
那是什么?意思？斯科特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所以打这一场对我来说像是跑了几公里一样，如果?不是紧急情况，大多数时候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当我是个?非战斗人员。”
特洛伊说，他回到?观众席开始穿外套，“再打下去很没有必要。”
周围的X战警也在打量他，特洛伊并没有出汗，他们也无法检测到?心率，暂时没办法判断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但?能够被查尔斯招聘进来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在这种事情上?，大家?还是愿意选择相信。
*
一个?“脾气很好但?是打架很酷”的老师，比一个?单纯“脾气很好的物理?老师”要吸引人得多。
特洛伊本人无法理?解怎样才是如今孩子们眼里的“很酷”，他在对方这个?年纪的时候从?来不会思考这种多余的问?题，但?至少对于很受欢迎这点，他还算喜闻乐见。
四平八稳地上?完课之后，甚至还会有孩子来向他咨询“青春期的小?问?题”。
哪怕他对于青春期理?论上?该有的问?题一无所知?，但?聊天，认真倾听?学?生们的问?话，也是教师责任当中的一部分。
“所以，特洛伊老师，您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学?生们带着好奇而?八卦的表情，想从?他们新老师那里挖掘来什么?消息：“我们也想听?恋爱方面的建议！”
特洛伊看着面前围着一圈的人——除了女孩子以外，居然还有好几个?男生……现在的男生也会关?注这个?吗？还是说单纯为了这种事情感到?好奇……但?他实在提供不出来什么?有话题性的回答，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整段学?生时代?里都没有面临过这样的问?题。
“就?连大学?里也没有？”
大家?感到?难以置信。
“就?连大学?里也没有。”
特洛伊很肯定地说到?。
大家?发出了可怕的嘘声，压根没人相信。
在如今这个?大学?环境里，不去享受恋爱的
似乎才是少数，而?特洛伊展现出来的格斗技巧和本人的相貌，又让他不像是那种校园里不受欢迎的类型，学?生们纷纷摇头，谴责自己的老师不够诚实，都已经教书了还在骗小?孩。
特洛伊骑虎难下，只能说自己的大学?同?学?基本都已经失联了一多半，工作了以后的同?事也大都局限于职场的工作话题，很少涉及私人的内容。
“那也太糟糕了，你没朋友的吗？”
学?生们震惊，“还是说弗雷因老师你其实不太擅长社交……”
大家?越想越觉得靠谱，不然为什么?他现在这个?年龄还没有交往的对象，虽然只相处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特洛伊在教学?上?的认真态度足够掩盖他经验上?的不足。
教学?工作已经开展了两周有余，特洛伊这段时间都住在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教师公寓里，整个?人深居简出，甚至连学?校的范围都没怎么?踏出去过。这所学?校里有自己通勤的教师，也有常年住宿在这里的类型，特洛伊明明不是变种人却选择了后者，也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我不想租房。”
他本人提供的答案非常简单朴素：“又未必要在威彻斯特常驻，在这里买房的话也不太方便。”
但?这句话也意味看他大概率不会在这里一直扎根下来，学?生们和偶尔来蹭课的X战警心里都有些犯嘀咕。斯科特还因此特意去问?过一次查尔斯校长，只不过对方的回答让他更加摸不看头脑。
“我们这里收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对方笑着回答：“破碎的人，迷茫的人，还没有下定决心的人，他们都是我的学?生。”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来路？您是读了他的心吗？”
斯科特不是那种擅长猜谜的类型，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读不了太详细的内容，他的精神领域和很多人不一样，有看很复杂的防御设施。”
查尔斯温和地回答：“他们那类人都是这样，就?像是在大脑里竖起来了一个?禁止入内的警示牌。”
“那你还让他来这里教书？”
斯科特皱眉。
“这也是他旅途的一部分。”
泽维尔笑得高深莫测：“
我们是他的风景，他也是这里的教师。”
“你在说什么?？”
“一首亚洲人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1]。对于弗雷因先生来说，在这里的生活也是他重要的一站，而?他对于这里的孩子们而?言也一样。”
查尔斯说：“我送你一本翻译过的诗集看看？”
“不了不了。”
斯科特拒绝得飞快，他的脑子里塞不进多少文学?艺术类的内容：“我去训练，最近在特训，比较忙。”
他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另一边，特洛伊已经被问?到?了“最近有没有人约他出门”，如果?没有的话，有些早熟大胆的学?生希望特洛伊能想办法带他们去酒逛逛，有成年人引路的话，一切都会方便很多。
新人物理?教师很严肃地拒绝了这些提议：“未成年饮酒本身就?不对，别想这些，我是不会同?意的。”
“啧，和校长一样难说服……还以为你会比较好说话。”
“当工程师的时候画但?凡出一点点错误，引发的都会是难以想象的结果?喔。”
特洛伊伸手挨个?敲他们的脑门：“想想桥梁垮塌或者隧道塌陷带来的后果?，干什么?都要讲规矩。”
“哗！那老师你出过事故吗？”
特洛伊的表情一变，他想起汉默工业时候的经历，沉默了一下。
“……经历过，当事人差点死掉。”
问?出这个?问?题的小?男孩立刻讪讪闭嘴，同?学?们当中有擅长察觉气氛的孩子，立即强行跳转了话题，去问?特洛伊最近如果?空闲下来有没有安排。
“是有的，打算去一趟纽约。”
特洛伊忍不住碰了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在谈及“纽约”的时候，这个?他生活过很多年的城市似乎也被赋予了一点点不同?的意义。
然而?，斯塔克这两周却并没有联系他。
钢铁侠的工作有多忙特洛伊很清楚，因此也犹豫过是不是应该为了这种口头协议而?联系对方，他很少有没有目的只为了闲聊的经历，思考了半晌，还是下定决心，今晚发消息去问?问?对方周末有没有空。
但?在他主动联系之前，就?收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是女声在提问?：“您就?是特洛伊先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1]引用自卞之琳《断章》
97、97
“您是？”
特洛伊原本?以为这就是一通普通的推销电话, 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比如?在视频网站上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或者是因为租房的经?历导致个人情报泄露, 总而言之?, 现代社会当中, 很难百分之?一百地保证自己的信息安全?。
但对方说, “我是玛雅·汉森。”
两星期前，他刚刚查过对方的资料, 那是一名在业内颇为出色的植物?学家，更重?要的是，斯塔克曾经?表示，她似乎掌握了某种?全?新技术, 甚至让他无法?确认那是否和“神秘”有关。
特洛伊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我是特洛伊。”
他谨慎地回答：“您找我有什?么事？”
“是很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当面和您沟通。”
对方回答：“那和斯塔克有关。”
特洛伊握着手机, 皱了皱眉毛。
这两周里, 他确实?没有收到什?么关于托尼·斯塔克的音讯，只是因为他自己也?沉浸在教师的角色当中, 猜想着对方大概会和他自己一样忙碌。
是否应该先打个电话过去确认一下……而且这个玛雅·汉森，他对自己的了解程度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联系他？
如?果是托尼·斯塔克的紧急联系人，特洛伊十分确定，复仇者联盟当中的任何一个角色都比他更加合适，而商业领域的事物?则一直都由伦尼女士和佩珀小姐负责打理?，斯塔克工业能人辈出, 同样与他已经?没了关系。
“他可能会有危险。”
在听筒另一端长久的沉默之?后，玛雅·汉森终于没有耐住性子，拔高了些语调重?新强调道：“我们失去了联系，原本?他应该定时来联系我, 但就在这两天，我失去了他的通信——”
“你在哪儿，我应该怎样和你见面？”
特洛伊直接了当地问道。
对方很迅速的说了个地址，方位就在纽约，应该是某家旅馆。特罗伊挂断了电话，阖上自己的笔记本?就要出门。
他边走边给托尼·斯塔克打电话，想要校验对方通讯内容的真伪，很遗憾的是，电话一直响到了忙音都无人
接听，他也?联系不到对方了。
于是他的第二个电话打给了佩珀，情况完全?一致，这位斯塔克工业的执行总裁同样失去了联络，让特洛伊难得地有了些焦虑。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消失在了什?么地方？
临行之?前路过大厅，他看到查尔斯坐在轮椅上，于是步履匆匆地过去跟对方请了个假。
“我的朋友……”
特洛伊停顿了一下，不知道用朋友这个词来形容斯塔克是否合适：“——我的朋友或许出了点意外，抱歉，这段时间里我可能无法?继续去授课了。”
“没关系，要知道，这所学校总是这样。”
查尔斯看上去没有多意外，只是冲着特洛伊露出了微笑：“……总是有人来来去去，但说真的，两个礼拜也?实?在是太短了一些，所以等你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之?后记得回来，起码先干够一个月，让我发?给你这个月的月薪。”
“你的车在车库里，如?果有需要的话，x战警也?愿意帮上你的忙。”
查尔斯看着他的背影补充道。
特洛伊没有回话，他咬着牙很沉默地去了车库，倒车，发?动引擎，离开。
“特洛伊老师……查尔斯校长？”
有学生一脸迷茫地追在身后，原本?还打算问几个问题，猛然发?现自己的物?理?老师突然开车离去：“他不打算回来了吗？”
“不会。”
查尔斯宽慰她：“他只是去做自己该做的事，等工作忙完以后就回来了。”
*
纽约市，一家隐秘的地下酒。
在特洛伊开车前往纽约的路上，那位玛雅·汉森又中途改变了自己的会面地址，最终将地址定在了这一家连招牌都找不到的隐蔽场所当中。
即便是在纽约市生活了这么多年，特洛伊也?从不曾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种?地方。
台空荡荡的，没有人，让特洛伊忍不住联想到一些魔术师所开的酒馆，面容陌生的女性坐在台前面，看到特洛伊之?后，抬手向他打了个招呼——对方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
“原来您就是弗雷因先生。”
她说，“和我猜测的模样有些不一样。”
特洛伊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您找我来到底
是为了什?么？”
“首先还请您提前先看一下我的研究成果——”
玛雅·汉森在桌面上推过来一份报告，扉页上的名字很刺眼睛，用了大号的字体来标注，名字是“绝境病毒”。
特洛伊打量了一番对方的表情，翻开报告的内页，先粗略扫了一眼目录，才?囫囵吞枣地看了起来。
“注射到人体当中能够起效果的生物?活性剂？”
他问：“临床试验的结果有吗？”
“后面有提供图表。”
玛雅·汉森回答：“不过我只能说，目前的绝境病毒还相当不稳定，实?验者的死亡率还蛮高的——具体的数据你可以自己去看。”
特洛伊依言翻到那一页，数据令人触目惊心，而这些人的死状也?很惨烈，如?果是发?到网上的话，一定会被要求打上厚厚的马赛克。
他不想去问人体试验申请是怎样通过的，汉默工业的经?历让他意识到普通人的领域同样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真的糟糕起来，并不比魔术师要好到哪里去。
玛雅·汉森观察了一下特洛伊的表情，她在接触这个人之?前也?做了简单的背调，和无人不知的斯塔克相比，特洛伊·弗雷因这个人出色得很有限，甚至大多数时候可以看作是主动地在避让风口浪尖的场合，但这样的一个人，在如?今的这种?境况之?下，却没显出多少慌乱。
这种?事件，早就已经?超出了一般工程师的精神承受范围。
如?此思?考的期间，特洛伊已经?将报告翻到了底。这份报告只是讲述了这种?名为“绝境病毒”的注射剂所展现出来的效果和副作用，并没有详细说明它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被研究出来的，更趋向于是一份产品使用章程一类的东西。
炼金术师推了推眼镜，确保自己没有错过任何关键内容：“我已经?大体上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玛雅·汉森看看他：“这需要从两个星期之?前的事开始。”
*
两周之?前，斯塔克工业，会议室。
玛雅·汉森和斯塔克各坐在桌子的一边。
“很过分，他居然一言不合就去那个什?么变种?人的学校当老师！也?不知
道下次有空是什?么时候，工资也?没多少钱，谁知道到底是图什?么……”
斯塔克第不知道多少次打断了玛雅·汉森的讲话：“怎么会有人这么想不开，斯塔克工业是全?世?界最好的公司。”
明明是在抱怨，介绍起“那个人”的时候，语气却也?很自豪，介于“我儿子出息了”和“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人”之?间。
但现在玛雅·汉森心态很暴躁，一点也?不想听。
理?由很简单，没有人会喜欢你在你谈正事的时候不断插嘴，并且还在聊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更何况他们现在聊天的内容很重?要。
绝境病毒目前尚未完成，带有各种?各样不可知的副作用，玛雅·汉森这一次的来意，也?包括让对方帮忙完成这一足够跨时代的项目。
当一个人的智力和能力都已经?在研究当中被榨干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要去寻求外物?，托尼·斯塔克本?人或许在生物?工学方面并无涉猎，绝境病毒也?和他过去的研发?内容关系不大，但这个人就是有办法?让人相信，在研究领域没有他抵达不到的地方。
但是这个混蛋如?今看上去的态度却相当之?敷衍，甚至满脑子都是那个“名字很奇怪的工程师朋友”——据斯塔克的说法?，那个人大概是具备些突出的才?能，但是就玛雅·汉森自己偷偷到结果来看，除了在做仿生机器人方面很有一手以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是个聪明人，或者说，具备一个科研人员的敏锐，从记录和斯塔克本?人的描述上来看，那位特洛伊先生应该也?身怀秘密，甚至托尼·斯塔克都有可能为对方打过掩护。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还是绝境病毒。
在做实?验的时候死了很多人，但那些大部分原本?就是死刑犯和被捕的□□，在这方面玛雅·汉森和她所在的研究室都很擅长剑走偏锋和打规则的擦边球，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规避风险。斯塔克自己曾经?也?是军火商，对于这种?境况早有耳闻，此时也?不过是抬了抬眉毛，对此不置可否。
这一次的会谈没出什?么有效结果，但很不幸的是
，没过多久，玛雅·汉森的实?验室就遭到了袭击，一个活下来的□□突破了实?验室的桎梏，并且也?因为绝境病毒获得了非常离谱的能力。
肢体的破坏再生，高温放射，以及一些暂未测定的特殊性质。
……这好像是大搞人体试验的研究所的必经?之?路了，特洛伊听到这里忍不住想，他有些不耐地敲了敲桌面：“然后呢？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玛雅·汉森犹豫了一下：“详细的情况比我描述的复杂一些，我们的研究室里有一个人和斯塔克有些早年的过节，对方似乎向他发?出了挑衅，而且也?注射了绝境病毒，然后……”
然后托尼·斯塔克就去赴约了，这几乎不用想象，那个人确实?是这样，对于挑战从不吝啬。
挑衅的内容玛雅·汉森并没有言明，只是说有人受到了威胁，特洛伊联想到佩珀小姐的电话打不通，很快就在脑内联想出了初步的推测。
钢铁战衣的机动性超过了当前地球上的任何移动工具，包括但不限于超音速战斗机，因此，玛雅·汉森这段时间里也?只是一直在待机状态，不断为斯塔克提供情报，直到两天前——对方受了很严重?的伤，被功能残破的战衣勉力才?带到了安全?区域，可以说是命悬一线。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我为他注射了绝境病毒。”
玛雅·汉森说道。
她观察看面前男人的表情，对方似乎是呆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发?展，又像是一台机器有着一瞬间的信号不良，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特洛伊脑内飞速闪过之?前看过的报告书当中那些可见不良反应，包括但不限于体温和心率的异常增高，以及因此带来的精神异常：“注射之?后的结果呢？”
“绝境病毒的效果很好，他很快恢复了正常，但——没人知道这种?未完成的药物?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玛雅·汉森说道：“我联系你的原因是，他的通讯中断了。我现在找不到他在地球上的哪个地方，也?无法?精确定位，进行驰援，他……”
对方犹豫了一下，说道：“他在注射绝境病毒之?前，在手术台上的时候，还在向我
提起你。”
实?际上，那种?场面用“提起”来描述，实?在是有些太轻飘飘了。
金属面甲啪嚓一声打开，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几乎是摔倒在手术台上的人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那个人的脑子就是个黑箱，是用不同的语言编译的程序，谁也?没办法?弄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说：“只不过碰巧，我知道的比别人都要多一些……而且现在，我觉得我好像又理?解了他一点点。”
玛雅·汉森沉默着将一试管的绝境病毒推进了他的静脉。
98、98
没人知道这种药剂在体内会发生怎样?的作用, 包括玛雅·汉森本人在内。
绝境病毒带来的效果太不稳定，迄今为止，所有的人体实验结果都各有不同, 除了这种药物确实能够彻底修复人体的损伤以外, 它带来的负面效果更是千奇百怪。
这事件颇有些赌性的决定——至少玛雅·汉森本人还没有疯狂到将?这种药物用在自己身?上的打算, 但不论如何, 绝境病毒确实治好了托尼斯塔克身?上的伤，让他?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恢复了健康。
因为冲击而出血的内脏, 还有体表的割裂伤，额角的淤血，全部都消失殆尽。
黑发的男人从?手术台上爬起来，有些痛苦的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发出一声?混沌的哼声?。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玛雅·汉森问道。
“说不出来，或许我需要适应一下, 但——现在应该也来不及了。”
托尼·斯塔克很迅速地回?答, 玛雅·汉森意识到，对方就连说话的态度都夹杂上了不耐, 但她无法判断这究竟是绝境病毒所带来的效果，还是斯塔克本人确实有些情绪不佳。
毋庸置疑，他?心脏附近的弹片也在绝境病毒的作用之?下被斥出了体外，原本令人命悬一线，时时刻刻会产生生命威胁的东西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解除了警报，还有这具身?体上早些年留下的顽疾, 一些小时候磕磕碰碰所留下来的旧疮疤，都已经消失无踪。
斯塔克觉得有些头痛，生理性地——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改造，不断发生变化, 有些新的东西在体内左冲右突，却找不到出口，他?甚至能够想象一部分实验的被试者究竟是怎样?死的——这股力量一定是突破了身?体的桎梏，肆无忌惮地将?这具躯壳的主人冲得粉碎。
就像是一个装满水的气球终于不堪重负，在内部压力达到极限的情况下膨胀到爆炸。
一些短暂的，纷繁杂乱的思考迅速略过他?的大脑皮层，又很快消失不见?。
——那个人在改造自己身?体的时候，也会是类似的感受吗？
分筋错骨一般的痛觉，生劈硬凿的回?
路，还有各种作为普通人类所无法体会到的东西。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比如去宰了那个阿德里奇·基里安，找到佩珀的下落，销毁目前?现存的所有绝境病毒样?本，然后再去想方设法研究自己如今身?体上的变化。
斯塔克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在那个时候，转瞬即逝的一刻里，他?脑内的思维优先?度当中?，“宰了基里安”成为了比救人还要更重要的一件事。
杀意畅快地流淌了出来，比“解决问题”想法还要更迅速，但很快又被压制了下来，理性重新占据了上风。
绝境病毒似乎能够调动起一个人的负面情绪，那些深埋在骨血当中?的暴戾，它们在血液当中?熊熊燃烧，四处奔流，甚至想要点燃那个早已经沉浸下去的军火商的灵魂。
他?从?手术室里消失了，之?后，玛雅·汉森再也没有收到关于托尼斯塔克的消息。
*
两天后的当下，空荡荡的酒馆当中?。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甚至不清楚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特洛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显示出这只手的主人实际上有些焦虑：“而且你也不清楚，绝境病毒作用于他?的身?体到底会产生怎样?的衍生后果。”
“我原本没想要把那东西用在他?的身?上！”
玛雅·汉森下意识的回?答，说到半途又捂住了嘴：“算了，现在说这些也都没有意义……特洛伊先?生，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他?，把他?带回?来，我原本没想要让结局糟糕成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去联系复仇者？”
特洛伊却并没有向对方想象的那样?，毫不犹豫地就打算去救人，这位魔术师仍旧微微撇着眉毛，面前?的酒杯还是满的，他?一口都没喝：“他?们和?托尼·斯塔克的关系更加紧密，而且配合也足够默契，如果是你联系不到他?们的话，我手里有那位美?国队长的联系方式。”
“这，复仇者们最近应该还有任务……而且斯塔克那里收不到一切外界信号，如果连他?的位置都无法精确定位的话，就更别说接下来的救援措施了。”
对方没想到他?这么
问，有些磕绊地回?答。
算了，她说的没错，先?找到人比较重要，剩下的烂摊子他?也懒得收拾，还是等托尼自己来做决定。
对方的描述半真半假，根据特洛伊充足的和?魔术师打交道的经验，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她是想要诱导自己来做些事，但在找到斯塔克之?前?，特洛伊也没办法提前?预判玛雅·汉森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她对他?自己有误解，当然，这很正常，斯塔克不可能告知对方他?是个魔术师，而截止到目前?为止，玛雅·汉森对于神秘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绝境病毒，逃跑的试验个体是□□，还有斯塔克的仇人阿德里奇·基里安，这些人之?间一定还有某些联系，只是如今手头的情报量太少，暂时无从?分析。
玛雅·汉森的面前?，这个曾经被斯塔克几次提及的男人伸手搓了搓脸，像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告诉我你们实验室的方位。”
特洛伊很简短地说道。
“我开车送你过去。”
似乎就是在等看这句话，玛雅·汉森立即站起身?，眼睛看着特洛。
“……也好。”
他?张了张嘴，有些意外于对方的反应，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反正这一次至少车坏了也不是坏他?自己的。
*
车上，对方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特洛伊看上去四平八稳地坐在车里，半阖着眼睛垂着头，连周围的景色都没有打量。半空中?，一只鹞鹰盘旋在天上，远远地缀在车后，从?地面上看很难注意。
“您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
玛雅·汉森问道。
“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只是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把紧张表现出来。”
特洛伊说：“浪费精力做没意义的事很没有必要。”
实验室的主体结构都在地下，特洛伊跟着对方一路下行，这里能够看到干涸的血迹和?被打碎的试剂管。剩下的绝境病毒还剩下两支，特洛伊将?它们收拾在一起，装进?自己随身?的口袋当中?。
至于血液干涸形成的痕迹，特洛伊伸出食指沾了沾，凑到自己的鼻梁下面去嗅。
“你发现了什么吗？”
“——还活着。”
特洛伊转身?离
开：“我去追踪，车能借我用一下吗？”
玛雅·汉森抛过来一把车钥匙，被特洛伊凌空接住。
“我也一起——”
“不用，我和?那群超级英雄不太一样?，没有在工作当中?还能分心保护其他?人的习惯，而且我也没有这个信心能够在面对你的前?同事的时候全身?而退——我的目标就只有确认斯塔克和?波茨女士的状态而已。”
他?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非战斗人员。”
玛雅·汉森沉默了一下，没有勉强，对着特洛伊挥了挥手。
“那就祝您一切顺利。”
汽车缓缓驶出建筑物，特洛伊开上公路之?后就开始加速，压看超速的限额向北开。反正不是自己的车，特洛伊把它开得很是豪放，而身?后也确实意料之?中?地有了追踪的信号。
魔术师和?工程师，两边都有所涉猎的经验就是，他?很轻松地发现了在驾驶员座椅下面的定位装置。他?并没有将?其拆除，而是保持着定位器的完好运行，让车越开越远。
几公里开外，相貌完全一样?的特洛伊·弗雷因开着另一辆车，行驶在截然不同的另一条公路上。
同时处理双份的视觉信息，也是人偶工学的技巧之?一。考虑到对于玛雅·汉森的不信任，他?全程都没有用自己本人的身?体和?对方会面，而是模拟了和?自己长相完全一致的魔偶来和?对方交谈。
血液是神秘学意义很浓厚的信息，魔术师的血液当中?还能够夹杂附带个人特征的魔力，而哪怕斯塔克本人不是魔术师，他?也能够藉由血液所蕴含的信息量对他?进?行反向的追踪。
更重要的是，托尼·斯塔克的身?上，安装着自己制作的魔术礼装，那种能够从?体内汲取金属毒素的设备虽然功能简陋，但没有魔术师能够错认自己亲手缔造出来的东西。
车上放着一个啤酒瓶底那么大的水银盘，里面流动的液体为他?指示看方向，汽车一路疾驰，最终在港口的前?方停下。
没有路了，而方位还在海上。
“能帮帮忙吗？”
特洛伊轻轻对着自己的手机开口，“我知道你在听——我拨打过复仇者联盟基地的紧急联系电话
，那个时候我的通讯应该就已经被介入接管了。”
“是的，弗雷因先?生，时刻为您服务。”
夹杂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从?手机的扬声?器当中?传了出来。
藉由人工智能的帮助，他?们租赁了一艘私人快艇。特洛伊启动了发动机，把头盔扣在自己的头上，最后再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设备。
“冒昧地提问一句，您有快艇的驾驶执照吗，先?生？”
人工智能开口。
“我的魔偶平时可不会问我这个。”
特洛伊压低了身?子：“刚来美?国的时候我还以为只考普通驾照就能开一切交通工具了呢。”
他?们乘着海风，迅速向目标的方位逼近。
在快艇的燃料即将?耗尽之?前?，特洛伊终于追上了两艘货轮。这两艘船保持着一定距离并行航行，其中?一艘上明显有着高能能量反应，特洛伊推了推眼镜，启动魔术视觉，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水。
如果开船再向前?接近的话，很容易会被船上的人发现。
啪嚓一声?，火柴划过磷纸。
魔术回?路轻轻开启。
他?如履平地地从?爬上甲板，在没有红外感应的地方，魔术师的手段来迷惑人眼是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手艺，直到大摇大摆地走上架设机枪的位置，悄无声?息地击昏了一个保镖为止，都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向他?投以目光。
他?仿佛一个透明人。
特洛伊抄起那把机枪，费了些力气才拿动它，而不远处，托尼·斯塔克正在和?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对峙。
斯塔克的战衣看上去又一次更新换代，和?上次见?面的时候有了明显的差别。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个陌生男人身?上残破不堪，露出来的皮肤上却不见?伤口，他?扯了扯嘴角，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你再往前?走一步，对面那艘船上的所有人就都会死。”
他?的呼吸很急促，脸上带着异样?的狂热：“当年你没有想到这种下场？在你高傲地、卑劣地戏要了我们之?后，会不会想到被你抛弃的人们有朝一日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恨你吗？那些被你的武器所杀死的人，战场上丧命的无辜
者……你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新能源领域？哈，你以为这就能洗脱你自己了？”
“方舟反应炉的能源有限，你支持不了多久，当然，能杀掉那么多注射了绝境病毒的家?伙你确实有些本事。”
那人还在说道：“但你永远，用远都想不到，你给很多人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改变和?打击，天才的一句话就能够颠覆一个人的人生，你的一个想法或许就会摧毁一个行业。”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倾轧车轮之?下的一切，毫不犹豫也不会停顿。
阿德里奇·基里安同样?注射了绝境病毒，他?很清楚应该怎样?用这种东西的特性来挑衅一个人的神经：“你以为自己会被世界原谅吗？你以为披上一层铁皮以后就能得到救赎吗？”
滚烫的血液在心脏和?血管中?奔流，传递到四肢百骸，带来过高的体温。绝境病毒还不够安定，这还只是没有通过安全考核的试作品，高温烧灼着神经，让人像是被架在碳火上忍受高温，又像是漂泊在海浪上落不到实处。
“还有那些被你开除被你抛弃的人——”
砰地一声?，子弹出膛的声?音。
子弹击穿了基里安的胸膛，却没有将?他?杀死，这个男人露出了想要呕吐的表情，但很快，身?上的贯穿伤就恢复了原状。
就仿佛子弹带起了微弱的冷风，为被烧得滚烫的大脑带来微弱的凉意。
斯塔克和?基里安一起回?头，不远处，特洛伊一拉枪栓：“劳驾，被他?开除的员工本人都还没说话，哪里有你在替我说话的道理？”
99、999
海风吹过甲板和舷窗, 吹起那个人刘海和鬓角的头发。
机枪的后坐力让他的肩膀隐隐作痛，但这一发子?弹确实打破了岌岌可危的平衡，特洛伊直视着阿德里奇·基里安, 看上去随时随地都能再补上第二枪：“当事人自己都还没说话, 谁允许你来替别人做决定？”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周围可没有什么大船, 也没见有直升机飞过来, 他们这艘船可是关闭了信号的，理论上大多数的追踪方法都不适用：“为什么你?会找到这里？”
“斯塔克工业前军品研发部自动控制方向六组组长, 不过那是之前的岗位。”
特洛伊一抬眉毛：“现在是某所?学校的高中物理老师。”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阿德里奇·基里安想，“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追过来的，如?果现在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你?就当做一切无事发生饶我一命吗？”
特洛伊好整以暇地问。
“你?就能多活几分钟, 等我解决了他以后再来杀你?。”
基里安说道。
这确实很符合他的反派形象。
注射了绝境病毒的人很难被一口气杀死，而基里安更是还具备了类似火焰喷射之类的超能力, 处理起来相当棘手, 但特洛伊本身也没打算仅靠自己就一举击杀对方，他的目的一开始就很明确——确认斯塔克和?佩珀·波茨女士的安全, 并且成功完成救援。
至于这个人死不死，说实话，在注射了绝境病毒的那一刻起，他的五年生存率就已经比癌症的重症患者还要低了。
目前的实验案例当中，成功活着的几?个人也都已经被托尼·斯塔克悉数击杀，基里安是其中融合效果最好的一个, 但也很不安定。
那些药物在他的体内维持着艰难而微妙的平衡。
第二枪直冲着基里安的面门而去，但他只是伸手凌空一抓，就生生捏住了这枚子?弹。对方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只是个打杂的废物——暂时不用考虑你?到底是怎么溜到我的船上来的, 你?直以为用这把?破枪就能杀得了我？”
“这把?破枪是你自己
买给你?手下的。”
特洛伊认真回答：“所?以主要责任还是在你。”
阿德里奇·基里安：“……”
托尼·斯塔克：“……”
之前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的黑发男人终于有了点新的动作，他嘴唇翕动，表情难以置信：“特洛伊？”
他到底是怎么追到这里的？噢，对，魔术师的话，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事，毕竟他之前也能用血液的痕迹追踪到七宗罪……
但这一次他真?的没想过会有支援，因为基里安确实是他自己早些年留下的祸患，那时候他还太年轻，对每个人都带着天才特有的轻慢，踏上业界顶峰的军火商肆无忌惮地向着整个世界展露自己的锋锐，他确实伤害了很多很多人。
那些人里不知道是否包含面前的这一个——曾经他以为特洛伊是因为被开除了才不肯回到斯塔克工业，但在知道了魔术师的更多秘密之后，他觉得对方大概根本不在乎具体在哪里上班。
“您可真是让人一通好找，斯塔克先生。”
特洛伊从高处跳了下来，脚尖先着地，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轻飘飘地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伸手在钢铁战衣后颈的位置一拍，在表层粘上了一个纽扣大的连通器，紧接着，属于魔术师的声音就直接响彻在斯塔克的脑海当中：“你?现在情况怎么样？给你?先交个底，我现在没办使用复杂的人偶魔术，但是辅助帮忙还是没问题的。”
这是什么……思维发声？他的思?考同时被同步到了特洛伊那一边，因为短时间内想东西的速度太快还带着杂音噪点，显得有些?吵：“佩珀在另一艘船上，那艘船上还有不少绝境病毒的样本在，船上有炸弹。”
“我知道，不过那边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决，大概还需要你?拖他三分钟左右。”
特洛伊的声音很清晰地传递过来，直接灌进大脑，让仿佛时时刻刻都被灼烧着的脑细胞都跟着降了温：“我主要是在问你的情况……身体没问题吗？强行注射绝境病毒，我这里用眼睛看也看不出什么，只知道你?体温异常，已经超过四十度了。”
“一时半会死不掉。”
斯塔克回答：“实在不行还能物理降温。”
物理降温
……特洛伊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一开始制作的那一条机械手臂，采用的就是很简单粗暴用液氮来降温的方法，思?维联通的情况下很难隐瞒什么，斯塔克也立即就联想到了那个场面，也低声笑了起来。
“我要关闭通话了。”
特洛伊宣布：“不然都没办法思?考关于魔术咏唱的内容。”
没等对方回应，思?维念话就直接中断，这种沟通方法对没有魔力的人来说容易造成大脑的负荷，最好将通讯时间压缩在一分钟以下，不过这点信息交换就已经足够，斯塔克的动作很快，几?乎是迅速地就和?阿德里奇·基里安缠斗在了一起。
“你?疯了？”
对方终于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还是说，你?这个名义上的超级英雄根本不在意那艘船上人的死活——”
他伸手就去摸口袋里的炸弹按钮，但下一秒，他的左手就冻结成冰，魔力攒聚成冰块，几?乎将他的半条手臂都彻底冰封。
特洛伊的手里拿看封存好廣术的魔力棱镜，注视着对方：“我不会让你提前动那个按钮。”
基里安一愣，旋即痛快地大笑了起来：“你?以为这就有用吗？我的心?跳也连着那艘船的炸弹，只要我的心?跳停止，那边的情况也是完全一样的，也就是说，你?们根本就杀不死我——”
“啊，那就不是我职责范围内的问题了。”
特洛伊一个后滚，看上去有些?狼狈地避开了基里安的火焰喷射，那一下险些让他从甲板上栽下去：“拯救世界讨伐反派……这是超级英雄的议题。”
他说：“我只是来见见自己的前同事和?老板罢了，我向他保证过的，在手头工作不那么忙的时候就主动来联系。”
*
同一时间，另一艘船。
佩珀惊恐地看着身边的墙壁——它突然被钻出了一个小孔，紧接着，孔周围的金属墙面开始变得脆而腐朽，生长出锈蚀的痕迹，最终被侵入者几?拳破坏。
大踏步走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长手长脚的人偶，比普通人的身高略高，有着约莫两米五左右的身形以及一个纺锤形状的奇怪脑袋。
人偶伸出手在半空中轻轻挥舞了一下，捆在她手上的绳索就随之而寸断。
它
冲着佩珀伸出了手，后者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伸进那个圆筒状的、看上去就很具有非人感的手里，被施了力气拉起来。
“别担心?。”
熟悉的声音从大偶的胸腔当中传出来：“是我。”
“特洛伊先生！”
佩珀惊异地打量着面前的魔偶，它看上去和斯塔克制作的战衣风格相去甚远，非要说的话，有种特殊而诡异的审美风格——身子的关节处都采用球关节的形式，但根本看不出来用什么驱动；魔偶的胸腔里镶嵌着大块裸露的青金石，看起来非但没有什么科技感，如?果不能动的话，更像是应该摆放在博物馆里的艺术品。
……而且还是普通人很难欣赏得来的那种艺术。
这或许就是托尼一直以来掩藏着的秘密，她想，也有可能只是秘密之一。
“这艘船里被设置了炸弹，但另一艘船上现在斯塔克正在和基里安交战中，我没办法直接带你逃跑，所?以要先把?船上的炸弹排除掉。”
魔偶开口说道：“而且如?果炸弹爆炸的话，船上的船员也都会成为陪葬品，船里还有绝境病毒的样本和一些?资料，就斯塔克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把这些?东西也都搜集到。”
有无数个问题梗在喉头，佩珀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为什么他会需要这些?？托尼现在怎么了？”
“他也注射了绝境病毒，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特洛伊的魔偶走在前面，明明看上去很重的身子，行走在船舱里却像是在地面上无声地滑行，他们一前一后地接近货舱门，门口处有两个持枪的守卫。
魔偶做出了“停止”的手势，将佩珀掩护在身后。
接着，魔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哼鸣——那绝对不是人类的声音，和?她曾经听过的任何鸟叫声也都不同，伴随着声响，两名守卫先是眩晕着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双双倒在了地上。
还活着，他们的胸腔还在上下起伏着。
佩珀看着他，表情上没显出有多恐惧，更多的只是疑惑，但想起了斯塔克当初无论如何都要恪守秘密的模样，还是没有问出口——她怀疑这是某种变种人的能力，或者像是彼得·
帕克一样的超能力，不管答案是哪一种，都是弗雷因先生自己的秘密。
“刚刚那个是塞壬的声音。”
魔偶却没有隐瞒：“虽然是放的录音，但也很有效果，而且只针对男性，非常方便。”
他没说的是想要让声音起到混乱认知的效果也需要输出魔力，但佩珀并没有在这方面过多纠缠，实际上，问题不停的只有某个好奇心?过度的天才工程师本人。
魔偶故技重施地将金属门风化锈蚀，随后一脚踹开，门内是被要挟着出海的船员，大家齐齐整整地被绑在一起，看到突然侵入的、两三米高的畸形巨人，发出了惊恐的惨叫声。
佩珀：“……”
魔偶：“……”
魔偶倒退了两步，换佩珀进去安抚众人。
几?分钟后，场面重归平静，“斯塔克前同事制造的智能机器人”宣称自己要在这艘船上拆弹，希望大家不要乱走影响工作，在事情平息之前最好都先待在小房间里。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其中一个船员举手警告，说炸弹大都在动力室，如?果发生爆炸的话会很危险，如?果不是专业人士的话最好不要贸然尝试……不然大家只会死得更快。
放心，魔偶笨拙地用仅有的三根指头比了个“OK”，我就是专业人士。
它在所有人期待又担忧的目光当中飘飘悠悠地滑了出去。佩珀仍旧跟在身后，表情有些?迟疑：“特洛伊，真?的没问题吗？你?本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斯塔克现在情况怎么样？”
“如?果你?是说身体的本人，身体在对面的船上，和?斯塔克一起在面对阿德里奇·基里安，如?果是说灵魂意义上的本人，我就在这里，同时也在对面，还有一个我正在报警。”
魔偶说：“不过能分成三个就是我的极限，不能更多了。”
而且三个他当中只有一个能行使复杂的魔术，不过好在托尼那边二打一占了上风，开车的那个也只不过是起到诱导的作用，真?正具备全功能的只有这里。
他们一路下行到了驾驶舱，驾驶员早就已经昏迷，歪倒在一旁。这里的炸弹排布形式格外复杂，专业的拆弹团队都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将其根除，而且更糟糕的是，它们的线路
不知道一路延伸到了什么地方——魔偶简短地观察了一下，将手附在一根管道上，几?秒钟之后作出判断：“设置得到处都是，不只是动力室，就连舱体的内壁都被动了手脚。”
这艘船的柴燃联合驱动发动机如果被一并跟着引爆的话，所?造成的结果不可估量。
魔偶筒状的手指头当中，掉出来了几?块透明的正四面体，一共十个，又很快在驾驶室的船体构造图上标注了位置：“我需要你?帮个忙，帮我把?其中五个放在合适的位置，我去设置剩下的五个。和?整艘船的尺寸相比位置精度有些?偏差没关系，只要保证扔进该扔的房间里就好。”
这是什么东西？信号干扰器吗？佩珀将它们接过来，点点头，重新记忆了一遍整艘船的结构之后就拔腿而出，特洛伊的魔偶紧随其后，踏出驾驶室之后就开始分头行动。
他们两个人都效率很高，佩珀甩掉了高跟鞋几?乎是全程小跑，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三分钟之后，另一艘船上，特洛伊微不可查地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对斯塔克开了口：“你?尽全力，剩下的都交给我。”
“放心。”
1000、100
金红色的战衣陡然加速, 动作一下子快了起来。阿德里奇·基里安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的表情微动，看上去难以置信：“斯塔克, 所以你是打从心底里决定让那些人去死！果然你这家伙在这些年里都毫无改变, 沾的满手的鲜血也不?会让你反思一下……”
“我头很疼, 不?想听?你在这里废话。”
托尼·斯塔克言简意赅地回?答,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攻击对方，掌心炮直冲着阿德里奇·基里安的面门, 倘若不?是对方躲闪及时?，简直要直接轰下去半个脑袋。
这人开始动真?格了，他是真?的起了杀心。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基里安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是钢铁侠吗？不?是说那个刽子手、军火商, 在这些年里终于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想要金盆洗手重新做人, 成?为保护别人的英雄了吗？
还是说, 他只因为那个人的一句话——基里安视线看向特洛伊，他只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 就?一股脑推翻了自己全部的计划，改变了他的作战方案？
至于拆除炸|弹，老天?，这根本不?可能，那些炸|弹设置的有多密集多复杂，他比谁都清楚, 没有一支训练有素的专业团队，单靠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解决，哪怕是钢铁侠都一样。
阿德里奇·基里安又?不?经?意的看了看周围的海面，视野范围内没有出现任何?搜救船只或者?飞机, 虽然也有潜艇出现的可能性，但?这艘船的声纳探索范围里一派平静，不?存在有人突然前来救援的可能。
他终于开始觉得恐惧。
“嘿，斯塔克，我想你应该不?是打算永远失去自己的执行总裁——”
“你很吵，我希望你安静一点?。”
斯塔克的战衣斜飞出去，举起基里安又?狠狠摔在了甲板上，将船面都砸出了一个坑。对方的皮肤已经?隐隐约约透出了明亮的内里，绝境病毒即将打破那岌岌可危的平衡，特洛伊保持着魔术视觉，时?刻关注着托尼·斯塔克自身的体温，他的魔术回?路蔓延到脸上，从眼睑到脖子，再也没有了掩藏自己的余裕。
思维分块的魔术正在
全功率运转。
另一边，佩珀终于将所有的魔力棱镜都安置到了它们该有的位置。
这位女秘书一只手提着高跟鞋，一只手冲着魔偶挥舞，示意自己这边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魔偶这边几乎也是同一时?间之内完成?了另外五枚魔力棱镜的布置，全部的十个方位都已经?被?安置完毕。
三个支柱，四个世界，十个质点?（Sephiroth），二十二条回?路（Path）。每一枚魔力棱镜负责扮演卡巴拉生命之树的一环，伴随着低沉的咏唱声，整艘船上流淌着的魔力和?大海当中的地脉被?连接在了一起。
[Nix cadit in me]
光落在我的身上，雪落在我的身上
[Fieri sal， et pacem reditus]
化作静寂之盐
基督教?当中有着“盐之天?使”的说法，诸多国家的神话传统当中，也有很多撒盐辟邪的描述。神说索多玛罪孽深重，要毁去这座城市，逃亡的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被?天?使的力量化作一根盐柱——这是《圣经?·创世纪》当中的传说，同样也是卡巴拉基盘魔术当中可以引用的一道源流。
将“不?净之物”化作“净化之盐”，物质变换的魔术，也是炼金术当中的一个重要分支。虽然人类劣化过的魔术仅仅只能作用于特定的非生命物体，但?用在现在这种场合已经?足够。
整艘船都在微微颤栗，佩珀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尽可能的去接近那座魔偶。魔力的辉光荡涤全船，光芒闪烁过的地方，那些□□已经?全部都化作了盐粉，扑扑簌簌地掉在地上。
就?连联通管道的地方都不?断有盐粒流淌出来，在地面上堆砌成?一小堆。做完这一切以后，魔偶终于安静了下来，像是进入了省电模式一样不?再运动，只保留了最基础的语言功能。
“这艘船已经?安全了，波茨女士。”
就?连魔偶的声音都开始显得有些失真?，仿佛就?连模拟特洛伊的声线都开始变得难以为继：“很快就?有救援队可以赶过来，还请放心。”
“特洛伊，你现在是不?是状态不?太好？”
佩珀有些紧张地站在魔偶的身前，虽然见惯了托尼·斯塔克所制作的战衣独自行动，但?隐隐约约的，她总觉得面前的
机器人和?那些战衣有所不?同。
“放心，我的身体很安全，没有受损的地方，只是能源消耗有些剧烈，抱歉，波茨女士，可能需要您在这里再等待一下救援。”
如此说完之后，魔偶的身体彻底停止了动作，崩解成?碎片逐渐垮塌下来，很快就?在甲板上画成?了一小滩碎末。岁末的中央簇拥着一块打磨精致的青金石，佩珀弯下腰将它捡起来，放在手心，看向另一艘船的方向，那边的战斗也已经?即将落下帷幕，时?刻准备收尾。
斯塔克将阿德里奇·基里安举了起来，高度层层拔高，最后扔进了海里。在太平洋当中，无论具有怎样的恢复能力，都不?可能长?久的活下去，这里可是远离美国国境线的外海，掌心炮的激光击穿水面，水波晕开之后，一切重归平静。
钢铁战衣回?过头，魔术师的衣领被?海风吹得猎猎翻飞。特洛伊的身形单薄，看上去脸色发白，但?在接触过事件之后，还是用力地朝他笑了笑：“你看，我说炸|弹不?会引爆？”
“你只说让我相信你。”
金属的战甲逐渐从面前的男人身上剥离开来，像是潮水退却，层云散开：“我怎么能不?相信你？”
他或许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但?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魔术师，当然，他认识的法师人数比较少，但?哪怕人数逐渐增加也一样，那些词汇应该叫什么来着？卡巴拉基盘，人偶工学炼金术，管他呢，随便什么，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魔术师。
斯塔克觉得绝境病毒的注射似乎让他的大脑形同是一团浆糊，不?然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思路不?够清晰；但?他又?觉得整个人通透极了，心跳的频率，肾上腺激素的分泌量，瞳孔的变焦，眼球附近六条肌肉的收数和?扩张……他对这具身体的控制空前地清晰，几乎能够感受到血液从不?断搏动着的心脏当中奔流而出，流淌向自己的四肢远端。
“我当初就?应该给你开十倍的工资，也一定要把你留下来。”
男人低声抱怨着，但?脸上却还带着笑意：“这真?是我这些年里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
虽然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但?在离
这里很远很远的公路上，同时?发生着另一件事。
和?特洛伊长?相一模一样的魔偶将车开到一片建筑群当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十几分钟之后，玛雅·汉森开着另一辆车赶到这里，却发现周围空空荡荡，疑惑地下车探查。
那位特洛伊先生的信号确实?是在这里消失的……
就?在这时?，一把手|枪突然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还请您不?要动，汉森女士。”
特洛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跟踪我这么久，差不?多也该放弃了？”
“等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玛雅·汉森迟疑地说：“很抱歉，我确实?跟踪了你，但?那完全是因为对你和?斯塔克先生的担心，绝境病毒如今还不?完善，药效也非常危险，我是因为——”
“你是因为，想要看到那种药物作用在人类的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而托尼·斯塔克的信号突然消失，所以你找上了我。”
特洛伊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已经?报过警了，因为涉嫌非法人体实?验，欺诈和?谋杀未遂，您很快就?会被?逮捕。”
“您究竟在说些什么？谋杀未遂？那绝不?可能！”
玛雅·汉森试图挣扎了一下，但?伴随着一句简短的咏唱，她的四肢变得越来越沉重，很快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军方撤走了资金，你们的实?验缺乏金钱支持，也找不?到足够多的实?验对象，所以你和?你的老板决定自己安排一场实?验。[1]”
特洛伊看着对方的后脑勺，声音显得非常平静：“绝境病毒对抗世界上最先进的作战系统[2]，你想要亲眼看到这场决战的胜负。”
他的手机里已经?装满了人工智能所搜集来的各项证据，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那些挣扎和?辩解显得单薄极了。
更进一步的话，因为托尼·斯塔克也注射了绝境病毒，她甚至可以在观测到这种病毒和?钢铁战衣的兼容性，这是难得一遇的机会，此生不?会再出现第二次，所以在托尼·斯塔克的追踪信号消失之后，她在第一时?间之内就?联络到了这位斯塔克的紧急联系人。
他确实?足够神秘，也足够特殊，特殊到连托尼
·斯塔克都能对其信赖有加，只不?过科学和?神秘之间仍旧有着难以逾越的壁垒和?鸿沟。
特洛伊缓缓地把手|枪放下，在魔术效果成?立的前提条件之下，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枪械来抑制住对方的行动。天?边飞翔的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它是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某位变种人的特殊能力，为后续而来的X战警们指明了方向。
玛雅·汉森的表情充满了疑惑：“你难道就?不?担心托尼·斯塔克的死活吗？竟然还特意绕了个大圈子，想要在这里抓住我……明明他的那一边才?比较微危险。”
“他不?会出问题。”
特洛伊说，一边说着话，那具和?常人无异的躯体轻描淡写地回?答：“您应该记得，我上一次在新闻当中出名是因为制作出了和?活着的人类长?相别无二致的机器。”
“……”
玛雅·汉森的面部表情先是疑惑，再是惊愕，最后变成?了恍然。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所遇到的这个人就?是被?制作出来的人形机器……只不?过谈吐，触觉，呼吸眨眼，没有任何?一点?细节让他感觉到了异常。
远天?当中，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我真?正的想法的？”
玛雅·汉森好奇道：“斯塔克注射了绝境病毒确实?是情形所迫，但?我得重申一点?，我只是想要拿到实?验数据，看到实?验结果，并不?是真?的想要让他死。”
“我知道。”
特洛伊说：“我知道你发自内心的想让他活着，但?我也清楚，如果有一天?你的实?验发展到了必须要杀死他才?能得到正确结果的那一刻，你动起手来也会毫不?犹豫。”
“哎……一般来讲很少有人会这么想，特洛伊先生。”
困锁四肢的魔力带来重负，让玛雅·汉森干脆靠着车轮坐在了地上。她抬起头看着特洛伊，认真?打量对方的表情：“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您到底是怎样猜出来的呢？我敢确信，我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这方面的想法。”
她需要经?费，需要研究资源，需要实?验个体，对自己的研究成?果格外
专注，这些年也斩获颇丰。
她看到面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夸张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样叹气的动作是他本人的想法，还是人工智能的表情素材库，但?如今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我曾经?也是像您一样的人，只看到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除去一点?差别以外，您和?曾经?的我完全就?是同类。”
一样囿于天?赋和?才?能想要寻求全新的突破；也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不?过对方的研究在科学这一侧，没有魔术回?路，也和?神秘毫无瓜葛。
时?钟塔当中，像这样的人多的数不?胜数，只不?过放在科学的这一侧，就?显得尤为出格了。
特洛伊笑了起来：“所以我才?不?能再变成?这样。”
古一法师曾经?说过，离开时?钟塔才?是他旅途的开始。时?至如今，特洛伊自己也不?知道当初的这个念头到底是从何?而生，但?现在他终于可以确信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不?会后悔。
远洋的游轮上，最后一批绝境病毒样本被?收集进冷藏柜当中。获救的佩珀先后拥抱了两人，斯塔克还在适应着绝境病毒对他带来的新变化，而特洛伊表情微微恍惚，切断了他和?最后一具魔偶之间的联系。
等到警察抵达现场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将只是玛雅·汉森，以及一地的碎土屑，他最后控制着魔偶多走了几步，在众人的视线之外悄悄消失。
特洛伊靠着甲板上的金属扶梯坐下：“接下来该靠你们，我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百章！
通用附注：
[1][2]：引用自《钢铁侠v4》漫画对白。
101、1101
这起离奇的事件似乎告一段落, 但绝境病毒带来?的影响仍旧还有很多。
最关键的一点是?，如今的托尼·斯塔克还在承受着绝境病毒所带来?的威胁。
“我一点都不觉得他会有什么生命安全问题。”
复仇者联盟基地，克林特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托尼·斯塔克：“他现在看上去健康得要命。”
“那?是?表面上, 克林特, 表面上是?这样?。”
美国队长则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听说?这种药物最糟糕的情况会让人直接原地自焚或者当场爆炸, 听着就很冲击：“当时我们真不应该把所有人力全部?都投放到对九头蛇基地的讨伐当中……要是?那?个时候我或者娜塔莎还在纽约就好了。”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队长, 重点是?接下来?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娜塔莎活动着手腕，同样?也看向托尼斯塔克的方?向，这个黑发的男人永远不愿意在他们的面前示弱，像复仇者联盟的剩余成员们简短地叙述了行动经过以?后, 就打算重新回到自己?的地下室，开展新一轮的研究。
“不过他不是?有个工程师朋友吗？”
克林特评头论?足：“能和这家伙的脑子接上线可真不容易, 这次听说?也是?他那?个朋友帮了忙——但是?坚决不肯加入神盾局, 我之前在探员的警戒名单里还看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那?是?什么？”
史蒂夫很警觉：“特洛伊是?个好人，如果那?是?他不愿意做的事, 你们就不要凭空给别人添麻烦。”
“没有，哪里，怎么会，神盾局对于一部?分有特殊才?能的人类进行备案是?正常的，我们不会出手干涉别人的普通生活——而且那?家伙现在在查尔斯·泽维尔的手下，尼克·弗瑞就算再想伸手也伸不进去。”
克林特耸了耸肩, 摊开两只?手：“你也担心?的太过了，思?考太多容易早衰，队长。”
……要是?思?考太多容易早衰的话，托尼斯塔克大概早就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了。
班纳博士看了一眼?议论?纷纷的大厅, 急行两步，跟上了斯塔克的背影，压低
了嗓音：“嘿，你真的没问题吗？我也看了关于绝境病毒的相关报告，那?东西对身?体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快速修复……”
斯塔克没搭理他，加快了步伐。
“你的战衣看上去也有些不对劲，是?最近设计了新的功能吗？我感觉你的自动飞控系统看上去更流畅了，不过说?真的，比起研究战衣，我觉得你还是?最好把精力先放在绝境病毒上面……那?位特洛伊先生呢？他没来?帮你吗？”
就像是?提到了电脑当中的关键词一样?，黑发的男人终于有了回应。
“——他去上课了。”
他说?。
“什么？上什么课？他不是?MIT毕业好几年?了吗？”
班纳博士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去给那?群变种人高中生上课！”
托尼·斯塔克加重了语气，看上去非常愤愤不平，很显然他已经忍耐了有一会儿了：“他说?反正无论?是?绝境病毒还是?钢铁战衣自己?都帮不上忙，正好他手头也有学生要带，我最近肯定会忙于绝境病毒的工作，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他猛地转头，用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盯住班纳博士：“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会说?话的人？他到底有没有情商啊？”
班纳：“…………”
这确实听上去有点直男，但你也没什么资格来?指责别人。
想想复仇者联盟刚刚建立的时候，托尼·斯塔克和他们所有成员吵过的架，以?及被他怼到自闭的神盾局技术人员，布鲁斯·班纳叹了口气：“如果你希望他来?帮你的话，最好直接去跟他说?……我想特洛伊先生应该也不会拒绝你。”
“不，他拒绝过很多次了，这是?个混蛋，他根本不想回斯塔克工业上班，他现在简直要爱死那?份物理老师的工作了。”
托尼·斯塔克抱怨道，大概是?绝境病毒作用于他的大脑，让他最近说?话做事都发生了些改变，这该死的很难控制：“而且我不需要帮忙，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的头脑更聪明。”
好，全世?界最同情的大脑，谁都知道这一点，钢铁侠天下第一，班纳一脸“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他看着斯塔克十分不屑的启
动了自己?的计算机，随后掏出不断震动的手机接了个电话：
“什么？你说?你要过来?？——你不是?说?你要上那?什么该死的物理课吗？”
“……不不不，我没有说?物理课该死的意思?，要知道我学生时代的物理每一次都是?满分，只?是?……监考交给别人去做了？原来?如此。”
“没事，我清醒得很，甚至更健康了，今天下午就有空，随时随地就可以?。”
他挂断了电话，表情看上去简直可以?哼个小曲，班纳看着对方?的那?副样?子，觉得自己?的心?理辅导大概可以?直接省略了。
老天，绝境病毒能够降低智商吗？这人看上去简直像是?个有同学要来?家里一起玩的小学生。
简直没眼?看，班纳转身?关上了门。
*
当日下午，特洛伊开车来?到了复仇者联盟基地的地下实验室。
实验室周围是?坚固的金属墙壁，以?及用来?吸收噪音的蜂窝状海绵。斯塔克整个人坐在一大堆的零件当中，像是?被钢铁丛林包裹起来?一样?。
“身?体怎么样?了？”
特洛伊从门口走到跟前的这一小段路里跳步了三次，地上的零件乱七八槽，很容易就会不小心?踩到什么，他的视线移动到桌面上，那?里放着十块三棱形发着光的东西，从色泽上看，像是?一块动力炉，“……这是?什么东西？”
切轮科夫辐射散发出的恒常蓝光，那?应该是?和方?舟反应炉差不多的什么东西，但托尼·斯塔克不会仅仅为了改变外观形象就突然做个新的出来?——虽然他在工业设计方?面也足够出色。
“RT单元（Repulsor Teode），一种新的聚变动力装置，当前版本方?舟反应炉的上位替代品，你可以?当做是?我打了个升级补丁。”
斯塔克说?，他尽可能想要保证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没什么大不了的。”
“非卖品？”
特洛伊把它拿起来?细细打量。
“钢铁战衣特供，毕竟……”
他说?：“心?脏附近的弹片已经被排除了，就像是?克林特说?的那?样?，我现在健康得要命。”
实验室当中放着一个防尘柜，里面装着特洛伊原
本制作的那?个魔术礼装，现在它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斯塔克已经不再需要用这种东西来?吸收血液当中的毒素了。
他大概率会变得比以?前更强，只?要能够成功度过绝境病毒这个难关。特洛伊慢慢在对方?身?边坐下，两个人膝盖碰着膝盖，肩膀挨着肩膀，这里真的是?乱七八糟，连座位的空间都显得很有限：“我还以?为你会更优先于绝境病毒的优化，就像你说?的，打个补丁，做个2.0版本。”
一般来?讲，普通人的想法难道不是?命要紧……
但斯塔克只?是?表情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你终于觉得，绝境病毒和RT单元比当什么物理老师有吸引力了吗？还是?说?你在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职场生涯也结束得比较迅速？”
听出来?了，是?在阴阳怪气，但特洛伊实在弄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他变得更强，发明出了新的东西，从一个阴谋当中活着归来?，而这一切都不能让眼?前的这个人脸上带着哪怕一点儿好颜色。
……有钱人感到快乐的阈值这么高吗。
职场习惯让他懒得去推断太复杂的含义，他把这些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通通归咎于“老板的喜怒无常”：“魔力消耗得太厉害了，而且最近本来?就是?随堂测验，监考教给别人也没问题，所以?查尔斯给我放了假。”
斯塔克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后进生，还是?物理不及格的那?种。
而且后进生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判了不及格，还在对绝境病毒的性能以?及RT单元的输出功率问东问西。
不过，不得不说?，在共享了双方?的秘密之后，他们的关系变得亲近了很多，比如，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可以?不带着魔术师的立场，和他平心?静气地去讨论?些关于神秘的事。
在不预设立场之后，很多原本说?不出口的话也变得轻松了起来?，特洛伊偶尔也会尽可能抛去自己?前时钟塔魔术师身?份，去单纯地讲述一些他认为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在听说?一部?分魔术师为了攫取魔力更方?便，喜欢将
魔术工房建立在火山口或者高山上的时候，斯塔克从工程师的角度给出了不同的看法。
“既然自然界当中的雷电和火焰能够被转化成魔力的话，你们没考虑过用电力来?供能吗？”
黑发的男人问，他觉得这是?非常合理的建议：“从身?体内部?榨取生命力的话效率也太低了。”
……而且这非常不人道。
“就像是?用火柴点燃柴禾一样?，最开始的那?一点力量一定是?从自己?的体内牵动的。”
特洛伊说?：“不过利用电力的话……听说?大概十年?前，英国也有魔术师想到了类似的办法。”
“那?结果呢？”
“结果造成了伦敦大范围的停电，当时就连苏格兰场都找了过来?，险些造成了神秘的泄露，当时他们以?为他那?个用电量是?在建筑物当中种植大.麻。”
特洛伊忍不住笑起来?。
工业用电的耗电量和一般民用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而电力转换成魔力这样?的做法，稍微复杂一些的魔术就难以?为继。
斯塔克也跟着笑：“那?也就是?十年?前，要是?你现在这么干的话，大家只?会觉得你在挖矿。”
——比特币和矿机的概念在这几年?里逐渐深入人心?，成为了新时代的“电老虎”。
近些年?的话，考列斯和埃尔梅罗二世?倒是?合伙做出了巴格达电池，在流电魔术上有所寸金，但纯粹的电能转换魔力仍旧是?个很难攻克的技术难关。
特洛伊托着下巴，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去给考列斯和罗榭寄封信，重新聊一聊电力供能和魔偶炉心?的话题，而托尼·斯塔克则是?整理着他的资料，冷不丁开口：“所以?，你现在是?在魔力不足的恢复期吗？”
“算是?……怎么了？”
“所以?，你们，魔术师，还是?……咳，通过那?种方?式补充魔力吗？”
“什么方?式？”
特洛伊有些迷惑，但看到斯塔克有点尴尬的表情之后瞬间明白了过来?。尴尬大概是?会传染的，一时之间，整个实验室里只?有机器计数器每隔几秒嘀一声的声响。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上在烧——原本当魔术师的时候这
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但如今他已经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混迹了这么多年?，当然能够理解两边价值观带来?的差异。
特洛伊捂住脸，声音从手指缝里漏出来?：“……到底是?谁告诉你的这个啊。”
“那?个长脸法师。”
斯塔克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斯特兰奇：“除了你我就只?联系得到他。”
他们是?可以?聊这种话题的关系了吗？特洛伊开始怀疑自己?的社交能力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偏差，虽然他早些年?都是?一个人生活，但在美国工作了这么些年?，光是?观摩别人也该学得七七八八……他又?不是?脑子不够聪明。
虽然和这个人比起来?确实有点差距。
但对方?看上去似乎也很尴尬，“抱歉，没有魔术回路还在问你这个。”
“……什么？”
“我是?说?，如果我也具备那?种回路的话，就有更合理一些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