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娘子是锦鲤》 第一章 冲喜的小娘子 下河村,是夜。 大雪皑皑寒风呼啸,吹得小破屋咯吱咯吱作响,似乎下一秒这到处漏风的破屋就要坍塌了一般。 苏云染像一具尸体一样被扔在木板上冻得瑟瑟发抖,奈何她脑子昏沉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一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里,瞬间脑子都要炸了。 苏云染就纳闷了,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感觉这么难受?还有这些记忆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雪花被吹了进来落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凉得她愣是一个激灵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 “就是她了?怎么病成这样!我说李婆子,这可是人家买来冲喜的!你看她这样,可别还没拜堂她先死了这可算谁的?”媒婆黑着脸说到。 苏家老太太李氏满脸皱纹的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您放心,刚给她灌了一碗药下去绝对能撑得住。” 媒婆一脸为难,李氏只好赶紧给一旁的牙婆子使眼色。 牙婆子立马向前拍拍媒婆道:“我说老姐姐,梁家那儿子病成那样多半是好不了了。你还真以为梁家是买去冲喜的?八成是为了给儿子配冥婚罢了!” 媒婆脸色稍微缓了缓,梁家那病秧子她也是见过了的,的确是无力回天。 一咬牙,成交! 这价钱合适,梁家要求的生辰八字也合适。二十两银子就买下了苏家长女苏云染。 是买下,不是聘娶。都知道梁家的儿子是一脚进棺材了,十里八乡愣是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嫁女过去。 李氏得了白银欢欢喜喜地收下了,媒婆和牙婆子给苏云染换上了嫁衣。 “这干瘪的身子,你们苏家是多少年没给这丫头吃油荤了?”媒婆有些看不过眼,苏家另外一个丫头她刚才是看见了的,那叫一个圆润,偏这长女却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 李氏面露尴尬,倒是儿媳妇王氏伶牙俐齿:“您可不知道,我这大女儿是兜不住油荤的,怎么吃都不长肉,吃再多油荤都是白搭!” 媒婆撇撇嘴不信她的鬼话但也没有再多言,跟牙婆子将穿上嫁衣的苏云染抬上了花轿。 李氏瞪了一眼王氏,王氏立马领会干嚎了起来:“我的儿啊!是娘对不住你呀!你就当可怜可怜揭不开锅的爹娘!” 媒婆撇嘴表示没眼看,示意轿夫起轿离开了下河村苏家。 苏云染的身体虽然发着高烧根本无力动弹,但她的意识却已经清醒了。 这都是怎么个情况?她好像是……被卖了?还有什么冥婚! 苏云染忍不住口吐芬芳,作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她因过劳而猝死在了手术台上。 然后……她被人带去了地府,好像还见到判官了? 如梦似幻,这段记忆有些模糊,感觉不真切,但她却清晰地记得判官对她说的话。 判官说她救死扶伤功德圆满本命不该绝,然而阳间的尸身以焚无法还阳,遂以将她送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他在这个时空寻到了一个命格相符的躯壳让她借以还阳,嗯,就是眼下这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干瘪小丫头了。 苏云染表示不服啊,就不能给她找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宿主吗?什么功德圆满,果然都是骗鬼的话! 上河村,与下河村仅仅隔着不到二里路。 梁家门前贴了一副新对联,再无其他喜庆的模样了。也是,为了给儿子治病已经掏光了梁家的积蓄,现在又到处借钱才买下了一个儿媳妇冲喜,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来置办其他的。 花轿停在梁家门口,村里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 “快请新郎官来踢轿门了!”媒婆喊到。虽然是买来的媳妇,但梁家还是要求按照嫁娶的礼仪来办。 “病秧子也能娶媳妇咯!就怕是娶了媳妇洞房使不上力命更短!”小孩的嘲笑声此起彼伏,这些话也是从大人嘴里听来的,不然他们哪里知道这话的隐晦含义。 傅绵娘是可火爆的脾气,一听有人在诅咒自己儿子她可不干了。抄起门口的扫把就打过去:“小王八羔子诅咒谁呢?是哪个嘴巴没个把门的骚婆娘教你们的?” 被内涵的婆娘们可不乐意了:“鹤祯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孩子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你至于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吗?” 傅绵娘两手叉腰冷笑道:“二条他娘,看来你跟二条他爹在房里那点事没少跟二条说呀,不然二条怎么知道你们房里使不上力?” 都是‘见过世面’的婆娘了,谁的嘴巴也干净不了。 一阵哄笑声中二条娘红到了脖子,瞪着傅绵娘就像过去掐架了。 “今天是我梁家大喜之日,谁要是没事找晦气,别怪我这榔头不长眼!”梁二海平时虽然老实木讷,但只要是事关妻子他就绝对不含糊。 “都干什么呀?大喜的日子搞得乌烟瘴气的。我们梁家办喜事,来喝喜酒的我们欢迎,但找事是可就别怪我撵人了!” 说话的是梁家的族长,梁家在上河村是个大家族。除了村长,他便是上河村最有威望的人了。 四下不和谐的声音都安静了,新郎官满脸苍白如纸,那身形都快成宣纸一样单薄了。当初的梁鹤祯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朗,如今这模样还真是让人唏嘘。 梁鹤祯被两个族中青年左右架着,不然他连走路都困难。 轿门被踢了一下,花轿里的苏云染已经醒了过来。李氏给她灌的那碗汤药起了药效,只是这回身子依旧沉重,喉咙都火辣辣的无法开口。 媒婆掀开了帘子,见她已经醒了过来立马放心了,要是死在花轿上那可就难看了。 梁家的正堂上摆着两个灵位,不过灵位却是用红布盖着。住持婚礼的是梁家族长,一件这状况他也不解:“这是做什么,赶紧把布掀开。” 哪里有把祖宗牌位遮起来的道理? 傅绵娘却忙阻止解释道:“使不得,这是那位道长的吩咐,可不能乱来否则这冲喜就不成了。” 傅绵娘口中的道士来历不明却通身仙风道骨,也是他指点梁家为梁鹤祯娶媳来冲喜,包括新娘的生辰八字都是他算好的。 那道士分文不取便走了,梁二海和傅绵娘便认定那是一位世外高人,他说的话自然就是不用怀疑的。 梁家族人听这解释倒也没有多心,毕竟这年头的人信鬼神也敬鬼神,对道士和和尚都难免多几分敬重。 第二章 她是个变数 苏云染穿得单薄瑟瑟发抖,歪着身子靠在媒婆身上有气无力的。 媒婆一见她那快站不住的样子赶紧喊拜堂,之后苏云染几乎是被媒婆压着拜完堂的,迅速礼成送入洞房。 新郎官这身子自然是不能待客的,新郎新娘一块入了洞房。 媒婆架着苏云染往床上一坐,说了几句吉利话立马脚板底抹油溜了。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新房里十分安静。苏云染靠在窗边的床柱上有些坚持不住想合眼了。 身边的梁鹤祯咳了两声,呼吸也是越来越重。他面色如纸,一双黑亮深邃的瞳孔却与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审视,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身边的新娘子。 为什么会这样?前世明明是那道士治好了他,这一世为何会变成冲喜?这新娘子是个变数,对他而言就是又是福还是祸? 他不解,也不快。前世他抱着遗憾而死,没想到老天爷竟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本以为这一世可以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改变命运,可是偏偏却出现了变数。 笃笃笃,房门被敲了敲,傅绵娘推门而入。 “祯儿,娘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还有这碗药,是给你媳妇的。”傅绵娘将食盒放在桌上后欲言又止。 梁鹤祯扯起一抹无奈地笑容:“娘,不用担心我。”他本是不赞成冲喜的,是傅绵娘坚持他也无法。 而那神秘的道士……明明跟前世是同一个人,为何这一世他却不救他,反而让他娶妻冲喜? 傅绵娘看着儿子有很多话想说却偏偏都无法说出口:“诶,那你们慢慢吃。祯儿,道长仙风道骨绝非空口白牙。” 梁鹤祯点点头,看着歪在一旁的新娘子不由无奈地长叹一声。若是他的病好不了,这一世重来也是百活,反而还害了一个姑娘小小年纪就守寡。 梁鹤祯咳了几声终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盖头下还在拼命与眼皮子做斗争的苏云染警惕了起来。 一双大红的婚鞋落入眼中,盖头被掀开:“抱歉,娶你怕是害了你了。” 梁鹤祯的声音轻轻浅浅却格外好听,苏云染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仰起头看向他。 他本生的高大,虽然如今身形单薄却更显颀长。一张轮廓分明五官立体的脸倒是让她惊艳了一下,这五官精致到每一个单挑出来都无可挑剔。 可惜了,这么好看了的一个人就要死了。 “我……我头晕。”苏云染很费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梁鹤祯将药碗递到她面前亲手喂她喝了下去,大概是这药汤太暖,胃里舒服她彻底撑不住睡着了。 ———— “苏云染。” 嗯?谁在叫我?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苏云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云雾缭绕的石桥上,桥下流水湍急,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河岸开着殷红如血的彼岸花。 “苏云染,恭喜你重获新生。” 声音从云雾中来,她分不清来源方向。只是待云雾变薄她看见了桥头上刻着三个字:奈何桥。 我去,我又死了吗? “苏云染,念你累世功德,本尊便再赐你一道福祉。”那略显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苏云染张大嘴巴总算是想起那哪里听过这声音了:“你是……判官?” 没有回答,云雾缭绕将她包裹,等浓雾散去她站在了一片农田之中。她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大概比足球场小那么一点点,那这起码也得有十亩地。 在古代拥有自己的十亩地,这绝对可以算是小产阶级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苏家原本是有田有地的,只是后来为了给她爷爷还赌债全都卖了。如今便只能靠租地来种庄稼,但大半的收成都拿去付租金去了。 在古代这样的农户也叫佃户,若是碰到收成不好的年份,不仅要挨饿,还要倒欠地主的租金和利息。 在古代底层生存真的太不容易了! 正感慨着,判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十亩地是用给你的功德换来的,本尊还送你一些作物种子和工具,你且好生经营。” 苏云染点点头有些狗腿地夸赞道:“判官大人真是英明神武!”也不知道前面是谁骂判官骗鬼来着? 判官宠辱不惊:“你看看你身后,这里有三道门通往三个不同类别的小空间,不过现在你还不能打开。 这三个小空间对应着技能类、医疗类、武学类。技能类包括厨艺、琴棋书画、女红刺绣等;医疗类包括中医古方、洗衣医疗器械等;武学类包括心法秘籍、刀枪剑戟各类兵器暗器等。 还有你现在身处的第一个小空间是农耕类,十亩良田只是基础,作物种子和劳动工具也都只是初级的。待你另攒了功德或收获了作物,这个小空间就会升级,敬请期待!” 苏云染听得心花怒放,等等…… “那这三个小空间怎么样才能开启?”她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想开启医疗类的小空间了,那是她的本命啊! 判官沉默了一下:“这个需要功德和机缘……很抱歉的通知你,你的功德已经全部兑换清零了。” 苏云染颓了,也就是说她累世功德也就换了一个农耕的小空间?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苏云染像个小学生举起手:“有,我想看看判官大人您长什么样?” 话音刚落,一道阴风从背后袭来,判官的声音似在她耳边响起:“成全你!” 然后……她都还没来得及转过脸看看判官的样子,就被被判官的一只脚踹了屁屁,踢出了小空间…… 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苏云染揉揉屁屁还真有点疼。 挨千刀的判官,不给看就不看嘛,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高烧退了头也不那么疼了,苏云染躺着回想了一下从自己猝死在手术台到现在发生的种种。 不想还好,一想一万头草泥马就奔过了。 她已经嫁人了,在这种时代初为人妇是肯定要受婆婆的气。要伺候公婆还要伺候相公,小媳妇的模式太难了。 虽然说二十一世纪的女人难,工作家庭要兼顾。可古代的女人也难,没有什么发言权就算了,还得忍受婆婆刁难妯娌打压。最最不能忍的还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要奔着贞节牌坊去。 可悲!可叹! 苏云染觉得头大,哀嚎一声为自己未知的古代生活而苦恼。 “你……不舒服?”梁鹤祯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苏云染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第三章 既来之,则安之 眨眨眼睛愣了一下,眼前这个身形颀长又单薄的男人就是她相公了。 “我没事了,你……你身体好些了吗?”这问题问得,苏云染自己都觉得尴尬。 梁鹤祯倒是没有觉得不妥,只是猛地咳了起来站都站不住了。苏云染赶紧下床扶住了他:“你快躺好,把手给我。” 梁鹤祯愣了一下,这小娘子想干嘛?怎么刚才那一瞬间她的表现半点都不像一个不经人事的小丫头? 外科医生的习惯并不会因为换了一个躯体就改变,她熟练地给梁鹤祯做了初步检查。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医疗器械辅助,她的医疗小空间也没法开启,现在无法做进一步的判断。 她大学虽然学的是西医,但她生在中医世家,打小就被爷爷逼着学中医。每年学校一放假爷爷就会对她进行各种突击考核,这也是导致她大学叛逆一把选西医的缘故。 她其实并不讨厌学中医,只是被逼着反而有了逆反心理。好在爷爷的逼迫也让她有扎实的中医基础,把脉、针灸、拔罐她都是可以的。 梁鹤祯定定地看着她,他可听说他这小娘子是隔壁村的农女并未见过什么世面,那她现在这一本正经地把脉是拿他消遣吗? 梁鹤祯心中虽然在腹诽,但并没有表露什么,他倒是更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半晌后,苏云染终于松开了他的手:“情况是糟糕了些,不过还有救。” 梁鹤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她气的还是被她乐的,突然想笑却喉头发痒猛地咳了起来。咳着咳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苏云染都还没反应过来,房门猛地被推开。 “祯儿!”傅绵娘率先冲了进来,梁二海紧跟其后。 梁鹤祯咳得停不下来,梁二海端着药根本就灌不下去。傅绵娘一个劲的抹眼泪却不敢哭出声,倒是让杵在一旁的苏云染有些尴尬。 她该说点什么好? 酝酿了一下她蹲下身扶起趴在床边的傅绵娘:“娘,您先别哭,相公的情况是糟糕了一些,但还有救的。” 话音落,傅绵娘和梁二海相视一眼之后都齐齐灼热地看着她。 苏云染也反省过来自己这话怕是说得太直接了,毕竟她这具躯壳的身份真是个连下河村都没走出过的小丫头。 片刻后傅绵娘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只当她是在宽慰她,略显失望地回过头:“希望如此!” 梁二海长叹一声却反过来宽慰她这个儿媳妇:“祯儿媳妇,你也吓着了?你先去灶房吃饭,你也是大病初愈马虎不得。” 苏云染还真是有些意外,她是被梁家买回来的,还以为她的处境会比在苏家还不如,没想到…… 苏云染知道自己现在说了二老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她还是想办法做点实际的事情才好。 她点点头,心中有了打算…… 灶房的破桌子上盖着一碗粥,这粥稀得都可以数的清里面有多少颗米粒。旁边还有一小碟咸菜,又酸又咸还有点古怪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苏云染感概万千,这要搁二十一世纪,这玩意恐怕连猪都不肯吃。 可现在的她没有资格挑三拣四,就是猪食也得吃下去! 吃完粥肚子还咕咕地叫了两声,她舔舔嘴灌了一瓢井水下去。大冬天的,一瓢冷水下肚,感觉肠子都要结冰了。 站在灶房门口仔细打量了一下梁家的格局,还真是家徒四壁啊!锅碗瓢盆都有缺口,桌椅板凳晃悠悠。这房子更是破破烂烂,也没比苏家好到哪里去。 她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说得好!”傅绵娘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吓得苏云染一哆嗦。 傅绵娘看起来与一般的农妇没有什么区别,至少在人前她泼辣蛮横,可苏云染却觉得她看似粗糙却心细如尘。 “我吓到你了?既来之,则安之。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会视你如女。我们家是穷苦了些,可只要一家人平安便是喜乐。小染呀,你可怨我们把你拖进梁家来?” 傅绵娘这话可是掏心窝了,苏云染更是觉得傅绵娘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之人。她懂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更懂平安喜乐的真谛,这真的是个粗鄙的农妇? “娘,你们都不嫌弃我,我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你们?您说得对,只要一家人平安便是喜乐。其实,我小时候在打猪草的时候经常会碰到后山道观的老道长,他教了我一些医术。” 傅绵娘这下在正视她这话:“你的意思是……你会医术?”可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都把花大价钱从镇上请了最有名的大夫来诊治过了,她还能比老大夫医术更精湛不成? “娘,我知道您不信我能治好相公,但我真的懂医理识草药,我肯定能照顾好相公。”撒娇的小媳妇能不能好命? 傅绵娘看着她神情有些复杂,大概是因为苏云染的表现跟听来的完全不像。 听说苏云染在苏家那可是个闷嘴葫芦,苏家人是谁都可以欺负她,偏她胆小又懦弱从来不反抗。可现在瞧着她这双灵动的眼睛,写着真诚写着自信,这……还是苏家的苏云染吗? 傅绵娘垂首看着被苏云染挽着的手,这份亲昵她有些动容,拍拍苏云染的手背笑道:“好孩子,或许你真的会是祯儿的福星。” 梁鹤祯服了药睡下,咳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衣衫。苏云染很麻利地给他换了下来,医者眼中不分男女更没有忌讳。 “娘,我去河边把衣服洗了。”她必须尽快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毕竟只有人去适应环境,断没有环境适应人的。 傅绵娘正在院子里做绣活,梁二海去干农活,这穷困的家真是谁也不能闲下来。必须想个办法改善生活才行,空间里的良田也该抽时间去种上才行。 一想到那十亩良田苏云染就复活满血充满斗志,除了判官给她的作物种子她还想种一些草药,培育一些珍贵药材。 苏云染端着盆一路想不知不觉就到了河边,岸上已经有几个妇人在那边洗衣服了。 第四章 与小姑子过招 “你们说那道士的话能信吗?花二十两银子买一个病歪歪的小丫头,只怕冲喜没能把新郎官冲好,反而搭进去一个新娘子。你们说梁家这办的是什么事呀?” “谁说不是呢!就梁鹤祯那样子一看就时日无多,那新娘子八成是买来配冥婚的!” “苏家那丫头也是可怜,在苏家过得不好,没想到到了梁家就要直接给相公陪葬。这女人啊,命苦哦!” “小点声,苏家那丫头来了!” 不知是谁先发现正走过来的苏云染,一群人赶紧禁声。然后议论声不过停止了数秒又开始闹腾起来。 “这苏家丫头的气色看起来还挺正常的,怎么一点都不像昨天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听说傅绵娘也是挺舍得的,昨天特意请了郎中给她开药,一副药就是一两银子可贵着呢!” 众妇人一面议论着,一面打量着走过来的苏云染。 一两银子的药果然不同凡响,昨天还是一副病得快死的样子,今天的气色却红润得很。这冲喜冲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新郎官给她冲喜。 众人的话她都听见了,实在是没必要跟一群长舌妇争长短。不过她这人可不大方,心里的小账本先给她们记着。 苏云染正洗着,身后有人推了推她。 一个瞧着很眼生的丫头,圆脸杏眼,穿着一身崭新的绣花棉袄。这模样算不上漂亮但周正还挺耐看,只是一双眼睛里却写着精明和算计。 “二嫂,这么巧你也来洗衣服了。我肚子好痛,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她一面捂着肚子,一面用眼神暗示着她手中的盆。 苏云染这会才想起来了,出门前婆婆可是给她科普过了梁家的情况。 梁家上头还有一个老太太,下面有三兄弟。老大梁大海在镇子上做工,有一儿一女。梁二海是她公公,就梁鹤祯一个儿子。老三粱三海务农,有两个女儿。 梁家过得最殷实的,便是老大家了。瞧她这一身新衣服,也就不难判断她的身份了。 “你是……大伯家的妹妹千雁?” 梁千雁点点头,故作亲昵地挽着她的手:“二嫂,我肚子真的好痛,你不能不能帮帮我?” 苏云染淡淡一笑:“好啊,但是你也看到了,你二哥衣服都是血不好洗。要是跟你的衣服混在一起,我怕你会忌讳。” 苏云染笑得一脸温柔,梁千雁眼神扫了她盆里带血的衣服。别说,她还真是有些忌讳。不过,这大冬天的,她是真的不想碰凉水。 “没关系,二嫂可以先把二哥的衣服洗干净了再洗我的。” 苏云染看了看天色:“那好,你先放我这。” 梁千雁立马高兴地道了谢,心里却想着新进门的小媳妇哪有不受气的。帮小姑子洗一次衣服,也不算什么。于是,她心安理得地跑去休息了。 苏云染冷眼看着她那欢快地小步伐,不由冷笑了一声,她这才进门第一天就给她下马威吗? 河边洗衣服的人来来往往,一阵嬉笑声中两个模样十分相似的少女向她走了过来。 “二嫂,你也来洗衣服呀?” 苏云染抬起头了然,这两人应该及时三叔家的两个双生姐妹了。 眼睛瞥见了她们手中的盆,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你们是千月和千雪?双生姐妹果然长得很像。” 梁千月笑盈盈地向前挽住苏云染的胳膊:“昨晚本来还想跟二嫂打声招呼的,偏偏二婶说你病得厉害不好打扰你。二嫂不会怪我们?” 苏云染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明明只是个十五岁的干瘪丫头,但这笑容却透着看透一切的从容。 “怎么会呢?天色也不早了,两位妹妹要洗衣服可得赶紧了。” 她话音落下,两姐妹相视一眼随即梁千月惊呼道:“哎呀,糟糕,娘给我拿去买油的钱袋不见了!” 梁千雪立马接过话:“不会是刚才过桥的时候滑了一下掉了?姐可要仔细找找,那钱袋里可是我们全家一月的吃喝用度呢!” 梁千月一脸着急,拉着梁千雪道:“真的不见了!快,我们原路回去找找!” 苏云染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内心只有一句话,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作妖。 戏码演到最后自然是要将一盆脏衣服托给苏云染去洗,苏云染点点头,目送两位戏精欢快地离开河边。 日头偏西,苏云染算着梁千雁也该来‘验收’了。 正想着,果不其然,梁千雁一脸欢快地冲她喊道:“二嫂,我的衣服洗好了吗?” 苏云染拿着梁千月姐妹的衣服一脸抱歉道:“我好不容易才把相公的衣服洗好,结果千月和千雪过来说路上把钱袋弄丢了,也让我帮洗。 而且她们说她们很急,让我先帮她们洗。你看,我就一双手实在是洗不过来了。我还得赶回去做完饭,这衣服看来还得你自己洗了。” 苏云染是一脸抱歉,梁千雁却是一肚子气。都这个点了,她也是要回去干活的好吗? 对梁千月姐妹真是一肚子怨气,什么事都要跟她凑到一起,真是倒霉! 梁千雁脸上的笑容可撑不住了:“二嫂你怎么能这样呢?明明是我让你先帮我洗的!” 苏云染点点头,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模样:“是,可是千月说你换洗的衣服多,她不同,换洗就一身。” 梁千雁都想骂娘了,心想着那两姐妹肯定没少在苏云染面前编排自己。这笔账,她给那两姐妹记下了。 气鼓鼓地将衣服泡了水,一接触到冷水立马就冻红了双手。梁千雁心中那叫一个气,随便拧了拧就抱着木盆回去了。 梁千雁目送她离开又在掐着时间算,那两姐妹也该‘找回’钱袋了。 半盏茶的功夫,两姐妹欢欢喜喜地回来了:“二嫂,我钱袋找到了,幸好没人捡去。二嫂,我衣服洗好了吗?” 苏云染又是一脸抱歉:“千雁说肚子疼也让我帮洗,这不才刚帮她洗好,你们的实在是来不及洗了。这个点我要回去做饭了,幸好钱袋也找回了,那你们慢慢洗。” 苏云染也不给两个懵逼的丫头反应的时间,搂着木盆就回去了。 管她们放什么大招,反正她就是四两拨千斤。这么复杂的家庭背景,只怕以后这种欺负小媳妇的桥段不会少,且走着瞧! 回到梁家,她才刚进门迎面就是一盆冷水泼了过来。要不是她反应够快,这会就是透心凉了。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第五章 是病,得治 “到底是没规矩的人家,都这个点了不回来做饭,也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偷懒。这是要饿死我这个老人家呀,老二家的这是买了个祖宗回来吗?” 这尖锐得令人厌恶的声音让苏云染都想捂起耳朵了,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家的老太太蒋氏。 梁家三兄弟并没有分家,老大倒是想分,因为他赚钱最多。可他是长子可不是想分就能分的。老二也想分,可老大在外做工家里的农活都全在老二身上。老三是个懒人,最不愿意分家。 所以这个家里真正的劳动力也就是梁二海,老大赚的钱最多可也就有三分之一进了公账。老三那边就只想着怎么从公账里要到钱,依旧只有二房干的最多,得的最少。 苏云染轻笑一声:“奶奶,这好好的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这脾气大可是病,得治。您不知道,这脾气大肝火就旺,肝火越旺脾气就越大。 肝火旺会导致气血不顺,导致其它器官就会以缺血而降低自身功能,严重地会引发肝自身病变和其它器官病变。您脾气可得注意一些了,年纪大就该修身养性,心平气和。” 苏云染一通话把蒋氏所得有些发懵了,她刚才想说什么来着?被她这一搅合全给忘了。 “你……你敢诅咒我?”蒋氏满脸皱纹,一双吊梢眼却十分犀利,指着苏云染就准备抄起一旁的扫帚。 苏云染一脸无辜:“奶奶,瞧您这话说的,我这可是好心提醒您让您注意养生怎么就成诅咒您了?按照您这说法,那替人看病的大夫岂不是都是诅咒人了?” 蒋氏没想到这新进门的孙媳妇竟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是之前媒婆和人牙子都不是这么说的呀? “小小年纪嘴巴倒是厉害!你还杵在那跟个木头似的做什么?没看到老婆子我在等着晚饭吗?”蒋氏气是真不顺了,突然就咳了起来。 苏云染淡淡地应了一声,难后一脸为难:“奶奶,我们二房这边欠了几十两银子都快揭不开锅了。您看,大厨房那边能不能分点米给我们?” 蒋氏刚想答欠了几十两不也是为了买你,结果听到她后面的话就不淡定了。 “二房从大厨房拿的粮油还少吗?这些年为了给鹤祯治病,全家家底都快被掏空了。全家都得陪着他一起挨饿受冻,这些年也算对得起他了!还想从大厨房拿粮油,大家都不用过了吗?” 苏云染长叹一声委屈巴巴的模样:“那您也看到了,二房这边可实在是没有米了。您要是想跟我们一起吃那就得先等等了,我待会去找点野菜。” 什么?吃野菜?那算了,她这把年纪得养生得补补。也懒得跟苏云染费口舌了,赶紧上大厨房催促老大媳妇做饭。 晾好衣服,苏云染推开厚重的房门。 吱呀一声,蚊帐里传来一声轻咳:“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声音很轻,有些沙哑。 苏云染嗯了一声走过去,她掀开帐子猝不及防四目相对,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苏云染下意识低下头来:“我再给你把把脉。” 梁鹤祯伸过手,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她。 过了一会,她给他盖好被子起身:“虽然现在天气还冷,但你每天还是得起来动动。血液不循环,这只会加重病情。晚上我再给推拿一下,那我先去做饭了。” 说是做饭,可米缸里是真的一粒米都没有了。 她算是真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梁鹤祯扯了扯她的衣袖:“衣柜里……有米。” 衣柜里藏米这是什么操作?不过片刻后她就明白了,这是防着蒋氏呢! 这一袋米最多也就一斤,四个人也不够吃几餐的。明明没有分家,却不让二房上大厨房吃去,这到底算什么家人呀? 哎……她也没有什么资格评判梁家,毕竟她这具身体的父母还亲自把她卖了换钱。这份亲情,真是比纸张还单薄。 刚洗好米架上锅,就听见傅绵娘和梁二海回来了,傅绵娘一进门就着急问她:“小染,奶奶刚才是不是来过了?她有没有为难你?” 苏云染摇摇头:“没事,她也没从我这讨到什么便宜。不过娘,您怎么知道她来过?” 傅绵娘立马黑了脸,刚从田里回来就看见蒋氏跟几个长舌妇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编排苏云染。 苏云染一听乐了:“随她去!嘴巴长在她身上,我还能不让她说吗?这是刚摘的野菜,那我拿去洗洗。” 傅绵娘拉住了她:“不用,你去照顾祯儿就行。”苏云染被婆婆推回了房间,正好梁鹤祯下了床没站稳摔了。 “相公!”这还是苏云染第一次开口叫他,没想到这称呼叫出口倒也不是那么难。既然判官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再苦再难她都会好好活下去。 梁鹤祯脸色不太好,并不是病态的不好,而是一种情绪宣泄。 她当医生这么多年怎么能不明白他的心理:“相公你想去哪?以后你要记住,起床不要太急,下床之前及得想按摩一下小腿。我都说了你一直躺着血液不流通,双腿就容易发麻的。” 梁鹤祯转过头看她,刚才愤恨的情绪宣泄都收了起来转而换上了一丝羞恼:“我……我想去解手。”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需求,也就他这种古人才觉得难以启齿。苏云染内心毫无波澜,将他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走,我扶你过去。” 大概是太瘦了,梁鹤祯高却不重,即使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了苏云染身上她并没有感觉很吃力。 茅房就在后院,到了茅房里梁鹤祯低头看着自己娇小的小娘子,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脸上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 苏云染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眼神弄得一愣:“你看我干嘛?该干嘛就干嘛。” 梁鹤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淡淡的绯色,这小媳妇是怎么回事?说她胆小?看男人解手这都彪悍成什么样了! 苏云染终于反应了过来,这男人竟然害羞了:“我出去?你自己能行吗?” 梁鹤祯暗自松了口气:“我自己能行。” 第六章 拍马屁换黄牛 苏云染这才松开他给他关上了门,过了一会梁鹤祯方便完出来却不见了苏云染的影子。 她还真是…… 他只是不需要她在茅房里,可也没说不用她等呀?无奈地摇摇头,梁鹤祯扶着墙慢悠悠地挪着步伐。 等他都挪回房间里,苏云染终于出现了。 她刚才也忘了多问一句,以为他解大手所以就出了后院走走,结果发现了路边有几种常见的草药。 苏云染将几种草药都清洗干净处理好搬进了屋里,梁鹤祯瞧她忙前忙后的不由好奇:“你……这是干嘛?” 苏云染刚想回答,就听院子外梁二海的声音传来:“祯儿媳妇,你要的竹筒我给你弄好了。” 今天她特意交代梁二海帮她弄几个竹筒回来,没想到公公完全没有问她原因就照办了。 吃过饭,等梁二海夫妇都睡下了苏云染才端着一盆热水进房里。 热水乌青乌青的,还冒着一股子草腥味,苏云染将梁鹤祯扶了起来:“把脚放进去。” 梁鹤祯很听话地照办,然后看着她捣鼓着那几个竹筒:“你……这是要给我拔火罐?” 苏云染点点头,却回头冲他娇俏一笑:“怎么,你还怕痛不成?” 梁鹤祯笑着摇摇头,这一笑倒是风华万千。 苏云染的嘴可比脑子快,脱口就道:“你就该多笑笑的,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一句话把梁鹤祯闹得个红了脸,这小娘子还真是…… 梁鹤祯脱了上衣趴在床上,苏云染夹着烘干的一小团的草药烧了起来扔进竹筒里,快速地在他背上压下。动作迅速又熟练,一张小脸绷着写满严肃,这表情怎么看都跟她这么一个乡野丫头不搭。 梁鹤祯微微侧过头,余光中可见她动作镇定又娴熟,没有上百次的实践绝对做不到这么行云流水。 这个小娘子真是越发让人好奇了。 “好了,你今晚侧着睡,平躺着可能会很疼。”苏云染交代完才猛然想起她昨晚是病得昏昏沉沉所以梁鹤祯也没怎么她,可今晚以后呢? 她……能拒绝吗?一个买来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呢?可这十五岁的身子也太小了,他应该不至于那么迫不及待? 事实证明苏云染想太多了,梁鹤祯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回头见她发愣轻咳一声:“娘子你也早点歇下!”然后就背对着她睡下了。 苏云染愣愣地应了一声,收拾了一番这才挪到床边吹熄了蜡烛。 黑暗中鼻尖萦绕的还是梁鹤祯身上的药味,两人身形都是单薄的,一里一外床中间都还能躺下两个人。 忙了一天了,趁着晚上赶紧集中精神进入了空间里。 空间里一如白昼,比第一次进来这里面多出了一个黄花梨的木架子,还有一张金丝楠木做的方台。 方台上放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焚香炉,香炉里插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线香。她正要拿起来端详,突然发现香炉下压着一张纸条。 ‘若有事要寻本官,便可以以意念点燃线香’。 妈呀,判官大人这么人性化的!哎呀,这不还挺有人情味的嘛!错怪他了! 纸条在她手中瞬间化为粉末消失殆尽,这才是真正的阅完即毁。 移步到木架上,架子很大但上面摆放的种子却少得可怜。 水稻、小麦、地瓜。只有三种作物种子,略为有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有这些已经很好了。 木架旁挂着一把犁耙、锄头、镰刀、铲子,还有一些瓢盆,能给到她的工具也是基础得可怜。 不远处有一口井,井水溢出直接进入了田里。她得好好规划规划,把这十亩田分成四份。其中两份引水进入做水田种植水稻,一份旱田种植小麦,剩下一份做旱地种植地瓜还有药草和菜蔬。 说干就干,苏云染泥巴垒砌了分界,十亩地被分成四份。井水源源不断流入水田,苏云染神奇地发现这浸泡了井水的泥巴格外松软,犁地都不费劲了。 虽然泥巴松软,但占据二分之一的水田面积还是很大,她一个人拉着犁耙干了很久才不过犁了有五分之一。 “累死了,要是有头牛该多好啊!”正想着,判官的声音突然响起。 “想要牛可以,拿功德来换。”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我的功德都已经兑换清零了吗?现在我哪来的功德来换老黄牛?” 判官轻咳一声又道:“我们冥府也是个讲究人情味的地方,看在你曾经的功德上,本官决定卖你一个人情。” 话音刚落下,一只牛就出现在了田坎边。 等会,这只牛怎么感觉有点…… 苏云染看着撒着欢正向着自己奔来的黄牛,心中生出一种怪异感。片刻后,这头黄牛就停在了她面前,一双牛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然后用牛头在她身上蹭了蹭…… 我去,牛大哥,你是牛不是二哈! “这撒娇卖萌的玩意是二哈投错胎了吗?还有没有正常一点的牛了?” 判官沉默了片刻严肃道:“这是本官卖你的人情,你要是不买这个人情那本官就收回好了。” “别介!我买我买,多谢大人!您真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有人情味的判官了!”虽然她也就见过这么一个判官,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嗯不错,上道。记住了,你欠本官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是要还的。” 苏云染有些纳闷,判官这一波操作究竟是为何?她才不会相信判官会对她这么好,就怕他要她还的人情太重。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那些许多了,人要活着就得先吃饱。 有了黄牛,她耕地的速度就快了。田地是耕好了,可还得先育苗。此时的她还真是庆幸每年暑假都有回乡下的祖宅劳动,对这些农耕也有过实际操作。 耕地之前她已经用井水将种子浸泡,育苗的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她打算先将发芽的地瓜种上。 咦?苏云染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掀开盆子上的盖子一看浸泡的水稻和小麦种子竟然都发芽了! 我去,这是什么神奇的种子就这么一会就能发芽了? 苏云染仔细地盯着盆子里的种子,它们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 太反科学了!都不用进大棚里育苗,光是泡在井水里就已经长到了可以直接插秧的高度。 苏云染半天都合不上嘴巴,那这水稻和麦苗是不是很快就能成熟了?苏云染激动地有些颤抖,感觉发家致富的大道就在眼前闪闪发光。 充满干劲地她光着脚卷起裙摆专心插秧,黄牛趴在田坎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呼……好累了。 苏云染感觉自己是个莫得感情的插秧机器,等她抬起头重重呼出一口气的时候,眼前的水田和旱田都已经种上了。 苏云染坐在田坎边心想着,在空间里劳作似乎要比在真实世界轻松地多了。这可是十亩的田地,她竟然一个人种下了差不多四分之三面积的作物,这要是换做真实世界就算是再熟练的农夫也做不到。 接下来得寻一些草药来种了,等有条件就开始培育珍贵药材。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她出了空间,大概也是真累了,鼻尖萦绕着梁鹤祯身上的药味她一会就睡着了过去。 第七章 碰瓷 “相公,该出去走走了。” 连续好几日苏云染都会固定时间点扶着梁鹤祯出门走走晒晒暖阳,虽然他呼吸急促累到不行,可只要苏云染不松口他就会咬着牙坚持走下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乔陌染发现这个男人的毅力和自制力都不是一般的强。 “相公,你有没有感觉这几天身上有什么变化?”苏云染这几天可一刻都没有闲着,入深山采了不少草药,只要是梁鹤祯用不上的她都拿进了空间里去种下。 公公婆婆都不懂草药,她独自上山他们也不放心便专门扔下手里的活陪她上山采药,这件事苏云染是真的有些触动。 这期间隔壁大房三房的人没少来找麻烦,不过只要一谈到给梁鹤祯治病的钱他们统统都熄火选择闭嘴。公公婆婆是早就习以为常,所以这些人就把枪头都对准了她。 可惜她都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怼人技能,这些人都被婆婆给打发走了。苏云染也窃喜,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还不错。 梁鹤祯一直配合着她的治疗倒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医术,只是觉得她这个变数定然会影响到他这一世的命运。 既然老天爷注定要让他们纠葛在一起,那他就顺其自然。 不过他现在是真的开始相信那道士的话了,她或许真的就是他的福星:“的确感身上好像轻松了一些,不过……” 他略显遗憾,似乎再说距离治愈只怕是还差得远。苏云染明白他的意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是能借到银针就好了,那样我就更有把握了。” “你还会针灸?”梁鹤祯的目光有多了一分探究。这几日他让傅绵娘又去下河村打听清楚关于苏云染的一切,然而得到的结论一如当初。 别人口中的苏云染和他亲眼所见的苏云染完全不像一个人,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梁鹤祯看着她有些愣神,院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小染!” 苏云染应了一声过去开门,来人也是村里的新媳妇叫姚春景,都是外来的新媳妇两人倒是挺聊得来。 春景性格大大咧咧的,嗓门也大:“你不是一直在找大夫吗?村口来了一个游方的郎中。” 上河村原来倒也有一位郎中,只是后来病故便没人了,现在看病都得跑到下河村去请。 苏云染回头交代了梁鹤祯一声:“相公,你要是走累了就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说完她提起裙子就要往村口跑去,梁鹤祯急忙叫住了她。 “我跟你一起去,正好也多走走。”梁鹤祯虽然一直躺在家里却不是不知道外面对他的风言风语,这几日身体感觉好一些也是该出去走走了。 村口的大榕树下,一张石桌前排了一队人在看病。 “哟,那不是梁家儿子和新媳妇吗?难道梁家还在想着请郎中给儿子治病?你看鹤祯那脸色,一看就命短,何必再糟蹋银子呢?” “可不是吗,梁老二家为了儿子都欠了多少钱了,这不是拖累人么?”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进了苏云染的耳朵里,她撇过头担心梁鹤祯会因为这些话受影响,哪知她转过头却对上他浅浅的笑容:“我没事,更难听的我都听过了。” 他这人……一直都表现得这么风轻云淡吗?是他本性如此,还是因为这场病让他更早就看透人情冷暖? 苏云染收回飘远的思绪对他点点头:“相公,你信我吗?” 她表情认真,梁鹤祯有一瞬间陷在这双灵动的眼睛里:“信。”鬼使神差一般,他坚定地答到。 苏云染笑了笑,眉眼弯弯好似一弯玄月:“我不会让你死的。”她声音不大,却如银铃清脆悦耳动听。 扑哧,有人笑了出来:“哟……我说鹤祯媳妇真是好大的口气啊!连镇上最好的大夫都说他没救了,你凭什么说能让他活?” 说话的人苏云染面生,但这声音她却记得。那日成婚她在花轿里就听见她挑事,后来听傅绵娘说起,两家之前就有些旧怨。 “苗婶,我相公还好好的,你平白无故为何要诅咒他?且不说一个陌生人都不会随便诅咒他人性命,更何况我们是同住一片土共饮一江水的乡亲,这已经不是没有人情而是没有人性!” 苏云染平静地说着这些话,语气虽平和却掷地有声,纵然是大字不识的乡野痞夫都觉得这话有理。 二条娘感受到周围乡亲的目光顿时就不好了,刚才说闲话的好像也不只是她一个? “贱丫头说谁没人性呢?你一个被买来的贱蹄子也敢欺负到老娘头上!今天就替你婆婆教训教训你,不然你还以为这里是你上河村不成?” 二条娘挽起衣袖作势就要向前打人,然而扬起的手还没落下她脸上倒是生生挨了一巴掌那响声好清脆。 “好你个苗香花,替谁教训谁呢?敢动我儿媳妇,你也不问问老娘答不答应!” 傅绵娘跟梁二海一早就去地里浇水施肥,没想到这刚回来就看到了二条娘在欺负她儿媳妇。 二条娘刚反应过来又挨了一巴掌,两边脸颊红彤彤的,发髻也被打歪了。 “傅绵娘,老娘跟你拼了!”二条娘愤怒不已,红着眼就要向前跟傅绵娘扭打,傅绵娘对这种架势是见多了,不慌不忙向前就一脚心窝踹。 二条娘体型较胖,行动自然不比傅绵娘那般灵活,这一脚挨得结实摔倒在地顿时就哀嚎了起来:“天杀的呀,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人了!还有没有王法呀!” 一旁的一个鳏夫开口了:“鹤祯娘,都是一个村的干什么呀?” 傅绵娘咬咬后槽牙看着说话的人:“怎么的?这臭婆娘跟你有一腿呀?” 那鳏夫顿时红了脖子闭了嘴,一旁的妇人过来劝架:“好了,教训几句得了还能真杀了她不成?她苗香花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也就图一嘴巴痛快。” 傅绵娘啐了二条娘一口:“再让我看到你欺负我家儿媳妇,我跟你没完!” 苗香花嚎得更大声了,趴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起来:“你们也看到了,傅绵娘打人了!疼死我了,我的腰呀!当家的你再不来就只能给你婆娘收尸了!” 苏云染一看这架势明白了,要碰瓷了。 二条他爹是村里的铁匠,一身肌肉皮肤黝黑,拿着一把铁锤就过来了:“谁欺负我媳妇了?” 傅绵娘叉着腰向前:“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汪二狗,你媳妇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她那张嘴一天不挑事就合不上!” 第八章 忽悠 汪二狗才不管这些,看媳妇趴在地上演戏演得那么卖力,他不也得用点心么? “我不管,现在我媳妇受伤了,你们梁家动的手大家都看到了,医药费你们得赔!”汪铁匠挥着铁锤,那样子是要跟梁家人硬拼。 梁二海向前护在自己媳妇面前,刚要开口苏云染抢先一步:“受伤了?正好我会一点医术,不如我来给苗婶看看!” 苗香花中气十足地呸了一声:“你会医术?你是要笑死人吗?” 苏云染也不恼:“我会不会看了不就知道了吗?要是我医术不行看不出个好歹,这不是还有大夫在这吗?” 原先苏云染都没有注意到这位游方的郎中,这会他站起身望了过来竟然是一个相貌俊朗甚至有些书香卷气的青年。 苏云染只是匆匆一瞥,注意力又回到汪二狗身上。她都这么说了,汪二狗要是再反对岂不是显得很心虚? 可是他媳妇什么身子他还不清楚吗?一百八的体重,岂能是摔一下就摔坏的? 不等他拒绝苏云染握住苗香花的手把起脉来,片刻之后她一脸凝重地惊呼到:“苗婶!你最近是不是掉头发掉得很厉害?是不是一晚要起夜四五次?是不是时不时觉得头疼呼吸不畅?” 苗香花还想骂她一惊一乍,可是她说的问题她身上的确都发生了。咽了咽口水,苗香花有些紧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把我身上的伤都说成我有老毛病,然后就不用赔钱了?” 苏云染一脸认真且严肃:“苗婶,你的情况怕是很糟糕啊!再不及时医治怕是……” 苗香花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肉乎乎的手指就指着苏云染的脑袋:“小贱蹄子你敢诅咒老娘?” 苏云染目光在她利索的双腿和腰身上扫了扫:“苗婶,你腰没事了?” 苗香花一时激动给忘记了自己在做戏,连忙靠在自家当家身上哀嚎:“活不了了!被人打还别人诅咒,我活不成了!” 苏云染依旧不慌不忙,表情还是很关心她的样子:“苗婶,这病可不是小事。这是大病的前兆,若不及时治疗,以后会很棘手的。我这为了你好,你看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苗香花啐了一口:“你这还不是在诅咒我?”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叹道:“苗婶,我娘刚才那一脚究竟有没有伤到你我们心知肚明先不提。可你这身上的老毛病应该是从半年前开始的,而且近来越发严重对还是不对?苗婶可懂讳疾忌医的道理?” 苗香花被苏云染说得有些紧张了,她该不会真的得了什么大病? 心下越发不安起来,苗香花咽咽口水终于止住了干嚎:“那,那你说我这是得了什么病?” 苏云染故作深沉地思索了片刻:“人有五脏六腑,看似独立功能运作却又息息相关,但凡其中一个发生病变最后可能引发其他器官一起病变。 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苗婶最开始的症状应该是呼吸出现问题。呼吸关乎心肺口鼻,若只是口鼻不畅就不会轻易导致其他并发症。可苗婶的情况确是属于并发了头疼心悸胸闷等症状,这就说明定然是心肺出了问题。” 苗香花被说得额头都冒冷汗了,都说中了,最开始就是半年前她偶尔觉得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之后这样的感觉就越来越常见了。 苗香花有些怕了,望向汪二狗:“当家的,这……这可怎么办呀?我……我可不想死啊!” 汪二狗一看着情况有点变化太快,碰瓷不成反倒是引出了一身的毛病。 汪二狗还是比苗香花冷静一些:“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看出什么呀?大夫,您替我媳妇看看,这小丫头就是一派胡言!” 年轻俊朗的郎中点点头给苗香花把了把脉,而苏云染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梁鹤祯一直没有言语,只是将自家媳妇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梁鹤祯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她可不是短命之相。”梁鹤祯可记得上辈子这位苗婶活得比他都命长。 苏云染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回头踮起脚尖也附在他耳边道:“我也没说我忽悠两句她马上就死啊?” 梁鹤祯无奈一笑,这个小娘子还真是叫他看不懂了,可越是看不懂他就觉得越发有意思了。 看着她的侧脸,他还从来没有在哪个女子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自信、狡黠,带着一股玩味,却又是神采飞扬。这样的笑像是能感染一样,他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郎中收回了手,苗香花迫不及待地问到:“大夫怎么样?她都是胡说八道的对不对?” 郎中那双剑眉皱了皱又松开,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缓缓开口“正如这位姑……这位小娘子所言,你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看似都是一些小毛病,但都是大病的征兆。” 苏云染闻言笑着垂下头,这郎中还挺上道的。 其实苗香花这些问题的确都是小毛病,人到了这年纪不可能没有点病痛的。任何小病痛都是导致大病的征兆,这话本身到哪都适用。 所以说白了这些长篇大论到最后就是一句废话,都是小毛病养养就好,可若不养那就有可能成大病。 郎中提笔写下了几个药方:“有病就要治,早治疗才能避免大病发生。” 在医疗水平不足的年代,就是一场感冒都能要了人命。所以苗香花这会子对生的渴望是前所未有的,一听自己有病就感觉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一般。 她靠着汪二狗身上一副很难受的样子,也顾不上找茬了,夫妻两搀扶着准备去镇上买药。 傅绵娘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苏云染,这个儿媳妇深藏不露啊!她不禁想,若是刚才她没有出手拦住苗香花,她这儿媳妇会怎么做呢? 反正她相信,苏云染不是个肯吃亏的主!传闻中那个吃亏长大的丫头,竟然是两个面孔。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能让儿子的病好起来,那她就是梁家的恩人。 傅绵娘和梁二海先回去了,苏云染扶着梁鹤祯坐在树下等。 等看病的长队都走了,那俊朗的郎中才望向他们二人:“你们不是来看病?” 第九章 小露身手 苏云染扶着梁鹤祯走了过去,从腰上的荷包里倒出一些晒干的药材。这些药材都用纸张分开包成一小包,这就算是她的样品了。 “大夫,你看,我家里有些处理好的药材,可否……” 苏云染还没有说完,郎中制止了她直接上手给梁鹤祯切脉。 看来这郎中是误会她的意思了,罢了,切脉要安静她静坐一旁。等他松开手表情凝重,最后摇摇头:“若是早一些或许还有救。” 梁鹤祯的脸色白了一下,苏云染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梁鹤祯转过脸笑了笑:“无妨,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苏云染的手指却在他脑门弹了一下:“你之前才刚说会信我的!我还没宣布你没救,那就还有救!” 郎中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扫,不由垂眸浅笑,看个病都能吃上狗粮了。 “大夫,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想用草药跟你借针灸用的银针。大概需要十日,十日之后我定当奉还。” 郎中一愣,借银针? 想起她刚才捉弄那大婶,郎中突然也有些好奇她究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还是真懂医术? 作为江湖上被传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玉水神医竟然对一个村妇感兴趣,说出去怕是要惹人笑话了。 徐离墨点点头:“可以,不过可否容我在旁观摩?” 这下换苏云染愣了一下,不过是针灸又不是什么秘密看就看呗! 苏云染做了很多准备才开始针灸,徐离墨白在旁看得有些津津有味。 针灸之前她是又推拿又拔火罐,最后又给她相公涂抹了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他都快怀疑她根本不懂医术,而是准备跳大神了。 他是很想提出异议,不过苏云染只给他观摩的权利并不允许他开口问话。医者在医治过程中最忌讳被人打扰,他也只好忍着好奇心静坐一旁。 一系列准备结束之后,苏云染终于要开始下手了。 苏云染下针的速度缓急有度,熟练得让徐离墨都很是吃惊。再多看几眼他坐不住了,不知不觉就被吸引到了床边。 奇哉怪哉!徐离墨惊奇地发现苏云染下针的大部分穴位都十分准确,然而却也有不寻常的地方,这些地方并无穴位。 徐离墨内心已经好奇到了顶点,从苏云染的手法和熟练的程度上来看她绝非是信口开河。不仅懂医术,而且她的医术造诣只怕还不低。 徐离墨忍着内心的兴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默默记下了她下针的非寻常之处。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针灸还配合着艾灸梁鹤祯已经睡着了过去。苏云染长长舒了一口气,梁鹤祯这病有门了。 全神贯注一个时辰的针灸,真的一点都不比做一场急诊手术来得轻松。 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苏云染有些意外:“多谢先生。到现在都还未请教先生如何称呼,真是失礼了。” 徐离墨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身材又干瘪的乡下小丫头,可她说话的做派却与模样格格不入。 并不是他以貌取人,只是他四处游方阅人无数很少有看走眼的。眼前这姑娘的举止言谈礼仪大方得体,谈吐间更是透着大户人家的教养,真的无法将她与这穷乡僻野的农家女混为一谈。 “真是多谢徐先生了,处理好的药材都在外面,先生可自行挑选。”说好了晒干的药草作为报酬,她可没想赖掉。 徐离墨摆摆手:“不,比起外面的药草,我对姑娘的针灸之术更加感兴趣。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姑娘真的懂医术,可刚才所见姑娘施针的手法令在下大开眼界,不知可否与姑娘讨教一二?” 苏云染点点头,针灸之术从古到今穴位个数是在不断发生变化的,更何况是这个平行时空的世界。 苏家祖上传承下来的针灸之术是独具一格,在动荡年代祖上就迁居乡野潜心专研,而后才有了苏家引以为傲的针灸独门秘技。 苏云染可没忘记自己如今的人设,徐离墨很多套话都被她装傻充愣蒙混了过去:“那位道长如今已经羽化成仙,他都没有来得及告诉我这套针法叫什么。” 之前她就跟傅绵娘说自己的医术是从道观的老道士那学来的,如今口径自然是要统一的。 徐离墨心生遗憾:“真是可惜,不然的话我还想去探访那道长一二。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今日能与小娘子讨教一二徐某已经是收获颇丰了。” 苏云染虽然不能将苏家针灸秘技告诉他,不过为了感谢他的银针她还是很干脆地给他介绍了她刚才下针的新穴位和主治病情。 徐离墨很虚心地学习,激动得像个学生向她提出了很多问题。将她说的都一一记录之后,徐离墨感慨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话不假。今日受益良多,请受徐某一拜。” 苏云染赶紧虚扶了他一把:“徐先生客气了,不过今日我们所说我不希望再有他人知晓。” 徐离墨沉默了片刻,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下了:“好,徐某定当守口如瓶。时辰不早了,再不出山我怕是赶不到镇子上了。这银针,便赠与小娘子。” 苏云染一愣:“这银针可不便宜……”对于连饭都吃不饱的穷乡人来说,一套针灸银针的确不便宜。 徐离墨笑着拱手道:“小娘子不必推辞,我今日的收获的价值只怕是要远远超过这一套银针。这样算起来,倒是小娘子吃亏了。” 苏云染没有再推辞,看他清贵的模样也不像个穷人。 额……自家相公那跟他一样的清贵模样,可不照样是个穷人么?不管了,反正她就是双标了。 送走了徐离墨,傅绵娘夫妇二人才过来问情况:“小染,怎么样?” 苏云染笑道:“爹娘就放心!我一定可以治好相公。不过,现在还缺两味珍贵的药材……” 梁二海咬咬牙道:“我这就去借钱,只要能治好祯儿,多少钱我都去借!” 苏云染看着夫妻二人指了指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头:“不,我们不买,我们自己去挖。” 第十章 野山菌炖鸡 刚下过雨,山林里湿漉漉的,她要找的人参灵芝没有见到,倒是采到了不少山菌。 听说村里之前有过好几人因食了山菌而毒死的事情,之后村里人就很少吃山菌了。就算是吃也只吃比较常见的确无毒的一两种,像她摘菜的这些都没有人敢要。 山里会有野兽,所以这次进深山除了梁二海之外有还一个猎户鹿大林。 “嫂子,不能再往前走了。”鹿大林一路不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此时他发现了地上有老虎的粪便,这就意味着这附近可能有老虎出没。 苏云染眉头紧皱,她那时代老虎都只能在动物园里见,的确很难感受到老虎对人生命的威胁。 这一路走了挺久都没有发现人参和灵芝的踪迹,可她仔细研究过这里的土壤呈弱酸性,这里气候温度和湿度都绝对适合灵芝和人参的生长。 苏云染仰头望了望,这一片都是阔叶林出现人参的几率应该是很高的。都来了她不想空手而归,可山中猛兽的威胁她也不敢轻视。 “大林兄弟,能不能再往上走一走,若是再没有我们回头。” 鹿大林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点点头。 三人又继续往深山里走去,唰唰几声鹿大林警惕地叫住了两人:“别出声!” 猎户的警觉很高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洞悉到,鹿大林蹲下身耳朵尖动了动:“你们先躲到那棵大树后面去!” 鹿大林没有多余的交代,说完就接下身上的工具开始布置陷阱。 苏云染和梁二海也不知道来的是不是老虎,躲在大树后面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可千万不要是老虎,鹿大林一个人她怕他应付不来。苏云染正着急着,忽一瞥却见不远处一颗枯死的大树上长着好几株灵芝。 她推了推梁二海然后指着那灵芝小声道:“我过去采。” 梁二海赶紧拦住了她:“危险,我去!” 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响,而后就听见箭矢破空的声音。梁二海小声道:“呆在这别动,我先去帮忙。” 不一会响起了一声声惨叫,苏云染总算知道这大东西是什么玩意了。 “祯儿媳妇,可以出来了。”梁二海喘着粗气喊到。 地上一只野猪已经被杀死了,鹿大林有些兴奋道:“我都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到过野猪了,这次真是沾了嫂子的光了。今天收获不错,两只野鸡一只野猪。” 一头上百来斤的野猪起码能卖七八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鹿大林兴奋之余也没有忘记危险还存在:“嫂子,这血腥味会引来其它野兽,我们得快点离开了。” 苏云染指着不远处的灵芝道:“等我一下。”她拒绝了梁二海去替她去摘,因为她想着连同那一段腐木也一起带回去,之后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空间里培育菌丝人工种植。 很顺利地截下了一段长着灵芝的腐木放进背篓,刚从木墩上跳下来却发现草丛中露出一串绿色还不饱满的浆果。 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棒槌! 两棵人参到手,她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一张脸吓得铁青的鹿大林惊呼:“不好,是熊瞎子,快走!” 鹿大林一咬牙扛起百来斤野猪肉,梁二海捡起他的工具,三人朝着山下奔去。只要不到生死关头,鹿大林都绝对不能放弃这头野猪。 一边逃命鹿大林还不忘听着动静:“好了,熊瞎子好像没有再追来了。喘口气!不行了。” 下了山鹿大林就跟他们分开走了,猪肉想要有个好价格就得卖个新鲜,所以他直接雇了牛车拉去镇上。 傅绵娘从他们出门心就一直悬着,这会见两人回来了总算是放下心来了:“怎么样?可顺利没有摔着?” 婆婆上来却是先问她这个儿媳妇,这可让苏云染突然感性到鼻头发酸:“没有,都还挺顺利的。娘,这药材珍贵必须马上处理好。” 傅绵娘点点头:“去,也别累着了。” 后院,苏云染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旁人,便带着灵芝和人参进入了空间里。 这才几日没来,这田地里的庄稼都出落得极好。还有个意外之喜就是这田地里的所有庄稼都不生虫,这可免除了她一个棘手的麻烦。 要是在现代倒是有不少的药剂可以除虫除病,搁古代可没有这些科学技术。 苏云染很小心地切下腐木上的灵芝,只要还有菌丝残留在腐木上培育成功的几率会高很多。 从山上她也带回了一些腐烂的阔叶还有树根,待会就给菌丝当养料了,再加上空间里神奇的井水就万事俱备了。 不过,现在她只有一个不确定的问题,那就是空间里的温度和湿度,因为她完全感觉不出来。这里就像是一个恒温的空间,可这温度究竟是多少她却感觉不出来。 人参浆果要等到七八月才会成熟,成熟之后需要干燥脱壳才能出种子,所以她现在只能先种下一棵等果实成熟。 处理好这些苏云染出了空间又将灵芝和另外一棵人参清洗晾干才去了厨房。 傅绵娘正在为这一对野山菌而发愁,因为她也不确定这些野山菌究竟能不能吃。 “娘您就放心,我确定以及肯定这些野山菌都是可以放心食用的。”苏云染打算自己下厨处理了这鲜美的野山菌,这会突然想起她过门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下厨。 作为古代的新媳妇,她好像不太合格呀! 梁鹤祯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厨房檐下靠着柱子看她,看她熟练地处理野山菌也山鸡的手法不由又是一惊。 这刀工……十分犀利,却不像是切菜更像是……解剖! 两盏茶的功夫鸡肉混合着野山菌的香味就扑鼻而来,饶是一向不在意吃食的梁鹤祯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鸡是鹿大林打的山鸡,分了他们一只,自己留了一只。野山菌炖鸡,真是绝配。 “这汤,可真香!”久病都快失去味觉的梁鹤祯闻到这香味,竟然头一次又了强烈的食欲。 苏云染回过头冲他微微一笑:“好了,可以开饭了。” 一人一碗鸡汤,鸡汤里还加了一点灵芝,肉香混合着菌类的鲜香还透着一丝药香。这药香的气味非但没有破坏香气,反而给味蕾增添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傅绵娘这才吃了几口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妇,顿时觉得人生都美满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那该多好啊!傅绵娘一时感性不禁落泪。 第十一章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娘,您怎么了?是这菜不好吃吗?”苏云染有些忐忑也十分无语,她这才第一次做饭就难吃到给婆婆吃哭了? 傅绵娘忙擦了擦眼泪:“没有没有,小染烧菜的手艺可比我好多了。以后我们可都有口福了,我这是高兴呢!” 高兴之余又有些发愁起来,家里还欠着不少债,粮食也还没收成,家里实在是没什么米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活下去都成为题。 苏云染似乎已经猜到了傅绵娘脸上的忧心与纠结:“娘,我听春景说过几日便是镇上赶集的日子,我想去一趟正好把晒干的草药拿去药铺卖了。” 傅绵娘点点头,她知道苏云染在苏家从来就没有去过镇上:“正好你爹编了一些竹筐也要拿去镇上卖,你就你爹一起去!不过到时候大房跟三房那边也一定回去,路上要是碰到了,别理他们就是了。” 傅绵娘不提她都没想到这一茬,镇上赶集是个大日子,这十里八乡的人都会去凑热闹。梁家自然也不例外,而村里有牛车的人也就那么几家,到时候会碰到也是难免的。 用过饭后傅绵娘帮着梁二海把明天要拿去卖的竹篓竹筐整理好,苏云染在厨房里忙活,而梁鹤祯站在院子里望着她。 他目光深邃,那探视的目光就犹如火焰一般炙热,即使不用回头苏云染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她回过头的瞬间,梁鹤祯也扭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苏云染长叹一声,他们这奇奇怪怪的关系真是让人头疼。 “相公,我去收拾一下草药你再走一会就回房休息!”苏云染转身去了后院,梁鹤祯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就跟着她到了后院。 今晚月色极好,为了省油灯她只好借着月光将晒干的草药分类整理好。 月色再好,可真要看清事物却不容易。她揉揉眼睛,这才整理一下眼睛就有些发涩了。 “为了省油灯伤了眼睛岂不是本末倒置?”梁鹤祯的声音温润如春日里融化的溪水,他端着一盏油灯站在她身后。 他身影颀长倒影在地上是一地清辉,相隔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热。 之前冰冷如霜的他,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苏云染笑笑转过头继续捣鼓她的药草:“也不知道这些药草能卖几个钱。” 梁鹤祯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随后又靠近了她一分:“委屈你了。” 苏云染一滞,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然后莞尔一笑:“没什么的,我以前的处境比现在还要糟糕。” 这是事实,虽然一样清贫,但在梁家至少没有人对她动辄打骂。公公婆婆对她甚好,好得让她都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被卖到梁家来的。 梁鹤祯轻咳一声,如今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不再苍白倒是生出了几分颜色:“以后……会好的。你……” 他欲言又止,苏云染却在想着自己的将来该何去何从。就这么认命留在这小山村里吗?她向来个性洒脱,是绝对不可能放任自己一生平庸。 可眼前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被束缚,男权当道她一个小女子如何能违抗这世界规则? 她不由想起前一世看的那些穿越小说了,她觉得最无脑的就是那些女主动不动就说要改变封建世界的规则。岂知这个世界权利是刀,人命却是草芥。 蚍蜉撼树,可笑。若是一个小女子就能随便撼动一个根深蒂固的封建时代,那你让新朝皇帝王莽情何以堪? 她想得有些入神嘴角都不自觉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并没有听见梁鹤祯的话。梁鹤祯推了推她:“娘子,草药洒出去了。” 苏云染回过神来,打包的草药洒了一地。 “你刚才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梁鹤祯脸上看不出情绪,可他心里并不痛快。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娘子虽然就在他面前,可他却还是觉得她好遥远,远得他根本就触摸不到。 这难道就是书中说的,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吗? 她……会离开他离开梁家甚至离开村子吗?他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苏云染敷衍道:“我在想明天怎么跟药铺的掌柜自夸我这些草药才能多卖几个钱。” 梁鹤祯知道她在敷衍他却没有继续追问,直到深夜梁鹤祯都辗转难眠。 新婚那天晚上他本来想告诉她的,若是他死了她可改嫁去,不必为他耽误一生。可如今,他却有种这小娘子随时都可能弃他而去。 他本无心男女之事,毕竟他的将来九死一生倒也没有必要拖她入局。她若是真的要走,他是可以成全她的,只要她开口。 苏云染可不知道枕边的夫君竟然想了那么多,此时的她在空间里正欢天喜地。水稻和小麦长势喜人,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成熟了。 培育的灵芝菌丝已经长开,而种下的人参似乎长了不少,绿色的浆果已经开始泛红了。这空间里的时间也不知道是压缩了多少,才让这些植物快速生长成熟。 眼下虽然只有地瓜是可以挖了,但也总比没有主食的好。明天去赶集她就那点地瓜出来,到时候公公婆婆问起,她就说是在镇上卖的。 苏云染不知道自己在小空间里笑得太张扬,以至于空间外的她睡着了还呵呵傻笑起来。这让本来就辗转难眠的梁鹤祯,不免翻过身看她。 她这笑容似乎有感染力一般,梁鹤祯也忍不住轻笑起来:“梦到什么竟然这么开心。” 翌日,苏云染是被梁鹤祯摇醒的。 天还没亮就要准备出发了,毕竟村子离镇上还有不少路程。而且到镇上摆摊也是要趁早才能占得一个好位置,公公就带着她去赶了村里头一趟牛车。 傅绵娘和梁鹤祯目送他们离开,傅绵娘转身悄悄问儿子:“祯儿,你看你这几日气色已经好转很多了,那……那你跟你媳妇到底圆房了没有?” 梁鹤祯白皙的脸上顿时尴尬出一抹霞红:“娘,我这身子如何能……” 傅绵娘无奈地看着他:“只怕不是不能,而是你不愿?祯儿,你是不是不喜欢小染,瞧不上她?” 第十二章 赶集 傅绵娘也很无奈,这个儿子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不喜欢被别人安排。这次让他娶苏云染也是她自己的主意,只怕儿子心里对她都有怨气了。 梁鹤祯哪里看不出来傅绵娘情绪变化,赶紧解释道:“我并不是瞧不上她,只是我这身子不想耽搁她罢了。” 傅绵娘一听他这么说就松了一口气:“胡说!你最近的气色变化我们都看得到。小染是个好孩子,没想到她医术这么高,那道长果真是世外高人。祯儿,你若不嫌小染,以后便要对她好些她也是个可怜人。” 梁鹤祯垂下头应了一声,却想,只怕苏云染并不稀罕他。 母子两刚说完天色突然就变了,傅绵娘暗叫一声不好只怕是要下雨了。 最怕赶集的日子下雨,生意泡汤还是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人没有地方避雨。 梁鹤祯仰头看了看天色,一场大雨怕是要来了。傅绵娘转身回屋拿伞正要往村口追去,只听一声响动,后院的猪舍门倒了猪跑了出去。 现在家里唯一值钱的可就只剩下这头猪了,梁鹤祯从她手中接过伞:“我去追他们,娘你让隔壁顾婶帮帮忙。” 傅绵娘不放心:“不行,你这身子不能去。” 梁鹤祯看着跑远的猪无奈道:“娘您刚才不还在说我气色好多了吗?我若是没追上他们,我就坐下一趟牛车去镇上,不会让自己累着的。” 傅绵娘眉头紧皱,梁鹤祯无奈地指着已经蹦跶远去的肥猪:“娘,再不追猪可就没了。” 傅绵娘左右为难:“那……你可千万要小心,不要勉强自己!别跑,慢慢走!” 傅绵娘还没交代完,梁鹤祯已经迫不及待小跑起来。傅绵娘大概是已经习惯了梁鹤祯就如同瓷器一般脆弱,却忘了大病之前他是如何身手了得。 梁鹤祯气喘吁吁赶到村口的时候,苏云染坐的牛车已经走了。他只得等下一趟,没想到竟然跟大伯母张氏一辆车了。 “哎呀鹤祯你……你这什么身子骨你自己不知道吗?为了给你治病全家都过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当初干嘛还要花钱治病呀?这不诚心让人也不好过吗?” 张氏的话十分刻薄,前半句还以为她是在关心人,可后半句才知道她是在关心银子。这样的话要是换做旁人不知道得打击成什么样,可偏梁鹤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本来挺好的气色因为一路疾走的确变得不太好,梁鹤祯咳了咳:“伯母多虑了?我治病的钱与你何干?” 张氏瞪大眼睛,她是万万没有想想到梁鹤祯竟然……竟然怼她! 奇了怪了,大病之前的梁鹤祯虽然不太爱笑跟她也不亲近但为人也算客气。大病之后他性情就变了,冷冰冰跟个铁疙瘩似的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 可没想到这才成了亲怎么性格又变了?竟然对她这个大伯母半点尊重都没有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我们梁家还没分家!以为就凭你爹娘借的那点银子就够你治病吗?那不是靠公中花的钱!你这一病,可是拖垮了全家。”张氏阴阳怪气地说完还不忘冷哼了一声。 梁鹤祯也不恼:“我说了,伯母这话我不敢苟同。”说完闭上眼睛假寐懒得搭理她。 梁千雁扯了扯张氏的衣袖:“好了娘,都在看我们笑话呢!” 牛车上可还有旁人,最是乐意听东家长西家短了。梁千雁觉得没脸,这才赶紧拉住了张氏。 张氏还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你拉我干嘛呀!你没看到你娘被人欺负了吗?你也不知道要帮个腔!” 一旁看热闹的人: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真的好吗? 张氏嚷嚷得大声,路边还有行人也向牛车这边看了过来,梁千雁更是觉得丢脸了:“二哥身体你不好你跟他一般计较做什么?平白叫人看笑话去。” 张氏眼神扫过看热闹的人这才闭了嘴:“等你大哥明年去赶考之后,咱们说什么也得分家!平白叫人拖累,这日子越过越苦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 梁千雁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梁鹤祯,她怎么感觉自从堂兄成亲之后身体好像有些起色了?难道还真是冲喜给冲好了? 山道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牛车行驶得非常缓慢。一声雷响,梁鹤祯睁开眼望向天空,可千万不急着下。 “二哥,你这是要去镇上看病吗?那二嫂怎么也不陪你一起去?”见他睁开眼了,梁千雁赶紧问了一句。 梁鹤祯怀中还抱着三把伞,扫了一眼梁千雁才道:“我去给他们送伞。”似乎是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梁鹤祯又闭上了眼睛。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好像根本就是答非所问一般。 张氏朝梁鹤祯翻了个白眼又瞪了自己女儿一眼:“热脸贴人冷屁股干嘛?” 梁千雁咬了咬嘴唇,也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了。这个二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真是白瞎了这张好看得不像人的脸。 话说另一头的苏云染此时已经跟梁二海到了镇子上,才刚入城就感受到了这热闹的氛围。 这样热闹的情景她前世的确少见,毕竟她是一个连超市都懒得逛的人什么都是网上买。 苏云染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梁二海选好了一个摊位急忙将竹筐竹篓摆好:“祯儿媳妇,这天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你那晒干的草药先拿去対街的杏筠堂看看,我就不陪你去了。” 这一路上苏云染已经打听清楚了,这镇上最大的耀皮就是杏筠堂,而且听同村的人说这家药铺是百年老店口碑极好。 苏云染背好背篓应到:“那爹我先过去了。” 梁二海点点头该交代的在牛车上他交代过了,第一次跟大药铺做生意,价格难免会被压低。这种时候就不要跟人争了,想做长久买卖就难免要学会让步。 苏云染记下了梁二海的话,不过她对这些药材也有自己的估价。 杏筠堂坐落在主街道最显眼的地方,店面非常大,里面抓药看病的人也不少。 扑面而来的中药味,真是亲切得令她有些激动。 门口的小厮迎了上来:“姑娘是看病还是抓药?” 第十三章 穷人的快乐 小厮十分热情,脸上半点都没有表露出嫌弃的模样,即使苏云染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身上还背着背篓一看就是穷苦人家。 苏云染放下背篓对小厮道:“我有些自己采的草药,不知你们这里可收?” 小厮立马引着她到了药堂的另一边,这里没有什么人:“姑娘是自己采的新鲜草药吗?” 苏云染摇摇头,将背篓里分开打包好的草药打开:“都是晒干处理好的,可收?” 小厮惊讶地看着她手中成色极佳切片十分均匀的茯苓片,点头道:“收的,姑娘先坐喝口凉茶,我这就去叫掌柜的。” 服务热情周到,苏云染想自己可能是小人之心了。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竟然都是一些解暑清热的药草煮的,真是有心了。 过了一会掌柜的走了出来:“姑娘,可是你要卖草药?” 苏云染放下茶杯将背篓里的草药全都拿了出来:“掌柜请过目,这些是解表的桂枝、防风、蔓荆子……这些是止血的白及、茜草、黄炭……还有这些是清热的金银花、连翘、夏桑菊……” 苏云染将所有草药都打包好并且分类,掌柜笑盈盈道:“姑娘的药材处理得很好,卖相也不错。能做到分类这么准确,看来姑娘很懂药理。” 这年头懂医术的女子少之又少,认识一些草药的女子倒是有些,可能分类到这么细致将药材处理得这么好的可就不多了。 掌柜的粗略的算了一下,给价十分痛快:“姑娘,你看你这药材种类繁多我就不一一分类计算了,直接给给打包价八两银子如何?” 八两银子!苏云染在心里悄咪咪地算着,掌柜以为她嫌少了又道:“姑娘这些药材都是比较寻常的草药,这八两银子的价格已经是把姑娘处理药材的手艺都算上了。” 山里人来药铺卖草药多数是新鲜的,毕竟会处理的人不多,掌柜开的价格的确是高于新鲜药材的价格了。 苏云染笑道:“掌柜误会了,您这个价格很公道。我还想问一下,灵芝和人参之类的珍贵药材,价格如何?” 掌柜笑道:“灵芝人参那可是上等药材,价格自然是昂贵的。不过也要看年份和成色,年份越长自然也就越值钱了。最便宜也得几十辆,我见过最贵的上万两。” 苏云染轻笑,古代常说的百年灵芝千年人参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根据医学临床研究灵芝人参并不是越大药用价值就越高,而且野生灵芝多是一年生,多年生的其实非常少。 野生灵芝也是菌类,它符合生物菌类的生长特点。菌类都是会分解腐化的了,环境适合时,野生灵芝生长很快。但菌类在野外生长会受的环境影响,也会受虫类的危害而枯死。 不过最便宜也有几十两银子这已经让苏云染很激动了,掌柜将她这模样便问:“怎么,姑娘手里还有灵芝人参?” 苏云染摇摇头:“没有,不过住在大山里或许能碰碰运气!” 掌柜拿出八两碎银子给她:“灵芝和人参是珍贵药材,姑娘若能碰上那定然是福星高照。这银子姑娘那好,以后还有药材尽管拿来我们都收,价格一定不会亏了姑娘。” 苏云染笑着将银子收好,辞别了掌柜刚出门就落下几滴雨来。 苏云染提着裙子赶紧跑,这还没到公公的摊位上就听见有打斗声。一群人正围在一处看热闹,苏云染绕过人群却忽然听见了梁二海的声音。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梁二海被打得一变脸都肿了,依旧死死的抱着自己的钱袋不撒手。这可是一家人的口粮,就指着这点钱买米了,可这些人却说要收保护费上来就要抢。 苏云染大喊一声:“官差来了!” 这一嗓子喊出来,殴打梁二海的人赶紧跑了。苏云染赶紧过去扶起梁二海:“爹,您怎么样?走,我们去看大夫。” 梁二海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犯不着浪费钱看大夫。那就是一群地痞流氓,说要收摊位费,其实就是地痞常说的保护费。” 苏云染明白了,收保护费的现象看来可不只是现代才有。可她听说赶集的时候,会有衙役巡逻,这些人是不是也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梁二海小声道:“刚才那个带头的地痞叫魏三,是县丞的小舅子,有这一层关系衙役也不会太过难为他。若是告到县衙去,只怕挨板子的人就会是自己了。” 苏云染有些怒气,这个时代真是将弱肉强食体现得淋漓尽致。 说话间雨势变大了,苏云染扶着梁二海到街边的屋檐下躲雨:“爹,这竹篓好像没卖出多少。” 梁二海小心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是啊,这东西耐用不经常要换。不过今天已经算不错了,至少竹筐都卖出去了,整整一吊钱呢!这一吊钱可以买一旦米,能吃上一段时间了。” 因为要买米,所以即使受伤也不舍得拿出钱来看大夫抓药。 苏云染看着一脸伤却打心里高兴的梁二海,穷人的快乐真的很简单。心酸之余,她更坚定要改善生活环境的决心。 “爹,我的草药卖了八两银子,咱们有钱买米了。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所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待会我们卖点活血化瘀的药膏!” 梁二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就那些草药卖了……”他惊讶之余还不忘先左右观察确定没人才小声道,“八两!”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对,虽然咱家还欠了不少债,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梁二海高兴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也不能浪费钱,我这过几天就自己消肿了不碍事的。” 苏云染却坚持去买药,等雨势小了他扶着梁二海穿过小巷去杏筠堂,却不想被人拦了下来。 “老头去哪呀?摊位费还没交呢!”好几人将他们前围后堵。 第十四章 相公好样的 拦下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帮打人的地痞流氓。苏云染皱着眉头扫了一眼为首的魏三,泪堂发黑眼白发黄,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货色。 “摊位费的一百文钱我们早就交给了衙役,断没有一个摊位收两回的。地痞就是地痞,装什么公务员呀!”苏云染白了魏三一眼,瞧他不过是二十七八的年纪就已经把自己弄成这副身子,最多也就三十几年的命。 公务员是什么魏三听不懂,但他不傻听苏云染的口气就知道这肯定不会是好话。 “哟,这小妮子倒是能值几个钱,干瘪是干瘪了点爷也不挑呀!”魏三轻挑地笑了起来,身后的一帮小弟附和着起哄。 梁二海怒气冲冲地挡在苏云染前面:“你们想干什么!不就是要钱吗?给你们就是。” 梁二海深知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苏云染他就更不能冒险了。破财免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魏三刚要从梁二海手中扯过钱袋,苏云染却比他动作更快了一步:“我说了,摊位费我们交过就不会再交一次。虽说天高皇帝远,但你几个地痞流氓也不能一手遮天?” 苏云染可一点都不客气,虚与委蛇的话她懒得说。 一旁的梁二海可急坏了,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一个怕字呢?对方人多他们就两个人,这明摆着干不过吗? 魏三却大笑了起来,在这洪洋镇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原来还真有不怕死的:“爷现在对钱不感兴趣了,小丫头爷对你感兴趣了。” 梁二海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要糟了:“魏三……魏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爷女两!小女她不知天高地厚,您就别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了!” 苏云染拉住梁二海:“爹,我们行的端坐得正不必怕他。我们现在要走,你们确定要阻拦吗?” 梁二海似乎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竟然有人会这么问他也是头一次:“小丫头,爷今天还就非要拦了!你爹可以走,但你得留下,把爷伺候高兴了自然回放你回去。” 苏云染垂首一笑,虽然身材干瘪营养不良,但这一笑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情:“是吗?我就怕……你消受不起。” 梁二海都快急疯了,这丫头她到底是太无知还是太无畏,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这群地痞流氓!梁二海都后悔自己没有能及时捂住她的嘴了。 梁二海看着苏云染两眼放光,没想到这干巴巴的小丫头还挺有味道的。嗯……他就喜欢有点辣的! “魏三你不要碰她!你……你不就是要钱吗?都给你!你放过我们!”梁二海喊着,然而魏三一个眼神他手下的小弟立马就向前将梁二海给拖到一边去。 魏三舔了舔嘴唇,笑得越发的猥琐,伸手就向苏云染给扑了过去。苏云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接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只听砰地一声落地伴随着骨头咔嚓声大概是骨折了,魏三疼得哇哇直角:“疼死我了!臭丫头!给我打死她!” 梁二海目瞪口呆,祯儿媳妇她……好厉害的样子! 苏云染敢直接对上魏三,首先就是看出了他和他这群手下都是不是什么练家子,不过是靠人多仗势欺人罢了。再加上这些人身体都被掏空了,根本就不够她打的。 她六岁开始学跆拳道,十岁练了空手道,十六岁就参加比赛拿了个全国冠军。她外公是退伍的军人,总觉得女孩子在外很不安全,于是又逼她跟他学了一些近身格斗。 后来虽然没有再参加什么比赛,但她没事也还是会去道馆里练练手不至于生疏。 一群人将苏云染围住,苏云染压着手指咔咔作响,正准备大打出手却看见一把伞横空扫了过来打在了这边打手身上。 厉害啊,就一把伞就能打趴几个人!苏云染正感叹着,小巷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身材颀长,走路似乎自带鼓风机一般潇洒:“滚!” 玉树临风一般的人物,说出来的‘滚’字却风轻云淡。 苏云染又惊喜又意外:“相公!你怎么来了?”关键是……她家病歪歪的相公竟然会武功!嗯,这个相公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梁鹤祯看着自家小娘子那溢于言表的高兴,不由得也勾起了嘴角:“下雨了,我过来给你们送伞。爹,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梁二海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魏三是县丞的小舅子,正想着怎么打马虎眼不让儿子知道,可惜他忘了在家儿媳妇却是个不怕事大的主。 “相公,就是他们打的!这个魏三仗着自己是县丞的小舅子就逼我们给他交摊位费。” 魏三被苏云染那一摔疼得半天都没缓过劲来,这会都还趴在地上没法起身:“你……你们这些刁民想干什么?既然知道我是县丞的小舅子还敢动手打我,我要让姐夫把你都下大狱!” 梁鹤祯将苏云染拉到身后,柔声道:“娘子,你先带爹去药堂抓点药,这里很快就会解决。” 苏云染不放心地望向梁二海,后者紧皱着眉头:“祯儿算了,别节外生枝了。” 梁鹤祯看着地上的魏三冷哼一声:“我若没看到可以算了,但我看到了就不能当没看到。你们先走,我自有分寸。” 苏云染古怪地瞧着这父子两,最后只好交代一句:“相公,你可别让自己吃亏了。” 梁鹤祯一愣没忍住笑出声,他家娘子的脑回路还真是够特别的。这种时候,她不应该是劝他算了或者叮嘱他注意身子,怎么会是……别让自己吃亏? 苏云染不是不担心他的身体,不过现在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梁鹤祯的身体状况了。在想想他刚才展露的身手,对付这些草包足够了。 她扶着梁二海去了杏筠堂,一路上梁二海是愁坏了不免要抱怨她几句:“你刚才怎么也不拦着点?民不与官斗,他身后是县丞我们惹不起。” 苏云染耸耸肩道:“爹爹,我倒是觉得相公好样的!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的结果只会让坏人更加变本加厉。魏三身后是县丞,可我们身后是大启律法呀!” 第十五章 狐仙 梁二海差点没被儿媳妇这话给噎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那是县丞的小舅子,要整他们一群小民那就是捏死蚂蚁那么简单。要是儿子以前还在县衙当差或许还能有回旋的余地,如今…… 苏云染低下头吐吐舌头,她知道这个时代权利就是一把刀,没有权势的小老百姓性命贱如草芥。可是,像魏三这样的人会跟你讲信用? 给了他钱就真的能破财免灾?然后下次呢?又继续? 苏云染想起了一句名言,哪里又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总要有人站出来说不。若是一味的顺从,便是放纵罪恶成长。 苏云染自然不会对梁二海说这些话,她的反抗就已经够让他头疼了,这些属于‘离经叛道’的话他可听不得。 进了杏筠堂掌柜见她去而复返便上前打了声招呼:“姑娘这是……” 苏云染花了十文钱买了一盒消肿化瘀的膏药给梁二海涂上,掌柜便顺口问了一句:“这是被人打伤的?” 苏云染点点头,顺便向掌柜打听县丞的事。掌柜捋捋胡子一副早司空见惯的样子:“那魏三就是咱们洪洋镇的一大祸害,可偏他有个当县丞的姐夫,这才纵着他目无王法。县丞平日里压根也不管他,反正出了烂摊子他就出来收拾。” 县丞上头便是县令,别看县令只是芝麻官,可权利却是很大的。所以县令也有无暇顾及的方面,这就会放权给县丞去管。 县丞有权,很多事自然也就能轻易地帮魏三压下去。 俗话说得好,官官相护,她可没指望县令能公正处理。又一次感受到了时代背景的压抑,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咳……”门口传来一声轻咳,梁鹤祯脸颊微红呼吸稍微有些急促。 “相公,你没事?”苏云染赶紧过去扶他坐下,把了把脉这次放下心来。她凑到他耳边悄悄问了一句,“你把魏三他们怎么了?” 梁鹤祯握拳抵在唇边又咳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稍微训诫了一番。” 哦……苏云染眼神写满了五个字‘我信你个鬼’。训诫,我看是狂揍! 苏云染有些崇拜地望着他:“相公,原来你还会武功呀!没想到武功这么厉害,那伞甩出来简直就是一招横扫千军!” 梁鹤祯平静地看着略显激动的小娘子,他就纳闷了,不就是会武功吗?这就崇拜他了? 梁鹤祯面上一脸平静,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笑意。俯首靠近她的耳朵,声音轻柔呵气:“娘子也不遑多让,没想到我家娘子这小胳膊小腿竟然能将魏三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扛起摔。娘子不仅会医术,这武术也是令为夫大开眼界。” 苏云染一滞,好啊,感情他刚才早就到了就躲在一旁看热闹呢!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偷偷掐了一把他的腰身。梁鹤祯猛地一吸气,这小娘子的报复心还挺重的。 “就在这里,别让他们跑了!”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须臾,一群衙役走了进来。 “祯哥?怎么是你!”为首的捕快沈奇,见到梁鹤祯一脸意外,整个衙门的人都知道梁鹤祯命不久矣。 梁鹤祯眼眸瞟向门口,被两个人架着的魏三鼻青脸肿,被他这眼神一扫,立即哆嗦了一下。 魏三可不敢跟梁鹤祯直视,只好冲沈奇嚷嚷:“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这三人捆起来!” 沈奇是左右为难,梁鹤祯之前在衙门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县令大人十分赏识他,他是账房先生也是县令的书启师爷。县衙里的人都敬他三分,他为人也和气所以跟县衙的人关系都比较好。 只是如今……他大病之后便不再跟县令有来往,而魏三却是县丞的小舅子。 “祯哥,你看这……”沈奇话音刚落,魏三从后面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 “你跟他费什么话,就算是你亲戚也得给我绑了下大狱!”魏三并非衙门中人而梁鹤祯之前在衙门又十分低调,所以两人之前并没打过照面。 苏云染望向沈奇问到:“敢问官爷,不知我们所犯何罪就要我们下大狱?就算是真有罪,不过堂就羁押入狱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沈奇这才把目光投向了苏云染,他倒是听说梁鹤祯娶了一个农女冲喜,看来就是眼前这个干瘪的小丫头了。 魏三可没有功夫跟他们在这里扯,扯着嗓子对沈奇吼道:“你还想不想干了?” 沈奇无奈地招招手,身后一群衙役向前围住却没有扣住他们,沈奇无奈的眼神抛下梁鹤祯。别怪他,他也是没有办法,一家老小可都指着他生活。 梁鹤祯知道他们的难处站起身对梁二海道:“爹,我们便随他们去一趟衙门。衙门是个讲理的地方,不是魏三能说得算的。” 梁二海无奈地叹了一声,儿子是主心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抚好梁二海他转过脸望向苏云染,还想着安抚她别慌张,哪知自家这小娘子半眯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冲他笑。这笑……有点矜贵有点狡黠,就像是画本子里的狐仙。 苏云染可不知道自家这病歪歪的相公竟把她当狐狸了,不过她这笑容的确是邪得很。 去衙门的路上梁鹤祯忍不住多偷看几眼自家小娘子,算计,他敢肯定她此刻心里正在算计什么。或许她从一开始敢直接对上魏三,那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他家这小娘子,真是越发耐人琢磨了。想到这,梁鹤祯忍不住垂首浅笑。这垂眸一笑,惹得路上的女子频频向他投来惊艳的目光。 苏云染不聋也不瞎,不用特意看过去就知道一定是梁鹤祯这个病态的谪仙又在招蜂引蝶了。就他这长相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顶流明星,外加上这声优一般清澈的嗓音,啧啧老天爷偏爱了。 感受到小娘子正斜眼看他,梁鹤祯竟不自觉挺直脊背收敛起笑容,又恢复了他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脸。 衙门就在眼前了,听闻县令不在衙内,今日可是县丞当家。看热闹的人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第十六章 即兴演出开始 县丞背着手站在大堂上,一看到魏三就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不学无术整日惹是生非的小舅子,简直就是他的讨债鬼! 可能怎么办呢?不帮他擦屁股,回家他也没法跟自家那凶婆娘交代呀! 魏三不认识梁鹤祯,可县丞却熟得很:“梁鹤祯?这是怎么回事?” 沈奇还在酝酿该怎么解释这一出,魏三刚想嚷嚷却被苏云染抢了个先。 云氏即兴表演,现在开始! “县丞大人!县丞大人要为民妇做主啊!”说完又冲着公堂外的围观百姓泪声俱下,“也请诸位为民妇伸张正义!” 看她着凄苦的模样,天知道她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转过身两个快步就冲到县丞脚边:“大人,民妇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却早听闻县丞大人为人公正廉洁。不想今日竟有此等地痞流氓污蔑大人清白,借着大人的名头向我爹收保护费,我爹不依便被打得遍体鳞伤。” 苏云染嚎了起来,那眼泪如水龙头是说流就流。拉着梁二海向县丞展示了脸上的伤,又转身围观的百姓展示。 魏三不屑地冷哼一声:“你胡说八道!姐夫……” 公堂之上竟然叫他姐夫,这讨债的小舅子究竟要害他到什么地步? 县丞赶紧出声呵斥:“魏三!这小妇人所言可属实?”说话间便给魏三使了个眼神警告。 魏三这才改了口:“回大人,这根本就是血口喷人呀!是……是他,是他动手打人在先我才还手的!姐……大人,你看看我这一身伤啊!大人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啊!” 魏三的确是伤得不轻,至少这会他是没法好好走路的,只能靠着人架着他一瘸一拐,两条胳膊更是没法动弹。 县丞轻咳一声:“两方各执一词,此事都不能下定论。” 苏云染垂首冷笑一声,再抬头的时候大哭了起来:“天啊,朗朗乾坤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他……当街殴打我爹,多少人都看到了大人就不能找人询问一番吗?” 苏云染冷冷走向前看着县丞:“大人可以不把我等小民当回事,可大人别忘了他可是打着您的名头欺压百姓!我以为大人如传闻中那般公正廉洁,难道大人还真与这地痞流氓同流合污了不成?” 县丞顿时一脸铁青,魏三仗着谁的势,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却从来没有人摆在台面上说,偏她苏云染反其道而行,就使劲把两人的关系捅出来。 魏三可以不要脸,县丞可得要,更何况苏云染一开始可是先给他戴了高帽的。 公正廉洁在先,同流合污在后,他选哪个? 梁鹤祯看着自家娘子演技爆发,心里不由感叹她这一招先礼后兵玩得不错呀! 一个公正廉洁就把县丞将了一军。公堂外的围观百姓,又是她对付县丞的第二步棋。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谁在公堂上频频与公堂外的百姓互动,这分明是煽动百姓情绪制造舆情压力。 梁鹤祯真是无比庆幸他今天来了,不然怎么能看到自家这小娘子这么有心计的一面。有趣,着实有趣,他这冲喜的小娘子还是个让人处处有惊喜的宝藏! “谁不知道魏三就是个地痞,被他欺负的人还少吗?” “就是,当时魏三就在西街跟一群小混混殴打这个老伯,我们可都是亲眼看到的!” 一旦有人开了一道口子,立马就会有人附和起来。多数人都是怕惹事更畏惧权威,可一旦有人先站出来反抗,他们倒是乐见其成还可以顺水推舟。 这就是人心,我不愿做出头鸟,可有人做了那我就不介意推他一把。毕竟若这事成了他们也受益,若不曾这事反正也不是他们挑起的。 苏云染就是利用了人性阴暗面来对付县丞,这下他是骑虎难下只能想着如何才能从轻处置。 魏三有些慌了,这还是头一次在公堂上被这么多人指责。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学着苏云染一下就扑到在县丞脚边嚎叫起来:“大人,我冤枉啊!他不过是皮外伤,我却是伤筋动骨啊!” 苏云染抹了抹眼泪哭,这会她不想跟魏三比嗓门了。那比什么呢?当然是比演技了。 苏云染一副受尽屈辱的模样扒在公堂门边:“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也敢颠倒黑白!你逼迫我爹给钱不成就在小巷里围堵我们,还……还想对我……” 说到这她哽咽得满脸羞愤就差直接去撞墙自尽,没说完的话在她的表情和举动中昭然若揭。梁鹤祯几步向前抱住了她,表情是心痛和愤怒:“娘子,你不要做傻事!” 小两口抱在一起悲悲戚戚,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这可让围观的妇人不干了,这魏三明日里欺压百姓要点钱也就算了,如今竟然都干起了强抢民女的事了。这事若是放任下去,这洪洋镇上的姑娘还敢出门吗? 一时间众怒难平,县丞真是想一脚把这小舅子踹河里去。 “大家静静!都静静!此事本官自然会秉公处置。”县丞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旁观的百姓给打断了。 谁都知道县丞是魏三的姐夫,他说会秉公处置似乎显得没有什么说服力。百姓都已经了解了他的套路,这事先搁置然后不了了之。 苏云染红着一双眼睛楚楚可怜,从梁鹤祯怀里抬起头望向县丞:“此事若是让县丞大人为难,民妇可以等县令大人来处置。” 得,拿县令压他呗! 他倒不是怕县令,只是眼下众怒难平就算是县令也只能当众处置了魏三。他自己处置,还可以处置得轻一些,县令可要面子不会在这种时候卖他这个人情的。 “谁说本官偏袒了?本官这就宣判。此事的来龙去脉本官大致上已经清楚了,魏三殴打他人在先而后才遭其子报复。魏三,梁老伯的医药费自然是你来赔你可有异议?” 县丞是真头疼,谁能想到魏三这次打的人竟然是梁鹤祯的父亲。都说梁鹤祯已经药石无医,可瞧瞧魏三这一身伤,那是一个将死之人能做到的吗? 第十七章 小村妇好谋略 县丞想息事宁人,可惜魏三不服气呀! 扯着脖子就冲县丞嚷起来:“姐夫你什么意思!你不帮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帮着外人一起欺负我?不行,我要找我姐去,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县丞一张脸都快绷不住了,这个蠢货! “放肆!”惊堂木一拍,魏三也愣住了。县丞给沈奇使了个眼色,沈奇赶紧向前压住魏三。 魏三有些慌了,姐夫这是来真的呀? 县丞已经被苏云染推到这个地步,他是没有选择了:“魏三,本官现在判你赔偿梁老伯五两银子做医药费,另外你冒充衙门强收的摊位费都必须原数还回去。” 魏三一脸死灰,可虚得不行的身体根本无法反抗沈奇的压制也只好认了。 县丞本想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想苏云染却直勾勾地看着他:“敢问大人,冒充公门中人敛财该当何罪?” 县丞瞳孔微缩了一下,小小乡野村妇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按我朝律例,根据敛取的不义之财数额来判定。典史,统计一下魏三此番一共收取了多少不义之财。” 县丞把‘此番’二字咬得极重,意思很明确,他太清楚魏三干这事不是第一次。前账他不认,他现在只说今日事。 典史很快做出了统计,并且将魏三收取上来的钱财清点归还。县丞与典史对了一下账目又对公众明示了一番,随后便道:“将魏三收监,依照律例判处一年监禁。” 魏三应该庆幸他收上来的钱财不多,否则可就不是一年的牢狱这么简单了。 魏三恶狠狠地看向苏云染夫妻两:“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苏云染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立即又埋头在梁鹤祯怀里,梁鹤祯还配合着拍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娘子别怕,这世道还是讲理的。” 苏云染红着双眼,跟只兔子似的。她转过头又望向县丞,说话的声音却刻意很大声:“大人也听见了,这还在公堂之上他就出言威胁。那今日民妇也只好请各位乡亲一起做个见证,若是我一家人出了什么意外,那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魏三的态度让围观的人更加义愤填膺,苏云染这么一挑拨情绪自然又着了:“小娘子放心,若魏三还敢出手伤人我们定然会向县令讨个公道!” 苏云染走到公堂门口冲外面的百姓鞠了一躬:“多谢各位仗义相助!” 说完她又转向县丞:“县丞大人,今日民妇出言多有不当还望大人勿怪。大人能秉公处置果如传闻中的为官公正民妇钦佩,只是魏三这么一威胁,民妇难免担惊受怕便只能求大家做个见证。 但民妇相信大人会约束好魏三不让他再败坏大人的名声,更加不会为了魏三而秋后算账为难我等小民对?” 县丞真是火冒三丈却只能忍着,瞧见苏云染这张无辜又写满真诚的脸他真是想伸手掐死她。好赖话可都让她一个人说了,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他刚才的确是想等这事过去再找梁鹤祯一家子麻烦,可没想到这个苏云染竟然把这话又挑明在台面上说出来。这些他要是真的找他们麻烦,岂不是正好着了她的道落人口实了?她话里越是抬高他,他就越不能对她动手,真是好算计。 真看不出来啊,一个瘦弱干瘪的乡野小丫头竟然有这份谋略,还真是低估她了。 县丞冷着一张脸:“这是自然!本官岂能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小妇人莫要杞人忧天。行了,此事已了,都散了!” 魏三被压下去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着她,到了这份上他是完全不知道要收敛。不过有县丞在,想来他这一年的牢狱也不会过得太辛苦。 离开衙门梁二海终于忍不住数落起两人:“你们……你们真是……你媳妇是妇道人家不懂事也就算了,可你在衙门当了三年差了你怎么也不懂事呀!自古民不与官斗,你们这是……” 梁二海头疼得不行,他就是有点想不通儿子一向沉熟稳重,可今日为何也如此冲动? 梁鹤祯揉揉太阳穴,也是很无奈:“爹,很多时候不是我们退让就别人就能放过我们的。该据理力争的时候就该争,一味退让同样是死局。” 苏云染在旁附和着点点头,忍不住对梁鹤祯竖起大拇指:“相公说得对,爹,您就别杞人忧天了。县丞已经当众把话都撂下了,若是我们一家遭遇刁难所有人都会往县丞身上猜想。” 梁二海木讷可没有想到这么深的一层,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移最后长叹一声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都有主意。但以后千万不能这么冲动了,那都是我们的罪不起的。” 去了一趟衙门回去的时间就耽搁了,傅绵娘在家里等得是一脸焦虑。中午的时候她不小心摔了一个茶碗,当下就心慌意乱觉得有事要发生。 整个下午都在心绪不宁中度过,眼看太阳都快偏西了三人都还不见回转傅绵娘根本坐不住了干脆到村口等着。 又一辆牛车回来,傅绵娘赶紧向前却见是大嫂张氏不免失望。 张氏可没忘记去镇上的时候梁鹤祯是怎么怼她的,反正她们妯娌之间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要是不过过嘴瘾她也憋得慌。 “绵娘,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你家鹤祯和他媳妇还有老二被人押去了衙门,说是鹤祯打了县丞的小舅子。可不得了了,瞧那架势估摸着得坐几年牢还得挨板子了。” 傅绵娘顿时慌了神,然而片刻后又冷静下来。这个大嫂的嘴巴一向都是几句是真话,她倒不必自乱阵脚。 “是吗?既然出了这么大事,你和大哥怎么就没去照应?听大嫂你这话的意思……事情的结果如何你压根就不知道。”傅绵娘冷静地想了想,觉得张氏的话有漏洞。 张氏语塞,一旁的梁千雁赶紧向前解释:“二婶错怪我们了,我们当然关心二哥他们。我爹还在镇上盯着,故意让他们回来先给二婶报个信,也好让二婶有个心理准备。毕竟二哥打的人是县丞的小舅子,而且……下手挺重。” 第十八章 想分家,门都没有 傅绵娘冷着脸,张氏一向喜欢夸大事实,可信口开河她倒是想可她没那口才。所以这事半真半假,儿子只怕是真的染上衙门的人了,但她相信他是有分寸的。 将傅绵娘又平静地坐回大榕树下等,张氏就奇了怪了。这个弟妹一向就把那儿子当宝贝疙瘩似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慌不忙呢? 张氏眼珠子钻了转,不行,这么好的机会她不气气傅绵娘心里怎么过得去? “我说绵娘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想想办法筹点银子去疏通疏通。那毕竟是官府的人,没银子谁能帮你打点?他大伯已经在想办法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呀?” 张氏坐到了傅绵娘旁边,语重心长:“你是没看到他二叔被打成什么样了!我远远瞧了一眼,鼻青脸肿的。他身子骨还算是好的受伤也不怕,可鹤祯呢?鹤祯和他媳妇可不经打呀!” 傅绵娘直接站起身向梁千雁问到:“千雁,你跟二婶说实话,你二叔真的被人打了?” 梁千雁点点头:“二婶我娘没骗你,二叔的确是被人打了。二叔一边脸都肿了,我看的确是伤的不轻。” 看到傅绵娘心乱如麻张氏就是莫名的开心,可脸上还要装作一脸担忧:“绵娘,他大伯说了,这事只能是花钱才能把人捞出来。” 钱,又是钱。外债都欠了几十两银子,如今只怕是谁也不愿意借了。 傅绵娘转身去追赶车的人:“三子,送我去趟镇上行吗?” 赶车的三子一脸为难:“婶子,你看着天都黑了赶车不安全。明天,明天一早行不?” 傅绵娘摇摇头,身后的张氏又道:“你现在去镇上有什么用,现在关键是筹钱。镇上有他大伯盯着,你只管筹钱就是了。” 傅绵娘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转身望向张氏:“大嫂,从祯儿病后我们就一文钱都没有了。外面也欠了几十两你说我还能向谁借去?都这种时候了,既然我们没分家那大嫂不该帮一把吗?” 张氏愣了一下,好家伙,主意怎么就打到她头上来了? “嚷嚷什么两个败家娘们!两妯娌在村口吵架好看?”蒋氏在三媳妇蒙氏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一张老脸阴沉沉的,一旁的蒙氏倒是挺乐意看大房和二房干架。 蒋氏一向重男轻女,三个儿子里她最宠爱的就是老三,爱屋及乌也就对三媳妇高看一眼。大媳妇她是不喜欢的,虽然她给梁家生了长孙,但她知道这个大媳妇总攒着儿子分家。 二媳妇她就更不喜欢了,从傅绵娘嫁进梁家就跟她不对盘。偏偏不知道她给二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二儿子就非她不娶了,当初可没少把她给气出病来。 张氏赶紧向前拉住蒋氏把今天镇上最热闹的事情告诉她,她最清楚蒋氏也是把钱财镶在肾上的,要从她手中扣出钱来等同割她的肾。 正如张氏所料,蒋氏一听又要出钱捞人立马就黑了脸:“他们有本事闯祸,怎么就没本事自己出来?” 傅绵娘就知道会是这样,声音也冷了下来:“娘,二海也是您儿子?” 蒋氏瞪着傅绵娘:“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自从老二娶了你之后,我们梁家就没过过一天安生的好日子。” 傅绵娘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娘,我们可还没分家呢!二海爷俩要是真得罪了衙门的大人,咱家不一个也跑不了吗?” 蒋氏一张松弛的脸抖了抖:“你……你这是威胁老娘吗?” 蒙氏在旁冷嘲热讽,张氏就添油加醋,蒋氏气不打一处来:“反了天了!傅绵娘你是吃定我们了?不就是分家吗?好啊……” 张氏一听要分家脸上露出了兴奋,而蒙氏却慌了:“娘,您先冷静冷静。这事不是还没有定论吗?要是分家了,以后家里的农活谁去伺候?” 老大在镇上做工所以不管,老三是个懒汉就指着他二哥多干些。这要真分了家,家里农活岂不是都落在了三房头上? 蒙氏可把这一点想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也反应过来张氏的煽风点火其实就是为了分家。 想分家,门都没有! 蒋氏冷静了下来,知子莫若母,小儿子是什么德行她清楚。 张氏有些厌恶地眼神瞟向蒙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好理由闹分家,偏偏这懒汉媳妇坏她的事! “娘,这要不分家的话,咱们还得四处借钱去衙门打点。这苦日子,什时候才是个头呀?”张氏说着就委屈地抹起眼泪来。 蒙氏翻了个白眼:“瞧大嫂这话说的,难道分了家就真的不管二伯的死活了?大嫂也太铁石心肠了?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嘛!” 为了不分家,蒙氏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调转充当起好人了。 张氏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落井下石来着,现在想当好人了? “我说雁枝,刚才难道不是你说的二房是个无底洞凭什么让这两兄弟往里填?怎么,现在你又想往里面填了?”张氏阴阳怪气地说着。 蒙氏也不省油:“大嫂,说来说去其实是你想分家?你们大房向来不理农活,大哥在镇上的工钱有多少交了上来你以为娘心里没有数吗?” 二房的事情还没商量出个结果,这两妯娌倒是先要动手起来了。蒋氏一个拐棍就往张氏身上打去:“吵什么!一个个不省心的是不是都盼着老婆子我早点死!” 张氏那个气呀,该死的老虔婆就知道拿她出气! 气氛正僵持着,一辆牛车缓缓朝村口过来了。 苏云染远远就见蒋氏等人都在,心下道不好。这才刚买了粮油要蒋氏看见不得直接抢了?她正想着把东西收起来,梁鹤祯似乎已经明白她的担忧。 “不必,我在,她们抢不走。”梁鹤祯还真是惜字如金,不过话不在多却掷地有声,苏云染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牛车还没停下来傅绵娘就冲了过来:“祯儿,你们……你们都没事?二海,你脸上的伤……” 第十九章 其乐融融 梁二海赶紧捂住自己的左脸:“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撞了一下。” 傅绵娘冷着一张两望向了儿子:“祯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大伯母说你把县丞的小舅子给打了,你们还被押去了公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鹤祯半眯起眼睛望向张氏,眼底的寒气逼人,张氏都不由后退了一步。 梁鹤祯冷笑一声:“原来大伯母是看着我们去的公堂,那怎么后来我们在公堂上却不见大伯母过来替我们说句话?大伯母难道只是去看了个热闹?” 张氏清清嗓子扬起下巴觉得显得底气足一些:“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说什么呀?我只能回来通知你娘也好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梁鹤祯冷笑一声:“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我们下狱的心理准备吗?” 梁千雁赶紧挡在了张氏面前:“二哥你也别怪我们,当时的情况我们哪里能有主意?我们能想到的就是赶紧筹钱打点。不过既然你们都平安回来了,看来这事是解决了!” 苏云染轻笑:“筹钱?妹妹这是筹到多少钱了?” 梁千雁被她的话噎住,这不是正在为筹钱吵了起来吗? 蒋氏将柺棍在地上猛地敲了几下,她最不喜欢在一家人里她被忽略的感觉:“都闭嘴,有事回家再说,又不是什么好事情还想让全村的人都知道?” 苏云染却偷笑,这会只怕不仅是全村都知道而是整个洪洋镇都知道了。 蒋氏的眼睛可一直在往牛车上瞟,她心里也纳闷,不是去了公堂一趟吗?怎么好像还买了不少好东西。不行,今晚她得在二房吃。 蒙氏也发现了,只是她最快直接就问了:“哟,鹤祯媳妇你们这一趟出去可没少买东西呀!这都买了什么呀?可是给大厨房添置的?” 苏云染憋着笑意道:“三婶,你想多了。这些都是县丞的小舅子赔偿爹爹的医药费。怎么?三婶难道连别人给爹爹养伤的东西都要瓜分?” 蒙氏真是讨厌极了苏云染这张嘴,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委婉一些? 一开口就道破人心,真是一点都不讨喜。 蒙氏撇撇嘴:“哟,瞧你说的,咱家也没分家,给二叔的东西不就是给咱家的东西吗?” 傅绵娘早就想开撕了,只是刚才心里担心着三人才无心吵架。这会她撸起袖子两手叉腰:“雁枝你这话是不是有点丧良心了?前几天可有人看见老三走运捡到一只被夹伤腿的竹鼠,娘,您有吃到竹鼠肉吗?” 蒙氏的脸上顿时变了变,蒋氏哪里还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 “你少胡说八道!什么竹鼠,我压根就没见到!娘,二嫂这分明是不想给,还非要挑拨我们的娘两的关系。” 蒙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又望向梁二海:“二海,虽然当初我们因为照顾鹤祯的病情商量好分开吃,但我们毕竟没分家。这一年你们也没见你们拿出点什么东西来孝敬我,我也不是非要你们给,这多少也就是个心意的问题。” 苏云染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这还叫‘不是非要你们给’?这就是明摆着说,你要不给点,就是不孝! 梁二海的脸色并不好,这半边肿起的脸没得到老娘的半点关心也就算了,她一上来就是要他们一家四口的口粮。 梁鹤祯猛地一阵咳:“孝敬奶奶这是应该的,奶奶想吃就过来吃好了。毕竟东西也不多,主要是给我爹养伤的,想来大伯母和三婶也不好意思跟我爹抢?” 他笑着说完,蒋氏、张氏和蒙氏通通黑了脸。 蒋氏心里腹诽:前一句像个人话,可你后面还加一句做什么?你大伯母和三婶都不好意思跟你爹抢,我这个当娘的岂不是更不好意思? 张氏和蒙氏皮笑肉不笑:“那是,我也不是贪嘴的人。” 各回各家,可算是消停下来了。 傅绵娘看着苏云染摆出来的东西眼睛都直了:“你们……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这么多东西?还有,你们跟县丞的小舅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云染拉着傅绵娘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傅绵娘一拍桌子气得不行:“又是这个魏三!前年你爹也是被他抢了钱去。去年收摊早才逃过一劫,没想到今年他又来了。” 傅绵娘把魏三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这才转过头拍拍苏云染的手道:“小染做得对!这种人得寸进尺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不过下次不可冲动,祯儿不在娘怕你吃亏。” 苏云染刚想开口,梁鹤祯却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娘您多虑了,娘子她……很厉害的。” 傅绵娘没听出他这话里的另有含义便瞪了他一眼:“对方人多势众,小染一个姑娘家怎么打得过?你爹打架也不行,所以必须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反击知道吗?” 苏云染忍不住笑出声,婆婆直接数落公公打架不行真的……好吗? 不过婆婆刚才的话,‘自身安全’、‘反击’真的一点都不像大字不识的村妇能说出来的。 苏云染还是很感动的,傅绵娘没有骂她冲动反而是真真切切为她担忧,心里真的很甜。 “爹、娘,我之前有告诉过你们我是跟道观的道长学的医术,其实我还跟他学过一点点防身功夫。虽然比不上相公厉害,但对付魏三那种身体虚的人来说我还是可以的。” 苏云染说完,梁二海第一个附和:“对对对,孩子他娘,祯儿媳妇那一手功夫还是真挺厉害的。你是没看到,她……她就这么一抓,就把魏三给翻了一圈摔地上。” 梁二海绘声绘色地给傅绵娘演示者,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苏云染发现自己是真的越来越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若是没有大房和三房的打扰,这一家四口祥和安宁。 苏云染买了大米、油盐调料还买了面粉鸡蛋,还有一些菜种子。地瓜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之前在镇上故意跟父子两分开一会假装是去低价买的。 “娘,这次草药卖八两银子。买这些东西还剩下四两,娘您收着!”苏云染知道梁家还欠着不少外债,她打算先帮着还了外债在攒钱。 第二十章 厨房进老鼠了 傅绵娘把银子推了回去:“这钱你先自己留着,祯儿的身体还需要你多照顾。以后祯儿要用到的什么,就交给你了去置办了。” 苏云染还想再劝劝傅绵娘,梁鹤祯却对她摇摇头:“收下!” 梁二海也附和着:“对,祯儿媳妇你就自己收着!家里欠的债我们会想办法,你只管照顾好祯儿就行。要用什么药只管开口,钱不够我们再想办法。” 梁二海说完便把卖竹筐得的一吊钱和魏三赔偿的五两银子交给傅绵娘,计算了一下目前的粮食是够吃的,这钱先拿去还一部分外债。 若说在这个世界有什么是永远无法习惯的,那便是洗澡和上厕所。每到这时候,苏云染就格外想念大浴缸和大马桶。 在这里洗澡得先烧水,还得一桶一桶提着屋又一桶一桶提出去,别提有多麻烦了。将来有钱了,她一定要亲自设计一个干湿分离的浴室。还有厕所,必须设计出可以冲水的马桶。她实在是忍受不了厕所的臭,还有爬动的蛆。 苏云染洗澡的时候,梁鹤祯都十分配合地出院子走走。 咳…… 梁鹤祯回过头却见傅绵娘一副要去做贼的样子,他刚想开口叫她,傅绵娘却冲过来拉着他往边上走:“祯儿,你看你都能动手打人了,那是不是也该……” 梁鹤祯扶额,不用说下去他已经知道她的下文是什么了。 他猛地咳了起来,傅绵娘头一次怀疑儿子是在装:“你别跟娘打马虎眼,都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这么久了,你怎么……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急呢?” 糟糕,傅绵娘脸色一凝,该不会是儿子病太久那方面都不行了? 梁鹤祯仰起头十分无语,傅绵娘的表情变化已经是一串潜台词了:“娘,我这身体才刚有些起色急不来。再说了,小染她还太小。” 傅绵娘这才放心了一些:“小什么小,像小染这年纪的姑娘多少都当娘了!” 梁鹤祯十分不愿与她谈及这个问题,奈何傅绵娘却是不依不饶。直到苏云染洗完澡正要开门出去,却听见院子里母子两僵持不下的声音越来越大。 苏云染别的没听清,但圆房两个字却格外清晰。 苏云染满脸黑线,无论古今这天下的婆婆都是如此的关心儿子的房中事真是令人头大。 看来,她还真是得找个时间好好跟梁鹤祯聊聊了。虽然她也不是矫情的人,上辈子也活到了快三十,没吃过也见过其实并不是那么抗拒。 她能接受自己的人设,但还是想跟命运做一下抗争。 就算不能得到自由身,也起码再缓两年,这身体还太小。过早的破身怀孕,她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在这样的医疗环境中安全分娩。 一旦有了孩子…… 苏云染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越想越远了,她对梁家目前是有归属感的。但一想到一辈子就困在山沟里,她又有些心有不甘。总是要出去闯一闯才能死心,这大概更符合现代人的思想。 是不是南墙,总要撞了才知道。 等她回过神来,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她打开门,院子里就只剩下梁鹤祯一人在月下背手而立。 月光下削瘦的脸庞显得很孤单,长长的影子覆在一地清辉之上。明明是天气已经暖和,却让人觉得寒冷。 “相公,夜凉别久站快回来!” 梁鹤祯回过头,看着灯光下的她。刚沐浴过热水熏地脸颊红彤彤的,梁鹤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娘子长得很好看。 睡前苏云染依旧是给他针灸拔罐推拿一样都不少,梁鹤祯太久没有感觉身上这么轻松了,一会便睡着了过去。 苏云染原本还想跟他谈谈圆房的事,眼下只能作罢另寻机会。 万籁俱寂,苏云染进了空间。 黄牛一见她立马哞哞叫,那撒欢的样子真的……太二了! “总叫你黄牛黄牛也不好,给你取个名字!就叫……旺财怎么样?”虽然你是一只牛,但你有一只狗的特性。 黄牛前蹄扒拉扒拉地,看起来是一脸不乐意。旺财这名字不好吗?那就招财好了。 黄牛:…… 怎么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那就叫……富贵!这个好,一听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黄牛这会连前蹄都不愿意扒拉了,直接趴在地上埋头抑郁。苏云染拍拍牛头:“你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对!富贵,又富又贵,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取名天才。” 黄牛:你这么睁眼瞎真的好吗? 苏云染一锤定音给黄牛取了富贵这个名字,并且特意给它弄了个木条做的项圈,上面写着富贵两个字。 黄牛更加抑郁了…… 药田里的草药生长得极好,麦子和稻谷也不错,不过成熟估计还得再等上一等。 咦,人参的浆果成熟了。苏云染把人参拔了出来,把浆果处理好,她发现这个恒温的空间比外面更适合处理药材。 像人参浆果需要风干脱壳,放在空间里就能做到,而且绝对不用担心会因为潮湿而发霉。 培育的灵芝也终于长出了一个轮廓,用不了多久也能拿去卖了。她敢肯定这空间里长出来的灵芝不收外界因素影响,不惧天气和虫类,所以卖相一定比外面野生的还要好。 苏云染又在空间里侍弄起药材,处理了一批又给药田浇浇水。 她浇完最后一桶水,正准备退出空间。忽然听见哐啷一声响,接着一声尖叫,她不由自主就退出了空间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坐起。 什么声音? 黑暗中梁鹤祯早就睁开了眼睛,他身手抓住了乔陌染的手腕,带着戏谑的声音道:“别怕,是厨房进了老鼠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她家相公这是睁眼说瞎话吗?什么老鼠,这分明是人的叫声。 等等,她突然想起来了,晚上吃完饭后她收拾碗筷他就在旁捣鼓这老鼠夹,说是一到晚上厨房就老鼠泛滥…… 噗……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梁鹤祯说的老鼠竟然是隔壁的某些人。 原以为她这相公只是高冷禁欲,没想到竟然还是个腹黑的! 第二十一章 贼喊捉贼 除了一声惊叫之外,之后便是闷闷的哼声。想来也是怕引来人,这才捂住了自己嘴巴。 苏云染回头推了推梁鹤祯:“不出去看看吗?”戏都开演了,他们不出去表演一个现在捉贼是不是有点对不起那老鼠夹? “不用着急,且听着。”他说着起身披上了外衣,顺便帮苏云染递过衣服。这会的功夫,已经听见院子里傅绵娘的大嗓门。 “抓贼啦!打死你个贼子,半夜三更偷到老娘家里来了!看我不打死你!他爹,快拿竹筐把他框起来!” 院子里一阵闹腾声,苏云染扶着梁鹤祯终于出房门:“爹娘,是家里进贼了吗?” 月光昏暗,院子里又没有点灯,傅绵娘是对着那人一顿乱打乱踢。苏云染也是佩服了,都被打成这样愣是不肯出声。 梁二海将地上的人框了起来,傅绵娘喊到:“他爹,你快去请村长过来!我都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跑到我家来偷东西了!” 梁二海更要出门,就听见蒙氏尖锐的叫喊声:“干什么呀!你们,你们快把人放了!都是自家人这是干什么呀?” 蒙氏一路小跑从隔壁跑了过来,梁鹤祯与苏云染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笑。 看来这个被打的人不出意外就是他三叔了,三婶负责望风却没有想到梁鹤祯会在厨房里外都放了老鼠夹。 东西没偷到反而被抓了个现行,偏偏傅绵娘的风格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先一顿打。蒙氏见丈夫死不吭声,就知道他是在找机会跑,所以她也就忍着不吭声。 可现在再不吭声可就不行了,傅绵娘要去找村长来那可就是家丑外扬了。村长知道了,可不就等于整个上河村都知道了吗?脸面还是要的,让大家知道他们偷东西偷到自家兄弟头上,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混了? 苏云染故作意外:“三婶?这么晚了,三婶怎么跑我们这边来了?” 梁家不分家但分院子,四间院子有篱笆隔着,很显然蒙氏是爬篱笆进来的。 蒙氏也顾不上自己丢脸不丢脸了,看着地上被抱着头蜷缩在一起的丈夫,蒙氏望地上一扑就哀嚎起来:“孩子他爹呀,你……你说你喝多了怎么就跑到这边来了!” 苏云染措手轻笑,蒙氏还是有点脑子了的。喝醉的人误入你家地盘,这这么能算偷呢? 梁二海是真的懵,他还以为是家里真的进贼了。他燃起火把往前一凑,竹筐里的粱三海终于抬起头来。虽然身上没少被打,但他至少护住了脸。 梁二海也明白了过来,嫌弃地看着他道:“老三,你大半夜跑到我家厨房拿什么?” 粱三海抱着胳膊韩喊疼,蒙氏红着眼睛冲梁二海道:“他二伯你这是什么意思?老三就是喝醉了出来找水喝,喝醉的人迷迷糊糊地就跑到你们这边来了。你们打人之前就不能先看看吗?把自家兄弟打成这样,我们上哪说理去!” 蒙氏突然萌生了另一个计划,人不能被白打不是?她就反咬一口,让二房赔偿! 蒙氏这个念头刚起,苏云染也发觉了她计划的苗头。她走过去嗅了嗅,粱三海身上可半点酒气都没有。 她转头冲梁鹤祯道:“相公,你去问问奶奶三叔喝醉了大厨房有没有解酒汤?” 蒙氏不解她的用意,但下意识还是要去阻止:“用不着!这么大半夜的就不要去吵醒你奶奶了。” 苏云染语气慢悠悠道:“嗯,三婶说得有理。那爹爹还是去吵醒村长!问问村长家有没有醒酒汤。” 不仅梁二海懵了,就连傅绵娘也不明白她的用意。蒙氏依旧不解,但一听要找村长她猛地摇头起来:“疯了吗?大半夜的去找村长做什么!你三叔只是喝醉了不打紧,打紧的是这一声伤啊!伤得这么重,还怎么干活呀?” 蒙氏与粱三海抱头痛哭起来,丝毫没有感觉两人在被人围观。 傅绵娘最是看不惯她那做戏的样子:“大半夜的哭丧呢?要哭回你们院子哭去,别在我这哭晦气。” 蒙氏也是一口怨气堵在胸口:“傅绵娘你还有么有一点人性了?你们一家把老三打成这样,你们就半点都没有愧疚吗?我告诉你们,老三的伤势没有五两银子治不好。” 苏云染点点头:“嗯,三叔这伤的确是不轻。” 她话音落下一时之间众人都不明白她到底向着哪头,她随即一笑又对梁二海道:“爹爹,还瞧不出来吗?三婶这是要我们赔偿呢!那还等什么,快去把村长、族长都叫过来。” 梁鹤祯忍不住轻笑,蒙氏难以置信地看着苏云染:“家丑不外扬你不懂吗?” 苏云染一脸无辜:“我懂啊,但我更懂有人大半夜上我家偷东西,然后被逮了个正着就硬说自己喝醉了。啧啧,这袋面粉是自己长腿了,怎么就跟着三叔跑厨房外面来了?” 蒙氏指着苏云染吼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们装醉来偷东西?” 苏云染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蒙氏被话噎了,不能让外人知道,可她又不想就这么吃了个哑巴亏。怎么办?蒙氏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却听见蒋氏气得发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半夜的,一个个不睡觉在吵什么!”等蒋氏走近一看小儿子被打得一身狼狈她不干了。 “这……我的儿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你们,你们给我说清楚,这而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蒙氏当然要充当受害方先发制人:“娘,这事……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蒋氏听完拐棍一直往地上杵,嗒嗒作响:“混账!” 气得她手又抖了起来,随即扬起拐棍就要往梁二海身上打去。梁鹤祯一把抓住了拐棍,蒋氏接触到他那冰冷的眼神愣是吓退了一步。 这个孙子她是打小就不喜欢他,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这个孙子不像她家的种。 “你干什么?连你奶奶也想打吗?”蒋氏虽然怕,但不耽误她撒泼。 梁鹤祯突然松开手,拐棍另一头的蒋氏一下就退了好几步。梁鹤祯拿起地上的面粉道:“奶奶,您听说过贼喊捉贼吗?” 第二十二章 哪有你说话的份 谁是贼? 蒋氏气鼓鼓地指着梁鹤祯:“你说你三叔是……贼?” 她的拐棍又想扬起,却又有些害怕梁鹤祯,迟疑两下没有动手。苏云染挡在梁鹤祯面前冲蒋氏笑道:“奶奶是不是又忘记我上次说的话了?上了年纪就要保持心平气和这样才能延年益寿。” 蒋氏不喜欢傅绵娘也顺带也不喜欢她生的儿子,现在她发现苏云染更加让她不喜欢:“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梁鹤祯伸手握住了苏云染对蒋氏道:“她是我娘子,这里是我的院子她为何没有说话的份?” 不错,这间院子原本就不是梁家老房子。这是梁鹤祯在衙门当差后买下新盖的,虽然跟梁家老房子连在一起,但地契的确是梁鹤祯的。 蒋氏撇撇嘴依旧没有好气,苏云染笑道:“奶奶觉得是我们冤枉了三叔,那没关系,那我们就请村长和族长过来。看看三叔究竟是怎么个喝醉法,或是看看我们如何冤枉了三叔。” 蒙氏算是明白了,苏云染是铁了心要把人都叫过来。梁三海和没喝酒其实一闻就知,所以她也只敢在蒋氏面前颠倒黑白。 蒙氏与粱三海对视一眼,蒙氏抹着眼泪过去扶住蒋氏:“娘,算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粱三海疼得龇牙咧嘴:“是……是啊娘,算了,我也不怪他们了。”话是这么说,可眼神却叫那个恨呀! 给自己找台阶下就下,还非要踩别人一脚。苏云染冷笑,她就不给他下得那么痛快。 “三叔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大半夜的家里进了贼,谁的反应不都是先将小贼抓起来一顿打再报官吗?三叔有没有喝醉三叔自己心里清楚,三叔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家厨房来做什么我们都门儿清。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您就不要再给自己加戏了。今晚的事,本来也没什么。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能真不给三叔留点面子不是?” 粱三海瞪着苏云染,在他眼里苏云染不过是一个买来的丫头,在梁家就该是人人都能使唤的下人。可现在倒好,他怎么瞧着他二哥一家子都把她供着了? 苏云染可不在乎他心里怎么想,转头望向蒋氏:“奶奶,天也不早了,散了?上了年纪,休息不好对身体健康影响很大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三房要是再不知好歹,那可就别怪二房把事情做绝。 蒋氏虽然偏颇,但她也清楚村长、族长来了只会让三房落个下乘。而她不让去请,只怕梁鹤祯和苏云染这两个讨债鬼压根不会听她的话。 罢了,二房能息事宁人最好,她对三房挥挥手:“别傻愣着了,不困啊?” 蒙氏心里苦啊,她好不容易才想到怎么讹二房一笔,怎么就出了讨厌死的苏云染非要扯出村长来。以往要是傅绵娘摊上这事,只会跟她打起来,到时候蒋氏就更偏颇三房。 偏偏出了个软硬不吃的苏云染,真是邪了门的。她连蒋氏的话也不听,关键她话里话外都是关心蒋氏,愣是让蒋氏都挑不出理来。 三日后,苏云染正给梁鹤祯熬着药就听见院门被人砸得哐哐作响。 “梁二海!开门!” 苏云染放下药碗,听这语气外面的人只怕是来者不善。 “你就是梁家买回来冲喜的丫头?梁二海呢?叫他出来,我们有事找他。”门外来了五六个男人,那模样不凶悍但语气却凶得很。 苏云染道:“我公公和婆婆都去地里干活去了,各位叔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 “你公公欠了我们不少银子这事你知道吗?说起啦,那银子也是花在你和你相公身上了。我们今天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说前些天你们得了一大笔钱财,那是不是也应该还我们钱了?” 苏云染好声好气对方语气也缓了缓,由此可见这些人不是不讲理的。而且当初梁二海能跟他们借钱,这就说明他们关系还算是过得去的。 不然这穷山沟里,谁愿意不收利息借给别人钱财? 苏云染算是听出点门道了,他们说‘前几天你们的了一大笔钱财’。问题因就出在这一句话上,这所谓的一大笔钱才莫非就是指魏三给梁二海的赔偿? 苏云染问到:“我想几位叔伯大概是被人偏了,我们前几天是去了一趟镇上。不过我们没有赚到一大笔钱却惹了一身官司,县丞的小舅子狐假虎威要加收摊位费,爹爹不肯便被他的人打了……” 苏云染简单地叙述了一下那日的情景:“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各位可以在向村里人打听打听。我爹脸上的伤大家都见过,我们上公堂的事镇上的人也清楚。” 众人相视一眼:“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五两银子去了,多少是不是也该还一些?我们当初没有要他的利息,但他也保证一有钱就还我们。” 苏云染点点头:“各位放心,这事我就给大家打包票了,七天内我们一定想办法还钱。还请各位再宽限几日,那毕竟也不是小数目。” 终于把人打发走了,苏云染仔细想了想,究竟是谁散播谣言的? 谁会眼红梁二海那五两银子的医药费?想来想去,她只想到了两个人,粱三海和蒙氏。 那天晚上的事,看来他们夫妻两是怀恨在心了。 梁鹤祯拉开门,他在苏云染的艾灸下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时辰。刚醒来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原来是上门讨债的人。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不用着急。”梁鹤祯气色好了很多,病态的面容终于消散,转而是一张新生的挺拔张扬的脸。 苏云染并不是为钱发愁,空间里的灵芝可以摘一两朵下来卖。按照掌柜说的价格,这灵芝最便宜也有几十两还债是不成问题的。 难就难在她不能凭空拿出两朵灵芝来?想想空间里的稻谷和小麦都快成熟了,之后她又怎么能光明正大拿出来? “相公,今天感觉如何?” 梁鹤祯欣喜地点点头:“之前虽然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但现在才却找回了大病之前的状态。娘子,我这是痊愈了?” 第二十三章 身体力行 梁鹤祯突然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愣是把她都看毛了。 苏云染轻咳一声,表情故作凝重:“相公,你要知道老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算你感觉自己已经痊愈了,但实际上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 病了这么久,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还在出于修复阶段,所以相公还得再养养。当然,相公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整天呆在家里了。可以出去走走,活动活动也是一种调节。” 梁鹤祯听着她的话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有些词汇他不是很懂,但大概也能猜出意思。 “那我可以去打猎吗?”梁鹤祯指着远处的深山说到。 苏云染一喜,她正愁着灵芝的出处不好解释,如果她跟着梁鹤祯一起进山然后再找个机会说发现灵芝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苏云染点点头:“可以,适当活动更有利于恢复。不过,相公你之前不是在衙门当账房先生吗?怎么相公你还会打猎呀?” 梁鹤祯点点头却反问她:“怎么,不像吗?” 苏云染哑口,气质上的确是不像。毕竟他这模样,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不过转念一想,这厮可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功还不弱。 会打猎,或许也就没有什么稀奇了。 梁鹤祯回杂柴房拿出了一些工具,看出来是有些日子没用了,上面占满了灰尘都有些发霉了。 苏云染也赶紧去背上背篓,梁鹤祯愣了一下:“你要跟我一起去?” 苏云染点点头:“那深山里有珍贵药材,我想去碰碰运气。你放心,要是有危险我一定跑得飞快!绝对不给你添麻烦拖后腿。” 苏云染信誓旦旦地说着,梁鹤祯却哭笑不得。 跑得飞快?遇到危险的时候,别人的娘子大概会说与相公生死与共,可他家娘子却是……自己跑了?嗯,这的确是不给他添麻烦了,就是有点添堵了。 两人穿过村子往山里去,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一个个见到梁鹤祯都十分意外。议论上此起彼伏,谁也不会把梁鹤祯的恢复往苏云染身上想。但冲喜这个法子有效,却在村里传开了。 梁鹤祯走得并不快,但一直爬山苏云染却有些喘了。梁鹤祯回过头道:“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到附近转转。” 苏云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笑,这男人其实还挺关心人的,但他不说,关心人的方式不显山不露水。 趁着两人分开,苏云染赶紧进入空间从药田里采了一些寻常的草药出来。 山林里传来声响,唰唰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片刻后,梁鹤祯提着两只山鸡还有一只鹌鹑出来:“运气不错,只是太久没练,倒是有些生疏了。” 苏云染瞧着他这么模样忍不出笑出声来,穿着补丁的粗衣,背上背着弓箭,手里提着山鸡鹌鹑。 这会他还真就有了一些山野村夫的样子了。 “笑什么?”梁鹤祯走过来,正准备把山鸡和鹌鹑放进背篓,却发现里面已经是大半背篓的草药了。 他这才去了多久,小娘子的速度比他还快呢! “我还要往深山里面去,你已经采了这么多了就先回家!”深山里危险重重,他刚恢复也不敢轻易拿小娘子的性命开玩笑。 不是对自己的功夫没有信心,只是不想她有危险。 苏云染才不走呢!她可是为了进深山采灵芝来的,现在调头回去她难道要说在山脚下才得几朵灵芝? 苏云染坚持要跟着他,梁鹤祯无法只好应下。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梁鹤祯似乎是习惯了一个人。他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模样苏云染不由想起了鹿大林。 “猎人的听觉都是这么灵敏的吗?鹿大林在深山时跟你的动作表情一模一样。”苏云染好奇地问到。 梁鹤祯却淡淡一笑:“鹿大林没有告诉你,他捕猎的技艺是我教的。” 苏云染尴尬一笑,真的不像。要说是鹿大林教他的,她还能信一些。他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教一个粗糙汉子打猎,这就好比是李逵教绣娘绣花一般,惊悚! 两人说这话,梁鹤祯突然蹲下身:“娘子,你就到这里好了,再往前怕是有危险。” 苏云染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点点头:“那我就在附近找找,你呢?” 梁鹤祯指着地面上的粪便道:“七天内要把钱还上就必须得打到一个大家伙才行。” 苏云染赶紧拉住他,一张脸还稚气的脸怒冲冲:“疯了吗?钱的事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命却只有一条。老娘辛辛苦苦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是让你去拿命搏钱财的!” 说完苏云染自己就懵了,梁鹤祯就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眼里似笑非笑:“老……娘?” 苏云染轻咳一声撇过头去:“我的意思是……冲动是魔鬼!你看,我这些药材能卖不少钱,要是再找到一两朵灵芝的话,换钱就很容易了。” 冲动是魔鬼?梁鹤祯觉得他这小娘子说话真的很有意思:“娘子是对为夫没有信心?” 苏云染撇撇嘴:“这是有信心没信心的事吗?你说你现在这小身板根本不行,还不够熊瞎子塞牙缝的。” 一激动,她就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在古代,哪有妻子说自己丈夫不够野兽塞牙缝的? 糟糕,又说错话了。 梁鹤祯却笑了出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故意走近苏云染几分,几乎是贴在她耳边道:“娘子这是嫌为夫体弱不行?看来,今晚为夫得身体力行一次才能自我证明了。” 噗……苏云染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就奔过了。 这个腹黑的闷骚男啊!看不出来,他竟然……他竟然跟她开……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她内心纯洁听不懂! “乖乖等着别乱跑。”在她还沉浸在被雷劈一般的表情之中时,梁鹤祯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说完转身就走。 艾玛,渣男,撩完就跑! 苏云染望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山林里,她也赶紧回了空间,灵芝已经长出大半个手掌大。没有虫害的侵蚀,这灵芝的品相十分好,这价格肯定不低! 苏云染正美滋滋的摘下三朵,刚离开空间就听见山林里传来一声虎啸…… 第二十四章 他如天神降临 苏云染已经把所有会念的祈祷词都在心里迅速地默念了一遍,然而此时最不想发生的场面还是发生了。 这是什么狗屎运气,一只老虎正从上头走了下来。苏云染躲在大树背后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出,但她不确定老虎的嗅觉是不是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了。 上一次进深山她对野兽的威胁感受并不强烈,可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看见一只野生的老虎出现在她附近 心里上的冲击的确有点太过刺激了,她咽咽口水,思索着眼下该如何自救。 也不知道梁鹤祯现在处在什么位置,叫是不能叫的,只怕她刚开口出声老虎就已经扑过来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了。 爬上树?苏云染心里又否定了这个方案,知道她一动,老虎一定会比她还要快。 怎么办?怎么办?苏云染一颗心扑通扑通都跳到嗓子眼了,杂草被踏过的声音越来越近,苏云染豆大的汗顿时就湿了后背。 不要慌,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 苏云染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进入空间集中精神点燃了供桌上的线香:“判官大人救命啊!” 一秒、两秒……她数着心跳,外面的老虎可不会等她找救兵。 一声慵懒的哈欠声响起,判官的声音悠悠扬扬飘荡在空间里:“何事?” 苏云染急得手都有些发抖了:“大人救命!有只老虎就要吃我了!” 判官嗯了一声:“所以呢?通知本官提前上来拘你的魂?” 呸……她还想再活五百年呢! 都到了紧急的生死关头了,苏云染可没功夫跟他开玩笑:“您老让我重获一世该不会只为了让我喂老虎?再说我不是还欠着您一个人情嘛?我要是死了,你找谁还去?” 这话果然有些道理,但是并不能引起他的同情心。判官终于严肃道:“你虽然是空间的宿主,但你死了这空间一样可以转交给别人。冥府已经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至于你能活成什么样,那只能靠你自己。” 苏云染脸色一凝,好家伙,她这个外挂是不是也太有脾气了?说尥蹶子就尥蹶子,她的死活不管了。 苏云染敢想破口大骂,却听判官忽然猛吸一口气:“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老虎都到你身后了!”他的语速像是开了两倍速一样,压根就没有给苏云染反应过来的时间,她再一次被判官踹出了空间。 老虎都已经到身后了,现在她是真的一点辙都没有。什么冷静,什么智取统统都被抛到了脑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在:跑! 哪怕是跑不过也得跑,这是现在她唯一的本能反应了。 在逃生中激发出来的本能让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她似乎听见了老虎的低吼,就在这分神的一刹那,她被一条掩盖在杂草下的藤条绊住了。 砰地一声她狠狠摔倒在地…… 苍天啊,我这是在劫难逃了吗?不,我不想死,谁能救我我必百倍报答他! 心中的祈祷都不知道该向谁去祷告,趴在地上的她看着地面上的细碎的光影正在被一道迅速掠过的黑影遮掩…… “梁鹤祯!”都说人在追绝望的时候,最后喊出来的一定是最渴望的。 她在崩溃边缘,毫无主观意识地叫出了梁鹤祯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幽静的深山里。 嗖…… 凌厉的破空声在千钧一发之间如破竹一般不可挡,苏云染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根本不敢去看老虎扑过来的凶猛样子。然而,她听见了箭矢的破空声,也听见了老虎愤怒的吼叫。 苏云染虽然没有跟野兽正面刚过,但学习近身格斗多年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知道身后发生变故,她才不会有哪个功夫回头先看看情况。 箭矢射中老虎的一瞬间,只见苏云染一个翻身滚下了一个小坡,这才迅速利用杂草做掩护向上头望去。 嗖……嗖…… 又是好几道箭矢破空的声音,只是这次声音十分急促,到不像是弓箭更像是近程射击的袖箭。速度太快,似乎射箭的人在不停的转换方向,她根本就无法判断对方所在的位置。 空气中传来撕裂的声音,与此同时老虎发出了几声低吼。片刻后,她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看来老虎是被射中了。 别看袖箭短,但在近距离的杀伤力却比远距离的弓箭穿透力还要厉害。 苏云染又弹出半个脑袋查看,发现老虎身上已经被射中了好几道伤口,它从低吼变成了愤怒的嘶吼声响彻云霄一般。 老虎回头见自己的猎物已经跑了,它朝着苏云染的方向看了一眼,本想一个虎扑跃下再次扑倒苏云染。然后这时候,箭矢又冲这它射来。一发三只箭,其中一支袖箭竟然射中了它的眼睛。 老虎一声嚎叫,终于放弃了对苏云染的追击。而此时苏云染也终于看到了射出袖箭的人,他正站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 光影从斑驳的树叶间落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黑色的打着补丁的粗衣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此刻如天神降临一般的英神武。 一瞬间她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连呼吸都静止。 老虎瞎了一只眼睛,并不打算跟梁鹤祯正面刚,它转身就要讨回更隐蔽的深山。 梁鹤祯纵身跃起,一瞬间便越到了另一棵树上朝着老虎消失方向追去,头也不回留下一句话:“在这等我!” 老虎刚才发出的咆哮声对其他动物是绝对的威慑,这会整个深林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老虎是百兽之王,它的气息散发出去,哪里还有不长眼地敢出现在这里。 苏云染支撑的最后一点力气都卸了,如一滩烂泥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刚才……她差点又死一次了。 老虎是真的会吃人的,绝对不是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大猫。缓了好一会,她那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些血气。 手软脚软地她艰难地爬上坡去捡起散落一地的草药,老虎留下的血迹还在提醒她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虎口脱险,这算不算是个奇迹了? 她望向梁鹤祯消失的方向,一颗心不由又担心起来。刚才她怎么就不知道开口阻止他去追呢?苏云染好生懊恼,越等越着急起来…… 第二十五章 当年七分力 梁鹤祯将受伤的老虎赶进了他之前就设好了伏击圈,之前发现有老虎的生活痕迹他就做好了诱捕的准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老虎竟然出现在苏云染面前。 天知道他之前听见老虎的吼声从苏云染那边传来的时候,他刚才简直要疯了。要知道老虎的速度可比人快了太多,他是一刻也不敢慢下来,疯狂地往那边赶去。 就差一点,他赶到的时候老虎就要扑到苏云染身上,那一颗他手上射出箭矢的速度绝对比脑子还要快。 幸好,终于还是赶在虎口之下救下了她。重活一世,一切都在他预设的轨迹中度过,唯独她的出现带给他太多不确定。就像那一刻知道她有危险,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崩溃。 梁鹤祯自己都不知道,他竟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她看得如此之重。 老虎落入了陷阱之重,尖利的木刺刺穿了它的身体,它挣扎了片刻不停嚎叫,最终不甘心地死去了。 “相公!” 梁鹤祯回过头,苏云染脸颊绯红气喘吁吁地向上爬。梁鹤祯赶紧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不是让你等吗?” 说完这话他自己又有点心虚,轻咳一声:“之前吓坏了!我不该带你进来的,越往深处野兽越多危险越大,以后千万不要独自一人上山。” 苏云染点点头,拍拍心口朝着陷阱里望去:“真不敢相信,我之前差点就成了它的开胃菜了。回去得压压惊,这一天太刺激了。” 梁鹤祯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让她远离陷阱:“我们该回去了。” 梁鹤祯用十来根差不多手腕粗的树枝绑好,编成了一个类似竹筏的东西。然后他将老虎从陷阱里拉了上来,放在了编制好的木筏上。 用藤蔓将老虎与木筏固定住,又在木筏的另一头绑上藤蔓拖这竹筏往山下去。 苏云染以为自己能帮上忙,试了一下就尴尬了:“这老虎……还挺重的。” 梁鹤祯一开始就拒绝她的帮忙,却不想她家小娘子有巾帼英雄般的豪迈。没办法,他只好让她试一试才能让她死心。 苏云染看着梁鹤祯憋着的笑意,就知道他就等着看她的笑话。 木筏为梁鹤祯省了不少力气,到了山下的竹林他却停了下来:“娘子,你去找一下鹿大林,就说我在竹林等他。” 苏云染点点头,看梁鹤祯坐在地上显得有些体力透支的样子,她便以为是他没有力气扛回家了。 梁鹤祯知道她这么想不由好笑,忽然对她伸出手。苏云染一愣,不明所以还是把手送了过去。梁鹤祯握住她的手道:“娘子以为这只老虎值多少钱?” 苏云染想了想,之前鹿大林说他的野猪卖了差不多九两银子。不过古代的猪肉是最不值钱的,这个价格肯定是代表不了平均肉价。 老虎嘛,老虎皮就算是古代那也是稀罕物价格肯定不低。至于老虎肉嘛……肉质纤维很粗,肯定是不好吃的。但老虎骨却是上好的东西,可入药,是止痛、强筋、健骨的好药。这样想来,虎骨那也是珍贵药材了,价格肯定不便宜。 苏云粗粗计算了一下,对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梁鹤祯轻笑,笑得有些无言以对:“十两?” 苏云染摇摇头:“一百两!” 梁鹤祯挑了挑眉,收敛起了笑容:“我家娘子还真是……聪慧。这只老虎,至少值三百两。这还只是小镇上的价格,若是能到州城去卖,价格还得翻一番。” 猝不及防的一波夸奖让苏云染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然而梁鹤祯的后一句却还没有说完。 三百两,她还是低估了,这‘聪慧’二字立马就变了味。 “梁家并未分家,若是让大伯、三叔知道我们得了一百两,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梁鹤祯的反问,顿时让苏云染当头棒喝。 “我明白了,但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相公,要想生活变得好,有些包袱必须得卸下。”苏云染目光清澈如同一弯溪水,她看着他说,眼底一片真诚。 她转身离去,梁鹤祯对着她的背影低声应到:“会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云染带着鹿大林来找梁鹤祯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当看到地上的老虎时,鹿大林忍不住崇拜的眼神望向梁鹤祯:“师父还是师父,这身手丝毫不减当年!” 苏云染忍不住嘴角直抽抽。他两的年纪相仿,看着鹿大林对梁鹤祯一本正经与不加遮掩的崇拜,这画面真的挺奇怪的。 梁鹤祯交代了几句,鹿大林拍拍胸脯道:“师父放心,这是我一定给师父办妥了!” 苏云染还在发呆,梁鹤祯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走,回家了。” 苏云染看着鹿大林拖着老虎朝着另一个方向渐行渐远:“他力气大我倒是可以理解,你这身板……竟然能扛老虎,啧啧画面太不和谐了。” 梁鹤祯一脸傲娇地扬起下巴:“这还只是当年的七分力。” 苏云染一脸怀疑,这男人肯定是在吹水!还七分力,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在地上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了家,路上苏云染十分好奇他是打算怎么让鹿大林把那头老虎卖掉的。最关键的事,如何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梁鹤祯却笑得一脸神秘,她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这点好奇心都不能满足她。生气了,不想理她了。 傅绵娘早就等在门口急得不行了,一见两人回来都忍不住要斥责两句:“你这身子骨才刚好一些,你这是做什么呀!你真是……要担心死我吗?还有你,他胡闹你怎么也不知道要拦着点!” 好嘛,她也难逃斥责…… 苏云染低着头吐吐舌头,赶紧凑到傅绵娘身边挽着她的手腕撒娇:“娘,别生气,我们知道错了。您看,我今天收获可大了!” 苏云染献宝一样拿出灵芝给傅绵娘看,兴奋地给她说这东西的价值。傅绵娘的脸色虽然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是生气的:“你们两真是不让人省心!” 还是梁二海过来打圆场:“好了,孩子们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嘛!你们快去洗洗手,开放了,我都饿坏了。” 收到梁二海救场的眼神,小两口向他回感激的目光,立马灰溜溜地跑后院去了。 第二十六章 幸运签 是夜,梁鹤祯在艾灸的作用下已经沉沉睡去。苏云染进入空间就点燃了线香,很快判官的声音就响起了。 “恭喜恭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判官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苏云染咬牙切齿,好你个判官,竟然半点愧疚感都没有,良心何在呀? 判官呵呵一笑:“冥府不管阳间事,你的命运如何已经全权交给你自己去掌握,这可是看在你功德无量的份上。本官还有许多卷宗要处理,你若只是叫我来闲聊天那我就不奉陪了。”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偏偏判官只有声音不见人,就是像给他个眼神体会都不行:“有事!有个问题,我这一大片水稻和小麦都要成熟了,可空间里也没有设备让我收割什么的。” 判官冷笑一声:“怎么的,你还想来一辆收割机呀?” 收割机,这敢情好呀! 判官又冷笑:“想都不要想,看到那边的工具柜了没有?有把镰刀,慢慢收割,会有惊喜哟!” 判官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俏皮,但苏云染真的很想踹他一脚。 回头看着茫茫稻田,苏云染瞬间就有种要脱力的感觉。 富贵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蹭了蹭她,苏云染戳了戳它的大脑袋:“这个你可真帮不上忙。” 挽起衣袖,苏云染手拿镰刀开始一把一把地抓住稻穗开始收割,嘴上从一开始就叨叨不停的在骂判官。 也不知道是她的怨念太强了还是判官的感应力太广,判官竟然知道她在骂他,所以猝不及防地杀了个回马枪:“你说你,这良田白给你你竟然还骂我,你要是嫌太累本官可以收回的。” 苏云染瞪大眼睛,她辛辛苦苦翻地浇水可不是为了最后让他收回!得,他是大佬,她立马认错态度良好。 “大佬,能不能透露一下收割结束后到底有什么惊喜呀?”苏云染已经认清现实了,判官的大腿该抱还得抱! 判官顿了顿像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之前翻地之后就没有收到什么惊喜吗?” 惊喜?苏云染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是‘你仿佛是在逗我’的无语模样。 判官轻咳一声:“那个,可能系统有点漏洞,毕竟这也是我们冥府刚研发出来的空间。你是第一批使用者,初级系统难免会有些不全面。不过这都没关系,我们会尽可能完善系统。” 苏云染算是听出点门道了:“哦,所以说在我第一次翻完地之后,这空间就应该送我一份惊喜对不对?这可是你们的失误,所以,是不是应该给我补回来?” 判官嗯了一会,苏云染不乐意了,这有什么可考虑的?作为第一代使用空间的宿主,她为冥府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系统漏洞,难道冥府不应该奖励她吗? 判官终于还是在她的语言攻击下妥协了,供桌上出现了一个刻着红色符文的签筒,里面无数根签子。 “这是……我求什么大人就帮我实现吗?只是,这签子上怎么一个字都没有呢?”这签子也太古怪了,以前在寺庙求签,签上都会有签文的。这个,每一只签子上都没有字。 “你想多了,你摇落一支签之后,签子上自然会出现签文。” 苏云染腹诽一句,要不要这么麻烦,要是签文复杂她上哪去找人给她解签? 没说出口的话似乎已经被判官察觉,他笑道:“放心,本官这签文通俗易懂。快摇,逾期不候。” 苏云染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双手合十:“天灵灵地灵灵,老天赐我好签,灵灵灵!” 远在冥府的判官静静地看着她这一系列迷惑性为,然后默默地转过身对黑白无常说了两个字:“有病。” 签筒摇晃了好几下,签子终于落了一根出来。 片刻后,无字的签子上渐渐显现出一行字,苏云染满怀期待一看…… 签文:武力值增加百分之十。 然后签文下面还有一行不是很明显小字。注:此幸运签只能在宿主打开武学类空间之后方能生效。 摔!这就等于都是白瞎呗!她现在一点公德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活着的时候将这其余的三个空间全部打开。 苏云染好生失望,判官很遗憾道:“虽然现在暂时用不到,但是以后你就会知道这幸运签有多厉害了。” 苏云染看着签筒又问:“我下次什么时候才够资格摇签?” 判官笑得有些敷衍:“别心急,机会多多,偶尔触发幸运点都能获得摇签的机会。” 呵呵,他这是说了也等于没说。 弯腰收割中,她不停地想着要是能给她一个一键收割的技能该多好啊! 当初开地的时候都没有觉得这么累,收割一直弯着腰是真的太累了。 判官额外赠送了她一个非常原始的打谷机,就是一个方形的木巢,全靠臂力将一把把的稻穗打在木板边缘,让稻谷受外力自然脱落。 幸好这空间的温度是个迷,这谷子都不需要晾晒也可自然干燥。她刚担心的是接下来,接下来她该怎么拿出这些粮食而不被怀疑呢? 翌日,苏云染是被一阵吵闹声给弄醒的。 她揉揉眼睛,昨晚在空间里干活干得太累了。虽然是空间是虚的,但她在空间里劳作之后真实的身体也多多少少会有感受。 因为太累,所以她……又睡过头了。 也幸好傅绵娘是个好婆婆,这要换了别人,只怕她这个儿媳妇早就被休了。 苏云染不知院外是谁在吵闹,但想着大概也只有大房和三房。三房散布他们得了一大笔钱的假消息,以至于所有债主都上门,这才逼得她立下七日内还债的誓言。 说起来,这笔账都还没跟三房算呢! 然而等苏云染换好衣服出门,才发现原来她搞错了,上门找晦气的竟然不是梁家人而是苏家人! 原主的母亲王氏远远瞧见了苏云染,立马呼天抢地地趴在地上哀嚎:“我的闺女啊!我苦命的闺女啊!” 苏云染眉头微皱,当初她昏昏沉沉被扔上花轿的时候,母亲王氏大概也是这个做派! 好好的,这夫妻两跑到梁家来作什么妖? 第二十七章 你是在说笑吗 傅绵娘好生郁闷,她就说她这一大早的右眼眼皮直跳总感觉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不,老话说得没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一跳,就把苏云染的父母给跳来了。 “亲家母,亲家母可怜可怜,就让我们见见苦命的女儿!”王氏一上来就扒着两家的大门干嚎,不知道还以是梁家人强抢民女了。 傅绵娘真是没好气,这说的是什么话? 要是让外人停了,还不得以为是梁家苛待了苏云染。最可气的是,他们竟然有脸称自己是亲家母!苏云染可是梁家花钱买回来的,白纸黑字签下的身契。 再说了,真正让苏云染受苦的不正是苏家人吗?这会跑到梁家来装什么可怜了?要不是看在苏云染的面子上,她压根就不想理会这两人。 “苏云染现在我们梁家人,你们找她究竟是做什么?”傅绵娘堵在门口,虽然开了门却没有要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苏志培干笑两声,扯了扯还在演戏的王氏:“亲家,是这样的,大丫头嫁过来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我们也是是在想她所以才过来看看她,你就让我们见见!” 傅绵娘却嗤笑一声:“难道当初人牙子没跟你们说明白吗?在你们签下苏云染的卖身死契的那一刻,她跟苏家就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傅绵娘的话很直接,王氏眼珠子转了转,又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女儿啊!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啊!女儿啊,你就出来见见你可怜的爹娘!” 傅绵娘真的很想堵住她的嘴,奈何王氏的演技和嗓门都超出了她的预估。才一会,梁家门前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正所谓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有人两手往衣袖里一揣,站着说话不腰疼:“鹤祯娘,怎么说也是你儿媳妇的亲爹娘,断没有连人家亲爹娘都不让见的?” “就是就是,见一面能怎么着?他们还能大白天的,就把你儿媳妇给带走了不成。” 正当所有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苏云染出了房门。 王氏演出就更加卖力,苏云染想了想,她的利用价值不是已经最他们压榨干净了吗? 人都给卖了,现在她可跟苏家没有关系了。当然,血缘这东西想断也断不了。苏云染瞬间有点头大,这苏家也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傅绵娘看在苏云染的面子上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她是梁家卖来的,但这么多人看着她必须给儿媳妇这个面子。 “小染,这里你来处理!”她也想看看苏云染会怎么处理,毕竟现在的苏云染每一次都令她有不一样的惊喜。 苏云染恭敬地点点头:“娘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傅绵娘回了后院,苏云染也不着急叫苏志培夫妇进屋,反而是环视一周看热闹的人:“诸位一早都挺闲的,要不进屋坐坐继续看热闹?” 有人轻咳一声:“我灶上还烧这火呢!我先回去了。”接着更多人都找了个理由回家了。 众人作鸟兽散,苏云染这才向苏志培夫妇望去:“有事?”眼神陌生,语气疏离,他这个模样倒叫这夫妇两不敢认了。 这……还是自家那个逆来顺受的苏云染吗? 王氏心里已经极其不高兴了,这一早过来就被傅绵娘给晾在门外心里本来就有怨气。这会这个从从小在她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女儿竟然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被卖了出去这脾气怎么还长了呢? 眼下因没有看热闹的人了,傅绵娘也已经离开。四下无人,王氏自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快步向前,突然就来到了苏云染的面前,出手就掐住了她的胳膊:“你个小蹄子真是反了天了!嫁了人倒把你给养硬气了!” 苏云染脸色顿时一沉,用电巧劲一甩,王氏的手就被她甩了出去。 王氏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这一甩,手背刚好打在了门板上,她吃疼地叫了一声:“你……你个贱丫头!” 苏云染表情依旧十分冷漠,看着这夫妻两只想冷笑。动辄打骂的父母,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还真是……相得益彰。 苏志培不明所以,只是看着苏云染的冷漠眸子心头有些莫名的紧张:“大丫头,你婆婆现在也不在,你也不必跟我们装了。实话跟你说,你弟弟病了。你知道的,治病最是花钱,可家里……” 苏志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苏云染挑了挑眉:“哦,所以呢?”当初她躺在木板上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们要给她请大夫?反而是一笔银子一张死契就把她给卖了。 苏志培对上苏云染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越看心里就越是有点发毛。他还没开口,王氏就已经挽起衣袖一副要打死苏云染的架势:“还所以!你弟弟病了你没听清楚吗?拿来,我们急着用钱给你弟弟治病。” 苏云染真的要笑出声了好不好,一上来就直接跟她伸手要钱,这夫妻两是不要脸了。 “你是在说笑吗?我当初是怎么来的梁家,爹娘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苏云染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容,王氏没察觉,苏志培却看得真切。 这个女儿,变了,只怕是不好控制了。 王氏啐了一口:“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都揭不开锅了,我们是为了你好才把你送到梁家。你看你,自从嫁进梁家,你这日子可比我们过得滋润多了。” 苏云染都想给王氏拍手叫绝了。按照她这逻辑,那是不是她把苏家人都杀了,可以说成是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受苦帮他们解脱? “娘,你是想钱想疯了吗?我那算是嫁进来的吗?好好想想,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你跟奶奶数着二十两碎银子心情愉快地把我卖了。没错,是卖了,而且还是死契。按照朝廷的规矩,签了死契就生死都是买主的人,跟家人再无瓜葛。” 苏志培听着还以为苏云染是在气他们把她卖了,只好拽着又想发作的王氏:“闺女呀,爹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当时的情况的确是没有办法。你弟弟妹妹都还小,你忍心让他们替你吗?” 第二十八章 白眼狼 苏志培说着说着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苏云染这才发现这夫妻两这演技都是可以追逐影帝影后的。 苏云染一脸无奈且遗憾:“钱我是没有,管钱的是我婆婆,你们想要的话或许可以问问她。” 苏志培也佩服起这个女儿的装傻演技了,瞧瞧她说的这话。有向亲家开口要钱的吗?这个脸面他们还是要的。 王氏看着苏云染的眼神都在冒火光,这个贱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缠了? “你别跟我们打马虎眼,反正我就告诉你,我要十两银子。你要是给不了,我就住在梁家不走了!”王氏见苏云染这态度就知道她这次怕是软硬都不吃了,所以干脆就耍赖不走了。 苏云染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王氏:“梁家自己都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闲钱养外人?” 王氏怒指着苏云染骂道:“苏云染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啊!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们?好啊……好啊……” 她后退了几步,然后又一下趴在了地上哭喊起来:“天啊,不孝啊!爹娘死活都不顾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苏云染依旧站着冷眼相看,过了片刻才道:“他得了什么病?” 苏志培两脸色缓和:“你弟弟前天贪玩摔进了鱼塘里,结果就着凉了。本以为一副药下去睡一觉就没事了,哪想到到了后半夜他就开始发烧说胡话了。” 苏志培向前一步:“闺女呀,你弟弟现在还高烧不退,大夫说了再这么烧下去脑子可要烧坏了!你可怜可怜你弟弟,他还小以后的路还长呢!家里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不然是绝对不会来麻烦你的。” 苏云染了然,苏云飞的情况可能是风寒引起的肺炎。这要是在现代,这问题不大。可在医疗水平有限的古代,一个感冒就能轻易要了人的性命。 钱她是不会给的,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可以积攒功德或许她可以出手。 将苏云染陷入沉思,苏志培赶紧从地上将王氏拉起来并且给她一个眼神示意。 王氏会意,表情和语气都缓和了下来:“闺女啊,之前是娘太心急了所以才说了一些重话你别忘心里去。你弟弟现在真的特别难受,咱村的李郎中说他治不了,让我们上镇上去请大夫。可想请镇上的大夫出诊没有三两银子根本请不来,更何况药钱就更加贵了。” 苏云染思虑了一会:“我先回去看看他!” 王氏愣了一下又急了:“你看什么呀?现在是要你想办法筹钱的时候,你过去看你弟弟就能好吗?” 苏云染环抱着胳膊,手指在手臂上轻轻敲打。她该怎么说她会医术?道观的话或许可以忽悠忽悠梁家人,可苏家人…… 苏云染有些苦恼,思来想去就只好看缘分了。若是苏家夫妇相信她,那她就出手诊治。若不信,她也没有那个圣母心泛滥非要给人治病。 无论在什么时代背景之下,这世上永远都不缺反咬一口的蛇。她是想救人拿功德没错,但她也绝不做农夫。 “钱我是没有,梁家为了给我夫君治病早就掏空了家底,后来为了跟你们买我又在外头欠了不少。你们觉得,我还能有钱给你?钱没有,不过我如今倒是学了一些医术,或许能派上用场。” 她就知道自己这话说完,王氏不是要向前打死她就是直接笑掉大牙,嗯,目前的情况来看前者的可能性居多。 果不其然,王氏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 “苏云染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你弟弟都已经病成那样了,你不想办法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又心情跟我们拿你弟弟的性命开玩笑!” 王氏忍不住了,苏志培也拦不住她,她直接冲向苏云染:“几天我就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王氏捡起院子里的柴火就朝着苏云染打去。 苏云染退后几步,一个颀长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如今是我梁家的人,你打我梁家的人,问我过了吗?” 帅!苏云染看着嘴贱恢复健康的梁鹤祯,光是一个背影就足以颠倒众生。这样男人,真的只是池中物吗? 苏云染在这种时候还能出神,梁鹤祯回头看她一脸呆滞不由好笑:“你当初打魏三的激灵劲去哪了?棍棒当前也不知道要躲一下。” 苏云染讪讪一笑,又望向被梁鹤祯擒住手腕的王氏:“我没有心情跟你们开玩笑,之前村里来了一位游方的郎中,他看我机灵便教了我一些医术。你们若信,我便随你们走一趟,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如今也不是自由身,不是吗?” 王氏和苏志培看着苏云染,此时心中怕是已经激起了千层浪。这个女儿,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甚至神态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若不是长相没变,他们压根就不敢认。 苏志培太清楚这个女儿之前是什么德行了,那是三混子也闷不出个屁来的主。现在她这双锐利的双眼,似乎能将人心看透,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是这个人已经不是之前的哪个人了。 王氏又故技重施了,直接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天啊,都来看看梁家人欺人太甚了!” 苏云染扯扯梁鹤祯的衣袖示意他松手,不出片刻刚才看完热闹的人又回来了。 “虽然说是买来的丫头,但说起来那毕竟也还是人家亲爹亲娘,也不好这对待人?” “就是,要说这鹤祯媳妇也是个心狠的,爹娘都这样了也不见她有半点心疼。要不怎么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呢?” “可不是嘛,怎么说也是亲弟弟。要是换了我,就算没钱,我去卖血卖肉都一定会想办法弄到钱给弟弟治病。” 梁鹤祯眼神凌厉地望向了说话的人,苏云染却满不在乎。眼神轻蔑地在挑事了人脸上扫过:“各位叔伯婶子定然是心地善良之人,既然如此良善自然不会见死不救。那……不如各位一人捐一点,这样我那可怜的弟弟不就有钱治病了吗?” 这世上又太多喜欢道德制高点的人,他们可以冠冕堂皇说出一堆大道理去制裁你,那是因为事情并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 可一旦利益与自己相关,那么这些从他们口中说出的大道理可就不管用了。 第二十九章 我闺女是福星 “我们庄稼人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有那份闲钱救济别人呀?” “就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什么心什么没力的。”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摇头晃脑道:“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群人忙点头,其中一个大婶表情不悦道:“对对对,就是这话。鹤祯他媳妇呀,咱村也不富裕,你让大家都出钱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这是你的家事,不好扯上大家?” 苏云染笑了,很赞同地点点头:“没错,这的确是我的家事。我本来也没想扯上大家的,这不是大家自个儿挤着头往上凑吗?姚婶,刚才不是你说得最感慨激昂吗?光说不练,可是假把式呢!” 苏云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姚婶瘪瘪嘴,咕哝一句:“总比你见死不救的好,哪有这样做人子女的。” 来劲了,苏云染也不恼,看着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王氏认真道:“我不管你们行不行,总之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要钱没有,但我可以医治弟弟的病。” 苏志培拿不定主意,便把目光投向了王氏,王氏冷哼一声:“苏云染啊苏云染,你的良心是真的被狗吃了吗?你会个屁的医术,你从小就又蠢又笨,你去治病怕是要治死你弟弟!” 围观的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确,在这个时代会医术的女子简直是凤毛麟角,何况是她这么一个之前连村子都没出去过的小丫头。 苏云染又寻思着,那下河村后山的道观自从老道士死后便无人打理,他倒是有个徒弟但他时候他徒弟便云游四方了。 她要是非说自己的医术是跟老道学的,也不是不行,反正死无对证。至于老道那徒弟……鬼知道他时候才回来。 罢了,苏志培夫妇两不信就不信,任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得出她这一身医术何处得来。 这时候议论纷纷中有人大声道:“别说,她可能真的会医术!你们忘了,之前村里来了一个游方的郎中,她不是跟二条他娘吵起来了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有人也想这事了:“是有这事,她就给二条他娘把了把脉,就看出二条娘病的不轻。” 苏云染一脸黑线,她好像没有直接说病的不轻? 议论声中有人轻咳一声走到了前头:“这怎么回事?大清早的,都挤在这看什么热闹?” 来的中年男人,留着一缕山羊胡,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老学究的味道。 “村长,梁二海他家的亲家来借钱,可梁家自己都欠了一屁股债,哪里能帮亲家。这不,苏家人就闹起来了。” 来的中年男人正是上河村村长李有为,他背着手望向院子里哭天抢地破口大骂的王氏:“行了行了,像什么样!鹤祯,虽然说你这媳妇是你家买回来的,可人情世故这东西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苏云染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摇摇头,她对李有为笑道:“村长,梁家还欠着多债全村人都是知道的。钱是拿不出,但相公也没说不帮不是?” 李有为这还是第一次正眼瞧苏云染,小丫头长得跟豆芽似的,干巴巴的像是没吃过油荤似的。不过她却长着一双灵动的双眼,这双眸子清亮又锐利,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 李有为虽然只是区区一个村长,但早年他也曾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眼前这个小丫头,他得出的结论是,不简单。 “那就好,行了,你们也别围在这里了。家里是没活干太闲了吗?都散了……”李有为将围观的人都遣走,他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苏云染。 苏云染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带着七分探究三分审视。苏云染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她这农女的人设也太难了。 王氏扯着嗓子又喊起来:“别走!你们……你们上河村欺负人啊!”她好不容易才把人都吸引过来,结果村长两句话就把人给打发了。 李有为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望向王氏:“你还想干嘛?” 王氏的大嗓门一开,村长和刚离开的村民又回过头来。 王氏觉得村长是有意在偏袒苏云染,所以当下对李有为的语气也不太好:“好啊,仗着这里是上河村,你们村长就带头欺负人了!我告诉你们,今天我要是拿不到钱,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王氏撒气泼来真是不管不顾了。苏云染扶额,这原主的老娘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王氏见她一人之力还不够,于是就掐了一把苏志培让他也嚷起来。 苏志培见苏云染是不好说话,于是就把心思转到了梁鹤祯身上:“姑爷呀,就算我闺女是你们梁家买回去的,可毕竟你也是走了娶亲仪式的。你们既然拜了堂,那叫我们一身岳父母也不过分?” 苏志培说着又靠近了梁鹤祯几分,这几步向前他才将梁鹤祯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之前他也是来过上河村的,那时候就见过病歪歪的梁鹤祯。那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短命鬼。可自从闺女嫁给他之后,他还真是起死回生了! 想到这,苏志培有些兴奋了:“我说姑爷,你看你之前病成那样,自从我闺女给你冲喜之后,你看你现在!” 说着他冲还没走远却纷纷驻步的村民喊到:“大家看看,我闺女过来冲喜真的把姑爷的病给冲好了!这不能否认有我闺女的功劳?我家闺女就是梁家的福星。我们就是把福星给了你们,所以自家才祸事连连。” 苏志培袖子抹了抹眼泪,说得更真的似的。 梁鹤祯看了一眼苏云染:“这的确是娘子的功劳,不过不是冲喜,而是我家娘子的医术高明。” 一时间众人又凑了过来:“还真是,鹤祯之前那模样,一看就是没两年的功夫。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突然就好像好了!” 李有为也凑了上来:“鹤祯,你这病真的好了?”从气色来看,的确是没有了往日的病态。 梁鹤祯点点头:“冲喜不能改变什么,但娘子医术好却能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娘子的医术,不需要我吹嘘。” 这话说得满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感,苏云染垂首轻笑:“爹娘,你们都听见了也看见了。我的医术好不好我也不想多说,你们只管说你们信不信我,愿不愿让我去给弟弟诊治。” 第三十章 招魂幡 王氏是一百个不相信,她就觉得苏云染是故意想拖时间,拖着拖着她儿子说不定就…… 王氏满脸是阴云密闭,而苏志培却有了主意:“大丫头,你可不要骗我们,这可是关乎到你弟弟性命的事!若是因为你耽误了救治,你可不要怪爹娘翻脸不认人!” 苏志培的话让梁鹤祯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当爹的人对女儿说的话吗?虽然他早就知道苏云染之前在苏家过得并不好,可是他却无法想象,这父母对她简直半点怜悯都没有更别谈什么舐犊之情了。 苏云染转过头看了一眼梁鹤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气场在变化。他,好像在生气。生气什么?因为苏志培的话吗? “现在在耽误时间的人是你们。”苏云染冷冷说到。 要不是原主的身体对这父母还有一丝不由她控制的情感,否则她是真的不愿意跟这样冷血的父母有半点瓜葛。 王氏眼冒怒火拽着苏志培吼道:“你也鬼迷心窍了吗?她从小什么都不会,整天就好吃懒做。会医术,这就是天大的笑话!” 苏志培将王氏拉倒一旁不知道说了什么,片刻后王氏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不少。夫妻两算是大成了一致,苏志培向前道:“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苏云染知道大概要用上什么药材,所以假装回了后院准备药材。梁鹤祯也去跟梁二海报备一声,他打算陪苏云染去一趟苏家。 苏云染收拾好东西,本不愿让他走一趟的。可梁鹤祯却说不放心,苏云染便没有再拒绝。 上河村与下河村离得并不算太远,但没有牛车光靠两腿走路却也需要一个时辰的功夫。苏云染一路上都十分照顾梁鹤祯,走在前头的苏志培夫妇不断用眼神交流。 “休息一下,我相公才恢复一些不能累着。”苏云染拉着梁鹤祯到一颗大树下休息,不远处就有一口石缝里流出的山泉水。苏云染采了路边野生的芋苗叶兜了水,都给了梁鹤祯。 王氏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还真是个白眼狼,爹娘就在门前也不见她给我们倒点水喝。你瞧瞧她那德行,伺候相公倒是积极得很。” 苏志培看着两人不由叹了一声:“你说大丫头当初若是嫁过去,而不是卖过去的就好了。” 王氏冷哼一声:“好什么好,你看她那时个有良心的吗?卖了至少还能得了二十两,不卖你还得花钱给她治病。” 苏志培似乎是被她这话给激到,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婆子,你说大丫头如果真的会医术,当初她怎么就不给自己治治?” 王氏看傻子一样看着丈夫:“哪个大夫给自己治病的?再说了,她那时都神志不清了还怎么给自己治?还有,就算她看出名堂了,难道抓药就不要钱了?” 苏志培扶额,他倒是忘记了,苏云染在苏家可是半块铜板都没有。不管她农活家务活干得多好,反正就是只得了一碗勉强能让她不死的米糠。 苏志培点点头,又悄悄问王氏:“老婆子,你觉得梁家人对大丫头怎么样?” 王氏仔细回想了一下傅绵娘对苏云染的态度:“终归是卖来的,自然不可能跟娶进来的媳妇一样对待。不过,我瞧着这姑爷倒是挺稀罕这贱丫头的。” 苏志培眉头一皱:“别贱丫头贱丫头的叫,那是你大闺女!我跟你说,这姑爷之前可是在衙门当差的。虽然病了之后就没去了,可你瞧他病就要好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回衙门了。” 王氏闻言眼睛一亮,顿时间看梁鹤祯的眼神都变得和蔼了很多。 梁鹤祯平时话不多,但他是个十分注重细节的人。从苏云染对苏氏夫妇说的话里他清楚的知道,苏云染这父母也是完全不知道她会医术,而且那道观的老道会不会医术,他们都不确定。 那么,他家小娘的医术,真的会是跟道观的老道学的吗? “姑爷,休息好了吗?”王氏在苏志培的提醒下终于缓和了自己的态度。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梁鹤祯也不好再冷着脸:“走,前面带路。” 下河村,他们到村口的时候真是中午,大多数人家的屋檐上都飘着炊烟。 眼下这天气是白昼温差大,这一路晒着太阳走过来,苏云染都觉得自己快要中暑了。不过幸好她有准备,之前在山上挖到了一株野薄荷。出门之前她用薄荷和藿香、金银花泡了水,解渴又能解暑。 梁鹤祯喝了一口,薄荷清凉的味道瞬间就让人提神。这味道对他来说有些新奇,毕竟他还真是没有见过新鲜的薄荷。 薄荷还有个土名叫银丹草,普通人认识的不多,就算认识也大多会称之为银丹草或者夜息香。大概只有药铺的或者大夫才会称之为薄荷,再者薄荷晒干入药,普通人就认不出了,而且味道也会被其他中药味道盖掉。 “这味道虽然有点怪怪的,但入口清凉别有一番风味。娘子,这也是草药吗?”难道梁鹤祯如孩童一般认真提问,苏云染也给他详细说起薄荷。 两人聊得倒是投机,走在前头的王氏又满心的牢骚话。回头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小声嫌弃到:“我看她心里是真的半点也不担心弟弟。” 苏志培不耐烦地摇摇头:“行了行了,她心里有怨气不也正常吗?再说了,平日里你儿子怎么欺负她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王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那是她弟弟,她就该让着点。再说了,我儿子这么小,能欺负她什么呀?” 苏志培懒得听她发牢骚,干脆闭嘴不说话。 苏家的房子在村子北边靠山,下河村不像上河村那样住得集中。零零散散,一处一两户户人家,再有人家可能得有两三百米又才有一两户。 苏家的宅子就是独门独户立于一处,远远的他们听见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在网屋子望去,之间屋外挂满了招魂幡,墙上还贴着好些黄符纸。 别说苏云染了,就是王氏都懵了:“孩子他爹,这……这是这么回事?” 第三十一章 杀人了 苏家宅子被许多村民给围得水泄不通,苏云染几人走近便能听见里面传来又唱又跳的念咒声。 苏云染踮起脚尖往里看,哟呵,这难道即使传说的……跳大神? 王氏最先冲了上去,拔开团团围住的人群:“这怎么回事呀?” 看热闹的村名终于回过头发现了他们,这才指着屋里道:“你婆婆请来了邻县神婆,这会正给你儿子做法呢!” 王氏一脸担忧,可那是她婆婆啊!要说这王氏也是个有名的泼妇,可在婆婆面前她却泼不起来。 王氏只好望向丈夫:“孩子他爹,这……这能行吗?”她可记得村里今年前也有人找神婆来做法给孩子驱邪,结果孩子还是死了。 有这事在前头,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娘……这有用吗?”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想到儿子这样下去可能会有危险,她也就提起了胆子。 婆婆李氏恭敬地站在一旁看着神婆做法事,结果儿媳妇这一嗓子引得神婆一个不善的眼神捎过来。李氏一脸怒气地瞪了王氏一眼:“你再乱说一句话,今晚就别吃饭了!” 王氏心里那个委屈呀!她也是为了儿子着想好不好? 苏志培也进去,这会夫妻两都顾不上后面的苏云染小两口了。 苏志培是个好赌的,他以前也十分相信那些命理之术。可后来花了不少钱请算命的给他改运,结果他的赌运是越改越差,最后他都不再不相信了。 苏志培一上来也是问了同一句话,黎氏也白了他一眼,但语气还是比对儿媳妇好一些:“江神婆可是我花了大力气才请来的,你们两都给我把嘴巴闭上,别一说话就把人得罪了。” 李氏不仅相信,而且还十分虔诚。苏志培看着床上的儿子,一张小脸已经烧得通红,整个人都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苏志培平日里是烂赌不管事,可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儿子是他唯一的男丁。他平日再混账,也断然不会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看着神婆围绕着昏迷不醒却在说着胡话的苏云飞,苏云染皱起了眉头。封建迷信害人啊,虽然她也知道很多事情无法用科学的说法解释,但她至少肯定眼前这个神婆绝对是个骗子。 神婆往苏云飞身上撒了一把又一把的糯米,然后用招魂幡在他身上甩来甩去。用着一种凄厉的声音幽幽地喊着苏云飞的名字,最后在一碗清水上烧了一道符。 神婆端着那碗和着灰灰的水走到苏志培的面前,神婆递给他一根尖利的针:“扎破手指地下一滴血到碗里。” 苏志培一大男人其实都老怕疼了,他迟疑之际李氏直接动手帮他扎破了手指,一滴血滴落了碗中。 然后神婆又走到了王氏面前,要求同样的做法。王氏一脸愁云惨淡,但还是按照了神婆的要求去做。 神婆端着那碗水口中又念起了咒语,咿咿呀呀像是都不是念而是唱。还配合着脚步十分有节奏感,这一幕把苏云染看乐了。 这都是什么荒谬的治病方式? 苏云染觉得这样就已经够荒唐了,谁知道神婆的‘黑暗饮料’调制还没结束。 神婆将那碗水放到了供桌上,然后从供桌上的油灯里滴了三滴灯油进去,又从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进去。神婆的手指在碗口转圈圈,口中又念念有词。 苏云染简直没眼看,而神婆端着那碗水走向了苏云飞。 这碗水下去也许不会喝死人,但一定会闹肚子。都发高烧了竟然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不知道高烧不退拖下去很容易烧坏脑子吗? 苏云染几步走向前,一甩手就将送到苏云飞嘴边的碗打碎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外面看热闹的人。谁都知道这个江神婆脾气可大了,李氏都是三请四请才把她给请过来的,结果苏云染上来就让神婆白忙活一场。 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李氏,她对江神婆那可不是一般的崇拜,一看这情形整个人都快要扑向苏云染。 边扑过去还边怒吼:“你个贱丫头!打死你!” 李氏再泼,到底年纪的大反应慢。苏云染一个侧身,她就从她身边扑过去了。 江神婆也反应了过来,一样是一脸怒气地看苏云染,不过她的反应倒是比李氏平静很多。没有过激行为,只是怒视她问到:“你是谁?胆敢破坏法事,你会遭到报应的!” 苏云染可不想理会她,也不管李氏如何疯狂,反正有梁鹤祯在呢! 苏云染走到床边拿起了苏云飞的手,苏云飞今年虽然只有十岁,但却已经是村里一霸了。他是苏家唯一的孙子,李氏和王氏都不仅宠着他惯着他,还纵着他欺负原主。 才十岁的孩子,却从小就被养成坏人,欺负姐姐一点都不含糊。 李氏不明所以,明明是让儿子去找苏云染要钱的,怎么这两人去一趟竟把人给带回来了? 而且,这丫头想干什么?一上来就动她孙子,简直是找死! 李氏扑空摔了个大马趴之后立马又站起来,想再次向苏云染扑过去,不过这一次梁鹤祯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李氏没有见过梁鹤祯,第一眼只觉得眼花,这世上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这是谁家的娃呀,长得也忒俊了!看起来就像是戏文里的贵公子。 好看归好看,但苏云染要动她孙子她可淡定不了。仰起脖子望向梁鹤祯:“你是谁?” 也不等梁鹤祯回答,她又望向还站在一旁的王氏和苏志培:“你们两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将那贱丫头拉开,她要敢动我孙子,我要她陪葬!” 门外传来一阵阵唏嘘声,这苏家大丫头也是苏家的女儿呀,这当奶奶的这话是不是也太…… 苏云染还在把着脉,全然不关心一旁发生了什么。而就在这时候,脸色十分难看的苏云飞突然抽搐起来。 苏云染心中一惊,这发烧感冒怎么还抽搐起来? 苏云染将他的衣襟扯开了一些,然而又把床边的窗户打开。江神婆大喊一声:“不能开窗,魂魄要走了!” 听江神婆这么一喊,李氏就更急了:“苏云染你个贱蹄子!你还我孙儿性命!” 李氏话音刚落,苏云飞抽搐得更加厉害了,片刻后便口吐白沫眼珠都翻白了。 李氏一声惨叫:“杀人了!” 第三十二章 大义灭亲 原本王氏还算比较淡定,可眼下一看儿子都成这个模样了,顿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了,苏云染从小就是个蠢的,如今不过是仗着梁家的势,所以跟他们说话才变得这硬气了。她能会什么医术,这根本就是害人啊! 王氏眼眶渐渐泛红,看着苏云染的眼神都快把她看出个洞来了。 “你滚开!”王氏咆哮一声,动作比平时不知道要快了多少。梁鹤祯拦着李氏,没想到王氏这会竟然也上来添乱。 苏志培清楚梁鹤祯的意图,便也冲向前。趁着苏志培和李氏在拉扯他,王氏直接从苏云染就扑了过去。 苏云染被用力一推,撞到了床头的柱子上。王氏抱着苏云飞就大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是娘的命啊!” 梁鹤祯回头一看苏云染额头撞得有些肿了起来,皱起眉头一双充满怒气的眼睛如鹰隼一般扫过拉扯着他的两人。 李氏与苏志培皆是心头一颤,这眼神也太吓人了?两人脖子一梗,都忘记了要继续与梁鹤祯拉扯。梁鹤祯飞快地走到苏云飞身边将她扶起:“疼吗?” 苏云染摇摇头,她又不是小孩子这点痛还能忍。 王氏顿时就哭天抢地,不知情的还以为苏云飞已经死了。 王氏一双怨毒的眼睛瞪向苏云染,放下儿子挥着拳头就向苏云染打了过去。 苏云染刚才能被她推到,那是因为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苏云飞的脉象上所以没能分心。这会她就盯着王氏,怎么可能还让她得逞。 苏云染拉住了梁鹤祯准备要迎上去的胳膊,然后两人齐齐往后退避开了王氏的拳头,苏云染对梁鹤祯问到:“相公,把他们都扔出去要多长时间?” 梁鹤祯有些意外,一旁闻言的人都不由怒瞪着她。好大的口气,竟然要把他们都扔出去。然而接下来两人的对话才真的让人想把这小两口一起打死。 梁鹤祯侧目反问:“娘子想要多长时间?” 苏云染回答:“越快越好。” 闻言,黎氏和王氏都憋足了劲准备跟苏云染鱼死网破,苏志培也怒不可遏,被藐视的江神婆更是忍无可忍。 梁鹤祯冷冷地扫过屋里众人的愤怒的脸,然后开口道:“片刻的事。”说完,他的身形就如一道闪电一般冲向人前。 砰砰砰几声落地,这屋里转眼就剩下苏云染和梁鹤祯还有昏迷不醒的苏云飞。 苏云染冲梁鹤祯竖起大拇指:“相公果然厉害!”说完她立马就拿出了针灸包,梁鹤祯摸摸下巴,怎么都觉得小娘子对他的夸赞有些敷衍。 “反了反了!我一把骨头了,竟然还要受到孙女的殴打!天啊,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活不了了!苏云染,你个不仁不孝的小畜-生!”李氏扯着嗓子就喊,王氏一听也立马跟着数起苏云染的罪名。 一时间围观的众人都有了怒火,大概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蛮横无理的女子。无论在什么时候,不孝都是一个大罪名。苏云染被骂不孝,那可不是一般的罪名,这要是闹到公堂上也是快要判罪的。 苏志培眼看苏云染拿着银针就往自己儿子身上刺去,立马就要起身冲进去。然后梁鹤祯走了出来,拉着一张凳子将门关上。 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概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苏志培刚刚酝酿出的愤怒情绪,在接触到梁鹤祯那警告的眼神瞬间就怂了。 而王氏不信邪,指着梁鹤祯的鼻子喊到:“你既不承认我们是你岳父岳母,那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我家门口还不让我们进去!姓梁的,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她苏云染了,就是你们梁家都要一起赔命!” 李氏瞬间就捂住自己的头大喊大叫:“疼死我了,我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遭这样的罪!老天爷快开开眼,这样人不该遭天谴吗?” 围观的人挤了进来,大概都是看不惯一个外村人在他们的地盘撒野,所以这个时候村民显得格外的团结。 “苏云染出来!”顿时就有人帮着喊,有人拿着锄头有人拿着铁耙,场面逐渐有些不好控制了。 不过梁鹤祯却依旧表情淡淡,一双鹰隼般锐利又深沉的眼睛冲众人面前一一扫过:“我娘子在救人,你们冲进去便是杀人。” 一句话说得很直白,有些人有些迟疑,江神婆却忽然打了激灵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上身了。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忽然就指着院子里的一颗桂花树喊到:“不好,魂魄被鬼差带走了!” 一句话引得众人都纷纷朝着桂花树的方向望去,然而没有人看得出有什么名堂。 江神婆一脸怒气的样子望向李氏,吓得李氏一个哆嗦。王氏这会是真的怕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江神婆面前:“求求您救救我儿子!” 江神婆掐着手指直摇头:“来不及了,本来刚才只要喝神符水就能让他的魂魄归位。结果,时辰一过,来不及了。” 请神婆作法,钱是提前给的。若是事成,之后应该会再给一个红包表示谢意。反正她钱已经拿到了,守在门口的男人她是打不过,所以那红包她不要也罢。 江神婆要走,王氏现在哪里肯让她走。拉着她的衣袖哭得死去活来,这是把江神婆当成了救命稻草了! “您不能走!您要走了我儿子怎么办呀?您再做一晚神符水,要我和孩子他爹多少血都行啊!”王氏拉起衣袖露出了手腕,一把匕首就抵在了腕上。 王氏对苏云染虽然极其不好,但对着这个儿子确实是疼到了骨子里。 江神婆闻言怒斥:“你们当神符水是什么?随时随地都能来一碗吗?出言不逊!如此不敬天地不敬鬼神,以后你们家的事都不要来找我!” 江神婆怒甩衣袖,这次却换成看热闹的村民把她拦下:“神婆息怒,苏家媳妇也是有口无心,您别往心里去。那云飞还是孩子,您就大发慈悲救救他!” 王氏哭得一把鼻涕,李氏也冲上去扬手就给王氏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然后她又一脸哀求地望向江神婆。 江神婆脸色似乎好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很不客气:“来不及了,一切都是命啊!三魂七魄已经离开肉身,就是神仙大罗也救不回来了。” 王氏闻言,一脸惨白如死灰。 她慢慢转过头,望向那扇厚重的木门。一双眼睛似乎要将那木门看穿,她心里默默喊着,是苏云染害死了儿子,她一定要苏云染偿命! 王氏褪去了眼中的哀伤,继而换上了怨毒。她一步步冲着大门走去,无畏梁鹤祯锐利的双眼。 “苏云染,你害死你弟弟,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她只是冲着门口喊了这么一句,然后她转身去了厨房。 众人不解,片刻后王氏从厨房里拿出了一把刀。她红着双眼用到指向梁鹤祯:“这是我们苏家的事情,你要是非要掺和,那你也去陪我家云飞!” 苏志培见媳妇是来真的了,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发怵的。可那也是他儿子,要是他这个当爹的一点态度都没有岂不是要让人戳脊梁骨了? 苏志培张开双手对村民大喊道:“今日我苏家家门不幸出了个小畜-生,还请大家做个见证,今日我苏志培就要大义灭亲。苏云染这个不孝女,我要亲自将她送上公堂!” 有人纷纷附和,苏志培指着门口的梁鹤祯又对村民喊到:“既然他也是同伙,那就无需客气了。请大家帮个忙,跟我一起将屋里那害了弟弟的小畜-生抓起来!” 纵人的情绪都被点燃了一般,一股热血上头纷纷朝着大门冲了上去。这一次,没有江神婆的打岔众人齐心就往大门冲过去。 梁鹤祯站起身,眼下众人的情绪不平,真打起来只怕他也不好控制。 梁鹤祯倒不是怕自己打不过,而是怕人多蜂拥而上他出手的力道就不由他控制了。到时候会伤到的人肯定不少,这样一来反而会给两人带来更大的麻烦。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鹤祯抄起门边的一根木棍,就与冲上来的人打了起来。 王氏红了眼睛,此刻看着梁鹤祯就如同看到仇人一般,她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悄悄靠近了他…… 第三十三章 蛊虫 苏云染施针之后,终于抬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床架太矮,她是既不能站着也不方便坐着,只好全程跪着给苏云飞施针。这一场下来,劳累的程度真的不比一场手术轻松什么。 苏云飞已经不再抽搐了,只是整个人的气色依然很差。苏云染擦擦额头上汗,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大门。 外面的混乱可以想象,在嘈杂的声音中李氏的声音是最刺耳的。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把门打开。 就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一道黑影迅速地向着梁鹤祯的后背冲过去。 不过一瞬间苏云染看清了那人是王氏,她手中正拿着一把菜刀!苏云染大骇,大叫一声:“相公小心!” 她喊着,人也在同一时间向梁鹤祯冲过去。 梁鹤祯面前好个壮汉用木棍袭击他,听见苏云染的呐喊,他长臂张开又往身上揽回,夹着对手的木棍一个扫腿回旋。转身落地,木棍打在了王氏手上,一把厚重的菜刀重重落地。 苏云染也已经来到了梁鹤祯身边,刚才那一瞬间她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梁鹤祯握住她的手,没有言语却是无声的宽慰。 苏云染缓了一口气,冲着还在往这边冲的村民大喊:“都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李氏气急败坏指着她尖锐地道:“你说干什么?你害死了我的孙儿,今天你们两都得给我孙儿偿命!” 王氏捂着疼痛的手腕,又捡起菜刀,这一次她的目标却是苏云染。 王氏就像发了疯一般,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后退。步伐诡异,一个转身就到了王氏身后一记刀手就将她劈晕了过去。 也好,要是他们对王氏直接动手,这些村民就更有理由来讨伐他们。 苏志培见王氏被晕了过去,想冲向前一巴掌扇死苏云染,然而冲到了她面前却又不敢动手。 梁鹤祯在旁虎视眈眈的,他哪里敢真的对苏云染动手。以前怒火也只能指着苏云染骂道:“你……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小畜生!这是你娘,你竟然敢对她动手!接下来你是不是该打我了?来,你打朝这打,我倒是要看看你会不会遭天谴!” 苏志培的话音还刚落下,几片烂菜叶就冲着苏云染扔了过去。 梁鹤祯蓦的一下半眯起眼睛看向那冲苏云染扔过烂菜叶的小孩,大概是发现了梁鹤祯的目光,那小孩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苏云染无语地扯下头上挂着的烂菜叶,愚民还真是愚民。 “我为何要遭天谴?我治病救人,上苍只会记住我的功德。还有,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你们孙子儿子,可谁告诉你们苏云飞死了?” 苏云染的反问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好像…… 之前见苏云飞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江神婆立马就说苏云飞的魂魄走了。那魂魄都被鬼差押走了,那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苏云染朝着院子扫了一眼,当下哪里还有江神婆的影子。 “我且问你,在我来之前你们到底给苏云飞吃了什么东西?原本伤风并不会引起抽搐口吐白沫,但从他的呕吐物里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苏云染目光牢牢锁在了李氏身上,李氏目光有些闪躲。 苏云飞自发烧之后就一直昏昏沉沉,他什么都不吃李氏自然着急。神婆便给了她一个方子,说是既可以续命又可以镇邪。 李氏不肯说,可之前在苏家门口看热闹的人却道:“之前我好像看到江神婆拿了一碗看起来很粘、稠的东西,我仔细瞧了一眼,还看见碗里有东西在动。” 苏云染对那人点点头,然后转头望向李氏:“奶奶,可有此事?” 李氏一张皱巴巴的脸写满了不悦,苏云染这口气怎么听像是在审问犯人。然而没等她去证实,又有几人村民承认了这一点。 苏志培可不在乎苏云飞之前吃了什么,他现在只关心苏云飞是否还活着。 “苏云染,你弟弟真的还活着吗?” 苏云染斜眼瞟了他一眼,然而让出一条道让他亲自进去确认苏云飞的死活。 李氏也想进去,但被苏云染挡了回去:“奶奶,您老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李氏一脸怒气:“你个贱丫头,这是你该跟奶奶说话的态度吗?” 苏云染轻笑,目光扫过众人问到:“大家不想知道我小弟他为什么会突然抽搐口吐白沫吗?还有……还有那碗粘、稠还在动弹的东西是什么,大家就不好奇吗?” 好奇心人人都有,当苏志培一脸轻松走出来,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苏云飞非但没有死,眼下的情应该是比之前还要好很多。 眼下苏志培都好奇了起来:“娘,您就说,江神婆到底给云飞吃了什么东西?” 李氏算是被众人架了起来,犹豫再三还是扛不住众人的逼问,只好略显心虚道:“那是……那是江神婆寻来的蛊虫,她说云飞三魂七魄跑掉了两魂,剩下的一魂太轻压不住。所以就……就用蛊虫来压,刚开始云飞都睁开眼睛了,是真的有……” 有用……用字还没说出口,李氏就已经被儿子瞪得太心虚说不出来了。 苏志培望向苏云染:“大丫头,那你弟弟现在怎么样了?那虫是吐出来了吗?” 苏云染冷着一张脸,沉默了片刻才道:“蛊虫是活虫入体,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吐出来的。” 苏志培闻言就急了:“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想办法把蛊虫弄出来呀!” 苏云染和梁鹤祯几乎是同步向着苏志培抛出了同一个眼神,之前以为苏云飞死了,就一口一口贱丫头、小-畜生,后来知道苏云飞没事了就柔声叫她大丫头。 这才过了多久,那语气又豪横起来了,这回连个称呼都不用了。她苏云染在苏家还真是只配被呼来唤去,谁把她当人看了? 苏云染那不咸不淡的态度,一下就让苏志培腾起心火:“你这是什么意思?叫不动你了?我可告诉你,要是云飞好不了,这事你还是逃不了干系!” 苏云染还真是郁闷死了,她好端端的就莫名其妙摊上事了。要是治不好,苏家人还真是要拿她偿命了? 苏云染望向众人道:“今日之事,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蜂拥而上,你们自以为是替天行道,实际上呢?若不是我相公功夫好,你们若是真的伤了我们,你们觉得你们就不用付责任了吗?” 苏云染一字一句说着,有人有些不服但也不敢大声说只能低着头咕哝几句。 苏云染摇摇头:“我说的话不对吗?任何事情都不能偏听偏信,更何况人都还没死,你们就已经妄下断言。别跟我说你们也是听信了谁的话才这样,你们口中谁也没有强行让你们拿上武器打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长走了向前。他今日外出才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见村里吵吵嚷嚷的,后来才知道是苏家出了事。 就在苏云染走出房门的那会他刚到苏家院外,然而他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苏云染质问李氏又斥责众人。 以前他对苏云染印象还挺深的,因为她在苏家极其不受待见。就苏云飞这个十岁的小孩都没少欺负她这个姐姐,就跟别提其他人了。 然而今日一见,他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她模样变化不大,但气色红润可比之前在苏家好上太多了。他觉得认不出来是因为她的气质完全改变了,以前是总是唯唯诺诺,跟谁说话都总是低着个脑袋。 可就在刚才,无论是与李氏的对峙,还是对众人的斥责,她说的话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双眼睛,目光灼灼,灵动又锐利。 这样的苏云染可与他记忆里的人完全对不上了,他轻咳一声走向前:“苏家大丫头说得没错,冲动只会坏事!” 村长对苏云染肯定地点点头,然后走进了屋里看了一下苏云飞的情况,然而又冲苏云染问到:“苏家大丫头,你竟会医术?” 苏云染点点头:“以前每天上山割草,所以就经常会遇见道观的道长,他就教了我一些简单的医术。不过我学艺不精,所以从不敢说自己会医术。” 村长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没有怀疑,只是觉得小丫头倒是个懂事的。 “那云飞肚子里的蛊虫可有办法弄出来?” 苏云染点点头:“可以,我这就去准备准备。”说完,她转身去了厨房…… 第三十四章 他是谁 李氏想跟过去瞧瞧她又要搞什么名堂,不过这会有村长在自然是不会让她乱来。李氏被村长叫住,苏志培也不敢乱来,一时间苏家这吵吵嚷嚷的院子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苏云染拿过来一大碗蒜蓉兑的水,走到了苏云飞的床头。 “相公,你帮我掰开他的嘴巴。”梁鹤祯二话不说直接上手,苏志培和李氏都纷纷想制止,然而村长扫了两人一眼,他们倒是很听话的闭嘴了。 此时村长开口对属于然问出了当下所有人的疑惑:“大丫头,这大蒜水能杀蛊虫?” 苏云染摇摇头:“这是蛊虫,与一般的寄生虫可不同。光靠大蒜是杀不死的,不过可以驱虫。” 说完她转头望向苏志培:“爹,你去找了痰盂过来,一会要用。” 苏志培再不聪明这会也应该明白了一些,苏云染说蛊虫杀不死只能驱虫,这会又要痰盂那一定是让儿子吐出来。 苏志培很快找来了痰盂,苏云染手中的大蒜水也给苏云飞灌了进去。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昏迷不醒的苏云飞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一屋子挤满了人,都盯着床上的苏云飞。好一会都没有动静,有人自然是要嘘苏云染几句的。 “她这法子跟老神婆有什么区别?我看这东西肯定没有用,这么一大碗大蒜喝下去可别把云飞肚子喝坏了。” “邪门,这法子也够邪门的。” 苏云染忽视掉那些质疑的目光,只是专心地握住苏云飞的手腕,然后又掀起他的衣裳轻轻地压了压他的肠胃处。 就在这时,床上苏云飞突然睁开了眼睛。睁大的眼睛,满脸狰狞,苏云染飞快地拉过他到床边。 哕的一声,他吐了出来。 屋里人多空气本来就不好,这时苏云飞这么一吐感觉整个屋里的空气就更加浑浊了。有人受不了这画面就退了出去,也有好奇心很重的人向前探去。 好家伙,还真的就看到了痰盂里有白花花的虫子。这可不只是一只而是好几只,在下面蠕动着,身体上沾着胃液看起来黏糊糊怪恶心的。 吐完苏云飞像是失去了力气又晕了过去,苏云染将她扶着躺好。再次握住他的手腕把脉,然后再次掀开衣服在他肚皮上轻轻按压了他的肠胃处。 苏云染皱起眉头,苏志培一看她这表情有些不对劲,立马向前追问:“怎么了?这不是都吐出来了吗?难道还不行吗?” 苏云染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起身又去了厨房。将挂在墙上的最后一串大蒜解了下来,又将大蒜剁成蒜蓉。 这一碗的分量比刚才更足了,浓郁到让屋里都充斥这一股浓烈的大蒜味道。 依旧是重复着之前动作,这一碗灌下去,依旧是半天没有反应。 这会连村长都有些质疑了:“大丫头,刚才那一碗都已经够猛的了,这……这又灌下去这么大一碗。大蒜辛辣,小孩的肠胃真的没问题吗?” 苏云染摇摇头:“没事的。”苏云飞可不是三岁小孩,婴幼儿的的肠胃不好那是因为还没有发育完全,但苏云飞这个年纪的身体是可以承受的。 “早听说云飞没事就喜欢欺负他这姐姐,我看那蛊虫都已经出来了她还要给她弟弟灌下一大碗大蒜水。你们说,她该不会是趁这个机会报复她弟弟?” “我也正纳闷呢,这蛊虫不都已经吐出来了,怎么还要喝一碗?” 有两人私下交谈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梁鹤祯却听得字字清晰。他一记刀眼扫过去,那两人缩了缩脖子,有些心惊地闭上了嘴。 这一次的等待比上一次还要长,过来好久床上的苏云飞才有了一点反应。他并没有醒过来,而是全身抽搐了几下然后又归于平静。 都以为他没事了,结果他蹭的翻过身又趴到了床边哇哇吐了起来。 刚才见他这么久没有反应就立马质疑苏云染的用心。现在眼看被打脸了,那两人干脆就溜出去了。 苏云染可没功夫再意那两人,给苏云飞喝下半碗清水她又给他重复了之前的动作。 这一次她确定苏云飞肚子里的蛊虫都已经吐出来了,给苏云飞掖了掖被子对李氏道:“我去给他熬药,奶奶你帮云飞熬点白粥。” 也不管李氏怎么想,反正她说完就娶了厨房。之前出门她就准备了一些药材,这会直接就可要熬上。 李氏虽然不乐意苏云染这么使唤她,但还是跟去厨房熬粥,毕竟那可是自己宝贝孙子。 李氏虽然煮着粥,但眼睛却时刻都盯着苏云染,倒像是时刻提防着苏云染会在药里下毒似的。 苏云染觉得好笑,也不回头看她,搅了搅砂锅里的草药对李氏道:“奶奶还是专心点熬粥的好,糊了可就不好吃了。对了,怎么没见云梨,不在家吗?” 苏云梨是苏家二女儿,跟苏云染也是一向不对付。比起苏云飞,这个苏云梨对苏云染的恶劣简直更胜一筹。 苏家也不例外的重男轻女,不过苏云梨从小就有几分姿色,王氏对她倒是挺用心的。所以苏云梨与她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虽比不上苏云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比起苏云染的苦逼她过得已经好太多了。 李氏斜眼扫了她一下:“她外婆家的最晚的一批柑橘熟了,她外婆就让她过去跟几个表姐妹玩几天顺便带些回来尝尝。” 李氏的话让苏云染听着感觉十分别扭,‘她外婆’,难道不应该说你们外婆吗? 苏云染无奈地叹了一声,苏云染在苏家还真是个多余的。 原主啊原主,你这人设可比黄连还要苦啊! 苏云梨不在也好,她要是在不免又要搞事情了。苏云染正这么想着,谁料有些人就是那么不禁念叨。 “奶奶!爹娘,咱家怎么围着这么多人?”苏云梨这才刚从外婆家回来,还没进院子就见家里是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她捂紧了手中装着柑橘的袋子,冲院子里嚷嚷。这会王氏也醒了过来,还没等她发作已经被村长拦住。 苏志培也对她说起来之前的事情,王氏这才扑到苏云飞床边看了看儿子。苏云飞的脸色已经渐渐好转了,连之前显得十分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王氏心情有些难以形容,谁能想到畏畏缩缩十几年的大女儿竟然真的救活了儿子。虽然她到现在都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不免要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巧合的成分。 听见苏云梨的叫唤,苏志培走了出去:“嚷嚷什么,你弟弟病了,这些叔伯婶婶都是来看你弟弟的。” 苏云梨被苏家养得不错,一张小脸圆润,配上一双杏眼,模样倒是挺可爱。只是那个性格却是被苏家人养坏了,一听苏志培用那样不悦的语气跟她说话,苏云梨顿时就觉得委屈了。 “我哪知道弟弟病了!凶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他病的。”她瘪着嘴一直咕哝着,苏志培又岂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气。 “回来了也不赶紧进去看看弟弟,让你去一趟外婆家把心都玩野了。”苏志培知道她生气,可他心里就没有气吗?苏云染现在可不是以前随便能哪来撒气的对象了,那现在就只剩下自己找上来的苏云梨了。 苏云梨一脸不高些都写在了脸上,还以为她爹今天不高兴全都是为了弟弟,所以她就更生气了。 她又不是没有生过病,可也没见过她爹这么紧张过。可见啊,自己跟弟弟一比,什么都不是。 苏云梨就这么气鼓鼓地进了屋,然而就在一抬眼的瞬间她看到了梁鹤祯。 什么叫惊为天人,她这一次算是明白了。 苏云梨愣愣地看着坐在堂前喝茶的梁鹤祯,阳光斜斜入闯,他的侧脸一半笼罩在光晕中一半隐没。他听见动静,幽幽地转过头来,一张谪仙般的容颜就展现在她面前。 这世上,怎么会有很好看的人。她以前就觉得自己很美,毕竟村里人也常常夸她长得好看,是村里最美的姑娘。 在这之前她都很有信心担得起最美二字,可现在见了梁鹤祯的脸,她只觉得自己顿时就像是落入了淤泥里丑丫头。 云泥之别,完全不可比拟。 苏志培皱起眉头,这丫头怎么回事?梁鹤祯现在怎么说也是她姐夫,哪有小姨子死盯着姐夫看的。这让外人瞧见,不笑话死了。 苏志培轻咳一声:“你去照顾你弟弟,他还有些烧得厉害。” 苏云梨终于在苏志培的说话声中清醒过来,伸出手指指向早已收回目光的梁鹤祯:“爹,他……他是谁?”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她家? 难道……难道这是娘给她说的亲? 苏云梨想到这里,一颗心狂跳起来,看向梁鹤祯的目光就更加灼热了。 然而苏志培的一盆冷水泼得很及时:“那是你姐夫,还愣着做什么,叫人啊!” 苏云梨一愣,姐夫?她哪来的姐夫? 梁鹤祯没法再装作没听见了,毕竟这厅堂就这么点大。他站起身反问苏云梨:“难道你还有很多个姐姐吗?” 声音清润如泉水,光是那张脸就已经极具杀伤力,如今再开嗓说话就更加要命了。 苏云梨只觉得这嗓音如天籁,又愣愣地看着他都没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苏志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儿怕是瞧上梁鹤祯了! 第三十五章 眼前的你 苏云染端着药碗过来的时候,苏云梨正殷勤地给梁鹤祯倒水。一张圆润可爱的脸颊上浮现了一层绯红,那小女儿家的心事哪里能藏得住。 “云梨,刚回来了吗?”苏云染假装不知道,故意开口打断她那望向梁鹤祯含情脉脉的目光。 苏云梨愣了一下,转头望向苏云染。秀眉一皱,苏云染站立在门口背着光,身形好似被光影拉长了一般,她愣是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刚才说话的人是……苏云染?可是那语气,那表情,绝对不是苏云染。 她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站起身走到苏云染面前。一个人的气质会因为什么改变那么多?明明还是以前的长相,可看起来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苏云染?” 苏志培扶额,轻咳一声:“云梨。” 受到父亲略带警告的目光,苏云梨这才叫了声姐姐:“这才多久不见,姐姐怎么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自己说完忽然就好像有自己找到了答案一般,一派天真的样子蹦到梁鹤祯面前:“姐夫,你到底给姐姐吃了什么,姐姐的变化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梁鹤祯起身走到苏云染身边,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放到桌上,却头也不回地问苏云梨:“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姐姐以前是什么样子?” 苏志培不解梁鹤祯为何这么问,眉头皱了皱只觉得这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不妥。他连忙打岔:“云梨,你进去看看你弟弟醒了没有。” 苏云梨表情十分不耐烦,所以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苏志培给她的眼神暗示。 这天人一般好看的姐夫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这好不容易主动跟她聊天,她当然是要先跟他说会话了。反正那药这么烫,放凉一些才好喝。 苏云梨凑到梁鹤祯面前,一脸单纯甜美的样子:“以前姐姐从来都不会这样看着我说话,她永远都是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声音,就跟蚊子似的,跟她说话可费劲了。” 苏志培用力咳了一声,苏云染怎么说也是自己女儿,虽然把她卖了之后他从未关心过她之后的生活。可现在就在他家听着自己女儿当着外人的面数落另一个女儿,他还是觉得脸上无关的。 苏志培的语气严肃起来:“整天就知道偷懒,你弟弟还等着喝药,还不赶紧拿进去!” 苏云梨憋着嘴巴,又委屈又羞赧都不敢看梁鹤祯的脸了。端起药碗,眼神瞟向苏云染:“姐姐,还是你去!我听爹说你现在都学会医术了?” 苏云梨觉得可笑,这个姐姐从小是什么德行她最是清楚不过了。胆小怯弱,被欺负从来不知道反抗,在她心里苏云染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只有废物才会被无情的卖掉,所以她被卖掉的那晚她是亲眼看着她被人抬走的,然而心里却生不出兔死狐悲的伤感。 因为她觉得自己跟苏云染不一样,她从小就聪明漂亮,娘和奶奶总说她将来定是要配一个有钱有势家的公子。而苏云染,她就只配卖给鳏夫。 想到这,苏云梨的眉头又皱起来,可为什么她会嫁给梁鹤祯这样好看的人。就算梁家不富裕,但她苏云染也配不上他! 苏云梨脸上的变化都被苏云染看在眼里,到底是年纪小小的人,心里那点小九九完全藏不住。 苏云染轻笑,然而扭扭脖子:“我又施针又熬药脖子都僵了,怎么,你喂个药都不乐意吗?” 李氏也端着粥走了进来,一听这话一张耷拉的脸不悦地看向苏云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端进去,耽误了你弟弟的病要仔细你的皮!” 苏云梨的脸红得都快滴血了,不是羞的,而是又怒又恼。她爹刚刚就不给她留面子当着梁鹤祯的面训斥了她,现在奶奶就更甚了,竟然开口就骂她! 苏云染并没有把顺利的小心思放在眼里,她望向苏志培:“太阳都已经落山了,我们这会怕是赶不回去只能在家里住一晚了。弟弟这情况我也得需要随时观察,今晚要是能退烧明日就没有大碍了。” 苏志培愣了一下,还挺矛盾的。他原本就有想过将两人扣下来,万一儿子的病情没有好,苏云染是必须负责的。人是要扣下来,但他就没有想过给两人安排住处。 苏家是真的穷,真的没有多余的被子,但这会他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好……我让你娘去收拾一下。” 王氏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听苏云染二人要留下,心里就犯起嘀咕了。 苏云染‘出嫁’之前一直都住在猪圈旁边,可如今当着梁鹤祯的面倒也不好如此作践她。主要是怕传出去,有人定要说苏家闲话。 想来想去,她只好原本堆放杂物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床架什么的,还是一样,就两张长凳子跟几块木板一搭就成。 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出了院子,像是闲庭信步,其实满心狐疑:“娘子,你之前的房间呢?” 苏云染嗤鼻一笑,指着远处猪圈:“在猪圈旁边有一间小破屋,风一吹就要倒的那种。” 苏云染笑着对梁鹤祯指着,梁鹤祯却紧紧皱起了眉头。 她的小娘子竟然住在猪圈旁边!梁鹤祯心口闷着一团火,仿佛受辱的人是他。 牵着苏云染的手不免又用力了几分,他很想假装漫不经心,可心中的怒火还是没控制住。他停下脚步,眼神里有疑惑也有心疼,他问到:“苏家人如此待你,你可恨他们?” 毕竟那是她父母,梁鹤祯也不确定她是否心有怨气。他只知道她是个性格恬淡却又积极开朗,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真的让她崩溃。 当然,除了那日深山险些葬身虎口之外。 苏云染在他灼灼的目光下长吁一口气:“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有多恨也不见得。与其浪费时间去恨,我更想把日子过成诗,每天都开开心心。哪怕是忙碌,只要过得充实我也觉得很快乐。” 她眼睛亮亮的,那是梁鹤祯从来没有在其他人眼中看到过的东西。 她怡然自得,她与世无争。可或许将来,总有不得已的人不得已的事逼得她不能再这么乐观。 苏云染也学着他用手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相公你也说了是将来的事,将来的事只有将来的我去解决。现在的我,就过好现在的生活就好。” 梁鹤祯竟然不知道如何去反驳了:“那你妹妹刚才说的话你又怎么解释?” 苏云染干脆扭过头装傻:“什么话?我不记得了。她废话太多,我一般都是左耳听右耳冒不当回事。” 说完就像溜,梁鹤祯起会看不出她的意图,一把就将人给捞了回来:“那为夫帮娘子回忆回忆,她好像是说娘子以前胆小怯弱,说话跟蚊子叫似的。” 苏云染轻咳一声辩解道:“我……我那是文静,我给自己定了目标,我是朝着淑女的方向去的。” 梁鹤祯笑出声来,淑女,他还真是……没看出来。 玩笑后,他突然又一本正经地问到:“胆小怯弱的你,乐观自信的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苏云染走在前头转过身,晚霞映照下,她背着手倒着走:“那相公你希望我是哪一个?” 梁鹤祯大长腿几步就追上了她,只是轻轻一拉,她就落在了他的怀里,脑门撞在他胸口闻到了他身上的薄荷气息夹杂药香。 也不知道是霞光的余晖,还是她不自觉红了脸。梁鹤祯勾起她的下巴,认真道:“眼前的你。” 嘶…… 该死,我之前就是看走眼了,这个直男只怕是个伪直男,说起情话一套一套的。老夫的少女心啊,这张脸配上这样的情话,老夫有点把持不住了,好想扑到他这么破? 脸颊滚烫,苏云染忙推开他轻咳一声。两人沉默了下来,明明只是几秒的时间,她却感觉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 终究还是她按耐不住先开了口:“那……冰冷疏离带着戒备的你,温柔绻缱说得情话的你,哪一个才是真的的你?” 反正话题是他先挑起来的,那她就趁机也说了。 梁鹤祯表情微愣,没想到自己对她的戒备她也完全看在眼里。他自以为他已经将情绪遮掩得很好了,没想到…… 沉默的片刻后,梁鹤祯反问他:“那你喜欢哪一个?” 苏云染顿时觉得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这要她怎么回答? 喜欢吗?她对梁鹤祯是什么样的感情她自己说不清楚,或许是医生对病人,或许是朋友又或许…… 苏云染的沉默,顿时让空气都充斥着一抹尴尬。她终于笑道:“我觉得你开心就好。” 呼……这个答案应该挑不出什么毛病? 苏云染在心里暗暗吐了一口气,梁鹤祯的眼眸微垂,和显然这个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可即使这样,他却没有逼着苏云染非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走,该吃饭了。” 他走在前头,苏云染没有追上去。在他身后看着他渐行渐远渐的身影,她心里说不上来有股酸涩的滋味。 苏云染拍拍自己脑门,苏云染你疯了吗?你以前可不喜欢医患恋的! 第三十六章 做少奶奶的命 听闻苏家祖父往上三辈原本是富裕的,到了苏云染他们太爷爷晚年的时候苏家开始走下坡,而后到了他们爷爷手中就呈了断崖式的落魄。 她爷爷好赌,总想翻本结果就是把剩下不多的家产全都赔了进去。镇上的房子也变卖了,一家人又只能回到这穷山沟里。那时候苏家在村里倒也还有一些田产,只是到了苏志培手里之后,他也步了他爹的后尘,仅剩的田产也变卖了。 如今的苏家成了彻头彻尾的佃户靠着租田地来种,要是收成好的年份还好过一些,要是碰到发生自然灾害的年份,那一年非但没有收入还倒欠地主的租子。 所以这些年来苏家的日子也只是勉强度日,这餐桌上的菜油水不见几滴。没有荤腥,倒是有个鸡蛋。 “娘,我要吃鸡蛋。”苏云梨习惯了餐桌上但凡有点好吃的,那必须有她一份。 王氏一筷子打掉了苏云梨伸过来的手:“这是给你弟弟的,家里就剩这一个鸡蛋了。” 苏云梨不悦,弟弟弟弟,今天打外婆家回来之后所有人口中都是她弟弟。不就是掉进池塘着了风寒吗?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李氏没有管苏云梨反倒是望向了苏云染:“大丫头,家里清苦你是知道的。我们家可比不上梁家,你在梁家吃惯了好菜家里的饭菜怕是吃不惯了?” 苏云染觉得好笑,李氏这试探的话真当她听不出来? 她还没开口,反倒是苏云梨抢先道:“姐夫,你们在家都吃什么呀?”早听说梁家在上河村是大家族,那肯定要比苏家有钱?既然有钱,那吃喝肯定要比苏家好上太多。 梁鹤祯表情淡淡回了一句:“野菜。” 说完这话,苏云染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打小就吃得清苦惯了,哪里有什么不习惯的。” 她说的是打小,李氏不是没有听不出来她的话里有话。 在原主的记忆里,好像从来就没有吃过一晚正儿八经的大米饭,能吃上一碗白粥那都已经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才不好苛待她。 苏云梨没想到梁鹤祯会这么回答,偏着脑袋打量他,这模样可不像是吃野菜能吃出来的。 苏志培实在是受不了二女儿那花痴的表情,大声咳了一下:“吃饭,话那么多。那个姑爷……家里也是穷没什么好饭菜招待你们,都别客气自己夹。” 梁鹤祯垂眸淡淡一笑,给苏云染夹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豆腐。豆腐是买来的,这已经算是今晚最好的菜了。 吃过饭苏云梨还想着苏云染回来了,那是不是就应该像以前一样,家务活都她来干? 哪知苏云染吃完饭筷子一放擦擦嘴,就说去给苏云飞把把脉。这就脚板底抹油溜了,剩下苏云梨一脸莫名地看着都下桌的爹娘。 “娘,这……这些是不是应该留给苏云染来收拾?” 王氏无奈地看着女儿,李氏也听见了她的话,回头就从王氏骂道:“让你平时惯着她,生出了一身老毛病!这么懒别说嫁大户人家了,就是我们这穷山沟都没人要!” 李氏这话有些毒舌了,王氏又气又不好反驳,只好尴尬地替女儿说好话:“您瞧您这话,那算命的不是说了吗?咱家二丫头是个有福的人,将来必定是要做少奶奶的。当了少奶奶,哪里还要自己动手干活不是?” 李氏一个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那就等她当了少奶奶再说!” 李氏冷哼一声走了,苏志培在他老娘面前也不好给自己媳妇说话,干脆一声不吭也走了。 苏云梨听见奶奶的话,真是一口银牙咬碎:“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非得嫁进大户人家做个少奶奶给她看!” 王氏忙向前捂住女儿的嘴巴:“姑奶奶你小点声,让你奶奶听见了少不了又是一顿骂了。听话,把桌子收拾了,我来洗碗。” 苏云梨依旧骂骂咧咧,一遍收拾一遍问到:“自从苏云染嫁了之后,奶奶就总是找我的不痛快!家里没有了出气筒,她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这一刻,苏云梨竟然希望苏云染还是留在家里的好。毕竟只要她在家,那么家务活农活都不用她干了。 王氏轻叹一声,目光望向了堂屋里,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只怕她就算还在家,你也使唤不动她了。” 苏云梨不解她这话便问她是什么意思,王氏摇摇头却没有多做解释。 苏云染摸了摸苏云飞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李氏在一旁已经等得迫不及待:“大丫头,怎么样?” 苏云染点点头:“烧已经退了,晚些可能就会醒过来。” 李氏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那还要吃药吗?” 苏云染点点头:“当然,我还得给他准备两副药,明天后天各一副,分早晚跟一次服用。” 李氏现在的态度那叫一个好,苏云染揉揉脖子她道:“那我想去配药了,明天一早我们也该回去了。家里还有不少活,已经耽误一天功夫不能再留了。” 她都这么说了,李氏和苏志培也不好再说什么:“那行,虽然是嫁过去了,但这毕竟还是你娘家,有空就多回来看看。” 苏云染笑而不答,这觉得这话充满了讽刺。 嫁出去?娘家? 拜托,我是被你们亲自卖出去的。签的还是死契,生死都与苏家不再有半毛钱关系。 梁鹤祯大概是看出来她情绪上的变化,伸出手拦住了她的胳膊,在上面轻轻地抓了一下。 离开了李氏的视线,梁鹤祯问她:“他日你若是想回来,我便陪你回来,保管没有人敢欺负你。” 苏云染轻笑:“首先,我巴不得永远不回来。其次,我不会让人欺负去。” 梁鹤祯松开她背过手走在前面,一本正经道:“那倒也是,毕竟娘子的那招过肩摔,为夫至今都还记忆犹新。真是担心哪天娘子一个不高兴,就给我来这么一下……” 苏云染张狂地笑了笑:“怕了?” 梁鹤祯回过头点点头:“是有点,不过我已经想到了对策。” 苏云染几步向前追去:“快说说,什么对策?” 梁鹤祯扬起脖子神秘一笑:“告诉你,那岂不是不灵了?” 苏云染切了一声,故弄玄虚。 王氏给收拾出来的房间,即使开着房门开着窗户通风了一天,可这里面充斥的一股霉味依旧散不去。霉味里都似乎还夹杂着死老鼠的味道,这是令人上头。 梁鹤祯这才刚恢复一些,闻到这味道也是忍不出咳了咳:“这里好像比猪圈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云染赞同地点点头,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个纸包。纸包里是一种淡黄色的粉末,苏云染将粉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了撒了一遍。然后又从荷包里掏出另一包纸包,这次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全都洒在了床上。 两个孩子虽然不知道那些粉末都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对苏云染很放心,指了指床板:“可以坐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过去将房门关上:“你不问我这些粉末是什么吗?” 梁鹤祯只觉得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好了很多,一股淡淡的植物香气开始在空气中升腾。他冲苏云染莞尔一笑:“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苏云染从包袱里拿出了之前准备的药材配了三副药,而梁鹤祯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目光柔和,再也不适以前那般带着审视。 苏云染抬起头,面前的蜡烛的火光十分有限,她看不清床上的梁鹤祯是什么表情而他却能将她看得真切。 灯下看美人,原来就是这般模样。 都说苏云染就一个干瘪没发育的黄毛丫头,但他怎么瞧着低头配药的她竟突然生出了万般风情?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灼灼的目光却感受得到。 梁鹤祯没有立即回答,苏云染没等到回答又低头将配好的药包了起来放到一边。长舒一口气,她那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娘她……想抱孙子了。” 噗…… 苏云染被他这话惊得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他说什么?抱……抱孙子! 咳……苏云染咳了好一会,梁鹤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走到了她身边给她顺了顺气。 虽然她低着头咳嗽,但她有种感觉,此刻的梁鹤祯一定在憋着笑。 这厮,腹黑起来也是黑了心肝! 这不,她刚刚缓过气来,梁鹤祯立马又来了一句:“娘子这是太激动了吗?也是,娘子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之前并非为夫不愿意圆房,只是那时担心自己这病好不了便是误了你。如今大病已去,只需调养便能恢复,那我们……” 激动?怨气? 这位兄台,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很激动了?又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对你不跟我圆房有怨气了? 果然是憋不住笑意了,梁鹤祯长臂一搂将她抱了起来。吓得苏云染一个激灵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冷静点!” 梁鹤祯将她抱上了床:“娘子你果然太激动了,你看你,都成小结巴了。” 第三十七章 一万功德 苏云染双手抵在梁鹤祯的双肩上,深吸一口气道:“该冷静的是你。我……我有话跟你说,这话本来之前就该跟你说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梁鹤祯轻轻地应了一声,那一声嗯慵懒得很,还故意拖了个尾音性感得要命。 苏云染咽咽口水,不带这么诱人犯罪的。 梁鹤祯忽然蹲下身给她脱了鞋子,出手又快有准就将她摁倒。吓的苏云染都准备抬脚踹他,不过她的动作到底不如梁鹤祯快。 在她出脚之前,他已经从她身上翻身下去躺在她身边,还扯过薄薄的被子给她盖上。 苏云染长舒一口气,之前看他那是一脸禁欲系,可没敢想他也有化身为狼还十分猴急的时候。 听见她松了一口气,梁鹤祯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他家娘子似乎真的并不愿意与他圆房,她的心果然不在他身上。是她之前就已经有了中意之人,还是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与他接触? 他侧着身看她,心中百转千回却还是一副轻松的语气:“娘子想说什么?” 苏云染酝酿了一下,现在还不想圆房的话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才自然又有说服力。毕竟这是古代,她不能以自己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去替古人想。 在三妻四妾的古代女人更像是丈夫的附属品,看过那么多宫斗宅斗的电视剧,哪个女人不是挖空心思想把自己男人拴在身边的,断没有像她这样只想把男人往外推的。 正所谓母凭子贵,哪个女人又不是想方设法地去怀个孩子站稳脚跟的? 苏云染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梁鹤祯见她半天都没有回音便又问了一句:“娘子?” 苏云染回过神来:“相公,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女人死于难产吗?” 一瞬间梁鹤祯的心似乎明亮了起来,她不愿圆房是害怕生孩子吗?怕自己会难产,也怕婆家在孩子和大人之间做的选择吗? 梁鹤祯的心情顿时就多云转晴了,伸出胳膊将苏云染往怀里一揽,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她都很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别怕,我们村里有最好的接生婆,她接生过的妇人都母子平安。若是真的发生难产,你比什么都重要。”他的意思已经明确了,所以不存在保大保小的纠结。 苏云染轻轻晃动了一下脑袋:“不,我不是害怕。女子过早生育对身体会有极大的损伤会落下很多病根,而且难产的几率也会增加不少。相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还小,能不能再过几年?” 过几年的话说得有些心虚,古人都早熟,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让他只能看不能吃,还真是太难为人了。 没办法,古代可没有什么好的避孕方法。所谓的避子汤多是含汞,长期服用就等于是慢性自杀。其他无毒的避子汤又多是寒凉之物,长期服用也会造成宫寒,损伤生育机能以至绝育。 不到万不得已,她可不想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梁鹤祯沉默了好一会,苏云染心跳有些加速。她这个要求对古人来说难道真的过于……离经叛道? 苏云染纠结了一下,还想继续说服他,然而梁鹤祯却开口了:“好,一年。” 苏云染愣了一下,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刚才可是跟他说几年,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一年了?不管了,她缩缩脖子还是要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三年。” 梁鹤祯又陷入了沉默,苏云染心里没底了。难道一年已经是他的忍耐极限了?她有些害怕万一惹恼了他,他翻脸不认人直接就给她办了那可怎么办? 噗通噗通…… 心跳都乱了节奏,像是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他终于开口了:“半年。” 半年?这位兄台,你这样砍价很容易被人砍死的好伐?虽然你现在不是在买东西,但也没有你这样谈判的。 苏云染知道自己已经败下阵来了,伸出一根手指,语气中透着认命二字:“一年。” 梁鹤祯嗯了一声,虽然他惜字如金,但苏云染从他这一个字里却解读到了笑意。 好你个鸡贼的腹黑男! 似乎感觉到怀里的人在磨牙了,梁鹤祯将她又搂紧了几分:“明年你就十六了,十六圆房十七生娃。嗯,刚刚好。” 梁鹤祯似乎对这件事的规划十分满意,奈何怀里的苏云染却是将他骂了一百遍。上了贼船了,茫茫大海下不去了。 “娘子,上河村和下河村你更喜欢哪个?” 沉默了良久,梁鹤祯突然问话。苏云染正想进空间瞧瞧,这就被拉了回来。 “干嘛这么问?下河村是我生长的地方,上河村是我如今生活的地方。一个是娘家,一个是夫家,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她这答案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你都不喜欢。” 苏云染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之际她在心里不断重复这梁鹤祯这句话,他的语气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都不喜欢这两个地方呢? “不是的,我这人随遇而安,吾心安处是吾乡。只能能让我感到安心温暖,我就喜欢。”这是真心话没错,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想出去走走。 那句话说得多好,世界那么大,不得去走走吗? 听到这句话梁鹤祯也陷入了沉默,然后松开了搂住她的手,翻个身躺平,目光盯着黑洞洞的顶棚。 “上河村,是否让你安心温暖?” 安心吗?谈不上,毕竟日子过得太紧巴,吃了上顿都不知道有没有下顿。可温暖却是有的,甚至温暖到让她想就这么一直下去。 在她的沉默中,梁鹤祯翻过身背对着她:“睡!” 嗯?这男人的情绪怎么有点不对劲?不是?生气了?一大男人怎么也说翻脸就翻脸? 她好像也没说错什么?他们不是就圆房的问题谈拢了吗?怎么还生气了?难道是刚才那个问题她回答慢了? 她伸出手想扯一扯他的衣服,然而手伸到一半又默默收了回来。 罢了,这男人的脾气一向难以捉摸的。 苏云染也不理会他了,意念一动进入了空间。 这才刚进入空间,就听见一阵类似风铃的清脆响声。她还没弄清楚这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就听见判官说话了:“你怎么才来,本官都等你好久了。” 苏云染就奇了怪了,自从这空间交给她之后,判官就很少主动找她的。 难道是有什么好事? 苏云染立马一扫阴霾将梁鹤祯抛在脑后,一脸谄媚地对判官笑道:“大人突然来找小的,难道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远在冥府的判官通过面前的一块镜子将苏云染谄媚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他表情十分嫌弃道:“嗯……你有新的功德入账,你可要选择升级土地,或者打开新的小空间。”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想给判官敬杯酒…… 咽咽口水,她强行平复下心情,笑问:“大人,请问这次我得了多少功德?如果用来开启新的小空间又需要消耗多少功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第一次得到空间判官就说是花费掉了她所有的功德。所以说,无论是升级还是开启,都是会消耗掉一定的功德。这里面,肯定是有个具体的数字的。 判官淡淡道:“一万功德。” 苏云染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她就把苏云飞的感冒治好就能得到一万功德? 我的娘呀,这功德还蛮好赚的嘛! 苏云染沉浸在兴奋里,然后走到三个未开启的空间门前来回走动,内心是各种矛盾的对话。 选哪个好呢?技能好啊,技多不压身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可医疗是我梦寐以求啊,万一能得到一个现代的手术室,那还用担心积攒不到功德吗?不过武学类也是我现在最急需的,这时代生命危险系数太高,会点武功保命要紧啊! 可是……可是…… 选技能好,才女人设永不倒! 选医疗,救死扶伤功德滚滚来! 选武学,飞檐走壁任我逍遥! 内心有三个聒噪的小人在吵架,苏云染抱着脑袋头疼无比。 “大人,开启新空间要多少功德?”一万功德,万一能同时开几个呢? 苏云染心里这么想,判官好似能听见她的心声似的,冷笑一声到:“一万功德。” 苏云染一张笑脸立马就垮了,好,开启新空间她的功德立马就清零了。 苏云染甩甩脑袋,把争论不休的三个小人从脑子里甩掉。她决定从了自己内心,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先保障自身安全。 所以,她指向了武学类的空间大门大声喊道:“就它了!” 判官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软绵绵的:“不好意思,功德不够。” 甩!感情她刚才纠结半天都是多余的! “那……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苏云染咆哮着,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立的誓言,一定要抱紧判官的大腿! 判官漫不经心道:“你也没问啊?” 呵呵,苏云染脸皮僵硬一笑:“我的错。” 判官斜斜靠在圈椅上抠了抠鼻子:“原谅你。” 第三十八章 神厨技能 苏云染别无选择,一万功德除了能升级田地之外,只能开启技能类的新空间。所以,之前判官跟她说的一切都是废话! 故弄玄虚半天,结果根本就没有什么选项留给她。 技能类的空间大门泛起金色光芒,与此同时判官的声音悠悠扬扬充斥着她的耳朵:“恭喜你开启了技能空间,一万功德清零,谢谢惠顾。” 那声音听起来是越发鸡贼了,一万功德都还没捂热都这么没了。不过这功德来得也挺快的,就是治好了苏云飞就能得到一万功德。那以后要是能多治几个人,也就不愁功德积攒不来了。 等等,苏云染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大人,我相公,也就是上河村梁鹤祯你知道吗?他本来也是一只脚准备进鬼门关了,是我把他给拉了回来。他现在已经生龙活虎的,难道这不应该给我算个功德吗?” 判官貌似疑惑地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一万功德就是你治好他的福报。” 啊?这一万功德是治好梁鹤祯得的?那苏云飞呢? 判官漫不经心道:“急什么,人不是都还没从昏迷中醒过来吗?等醒了,功德自然会给你算上。” 苏云染兴奋地搓搓手:“那……那接下来的一万功德,我能开启新空间吗?还是只能继续升级?” 判官闷闷笑了几声,苏云染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声音里去判断。她有种感觉,判官在嘲笑她! 没错,就是在嘲笑!她的话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判官会笑得那么张狂? 仿佛已经听见苏云染在心里腹诽他了,判官清清嗓子严肃道:“等功德到你名下再想着怎么用!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太贪心了,还是赶紧新空间瞧瞧!” 说完判官的声音渐渐飘忽,苏云染知道判官已经阻断了特么之间的联系。 技能空间的大门金色光芒大盛,苏云染也笼罩在光晕中推开了空间大门。 好神奇啊!仿佛是一瞬间转换了一个时空一般。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她仿佛身处在一个虚拟的三维空间里。 眼前是一座立于山崖边的亭子,远处是若隐若现的高山流水。这里仿佛是仙境一般,还有一只仙鹤在青松下漫步。 苏云染走进了亭子里,亭子上摆着一本装帧十分又质感的书本。 好漂亮的本子,上面映画着一幅像是群仙参拜的图画,用手摸上去竟然能感觉到图案是凸起的。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第二页还是空白,第三页…… 什么呀?整本书都是空白的? 苏云染十分费解之时,仙鹤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煽动着翅膀对她叫了好几声,然后苏云染竟然听懂了它说什么! 我勒个去,这个就有点太过惊悚了,她什么时候都能听得懂鸟语了? “你是说先将书合上,然后把手放在书封上,然后这本书就会根据我的内心所想给出我相应的技能?” 仙鹤又叫了一声,它说,是。 然后它昂起高傲的脖子,头也不回就走了。留下苏云染满头黑线,这空间系统还能再不完善一点吗? 没有系统语音提示,就给她弄来了一只仙鹤。 农耕空间里一头黄牛,技能空间里一只仙鹤。她都开始有些好奇起来了,医疗类和武学类里面又会有什么新物种等着她呢? 苏云染收起有些飘远的思绪,按照仙鹤教的步骤将手放在了布满浮雕的书封上。集中精神,在脑子里一直重复着她想拥有飞檐走壁的技能。 虽然这种逃命的技能跟武学类息息相关,但它是不是也应该属于技能的范畴? 苏云染有些不敢肯定,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她睁开眼睛翻开书。 第一页,大写加粗的四个字:神厨技能。 苏云染都想掀桌子了,神厨技能?这是什么玩意?她想要的是飞檐走壁,或是百步穿杨! 她没有想当厨子的愿望呀?这是按照她内心所想给技能吗? 苏云染愤愤不平,于是又点燃了线香。可线香都燃烧了大半天判官也不来。 她想,她大概又被判官坑了。早知道会得到这么鸡肋的技能还不如你去升级土地呢! 苏云染正一脸颓败,忽然就听见判官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哟哟哟……这是得到了什么神奇的技能呀?哎呀,不得了,神厨技能!小丫头运气真好,这可是厨神亲自撰写的秘籍,好好参透会让你受益良多的。” 苏云染觉得判官一定是在讽刺她:“我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刚才这一万功德我用来升级土地的话,会升级成什么样子?” 判官乐呵呵道:“升级土地呀,那也有几种情况。可以是增加产量,也可以是增加土地,还有就是升劳动工具。比如,收割机什么的。” 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苏云染感觉自己怕是内伤了。 判官安抚道:“别失望,下一次累计功德不也可以升级嘛!再说了,这技能空间里的所有技能都有它的独到之处,你将来总有一体会体会到它的玄妙之处的。” 苏云染长叹一声,还能怎办,选都选了,她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忽然想起之前开坑良田会有幸运签可以抽,不知道这个有没有呢? “当然有,你马上就会体会到神厨技能有多好了。好好学,学会了自然会给你抽签的机会。”判官的声音再次飘远。 苏云染调整心情,端坐着翻起了第二页。刚放开第二页,脑子里又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片刻后,砰地一声她吓了一跳,扭头望去一间木房就突兀地出现了。 苏云染抱着书走了过去,这竟然是一间厨房。明亮宽敞,两个大灶台,两口铁锅一旁的竹筐里还放着好些锅碗瓢盆。 苏云染抱着书笑了,或许这神厨技能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正释怀地笑着,仙鹤在外面飞了一圈又回来了,尖尖的嘴咬住她的裙摆,似乎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你想带我去哪?”她低头问,仙鹤没有回答却松开嘴。然后它走向厨房的另一头,忽然用力地扇起翅膀,面前的门开了。 一道刺眼的强光照射了进来,苏云染受刺激不自觉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听见仙鹤叫了两声。 “睁开眼睛,过来看看。” 苏云染听见了仙鹤的话心里却纳闷,这厨房竟然还有一个后门。 出了门苏云染停住了脚步,满脸写满了震惊,一张嘴长得老大:“这……这是……菜园子?” 好大的菜园子呀,这都赶上她那十亩良田了。可问题是这菜园子里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的蔬菜都有。 苏云染感觉自己此刻真是像极了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满眼惊奇,很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激动了,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了:“仙鹤,这些菜我能拿出去吗?” 农耕空间辛辛苦苦刨地浇水,而这技能空间竟然随手就赠送了一个满满当当的大菜园,关键是现成的! 这么漂亮的蔬菜要是能拿出去卖,那就是白饶的呀! 事实证明不可能什么便宜都让她给占了,白鹤身形挺立,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轻蔑,然后叫了几声。 “小丫头长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这技能空间里除了竹筐里的厨具之外,其他东西都是无法带出空间的。这些菜,只是用来给你学神厨技能的。” 苏云染点点头,虽然心里有点点小失落,不过她现在对这个神厨技能已经有了改观了,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试试了。 苏云染在菜园里走了两圈,眼下已经可以确定这菜园的分布是井然有序的。青菜类,瓜类、豆类、椒类、淀粉类、菌类……按照同一种类型种在了同一个区域,这样就更方便摘菜了。 熟悉了菜园,苏云染又回到厨房里,厨房靠窗的位置一张宽大的桌子,她放开了第二页……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云染感觉有人推她,蓦的一下就离开了空间。 苏云染睁开眼睛,梁鹤祯松了一口气。平日里也不见她睡得这么沉,这次竟然叫了这么久她才醒过来。 “怎么了?”她揉揉眼睛,外面天色还是黑的。 梁鹤祯道:“苏云飞醒了,你娘刚才过来敲门,说是让你过去看看。看你睡得这么沉,是白天诊治太过劳累了?” 苏云染点点头:“是有点累,那我先过去看看,相公你就不用去了先睡!” 翻身下床她才想起进入空间之前,他们两人还有一点小矛盾呢!不过这会梁鹤祯没有异样,她也全然忘记了,这事就翻篇了! 苏云飞的房间亮着光,她一进屋王氏就立马催促她赶紧给苏云飞再看看。 苏云飞虽然醒了,但饿了这么久浑身都没力气,这会看见苏云染却惊讶地喊道:“苏云染怎么回来了?” 王氏轻咳一声,苏志培赶紧呵斥:“有你这样叫大姐的吗?你这小命,这次可是你大姐救回来的。懂点事,还不快谢谢你大姐。” 苏云染一脸不乐意,是啊,这小毛孩从小就看不上苏云染的。 第三十九章 钻系统空子 苏云染摇摇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孩子已经被惯坏了要是再不强行纠正,那便是废了。 苏云飞瘪着嘴,可比苏云梨更家自我,谁让他是苏家唯一的儿子呢?一向都是一家人以他为中心的,他想要什么,大人都就想办法给他弄来。 他以前也从来都是直呼苏云染的大名的,怎么她被卖了之后反而要叫她姐姐了? 苏云飞不解,更不愿意,干脆偏过头生闷气去了。 李氏一看孙子这才好一些,苏志培就为了苏云染去骂他,心里顿时很不高兴。不仅是对儿子的不高兴,甚至还波及了最无辜的苏云染。 “他这才刚好你就骂他,你这是要我的命吗?万一再给他骂出了好歹来,我也不活了!”李氏坐到床边搂着孙子蛮不讲理起来。 苏志培摸摸鼻子有些灰溜溜的扫了一眼苏云染,这可不怪他不给她面子,这不是老娘护着他也没有办法。 苏家的小崽子以后怎么完蛋跟她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她才不会自讨没趣去要求他开尊口叫她一声姐姐。 她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吃完粥休息一下就把温着的药也喝,他气色恢复不错没有大碍了。” 自打昨天再见到这个女儿开始,王氏就知道她再也不是那么好呼来唤去了。儿子直呼其名定然是让她不高兴了,所以连脉象都不乐意看一下。 王氏眼珠子转了转,赔笑着走向前拉住她的手:“大丫头,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你可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计较。娘,快让大丫头给云飞把把脉再确认一下。” 李氏看了一眼还气鼓鼓的孙子又看了看苏云染:“要瞧就仔细一点瞧,别落下了别的毛病。” 苏云染撇撇嘴,她怎么就那么不爱听这话呢?好像也不是她上杆子过来个她孙子切脉? 苏云染还没坐到床边,苏云飞就喊了起来:“你不准坐我的床!你脏,你离我远一点。” 她脏?呵呵,以前她就住在猪圈旁边,身上要是没有点味道那就奇怪了。 可她又什么办法呢?总共就两身衣服,衣服短了就补上一截。年复一年,她的衣袖补了一截又一截,各种花色拼接别提有多滑稽了。 苏云染冲苏云飞咧嘴一笑,然后飞快地就坐下了。 苏云飞都愣了,这……这还是他那个任由他打骂都绝不还口的大姐吗? 她什么时候还会笑了?苏云飞这会想起来,苏云染的脸上好像从来都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一张苦瓜脸。他长这么大以来,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苏云染笑呢! 苏云飞走神的瞬间,苏云染已经拿起他的手腕切脉。 等苏云飞回过神来,苏云染也已经放下了他的手:“没事了,再喝两副药巩固一下就行。没什么事了,那我先去休息了。” 看着苏云染离开的背影,苏云飞皱着眉头很是费解。 这可真是小小的人儿,大大的疑惑:“娘,她……她真的是苏云染吗?” 王氏瞪了儿子一眼:“我们还能认错你姐姐呀?以后对你姐姐客气点,她现在可不一样了。还有,别开口闭口苏云染,你得叫大姐姐。” 苏云飞挠挠头,还是想不通:“不可能的!苏云染身上总是臭烘烘的,可刚才她身上香喷喷的一点都不难闻。” 李氏闻言却笑了:“什么香喷喷臭烘烘,那是梁家条件比我们好,肯定是给她做了不少新衣服。到底是破瓜的妇人了,总不能还像从前一样。” 王氏和苏志培皆是一滞,王氏有些不满地瞪向苏志培。 这婆婆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当时是一点忌讳都没有。当着小孩的面说什么破瓜、妇人的,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苏志培无奈地撇过头避开妻子的埋怨的目光,他又什么办法,那是他老娘他当儿子的还能挑老娘亲的理吗? 不过经过这一天一夜,苏家人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苏云染是今非昔比,以后可不能轻易得罪。就冲她这么莫名而来的医术,就保不齐将来还有求她的时候。 苏云染回到房间,梁鹤祯便坐了起来:“他们没有难为你?” 苏云染笑道:“放心好了,我可是手摔大汉的女汉子,他们顶多也就只能在嘴上讨点便宜罢了。” 梁鹤祯躺了下去,枕着胳膊对着黑洞洞的墙顶像是自言自语:“你倒是满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 苏云染赶紧躺回去,闭上眼睛回了一句:“过于在乎别人的眼光会活得很累,倒不如把心放宽方得自在。” 像是迷迷糊糊说的梦话,她已经进入了空间,而梁鹤祯却一直在默念着她的这句话。 心放宽方得自在,在她眼中,自在是不是比什么都重要? 苏云染就这么迫不及待进入了空间,又进入了技能空间继续把书又看了一遍。 像是过了很久的时间,她长吁一口气把书合上,非常自信道:“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技术了!” 菜园的尽头有个小鱼塘,鱼塘边上还有个鸡笼、鸭笼。 苏云染挠挠头,奇怪,她之前就把这菜园转了个遍,那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鱼塘和笼子呢? 她把目光投向了仙鹤,仙鹤给了她一个眼神。 它的目光望向了桌上的那本书,苏云染明白了过来。是她学到了哪道菜,这空间里就会出现那道菜的食材。 要是看到做牛肉的,那这菜园尽头可定还会出现一个牛棚。 苏云染满心欢喜地点点头,现在倒是觉得这个空间很是有趣。厨艺提高,再加上她在空间里种下的蔬菜,说不定…… 想到这里,苏云染突然眼睛一亮。 她两眼冒着算计的精光,笑嘻嘻地逼近仙鹤问到:“你说,我要是把技能空间里的作物种子拿到农耕空间里去种,那长出的蔬菜和结出的果实到底算那边的呢?” 仙鹤貌似被她这话问倒了,不过它很快就反应过来苏云染这是要钻系统空子了!傲娇的仙鹤高昂起头颅,然后愤愤不平地叫了一声就走了。 这一声如果换做的人话的话,那应该是……哼! 苏云染笑得好鸡贼,立马就摘下了番茄、秋葵、胡萝卜等一些外来物种。在这个时代有些她记忆里的外来物种他们是本身就有的,但多数也是没有的。 本身就有的如番薯、辣椒、土豆、西瓜、石榴等等,当然也不排除有些这里也本身就有,但她在这小山沟里目前还没有见过。 十分鸡贼的苏云染在农耕空间里忙活了半天又回到了技能空间,看了这么久的书也该实践一下了。 正所谓,一看见会,一做就废。苏云染发誓一定要打破这个魔咒,她对自己的要求也不高,起码做出一道合格的菜来。 苏云染从鱼塘里捞出了一条鲶鱼,鲶鱼肉质嫩滑,清蒸煮汤都是极品的美味。 神厨技能第一道菜式,清蒸鱼。 别看清蒸鱼好像特别容易,虽然她之前也是这么觉得。但后来吃过一家私房菜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清蒸鱼也是无比考验厨艺的,对时间和火候的掌控那都需要丰厚的经验累积。 时间久了,鱼肉容易老。时间短了,外熟里不熟。同样,火候也是很讲究。所以说,一道好菜不仅需要厨师的手艺,还需要倾注厨师的心意。 用心做,才能做出好菜。这一点,她一直都认同。 大锅旁边是一排排装满了各种调料的小罐子,上面贴有名字,可非常有趣的是并非常规见的什么胡椒粉、辣椒粉之类的。 书中记载,在上锅蒸之前淋上一勺‘百日红’,出锅之后再撒上少许‘灰飞烟灭’。 这一个个小罐子上都是诸如此类的名字,光从名字上看,这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拿起了百日红闻了闻:“这味道……不就是辣椒酱吗?” 然后她又拿起了灰飞烟灭,一股呛鼻子的味道扑上来,她没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个……胡椒粉?不对,好像又有点芝麻的香味。”她是越闻越糊涂,一开始像是胡椒粉的味道突然就变化无穷起来。 这调料,也太神器了?在苏云染眼中似乎又看到了一条闪闪发光的生财之道。 我以后一定要把这些调料弄明白,这么好的东西要是拿到市面上去卖,那又将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苏云染抱着调料罐咯咯笑起来,不远处的仙鹤朝她看了一眼,然后一扭脖子飞走了。 等了一刻钟,清蒸鱼终于出锅了。因为这条鲶鱼个头大,所以蒸的时间比个头小的要稍微长那么一点点。 按照书上教的,她在清蒸鱼出锅后撒上了一点点‘灰飞烟灭’,然而静静地数了十秒,然后才开始动筷子。 鱼肉入口的那一瞬间,口腔里充斥的鲜香简直就要把灵魂都升华了。 这……这也太好吃了! 从来没有想过,终日忙碌连按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的她,有一天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 值了,苏云染你已经突破自我了! 尝了一口又一口,一会的功夫一条鱼就剩下一条完整的鱼骨了。 今天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她用芋叶包了几包调料,想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带出空间去。 刚准备离开空间,脑海里叮叮当当又响起了风铃声。 第四十章 十只小鬼 “亲爱的宿主,恭喜您获得了一次抽取幸运签的机会,请您到农耕空间尽快抽取,逾期无效。”空间里回荡这一道十分机械的声音,苏云染忍不住心想她刚吐槽这系统不完善,判官这么快就弄出了一个系统提示音了。 终于又能抽取幸运签了,但那‘逾期无效’四个字真是想让人砸了那系统提示音。 每次抽签苏云染都充满了仪式感:“天灵灵地灵灵,这次别让我抽到现在用不上的签。” 一波迷惑行为之后,苏云染终于拿起签筒摇了起来。嗒地一声,一根签掉在了桌上。 苏云染闭着眼睛又是一顿四方朝拜,睁开眼终于拿起了桌上的签。上面写着,神秘大礼包一份。 神秘大礼包?那是什么玩意?怎么听起来又是一个十分鸡肋的幸运签呢? 她刚这么想,只听哐的一声巨响,工具架旁边多出了一个小茅草屋。 当她看到茅草屋上面还插着一条小旗子就笑得前仰后翻,那小旗子……其实就是一块烂布条,上面写着‘我就是神秘大礼包’。 笑完之后有些惆怅的苏云染又忍不住腹诽两句,瞧瞧着神秘大礼包,怎么瞧着都充斥着一股敷衍。 罢了,虽然看起来就像是个玩笑,但聊胜于无嘛!系统送都送了,她好歹也得给点面子进去看看! 茅草屋里黑漆漆的,她打开门可光线好像一点都透不进来。试了几次,依旧没有光,她只能放弃摸黑进去。 她像是瞎了一样,伸出双手在前面到处乱摸。 咦?她是什么东西,摸起来冰凉凉的像是……可乐罐子。 反正现在看不到,她拿着那罐子又继续摸索。也不知道在这小黑屋里转了多久,确定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她摸出来了,这才满足地走了出来。 所谓神秘,原来就是让你啥也看不见。嗯,果然很神秘! 她就很想知道这个‘神秘大礼包’究竟是谁用脚指头想出来的? 出了小黑屋,苏云染这才看清她摸出来的东西。 原来刚才那个摸起来像是可乐罐的东西,竟然是一瓶防狼喷雾! 这东西看起来是有点鸡肋,不过对于她这种没弱女子来说,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然后还有……一盒泡面?一盒自热饭?竟然还有一盒自热火锅。还有一盒创口贴,还有一只手电筒和一把打火机。 创口贴手电筒这些都还可,这泡面、自热饭什么的,生产日期是个迷呀! 这个所谓的神秘大礼包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惊喜。 她又只能劝自己聊胜于无了,收好这些应急用品,说不定哪天倒霉就会用上。 略显黯然地她正准备离开空间,系统那机械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恭喜亲爱的宿主,您在神秘大礼包中获得了‘再抽一次’的奖励!请您续集抽签,有效日今日,逾期无效。” 呵……再抽一次,她还再来一瓶呢! 冥府的哪个程序猿如此恶趣味! 在心里骂骂咧咧地苏云染又怀着一颗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再一次摇起了签筒。 嗒的一声,一根签子落在了桌上。这一次苏云染没有在墨迹,拿起签子一看脸都绿了。 签文:获得小鬼十个,仅限于农耕空间使用。 麻麻批呀,小鬼十个是几个意思?该不是……是她想的那样? 心里正发毛着,忽然就感觉空间里刮起了一阵阴风,苏云染毫毛都竖了起来。 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就奔过了,冥府开发的东西,果然并不是太适合人类使用。 呜呜…… 耳边响起呜呜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哭声,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苏云染都不敢回头看,赶紧点燃线香召唤判官。 “判官大人!救命啊!” “咋咋呼呼的,你就不能像个姑娘一样吗?”判官的略带嫌弃的声音响起,此刻苏云染却觉得这声音亲切无比。 “我就是个姑娘,货真价实!不对,大人你快看看,我身后是不是有什么鬼东西?这东西我不要,你……你赶紧带回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身后现在可能正站在一群各式各样的鬼。 判官透过镜子看了看,忽然大笑起来:“你是不是抽到了一根幸运签,签文是获得了小鬼?” 苏云染捣蒜般地点头:“我不要你拿走拿走,别客气!” 判官摇摇头:“你确定不要?你要不要先回头看看,这可是你想求都不一定能求到的东西。你可要考虑好,退可以,以后想要不可能。” 不就是一群小鬼吗?她巴不得再也不见这东西,怎么会以后想要呢? 等等,判官的话好像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仔细想想这里面怕是还有文章。 别急,再问问清楚。 “那个……这小鬼不会害我?会不会夺舍什么的?”东西再好,也得先考虑安全性不是? 判官嗯了一声:“放心放心,这些小鬼是给你的奖励,自然就属于你听令于你。真笨,你可以让这些小鬼替你收割呀!哎呀,真是笨得让本官都看不下去了。” 苏云染满头黑线,她竟然又被狠狠地鄙视了。 深吸了几口气,她终于转过身去。艾玛呀,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但真转过身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视觉上的刺激。 这一个个或青面或者浮肿,属于多看一眼就要做噩梦的样子。 “大人,我能申请给我换一批长得好看的小鬼吗?” 判官冷哼一声:“你们这些颜狗!爱要不要,不要拉倒!我家的小鬼又听话又懂事,是你们这些颜狗都不懂得欣赏。” 有一瞬间苏云染觉得,判官一定长得巨丑! 苏云染无法,只好又退一步道:“不换就不换生什么气呀!你说你,我就随口一说你就发这么一大通脾气,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感同身受戳中内心了。” 她话音刚落,立马就传来了判官的咆哮声:“苏云染!” 苏云染捂着额头忙认怂:“那是不可能的!判官大人在小人心中那是英明神武,大人的颜值在冥府那绝对是一鬼之下万鬼之上!” 判官哼哼了两声,这马屁终于让他心情平复了一些:“早就告诉你了,幸运签,那是签签都幸运。” 苏云染点点头:“我想问问,那要是干完活,他们也会一直呆在这里吗?” 判官思索了片刻:“可以让他们先回冥府。” 苏云染长舒一口气,那就好,要是每次进入空间都要先看见这十只鬼,那她这可小心脏可真的扛不住啊! 判官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你要是让他们留在空间里,那么他们就会一直干活直到把活都干完为止。” 苏云染一滞,明白了。望向那一片麦田和稻田,要是小鬼们一直收割,应该用不了三天就能收完? 咬咬牙,为了早日能发家致富,就当是看看鬼片减减压了。 “那个……你们把稻子和麦子都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需要说点什么,反正说完小鬼儿一个个眼神没有焦距地转身向稻田里去了。 苏云染一口气卸了,有气无力地撑着桌子。外面的时间肯定也不早了,她也该出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正准备出空间,判官的声音飘飘忽忽响起:“忘了告诉你了,这小鬼的使用权是……十天。” 我去…… 冥府的奖励还真是……抠抠搜搜! 出了空间,苏云染才发觉自己竟然被梁鹤祯抱在怀里,而且是抱得紧紧的。 苏云染动了动,梁鹤祯低下头,声音十分轻柔倒像是哄小孩似的:“醒了?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刚才?苏云染明白了过来,应该是刚才她看见小鬼那会心里害怕,这样的情绪也就传达到了身体上。 她点点头:“也没什么,就是梦到了十只小鬼,长得可恐怖了。” 梁鹤祯轻笑,揉揉她的头发又轻声问到:“那些小鬼有没有害你?” 苏云染摇摇头,心想,他们只是来帮我干活的。 梁鹤祯没有再问,只是又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苏云染闻着他身上的熟悉味道,终于累得睡着了过去。 翌日,苏云染和梁鹤祯一早就辞行了。 苏云梨起床后没见着梁鹤祯心里好生失落,王氏在旁掐了一下她的胳膊:“你少犯糊涂!你是要嫁去大户人家的,梁家也只是一个家族大,可梁鹤祯家只是旁支,照样是穷得叮当响。” 苏志培啃着野菜窝窝,边吃边道:“那可不一定,我看他一表人才说不定能混出点名堂。你可别忘了,他之前可是在衙门当差的。” 王氏不屑道:“说是这么说。你可也听说了,他病了之后衙门不是对他不闻不问吗?这么说来,他在衙门也就那么一回事。” 苏志培有些无力反驳,李氏只顾给自己孙子夹菜:“苏云染那丫头只怕是个养不熟的,我劝你们还是别指望她的好。” 苏云梨仰起眉毛,奶奶这话她倒是极度赞成! 然后李氏却同样没有给她好脸色:“你也一样!懒得跟猪一样,生个丫头又什么用!赔钱的玩意!” 苏云梨放下碗泫然欲泣,王氏忙过去宽慰:“咱家云梨跟其他丫头可不一样,算命先生说的话早晚都会应验的!” 李氏撇撇嘴:“这事先不说,你先教教你女儿干点活才是要紧的。别到了夫家,也是吃完饭就一抹嘴完事。” 第四十一章 山匪劫道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已经熬过了寒冬,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山间的小道旁阡陌之上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野花。偶尔经过果园,还能见桃花、杏花随风飘落。 真真是对上了那首词了,这日天气也是格外的好,引得苏云染心情都莫名的好了起来。 梁鹤祯走在她身后,看着她好像不会累似的,一会这里扯一把野花,一会哪里扯下两把野草,自己玩得是不亦乐乎。 离开苏家只是,苏家的人可是一句道谢都没有,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可偏偏苏云染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 猛然想起一件事,苏云染这才转过身问梁鹤祯:“相公,我答应他们七天之内还钱的,这都过去几天了?哎呀不行不行,咱们得快点回去了,吃过午饭我们就去镇上一趟。” 原来是在担心还钱的事,梁鹤祯笑道:“放心,还有时间不用这么急。还有……” 他顿了顿,大步向前一下就到了苏云染面前:“娘子,你放心,以后赚钱养家的事都交给我就好,你不用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听到这话心里还是莫名地有些开心的,不过苏云染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只会依附男人的女人。 就算是在古代,她依旧觉得经济不独立何谈人格独立?她虽然很感激梁家将她拉出了泥潭,但她还是要为自己做长远打算。 未来是个充满变数的事,所以就更加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哪怕这个世界不是一个可以恣意挥洒才能的地方,但她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做个‘废人’。 这是她内心的想法自然是不能与梁鹤祯说的,所以她只能点点头:“好。” 两人相携还家,从阡陌小道走到四通八达的官道上,远远的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路中间。 看那马车的装潢,可要比一般的马车好上很多。再看看跟着马车的还有好些人,非富即贵。 待他们走近了些,便听见了马车里传来焦虑的声音:“好了没有?快点,夫人这肚子等不了了!” 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丫环,她掀起帘子不断催促着车夫。似乎是车轴出了问题,车夫还在修着。 待两人快靠近马车的时候,那些穿着便衣却刀剑在腰的人非常警惕地望向他们。 苏云染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不过古装剧看多了也能猜测一二。有十来人的侍卫保护,这马车里的人定然有些身份。 队伍的后头还有两车行礼,堆得满满当当。一般穷人,就算是搬家也没什么东西可带的。 在侍卫警惕的目光中,两人也不想惹事加快了脚步。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多远,就听见有无数箭矢破空的声音。 梁鹤祯自然比苏云染更早察觉,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这次出门他没带兵器,只好带着苏云染先找掩体躲避一下。 “不好,是山贼!二队,保护夫人先走!”为首的侍卫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与对策。 “聪明的把东西留下!”山寨终于露面了,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为首的侍卫道:“你们可知这是军中的马车?” 山贼挑挑眉:“老子劫道从不问来路!那娘们看来是有点身份,来人,绑了。” 马车里下来的夫人约莫二十岁五六的样子,肚大如箩脸色极差,捂着肚子表情惊恐又痛苦。看她那样子只怕是已经阵痛了要临盆了。 这会苏云染也明白他们是遇到拦路抢劫的山匪,而且听那山匪的意思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今日都难逃一劫。苏云染转过头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相公?怎么办?” 梁鹤祯握住苏云染的手道:“他们的功夫不低,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山匪。待会我会在山匪的包围圈里撕开一道口子,你别回头一路往前跑。拐过两道弯就是进上河村的小道了,山匪不会追过去的。” 苏云染着急问:“那你呢?”苏云染刚才粗略地数了一下,这山匪的人数没有上百也有八十,人数上他们完全占了优势。 梁鹤祯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放心,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另一头,那夫人已经开口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下,只要劫匪放他们离开就好。 但是劫匪已经改变主意了,东西要留下,人也要留下。山匪一下就转型成了绑匪,听说一张肉票更值钱。 已经没有谈判的余地了,护卫们也不再与山匪浪费口水:“一队冲锋,二队护住夫人突围!”双方就开打了起来,梁鹤祯与苏云染也被无差别的袭击。 苏云染在梁鹤祯身后从那为首的山匪喊到:“喂!山大王,我们就是无辜的过路人,要钱没钱的,你就放过我们!” 山大王?这是什么称呼,不过听着还挺不错的! 为首的山匪这才正眼朝着苏云染这边看过来:“哟,这还有一个小娘们!正好,一起带给本大王当压寨夫人!”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白眼,这山匪长得难看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想得那么美! 不远处,那夫人已经痛苦地喊了起来。情况很糟糕,再准备接生,胎儿跟大人都有危险! 真刀真枪上阵,跟她以往的训练真的完全不同。虽然她也撂倒了两个,不过好几次都险些被刀砍到,要不是梁鹤祯及时护住她后果不敢想象。 苏云染气喘吁吁地与梁鹤祯背对背:“相公,我们有五成的赢面吗?” 梁鹤祯无奈道:“你想救那夫人?” 苏云染没有回答,在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就不要矫情了。可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命,见死不救也不是真的那么容易做到。 梁鹤祯冷峻的脸上生出一抹笑意:“我知道了,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我撕开一道口子你带着那夫人先走。” 苏云染忙拉住他:“你……” 梁鹤祯摇摇头制止她说下去:“相信我。”他目光坚定,一如当初她在村口问他是否信她一样。 苏云染用力地点点头,在梁鹤祯的掩护下来到了那夫人身边。那夫人的丫环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护着那夫人想要突围的二队侍卫也只剩下三人了。 那夫人一脸惊恐地看着两人,苏云染赶紧道:“别怕,你听我说……”时间有限,她只能让那夫人照着她说的调整呼吸。 梁鹤祯与剩下的三名侍卫合理突围,梁鹤祯大喊一声:“就现在,快走!” 苏云染扶着那夫人穿过一地尸体一路向前而去,还没走多远,那夫人摇摇头:“别管我了,你快走,我不行了。” 苏云染看着身后还在浴血奋战的侍卫:“那么都是为了你才拼了性命,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放弃?来,快起来!” 苏云染几乎是拉着她走的,身后的山匪还在穷追不舍,在拐弯之前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侍卫又倒下了几人,她还能看到梁鹤祯还在包围圈里…… “羊水……羊水破了!”夫人脸色极其惨白,身上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来不及了,苏云染艰难地背起那夫人就朝着山林里走去。 寻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苏云染脱下了外衣给夫人当垫子躺下:“按我说的,深呼吸,放轻松!” 她是外科医生不是妇产科,对于接生她还真是没有经验啊! 而且现在手里一点工具都没有,怎么办?时间紧迫,给赶紧进入空间。 空间里十个小鬼还在孜孜不倦地收割着,苏云染在工具架上早了一把剪刀。 不过是匆匆一瞥,她好像看到种下的西红柿发芽了。苏云染跑过去一把扯下发芽的西红柿,然后出了空间。 低头一看,西红柿的幼苗果然跟她一起出了空间! 太好了,还真让她遇到了系统漏洞了。想到这她又立马回到了空间里,从技能空间里拿了一个砂锅还有柴火,她需要熬一碗药给产妇补气力。 没有消毒酒精,她想起了技能空间里的厨房里有高度白酒。 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直接带出去? 她试了一下,人出了空间,手中的酒却没有了。 失败了,怎么办?不能直接带出去,那就只能取巧钻系统漏洞。苏云染急得一身冷汗,产妇等不得,山匪还在追,相公还在危险中…… 不管了,拔出酒塞,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带着一根人参、剪刀和烧好的热水出了空间。 第一次给人接生,苏云染也得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你是专业的外科医生,能开得了颅能能开得了胸,难道还不能接生吗? 没有现代医疗的保障,她无法判断婴儿在母体里的什么样的状态。将切片好的人参塞到产妇嘴里:“我数三二一,用力!” 那夫人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又已经力竭,这会就算是人参吊着也是不够力气。 怎么办?难道要剖腹产吗?可是她没有工具,总不能让她拿菜刀来破肚? “夫人,别睡!坚持住,你等一下,坚持住!”苏云染忽然想到了昨天的神秘大礼包了。 自热饭,现在正是需要它的时候! 第四十二章 婴儿 没有时间浪费了,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自热饭加热。 至于这个饭的由来将来要怎么解释她现在也顾不上了,加热了片刻只要稍稍有些温热就赶紧喂产妇吃下。 “别放弃,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生!”这会汤药也煮好了,一并给她服下。 胃里顿时暖暖的,夫人摇摇头吃不下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苏云染不断的鼓励话激起了她的斗志。她那原本灰暗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对生的光芒…… 剪刀已经在空间里用烈酒消毒过了,神秘大礼包给的手电筒也派上了用场。口中又含了一口烈酒出来,喷到皮肤上准备手术。 “用力,快了!再加把劲!”一截人参又咬在她口中,吊着这一口气,她惨叫一声几乎要失去了意识。 婴儿的头已经出来了,可是产妇去额已经没有力气了。 苏云染握住她的手一直唤着她:“头已经出来,再坚持一下,就一下!来,把这汤喝了,我们一鼓作气让他平安降临。” 产妇一脸惨白,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她动动嘴唇声音十分微弱。苏云染立马用耳朵贴上去,产妇道:“请将我的尸体送到我夫君……” 她一句话说得十分吃力,苏云染没有再听下去,拿出银针刺激了她头部的穴位:“我与你素不相识,只因自己是大夫没法见死不救。可若是你自己都不爱惜性命,我又何须为你操这门闲心。” 话说着,手中的银针还在不断地刺激穴位:“为了救你,我相公现在还身陷囹圄。为了救你,你的侍卫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现在,这孩子已经看到头了,马上就能来到这个世界,你却要放弃。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这刚,难道为了这个孩子你都不肯再搏一把吗?你既然还念着自己的夫君,难道就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人活在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欲望,这不是贬义而是一种本能。 有欲望就有执念,有执念就放不下。现在她就是要她放不下,只有放不下才会不甘心不放弃。 最后一根银针刺下,那产妇忽然睁大了眼睛。已经瘫软在身侧的手猛地抓住了苏云染的手腕。 像是为了这一嗓,她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苏云染也忍不住叫了出来,因为她的指甲都已经插进她的肉里了。 疼,她疼,产妇更疼。但为了一条新生命,她们都在竭尽全力地忍。 “哇……”伴随着哭声,掐住苏云染的手也终于松开了。而苏云染也疼得眼泪掉下来,低头一看,都已经抠出血了。 啼哭声在树林里回荡,一个小小的婴儿浑身是血看起来滑溜溜、脏兮兮的。 苏云染回到空间再次打了一盆热水出来,从身上撕了一块布给孩子擦起身体。看着自己剪掉的脐带,不由想起了原来的世界,在她那个年代孩子的脐带很多是由爸爸亲自来剪。 抱着孩子看了一眼已经晕厥过去的产妇,生产之时遇到追杀,丈夫还不在身边。这夫人还算幸运遇到了她,可若是将来生产的是她呢?可会有人来救她呢? 苏云染有一瞬间失神,回过神来又有些自嘲,想那么远作甚? 没有追兵追来,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苏云染是这头才松了一口气,另一头却揪着心也不知道梁鹤祯摆脱险境了没有? 她又脱掉一件上衣将孩子包裹好,身上单薄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衣服来脱了。眼下小树林里十分安静,产妇也还昏迷着,她可不认为自己能背着一个产妇再抱着一个婴儿能走回村里。所以,她决定先等等看看情况。 会空间里又熬了一碗汤药,产妇现在太虚弱必须得回复一点元气才行。 苏云染考虑到了产妇,却忘记了还有一个最大的麻烦。 婴儿哭声停了一会,但很快他又哭了起来。苏云染一拍脑门,娘啊,她怎么忘了小婴儿也会肚子饿的。 苏云染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想到了空间里还有一头牛…… “富贵!你有奶吗?” 苏云染就这过程进进出出空间无数遍,这半天的时间看见那些小鬼都快麻木了。这会她还真的做到无视它们,直奔甩着尾巴的富贵跑去。 富贵慵懒地躺在麦田里,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恼火,可没办法呀,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大写加粗的。 等会,它家主人刚才问它什么来着? 富贵还没反应过来,苏云染已经拉起富贵一条腿研究起来。 哎呀!太羞耻了! 富贵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老子是公的!公的!公的! 苏云染一脸失望啊! 正当苏云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空间里叮叮当当响起了风铃声,接着那机械化的系统提示音也响起了。 “恭喜宿主获得十功德。” 苏云染一脸难以置信,什么玩意?十功德?她救下了两条性命,怎么才十功德?之前她救活梁鹤祯不是一万功德吗?十功德和一万功德,这……是不是差距有点太大了? “系统啊你是不是又出现系统漏洞了?不应该是一万功德吗?” 系统没有停顿立即回答道:“十功德,宿主可以选择继续积累,也可以用来换取一次抽取幸运签的机会。”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这系统是完全没有听明白她的话呀!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惑,然而系统似乎还是无法识别她的话。 苏云染放弃了,看来十功德目前是只能够抽取一次幸运签。要是还能凑到一次幸运大礼包,说不定会有奶粉呢? “嫩不嫩直接用功德换取我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系统回答得又干脆又明了:“不能。” 十功德能干嘛呀?干脆就兑换一次抽签!万一,万一就见鬼了呢? 空间里的十只小鬼:我们不就是吗? 叮咚一声,系统提示兑换成功。苏云染一边摇着签筒,一边几乎是在心里呐喊,一定要给她来一罐婴儿奶粉呀! 签子落下,苏云染迫不及待拿起。 签文:如意袋一个。 同时提醒提示音也响起:“恭喜宿主获得如意袋一个,如意袋使用规则如下。将手伸入如意袋中,凭着自己的信念可获得想要之物。括符,如意袋只能使用三次,且系统感应宿主信念可能存在偏差,括符。 麻麻批!苏云染真想狂揍系统一顿。 什么叫可能存在偏差?也就是说,她心心念念叫着一包奶粉,可能得到的是一包洗衣服!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抽呗! 如意袋出现在了桌上,小小一个,她掀开口子里面黑洞洞好像没有尽头似的。 手伸了进去,她一直默默念着婴儿奶粉。大概过了有五秒的时间,她感觉到手中有东西抵到了她的手心,摸起来像是个罐子。 苏云染一喜,求仁得仁! 系统君,我以后肯定不骂你了! 罐子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果然是一罐奶粉,还是羊奶粉。苏云染满意地点点头,从技能空间里拿了一个碗盛了热水放到一旁降温。 奶粉是有了,可没有奶瓶怎么喂呢? 她只好又望向了如意袋,就三次使用机会。只能再用一次了,但最后一次一定要留到保命的时候才用。 奶瓶奶瓶,跟上次一样心无杂念只想着奶瓶。依旧是几秒的功夫,手中已经摸到了一个奶瓶。 热水消毒后,她赶紧冲了奶,温度合适终于可以让这个哭啼不止的婴儿消停下来了。 苏云染擦擦额头上的汗,终于可以松了口气了。 这就在这会,她突然听见树林里传来了踏过草丛的声音。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苏云染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天杀的,该不会山匪这个时候追上来了? 苏云染忙用扯过草和树枝将睡着的母子两遮住,万一真是山匪来了,也只能由她去引开了。倒不是她不惜命了,只是眼下的情况根本不由她选择。 要么三人都被土匪一锅端,要么她引来土匪,或许都还能有一线生机。 砰砰……砰砰…… 心跳地越来越快,她就躲在一处大树底下。拔开半人高的草丛小心地观察着。 咦?奇怪,怎么没有声音了? 她正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竟然连那脚步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没有注意到。 她不敢乱动,又继续猫在树底下听了一会,果然还是没有声音。难道是没有找到人就走了?看来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她缓缓站起身,忽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到她的鼻尖。她心下一惊,暗道一声:不好! 对方出手太快了,她根本就来不及回头,嘴巴已经被一只手掌给捂住了。 都到这种时候了苏云染哪里还能冷静,胳膊肘下意识就要朝着身后撞去。 胳膊肘子被对方另一只手掌给握住,同时那人开口了:“你谋杀亲夫呢?” 苏云染像是被电了一下,瞬间冷静也清醒了。她转过身问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竟然在一瞬间就酸了鼻子。下意识的动作没有经过脑子,她直接环抱住了梁鹤祯的脖子。 第四十三章 安抚使夫人 “你吓死我了!” 苏云染激动得要死,每次死里逃生见到他都让她特别想抱紧他。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但她是真的高兴。因为见到他,她一颗悬着的心就能稳稳落地了。 这大概就是……安全感。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他身上找到了安全感呢?大概是那一次深山里的在虎口之下,她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而他,如神降临。 说完她又赶紧松开他,左瞧右瞧却不见他身上有伤口。 “快让我看看哪里受伤了?”要不是他身上有这么浓烈的血腥气,将他身上常年带着的药香遮住,或许她刚才在他捂住自己嘴巴的那一瞬间她就能将他认出来的。 梁鹤祯看着一脸慌张的样子摇摇头,扣住了她的双臂让她冷静下来:“别急,我没事。真的,身上的血都是山匪的。” 苏云染确定没有看到他身上衣服有破损,终于可以放心下来了:“你没事就好,那……那群山匪都死了吗?那群护卫呢?” 梁鹤祯表情略显凝重:“那群护卫都死了,山匪也损失近半。原本还要与我继续周旋的,只是没想到县衙的的人会从这里经过。山匪见势不妙,便撤了。” 苏云染一愣:“县衙?那……这事会不会很复杂?会不会要我们去趟县衙交代事情经过?” 虽然是山匪可毕竟也是那么多条人命,这事牵扯到衙门她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梁鹤祯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娘子,你难道不知道你相公之前也在衙门当差吗?这些人原本就是本地的祸害,县衙也出兵镇压过,不过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县衙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苏云染好像明白了其中一丝意味:“所以说相公你这是为民除害,不会被卷入这人命官司对吗?” 梁鹤祯点点头:“对,不但没事,县令还随手打赏了二十两银子。而且,县令还希望我能继续回到县衙当差。” 苏云染刚才提起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不过苏云染推论了一下。按照县令之前对梁鹤祯的态度可见,这县令其实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担不起梁鹤祯的伯乐。 他病,县令便弃之如敝履。他好,便画大饼希望他回去效力。可这就是现实,这样的人更是随处可见。 县令能这么大方就随手打赏了二十两银子,可见那群山匪有多棘手,只怕上头也给了不少经费用于剿匪。经费收了,却又迟迟交不出成绩,她要是县令只怕是还会多给梁鹤祯一百两,骗他回县衙搞剿匪去。 梁鹤祯停了她的分析,实在是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他家小娘子果然聪慧过人:“对了,不是让你们回村里吗?你怎么绕进林子了?那夫人呢?” 苏云染一拍脑地,呀的叫了一声:“差点把他们给忘了。” 看到地上的孩子,梁鹤祯偷偷看了一眼苏云染。垂眸浅笑又不露痕迹地收了回去,背起昏迷的女人朝着上河村去了。 还没到村口就遇到了村里出来的一辆牛车,苏云染想了想,这夫人虽然身份不明但苏云染可记得她的护卫对山匪说过,夫人坐的马车那是军中的车。 这夫人恐怕是军中什么官员的妻子,苏云染并不想惹祸上身,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送这母子两去一趟镇上。 杏筠堂,这不仅仅是药铺更是最大的医馆。 没想打掌柜的还认识她,笑着向前打招呼:“是梁家小娘子来了,这次可是带了什么好药材来?” 苏云染摇摇头,指向了梁鹤祯背上的女人:“掌柜的,麻烦给帮安排一个懂妇科的大夫!这位夫人刚刚生产,请大夫帮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杏筠堂也不愧是杏筠堂,这里还真有一位妇科圣手。 苏云染将小孩也抱过去给大夫瞧瞧,毕竟术业有专攻,妇科和儿科真的不是她的强项。 老大夫拔了脉一脸严肃地捋捋胡子,慢悠悠的,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不好打断大夫,苏云染先出门跟赶牛车的同村说一句:“我跟相公有点事情要耽搁可能会回去晚一些,麻烦你帮我们转告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赶牛车的小伙子点点头:“那你们晚些怎么回去?我这有急事要先走,真没办法等你们。” 人家能给他们送过来已经是不错了,自然不好再耽搁人家的时间。苏云染塞了三十个铜板给他:“没关系,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麻烦你了。” “娘子,这夫人醒了。” 苏云染闻言赶紧走进了内堂,你夫人果然悠悠转醒,只是意识还有些混乱。 “我这是……在哪里?”她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天花板,这会根本就想不起自己经历了什么。 苏云染走了过去:“夫人,你醒了?”说完她将孩子抱到了她身边,“这是你的孩子,你都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晕过去了,是个小公子。” 那夫人的眼神顿时清明了起来,看着苏云染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伸出的手颤抖着抚上了孩子皱巴巴的小脸蛋上。 “这是我的孩子,这真的是我的孩子!”夫人哭了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活不成了,没想到不仅她还活着她的孩子也平安地降临在这个世上。 夫人挣扎着要起来,苏云染忙摁住了她:“夫人身体还虚弱得很,暂时先不要下床。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就是了。” 夫人泪眼婆娑地拉住苏云染的手:“谢谢,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无以为报,姑娘一定要受我一拜否则我心中难安。” 她不顾身上的痛楚,还是坚持下床给苏云染鞠了一躬:“还未请教恩人姓名。瞧我,我也还没告诉恩人我的身份。我夫家姓赵,是临州新上任的安抚使赵荀。我从老家准备上临州与夫君团聚,却不想路遇劫匪。随行保护我的护卫只怕是……” 赵夫人一脸忧色,只觉得是自己连累到了他们。 安抚使是什么样的官职苏云染不清楚,但听起来应该不差,毕竟是在州城里的官员。 梁鹤祯听到赵荀这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过,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这夫人遭遇这样的事情眼下已经没有亲信在身边了,可他们也不方便留在镇子上陪她呀? 看她有些游移的眼神,梁鹤祯就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想。 不等苏云染开口,他便道:“夫人如今独身一人带着孩子只怕是难以独行,我们夫妇出身乡野也不便留在这里。夫人身上可还有可以证明身份的凭证?县衙就在附近,今日山匪的事情县令都已经知晓。有县令照拂,夫人也就可以安心住下并修书一封给赵大人送去。” 赵夫人忙道:“有!我这有夫君的一枚小印,还有他给我的书信。” 梁鹤祯拿着这些凭证去了衙门,苏云染陪着赵夫人逗逗孩子。 苏云染想着那安抚使的品阶肯定是要比县令高的,这可是一个极好巴结上官的机会,县令当然不会错过。 赵夫人因为他们夫妻两的安排,一下子心也定了。这会才恍然想起了生产时的一些事情,心中就越想越是怪异了。 “恩人,你这一手医术只怕是比一般的大夫都要高。只可惜你是女子,否则的话还有大把的地方可以施展才华。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有这样了得的医术,还这样早的就嫁了人。” 赵夫人也是个直来直往的,苏云染无奈地笑了笑:“赵夫人就叫我闺名,恩人长恩人短听得我浑身都不是滋味,我叫苏云染,我夫家姓梁。” 赵夫人也不矫情:“好,那我就叫你云染了。那你也别叫我夫人了,我姓安闺名长乐。我虚长你几岁,就妄称自己一声姐姐了。” 苏云染点点头:“安姐姐。” 赵夫人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又干又瘦的小姑娘十分投缘。不仅仅是因为她救了自己也救了她的孩子,更多的是她的谈吐,不远不近让人很舒服。 见多太多知道她身份之后拼命巴结的,也有小心翼翼对待的。可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像苏云染这样,自始至终对她的态度看她的眼神都没有变过。 这若不是一个单纯到极致的姑娘,那就是一个极其善于伪装的人。而她,刚愿意相信她是前者,毕竟没有谁能为了演戏把自己命都豁出去的。 “对了云染,之前在林子里你给我吃的饭是从哪来来的?虽然那时候我也吃不出什么味道,但我依稀记得那饭还有些温热。” 那种逃命的时候,谁身上还会带着一盒饭呢?安长乐是想不出来这里面的名堂,但就是觉得很怪异。 苏云染咽咽口水,她就知道会有这个后续的麻烦。 这一路坐牛车过来她就想好了对策,只是这对策不能当着梁鹤祯的面说出来,否则就不灵了。 “我与夫君今早从娘家回来,因为着急赶回婆家所以早饭也没有来得及吃。我娘便给我们包了一些吃食,没想到这么巧就排上用场了。” 第四十四章 这男人又抽风 在镇上的这一路,她还在想着要怎么才能合理地把梁鹤祯支开,然后就可以用这个回答来骗过安长乐。 直到梁鹤祯走前她都还没有想出办法,没想到最后还是天助我也,梁鹤祯去衙门就省的她再编谎话了。 安长乐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也是走了什么运气,才能遇上你们夫妇两。” 苏云染忍不住笑道:“是运气不好才遇上了。” 可不是呢?运气好的话,大家也就是个擦肩而过的缘分。就是运气不好才一起遇到了劫匪,不得不一起逃命。 安长乐摇摇头:“不,遇见你们,是不幸中的万幸。云染,不如你帮孩子取个名字!” 苏云染一愣忙摆手:“这可使不得!取名是大事,马虎不得。再说了,赵大人只怕是早就为孩子拟好了名字了。” 安长乐笑道:“他是想了好些个,可就是不满意。他是个武人也没念过什么书,哪里能取得上什么好名字。” 这话……让她怎么接呢? 一脸尴尬地苏云染笑道:“夫人怕是忘记了,我也只是一个村姑,不识几个字的。” 安长乐定定地看着她,看得苏云染都有些心虚起来。 盯了好一会,安长乐咯咯笑了几声问到:“云染,你相信面相之说吗?” 苏云染以前就常常听爷爷说起面相,他说,相由心生并不是封建迷信,的确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的。 特别是对于中医来说,面相跟身体状况还有性格都息息相关。 她点点头,安长乐拉着她的手道:“我觉得你眼睛里有不得了的东西,你的未来定然不凡。” 不得了的东西?苏云染觉得好笑,她眼里现在最多的就是钱和功德。 “姐姐怕是说笑了?我就是一个农女,文不成武不就可不期待有什么大成就,只要日子富足平安喜乐就已经很满足了。”她目前是还挣扎的温饱线上的人,的确是这么想的。 安长乐也不跟她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却依旧十分坚定道:“他的性命是你救的,你给他取个名字,就是在给他福气。别再推辞了,你看他都要哭了。” 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是听到了母亲的话似的,还真配合地哇的一声哭了。 苏云染只好硬着头皮想了想,她是个取名无力的,可不像古人取个名字都那么能引经据典。 罢了,反正她都说了自己是个文盲,自然是取不出什么大雅之名,想了想便道:“那我希望这孩子以后能孝顺父母,一生平安顺遂,就叫他孝安!” 安长乐眼睛一亮,默默念了一遍:“孝安,赵孝安。好,这个名字好,孝顺、平安,便是寄于了当父母最大的期许。” 有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更多的父母只盼望着孩子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县令带着人浩浩荡荡来了杏筠堂。 这是苏云染第一次见到县令,四十出头保养得不错,方正的脸倒是颇有几分威仪。 他向前目光就没有看过苏云染,直接快步走向安长乐:“下官洪洋知县欧阳旌,见过赵夫人。没想到今日所遇山匪竟然袭击了夫人,得知夫人平安无恙真是太好了。” 说完他又恭恭敬敬地对安长乐道:“在本县辖内让夫人遭遇歹人实乃下官失职,让夫人受惊了!下官已经命人去州城里送信了,相信不日安抚使大人就会得到消息。夫人刚生下孩子身体虚弱不便赶路,下官已经在驿馆为夫人安排好了吃住,还请夫人安心住下。” 县令很是卖力,一股脑就说了很多,当然废话居多。 安长乐也很客气地回了一礼:“那便有劳欧阳大人了。” 欧阳旌忙摆手:“夫人客气了,是本官的失职才让夫人平白受难,夫人与赵大人不责怪下官就已经是无比惶恐了。” 苏云染闻言想笑,欧阳旌这话可真有意思。 不责怪、无比惶恐……谁说不责怪他了?他自己先说了,这不是让人不好再责怪了吗? 安长乐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官场上这样人比比皆是,她早就习惯了。 县令转过头招了招手,一个看起来十分稳重的妇人带着两个低眉顺眼的丫环走了过来:“夫人。”行了一礼,她是县令府上的奶娘。 县令这样的老油条办起这种事情来还真是滴水不漏,面面俱到根本就让人挑不出理来。 既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苏云染和梁鹤祯便不打算多逗留。 安长乐有些怅然失落,拉着苏云染的手道:“真是舍不得让你走。经历这一天的事情我心有余悸,要是你在我就能安心多了。” 苏云染一脸抱歉:“安姐姐且放宽心,驿馆有衙门的人把手最是安全不过了。一会回去就让丫环给你泡点参茶压压惊,一切都过去了。” 安长乐点点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等我相公来了,定要他亲自登门致谢。” 苏云染摆手:“我都叫你一声姐姐了,你还致谢什么的,不是显得见外了吗?再说了,赵大人定然公务繁忙,你又是第一次当娘肯定会手忙脚乱的。这些虚礼就不必了,以后姐姐要是再来洪洋我们再见面也可以呀!” 安长乐说不过她,苏云染扶着她出了杏筠堂。 县令这会才注意到她,扭头对梁鹤祯询问了几句。 “快扶夫人上马车。”县令说完又转过头望向苏云染,“你便是鹤祯的媳妇?你们成亲本官竟然不知,真是不应该呀!这个拿着,就当是本官送新婚的贺礼。” 县令从腰间扯下了一块玉佩,虽然这玉佩的质地算不得名贵,但雕刻的做工还是很细致的。 苏云染帮回绝,县令却一股脑塞到了她手中。梁鹤祯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笑道:“既然是大人的一片心意,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苏云染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有在推辞,躬身谢礼。 马车远去,苏云染看着手中的玉佩竟觉得有点烫手:“相公,看来县令是真的很想你回县衙。” 梁鹤祯点点头:“那娘子你呢?” 苏云染一愣,有点不太理解他这话。 梁鹤祯无奈于她的这份迟钝:“别人都希望自己丈夫能有一份长工养家,能进衙门当差就更是很大多人的理想。我如今大病初愈,难道娘子就没想过要我出去赚钱吗?或者是……我怎样你都无所谓?” 而无所谓的原因无外乎只有一种,那就是不在乎。 这话问得很直接也很现实,苏云染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她只是想到了早上他对她说的话:“相公心里早有打算不是吗?我可还记得早上你跟我说的话。相公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她笑盈盈地将两手掌承在下巴下,那模样还真是笑得跟花儿一样。 梁鹤祯觉得有些颓败,他这小娘子也不知道是某些方面天生迟钝,还是聪慧到可以毫无痕迹地避开他话里的机锋。 杏筠堂就在身后,可惜她没法当着梁鹤祯的面从空间里拿出药材出来卖。 “相公,我们……看来我们今晚真的要从镇上走回去了。”太阳都已经没了影子,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这话时候走回去,到家也不知道得多晚。 做一次好人真是不容易,苏云染自嘲地苦笑一声。想到这,望向梁鹤祯的眼神都有些愧疚,留他独自涉险,又拖着他跟她一起困在了镇子上。 梁鹤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带着歉意的眼神,虽然她很快就撇过头去。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那只能说明她跟他很见外。 “相公,要不,我们去买个灯笼!走夜路,没灯也不行啊!”苏云染无比想念空间里的手电筒,可惜它没法光明正大出现在梁鹤祯面前。 苏云染四处张望着哪里有卖灯笼的铺子,身后的梁鹤祯半天都没有动静。 “相……”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就被梁鹤祯牵着,一声不吭地拉着她往另一条街走去。 苏云染纳闷了,这男人又抽什么疯了? “相公,我们去哪呀?出城的大门不是这个方向!” 梁鹤祯突然停住了脚步,苏云染没刹住差点就摔了过去。梁鹤祯一把将她抱住,目光却望向了一旁:“就这里!” 苏云染也望了过去,原来是一家首饰店。 “公子请进……公子随便看看,喜欢什么尽管招呼一声。”掌柜的也是颜控啊,见梁鹤祯长相不凡就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即使他身上的衣服是穷人的装扮,甚至还沾了血迹。 梁鹤祯搂着苏云染对掌柜道:“你们这有什么款式好一些首饰,要适合我娘子这样年纪的,不要太老气也不要太妖艳。” 掌柜乐呵呵道:“有有有,客观稍等,我这就去拿来。” 苏云染觉得梁鹤祯一定是疯了:“相公!我们哪有钱买首饰呀!答应债主的期限马上就到了,不能乱花钱!” 苏云染有些气结,又着急又生气。这模样落在梁鹤祯眼中竟出奇的觉得生动可爱,一时间竟然满含笑意看得有些入神。 第四十五章 极度满意 苏云染拽着梁鹤祯就要走,可这厮没了病态之后这体重怎么感觉直线上升了?虽然半点不见长肉,但她真的拉不动他了! 其实哪里是梁鹤祯变重了,只是他身体好了之后不想以前那样虚弱,她当然也就拽不动他了。 梁鹤祯低下头对她问到:“听说女人都喜欢首饰。” 苏云染扶额,平时都觉得梁鹤祯挺聪明的,今天怎么回事? “相公你是不是忘记了,咱家现在都穷得揭不开锅了?有戴首饰的闲钱,那去买柴米油盐不香吗?再不济,换身衣服也好啊!” 听她这么一说,梁鹤祯才猛地想起什么。 难怪他总觉得苏云染身上少了点什么,是衣服穿得太单薄了。他点点头:“娘子所得有道理。不过,成亲这么久我还从未送过娘子礼物。” 送她……礼物? 这直男还真是开窍了,又会说情话撩人又会送礼物了。 她依旧无奈道:“相公,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们还是现实一点的好。等以后咱有钱了,相公再给我补回来!” 梁鹤祯却摇头,目光灼灼的望向了掌柜手里端过来的几根金簪。 这金簪上还镶嵌着各色的玉石珠宝,款式的确比较新颖不老气也不媚俗,他家小娘子戴正合适。 梁鹤祯的目光定格在一支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金簪上,他拿起这支插在了苏云染发髻上。 掌柜立马拿出一面镜子放到了苏云染面前:“公子真是好眼力,这款金簪的款式是我们刚做出来的,独此一家。夫人觉得如何?这金簪的花样独特,圆形花团里镶嵌着红宝石,您看着宝石的质地……” 掌柜十分热络地给苏云染介绍着他家的金簪如何如何精美绝伦,如何如何与众不同。 金簪好看是好看,女人喜欢首饰也是真的,但她这人比较现实。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掌柜:“这金簪怎么卖?” 掌柜乐呵呵的,这女人就没有不喜欢首饰的。掌柜伸出了一根手指,还强调着这是刚出的新款所以已经是打了折的。因为金簪是空心的,价格就更加实惠了。 苏云染可不敢认为掌柜伸出的一根手指是一两银子,最起码也是十两,十两能买多少粮油了? 她伸手正想拔下头上的金簪,梁鹤祯却抓住了她的手:“戴着,好看。你觉得呢?” 他站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目光幽深地看着镜子里的她。 男人的脸面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拂开,她咬着唇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好看。”金簪是挺好看的,只是搭在她这一身打满补丁的衣裳上就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梁鹤祯很干脆地给了十两银子,苏云染想讲个价都来不及了。 掌柜一脸热情地将两人送出门去,直到走远了苏云染才幽怨地看着梁鹤祯:“县令赏的银子一下就花了一半了,回去爹娘要是怪罪,我这个锅你来背!” 苏云染想着这要是换做别家的公婆知道了自己儿子给儿媳妇买了十两银子的金簪,那还不得跳起来打死儿媳妇?还得把这花钱的行径怪到儿媳妇头上,是她攒着儿子给她花钱。 虽然傅绵娘夫妇不是这种人,但家里那种情况她戴着一根金簪,心里就别提有多别扭了。 梁鹤祯看着妻子那气鼓鼓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风轻云淡。路过一家成衣铺,梁鹤祯再次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进去。 成衣铺里有好几个女客,见到夫妻两都不由多看了一眼。 当然,主要是看梁鹤祯,毕竟他这张脸真的想低调都不行。 掌柜的也迎了上去,这么俊俏的公子穿得也太朴素了,他要是换上华服那得是如何的天人之姿啊? “客官这边请,这边都是今年新出的款式男装,客官随便看看。”因为不确定两人的关系,所以掌柜的也不敢乱称呼。 梁鹤祯摇摇头,目光转向另一边的衣架上:“掌柜的,给我娘子推荐一套!她比较喜欢素雅的,不要太艳丽,但也不要太寡淡。” 掌柜明白了,立马将两引向另一边的女装上:“这位夫人身形娇小玲珑,这款怎么样?桃红色生动活波,艳却不媚,您看着绣花多精美!”掌柜的拿下了一套桃红的罗裙,裙摆和袖口都绣着精致的绣花。 上面的绣花十分灵动,几只兔子推着一个绣球,憨态可掬很是精致可爱。 苏云染暗暗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这男人还没完没了? 刚花了十两买金簪,现在又要乱花钱买衣裳?今天又不是过年,干嘛这么舍得花钱? 梁鹤祯笑着转过身,不远处的几个女客人还是不是在偷瞄他。 “你我成婚以来,我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给你准备过。这么委屈你,你从来不计较。对你的亏欠,往后余生我都会一点点给补上。” 苏云染听得耳朵一红,心脏猛地扑腾起来。 往后余生这四个字,真是听着容易心动。像是着了魔一样,她从梁鹤祯那幽深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竟然笑得好生明媚。 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院走了出来,掩嘴一笑,将丈夫推到一旁去:“你个大男人知道什么呀,我来给这位夫人选。” “这桃红色是年轻艳丽,但更适合闺中女子。二位一看就是新婚燕尔,我看夫人面相柔眼神却透着一股坚韧,定然是个有主意的姑娘。” 苏云染饶有兴趣地望向了老板娘,不得不说这老板娘还真是眼睛够毒的。 聊了两句,老板娘就猜到了她可能会喜欢的款式。 “夫人看看这款如何?这天气马上就越来越热了,料子轻薄一些也凉快一些。您看上衣是淡淡天青色,下裙也是青色,只是颜色稍微深一点。您再看这绣花,绣的是夏荷。您看着颜色这料子这绣花,夏天看着都觉得清凉。” 老板娘实在是太会说了,苏云染看着的确是喜欢。 梁鹤祯只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套是合了她心意,价格也不问直接对老板娘道:“这里可有试衣间?” 老板娘忙笑道:“有的有的。公子、夫人,这套是我们铺子新出的款式,现在买这一身还送一件!” 老板娘突然笑得有些……暧昧。 她笑着从柜台下拿出了一件绣花精美,明显与刚才那一套夏荷是同款但料子却还要轻薄得多的肚兜。 那个透得,就像是在身上套了一层蕾丝似的。这个……苏云染作为一个现代人都有些脸红了,梁鹤祯竟然面部红心不跳地打量那件肚兜。 老板娘的笑容就更加暧昧了,凑过身子声音倒是压低了一些:“夏天就要到了,夫人晚上睡觉穿着它可舒服了,您相公看着肯定也喜欢得不得了!” 苏云染认输了,一瞬间就闹了个大红脸。不远处的姑娘似乎也听见了这话,一个个不由低着头红着脸偷笑起来。 苏云染是又羞又恼啊,清清嗓子对老板娘道:“这个赠品不要,能不能便宜一点?” 老板娘依旧是笑盈盈的,眼神瞟了一下梁鹤祯随即回答到:“您也说了这是赠品,您要不要它都是这个价。再说了,您就不问问您相公?说不定他……” 老板娘的话还没有说完,梁鹤祯淡淡地抛出两个字:“要了。” 然后一整套罗裙连同那件薄如蝉翼的肚兜一起塞到她手中:“去换上。” 这男人,连个价格都不问,到底会不会当家?他是不会当家,所以都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梁鹤祯就知道自家小娘子肯定在腹诽他了,不过没关系,他心情好。 进了试衣间的苏云染拿起薄薄的肚兜对着光一照,啧啧两声直摇头。穿这个,那不是赤果果的引梁鹤祯犯罪吗? 到古代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内衣,还想着等有了闲钱,她就自己弄几身内衣。在这之前,她也只能忍住不舒服穿上当代特色了。 抱着十分复杂的心情,苏云染在老板娘不断想进来帮她的声音中换上了整套新衣裳。 像肚兜这样贴身的衣物,没洗过就穿,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要不是看天色都黑了,苏云染还能继续磨蹭下去:“我好了。” 梁鹤祯看着她出来的一瞬间有些失神,新婚那夜第一次见她,只觉得长相过于平凡甚至不好看。再后来,突然就发现她那枯黄的头发变得黑亮起来,黑黄的皮肤也越来越白皙红润。 原本不出色的五官,也渐渐变得耐看起来。都说女大十八变,还真是越变越好看了。 “相公,还行吗?”苏云染见他似乎有些愣神,叫了他一声。 梁鹤祯个头高大,居高临下将看着她。这款罗裙的领口为了适应夏天,开得比一般的款式都要大有些。所以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都能若隐若现地看到了…… 满意,极度满意! 梁鹤祯忽然将她搂在怀里:“我家娘子就该穿得这么漂亮。” 苏云染一惊忙推开他:“有人呢!”小声娇嗔了一声,引地一旁的老板娘捂着嘴笑,梁鹤祯却觉得心头有东西在挠他。 “天都黑了,我们赶紧回去!我先把衣服换下来。”她惦记着没牛车回去,满心的忧愁,偏偏自己丈夫好像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似的。 梁鹤祯一把拉住她:“别换,就穿这身回去。” 第四十六章 四百两 出了成衣铺后,苏云染赶紧拉过梁鹤祯问:“这又花了多少?完了,回去少不了要被爹娘训了。” 梁鹤祯没有回答却很温柔地牵起苏云染的手:“爹娘又不是那种人,他们早就说该给你添置一些东西了。走,马车已经在等我们了。” 苏云染一愣,马车?哪来的马车? 梁鹤祯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条小巷口。哪里果然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了,车夫靠在门边打盹听见脚步声睁开了眼睛。 “梁先生可算来了,上车!” 知道苏云染现在心里一对问题想问,梁鹤祯也就没有继续瞒着她:“马车是县衙的,之前我跟县令提了一下,他给安排的。” 苏云染点点头:“其实也是看在了赵夫人的面上?” 梁鹤祯揉揉她的头发笑道:“看破不说破。” 马车外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外面的山道黑漆漆的,马车晃悠得厉害苏云染却感觉自己越来越困。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就已经靠在梁鹤祯肩膀上睡着了过去。这一天的确是过得太过惊心动魄,支撑到现在早已疲惫不堪。 苏云染太累了,到了家依旧没有醒过来,梁鹤祯不忍心叫醒她干脆将她直接抱回了房间。晚饭没吃就一觉睡到了天蒙蒙亮,这个点醒来身边却不见梁鹤祯。 开门就听见后院有声音传来,是刀剑的破空声,看来梁鹤祯这么早起来练剑了。 她没有去后院看,今天难得起来这么早,苏云染洗漱一番准备做一次早餐。 苏云染在空间里种了一块紫薯地,傅绵娘问起她就说是在镇上跟番邦来的商队买的。还特意切好裹了灰,在小院子的一角种了一些,以后再从空间里拿出来就不至于被怀疑了。 一早熬了好了紫薯粥,傅绵娘夫妇也起来了。苏云染今天这么早还真是让人意外,苏云染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傅绵娘只是打趣她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瞧了瞧她身上的新衣裳直夸道:“要不怎么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身穿在小染身上可真好看!相公,咱家儿子算是开窍了!” 苏云染满头黑线:“家里都这情况了,我们还乱花钱……” 傅绵娘笑着打断她:“这哪里叫乱花钱了!这钱本来就该花的,等家里的债还了,还因为让祯儿给你多背两身的。哪家的新媳妇没有新衣服穿,倒是我们让你委屈了。” 苏云染忙摇头,梁鹤祯已经换上了一声衣服过来。远远地瞧见婆媳两有说有笑,他也不由弯起了嘴角。 昨天发生的事情昨晚梁鹤祯都已经跟二老说过了,二人是无比后怕,可也理解儿子和儿媳妇救人一命的行径。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傅绵娘并不愿让二人多回想,所以一句也没提。 梁二海吃了一口紫薯粥,又糯又甜:“这是什么粥?可香了!” 苏云染就说是小院子里种的紫薯,梁二海和傅绵娘都没有怀疑。直夸苏云染有眼光会挑,一家人其乐融融正吃着。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把众人的对话给打断了,外面响起了好几个大汉的声音。苏云染听着觉得有点耳熟,突然就猛地响起是讨债的。 苏云染暗叫不好,这最后的期限不是还没到吗?她正想着今天就拿药材去镇上卖掉,可这些债主就不能稍微等一下吗? “老梁,这可不能怪我们不讲义气,这钱也拖了这么久了。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当时借给你是看你救济,你也说会尽快还……” 好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我去把药材收拾好,我们一会就去镇上。你让他们再宽限一下,晚上回来我们就挨家挨户去还钱。” 梁鹤祯却拉住了她:“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梁鹤祯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将她摁回了座位上还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起身朝着大门去了。 “爹、娘,我来!”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给每个债主都还了债,而且还给了每家一百文钱作为酬谢。 这一波操作干净利落,可把债主们都看愣了。那到钱自然也就没有话说了,他们笑着寒暄几句拿着钱都回去了。 苏云染就懵了,梁鹤祯哪来的这么多钱?难道是跟县令要的?是预知的工资? 跟苏云染一样一脸懵的还有他父母,梁鹤祯这才对家人解释道:“前几天打了只老虎,托了大林去卖,得了三百两。原本是想给大林一的,但他不肯收。” 三百两……果真卖了三百两。虽然这个价看起来真的很高,可回头一想猎到一只老虎那可是用性命在赌,赌赢了还好说输了就是输了性命。 这么一想,三百两的代价可真的太大了。 傅绵娘叹道:“大林那孩子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以后你们也多帮衬着些!小染不是说今天还要去镇上一趟吗?那你们就在镇上多买些米面的,他不肯收钱你们就送点东西去,总是要谢谢人家的。” 苏云染点点头,鹿大林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他爹瘫了很多年了,他娘身体也不太好,家里也是穷得很。若不是还有打猎的手艺,这个家根本撑不下去,更不可能娶到媳妇。 说到鹿大林的媳妇,那便是与她关系很好的姚春景。她也是外村的,比苏云染嫁过来早上三个月。性格不扭捏,品性很不错。 到了镇子苏云染两人直接去了杏筠堂,除了一些普通药材,这一次苏云染拿了灵芝还有何首乌。 掌柜仔细看了看灵芝和何首乌的品相,然后又把今日坐堂的一位年纪约莫六十岁出头的老大夫看了看。 老大夫是闻了又闻看了又看,最后终于点点头:“这灵芝和何首乌都是我见过品相最好的。” 品相当然没有问题,这个苏云染十分自信。空间里没有虫害的侵扰,这些植物有了一个极好的生长环境,绝对不会长成歪瓜裂枣。 这次带来的灵芝三棵,何首乌也是三棵。她想着起码一得百来两银子? 掌柜跟那大夫商议了一下,掌柜在算盘上拨了拨,还是跟上次一样给出了一个总价:“四百两。” 苏云染差点没忍住就要喜形于色了,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表现得很冷静。掌柜一看她这模样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与大夫默默相视一眼,难道这丫头嫌少了? 掌柜很精明地笑道:“姑娘这灵芝品相的确很好,不过个头不算大,拿到市场上也就只能按照药价来算了。”按照药价来算,这是什么意思呢? 苏云染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个头大品相好的能卖好价钱,那是因为这个价钱是炒出来的。多是富贵人家用来收藏,或者是留着以后用去送人的。 那个头不够大的,那最后就只能当成药材卖出去。所以说,这个是按照药价来算。 苏云染没有吭声,只是笑了笑。掌柜表情转换了一下,又道:“这三棵灵芝一棵一百两,这何首乌品相虽然好个头也大,但市场的价格是没法跟人参比的,所以三棵我给你算了五十两。再加上这些党参、当归、石斛、黄芪、五味子……这些处理好的药材,总共四百两真的已经是能给到的最高价格了。” 苏云染点点头:“我是要跟掌柜做长久生意的,自然是相信掌柜不会亏待我。好,就四百两。” 掌柜这才笑得舒心了些:“姑娘这么信任,老朽自然不敢让姑娘失望。” 那四百两银子到手,立马就感觉手上沉甸甸的。 梁鹤祯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还信誓旦旦要赚钱养家的,结果自家媳妇可比他能赚钱多了。 冒着生命危险猎来的老虎还不如一对药材来得值钱,梁鹤祯摸摸鼻子,又无奈又好笑。 苏云染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心里却担心着三房的人。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万一三房又偷偷摸摸过来,也不能天天盯着他们? “相公,这附近有钱庄吗?” 梁鹤祯点点头,苏云染决定将三百两存进钱庄,剩下一百两先兑成碎银子。 苏云染只是说要将钱存进钱庄,梁鹤祯依旧明白了她的用意:“放心,在我眼皮下偷东西他们还没这个本事。” 苏云染摇摇头叹气:“就怕人家不是偷,而是光明正大得拿!别忘了,我们没分家,你奶奶要想从我们手里拿钱,有的是理由。” 梁鹤祯表情一滞,你……奶奶……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在骂人呢? 手头上的三百两存进了钱庄,梁鹤祯身上还债剩下的两百多两换成了银票。虽然她还是觉得不保险,但梁鹤祯很肯定地保证这钱绝对不会落到别人手里她这才作罢。 两人买了许多米和面还有一些配好的温补药材准备送给鹿大林家。 看着自己这身新衣裳,她就拉着梁鹤祯去成衣铺给家里的人都买了两身新衣裳和新鞋。家里穷了这么久,伙食是改善了一些,但身上穿的衣服却是破旧不堪。 粮油米面、鸡蛋肉类都买了不少,可是苏云染在回去的路上又苦恼了起来。一下子吃好穿好不免是要造人议论的,她倒不是怕人议论,只是担心大房和三房的人会化身吸血鬼啊! 第四十七章 安的什么心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两百功德。” 苏云染站在空间里看着小鬼们将收割好的稻谷和麦子都装进了竹筐里,她想着得找个机会将这些稻谷和麦子哪去镇上处理了。 刚刚得到了一百功德,苏云染对这个功德统计有些不解。救活梁鹤祯她获得了一万功德,救下苏云飞她得了十功德,救下赵夫人母子她得了两百功德。 “系统君,我有个疑惑不知你能不能给我解解惑呢?” 系统机械化的声音今天显得娇俏了起来:“可以呀!” 苏云染立马问道:“为什么救下人获得的积分差距这么大?是因为病情的缘故?”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抱歉宿主,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获得的功德的多少,是由功德簿自行给出,我只负责将它通报给宿主。” 功德簿?苏云染纳闷地想着,这功德簿看来还是个灵物。 仔细想想,要是她没有出现的话,梁鹤祯的病或许真的会死。苏云飞的病也可能致死,但没有她的参与的话,赵夫人母子是必死无疑。 如果是按照病情来算功德的话,那怎么看都应该是救活赵夫人母子能得到的功德应该最多。毕竟这是两条人命,可得到的功德竟然还是没有梁鹤祯多。 苏云染心疼地抱紧了自己,当初开启技能空间就要一万功德,她现在才两百功德,这要积攒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启她想要的武学空间和医疗空间啊! 要是都像苏云飞那么不值功德,救活他才得十功德,这空间可就没有什么盼头了。 系统似乎察觉到了苏云染的情绪变化:“宿主,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两百功德可以兑换二十次抽取幸运签的机会哟!” 幸运签看起来的确有点鸡肋,不过有时候倒也能派上一点用处。算了算了,先积攒着,她还想早点开启新空间呢! “两百功德除了能兑换幸运签之外,还能干点啥?能升级空间吗?哪怕是升级劳动工具也好呀!” 系统很遗憾地告诉她:“对不起宿主,功德不够。” 苏云染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稻田和麦田都已经收割完毕,趁着小鬼的使用权还有一天,她得趁这个时候让它们把地好好翻一翻。 可翻出来的地该种点什么好呢?空间里给出的种子只有这么几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再种一批水稻和小麦。 看这些小鬼看久了,还真就没觉得那么害怕了。她正指挥着小鬼们干得热火朝天,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咦?这声音……蒋氏! 好,她就知道平静的日子是过不了几天的。 给小鬼们布置好了任务,苏云染冲忙离开了空间。 出了房门,尖锐的争吵声都快刺穿了耳膜。苏云染就纳闷了,蒋氏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嚷起来如此中气十足? 她这一出门,立马就引来的目光。 蒋氏看了她一眼,一双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她却冲傅绵娘吼道:“好啊,你们一家吃香喝辣的,穿新衣穿新鞋,竟然还戴起了金簪子!天杀的,你老娘都快吃土了,你们竟然不管不顾!我……我打死你这不孝子!” 蒋氏抄起拐棍就往梁二海身上打去,却被梁鹤祯一把抓住了那拐棍:“奶奶这是做什么?让别人看笑话吗?” 蒋氏本来就不喜欢梁鹤祯,自从他病情好转之后就变得更加面目可憎。对,应该说是自从娶了苏云染之后,他就更不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好啊,蒋氏望向了苏云染,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见她发髻上的金簪,目光在厌恶之中还多出了一分贪婪。 蒋氏突然松开了拐棍,一个转身就朝着苏云染去了。伸出的两手就跟一双锐利的鹰爪似的,恨不得在苏云染身上抓出几块肉下来。 “都是你这个贱人!就是你来了梁家之后,让我儿子孙子都变得不像话!打死你个害人的妖精。”蒋氏已经扑到了苏云染身上,尖尖的指甲里一层黑黑的土,尽朝着苏云染的脸划去。 苏云染当然不是肯吃亏的主,这小身板虽然弱,可跆拳道、空手道可不是白练的。对付起杀手或许力不从心,可对付起没有功夫底子的妇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苏云染不敢用力,只是稍稍精准的抓住了蒋氏的手腕。将她的手腕向后一甩,立马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在此时,蒋氏重心不稳踩在了院子里的一颗碎石头上,这一脚就滑到了! 她这一摔,一旁不动手只顾煽风点火的大伯母和三婶立马哭天抢地地嚷了起来:“救命啊!苏云染打人了!” 苏云染蹲下身想检查一下蒋氏是否真的摔伤,可还没等她碰到蒋氏的脚,就被冲过来的三婶一把推倒在地。 “你还想做什么!她怎么说也是长辈,你……你竟然敢推人!大嫂,别愣着了,快去请族长来。”三婶心里正高兴呢!上次吃的亏,现在终于要报仇了。 傅绵娘拦住了正欲去找族长的大嫂张氏:“真是荒唐!你们两个一早过来就煽风点火,怂恿着娘在我们这瞎闹。你们两躲在背后看热闹,现在看娘摔倒了就嚷着我儿媳妇杀人!摔伤了不着急请大夫来看,却要请族长,我到像是想问问你们两安的什么心!” 张氏也不装了,两手一叉腰就怼了回去:“我们安的什么心?我还想问问你们一家安的什么心!这当孙媳妇的竟然敢推奶奶,在我们上河村还是头一次见!这种不孝的东西,就该受刑!” “娘,让她去!”苏云染很冷静地说到。 傅绵娘却是一脸担忧忙摇头:“这是你别管,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家人!” 扶着蒋氏的三婶蒙氏冷笑道:“你们是一家,我们都是外人是吗?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了,我们梁家怎么出了你们这样不孝的东西!大嫂,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族长和村长一起请来给我们做主!” 苏云染无奈地扶着额头,碰瓷年年有,无论古与今。 蒙氏说完就哭嚷起来,苏云染撇撇嘴,农妇之间的斗法不撒泼就是耍赖。手法并不高级,但偏偏就是这么低端的手段尝尝让人无可奈何。 张氏被蒙氏这一说斗志都出来了,被傅绵娘拉着就直接扭打起来。梁二海和梁鹤祯都向前去拉开两人,张氏一只鞋都给踹飞了。 场面是真的难看得很,梁家是两天一小闹七天一大闹,这邻居都看得习惯了。 苏云染两手叉着腰,眼神却朝着小道望去。似乎见到有人影晃动,苏云染深吸一口气,突然就哭着朝蒙氏推搡起来。 蒙氏那叫一个懵逼啊,这是什么情况? 苏云染扯着蒙氏哭着喊:“三婶你这是做什么呀?你是知道我懂医术的,奶奶摔伤了你却不让我救治,你……你这不是故意想拖延救治时间吗?你是知道时间拖久了,奶奶的伤可就好不了了!说不定这腿脚就要费了!然后就反咬一口,说是我害的对不对!” 胡搅蛮缠么?撒泼打滚么?她也不是来不了。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蒙氏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苏云染又迅速道:“我知道你就是为了报复我,可你也不能用奶奶的身体开玩笑呀!我知道你还记恨着上次三叔来我家厨房偷东西被老鼠夹夹到的事,可是我们也没想到三叔会跑到我家来偷东西呀?” 苏云染的哭嚷声已经盖过了脚步声,蒙氏指着苏云染骂的时候,身后已经站着好些人了。 这些人里除了村长和族长,还有刚才话里的主角粱三海。 粱三海被族长和村长投射过来的目光弄得浑身都不舒服,低着头眼神却十分不善地望向了苏云染。 这个死丫头,她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蒋氏还配合着躺在地上,然而她已经看见了村长和族长。她心里那叫一个急啊,躺着地上也不忘记冲苏云染骂到:“放你娘的屁!” 梁二海和梁鹤祯已经将傅绵娘和张氏拉开了,张氏披头散发跟疯婆子似的。傅绵娘除了气喘得急了些,头发都不怎么乱。 张氏哭着就往族长脚边趴坐下:“族长啊,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张氏被傅绵娘绑住没能去叫族长和村长,那么是谁把人给叫来的呢? “娘,你怎么受伤了?我这就去镇上叫爹爹回来给我们做主!”梁千雁哇哇哭着,然后眼泪却半滴也没有。 族长梁关月最是清楚这些老娘们的鬼心思,这里面的事恐怕是扯着钱财呢! “都别嚷嚷了,二海,赶紧把你老娘扶起来。这么多人看着,躺在地上算个怎么回事?”丢人,作为族长都觉得这一家真是给梁家丢人。 梁二海过去扶蒋氏,然后却被蒋氏甩开:“我不起,今天要是没给说法,老婆子我就死在这里也不起!族长、村长,你们可要给老婆子做主啊!”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你要是死了……就是想起也起不来呀? 第四十八章 二房不厚道 族长的表情有些不耐烦,都是点什么屁事都要来烦他:“我说六婶,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慢慢说,你这么除了让人看笑话也解决不了问题。” 还是看在了族长的面上,蒋氏终于还是被粱三海和蒙氏给左右搀扶起来。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族长和村长一起发问。 蒋氏抹着眼泪就哭着说家里揭不开锅了,本来是看二房一下就把欠的债全都还上了,这不就想着到二房要点钱。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哪知道一言不合,二房竟然对她这个长辈动起手来。 族长皱起了眉头,目光打量地望向苏云染。 以前可听说梁二海家买来的这个儿媳妇是个性格温顺的,可这么在蒋氏口中却变了个人。对长辈动手,这还得了? 正蒋氏哭诉完,族长却望向了苏云染,之间她气定神闲半点慌乱、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鹤祯媳妇,是你推到你奶奶的?” 苏云染理直气壮地摇摇头,然后走向族长面前对他伸出手:“族长,如果我这么伸出手冲你抓过去,你下意识的动作是什么?” 族长表情疑惑但还是很配合地说到:“自然是抓住出手制止。” 苏云染点点头:“那就是了,奶奶不由分说就要上来打人。我出于本能就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我甩开她的手拉开我们的距离,她自己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小石子上滑了一跤。年纪大摔一跤可大可小,所以我第一时间就向前想查看她的情况,然而却被三婶推倒在地。事实的全部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族长点点头,描述清晰。 蒋氏和蒙氏急了:“你少颠倒黑白!明明就是你推到你奶奶,我不让你继续向前害她还有错了?” 族长却不看蒋氏几人,目光反而是一直停留在苏云染身上:“鹤祯媳妇,听说你医术了得?” 大概是下河村的事已经传到上河村了,再加上梁鹤祯久病不愈她嫁过来之后就渐渐好转,到现在多数人应该会相信她是会一些医术的。 族长又道:“那你先给你奶奶看看,可有伤到没有。” 苏云染应声向蒋氏走去,蒋氏却一脸防备地看着她:“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打长辈,就凭这一条大不敬,她就不配在我们村里待下去。还废话些什么,直接将她赶出去!” 梁鹤祯走到了苏云染身边,抓住她的手道:“奶奶,凡事留一线!” 蒋氏感受到了这个孙子话里浓浓的威胁意味,可她是真的很害怕梁鹤祯啊!这孙子打小就跟她不亲,而且有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就能吓地她一哆嗦。 梁鹤祯对族长恭敬地行了一礼:“今日麻烦族长与村长过来是我们家的不是,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说难听点就是为了钱。” 蒋氏用力地在桌上拍了拍表示自己对他的话十分不满,然后又自己锤了锤胸口:“我在意把年纪了还要受你们的气,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张氏和蒙氏立马左右两边搀着蒋氏,三人就恨不得抱团一起哭了。 在谁也没有注意到苏云染的时候,她飞快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连让蒋氏反应的时间都不给,直接抓起她的脚检查了起来。 蒋氏还想趁机踹她一脚的,可刚想发力苏云染已经放手并且站起身到一边去了:“奶奶,您这腿脚好得很。中气十足,一点事都没有。啊,您是不是想说,我胡说八道?” 苏云染最擅长的就是将别人要说的话先说出来,然后堵死它! “您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出钱给您请大夫过来好好瞧瞧。我不是我说您,我是不是早跟您说过了,年纪大了就该修心养性才能延年益寿,别一天到晚作天作地被人当刀使。” 她这话出,张氏和蒙氏脸立马就黑了:“苏云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谁呢?” 苏云染笑盈盈道:“哟,这么快就自己对号入座了?” 族长轻咳一声,村长无奈地摇摇头。这帮女人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他拍拍梁家族长的肩膀:“原也不是大事,既然你在,还是你们梁家自己解决!” 村长挥挥手溜了,留下族长梁关月一脸的无可奈何:“鹤祯媳妇也不是故意推倒六婶,既然六婶也没事,这事就翻篇了。不过我也得说句公道话,鹤祯媳妇有句话说得没错,六婶你年纪可不小了,小辈的事就睁只眼闭只眼由她们闹去。” 蒋氏刚想反驳,族长转而又对苏云染道:“不过鹤祯媳妇,我也有句话要说说你。鹤祯奶奶毕竟已经是上了岁数的人,你下手得有个分寸。今天虽然是个意外,可万一摔出个好歹,你就不是受族规惩罚的事了。” 苏云染十分谦逊地点点头:“我记下了,多谢族长教诲。” 族长微微一愣,随即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苏云染恭谦有礼的‘教诲’二字,真是颇得他的心。上位者,不就是喜欢听人这么捧着吗? 族长转过脸就见到蒙氏那一脸不屑于气愤,然后又对她和张氏教训了起来:“见到婆婆摔倒,你们为什么不先想着去找大夫?你们难道不知道急症最要紧的就是救治的时间,万一六婶真摔出个好歹,等我们赶来才去找大夫,你们觉得合适吗?” 张氏和蒙氏被说的哑口无言,就连还想继续胡搅蛮缠的蒋氏也闭了嘴。但凡有脑子也会反省一下,万一自己刚才真的摔坏了,这两个败家娘们可是真的不会找大夫。 一想到这,蒋氏再看着两儿媳妇,顿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事算是掰扯清楚了,然而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还悬着,那才是今天所有事情的导火线。 梁家二房的钱从哪来来的?怎么突然一下就有钱将所有债都还上了?别说,梁关月他自己也挺好奇的。 梁鹤祯自然不会说是自己打到了一只老虎卖的钱,所以他就把这钱的由来推到了山匪、赵夫人、县令身上。事情合情合理,何况族长已经从村长那听到了风声,山匪的事情的确发生过。 只是他没想到当时梁鹤祯夫妻两竟然也在其中,而且还走运地碰到了县令。不仅全身而退,还被县令嘉奖,看来梁鹤祯这一门冲喜的婚事还真是给他逆天改运了。 银子的由来算是解释清楚了,不过蒋氏要发话了:“你们得了好处,就半点也没有想到我们。自己吃香喝辣,穿新衣穿新鞋,还戴首饰,族长我们还没分家呢!” 苏云染真是烦死这个‘分家’二字了,要不是因为没有分家她哪里需要顾忌那么多。 族长眉头皱了皱,这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傅绵娘跟蒋氏不对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儿媳妇还小不好撒泼。可她不怕,她这年纪了也不用什么脸面:“娘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 傅绵娘在族长面前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就说出了自己所有的委屈。 当初梁鹤祯病了之后,蒋氏就是第一个跳出来说应该放弃治疗的人。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管二房又多艰难,蒋氏就权当是没看见。傅绵娘也曾放下尊严跪着求蒋氏,然而她跪了一天一夜也没等来蒋氏的半点同情。 不仅没有同情,还不停地被折辱她,说她是丧门星、梁鹤祯的病是报应之类的话。那时候,傅绵娘对梁家这些人彻底寒了心,最后夫妻两是挨家挨户跪着求人借钱给梁鹤祯治病的。 蒋氏知道他们在外面借了钱就跑过来声明,所有二房在外面借的钱都跟她和梁家大房三房没有半点关系。最后连吃喝都不让他们一起了,还美名其曰梁鹤祯行动不方便,他们还是自己在小厨房弄方便些。 吃喝不让一起,生活的费用他们照样得交家里活也照样得干,不然的话蒋氏就去衙门告他们不孝。 傅绵娘可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可说了这么多委屈,眼圈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 梁鹤祯心疼地扶过她:“娘,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傅绵娘欣慰地点点头:“对,都会好的。” 梁鹤祯望向蒋氏,刚才还是温柔又心疼的眼神,瞬间就变得锐利且冰冷:“既然奶奶、大伯母、三叔三婶这么容不下我们,那就分家好了。总是这么闹没意思,脸皮都已经撕破了,还要继续粉饰太平吗?” 蒋氏几人可不懂什么叫粉饰太平,只是瞬间各怀鬼胎想着二房分家究竟对自己是利是弊。 张氏没有吭声,虽然丈夫不在家,但她肯定丈夫也是不同意二房分家的。毕竟干活的只有二房,二房要是分出去了,田里的活谁干?老三那懒汉吗? 蒋氏也是不愿意让二房分出去的,毕竟老大在城里做工不常回来,老三不是伺候庄稼的料子。家里的活还是得指望二房,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分。 粱三海和蒙氏自然是最不愿意看到二房分家的人:“娘,这事可不成!今天这事一闹二房就要分家,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怎么欺负了二房,咱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说完蒙氏表情变了变,望向傅绵娘道:“二嫂,你们这么想分家,该不会是鹤祯从那夫人手里得了别的好处?咱们现在可还没分家,你们就藏着掖着,是不是也有些不厚道了?” 第四十九章 自来熟 一辆装潢十分华美的马车行驶在山间,山路崎岖不好走,摇摇晃晃的,不一会马车里就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夫人,我都说了这山路不好走,你说你还非要亲自来。去道谢的东西我都背着,不会失礼的。”说话的男人身材魁梧,坐姿挺拔双手自然地搭在了双膝上,一看就是常年在军中养成的习惯。 “不行,那可是救命之恩,我们要是不来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诚意?再说了,小染妹子与我投缘,临走前我也见见她。”说话的夫人正是安长乐,一旁端着军姿坐魁梧男人,正是新上任的临州安抚使赵荀。 赵荀笑着没有再说话,看着夫人怀里的小婴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要是当时没有苏云染夫妇两在,他的妻子和孩子只怕是都要离他而去了。 想到这了,赵荀对苏云染夫妇两越发感激起来。这世上什么恩情都好报,唯独这救命之恩,可不是随便给点钱就能还的。 另一头,蒙氏一口咬定苏云染夫妻两肯定从县令那拿到了更多的报酬,但他们藏着掖着不上交。 家里所有的钱都在蒋氏手里管着,有钱不上交那就是犯了她的忌讳了。 蒋氏也不顾上装疼了,站起身就说要搜家:“好啊!这还没分家呢!吃着、用着、住着家里的,钱却自己私藏了起来,你们二房是真的要翻了天啊!” 苏云染无语,蒋氏这话可真是太丧良心了! 这房子是梁鹤祯自己买的地自己建的房,当时蒋氏可是一文钱也没给。再说吃的用的,自从梁鹤祯病了之后,蒋氏就主张让二房在自己的小厨房弄吃的。大厨房里的粮食,可不会给到这边。 最苦难的时候,梁二海夫妇两是光吃着野菜过日子的。他们可以吃苦,但绝对不放弃对儿子的医治,就为了治与不治二房可没少跟家里其他人吵架。 “苏云染,把钱拿出来。”蒋氏直接冲到了苏云染面前,伸手就要钱。 苏云染笑了:“奶奶,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县令赏的银子我们都拿去还债了。现在我们也是穷得很,您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搜好了。不过搜之前有句丑话要说在前面,对自家人都做出搜家的举动了,那这个家是分定了!刚好族长也在,给我们做个见证。” 蒋氏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个小贱丫头总想着分家,她难道不知道分家之后户头也就分开了。这样一来,以后所有的税都要多交一份。她敢分家,那就是有交税的底气,这底气哪来来的? 这么一想,蒋氏就更加确定县令给的好处肯定不止这些。 搜还是不搜呢?她敢让她去搜,肯定是把钱收起来了。她要是真搜了又没搜到东西,那就有些不好交代了。族长还在呢,真分家了这事就有点麻烦了。 想来想去,蒋氏决定退步:“算了,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弄得那么难看。这样,以后你们还是上大厨房吃去!还有,鹤祯啊,县令这么看中你是不是让你继续回县衙当差去?” 梁鹤祯点点头,蒋氏立马就笑得和蔼了起来。 梁鹤祯在县衙里好得月例也有四、五两银子去了,靠庄稼过活一个月也见不着几个铜板,顶多也就能勉强不饿死。 蒋氏笑道:“哎呀,那可是好事呀!什么时候去上工?月银记得交到奶奶这里。” 啧啧,瞧这话说得真是理直气壮,人都还没去上工月银先被惦记上了。 蒋氏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让族长都有些无语了,轻咳一声道:“既然不分家就好好过,你们家人口也不算多,倒也没有分家的必要。” 蒋氏忙应到:“是是,之前都是误会,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胡说八道才引来这误会的。” “请问,这里是梁家吗?”一个小厮敲门问到。 一院子里的人都望了过去,那小厮穿着齐整可比庄稼汉好太多了,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奴仆。 傅绵娘走了过去:“正是,你找谁?” 那小厮笑着对傅绵娘作揖:“您是苏娘子的婆母?我家老爷和夫人特意过来感谢梁公子和苏娘子的。不知二位今日可在家中?” 傅绵娘立即反应过来,小厮口中的老爷夫人应该就是临州的安抚使夫妇了。 赶紧将门打开,傅绵娘转身对儿戏媳妇招呼了一声。 蒋氏几人也伸长了脖子看,这豪华的马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马车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带刀的护卫。 蒋氏寻思着,看来这小两口出门一趟还真是遇到什么贵人了,幸好刚才没撕破脸皮直接分家。 “小染,我带孝安来看看你。”赵荀扶着夫人下车,一眼就看到了苏云染。 苏云染忙迎了上去,见到她身边的魁梧的赵荀便欠身道:“赵大人。” 赵荀与夫人对视一眼,忙虚扶道:“小染妹子快起来,我这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反倒先受了你这一礼实在是说不过去。” 赵夫人笑道:“是啊,你就别跟他客气了。你叫我一声姐姐,那他自然就是你姐夫了!” 苏云染点点头也没有推辞,也干脆地叫了一声姐夫。 这个世道能抱上一条大腿是多少人费劲心思的事,她也断没有往外推的道理。特别是见识过县丞与魏三的事,她就更加明白这个世道没点人脉是行不通了。 梁鹤祯也过来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召赵荀目光有些审视地打量了他一番。 这模样这气度,真的只是一个村夫?不过独有外表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我听县令说,你独自一人撑到了衙役赶到。看你这身板单薄要不是早就知道你,我只怕会以为你只是个文弱书生。”赵荀似乎有意在梁鹤祯肩膀上拍了拍,手上的力道只有他和梁鹤祯知道。 梁鹤祯清楚地感受到了肩膀上传来的力道,不过他非但没有被这力道肩膀下压反而更加挺直了脊背。两人这诡异的状态,大概也只有赵夫人最清楚发生了什么。 赵夫人轻咳一声笑道:“这山路还真是难走,瞧把这小家伙晃的都尿裤子了。” 苏云染忙道:“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安姐姐、姐夫快进屋!” 赵荀还是没有松开梁鹤祯,两人之间还在暗暗较着劲。赵夫人用力咳了一声,赵荀这才松开了手,像是十分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 苏云染又对梁二海夫妻两介绍了一下赵荀夫妇,这画面倒是真的其乐融融。 蒋氏挤了过来:“哎呀,我说今天一早喜鹊怎么就老在我家门前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登门!” 安长乐望向苏云染:“小染,这位是……” 苏云染刚想介绍一下,蒋氏就将她挤到一边去:“我是鹤祯的奶奶,两位贵客快里边请!二位能来我们这穷山僻野真是让我们荣幸啊!” 眼睛往后一瞟,就见几个侍卫提着好些东西进来,蒋氏是喜笑颜开:“你们能来就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怎么还带着这么多东西,破费了!” 蒋氏一个眼神对蒙氏和张氏扫了过去,两人立马心领神会向前接过了小厮手中的东西。 苏云染有些尴尬地望向安长乐,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刚落座,蒋氏就冲苏云染喊道:“贵客远道而来一定口渴了,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去煮点茶来!” 安长乐笑道:“不用了,我还想跟小染妹子多聊一会。”她这话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了。 蒋氏赔笑道着,然后转身就冲蒙氏喊道:“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赶紧烧水煮茶去!” 蒙氏咕哝了一声,二房的茶叶藏在哪里她都不知道,让她上哪煮茶去? 在外人面前傅绵娘还是给足了蒋氏面子,便开口跟蒙氏一起去。 族长见这场面也就不多逗留,二房的大厅就这么点大也挤不下那么多人。粱三海倒是没有厚着脸皮留下来,反正有老娘和自己媳妇在,有好东西绝对不会少了自己这么一份。 蒋氏舔着脸坐了下来,苏云染与安长乐对视一眼,一个眼神的无奈已经让安长乐看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味。 罢了,就当蒋氏不存在好了!她这自来熟她也没有办法呀! “姐姐这可是要去临州了?临州说近也近,可说远它也远,这一去路上只怕是要受罪了。” 安长乐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苏云染,小家伙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下好奇地张望。 “远是远了些,可你姐夫他公务繁忙耽误不得。经此一事,他也不敢再让我独自回去。不过他说了,路上会让车马慢些走的。” 苏云染点点头:“真是难为姐姐了,本该好好坐月子的人却要路途奔忙。这样,不如我给姐姐准备一些调养的食物。” 安长乐的体质并不好,要是还不好好坐月子,以后还不知道考会落下什么毛病。可她摇摇头:“你看着天气越来越热了,路途遥远,再好的事物也放不了两天就要馊了。” 苏云染摇摇头:“那我可以先给姐姐配好一些养生调理的药材,路上若是进客栈可以让丫环去煮。姐姐应该知道药食同源,我给姐姐准备几种药膳的材料,等方便了再煮熟就不用担心存放的问题了!” 安长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明明是她来感谢她的,怎么又成麻烦她为自己劳累了? 第五十章 药膳 赵荀喝了一杯茶就跟梁鹤祯去了后院,难得有这么合眼缘的年轻人,一时技痒就想着要跟他切磋切磋。 就如棋逢敌手,梁鹤祯也很就没有碰到势力相当的对手了。 两人在后院切磋得起劲,屋里安长乐看着苏云染在给她准备药材。苏云染一遍配药一遍给她说着食谱,以及食谱的药效。 蒋氏听着觉得无趣,一旁干坐赔笑的张氏也觉得跟在这里好像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反而是憋闷得慌,干脆寻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蒙氏的眼睛却紧盯着赵荀夫妇带来的那些东西上,她刚才就随便瞄了一眼就看到有不少好东西。 这东西可不能留在二房这,回头不然指定给收起来了。蒙氏轻咳一声凑到了蒋氏身边,两人眼神交流一番之后,蒙氏得到了指使想浑水摸鱼将东西拿走。 苏云染虽然一直低着头在配药,但在蒙氏那一声轻咳的时候她就用余光瞥见了蒙氏那‘说着话’的眼睛。 正当蒙氏的手伸过去的时候,苏云染忽然大声道:“三婶,麻烦你帮我那袋拿过来一下。”说完她转头对安长乐道,“姐姐不是说给我带了花胶吗?这花胶滋补有助于修复伤口,煲了汤是最好不过了。” 蒙氏被苏云染那一叫,再想把东西顺走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了。脸色十分难看地把袋子给提到了苏云染面前:“鹤祯媳妇,这花胶这么好,那给你奶奶喝岂不是正合适?” 苏云染面色不变笑盈盈道:“奶奶受伤了吗?” 她这话问得蒙氏一脸懵:“瞧你这话说到,难道非要受伤才能吃吗?” 苏云染摇摇头:“那都不是,只是身体虚才要补,奶奶中气十足可瞎补不得。若是体内火旺,再一个劲地瞎补,只会适得其反。安姐姐就不同了,她刚生产正是需要滋补的时候。” 苏云染将袋子里的花胶挑了出来,将它们分成几等分再配上猴头菇、淮山、枸杞:“客栈、酒楼肯定都会有鸡肉,到时候在配上半只鸡一起炖了。” 随后她还发现袋子里还有一些海参,这可也是价格昂贵的好东西啊!葱烧海参,那味道……怀念啊! “都中午了,配药都把时间忘了。姐姐难得来一次,今天我就亲自下厨露一手。”苏云染想着自己的厨艺经过了小空间里的淬炼,如今虽然不敢说赛大厨,但味道肯定不会太差。 安长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这些东西都是她带过来当谢礼的。结果给苏云染还几句,这些东西怎么就又回到了她手里?不光是这样,她好像还顺带从苏云染这又拿走了不少好药材。 真是……汗颜。 “你瞧我,本来是说带你姐夫过来好好道谢的,怎么我们这回一来反而是给你们添了麻烦。” 苏云染笑道:“这怎么能叫添麻烦呢?物尽其用就是这些东西最好的归宿。” 安长乐发现自己说不过她,不过心里是真的暖暖的。萍水相逢得她拼死相救,她但凡有些私心就该跟她提些要求的。但她没有,甚至还将她送来的珍贵补品变了法地又退给了她。 安长乐感概着,苏云染拍拍她的手道:“姐姐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先跟我娘聊聊天,我先去做饭。” 傅绵娘虽然与安长乐不熟,但也觉得安长乐看起来面善:“赵夫人踏实喝茶!这丫头的厨艺好,可不是我自夸,我们村里就找不出比她厨艺好的。” 两人聊得十分开心,倒是把蒋氏和蒙氏晾在了一边。 蒋氏推了推蒙氏:“你也别干坐了,看看能不能打个下手。要是打不了下手就去叫老大家的还有老三他们过来,这都饭点了他们也该饿了。” 今天可是丰盛的大餐。苏云染的厨艺如何她们不知道,但安长乐带来的鸡鸭鱼肉可不少,难得吃上一会肉当然不能错过。 苏云染也不负众望,果真弄出了一大桌好菜。大多数的菜里都添加了一些药材,这就让这座饭菜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药膳。 二房的厅堂就这么点大,这又是乡野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不像城里人讲究个男女不同席。为了不让安长乐觉得不自在,苏云染便安排了他们夫妇单独坐一边。 安长乐也瞧出了她的用心,有些话就不必事事都说出来。她冲苏云染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不由惊叹:“小染这手艺可真是绝了!你要是开了酒楼,只怕是要把别人的生意都抢了!” 苏云染笑了笑,然而安长乐的话好像提醒了她。一个计划正在心里酝酿着,时机已经成熟,她也改有所作为了。 赵荀也连连点头:“你说这道清蒸鱼不过是家常菜,可怎么经过小染妹子的手出来的味道就是和别家不一样你呢?” 味道当然不一样了,这调料可是她从技能空间里顺出来的。每次只能顺出一点点,多了就会被空间系统发现。 最近还要加紧时间把这些调料给研究透,这样以后就不用偷偷摸摸从空间里顺出来了。有了调料的加持,她的酒楼生意定然不会差。 难得蒋氏几人都没哟搭话,一个劲地吃着,那碗里都肉都堆成小山了。 赵荀夫妇用过午饭休息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了,临走前安长乐塞给苏云染一个荷包,看得蒋氏几人眼睛都直了。 哎呀,这贵人出手就是不一样,那荷包鼓鼓的一定有不少银子? 苏云染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蒋氏几人现在心里的小九九,她摇摇头退了回去:“姐姐这还是当我是外人了?” 安长乐忙摇头,这个妹妹她是真心喜欢:“当然不是!小染,姐姐没有别的意思,你相公这才大病初愈,要用到钱的地方还很多。以后姐姐远在临州,你若是遇到困难姐姐都没法第一时间帮得到你。姐姐就想着给你留点银子在身边,就是遇到麻烦也好有个周转。” 这会蒋氏开口了:“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到,小染啊,既然是夫人的心意就别推辞了。”你不想要,我还想要呢! 苏云染还是摇摇头,这钱光明正大在蒋氏面前收了,那结果只有一个。等赵荀夫妇一走,这钱就会落到她的兜里。 她不收钱,赵荀夫妇就一直欠着她人情。她既然要抱这条大腿,当然不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因小失大。反正这钱收了也到不了她手里,那她何必为他人做嫁衣? “姐姐快收起来!你若这样,我便要生气了!我这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了一些,但相公身体已经恢复,我们的日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蒋氏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苏云染是个傻子吗?有钱不拿,她干嘛非要跟钱财过不去呀? 比蒋氏还要着急的是蒙氏,赶紧在旁劝道:“小染,夫人身份尊贵,你这样拂了她的面可不好!” 蒙氏数落了苏云染一声,然后默默的伸过手要替苏云染手下:“小染还年轻不懂事,夫人别见怪,那我就做主替小染收下!” 苏云染的动作比她还快,蒙氏扑了空顿时气氛都尴尬到凝结。 苏云染冲安长乐道:“姐姐,你刚才说我要是去开酒楼……我突然觉得姐姐这个提议很是可行!” 蒋氏一脸警惕,行什么行,开酒楼要多少银子她知道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安长乐却听得认真:“看来小染你是有什么想法了?” 苏云染点点头:“我想着我可以先开一家食肆,毕竟我没做过生意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 赵荀爽朗道:“这个可行!小染妹子这手艺绝对不成问题!” 安长乐也表示很可行,苏云染便道:“开铺子前期总是要投入不少钱,我家一清二白的。姐姐这钱,不如就当是姐姐入股我的食肆如何?以后要是盈利了,就五五分账!” 蒋氏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不行!你一个女人出门抛头露面像什么话!这要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戳我梁家的脊梁骨呢!” 蒙氏也赶紧帮腔:“就是,女人还是本分一些都好。相夫教子伺候公婆这才是要紧的,赚钱养家那是男人的事。鹤祯马上又要回衙门当差了,你就安分一些!” 安分?本分?苏云染就纳闷了,她只是想出去想办法赚钱,她怎么就不安分不本分了? 她是去做餐饮,又不是去‘卖肉’。怎么到她们嘴里,她好像就要被扣上了‘不安于室’的罪名了呢? 苏云染却不看她们,转眼望向了傅绵娘夫妇和梁鹤祯:“家里就那么点田地,一年到头也不见有多少收成。不另谋生计,只怕是再有个病痛没钱治病,又要被无情地抛弃了。” 这一句‘无情抛弃’说得很是幽怨,那小眼神瞟向蒋氏的幅度很有意味。 蒋氏一听她这话就被汤给呛着了,这死丫头又在挤兑她! 傅绵娘点点头:“我觉得小染说得很有道理,这么一大家子要养活的确是不容易。张嘴吃饭的人多,赚钱糊口的人少。” 蒙氏嘴角直抽抽,她感觉自家丈夫被内涵到了。 粱三海为人虽然混,但有些好赖话还是听得懂出的。这碗里的鸽子肉,嘴里的鸽子蛋突然就不香了…… 第五十一章 开店 蒋氏这么说了,赵荀和安长乐反而不好帮着说话了,毕竟他们是外人。 现在傅绵娘和梁二海的态度就显得格外重要了,傅绵娘看了一眼蒋氏,然后为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我们家一向都是吃饭的人,养家的人少。哪个赶集的日子不是家里的女人拿地理的菜去买的?怎么以前没听你们自己说自己不安分?” 蒙氏嘴角直抽抽,每逢镇上赶集,她可是次次不落。在街上吆喝卖菜卖单的,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梁二海附和道:“村里的妇人又不是府里的千金小姐,哪来的不能抛头露面。” 梁鹤祯更是握住了苏云染的手道:“我娘子这手艺,将来定能名声大噪。” 蒋氏脸色黑了,感情她现在说的话都不管用了,这一家人合起伙来一起反她了! 蒋氏重重地放下碗筷:“丢人现眼!” 苏云染尴尬地对安长乐笑了笑:“奶奶要是觉得我给梁家丢人现眼了,那不如就分家好了。分了家,我丢了谁的人也不会丢到您这不是?” 蒋氏脸色很沉了一分,这贱蹄子算是掐中了她是死穴了是吗?知道她不愿意分家,就没事就拿分家来堵她的嘴。 气归气,可她还是不想分家呀! 张氏听多了也烦,干脆道:“分就分,真当你们二房是什么呀?一口一个吃放的人、赚钱的人,你要说老三就说他好了,干嘛顺带着我们大房的人也损了一遍?” 蒙氏和蒋氏急了,蒋氏一拍桌:“闭嘴,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替我做决定!” 张氏撇了撇嘴没有在说话,但心里是不痛快的。要她说分家也不是不可以,每个月让二房交十两银子也是可以的。 她这想法幸好没让苏云染知道,不然一定要啐她一脸。 之前梁鹤祯在县衙当差月银也就是三四两,傅绵娘为了补贴家用还得做些刺绣,梁二海也要做些竹筐竹篓。两人加起来最多时候也就能赚个一二两,少的时候也就几十文钱。 张氏敢开口让二房一个月给十两银子,这就真是狮子大开口了。 苏云染直接忽略掉几人的脸色,她们如何想她不在乎,更不在乎这所谓的抛头露面。虽然人言可畏,可她断没有为了人言就不生活的。 傅绵娘与梁二海相视一眼,一致同意了。梁鹤祯就更加没有意见,笑道:“以后我也在镇上,闲暇了还可以去帮娘子打个下手。” 傅绵娘看二人的感情似乎有了些变化,那眼神就忍不住开始在苏云染身上打转,最后定格在了她的肚子上。 这成婚也有几个月了,他们到底圆房了没有? 苏云染一时高兴,都没有注意到婆婆的眼神。只是高兴地对安长乐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这钱就当是姐姐的入股。以后盈利了,我们就五五分账。” 安长乐摇摇头:“不,妹妹既然胸有沟壑,当姐姐的自然是要推你一把的。这创业的根本,是姐姐对妹妹的期许,不该夹带任何利益的。” 安长乐还是不肯,苏云染干脆道:“不行,这钱必须算姐姐入股的。不然的话,我害怕这钱会落不到我手里。” 这话就差直接点名道姓了,蒋氏黑着的脸瞬间都转绿了。 可她不能骂呀,不然就是自己对号入座! 安长乐明白了她的难处,点点头道:“那好,你这食肆就算我入股了。不过我只是出了一点银子,半点忙也帮上可不敢收你这五五分账。我们二八分账,我二你八,不许再反驳否则我也要生气了。” 安长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苏云染知道她是真心想帮自己。而自己也是真心感激她,当然这里面也还是存着她的一份私心。 在外开店,若是生意好不免是要惹来麻烦的。所以她也是为这店做了长远的打算,这店跟安抚使夫人挂上名,就算是有心找茬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顾忌。 赵荀夫妇一走,蒋氏立马就翻脸了。对苏云染伸出手道:“拿出来,这么多钱你总不能全都哪去霍霍?你一个女人家学男人开什么店?要是都赔进去,你以后可怎么跟赵夫人交代?” 苏云染捂好了自己的钱袋子:“奶奶,您是真的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这笔银子可是赵夫人的股份,你要是拿了我才是真的不好跟赵夫人交代。” 蒋氏作势就要向前去抢,奈何梁鹤祯人高马大往她面前一挡就跟坐山似的,挡的严严实实是:“奶奶,别做得太难看了。” 蒋氏又是一顿干嚎,当然内容千篇一律没有改变。永远都是二房如何如何的不孝,周围的邻居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干嚎到嗓子都冒烟了,也没人给她送被水过来。蒋氏自觉无趣就被目标转移到了安长乐带过来的礼物上。 好一顿翻,东西是搜刮到了一些,但也就是一些水果罢了。值钱的花胶、海参之类的补品,都被苏云染不动声色全给回了安长乐。 蒋氏心疼的呀,当下就只剩下一个念头,真想掐死苏云染这败家娘们! 苏云染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了,终归是没有分家,都让她们看见了没有道理不给一份的。 蒋氏临走之前,趾高气昂地对苏云染道:“今天晚上都上大厨房吃去,你来做饭!” 傅绵娘脾气就上来了,苏云染就拉住了她:“可以啊,三房轮流,一月为一期。那这个月就是我们二房,下个月的今天就三婶!” 蒋氏给她做了安排,那她苏云染就要帮着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蒋氏几人气鼓鼓地走了,傅绵娘气到最后竟然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还是小染厉害,我跟你们奶奶几人都斗了多少年了,虽然没吃过什么亏,但也很少能把她们气得没话说。” 而苏云染是日常把来时趾高气昂的蒋氏几人,气得灰溜溜地走。这么多年当媳妇的委屈,傅绵娘也算是落得了个痛快。 这里面最尴尬的当然属梁二海了,一遍是自己最宝贝的娘子,一遍是自己老娘,他只能不说话了。 “爹、娘、相公,你们真的同意我上镇上开食肆?” 古代对女人的定位她已经很清楚了,虽然说不少妇人都会在镇上赶集的日子到集市上买点东西。但那跟真正意义上的开店,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傅绵娘握住苏云染的手道:“娘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想做什么就尽管去!你们奶奶那不用管她,她也就嘴上过过瘾。还有不要太实心了,要是将来赚了钱千万不能全给交上去。反正啊,要是赔了钱,她们肯定是第一个就跳出来说跟她们没有一点关系。” 苏云染嗤笑一声,傅绵娘不愧是跟蒋氏斗了半辈子的人,蒋氏的心理活动都已经被她猜得透透的。 回了房苏云染这才打开荷包拿出了里面的银票,整整三千两。 苏云染长吁一声:“我果然是穷人。” 她以为自己卖了人参顿时就是个小富婆了,可跟人家一比还是太穷了。 梁鹤祯揉揉她的脑袋:“就这么喜欢钱财?”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人穷气短你没听说过吗?要摆脱这样的困境,必须有所改变。相公,我得好好计划一下。” 翌日,夫妻两一同去了镇子上。 一方面是打听镇上的铺面问题,另一方面探一探镇上的食肆情况。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发挥自己的长处。 梁鹤祯在镇上花钱托了人,找到了一个好说话的中间人。 “二位,按照你们说的铺面位置和面积还有价位,我给你们找到了三个铺面。这第一家,就在这附近,周边多是杂货店和粮行。价格是按照一年计算,一年总共是三百八百两。” 两人跟着他去了看了第一家,面积和地段都还行,就是这个价格和结算方式有些不合理。若是按照一个月一结,这样他们至少还有缓冲的时间。可一次就交一年,这压力就大了很多。 很快他们就把三家铺面都看过了,苏云染心里还是有些不满意。铺面的租金好像有些偏高了,而且完全不给人缓冲的周转时间。 “王叔,您看有没有要出售的铺面?不需要太靠近城街中心区,只要不出城就行。”苏云染突然问到。 梁鹤祯有些不解了,这开店不就是要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吗? 第五十二章 买房 王叔翻了翻自己的手中的册子,很快他惊喜地指着书中的一页道:“小娘子这么说还真有一家,离中心也不算太远,就是靠近西山那边去了。那边人流就比较……小娘子要是想做什么生意?要是酒楼茶铺之类的,我是不建议的。” 苏云染看了看王叔手中的册子,上面记载的有一栋两层高带小院的房子。从平面图上来看,苏云染还是挺满意这小楼的构造的。 她把书递到了梁鹤祯面前:“相公你看,这小院将这房子隔成了前后院。前院两层开店,后院还带着三间房,可以堆放杂物也可以住人。相公你觉得这模样?” 梁鹤祯看得出来她是挺满意的,只是这个地段开食肆却如王叔说的,并不适合。 “娘子,地偏就意味着人流少,你确定这里真的能开店吗?” 王叔忙道:“开店倒是可以的,就是看你们开什么店了。这地段虽然不比中心地段,可这靠近西山。西山上的钟灵观十分有名气,因而来往入观上香人可是络绎不绝。你们要是做香烛之类的生意,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梁鹤祯扶额,他们这是要做人的生意,可不是神鬼的生意。元宝蜡烛什么都,还是算了! 苏云染一听王叔这么说,反而更加看中这里了:“王叔,那您受累再陪我们走一趟,我看看看这里。” 苏云染给梁鹤祯一个肯定的眼神,梁鹤祯没有反驳,三人坐上马车去到了这家出售的房子。一路上,还真是越走人越少,可见这里的人流量的确有些堪忧。 下了马车苏云染一眼扫过附近,就这么肉眼可见的距离里,就已经有三家做香烛生意的。 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可能是因为居民少空间密度大,这里的道路可比中兴区域的宽敞了不少,倒是很方便停靠马车。 梁鹤祯墨墨地看着他家小娘子,只觉得她眼睛发亮,就连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似的。 “两位这边请!”王叔开了门,这房子好像搁置有一段时间了,一开门灰尘就跟下雪似的落下来。 王叔不好意思道:“这房子的主人般去了临州,他家儿子出息在临走生意做得很大,这就把两老也接了过去。” 户型方正,周围也没有大型的阻挡物,屋子的采光十分不错。第一层一眼就能看完,就是标准的大堂。她准备上二楼看看,或许二楼可以改做雅间。 楼梯挂满了蜘蛛网,踩在上面咯吱响。这才上了几个阶梯,苏云染忽然感觉脚下木板松动。还来不及退下,就听咔地一声,木板断了。 “啊……”苏云染下意识抓住了楼梯扶手,然后这楼梯却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一级阶梯断裂之后整个楼梯都散架了。 梁鹤祯在她阶梯断裂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冲了过去,抓住扶手又了一秒钟的缓冲时间,这才让梁鹤祯完美地将她抱在怀里稳稳落地。 苏云染一把冷汗:“我还不至于重到这程度?” 王叔忙赔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这楼梯可能年久失修了,梁家娘子你没事?” 苏云染拍拍胸脯摇摇头:“没事。王叔,这房子到底多久没人住了?二楼该不会也已经要塌了?这房子质量行不行啊?危房我可不要!” 王叔尴尬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房子也就空置了六年,半年前我还带人上去瞧来着。这房子绝对不是危房,这楼梯原本是他们老宅里的楼梯没舍得拆,就挪到了这里来用。也就这楼梯的年头久了些,你们可以看看这些木桩房梁,绝对结实。” 梁鹤祯对比了一些材质,点点头:“这楼梯的木的确上了年头,我上去看看!” 苏云染忙拉住他:“还是算了!” 梁鹤祯轻功一跃,很轻松就上了二楼。他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这才下来又将苏云染给抱上楼去。 有轻功就是牛,她要是也可以飞檐走壁该多少啊! 二楼的格局稍稍有点变化,不过改成雅间是正好。可以保证每个雅间都能有窗户,这样就更符合她心中的私房菜馆了。 没错,苏云染要做药膳,就必须区别于一般的食肆。所以她不介意把店铺选在比较偏的地段,但环境一定要好,这样更符合私房菜馆的样子。 这个地段两面环山,屋后还临水,风景自然是没话说的。 三人又去了院子,这院子不大,但也可以辟出几块菜地来。院子对面是四间房连成一排,门前一条长廊,这个设计倒是不错,可以有效防止雨水飘进屋里。 不过后院的房舍有些破旧了,主要是因为这屋顶上的瓦片都掉了很多,长久漏雨这屋子自然也就看起来更加破旧了一些。 这一次苏云染很仔细地查看了屋舍木头腐坏程度,她可不想住在危房里。 王叔轻咳一声:“二位觉得怎么样?这房子你们完全可以推倒重建,重新布局一下直接改成一座小宅子还是很不错的。” 直接弄个围墙改成宅子这个提议是不错,毕竟这里很符合居住条件。当时推倒重建,这上面要花的银子可就多了去了。 “王叔,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这房子是偏了些也破旧了些,不过我还是看中了这里。您说,连房带地契总共多少?” 王叔笑盈盈道:“房主交代了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两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两千两了。 苏云染觉得头大,这个价格也太超乎她想象了:“两千两这破房子是不是太贵了些?这破损程度,我还得花不少钱来修缮。王叔,房主肯定给您交了底,您就给我们一个底价!” 说着,苏云染又给王叔塞了十两银子。虽然脸上是笑盈盈的,但她心里也是在滴血啊!十两银子,能够他们一家吃挺久了。 王叔客套了两句,默默地把银子收了起来:“房主开出这个价的时候已经是四年前了,后来我跟他提过要修缮一下才好卖出去。可房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安排人过来修缮。最近一次有人来看房,那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王叔笑了笑又道:“那时候房子已经看起来很破旧了,房主又不肯降价。我就说他这生意我也做不了,后来房主也是没有办法才终于肯降价的。他给的底价是一千二百两,这个价格也很实在了。” 一千二百两,苏云染又看了看。王叔笑道:“这个价格是真的不能再低了。一千二百两买这么个面积,还是很划算的。毕竟这还是在镇子上,寸土寸金呀!” 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相公,你觉得如何?” 梁鹤祯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苏云染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她是个有想法的人,虽然他还不理解为什么开食肆会选在这么个冷清的地方。 苏云染得到他的支持便转身对王叔道:“一千二百两,我买了!” 第一次有了房产和地产,苏云染真是有点莫名的小兴奋。随着王叔回去签下了契约,交了钱又去了衙门过户存档。 梁鹤祯就要回衙门当差的事情已经在衙门内部传开了,这会在衙门里托人办事都方便了不少。 离开衙门,苏云染又道:“相公,要不我们买辆车!以后出入镇上也方便一些,而且要开药膳,我也需要从家里运一些药材过来。” “这个好办,我去去就来。今天你也累了,先到茶楼喝喝茶等我。”梁鹤祯将她送进了茶楼,自己转身离开了。 苏云染是真的很喜欢茶楼的氛围,一壶清茶两碟点心,茶楼中央还有人一个说书先生在说书。 说书先生正说着才子佳人,苏云染撑着下巴正听得起劲,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姑娘?” 苏云染回头,竟然是熟人:“徐大夫?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来的人正是之前去过上河村的徐离墨,只是这次见他脸色比上次差了一些。眼圈有些重了,似乎是没有休息好。 徐离墨笑道:“方才远远瞧见姑娘,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一段时间不见,苏姑娘似乎……变了一些。” 的确是变了不少,皮肤好了,发质也好了。干瘪的身材好像也圆润了一些,整个人的气质自然也上升了不少。 苏云染落落大方地请他坐下:“徐大夫好像也变了不少,特别是眼圈。” 徐离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就别打趣我了,遇见你正好,我手头上有个疑难杂症。我想着,苏姑娘的医术可比我高,说不定你有办法也说不定。” 苏云染忙摆手:“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这医术怎样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能治好我相公,多数是我的运气好。这样的运气,可不见得每次都有。” 徐离墨坚定道:“不,我觉得你可以。这人的症状与你相公有几分相似,我试了很多办法,但效果甚微。那人是朋友的父亲,我希望姑娘能出手相助。当然,我那朋友家里富庶,曾允诺谁能治好他父亲便赏一千两做报酬。” 一千两!苏云染一口点心呛喉咙了。 第五十三章 出诊 治个病一千两,不是这病人有多财大气粗,而是贫穷限制了苏云染的想象。 是心动啊!心跳加快眼神发亮,却还要假装淡定:“我是真的不一样有办法,而且你看着天色都不早了,我还得在这等我相公。” 徐离墨想着她来一次镇上怕是不容易,这次不能带她去救治的话,下一次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去了,关键是病人是真的等不了那么久了。 “苏姑娘,救人如救火。你我皆为医者,医者父母心,你应该明白救治的时间对于病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别说是耽误一天了,就是耽误一个时辰都有可能导致最后的无力回天。” 苏云染还在犹豫着,望向窗外始终都还不见梁鹤祯的身影。 此时的街边,几个妇人正在嗑着瓜子在对面的肉铺买肉。有人忽然指向对面的茶楼道:“你们快看看,那是不是鹤祯媳妇?” “还真是,不过她怎么有钱跑到茶楼里喝茶?” “你们瞎呀,没看到她对面还坐在一个男人吗?我怎么瞧着这男人有点……眼熟啊!” “是他!我想起来,这不就是之前到咱们村给人看病的郎中吗?二条娘,你看看,他给你看过病的,你应该认得出来。” 二条娘被推到了最前面,换了个角度的确就把窗边的两人看真切了。二条娘一拍手激动道:“对,就是他!我说这小贱人怎么可能会看病,原来是合着伙来骗我呀!” 二条娘因为那次两人都说她有大病害得她紧张了好久,老实待在家里养病一直都没怎么敢出门作妖。现在一看到两人都坐在一起了,这还用说明吗?这两人不仅认识,只怕更早之前就已经勾搭上了。 想到这里,二条娘卷起袖子就准备冲过去将两人臭骂一顿。这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几个娘们给拉了回来:“他们要是真有点什么事丢人的也是梁家,你现在过去梁家人不就不知道了吗?正所谓抓贼拿脏,抓奸拿双。” 苏云染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在徐离墨地不断洗脑之下她还是经不住一千两的诱、惑答应出诊了。 她在掌柜那留了句话给梁鹤祯,这样就不怕他回来扑个空了。 苏云染跟徐离墨上了一辆马车,她是有妇之夫,徐离墨还是为了避嫌跟车夫坐在了外面。 马车七拐八拐的,终于来到了一座大宅子前面。 好气派的房子,不愧是一开口就是一千两的富贵人家。 大门紧闭,门匾上鎏金大字‘张府’。徐离墨向前去扣门,很快便出来了一人。 “先生可算回来了,刚才老爷醒了过来,一阵疼痛有晕过去了。”开门的小厮一脸着急,拽着徐离墨就要往里冲。 徐离墨赶紧甩开他的手道:“别急,我请来了神医。” 小厮:……你不就是神医吗? 苏云染:神医……我吗? 在两人都还陷在懵逼的状态中,这次换徐离墨拽着苏云染就从里冲。 苏云染轻咳一声:“那个……慢点,我跑不动了。”说着她拂开了他的手,徐离墨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失礼了。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丫环小厮,他们见到徐离墨都十分尊敬,看来他也是这个张府的熟客了。 两人刚到一座院子外,就门口一个着白衣的翩翩公子表情焦虑地来回踱步。一转眼见到徐离墨便是一个箭步向前:“阿墨,你怎么才回来,快进去看看我父亲他又晕过去了。” 苏云染打量了一眼这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年纪嘛二十四五的样子,白衣曳地,没有任何纹饰,说不上华贵但穿在他身上却透着一种清贵不可侵犯。 她原本觉得梁鹤祯身上的书生卷气已经够重了,可对比一下眼前这个男子,梁鹤祯还算正常。 这男人也不能完全说是书生卷起,他有书生的文雅气质,但又有些区别。想来想去,她大概只能用一个‘书生’和‘先生’来形容两者的区别。 大概是苏云染的目光太过于集中了,张谦韫终于注意到了她。不过他现在的心思都在父亲的病上,也没功夫关心她是谁,拉着徐离墨就要往屋里去。 徐离墨无奈地扶着额头:“你们张府是怎么回事,从上到下都是一种风格,不由分说就把人往里拽!你家小厮我还可以理解,可你作为天岭书院的先生兼监院,竟然也会毛毛躁躁起来。” 张谦韫都急得不行了,这挚友竟然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别闹了,赶紧!看完病在取笑我也不迟。” 天岭书院?苏云染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徐离墨回头对苏云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倒是让张谦韫愣了一下。徐离墨是什么性格他可清楚得很,能然他放低姿态的,只能是让他欣赏而且感觉自愧不如的人。 这下张谦韫想不问一声都难了:“这位姑娘是?” 徐离墨简单地做了一下介绍,张谦韫的眼神清澈,所以她很清楚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怀疑二字。 也对,张府财大气粗肯定请了不少名医来医治,然而却这么就却依旧没有气色。连名医都束手无策,让他怎么敢相信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片子医术能超过名医去! 苏云染也不尴尬,直接道:“大夫看病也讲究一个缘分,公子若信我便医,若不信那我便告辞了。” 张谦韫看了一眼徐离墨,二人相识已久相信他不会拿自己父亲的性命开玩笑,所以能让他推荐的人定然是有过人之处。即使眼前这个姑娘年纪尚轻,穿做打扮也是穷苦人家的样子。 张谦韫恭敬地对她作揖:“有劳姑娘了。” 房门被推开,里面散发着浓重的药味。空气中除了药味,还有一丝污浊的气味。苏云染的鼻子很灵敏,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气味。 “除了正面对着床铺的这扇窗子之外,其他窗户都打开!”现在已经不是严冬也不是初春,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了,这房间不透风空气十分难闻。 丫环们看了一眼徐离墨,他点点头丫环们这才照办。 丫环们都退下之后,徐离墨才道:“张老爷的情况并不宜吹风,我知道这里面空气不好,不过这窗子不能长时间打开。” 苏云染回头对他笑了笑,他明明是反对她开窗的,然而却没有在丫环面前反驳她。 苏云染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始把脉。这一路上徐离墨已经对她详细地说了一下张老爷的病症情况,她也有了些初步判断。 房间里静静地,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过了好一会,苏云染长舒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张老爷的手腕。 “怎么样?”徐离墨递过一方手绢。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跟你得出的结论差不多,卫气不固的症状已经好转,可以适当开窗通风了。不过我怀疑张老爷还有心绞痛,虽然只是初步判断,但这个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古人说的心绞痛,也就是冠心病。 冠状动脉血管发生动脉粥样硬化病变而引起血管腔狭窄或阻塞,造成心肌缺血、缺氧或坏死而导致的心脏病,通常被称为冠心病。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病症,极其容易造成心力衰竭猝死。 在这个没有心电图、CT、血常规……各种检查的时代,要做出准确的判断也实在是太难了。 徐离墨似懂非懂,多数没听过的词语全靠猜测:“那,你可有办法?” 苏云染摇摇头:“这个我可真的不敢打包票。” 冠心病的治疗离不开药物治疗和手术治疗,药物还可以想想办法,可手术……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回他,这病很难治愈,但或许能延长一些时间!这样,我先回去准备一些药,两天后我再来。” 徐离墨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苏云染摇摇头:“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这是冠心病猝死的风险非常高,一定要仔细看护。记住了,饮食一定要清淡,大鱼大肉都免了。还有一定要避免情绪激动和精神紧张,还得保持排便通畅,这些细节都很重要。” 徐离墨的医术高超,所以再细节的东西就不必她啰嗦了。两人又商讨了一下用药的问题,就张老爷的情况,上了年纪什么病都有。各方面都需要仔细调理,小病症都还可以用中医来调理,只有那冠心病是真的有点棘手。 苏云染和徐离墨又一起在张老爷身上施针,刺激血管减缓血管堵塞,但这样的效果还是甚微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出了房门。 一直等在外面十分焦虑的张谦韫迎了上来:“两位,如何?” 苏云染两声十分凝重:“张公子,我有话就直说了。令尊的情况的确很棘手,要想痊愈机会是不可能的。此病症凶险,非常容易造成猝死,而且引发的并发症也很多很难控制。 不过通过药物配合和针灸刺激,或许能延缓几年。若是病人能一直保持情绪平和生活规律,或许十几年也是有的。但前提是配合一定按时吃药,令尊的身体经不起情绪起伏,更经不起劳累。” 第五十四章 流言蜚语 虽然在听她说这病无法痊愈的时候张谦韫还是很失望的,不过听说能延缓几年甚至十几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张谦韫又一次恭敬地给苏云染作揖:“多谢姑娘!还请姑娘全力救治,张家感激不尽。” 苏云染还了一礼:“公子无需如此,医者父母心,我一定会尽全力。” 张谦韫又想起一事:“对了,方才有为年轻的公子说是姑娘的相公?刚才不敢打扰姑娘诊治,便请哪位公子到前厅喝茶了。” 苏云染点点头,又对徐离墨道:“那我先回去了,给我两天时间。” 徐离墨点点头与张谦韫一同送她去了前厅,梁鹤祯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 “相公。”远远的,就将梁鹤祯独自一人坐在前厅里,被夕阳的光晕笼罩着。脸上宁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苏云染却莫名觉得有些心疼。 她提着裙子跑了过去,还真是半点都没有女子的矜持:“相公,可是等急了。” 梁鹤祯看着她提着裙子跑过来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原本巴掌大没几两肉的脸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肉乎乎了。 梁鹤祯的手已经快忍不住想要向前去捏两把她的脸颊,跑这几下脸颊都红扑扑的。 “你呀,让你在茶楼等我,怎么一会功夫就被人给拐到这里来了?”梁鹤祯话里是责备,可语气是宠溺又无奈,甚至还带着一丢丢酸味。 徐离墨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相公怪他拐了人家媳妇。徐离墨轻咳一声笑盈盈向前:“梁兄好久不见了,如今这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今日偶遇苏姑娘,正好手头上有个棘手的病例,这就……” 徐离墨干笑几声,张谦韫也赶紧向前替徐离墨解释:“家父病情严重阿墨也是束手无策,这才……” 梁鹤祯目光在张谦韫身上逗留片刻,他对他摆摆手:“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二位留步,告辞。” 徐离墨有些摸不着梁鹤祯对妻子出诊的态度,送两人到府门口前他又对苏云染喊了一声:“苏姑娘,那两日后我先在府里准备好工具等你。” 苏云染点点头,他这才放心下来。梁鹤祯没有反驳,这就说明他并不反对? 上了马车的苏云染兴奋地掀开帘子对坐在外面赶车的梁鹤祯问到:“相公,这就是咱家的新马车了?我原来只想着买个牛车,没想到相公直接买了马车,这……很贵?” 梁鹤祯点点头,一脸苦恼的样子:“荷包都掏空了。” 苏云染一脸心疼,出了车厢与梁鹤祯并排而坐:“没事的相公,要是我能治好张老爷,诊金有一千两呢!就算一千两跟徐大夫一人一半,那也还有五百两去了!” 梁鹤祯看着自家小娘子眉飞色舞地说着,他的心情总是很莫名地被她的笑容牵动。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是看着她就觉得生活原也没有那么苦,甚至充满了希望。 还真是个奇怪的姑娘,她来梁家之前明明是过着任人欺负食不果腹的日子,后来被父母卖掉也半点不见她的恨与怨。仿佛无论是什么样的境地,她都能好好的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她都向往着阳光,心怀希望。 或许,这就是她格外吸引人的地方。靠近她,就像是靠近了阳光,心里的阴暗角落都被照亮了。 “相公,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今天格外好看?”苏云染很臭屁地自夸了一下。 梁鹤祯却十分配合地点点头:“的确好看。” 苏云染别过脸去,被夸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回到村里,夜幕已经降临。伴随着夜幕降临的,还有一些流言蜚语。 “你们是不知道呀,那苏云染与那大夫在茶楼就拉拉扯扯,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不会!我看鹤祯媳妇挺正经一丫头,你们没看到鹤祯娘多宝贝这儿媳妇。再说了,鹤祯现在便也好了,要说模样的话,鹤祯那脸蛋别说十里八村了,就是在临终府也是排得上号的。” “鹤祯长得再好始终也就是个乡野村夫,那大夫看起来可不一般。我看他们上的马车可豪华了,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有钱人家还当游方郎中?我看你们都是胡说八道的?” 二条娘不乐意了:“这可是我们几人亲眼所见那还有假!苏云染背着鹤祯跟一个大夫在茶楼私会,两人有说有笑好不亲热!我就说那苏云染怎么老喜欢往镇上跑,原来是去私会!” 有人转眼就见到了一辆马车过来,立马提醒正议论起劲的妇人:“哎哎哎,那不是鹤祯和他媳妇吗?你们说苏云染去跟人私会,那人家这会人家可是跟自家相公一起回来的。” 马车经过村口,苏云染不是没有感受到榕树下那一群老娘们灼灼的目光。 傅绵娘已经去大厨房准备晚饭了,梁二海也去了那边劈柴。苏云染不敢耽误,下了马车就对梁鹤祯道:“我想过去做饭,相公你把马拴好一会就过来吃饭了。” 苏云染提着裙子绕过后院去了蒋氏那边的大厨房,刚进门就撞见了蒋氏,免不了又是一顿数落。 苏云染就左耳听右耳冒,让她自己一人在那过过嘴瘾。 “娘,我来!”苏云染接过锅铲。 傅绵娘只好给她打起下手来,然后还悄悄对苏云染说了一句::“别管她,让她自己说,说累了她就闭嘴了。” 苏云染扑哧一笑,她家婆婆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呢! 今天的菜不比昨天,大鱼大肉这种天气存放不了太久,中午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蒋氏尝了一口清炒芦笋,本来是想趁机刁难一下她的,然而吃进嘴里却回味无穷。 她的筷子又在盘子里挑了挑,奇怪了,明明有肉味的,怎么也没见盘子里有肉呀?该不会是这死丫头自己偷偷把肉吃了? 蒋氏放下筷子一脸不悦:“赵夫人送来的鱼肉不是还有一些吗?怎么桌上半点肉沫都没有看到?怎么,你还想拿回小厨房去吃?” 梁千雁也拉长个脸道:“就是,一点肉腥都没有,这也太难吃了!” 苏云染真是要乐了,说得好像之前她们顿顿有肉吃似的! 一听梁千雁也发牢骚了,梁千月和梁千雪也赶紧附和道:“二嫂,我之前可是闻见你们小厨房有肉味的,怎么到大厨房做饭就一丝肉腥都没有?” 傅绵娘筷子用力一拍:“爱吃不吃,吃个饭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蒋氏一张老脸顿时就黑了,傅绵娘这一骂可是连她也一起骂了进去。 蒋氏干脆也豁出去了,用力一拍桌:“真是反了天了!不孝啊!傅绵娘,你现在连我也张嘴就骂,我非要告到村长面前,让他评评理去!” 梁二海也不出声,粱三海和蒙氏假装劝着,实则是在火上浇油。 “娘,二嫂他也不是那个意思。毕竟今天他们之前自己小厨房吃好喝好的,这冷不丁到了大厨房就要跟我们一块吃,哪里还愿意花钱卖肉呀!” 张氏冷笑一声:“就是这个理儿!” 傅绵娘是气不打一处来,苏云染却桌下扯了扯她的衣袖大笑起来:“想吃肉还不简单,给钱我就能做呀?奶奶,菜钱您都还没给我呢!” 蒋氏白了她一眼:“苏云染,赵夫人的钱给得还少吗?你也少废话,赶紧拿出来一点补贴家用!” 苏云染笑了,跟梁家人吃顿饭都别想安然。这家必须得分,不然这日子是不会得到安宁的。 “奶奶你说笑了?这钱是赵夫人的入股的钱,每一两每一文都是要记数的。拿出来补贴家用,您这可是让我挪用公款啊! 我可不敢,您要是非要的话,那可说好了这钱可是你抢的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将来赵夫人报官,那犯法的人也不是我呀!” 蒋氏被怼得没了脾气,蒋氏是大字不识也从来不讲理,但衙门两个字还是让她害怕的。再怎么喜欢撒泼的女人,到了衙门那地方都是不敢造次的。 张氏轻笑一声打了个圆场:“哎呀瞧你们,怎么一顿饭好好的就扯到衙门报官上面去了?小染呀,你奶奶也不是贪心赵夫人的钱,只是家里困难,你一时半会也花不了那么多钱,不如……” 傅绵娘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张氏的话:“大嫂这话不对?大伯在镇上每个月就拿一两银子回来,我可是听说粮行的工钱都是二两起的。” 张氏不乐意了:“绵娘你这话可就没意思了,你家鹤祯不用科考,我家冠禹还在书院念书,而且马上就要考入天岭书院了。供他念书,那一样不得花钱打点,我们都没从中公要钱已经是够意思了。” 傅绵娘也笑了:“从该上交的钱里抠出去,这就叫不麻烦中公?” 苏云染笑盈盈地望向蒋氏:“奶奶,这个家连吃个饭都不得安生。我们一家在小厨房吃得好好的,你说你非要我们过来,我们一来两个安生饭都吃不上。要我说,你就别再想拿二房当牛做马了,这个家你乐不乐意它迟早都得分!” 说完,她扶起傅绵娘:“爹娘,我们回去!大厨房的饭,我们真是吃不起。” 第五十五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四人一并走了,留下饭桌上的几人面面相觑。 小辈的三个是盯着碗都不敢说话,蒋氏气得嘴巴都快歪了,心里不知道再怎么骂着苏云染。 苏云染并不了解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法度,好在梁鹤祯在衙门当差对这些确实了如指掌。 兄弟分家本来朝廷是极其支持的,因为一旦分家户口自然也要另立,这样一来按照户头收取的税务就多了一份,这是朝廷乐见其成的。 不过古代讲究一个孝道,思想又偏于封建保守。老人多是不愿看孩子分家的,恨不得能来个四代、五代同堂,彰显家庭和睦多子多福。 大启国在这方面也是有这么一个矛盾存在,朝廷支持分家,但从人情方面又要求在父母同意之下方可分家。这样一来,多数父母都不同意分家,朝廷只好又出一个折中的律例。 男子年满四十五便可自由分家,父母无权干涉,但儿子仍需每月向父母上交赡养费用。父母生老病死,仍有看顾之责。 这也就是说只要梁二海年满四十五,不管蒋氏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个家终归还是可以分的。只是需要时间来等,如今梁二海四十有二,还得等三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回去的路上傅绵娘询问了一些铺子的事情,苏云染便说到了刚买下的房子。 “娘,若是不想与他们常相见,不如我们一起住到镇上去!前院做生意,后院还有四间房去了,院子里还可以种植一些瓜果蔬菜。” 苏云染倒是对这样的生活有些向往,只是傅绵娘却有些心理负担。毕竟开店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太多,他们若是一起去了镇上他们的压力可就更大了。 再说了,家里还有这些田地也需要人来打理。一天没分家,他们就不可能真的不管不不顾。 回去简单地煮了四碗面,收拾一下各自回去休息。 刚沐浴过,发梢都还有些滴水,苏云染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草香气。天气变热,她沐浴后也穿得单薄,坐在灯下挑拣着药材,眉目柔和。 窗子大开着,阵阵凉风送入,吹得蜡烛摇摇晃晃连带着苏云染的脸也忽明忽暗。 梁鹤祯拿着一本书却看得心不在焉:“娘子,太晚了睡,明天再挑选也不迟。” 苏云染却头也不抬:“相公你先睡!我还得好好想想这药怎么配效果最好。” 药材被挑拣出来,然后她撑着脑袋又在思考着用量多少合适。药材是一会添加一会减少,她陷入了纠结。 她正想得入神,忽然身体凌空她吓了一跳:“相公!” 她整个人已经被梁鹤祯抱了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梁鹤祯吹熄了桌上的蜡烛,抱着她上了床还略带抱怨的语气道:“这对眼睛不好。” 苏云染无法只好乖乖躺下,可即使闭上眼睛躺下她脑子还是在想着配药的问题。 都已经是黑灯瞎火了,梁鹤祯却似乎还是能感觉到她在想事情。于是乎,一只长胳膊伸了过来,直接将她往他怀里带:“娘子要是实在睡不着,要不我们做点别的,比如……” 苏云染一个激灵忙道:“睡觉!我都快睡着了。”说完嘴巴就紧紧地闭上了。 梁鹤祯好笑,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声音轻轻地像是自言自语:“能看不能吃,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两年的。” 夜色之中苏云染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这男人该不会真的憋坏了? 不管了,反正说好了两年就两年,在这之前她会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到最好的状态。要是这男人连两年都忍不住出去偷吃,那他就不值得她为他停留。 梁鹤祯,这就算是我对你的一个考验! 她进空间去看了一眼,她要配出复方丹参滴丸,就需要上好的丹参。可她空间里只有人参、党参、沙参,偏偏就没有丹参。 丹参、三七、冰片…… 她的药田的种类是越来越多了,看来有必要跟杏筠堂的掌柜商量一下,以后她缺的药材他那边要是有活的植株她要买几棵来种。 翌日清晨,山上的浓雾都还没有散去,苏云染难得起来这么早:“相公,我先去山上一趟,我还缺一味药材想去山上碰碰运气。” 梁鹤祯是想陪她一起去的,不过苏云染拒绝了:“不用了,我不进深山里不会有危险的。相公都答应了爹爹今天跟他一起田里干活的,早饭你们先吃不要等我。” 苏云染背着背篓渐渐走远,梁鹤祯是反复交代了好几次千万不能进深山。不过上次让她遇见了打老虎,估计这小妮子会知道害怕的。 不带梁鹤祯她就可以放心地把药材放进空间,还可以顺便从空间里拿出一些普通药材出来处理。过段时间,又可以去买一批。 不过有些可以入药膳的药材她都打算留下来,对未来真是充满了期待。 今天她不是去以往常去的大山,而是绕过了村口出了村子。大概还太早,村子里都还没有几乎人家起来,苏云染一路走去裙摆都被露珠打湿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苏云染已经满头大汗了。前方的山脉云山雾罩,初升的太阳第一时间就能照到这座山脉。 应该就是这里了,光照充足空气湿润,再看这黑色的土壤很是肥沃。苏云染擦擦额头的汗珠,提起裙摆又大步朝着浓雾而去。 这里很符合丹参的生长环境,然而半个时辰过去她却依旧不见丹参的踪影。 丹参是没有发现,不过这一路倒是挖到了不少玉竹、当归、石斛……,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适合草药的生长。 她都寻到崖边了,不过还是没有发现丹参。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太阳已经透过茂密的树林照射下来。苏云染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心意一动进了空间。 也不知道她在技能空间里吃吃喝喝本尊的肚子还会不会饿呢? 技能空间里的仙鹤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她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打了个饱嗝之后出了空间,然后就发现…… 咕噜……咕噜…… 她肚子还是饿得直叫!看来在技能空间里她吃吃喝喝再多也不会真的进入到本尊的肚子里。所以,她该饿还是饿。 渴死了,先去找找有没有溪水。 越是靠近有水的地方空气就越发湿润,土壤也会越发潮湿。她一路走走停停查看土壤,在翻过半圈山腰,她终于听见了流水声。 山间的清泉清澈见底,喝了两口又凉又甜。靠坐在大石头上休息片刻,溪边风轻柔又凉爽很是惬意。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过去,忽然一阵兵器铮鸣的声音吓了她一个激灵。 声音是从小溪对面传过来的,好像是在上游,估计是距离还有些远她并没有看看到打斗的人。 用兵器打斗那就说明两方都不是普通人,她一个只会近身格斗的弱女子还是不要往前凑了。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找了一处草丛躲了起来。 过来一会,打斗声突然一下就消失了,整个林子都安静了下来。 结束了?可是怎么都没听见有人离开的声音呢?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对面的林子里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看来是真的已经走了,她站起身,目光无意的一瞥吓了一跳。 好家伙,刚才还是清澈无比的溪水,这会已经被染红了半边。 看来这打斗很激烈,估计还死人了。这……这要不要报官呀?报官会不会解释不清? 正在苏云染纠结要不要上去看看情况的时候,一个人随着水流漂了下来。 完了完了,尸体都漂下来了,赶紧去叫人! 正想赶紧溜,那尸体手中紧握的长剑在阳光的水波的作用下,一道银光就在她眼睛闪过。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停住后退了脚步。 鬼使神差一般向小溪里面冲了过去,也顾不上那究竟是不是尸体,拽着他两条胳膊就往岸上拖。 “还有脉搏!”好险,差点一点就要错过了救援时间。苏云染有些羞愧,作为医生她刚才凭主观意识就判断这人已经死了,还真是太草率了。 在溪边长着很多种非常普遍的止血药材,她随手一把抓洗了洗放入口中嚼碎覆在他的伤口上。 解开了他的染满血迹的衣襟,胸口处一道横劈的刀伤,几乎就要成了他的致命伤。 伤口太大太深,光靠草药是不可能止血的。 幸好她有个习惯,荷包里会带上线团和针,方便随时缝补这破烂的衣裳。 “遇到我真是算你幸运了!”她这个小习惯,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救人一命的关键。 没有麻醉剂,但经过安长乐一事她长了一个心眼。在镇上她买了几坛子白酒放到了空间里,然后在空间里加温提纯,眼下也有两坛密封的医用酒精了。 针线用酒精泡过消毒之后,她招了一根木头塞到那人嘴里以防他咬到自己舌头。 一切准备都就绪之后,酒精擦拭到他的伤口。那钻心的疼痛让这个昏迷的男人突然坐起,睁大了眼睛,脖颈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第五十六章 不守妇道 然而都还没有等他看清楚面前这个人,他再次因为疼痛而昏迷了过去。 苏云染也不管他,专心地将伤口缝合起来。这天气变得炎热,这么严重的伤口很容易感染发炎。她又去找了一些清热的草药给他擦拭伤口,光这样还是不够,要是能有点消炎药就好了。 他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数十道,等她一一处理好都已经快到中午了。 擦了擦汗,苏云染累得腰杆都直不起来了。也是到了这会,她才终于有时间将这人看仔细。 嗬,好生英俊的男人,这一双剑眉凌厉得很。他的英俊跟梁鹤祯不同,梁鹤祯偏于文人气质,而这个男人通身的凌厉气派,即使是受伤昏迷,也丝毫遮不住他英武的气质。 这男人怎么办?就把他扔在这里吗?万一跟他打斗的人又追上来怎么办?还是说说刚才跟他打斗的人以为他死了,所以才走了? 可是他身形可比梁鹤祯魁梧多了,这么壮硕的爷们要她一个弱女子扛下山,这不是开玩笑吗? 可就这么把一个重伤的人扔在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苏云染很是纠结,顺着溪流又采了不少清热的草药,结果有了意外之喜。 丹参!紫色的小花花,果然是丹参! 果然是好人有好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就算是在危险之中救下他的福报? 苏云染十分小心地将根须挖了出来,火速拿去空间里种植。丹参对土壤的酸碱没有太高要求,可比人参容易栽种。 留下几根丹参在背篓里,她清洗了一下刚才采摘的清热药草。正要起身,忽然看见水里倒影这另一个人的影子,苏云染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一个没注意,整个人前倾差点就栽到了水里。 若非是身后的人拽了她一把,不然她就真的要钻进水里了。不过那人拽住她的同时也发出了疼痛的呻吟,待她站稳他面色惨白问到:“是你给我处理的伤口?” 那声音沙哑,似乎多说一个字他就能断气似的。说完他身形晃悠悠的,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 苏云染赶紧去拉过去,这男人的意志力强悍到了什么程度?伤成那个鬼样,他竟然昏迷了一会还能站起来走动,服了服了! “你别乱动,我好不容才帮你把伤口缝合好。你胸口的伤口非常严重,稍有不慎就会感染发炎,要命的。” 苏云染将几种清热解毒的草药捣碎,用手绢包好挤出了绿油油的药汁强行让那人喝下:“怎么?你怕有毒啊?” 那人看了一眼苏云染,然后一滴不剩全都喝了下去。 这就对了嘛,听话的病人才可爱。 “那个……我也不问你是谁,你也不用问我是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用感激我。那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我还有事先走了。这包药是外敷止血清热的,这包药是内服的。” 都这个时间了,相公都该等着急了? 苏云染刚走几步,那人沙哑地声音传来:“站住!我从不欠谁人情,这块玉佩你拿去!” 苏云染转身看了一眼那块玉佩,无论是玉质还是雕刻都不是一般的精细。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这可玉佩绝对是价值连城。这样东西很可能象征他的身份,所以她拿到手里只怕是烫手山芋。 “我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用谢。”她转身就走,并不知道那人竟然在她转身之际准确无误地将玉佩扔进了她的背篓里。 苏云染走了之后,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群着装统一的人寻了过来。 卓易心急如焚,林里里的尸体他已经留了人处理,可是就是不见自家公子的身影。 “统领,那边好像有个人!” 卓易望了过去,虽然离得有些远,不过他还是一眼就确定了那边的人就是自家公子。 卓易到了蔺翊承跟前,蔺翊承昏沉的意识这才清醒了过来。 卓易单膝跪在地上:“公子!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公子受伤了,宁大夫快!” 蔺翊承摆摆手:“不必了,已经有人处理好了。” 卓易这才发现蔺翊承身边还放着两包草药,虽然很好奇究竟是谁救了他家公子,不过公子现在这么虚弱并不是适合多问。 ———— 苏云染刚下了山,还没到村口就远远地看到了梁鹤祯骑着马就朝着这边而来。 心里忽然很甜,有人总在为自己担心这感觉还是挺不错的:“相公!”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梁鹤祯,身上的气质忽然就比以往多了一些英气。若是手中再拿把剑,就像是电视剧里英俊不凡的少年将军。 梁鹤祯拉住了缰绳:“发什么呆呢?你这一去就是半天,爹娘都担心坏了。让我看看,可是受伤?有没有摔着?” 梁鹤祯将她左右仔细瞧了瞧:“找不到丹参大可以去药铺买,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梁鹤祯想严肃,然而关心的眼神是是丝毫也凶不起来。苏云染有些心虚,采药倒是不危险,不过她…… 苏云染还在想着要怎么跟梁鹤祯说起救下的那男人,要怎么说才不那么惊险? 梁鹤祯将她抱上马背,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到了村口,梁鹤祯拉住了缰绳:“娘子,村里长舌妇多,有些难听的话我们就当没听见,别往心里去。” 苏云染一愣,好好的,梁鹤祯干嘛突然跟她说这些?不对劲,难道村里又有什么对她不利的谣言? 难道是蒋氏?昨晚她撂下话要分家,蒋氏心里肯定不舒服。蒋氏还能说她什么,总不过就是一个不孝之类的。 苏云染点点头:“我知道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就不可能不让他们说。” 马匹在村里有些扎眼了,要说村里的交通工具最好的就是牛车了。还有少数有驴车的,但马车绝对是独此一家。 进了村子之后梁鹤祯拉了缰绳放慢了速度,苏云染一路都能看到各目光看向她。 有鄙夷有不屑,还有愤怒。 苏云染就纳闷了,她不过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至于被全村人唾弃吗? “傅绵娘你看你选的好媳妇啊!全村都传遍了,我们梁家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不管怎么说,那不守妇道的女人必须得浸猪笼!我们梁家虽然穷,可世代清白绝不容许这样不贞的女人玷污梁家的清白!” 还没进门就听见蒋氏哭天抢地地痛斥自己,苏云染听着有些不对味了。 不贞的女人?她吗?看来是她想错了,这一回早上来的麻烦可不是蒋氏常用的‘不孝’。 “奶奶这话可就让我费解了,什么不守妇道、不贞的女人?空口白牙张嘴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别以为你是长辈就可以为老不尊!你平日怎么骂我都忍了,可这种关乎名节的事,谁敢污蔑我我可不让她有好果子吃!” 苏云染是真的怒了,到了这个世界以来她还从未这么动怒过。 名节清白在前一世或许看得不那么重要,但在这个时代名节二字却是可以随时杀死人女子的利器。 空虚来风就敢说要拿她去浸猪笼,这是谋杀,蓄意谋杀! 蒋氏梗了梗脖子,好像是被苏云染这气势给震慑到了。然而片刻后她又两手叉腰,挺直了腰板:“你个小贱人还敢威胁我!你在镇子上做的那些好事,真以为都没有人知道吗?” 梁鹤祯向前将苏云染护在身后:“奶奶,我说过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对娘子不利的话。我娘子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蒋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向梁鹤祯:“你……你也是瞎了眼了!这小妖精到底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一个两个给她说话,难道那么多人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都不算?非要等到捉奸在床才算吗?” 来劲了是不是?苏云染火冒三丈,梁家的院子外又涌过来一群看热闹的人。这个流言从昨天就开始流传了,到了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 二条娘挤了向前:“谁污蔑你了!苏云染你跟那男人在茶楼幽会我们可都看见了!” 一旁还有几个妇人也在附和:“就是,我们可都看见了!鹤祯啊,你就是被她给骗了!你是没有看见呀,她跟那男人是有说有笑别提有多亲热了!” 梁鹤祯伸手就将苏云染搂住,目光锐利地扫向议论纷纷的众人:“我再说一次,谁再说我娘子的坏话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一块石头掷了出去,石头打在了院子外的一棵竹子上。咔嚓一声,竹子应声倒下,众人一片唏嘘纷纷禁声。 二条娘有些不服气:“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我们也是看在同村的份上不想你吃亏这才好心提醒你。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你当王八!” 二条娘的话是越说越小声,没有人看到梁鹤祯是怎么出手的,只见二条娘哎呀一声,好好的就一屁股摔倒在地。 “你们……刚才是谁打我!”二条娘扯开了嗓子喊,梁鹤祯一个凌厉地眼神望过去,她咽咽口水站起身朝着梁家的大门口啐了一口溜了。 第五十七章 败坏了我家门楣 “咳……” 一声咳嗽从人群后面传来。这声音透着威严,众人一听就直觉地让开了一条道,原是村长驾到。 “村长你可算来了!”蒋氏扭过头一见来人是村长立马就迎了过去,拽着村长就往院子里走。 “村长你可要为我们凌驾主持公道啊!这女人她不守妇道,她竟然跟别的男人私会,败坏了我梁家的门楣啊!” 苏云染嘴角抽抽,这梁家一穷二白的,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这会扯什么门楣,简直就是大象鼻子插葱……装蒜! 村长也是服了,自从苏云染来了梁家之后,梁家的矛盾简直就是有了一个量的飞跃。以前最多一年吵几次,现在可好一个月就能做到天天吵。 “闲言碎语我已经听到了,鹤祯媳妇,你自己说说!是真是假也起码得让她为自己辩解一二。” 苏云染这才说起了茶楼的事,梁鹤祯也道:“的确如此,我后来就是去了病人家接回娘子。她们口中的奸夫就是之前来过我们村的郎中,我娘子与他都懂医术,所以也就难免会聊起一些疑难杂症。这本是医者的寻常探讨,这落在无知的人嘴里就变了味了。” 蒋氏抽了抽嘴角,这孙子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把放在眼里,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也照样一点都不客气地直接损她。 “一个成婚的女人还一天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传出闲言碎语难道她自己就没有错吗?我们梁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自己婆娘给你戴了绿帽你还替她说话,真是出息啊!” 蒋氏愤愤地用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好几下,梁鹤祯并不理会她而是望向了村长:“我娘子有救死扶伤的本事,我引以为傲。至于那些传我娘子闲话的人,我看都是嫉妒。毕竟我娘子如此优秀,她们当然得造点闲话中伤她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村长轻咳一声,以前都没有发现鹤祯这孩子竟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夸起自己娘子,还真是半点谦逊的样子都没有。 村长看来一眼梁家人,梁鹤祯要是真的被戴了绿帽子,这一家子不可能这么齐刷刷地替苏云染开脱。更何况苏云染还只是梁家买回来的女人,要是真敢给梁家丢这种丑,只怕傅绵娘就是第一个绑着苏云染浸猪笼的人。 村长理清了这件事情的经过,然后转身向围观的村民道:“好了,这种中伤人的谣言就不要瞎传了。抓贼拿脏抓奸拿双,都是没影的事!都散了都散了,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没事别散播谣言。” 村长都这么说了,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浸猪笼的事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去,村长略显无奈地望向蒋氏:“我说六婶呐,别人传你孙媳妇闲话也就算了,你们自家人怎么也信了?好了,以后没影的事别瞎说。什么就浸猪笼,那是人命不能乱来!” 村长说完也不等蒋氏再解释什么,一甩袖走人了。 傅绵娘冷冷地看了一眼蒋氏,随即有安慰了苏云染几句。蒋氏虽然可以没皮没脸,但她受不了冷眼,还是识趣地回了自己院子。 梁鹤祯替苏云染拿下了背篓:“这药材我来清洗,你赶紧去吃饭,饭菜还在灶上热着。” 苏云染走后,梁鹤祯将药材倒进了一个大木盆里,随着药材一起倒出来的还有一块玉佩。 梁鹤祯拿起玉佩端详了一会,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是他?他的玉佩怎么会在娘子的背篓里?难道是娘子捡到的?” 梁鹤祯又摸了摸玉佩上的纹路,不会错的,这就是蔺翊承之物。他的贴身之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已经找到这里了? 梁鹤祯满腹疑惑,苏云染吃过饭回来就见他将药材晾晒在架子上人却还在发呆:“相公,你在想什么呢?你……你该不会还在想我跟徐大夫有私情?” 女人的想象力可是很丰富的,你给一个表情,我就能联想出一部连续剧来。 梁鹤祯忙摇头,从怀里拿出了那块玉佩:“娘子,这玉佩质地上乘,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戴它?” 苏云染也愣了一下,拿过玉佩看了看:“相公……其实今早在山里的确发生了一点事……但是……我说了你可不要激动也不准生气。” 让她这么一说,梁鹤祯还真就有点紧张了。也不管这些药材了,拉着苏云染就进了房间。 “说,你还瞒了我什么?” 苏云染这才将救下蔺翊承的过程说了出来:“我走的时候他就把这块玉佩给我,不过我没收,可能是我转身走的时候他给扔进了我的背篓里。相公,难道这玉佩的主人你认识吗?难道他是个危险的人,那……那我们赶紧把玉佩扔了!” 救死扶伤的她可不想引火烧身啊! 苏云染站起身就扯着他的衣袖要往外走,哪知梁鹤祯胳膊一捞将她捞到了自己跟前。随后就是一个横抱起,将她肚子架在了自己大腿上,接着他的手掌就在她屁股上打了好几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撞见了刺杀的事有多大的概率会死无全尸?今天非要让你长点记性才行,以后遇到这种事躲还来不及知道吗?” 苏云染一张脸憋得通红,这身体虽然才十几岁,可躯壳里的灵魂都快三十了。活久见,她竟然被人打屁股,丢人啊!她不要面子的吗? “知道错了吗?” 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错了错了,你快放开我!” 梁鹤祯这才将她翻了个,但依旧将她抱在腿上。 这姿势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苏云染如坐针毡:“相公,难道那人你真的认识?我该不会是救了一个什么江洋大盗?” 梁鹤祯摇摇头,将玉佩塞回她手中:“安全起见还是把这玉佩藏好了,万一让那人的敌人看到了,会以为我们跟那人是一伙的。”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终与松开了她。起身将玉佩藏进了箱子里,然而她心里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目光向梁鹤祯望去,他刚才的那些反应都不太正常,她还是觉得梁鹤祯是认识这块玉佩的。可他并没有告诉自己,为什么呢? 是觉得没有必要让她知道,还是这个玉佩的主人是真的过于危险? “相公,给张老爷的药材都备齐了,那我去熬药了。”苏云染的药熬成了膏,放凉又搓成药丸。 把所有的药都准备好,时间一晃就到了跟徐离墨约定好的时间。梁鹤祯这一天也正式回衙门上工,送苏云染到张府,本来还有些不乐意的。 不过他的不乐意都没有表现在脸上,毕竟蒋氏刚弄了那么一出,他要是反对苏云染去张府医治岂不是表示他也怀疑她? 所以不乐意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道:“傍晚我来接你。” 苏云染点点头,此时身后的张府大门打开,徐离墨和张谦韫迎了出来:“苏姑娘可算来了,家父这两日似乎又严重了一些。” 苏云染不知道这里的药店是不是有丹参滴丸,但她家的丹参滴丸是她家祖上的秘方,药效与市面上的丹参滴丸是要好一些的。 没有多说什么,苏云染直接去了张老爷的房间。 今天张老爷还清醒着,只是隐隐觉得心口疼也站不起来:“谦韫,这位便是你说的神医?” 张老爷的表情十分平静,无论是询问的语气还是目光都让苏云染感受不到怀疑,但也感受不到信任。 听梁鹤祯说这个张府身份并不简单,张老爷之前可是官拜临州刺史。如今虽然辞官回乡养病,但张家本就是世代清贵之家。所以张谦韫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天岭书院的监院。 天岭书院在整个大启国都是排的上号的书院,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一部分都成了进士。 想进天岭书院也是不容易了,这里认的是‘才’而非‘财’。天岭书院被誉为世间清流,想入学首先必须是通过院试成为秀才。这还只是报考天岭书院的基本条件,然后还得通过天岭书院的考核才能真正成为天岭书院的学生。 这会苏云染才想起来梁鹤祯的大哥梁冠禹可不就是在准备考天岭书院么? “张老爷客气了,小女医术平平,可担不起神医二字。张老爷躺好,我先给您把把脉。” 把了脉,苏云染从随身带来的背篓里拿出了一盒淡粉色的粉末:“这是熏香,糅合了十七种花草研磨,可以安神,令人心情愉悦。” 她点上了熏香,房间里很快就萦绕这一抹淡淡的香气。苏云染给张老爷推拿了一下,不过片刻的功夫张老爷平稳地睡着了过去。 “我爹依旧很久没有睡到这么安稳了,之前就算是晕了过去,在心绞发作的时候还是会满头大汗手脚挣扎。姑娘,大概要多久才能看到效果。” 张谦韫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是我太心急了,姑娘别见怪。书院那边事务繁忙,我已经告假多时,父亲这边没有好转我也放心不下。” 第五十八章 县令千金 苏云染很理解他,天岭书院马上就要招生了,作为监院他要做的事情肯定很多。 “张公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也请你理解,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令尊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凶险,要说真正控制下来,没有一两个月我可不敢说这话。” 徐离墨也点点头道:“是啊,医者说话可是要实事求是,信口开河那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不过医者说话都比较保守,所以不保守一点说,半个月内应该会有起色。” 苏云染无奈地望向了徐离墨,这家伙…… 张谦韫面露喜色:“如此便太好了!那接下来姑娘是否可以每日过来诊治?” 苏云染摇摇头:“不用这样的,我每隔三天过来复诊一次就足够了。反正徐大夫就住在府中,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还有他把关着。还有,这三瓶药丸一定要按时服用。若是心绞突然发作,也要立即服下。其他的注意事项我都已经说过了,以后就不赘述了。” 徐离墨很是有意见,喝了一口茶幽幽道:“你这是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了,我就是游方的郎中,我还得四处行医呢!”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这府里好吃好喝供着,难道你还过得不舒服吗?” 天色尚早,梁鹤祯要等到傍晚才下工,她在张府呆着也闷干脆上街去走走。 “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呀?”徐离墨见她要出门便随口一问。 “我在镇上盘下了一间铺面,当时那房子年久失修,我想找人来修葺一番。” 徐离墨了然道:“这还不容易,我来帮你办了。” 苏云染啊了一声:“你来?”眼神十分不信任地在他身上扫了一遍,这年头大夫还身兼装修工人吗?这算不算是,技多不压身? 徐离墨哈哈大笑:“我说我来办,可没说我亲自去盖瓦。我刚好认识一位专门帮人盖房子的,手艺好人品更没得挑,关键是价格还好商量。” 苏云染点点头便于徐离墨一同了一处小巷子寻了人,反正她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没必要刻意跟徐离墨保持距离。故意疏远那样反而更让人怀疑两人之间有点什么,还不如这样坦荡荡的。 徐离墨果真给她介绍了一个靠谱又专业的装修工人,都还没谈价格就直接去了盘下的铺面。 “石大哥,怎么样?二楼能按照我图上设计的做吗?”苏云染自己画了平面图,自己也做了一些设计。不过她非专业,理想而现实还是有区别的。 石大贵丈量了一下,经过自己的一番计算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没问题!” 两人商议了一下,苏云染希望尽快开工。石大贵也应下了,工钱他是答应低于市价的,听说徐离墨救过他的性命。 “不可,修葺房子是个辛苦活,就按照市价来。小工每天五百文,大工一两银子,你看行吗?” 石大贵没有再推辞,修葺房子的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帮你搞定这么一件大事,是不是也该请客感谢我呀?”回去的路上,徐离墨打趣到。 苏云染冷哼一声:“张老爷的事你先欠我一个人情,这事就算是你还了我一个人情。虽然说两不相欠,但我这人一向仗义,等我相公下工就请你去镇上最好的酒楼。” “让开!让开!”两人正走着,忽然冲过来一群衙役像赶苍蝇一样赶着他们后退。 片刻后,一辆十分装潢十分精美的马车朝这边过来了。 风吹起了马车帘子,隐约可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姑娘。 徐离墨胳膊肘子故意撞了一下她:“马车左侧的人不是你相公吗?” 他们站在街道的右侧,所以苏云染刚才都没有注意到马车左侧。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望过去的确看见了梁鹤祯的身影。 车上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衙门的人开道。梁鹤祯在衙门做的是账房和师爷,怎么也要跟着跑腿? “不担心吗?”徐离墨故意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到。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他在衙门当差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话音刚落下,就将马车停了下来。这里离开衙门已经不远了,眼下这个位置也处于市集中心区域热闹得很。 帘子掀开,一个小丫头先钻了出来,接着就见一个气质高雅的白衣女子走了出来。她个子很高,长相也还不错,但这气质虽然说是高雅但她那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倨傲。 嗯,这股倨傲不加掩饰,看来她还是有点身份的。 徐离墨两手环胸脸上露出一抹鄙夷:“啧啧,一看就是假清高的虚伪女人。” 苏云染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大直男说话都这么直吗? “好歹人家也是千金小姐,你这么说是不是也太伤人了些?不过,我双手赞同!”苏云染憋着笑意冲他眨眨眼睛。 徐离墨是个随性的,想笑就笑才不管你合不合适:“要不怎么说我们能成为朋友呢!这叫什么?这就叫……臭味相投!” 苏云染一脚踩在他鞋面上:“你才臭呢!我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马车里出来的女人已经与梁鹤祯并肩而站。 “鹤祯,我有些头晕,你扶我进去歇一会!”欧阳琅姝扶着额头,一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 即使是有丫环扶着,她还是忍不住脸色惨白地往梁鹤祯身上歪去。 徐离墨瞪大眼睛,然后又用胳膊肘子撞了撞苏云染:“小丫头,你的麻烦来了。” 苏云染又是一脚踩过去:“咱两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了让你从小娘子喊到了小丫头?” 徐离墨扰扰后脑勺:“咱们都这么熟了,就不要那么见外了?” 以前还觉得他书生卷起一本正经,没想到越熟悉越发现他内里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正经的话说不了几句,立马就要现原形:“作为朋友我可好心提醒你一句,这种女人一看就是有心眼又手段的。一旦她看中的男人,可是会想尽一切手段弄到手。” 连徐离墨这种大直男都看得出来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女人分明是对梁鹤祯有意思。装柔作想靠过去,还表现得那么自然,看来段位还不浅。 街道两边衙役还将他们隔着,苏云染就是想过去探探虚实都不行。 两人进了一家茶铺,衙役这才收拢守在了茶楼外。苏云染想着,这不是公器私用是什么? 哪个衙门的衙役整天跟着一个小女子?除非…… 苏云染敏感地发现了一个问题:“你可知道县令也没有女儿?” 徐离墨神秘一笑:“你还真是问对人了!县令的确有一女,宝贝得很。 这就对了,这姑娘肯定是跟县令有关系,不然也不会要动用衙役来保护。若是说只是路过的贵小姐县令特意派人照顾,可她对梁鹤祯的态度明显是相熟的。 所以说,这个女子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县令的千金看上了梁鹤祯,真是有意思。 梁鹤祯在衙门当差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这县令千金看上他也不会是这几天的事。既然早就看上梁鹤祯了,那之前怎么就没听说梁鹤祯娶县令千金呢? 就算是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在梁鹤祯病入膏肓的时候却从未听说这位县令千金有在看过他。 病重的时候不见你身影,病好了你来献殷勤。 “不过去看看吗?” “你要是感兴趣你就留着慢慢看,我先走了。” 苏云染大步走开,徐离墨赶紧跟了上去。两人的背影,正好落在了梁鹤祯眼中。他眉头微皱,起身对欧阳琅姝道:“欧阳小姐,大人交代的任务我已经完成,我先走了。” 欧阳琅姝一脸难以置信:“鹤祯!你现在连陪我坐一会都不愿意了吗?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怨我,我想过去看你的,但是我爹他……” 梁鹤祯扬起手制止她说下去:“欧阳小姐,我已成婚小姐这样称呼我并不合适。小姐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为先生比较合适,这对小姐的清誉也比较好。” 欧阳琅姝没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说话,虽然以前他对她也没有几分热络,但看在她爹的份上多多少少还是会跟她客套。 如今他大病一场痊愈后,两人的关系却降到了这个地步。她不让她叫他名字,甚至跟她多呆一下都那么不耐烦。 梁鹤祯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下工的时间一到他当然要走人了。他家小娘子还在等他,身边还有一个徐离墨太让他不放心了。 看着梁鹤祯远去的背影,欧阳琅姝的目光有些深沉:“去,派人去好好查一查他那个冲喜的娘子。” 丫环碧竹应了一声:“小姐,要我说梁先生根本就配不上小姐。他除了长得出众些之外,不解风情更不近人情,哪里就值得小姐喜欢了?” 欧阳琅姝苦笑道:“你不懂,有些人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碧竹满脸疑惑:“奴婢听不懂。不过小姐,先生已经有了娘子,老爷也绝对不会同意小姐嫁给他的,除非他休了他的娘子。” 欧阳琅姝目光闪过一道寒光:“休了……” 第五十九章 税粮 徐离墨一路跟着沉默不语的苏云染,两人进了一家家具店。前不久梁鹤祯在这里订做了楼梯,今天正好过来看看进度,顺便再挑一些桌椅板凳床架什么的。 徐离墨帮着挑了挑,结果是没有一样是他挑的上眼的。不是嫌弃颜色太沉就是木质太软,要么就是味道太大。 苏云染想着,他就是一游方的郎中,怎么还挑三拣四的?不,不应该说是挑三拣四,他对材质好像格外的注重,而且还很懂。 这种人说难听一点就是穷讲究,但换个角度想,那就是这个人见多识广而且很注重细节。 苏云染的审视的目光在徐离墨身上扫了又扫:“游方的穷大夫都像你这样穷讲究吗?” 徐离墨摸摸鼻子干笑一声:“什么叫穷讲究?我这叫做对极致的追求。” 家具铺老板擦了擦脸上的汗:“公子就别为难小店了,您说的材料和样式、花纹,说别是洪洋县了,就是整个临州也没有人能做出来。您说的那种家具,估计也就皇宫里住的那些贵人才用得起了。” 苏云染垂首轻笑:“掌柜的不用理他,他就是开玩笑的。桌椅板凳还有床架就按我选的款式额数量做,另外衣柜就按照我画好的图纸做,到时候一并给我送过去!你看我一口气就买了这么多,价格上是不是应该……” 掌柜这才有了笑容:“这个是自然,姑娘请放心!家具我们会在半个月之内全部做好并给姑娘送过去,价格嘛当然也是优惠的。” 掌柜说着就在算盘上拨了几下:“这个数姑娘可满意?” 三百两?苏云染笑道:“掌柜的,我设计的这衣柜样式要是在你这店里摆上几天,我保管这样式会畅销起来。我出了设计,老板你可是赚了。” 苏云染设计的衣柜是现代推拉门设计,简洁大气容量也要比常规的双门衣柜要大。她就不信这样的款式不会火起来,所以提前跟老板讨要一点‘设计费’不过分? 掌柜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要是真的能火起来,别说给姑娘优惠了,以后还能送姑娘几套家具。” 于是掌柜最终给的价格是两百四十两,并且再送她两个她设计的床头柜。 徐离墨站在门口看着她狡黠如狐狸,本来是三百八十两的价格,愣是给她砍到了两百四十两。徐离墨都要怀疑老板真的不会亏本吗?可见女人的嘴也是不能轻信的! 苏云染一转头就将徐离墨那一张怀疑的脸,抽抽嘴角道:“走,我相公这会估计也快来接我了。” 话音刚落下,门口一道影子走了进来。身形颀长,面若玉冠,不是梁鹤祯又是谁。 梁鹤祯并不确定之前苏云染有没有看到他,所以也没把欧阳琅姝的事放在心上:“娘子,家具都选好了?” 苏云染拉着他看了看自己选好的家具,又道:“多亏了徐大……徐大哥,负责翻修的人我已经找好了。”苏云染习惯叫他徐大夫,可他认为两人都这么熟悉了,不该再叫得那么生疏。 梁鹤祯转过头望向了徐离墨,徐大哥?之前都还叫着徐大夫,就这么几天功夫就成了徐大哥了。 徐离墨不是没有感受到梁鹤祯那覆盖了一层浓浓醋味的眼神,他却若无其事地冲梁鹤祯笑了笑:“嗨,你跟我客气什么!” 苏云染转过头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警告的意味非常浓烈,几乎是明着告诉他,别跟我搞事情! 徐离墨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好了,既然你相公来了,那我就不陪你了。我先回张府了,别忘了过来复诊。” 徐离墨走后,梁鹤祯却依旧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苏云染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相公,你至于用这么难分难舍的目光追随他远去的背影吗?” 梁鹤祯回头捏了捏她鼻子:“这人不像是什么江湖郎中,以后还是尽可能离他远一点的好。” 苏云染笑而不答,徐离墨虽然在相熟之后表现得非常不正经不靠谱,不过她相信他不是坏人。 梁鹤祯赶车,夕阳的余晖将这马车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苏云染掀开帘子出去坐到了他旁边:“相公,今天第一天去当差,感觉如何?衙门的差事还应付得过来吗?” 梁鹤祯点点头:“放心,这点事我还能行。我可答应过娘子要养家糊口的,可现在好像都是娘子在养我?” 苏云染扑哧一笑:“那我养你可好?” 梁鹤祯像是思索了片刻:“也行。” 苏云染笑了笑,夕阳西下,小小马车迎着暮色归家。 ———— 最近一直忙着装修铺子的苏云染已经好就没有去空间里转转了,今天特意抽了空进去,这才刚进去就听见了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获得了一千功德。” 一千功德!苏云染好生惊喜。可是这一千功德是哪来的? 苏云染猛地想起了那日山林里救下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他?不过救他一命竟然值一千功德,那他肯定不是坏人了? 苏云染的逻辑是认为既然功德簿能给出一千功德,那这人定然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 “宿主,您已经累计一千二百功德,需要使用吗?” 苏云染摇摇头,不能用,她还要尽快攒够功德打开其他空间。 苏云染各种忙碌所以都没有注意到,村里流传着她的闲话又变多了。不过她有傅绵娘护着,所以很多闲言碎语就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苏云染还在技能空间里研究里面的调料,又听见了空间外一阵喧闹声。 苏云染担心又是蒋氏来作妖赶紧退出空间去查看,没想到这一次吵闹的原因却是村长。 “村长,今年这么干旱,收成肯定是要比往年还要少的。你说朝廷冷不丁就要加收税粮,这……这还让不让你活了?” “就是啊!这税粮增加得太快了,一亩田就要征收一石粮,这根本就不给我们留口饭吃啊!” 村长也直叹气,这是朝廷颁布下来的命令他一个小小的村长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事朝廷已经定下了,我也没有办法。听说是北边要打起来了,征收税粮也是为了打仗。这打仗也是为了保家卫国,大家就勒紧裤腰带也要把粮食交上去。” 众人吵吵嚷嚷,可是民不与官斗,朝廷的命令不是小民可以违抗的。 村长宣布完就让众人散去,继续聚在一起反抗的情绪只怕是有些控制不住。 梁二海愁眉苦脸:“今年这这么干旱粮食是肯定要将减产的,偏偏这时候要打仗,增加税收还另说,怕就怕……” 傅绵娘摇摇头:“孩子他爹别瞎想,北边打仗乱不到我们这里。祯儿身体不好,这是在衙门都记录过的。” 苏云染听着有些懵懂,不过不久之后她就明白了傅绵娘的话。 姚春景一脸忧心忡忡来找她,受伤挎着一篮鸡蛋:“小染,增加税粮的事你知道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这日子的确是过得有些紧张了。” 姚春景摇摇头直叹气:“这还不是最怕的,怕就怕……要抽丁入伍!” 苏云染一滞,她知道古代文人的地位很高,成为秀才就连见了县令都不用下跪的。不仅如此,有了秀才的功名在身还可以免去徭役。 她脸色一白,明白过来傅绵娘的忧虑。按理说一般情况下是一户抽一丁服役,有功名在身的不在其中。 梁家如今孙子辈的男丁中就只有梁冠禹和梁鹤祯,而梁冠禹已经是秀才了,所以要是真的抽丁的话,那这个名额毋庸置疑肯定是梁鹤祯的。 “不至于?朝廷不是已经很多年没打过仗了吗?应该不缺人?”她虽然这样对自己说,但实际上自己心里却是一点都没底。 姚春景也看出来她的担忧了,反过来宽慰她:“也是,说不定这场战争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 两人都干笑了几声,可心里的忧愁各自都不减半分。 又到了该去张府复诊的日子了,苏云染一路上沉默不语,梁鹤祯在衙门自然是最早听到要增加税粮的消息。他家小娘子心思细腻,估计也已经想到了朝廷很有可能要抽丁入伍。 “娘子,不必担忧,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梁鹤祯握住她的手,语气十分肯定地说到。苏云染想着他这话定然只是宽慰她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却很容易让她觉得他说的话就是事实。 梁鹤祯可没有无的放矢,这场战役的确只是两国的摩擦升级而已。这还只是在相互试探的过程,要真正爆发还早着。 “相公,要是朝廷真的要抽丁的话,你会不会真的要从军?” 梁鹤祯的指尖抹平了她眉心的褶皱:“我身体在娘子的妙手回春之下已经今非昔比,就算是真的到了战场我也能保护好自己。” 苏云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别以为对她一阵彩虹屁的夸奖就能让她放心下来:“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不可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我只是没有什么见识小妇人,心中没有家国天下,我希望你能平安顺遂。” 第六十章 醉云斋 梁鹤祯清澈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眉心微微皱起,像是感动又像是无奈更多是心酸:“娘子,若我此生注定是要置身于风波中,你可愿陪我一起?” 他握着她的双手,目光灼灼,有些期盼。 苏云染却沉默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向往过轰轰烈烈。她这个人热爱生活也享受生活,她喜欢平静,并不喜欢喧嚣。 前世身边的朋友总说趁着年轻就要疯狂,再不疯狂就老了。可她却觉得人生何须疯狂,平平淡淡才是真。 她的沉默让梁鹤祯松开了手:“不必着急回答,等你想好再回答我。” 气氛好像在这一瞬间开始凝结起来,苏云染突然问:“相公,你明明也念过书,为什么不去考功名?” 在她看来梁鹤祯不仅识文断字,应该说是胸有文章,否者的话县令也不会看中他让他当师爷了。可这样的人不去考功名,而是甘愿在县衙当一个寂寂无名的师爷她真的有点想不通。 梁鹤祯转过头看她,目光里闪过一丝迟疑:“考取功名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苏云染又不解了,这是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世界,但凡是个男子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入仕途。可他偏说这不是唯一的出路,难道给县令当幕僚也是一条出路? 梁鹤祯没有跟她解释太多,入了镇子他直接送苏云染去了张府。 “怎么愁眉苦脸的,有心事?”复诊结束之后,徐离墨问到。 苏云染长叹一声:“听说北边要打仗了,没想到一打仗最受牵连的竟然是老百姓。税粮要增加,可今年的天气却一直是很干旱。” 徐离墨也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朝廷定下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改变的。怎么,你家税粮交不上吗?” 苏云染摇摇头,她空间里还有大把粮食,交是叫得上。她是有空间作弊,可其他人呢?交不上来又会怎么样? 徐离墨无奈道:“交不上倒也又折中的办法,要么抽丁要么兑银。当然,这事也不是那么绝对,主要还是要看战争当下的情况。缺人就补人,缺钱就补钱。你也别太担心了,要是税粮交不上去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别哭丧一张脸,不好看。” 苏云染莞尔一笑:“谁哭丧一张脸了?说正经的,张老爷最近的气色可是好了很多了,那这之后我可能要忙我的店铺就不经常过来了。” 徐离墨点点头:“看来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苏云染点点头:“嗯,过几天家具就能送过来,到时候我开张你可要赏脸过来。” “小丫头,听说你要开食肆?”久病的张老爷最近的气色是越来越好,躺着的时间也少了。 “是啊,我别的也不会,就想着或许能做点药膳。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毕竟还没有哪家食肆专门做药膳的。”苏云染心里现在的确是有点信心不足了。 药膳对老百姓来说本来就陌生,更何况她的店铺又开得有些偏,在加上现在时运不好碰上了战乱。税粮增加,不知道多少百姓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就更别说来吃她的药膳了。 张老爷子捋捋胡子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初见苏云染的时候他虽然没表现出轻视,但绝对也没有多重视。可现在不同了,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在慢慢发生变化他对苏云染的态度自然也变了。 之前只觉得张老爷子做过封疆大吏所以为人严肃不怒自威,如今笑盈盈的,她瞧着有些像自己爷爷了。 “小丫头这手艺的确是了得,但你应该知道如今北边要开战,朝廷急需调取粮草,这段时间只怕是各地粮商都已经被掏空了。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了,有钱有粮的大户也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铺张浪费。” 张老爷子说得还有些委婉了,苏云染笑道:“我明白的,不过我相信我相公的判断,他说这仗打不起来。” 张老爷子还没怎么样,反倒是徐离墨笑喷了:“你相公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一手了?能掐会算,难怪他娶了你冲喜,对梁半仙还真是失敬了。”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什么半仙,他那是经过了缜密的分析得出的结果。” 徐离墨很是不屑,张老爷子却十分感兴趣:“哦,那你给我说说,他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苏云染想了好一会道:“因为我也不是很懂这些,所以他只是很粗略地跟我说了一下。他说大启与阊庆国之间的摩擦,其实是为了争夺边境的一条矿脉。 虽然说这矿脉横跨了两国国土,一国占了一半。可谁都想独吞下整个矿脉,但是以阊庆国的国力却不足以赶走大启的边关军,反之也一样,大启也没有这个能里。 一旦两国真的开战,那么首先收益的人就是逐越国。这个国家一直韬光养晦如今才显现出不容小觑的实力。一旦大启与阊庆国开战,那么逐越国一定会享渔翁之利。” 这个道理朝廷也不是不知道,但有时候为了一国的面子又不得不对阊庆国的挑衅做出回应。这么一来,有些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等两国开战后互相摸清彼此的实力,这场战争也就该结束了。 张老爷深邃的眸子从严肃变成了欣赏,苏云染虽然并不太懂当下的军事情况,但从张老爷子的反应中可以判断梁鹤祯说的话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同。 张老爷子沉默了片刻道:“你相公在衙门当师爷?” 苏云染点点头,张老爷子有些惋惜道:“这些若都是他分析出来的,那他就应该去为自己奔个前程。在衙门当个师爷能有什么前程,倒不如考个功名平步青云。” 苏云染笑而不答,张老爷子以为她没听明白又道:“他若是想去靠去功名,老朽倒是可以为他引荐引荐。” 苏云染有些受宠若惊了,张家是世家,就算是现在远离朝但他说的话还是依旧很有分量的。 徐离墨也有些意外地望向张老爷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谢过张老爷!张老爷的举荐信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那就等于是免去了院试和乡试,可以直接以举人的身份参加会试。 张老爷子在这之前就给一个人写了举荐信,后来这人就成了大启国最年轻的吏部尚书。这些你明白了张老爷的举荐信分量有多重了?” 苏云染知道张家的地位超然,但没有想到张老爷子一个从官位上退下的人竟然还能在朝廷中举足轻重。 “多谢老爷子,不过我还得先问问我相公的意思。”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觉得梁鹤祯最仕途没有什么想法。 张老爷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徐离墨觉得很奇怪:“你相公能被县令赏识聘为师爷,那他的文采自然也不在话下。那我就纳闷了,他既然有这本事,为什么这么多年却一直不曾参加科举?” 苏云染无奈地笑了笑:“你好奇呀?我也好奇,要不你自己去问问?” 徐离墨摸摸鼻子直摇头:“算了,你家那口子看我的眼神不善,我就不要再自讨没趣地往他面前凑了。” 张老爷忽然插了一句:“你的食肆想好店名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相公给我想了一个,就叫醉云斋。” ———— 七日后,醉云斋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开张了。 苏云染以为这会是一个惨淡的开战仪式,但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了不少人。 “恭喜啊苏娘子,这是我父亲亲手提笔为你打造的牌匾。他老人家很想过来的,但他那身体我怕人多挤到他就没让他来。你可千万别生气,这牌匾是父亲的礼物,这些是我的礼物还请笑纳。” 张谦韫笑着说到,他身后的小厮抬着一块牌匾,上面字迹苍劲有力堪比书法大家。 苏云染惊喜地把梁鹤祯叫了过来:“相公,快看,这是张老爷子送我们的匾额。张老爷子的术法可真是一绝,真不愧是书香门第之首。” 张谦韫可不敢替父亲谦虚,只是笑道:“苏娘子客气了,不知今日我们能吃到什么好菜?” 苏云染讪讪一笑:“光顾着说话了,张公子快里面请!”说完便让人帮着将张老爷子亲笔书写的匾额挂上去。 “相公,没想到今天竟然能来这么多人。” 梁鹤祯笑道:“要说还是张家的影响力太大,别说张老爷子了,就是张谦韫就足够让大半个临州的大人物赏脸了。” 苏云染嫣然一笑,要不怎么说无论是古今中外人人都想混个好人脉呢? “苏娘子,在下是赵夫人派来的。听闻苏娘子的药膳店开张,夫人特意送来了贺礼。夫人本想亲自来的,但小公子近几日总是哭闹不止,夫人只好作罢,还请苏娘子见谅。” 苏云染谢过,又叮嘱了几句小儿哭闹不止有可能是什么情况引起的:“大老远跑来一趟辛苦了,快进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送里的人却摇头:“不了,军中还有事不可逗留,还请苏娘子留步。” 苏云染提着裙子就往厨房里跑,用油纸包了一直叫花鸡和几个馒头给他戴着路上吃。 刚送了他,转身就见一辆挂着各色穗子的轿子停在醉云斋前面。一直纤细的手掀开了帘子,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露了出来…… 第六十一章 情敌过招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子就是县令的千金名叫欧阳琅姝。 欧阳琅姝站在马车上就一眼望向了门口迎客的梁鹤祯:“鹤祯!恭喜,爹爹有事就让我代他过来贺喜了。这是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女人是故意当她是空气的吗? “相公,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席了。呃……这位是?”苏云染落落大方地望向欧阳琅姝。 梁鹤祯牵过苏云染的手道:“这是县令千金欧阳小姐。县令大人知道我们开食肆就让欧阳小姐代表他过来观礼。” 苏云染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贵客,欧阳小姐里面请。让大人破费了,还请欧阳小姐代为转达我们夫妻两的谢意。” 欧阳琅姝看着面前两人亲昵地挽着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不过她依旧还是保持着笑容,眼神略带高傲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苏云染。 这仔细一看她就笑了,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乡野丫头罢了,如何能跟她这种大家闺秀相提并论? 她很快就把目光从苏云染身上转到了梁鹤祯身上:“之前就听鹤祯提起过,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落落方方的美貌姑娘。” 落落大方她承认,美貌嘛她也认可。可是这些话从欧阳琅姝嘴里出来,怎么听着就有点不对味了呢? “哪里哪里,欧阳小姐过誉了。快落座!马上就开席了。” 苏云染引着欧阳琅姝往店里走,作为一个女宾自然不好跟其他男人坐大堂。苏云染只好引着她去了二楼的包间,然而正要上楼的时候,苏云染只感觉自己的脚跟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欧阳琅姝从自己身侧摔倒了下去。 苏云染都懵了一下,然而很快她就在欧阳琅姝幽怨的眼神里明白了过来。 “苏姑娘……我与鹤祯之前是……可他最后娶了你,我们就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双眼幽怨而委屈,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特别是这欲说还休的话,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湖水里立马激起了千层浪。 她这些话说得不大声,却能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楚,至少一些关键的词语还是被旁人听了进去然后拼凑了出来。 “苏娘子,过去的老黄历就不要计较了!好歹欧阳小姐今天也是替县太爷来祝贺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前的一些纠葛就忘了!” 果然啊,撒娇的女人最好命,柔弱的女人最惹人怜。 苏云染冷笑一声,也不急着把她扶起来:“欧阳小姐这身子果然虚,上台阶都脚软。依我看你这体虚的毛病应该从小就有,今天你还真就来对了,我可以用药膳好好给你补补。” 欧阳琅姝脸色一凝,终于被自家丫环扶了起来:“那真是有劳苏妹妹了。” 苏妹妹?刚才不是还苏姑娘吗?不肯叫她苏娘子就是不愿承认她是梁鹤祯的妻子,那现在突然冷不丁地叫她苏妹妹,这亲热的劲让她都起鸡皮疙瘩了。 可她现在还真就不能纠正她,不然肯定有人要说她小心眼都容不得欧阳琅姝叫一声妹妹了。 所以现在还不能跟她较真:“欧阳小姐请,可要小心脚下了。” “阿青,可以开席了。”苏云染喊到。 阿青是她从路边捡回来的可怜人,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路途中父亲死了她身上又没有分文,只好卖身葬父。 苏云染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不过是一个十岁大的小丫头。 “欧阳小姐,这道元气药膳鸡汤是我特意为你挑的。里面足足添加了十几种补气益血的药材,用鸡汤吊了四个时辰,药效都充分与鸡肉融合起来。这道汤还有一个名字,叫……贼心不死。” 碧竹瞪向了苏云染:“你说谁是贼呢?” 苏云染笑道:“欧阳小姐你看,这乌鸡和乌贼一锅汤,乌贼总想占上方,你说这是不是贼心不死?” 像是为了配合这个名字,乌贼冒出个脑袋正好在乌鸡的上头。 欧阳琅姝怎么可能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干笑两声:“这名字倒是有趣。” 苏云染又笑道:“欧阳小姐别急,我这还有更有趣的。这道药膳叫……鸠占鹊巢,这道叫还君明珠。啊!还有这道……你瞧这枸杞子的颜色多鲜艳像不像一朵朵花?这道菜就叫……一支红杏要翻墙。” 欧阳琅姝脸色都快绿了,她要是还能保持微笑就见鬼了。苏云染这话里是左一句贼心不死,右一句红杏翻墙,不过都是在暗指她对梁鹤祯的那点心思吗? 欧阳琅姝站起身:“我突然有些不太舒服,只怕是要辜负这些美食了。” 苏云染笑着挡在了她面前:“欧阳小姐留步,这菜可是特意为欧阳小姐准备的。小姐一口都不吃,只怕别人都要怀疑是我醉云斋里的东西难吃了。既然都来了,也不差这两口饭的时间。” 苏云染摁着欧阳琅姝坐了下去,刚才她不是还在扮演受害人吗?那她不得为了挽回形象,要对这个自以为是她情敌的女人好一些才行。 悠悠众口,都要演技来堵。 欧阳琅姝硬着头皮吃了一口,没想到她直接给她表演了一个……呕吐! 苏云染心里一万头神兽就奔过了…… “欧阳小姐觉得不合胃口吗?这药膳自然是以药为主,药食同源,这味道嘛也因人而异。这个不合胃口那就试试这个,这道药膳对女子是极好的。” 苏云染亲手给欧阳琅姝夹了菜,谁还敢说她怠慢客人? 欧阳琅姝的笑容早已消失,碧竹在一旁很是着急。见梁鹤祯朝这边走了过来,她画风一转冲苏云染甜甜一笑:“这个对女子好?那苏姑娘不妨给我家小姐仔细说说。” 碧竹端起那盘菜,苏云染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接住,那盘菜就全洒在了欧阳琅姝的裙摆上了。 碧竹惊呼一声:“苏姑娘!” 苏云染都想翻白眼了,同样的招数要来第二次?这主仆两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碧竹这一声把二楼的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这包间没关门,梁鹤祯直径朝这边走了过来。 “欧阳小姐,就算你不喜欢我做的药膳,也不至于让你的丫环故意打翻?我看在县令大人的面上好心招待,我放着那么多贵客不招呼专门来招呼你,结果……欧阳小姐既然不喜欢这药膳,那便请回!” 苏云染抹着泪珠子,她表现出来的委屈可比欧阳琅姝真实多了。 无需楚楚可怜,无声的落泪才更加逼真。 欧阳琅姝难以置信地望向苏云染,她还真是低估了这村姑了! 碧竹怒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没想到她这一计不成反被苏云染给坑了。 “苏姑娘,明明是你没有接好盘子让菜都洒在了我家小姐裙子上,你怎么还能倒打一耙呢?” 苏云染一脸无奈,表现出一张明明很生气却还要强颜欢笑:“欧阳小姐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叫我苏姑娘,连同你的丫环也是一口一个苏姑娘。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欧阳小姐明知道我已经嫁人,却还是坚持叫我苏姑娘呢?是不甘心,还是有别的想法?” 欧阳琅姝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苏云染迅速出手拉住了她绝对不让她晕倒过去。 “欧阳小姐若是不舒服还是先回去休息!”苏云染可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了,毕竟这么人看着她也不想彼此太难看。 “欧阳小姐请回!”梁鹤祯走了过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得真切。自家这小娘子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根本就不需要他出面维护。 欧阳琅姝想梁鹤祯走了两步,脑袋晃了两下好像立马就要倒下去一样。按理说一般的男人都会选择怜香惜玉向前扶住这朵娇花,然后梁鹤祯却向苏云染身边飞快地跨了一步完美地避开这朵娇花的寻求依靠。 嗯,梁鹤祯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 扑了空差点就一头栽下去的欧阳琅姝,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这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是有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她也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作为县令千金该有的风度都舍弃了。 看着她的马车扬长而去,苏云染用胳膊撞了撞梁鹤祯:“相公,你刚才是不是看见我打翻盘子把药膳都洒在了欧阳小姐的身上?” 很多时候眼睛都会骗人,所以很多人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梁鹤祯摇摇头:“我娘子怎么可能有失手的时候?如果有,那也是有人使坏才导致我娘子失手。”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哎呀,都吃好喝好!这是我家的买卖!”一道不讨喜的声音传来,苏云染顿时就觉得头大了。 今日开张她并没有通知村里的人,毕竟各家都有事情要忙活。可她没想到蒋氏却不闲着,竟然把全村的人都给叫来了。 “孙媳妇,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乡里乡亲的都来了,还不赶紧安排个座!”蒋氏住着拐棍对苏云染呵斥到,那架势完全就是一副来指点江山的模样。 第六十二章 神秘客人 “鹤祯媳妇真是出息了,一声不吭都有钱开店铺了!哎呀,你们瞧瞧这装潢,花了不少钱?虽然这个地段是偏僻了点,不过毕竟铺面挺大的,这租金也不便宜?” 二条娘是一天不挑拨是非就不舒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附和道:“可不是吗?鹤祯这才刚上工几天啊,就有钱给她开铺子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人……帮衬着她?” 二条娘这话里有话,虽然没有明说可全村的人谁不记得之前流传出来的闲话。 梁鹤祯的脸色沉了下来,拉过苏云染道:“你去招呼客人,我来招呼他们。” 苏云染点点头,有时候也是该学会把问题抛给男人。女人永远表现出能独当一面,会让男人觉得自己很没存在感。 苏云染一走,梁鹤祯一个眼神瞟向了二条娘却是跟蒋氏说话:“奶奶,今日怎么突然这么大方请全村人过来热闹?” 蒋氏一愣,这混蛋说什么呢?什么叫她请全村过来热闹? “鹤祯呐,都是乡里乡亲的,来吃餐饭算什么。”蒋氏的白眼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给梁鹤祯来了一记。 梁鹤祯两手交叉,靠在门边笑道:“眼下朝廷要增收税粮,大家都愁得不行,奶奶在这个时候竟敢大方地请全村吃饭来关照小染的生意,那孙儿就替乡亲们和小染谢谢奶奶了。” 蒋氏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小混蛋竟然跟她谈钱? “不是……我是……” “奶奶都不用说了,放心,奶奶难得请客一次孙儿定然会替您办得体面。这事还得让小染跟赵夫人提一下,奶奶这么关照她生意,她也会记着您的。” 梁鹤祯让人在店铺外摆起了流水席,然后拿过算盘跟蒋氏算起钱来。蒋氏见他来真的,顿时就感觉不妙了:“老大媳妇、老三媳妇,我肚子有点疼,先送我回去!” “六婶,这菜都还没上呢?”蒋氏那点小九九,谁看不出是什么门道? “就是啊六婶,好得也得先吃了饭再走嘛!”这哪是劝她先吃饭啊,就差明说先结账再走。 蒋氏感觉自己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她就是想用苏云染的钱卖全村一个人情,结果呢?人情是卖了,可钱也是她掏的呀? 蒋氏咳了咳,甩开了张氏和蒙氏扶着她的手:“还愣着做什么,坐下来吃!”不吃白不吃,她要是不给钱苏云染还能把她怎么着? 蒋氏就这么转念一想,这就改变主意了。 婆媳三人小声交流了就,就这么愉快地决定要赖账。梁鹤祯就靠在门边看着这婆媳三人,苏云染扯了扯他的衣袖:“就当顺水推舟做个广告!” 梁鹤祯不解:“什么是广告?” 苏云染垂首一笑:“广而告之。你看看大家这吃相,路过的人肯定会觉得这家店生意这么好,食客吃得这么香那味道一定不差,这样的广告是不是挺划算?” 她眨眨眼睛,眸子清亮透着一股狡黠。梁鹤祯了然地点点头,再张望四周的时候,果然发现不少来往马车上的人都探头出来张望。 拉过梁鹤祯又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夫妻两决定一唱一和做个顺水人情。 苏云染站在大门前笑着对上河村的相亲喊到:“各位叔伯婶子都吃好喝好,这一顿饭算我请了。虽然这店是我和一位夫人一起开的,但请一餐饭的我还是能做主的。” 她这么一说,不少人吃得更起劲了。 “鹤祯媳妇,你这店叫醉云斋,有个醉字,这没酒怎么醉人呀?大家说是不是呀?” 苏云染笑答:“无酒不成席,酒自然是有的。今天大家也是有口福,我这刚从西域商人手中买到一种美酒,这就请大家品尝。” 红色的液体倒入杯中,一股果香钻入鼻腔:“这酒颜色可真好看!” 苏云染之前在集市上采购了不少野葡萄,就想着试着种一些看看能不能酿葡萄酒。虽然比不上国外大庄园的红酒,但无论是气味还是味道都不赖。 “这可真好喝!鹤祯媳妇,这酒叫什么呀?我也算是喝过不少酒了,可从没喝过这种颜色的酒。” “是啊,别的酒入喉都辛辣,怎么这个酒有点甜呢?还真是怪好喝的,鹤祯媳妇,这酒还有卖吗?”有男人就想买酒了,可惜很快就被一旁的媳妇掐住了耳朵。 “买什么买,这马上就要增加税粮了,哪来的闲钱喝酒啊!今天也是托了鹤祯媳妇的面能喝上一点尝尝鲜就不错了。” 苏云染可没想一杯红酒引发家庭战争,连忙出面打圆场:“杨叔,这酒是稀罕物,我买到的也不多。不过那商人把酿酒的方子卖给了我,但是我们这边原料不足我目前也酿不了。不过您放心,不出两年我一定能酿出这葡萄美酒来。” 她先说这酿酒的方子是买来的,这样就没有人好意思开口问了。 蒋氏闻言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就一被贱卖的小丫头现在也学会了拿腔作势。蒋氏是越想越气,今天半点好都没有讨到,还差点就要掏自己腰包了。 她这才刚想赖账,结果这小蹄子竟然说她请了! 人情没了,估计回去还要被乡亲们编排。苏云染这一招还真是高,好人都让她做了。估计吃了这顿饭之后,不少人就要改口说她苏云染的好话了。 夜幕快要降临,苏云染也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 傅绵娘的一个好姐妹病了,所以今天她并没有过来,梁二海也早早跟着上河村的人一起回去了。 偌大的店铺就剩下三人,这刚要挂牌打烊,结果门外来了几人。 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这人的容貌,身后还跟着好五个手下:“抱歉,我们赶路到这里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附近就只有这一家食肆,这是报酬,还请行个方便。” 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这可是只大肥……大主顾! “我们这里做的都是药膳,您可有忌口的东西?” 那人摇摇头:“药膳?民间还真是少见的东西。随便做三四道菜尽快上,我没有忌口的。” 苏云染拿了银子满心欢喜去了后厨,阿青啧啧道:“苏姐姐,你瞧瞧你这样子,都掉钱眼里了!” 苏云染得意地冷哼一声:“记住了,跟什么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 她准备药膳回头却见梁鹤祯神情略带防备地看着外面,苏云染不由皱起眉头,突然就猛地想起了她跟那大肥羊的对话。 药膳?民间还真是少见的东西。 他说,民间! 所以他是吃过见过听过的,而且是在……宫中! 宫中的人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地方来?真是稀奇得很。也难怪梁鹤祯会那样警惕,大概是瞧出了那些人身份不凡! 她可不想惹事,只要规规矩矩做事就行。 四菜一汤端了上去,那人看着面前的菜肴却迟迟没有动手。苏云染不免心里犯嘀咕,花了一百两一桌菜结果不吃只看? “客官,我的菜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抬起头,黑纱下看不清表情但能听见他声音中带着笑意:“好些年没有吃过药膳了,她以前倒是会做几道,就是味道不太好。” 那人好像是在回忆某个人似的,苏云染也辨别不出他口中的她是男的他还是女的她。 “那您快尝尝!药膳凉了药味会显得重一些,还是趁热吃的好。这几道菜都是益气安神、消除疲劳的,想来各位赶路定是疲惫,这药膳正是适合各位。” 隔着黑纱,苏云染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看不到的目光她却能感受到,审视,就像梁鹤祯见到她第一面时一样。 “是个有趣的姑娘,这世间会做药膳的姑娘可不多。你先下去忙!这里不用招呼了。”他打发了苏云染,其实她还挺好奇黑纱下的人长什么样。 听声音好像年纪好像并不大,但说话的语气很是老沉甚至有些老态。他的手骨节分明,但虎口有老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那手保养不错忽略掉老茧,修长秀气,比姑娘的手还漂亮。 “相公,你说那人会不会是宫里来的?” 苏云染刚问,梁鹤祯就嘘了一声:“别看他身边只跟了五个人,但五个人的气息的脚步都透露出他们是一等一的高手。吃完就赶紧送他们走,这样的人太危险。” 这顿饭似乎吃得很慢,阿青等着收拾桌子都已经快睡着了。 苏云染推了推她:“困了就先回去谁!” 阿青立马摇摇头:“阿青不困,不过姐姐,这客人是不是吃得也太慢了。” 若是白天一顿饭吃上一两个时辰也不奇怪,毕竟白天人多热闹,几个人聚一起吹个牛都能吹上一两个时辰。可现在大晚上的,她都说了她这里只是食肆不是客栈,没道理吃那么久的。 “人家给了钱,咱就拿钱办事,随他去!待会我来收拾就好,你赶紧回去洗洗睡了。” 苏云染推着阿青回了后院,后厨一道门通向大堂,可现在一双脚陆在门帘前。很显然,这个客人并不愿意有人过去打搅他吃饭。 还真是神秘得很,会是什么呢? 第六十三章 夜半进贼 “相公,你在想什么呢?” 终于送走了神秘的客人,时间已经太晚了,夫妻两人决定今晚就在镇上住下。 苏云染现在手头上不紧张,所以东西都是一次性置办齐全。在这里生活完全不成问题,就连换洗的衣物也都准备好了。 她刚洗完澡过来,头发还湿漉漉的,热水熏得脸颊红彤彤煞是好看。梁鹤祯正提笔写着什么,闻声放下了手中的笔却随手扯过了一本书压了上去。 “今天累坏了?过来,我帮你擦头发。”梁鹤祯接过她手中的毛巾给她擦拭起来,他动作很轻,生怕会弄疼她一般。 苏云染心里默默盘算着明天的菜肴,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感觉到浑身都疼了。 “做自己喜欢的事就算是身体累可心里很高兴,相公,我是不是都没有问过你你喜欢做什么?” 梁鹤祯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我若一直都只是一个没有出息的村夫,娘子将来会不会嫌弃我?” 苏云染瘪着嘴故作犹豫道:“还真别说,要不是看在这你这小白脸的份上,我早就该嫌弃你了。哎,没办法,谁让本姑娘是个外貌协会的钻石会员呢?” 梁鹤祯又不明白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奇怪的话,伸手一捞,苏云染直接坐到了他腿上。 苏云染又不禁红了老脸,这男人现在做这些动作倒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为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娘子就喜欢我这张脸?若我是个丑八怪,你就一定会离我远远的?”梁鹤祯语气中透着很受伤的感觉,可表情却是很玩味。 苏云染坚定地点点头:“可不咋地,所以啊,相公你就负责貌美如花,娘子我负责赚钱养家!如果生儿育女的任务也能一并交给相公你,那这人生就堪称完美了!” 苏云染正笑得有些得意,猛地感觉搂在她腰上的手掌温度似乎在上升,一起上升的还不只是温度还有他的手。 惊觉自己是哪壶不开提了,回过头望向他,发现他眼中有些炙热的光芒。苏云染立马从他身上弹了起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但我没说,我是什么都没说。” 穿得这么单薄还敢撩人,撩了人就开溜,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房间里的烛火猛地熄灭,帐子落了下来,只有银色月光透了进来。 “相公……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苏云染那就一个后悔啊,没事她提什么生儿育女,这不是引他犯罪吗? 梁鹤祯在她身上长叹了一声,勾起了落在她嘴角了头发:“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明明你就在我身边,可又觉得你迟早都要离开我。” 苏云染愣了,从来没有想过,他这么一个讳莫如深的人,也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相公,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梁鹤祯依旧没有要挪开的意思,把玩着她的头发却反问她:“这就要问你了。” “我?” “嗯,你。” 苏云染懵了,回过神来就有些尴尬。当初她刚到这里的时候的确是有要离开的想法,可后来梁家父母对她如亲生女儿,这个颜值逆天的相公又对她温柔体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梁家人对她真心,她也过上了平淡却充实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态该是慢慢起了变化,无波无浪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没办法,谁让她有一个时而高冷时而闷骚的相公呢?高冷的时候还好说,那突然就化身情话小王子她可真的有点抵抗不住啊! “相公,县令千金对你的心意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梁鹤祯饶有兴趣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吃醋了?” 苏云染干笑几声:“怎么可能!难不成是个女人的醋我都要吃不成?相公,我其实想得挺通透的,你要是真的喜欢她,我没有意见的。” 梁鹤祯皱起了眉头:“你还是这么不在乎。” 说完,他翻身躺下,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床顶:“那你也告诉我,如果我说我喜欢她你会如何?我想听实话,不要敷衍我。”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我会成全你,不管是今日的县令千金还是明日的知府小姐。你若真心爱上了别人,你一定要坦白告诉我,我不会哭着闹着那样太难看了。鹤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我太在乎,所以选择一种让大家都不难堪的路。” 话音刚落,梁鹤祯突然翻身过来堵住了她的嘴。突如其来存唇舌纠缠,让苏云染忘记了怎么拒绝,反正深陷其中。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直到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松开了她:“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的心愿你还没明白。” 苏云染都被他吻得快缺氧了,大脑运转也降速了迟钝了。 梁鹤祯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摁着了他的心口:“县令千金也好,知府小姐也罢,我都统统都不要。我要的,只是这个将我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小村姑。” 他说完又在她唇上落上一吻,苏云染的脑子终于正常运转起来:“相公,你……你喜欢我什么?” 她总听人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理由,可她想说喜欢一个人是有理由的。可能是一件事,可能是一个细节,也有可能是某个高光的瞬间。 这大概就是文人笔下的爱情,那一眼,从此你就在我心上。 梁鹤祯不假思索道:“你是我娘子。” 苏云染觉得这个答案差强人意:“如果给你冲喜的人不是我,你也一样会像对我一样对她吗?” 梁鹤祯摇摇头:“我原来想究竟是哪个倒霉的女子嫁给了我,说来也是我亏欠人家,所以以后就相敬如宾的好。然而哪个倒霉的女子是你,可如此特别的你,让我只想与你相敬如宾的念头就消失殆尽了。你不知道,你认真的样子格外迷人。” 苏云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个迷人法?” 梁鹤祯这一次倒是思考了一下:“你没出现之前,我生活一层不变,单调乏味似乎没有色彩。你出现之后,星星变亮了,枯燥无味的日子变得生动起来。我很难形容那种感受,你能明白吗?” 苏云染嗯了一声:“我明白,以前的你很孤单?”即使父母都在身边,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心底深处的孤寂。 梁鹤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又贴紧她几分问到:“那你呢?喜欢我什么?” 苏云染像是回想起什么,突然笑了出来:“原来英雄救美的情节再怎么老套都不过时,当你如神兵天将,那一刻就心动了。更何况,长得更谪仙一样好看的英雄,是个姑娘都能难把持得住?” 说着她还调皮地捏了捏他的两颊,梁鹤祯一脸受伤:“说来说去,你还是只爱我的脸。” 苏云染笑得天花乱坠:“长得好看也不是你的错。” 梁鹤祯抽抽嘴角,她又捏着他的脸补了一句:“但过于好看就是你的不是了。来,这位小哥,快给本姑娘笑一个!” 她学着一副轻挑的样子,勾着他的下巴戏谑地说着就笑弯了眉眼。 梁鹤祯长叹一声:“看来我真的很有必要跟娘子讨论一下,如何重振夫纲!” 说着还动起手来了,苏云染闹了个大红脸,幸好夜色太深也瞧不出来。 “梁鹤祯,你……你……” 话未说完只能堵在喉咙里了,一双手已经伸进了她里衣…… 哐啷一声,把离乱情迷的两人拉回了现实。苏云染是又羞又恼,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剥了干净,赶紧扯过被子压住:“是什么声音,好像是从前院传来的!” 梁鹤祯也不闹了,起身穿好衣服拿出一把剑:“我出去看看。” 苏云染想着是不是今天开张动静太大,都把贼给招来了? 赶紧穿好衣服,万一那贼慌不择路跑进她房里来就不好了。 梁鹤祯已经抽出了长剑,他刚才的第一反应也是进贼了,可现在即使是一片黑暗之中,但他闻到了血腥味。 梁鹤祯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在仔细听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声。靠着这细微的呼吸声,他辨别的对方的位置,一个纵身如一道箭矢一般飞了过去。 铮铮几声,声音不大却让苏云染听得真切。 什么情况?这不是贼,是抢吗?怎么还带刀剑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黑暗中,梁鹤祯似乎已经从对方的脚步声中辨认出了对方。闯进前院的几人,就是之前给苏云染一百两银子做一桌饭的人。 “这位兄弟,我们并无恶意,只是遇上了仇家。还希望兄弟能帮个帮,让我们躲避一下感激不尽。” 苏云染怕梁鹤祯抹黑应付不来,这不就点着一盏油灯就过来了:“相公,你没事?” 灯光一照,她也发现了对方的身份不由有些错愕。 看来直觉这东西有时候还真是挺准的,这些人的确背景复杂很麻烦:“他受伤了?就这流血量,伤口一定很深,再不处理他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被护在中间的男人已经昏迷,可即使昏迷着头上的斗篷倒是依旧遮的严实。 目前能拿主意的应该就是这个俊朗的青年了,他穿的衣服跟其他四个随从不一样,一看就是他们主子的亲信。 “姑娘懂医术?”这青年语气中有些怀疑,可眼中却又透着殷切。 第六十四章 追上门 “咚咚咚……开门!” 苏云染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好家伙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苏云染可不想惹事,若他们是什么朝廷要犯,她这算不算窝藏罪犯? 银光闪过,长剑已经架在了苏云染和梁鹤祯的脖颈边:“我们不想伤人,只要你们帮我们躲过一劫,这份恩情我们定然报还!” 梁鹤祯几乎是在一瞬间瞥见了他脖颈上露出的一点刺青。 那刺青是一把巨斧和一面盾牌交叉而立,梁鹤祯当下却松了一口气,他拂开架在两人肩上的剑:“你们先到后院躲躲。娘子,先带他们进地窖躲起来。” 说着,梁鹤祯那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刀,鲜血立马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苏云染一惊连忙抓住了她的手:“相公,你……” “嘘……听话,快带他们躲起来。”说完梁鹤祯将伤口裹了起来。 “开门!再不开门就撞门了!”外面的催促声不断,听着似乎真的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梁鹤祯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像是十分匆忙衣冠不整。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他开了门,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外的人起码有二十多个。穿的只是普通的衣物,并没有明显的标识。 梁鹤祯被一把推开,为首的人眼神锐利地看着他:“有没有见到五个人进来,其中一个重伤昏迷。想清楚了再回答,要是敢骗我……” 他冷哼一声,剑出鞘迅速地将一张长凳劈成了两半。 梁鹤祯故作害怕的样子后退了几步:“小人不曾见过,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小民。” 为首的人逼近了他几分:“我有是不是跟你说了,想清楚了再回答?再问你一次,那五人藏哪了?” 梁鹤祯坚决地摇摇头:“小人真的不知,我这就是小本生意,怎么敢招惹是非,还请各位不要再为难小民。” 为首的冷眼眸微冷,长剑泛着银光落在了梁鹤祯的肩膀上:“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屋子里的血腥味你以为我闻不到吗?说,把人藏哪了?” 梁鹤祯抬起自己的手:“小人开食肆的,切菜伤着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不今天生意好太满了,就切到自己的手了。睡前才止了血,刚才被各位这么……伤口就又开了。” 为首的人瞧了一眼他手背上裹了厚厚一层的纱布,的确是有血迹透了出来。 不过,他眼神冷冽,还是下令将醉云斋翻了遍。 “没有发现!” 手下到处的没有发现,为首的人目光又落在了梁鹤祯的手背上。梁鹤祯知道这人疑心重,怕是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我这后面有院子,墙又不高,就算真的有人爬了进来,估计听见动静早就溜了。” 那人闻言去了院子,一下就跃上墙头。 在层层叠叠的南瓜叶上,他发现了一滴血迹。 “这边,追!”他一声令下,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墙头了。 另一头,苏云染在地窖下给那昏迷的人止了血。 “我们可是约法三章在先,你们可不能背弃信义!怎么说我们也救了你们一命,不,是五条命!我也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了,等那群人走了,你们也赶紧走!至于他的长相,我睡一觉就全忘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毕竟我也不想惹麻烦。” 那人的伤口不仅被刺得很深差点就要伤及要害,不仅如此那刺伤他的兵器上还有毒。 苏云染做了基础的止血,还需要即使制止毒素蔓延。要施针,那就难免会看到他的脸了。 之前这张脸遮掩得那好,这会全都让她看到了,她可真怕对方会给她来了一个‘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她就灭口了。 “姑娘放心,我们定然信守承诺,也请姑娘严守秘密。主子的毒是否已经清除干净?他何时能醒过来?”楚临空承诺到。 苏云染摇摇头:“我只是暂时止住了毒素蔓延,逼出来的毒素也只是小部分。要想彻底清除毒素,还需要药物的配合。反正天都快亮了,你们到镇上最大药行杏筠堂肯定能解决。” 她说完,空气顿时就弥漫着一股杀气。苏云染咽咽口水,她只是想赶紧把这群瘟神送走有错吗? “岂有此理!都说医者仁心,没见过你这样的!医治一般就撒手不管!你算什么大夫!”楚临空还没说什么,反倒是一旁年纪比较轻的少年横眉怒眼指着苏云染。 苏云染撇撇嘴:“我现在的身份是个厨子,还真不是大夫。” 楚临空还是强行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俊朗的脸上多出一份与年纪不符的老沉:“姑娘,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救了我们一次是救,两次也是救,你怕我们的仇敌会找你麻烦我理解,但从你们决定帮我们开始,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云染还真是想扑过去咬死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把要挟的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地窖的盖子被掀开,月光透了下来:“娘子,人打发走了,你没事?” 苏云染摇摇头,心里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他,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等苏云染熬好药天已经大亮了,昏迷的人依旧还没有醒过来,这让楚临空着急不已:“姑娘,我家主子究竟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苏云染伸手摸了摸那人的额头,中毒之后他有明显的高烧迹象。不过现在毒素清除,高烧也已经退了下去,但还是低烧状态。 “毒是排出去了,可要彻底清清除余毒还是需要通过药物调理,这起码也得服上三天的药才行。这天气炎热,这么大的伤口很容易引起伤口感染而发炎,所以必须要小心护理。你再心急也没有用,我只是医者,不是神仙。 我要是说话管用的话,那我昨晚就让他醒过来了。早点让你们滚蛋,我也少提心吊胆的。” 苏云染的话让那十五六岁的少年又不满了:“岂有此理,你说的什么话!还从来没有人敢用那两个字对我家主子说话!” 楚临空轻咳一声:“无城,不得无礼。姑娘,的确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这里是一千两,不管是多贵的药材,姑娘都尽管用上。” 一千两银票摆在了桌上,苏云染暗暗吸了一口气。肥羊就是肥羊,一出手就知道他有钱任性。 “好说好说,那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别管我贪心,这一千两银子五条性命,很值的!”这可不能怪她贪财了,毕竟她可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救人的。 再说了,他们主子一天不醒,她就还得照顾他们一天三餐。这钱包含的费用可多了去了,最重要的还包含了她的精神损失费,大半夜被一群人凶巴巴的叫醒多吓人。 苏云染做了一下推拿,结束后准备去查查医术,毕竟对古代的毒她知道的还太少。 她这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见江无城咕哝了一句:“财迷!” 苏云染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也不怕,冷哼一声下巴扬得老高。苏云染撇撇嘴,算了,她才不要跟一个小毛孩计较。 楚临空又瞪了他一眼:“闭嘴,以后对人家客气一点,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家。让你发出去的消息发了吗?主子的行踪被人泄露,回程必须得加派人手才行。” 江无城气愤道:“别让我知道是谁吃里扒外,否者小爷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不过楚哥哥,主子他没有找到人会甘心回去吗?” 楚临空无奈道:“只怕也由不得主子了,现在处境对我们不利,只能先回去再想办法。十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几天。” “相公,你在看什么?”家里还藏着这么几个危险人物,梁鹤祯当然不敢去衙门上工了。 “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的铺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昨晚那帮人。” “相公,你今天不去衙门真的可以吗?”没有告假,这算不算旷工? 梁鹤祯回头笑道:“怕我丢了差事?不是你说的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嘛?” 苏云染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相公,你的脸呢?” 梁鹤祯假装吃疼道:“我的脸就在你手上,我最值钱的可就剩这张脸了,你要爱惜呀!” 苏云染松开了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相公是不放心我?那昨晚你又怎么放心我跟他们进地窖?你昨晚怎么就不担心了?” 梁鹤祯摇摇头,昨晚那种情况,更值得担心的应该是那几个人? 梁鹤祯突然又想起了自家娘子那漂亮的过肩摔,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他们主子都失血过多了,他们岂敢动什么歪心思。 “相公,他们还要盯我们多久啊?总被人盯着,感觉一点都不好。你看,生意都不好了。” 梁鹤祯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她家娘子这个甩锅的功夫真是日渐长了。这才是真正的第一天营业,生意冷清也是正常的,毕竟这里偏远人流不旺。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菜肴做得好,总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过来。 两人正说着话,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了:“呀,瞧着铺子装得可真够大气的!女儿啊,爹娘来看你了。” 第六十五章 人是你打晕的 这声音……苏家人! 苏云染把梁鹤祯给推去了后院:“我来应付他们,你就别出面了。” “丫头呀,怎么爹娘来了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王氏数落着却不忘把醉云斋转一圈。 “就是啊姐姐,我们难得来一次,怎么也不给我上壶好茶?”苏云梨摇摇水壶一滴水都没有,就忍不住发牢骚了。 “我饿了,我要吃鸡腿!”苏云飞依旧是哪个德行,仿佛全世界都欠着他的似的。 苏云染不咸不淡,提了一壶粗茶道:“今天也不是赶集的日子,怎么都这么有空一家子都跑到镇上了?” 苏志培眼神似打量地看了看苏云染:“丫头呀,你有没有听说要增收税粮的消息呀?” 苏云染不动声色,苏家该不会是把主意打到了梁家头上? 今年粮食本来就收成不好,能顾得上自己就不错了,谁还管得了他人事。 “这事沸沸扬扬,谁不知道呢?我们梁家也在为这事发愁呢!一下子突然就要增收,可今年天气干旱收成不好,真是愁死人了?” 苏云染一脸发愁地撑着脑袋,苏志培嘴角抽抽,他就问了一句,她就用一堆话来堵他了。 王氏谄媚一笑:“怎么会呢!你看你自从嫁进梁家之后,梁家这日子是越过越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看咱们家,上有老下有小,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说着,王氏抹起了眼泪珠子。苏云梨忙过去宽慰两句然后也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望向苏云染:“姐姐,云飞这个年纪早就该去上学了,可惜家里穷就把他给耽误了。要是他能考取个功名,以后就不用担心被徭役。” 苏志培接了话:“是啊,要是能考取个功名,咱们全家都脸上有光不是?可惜现在税粮交不上,手头也没几个钱,也就只能到你这里看看了。” 王氏笑着过来抓住苏云染的双手:“闺女呀,你看你现在都开了这么大一家食肆,手上一定有不少银两。你就这一个弟弟,你不帮衬帮衬也不行呀?” 苏云染拂开了她的手:“这铺子我是一分钱也没花,都是别人的钱。说白了,我就是一个替人做事的。你们消息这么灵通,我这店铺才第一天开业,你们也看到了,一个人都没有。想要钱呀,没有。” 苏云染拒绝得十分干脆,那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给。 王氏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从苏云染身上掏出钱来,不过没关系,她也没有打算真的能这么顺利地讨到钱。 王氏冲儿子使了个眼色,苏云飞立马又发起脾气来:“我饿了,怎么还不上菜,饿死了!苏云染你想饿死我呀!” 阿青在后厨听到真切,真没想到苏姐姐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家人。明明都已经把她卖了,还有脸过来跟她要钱。 苏云染瞥了一眼苏云飞,哎,就这副德行,别说考功名了就是入个私塾都困难! “女儿啊,你看我们大老远跑来一趟不容易,就算你不能帮衬着家里那起码也给我们一顿饭吃?”苏志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在盯着后院。 苏云染点点头:“好,我去厨房准备准备。” 说完,她转身去了后厨,但眼睛也撇向了后院一眼。直觉告诉她,苏志培在打后院的主意。 可是后院嘛,除了梁鹤祯这会可还藏着一伙见不得光的人。苏志培若是自己找死非要进去,那她也不好拦不是? 苏云染的背影消失后,王氏立马拉起苏云梨道:“你们在这里把风,她要是出来就说我们娘两上茅房了。” 王氏扫了一眼后院,果实累累,不由啧啧两声:“瞧你姐姐这日子过的,享福了也不想着点娘家。” 苏云梨撇撇嘴:“你们把她给卖了,她心里还不知道有多记恨呢!” 王氏狠狠地掐了一把女儿:“我们不把她卖了,你能有新衣服穿能有新胭脂抹?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我们把她卖个了梁家,她现在能这么享福吗?说来,她还得谢我们呢!” 苏云梨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赶紧找值钱的东西要紧。” 母女两偷偷摸摸地推开了一扇门,然后什么都还没看见就被齐齐打晕倒在地上。 江无城肩上扛着剑,不屑地看着地上的母女两,用一种极其戏谑的表情望向梁鹤祯:“这是你们的家贼啊!我出手帮你们解决了两个贼,这笔账怎么算?” 梁鹤祯提笔书写眼皮都不抬一下:“算起来这是我岳母和小姨子那就是自家人了,自家人进门你把她们打晕了,这笔账怎么算?” 江无城冷哼一声:“早知道就该让她们把你家搜刮干净。” 梁鹤祯嗤鼻一笑:“只怕是在她们将我家搜刮干净之前她们先发现了你们。” 江无城白眼都快翻出了天际:“反正人已经打晕了,怎么处理?” 梁鹤祯放下笔斜眼看他:“人是你打晕了,你自己看着办。得提醒你一下,这两人不见,外面可还有两个。” 江无城暗骂了一声卑鄙,然后还是得绞尽脑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两个女人。 阿青把菜都端了上来,苏志培看了她一眼笑呵呵问到:“小丫头,你家老板给你多少工钱?” 阿青不假思索地摇摇头:“没有工钱啊,不过苏姐姐给我饭吃又给我地方住,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娘在世之前一直跟我说,人要学会知足,要感恩,不能得寸进尺。” 还真是难为她一下子能想出这些词语来,不过可惜苏志培却好像没有听懂话中意。 苏云飞一听她这话哈哈大笑,指着她笑道:“还真是个傻子,没工钱还这么开心,白痴!” 阿青不服气:“我才不是傻子!不像你们,苏姐姐的日子也过得紧,你们还一家子上门要钱。她都是别家的人了,你们也做得出来……” 阿青后面的话小声了很多,不过苏志培还是听见了。当下站起身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阿青脸上:“我是她爹,我们父女之间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管!” “谁是下人?”苏云染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全身都透着一股寒气,苏云飞看见她这样就忍不住往一旁挪了挪。 “阿青是我的姐妹,不是下人。她是我的人,也就是梁家的人。既然是梁家的人,又何时轮到你来管?你们要是还想吃饭就闭嘴吃饭,要是吃不下我可没留你们!” 苏云染依旧是半点面子也不给,苏志培看着她眉头都打结。要是以前他早就动手打她了,可现在不行了,钱还没到手不能直接翻脸。 “行行行,对你来说,路边随便一个野丫头也比我们亲。亲爹娘都要往外赶,你是真的翅膀硬了。儿子,快吃饭,能吃你姐一顿可是用上了你爹娘的老脸了。” 苏云染冷笑一声:“你也不用往我头上扣什么不孝之类的帽子,还要我提醒多少次,你们早已经把我当死契卖给了梁家。在衙门的文书里,我已经跟苏家没有半点关系。” 苏志培撇撇嘴不搭腔了,苏云染望了一眼后院:“我娘上茅房还没回来吗?我过去看看!” 苏志培忙拉住她,心里却在暗骂。这贪财的婆娘,怎么就不知道见好就收,一去半天都不知道要回来的。 “你娘她来的路上就嚷着肚子不舒服,估计是拉肚子了。别去催她,我们先吃就是了。” 苏云染点点头:“那行,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屋休息一下。” 一看她准备回后院,苏志培又慌了:“女儿啊,你也坐下一块吃!咱们父女两都还没好好地坐下来聊聊天。” 苏志培已经不由分说就把苏云染往凳子上带,苏云染给他倒了一杯酒:“我刚吃过还不饿。” 苏云染倒是很好奇,梁鹤祯他们会怎么处理那母女两。 苏志培跟她东扯西扯一堆有的没的,可他自己心里也再犯嘀咕。这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出来了。 “我还是去看看她们,怎么去了那么久。”这一次苏志培是想拦也拦不住,苏云染去茅房转了一圈回来,“爹,她们是不是先走了?” 苏志培一愣:“怎么肯能!我们就一直坐在这里,她们先走我们不可能不知道的。”这话说完他有点没底了,这该死的婆娘不会是自己拿到了一大笔钱先跑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苏志培脸色都不好了:“肯定是你妹妹,她之前就一直嚷着要买胭脂水粉我没答应,肯定是趁我们不注意拉你娘去买了。那……那我们也先走了,还是先去找找她们的好。” 苏志培这是担心那母女两得了一大笔银子自己花了,所以当下找到她们母女才是最重要的。 镇上的一条死胡同,这里是堆放垃圾的地方。 苏云梨是被臭醒的,都还没顾得上脖颈上的痛疼,只感觉这臭气熏得她胃里翻涌立马吐了出来。 一旁的王氏也醒了过来:“梨儿,我……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苏云梨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臭死了,赶紧走!” 王氏恶狠狠道:“肯定是苏云染!这贱蹄子竟然敢打晕老娘!走,找她算账去!” 第六十六章 爱财的女人 王氏这才恶狠狠说要去找苏云染算账,结果一扭头就生生挨了一巴掌:“死婆娘,拿到钱也不吭一声就自己跑了!把钱拿出来,快点!” 对方正好有一间赌坊,里面的押大押小的叫喊声简直把苏志培的魂都给勾走了。 王氏委屈得不行,她可一文钱都没有见到啊! 苏志培的火气上来了又是一巴掌过去:“拿出来!” 王氏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真的没钱!不信你问云梨,我们根本就没见着银子!” 苏云梨一副害怕的样子躲在王氏身后:“爹,我们真的没见着银子!我们才进了院子,才刚推开门就好像被人打了,再醒来我们就躺在垃圾堆里!” 苏云梨一说到这个就更委屈了,伸出胳膊对苏志培道:“不信你问问我们身上这股味道!” 苏云飞向前一步立马干呕了起来:“二姐你太臭了!” 苏云梨气得直跳脚:“娘,怎么办?我这样还怎么见人呀!” 王氏一脸烦躁:“走,去找苏云染那个贱丫头算账去!” 苏志培却拦住了母女两:“去什么去?去了怎么说?她一直都在后厨,总不能分身去打晕你们吗?还把你们扛到这边来扔。行了,这就是吃了个哑巴亏了。” 苏云梨十分不甘心:“爹,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出来一趟钱没要到,我连饭都没吃上。”她话音刚落,苏云飞打了个饱嗝。 苏志培还是有些无法相信这母女两的话,苏云染在后厨他可是一直都盯着的,那后院还有谁能一下打晕两个还把他们扛到到小巷里扔? 简直匪夷所思,所以这母女两说谎的可能性最大。 算了,等回去他在想办法把这笔被她们藏起来的银子找出来:“先给我一百文。” 王氏也是来气得很:“你又想干什么?我身上就只有两百文钱来了。说好的要给儿子买笔墨纸砚的,你一下就要一百文我们怎么办?” 苏志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赌坊,等不及了,直接伸手在王氏身上翻找起来。王氏也不甘示弱地撒泼起来,引来路过的人纷纷驻足。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上,一个少年坐在屋顶嘿嘿地笑着。然后一个翻身离开,消失在屋顶。 醉云斋,苏云染听梁鹤祯说起江无城是怎么处理王氏母女简直无语。 “他也不嫌累,扛着两个人跑那么远。不过这事还得夸奖他一下,毕竟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苏云染正笑着,楚临空有些激动地跑过来:“苏姑娘,我家主子醒了,但是……他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作为一个尽责的医生,苏云染立马跑过去。 感觉到有陌生人的气息接近,床上的人显得很警惕。楚临空赶紧过去扶起他:“主子,这是醉云斋的苏姑娘,是她帮主子解毒止血的。” 闻言那人终于放下了警惕:“原来是你呀,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不仅做了一手好菜,还会一身医术,真是难得难得。” 苏云染挑了挑眉:“这位……大叔,我可跟你的手下说好了,看到你的样子是为了救你,所以等我治好你你可不能用‘因为看到了我的脸’为由杀我灭口!” 那人低声浅笑:“放心,你救了我们便是对我有恩,我不会杀自己的恩人。还有,我叫萧苍羽。” 苏云染闻言扑哧一笑:“什么?小鲳鱼?” 刚看完热闹回来的江无城一进门就被这个称呼给惊得外焦里嫩,这个称呼是……认真的吗? 萧苍羽笑得咳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有趣。” 还是楚临空强行镇定:“苏姑娘,主子的眼睛为何会失明?可有办法尽快恢复?” 苏云染点点头:“这毒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这毒十分凶猛,渗透力很强。虽然及时控制住,但它还是渗透了血液,失明自然也是因为毒术造成。不过不用担心,这只是暂时的,明天应该就可以恢复了。” 闻言楚临空松了一口气,萧苍羽却从始至终都十分淡定,真不愧是上了年纪的人。 “我可否出去走走?躺了一天,手脚都快僵了。” 苏云染点点头,吩咐了几句就去熬药了。 “主子,我们的行踪已经泄露,云国是下足了血本请刺客,我们还是尽早回去的好。我已经通知了萧叶,他会派人过来接应。” 萧苍羽背着手,明明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却又好像一切都尽收眼底:“那小子找到了吗?” 楚临空摇摇头:“之前的确查到小世子在洪洋镇出现过,可他好像已经察觉到了我们,所以又让他溜了。” 萧苍羽冷哼一声:“那臭小子,还指望他能帮上点忙,结果是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他人。” 楚临空轻笑:“小世子生性不羁,就喜欢游历江湖也是没办法的事。老王爷也派人抓他回去过,可没到两天他又溜了。” 萧苍羽笑了笑,但很快又收敛起笑容:“这家人的底细查一查。” 楚临空道:“主子可是不放心?” 萧苍羽摇摇头:“查清楚他们的底细也放心一些,不过这小丫头的确有趣。” 到了下午醉云斋可算是有点生意了,苏云染要做好广告,这几天必须得把菜做到她的极致才行。 “需要我打下手吗?” 苏云染摇摇头把梁鹤祯推了出去:“相公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做个结账的掌柜就好。” 正说着,门外一个穿着张府下人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苏娘子,我是张府的人,昨日你让我家少爷带回去的药膳我家老爷吃得十分合胃口。这不,今天让我过来再带几道菜回去。我家老爷说了,他现在需要吃什么药膳都由苏娘子你来定夺。还有,我家老爷想请二位明晚过府,他在府里宴请二位。” “张老爷太亲客气了,何须如此破费,张老爷想吃什么尽管招呼一声便好。我这就是食肆了,还设宴款待我们作甚?” 那下人忙摆手:“那可不行,我家老爷说了,无论如何都要请苏娘子与梁公子过府赴宴。我家老爷主要就是想当面感谢一下,他的病已经好太多了。” 苏云染不好再推辞便应下了,梁鹤祯趁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相公,可是惦记着衙门有事?” 梁鹤祯摇摇头:“并不是,我只是在想我好像又占了娘子的光了。” 苏云染嫣然一笑:“没办法,谁让我要负责赚钱养家呢?我猜张老爷请我们过府的用意,应该是要给我诊金了。我和徐大哥一人一半,五百两!” 徐大哥,叫得可真亲热。 入夜,食客都已经散去,这边偏僻很早就已经没有人了。 梁鹤祯关了门,苏云染做了一大桌:“无城,叫小鲳鱼过来吃饭!” 江无城气得两耳朵都红了:“你……你竟敢!不许叫我家主子那什么听见没有!”威风凛凛的主子,竟然被这该死的女人叫成……小鲳鱼!太有损主子高大英武的形象了,他绝对不能她破坏主子的形象。 江无城气鼓鼓地等着苏云染,苏云染只好认怂了:“好,知道了,快去请你家主子过来吃饭。” “小丫头的厨艺一点都不比医术差,就窝在这么个小地方有点屈才了。要不,考虑一下,跟我去……外面走走见见世面?” 萧苍羽正夹着一块鸡肉,梁鹤祯闻言就一筷子插过去抢走了那块鸡肉。萧苍羽虽然暂时失明,但仅凭空气里传来的风声就能准确地判断出对方出手的方向。 两人的筷子就在上空打了起来,苏云染摇摇头,这还能好好吃饭吗? “要不,二位慢慢打,我们先到一旁吃饭去。”说着就要把菜给抽走,结果梁鹤祯将萧苍羽的筷子打落,鸡肉抛向了半空中最终还是被梁鹤祯收进了碗里。 真是两个……幼稚鬼。 “小丫头,你说你医术了得厨艺了得,可怎么挑男人的眼光就那么不行呢?我跟你说,我家有很多不错的小伙子,要不你改嫁!” 好家伙,当着她男人的面直接挖墙脚啊? 梁鹤祯怒瞪着萧苍羽:“娘子,他们给的一千两是药钱和诊金,那这两天白吃白喝白住还没给钱?” 一说到钱,苏云染必须跟自家男人保持统一战线:“说得没错,你们谁把饭钱和住宿的钱结一下呗?” 江无城鄙夷地看着这夫妻两,难怪能成夫妻,这一脸势力的样子真是配了一脸。 楚临空面色突然微赧:“那个……我身上的一千两全都给你了。身上真的没有钱了,姑娘你看那一千两是不是可以把这些包含在内?” 江无城冷哼一声:“你个爱财的女人,一千两!那可是一千两!那都够吃你一年半载还有得得剩了。” 苏云染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码归一码,诊金是诊金,吃住是吃住,不好混为一谈。” 萧苍羽闷闷笑了几声,从腰身扯下了一块玉佩递给苏云染:“那我就用这块玉来抵吃住的费用可好?” 苏云染瘪着嘴,怎么又是玉佩?之前也有个人用玉佩抵她诊金来着。虽然嫌弃,不过聊胜于无嘛! 发家致富奔小康的路上,人家送钱你不能不收呀! 第六十七章 你听过背负投吗 入夜,苏云染正在空间里忙活着。眼下粮食歉收,朝廷又要增加税粮的缴纳,她必须得准备着。 又种下了不少土豆红薯,这东西虽然不及水稻小麦,但在特殊时期它们却能救活不少人。 药田里的药草长得极好,她这段时间忙着其他事都没有时间好好打理,也该收割一部分处理了。 等她把药草都处理好,眼睛定格在还未能打开的空间门上。也不知道还要攒多少功德才能打开剩下的空间,这功德也太难攒了。 夜的寂静把细碎的声音无线放大,梁鹤祯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身边的妻子还在熟睡,他悄悄起身提着剑走到了门边打开一条缝往外探。 黑夜之中,一道道黑影从屋顶掠了下来。刀剑出鞘,寒光微闪。 梁鹤祯轻叹一声,对方果然还是咬定了这里,这么确定萧苍羽等人没有离开,难道是因为他中的毒吗? 他沉思的片刻,楚临空也已经发现了此刻来袭所以主动出击。 院子里刚响起了动静,床上的苏云染也睁开了眼睛。 “相公……外面怎么这么吵?”苏云染揉揉眼睛,片刻后才听清那是打斗声。 “你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我去帮下忙。”这种时候必须得出手帮忙了,不然的话他们只怕也能难逃。 梁鹤祯出手,苏云染赶紧从床上爬起穿好衣裳。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苏云染也有些着急起来。 也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万一寡不敌众可怎么办? 呸呸呸,相公武功高强,楚临空几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管多少人都一定能打到对方哭爹喊娘,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嘛! 苏云染给自己洗脑一样不停说着,然后就在她盯着屋外动静的时候,并没有觉察到屋后一道影子闪过。不过须臾,那影子破窗而入,动作快得无法形容,一把长剑就架在了苏云染脖子上。 苏云染暗骂几句,最近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背运,怎么有事没事就有人拿着刀剑架在她脖子上呢? “别乱刀,刀剑无眼,伤这你可就不好了。”身后的男人声音充满了磁性,语气中带着一抹笑意,似乎真的是一点恶意都没有。 去他的没有恶意,没有恶意能把刀剑架在她脖子上吗? 在这人的威胁下,苏云染只好听话地走出了门外。那人笑了笑道:“都住手,不想这小娘子死就都给我住手。” 梁鹤祯停了下来,转过身望去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放开她,有什么条件直说。” 那人低低笑了几声:“这事本来是跟你们无关的,可谁让你们收留了他们。这叫什么,自寻死路。” 苏云染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脖子往外移,尽可能离剑刃远一点。身后的人似乎是觉察出她的动作,不悦地嗯了一声。 苏云染干笑道:“你说的嘛,刀剑无眼,别误伤了。我要是死了,可就一点威胁的价值都没有了。” 说完她望向过来梁鹤祯,大声道:“你听过背负投吗?” 身后的人似疑惑地冷哼一声:“想不到你还有点价值,能用来威胁让楚临空停手的人可不多。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倒霉了。” 苏云染长叹一声:“这只能说明他们还是有点良心的,毕竟我误打误撞救了他们一命。有情有义的人,一般都不至于死太快。话又说回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背负投?” 身后的人有些不耐烦,这个小丫头片子究竟有没有弄清楚此时此刻自己的处境?竟然有心情跟他扯东扯西,这究竟是脑子缺根弦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苏云染的目光依旧牢牢盯着梁鹤祯,他已经明白苏云染要做什么了。只是他必须接应够快,否则苏云染就会有危险。 “废话不要那么多,想救这丫头的命,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不介意先杀了她。”这人是真的不耐烦了,换了个姿势,长剑横在了苏云染的脖子前,这下不管苏云染怎么偏过脑袋都没有用了。 然而,他没有看到苏云染的嘴角却挂了一抹微笑。时机到了,就是现在! 就在他盯着萧苍羽的方向说这话的时候,苏云染的手指尖夹着一根银针,她突然出手往上一刺。 这根银针不是苏云染平时用来针灸的银针,而是特意用来防身的。这银针在一种草药的汁液了浸泡过,只要刺入几个关键的穴位就可以造成局部的暂时性麻痹。 银针正好刺入那人的手腕上的一处穴道,暂时的麻痹让他握着剑的手像是被抽光了力气根本不听使唤了。 之前他把剑搭在她脖子,手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苏云染根本无法碰到他。没想到瞌睡碰到枕头,那人是自己把手给她凑了过来。 这边手一僵长剑落地,苏云染立马给他来了一个背负投,也就是过肩摔。这个词,她对梁鹤祯说过,所以他是明白苏云染的用意的。 梁鹤祯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出手,一把匕首射了过去。 一气呵成,正中那人的腹部。 梁鹤祯飞快地将苏云染拉到了自己身边,那些人又开始疯狂攻击起来。 梁鹤祯带着她左闪右避,苏云染虽然能近身格斗,可面对刀剑她可不敢托大。 这场打斗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虽然击退了敌人苏云染还是忍不住发愁起来。 这才刚开业,生意都还不太好结果就捅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也不知道这些人以后是不是还会来找她麻烦? 那样可就糟糕了,这安生日子就要到头了吗? “苏姑娘,主子吐血了!” 楚临空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怎么好端端的又吐血了? 屋里烛火昏暗,外面的血腥气随着风动飘了进来。苏云染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脉象…… “他体内还有一种毒?可之前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毒素应该跟着他很久了。这毒的厉害之处便是潜伏,不到发作之时就很难看出他有中毒的迹象。” 楚临空与江无城对视了一眼,楚临空还是点了点头:“不错,主子体内的确还有一种奇毒,不知姑娘可有办法解毒?” 苏云染爱莫能助地摇摇头:“抱歉,解毒并不是我擅长的。这种毒之奇,我真没见过,就更别说解毒了。我听闻这世上在毒术上最有造诣的人便是一方谷的谷主,你们不妨去找她试试。” 江无城皱着眉头:“一方谷谷性情古怪,何况那一方谷的入口外人根本进不去。” 苏云染轻笑:“所谓进不去,无非是人为的陷阱或者是天然的屏障。人为陷阱多是利用机关术数或者奇门八卦,而天然屏障多是地理环境造成的磁场混乱让人迷失方向,还有就是瘴气之类。” 床上的萧苍羽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听见苏云染的分析他越听越是觉得有趣。 根据楚临空调查回来的结果,苏云染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且受尽全家欺凌的可怜人。关于她的一手厨艺和医术,之前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她这一身本事就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性格也与调查中的完全不一样。 逆来顺受、胆小怯懦话都不敢说是下河村人口里的苏云染,可他见到的苏云染自信飞扬、侃侃而谈。这谈吐,又是天然屏障又是奇门八卦,哪里是一个没见过世面胆小怯懦的小村姑? 磁场,这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你说的都对,一方谷所在的山脉常年有散步去的瘴气,普通别说入谷了,就是在外围多待一会都会中了毒瘴。而那一方谷谷主还很擅奇门八卦,进去了就会把人困死。” 萧苍羽坐了起来,目光透着好奇望向苏云染:“你懂奇门八卦?” 苏云染摇摇头:“不懂,不过我倒是可以制出克制毒瘴的解药。” 萧苍羽似无奈地笑了笑,苏云染以为他这是有些沮丧便道:“这世上动奇门八卦的人应该不少,以你们的本事我就不信还找不出一两个来。” 萧苍羽很虚心地问了磁场,苏云染很抽象地解释了一遍:“反正在磁场感知混乱的时候,你可能觉得你一直在走直线,然而你却是走着走着就拐弯了,但自己根本觉察不出来。这就有点像民间说的鬼打墙,但这跟人为利用八卦制造出来的鬼打墙并不相同。” 萧苍羽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她的话有些深奥了:“有趣。”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你就别有趣了,你这毒虽然说跟了你很多年都还没要你的命,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凶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高人一直替你压制这毒性。但一旦你自身免疫下降身体虚弱,那这毒就随时发作。” 楚临空闻言有些着急:“还请姑娘想想办法,回去的路途遥远,我怕……” 苏云染摇摇头:“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这个毒我真的搞不定。事不宜迟,明天你们就启程回去!这里有追兵也不安全,早点回去让那位高人出手就是了。” 梁鹤祯把杀手的尸体都清理干净,就是这浓浓的血腥味让他有些发愁。好好的地方,凭白就染了人血多晦气! 第六十八章 他太草率了 翌日,萧苍羽醒过来时就恢复了视线。 听见院子里有人似乎是在碾东西,他起身推窗望去,是苏云染正在用石碾子碾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恍惚了一下,在她低头的某个瞬间,他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萧苍羽垂首轻笑,他还真是中毒不轻。怎么可能在一个小丫头身上看到自己的样子,真是笑话了。 苏云染好像感知到有人在看她,她突然转过头去,看见萧苍羽正垂首苦笑。 “怎么样?还是看不见吗?别着急,我给你配了一些药在路上服用。楚临空说你们此去路途遥远,我担心路上不方便熬药,所以就想着给你弄一些药丸,这样也方便服用一些。” 萧苍羽目光有了焦距,他笑道:“多亏了你,已经能看到了。多谢了,能得你这样费心,看来我还真是很幸运。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苏云染莞尔一笑,心想着,要是真过意不去可以多一点物质上的补偿嘛! 萧苍羽走出房门,目光一直都盯着苏云染,然而如今的目光不似当初的审视。 “苏丫头,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吗?你是真不怕自己救了一伙山匪或是通缉犯什么。” 苏云染头也不抬,桌上摆上了红泥小炉,架上一口锅开始熬药。她回答的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我懂规矩,知道的越少我就越安全。所以我不问,你也别说,就萍水相逢一场也不错。” 萧苍羽做到了她对面,看着她的目光竟有些慈爱:“是个通透的姑娘。我给你的那枚玉佩你且好生收了,将来若是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拿着它去富临钱庄找掌柜。若是需要用钱,也只管提就是了。” 苏云染冷不丁地倒吸一口气,她可听梁鹤祯说过,富临钱庄是这世上最大的钱庄。 这个钱庄开遍了这个大陆的所有国家,可它背后的老板究竟是谁却没有人知道。能知道的只是这个钱庄背后关系错综复杂,所以没有人敢轻易动它。 苏云染忽然就觉得那块玉佩有点烫手了,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就不怕我把钱庄都掏空吗?” 萧苍羽低低笑道:“无妨,救命之恩本来就不是金钱能够还清的。” 苏云染扶额苦笑:“我还是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被你害死了。” 萧苍羽哈哈大笑起来,要是换了别人得到这枚玉佩知道了这样的秘密只怕是要高兴地睡不着,可她呢发愁啊! “所以啊,你一定会为我保守秘密的。”萧苍羽还真是吃定她这‘胆小怕事’的性子了。 梁鹤祯已经出门,昨晚动静那么大,他还是得确保周围没有人盯着他们。还得帮着萧苍羽一行人准备车马和干粮,这些琐事他本不愿做但担心萧苍羽的人露面会引来更多杀手,所以还是得亲自操办。 “鹤祯,你是生病了吗?” 欧阳琅姝远远瞧见梁鹤祯,立马小跑过去嘘寒问暖。 梁鹤祯表情淡淡:“有些不舒服,已经没有大碍了。” 欧阳琅姝低头却见他手中的干粮:“你……你这是要出远门吗?是我爹给你派了什么任务吗?你要是不舒服就别去了,我可以去跟……” 梁鹤祯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让小姐费心了,是家里人要出远门我只是帮着准备。我还要忙,先行一步。” 欧阳琅姝一双眼睛泫然欲泣:“站住!鹤祯,你我之间何至于如此?” 梁鹤祯头也没回:“小姐严重了,小姐乃是千金之躯,你我之间本就无关联。”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欧阳琅姝身形摇摇欲坠:“碧竹,如果当初在他大病之时我没有听我爹的劝阻,如今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 碧竹看着这样的欧阳琅姝有些揪心:“小姐,他说得没错,小姐是千金之躯何必纠结于一个有妇之夫呢?他已娶妻,根本就配不上小姐对他的情意。小姐,这天下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他梁鹤祯连个功名都没有,就算是没有妻子也配不上小姐的。” 欧阳琅姝红了眼眶:“你不懂,他于我而言不同。初见他之时,我便动了心。” 碧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梁鹤祯长得是好看,可他的家世也太寒酸了。何况他还是个怪人,明明满腹经纶却不愿去考功名。 县太爷虽然欣赏他,但真要他做女婿,县太爷还是不乐意的。 “小姐,自古都是女子高嫁,小姐就不要自降身份了。”女子高嫁这是老话了,可欧阳琅姝却不这么认为。 梁鹤祯把东西都备齐全了,回到醉云斋苏云染把药王也已经做好了。叮嘱了服用剂量,又再三确认萧苍羽的脉象。 “我医术有限,虽然暂时稳定了你体内的毒素但我不确定能压制多久。这一路千万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否则的话神仙大罗也救不了你。” 萧苍羽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你放心,我会安排人手过来,这段时间定会保你们平安。” 苏云染心中还是有些动容的,不过嘴上却道:“你的人手还是留在你自己身边!你现在可比我们更需要。” 萧苍羽很自信道:“我自有安排,你且宽心。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苏云染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话很江湖,我喜欢。” 萧苍羽点点头转脸望向了梁鹤祯:“多谢了,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这样好的小娘子可得看紧了,对她好一些。” 梁鹤祯淡淡一笑:“这是自然。” 送走了萧苍羽一行人,苏云染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相公,你说那些人还会盯这我们吗?他们会不会过来报仇?” 梁鹤祯看她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之前装得那么淡定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原来也只是纸老虎一个。 “现在知道怕了?” “我这是后怕。” “后怕就不是怕了?” 苏云染无言以对,想了想道:“相公,要不这几天我们先不开门了?” 梁鹤祯摇摇头:“当然要开,不然那些人还以为我们跟萧苍羽是一伙的。虽然我们是救了他们,但我们只是遵从本心救人而已,并不是有意针对任何一方。” 苏云染苦着脸摇摇头:“只怕那些人不是这么想的。” 梁鹤祯戳了戳她的紧皱的眉心:“多思无益,有我在,别怕。” 苏云染靠在他怀里,手里把玩着那块玉佩:“相公,你是不是已经猜出他们的身份了?” 梁鹤祯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佩:“原本是有一些猜测,不过现在可以肯定了。他应该就是大邢国的皇帝,不过他为何会出现在大启国这就叫人费解了。你手中的玉佩世间仅此一块,名唤天玄,它……可以直接调动天刑国禁军。” 我去…… 苏云染咂舌,玉佩在手中烫手到差点就拿不稳了:“直接……调动禁军?他……他怎么敢就这么随便把相当于兵符的东西随便给人,他太草率了!你说他是天刑国皇帝?那这个国家是不是又小又破?” 梁鹤祯被她这话问得有些哭笑不得:“为何这么说?” 苏云染想啊,一个皇帝如此草率,那国家能繁荣昌盛吗? 梁鹤祯摇摇头:“恰恰相反,天刑国在他的手里军事版图不断扩张,几乎快要把西域二十四国全部吞并。你可别以为他是暴虐好战,他虽然四处征战但同时也极大地发展农工商……” 士农工商,都说商人是最低贱的,但他不一样。他不仅专门成立了一个商会衙门为商人经商便利与别国周旋,甚至还从国库出银子扶持一些刚起步的商行。 相比内乱不断的大启国,天刑国是以极快的速度在发展,甚至已经远远将大启抛在了后头。 苏云染听着一愣一愣的,这样听来萧苍羽竟然还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她竟然……结识了一个心存远志的皇帝! 短暂的兴奋之后,苏云染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相公,你说那些来杀他的刺客会不会是大启朝廷派来的?” 意识到这个问题苏云染有些慌张了,万一真是朝廷派来的,那他们岂不是成了叛国通敌的罪人? 梁鹤祯忙道:“当然不是,如果是大启派来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偷偷摸摸半夜刺杀。直接给他们安个罪名,就能光门正大上门抓人,那样作为大启子民的我们自然也不会阻拦。再者,大启皇帝年迈力不从心,根本就不敢对如日中天的天刑国动手。” 苏云染听他这么一分析倒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不是大启朝廷动手,那极有可能就是西域二十四国的人。 梁鹤祯捏了捏苏云染的鼻子:“聪明!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二十四国的人。西域的二十四国不管是已经被天刑吞并的还是暂时没拿下的国家,都有杀他的理由。” 苏云染长吁一口气,古代的军事扩张,她无法评判究竟是好是坏。毕竟这天下大势都逃不过一个定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第六十九章 粉面书生 为了暂避风头,苏云染这天很早就关了门,还在城郊给阿青找了一处住处。 梁鹤祯去衙门走了一趟,回来时给她带了一些街边的小吃:“现在的粮食都成天价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会出乱子。” 苏云染望向他:“现在还能买到什么主食吗?提前预备着点也是好的。” 梁鹤祯摇摇头:“别说稻黍稷麦菽了,就是地瓜都不见有人贩卖。现在这情况,要么就是囤着以备不急之需,要么就是囤着等高价。不管哪一种,日后只会越发困难。” 苏云染了然,空间里倒是还有不少粮食,只是要如何拿出来而不被怀疑又是一个问题。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张家了。” 张府,大门敞开着似乎就在等他们了。 没想到管家竟然一直等在门口,见二人下车他立马迎了上来:“二位可算来了,我家老爷都问了好几回了。快里面请,这这就吩咐人上菜。” 张老爷与公子张谦韫闻声迎了出去:“梁公子、苏娘子可算是来了,快里面请,上茶!” 苏云染将张老爷打量了一番,精气神都十足,看样子进来恢复得不错:“张老爷近来可好?” 张老爷笑眯眯道:“好!托你的福,老夫这把老骨头能吃能喝能睡不知道有多好呢!近来心疾少发,整个人都觉得通泰许多。” 苏云染点点头却还是主动给张老爷再把把脉:“对了,怎么不见徐大夫?” 张谦韫道:“他呀,说是有急事就着急忙慌走了。他一向如此,来无影去无踪,只有他找你的时候你想找他难如登天。” 苏云染还真是有点羡慕徐离墨的洒脱,天大地大任我游。可她是女子,在这个时代想实现这样的洒脱如痴人说梦。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就见鬼了呢? “张老爷,眼下病情虽然已经好转,但切不可放松大意。饮食起居还是要一如之前这般有规律,一定要保持心情平和。您就安心颐养天年,决不可再操劳忧虑。至于用药,我会再开一剂比较温和的方子,张老爷还是需要按时服药。” 张老爷捋捋胡子笑着一一应下,酒过三巡,夫妻两准备告辞。毕竟从镇上到上河村还是有些距离的,山路不好走,太晚不安全。 张老爷没有多做挽留,只是临走前拿出了一个小匣子递给苏云染:“多亏小娘子你妙手回春,这是我们张府允若的诊金你且收下。” 苏云染也没有假惺惺地客气,接过匣子苏云染直接打开了。 “张大人这……这可使不得,我只收我应得的一份。”匣子里面可是整整三千两。 张谦韫笑道:“苏娘子就不要推辞了,这只是我们张府的谢意,你一定要收下否则我们就不安了。” “不错,你为我制的药造价也不菲,这点钱理应如此。小丫头就莫要跟老夫推辞了,以后我这老头恐怕还有要麻烦你的地方。” 父子两一言一语让她无法再拒绝,但她抽出了一半拿出来:“为张老爷诊治我可不敢独自居功,这里面还有徐大夫的一半功劳。所以,这诊金一分为二,还请张老爷替我转交给徐大夫。” 父子两相视一笑,张谦韫道:“你快收下!他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只要一来洪洋镇就一定会来我府上,所以啊,他不好意思收诊金的。” 张谦韫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正经人也会开玩笑,苏云染也没有再推辞了。 夫妻两辞别了张府,在夜色之中踏上了回村的路。 苏云染怀揣着三千两银子又是激动又是紧张:“相公,明天我们就将这银票存入钱庄!揣在怀里我总有点不安心。” 梁鹤祯还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怕是担心梁家那两房的人! 已经有好几日没见着公婆了,傅绵娘一听他们回来了,兴奋不已:“你们怎么才回来呀!下次天黑了就不要赶回来了,不安全。” 苏云染向前挽住她的胳膊:“娘,这几日我都在家陪您可好?” 傅绵娘有些怪异地看着她:“哪怎么行呢?你还有生意要做,不开店了?” 苏云染无奈道:“眼下大家都为了朝廷加收税粮的事人心惶惶,我虽然提前囤了一些粮食,可奈何大家都收紧了自己的荷包。” 傅绵娘听出来了,忍不住垂首笑道:“原来是生意不好啊!” 苏云染撒娇地嗔道:“娘,我好歹也是第一次做生意,您就不能给点面子不点破我吗?” 一家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同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哟,二嫂什么事这么高兴,也说出来让我们乐呵乐呵呀!” 傅绵娘懒得理她,拉着苏云染道:“你们也累着了,灶上还有温水,赶紧洗洗睡!” 蒙氏见一家人竟然没一个搭腔的,未免觉得脸面上有点过不去,所以继续道:“哟,鹤祯回来了?鹤祯啊,衙门有没有说到底什么时候加收税粮?总要给我们一个时间期限,不然总悬着让人吃不下睡不着的。” 梁鹤祯抬眼看了她一眼:“朝廷还没下达最新的指令,县衙也还不知道。” 总算是有人理会她了,蒙氏又望向了苏云染:“哟小染,店铺生意怎么样了?要是缺人手你跟三婶说一声,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苏云染长叹一声:“正对着粮食歉收又要增收税粮的时候,我那食肆生意能好就怪了。这不,刚开业就准备关门几天看看情况。三婶要是闲着倒是可以问问大伯母,大伯在粮行上工,现在粮行的生意水涨船高,说不定正是要用人的时候。” 夜色之中,蒙氏给了苏云染一记白眼。自讨没趣,也就不接下茬了。 傅绵娘拉着苏云染道:“别理她,今天她刚跟你三叔吵了一架,估摸着心情不好想找人出气呢!” 苏云染八卦之心燃烧了起来:“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傅绵娘无奈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三叔是个不成器的。你三婶这些年从你你奶奶那哄了不少银子出来,本来是想攒着给两个女儿添妆的,没想到今天被你三叔翻了出来。 趁着你三婶不在家的一会功夫,他就拿着钱去了镇上去赌。就是一个下午,就你三婶攒下的三十两银子全都输掉了。她知道了能不闹吗?可这一闹,就让你大伯母知道了你三婶从你奶奶那弄到三十两银子,你大伯母自然又不乐意了,就去跟你奶奶闹。” 傅绵娘叹着气直摇头:“这一下午是鸡飞狗跳的,我们梁家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苏云染掩面偷笑:“娘,那您也该去闹上一闹呀!这些年出力最多的是二房,拿得最少的还是二房,最有资格闹的就是二房了。” 傅绵娘戳了戳苏云染的脑门:“要是以前我早去闹了,可现在你们两都是争气的好孩子,我就不去做那泼妇了。” 苏云染笑了笑,依在傅绵娘肩上笑弯眉眼:“爹、娘,我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傅绵娘点点头,梁二海在旁木讷地跟着道:“对,会越来越好。” 洗漱躺下,苏云染这几天是真的累着了,连空间都没去直接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傅绵娘还是让她去镇上了,虽然说生意不好,但毕竟才开张断没有几天就关门的。 毕竟这店有一半是赵夫人的,不能那么随心所欲,就算生意不好也应该再坚持坚持的。苏云染无法,只好跟着梁鹤祯一块去了镇上。 “相公,前日没去县衙县太爷没有说你什么?”苏云染突然想起问他这事,可这就好比是一年前的未接电话,你现在才想起问人家找你有什么事一样。 梁鹤祯痴痴地笑了好一会:“等你想起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容易。放心,没事的。今日我去上工,你一个人在店里会害怕吗?要是害怕,我就去把阿青接过来。” 苏云染摇摇头:“不用了,大白天的我才不怕。” 梁鹤祯挑眉挑眉表示有些不信:“考虑好了,到时候可别吓得哭鼻子!” 苏云染不屑地冷哼一声:“我才不会呢!你就放心去做你的事,左右店里没什么生意,我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你就让我耳朵清净清净,阿青一来世界都呱噪了。” 梁鹤祯把马车卸下,骑着马就往衙门去了。 半天的时间,店里就两个客人。苏云染闲散得很,刚准备进空间看看,就听见门外有人喊救命。 苏云染可不敢妄动,在窗边观察了好一会才出了门。 路边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趴在地上满头是汗不能动弹,看样子应该是从山上摔下来的。 “救命,姑娘救我!我的腿,好疼!”苏云染望向他的腿,袜子上已经染了血迹。 “你先别乱动,大概是骨折了,我找东西先给你固定一下。”苏云染找了两块木板和藤条帮他把受伤的腿固定起来。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那粉面书生拱手道。 “你这还不至于要命。”苏云染不咸不淡地回到。 那书生直摇头:“小生的腿若是断了,将来就没有办法入仕,这跟要了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第七十章 家丑外扬 醉云斋里传出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叫声,苏云染捂住了自己耳朵。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好比眼前这个穷书生。身形单薄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她都还没用力的,他这就已经叫得好像上了刑场一样。 “我说,你就不能忍忍吗?男子汉大丈夫,这单疼痛都受不了,还比不上人小姑娘。”苏云染一边给他正骨,一边数落着。 崔检疼得眼泪都流了,可一听苏云染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姑娘此言差矣,我读书人将来应该是在朝堂上为民做主的人,只有先学好了天下文章,才能……” 苏云染直接打断他顺便白了他一眼:“你将来如何跟你弱鸡这件事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没动不动就什么事都扯到家国天下去,我现在跟你讨论的只是你的脚而已。” 说着,她用力地在他脚踝上贴上了一块膏药,这一下又疼得崔检发出了猪叫。 “姑娘!轻……”话都还没说完,已经疼得说不下去了。 苏云染的表情毫无波动:“行了,你也算幸运,我看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还以为骨头断了。幸好,只是轻微移位。虽然骨头是给你正过来了,但后期还是有很多细节要注意。” 苏云染给他准备了好几服药还要药膏,可是问题来了,他现在这腿虽然是正骨了,但暂时还不能行走。 “你家住哪?要怎么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呢?”总不能一直待在她这里?她这是饭馆又不是医馆。 崔检摇摇头:“姑娘,我家在邻县。我这是要赶去临州,这才走了山路赶时间。谁想到,一个不小心就从上面摔下来了。” 苏云染点点头,她还真是脑子死机了。我倒是听说过,那山上面的确是有一条小路通往临州,路程比走官道的确是要省去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此去临州的路途可不近,就算走山路可以节省一些时间,那也不是一天时间就能走到的。你说你弱成这样怎么就敢一个人走山路?你到底是什么急事这么赶?小命都不顾了?” 崔检回道:“姑娘可听说天岭书院?” 苏云染点点头:“怎么,你也是要去天岭书院考试的?可我怎么听说天岭书院的招生考核已经结束了?” 崔检兴奋道:“的确是已经考核了一批,不过因为今年报考的人数太多,所以书院已经决定分批考核。我就是要去进行第二批考核的,听说书院商议的初步结果是分三批,但是也有说如果第二批考核通过的人数达到了上限,那就没有第三批了。” 崔检一脸沮丧:“若是错了第二批,第三批又取消了,那我……你我岂不是还得空等三年?” 苏云染知道在古代错过一次科考意味着什么,想安慰他几句都无从开口:“你先别着急,考核的日子确定在什么时候了吗?” 崔检掰了掰手指:“就在三天后!我……我还得提前过去找客栈,不然的话到了临州我只能露宿街头了。” 苏云染无语地看着他:“所以说你作个什么鬼,老老实实租辆车去不好吗?又快又稳,这银子有时候真的不该省别省。” 说到银子崔检就把脑袋放得更低了:“姑……姑娘,这药钱和诊金我……我身上钱不多,嫩不嫩少……”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个穷酸书生,算了,这些药都是我自己采自己做的。今天就当是日行一善,送你了。” 崔检又高兴又有些不好生意:“那……多谢姑娘了!小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姑娘可不以暂时收留在下?” “我说这位兄台,你这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苏云染歪着脖子看他。 崔检闻言立马憋红了脸,说出这话他也是难为情得很:“小生也知道这样的请求十分不合礼数,但小生身上的银钱不多,还得留着到临州住宿。姑娘,要不我帮你干活!我能干活的,我干活抵饭钱和房钱!” 苏云染无奈地耸耸肩,她认为,就他这智商基本上也就跟仕途告别了。 “帮我干活是?行,你先走一个试试。” 立马就想站起来的崔检突然一吃痛,整个人都跌倒在地,捂着自己的伤脚疼得龇牙咧嘴。 “你可千万不要再说帮我干活的话了,真的,你现在能照顾好自己就已经是了不得了。但是,我这里毕竟不是客栈,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多有不便。这样,等我相公回来做主,看他怎么说!” 崔检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你……你有相公?你都已经成婚了?” 苏云染点点头:“在我相公把你扫地出门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坐在这别动。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虽然她说出来的话不是那么好听,但已经伸过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而此时一辆牛车经过,有人喊到:“千雁你们快看,那不是你家二嫂吗?诶,跟她十分亲密的男人我怎么瞧着不像你二哥呀?” 梁千雁弹出个脑袋望了过去,一张脸漂亮的脸立马变了色:“果然是个不干不净的!” 今天是大启国的祈福节,这节日形成之初原本是妇人祈求平征战沙场的丈夫平安,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逐渐演变成了女子祈求好姻缘的节日。 到了这一天只要是还未婚配的女子都会到寺庙里祈求一段好姻缘,已婚的也会去祈求婚姻和美。苏云染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节日,梁鹤祯自然也不会记得这些琐事。 这一天梁家的三姐妹都出门了,跟着村里许多还未出嫁的姑娘一起。 这一辆辆马车牛车经过,最显眼的自然还是有县衙标志的马车,这马车里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别人。 欧阳琅姝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勾起了嘴角,掀开帘子望去,正好瞧见苏云染扶着崔检到一旁坐下,而崔检的身体似乎都靠在了苏云染身上。 “小姐,那苏云染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知道男女有别也就算了,可她怎么连自己是个有夫之妇都忘了?这么随便就与别的男人如此亲密,我要是梁公子,定然将她休了!”碧竹一脸嫌弃地看着苏云染。 欧阳琅姝垂首轻笑:“可惜鹤祯好像真的很相信她,若非亲眼所见,他未必会相信。你去把梁千雁三姐妹请过来,挺就见不见也该请她们叙叙话了。” 梁千雁一听是县令千金立马应了,她之前就与欧阳琅姝相似,当然那也是因为梁鹤祯的缘故。 梁千月和梁千雪之前并不认识欧阳琅姝,不过却早就在梁千雁口中听说。县令千金在村里人来看,那就就好比是公主一样,能结交公主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姐妹两又兴奋又拘谨地跟在了梁千雁身后上了欧阳琅姝的马车,欧阳琅姝笑盈盈地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不必拘束,我早就听鹤祯提起过你们,却一直未得见面。来,天气热,喝点茶水解解渴。” 梁千雪和梁千月都放松了下来,没想到洪洋最尊贵的女人竟然这么平易近人! 果然是千金小姐啊!就连这马车都是又大又舒服,中间还能摆上一张小桌子放茶水点心。 两人都不禁想到,要是自己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该有多好啊! “谢谢欧阳小姐,没想到欧阳小姐不禁人漂亮还这么温柔,也不知道将来是哪个青年才俊能娶到欧阳小姐那真是天大的福分。” “那是,欧阳小姐身份尊贵,一般人当然没法相配。” 姐妹两你一言我一语无非都是在讨好欧阳琅姝,都是一旁的梁千雁目光却还盯着斜对面的醉云斋。 欧阳琅姝看了她一眼,对三房的两姐妹笑道:“你们是鹤祯的妹妹,那以后我们就以姐妹想称好了。你们就跟千雁妹妹一样叫我名字好了,总小姐小姐的,听着多生疏。” 两姐妹相视一眼,很会看眼色地叫了一声:“琅姝姐姐。” 欧阳琅姝点点头:“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了。千雁妹妹,你在看什么呀?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吗?” 她故作懵懂也探头望去,接着一来惊喜地指着醉云斋道:“那不是你们二嫂开的食肆吗?我就来过一回,刚才都没有注意到。千雁妹妹是要过去打声招呼吗?那我们一起去!” 梁千雁摇摇头,本来还想说下次,结果梁千雪一脸愤愤道:“还跟她打招呼呢!只怕她还会怪我们打搅了她的好事呢!” 梁千雁刚想呵斥她一声,毕竟这是家丑,家丑不外扬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可事实是她还没来得及呵斥梁千雪,结果梁千月嘴也很快地把家丑都给爆了出来。 “她就是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不要脸!早在之前村子里就已经有风言风语说她跟一个大夫在镇上的茶楼里卿卿我我。可惜我二哥就是傻,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可偏偏他就是不信。” 梁千雪立马附和道:“就是啊!我们还以为她知道悔改了,没想到趁着我二哥去衙门当差的功夫,她竟然又在店里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欧阳琅姝一脸尴尬道:“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我看苏姑娘不像是那种人。” 第七十一章 无风又起浪 “千雁妹妹,你说呢?”欧阳琅姝见梁千雁一直不吭声,不像那两姐妹同仇敌忾地一个劲说苏云染的坏话。 梁千雁干笑两声,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还能怎办? “让你见笑了。” 欧阳琅姝拉着她的拍了拍:“别这么说,或许只是我们看错了。” 梁千雪咕哝一句:“哪里有什么误会,她这又不是第一次了。真该让二哥亲眼看看的,不然他还傻乎乎地护着这个女人。” 欧阳琅姝眼神有些失落地问到:“鹤祯……真的很信任她吗?看来,鹤祯是真的很喜欢她。” 梁千雪和梁千月对视了一眼,之前她们两虽然都没有亲眼见过欧阳琅姝,但从梁千雁口中却听出了欧阳琅姝对梁鹤祯的情意。 当初为了这事,蒋氏都乐疯了,还老是要梁鹤祯带一些家里种的蔬菜瓜果送给她。虽然梁鹤祯从来就没有让给你蒋氏如愿,但梁千雁还是很肯定地告诉蒋氏,欧阳小姐中意梁鹤祯的心不变。 可是事不如人愿,梁鹤祯突然如其来的一场大病,一切都改变了。 本以为梁家的好日子就要到了,迎娶县令千金梁鹤祯平步青云,梁家以后都成了洪洋镇的‘皇亲国戚’。最后却是黄粱一梦,梁鹤祯一病,衙门半个来探望的人影都没有。 以前表现出对梁鹤祯有多情真意切的欧阳琅姝也在那段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梁家人也算是清醒了,患难最是能见真情。 梁千雁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欧阳琅姝痴痴地看着醉云斋,嘴里呐呐自语:“她若不喜他,又何必要嫁他呢?” 梁千月吃着糕点直摇头:“才不是嫁,她只是被我二伯母买回来冲喜的!” 欧阳琅姝当然早就打听清楚了,可就是因为打听清楚才让她不安。一个买回来的女人,地位就相当于下人了,可梁鹤祯对她的态度…… 梁千月扯了扯欧阳琅姝的衣袖:“琅姝姐姐,你是不是对我二哥还有情?” 梁千雁立马瞪了她一眼,东西可以乱吃,话怎么可以乱说! 就算是心里这么想的,可也不能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呀!人家好得可是县令千金,何须惦记一个有夫之妇? 然而欧阳琅姝的回答却让梁千雁大吃一惊:“如果不是那场病,或许我们的结局就会不同了。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在他身边,他心里对我有怨气我明白的。可是我不是没有试过,可我爹把我锁在房里根本不让我去见他。” 梁千雁也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事,在梁鹤祯大病之后她自然也就跟欧阳琅姝断了联系。还以为是欧阳琅姝过于现实,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梁千雪兴奋道:“琅姝姐姐,要我说,还是你跟我二哥最配。她苏云染不过是一个买回来的下人,说不定我二哥压根就没有写婚书也说不定呢?” 梁千月点点头:“对对对,从律例上来说她苏云染不过是梁家买回来的下人而已。虽然名义上是以妻子的身份嫁给我二哥冲喜,但实际上二哥妻子的位置随时都可以换人。” 梁千雁却皱起了眉头,只怕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苏云染是什么性格她们也已经有了了解,更何况苏云染身上多邪乎?大方和三房还有奶奶,都在她身上吃了多少次亏了? “千雁妹妹,你怎么了?” 梁千雁被欧阳琅姝拉回了现实,她摇摇头:“我二哥很沉闷的一个人,他心里想什么我们根本就猜不透。” 欧阳琅姝垂下头好似有些受伤:“妹妹是觉得我不应该对鹤祯还存在幻想是吗?” 梁千雁摆摆手,梁千月抢先道:“大姐她肯定不是这么意思!琅姝姐姐你不知道,苏云染这人脸皮可厚了,就是被人当众揭穿她红杏出墙她都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姐姐你先别着急,只要你对二哥还有意思,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欧阳琅姝温柔一笑,旋即又换上了一副哀怨的表情:“真的……可以吗?可我不想破坏别人的感情,这样会遭报应的。” 梁千雁轻叹一声,眼神再一次瞟向了醉云斋:“是她先对不起我二哥的,你们本来才是一对。” ———— 醉云斋,下午的生意似乎好了一些。她忙碌着,也没怎么顾得上崔检。他倒是挺安静的,就算是饿着肚子也不吭声,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看书。 “吃点东西!”苏云染给他做了两菜一汤,都是补钙的。 崔检刚说了一句:“我不饿。”随后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 崔检一脸羞赧,脑袋更低了:“多谢姑娘,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姑娘的好。”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钱袋,钱袋有些旧了打了个补丁,瘪瘪的,一看就没几个子。 “姑娘,钱不多,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苏云染嗤笑一声:“你这钱不是要留到临走住客栈的吗?钱给了我,你怎么办?” 崔检一脸无奈:“我已经顾不上了,走一步看一步!”说完,端起饭碗就扒了起来。边吃边叫好,那样子倒是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斯文了,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十天半个月没吃饭了。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将钱袋推了回去:“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要是过意不去,那就等以后有钱了再还我也是可以的。” 崔检擦了擦嘴边的油光,有些呆愣地看着苏云染,眼神不自觉就往下垂似乎有些别样的情绪:“我……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才好。” 苏云染摆摆手:“你现在除了说谢之外,还真就什么也做不了。” 崔检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 夕阳西下,梁鹤祯骑着马回来了。只是这一路上,他碰到了村里的人。 梁鹤祯脸色有些不太好,苏云染迎了上去:“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转脸却望向了崔检:“他是?” 崔检闻言对他作揖道:“小生崔检,赶路不小心摔伤了腿,是苏娘子将我救了回来。”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去了后院:“他有脚伤,今晚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苏云染反问他:“我跟他说,他的去留让我相公来决定。” 梁鹤祯轻笑:“我送他去客栈。” 苏云染点点头又道:“他是穷酸书生,只怕是没有钱住店。诊金和饭钱都拿不出来,住店就更没钱了。我们就当帮人把到底算了,反正今天都已经做了一天亏本生意了。” 梁鹤祯没有意见,背着崔检上了马车直奔城中客栈。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梁鹤祯回来了,两人赶车回村。一路上有遇到同村的人也不好装作看不见,马车里已经坐满了,一时有些拥挤起来。 “咱们村有马车的梁家还是头一户,这突然就有钱,还是鹤祯有出息啊!在衙门当差就是不一样,我家闺女要是能嫁鹤祯这么有出息的男人,那绝对是死心塌地的。” “可不是呢!要说鹤祯是要人才又人才,要相貌有相貌,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好的夫婿了。外面那些野男人哪里比得上,真是搞不懂啊!” 说话的两名妇人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苏云染,这话怎么听着又是说给她听的? 苏云染真是莫名其妙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有她的事了? “哎呀,要不怎么说这女人不能惯,惯坏了心可就野了。鹤祯媳妇,你说呢?” 苏云染冷笑一声:“说什么?说我相公好我赞同,可你们这指桑骂槐的又是几个意思?什么心野了,我怎么听不懂呢?” 那一旁年轻的小妇人扯了扯两人的衣袖,两人这才闭了嘴。苏云染心里有些憋火了,上菜她被流言攻击是说她和徐离墨在茶楼幽会。 这事被梁鹤祯压了下去之后便没有人再提起,可今天怎么好端端的又无风起浪了? 不对,不像是旧事重提。 苏云染忽然眼神一亮,崔检!难道是因为崔检?今天她接触多一些的男人,大概也就是崔检了。 呵呵,她不过是一念之仁救下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诟病了? 忽然想起梁鹤祯从衙门回来时的脸色不太好,难道他回来之前就已经听见了风言风语? 想到这,苏云染起身掀开帘子做到了梁鹤祯身边。 “小心些。”梁鹤祯扶着她坐下,马车外的空气顿时就觉得好多了。 “我不过是医者仁心顺手救了崔检,我虽然不知道这事是怎么传开的,又传成了什么样。我只有一句话,清者自清,我只是遵从了一个医者该做的事。” 梁鹤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没想提这件事,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 “娘子,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风言风语,若我什么都信岂不是心瞎眼盲?你只管遵从医者仁心,我的娘子我相信。” 苏云染有些动容,刚才有些委屈巴巴的,这会就笑了出来:“这才查不到!你要是随便一点谣言就会信以为真,那你便不是我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梁鹤祯捂住了她的嘴:“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什么叫‘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出嫁从夫,她说这话要是被有心人拿出来搬弄是非那就是有理都成无理了。 苏云染是越想越气:“我就好奇了,我今天救崔检回去店里就没有两个人看见,究竟是谁这么恶毒竟然随便传闲话?” 第七十二章 千金小姐娶得了 苏云染十分费解,路人就是见到她救人也不至于传闲话?毕竟谁知道她出阁没有,这种闲话会毁了一个女子一生,张口就胡说八道的人简直恶毒至极! 苏云染转过身一脸审视地看着梁鹤祯:“说说看,谁告诉你的?”衙门里认识她的人可不多,谁会准确无误地将这消息传到梁鹤祯面前? 还没等梁鹤祯开口,苏云染想到了一个可能:“该不会是……欧阳琅姝?” 梁鹤祯摇摇头:“是千雁,还有千月两姐妹。” 苏云染一脸诧异:“就那么一会的功夫,怎么就那么巧让她们碰见了?我怎么感觉这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呢?等会,让我理一下。” 梁千雁偶尔上镇上她倒是还可以理解,毕竟她老爹私藏了不少银子她有钱上镇上。可梁千月姐妹却是极少上镇子的,这又不是赶集的日子,她们怎么出动得这么整整齐齐? 这三人跑去衙门给梁鹤祯打小报告,那她们得到的消息究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还是自己亲眼所见。 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话,这镇子上有谁能这么确定看到的人就是她,然后还跑到梁家人面前说闲话? 苏云染摇摇头,她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小。那么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最合理的一种了。 梁千雁三姐妹是亲眼所见。 而她跟崔检接触也不过只是短暂的半个时辰,也就是从她扶着受伤的崔检进入醉云斋,然后给他清理伤口到服药再到固定支架。这半个时辰之中两人就完全只是医患状态绝对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根本就构不成她‘红杏出墙’的言论。 在处理好他伤之后,她就开始忙着招呼客人。忙了好一阵子,才给崔检做了午饭。而崔检感激她,便想站起来给她鞠躬。 结果…… 苏云染点点头,她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崔检想给她鞠躬致谢,然而站起来太急忘记了自己脚上有伤,所以一时不慎就往她身上扑过来。她扶住了崔检,若是从某个角度来看,还真像是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 若是梁千雁三人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的话,那这事还真是太巧了些,巧得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梁鹤祯见她沉思了半天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想到欧阳琅姝?” 苏云染立马耷拉下脸来:“怎么,我就不能怀疑她吗?” 梁鹤祯笑得有些张扬:“可以!就是……娘子是不是打翻了醋坛子了,要不然怎么这么酸?” 苏云染好气又好笑,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这事有点蹊跷,太过于巧合倒像是刻意安排的。她们三姐妹今天怎么突然都跑来镇上来了?” 梁鹤祯歪着脑袋看她,心中有些纳闷:“娘子,今天是祈福节你不知道吗?”但凡是大启国的人,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这个节日? 苏云染尴尬一笑:“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也知道的,我以前在苏家从来也没过过什么节日。” 说着眼眸低垂,惹得梁鹤祯顿时一阵心疼:“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节日,若是娘子喜欢,以后每一天我们都把它当节日过。” 苏云染笑弯了眉眼,这男人,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会说了。什么宇宙直男,现在就是一个情话小王子。 “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哪天都像是过节。”苏云染望向远方,这山沟里的平凡生活,她下能在越发觉得喜欢了。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道:“这件事我来解决,你只需要不去理会就行。” 苏云染摇摇头:“只怕是不由我?让我估计一下,这会村子关于我流言肯定是又是满天飞了。要不是爹娘都是明事理的人,只怕这会都已经帮你写好了休书。不,应该是准备好我的卖身契,然后再转手将我卖给人牙子。” 她说得风轻云淡,却叫梁鹤祯的心揪了起来:“有我在,定不让你再孤独无依颠沛流离。” 苏云染定定地看着他:“这话我记下了,你可别忘了。” 梁鹤祯眼睛亮晶晶的眨了眨:“好。” 回到村子果然如苏云染料定的那样,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又传得人尽皆知。 “你看看这个骚货,丑事都被人看见了,她还能跟个没事一样。也不知道鹤祯那孩子是怎么想的,放着千金小姐不要,就要这朵残花败柳。” “嘘,你小点声。梁家这小子也是轴得很,之前就已经说了他媳妇不是个老实的,可他就是不听。他不听也就算了,连傅绵娘也帮着她这儿媳妇说话。这一家子也不知道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诶呀,疼死了!” 闲话说得正热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打了,好几个人同时发出了叫喊声。 苏云染听见动静停下脚步回头看,嗤笑一色回头追上梁鹤祯:“是你动的手?可我都看见你出手呀?” 苏云染觉得自己对梁鹤祯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就像她到现在也还不清楚梁鹤祯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梁鹤祯一脸无辜地耸耸肩:“我可什么都没做,娘子可莫要冤枉了我才好。” “切……”苏云染傲娇地哼了哼,还不承认小样,这会能帮她出手的人除了梁鹤祯还能有谁? 回到梁家,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了蒋氏呱噪的声音。 “真是个丧门星!她是真是一刻也不能安然,我们梁家在上河村也是大家族,这脸啊都被她丢尽了!要不是你们非要买这个个贱丫头回来,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端来!” 蒋氏磕着瓜子一遍对傅绵娘数落着,而傅绵娘洗着菜好像完全没听到似的。 “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去?我跟你说,反正那丫头也不过是买回来的,眼下这事人尽皆知,还是赶紧把她给卖了。鹤祯现在年轻力壮,还怕找不到一个年轻貌美能助他谋大事的小姐吗?” 站在门口听着地两人一脸无语,苏云染故意冲梁鹤祯挑了挑眉:“年轻貌美能助你谋大事的小姐……县令千金么?” 梁鹤祯扶着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声:“我可什么都没说。走,自己家光明正大进去。” 梁鹤祯牵着苏云染走了进去,听见动静蒋氏回过头:“哟,鹤祯回来了。鹤祯啊,有些人不守妇道就不该留。你还年轻,应该以事业为重。若是能攀附上一个有权有势的门户,那你以后的日子啊就是……那个什么飞什么达来着。” 苏云染低头轻笑:“是飞黄腾达奶奶。” 蒋氏冷哼一声,一张耷拉的脸一脸凶相:“我用你说!你个不知检点的,梁家真是瞎了眼才把你给买了回来。” 梁鹤祯牵着苏云染道:“奶奶要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先回房了。” 傅绵娘眼见蒋氏要去拉人,立马挡在前面笑道:“孩子们都忙了一天了,也让该让他们歇歇了。” 蒋氏只要把怒火对上了傅绵娘:“歇什么呀?你这好儿媳妇在外面到处勾搭男人,你们究竟怎么想的?听我的,找个人牙子赶紧送走。鹤祯一表人才,你还怕他找不到媳妇吗?” 傅绵娘转身去厨房里煮饭,然后漫不经心道:“我相信小染不是那种人。娘,你也看见了,他们小两口感情好着呢!” 蒋氏翻了个白眼:“好?莫不是你们一家子真被她灌了迷魂汤了?我告诉你,反正我是不同意她继续留在这个家!” 蒋氏直接放了狠话,可惜傅绵娘不是张氏也不是蒙氏,她从嫁进梁家开始跟她这个婆婆也是不对付的。 蒋氏冷哼一声走了,说是要留下来吃饭都没心情了。不过傅绵娘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今天蒋氏就说点难听话就完事了? 按理说她的性格是不大闹一场决不罢休的,今天是不是有点反常了? “娘,我来做!”苏云染回房整理了一下头发就赶紧出来帮忙。虽然傅绵娘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出言责备她,但她却不确定在古代礼教下成长的人,是否真的能一次次经得住流言蜚语的撼动。 “娘,今天的事我有必要跟您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梁家的事,我只是在路边救了一个摔伤的书生。” 傅绵娘点点头:“娘知道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不用在意。日子是我们自己过,嘴却是长在别人身上。不用解释那么多,娘都明白,以前我还总不太放心,可现在我反而放心了。” 以前不太放心,现在反而放心了?苏云染有些不太理解她这话,有些呆愣地问:“娘,我不太明白,您就真的没有怀疑我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穿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这一次亲自把这闲话传开的,还是千雁三人,应该很有说服力?” 傅绵娘也笑了,这孩子还真是有点实心了。 “你这孩子,非要把自己的闲话说成实话不成?我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千雁她们传开的,真是不像话!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着做长舌妇了!” 第七十三章 偷来的卖身契 傅绵娘一说起梁千雁三姐妹就来气,别人都知道家丑不外扬,她们三倒好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才好。 说起这三人,苏云染便把自己猜测的情况跟傅绵娘说了一遍。 傅绵娘点点头:“你做得没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只是救人难免有近距离接触但并没有不妥,只要你守住该有的距离就足够了。” 苏云染吸了吸鼻子,这天下这么善解人意的婆婆都给她碰上了,她还真是走了什么运气了? “娘,那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说‘以前不放心,现在反而放心’是什么意思?” 傅绵娘轻笑拍了拍苏云染的脸颊:“小染啊,喜欢一个人最藏不住的就是眼神了。” 苏云染一愣,旋即低下头:“有那么明显吗?” 傅绵娘轻笑不语,这是好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儿子眼里有她,她的眼中有她儿子,这小两口这才算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若非今日的事,我倒是一直忘了一件事。你等会,娘去给你拿样东西。”傅绵娘转身回了房间,苏云染进了厨房。 不一会,梁鹤祯也来厨房帮忙:“怎么样?我说得没错?你有一个深明大义的好婆婆。” 梁鹤祯故意跑到她耳边说,苏云染这会两手都是面粉腾不出手来收拾他:“是是是,我有个好婆婆和好公公。” 梁鹤祯眼睛笑得亮晶晶的,又贴近她的耳朵呵气道:“最重要的是有个好相公。”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臭不要脸!自夸的话也能夸得这么自然。 两人正嬉笑着,忽然听见傅绵娘一阵惊呼,两人什么也不顾就往房间冲去。正在院子编竹筐的梁二海比他们还要快一步,直接就冲进了房间。 “孩子他娘,这是怎么了?” 苏云染都有些羡慕婆婆了,这个木讷的公公在任何时候都是把妻子放在了第一位。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可只要有人敢欺负他媳妇,立马就不讲理。 傅绵娘一脸惨白,眉头紧锁,手里还捧着一个空匣子。 “娘,怎么了?是丢了什么东西吗?”梁鹤祯见你匣子空了,再看傅绵娘的表情或许这匣子里面曾经放了很重要的东西。 傅绵娘缓了好一会才晃过神来,拽住梁鹤祯的手道:“祯儿,小染的卖-身契不见了!” 苏云染心里咯噔一下,傅绵娘想到了什么又道:“是你奶奶,一定是你奶奶。我说她今晚怎么有点奇怪,按她的性子听见风言风语早就过来闹起来了。可今天她只不过是过来说几句难听话,完全不像她的平日的作风。” 梁二海十分无奈,他这老娘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苏云染似乎已经猜到了蒋氏盗走她的卖-身契想做什么了,难怪她今晚说什么‘找个人牙子赶紧送走’。就是因为知道傅绵娘夫妻不会这么做,所以她干脆盗走卖-身契自己做主将她卖了。 所以今晚她在这边故意扰乱视线,肯定是有张氏或蒙氏从旁配合。 苏云染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相公,她们不会连夜去找人牙子,所以我们大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我打配合,我来吸引注意力,你去把卖-身契找出来。” 梁鹤祯揉揉她的脑袋:“无需这么麻烦,我来解决。爹娘你们不用着急,这事不难办。我们先吃饭,左右卖-身契都还在他们手里跑不了。” 傅绵娘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更担心苏云染会不安,所以勉强地点点头宽慰苏云染几句:“放心,娘绝对不会让她们得逞。” 苏云染点点头笑道:“嗯,我们吃饭去。只要我们不声张,她们认为我们还没有发现卖-身契已经丢了,这样一来她们就会放松警惕。” 吃过饭后,苏云染跟个没事人一样收拾碗筷,梁鹤祯跃上了屋顶盯着隔壁的院子。看见蒋氏的房间灯亮了起来,梁鹤祯纵身一跃进了蒋氏的院子。 片刻后,梁鹤祯已经站在了蒋氏的屋顶上,掀起一片旧瓦光线透了出来…… “娘,那丫头再转手怕是卖不了几个钱了。都破了身了,总不能还当黄花大闺女卖!” 说话的是蒙氏,吃过饭婆媳三人都去了蒋氏的房间。 张氏笑道:“当初她还是黄花闺女也就卖了二十两,现在开了苞也就十两!十两也好呀,眼下日子那么难过,能见到一两白银都不过了。” 蒋氏冷哼一声,一个白眼送给这对妯娌:“要么怎么说你们两是蠢货!都已经是生儿育女的人了,这花开没开过苞都看不出来!” 张氏和蒙氏皆是一愣:“娘,你的意思是……鹤祯还没跟她圆房?不可能!你瞧鹤祯护她那样子,怎么可能还那什么!” 蒙氏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张氏去想了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真别说,鹤祯之前那身子骨,他就是想那什么他也没有那力气。” 蒙氏嗑着瓜子摇摇头:“你也说了是之前,鹤祯现在身子骨结实着,这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可能身边放着一个小媳妇碰都不碰?” 蒋氏一双吊梢眼此刻竟然透出一抹锐利:“等你们到了我这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经人事和没经人事的女人从脸上就能看出痕迹,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蒙氏继续咳着瓜子,她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那她怎么就没瞧出来? 蒋氏白了她一眼:“要不怎么说你蠢呢!” 张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吭声,但她想的问题却比较实在:“娘,就算她还是个黄花闺女那又能怎么样?人牙子也不傻,她苏云染是冲喜过来的,名义上她就已经是个被用过的女人了。人牙子才不管你是不是没圆房,能压价的事她才不会让我们呢!” 蒋氏笑了笑:“这事我已经有了想法了,可以送她去一个可以先验身的地方。只要证明她还是个处,这个价格自然就好说了。再说了,你们难道没发觉那小狐狸精出落得倒是越发有模有样了。” 蒙氏一脸懵,张氏却心突然一个激灵:“娘,你……你说的该不会是……那种地方?” 蒋氏笑而不答,蒙氏见两人打哑谜赶紧扯着张氏的衣袖问:“大嫂,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 张氏表情有些不自然,小声道:“烟花柳巷。” 蒙氏吓得一哆嗦:“那种地方!我可听说进了那种地方的姑娘,一辈子都干净不了了。” 蒋氏突然伸手在蒙氏胳膊上掐了一下:“怎么的,你还挺心疼她?” 蒙氏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担心鹤祯那孩子实心眼,就是有点担心他会跟我们拼命。” 蒋氏的一张老脸抖了抖,她不是不怕,只是想着她是奶奶,就算梁鹤祯再怎么混还能真对她动手不成?一定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他也是得过堂的。 想到这里蒋氏的腰杆就挺直了起来:“办法总有有的,到时候想办法把他们一家子支开,这卖身契在我手里他们也不知道。” 蒙氏一想还是觉得有些道理:“娘,那这卖身契你看得收好了。” 说完妯娌两人就出了门,屋里就剩下蒋氏一人。她从怀里拿出了苏云染的卖身契,一人喃喃自语不知该收在哪里好。 思来想去,最后她把这张卖身契藏在了自己鞋垫下。藏好了,这才觉得安心,吹熄了蜡烛睡去…… 翌日,天刚亮蒙氏就跑过来叫门:“二哥二嫂快开门呀!” 傅绵娘披上外衣就出来,心想又要搞幺蛾子了:“我说他三婶,这天都才刚刚亮,能有什么着急事呀?” 蒙氏一脸着急:“娘一早醒来就喊头疼,我寻思着鹤祯媳妇不是会医术吗?就让她过去看看,这请大夫还得到邻村去太耽搁时间了。” 傅绵娘去叫了苏云染,夫妻两更洗漱出来,张氏也着急忙慌地走了过来。 “鹤祯呀,你大伯昨天捎人送信过来说有点急事让我上镇上去。你看今天你能不能早点过去,我这真的很急。还有二哥,村长昨个通知大伙今天集体去修牙山的路,一户要出两个人。” 傅绵娘一脸怪异:“一户出两个人?那你还去镇上?” 张氏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大伯昨天捎来的信上也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就只是说让我一早就赶过去。要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他也不至于催得这么厉害。” 傅绵娘冷着脸,所谓一户出两个劳动力,其实是包括了三兄弟。结果大房不去,三房估计早就想好了偷懒的借口,所以这事又只能落在了二房的头上。 这些年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一开始是不想计较太多,后来是因为梁鹤祯的病让他们无法去计较。可现在,这些事情都习惯全部甩给二房,再不计较受罪的可是他们二房。 蒙氏一瞧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劲,赶紧向前拉着苏云染:“走走,赶紧去看看你奶奶,她这一早就疼得满床打滚。” 苏云染被蒙氏拽着手往外拉,苏云染回头对傅绵娘道:“娘,那我先过去看看。” 第七十四章 蒋氏荷花 傅绵娘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 张氏见傅绵娘的脸色十分不善,也赶紧催促着梁鹤祯:“鹤祯可以走了吗?” 傅绵娘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院子中央:“走什么呀,咱们先掰扯掰扯。六年前,族里集体筹钱修葺祠堂,也是每户出两个人帮忙干活,去的是我们两。五年前,村里通向外面的路塌了,村里要求每户出两个人去通路,还是我们两。四年前大雪压垮了房子……” 傅绵娘是越数越是来气,张氏越听越是心虚。蒙氏则拉着苏云染赶紧离开这个硝烟弥漫的院子,就怕引火烧身了。 苏云染被蒙氏拉进了蒋氏的房间,还没进屋就听见蒋氏的叫喊声。 苏云染看了看蒋氏的脸色,这气色好得很呢!这装病也装得像一点,瞧她这面色红润的,一看就是心情好。 蒙氏怕她一眼就瞧出个纰漏来,赶紧道:“你怎么还傻站着呀!赶紧给你奶奶把把脉,你没看到她都疼成什么样了吗?” 苏云染给蒋氏把了把脉,果然是脉象平稳不见异常。 “鹤祯媳妇怎么样?你奶奶她没什么大问题?来来,瞧你这一早流了这么多汗,快喝点水。”蒙氏真是破天荒地热情似火竟然给她到了一杯水。 苏云染握着水杯凑近鼻子闻了闻,刚要喝又放下:“三婶,奶奶年纪大了,以后这样经常性的头疼只怕是会经常发生。你帮我打一盆凉水过来,我一会要用。” 蒙氏一口应下:“好好好,我这就去打,你先喝水,这天是越来越热了。” 像是担心她不喝一样,蒙氏就差推着她的杯子给她灌下去了。看着苏云染喝了,蒙氏这才放心地出了房间。 放下杯子,不过片刻的功夫苏云染一头倒在了蒋氏身上。蒋氏哎呀一声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带着怒气将苏云染从她身上推开,边推还边骂着:“这个贱丫头怎么这么沉?一把骨头差点没被她给压死!” 蒙氏端着一盆水回来,一见苏云染已经倒地立马就高高兴兴地放下了盆子:“娘,这药也太好用了!” 蒋氏翻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眼看一口就要喝下去了吓得蒙氏赶紧一把打翻:“药!有药!” 蒋氏一把掐在蒙氏的胳膊上:“要死啊!蠢得跟猪一样!让你把药下在她的杯子里,你倒好整壶水都给你下药了。去去去,赶紧重新倒壶水来,渴死老娘了。” 蒙氏端着水壶出门小声地骂骂咧咧,往隔壁院子探过脑袋看了看,好家伙傅绵娘跟张氏就要打起来了。 “大嫂也是的,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能忍忍吗?赶紧把鹤祯哄走,要不然这人还怎么卖呀!” 她这自言自语地说着,蒙氏大概也是听见动静了出来看。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去把人拉开。先把鹤祯骗去镇上再说,剩下的就好办了。老三去请牙婆子怎么还没回来?一个个的办个事都不让人安心。” 蒙氏又被数落一通,心情好生郁闷地过去拉架。 “大嫂二嫂这是做什么呀!鹤祯,你也是的,怎么都不知道拉着点?” 梁鹤祯一张脸是半点表情都没有:“我娘子呢?” 蒙氏心下咯噔一下,这梁家竟然还能出这么个情种。 要说梁家这三兄弟,老大是个主意大的,说一是一。老二是个木讷的,就听傅绵娘的。老三是个鬼精的,兜里只要有点钱肯定是要出去吃喝嫖赌谁也管不住。 先抛开梁鹤祯这长相不说,就这性格也半点都不像梁家人。虽然他爹也是个专一的,可那是梁二海也没有到处浪的本钱。梁鹤祯不同,有才有貌,就连县令千金都钟情于他。 可他倒好,把一个买来的黄毛丫头当宝了!倒是把人家千金小姐给晾一边了。 “她在照顾你奶奶,今天她就不去镇上了,你大伯母有急事你还是先送她过去!” 说完又转脸望向了傅绵娘,一瞧傅绵娘这火气冲冲的样子又不敢说硬话,讪讪一笑打个圆场:“二嫂,我们也知道你们辛苦了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哥常年不在家,老三是什么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辛苦你们了,都是一家人多担待一些!” 傅绵娘斜眼瞥了她一眼:“担待?要不,弟妹来担待担待怎么样?” 蒙氏的笑容十分僵硬,心里早就骂娘了,但嘴上还是要客气:“我本来是打算去的,可不巧娘病了,我只好留在家照顾娘了。” 傅绵娘一点都不客气给怼了回去:“不是有小染在照顾吗?再不济,还有千雁三姐妹。再说了,你不去,老三就不能去吗?” 这真是逼得傅绵娘无话可说了,蒙氏快笑不出来了:“二嫂,有什么事我们晚些再说也不迟。现在娘病着我得去照顾,大嫂有急事还是让鹤祯先送她过去!” 梁鹤祯附在傅绵娘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傅绵娘的脸色这才缓了缓,转头对梁鹤祯柔声道:“那你小心一些,早去早回。” 蒙氏和张氏都松了一口气,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 另一头,粱三海从后院翻了进去。 “娘,牙婆子我叫来了!” 牙婆子见这母子两偷偷摸摸的不由皱起了眉头:“你们到底能不能做主的?若不是父母兄弟,那买卖人可是犯法的!” 蒋氏忙把牙婆子请了进去:“瞧你说的,当然能做主!这丫头是我们之前买回来的,卖-身契都有合法的!” 牙婆子瞧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苏云染,这小模样生的不错卖去给大户人家做丫环小妾或是鳏夫做填房还是可以的。 牙婆子正盘算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我怎么听说上河村梁家从下河村买了一个黄花闺女冲喜,该不会就是这个丫头?” 蒙氏还想否认的,可蒋氏知道牙婆子可不是好骗的。回头要是让她知道了苏云染就是那冲喜的丫头,只怕是会找人来闹事。 蒋氏还是依照着自己心中的计划进行:“不错,就是她。” 牙婆子立马耷拉下脸来:“一个破了身的丫头能干嘛呀?” 蒋氏赶紧解释道:“没有,我敢打包票,这丫头还是干干净净的身子。你先听我说,这丫头……” 蒋氏解释了一通后,牙婆子这才松了口:“这……也不太好办。” 蒋氏忙给牙婆子塞了个红包:“你就辛苦一点,从中牵个线,真是成了你不也有好处吗?” 牙婆子点点头:“那行,这事就这么定了。这五两银子是定金,等我跟那边验了货没问题之后再把剩下的十两给你。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她不干净了,尾款你们也就别想要了。” 蒋氏忙赔笑道:“放心!我看得真真的,这丫头绝对干净!” 牙婆子冲院外喊了一声,两个大汉拿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牙婆子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卖-身契得先给我看看。” 蒋氏一早就从鞋底把卖-身契拿了出来,这会就在她身上:“你看看,这就是从下河村卖回来的证据。” 牙婆子一看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又从头看了一遍。拍的一声,牙婆子将卖-身契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好啊,你这是拿老娘寻开心呢!” 蒋氏一脸懵逼:“这……这有什么不对吗?这就是苏云染这贱丫头的卖-身契呀!” 牙婆子冷哼一声:“苏云染?下河村人?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上河村蒋氏荷花,年六十有一!就你这一把年纪还想进烟花巷?你想吓死客人吗?看不出来呀,一把年纪老来风骚耐不住。” 蒋氏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蒙氏赶紧扶住她:“这……这有误会,娘,你再好好找找是不是拿错了?娘你先冷静一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蒋氏气得都快晕过去了,被蒙氏猛地掐了一下人中疼醒了。 她还不算太蠢,她身上怎么可能有一份自己的卖-身契,这说明有人掉包了苏云染的卖-身契。就算把她房间翻个底朝天,也绝对不可能再找到那份卖-身契了。 “这样,我现在就给你写一份。” 牙婆子立马打住:“等会,你们到底能不能做主的?她若不同意,这便是逼良为昌,这罪我可担不起。” 蒋氏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还以为是十分轻松的事,没想到突然就变得复杂了。 “我们梁家没分家,我做得了二房的主!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让人找人重写一份卖-身契。” 蒙氏一脸不情愿,这时候要她上哪去找会写字的人来? 村里的女人能认识几个字都算不错的了,能认识还会写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了。 气氛正僵持着,忽然手拿麻袋的两个大汉被踹飞了。 梁鹤祯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苏云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对我娘子做了什么?这是要拐卖人口吗?跟我去见官!” 牙婆子立马跳了起来,这是倒了霉了! 第七十五章 脱去奴籍 “这可不管我们的事!是他请我们来的。我们可是正经的买卖,衙门又记录的。走走走,这不清不楚的买卖我们不做了。”牙婆子撒腿就跑,两个大汉也赶紧跟了出去。 粱三海缩了缩鼻子躲在了蒋氏身后,三人都快被梁鹤祯的眼神杀死了。 蒋氏也心慌的一批,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道:“你也不用这样看我们,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她做的丑事都传遍了,梁家的脸面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哎呀,真是倒了霉了!这……这冤枉啊,这事跟我们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各位放我们走,这真的不管我们的事呀!” 屋外又响起了牙婆子的喊叫的声音,蒋氏心中一沉,怎么感觉这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了? 蒙氏就更慌张了,伸着脖子想看看外面究竟是谁把牙婆子给拦了回来。 牙婆子跟她带来的两个大汉被逼了回来,蒋氏出么一看,懵了:“村长、族长……你、你们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集体修路吗?” 村长一脸不耐烦,这梁家真是一天也不肯消停。族长望向了梁鹤祯:“鹤祯,到底出什么事了?究竟是谁要拐卖人口又是拐卖谁?” 梁鹤祯一记刀眼射向了牙婆子,牙婆子感觉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梁鹤祯走到她面前道:“这事问牙婆子最清楚了。” 牙婆子发誓以后再也不沾这家的生意了! “我……哎呀,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是他一早过来请我,说家里缺钱要卖掉之前买回来的丫头。说之前买丫头在官府有记录可查,她手里也有卖-身契,合法的。我……我哪里能想到,这里面还有变数呀!” 村长和族长一同望向了粱三海,粱三海赶紧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村长又看了一眼蒋氏:“变数?什么变数?卖-身契现在在谁手里?卖的是谁?” 牙婆子豁出去了,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蒋氏一看这情况,干脆也破罐子破摔:“是我主张把苏云染卖掉的!她是我们梁家买回来的,我现在再把她卖掉又什么问题?” 村长的目光有些鄙夷地望向蒋氏:“就算她是梁家买回来的,可把一个女人卖到烟花柳巷就未免过分了。” 族长完全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鹤祯媳妇是二海夫妇两借钱买来的?这跟旁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了,你连她的身契都没有,怎么能做主将她转卖?简直胡闹!” 族长这气势可比村长都足,村长自然不甘落后也板起脸训起蒋氏来:“我朝律例严禁贩卖人口,轻则脊杖二十,配役一年,重则流放三千里。除非她是自愿,可她是自愿吗?二则你手头并无她的身契,就算有,身契上那丫头的归属人也不是你,你还是没有资格随意买卖!” 在古代虽然律例上是有禁止贩卖人口的规定,首先是本人自愿被卖,二则必须年满十岁。抢夺、诱骗人口的均属于犯罪行为,未满十岁就算是自愿也当犯罪论处。 可实际上的情况是没几个是自愿被卖掉的,绝大多数都是被亲人做主卖掉无从选择只能接受命运。 蒋氏豁出去了,准备不讲理到底了:“她怎么不愿意?你们怎么知道她不愿意了?她自己就是个惯会出墙的,是她自己想去的。” 梁鹤祯握紧了拳头,要不是隔着这层关系,管她是什么年纪只想一脚将她踹飞。 “谁说我愿意了?只怕是奶奶你自己愿意?蒋氏荷花,对牙婆?”苏云染的声音不紧不慢,没有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牙婆一个激灵,这梁鹤祯的眼神已经够吓人了,怎么这个小丫头片子眼神也这么锋利? 牙婆子多识时务,立马说起了蒋氏给她看的卖-身契。 村长和族长带来的人都哄笑了起来,蒋氏一张老脸都快掉地上了,愤恨地看着苏云染一下失去了理智直接朝苏云染冲过去想掐住她的脖子。 梁鹤祯将苏云染往自己身后一拉,蒋氏扑了空一头撞在梁鹤祯的身上。 梁鹤祯毫不客气地将蒋氏从他身上推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卖-身契:“村长、族长,今天就请各位做个见证,我要为我娘子脱去奴籍入我梁家户籍。” 村长与族长对视一眼,一旦卖-身便是入了奴籍,要脱去奴籍除了主家开恩之外还需要在官府缴纳一笔费用,这笔费用并不便宜,所以很少有主人会愿意给买来的人脱奴籍的。 梁家是农,便是良籍,脱了奴籍苏云染才算是真正恢复了自由身。 苏云染其实并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她只知道自己被家人卖了,还以为只是一张契约的事,没想到这里面还关乎着户籍的事。 而户籍关系着这个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苏云染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之前还是天真了。在古代想独自生活,根本就不是只要凭着一身本事就够了。 梁鹤祯见她表情有些呆滞,他们计划中揭穿蒋氏并没有说到户籍这一事,她大概是有些意外。 “别怕,以后谁都不能再轻贱你。”他紧紧握住了苏云染的手,一句承诺温柔却也掷地有声。 苏云染回头笑了笑,蒋氏觉得梁鹤祯大概是疯了。一个买回来的女人凭什么帮她脱籍?脱了奴籍就等于给了她平等的地位,将来她就是要和离都是可以的。 蒋氏还想开口反驳,蒙氏赶紧拉住了她。眼下的情形对她们本来就不利了,就不要再去惹众怒了。 村长和族长对视一眼,村长开口道:“你心意已决?脱了奴籍她便是自由身,将来要是发生什么变故她可以决定自己的出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村长这话说得还是比较委婉,苏云染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味。梁鹤祯坚定地点点头:“我心意已决,定要为娘子脱去奴籍还她自由身。” 村长点点头:“好,那我就去给你写一份证明,你自己去衙门办!” 梁鹤祯拱手道:“有劳了。” 蒋氏有些愣神,今天这事让她到现在还晕乎着。明明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就峰回路转成了给苏云染脱去奴籍? 为什么是每次对上苏云染的事就会变得这么邪乎? 等人走散去后,蒋氏跌坐在地上表情呆滞。啥都没有了,牙婆子给五两定金也被拿了回去,什么也没捞到只得了一个恶名。 “祯儿、小染,你们都没事?”傅绵娘和梁二海早就等在家里了。今天这一出他们心里都有数,但还要配合着演戏。 苏云染摇摇头:“我没事,她们的水我哪敢真的喝呀!” 苏云染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你不是送大伯母去镇上吗?人呢?” 梁鹤祯轻笑:“半道上马车坏了,那就只好让她自己走去镇上了。” 苏云染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用说,那马车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就在半道上坏,这只能说明都是梁鹤祯搞的鬼。 “爹、娘,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村长家一趟随后就上镇上去把事办了。”梁鹤祯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早点给苏云染脱了奴籍也免得蒋氏再作妖。 两人牵着手正往村长家去,路过河边的一片沙地苏云染停了下来:“相公,这沙地可有主?” 梁鹤祯摇摇头:“应该没有!这靠近河边的沙地又种不出庄稼,要是占了这片沙地以后还得增加各种税,不会有人做这种亏本买卖。” 苏云染想了想:“相公,虽然这里地处低洼,但排水良好。这沙质土壤结构疏松,导热性好、通透性强、温差大、含水量少,有利于浆果的着色和成熟,种出来的果实品质好。” 她说了一大串梁鹤祯不是很明白,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这沙地十分感兴趣:“娘子,这沙地种不出什么庄稼,你怎么会对这里这么感兴趣?” 苏云染拉着他在沙地走了一圈,没行到这沙地的面积还不小,用来种植葡-萄简直太完美了。 当然,沙地也是有缺点的,沙地土壤有机质底,需要多施肥。而且沙地保水保肥相对较差,所以灌溉和施肥都要十分注意。 梁鹤祯想起了她之前说的葡-萄酒,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娘子真的想种植一片葡-萄园,就用来酿酒?” 苏云染点点头:“我朝的酒多是米酒和高粱酒,但你看现在粮食紧缺,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用来酿酒?若是我的葡萄酒能成,说不定还能轰动全国呢!” 梁鹤祯轻笑:“你的葡萄酒虽然香甜可口,但对于男人来说,还是更喜欢米酒的醇和烈。” 苏云染点点头,这一点不可否认,所以她没有想过葡萄酒能替代米酒。但它一定会成为新贵,至少会掀起一阵风。 梁鹤祯也没有否定她的想法,只是这沙地的面积不小,要是失败就意味着要赔死去。 苏云染蹲下再一次仔细观察沙地的土壤,这片沙地她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但之前她没有想过大面积种植葡萄,这事的确有风险。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风险伴随着机遇,不赌一把又怎么能知道究竟是风险还是机遇呢? 第七十六章 沙地 村长已经给苏云染开出了一份证明,苏云染便问起了河边那片沙地的情况。 村长愣了一下:“沙地?那沙地又种不出庄稼,没人要的。” 苏云染表示自己想买下这片沙地,村长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我说鹤祯媳妇,你要知道一户多增加了土地,就要多增加各种税。朝廷可不管你这块地里长不长东西,反正他们只管收税。到时候这沙地长不出东西,你拿什么来交税?” 苏云染也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她有空间在手,要是真的出了岔子倒也不用着急。主要是有了这片沙地,她还可以在空间里面种植,到时候从空间里拿出来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 苏云染心中是很确定的,不过她还是要征求一下梁鹤祯的意见。 梁鹤祯点点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苏云染吸吸有些发酸的鼻子,在这种年头就是有荒地大多数人也不愿去开坑,就是因为征税的缘故。 一旦开坑了荒地就意味着你的税收随之而来,官府不会因为你收成不好就就减免你的税收。这样一来,无论是人为造成,还是自然因素影响,任何后果你都得担着。 所以古代很多人宁愿给别人种田也不愿自己开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一不小心反而拖累全家。 梁鹤祯不带半点质疑就同意了她的想法,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他要担的风险就大了很多,毕竟沙地和不比泥地。 村长摇摇头,实在是有点搞不懂他们的想法,明明就是亏本生意为什么还要一头扎进去? 苏云染一个妇人什么都不知道也能理解,可梁鹤祯不应该这么任由苏云染肆意妄为才是。 罢了罢了,人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只好随了他们的心意:“这块沙地以前我们也丈量过,这里有初步的数据,你们拿着它去衙门办!办好之后衙门会派衙役过来做最终丈量,最后记录入档。” 夫妻赶去了镇上,苏云染掀开帘子冒出个脑袋:“相公,我一会开店一会开地,你不会觉得我就是在胡闹吗?” 说实在的,她这药膳铺子都还没开多久生意也没怎么好,梁鹤祯却还是相信了她的选择。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早就说她是在胡闹了。 梁鹤祯转过头笑了笑反问她:“那你是在胡闹吗?” 苏云染摇摇头自信道:“当然不是!葡-萄酒将来一定会有一席之地。再者,相公你说得没错,或者男人更喜欢烈酒,但这葡萄酒却十分适合女人。这葡萄酒可以美容养颜、软化血管、改善睡眠等等,我觉得光是一个美容养颜就足够吸引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了。” 两人直接去了衙门,脱籍的事倒是办得挺快,毕竟梁鹤祯在衙门里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不过去办沙地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 衙门主管土地的是县丞,之前因为两人和魏三的事可没少让他掉面子。这下有事找上他了,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报复的好机会。 县丞斜眼看了看两人:“沙地?这沙地连草都懒得长,你们买它做什么?” 苏云染笑道:“沙地能长什么我们就种什么。” 县丞一双眼睛如刀向苏云染扫了过去:“你这张嘴还是挺厉害的。好说,这片沙地有八十多平方丈,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们既然要买它想必也已经考虑清楚这里面要承担的风险了?那我也不为难你们,就按照衙门的定价来。” 说着他在算盘上拨出了一个数字:“三百两,这还是已经给你们一个整数了。” 梁鹤祯却笑了,从进来到现在县丞也坐都没让他们坐,这凳子权当是摆设了。 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坐下,这笑声让县丞有些不舒服:“怎么?嫌贵?那我就没有办法了。这个价格是朝廷定的,我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兄弟可不要怪我不近人情。” 县丞笑眯眯地翘着二郎腿,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恨不得直接写着‘我就是公报私仇怎么了’。 梁鹤祯不生气反而也笑了:“哦,三百两要是买块泥地我还是可以考虑的,但沙地嘛还是算了!娘子,我们走,我去问问县令这沙地的价格什么时候竟然跟泥地一个价了。” 县丞抽了抽嘴角,没事就拿县令来压他真是岂有此理!他要是这时候退步岂不是很没面子?不行,已经在这夫妻两身上丢过一会面子了,这次绝对不能再栽了。 “县令今日有事不在府中。”县丞淡淡道。 苏云染挽着梁鹤祯笑道:“无妨的相公,不过是片没人要的沙地,反正也种不出什么庄稼那就不要了。” 夫妻两一唱一和地走了出去,县丞在屋里冷笑:“能让你们如意,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苏云染倒也不是非要执着于一块沙地,只是这县丞实在是有些欠抽了。 “鹤祯。”一道柔柔的女声把苏云染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转过头望去,不出所料正是县令千金欧阳琅姝。 跟秀才的传闻苏云染的直觉是跟她脱不了干系,只是她现在也没有证据倒也不好质问人家。 梁鹤祯皱起眉头,很客气地退了一步:“欧阳小姐。” 欧阳琅姝一双蛾眉紧蹙,如今在她面前两人生疏到这个地步,就是为了这个苏云染! “鹤祯,我爹正找你呢!你今日为何来得这么迟?”欧阳琅姝收敛情绪非常快速,好像刚才令她不愉快的情景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 见梁鹤祯半点都没有要去找县令的意思,欧阳琅姝只好望向苏云染:“我爹肯定是有急事找你相商,苏妹妹你快劝劝他!” 苏妹妹……这称呼真的是很微妙呀! 梁鹤祯却牵着苏云染的手笑道:“那好,我们一起去,正好我们也有事情想找大人。” 欧阳琅姝被快步走在前头的两人给甩下了,一方手帕都快被她给扯烂了。她就不明白了,苏云染有什么好的!要说相貌气质,她乃是官家小姐难道还会输给一个农女吗?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苏云染会什么,会做饭? 两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可比性,梁鹤祯非池中之物,陪在他身边的女人怎么可以是个大字不识只会在厨房里打转的农女呢? 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后头看见了欧阳琅姝晦暗不明的脸。 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县丞也是没想到县令出门一趟这么快就回来了,梁鹤祯直接就说起了沙地的事。 县令可高兴坏了,税收是最直接反应一方父母官的工作成果。荒废的沙地从来都是无人问津,今天竟然有人愿意当冤大头,他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卖的。 “鹤祯呐,你们想要沙地种什么呢?你们可想清楚了?那地可不小一亩多,这样算下来你们要增加的税可不少。”县令满心欢喜,还是要假模假样地再三确认。 梁鹤祯坚定道:“我们都想好了,就是价格嘛……县丞大人要用泥地的价格卖,这……” 县令干笑了几声摆摆手:“这个老曹啊,做了这么多年县丞还是一点都不懂变通。这事不是问题你们就放心好了,价格嘛,我做主了就八十两怎么样?” 泥地三百两,沙地八十两,这个价格苏云染还是挺满意的。不过她也很清楚县令给到这个价格,倒不是卖梁鹤祯人情,而是想给衙门多一份税收。 比起这八十两微不足道的收入,后续的税收才是大头。所以县令是个聪明的生意人,这个价格顺水推舟,一举两得。 梁鹤祯回头与苏云染对视一眼:“好,那就这个价。” 县令也十分高兴:“那行,待会我就让老五这一班人去上河村给你们丈量确认地契。这事我拍板了,你们就不用跑县丞那,我来搞定。” 梁鹤祯被留在了县衙,县令的确有点事情要找他相商。苏云染决定先会醉云斋,可没想到欧朗琅姝却在门口堵了她。 “苏妹妹,这么着急就要走了?你难得来一趟县衙,要不,跟我到后院坐坐?”欧阳琅姝笑得还真是人畜无害,似乎全然已经忘记了之前两人都已经闹到台面上了。 “欧阳小姐大可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区区村妇,不敢与县令千金攀交。再者,上次的事欧阳小姐若是忘性大,那我不妨提醒一二。欧阳小姐年轻貌美,何必非要纠缠一个有夫之妇呢?” 苏云染站得笔直,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欧阳琅姝挤出来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苏妹妹还真是……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妨直说了,若不是你横插一脚,他本该娶我从此平步青云。” 苏云染不可否认地点点头:“若是他娶了你,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借助县令的人脉平步青云。可惜啊,这还有一个前提,前提是在他性命垂危的时候,你得在他身边陪他熬过去。” 第七十七章 情敌摊牌 一百次的锦上添花,都不如一次雪中送炭。 欧朗琅姝仿佛被人直击了痛楚,握紧了拳头有些发抖起来:“过去的事我也有不得已的,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不是吗?我能给他最好的未来,而你呢?” 苏云染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过去不重要?或许有些人不看重过去,但偏偏我相公却是个极其看重过去的人。在他命悬一线陪在他身边的人,他会牢牢记住一辈子。而你口中的未来,你可有想过,那是他想要的吗?” 欧阳琅姝仿佛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一般,笑得都快失去了淑女应有的样子:“你觉得一个男人会情愿一辈子就困在这么一个小地方?一辈子毫无建树,平凡庸碌?” 苏云染耸耸肩:“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相公会更喜欢清风明月的自由自在。你自诩了解我相公,可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认为他才高八斗,那么他为什么却从来不去参加科考呢?” 这话可真是问倒了欧阳琅姝,其实这个疑惑她早就想问梁鹤祯,可惜即使是之前的梁鹤祯也不会回答她太多问题。 欧阳琅姝并不认输:“他不愿意参加科考定有他的思虑,但一个男人不可能没有力争上游的野心。若他真的甘愿做村夫,又何必到县衙做事?苏姑娘,或许是你想得太简单了。” 苏云染轻笑:“是吗?或许你可以亲自问问他,想来也只有得到他亲口说出的答案你才会死心。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告辞!” 苏云人回了醉云斋,心情不爽门也懒得开。回后院躺下,进了空间。 “恭喜宿主获得一千功德。”一进空间就收到了这么一条通知。 苏云染兴奋道:“系统君,这一千功德是救谁的?” 系统没有回答,接着又道:“恭喜宿主获得五千功德。” 叮的一声,苏云染还来不及问话,系统又出了一条提示音:“恭喜宿主获得五百功德。” 惊喜来得有点太突然了,苏云染一时半会都想不起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一下得了这么些功德。 可惜苏云染忘了,系统是不会告诉她功德是救了什么人得来的。她之前也文过一次,系统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说获得的功德多少是由功德簿自动生成的。 系统提示再一次响起:“亲爱的宿主,您已经累计功德七千七百,您可以选择升级空间,请问您需要升级空间吗?” 苏云染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医疗类空间的大门上,不行,功德来得太不容易,她必须要攒够打开医疗空间。 “暂时不需要升级。系统,要不你就给我透露一下这五千功德究竟是救了谁得来的呗?”苏云染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可惜啊,系统是个铁石心肠的,半点作用都没有起到:“抱歉,功德由功德簿生成,我只负责通知宿主获得的功德数。” 苏云染坐在田坎边思来想去,一千功德会不会是张老爷?那五千功德……会不会是萧苍羽?毕竟他是皇帝呀,身价自然高啊! 不对不对,功德簿好像并不是按照人的身份来评估功德多少的,那这功德簿的评判究竟是什么依据呢? 苏云染怎么都想不出这里面存在的规律,罢了,还是看看她的庄稼药田。 咚咚咚,有人敲门,苏云染在后院都突然惊醒了。 苏云染开门,来人是个面生的年轻人,看着穿做打扮倒像是个跑堂了。 “你是?” “这里是醉云斋,那你一定就是苏姑娘?我是晚来客栈的小二,您的朋友住在我们店里,他刚才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去,他说你会看病你过去看看!” 苏云染微愣,住在客栈里的朋友? “你说的人,是个书生模样的?脚上有伤?” 小二点点头:“正是,那是姑娘的朋友?姑娘要是真会医术,还是赶紧过去瞧瞧!他这一摔,可伤的不轻。” 苏云染倒是可以理解客栈小二的着急,但是她不能理解这种时候崔检想到的不是就近就医而是想到了她? 他身上也不是没钱,至少救命的钱还是有的。难不成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要抠搜那点救命钱? 苏云染也没功夫想太多,店小二着急忙慌的,她也只好回去收拾了一下药箱跟着小二坐了辆板车去了客栈。 掌柜见她来了更是喜形于色,毕竟好端端一个人在自己客栈摔死了,这生意以后还要不要做了?再者崔检要是真死在这里,他家人要是找过来要赔命,那掌柜可是百口莫辩。 “姑娘可你快给看看!可千万别死在这里了。” 苏云染望了一眼掌柜:“这附近就有医馆,你们为什么非要等我来?” 掌柜一脸着急又无奈:“是……是那客官说的,他说他身上没钱,只有姑娘愿意给他医治。” 苏云染简直无语到想翻白眼了,崔检啊崔检,你的抠搜真的到达了一定的境界了! 房门推开,空气中漂浮着一个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用说,这家伙肯定是把伤口又崩开了。 崔检满头是汗,苏云染叫了他几声没有反应,应该是已经晕死过去了。 苏云染检查了一下伤口,裤管上已经染了血。她吩咐小二去准备一盆温水,从药箱里拿出了自制的酒精出来。 这伤口,似乎比之前裂开得还要深了。 她试着用草药去止血,但效果甚微。没有办法,只能做手术缝合了。 幸好崔检已经完全晕死了过去,这会任由她怎么在他的伤口行缝合他都没有知觉。 血是止住了,但他这一摔骨头又错位了! 苏云染真想不明白,都交代过他在客栈老实待着,有事就叫店小二不用他上楼下楼跑。 可结果呢,小二说,他房间里的水没了。可能是小二一时没听见他叫唤所以他就自己下楼了,结果就从楼上滚了下去。 逞强不是,瞬间就让自己伤上加伤,活该! 苏云染处理好他身上所有的伤之后,这才发现他出现了发烧的症状。 这天气热,伤口极其容易感染。苏云染起身从药箱了拿出了一副预备好的药下楼:“小二,麻烦把这副药也煎了。” 苏云染吩咐好小二转身又上楼去,这会大堂上张氏和梁大海正在吃饭。 张氏有些激动地拉着梁大海的手道:“他爹,情况不对啊!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看见苏云染了?” 梁大海到底是常年在镇上做工的人,他身上可没有梁二海那般常年在田间地头晒得黝黑的皮肤。相反,他穿着得体,身上干干净净。 “你是说鹤祯媳妇?你刚才不是才说娘要把她卖掉吗?要我说你们做这事就不周全,她是二弟夫妻两花钱买回来给鹤祯冲喜的。你们说你们就这么贸然卖掉,要是之后鹤祯身体出现问题老二夫妻两不得找你们拼命?” 梁大海虽然不经常在家,但对家里人的脾性还是很了解的:“别看老二是个温吞的性子,但一旦涉及到鹤祯的安危,那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张氏直摇头:“不是的,鹤祯送我到一半就说马车坏了,你说后来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我这心里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哎呀,我肯定没有看错,刚才上楼的就是鹤祯媳妇!” 梁大海回头看去,这会哪里还有苏云染的影子:“她要是被卖了就不可能出现在客栈,要是没被卖,也不应该出现在客栈呀?” 张氏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该不会是……好啊,真是偷人偷到客栈了!” 张氏没想那么多,直接拉起梁大海就往二楼上去。可是二楼这么多间房,苏云染究竟是进了那一间呢? 张氏也是很坚持,不找出苏云染不罢休,于是她贴着耳朵在每一间房门偷听。 梁大海自认为自己在镇上也是有点脸面的人,跟着一个妇人干这种偷听墙角的事实在是有些丢人。他正要走,张氏飞快地将他拉住,指了指面前的这间房。 夫妻两贴着门偷听,屋里传来吱吱的晃动声音,偶尔还听见一道女声娇嗔。 张氏激动了,撸起衣袖,抬脚就往门上踹。拿起了不远处的扫帚冲了进去,也不管屋里的人是不是苏云染,扛着扫帚将往床上的人身上打去:“苏云染,我杀死你个小昌妇!” 屋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随后一个粗犷的男声大骂了一句,一脚踹在了张氏的肚子上。这一脚踹得解释,张氏被踹飞了好远,疼得满地打滚。 “哪来的疯婆子,给我滚出去!” 梁大海赶紧扶起了张氏,张氏这一看不好,认错人了!梁大海心下更是觉得要糟了,这个男人他认识,是常庄赌坊的魁三爷。 两人拼命道歉,然后魁三爷明显并不想就此放过他们。 他大喊一声,立马从隔壁跑出来一群打手将两人押了下来。魁三爷穿好衣服,好事被打断心里正窝着火,一看到张氏那火气又止不住地往上涨。 第七十八章 枉读圣贤书 又是一脚踹心窝,张氏赶紧自己半条命都要没了,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了。 梁大海硬着头皮抱住了魁三爷的大腿:“三爷,三爷您高抬贵手绕了我们!我们是瞎了狗眼才搅了您好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计较!” 魁三爷瞧了瞧梁大海,能叫出他的名头看来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我这人一般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 梁大海明白了,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十两银票放在了桌上:“我也就在粮行做工的人,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这是全部的身家,还请三爷笑纳!” 魁三爷看着银票笑了笑:“还是你懂事,只是这点银子只够一个人。” 梁大海牙齿都快咬碎了,这败家娘们,好端端的非要抓女干这下好了,苏云染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反倒是先见到了‘活阎王’了。 梁大海心都在滴血,可眼下这个情况由不得他舍不得了。 “三爷,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就指着我生活了!这……这五十两真的是我最后的积蓄了,三爷给我留点!”梁大海双手抖成筛子,一张银票送过去却仅仅拽着不愿放手。 魁三爷见他不愿撒手便笑道:“哦,一家老小都指着你呢?那你要是出了点事岂不是害得全家人?那这五十两可太值了,一家人的命都有了,你说是不是?” 梁大海闻言终于松了口,这魁三爷就是一只貔貅! 梁大海瘫坐在地上表情呆滞。完了,这么多年从小心翼翼才攒到了这些银子,结果就因为这个败家娘们全都没有了! 梁大海的怒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理智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论起拳头就往张氏身上打去:“我打死你个败家的玩意!” 魁三爷对着手下的人挥挥手,一群打手将夫妻两拉了起来,直接被拖出了门外知道客栈门口。 这一切苏云染都看得真切,她就在斜对面的客房里。 从张氏那一脚踹门到她大喊一声叫了她的名字,苏云染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通过门缝将这过程看得一清二楚,没想到梁大海手头上竟然有这么多钱。整整一百两,可是她怎么算梁大海都不可能存到这么多钱。除非,他去赌了。 梁大海的钱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事张氏到现在都还在盯着她。那他们夫妻两的出现是意外还是人为的安排呢?如果是认为,那他们应该很清楚她在的房间才是。 如果是意外…… 苏云染突然回过头望向了床上还陷入昏迷的崔检,她推开窗户,窗户正对着街道。她竟然看到了梁鹤祯还有一众衙役朝着晚来客在过来,苏云染心中有种猜测越发浓重。 “娘子?你怎么在这?” 不等梁鹤祯上楼,苏云染自己先下了楼。梁鹤祯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坦荡荡地走过去:“崔检从楼上摔了下去,小二到醉云斋找到了我非要过过来给他医治。相公你呢?你们这架势……” 梁鹤祯对身后的衙役示意一眼,衙役已经冲上了楼去。梁鹤祯这才拉着她坐到一旁:“朝廷通缉的一个要犯逃到了我们这,有人在晚来客在看见过他。” 苏云染点点头并没有做声,不一会上去追捕的衙役下来了:“只发现了一件血衣,人已经跑了。” 衙役将掌柜和小二询问个遍这才离开,梁鹤祯道:“这个崔检你暂时不用管他。” 苏云染脸上的笑容淡去:“怎么了?相公你怀疑我?” 梁鹤祯笑了:“想什么呢?就因为你来给崔检治伤我就怀疑你,你当你相公是什么样的糊涂人?” 苏云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今天的事我怎么觉得有点巧了。刚才我还看见了大伯和大伯母,你猜他们两干什么了?” 梁鹤祯皱起眉头,苏云染却笑了。对他说起了之前见到的情景,梁鹤祯心里也有些纳闷,梁大海在粮行上工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左右,这银子都是要上交给蒋氏的。那么,一百两银子他哪里来的? “会不会是在赌场的赌来的?他都认识那个魁三爷,还真说不好是赌场的常客。” 梁鹤祯点点头:“走,我们回家。衙役一会就来,我们先把沙地的事情搞定。” 苏云染点点头却又有些担忧地想起了崔检:“他伤口发炎,现在在发烧,可能需要有人照顾。” 梁鹤祯顿了顿才道:“这个简单,等沙地丈量清楚我还要回衙门一趟,那今晚我就顺便留在客栈照顾他。” 苏云染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你留在客栈照顾他?” 梁鹤祯挑了挑眉:“不然呢?难不成还要留你在这里照顾他一晚?那就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了,那是我打不打死他的问题。” 苏云染没忍住笑喷了:“我怎么听着你留下就是一个要不要打死他的问题呢?相公,说正经的,你觉不觉得崔检……” 苏云染不知道该真形容好,或许是因为心中的疑虑没有一点证据来支持所以她又不好下定论。 梁鹤祯摇摇头:“明天都会有定论的。” 苏云染不解,但他这么说了,一定是有他的想法。两人走远,街角出一道清丽的身影走了出来。 “小姐,这一计怕是不成了。真没想到他们的感情这么好,梁公子竟然一点都没有起疑心。小姐,要我说他们压根就不值得你去费心。”碧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欧阳琅姝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夫妻两的马车渐行渐远,心中一种不甘的情绪却欲罢不能…… ———— 是夜,闷热了好几天终于下了起了大雨。 一声惊雷让昏迷的崔检一下就清醒了过来,这一醒来,身上的疼痛便钻心般的疼痛。 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这样的痛楚自然是无法强忍的,他喊叫声被雷声给淹没了。 这样的疼痛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满头大汗这才从这样的痛感中适应过来。 急促的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戛然而止,就这么短暂的一刻钟疼痛挣扎,这会他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挣扎着坐起来,口干舌燥想起身倒杯水喝。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劈过,一瞬间就将这屋里里的一切照亮。 光芒是一闪而过,崔检吓了一跳坐了回去:“你……你是谁?” 声音嘶哑,难听如老鸦,他只是一脸恐惧地望向了桌边,哪里有一个人正端坐着喝茶。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在下一道闪电来临的时候朝着他的方向扔过来一把匕首。 崔检险些吓尿了,那飞刀就从他的脸庞刮过。虽然并没有伤到他,但他一把断发落在了他的胳膊上,而那把匕首就直直插到墙壁上。 崔检吓懵了,有气无力地从床上跌落跪在了地上:“饶……饶命啊!我只是个穷书生,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就……就这点银子都给你,放过我!” 那人依旧没有动,闪电一下一下掠过,屋里光线忽明忽暗。过来好一会,那人终于动了动,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是谁让你接近她的?” 崔检乍一听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等那人点燃烛火转过身来,他惊讶地看着他:“是……是你!” 烛光昏黄,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即使是在柔光中,也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柔和,相反有些凌厉逼人。 崔检擦了擦汗,可这汗是越擦越多:“梁兄,这么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还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梁鹤祯却没有半点跟他开玩笑的意思:“回答我的问题,是谁让你接近我妻子的?” 崔检的双手有些止不住发颤,但心中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我……我不明白梁兄所言。” 梁鹤祯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一般,他缓缓站起身。烛火在他背后映着他的身影高大威武,将崔检完全笼罩。 “崔检,我没有耐心。你们读书人自诩读的是圣贤书,那圣贤书里可是教了你行不轨之事?” 梁鹤祯的声音如刀子一般扎在了崔检的心脏上:“我……” 他想给只辩解一二,然后却无从辩解。梁鹤祯冷哼一声,又想想几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不愿说,那就永远别说了。” 他的衣袖滑落出一把匕首,银光乍现,崔检感觉自己后脊背都凉飕飕的。 “你……你要杀我?”崔检有些难以置信,他以为梁鹤祯不过是村夫罢了,没想到他狠起来完全不像一个人。 梁鹤祯冷笑一声:“你对我娘子图谋不轨,难道我还要留你过年?” 崔检摇摇头:“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我不过是想出人头地,我只是……” 梁鹤祯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声中充满了鄙夷:“只是什么?只是利用一个女人的善心去毁她名节?这就是圣贤书教你的?她如此真心待你,你却如此害她。她哪怕是已经对你心生怀疑,却还是不放心你的安危让我过来照顾一二。” 梁鹤祯顿了顿:“崔检,你枉读圣贤书!” 第七十九章 划清界限 城南,一处僻静的小石桥。 “鹤祯!”欧阳琅姝一下轿就看见了桥上白衣飘曳撑着伞挺直了脊梁,如遗世独-立的谪仙一般的梁鹤祯。 这大概是梁鹤祯第一次约她出来,欧阳琅姝花了不少心思打扮自己。虽然已经这么熟了,但总想让他看到自己最美的一面。 她没有让碧竹跟过去,自己撑着伞走向了石桥。 “鹤祯,没想到城南还有风景这么好的地方。”小桥流水,一双人撑伞,从远处看多像是一对璧人! 梁鹤祯没有回答,欧阳琅姝的一腔热情似乎被一桶冰水给浇灭了。不对,他的情绪不对…… 欧阳琅姝收起了小女儿的娇羞,娥眉微蹙感觉并不好:“鹤祯,你约我过来又不说话,难道就是约我过来看雨景的吗?” 梁鹤祯终于回过头看她,一双眼睛锐利如刀:“欧阳琅姝,不管我之前有没有大病一场,我与你都无任何可能。我无意于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找崔检来毁我娘子名节,我本不该放过你,但看在县令对我有知遇之恩的份上,这一次我可以放过你。” 欧阳琅姝心里一阵发寒,他……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崔检自己说的?不可能,读书人最在意自己的品行,他不肯自己往外说的。 梁鹤祯看她脸上那变化莫测的表情便猜到了她此刻的心理,他无奈地摇摇头:“事已至此你不想着悔改,却在纠结这事我是怎么知道的。欧阳琅姝,有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欧阳琅姝向前了两步,伸手抱住了梁鹤祯的胳膊:“鹤祯,我没有,我不认识谁什么崔检。” 梁鹤祯失望地看着他,或许当初他还觉得欧阳琅姝只是个心气高很要强的姑娘,却没想到她也可以疯魔至此。 梁鹤祯打了个响指,从石桥的另一头崔检被两个人架着上了桥:“欧阳小姐,错了便是错了,崔检无话反驳。欧阳小姐的许诺,小的是一叶障目愧对圣贤教诲。” 欧阳琅姝松开了手,不由得退了两步。事已至此,好像反驳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我只是想夺回属于我的东西,难道我就有错吗?”她的态度不再是委委屈屈的样子,但强硬中也带着一丝委屈。 梁鹤祯半眯起眼睛,那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属于你的东西?我在你眼中就是可以争夺的东西?欧阳琅姝,我从来不属于你。” 欧阳琅姝还想辩解一二,但很显然梁鹤祯并不想听。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委曲求全,环抱住梁鹤祯靠在他后背哭了起来:“我爱你我有错吗?要是没有她,我们本来就是最相配的一对。” 梁鹤祯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掰开了她的手推开了她:“爱一个人没有错,但不择手段去爱一个人那就不是爱。那是执念是占有,是求而不得令你无法罢休的自尊心作祟。” 欧阳琅姝摇摇头,还在挣扎着要辩解几句,梁鹤祯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记住,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胆敢再对我娘子下手,我定不饶你!” 他放了狠话,欧阳琅姝却大笑了起来:“不放过我?梁鹤祯,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介村夫!为了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女人,你真的要跟我划清界限,哪怕是为敌吗?” 梁鹤祯对她的话却丝毫没有反应:“你若是想动用衙门的力量,那我也奉陪!” 他扬长而去,留下雨伞早已倒下河里的欧阳琅姝,细雨空蒙染了她一头的小水珠。脸颊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 “鹤祯媳妇,你哪来这么多葡-萄苗呀?不是婶子说你,这沙地种不活东西,你这不是白瞎吗?” 苏云染今天没有去镇上,沙地已经买了下来,她一个人清理不过来就花了钱请了一些邻居帮忙。 顾婶是其中一个,她家离梁家近,平日里没少帮衬梁家。 “顾婶你就放心好了,我问过了那西域的商人。他说这葡-萄苗是可以在沙地种植的,就是要勤浇水勤施肥。” 顾婶看着这葡萄苗是长得不错的,但她总感觉苏云染是被西域商人给骗了。 葡萄苗是苏云染在空间里培植的,沙地敲定之前她就编好了在西域商人手中买了葡萄苗的说法。 “我之前买的葡萄酒就是跟那商人买的,他不会骗我的。再说了,你看着苗的根系这么发达一看就是上等苗。我看他是个实在人,不会骗我的。他还教了我好多种植的要点,我有信心种出葡-萄来。” 顾婶瞧无奈地叹了一声,现在就是发现被骗也没有办法了,这地契都已经签下来了反悔都来不及。 “云染,你这沙地真的行吗?” 苏云染扶额,这才刚稳住了顾婶,姚春景也跑过来表示满满的担忧。 苏云染笑道:“你就放心好了,只要有心种,肯定有收获。” 姚春景可觉得她这说法是满满的敷衍,谁的土地不是用心种的,可是收成不好可因素太多了。 张氏这几天可不好过,让梁大海一下损失了这么多银子,基本上是天天挨骂又挨打。 本以为女儿是贴心的棉袄还能安慰她几句,没想到连女儿也抱怨起她来。 真是委屈得不行,天天嚷着要回娘家,结果又被蒋氏打了,还把她关起来饿了她两天。 这一放出来就被蒋氏安排了一堆活,这会正满腔委屈地提了一桶衣服到河边洗。饿了两天手脚无力,一口饭都不让吃就要她出来干活。 “妹子,她们这是在干嘛呀?”张氏远远瞧见了苏云染,赶紧拉了一个村妇询问。 “那不是你家侄媳妇买了这块沙地吗?今天在村里请了好些人过来帮忙种葡-萄。不过要我说,这沙地能种出什么东西呀?可这沙地买都买了,以后就是种不出东西税也照样要交。” 张氏一脸懵,这么大的事他们一家子竟然也不跟这边商量一下!这都还没分家呢! 张氏也顾不上洗衣服了,提着桶就着急慌忙往家里赶去。 “娘,大事不好了!”张氏气喘吁吁回到家里,蒙氏正在给蒋氏捏肩。这捏得正舒服都快要睡着了过去,结果就被张氏给吵醒了。 “你叫魂啊!你个懒婆娘,让你去洗衣服你可好抱着桶又回来了!”蒋氏这几天看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张氏害梁大海丢了一百两银子她还没那么生气,主要是这一百两银子是瞒着她存起来的,这就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了。 梁大海是长子,这个家里要说怕,她大概也就怕张大海了。所以这股子的怨气她不敢对梁大海撒,那就只能对着张氏了。 张氏委委屈屈,但现在不是委屈的时候:“娘,你赶紧去看看!苏云染那小蹄子又作妖了,她买了河边那么大一块沙地,她是疯了!” 蒋氏翻了个白眼又继续在摇椅上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继续享受蒙氏的按摩服务:“就这事?这事咱们管不着。” 张氏都懵了,这可不符合常理啊!这要是以前蒋氏早就闹起来了,那么大一块荒地这得征收多少税呀? “不是……娘,那可是一块不只一亩的沙地呀!那沙地从来就种不出东西,这不是明摆着要家里往里面白填税吗?” 蒙氏无所谓地笑道:“大嫂别急呀,这事娘已经跟二房的商量好了。那块沙地要是赔了,那一亩多地的赋税都由他们二房自己出。要是赚了……呵,就不存在赚的可能。沙地也想种出粮食,她也是真的敢想。她敢想也就算了,关键是二哥和二嫂都由着她胡闹。” 蒋氏闭着眼睛冷哼一声:“真是个狐媚妖子,鹤祯被迷得三魂五道,二海也稀里糊涂。” 蒙氏长叹一声:“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上次没能把她给打发走,以后怕是都没有机会了。” 一说这个蒋氏也是来火,都已经快要得手了才发现卖-身契被掉包了,最后还是功败垂成。 蒋氏烦躁地坐了起来:“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洗衣服。中午别做饭了,苏云染请人帮忙种地,中午肯定是要做一桌饭的招待的。老三媳妇你也别愣着了,赶紧过去通知一声,多做点饭菜咱们中午一块过去吃。” 蒙氏一听乐呵呵地应下,摇曳着身姿就往二房那边去了。 正午的阳光最是猛烈,苏云染从山上采了一些霹雳果也叫凉粉果。刮出果肉装袋,放入水中反复揉-搓,最后再加上一点点石膏粉,煮出了一小锅凉粉放进井水里隔水降温。 傅绵娘已经炒好了几道小菜,苏云染弄好了凉粉就接过勺子炒了一道黄焖鸡、一道八宝鸭,还有一道糖醋鱼各两份,还煲了一锅既清热凉血又补血生津的生熟地龙骨汤。 香气早就飘远了,蒋氏几人闻着香就早早过来占座位。院子里摆上了两张桌子,光是蒋氏几人都快够一桌了。 “奶奶,这肉味真的好香啊!”梁千月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扯了扯旁边的梁千雪,发现她跟自己一样一直在咽口水。 第八十章 宴客 梁千雁瞟了两人一眼,心里暗道没出息。不过内心又不得不承认,苏云染这厨艺还真是当厨子的料。 苏云染做好菜往外瞧了一眼,她轻笑一声却不着急把菜端出去。蒋氏一看她就是故意了,不由拉长个脸:“怎么还不上菜!” 苏云染抖了抖围裙:“这客人都还没上桌,当然不能上菜了。” 梁千雪忍不住了:“二嫂,我们都饿了,你先上我们这一桌的!”本来还没有那么饿的,主要是这香气太诱人了。 苏云染很坚决地拒绝了:“虽然我们这是乡下,但也断没有客人还没到就自己先吃的道理。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去!” 蒋氏瞪了梁千雪一眼,后者只能委屈巴巴地坐回去,猛地灌了半杯水下去。 “云染,我可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今天我可要多吃两碗了!”姚春景性格开朗,嗓门也大,大老远就听她打趣了。 苏云染迎了出去:“好!今天的饭菜管够!大家都辛苦了,快入座!这就上菜了!” 苏云染还准备了薄荷水白桃水,也用井水泡过冰凉爽口。只可惜没有柠檬,不然喝起来就更加舒爽了。 “我的乖乖,这是什么味道这么好喝。凉嗖嗖的,还有一股桃子的香味。” “是啊,怪好喝的!我还吃到了桃肉了!” 蒋氏闻言赶紧给蒙氏使了个眼色,蒙氏立即挤向前:“小染,快给点给我们尝尝。” 苏云染抱着壶子一脸抱歉地对蒙氏道:“不好意思啊三婶,前个我也只得了两个桃,今天全都弄来泡水喝了。你看就这一壶,只够客人品尝了。” 蒙氏就是想骂人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骂,灰溜溜地坐回去把苏云染的话告诉了蒋氏,桌上七个人齐刷刷地朝苏云染这边跑来了抱怨的目光。 乡下的宴席不分男女,所以粱三海也跟蒋氏她们一桌。 上菜之前,苏云染把傅绵娘给拉到了一边:“娘,待会就让爹跟客人坐一桌招呼着,我们娘两跟奶奶她们一桌。” 傅绵娘一听她这安排就知道了她的想法,不由无奈地笑了笑:“还是你想得周到,要是客人跟他们一桌,咱家今天肯定是要闹笑话了。” 婆媳两商量好就让梁二海把客人安排落座,菜一上桌香气扑鼻。客人这边还夸赞几句才动筷子,另一桌菜一上桌立马被分得明明白白。 等婆媳两上完菜招呼几声再落座,蒋氏这一桌的菜也就剩下了一点小菜了。肉食,那是被分得连肉汁都不见,看那盘子干净得都可以不用洗了。不用说,吃是肯定一下吃不完的,这是打包了。 “啊,不好意思啊二嫂、小染,我们还以为你们坐那一桌就没给你们两留菜。不过这还有一点小菜,还有汤呢!别客气啊!”蒙氏笑眯眯地把几道素菜推到了她们面前。 婆媳两对视一眼,一种预料中的无奈透了出来。 “嗝……”打嗝声像是传染了一样,从蒋氏一路就传到了梁千雪。苏云染无奈地舀了舀汤锅,除了生熟地里面是一块骨头都找不出来了。 吃得差不多客人就在桌上聊起天来,苏云染放下筷子就去井便将凉粉拿了出来。凉粉面上洒了一些白芝麻白糖和薄荷粉,吃起来就更香了。 “鹤祯媳妇,这是凉粉?我之前在娘家时见人弄过,但没有你这个结块结得漂亮。”顾婶端着碗左看右看,这凉粉块是真漂亮。 “我小时候我老娘倒是也去摘过这个果子,但是没弄成,根本就不结块。不管你们了,我先尝一口……嗯,这也太好吃了!又爽口又香,这叫什么……回味无穷!” 桌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这庄稼汉子拽词的时候,就是没说错也能逗人笑。 姚春景也忙不迭地吃了一口:“云染,这真的是山上的野果子做的?不行不行,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可得教我做,不然以后馋了可怎么办呀?” 苏云染大大方方道:“没问题,待会我就把步骤教给大家。” 苏云染饮料是没做那么多,但凉粉还是多备了一些,蒋氏这一桌也有份。一听苏云染要把做凉粉的秘方教给别人,蒋氏有些生气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在桌下踹了一下蒙氏和张氏。 “你们待会也过去听听这凉粉是怎么做出来的,还有你们三个小的也过去听听。多学一点手艺,以后到了婆家也拿得出手一些。” 蒋氏吩咐了没人敢反对,不过蒙氏却很纳闷:“娘,我怎么觉得鹤祯媳妇是真的越来越邪门了!下河村苏家是什么人家,当家的是赌棍,老娘是有名泼皮,那她这手艺从哪学来的?” 蒋氏也不是没有相公这个问题,苏云染的确邪门。不说这厨艺了,就那一手医术就已经够邪门了。 她解释是说跟什么老道士学的,那厨艺呢?总不能说也是跟老道士学的? 张氏忐忑道:“娘,她该不会是真的被狐妖附身了?这就能解释我们鹤祯他们一家都对她言听计从的!” 蒋氏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别说,当初她就说苏云染是狐媚妖子,可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梁千雁扯了扯张氏的衣袖:“娘,别胡说八道,这世行哪有什么神魔鬼怪的。” 蒋氏却把张氏的话听进心里去了:“这是老大媳妇说得没错,要真是狐妖附身,得找个道行高的道长来收妖才行。这事得上点心,真是妖迟早得吃人!” 苏云染可不知道蒋氏几人已经对她开始了妖魔论,午饭过后又继续与众人去沙地。傍晚之前葡萄苗算是全部都种下了,鹿大林帮她拉了不少竹子回来:“嫂子,你要这么多竹子是搭棚吗?” 苏云染点点头:“的确是要搭棚,不过还早,现在这些竹子我要用来当栅栏。” 鹿大林帮叫来了几个汉子,装栅栏的速度一下就快了很多。天黑之前,栅栏全部都围好了。付了工钱,本想邀他们到家里吃晚饭,不过他们都拒绝了。 “这种小活哪有又吃又拿钱的,嫂子你这么做可是要亏本的。对了,我娘的病已经好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嫂子呢!”鹿大林爽朗一笑,挥挥手回去了。 苏云染回头看了看这片被青翠的竹子包围起来的葡萄园,心中是说不出的喜悦。虽然这沙地不被人看好,但她一定要尽全力护理好。 “娘子!”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回头梁鹤祯长臂将她往后一带,正好落入了他的胸膛。 苏云染还是忍不住脸颊微红,反正现在隔着老高的栅栏,外面的人应该也看不见:“相公,你觉得怎么样?” 梁鹤祯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整理出来还真不错,辛苦娘子了。” 苏云染转过身抱住他,侧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可是衙门有什么事?” 梁鹤祯点点头,他家娘子的直觉一向都挺准的。 “朝廷已经正式下达了增加税粮的公文,明天起各地就开始上缴。现在形势很紧张,我看你的醉云斋就暂时不用开了。”梁鹤祯有些心疼地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醉云斋也是倾注了她不少心力,没想到这么不巧更好遇上了战事。眼下粮价飞涨,有钱没钱的都开始细着过日子。 “你之前预料这战事打不了多久,可现在朝廷还是再加收税粮。不过战事本来就是瞬息万变,也的确难以预料。” 梁鹤祯哈哈笑了起来,她家小娘子是在给他错误的预料找补吗?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朝廷也是需要提前准备的。你说的也是对的,战场瞬息万变,所以就需要提前准备了。” 比起税粮,苏云染更担心的事情应该是募兵的事。 梁鹤祯摇摇头:“募兵应该暂时用不到我们这一边,你可以放心的。走,天黑了该回家了。” 两人走在月华初上的河边,苏云染忽然想起了崔检:“对了,崔检怎么样了?” 梁鹤祯已经把崔检和欧阳琅姝的事情告诉她了,苏云染当然是生气的,没想到自己还真成了农夫了。 不过崔检心地并不坏,他之前的确是要去参加天岭书院的招考的。只是不巧的是母亲正好生病了,他没有办法只好留下来先照顾母亲,也是因为这样错过了考试。 他父亲在世前与县令倒是有几分交情,所以他就求到了县令面前,希望县令可以给他写一份举荐信,让他单独考一次。 不过县令明面上是客套说会帮忙,但实际上一直让他等。身上的盘缠本来就不多,这等消息又花了今天的盘缠。崔检就彻底明白过来,县令根本就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就在他决定离开的时候,欧阳琅姝找到了他。让他干这种事他是不愿的,可是欧阳琅姝一再保证只是让他故意接近苏云染,并需要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为了前程他应下来了,只是没想到一次不成,欧阳琅姝又找到了他。之前许诺的事情想要兑现,就必须再引苏云染到客栈一趟。 事情有一就有二,崔检昧着良心还是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事情压根就不在欧阳琅姝的预料之内,非但没有离间了他们夫妻两,反而让他们更加信任对方。 “娘子,你不恨崔检吗?他差点就毁了你的名节。”梁鹤祯其实心里有答案,但还是想听听她怎么说。 “恨他?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花时间去恨他也太浪费我的时间了?再说了,他帮欧阳琅姝作妖的结果是自己弄得一身伤,这也算是报应了。” 这答案果然如梁鹤祯所想,他陷入了沉思,苏云染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过来。 “相公,你是觉得我应该恨他吗?”苏云染瞧他这个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他不高兴了。 梁鹤祯摇摇头:“不,你说得没错,花时间去恨一个不相干的人简直浪费时间。我只是在想,他的才华。” 苏云染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她怎么觉得自家相公似乎有些惜才:“他的才华很好吗?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到。不过人品大于一切,要是给点好处就跟人狼狈为奸,那这种人以后当了官也是贪官奸臣。” 梁鹤祯点点头:“娘子所言极是。他的确有些真材实料,但人品还需再考量一二。” 苏云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相公……你这语气这么听着好像……好像是个吏部负责考核的大官呢?” 梁鹤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十年寒窗苦读不容易,他这么着急想入天岭书院也是有原因的。他虽然已经是秀才,但全家只有他一个男丁,若是秋闱不能考取举人,那他还是避免不了被纳入徭役的人选。” 苏云染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古代才是真正的‘知识改变命运’。” 梁鹤祯一脸问号:“古代?” 苏云染讪讪一笑:“我是说……从古至今。” 梁鹤祯却一本正经的纠正她:“这话可不准确,往前倒几百年这世上的寒门子弟可是连入仕的机会都没有的。经过朝代变迁,士族大家被削弱这才给了寒门出将入相的机会。” 苏云染眼嘴偷笑:“受教了,梁先生。” 第八十一章 洗劫 村头,热闹异常。 打今天开始,村长和县衙派来的人一起征收税粮。 梁二海和粱三海扶负责装粮,这次苏云染刚买的沙地不在征收的范围内,还算是比较合理的。 粱三海一遍装一遍叨叨个不停,总觉得这日子是越发难过了。 “二哥,鹤祯在衙门应该有点油水捞?你看大哥,这么多年不声不响的竟然偷偷藏了百两银子!他可真行,一点风都不透。”粱三海想套话,不过梁二海虽然老实但也清楚自己这个弟弟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又没有什么官职,能有什么油水捞?就是衙役也比他赚得多。一百两,我们是不敢想。大哥是粮行,现在粮食价格紧俏,他肯定是有赚钱的门道。” 粱三海嘿嘿一笑,又靠近几分:“二哥,大哥这事干得也太不地道了。你说他这么多年家里的事一概不管,得了钱他还私藏起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找他说说理去!” 梁二海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一抹审视。粱三海这是把他当什么了?想怂恿他冒头去挑事,他可没有那么蠢。再说了,现在有小染在,虽然没分家但他们的日子已经比以前好过多了。 他还想好好过日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别找他。 梁二海没有再理会他,装好了粮食拉去村头。 “村长,一下子要加收这么多粮食,我们……我们今天可怎么办呀?现在米也买不起,那价格都堪比天价了!” “就是啊,朝廷要打仗我们能理解,可也不管不管我们的死活呀?” 今天负责到上河村收粮的是县丞,这鬼天气本来就热,都在树下坐了大半天了心情可躁了。一听百姓这个不情愿,他也不高兴了:“都嚷嚷什么呀?不想交税粮可以呀,那就出人,打仗还缺人缺得紧。” 一听这话顿时百姓就安静了下来,粮食可以少吃一点,上战场那可就随时有去无回。 “大人,不是我们要闹事,我们就是想问问,这粮食不够我们怎么活?” 县丞扇着扇子:“这事得看朝廷,我们也只是按章办事。都别啰嗦了,赶紧的,一个个跟上。” 苏云染远远瞧着不免有些忧虑:“相公,要是百姓真的没有粮食会不会引发暴乱?” 梁鹤祯点点头:“这个可能性很高。而且,怕就怕有人可以引导。” 苏云染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外忧内乱,那就真危险了。朝廷那么多官员,总不会没有人懂这个道理?难不成高居庙堂之上的都是尸位素餐之辈?” 梁鹤祯满含笑意地看着她,这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苏云染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听闻下河村农女苏云染大字不识,却不知姑娘开口就尸位素餐准确抨击,这种词可不会出自一个农女嘴里。”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大家彼此彼此好吗? 相视一眼不言而喻,梁鹤祯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朝廷再无能也会想到这一层的,所以衙门会准备一些救济粮。若是救济粮不够,官员就会到大户人家去打秋风。至于能‘打’到多少,那就得看官员的本事了。” 苏云染点点头,朝廷能留一手准备这就好。 征收税粮如火如荼进行了大半个月,收上去的粮食要经过几站运往前线。大概是因为声势浩大,自然也就引来了山匪。 这天梁鹤祯突然中午就回村里,有些着急地让苏云染给他备上几身衣裳。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梁鹤祯点点头,粮食分成几批运送,其中一批被山匪给劫了。这事兹事体大,州府里把各地一把手的官员都给叫去商量对策。 除了要追回被劫粮食,最重要的是如何保障接下来的粮食运送过程安全。 县令就带梁鹤祯去,事情发生突然,州府也催得紧必须马上动身。至于要去多久没人知道,反正要是商量不出个结果,估计是回不来。 “现在粮食短缺,山匪的活动也开始猖獗起来。我不在家的时候切记千万不要出门,更不要上山。最近不安全,小心为妙。”梁鹤祯临走前还是十分不放心,又反复交代了几句。 傅绵娘也被这紧张的气氛弄得有些不安:“这世道还真是越发艰难了。幸好小染聪明,买了这些土豆红薯,就算没有米面也够我们生活好一段时间了。”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又骗了婆婆了。土豆红薯都是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早在税粮征收之前就假装从外面买回来的。 婆媳两正说着,梁二海跑了过来:“祯儿他娘,咱家的米……” 梁二海忽然就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凑过来小声道:“小染,屋里的米和面也是你买的?现在买得多贵呀?” 苏云染摇摇头:“爹娘你们忘了,醉云斋很早之前就买好了米和面。反正现在也开不了店,米面放久了可是要生虫的,索性就全部带回来咱们自己吃。” 傅绵娘皱起了眉头,心中倒是有些过意不去:“这店是你跟赵夫人一起开的,这都还没赚到钱,反倒是让她花了不少钱。现在连店里的粮食都拿回来了,我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苏云染一直都有跟赵夫人通信,生意不好赵夫人也是有预料的。没办法时运不好,或许等熬过这段乱子就好了。 “姐姐她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她每次给我写信就是一个劲地担心我没饭吃。还说要帮我从临州送些粮食过来,我要不是说我把店里的粮食先拿回家,她准要送粮食过来了。” 傅绵娘笑盈盈地看着苏云染:“我们小染真是有福气的人,也会把这福气带给身边的人。” 梁鹤祯走了两天,第三天村里就传开了一个消息。 城郊一个村子被马匪洗劫了,听说还杀了人。可惜现在衙门连县令都不在,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其实也不仅是城郊的村子,隔壁县也出现了马匪。 消息传到苏云染耳朵里,她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顾婶!我听说镇上城郊出现马匪了?你知道是哪个村子吗?”苏云染心里祈求着,可千万不要是阿青在的村子啊! 顾婶也道听人家说的,至于是什么村子她也记不清楚了:“好像是……是叫什么来着?小什么村?” 苏云染心下立马咯噔了一下,脸色顿时就白了:“不会是……小泉村?” 顾婶立即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小泉村。鹤祯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苏云染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小泉村,正是阿青所住的地方。 苏云染也顾不上顾婶在后头叫她了,转身就往家里跑去:“爹娘,我要去镇上一趟。” 傅绵娘和梁二海都紧张起来:“你这孩子,这个时候去镇上做什么?我刚听说城郊都出事了,现在可是真的不安全。” 苏云染摇摇头:“不行,爹娘我必须去镇上一趟。阿青,阿青就在小泉村!” 傅绵娘一滞:“难道……” 苏云染点点头,傅绵娘也着急起来:“那就让你爹跟你一块去,你一个人去是绝对不行的!” 苏云染又有些不放心傅绵娘一个人在家,傅绵娘很干脆道:“担心我做什么,我就在家里哪都不去。你们两快去快回,找到阿青就带回来,要是找不到……哎,但愿那孩子吉人有天象!” 苏云染没有再犹豫,跟梁二海一同往村口去。 家里的马匹梁鹤祯骑走了,现在就只能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驾牛车去镇上了。 说来也巧,还真让他们碰到了。 “大张哥,还能在搭两个吗?”苏云染过去一瞧,牛车上已经坐满了人。 赶车的大张一脸为难:“不好意思啊妹子,最多只能再坐一个人了。” 梁二海也着急啊,傅绵娘可交代了绝对不能让苏云染一个人去的:“大张,我必须跟着一起去的,你试试看应该还可以再搭一人的。” 大张见梁二海不会轻易死心就让两人一起站上去了,结果就是老黄牛是一步也走不动。 “叔你也看到了,真的不行。” 梁二海没有办法只能拉着苏云染下车:“小染,要不我们等下一趟。” 可有没有下一趟可就不好说了,现在这个时期还愿意赶车去镇上的人可不多。 “爹,我不能再等了。万一阿青受伤了正等着救命呢!我先跟他们去,有这么多人一起不用担心的。” 大张也忙附和一句:“是啊叔,咱们车上这么多人你还担心什么。听说镇上今天有平价米出售,大家都是去买米的。早去早回,别担心了。” 梁二海心急如焚,一面是妻子的交代,一面是时间不等人。 “不行啊小染,你娘知道了肯定是不答应的!” 苏云染笑道:“爹,等她知道我都已经到半路了。别担心了,马上就要出发了,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梁二海实在是没有办法拦住苏云染,看着马车远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妻子交代了。 果不其然,傅绵娘一听苏云染还是自己去了镇上,不又得就把梁二海臭骂了一顿。 一道声音打断了傅绵娘的训话:“梁二叔小染在家吗?” 第八十二章 城门关闭 梁二海正虚心地听着自己媳妇批评他,正给媳妇倒杯茶润润嗓好接着骂,这时候却听见了姚春景着急的声音。 梁二海和傅绵娘都跑出去:“春景,是出什么事了吗?小染她坐牛车去镇上了。” 闻言春景脸色顿时就白了,着急得有些六神无主了:“这可怎办?这可怎么办?” 傅绵娘赶紧过去拉住她:“春景你冷静一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姚春景急哭了:“我娘她刚才从山上摔了下来,脑袋被磕出了一个血洞。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血一直流都止不住。” 傅绵娘也是心惊:“这可如何是好!小染又刚离开,那赶紧让大林去下河村请大夫!别愣着了,我跟你去看看。” 梁二海也没少帮苏云染收拾晒干的药草,止血的药他也认识了一些。匆忙到后院包了一包,关上门也匆匆往鹿大林家去。 鹿大林家,门前的石阶上都有血滴一路延伸到了屋里。 鹿大林常年在山上打转的,也认识不少草药。只是草药是用上了,可这血却丝毫没有止住。 眼看母亲这脸上的血色是越来越淡,甚至连体温都在下降。 一听门外有动静,鹿大林大喊:“嫂子快点,我娘她快不行了!” 然而门推开却不见苏云染,只有满脸泪痕的姚春景和傅绵娘。 姚春景已经没有了主意,傅绵娘现在却很镇定:“大林你现在赶紧去坐船去下河村请大夫,你娘有我们照顾,快去!” 鹿大林也顾不上为什么苏云染没有来了,现在去下河村最快的就是坐船去。他冲到门口又回头:“婶子,我娘就拜托您了。” 傅绵娘摁着鹿大林母亲的伤口道:“别废话赶紧去!” 鹿大林冲到门口的时候梁二海也到了,手里两大包药草。傅绵娘对这些止血的药材也是有些印象的,苏云染还教过他们一些急救的办法。 “好像血止住了!”姚春景一脸煞白,可鼻头却红彤彤的。 傅绵娘摇摇头:“还没有止住,只是血量小了,但愿大林能早点把大夫请过来。”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鹿大林回来了,却是双眼红彤彤的。一回来就两眼是泪,跪在了他母亲面前:“儿子没用,没能请来大夫。” 傅绵娘有些吃惊:“大林你先别哭,大夫是不肯来是什么原因?” 鹿大林摇摇头:“大夫跟她媳妇回娘家去了。” 离得最近的村子也即使下河村,其他村子也没有大夫。要看病要么去镇上,要么只能去邻县。 傅绵娘看着小两口也是没了主意:“大林快去借辆牛车!现在送你娘去镇上或许还来得及!” 鹿大林傻愣愣地点点头,这才又冲出了家门。傅绵娘让姚春景帮着一起给她婆婆收拾一下,待会好移上牛车。 可是没想到,这才止住的血因为稍微的移动顿时鲜血又流了出来:“不好!不要动了,不能动!” 傅绵娘赶紧重新将伤口上的药换了再包好:“春景,看来现在只能跟老天爷搏一把了!你娘不能动,只能你们去镇上请大夫过来。” 知道了这个情况鹿大林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就好,傅绵娘却道:“还是让春景跟你一块去的好。现在不太平大夫不一定愿意走一趟,女人去求说不定大夫还能心软。” 姚春景点点头:“是啊相公,哪怕是磕死在医馆也一定要求大夫来。” 小两口匆忙驾车去了,留下傅绵娘小心翼翼看着鹿大娘…… ———— 牛车到了城郊,苏云染叫停了下来。 大张有些担心:“鹤祯媳妇,你一个人去也太危险了?要不,你等大家买好米再一起进去看看怎么样?” 苏云染摇摇头,她知道大张的好意,也知道这次是衙门放出的平价米。这平价米数量有限,每户也只能买五斤,所以他们也耽误不起。 “放心,马匪刚洗劫过这里,应该不会再来了。” 大张又道:“那待会我们卖完米就出来,你早些出来还在这里等着。” 小泉村,入眼是一片破败。 “阿青!”苏云染冲着一处倒塌的房子跑去,哪里正是阿青的住处。 “有人吗?村里有人吗?”苏云染喊了好几声,愣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没有办法,她只能自己搬开倒下的板子。 “阿青!”苏云染手指上被刮破了好几道口子,她只听说马匪洗劫了村子,却没人知道这存活下来的村民去了哪里。 难道,村名都去了镇子上?对啊,苏云染你可真够笨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府起码得关心一下? 苏云染刚要走,却在这时候听见身后有个老婆婆喊她:“姑娘,你是来找人的?” 苏云染回过头吓了一跳,只见这老婆婆头发散乱。脸上被烧出了一大块血红的伤疤,身上满是血迹,一边眼睛只有眼白。 到底是干这行的见惯了,苏云染很快就镇定下来:“对,婆婆,你有见到这个屋子里住的一个小姑娘吗?她叫阿青,大概这么高,眼睛很大,嘴角下有颗痣。” 那婆婆点点头:“她被马匪砍伤了,应该是被衙门的人送去镇上了。” 苏云染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她伤得重吗?” 婆婆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幸好这里离镇上不远,她一路小跑进了城里。一路上打听一下,得知小泉村的伤着都被送去了杏筠堂。 杏筠堂人满为患,苏云染挤了好久终于在一处角落看到了阿青,一颗不安的心终于落地了:“阿青!你怎么样了?” 阿青睁开眼睛见到是她,立马咧开嘴笑道:“姐姐我没事,我皮糙肉厚的,那刀都伤不到要害!” 苏云染抓起她的手腕就把了脉,虽然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但伤口不小还是要十分小心。 “姐姐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了,不信我还能给你翻个跟斗。”阿青逞强地笑着,可动作一大就扯着伤口,笑容都扭曲了。 苏云染瞪了她一眼:“都伤成这样了还跟我逞强!好生歇着,我去看看过来买米的村民,待会我们好跟他们一块回去。” 打听了一下,发放平价米就在衙门门口。 苏云染远远就见人群中仿佛是鹤立鸡群的欧阳琅姝,她一声白衣出尘站在衙门门口正中央,笑容温和地看着下面来买米的百姓。 听说县令不在,这平价米还是欧阳琅姝做主开了自己家的粮仓拿出来的卖的。这不,百姓千恩万谢,都把她当救苦救难的神女下凡。 苏云染在人群中看到了大张,她挤了过去:“大张哥!” 大张有些意外:“鹤祯媳妇,你那妹妹找到了吗?” 苏云染点点头:“找到了,但她受伤了就在杏筠堂。一会麻烦大张哥到杏筠堂接我们,她受伤不好走动。” 大张很爽快道:“放心妹子,等我们都买好米就去接你们,你先去照顾你妹妹!对了,这平价米可难得,你要不要也买一些?” 苏云染摇摇头,又挤出了人海。 不过在她出现的那一会,居高临下的欧阳琅姝很难不发现她的踪迹。立马让碧竹去打听一下,随后就得知了她过来找阿青的消息。 苏云染刚到杏筠堂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夫,我求求您了,您就跟我们去一趟!您要是不去,我娘肯定就没命了!求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夫您就发发散心!我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那声音带着哭腔,苏云染挤了过去终于,就见鹿大林和姚春景跪在一个大夫面前苦苦哀求。 “大林、春景!发什么什么事了?” 一听到苏云染的声音,两人都惊喜地回过头来,姚春景也终于绷不住大哭了起来:“小染!我娘她……” 春景哽咽着说不清楚,还是鹿大林给她说了出来。苏云染点点头:“这事可马虎不得,只是现在镇上的大夫根本就走不开。你们要是信我……” 春景忙抓住她的手:“你当然信你了!” 苏云染点点头:“那事不宜迟,我们先赶回去!” 苏云染找到掌柜,想摆脱他给大张留句话,告诉他她先回村了。可没想到掌柜却不放她走了:“苏娘子啊,你看我这里现在正缺人手呢!我从张老爷那知道你医术了得,你就留下来搭把手!” 这边的情况的确也不太好,伤患多医者少,整个医馆都忙得不行。 “抱歉,村里也有人伤得很重,我必须马上赶回去,不然伤患也有危险。掌柜的,就拜托您给带句话,他们买了米就过来。”苏云染很坚决,掌柜的也不好强留。 可是这才刚上马车就听见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城门关了,眼下谁都出不去!” 鹿大林听见这话都要失控了:“你说什么?出不去是什么意思?大白天的,怎么会关城门?” 一个路人道:“刚听到的消息,衙门的牢狱里跑了一个要犯!现在衙役都出动了,正挨家挨户查那逃犯的下落。” 鹿大林手都在发颤:“好端端的,牢房里怎么会跑了犯人?早不跑晚不跑,偏偏要这个时候跑!” 鹿大林心里已经有些崩溃了,苏云染拍拍他的肩膀:“先冷静一点,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 苏云染想着,大不了塞点银子,再让守城门的人把这马车里里外外搜个遍总可以放他们走了? 第八十三章 夜行危机 东城门,已经有官兵镇守在这里了。 城门口也聚积了一些想要出城的人,人多就有点麻烦了。人少还可以使点银子通融通融,现在很多人看着怕是不容易了。 不管怎样还是得先试试,官兵拦在了他们的牛车前:“干什么的!城门暂时关闭,都回去!” 苏云染跳下牛车走过去:“这位大哥,家中老母亲病重,我们好不容易才借来一辆牛车到镇上买药。这要是不能及时赶回去,那可就是一条人命了!” 姚春景也走了过来直接给跪下:“大哥求你了,就让我们出去!你看我们这牛车上什么也没有,大可以里里外外搜一遍。我们真的是赶回去救命的,晚了家中老母就没命了!” 姚春景哭得好生凄惨,苏云染悄悄往那人手里塞了二两银子:“还请大哥行个方便,救人如救火,真的一刻也耽搁不起!” 那人将银子收进了腰带中,回头冲其他人招了招手:“这有个急着去救人的,大家仔细搜查,千万别漏了。” 士兵不仅把牛车搜得干净,还把三人的样子跟画像比对了一番。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那士兵话音刚落,立马就要人闹了起来。 “凭什么呀!凭什么他们可以走了?我们家里也是有急事的呀!这不公平,我们也可以让你们仔细搜查,那是不是也可以放我们先离开了?” 苏云染就料到一定会有这样的人,但凡我不痛快别人也别想痛快。 姚春景着急道:“我家中老母头上磕出一个血洞血流不止,我们再不把药带回去她会死的!我求你们了,那是一条人命啊!” 这种时候就一定会有很不和谐的声音出现:“谁家里就没有急事呀?我家里也有病重的老母亲等着我回去看最后一眼呢!” 姚春景是又急又气,苏云染不管这些人,只是直勾勾地望向那士兵:“大哥,事急从权,拜托了!” 那士兵有些压不住这些声音,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要把上头的人引过来那他就有点担待不起了。 苏云染又塞过去五两银子,那士兵刚想拒绝的心又动摇了:“不是我不帮忙,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都还在等着,你们先走了必然是要犯众怒的。” 苏云染才不管这些人的怒气,她只知道鹿大林的母亲现在是命悬一线。 “他们若是家里真的有人病危,岂会等到这个时候才说。可我们真的跟他们耗不起,病人随时都可能没命。”苏云染一双眼睛透着锐利,那士兵有一瞬间的失神。 “好……”他才说出一个好字,话音都还未落,却在这时候再次出现了变数。 “站住,在逃犯被抓到之前,谁也不能走出这座城门!”一个身穿铠甲的校尉目光犀利地打量着苏云染,那目光中透着警告。 姚春景抓住了苏云染的胳膊:“小染,怎么办?再这么耗下去,娘只怕是……” 苏云染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也着急,可是现在城门紧闭谁也出不去。所谓的逃犯到底在哪里谁又知道呢?等衙役把逃犯抓出来都有可能是两三天之后的事了。 苏云染不惧的目光与那校尉对上,她向前道:“敢问这位军爷,若是今日、明日还抓捕不到,我们是不是就一直不能出城?” 那校尉点点头:“不错,什么时候抓到了逃犯,这城门就什么时候打开。” 苏云染没有再问什么,上了车让鹿大林掉头走。 那校尉冷笑一声道:“别白忙活了,所有城门都已关闭,无论哪个门你都出不去。” 鹿大林已经有些崩溃了,无心驾车任由黄牛慢悠悠地走着。 已经昏睡过去的阿青醒了过来:“姐姐,我们怎么还在镇上?” 苏云染无奈道:“城门关闭了,我们只怕是暂时出不去了。偏偏这么巧,县令和鹤祯都不在县衙里,想拖个关系行个方便都不行。” 阿青偏着脑袋想了想,忽然惊喜道:“姐姐,要不你去找张老爷帮忙!他虽然不是当官的,但别人好像都挺敬重他的。” 苏云染用力地拍了一下脑门,她怎么就把张老爷子给忘了。 虽然说如今他已经告老还乡,但他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再说了,他还有个在天岭书院但监院的儿子呢! 赶紧让鹿大林驾车去张府,幸好,张老爷子在家。 “丫头,你可是好久没来我府上了。”张老爷子身体不错,精神头也很好,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 “老爷子,我想求您件事……”苏云染将鹿大林母亲的事说了出来,以及现在全城封闭城门。 张老爷子放下剪刀捋捋胡子,眉头紧皱。苏云染以为是这事有些难办,却没想到张老爷子却是气愤地说了一句:“简直胡闹!若非战时,岂能随便封锁城门!就为了抓一个小逃犯,这衙门的人简直混账!” 苏云染这才松了一口气:“老爷子,那可否送我们出城?” 张老爷子点点头,叫来管家吩咐了几句。 很快管家就备好了一辆马车,苏云染他们的牛车就跟着后头。马车直奔城门而去,士兵还是将马车拦了下来。 “混账,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张府的马车!”张府的车夫气势竟然丝毫不比士兵差。 那士兵冷哼一声:“我管你是张府还是李府的马车,现在全城封闭谁都不准出去!” 张老爷子在马车里冷笑一声:“是谁下令封城的?你去把他给我叫来。”说着,他从马车里递出一块令牌,那士兵接过来一瞧腿都软了。 苏云染都不知道张老爷子虽然是退了下来,但皇帝还是赐了他一块令牌,在临州辖内可以行监督职权。上至封疆大吏,下至芝麻小官,皆有权处置。 不一会,之前那个趾高气昂的校尉跑了过来:“卑职参加张大人。” 张老爷子冷哼一声:“无知小儿,封闭城门是战时才会有的举措,如今为了抓区区一个逃犯就如此大动干戈引起百姓不安,简直大胆妄为!” 那校尉把脑袋放得更低了,他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这个锅他可不敢背啊! “还愣着做什么,开城门!抓贼就抓贼,严格盘查就是。”张老爷子都发话了,那校尉哪里还敢不从。 苏云染向前对张老爷子鞠了一躬:“多谢老爷子,那我们先走了!” 张老爷子笑着点点头:“现在世道乱,这天色也快暗下来了,你们回去的路上可千万要小心些!这牛车就先放我府上,你们坐我这马车去,救人嘛拼的就是时间。” 鹿大林和姚春景忙跪下道谢,将阿青抱上马车,四人急急朝着上河村奔去。 要说这天还真是不作美,还没出城多久天色就一片灰暗,似乎是酝酿着一场大雨。 鹿大林驾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在疾驰,不到一刻钟倾盆大雨便浇了下来。 这山路本来就不好走,一下雨泥巴就会变得泥泞,路面凹陷得更加厉害了。 轰的一声,一声惊雷劈过,山上的石头不断滚落了下来。 “大家都抓紧了,这路不好走。”鹿大林大声喊着,马车的行进速度变得非常缓慢。 “嘶……”的一声马叫声,它不肯再往前走了。 “怎么了?”苏云染掀开帘子出来望,前方出现了塌方,滚落的石头都快占据了一半的道路。 石头还在不断滚落,这匹马也是感觉到了危险,所以怎么抽它都不肯走。 没有办法了,鹿大林只好跳下马车牵着缰绳拉着它往前走。石头滚落的声音格外吓人,似乎是就从马车边上擦过一样。 雷声轰隆隆地在耳边咋响,苏云染心里此刻有了一种身处金戈铁马的错觉。心跳声比雷声还要杂乱,那不安的情绪蔓延开来。 不好,不好……不好的感觉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咔的一声巨响,让马匹再次跃起嘶鸣。危险,它比人更能感知到危险的来临…… 第八十四章 图谋的东西 那声音过后只见无数的小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随后鹿大林是嘶声力竭地大喊一声:“快下车!” 哗的一声拉得很长,几乎还是与鹿大林的话同时响起。苏云染已经大概能猜到落下来的是什么了,但是人的反应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一瞬间发生的滑坡。 苏云染拼尽全力将受伤的阿青从窗户推了出去:“快跑!”就在她大喊的同时,马车被倒下的大树产生的重力撞击瞬间就倾斜,那速度快得根本就没有一秒的停留。 “春景!”鹿大林慌乱的喊声中,马车已经被重力彻底打翻,姚春景从侧翻的窗户直接甩了出去。 尖叫声被雷雨声给淹没,苏云染也一样被甩了出去,但她抓住姚春景的手,另一只手抓住了崖边的一根藤蔓:“春景,抓紧了!” 鹿大林冲了过来:“抓紧了!阿青,过来帮忙!” 鹿大林拽住了苏云染的手腕,苏云染感觉自己都快被拉扯成了两半。疼痛的感觉逐渐麻木,身上的力气也快消耗殆尽了。 又是哗了一声,苏云染大叫一声:“快走开!泥石流!”他们若不走,被冲下悬崖的就会是四个人。 鹿大林大喊一声:“不!啊……”他仰头狂吼一声,一瞬间的爆发力终于将两人拉了上来。 然后,下一秒来势汹汹的泥沙如湍急洪水猛兽,苏云染看着泥沙朝她这边冲了过来,四处都是乱石想逃就没有路。 阿青走在最前面探出了一条道,鹿大林紧跟其后抓住了姚春景的手。 苏云染看着那泥沙,心道,来不及了。她使劲全身仅剩的力气将姚春景往前推。而她,正处泥沙奔流的中心,只是一瞬间她就被带下了悬崖,连叫出声的时间都没有…… ———— “不,娘子……”梁鹤祯从睡梦中惊醒,一声冷汗地他环顾四周。 原来只是个噩梦,可为什么这这么心慌呢? 笃笃笃…… 梁鹤祯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谁?” 一个小厮的声音响起:“梁先生,出事了,县令大人请你过去。” 梁鹤祯来不及多想刚才的噩梦,一听是出事也不敢怠慢赶紧穿戴好朝着州府衙门的议事厅去。 他到的时候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一个个面色焦虑,他赶紧走到欧阳县令身后悄声问:“大人,发生什么了?” 欧阳县令道:“临州多地突降暴雨,有两批运粮队遭遇了山体滑坡,所有人和物资都被埋了。” 州府衙门大小官员都是一脸担忧,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要是因粮食供给不上导致战败,这个罪名谁都担当不起啊! 临州刺史轻咳一声,顿时间议事厅都安静了下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才解决了匪患危机,结果却又来了暴雨滑坡。这次运粮诸多周折,但北边的战事正吃紧,要是因为粮草的问题贻误军机,这样的罪名我们可都担不起。诸位,有什么想法都不妨说出来,大家共同通论一番。” 众人交头接耳,但半天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说自己的想法。 欧阳旌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梁鹤祯:“鹤祯,你有什么想法吗?” 梁鹤祯却恍若无闻,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十分入神。欧阳旌推了推他:“鹤祯?” 梁鹤祯终于拉回了飘远的思绪,说到山体滑坡,刚才他的梦里不就是梦见了苏云染遇上这出事了。不过他走前都交代过了千万不要出门,她在村里好好的,又怎么可能遇上山体滑坡呢? 梁鹤祯甩了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大人,当务之急应该兵分两路。临时改变运送路线很有必要,如今山路滑坡道路阻断,最安全最快捷的行进路线反而是水路。这段时间虽然山匪猖獗,但我朝的水匪多出在南边,走水路反而安全。 暴雨必定会导致河水暴涨,虽然也会增加运输的风险,但我仔细观察了河水的流向。大人,临州征收的粮食需要运输到祁州的东大仓入库再由朝廷统一调度。咱们洪洋到临州这段水路虽然是逆流而上会比较艰难,但从临州往祁州的水路却是水流而下。” 蒙季权从各地官员到来的第一天就观察到了梁鹤祯,说起来这种大事作为县令的师爷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梁鹤祯的长相过于出色,的确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梁师爷,看来你是有点想法了。放心大胆地说,就算是有不足之处也无妨。” 蒙季权都点名了,梁鹤祯只能说下去。 蒙季权点点头,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没有人能保证。只要雨不停,这道路就难以疏通,耽误的时间就更难估算。 现在临时改变运输路线虽然有些麻烦,但总比一直耗着看天气赌命运来得实际。 “这事可行,改变运输计划势在必行,另一边也要着手安排人疏通道路营救人员和物资。就算没有没有什么生还几率,但物资必须得挖出来。泡了水,得另作处理。各位,你们觉得如何?” 刺史大人都说可行了,谁还敢站出来否定。反正这事是刺史拍板的,以后出了问题也有刺史在前面顶着。 蒙季权也是从芝麻官做起来的,他哪里不懂下面官员的这点小心思。 事情也算是有个结论了,接下来刺史便宣布让各级官员都会到自己岗位去。至于匪患问题,朝廷已经答应调兵围剿,应该能消停一阵子了。 蒙季权将梁鹤祯留了下来:“梁师爷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你是有才华的人,可你为什么不去参加科举考试,反而要以区区师爷的身份留在县衙?说实在的,本官阅人无数,还真是有点看不懂你。” 梁鹤祯淡淡一笑:“人各有志,我意不在仕途。” 蒙季权对他这回答完全不相信,若是无心仕途那又何必去县衙做事呢?这简直就是互相矛盾,看来他是不打算跟他说实话了。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不过以你的才华只在县衙未免太浪费人才了。你若愿意,不妨到我刺史府做幕僚如何?你有才华,不应该如此埋没。” 梁鹤祯先谢过,然而他还是拒绝了。 蒙季权也不恼,只是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既不愿科考,也不愿做我的幕僚。就甘心窝在小小县衙,你还真是让我看不懂。无妨,本官许你的以后依旧有效,待你改变主意可随时来找本官。” “多谢大人厚爱,那草民告退。”梁鹤祯转身离开,就要出门口的时候,蒙季权对着他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话。 “一个人不图名不图利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是淡泊而是图谋的东西比这些更大。” 梁鹤祯脚步顿了一下,轻笑一声并没有回头:“难道就不能是看破红尘浮华的淡泊吗?” 蒙季权哈哈大笑:“这种可能也许有,但你不是。” 梁鹤祯依旧只是笑着并没有再回答,直径走出了议事厅。 ———— “人是救下来了,但以后还能不能醒过来就不好说来了,毕竟伤的是脑袋。”鹿大林家,光线昏暗的屋里弥漫着一股草药味。 “大夫,你这话可是什么意思?人都已经就救下来了,那怎么还会醒不过来呢?”鹿大林有些抓狂地拽着大夫的胳膊。 大夫被晃得头都大了:“你先听我说,伤了脑部是最危险的,而你母亲又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所谓醒不过来就是我们医家说的‘活死人’,说他们活着但他们醒不过来。但说他们死了,但他们还有气息还有脉搏,一切都正常就是一直昏迷不醒。” 鹿大林有些不甘心地跪在了大夫面前:“大夫,请你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不管多少钱,我都会去想办法的。” 大夫摇摇头,他活这么岁数可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活死人还能醒过来的。都不过时拖着时间,睡着睡着就死了。 鹿大林垂头丧气地送走了大夫,回头看坐在坐在桌边失神的妻子。自从那晚苏云染被冲下悬崖后,她就一直是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了。 母亲的性命算是保住了,虽然成了活死人,但至少还活着。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云染的死,更不知道该如何让梁鹤祯知道这件事。 “春景,你在家照顾好娘,我去梁家看看。这时候,二叔和二婶也一定很难过。”姚春景紧紧抓住了鹿大林的衣袖,眼神终于了有了生气。 “我跟你一块去,小染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姚春景一直都自责着,可其实那晚苏云染如果没有从背后推她一把,苏云染也照样逃脱不了。 只不过如果苏云染没有这么做的话,那当时被冲下悬崖的人只是多了一个而已。 姚春景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苏云染的命运,可苏云染的最后一推却改变了她的命运。 鹿大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妻子了:“春景,你的命是嫂子救回来的,那你就更应该惜命知道吗?你若是总这样不吃不喝,那她救你还有什么意义呢?” 姚春景终于哭了出来:“相公,小染真的……死了吗?” 鹿大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那种情况下,人就瞬间被掩埋了,能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再者,那里本来就是一出悬崖,虽然下面是一条河流。河岸两边乱世嶙峋,谁又能保证她掉下去的时候是直接掉到水里而不是岸边的乱石? 那是九死无一生场所,苏云染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第八十五章 问责 梁家,一片死气沉沉。 蒋氏听闻了苏云染落崖的消息心中是一片狂喜,不过欢喜过后又归于平静。 说起来她只是讨厌苏云染,她总是跟自己过不去。自从她嫁了梁鹤祯之后,她的日子就越发堵得慌。说实话,那丫头倒也没有梁家造成什么损失,但她就是不喜欢她。 现在死了也好,反正她知道县令千金对梁鹤祯有意思,这事她得做主才行。反正现在苏云染死了,正是个好机会! “梁婶,来吃点东西!”阿青端着一碗面出来,可傅绵娘摇摇头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苏云染出事后,鹿大林赶回村里找了村长,村长连夜召集了村里的男人一起去寻苏云染。 可是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找得到人。瞬间就被淹没的人,哪里还能找到一点痕迹。 村长带人寻了一天一夜,道路是疏通了,可苏云染要么就是被埋得太深,要么就是已经被水冲走了。总之,她死了,这是所有人都认定的事。 梁二海也唉声叹气,这日子才刚有点盼头,结果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等儿子回来,他还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呢? 要是……要是那他死活拦着不让她去,那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阿青瞧着夫妻两这模样,简直就是在她伤口上撒了把盐。苏云染去镇上是为了找她,如果不是为了她,苏云染就不会离开村子更不会遇上那场大暴雨。 阿青哭了出来,跪在两人面前:“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我姐姐也不会出事。我……我贱命一条,拿我的命去换姐姐回来!” 她说着就站起身冲向柱子,傅绵娘大叫一声却来不及柱子了。 阿青抱着一命偿一命的念头,就在自己快要磕到柱子上的时候,突然感觉腰上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还来不及低头看,她就被一股力量猛地往后拽直接狠狠地摔到在地。 晕过去之前,她看见了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身青衣的梁鹤祯。 “祯儿……”傅绵娘愣愣地看着儿子,之前想好了话一瞬间就统统全忘掉了。 “爹、娘,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梁鹤祯脸上出奇的平静,仿佛苏云染的死没有给他带来半点波动。可是越是这样,傅绵娘就越是担心。 “祯儿你别这样,难受就别忍着。宁愿你哭出来也不要你这样假装若无其事。” 梁鹤祯摇摇头:“娘,没有用的事我不想做。” 傅绵娘心里直打鼓,这孩子真的不是在钻牛角尖吗? “虽然没找到人,可过去这些天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发丧了?”傅绵娘有些不忍,可假装苏云染还没死岂不是自欺欺人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娘,我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她一定还活着,等这我去找她。” 完了,果然是魔怔了。 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还以为他是真的看开,没想到是根本就承认她已经死了。 “祯儿,村长带人在河下找了一天一夜,后来又沿着河道走了到了邻县。这只有一种可能,她被掩埋得太深,根本就挖不到。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你得接受这个事实。祯儿,你看着娘!” 傅绵娘板正过梁鹤祯的肩膀:“孩子,你别忘了你是谁!别忘了你身上好背负着什么!你可以难过一阵子,但你绝对不可以就此意志消沉明白吗?” 傅绵娘还从来没有用这样严肃的表情和语气跟他说过话,梁鹤祯却笑了笑,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娘,我没忘记,但我也是认真的,她一定还活着。” 梁鹤祯又望向了眉头紧皱的梁二海,黝黑的皮肤上已经添了不少皱纹:“爹、娘,我不是钻牛角尖,我是真的感觉她还活着。你们不懂,她非常人,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去。” 傅绵娘和梁二海对视一眼,瞧着梁鹤祯这个状态又不像是魔怔,但说出来这话却叫人听着犯嘀咕。 什么叫她非常人?她不是正常人那是什么人?难不成还真想蒋氏怀疑的,苏云染是被狐妖附体? 傅绵娘甩甩脑子,她在想什么呢?她怎么也能跟蒋氏一样,尽扯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梁二海还想劝说两句,不过都被傅绵娘给制止了:“祯儿,那你打算怎么做?” 怀疑她还活着,就得去寻她。可天大地大,又要到哪里去寻呢? 梁鹤祯顿了顿,思索了很久才开口:“我会离开家一段时间,爹娘不用为我担忧。” 梁二海这次倒是很坚决:“不行,心在世道正乱着,谁知道山匪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梁鹤祯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时间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北边的战事该叫停了。粮食的价位很快也要恢复正常,朝廷派兵剿匪很快也会初见成效。 “这乱象很快就会消停这阵子,我要趁此机会去寻她。不管寻不寻的到,我都会尽早赶回来。”梁鹤祯对傅绵娘承诺到。 正好说着,鹿大林也来了。 见到梁鹤祯什么也说不出,直接就给跪下。梁鹤祯轻叹一声将他扶起:“你们人人都要给她偿命,可是我却觉得她还活着。” 鹿大林愣了一下,心中还真升起了一丝希望。然后眼眸里一瞬间闪过的光芒很快有一片灰暗,他想,大哥肯定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才自欺欺人了。 梁鹤祯拍了拍鹿大林的脑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兄弟,我可能要离家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就拜托你照应一下家里。” 鹿大林激动道:“大哥你可是要去寻嫂子?让我跟你一块去!人多,说不定就……” 梁鹤祯摇摇头:“你要是也走了,家里的人怎办?留下老弱妇孺,总得有个身强力健的人来保护才行。” 鹿大林低下了头:“大哥说得有道理,那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梁鹤祯沉默了片刻:“衙门还有些一些事情没有完成,等了结了手头上的事我就出发。” 鹿大林又想着苏云染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要上哪里去找呢? 他还没来得及问,反而是梁鹤祯先开口:“你跟我说说,那天的事是怎么发生了,要具体一些。” 鹿大林就把从鹿大娘摔上脑袋开始说起,梁鹤祯听到城门关闭时不仅皱起了眉头。 若非战时,一城两正门绝对不能全部关闭。就为了抓一个逃犯?全城戒备可以理解,但关闭城门绝对不是谁都敢这么做的。 那么,那天关闭所有城门究竟是谁下的令? 县衙,后院。 “你简直胡闹!你可知道若非战时,绝对不可封闭城门!你下这样的命令究竟是真的为了抓捕逃犯,还是有别的私心?” 县令从州府回来之后就听说了之前封闭城门的事情,更何况张老爷还特意派人过来训斥了他一番。 “我真的是把你宠坏了,让你这般无法无天!你可知道在这洪洋你爹我不是王法!那张伯温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他原是皇帝近臣,后临危受命出任临州刺史。虽然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但皇帝还是赐了他一块令牌。即使身不在庙堂,凭那一块令牌仍然可以先斩后奏罢免地方官员。” 欧阳旌说得火冒三丈,被斥责一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也幸好是这张老爷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没有往上捅,不然的话他这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都要另说了。 欧阳琅姝的脸上丝毫没有悔意,其实她根本就么有在听欧阳旌说什么。满心想的都是苏云染死了,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不过是想碰碰运气,醒着封闭城门让她晚些回去,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在这匪患猖獗的时候让她碰上。 很遗憾,匪患是没有让她遇上,不过不要紧当天的大暴雨也出乎她的意料。苏云染只能自认倒霉,这雨可不是她让下的。 “琅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这次的事,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欧阳旌想不明白,他这个女儿一向做事都很有分寸,可这一次为什么会乱来? 欧阳琅姝撇过头去:“爹,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那犯人劫持了我,我只是想……” 欧阳旌摆摆手制止她说下去:“你是我的女儿,你是不是在说谎我看得出来。我要听真话,你要是跟我说这些说辞就不必了。” 欧阳琅姝知道自己骗不过父亲了,也知道他今天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爹,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答应我不是吗?” 欧阳旌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女儿,仿佛要从她的双眼里看透她心底的想法:“琅姝,你封闭城门难道跟梁鹤祯有关?” 欧阳旌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叫人过来想要打听一下梁鹤祯家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琅姝笑了起来:“父亲不必打听了,是苏云染死了。” 欧阳旌眉头紧皱,他不在的这些天里这个女儿究竟都干了什么? “琅姝!你还干了什么?他梁鹤祯是任人摆布之辈吗?若是让他知道他妻子的死跟你有关系,我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欧阳旌怒拍桌子,欧阳琅姝虽然心头咯噔了一下,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一脸淡定:“爹,您可要不要乱说。苏云染的死是因为她运气不好,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大暴雨,刚好泥石流冲下来把她给埋了。爹,我可操控不了天气,这事怎么能往我身上扯呢?” 第八十六章 一方谷 欧阳旌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他算是明白了。欧阳琅姝封闭城门是想拖延时间,是故意想让苏云染走夜路的。走夜路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会遇上野兽或者山匪之流。 突降的暴雨的确不在欧阳琅姝的预料之中,所以她可以推脱与她无关。可若要细究,她真的可以逃脱干系吗? “琅姝,你听着,你的姻缘爹自有打算。他梁鹤祯并非良配,就算苏云染死了,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嫁给他的。”欧阳旌的态度很坚决。 “爹!你说什么呢?我对他是什么心思你不会不知道,你现在告诉我不可能?恕女儿不能同意,我非他不嫁!” 欧阳旌并不想与她在这将事情上多做争论,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来他要把这事提前一些了。早些断了她的念头也好,免得耽误了她的终身。 欧阳琅姝可不知道欧阳旌打的是什么主意,还以为他的沉默还是因为抗不过自己的坚持:“爹,如果他没有大病一场,如今我又何须大费周章去清除苏云染?本该是我的,他就只能是我的。” 欧阳旌摇摇头,他女儿这是入谜障了。 “老爷……不好了老爷,梁……梁先生他……”下人匆匆来报,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踹开。 一把长剑就从欧阳琅姝脖颈前划过,吓得她花容失色跌倒在地上。 欧阳旌心道不好,就知道梁鹤祯一定回来但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梁鹤祯!你这是做什么?提剑在衙门伤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官有没有王法了?” 梁鹤祯脸色很平静,但那一双眼睛透着一抹杀气。 欧朗琅姝死里逃生,实在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竟然……竟然想杀她! “鹤祯……你要杀我?”她笑出了两行清泪,是那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梁鹤祯的目光却丝毫不减半分杀气:“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命偿一命,这不过分?” 欧阳琅姝哈哈大笑起来:“一命偿一命?这暴雨是我让下的?还是那泥石流是我让冲下来的?” 梁鹤祯眯起双眼,那杀气更甚了:“封闭城门是你做的?” 欧阳琅姝站起身,对上梁鹤祯那要杀人的目光:“封闭城门是因为逃犯,他是要秋后处斩的杀人犯!如此穷凶恶极的逃犯,当然不能让他逃出洪洋!一旦让他逃脱,你应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梁鹤祯笑了笑,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欧阳琅姝还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呢? “你当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全都是为了抓捕逃犯?可你,又有什么权利代替官员下令封城?就算是县令本尊,也无权在非战时封闭城门!” 欧阳旌就知道梁鹤祯一定会拿这个说事,眼下梁鹤祯虽然也不能真的杀了他女儿,但他也不能在让梁鹤祯继续在他的地盘横行霸道了。 “够了!这是县衙,当着本官的面,你还真要杀人不成?琅姝自有过错,但也是为了不让逃犯逃离造成更大的损失。方法用错,但其心却是好的。” 欧阳旌说着站在了梁鹤祯和欧阳琅姝的中间将两人隔开来:“你妻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虽然是天灾人祸,但这里面仔细追究起来也的确有琅姝的一份责任。你就看在她也是为了更多百姓的安危的份上,就别在计较了!” 欧阳旌拍拍梁鹤祯的肩膀:“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莫要是一时冲动铸成大错。你若是还不死心,衙门的人你可以调用,这是本官唯一能许你的补偿了。” 这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要是梁鹤祯还不知好歹非要欧阳琅姝偿命的话,那他也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梁鹤祯也知道这事他不能真把欧阳琅姝怎么样,不过这事他会先记着。当务之急是调用衙门的人手帮着他继续寻找苏云染的踪迹,他有种感觉,苏云染一定还活着。 ———— “嗯……嘶……” 疼痛的感觉好像要将人碾碎一般,苏云染睁开眼,强光透了进来。 我没有死吗?她动了动手指,虽然有些僵硬,但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手心还有温度。 “有人吗?”她问了一句,没想到一开口这声音嘶哑难听,喉咙干涸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走了进来:“姑娘你醒了?可是要喝水?” 苏云染喉咙太疼,所以没有回答直接点点头。 清甜的泉水入喉,瞬间让喉咙的疼痛得到了缓解。她一连要了六杯水,这才停了下来。 那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这样子看来是真的渴了。姑娘身上伤的不轻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姑娘昏迷了这么就也该饿了,我这就去给你拿饭菜过来。” 像是知道她心中有完全问题,但喉咙不允许她多问,那姑娘就干脆找借口先走了。 喝了水她又继续躺了回去,她这身体她自己清楚,的确是伤得不轻。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死定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劫后余生。 她笑了笑,一闭眼进了空间。 刚进空间就被面前一道模糊的黑影吓了一跳,她定定神问:“是判官大人?”跟判官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她到现在也没有见过判官的真面目。 那黑影嗯了一声:“你这丫头还真是不惜命啊!我给你借尸还魂的机会容易吗?” 苏云染低下脑袋讪讪一笑:“判官大人,我哪里不惜命啊!我现在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小命了!我就说嘛,当时的情况那么严峻,我竟然还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判官大人显灵!” 判官直哼哼:“少拍马屁!要不是你任务还没完成,老子才不浪费功力救你呢!” 苏云染本来也就随口胡诌的,没想到这里面还真有判官的手笔。 等等,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要不是你任务还没完成……她有什么任务没完成? “判官大人,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任务没完成?你也没有给我布置什么任务呀?” 判官清清嗓子:“你的任务就是……完成苏云染的命数。” 苏云染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想判官说的‘苏云染’自然是原主并非是她。 “原主究竟还有什么命数没有完成需要我去代替的?” 判官支支吾吾了好一会:“这个你现在不用管,你只要记住你的命很重要,所以你要是再这样不惜命的话,本官不介意换了亡魂替你。” 苏云染炸毛了:“什么就替我了?我这借尸还魂可是用功德换的!这一手交功德一手还魂,你们冥府做事也得讲规矩?你这行为就好比你去酒楼吃饭,你点了一桌菜也交了钱,然后老板说不卖你了钱也不退。你自己说说,这说得过去吗?” 判官咳了咳:“行了行了,不跟你扯这些。今天来就是要提醒你一句,要惜命!” 说完,判官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云染坐在田坎边不由思索起判官的话,任务……原主究竟是什么样的命数呢?若是她真的那么重要,那判官为什么还让她死了?她命数若是真的不能改变,又何须找个人替她? 苏云染挠挠头,越想脑子越乱。 还是在空间里带着舒服,在空间里她就感觉不到疼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相公会来若是知道自己出事会不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被那样的泥石流掩埋,肯定没有人相信她还能生还。 苏云染一脸苦恼,回头看富贵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吃草:“富贵,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取得不太好。” 富贵一愣,立马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可不咋地! 苏云染扶着额头:“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一头牛的自觉性吗?这身体一瘫,两前蹄交叉在胸前,仿佛就是一贵妇人! 贵妇、富贵,看来是这名字上出了问题! “要不,你还是叫旺财!” 富贵撇过头去,好像是白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瘫下做它的贵妇人。 “姑娘,起来吃饭了。”听见声音,苏云染赶紧从空间里退了出去。 别说,这饭菜味道还真不赖,虽然都是素菜多,但胜在新鲜。 “来,把汤药也喝了。” 现在人家给她什么她都吃,反正她要是要害她压根就不需要救她。没有半点迟疑,苏云染把药也喝光了。 饭吃了药也喝了,苏云染刚要开口问,那姑娘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现在嗓子疼少开口说话。这里是一方谷,你是我们谷主救回来的。” 一方谷…… 苏云染脑子有点疼,觉得耳熟愣是一下子怎么也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 那姑娘仿佛是会看穿人的心思一般,她柔和地笑道:“看你的样子之前或许是听过一方谷的,一方谷可以说是世外桃源。这里的入口外人是没法进入的,这里的谷主天下第一毒医。毒医悦方,这个名字你应该有印象?” 第八十七章 自毁前程 毒医悦方?苏云染一拍脑门她终于想起来了,她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就已经听说了毒医悦方这么名头。难怪说一方谷听着耳熟,能不熟吗?天下第一毒医,能解世间百毒,还是个玩机关术数的高手。 崇拜啊!苏云染在杏筠堂听掌柜说起一方谷谷主的时候,就已经是一脸崇拜了。 苏云染有些激动起来,那姑娘看她很想说话,于是哪来了笔墨:“你想说什么就写出来!” 苏云染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一段话,那姑娘拿起笑道:“你这问题可不是一般的多。第一个问题,我叫琴羽,是一方谷的管事。第二个问题,一方谷处于大启国和逐越国之间,虽然靠近两国边界线,但不属于任何一国。至于你说的上河村,应该是离得很远的。” 苏云染又着急起来,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 琴羽拿起看了一下笑道:“你要是从大启国漂到这里早就死了。你运气好,谷主应友人邀去了大启国一趟,回来乘船而下就刚好见到了趴在浮木上的你。你不知道,刚把你捞上船的时候谷主看了一眼觉得没救了,刚想把你扔下去的时候你哼了一声。” 苏云染:…… 琴羽姑娘,你们一方谷的人都这么……耿直吗?看一眼就判定救不活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扔回去。 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再抢救一下的嘛! 青羽咯咯直笑:“看来你是个福大命大的,连我们谷主都说伤成你这样还能不死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好了,这药喝下去会让人发困,你先睡,睡着就不疼了。” 苏云染笑了笑,怎么感觉她后面这句话有点渗人呢? 睡着了就不疼了,可千万憋死睡着了就不醒了。 这一躺下又想起了许多事情,担心着鹿大林的母亲如何了,又担心傅绵娘得知她的死讯又会如何,更担心梁鹤祯…… 担心的事情太多,想着想着,她睡着了过去。 ———— 这已经是搜寻苏云染的第五天了,撒出去的衙役都已经跑得各县去,搞得衙役都怨声载道的。 说起来梁鹤祯不过是县令自己出钱聘请的师爷和账房,连个正是的编制都没有却这么使唤他们这些吃公粮的衙役。 “大哥,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天了,那人该不会已经被暴涨的水给推走了?我可听说最近没少发现泡肿的尸体,说不定……” 一个年轻的捕快话都还没说话就被捕头给打断了:“小点声,让人听见了可要找你麻烦的。” 小捕快还有点不服气,压低声音道:“大哥,这事总该有个头?现在到处都在清缴山匪,要么就是护送粮食。怎么到咱们这,就成了……找尸体?” 捕头将他的嘴巴给捂上了:“不想挨打就别说话了,这事我会去找他说说,但你们可千万不要再说那两个字,人家听不得。” 浦头方洋跟梁鹤祯也算是有点交情的,虽然这交情一开始并不是那么……和气。 方洋一贯是看不上文弱书生的,第一次见梁鹤祯也不例外,他身上那股子书香卷气外加上一张比女人好看的脸,方洋自然就更看不上了。 谁知道后来一次抓捕任务中他落入了敌人的陷阱命悬一线,做却是梁鹤祯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救了他。 他那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不仅会功夫,而且功夫远在他之上。 一个既能文又能武的人,连他都觉得他绝非一般人。然而认识他这么久,他却好像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他的人生好像根本就不追求什么功成名就。 但他觉得淡泊两个字跟梁鹤祯的年纪完全不相符,但他也发现梁鹤祯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大概,能让他上心的除了父母,也就只剩下这个为他冲喜的娘子了。 可偏偏,出事的就是他的小娘子。 “鹤祯,都找了这么多天了,兄弟们也累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么下去也不一定有结果。我相信你说的,她或许还活着,但我们寻遍了周边的城镇都没有找到,会不会她被人救走了?” 苏云染出事的悬崖他们都已经快掘地三尺了,虽然找到了苏云染的衣裳上的一些碎布,但人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梁鹤祯垂下头长叹了一声:“大家辛苦了,让弟兄们手工!” 不远处,一辆马车掀起了帘子一角冷笑了一声:“人都已经死了你到底还在执着什么?” 碧竹心里却有意思忧虑:“小姐,你说那苏云染不会真的还没死?要不然怎么会找了这么久,连尸体都没有挖出来。难不成,她真的有那样的好运气,被人给救了?” 欧阳琅姝瞪了她一眼:“那种大风大雨的晚上,谁会没事做跑到河边去?还没有挖到,会不会是那尸体早就泡肿跑烂,连鹤祯自己都没有认出来呢?” 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毕竟这段时间乱象频发,河里捞出来的尸体可不少。 比起欧阳琅姝的乐观,碧竹还是一脸担忧:“小姐,我觉得梁先生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看他为了那女人,都不惜跟老爷翻脸。老爷说得对,他疯起来真是什么都敢做。” 欧阳琅姝撑着腮帮子轻笑,他不会善罢甘休吗?她也不见得就会放过他呀?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哪怕是毁了他,也比让被别人拥有的强。 碧竹一脸无奈,她家小姐现在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县衙,欧阳旌一脸怒容地拍着桌子:“梁鹤祯,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梁鹤祯拱手道:“我知道。多谢大人抬爱,只是我眼下已经无法再胜任衙门的差事。” 欧阳旌的确是很看好梁鹤祯的,但自从知道苏云染出事后他的行为就一直朝着他预想的相反方向去。 “鹤祯,你要明白,本官可以为你举荐,你的人生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士农工商等级分明,这天依旧是惟有读书高你明白吗?不在县衙你难道还要回你的上河村当个刨地的粗人?” 梁鹤祯淡淡一笑,有种风轻云淡的意味:“鹤祯不过一介俗人,并非心存远志之辈。” 欧阳旌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好不容易想培养一个人,结果那人却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如此不上道。 偏偏自己女儿还一心想要嫁给他,他嘴上虽然说绝无可能,但拗不过女儿还是想着扶持他一把,或许将来还是可以前途光明成为女儿的好归宿。 如今嘛……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自毁长城,简直愚蠢至极! “小人心意已决,还望大人成全。” “本官可以许你功成名就,甚至可以将小女许配给你。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对女婿定然是全力扶持。这样的机会,你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吗?” “小人明白,但小人志不在此。多谢大人这些年的照拂,小人告退。”梁鹤祯潇洒离去,留下欧阳旌气得脸比锅底还黑。 不识抬举,真是不识抬举! “出来!你也听见了,软硬不吃,在他心里那死去的女人比自己前途都要重要。这样没出息的男人,你还惦记他做什么!” 欧阳琅姝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望着梁鹤祯早已消失的背影有些出神:“这世上还有几个男人能把女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苏云染,你是何其幸运。” 欧阳旌闻言露出了一副便秘的样子:“这种男人叫没出息!你给我听着,以后不准再去找他,我欧阳旌的女婿绝对不能这等儿女情长之人!” 梁鹤祯走出衙门望着这片艳阳天,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让自己重新活过来的人。可老天却如此残忍,一声不响就带走了她。 不,她不能死,也绝对不会死。 “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等我。”他逆着光而行,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距此遥远的一方谷,苏云染醒了过来。 一方谷的药还真是厉害,再醒过来她感觉喉咙已经不怎么疼了。 房门再次被推开,琴羽端着药进来。将她醒了便笑问:“昨晚睡得可好?” 苏云染笑了笑,她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琴羽姑娘,我来一方谷多久了?” 琴羽笑道:“已经快半个月了,不过你这伤还得养。” 半个月了,她都失踪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家里人该急成什么样:“琴羽姑娘,可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琴羽似乎早就司空见惯了,不用猜就知道她想干嘛:“你是想让我带封信去给你的家人对吗?” 苏云染都有点佩服了:“对,我失踪了半个月,我家人怕是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琴羽拉过一张凳子坐到她床边:“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听苏云染说到家里的人之后琴羽的脸色变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起来:“你已经……嫁人了?可是……” 苏云染不解,她嫁人了这跟她带信回去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这么问? 琴羽垂眸一笑,眉头微微皱起:“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还是完璧之身。” 苏云染有些尴尬起来:“这个……我相公之前身子不好。”对不住了相公,这个锅你先替我背一下! 第八十八章 不是规矩的规矩 “咚……咚……” 一阵铜钟的声响传来,也算是缓解了苏云染的尴尬:“这是什么声音?” 琴羽立马站起身道:“有人擅闯一方谷!你可以下床走走,但不要逞强。我想过去看看,有事你可以叫小竹。” 琴羽叫过来一个小丫头,看起来不过是八九岁的样子稚嫩得很。 看着琴羽匆忙离去的样子,苏云染问小竹:“一方谷与世隔绝,我听闻这里外人根本就闯不进来。” 小竹年纪不大,却是一本正经:“这是自然,我们一方谷之所以叫一方谷,不仅是因为它独处一方,不属于任何国家。更重要的是,山谷外还有天然的屏障和谷主布下的奇门八卦,还从来都没有外人能硬闯的。” 小竹话里透着骄傲,苏云染笑了笑望向屋外。屋外不远处有一池湖水,碧绿碧绿的,岸边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真是个世外桃源,能守住这样一处世外桃源的谷主,我真的很想见上一面。不仅毒术了得,还擅长奇门八卦,好生佩服。小竹,谷主他也在谷中吗?我也养了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好好跟谷主道谢呢!真是失了礼数。” 小竹摇摇头:“谷主近日不在谷中,谷主的行踪一向很神秘就连琴羽姐姐都未必知道。我家谷主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你大可在这里安心地养伤。” 苏云染的腿上是最严重的,大概是摔下山崖后被落石打了。养伤这么久,愣是没办法下床走动。 “琴羽姑娘说我可以下床走走了,小竹,你扶我到外面走走!” 在屋里看的风景,跟视野开阔的地方看风景果然是不同的。 山明水秀鸟语花香,这山谷就是被高山包围起来的,远远还可见有一川瀑布从高山上落下,那气势还真如古人诗词中描绘的那般雄伟壮观。 “小竹,谷中只有你和琴羽吗?怎么都好像没有看到有其他人?”苏云染虽然只在自己院中行走,但她盯着外面的走道看了很久,的确没有见到有人来往经过。 小竹解释道:“一方谷其实很大的,这里的下人也很多。姑娘这院子最是僻静适合养伤,所以很少有人过到这边来。” 苏云染了然,一方谷很大,她这里不过是谷中的一角罢了。 苏云染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谷中可有什么规矩没有?万一我不懂规矩冲撞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小竹摇摇头:“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们谷主虽然不喜欢外人进入谷中,但对谷中的人却是极其放纵的。我家谷主生性不羁,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个规矩。既然谷主已经把你带了回来,那你便不用拘束。” 苏云染不经思索,这谷主还真是个妙人呢! “我的伤好得这么快,真是托了谷主的福了。小竹,不知道谷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心里惦记着家人想早点回去团聚,可没见着谷主就走终归不好。” 小竹忽然脸色就变了变:“这个……” 苏云染感觉到不对劲了:“小竹,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小竹摇摇头,脸色有些为难起来:“我们谷主行事是不讲规矩,不过……也有两样不是规矩的规矩。” 眉头皱起,她口中的两样事情她觉得怕是不简单了:“哪两样?” 小竹咧嘴一笑,指着远处道:“入谷和出谷。” 苏云染的心咯噔了一下,有种预感怕是不太好:“入谷我知道,外人绝对不能请以入谷,要通过谷外的瘴气和奇门八卦。那出谷……你们难道都从来没有出过谷吗?” 小竹摇摇头:“你只猜对了一半,入谷针对外人,出谷也一样是针对外人。谷主救回来的人可以留在谷中栖身也可以选择离开,离开和进入一样都是有条件的。想要离开,你得通过九迷阵。” 九迷阵?这听起来好像不简单啊!该不会也是奇门八卦?这个她可真的不擅长啊! 小竹神秘一笑:“那倒不是,不过你要是不想过九迷阵直接出谷也是可以的。” 苏云染呵呵一笑,心想,我信你个鬼! 入谷都是奇门八卦机关术数,她才不信直接出谷不会碰到这些。所以说,直接闯出谷还不如会一会那九迷阵来得靠谱。 咚咚咚,那钟声又响了起来。 “是把闯入者击退了?” 小竹面色凝重:“不,是擅闯者破了第一关。” 苏云染挑了挑眉,没想到还有人能破了谷主的机关? “这些闯入谷中的人是你们一方谷的仇敌吗?”若是求医总不至于这么无礼?有求于人不得拿出点诚意,起码也得礼让三分。 小竹摇摇头:“我家谷主虽然生性不羁是会得罪一些人,但还不至于让人不要命地过来报仇。最多也就是记恨罢了,这些来闯谷的人多是来求医问药的。”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一方谷还真是挺疯狂的。 求医问药都已经不能好好谈了,只能硬来,这一方谷的风格还挺彪悍的。 “其实我挺好奇的,谷主救人的原则是什么?看顺眼就救不顺眼就不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的确会让挺多人记恨的。” 就像是剧中有本事又有个性的大夫都是这样,治病救人可不是谁都救。 小竹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苏云染从她脸上不难看出自己已经猜对了。这谷主不仅是有个性的人,关键人家的确有那本事可以拽可以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好一会,那大铜钟又响了起来,苏云染扭头望向小竹:“这该不会是闯过了第二关了?” 小竹脸色更加凝重了:“我先送你回房!”苏云染知道她有些不安了。 “我无妨的,我可以自己回去,你要是忙就先去忙!看来今天来的是硬茬,谷主又不在谷中的确有些棘手了。” 小竹点点头,往院外跑了。 苏云染在院子里在做了好一会,一直都没有再听见钟声响起。看来,闯谷的人终究还是失败了。 不知为何此刻突然想起了萧苍羽,他身上的毒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初他可是说要来一方谷的,也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见到谷主。 “姑娘,你怎么还在外面?外面太阳这么大,你现在还在养伤可不能这么晒着。”琴羽一脸笑意走过来,扶着她进了屋。 看她这一脸轻松的,这事肯定是解决了。 “琴羽姑娘,来一方谷寻医问药的难道都要这么闯谷吗?就没有自报家门求见好好拜访的吗?” 琴羽闻言一愣,垂首浅笑:“当然有,不过小竹没有告诉你,我家谷主性格古怪吗?谷主治病救人也是看心情的,所以可不是每一个人来求见的人都会见到。不过谷主立下一个规矩,他不愿救的人可以自己闯关,若是侥幸能进到谷中,那谷主定当全力相救。” 苏云染无奈地扶着额头:“这么说来,我还真是太幸运了。” 不用闯关就进来了,这已经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了。虽然说,之后离开会是比较棘手,但只是自己得救了。 琴羽点点头,很是喜欢苏云染这个通透的劲:“谷主过两日就会回来,你有什么话可以到时候再跟谷主说。小竹是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九迷阵?” 苏云染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不知道九迷阵究竟是什么?真的不是奇门八卦机关术数吗?听起来倒是像迷宫。” 琴羽摇摇头:“你想多了,谷主虽然性格古怪难以捉摸,但眼光却是很锐利的。这九迷阵其实不过是九种毒罢了,只要能解开这九种毒,便可安全离开一方谷。” 苏云染都听懵了,什么玩意?九种毒? 她的确是会中医,但毕竟专业学的是西医,而且解毒……她真的不擅长呀! 苏云染一张哭丧的脸,看得琴羽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了?害怕了?” 苏云染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的确害怕,我……我也不会毒术呀?一方谷谷主的毒,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解开的吗?” 琴羽嫣然一笑:“所以说,你是有福气的人,这样福气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苏云染笑得一脸僵硬,呵呵哒,这叫什么福气? “谷主只是生性不羁,可不是任性胡闹之人。你是谷主带进谷中的第三个人,前面两个都成了谷主的亲传弟子,你明白了吗?” 琴羽笑得一脸温和,苏云染的脑子却像是短路了一样。 过了好半天,苏云染才回过神来。她是谷主带进谷中的第三人,前面两个都成了谷主的亲传弟子。要出谷就得先过了九迷阵,九迷阵是谷主研制的毒…… “你是说,我有希望能成为谷主的弟子?” 琴羽笑着点点头:“所以说,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可惜,苏云染的脸色并没有她预期见到的笑容,反而是一脸担忧。 要是她解不开谷主的毒她是不是就会一直被困在一方谷?若是成为了谷主的弟子,那她又是否还能回到上河村? 第八十九章 谷主是个女子 对医者来说,谁又不想自己的医术能够精益求精。能跟悦方毒医学毒术,那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是,相比医术,她现在最迫切的却是想让家人知道她还活着。 那晚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死定了,旁人又怎么会认为她还有生还的可能呢? 苏云染陷入了沉默,越深思眉毛就锁得越紧:“琴羽姑娘,我……我不能一直待在谷中的,我还有家人,他们都还不知道我还活着。” 琴羽叹了一声:“多少人舍弃一切只求谷主能收他为徒,而你却一心只想离开。我得给你提个醒,在谷主面前不要提起你相公。” 苏云染愣了一下:“为什么?难道谷中还有规矩,嫁了人的女子就不能入谷吗?” 琴羽摇摇头:“谷主厌恶所有男人,特别是娶了妻的男人。” 这……怎么听着有点…… 苏云染忽然想到什么激动地一拍手:“谷主……难道是个女子?” 这话倒好像让琴羽有些莫名其妙了:“当然,我何时说谷主是男人了?” 苏云染一脸郁闷,是她自己先入为主以为这本事了得的毒医是个男人,所以才能打造出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一个厌恶男人的的女人,这里面的故事无外乎有一种可能。她被男人伤过,伤得很彻底,心灰意冷到厌恶所有男人。准确的说,应该所有成了亲的男人。 “谷主她……是被什么人伤过?如果我说我又相公会怎样?”会不会直接被赶出谷去?那这样也不错,至少她可以早些见到梁鹤祯。 琴羽摇摇头:“谷主她或许会……杀了你。” 苏云染一个激灵,琴羽到底是怎么能把杀人的话说得这么风轻云淡的? “不、不至于?谷主千辛万苦才把我救回来,难道就因为我已经成亲就要杀了我?不至于不至于。”苏云染自我安慰着,琴羽垂首笑了笑。 苏云染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琴羽究竟是吓唬她还是认真的? 琴羽似乎又看穿了她的想法,做到她面前收敛起笑容正襟危坐:“谷主年轻时的确被一个男人害得很惨,她厌恶成了家的男人也不喜成了亲的女人。谷主之前之所以救你,便是从你的身体中觉察到你还是完璧之身。若你早为人妻,当日谷主根本就不会出手相救。” 苏云染似乎意识到琴羽并非开玩笑,虽然刚才的话可能有些夸大,但谷主不喜已成婚之人怕是真的。 “我知道了,可是这么隐瞒是不是……” 琴羽摇摇头:“谷主向来不会去打听别人的过去,她只相信自己的医术,她认定你还是姑娘那你就是姑娘明白吗?” 苏云染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看她表情复杂,琴羽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不必太紧张,谷主一向不会看走眼。你一定是有天赋的,所以过九迷阵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一点苏云染自己倒也是挺有信心的,不过前提是得有人教才行:“我会一些医术,不过我没接触过毒术,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入手比较好。” 琴羽有些意外,短暂的惊愕后又释然:“谷主的眼光果然还是那般毒辣!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医术,这个世道懂医术的女人可是少之又少。” 苏云染笑了笑谦虚道:“我只是会一些皮毛罢了。倒是谷主的大名我的如雷贯耳,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也是个女人。” 琴羽离开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了两本书:“既然你懂医术,那想来你对药草也一定是了解的。一般的毒草毒花我就不赘述了,这两本书上记载的毒草毒花是毕竟罕见的。其貌和药效都有标注,你这两天可以先好好看看。” 说完琴羽又想到了什么:“既然你都有基础了,想来还是结合实物一起学比较好。从你这院子往北边一直走就会看到有一片很大的药田,药田里种植了很多毒草毒花,你可以去看看。” 苏云染只是粗略地翻了几页,顿时就被这书给吸引了。 “多谢!要不是怕家人惦记,留在这里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呢!”这是苏云染的真心话,因为这书上记载的很多毒花毒草她是闻所未闻。 ———— “老爷!老爷不好了!” 欧阳旌正在自己书房写公文,外面的这突然的一嗓子害得他手一抖,毛笔不受控制就将文公给涂了长长一笔。 欧阳旌一脸怒容地扔下毛病:“叫什么!本官好好的,什么就不好了?” 一个浑身是伤的下人推门进来,跌跌撞撞扑到在地:“老爷,赵姨娘她……她被马匪绑了!” 欧阳旌蹭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赵姨娘被马匪绑了? “你给我说清楚,好好的这么会被马匪给绑了?如今朝廷出兵在大力剿匪,怎么还有马匪敢顶风作案,还绑到了本官头上?” 那小人哆哆嗦嗦道:“今天我们去寺庙上香,回来的路上就与到了马匪。一开始小人也以为是运气不好碰上的,可是为首的那人直接说要老爷您亲自去赎人。还要,还有一封信说是要交给老爷。” 欧阳旌并没有着急打开信,听这小人的话,那帮马匪是有意冲着他来的。所以谁都不绑,就特意绑了他最宠爱的小妾。 欧阳旌沉默了良久,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落入了匪窝还能有好? 虽然心疼不舍,可欧阳旌还是权衡了一二。再宠爱的小妾要是被马匪染指过,谁还能毫无芥蒂地接回来? 欧阳旌是怒了:“对方是要本官亲自去赎人?那好,明日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一窝匪患要是能被他拿下,这报上去岂不是大功一件? 欧阳旌的顿时怒火就熄了,喜上眉梢倒是让跪地的下人有些看不懂了:“老爷……不行啊,要是让马匪发现老爷带兵围剿,只怕是要狗急跳墙杀了姨娘和少爷。” 欧阳旌一口茶喷了出来,手中的茶盏直接朝跪在地的下人砸了过来:“你说什么!少爷,少爷也被绑了?你刚才怎么没说?” 茶水溅了那下人一身,本来就惊魂未定这会又被吓得一哆嗦,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了:“今……天赵姨娘带……着小少爷一起去寺庙里还愿,所以……老爷还是先看看信!” 欧阳旌被气得不轻,看完信恨不得立马就把马匪给杀个干净。 如果光是一个赵姨娘,他还可以不管不顾去剿匪。可是如今对方手中还有他唯一的儿子,那他可就不能不管了。 “来人,去把梁鹤祯给我找回来。” 方洋一脸为难:“大人,梁鹤祯已经辞去了差事,如今已经不是衙门的人了。而且,他似乎还在寻找他娘子的踪迹,如今人在那我们也不知道啊!” 欧阳旌一个凌厉地眼神扫了过去:“废物!本官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本官必须要见到梁鹤祯他人!” 欧阳旌都已经是这个态度了,方洋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上河村,方洋骑着马赶来,却只得到梁鹤祯早已经离开家多时,如今就是他父母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何处。 方洋把梁鹤祯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心里骂骂咧咧,可到底该骂谁他都不知道。 “梁兄啊,你可把我害苦了。”方洋无奈地仰头望天,坐在醉云斋门前擦了擦汗,感觉自己这差事怕是要保不住了。 “咦,这不是方捕头吗?方捕头怎么坐在这里呀?”来往路过的人,有不少人认出了方洋。 方洋无奈地叹道:“寻人,不巧人不在。” “方捕头难道是寻梁先生?”将方洋是坐在了醉云斋门口,所以才有人这么一问。 方洋点点头:“正是,不知各位可有见过他?” 有一人挤了向前:“我今天在府城见过他。” 方洋激动得站起身:“真的?” 方洋向前抓住那人的肩膀,忽然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找我?” 方洋回过头瞬间就有种要泪奔的感觉:“梁兄,你可真的找的我好苦啊!” 这幽怨的语气,不知道还以为是梁鹤祯把他给抛弃了似的。 众人散去,梁鹤祯将方洋带进了醉云斋。方洋着急,也就没有拐弯抹角。 梁鹤祯听完不动声色:“方大哥,我如今已经不在衙门当差,这事我怕是帮不上忙。” 方洋一脸紧张:“别呀兄弟,这事你要是不管的话,我可没法交差呀!你可怜可怜兄弟,就去衙门一趟!大人可发话了,今天要是不能把你带回衙门,我这差事就做到头了。你也知道的,我家里还有好几口人要养活,我不能丢了差事呀!” 梁鹤祯似乎不为所动:“朝廷已经出兵剿匪,又何须我一个布衣参和进去?我还要寻人,不会在洪洋待太久。” 方洋都要哭了,这位大哥现在是什么脾气呀? “我知道你着急找弟妹,可是……说句难听的你别生气,都过去这么久了只怕是凶多吉少。可眼前我的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握在你手里,你就当帮我一会,就去衙门走一趟!” 梁鹤祯无奈地叹了一声,县令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让方洋来找他,就是在逼他。 “好,我就随你去一趟!” 第九十章 金簪 县衙,梁鹤祯站在衙门的门口顿了顿。 眼看天色就要黑了,方洋心中是火急火燎,可偏偏这位却是慢条斯理。 “梁兄,帮人帮到底,都已经到这了就被再犹豫了!”方洋不由分说就拉着梁鹤祯往县衙里走去。 此时的欧阳旌早已经焦躁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屋里聚积了不少人。商量了很久,却是没有商量出个具体的办法来。 “大人,这事急不得。要我说咱们得先保证小少爷的安危,所以贸然出兵肯定是会激怒对方的。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就越是要小心应对,等人质解救出来咱们再派兵将他们一网打尽。” 县丞这一段话简直就是废话,谁都知道要保证少爷的安危,可明天县令要亲自去赎人。万一中间出个什么岔子,只怕是县令都性命不保。 欧阳旌白了他一眼,平时一个个都能说会道的,到了这种时候要么沉默要么就净说废话。 “方洋还没消息传回来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简直废物!” 这话音刚落,方洋擦了擦满脑门的汗过来敲门:“大人,梁先生来了。” 欧阳旌一喜,立马让人给梁鹤祯看座上茶:“鹤祯啊,虽然你如今已经不在衙门,但咱们这多年的交情在这,本官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梁鹤祯拱手道:“大人言重了,我不过一介布衣,只怕是帮不上忙。” 欧阳旌也不想跟他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如今朝廷大力清缴匪患,然而这群匪类狗急跳墙竟然四处绑架勒索。鹤祯,有样东西给你看看。” 欧阳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被手绢包着的东西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个,你可认识?” 梁鹤祯打开手绢,眼神突然就变得锐利起来。这簪子……别样的花团造型簇拥着一颗红宝石,这是苏云染的簪子! 梁鹤祯揪着县令的衣襟,也顾不上无礼了:“这簪子从哪来的?” 欧阳旌拍拍他揪住自己衣襟的手,对于他这个反应,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高兴:“鹤祯,你先别激动。这簪子是那帮马匪给人带回来的,跟这簪子一块的还有其他被绑架者的贴身物什。” 梁鹤祯在短暂的兴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事情或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县令突然拿出了苏云染的簪子,这就等于告诉他,苏云染现在就在马匪手里。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这簪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出现,只怕是县令怕他不愿插手马匪的事用这簪子来稳住他。 虽然这簪子很有可能在之前就被衙役寻到,他们隐瞒了下来交给了欧阳旌。但是现在对他来说,只有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欧阳旌看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甚至有些冷了下来。欧阳旌心里有些犯嘀咕,难道他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骗他?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让梁鹤祯相信,反而梁鹤祯却看穿了他你想法抢先开口:“只有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但事情结束后希望大人能给我句实话。” 都是聪明人,点到即止,彼此明白就好。 明日赎人的部署商议到了后半夜才散去,梁鹤祯被安排在府衙后院的厢房住下。 正要躺下,却听见敲门声,梁鹤祯开门见是欧阳琅姝不由皱起了眉头:“有事?” 他语气十分淡漠甚至有些不高兴,欧阳琅姝端着一碗参汤过来,还以为事情过去这么久他对她的态度会缓和下来。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是厌恶。 “你脸色很不好,我给你熬了一碗参汤你喝了再睡!”她端着参汤就要往屋里去,却被梁鹤祯跟挡住。 “不用了,我要休息,你走!”梁鹤祯很是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欧阳琅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们以前还可以客套的说句话,如今是怎么了?我辛苦熬的参汤,你连喝都不愿意,更不愿意我出现在你面前。鹤祯,我们之间怎么走到了这样的局面?” 欧阳琅姝面容是一片愁云惨淡,明明眼泪就含在眼眶里,嘴角却扬起苦笑着。 梁鹤祯懒得看她这副表情,从她手里拿过参汤:“你可以走了。” 欧阳琅姝这才笑了笑:“鹤祯,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吗?” 梁鹤祯已经不愿意再跟她多说一句话,可偏偏这位就是不知好歹:“够了,我想我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算没有她,我也不喜欢你绝不会娶你。” 门猛地关上,欧阳琅姝错愕的表情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被光线彻底淹没…… 参汤放在桌上,梁鹤祯一口也没喝就躺下了。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微凉,他盯着月亮知道双眼有些朦胧起来,他似乎在月亮中看到了苏云染的影子。 小染,你究竟在哪里? 梁鹤祯就快要睡着了过去,忽然闻到了一股迷烟的味道,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屋外一道影子迅速闪过,须臾他听见有东西落地。那影子像是扛着一个人离开了。 梁鹤祯这才出门查看,地上还遗落吹迷烟用的竹筒。 这衙门还真是热闹得紧,有人想迷晕他,有人却不让他晕。真是有趣得很,这会子只怕这两方势力要吵起来了。 正如梁鹤祯所料,欧阳旌的卧房,欧阳琅姝跪在地上。 欧阳旌一脸怒容却也没有大声训斥:“我辛辛苦苦培养你成为一个大家闺秀,你却学了这些后宅的乌糟手段。姝儿,爹的本意是想送你入宫的,凭着你的美貌与才智定能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你不该自甘堕落的,他梁鹤祯不过一介布衣,是不会有前途的!” 欧阳琅姝低着头一言不发,欧阳旌直摇头,这个女儿还真是无可救药了:“你一向懂分寸,为何这次却如此莽撞?眼下爹需要他出谋划策救出你弟弟,你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横出枝节,你这是存心要你弟弟的命吗?” 欧阳旌的确是很用心培养这个女儿,虽然他只是小官,但如果他的女儿能成为宫中的娘娘,那他以后就多了一条出路。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这个女儿太让他失望了。 儿子他不得不疼,毕竟只有这个儿子,虽然是庶出,但至少是个儿子。女儿虽是嫡出,可再好也只是女儿,迟早都是要出嫁的。 在儿子和女儿之间权衡,他心中的称自然是要偏向儿子了。 “你还是不知错吗?你当真是要爹对你的付出都付之东流吗?罢了,你既然还是不知悔改,从明天起,你就去镜水庵好好修身养性。” 欧阳琅姝难以置信地看向欧阳旌:“爹,你这是要赶我走?” 欧阳旌揉揉眉心:“爹只是希望你能冷静地想想,究竟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你的未来,是要跟一个藉藉无名的村夫过,还是嫁给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翌日,梁鹤祯醒来天色尚早。 昨晚那一出动静之后,梁鹤祯反而睡得十分安稳。 虽然他并没有对匪窝抱有多大希望,不过依照县令的脾气,只有顺利帮他把人质救回,他才会告诉他簪子究竟从何而来。 而欧阳旌打着那支金簪是证物,所以理所当然地将簪子收了回去。意图很明显,救回人簪子才会归还给他。 寻了这么久,也算是有了一丝线索,所以不管龙潭虎须他都必须走一趟。 人手已经召集好,梁鹤祯扮成了县令的模样上了马车。这个时候,马匪当然已经派人在衙门盯着了,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着这才让人传信回去。 依照马匪的要求,他的马车到了一处山脚下停了下里。梁鹤祯下车并没有发现有人过来接应,一阵风刮来,他这才发现林子里有一家废弃的城隍庙。 城隍庙破败不堪,梁鹤祯在门槛边上发现有脚印,他推门而入却没有发现里面有人。 倾斜的供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一幅地图,地图上还标记着一个红点。 这帮马匪还真是够小心的。 地图标记的地方车马无法通行,他只好提着箱子按照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去。 马匪在信中特意说明只要黄金白银不要银票,还作案手法还真是娴熟。用银票容易被人盯上,所以他们只要黄金白银,这就很有头脑了。 梁鹤祯提着一箱银子走到了地图上标记的地方,然而这里只有一棵大树半个人影都没有。 梁鹤祯很清楚对方的小心,所以也很肯定从他出门开始身后就一直有人跟踪着。 这时候他必须有点反应,否则对方也会察觉有破绽。 梁鹤祯愤怒地将地图揉成团扔了,提起箱子就要往回走,这时候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站住!” 梁鹤祯回过头,对方蒙着脸扛着刀:“银子都带来了吗?” 梁鹤祯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五千两银子:“人呢?” 那人走了过来,扯出一块黑布条:“把眼睛蒙上,这是我们的规矩。到了地方,钱收了,人自然也会放。” 梁鹤祯后退了一步:“你们……你们该不会连朝廷命官也想绑?” 第九十一章 这个姑娘我见过 梁鹤祯被蒙上了眼睛,但凭着他的记忆里,路线完全在脑子里记下了。 感觉到脚下的泥土不在是湿滑,已经是到匪窝了。 “老实点,不要耍什么花招。”那人警告了一句给他解开了黑布,梁鹤祯适应了一下光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山洞里。 真没想到这个匪窝竟然是个天然的洞穴,这里面的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有劳县令大人跑一趟了,银子可以放下了。”一道声音从高台上传了下来,梁鹤祯顺着声音望去,没想到坐在上头的竟然是个年轻人。 一般匪首都是看起来很沧桑的中年男人,一般都是经历过不少才做上了匪首的位置。而眼前这个年轻人,长得挺斯文,这要走在大街上谁也不会把他跟马匪联系到一起。 有人走过来想夺过他手中的箱子,梁鹤祯挡住了:“等等,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银子之前你们的人就已经验过了,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让我先见见人?” 为首的年轻人笑了笑:“可以。” 很快赵姨娘和小少爷就被押了上来,赵姨娘一见欧阳旌的模样就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老爷……老爷救我们!” 梁鹤祯没有跟他们多说话,就怕多说会让赵姨娘娘两察觉什么而导致让他露馅。 手中箱子被拿走,箱子打开,面上一层是银子,下面一层是金子。不能拿银票,他一个人力气再大也没有办法扛着五千两白银上来,所以就只能用黄金兑了大半的白银。 “老大,黄金白银都没有问题,数目也对。” 为首的年轻人很满意地点点头:“很上道,这才是合作的态度。” 梁鹤祯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母子两,转头对为首的年轻人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现在可以放人了?还有哪些被你抓来的平民百姓。如今世道艰难,这五千两足够你们过半辈子了。哪些百姓不过穷苦人家,根本拿不出钱来赎人。” 为首的年轻人哈哈大笑,白衣若雪承出他肌肤也白得像是透明一般:“放人?你是不是对我的信有什么误解?我何时说要放人了?我只是说会让你们一家团聚。” 梁鹤祯冷哼一声,这些匪类的话果然是信不得。 梁鹤祯还要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你们……那你们竟然言而无信!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也是留有后手的,三个时辰之内我要是不能安全回去,衙门的人就会扫平你们的老窝!” 为首的年轻人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就衙门那般窝囊废,恐怕连找到我们的据点都做不到。大人就别痴心妄想能有人来救你了,不过大人你刚才有句话说得没错。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死一个朝廷命官只怕朝廷都没有功夫来管?” 梁鹤祯皱起眉头,他看着这般马匪并不像是穷凶恶极之人。 “你们只为求财,何必伤人性命?你们把人都放了,我可以不追究。之后,你们也赶紧离开这里,我可以保证不派兵追捕。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可不要枉费本官的一片苦心。” 为首的年轻人摇摇头,这乱世之中哪来才是容身之处?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才不会轻易离开。 “行了,送我们的县太爷下去好好休息。” 梁鹤祯被压了下去,匪首是觉得,他是朝廷命官留着他的性命将来说不定还可以当保命符。 梁鹤祯被单独关在了一件牢房里,旁边的牢房里有人认出了欧阳旌的长相。 “县……县令大人!怎么县令大人也被关了进来?天啊,完了完了,这些彻底没救了。” “什么县太爷都被抓来了?那我们还有什么盼头呀?” 一下子这牢里的哀嚎声是此起彼伏,看守的人不耐烦的挥着棍子敲打在牢门上:“闭嘴,统统给老子闭嘴!” 牢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看守的人走远了,梁鹤祯这才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 “你们可有见过画中的女子?”梁鹤祯将画递了过去,画中的女子正是苏云染。 画像传了一遍,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听见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的失望。 “大人,拐角那边的牢房还关有女眷,说不定她们见过。”有人提醒了他,男女十分分开关押的。 梁鹤祯用力摇了摇牢门:“来人!来人!我要见我儿子!”小少爷是跟赵姨娘关在一处的。 看守的人十分不耐烦地吼道:“叫什么叫,再叫把你舌头割下来!” 梁鹤祯面色不改:“我要见我儿子,你们老大言而无信不放人,但起码应该让我们一家人团聚?” 本不想理会他的,梁鹤祯拿出了一张银票塞到了他的手里:“我就想见见他们,哪怕只是一会也好,让我们一家说几句话。” 看在银票的的份上,梁鹤祯终与如愿去了牢房的另一边。 这里关押的都是女眷,他粗略扫了一遍没有发现苏云染。 “老爷!老爷,妾身以为以后都再也见不到老爷了!”赵姨娘见他立马扑了过来,梁鹤祯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拿出之前的画像道:“可有见过这个女子?” 赵姨娘刚才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这会立马就变了脸色:“老爷,你究竟是来救我们娘两的还是来找别的女人的?” 梁鹤祯刚才那一下躲开赵姨娘怕是多心了,自己被人绑架了,那清白怕是说不清了。 赵姨娘委屈地抱着儿子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呀,你娘我怕是不中用了!以后你要听话,娘怕是护佑不了你了。” 小少爷一脸懵懂:“娘,你胡说什么呀?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赵姨娘冷笑一声:“好?你没看出来你爹已经嫌弃我了吗?以后欧阳家,怕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梁鹤祯可没有心情在这里看她演戏,冷声道:“回答我!有没有见过?” 赵姨娘像是铁了心要跟他对着来,哭天抢地就是不回答。梁鹤祯只好望向隔壁的囚牢:“你们都过来看看,可有见过这个女子?” 没有,依旧是没有人见过。 梁鹤祯失望地叫来了看守的人,赵姨娘见他要走就向前去拉:“老爷,我跟你这么这么多年,还给你生下了欧阳家唯一的男丁。就算是没有功也有苦劳,你可不能不要我呀!我是清清白白的呀!” 赵姨娘这么一闹,梁鹤祯的衣袖都被她给扯破了一口道口子。 赵姨娘愣了一下,不对,破口下的肤色根本不对。 梁鹤祯很清楚赵姨娘怕是看出端倪了,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她吓了一跳倒也聪明闭了嘴。 这种时候梁鹤祯不得不说点什么了:“你们放心,我不会去自然会有人来寻。且安心等着,不用怕也不要乱说什么话。” 赵姨娘也是聪明人,不然怎么能在后宅混成宠妾呢? 梁鹤祯被带了回去,他在来时已经在路上留下了线索,也不知道衙门那群人发现没有。 要是晚上他们还没有动作,那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现在天色还早,只有耐心等待,才能寻找机会。 “大人!大人我们还能逃出生天吗?”有人凑了过来,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于衙门,可谁能想到连县太爷都被抓过来了。 梁鹤祯看着手中的画像道:“且安心等着,会有人来救的。” “真的?” 梁鹤祯摇摇头对纵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一个老头却在这个时候咳了起来。 “老伯,你可算醒了。这帮人还真是没良心,这么大年纪的老伯也绑过来。” 梁鹤祯这才注意到牢房一角躺着一个老头,之前好像一直昏迷着,这会才清醒过来。 老头咳了几声,像是才缓过气来:“我就是个鳏夫,无妻无子,他们已经抢了我的钱财又何必再把我绑过来。” 老头被人扶了起来,靠在墙边又咳了几声:“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被带过来,感觉好像走了很远的路。” 梁鹤祯道:“老伯,这里是洪洋城郊的大祁山。” 老头愣了一下:“什么?我这都到了洪洋城镇了?” 梁鹤祯听出一丝端倪:“老伯,你是哪里人?听你刚才的话,你应该不是洪洋人?” 老头点点头忙道:“我是锦城人,我在江上摆渡为生。那天发大水有人急着要坐船离开,就给了一大笔钱让我摆渡。我摆渡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我就答应了。谁知道我刚把客人送上码头,就在码头小馆子吃了个面的功夫,就被马匪给绑了。” 锦城到洪洋可的确是不近,看来这帮马匪原本并不在洪洋作乱,而是被朝廷剿匪逼得只能四处逃窜。 又有好些人也开口道自己并非本地人,也是从外地被带过来的。 梁鹤祯就纳闷了,这么远的路途,这帮马匪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质过来?既然自己都已经是朝不保夕,还带着这些人岂不累赘? 梁鹤祯陷入沉思中,那老头忽然惊讶地指着他手中的画像:“这个姑娘我好像在哪见过!” 第九十二章 她的下落 手中画像落在地上,梁鹤祯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逼自己冷静下来,捡起画像对那老头认真道:“老伯,你看清楚了,这画像上的女子你当然见过?什么时候见过?” 梁鹤祯把画像塞到了他的手中,前头的人赶紧让出了一条道让光线照进来。 他把画像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姑娘。那应该半个月之前的事了,就是我被绑之前,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梁鹤祯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老伯,你快给我说说,你见到这个姑娘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老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事他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多地都下起了暴雨,河水猛涨到处都传来了塌方道路阻断的消息。 他本在江上摆渡为生,河水暴涨他只好在家歇着。但他也没有想到,第二天下午有人来找他要他摆渡送人出城。 他平日里也就是摆渡人过江而已,出远门他还没干过。本来是拒绝的,但对方开的价格让他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冒着大雨大水,他撑着船送对方去浔阳城。这一路上可不平静,是不是大风大浪差点翻船,后来竟然还在江上见到一具‘浮尸’。 听见浮尸二字,梁鹤祯的脸色都白了,像是在一瞬间就被抽光了血色。 “她……死了?” 艰难地说出三个字,梁鹤祯忽然觉得冷地像是身处天寒地冻的世界。冷到了血液都凝固,呼吸都困难。 老头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以为那是死尸,毕竟这种天气江上漂两具浮尸是常有的事见怪不怪了。不过我那雇主却让人把把那浮尸捞上了船,她看了一眼觉得没救就让手下把人扔回江里。说来也怪,那姑娘都泡得浮肿肯定是没救了,但正要把她扔回去的时候她咳了一声。” 梁鹤祯激动地拽住了老头的手腕,那力道几乎是要把人的骨头都捏碎了。老头一吃疼叫了起来,梁鹤祯赶紧松手:“后来呢?” 老头揉了揉自己无辜的手腕缓了一下才道:“后来那位雇主把那姑娘给救了,那姑娘虽然泡浮肿了,不过轮廓和五官跟这画像中的姑娘十分相似。” 梁鹤祯又问起苏云染穿的衣着,这一点他特意跟鹿大林夫妇打听过,所以如果面部不能确认的话,还可以从衣着上找佐证。 老头仔细想了好一会,才模糊地描述出衣着。老头想不起衣裙上绣着什么花,但从颜色和款式上是对上了。 梁鹤祯基本上已经肯定那个人就是苏云染,时间、样貌、衣着都能对上。虽然地点距离洪洋有些远,不过依照老头说的,发现苏云染的时候她是挂在了一根浮木上。所以她应该是顺水漂下去的,从地点上也是能对上的。 “老伯,后来那姑娘醒过来了吗?” 老头摇摇头,他还记得那雇主好像说她伤得很重,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一码事。不过那雇主还说,这姑娘对求生的欲念似乎很强。若不是这股求生欲支撑着她,她根本就不可能还吊着一口气。 “那雇主看起来医术十分高明,虽然她说得不乐观,但我看得出来那姑娘的命肯定是保住了。” 梁鹤祯这才想到要问一下那位雇主的身份,不过老头对那雇主的身份却是一无所知。 “我瞧着不像一般人,身边跟着的人也是了不得的。就我那船一路上好几次差点翻船,全都是靠他们才平安的。随从武功了得,雇主医术了得,虽然蒙着面但绝对是贵人。” 梁鹤祯沉默了好一会,哪位雇主的随从只唤她主人,所以从称呼上也不能得到什么有效的帮助。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对方在浔阳城上的岸,看来等马匪的事结束后他必须马上去一趟浔阳城。 那老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大人,我估计他们应该不会在浔阳城落脚。我听其中一个随从说,他们的人已经备好车在城中等待,他们应该是还有去往别处。这条水域的确是只能行至浔阳城,这江水到了浔阳城下游就被一分为三,最后都汇入大海。就我这船,大海是去不了的。” 梁鹤祯心中了然,拿起一根地上的一个枯枝在地上画了起来:“各位可有对浔阳城熟悉的?帮我看看这地图上标记可有错?” 梁鹤祯在上绘出了浔阳城周围的地图,浔阳城毕竟离这边比较远,他也只能记得一个大概。 有人凑了过来,看了好半天才指着浔阳城的东南方向道:“大人,东南方向也有一条旧官道,是通往京水关的。” 梁鹤祯低头看了看地图,他竟不知这浔阳城还有一条官道通往边关:“你确定?可为何如今的绘制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注这条官道?” 那人挠挠脑袋:“小人确定,小人的老家就在京水关。去往京水关还有两条官道,那这条官道都是后来修的离得近。浔阳城这条因为绕得太远所以就被舍弃,再加上年久失修路不好走,就越来越少人知道了。” 梁鹤祯想起来了,这人口中的另外两条官道是因为后来将作为起点的两个村子扩大成了城镇,方便运输物资重新修的官道。 梁鹤祯理了理思路,若是这些人要去的地方是边关,那么他们就不应该走浔阳城? 那老头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出声打断他:“大人有所不知,那几日道路是到处塌方,所以走水路是最快的。你说他们要是去边关,当时还真的就只能去浔阳城。” 是啊,他不该忽略那段时间道路塌方阻断的缘故。当然,眼下他也并不能排浔阳城其他官道通向的城镇,所以要确定苏云染的去向他还是要去浔阳城走一趟。 申时五刻,梁鹤祯等这一刻已经已经很久了。 梁鹤祯已经从这些被关押的人口中弄清楚了这里值守的规律,过了申时开始换班值守,申时四刻就会有人过来送饭。 他需要等送饭的人离开之后才能动手,必须确保这个过程不会有人发现他离开了牢房。 梁鹤祯叮嘱了牢房里的人不可声张,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把人给放出来。因为人一多,有些事就很容易失控。所以,他必须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才会把人酒出来。 梁鹤祯把看守的人打晕了,换上他们的衣服朝着人多的地方去。 这里山洞弯弯绕绕,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好在梁鹤祯的嗅觉还不错,顺着饭香就摸到了厨房。 “快点,老大正都催了好几回了!这烤全羊差不多了没?” 梁鹤祯刚混进厨房,就被一个人拉到烤全羊前:“快添火,你来转,千万别把羊肉烤焦了!” 羊肉滋滋冒油,负责煽火的人忽然捂着肚子小声道:“兄弟,我内急,要不你帮我煽着点?我去去就来,很快!” 梁鹤祯很爽快地接过了扇子,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他在烤全羊上做了点手脚。 等那人回来,梁鹤祯也捂着肚子说自己内顺利开溜。 山洞七拐八弯,梁鹤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条最近的路线。避开耳目出了山洞,他训了一处隐秘的地方,扯了一片树叶吹响了三声。 寂静的林子里一点回应都没有,梁鹤祯一脸失望之际,身后的草丛动了动。 梁鹤祯捡起木棍就要出手攻击,草丛里冒出一个脑袋:“梁兄是我!” 来人竟是方洋,他顺着梁鹤祯留下的线索寻到了这里。因为这路上都有人看守,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他们必须小心处理。 “人都到了吗?” “放心,人手都到齐了,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已经将这山包围了。还有一部分人留在山脚下巡逻,要是待会清剿有漏网之鱼也不用担心。” “好,擒贼先擒王,我先混进去策应你们。你记住这条路线,这是最快到达正厅的路线。人质关押在这个位置,待会开打起来,一定要先安排一队人去解救人质。” 梁鹤祯在地上画了个地形图,方洋记下,两人约定好一刻钟后开始行动。 梁鹤祯又回了厨房,烤全羊已经被端了过去。 “别偷懒,赶紧把酒拿过去!” 梁鹤祯应了一声,包着两大坛酒就往大厅去。此时的梁鹤祯依旧卸去了伪装,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不过他这容貌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引起注意,所以他抹了一把锅灰涂在自己脸上。 大厅里正一片欢快:“大哥,有酒有肉,就是缺少了点歌舞。” 众人哄笑了起来,说这话人被拍了一脑门:“你一个当土匪的身,还想过上达官贵人的命?”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笑了笑却是很赞同刚才那年轻人的话:“虽然我们为匪,但这也不妨碍我们欣赏歌舞不是?可惜啊,绑来的女人都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 有人笑盈盈道:“老大,我听说那狗官有个号称才女的女儿,听说那妞长得是貌美如花。” 立马有人附和:“这话不假,我还真见过。那才是千金小姐的样子,细皮嫩肉的,跟咱们大哥最是相配了。大哥正好却一个压寨夫人,把那丫头绑来岂不是美事一桩?” 第九十三章 谷主悦方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大哥倒酒!对,就你!赶紧过来!”说得正开心的时候,高台上给匪首拍马屁的小弟冲梁鹤祯喊到。 梁鹤祯抱着酒坛子走了上去,倒了酒并没有引起注意。 “美人虽好,却美不在骨。”匪首端起酒碗说了一句。 旁边的小弟不明白这文绉绉的话,继续拍马屁道:“咱们老大一表人才,哪个姑娘见了不喜欢?要我说,那县令千金都还配不上在咱们老大呢!” 众人又哄笑起来,那小弟赶紧将一块炙烤好的羊腿放到了匪首的碟子里。匪首拿起羊腿咬了一口,脸色忽变吐了出来。 顿时间大厅都安静了下来,那小弟一脸忐忑:“大哥,怎么了?” 匪首将羊腿扔了回去,擦了擦手,目光在台下的众人扫过:“怕是有只老鼠跑出来了。” 梁鹤祯倒是挺意外的,没想到这匪首倒也有几分本事,无色无味的药粉竟然被他吃出来了。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他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方洋给了他一把匕首,在这么近了距离,他有信心一举拿下匪首。挟天子令诸侯,就不怕这群匪徒负隅顽抗。 匕首出,那微弱不可闻的破空声竟然还是被匪首捕捉到。不过距离太近,他情急之下便将身边的小弟拉过来当了挡箭牌。 这一刀,刺入了那小弟的肩头。 大厅乱了起来,匪首纵身跃下高台,冷眼瞧着梁鹤祯:“我说欧阳县令怎么舍得以身犯险,原来还真是李代桃僵。阁下功夫不错,何必给官府卖命?不如加入我们,我许你二当家的位置如何?” 有人立刻不满了:“老大,他凭什么当二当家呀?” 匪首冷冷地扫了过去:“我说他能当,他就能当。英雄,你意下如何?” 梁鹤祯轻笑一声拔出了匕首:“大当家果然很有诚意,不过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当家的美意,我怕是要辜负了。我也有句话想送给大当家,大当家年轻有为何必非要走歧路?若是我能许你一条大道,你可愿回头?” 匪首似乎是饶有兴趣:“哦?大道?只怕是你这条大道也未必就好走。” “大哥!不好了!有……有官兵来了。” 匪首眉心微皱,然而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我派人跟了你一路都未见异动,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这么把官兵引到这里来的?” 梁鹤祯还真是佩服他的冷静:“大当家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吗?官兵已经将这里包围了,你逃不掉的。” 匪首哈哈一笑,脸上充满自信:“这世上还没有什么地方坤得住我,你信吗?” 看似十分张狂的话,任谁听了都只会觉得他死到临头还在嘴硬。然而梁鹤祯却目光认真地点点头:“我信。” 他在等着梁鹤祯的嘲讽,却没想到等来他这么两个字。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怎么接下茬了。 官兵已经冲了进来,大厅里顿时一片混乱。吃下烤全羊的匪徒,这会药效开始发作浑身无力。 梁鹤祯纵身落在了匪首面前,他不急于动手,反而很认真地问了一句无关的话:“你杀过人吗?” 匪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我手下的亡魂,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梁鹤祯闻言嗤笑摇头:“我说的是,无辜的人。” 匪首收敛去了笑容,他有些看不懂梁鹤祯了:“你倒是个有趣的,不过可惜没机会跟你喝一杯了。” 梁鹤祯却道:“这可说不好,或许我们还会在见面的,怀钺。” 怀钺脸色忽然就绷紧了,目光像是要将梁鹤祯看穿一般。他的名字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是如何得知的? 他认识他?不,怀钺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 怀钺的戒备心起,手中的刀握紧眼中充满了敌意。然而他全神戒备之时,梁鹤祯却放下了手中剑:“你走,不要忘了乃父风骨。” 怀钺的眼神从警惕变成了疑惑:“你到底是谁?” 梁鹤祯没有说明,官兵越来越多,梁鹤祯已经给他放水了,现在不走之后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了。 怀钺离开之前回头说了一句话:“后会有期,再见面之前我一定会弄清楚你是谁。” 梁鹤祯并没有告诉怀钺山脚下还有官兵驻守,以为他相信以怀钺的身手那些人根本不成问题。当然,这也可以算是给他的一个考验,若是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他将来如何能以性命相托。 怀钺,前世他没来得及救他,这一世他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人质全部解救出来,只是逃走了一个匪首。 衙门审问了所有匪徒逼问匪首的下落,然而没有一个人能说得上来。 原因有二,第一他们其实在这之前并不是一伙人,而是各自队伍都被朝廷清剿之后的漏网之鱼。逃亡之后才组织在一起,而那匪首是一群人里武功最高又有头脑,所以就被推崇当了老大。 怀钺用的是假名,所以官府根本就查不到。再说怀钺的样子,梁鹤祯肯定他也是乔装了一下的。 梁鹤祯只是有些不明白,怀钺为什么要混在匪窝里?难道他是为了打探什么消息吗? 梁鹤祯是等审讯全部结束后才离开的,这一次他没赌错,怀钺领导下的马匪并没有杀过一个百姓。他们把人绑回去从来没有伤害过人质,只是梁鹤祯哪去赎人的五千两银子不翼而飞。 看来怀钺离开之前,还是把这些银子都带走了。也罢,反正这五千两也是县令的赃款。如今没了,他自己也会想办法把这个漏洞填补上。 “你要离开了吗?你还要去找她?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现实呢?” 梁鹤祯正要离开府衙,欧阳琅姝在他背后喊到。 梁鹤祯没有回过头:“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说完,直径离开。 梁鹤祯回了上河村,有了新线索自然也要告知父母一声。 梁鹤祯决定去一趟浔阳城,傅绵娘没有拦住他,但是她之手了一句话:“祯儿,不要忘了你的使命,没有任何事情能比这更重要。” 梁鹤祯深深地对傅绵娘行了一礼:“儿记得。” 傅绵娘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夫妻两给儿子准备了一些干粮,目送他骑着马扬长而去。 “祯儿他娘,不用担心,祯儿一向有分寸。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难得有些人能走进他的心里,你就随他去!” 梁二海平时话少,但有时说出来的话却很有道理。傅绵娘只能点点头:“我只是担心他沉沦于儿女情长,忘记了自己的大事。不过你说得对,他心有乾坤,是我多心了。” 傅绵娘忽然一脸疑惑问:“他爹,你说小染真的还活着吗?” 梁二海沉默了片刻又很肯定地点点头:“孩他娘,你难道不觉得小染身上处处都是迷吗?虽然她身上有古怪,但自从她来了我们梁家之后,我们全家的生活都越来越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傅绵娘笑着点点头:“你说地不错,小染或许就是个福星。既然是福星,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死去的。” ———— 一方谷,苏云染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在谷中后山的药田里忙得不亦乐乎,这里好多毒花毒草闻所未闻,所以她还拿了一些进入空间种植。 “云染,别弄了,谷主回来了。”琴羽在这谷中除了谷主,还没见过第二个这么痴迷的人。 苏云染赶紧洗了洗手,收拾了一下自己:“我这样去见谷主,不会很失礼?” 一方谷的衣服很是素雅,多以白色为主。苏云染穿着有点心疼,毕竟她这段时间整日都在田间地头,穿成这样太容易脏了。 所以她拜托琴羽从老奴仆哪里得了一身粗布的旧衣裳,旧是旧了点,不过穿在她身上还是很质朴的。 琴羽领着她去了一处名为悦然堂的屋子,进门便见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约莫实四十多岁的女人。 苏云染虽然判定她有四十多岁,不过从表面上看她的样子还是挺年轻的,这保养可以说已经是非常了得了。 “苏云染拜见谷主,多谢谷主救命之恩。”苏云染规规矩矩地跪下,很是正经地给她磕了头。 容悦方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轻挑起,笑容妩媚,犹如一朵妖娆的罂粟:“你这是刚从药田来的?” 苏云染点了点头,她确定自己身上并没有沾染什么药味,但很显然谷主却闻到了。 容悦方站起身:“起来,让我瞧瞧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容悦方查看了一下,笑了,这小丫头的身体还真是异于常人。那么重的伤没死,这才养了多久就已经又活蹦乱跳了。 “一方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琴羽都跟你说了?我听说你很想家人,所以急着要离开?” 苏云染看了一眼琴羽,而琴羽对她眨了眨眼,那意思她明白,是让她切不可提起自己有相公这件事。 “谷主,其实我……” 容悦方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想离开这不是难事,只要通过了九迷阵我自然会送你出谷。” 苏云染点点头:“我深知能留在一方谷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福气,只是我牵挂着家里人,只怕家里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谷主,不知我何时能入九迷阵?” 容悦方痴痴笑了起来:“你就这么着急吗?那好,就今天如何?” 第九十四章 九迷阵 苏云染没有想到,谷主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然而一旁的清誉却有些着急地摇摇头:“云染,你可要想清楚了。闯九迷阵只有三次机会,若是三次都失败了,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琴羽之前并没与告诉苏云染闯九迷阵的规矩,这规矩就是三次机会。若是三次都过不了的话,那这辈子都只能留在一方谷了。 苏云染意识到这事情怕是没有自己想想的那么容易,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这时候大退堂鼓是不是不太好? 再说了,她也没指望一次就能过。总要试过一次,了解九迷阵里的情况这样才能做出调整。所以,这一次,她还是要坚持试一试。 容悦方笑得妖娆,斜靠在太师椅上望她:“怎么,怕了吗?机会只有三次,用一次可就少一次了。” 苏云染点点头:“我知道我对毒术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不过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容悦方拍了拍手:“很好,年轻人就该有点胆识。琴羽,去准备一下。” 琴羽离去,容悦方随口考了她几个关于毒草毒花的问题。苏云染对答如流,容悦方很满意但也没有琴羽那般惊讶。 “听琴羽说你懂医术?看来是真的,若是没有基础,根本就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毒花毒草的药性和毒性都记下来。你很有悟性,我现在都有些舍不得放你走了。” 苏云染笑了笑,恭敬道:“谷主谬赞了,我对毒术的认知还很浅薄,只是可惜……” 容悦方挑了挑眉,一双丹凤眼很是摄魂:“可惜什么?” 苏云染垂首道:“可惜这么好的机会,我只能选择放弃。” 容悦方痴痴笑了起来:“的确是个难题,不过倒也有第三种选择。你可以拜我为师,这样你就是一方谷的人了。虽然你不能离开谷中,但是我可以派人去给你的家人报平安。” 苏云染沉默了下来,有句话就堵在喉咙是说不出也咽不下。瞒着谷主她于心不安,想说又怕谷主这个不按常理出招的会出什么新规矩。一时间,她内心两个小人是打得不可开交。 “谷主,一切准备就绪。” 容悦方望向苏云染:“都准备好了,那就去!让我看看,你这几天到底学成什么样了,是不是没白费我救活你。” 苏云染听琴羽说九迷阵就是九种毒药而已,现在看来真的是她太天真了。 后山的一角,此处已经远离的药田。爬满藤蔓的石壁上,露出三个若隐若现的字——九迷阵。 谷主开启了机关,石门打开,放眼望去这山体竟然是空心的。 “进去!不过现在你要是后悔也还来得及。”谷主笑盈盈地说到,她似乎一直都这么笑着,那笑容有种天生的魅像。 苏云染摇摇头:“不管成功与否,我都要试一试。” 容悦方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铃铛:“这个你拿着,要是坚持不了就摇响它。” 苏云染接过铃铛,心想着应该用不上?再说了,这么厚的石门,要是她真的摇响铃铛很有人听得见吗? 她转身进了山洞,这九迷阵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琴羽说九迷阵其实就是九种毒,现在看来好像也并非如此。至少现在看起来,这里面更像是另有玄机。 山洞幽深,过道却是十分宽敞。一路上都有火把亮着,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了一个开阔的地方。中间有个池塘,里面长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花,那花开得比芙蕖还要美也还要香。 苏云染皱着眉头,她原来以为九迷阵跟奇门八卦有关,可琴羽说是她想得太复杂了。可是眼下见到的九迷阵,什么都没有,若不是奇门还能是什么? 糟糕,若是奇门八卦机关术数,那她真是永远都过不了关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收好手中的铃铛,苏云染朝着开阔的地方走去。 “娘子!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苏云染一惊回过头,对对上梁鹤祯那张熟悉的脸。 “相……相公!”苏云染满脸错愕,却又难掩惊喜。她正担心着自己会永远困在一方谷,没想到梁鹤祯竟然找到了她。 梁鹤祯将她拥入怀中,苏云染在惊喜过后却满心疑惑:“相公,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梁鹤祯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心里想着你,就找到了这里。” 苏云染满头黑线,这……算不算土味情话? 苏云染娇嗔了一句:“说正经的!我失踪这么久,爹娘都急坏了?恐怕人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相公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还没等到梁鹤祯的回答,苏云染忽然想到了一方谷外那分分钟夺人命于无形的瘴气和奇门八卦。 不对,这不对,梁鹤祯要是闯入谷的,那她之前为什么没有听见一方谷中的警示的钟声? 她最后一次听见钟声那已经是几天前了,而且那次闯谷者受伤离开并没有重来。 那么,梁鹤祯是怎么来到一方谷的?他不禁来了一方谷,还紧跟其后地来到了九迷阵中。 琴羽说,九迷阵是一方谷默认的禁地,就算是谷中人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那梁鹤祯又是怎么准确地找到这里来?他出现在自己身后,那他进入九迷阵难道一方谷的人都没有觉察吗? 苏云染忽然推开了梁鹤祯后退了好几步:“你是谁?” 她一脸警惕地看着梁鹤祯,梁鹤祯皱起眉头一脸受伤的样子:“娘子,我是你相公啊?你这是怎么了?” 梁鹤祯像是着急解释,所以快步向前逼近苏云染。而苏云染也迅速地往后退:“你别过来!” 梁鹤祯停住了脚步,眼神充满了哀伤:“娘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伤了脑子不记得我了?” 苏云染飞快地谋算着,然后放松一笑朝着梁鹤祯走了过去:“没有,我刚才只是有些不舒服,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梁鹤祯这才恢复了笑容,苏云染收过去主动搂住他。然而下一票,苏云染却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倒在地。 她目光清冷地看着地上的人:“我现在才明白谷主为什么要给我一个铃铛。这是幻觉对吗?我要是不能自己醒过来,就只能沉沦在这里面。” 苏云染拔下了绾发的簪子在自己之间花了一道口子,鲜血滴出,苏云染顿时感觉头重脚轻。 刚才已经闻不到的花香又重新扑鼻而来,而地上的‘梁鹤祯’早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这花的香气能使人致幻。 不过清醒了片刻,苏云染再次感觉到意识有些不受控制,她顾不得那许多,一头扎进了池里。 说来也怪,一头扎进水里的瞬间脑子就清明了很多。那股花香闻不到了,但她想这水并不是解药,只是能暂时阻隔花香对她神经的侵害。 琴羽给她的书中并没有记载这种能使人致幻的毒花,不过她却看过另一种也是能使人致幻的毒花。这种毒花与果实往往呈现出相克的状态,所以她或许能从根须上能找到解药。 苏云染只是短暂地学过潜水,但现在没有潜水用具她也无法憋气太长时间。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苏云染很努力地在拔着根须,然而她失望了。 她飞快地浮出水面大口喘气,那窒息感差点就让她晕过去了。然而一旦呼吸到画像的空气,那意识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怎么办?难道她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吗? 苏云染不甘心,她只能又潜回水里。可这不是办法,她总不能一直呆在水里呀? 很快苏云染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绪已经乱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更加糟糕,所以她必须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谷主设置的关卡不可能是无解的毒,一定是她忽略了什么! 苏云染再次付出了水面,憋着气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连根草都没有,那解药究竟…… 苏云染目光定格在水面,一时间竟忘记了闭气。 感觉到意识不受控制,她赶紧潜入水中,这一次她张嘴喝了几口水。 这水喝下去立马就感觉有些奇怪,这水竟然有股……酸味! 倒不是醋的酸味,更像是水果的酸,入口后回甘还带着一股有点像柠檬的清新香气。 她再次浮出水面,这一次没有闭气大口喘着。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之前那种意识不受控制的漂浮感没有再涌上来。 苏云染自嘲地笑了笑,看来,她是赌对了。 不过这一次应该说是侥幸的成分居多,看来她是真的轻敌了。 爬出水塘,苏云染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累瘫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有手脚无力的感觉呢? 目光再一次投向了水中的花,很奇怪喝了这水之后,苏云染就闻不到花香了。 这么神奇的花书中还没有记载,看来她很有必要拿一颗研究研究。 说干就干,再次入水连根拔起一株进入了空间。为了防止自己再次中招,所以她干脆连池塘里的水也装了一桶进去。 这才是第一关就已经差点栽了,苏云染让自己必须打起精神小心应对。休息了好一会,她终于朝着前方继续走,进入了第二关。 第九十五章 高估自己 大概走了五分钟左后,苏云染再一次走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 “谁在哪里?”远远瞧着那藤蔓爬满的石板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苏云染小心地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地上躺着的人竟然是小竹! “小竹?你醒醒!”小竹的脸色如常,甚至很红润。 她推了推小竹,可她一点动静都没有。赶紧把了脉,可是怎么连脉象都这么平稳? 难道不是中毒?那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九迷阵里? 不对不对,这一定是考核的第二关。 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了她备好的银针,在小竹的基础穴位刺了下去。过来几分钟取出,那银针上果然黑了。 好奇特的毒,脉象和面色都与常人无异。苏云染拿出匕首在她指尖划了一刀,挤出几滴血用叶子接住。 苏云染闻了闻,她的血液中除了血腥味竟然还有一抹淡淡的香气。 苏云染迅速在脑中寻找之前看过的书籍里的记载,有什么毒可以在让人中毒却毫无迹象? 苏云染想着,忽然觉得头有点晕。 怎么回事?苏云染放下手中的叶子,凑近小竹身上闻了闻。原来如此,小竹身上也有一股香味,只是这香味的浓烈程度不及血液。 而她头晕的原因,应该就是小竹血液里这股香气造成的。 究竟是什么毒能用通过中毒者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而传染令他人也中毒? 苏云染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了! 白乌茶籽,书中记载有一种毒花本是无毒,可结出的果子却是有毒。而且这毒还能通过气味散播使更多人中毒,要解开这毒首先就得找到一种香气更甚的毒花。 苏云染拍拍脑袋,第一关的毒花香气可比这个要浓烈多了。是不是只要把那花放出来,小竹身上的香气就会被掩盖掉。 按照书中记载,一旦有毒性和气味更甚的毒花在就被把白乌茶籽的香气吞噬。这也是一种解法,不过治标不治本。 眼下的情况让她毫不犹豫从空间折了一朵花出来,苏云染也不确定刚才那几口水喝下去药效能维持多久,所以干脆也进空间喝了几口出来。 霎时间花香浓烈,小竹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被遮得半点不剩。刚才令她感到有些头晕的情况也消失了,接下来就是给小竹解毒。 白乌茶籽的花是解药,可是她现在上哪去找白乌茶籽呢? 这种毒果子她也只是在书中见到,就是一方谷的要田里她也没有见过。 不能用白乌茶籽解毒,那就得另辟蹊径了。 苏云染必须得想办法找出药性跟白乌茶籽相近的植物,花开无毒结果却有毒。只能从这方面着手去找,只恨医疗空间没有打开,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那么难搞。 苏云染回了空间里,在自己的药田了转了一圈。找出了几种药草,从药汁里混合出一种汁液。 没办法,现在只能继续在小竹身上取点血了。 小竹的微微泛着青色的血液滴落药汁中,苏云染没有搅动,静静地看着血液在药汁中的变化。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依照书中记载,中毒者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若是三个时辰之内不能解毒中毒者就会暴毙而亡。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血液中带着微微的青色依旧不散。 失败了,看来还得重新在试试。 苏云染只能先出了空间,小竹中毒的时间在她进入九迷阵之前。从第一关走到这里,她应该已经花了一个多时辰了。 苏云染越发着急,毕竟关乎性命,这一方谷的行事风格也真是太简单粗暴了!直接用真人来试探,这要是她不能弄出解药,小竹的性命岂不是很危险? 苏云染从小竹身边扯了一些叶子,虽然这些有叶子多数只是普通的杂草并没有任何药效,但她也不能放过都到入空间反复试验。 不行,还是不行,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苏云染满心焦虑,再弄不出解药,只怕小竹要危险了。 谷主给的铃铛就在手边,苏云染心中虽然很是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毒的了解简直连皮毛都算不上。 她这会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闯九迷阵不设时间,因为这里的毒都是用真人来试,任何时间限制都比不上这个要命。 苏云染承认自己失败了,退出空间摇响了手中的铃铛。 一道石门打开,琴羽带着两名婢女走了进来。 “不用灰心,第一次就能到第二关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琴羽一遍给小竹喂解药,一遍宽慰苏云染几句。 苏云染一脸颓丧:“第一关不过是侥幸,我原以为我至少可以试一试的,现在看来我还是托大了。” 琴羽掩面偷笑:“你呀,就是性子太急,你这样可是要吃亏的。” 苏云染脑袋就垂得更低了:“我错了。不过,这里怎么还有一道石门?难道,我刚才经历的你们全都看见了?” 她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琴羽刚才是带着人直接从第二关的石壁里出来的。所以她才有理由怀疑,这个九迷阵其实还有一道墙将过道隔成两边。一边在明一边在暗,明处是闯关者,暗处是一方谷的人暗中观察。 琴羽愣了一下,有些呆愣的样子,片刻后又突然爆笑起来:“你这想象还真是……我们没那么神奇,只不过是在这里又道侧门罢了。”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要是让他们看见自己进入空间之后跟个假人一样坐在外面,他们说不定会以为她中邪了。 “谷主又离开了吗?” 琴羽无奈地叹了一声:“外面有个不怕死地又来闯了。” 苏云染了然,这一方谷虽然独处一方,可是前来求医的人却是络绎不绝。也不知道身中奇毒的萧苍羽有没有见到谷主,瞧着一方谷的阵仗怕是不容易。 “琴羽,我想问问你们这里可有来过一群大邢国的人?为首的人是个看起来很是尊贵的中年男人,他身边还跟着好几武功高强的随从。其中一个长相俊朗,眉心有颗痣。还有一个年纪不大,却总喜欢装老沉。” 琴羽沉思了一会:“你说的人我好像有点印象,不过每天来一方谷的人太多,我也记不清了。” 苏云染摇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后来入谷看病了吗?” 琴羽摇摇头:“一年到头来一方谷求医的人太多,可能进入的却寥寥无几。若是他们能进来,我想我的印象会深一些。既然我对他们印象不深,那看来应该是没进来。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跟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吗?” 苏云染点点头:“他们是我的朋友,他身中一种奇毒,我解不了。分开之时他说会来一方谷求医,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琴羽很遗憾地耸耸肩:“救不救人全看谷主的心情,或许你要是能拜在谷主名下为徒,她老人家应该会考虑救你的朋友。” 苏云染干笑几声,心想,她现在是自身都难保,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云染没有休息,从九迷阵出来直接就进了药田。 从书上看的东西,怎么也比不上看实物。就她现在这水平要过九迷阵根本就是妄想,连第一关都只是侥幸。 “听琴羽说,你好像很受打击?” 谷主不知何时站在药田外,手里握着一把团扇媚态横生,慵懒得如何那宫中的妃子。 苏云染站起身行了一礼:“是我妄自托大了,仗着自己会点医术,就不把毒术看在眼里。第二关就已经束手无策,第一关也是侥幸而已。谷主,我要如何才能……” 容悦方打断了她的话,团扇遮住照射过来的夕阳余晖:“想解毒,就必须先懂毒。你跟我过来,或许你能找到答案。” 苏云染跟着谷主一路去了一处桃林,此时桃花早就凋零,桃子倒是结了不少。 林子一角一排木房,屋外还有一辆水车在转动。谷主指着木房道:“你若是能在这里面找到答案,那你就还有希望。那间屋里有床,你可以住在这里,了解毒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苏云染明白了谷主的用意,心中竟有些感激起来:“多谢谷主,我定用心不负谷主。” 容悦方嫣然一笑,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苏云染随便推开了其中一间木屋,屋里陈列着的都是晒干的毒花毒草,也有一些新鲜用花盆栽培的。 屋里的气味并不会想一般的中药店那般,而是萦绕这一股淡淡的香气。不只是一种香,而是很多种香气糅杂在一起,非但不难闻,反而十分好闻,就像是她前世的淡香水。 桌子一角摆着一本破旧不堪的书,上面积满了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翻过了。 药柜一角还有一道很窄的门,苏云染推开直接进入了隔壁房间。 这间屋的气味就不是那么好闻了,不过也不难闻就是,比普通的药丸气味淡很多。 也是堆放着好几个药柜,不过这边的柜子上摆放着的不是毒花毒草,而是毒药。 第九十六章 谷主也疯狂 每一种装有毒药的瓶子上都有写着毒药的名字,苏云染粗粗少了一眼,光是这间房起码就有上百种毒药。 真不贵是名震天下的毒术大师,既能用毒也能解毒,果然是了不起。 她现在总算是领会到谷主带她来这里的真正用意了,光认识毒花毒草还远远不够,一旦多种毒花毒草混合她就束手无策。 她从柜子上随手拿下了一个名为‘百日醉’的毒药瓶,这名字怎么听都像是一种好酒。她拔开塞子,毒药的气温飘了出来,竟然还真的是一股淡淡的酒香。 苏云染倒出一颗百日醉,小心地将它切成两半。 这房子虽然很久没有人来过,但这里面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她拿着切开的半边药丸仔细闻了闻,试图从气温上分析出药丸的配方。 毒药都是多种毒花毒草复合而成,所以气味也是经过糅杂,光凭嗅觉是不可能完全判断出来。 必要的时候也只能尝试以身试毒了,苏云染很小心地舔了一口并不敢咽下。反复几次,她还真对比出了几种毒花毒草。 要确定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就得去把这些毒花毒草找出来再对比。这个过程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就这一种毒药的配方验证,苏云染用了足足一天的时间。 容悦方靠在亭子里喝酒,似乎喝得有些微醺了。 琴羽过来时无奈地叹了一声:“谷主,她一天都没吃饭了。” 容悦方轻笑,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不用打扰她,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合心意的人了。” 琴羽垂下眼眸,心中有些心虚,苏云染的情况是她让隐瞒的。若是谷主知道她是有丈夫的人,只怕要失望了。 “谷主,她虽有些天赋也肯用功,只是她的心不在一方谷。既然如此,谷主也不必为她投入太多心力。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人……” 琴羽还没说完,容悦方哈哈笑了起来,看着琴羽的目光有些幽深:“怎么?你对她能通过九迷阵好像很有信心?” 琴羽惊觉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跪下道:“琴羽不管,只是她是个信念很强的人。” 容悦方点点头,这到是提醒她了。当初救下苏云染的时候,她也是很吃惊的。人都泡浮肿了竟然还吊着一口气,对生的意念究竟是有强才能做到? 容悦方忽然就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表情有些严肃地望向了桃林:“看来,卿非池中物,有意思。” 三天后,苏云染终于出了房门,琴羽早就在那等候多时了。 “你可算是出来了,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找人过来给你收尸了。”琴羽提着食盒,虽然语气调侃,但眼神还是透着担忧的。 苏云染也算了解了琴羽的为人,她是一方谷的管事,所以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琴羽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你看我看嘛?快过来吃饭,是不饿吗?难道你在里面吃毒药吃饱了?” 苏云染扑哧一笑,琴羽这幽默细胞还真是…… 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咕咕叫起来,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风云残卷扫光盘中餐。 打了个嗝,灌了一大壶茶下去总算是饱了。 吃饱喝足了,苏云染叹气起来:“琴羽,我越是了解毒,我就对闯九迷阵越发没有信心。” 琴羽受试着碗筷,宽慰道:“一方谷的毒要是那么容易解,又怎么能名震天下呢?” 苏云染点点头,扯着下巴问琴羽:“谷主这么厉害,肯定有不少人想拉拢她?比如各国朝廷的人。毒,可以杀人于无形,有这么厉害的毒师在可不就是如虎添翼吗?” 琴羽顿了一下:“你觉得谷主能这么做吗?名震天下是一回事,若是偏向任何一方朝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云染忽然脸色一僵,她这问题好像问得有些肤浅了。 一方谷谷主这么厉害那肯定是任何一方势力都想拉拢,可一旦她偏向任何一方,那么她就会成为其他势力群起攻之的对象。毕竟,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就算谷主想偏颇谁也不能这么做。或许,这才是一方谷能屹立不倒独处一方的真正原因。 琴羽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倒是一点就通,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接下来的几天苏云染一如之前那般像是陷入了疯魔,没日没夜地研究着毒。至少谷主的突然到来,她才走出了屋子。 “你是来过这屋子的所有人中最勤勉的一个,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可就要好好考考你了。看看你这几天的勤勉是不是做戏,还是真的学有所成。” 苏云染有些紧张起来:“云染愚钝,只是勤勉,只求不让谷主失望才好。” 容悦方并不喜欢她这么谦虚的样子,她喜欢女子明媚张扬,那才是一个女子最有魅力的样子。 容悦方走进了屋里,随手从柜子上拿下了一颗毒药,然后在苏云染一脸震惊之下吃了下去! “谷主!” 容悦方一双丹凤眼狭长,头也不回地走出桃林,寻了有一处阴凉的树杈子就躺下了:“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疯狂!这是苏云染对谷主的评价,这个女人还真是过于疯狂。 她怎么就敢随便把性命交给一个不算太熟的人手里?就算这些毒都是她自己制出来的,可她也犯不着自己以身试毒! 苏云染被逼到这份上也没有犹豫的时间了,谷主这是把自己性命都托付在她手中了。 ‘千丝引’,这是谷中服下的毒药。 苏云染这段时间已经解析了很多种毒药,偏偏就这个千丝引还没有来得及研究。 经过这段时间苏云染的嗅觉灵敏度似乎比之前要高了很多,对配方的判断也准确了不少。不过还是那个问题,不能光靠嗅觉去配药,那是不负责的行为。 尝药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味苦、回味稍涩…… 琴羽还是按时到点过来送饭,可是这次她看到自家谷主脸色有些不对劲。 “谷主,您这是……” 容悦方眼睛都不睁开,翻了个身嫌琴羽太吵:“去提醒一下那丫头,还剩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了。” 琴羽无奈,自家谷主这疯魔起来的劲真是谁也拦不住。 琴羽走进屋里,她也不敢大声说话,就怕打断了苏云染的思路。 不过好在瞧她那样子似乎是已经配出解药了:“怎么样?” 苏云染抬起头,后背早已经湿透,满脸都是汗水都快滴进眼睛里了:“搞定了,要不,你帮我看看?” 琴羽摇摇头:“这是谷主对你的考验,那还是赶紧给谷主拿出去!” 苏云染心中有些忐忑:“谷主,解药配好了。” 容悦方睁开眼睛,捏起她手心中的药丸闻了闻。眉心忽然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要加薄荷?” 苏云染心中咯噔一下,她加入的薄荷剂量非常少,而且她很自信薄荷的味道中和了药味根本闻不出来。 可是没想到谷主只是闻了一下就很肯定她加入了薄荷,这次不会她托大而是她低估了谷主的本事。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薄荷有清心明目的作用,而千丝引的毒会损伤眼睛。再者,解药之中有一味药名椽玄鸟,这味药的气味十分难闻且药性猛,但加入少量剂量的薄荷,不仅能中和药性使解药更温和,也中和掉解药的气味。” 容悦方把解药吞了下去,苏云染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这解药究竟对不对?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效果?谷主的眼睛因千丝引的毒充满了血丝,看着这双眼睛过了好久才渐渐恢复正常,苏云染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苏云染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湿漉漉的。 容悦方跳下了树杈子,拍了拍苏云染的肩膀:“还算不错,不过你要记住,毒药一向都是发作快,所以时间最是要紧。你想中和药性这本身是好事,毕竟任何毒素都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哪怕是解了毒,总还是会残留一些毒素。 不过若是时间仓促之下,你把解药配得温和也就相当于延缓了解药生效的时间。若是刚才我只剩一口气,只怕是等不到你的解药生效。药性猛,多多少少是对伤身,但药效温和又势必生效慢。所以,配解药你也得学会随机应变。” 苏云染虚心地行了一礼:“云染受教了。” 容悦方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身盯着苏云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这一方谷里应该没有薄荷?” 这下换苏云染面色一僵,不过她很快就掩饰过去:“我用晒干的薄荷混了一些芍药制成了香包。” 容悦方目光落在她腰上的香包上,轻笑一声:“原来如此。”她到是没有多想,苏云染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差点就要露馅了,其实她这香包里根本就没有薄荷。 容悦方走了几步又回头:“这样,十日之内,我要你制出三种毒药。记住,是你自创的毒药,做得到吗?” 第九十七章 考验 苏云染没有犹豫点点头,她知道谷主现在对她提出了要求都是有助于闯九迷阵。所以,不管多难,她都会去尝试的。 十日之内,三种全新的毒药。 苏云染得好好想想了,琴羽临走前送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苏云染笑笑,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有信心。 入夜,苏云染一头扎进了空间。 她的药田已经不断扩张,压缩掉了小麦田的面积。 要是让谷主知道她把她的药田复制到了自己的空间不知会有何感想,不过苏云染还是得小心一些。 毕竟一方谷的药田里种的可都是毒花毒草,跟没有毒性的药草必须分开一些。 苏云染放开了那本积了尘的破旧书籍。 毒的最高境界,不是毒而是药。 这是扉页上的一行字,字迹苍劲有力,倒不像是女子的字迹。 这句话苏云染很是赞同,把有毒的东西变成无毒,这个过程本身就很有趣。 有些本身无毒的草药也是这样,有时候它也会变成有毒,但要看你这么处理它。 一种草药两种药性也不在少数,这本身就是一个很耐人寻味的过程。苏云染看得有些入神,忽然耳边传来叮叮的声音,苏云染神情一紧。 “亲爱的宿主,恭喜你,获得了五百功德。” 苏云染很是失望啊,虽然也不知掉自己怎么就得到了五百功德,不过五百功德距离打开医疗空间还远着呢! “宿主大人,你就不打算用功德升级空间吗?” 苏云染咬着牙摇摇头:“不,我要累计功德开启新空间!” 系统语气似乎有些失望:“那好,祝宿主大人好运咯!” 三日后,苏云染在空间里制出第一种毒药。 虽然这种毒药的药性并不在要人性命,不过它毒素传播速度非常快,能迅速使人失明。 苏云染拿着自己的第一款毒药有些欣慰又有些失望,就这样的毒谷主怕是根本就看不上眼?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苏云染的第三种毒药迟迟不成。 怎么办呢? 不行了,得去放松一下。 事情太多她都已经好久没有去技能空间转转了,仙鹤依旧傲娇地对她不屑一顾,苏云染才不会自讨没趣去招惹它。 到菜园里摘了一些瓜果蔬菜,正炒着菜她忽然就突发奇想了。难道就没有一种毒药,可以不用毒草毒花就只用普通的食材就能成的? 边吃着边绞尽脑汁,入口的食材谁也不会选有毒的东西啊?不过相克的食物倒也有,只是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肯定都会避开相克的食物。 苏云染想地脑壳都疼了,最后只能又去菜园里转一转。 食物相克的原理其实也跟中药的药性相通,那么…… 十日之期已到,苏云染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十分庄重地端着自己的三种毒药去见谷主。 谷主在亭子里已经等了好一会了,见她过来,撑着下巴调侃道:“这么半天还不来,我还以为你是制不出毒药躲在什么地方偷着哭呢?”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戳了戳鼻子:“谷主莫要取笑我,制毒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甚至觉得这比弄解药还难。” 谷主嗤笑了一声,目光望向远方忽然有些怅然之意:“我师兄也是这么说的,可他潜心做下毒,而我却喜欢解毒。最后师父也说,还是师兄技高一筹。” 苏云染愣了一下,谷主还有师兄? 如果她师兄的毒术还在谷主之上,那为什么提到毒,世人都只会想到毒医悦方呢? 容悦方自嘲地摇摇头:“心里,把你的毒药端上来让我瞧瞧!” 容悦方不着急打开瓶子,反而问到:“它们都叫什么名字?” 啊?苏云染被问傻了,什么名字?这毒药还非得要名字吗? 容悦方一脸不高兴:“为自己的毒药取一个名字,这才是对毒的尊重。不行,必须取给名字,没名字的毒药我不屑看。” 苏云染扶额,谷主这脾气还真是……不好琢磨啊! 既然谷主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只好照办了。可是,她是个取名废啊! “谷主,这第一瓶毒药叫‘天黑’;第二瓶毒药叫‘雨’;第三瓶毒药叫‘天晴’。” 容悦方撑着腮帮子看她,那目光仿佛看傻子一样。半晌后她挑了挑眉:“你的毒药是不是打算出一个系列?这系列就叫天气?” 琴羽在一旁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不仅是琴羽还有一旁的几个小丫头都在憋着笑呢! 苏云染挠挠头,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这名字跟毒药是有关系的,‘天黑’服下能迅速使人失明,不过毒性只能维持四个时辰。一下就瞎了,这不就是天黑了吗?” 琴羽和一旁的小丫头们笑得更张狂了,苏云染撇撇嘴,她的解释有那么糟糕吗? 到底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谷主淡定,在琴羽几人的笑声中拿起了第一瓶毒药。 她闻了一下,勾起唇角妖娆一笑:“有点意思,不过杀伤力太低,而且解药也很容易配,只能用于防身。我这里,这样的毒要多少又多少。” 苏云染低着头吐吐舌头,她就知道谷主瞧不上这毒。 谷主又拿起了第二瓶毒药,闻了闻笑道:“这气味倒是极好。要是做个香包或者熏香也不错,给我弄个熏香!” 苏云染满头黑线,拜托啊谷主,这是毒!用毒做熏香,不愧是你! 像是真的太好闻,谷主闻了好一会才把毒药吞了下去:“说说这雨!味道也还不错,就是有点草腥味。下次加点蜂蜜,口感应该会好一些。” 苏云染有些风中凌乱,这个谷主真的…… 过了片刻,毒性开始发作,谷主却笑了。不等苏云染拿出解药,她自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瓷瓶喝下。 “这个‘雨’倒是比刚才的‘天黑’有意思,不过毒性依旧不强,看来你是心中无害人意。你给我说说,这‘雨’!” 苏云染道:“这种毒虽然不会在段时间致命,可它会让人生不如死。中毒后身体会不受控制都流汗发痒,最后会出现身体脱水而亡。这种毒,最适合刑讯逼供!浑身都流汗,这不就是下雨吗?” 容悦方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个算你合格了。”说完,她的目光定格在‘天晴’上。 天晴可是个好兆头,不知道取这么一个名字,是不是那毒会让人心情愉悦? 容悦方还是先闻了闻,可这次闻到的味道却让她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气味,闻得我都饿了。琴羽,吩咐下去备菜,我饿了。” 琴羽有些哭笑不得,苏云染耸耸肩,这最后一种毒药可是最花她心思了。 容悦方还是那么干脆地把毒药吃了下去,片刻后她笑了起来。目光从渐渐变得有些迷离,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笑起来十分明媚。 这笑容不像平时那般妖媚,而是发自心底的笑容,纯净而美好。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容悦方的目光变得清明。只是刚才那无邪的笑容忽然消失殆尽,取代的是一脸肃杀:“我让你弄毒,你弄的这是什么?” 苏云染没有想想到谷主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竟有些慌张起来:“桌子上那本破旧的书上说,毒的最高境界,不是毒而是药。我想,或许能做出一种毒,闻起来让人有食欲,服下会让人精神平和会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忘记痛苦。” 容悦方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但并不是因为苏云染的解释。 她站起身,眺望远方:“有些过去的美好,清醒后就不见得那么美好了。” 苏云染也是不怕死地强行解释了一下:“可在痛苦的情况下能让人从过去的美好里找到一丝慰藉,这就已经是最好的药了。虽然只是短暂的美好,可在当下能忘记痛苦不好吗?谷主说清醒后便不见得那么美好,可谷主在痛苦的时候会想起的回忆,那边说明谷主的潜意识里还是把那当做最美好的……” 容悦方情绪忽然有些失控:“住口!是美好还是痛苦,只有当事人自己说了才算。好了,你先下去,这次算你过关了。作为过关的奖励,这本《古山毒方》你拿去好好研读!” 属于汝南有些不明白容悦方为何情绪突然失控,琴羽却将她拉到开:“你也不用担心,谷主的脾气就是这样。她只是想起了那个人,所以不高兴了。” 苏云染下意识就想问是谁,不过她还是闭了嘴。有些事不是她能打听的,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琴羽扫了一眼她手中的书:“真没想到谷主竟然把她师门的典籍都给你看了,这可只有亲传弟子才有的待遇。看来,谷主刚才虽然对你发了脾气,但心里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苏云染也愣了一下,这是……谷主师门的典籍?那岂不是不能传外人的书? 不知怎么的,苏云染这心里忽然打起鼓来。谷主脾气虽然反复无常,可她其实对她真的挺不错的,可她却有事瞒着她…… 第九十八章 夏天三件套 谷主连这本门的典籍都给她看了,可她还隐瞒了她最重要的事情。苏云染满心懊恼,有些愧疚在心怎么都不舒服。 苏云染抱着书傻坐了两个时辰,几次伸出手最后又给收了回去。看了人家门派的典籍,这是不是不合规矩?不行,有些事情必须讲清楚,不然她受之有愧。 再说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有一天让谷主发现了她已经成亲的事,而她那时候已经把人家的独门典籍给看了。那……谷主会不会在一起之下,把她眼睛给抠出来? 苏云染是越想越怂,越怂就越不安。 果然,她就不适合说谎。 夜幕降临,苏云染抱着《古山毒方》去了谷主的院子。守院的小丫环道:“谷主这个时候,应该在听风亭喝酒。别怪我没提醒你,谷主在听风亭喝酒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搅的。” 苏云染僵硬一笑,她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听风亭里传来一阵阵琴声,这还是苏云染第一次听见谷主抚琴。这琴声低沉忧伤,仿佛在诉说这抚琴人的心事。 苏云染不敢去打搅,只默默地站在听风亭外等候。 起风了,夜风卷起了听风亭的珠帘,风中似乎夹带着滴滴雨点。 风越吹越大,琴声也越来也快,这是抚琴人的心绪太乱了。 轰的一声雷鸣,琴声停了下来,而大雨也随之而落。 “是云染呀,下雨了,别傻站在外面进来!”谷主拿起桌上的酒壶又喝了起来。 苏云染走进亭子里这才发现桌上的古琴断了一根线:“是不是云染打搅到谷主抚琴了?” 谷主轻笑,手指自着天:“是它不让我抚琴,跟你无关。说,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找我的?” 苏云染点点头,双手将《古山毒方》捧起:“云染很感激谷主的救命之人,更感激谷主对苏云染的不吝赐教。只是我心中有一事瞒着谷主于心不安,心知此事犯了谷主忌讳,可若不说出来云染受之有愧也不敢翻阅。” 容悦方见她这么一本正经,放下了酒壶,斜躺着看她:“犯了我的忌讳?是琴羽告诉你的吗?那好,你倒是说说你瞒了我什么?这世上,敢跟我说谎的还真不多。” 苏云染很有自觉性地把书放在了琴上,退了几步才道:“我……我其实已经成亲了。我有相公,有公公婆婆,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出事那晚,他们肯定都以为我死了。” 容悦方冷笑了一声:“原来你已经成亲了!成亲多久了?” 苏云染很明白容悦方这个问题所指:“我与相公的确还没圆房,是因为我怕我年纪太过早生产会损伤身体,相公依了我所以才……” 容悦方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倒是个有趣的丫头!这世道我还没有见过哪个妻子敢跟自己丈夫提这种要求。” 苏云染一脸红彤彤的,早知道就该说相公身体不好,反正相公也不再让他背个锅也无妨嘛! 将容悦方只是笑,苏云染心里越发没底了:“谷主……不生气吗?是不是要把我扔到谷外去?” 容悦方笑得更疯魔了:“是琴羽告诉你的?这个琴羽,还真是到处败坏我的名声。我哪里有那么不讲理,我也只是偶尔不讲理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就不怕我真的把你扔到谷外去吗?” 苏云染挺直了腰板:“怕,毕竟外面又是瘴气又是奇门八卦的。我不懂什么阵法,只怕一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可我又想着,这生与死的几率各占一半,或许我命好就走出去了。反正九迷阵我也不一定能闯过,若是能闯一闯奇门说不定我运气好呢?” 容悦方都被她给逗乐了:“你这个丫头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可知道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一头就扎进去,不怕以后被抛弃吗?” 苏云染想了想道:“我是被我爹娘和祖母买给我相公冲喜的,我以为过去之后会过得比畜生还不如。我就预想着,只要我不死,我就一定会找机会离开那里,离得远远的重新活过。可我没想到,事实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公公婆婆待我极好,比我那些个所谓有着血缘的亲人可好多了。他们信我,无论谁给我造谣说我在外面与人有染,他们从不怀疑地就站在我这边。谷主,你说这世上这么好的公公婆婆能有几个?” 谷主冲她招招手,苏云染走过去坐到了一旁,谷主塞给她一瓶酒像是对她的故事很感兴趣:“公公婆婆再好,可他们也不是能陪你一辈子的人。最终要对你好的人,只有一个。” 苏云染明白,所以她说起了梁鹤祯。 这个男人从第一面对她的审视后来的相敬如宾再后来的日久生情:“你不知道,在我一次次面临死亡的时候,我最后想到的人一定是他。就像是出事那晚,我希望他能出现。” 谷主冷笑一声:“丫头,你可能是天真了!你相公那是典型的病得太久没见过其他女人就把你当最好的了。一旦他病好了,渐渐的就会生起异心。你呀,怕是过于自信咯!说不定他现在已经续弦了。” 苏云染一口酒灌了下去,火辣辣的呛着喉咙:“不会的,我相公肯定会到处找我。” 谷主突然凑近到她面前,四目相对,谷主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欺欺人:“你那情况,是个人都会认为你已经死了。你说说,这一个多月都过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还会继续掘地三尺?” 苏云染被她说得有些心虚了:“我相公他不一样的,他……县令的千金几次想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是他丝毫不动摇。他不是见异思迁的男人,谷主你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自古是不却渣男,但我们也还是要相信爱情。” 苏云染的酒量实在是堪忧,几口酒下去双眼迷离,两颊酡红,已经开始说醉话了。 谷主痴痴笑了一声:“是你天真,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猫。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苏云染哈哈大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好像真的有好多秘密,他说到了合适的机会就会告诉我。不过我也有秘密不能告诉他,所以我就想开了,不逼他。” 谷主鸡贼一笑,凑了过去:“小云染,你有什么秘密呀?你不能告诉你相公,但可以告诉我呀,我这人嘴巴最严实不过了。” 苏云染笑得有些憨,仰着脖子哈哈地笑,笑着笑着就倒头睡了下去。酒瓶子也倒了,洒出来的酒都淋到了自己身上。 “就这点酒就不行了,看来还得培养她酒量才行。”谷主放下就瓶子,恶作剧的心思又起。 她拍拍苏云染的脸颊,装成男人的声音:“娘子醒醒,是我。” 苏云染咕哝几句,竟然还真喊了一声相公。谷主又拍了拍她的脸颊,这手劲还不小:“快告诉我,你有什么秘密?” 苏云染忽然睁开了眼睛,只不过那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半点焦距都没有。她嘟着嘴,眼睛一眨一眨:“我……我想回家了,我想夏天三件套。相公,你知道什么是夏天三件套吗?” 苏云染吃吃笑着,掰着自己的手指道:“夏天三件套就是……空调西瓜wifi。” 谷主一脸懵逼,西瓜她知道,空调还有什么歪的是什么鬼? 谷主又循循善诱,这一刻真是像极了童话里的狼外婆:“小娘子,快告诉相公你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苏云染这次却没有回答,倒头是真的彻底睡死过去了。任由谷主怎么拍她连动都懒得动一下,这酒量很是惊人。 苏云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琴羽端过来解酒汤,看着她一脸稀奇:“桂花酿都能醉上一天一夜,你真是个人才。” 苏云染挠挠头,宿醉的感觉真不好,醒过来了也还是头重脚轻的感觉:“什么桂花酿呀?我敢发誓,我昨晚喝的绝对不是桂花酿!是烈酒,一口下去辣得胃都烧起来了!” 琴羽给她喝下解酒汤:“你……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我是千叮咛万嘱咐,结果你还是自己跑到谷主面前全交代了。” 苏云染觉得这事最对不住的就是琴羽了,忙拉着她道歉:“这事我跟谷主说清楚了,是我自己不敢开口的,不怪你的。这事是不是连累你了,你骂我!” 琴羽摇摇头:“谷主都习惯了,还不至于真为了这是罚我。我们谷主呢,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这心性有时候很像个小孩,就是脾气来了就胡作非为,你还必须顺着她。” 苏云染很赞同这点,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谷主……有说要怎么处置我吗?” 琴羽摇摇头:“这事得看谷主心情,昨晚她心情不错没有罚你,今天罚不罚你那就要看她今天的心情了。” 苏云染顿时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罢了,求个心安理得。谷主这会是不是在听风亭?” 琴羽无奈道:“你该不会还想自己凑上去让她罚你?” 第九十九章 结伴同行 苏云染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就去了,未知的等待太熬人了,她还是主动出击的好。 果然,谷主还真在听风亭,今晚的琴声悠然,倒是没有昨晚的那样悲伤。 “醒了,你就酒量还真是差得可以。这么着急跑过来,是想听听我对你的判决吗?” 苏云染点点头,谷主停了下来:“我想,要是你相公死了,你是不是对外面的世界就没有了牵挂?” 苏云染大骇:“不可!谷主,这玩笑开不得。” 谷主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苏云染摇摇头,直接给谷主跪下了:“谷主,我求你了,我相公他是好人,他不会轻易放弃我的!” 谷主嘴唇绽放出一个十分魅惑的笑容:“哦?你这么有信心,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苏云染不敢直接接话:“什……什么赌?” 谷主狭长的丹凤眼笑得跟只狐狸似的:“就赌你相公会不会移情别恋。若是他不会,我就成全你们,放你离开。” 苏云染很想一口应下,可她却担心这是个陷阱:“可是谷主想要怎么试探?万一我告诉了谷主他是谁,谷主派人把他……” 谷主撇撇嘴有些没好气地瞪着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本谷主一诺千金,他要是经得起考验你怕什么?” 好,应该是她多心了。谷主这样人物,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还不至于做这样卑鄙的事。 苏云染应下了:“那这个考验从什么时候开始?” 谷主走过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拍了一下她脑袋:“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急什么,九迷阵你有把握了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是真的很想跟谷主好好学毒医的,可是我真的放不下家里的人。他们说不定都还在等着我回家,我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谷主一脸鄙夷地拿起了自己的酒壶,边喝边朝着亭子外走去:“所以,你就更要好好学了。” 苏云染点点头:“我会的,不管将来我能不能离开一方谷,我都会好好学,不辜负谷主的再造之恩。” ———— 浔阳城。 梁鹤祯追查多日,总算是找到了苏云染的一丝线索了。 准备明日出发去往边城,今晚他早早就歇下了。睡到半夜,他忽然惊醒,屋顶上有动静。 浔阳城挺大,曾经也热闹的大城镇,只是后来多种原因导致这里渐渐的冷清下。所以梁鹤祯想不出,这种地方怎么也能引来不速之客? 梁鹤祯坐了起来,他还不确定这些不速之客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又过了一会,打斗声响起,就在他隔壁。 梁鹤祯偷偷望去,就见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将六人团团围住。 “公子,快走!”两个长相十分相似的人挡在了前面,被护在追中心的人,被另外两名随从拽着离开。 “柳麒!柳麟!”那公子满脸的愤怒,那愤怒之下是无奈也是不甘。 梁鹤祯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只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梁鹤祯蒙上脸,他要是不出手,那公子根本就逃不掉。当然,他要是不出手,待会这些黑衣人也一定会把客栈清理一遍,不可能留下目击者。 梁鹤祯出手挡在了柳麒和柳麟面前:“快去救你家公子!” 这种时候能出手相救,谁还管得了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两人没有迟疑,立马抽身向楼下冲去。 对方的主力都在楼上,梁鹤祯一个人应付起来有些棘手。不过他也没打算硬抗,击退敌人迅速后退。 “快走!”梁鹤祯冲到了楼下,吹了一声口哨,马匹从后院跑了过来。 梁鹤祯选择独自断后,没想到最后柳麟还是带着两名侍卫留下了下来:“多谢义士仗义相帮!” 梁鹤祯头也不回:“先解决这麻烦再说,不要恋战,我来争取脱身时间。” 梁鹤祯冲向前只是一个佯攻,出手的却是一排暗器。 柳麟有些惊讶,这偏远的浔阳城竟然还有人还有这样的高手。就刚才出手的暗器,竟然一击即中,一发就是十支暗器,而且例不虚发!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柳麟惊讶了一把,差点就忘记了正事。 刺客被甩开了,几人终于汇合。 “在下萧悦,多谢公子仗义出手!还未请教公子名讳。”那公子一派贵气,只是气色很不好,像是久病之人。 梁鹤祯自报家门:“你们是逐越国的人?放心,我没有那个好奇心,不会打听你们是什么人。追杀你们的人训练有素,如果不是职业杀手,那就只能大内侍卫了。我还有事,就此告辞,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萧悦叫住了他:“公子,你刚才帮了我们只怕现在你自身也不安全了。不知公子是要去何处,或许我们可以一路同行,这样也多个照应。” 柳麒知道梁鹤祯武功高强,留着他多一份保障,可是他毕竟是外人来历不明跟在身边多有不便。 柳麒想要阻止,然而不等萧悦反驳柳麟先拉住了他冲他摇摇头。 柳麟想着,梁鹤祯要是有恶意根本不需要出手。如果是刻意接近,他也很多理由。而且柳麟见过梁鹤祯出手,这样的高手留在身边,的确是一大保障。 萧悦咳了起来:“实不相瞒,我身体羸弱,一直都想去一方谷求医。可惜一方谷不是谁都能闯的地方,可那却是能让我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了。” 梁鹤祯顿了顿:“你们可见过一方谷的谷主?” 萧悦自嘲地笑了笑:“别说谷主了,我们连一方谷的入口都没有找到。实不相瞒,我们前后已经去闯过三次了,可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不,到浔阳城也是因为听说这边有个很厉害的风水大师,精通各种奇门阵法。可惜我们找了好几天,那位风水大师却从来没有露过面。” 梁鹤祯也早就听说一方谷占据天然屏障外人根本无法进入,虽然他打听到苏云染很有可能就是去了边城方向,而且他怀疑带走苏云染的就是一方谷的人。 只是很少有人见过一方谷谷主,就连谷主究竟是男是女都么有人能说得清楚。 萧悦有些期待地看着梁鹤祯:“梁兄,难道这么巧你也是要去一方谷求医的?” 梁鹤祯没有回答:“边走边说!你们给我详细说说你们闯一方谷都遇到了什么。” 萧悦几人将一方谷里遇到的所有事情都给他说了一遍,梁鹤祯想着,光是一方谷外的瘴气就已经够呛了。要是娘子在的话,他也就不用担心瘴气了。 “奇门八卦还可以想办法破阵,最要紧还是瘴气,吸入过多重者会丧命。到了边城我们得想去一趟医馆,备齐克制瘴气的药物方可上山。你们去过三次,可有见过一方谷的人?” 萧悦摇摇头:“就算一方谷的人有出入谷中,可是我们连一方谷的大门在哪里都不知道。在那处处都是奇门阵法里,估计一方谷的人就从我们面前过我们也不一定能看到他们。” 也是这个道理,梁鹤祯想从他们这里求证苏云染是否在一方谷怕是不成了。 不管多难,不管最后结果是不是失望,一方谷他都必须走一趟。 按照摆渡的老伯说,苏云染当时的情况几乎就剩下一口气吊着,所以能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人那医术绝对不可能藉藉无名。 而他在浔阳城查到他们离开的行踪,就是往边城京水关去。出了京水关,便是一段不属于任何一国势力的地方。再往南,便是逐越国。这中间就只有一方谷,如果他们是去逐越国,那可就不好查了。 不过梁鹤祯还是认为去了一方谷的可能性更高,因为医术如此了得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毒医悦方。只是没人知道这毒医悦方究竟是男是女,但凡有人能确定毒医悦方是女人,那这事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梁兄,我看你身强体健的也不像是要求医呀?莫不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可是我听说谷主从不外出给人诊治,所以你家里要是有人病了,你得带着他过来才行。”这也是他身体这么差还得自己亲自来的原因。 梁鹤祯摇摇头:“我是来找人的。萧兄,你们逐越国有没有医术十分了得的人物?堪比毒医悦方这样的。” 萧悦愣了一下好像是听见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然后是边咳边笑:“梁兄,你怕是跟我开玩笑?逐越国要是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又何须这么费劲跑到一方谷死磕呢?要说能堪比毒医悦方的,估计也就只有玉水神医了。不过他一向行踪飘忽,很难找到他的,而且谁也说不上来他究竟是哪国的人。” 梁鹤祯握拳的手锤了锤脑门,他还真是心急乱投医了。这些医学圣手都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不过好在玉水神医他知道是男的。 那么当初救走苏云染的女人,最有可能就是毒医悦方了。 可都说一方谷谷主不近人情,就算是求医也得看她心情。那为何她又会救苏云染呢?而且还把她带回谷中。 一切,都要等到他进入一方谷才有答案了…… 第一百章 千里寻妻 一方谷,容悦方正躺在桃林里喝酒打盹。 琴羽走过来,语气倒不像在外面面前那边恭恭敬敬:“偷得浮生半日闲,您老倒是会给自己着地。” 容悦方翻个身懒得理她,琴羽走进继续絮叨:“您老还真的跟云染打了赌?昨天我可看见阿楠出谷了,您来是真去打听她相公了?” 容悦方捂起耳朵来,琴羽又道:“这可不像您的脾气,要是以前一听说人家成亲了,立马就赶出谷去。这次,为什么破例呢?还是说,您老真的选定了苏云染做你的入室弟子?” 容悦方算是真的被琴羽给打败了,这絮叨的能力真是比王八念经还要烦人。 “你说以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问题这么多呢?那丫头身世有些坎坷,可你瞧着她的性格却半点都没有怯弱,我就是很好奇她经历了什么可以这么……坚强。而且她的年龄也很符合我要找的人,故人之托我至今还没办到就当是自我安慰了。” 说完有十分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走,别吵我睡觉了。一点都不懂事,这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琴羽前脚刚走,桃林外就传来了警示的钟声。 容悦方睁开眼睛像谷口望去,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闯谷了?罢了,一年到头都不让人安然,能闯进来再说! 苏云染听听见了钟声,从屋里走出来:“谷主,又有人闯谷了?我在谷中的这段时间,好像就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过。您说您这一身好本事总不看诊,是不是有些糟蹋了手艺?” 容悦方掏掏耳朵,好不容易才把絮叨的琴羽给请走了,结果苏云染又来了。 她继续翻了个身,像是喃喃自语回了一句:“本谷主一年里总有三百多天不想干活。” 苏云染哭笑不得,只觉得头顶正有一群乌鸦嗷嗷飞过。 苏云染就不上杆子讨人嫌了,毕竟她可没有琴羽那本事,太岁头上的土她还是悠着点。继续回屋钻研毒术,可心里牵挂着家里,总会有个一时半会的出神。 走神好几次,差点把毒都洒在了自己是身上。 谷主说了,做毒医可是要无比小心的,因为很容易就误伤到自己所以用毒的时候必须专心。可她现在一不小心就走神了,还是出去放松放松一下! 谷主正睡在树杈上正是一副如诗如画,她是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又怕打扰了她挨骂。算了,还是别自找没趣了,去找琴羽聊聊天去! 示警的钟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敲击的次数不同,而且节奏也不同。苏云染虽然已经在谷中呆着这么长一段时间,可对这里的每次钟声响起的含义依旧不是很清楚。 就像现在,这钟声敲得有些急促,她似乎都能感觉到了一种紧迫感。 “小竹,你有看到琴羽吗?” 小竹眼神有些迟疑:“呃……琴羽姐现在在忙,你要是不着急,晚些再过来找她!” 苏云染点点头,目光往山谷外望去,看来这次闯谷的人不简单。会不会又是上一次那批人?正要回桃林,却听见了琴羽喊她。 “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人家在忙也不好说她只是无聊过来找她聊聊天? 琴羽从袖中拿出了一张方子递给她:“其实你来得正好,你要不忙就帮我个忙。帮我把这方子上的药草配上十副,都是要新鲜的不要晾干的。这些药草药田里都有,你慢慢找不着急。” 苏云染一口应下了,反正在谷中白吃白住这么久,干点活也能心安一些。 苏云染拿着方子就走了,小竹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背影道:“琴羽姐姐,你为什么要故意把她支走呢?” 琴羽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去,小竹立马闭了嘴。她朝着桃林的方向去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容悦方还在树杈上躺着,不过她只是假寐而已。刚才那急促的钟声响起她就已经醒了过来,这会听见脚步声不用想都知道是琴羽。 “怎么?这会来了什么棘手的人物了?”容悦方眼睛都没有睁开,枕着胳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琴羽递上手中信:“阿楠来信了。” 容悦方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坐起,拆开信封抽出信,连带着里面的一张画像也掉了出来。 琴羽捡起画像不由惊叹了一声:“阿楠这人物画是越发厉害了,瞧这人画得跟天仙似的。不过,这画中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容悦方只是扫了一眼那画像,很快就把目光集中在了信中。 琴羽瞧着容悦方的表情古怪,赶紧问道:“阿楠昨天才出的谷,难道这么快就查到消息了?” 容悦方把琴羽手中的画像拿过来看了看,唇角上扬将信递给了琴羽:“闯谷的人到什么位置上了?” 琴羽把位置报了一遍,容悦方拿着画像对琴羽道:“眼熟吗?他就是苏云染的相公。今天闯谷的人,只怕他也在其中。” 琴羽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乍一看有点印象。毕竟容貌如此出众的人,这世上不会太多见。 “他……你他怎么就跑到一方谷来了?”琴羽还是觉得有些巧得不可思议,他们救回苏云染之后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那么梁鹤祯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容悦方也觉得十分有趣,难道这就是诗文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虽然远隔天涯,但有种直觉会牵引着对方找到自己。 千里寻妻么?有趣,难道这世上还真有那么痴情的男人? 容悦方眼角含笑,一个计划已经在他心里成形:“看来跟那丫头的赌约,可以提前了。这事你没让那丫头知道?” 琴羽摇摇头:“我怕她知道我们已经派人出去查她相公,所以给她派了个活支开了。” 容悦方很满意地点点头,招来琴羽贴近她耳朵悄悄密谋一个计划。 一方谷外,四周瘴气弥漫。 萧悦捂着胸口已经看不住了:“梁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么我们还是先退出去!” 虽然这一次梁鹤祯的加入他们深入了一方谷,虽然不知道这里距离入口还有多远,但应该是不远了。 “梁公子,还是先退出去!我们带的药不够了,再继续往深处走只怕我们还没找到入口就要先中毒而亡。”柳麒冷静地说到。 梁鹤祯虽然有些心急,而且眼看入口应该已经不远了,现在放弃的确是太过可惜了。 “梁公子不要犹豫了,反正这么多奇门阵法我们闯过来了,下次再来就不会这么艰难也会剩下不少时间。就当是一次试炼,下次我们就一定可以直接进入谷中。”柳麟向前拉住梁鹤祯,他知道梁鹤祯有本事,可这到处瘴气绝对不可以意气用事。 梁鹤祯无奈地点点头:“好,我先退回京水关就医。” 一行人正要往回走,这时候前方却传来微弱的呼救声:“救命……救我……” 也不知道是一方谷的手笔还是自然条件,这个时间山林里腾起了雾气,雾气中夹杂的瘴气似乎更加浓烈了。 那求救的声音微弱,梁鹤祯疾步向前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倒在地上。梁鹤祯也顾不得那么多,见她还有气就将她背了出去。 出了一方谷,一行人依旧有些昏昏沉沉,那瘴气好生厉害即使他们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还是没能一举击破一方谷的所有机关。 “梁兄,这个姑娘难道就是你要找的人?”萧悦将梁鹤祯将那女子放到马车上后就一直盯着看,或许是早就认识,更有可能就是他到一方谷要找的妻子。 梁鹤祯摇摇头,这个女子与苏云染竟然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 梁鹤祯收回目光,却反问萧悦:“你好一些吗?你说我们做了这么多准备都才走到哪一步,那这个女子独自一人是怎么走到一方谷的深处的?” 萧悦靠在马车上,脑子已经昏昏沉沉,不过意识还清楚。原来他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可让梁鹤祯这么已提醒,他也不由有些怀疑起来。 “梁兄你是怀疑她?可是这女子为什么要接近我们?我都已经要退出去了,一方谷的人不至于给我们来这么一出苦肉计?再说了,我们闯关闯得那么不容易,根本就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威胁。退一万步说,我们是来求医的,又不是来寻仇的。” 梁鹤祯点点头,说得也有道理,或许是他防备心太重多疑了。 一行人去往了京水关,大夫瞧着他们这情况就知道他们是去闯一方谷了。 “我说二位就听我一句劝!这一方谷一年到头就不却去闯关的人,可真的能进入一方谷的人那是一边手指都数的过来。那谷主脾气向来都是阴晴不定的,救不救人完全要看心情,你们这样拼了命去冒险不值当!” 大夫摇头叹气,虽然劝着这些人,可他由不得不承认就因为一方谷的缘故,他这生意是一年四季都红火。 梁鹤祯也看明白这点,很真诚的跟大夫道了谢:“大夫,你看这位姑娘伤势如何?” 第一百零一章 身份诡异的女子 是夜,大夫第二次给受伤的女子施了针。 大夫捋捋自己的山羊胡,一脸都写着四个字,惊心动魄:“暂时是缓过来了,要是能撑到明天早上,应该就没有性命之忧了。恕老夫多嘴问一句,这位姑娘难道也是去闯了一方谷?”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 那大夫有些惊奇地吸了一口气:“老夫虽然长年给闯谷的人治伤,但伤得这么重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莫非,这位姑娘已经快闯到谷口了?” 梁鹤祯也忍不住望向床上昏迷的女子,他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受伤也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离谷口还有多远,可这女子…… 大夫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再问下去,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准备回去:“那老夫就先告辞了,今晚你们得有人守着她才行。要是晚上突然发高烧就把碗药给她服下去,要是没有就没事了。” 柳麒拦住了大夫:“不是,大夫,我们几个大男人怎么好在一个女人的房里守着?再说了,万一晚上她的伤有反复,我们不也还得去麻烦您过来一趟吗?要我说,您今晚就留在这里好了。” 大夫一脸反抗:“这怎么行!老夫虽然一把年纪,可家中还有妻儿等我回家。让妻子知道我守着一个年轻女子不回家,那传出去我这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年轻人,人是你们带回来的,那她就跟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不照顾谁照顾?” 柳麒还想争辩一二,萧悦出言制止了:“算了,有劳大夫了,要是晚上真出意外,我们还会去叨扰。” 大夫点点头,只要不要他守在这里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大夫一走,剩下屋里的几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萧悦轻咳一声:“我毒瘴才清,还得好好休息一下。梁兄,那就有劳你了。” 柳麒和柳麟立马点头附和,一左一右就扶着萧悦走出了屋里。一出门就脚底抹了油一样飞奔,生怕梁鹤祯把他们给拽回来。 梁鹤祯倚着门长叹一声,这世道啊! 长夜漫漫,孤男寡女怎么也不合适,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才行。 梁鹤祯出了门寻到了客栈的小二,给小二塞了一两银子小二立马就乐呵呵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客官放心,小的一定给你办得妥当。” 交代完事情梁鹤祯只能又回到那房间,房门敞开着,以免说不清楚。 “水……”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梁鹤祯走了过去,那女子并未清醒。 倒了一杯水给她喝下,那女子喃喃呓语几句又安静地睡去了。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小二终于带着一个大娘来了:“客官,这位大娘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奶妈,照顾人的活她最是擅长了。” 梁鹤祯点点头,交代了那大娘几句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半夜,梁鹤祯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一脸警惕地望向窗外。夜半里的动静十分短暂,就仿佛刚才什么动静没有发生过。 梁鹤祯有些不放心起身查看,周围静悄悄的被夜色笼罩,所有人都睡了。梁鹤祯皱起眉头,忽然想到什么,就急冲冲出了门。 昏迷女子的房间门虚掩着,梁鹤祯顿时警铃大作。拔出剑,猛地推开门,烛光照过去那被他请来照顾病人的大娘已经晕倒在地,而床上的女子消失不见了。 糟糕,那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人半夜将她掳走?既然人是他救回来的,断没有不顾她死活的道理。无奈之下他还是决定救人,起身朝着客栈外追了出去。 半夜静悄悄的街道,马车的声音格外明显,梁鹤祯骑着马追了向前。眼看那马车就要出了城门,他纵身跃起脚尖踏过马背朝着马车而去。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两个黑衣人拉住了缰绳停了下来。 但对方明显没有要与梁鹤祯缠斗的意思,梁鹤祯居高临下站在马车顶棚上:“人是我救回来的,你们什么恩怨我不管,但你们不能在我面前把人带走,否则……我很没面子。” 意思是,等她好了我们分道扬镳了,那你们再掳走她就可以随意了。 黑衣人看着梁鹤祯抽出了剑:“所以说,这个闲事,你是非要管了?” 梁鹤祯也很无奈啊,救人救到底,断没有救到一半就撒手不管的。再说了,她可能已经到过谷口,有她带路,下次再闯一方谷应该会省力不少。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必须救。 昏暗的街道,两人打斗起来,另一黑衣人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梁鹤祯吹响口哨,一个回旋踢将那黑衣人撂倒,自己骑上马朝着马车又追了上去。 马车速度很快,刚出城的这一段官道道路平坦而且还是下坡走势,这就让马车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梁鹤祯与马车一前一后追逐了许久,每次快要接近的时候马车又加速,几次下来,梁鹤祯只能另辟蹊径了。 月光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好不容易终于露了出来,光线顿时就清晰了不少。至少能让他看清楚前面的马车,他才能寻找机会下手。 转弯的地方很快就要到了,梁鹤祯的计划是借着马车转弯不够灵活,他可以加快速度从后面射杀马匹。 他也想过直接射杀那名黑衣人,可是对方身材瘦小,很容易就躲避过去。还是马匹的目标大,而且黑衣人也不容易出手拦截。 一切都在梁鹤祯计算之中,马车拖着车厢所以外拐不灵活,速度也就降了下来。 这就给了梁鹤祯一点时间冲向前,袖箭对准了马匹脖颈处射了过去。 一生嘶鸣,马匹前蹄跃起,忽然就往一旁倒了下去,连带着车厢也一起翻了过去。 梁鹤祯与黑衣人交手,没用多久那黑衣人就败下阵来,捂着受伤的胳膊跑了。 梁鹤祯也放他离开了,这些人背后是什么势力还不清楚,还是留三分余地以后也好周旋。 马车里的被这一路颠簸,伤口又撕裂开来。梁鹤祯抱着她上马赶紧回了城里,那大夫睡得正香,被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起床气都快出来了。 不过等他看清梁鹤祯抱着的那女人伤势时不由惊讶了一番:“这……这怎么可能!这伤口怎么又开了?” 梁鹤祯没有解释什么,只让大夫赶紧处理。 等大夫处理好伤口,这天也已经破晓了。大夫也无奈,还得给两人准备早饭,这笔生意怎么看着都亏。 梁鹤祯看着床上的女子不由再次深思起来,一个有本事闯一方谷,又还有人来绑架的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最重要的是,她什么会跟苏云染有几分相似,真的只是巧合吗? “醒了!可算醒了,这下好了,死不了了。”大夫跟梁鹤祯正掰着那女子的嘴巴灌药,药还没喝完那女子悠悠转醒。 “我这是……”她脸上没多少血色,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最后目光定格在扶着她的梁鹤祯脸上。 “你是?” 梁鹤祯没有看她,却是对大夫道:“她要多久才能恢复?” 大夫思索着,山羊胡都被他捋得油光水滑的:“这个可就不好说了,不过习武之人的身体一般来说恢复力都要比普通人好一些。她才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就恢复了。养个十天半月总是要的嘛?急不得。” 梁鹤祯有些失望,松开了女子他看她道:“你是独自一人去的一方谷?为何要进一方谷,你又进到了什么位置?” 女子一脸懵地看着他,大夫有些看不过眼地咳了一声:“你说你也太心急了些了,人家姑娘才刚刚清醒,你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跟审犯人似的。病人要休养,有什么话以后再问也不迟。” 大夫正要拖着梁鹤祯离开,不想那女子却开口了:“是公子救了我吗?” 梁鹤祯点点头,那女子虚弱地点点头,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公子有话坐下说!” 得,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还拦着做什么?大夫摇摇头,自己出了房间。 梁鹤祯没有坐下,就站在她一米的距离前停了下来:“你伤得很重,都是在闯一方谷时候造成的?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虚弱地躺下,侧着身看他:“我叫司妤,是逐越国人。公子可听过玄机城?” 梁鹤祯点点头:“玄机城虽然是在逐越国,但就是逐越国皇帝也无法干涉玄机城的一切事物。而玄机城的历代城主都十分擅长机关术数,莫非你是玄机城的人?” 姓司……玄机城城主好像就姓司? 司妤眼皮垂下,便算是一种肯定:“我是城主的五女儿,我娘只是城主的一个小妾。我娘病重,城主虽然请了人来医治,但总不见成效。我怀疑,我娘的病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这种大家族里的明争暗斗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这种可能性的确是有的。不过她独自一人就敢闯一方谷,这勇气和本事都让人佩服。 梁鹤祯却道:“那你可知毒医悦方从不出门给人诊治?” 司妤点点头:“我知道公子怀疑什么,我娘已经病重到无法动弹,我只能赌一把了。或许,毒医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冷血无情。有句话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第一百零二章 玄机城的内斗 在梁鹤祯前世的记忆里,玄机城这一任城主没有儿子倒是有五个女儿,这五个女儿的内斗可十分厉害。可惜当初他与玄机城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知道的消息并不多。 姑且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可光凭她一个人就能闯到一方谷的深处吗? 司妤似乎已经猜到他在怀疑什么,便主动开口道:“公子可知,如今的玄机城会在城主的五个女儿中挑出一个继承者?而我,本是呼声最高的一个。 我身边也有自己培养的势力,只是自从我娘病了之后,我的势力就开始被逐渐削弱。此番我闯一方谷自然是做了万全之策,而且别忘了,我们玄机城最擅长的就是奇门八卦机关术数。” 司妤神情哀伤起来,大概是为了家族斗争的你死我活而感到心力交瘁。 她缓了好一会才道:“我们三人一同去,结果就剩我一人回来。我很感激公子的救命之人,但公子救我只怕也是有自己的一分私心?” 梁鹤祯没有否认,司妤却低低地笑了一声,那垂眉一笑的样子让她原本与苏云染有着三分相像的样子变成了七分。 梁鹤祯稍稍愣了一下神,但很快又回过神来:“你可知在你昏迷的时候,有人来劫过你。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你现在很危险。” 司妤抬起头看他:“公子想要我助你闯一方谷,那公子就要保证我的安全。这样的公平交易,想来公子不会拒绝?” 梁鹤祯冷笑一声摇摇头:“可我怎么觉得,我这是个亏本生意。虽然不知道劫走你的人是玄机城的哪位主,可毕竟是得罪了人家,万一以后人家当了城主,我也是怕她秋后算账的。” 司妤眼神柔和了许多,望向梁鹤祯的眼睛里有些许娇俏起来:“公子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司妤深吸一口气,翻个身背对着梁鹤祯:“那怎么办呢?我要死了,你们也只好自己去闯一方谷了。不过我好心提醒一句,越是走到深处,越是危险。” 梁鹤祯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女人还真是吃定他非得她带路不可了。 “你且好生休息,要闯一方谷,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慢慢养伤。所以,我相信三天之内,姑娘一定会让自己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对?” 梁鹤祯说完就走了,司妤听到这话顿时就想给他扎个小人往死里打。 三天之后要她再闯一方谷,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是生了一对狼心狗肺! 怜香惜玉不懂就算了,难道连做人最起码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她现在这样情况,别说三天了,就是三个月都不一定能恢复如初。 萧悦几人找到医馆的时候,梁鹤祯正在准备对付毒瘴的药。 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了人,萧悦可是把客栈都翻了个遍,最后还是梁鹤祯请医馆的伙计去跑腿一趟通知了他们。 “梁兄你是说,那姑娘是玄机城的五小姐?不过我也对玄机城的内斗有些耳闻,而且听闻玄机城的城主放任自己女儿们内斗,所以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么看,那姑娘应该没有说谎。” 梁鹤祯没有回答,现在判断她是真是假还太早。 她到底是不是玄机城的五小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精通奇门八卦机关术数,又是进到过一方谷外谷最深处。有她掌握的信息,对于他们找到入口会省时省力很多。 “大夫,无论花多少钱多贵的药,我要她在三天后跟我们再闯一方谷。”梁鹤祯表情认真的看着大夫,大夫却一脸‘你逗我玩’的表情。 “不可能,恕老夫医术浅薄无能为力。”大夫有种破罐破摔的感觉,往椅子上一座,那就是一副谁也不想搭理。 萧悦暗暗拉了梁鹤祯一下,将人拉倒一旁小声道:“梁兄,你看那司妤姑娘的伤势的确太重了,三天时间人家能不能下地都不一定。你也别太为难人家了,怎么说也是个姑娘,身娇体贵的。” 柳麒在旁轻咳一声:“公子,咱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他是想提醒一下自家主子,他们的行踪随时可能暴露,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危险。 被柳麒这么拆台萧悦只好对梁鹤祯尴尬一笑,这个下属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啊! 梁鹤祯拍拍萧悦的肩膀:“我管怎么样,都必须尽力一试。我去准备一些闯谷要用的东西,你们毒瘴清除得怎么样了?” 萧悦点点头,毒瘴发作凶猛,不过清除后余毒消得也挺快。他们都已经没有问题了,现在就看司妤的恢复能力了。 司妤昏昏沉沉睡得了一天,醒来的时候望向窗外,梁鹤祯正埋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着什么。 夕阳的余晖照着他的侧脸,要不是他总是冷冷冰冰的,这颜值在她眼中也就不会大打折扣了。 不过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容颜的确是很难不让人动心。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梁鹤祯突然抬起头朝屋里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她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竟然有些局促,她慌乱地别过头去。 梁鹤祯放下笔,提起桌上的食盒走进房里:“醒来了就吃点东西!吃完饭,正好把这汤药喝了。” 司妤想试着下床,结果脚尖刚踩到地上,那疼痛的感觉就传遍了全身。她抽痛了一声,连重心都支撑不住直接往前倒去。 “玄机城的女人,不会这么柔弱?”梁鹤祯虽然将她扶住了,可嘴上却没饶过她。 司妤冷哼一声:“让你伤成我这个样子,我看你还说不出说得出这种话!我胳膊伤得厉害提不起来,你喂我吃。” 梁鹤祯扶她坐下,听见这话眼神微眯起,片刻后他直接转身离开。 司妤大叫一声:“喂!你想饿死我吗?我要死了,你们都别想进一方谷!” 医馆的前院,柳麒和柳麟还在跟大夫确认要带上的药物,梁鹤祯将柳麟拉了起来:“想不想让你家公子早些痊愈?” 柳麟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地点点头。 梁鹤祯点点头,很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后院哪位胳膊动不了,她饿了你去帮帮她。” 柳麟还是一辆懵逼,柳麒已经明白过来了。不过他撇过头选择沉默,因为这活他可不想接手,就让自己这个缺根筋弟弟去做好了。 三天后,司妤的情况依旧不太好,梁鹤祯都已经想或许可以考虑另一种合作方式了。 梁鹤祯带着笔墨纸砚去了司妤的房间,司妤一瘸一拐地在房间里慢悠悠地走着。这可真的不能怪她,这伤势就是这么重,哪里是几天就能恢复得生龙活虎的。 梁鹤祯把纸张铺好,把笔塞到司妤手中:“你把你闯谷的路线和遇到的奇门阵法机关术数都画出来或写出来。” 司妤明白了他想做什么,把笔放回笔架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从我这得到了闯谷的诀窍后,就把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梁鹤祯放下了一袋银子:“我已经在城中的长远镖局打过招呼了,我们走后你就去镖局里呆着,哪里有镖师保护你不会有危险。” 司妤冷哼一声:“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且不说我那些姐姐会怎么对我,就那些镖师就可靠吗?你让我一个女子呆在一群男人窝里?你……” 司妤十分委屈,本该是高傲的性子一时间竟委屈到掉眼泪了。 梁鹤祯扶着额头:“你昏迷的时候我也给你找了一个在大户人家做过细活的大娘,她会跟着你一起去镖局照顾你。” 死于坚持地摇摇头:“不行,我娘还在等着我,一方谷我也要去。两个选择,你们要么等我一起去,要么你们自己去。我累了,要躺会。” 说完她就上床躺下了,看来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梁鹤祯沉默的表情,眼底却是卷起了暴风雨一般。 半晌后,安静的房间里被他打破了原有的僵持:“后天出发,我不能再等了。如果你真的在乎你娘,那你就必须在后天给我站起来。” 这一次梁鹤祯是认真地,司妤也很清楚,这是梁鹤祯给她最后的时限了。跟着他们同行,她便多个照应,入谷的几率也就高了很多。 接下来的时间,司妤真的玩命一样让自己努力恢复。大夫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你这腿是真不要了?就算着急要恢复,也不能是这样呀?你这样以后是会落下病根的!” 然而司妤恍若无闻,在梁鹤祯给她的最后期限前的一个晚上,司妤扔掉了拐棍主动去找了梁鹤祯。 司妤倒是毫不客气,直接走到他房间的桌案前拿过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梁鹤祯还纳闷着,前几天还那么坚持,怎么今天就打算放弃了? 司妤写画好抬起头看他,放下笔冷笑一声:“你想什么呢?我当然会去,我现在只是想提前告诉你们,外谷里的机关。别愣着了,去把那几个呆子也叫过来一起听听,别到时候尽拖后腿。” 梁鹤祯简直无语,这话要让柳麟听见了,定然是要跟她好好争论一番的。 第一百零三章 你喜欢我吗 人都到齐了,司妤倒是彰显了他们玄机城的本事。一方谷外谷的机关阵法都被她详细地说了一遍,不过最令他们惊讶的应该是她对一方谷机关的另一番言语。 “一方谷的机关阵法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几个人能破解,我有种猜测,或许这里面的机会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像……一个轮回,随着时间而变动,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 梁鹤祯顿了顿:“你是说里面的机关会随时改变,就算是每天都去闯,结果每次遇到的机关或者机关位置都不同,是这个意思吗?” 司妤甜甜一笑:“不错,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虽然说机关可能会随着时间而发生改变,但大致上最有可能发生改变的应该还是位置。” 萧悦点点头,略显激动道:“这么说来就说得通了,我们三次闯谷,好像遇到的机关还真是不完全一样。这样来,难度可就更大了。” 司妤笑道:“急什么,这机关要么有人操控它改变,要么就是有个时间定律在控制它改变。反正,无论怎么变,机关总有破解的办法。” 柳麟冷哼一声怼回去:“说得真是轻巧,可有些人还不是被机关伤得奄奄一息?” 司妤白了他一眼:“我那是因为身上解毒的要不够,再加上到后来就剩下我一个人,机关又多我才不小心着了道的。这次不一样,这么多人可以相互配合,破机关就容易多了。” 司妤又继续给几人说了一下奇门八卦的一些要领,知道夜深才散去。 “你好好休息!这些……有心了。”梁鹤祯拿着她绘好的机关、奇门八卦图,本来是诚心道个谢的,不想司妤却不领情。 “切,我帮你们也是帮自己,所以不用装什么客气。等会,现在到你帮我的时候了。”司妤指着床头悬挂着的一只大蜘蛛,明明一脸害怕,却还要装作好淡定的样子。 梁鹤祯将蜘蛛抓了下来:“武功高强竟然还会怕一只小蜘蛛。” 司妤不服气两手叉腰:“把你眼睛睁大一点好不好?这个头还能叫小蜘蛛吗?还有,谁说我怕了,我就是腿脚不方便,这才有了让你大写我的机会。” 梁鹤祯看破不说破,将蜘蛛往门外扔去。司妤急了:“你这人什么毛病呀?你杀了它呀!万一半夜它又爬进我房间怎办?” 梁鹤祯耸耸肩:“要是那样的话,那就只能劳烦司小姐自己解决了。反正不过是只蜘蛛而已,一剑就能斩成两半不是吗?” 司妤已经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眼线这个长相如仙性格却如恶魔一样的男人,她作势就要跟梁鹤祯动起手来,结果竟然被自己绊了一跤。 左脚拌右脚,司妤都无法想象,这么蠢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还是梁鹤祯手疾眼快再一次将她扶住,她一头撞进了他怀里,他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微苦却不难闻。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那是一种什么药的味道,梁鹤祯已经用力将她推开:“明天还要早起,你也早点休息!” 司妤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呐呐自语:“这究竟是考验你还是在考验我呀?” 翌日,一行人朝着一方谷出发了。 这一次解毒的药带了很足,就这个分量他们就不信还撑不到入谷去。 一开始的确十分顺利,因为外圈的机关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司妤破得很快基本上他们都没怎么动手。 可越往里走,机关就开始复杂起来,而且还有奇门八卦在扰乱方向和视线。 “等等,萧兄,这阵烟雾怕是有些不对劲了。” 司妤闻了闻,赶紧道:“快服下一颗解毒药丸,这烟雾里应该有毒。” 他们在厚厚的烟瘴里行走,视线可见的范围不到一米。 梁鹤祯一边走一般用匕首在树上刻下标记:“停!不对,方向出问题了,我们又走回来了。” 梁鹤祯说完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猛地回头望去,身后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不好,他们走散了! 上次来闯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遇到‘鬼打墙’的情况,这足够证明一方谷的奇门机关果然是会变动的。 眼下不能回头去找,不然就真的被困在其中了。他跃上树上去,想找个居高临下的位置试图将下面的情况看清楚。 不过让他失望了,浓浓的烟瘴下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管是什么机关,都不能一直停留,这里面的烟瘴产生的毒也不知道他们带来的解毒药究能不能克制。 这下梁鹤祯都不得不感概一声这一方谷的厉害,难怪一方谷素有比皇宫还难闯的名头。 梁鹤祯重新做了标记,没走一段距离他就回回头看看自己的行走路线。不过毒瘴中他的视线范围太短,树上的标记很快就会被毒瘴掩盖。 他又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他停了下来。 还是不对,直觉告诉他,他依旧在绕圈子。看来,在这种环境下,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眼睛了。 梁鹤祯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正想将眼睛蒙住的时候,他在若隐若现的烟瘴中看到了一个背影。而那背影,可不就是他魂牵梦绕的人吗? “小染!”梁鹤祯追了上去,然而苏云染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呼唤一样,越走越快。 梁鹤祯纵身跃上树枝上,借着树上的藤蔓直接越到了苏云染面前。这一次,他看得真切,自己面前的人真的是许久未见的妻子:“娘子!我可算找到你了。” 苏云染看他的眼神却十分陌生:“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苏云染陌生的眼神和疏离的语气都让梁鹤祯的心猛地往下坠:“小染,我是你相公,你好好看看我!” 苏云染摇摇头:“你是我相公?” 梁鹤祯点点头,失而复得的喜悦尽在眼中,他将苏云染拥入怀中:“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我找你都快找疯了。小染,我以后绝不会再扔下你一个人,绝对不会再让你置身那样的危险。” 苏云染笑了笑:“相公,这里是什么地方?” 梁鹤祯像是一下醒过神来一样,刚才只顾着高兴了,都忘记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我是顺着摆渡老伯查到一方谷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一方谷谷主救了你,可谷主竟然救了你,又何为要将你扔到外谷来?这外谷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致命,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云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好像睡了好久好久,我听见很多人说话可是我就是睁不开眼睛。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我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你真的是我相公吗?我还有其他家人吗?” 梁鹤祯确定苏云染的确是得到了毒医悦方的救治,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才救活的苏云染给扔到了谷外。 “别怕,我们先找到跟我一起进来的人。”梁鹤祯牵着苏云染小心地寻找方向,然而就在这时候,嗖的一声破空声,一支箭从后面贯穿了苏云染的胸口。 梁鹤祯反应过来的时候终究还是慢了一点,眼看着苏云染直直倒下,他连抓住她的力气都没有直感觉顿时天旋地转。 他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看着苏云染的血越流越多,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白得如纸张…… 沙沙几声,脚步声传来,梁鹤祯抬起头见一笼罩在宽大斗篷下的黑衣人。 他愤怒地拿起剑站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那人却道:“你清醒一点,这不是真的!” 梁鹤祯哪里听得进去,拔剑就向那人冲了过去。像是使出了毕生所学,他是每一招都冲着对方的命去。 不出一会,那人明显快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梁鹤祯的剑刺过去的时候,那人忽然将手中的刀扔了出去。铮的一声,打掉了一支从后面射来的弩箭。可梁鹤祯的剑尖却没有停顿,剑尖刺入那人胸口的时候,一壶冷水也泼在了梁鹤祯脸上。 他停住了,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司妤!” 司妤本来就重伤,这会又被他刺一剑,真觉得自己要一命呜呼了:“你……你可算清醒了。” 梁鹤祯搂住了司妤,他回头看,远处的地上这会哪里还有苏云染的尸体,倒是有一支弩箭和一把刀落在地上。 梁鹤祯先给司妤止了血:“抱歉,误伤了你。刚才你明明可以躲过我这一剑的,这下我真的欠你的了。” 司妤咳了咳,她刚才扔出刀为梁鹤祯挡住了弩箭可算是救了他一命:“救命之恩,你准备拿什么来报?” 她脸上血色全无,却还强撑着拿他打趣。 梁鹤祯依旧心有余悸,若是刚才那些都是真的,苏云染就死在他面前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我一定会安全带你出去!” 司妤轻笑一声拉住他的衣袖:“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晚上在一方谷绝对不能乱走。” 梁鹤祯寻到一处小溪边,摸黑抓了两条鱼,烤好叫了司妤几声却都没有回答。 “怎么这么烫手?”司妤在发烧,额头烫得要命。梁鹤祯打了水浸湿布条覆在她额头上,然后司妤还是开始说起胡话来。 她伸手抓着梁鹤祯的手,靠在他怀里喃喃自语:“你……喜欢我吗?” 第一百零四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梁鹤祯低头还以为她在说胡话,却不想这会她睁着一双盈盈如水的眼眸正仰头看他。 梁鹤祯拂开她的手让她靠在树上:“赶紧把这药服下。” 司妤却嘟着嘴倔强得跟个小孩似的,就非要抓住他的手靠在他肩头:“你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梁鹤祯再次拂开了她:“我跟说过,我来一方谷就是为了寻我妻子。” 司妤虚弱地靠在树笑了笑:“可我听柳麟说,你妻子也有可能早就死了。你刚才困在谜障之中,是看到了她吗?” 梁鹤祯依旧心有余悸,那个画面反复在他眼前出现,怎么都忘不了。 “别说话了,吃点东西!”他把烤好的鱼塞到司妤手中,自己却坐在火堆前一脸冰霜。 司妤挪了过去,表情十分认真地问道:“我是认真地的,要是她真的死了,你会喜欢我吗?” 梁鹤祯眼神锐利地望向她,司妤愣是给吓了一跳:“你这人怎么那么轴呢?执着的人,都不会活得痛快的。” 梁鹤祯收回目光:“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是真正的洒脱?” 司妤伏在自己双膝上侧着脸看他:“你给我说说你们的故事?我想知道,我堂堂玄机城的五小姐,究竟哪里比不上她。” 梁鹤祯却并不愿意开口:“你是你,她是她,没必要比。她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没什么可比的。吃完了就睡,明天我们还得去找萧悦他们汇合。” 梁鹤祯说完直接找一棵树靠着睡去,司妤气鼓鼓地自言自语:“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这么一大大美人就摆在面前,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谁又稀罕你呢?切!” 翌日清晨,梁鹤祯检查了一下司妤的伤势。司妤突然醒过来,梁鹤祯低头再一次四目相对,梁鹤祯立马弹开:“感觉好一些了吗?” 司妤点点头:“没那么疼了,不过还是有点头晕。” 梁鹤祯望向阴暗不明的林子,也不知道萧悦他们怎么样了。 他蹲下身:“上来。”司妤愣了一下,这男人是要背她吗?哼,刚才还嫌她跟什么似的,这会愿意背她? 梁鹤祯见她半天没有动静便道:“你要是还能自己走,那就自己走!” 司妤立马趴了上去,有便宜不占那不是傻子吗? “梁鹤祯,你这男人还真是挺奇怪的。”司妤说着,梁鹤祯却没有回应。 “你就不问问我,哪里奇怪吗?”梁鹤祯依旧没有回答,司妤感觉自己很被无视。 “你那娘子跟你说话你也是这么爱答不理的吗?” 梁鹤祯停了下来:“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呱噪?还有,我最后说一遍,我娘子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你不用再废话。” 司妤瘪瘪嘴:“独一无二?你们男人都会说好听的,可实际上,这心里呀,从来都是见一个爱一个。什么山盟海誓都抵不过时间摧残,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可以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 梁鹤祯冷笑了一声:“既然你都说我是见一个爱一个,那你身为尊贵的玄机城五小姐,又何必非要在我这么一个滥情的人身上浪费感情?” 司妤冷哼一声:“因为……你长得好!反正天下男人都滥情,那我当然要在一群滥情的男人中找一个最好看的!” 这下梁鹤祯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也赞同我的观点了?” 梁鹤祯摇摇头:“我只是明白过来,原来你也就是个滥情的人。五小姐,我看你这一路中气十足,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梁鹤祯将司妤放了下来,司妤立马嚷了起来:“梁鹤祯你这男人到底有没有点良心呀?我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而且是被你亲手刺伤的!” 梁鹤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走,要么你就闭嘴!” 司妤妥协了,乖乖闭上了嘴,靠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竟然睡着了过去。 眼前烟瘴再次袭来,梁鹤祯用水打湿布条捂住自己的口鼻。这一次他一定要自己保持清醒,觉对不能再陷入幻觉。 走了很远他忽然听见了打斗声,他朝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 “萧悦!”萧悦正跟柳麒对打起来,两人好像都陷在幻觉之中。 梁鹤祯拿出腰上的水袋找机会往两人脸上泼去,冷水让两人很快清醒了过来。 “公子!属下该死!”柳麒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对自己主子动起手来。 萧悦摇摇头:“这不怪你,我们连什么时候中的招都不知道。对了萧兄,可有见到柳麟他们?” 梁鹤祯摇摇头:“我之前也陷在幻觉里,还伤了她,一方谷的厉害这下才算是真正领教到了。” 梁鹤祯叫醒了司妤,拿出了她之前画好的路线图。 “你好好看看,我们现在在的位置,是不是这里。” 司妤仔细对比了一下:“不错,我上次最走到最深的位置就是这里了。不过,现在人少了,你们是打算去找人还是继续往前走?” 这也是他们现在要面临的一个难题,若是回头去找人不仅耽误时间还有可能遇到其他奇门机关。可若是继续往前走,那剩下的那些人的安危只怕是很危险了。 柳麒看着自己主子,他不敢说什么。主子的身上毒拖不了了,可弟弟的安危他也很在乎。 左右为难,他不敢出声,只能等着主子做最后的决定。 萧悦长叹了一声:“梁兄,怕是要耽误你了,我得把我的人找回来。” 梁鹤祯点点头:“好,一起。” 萧悦很感激地点点头,一行人又往回走了。司妤拿着地图在梁鹤祯背上对照着实地:“之前我们应该是在这个位置走散的,之后我在这边,你在这边,他们两个在这边……” 司妤在他背上自说自话,过了一会,她将地图难道梁鹤祯面前:“朝这边走,他们很有可能在这边。” 梁鹤祯与萧悦对视一眼,这一次他们都相信司妤的判断。 “在那!他们在那!”司妤最先发现了柳麟和其他几个随从,他们都被倒挂在树上,脸色乌青像是中了什么毒。 将人放了下来,大夫提前准备的解毒药一股脑全都给他们试了一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人吐了一口黑血,脸色终于恢复了过来。 休息了一下,一行人再次按照地图前行。很快,他们就发现机关果然挪动的位置。 不过好在这些机关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很快就找到破解的方法。 这一路走得十分顺畅,连破了很多机关,就连八卦困阵他们也走了出去。 “快看,那……那应该就是一方谷的入口了!”他们已经隐隐看见山谷里的屋子了。 司妤长叹一声:“可算是到了。” 梁鹤祯将她放了下来:“可以自己走走了。” 司妤好像来劲了,就非要跟他对着干,挽着他的胳膊笑道:“怎么?怕被你的娘子看到你背了我?那你可以告诉她,那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才受的伤,你背我一下怎么了?就是要你以身相许都是应该的。” 柳麒几人憋着笑意默默扭过头去,萧悦笑得肩膀一耸一耸,他突然想起一句老话来。拍拍梁鹤祯的肩膀,一脸幸灾乐祸:“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入了谷,很快就听见一阵铜钟响起。 哒哒地脚步声朝着入口方向奔来,他们没有继续往前,就等着谷中的人过来。 “来着何人?” 几人一一自报家门,琴羽领着几人往谷中走去。 上了茶,琴羽目光清冷的扫过几人:“几位都是来求医的?可我怎么瞧着,除了这位,其余的人身体都好得很。” 萧悦站了起来:“在下的确身中奇毒,还望谷主能出手相救。这位是我的朋友,他是在寻妻的,梁兄把画像拿出来!” 梁鹤祯从怀里将画像拿了出来:“我从摆渡的老伯口中得知有人在河道上救了我的妻子,我一路追查到浔阳城,又从浔阳城到京水关,发现她应该就是被一方谷谷主带了回来。” 琴羽很认真地看着画像,然后又一脸疑惑地望向司妤:“你这画中人,不就是这位姑娘吗?” 萧悦摆摆手:“不不,这位姑娘是玄机城的五小姐,她是为她母亲来求医的。” 琴羽挑了挑眉:“那就抱歉了,我并未见过画中人。你们对以一方谷看来还是不够了解,我们谷主从来不外出给人诊治,又怎么会从半路捡回一个姑娘呢?” 梁鹤祯皱起眉头,看来一方谷是并不愿意承认了:“还劳烦姑娘仔细看看,这天下除了一方谷谷主,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将快死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琴羽笑得将画像推了回去:“公子多虑了,若你妻子真的被救回来,我一定认的出来。我们谷中的确没有这么一个人,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找。不过我有句丑话可要说在前头,这天下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一方谷的地盘上撒野。” 琴羽的话说得很温柔,可那威胁的意味却是让人不寒而栗。萧悦赶紧拉住了梁鹤祯,在他耳边小声道:“别冲动,先在这安顿下来,找机会我们暗中寻找。” 第一百零五章 死于话多 桃林,这些天谷主给她布置了很多‘作业’。 面前大大小小几十个瓶子,没一个瓶子里都是谷主的得意之作。这些毒,可跟这屋子里的毒不同。因为这些毒可以是毒也可以是药,怎么区分,就看剂量。 少一点多一点都可能是毒药,但剂量合适,就可能是药。 “怎么样?交给你的毒都摸透了吗?如果现在要你用毒来给人解毒,你可有信心?”谷主过来验收成绩了,苏云染深吸一口气还是点点头。 谷主笑道:“那行,跟我出谷,我要实际考验一下你这段时间学到的毒术究竟学到什么程度了。” 苏云染向前拉住了谷主:“谷主,云染还是有些不解。” 谷主以为她说的是关于毒术上的不解,所以都已经准备给她好好讲讲课了。 苏云染摇头:“不,我不是说毒术,我是不能理解谷主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谷主救我,我很感激,谷主还悉心教我毒医,这更令我惶恐。我非一方谷的人,却学了您的毒术,我……” 谷主之间在桌子上敲了敲:“所以你不安了?怕学了我的东西,我之后会挖了你的眼睛还是砍了你的手?” 苏云染不敢点头,虽然她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谷主站起身,收敛起笑容的时候显得特别严肃:“苏云染,做我的徒弟,你现在只怕都还不够格。” 苏云染愣了愣,这话从何说起呢? 谷主转身出门,将苏云染还跟个木头似的愣在屋里,无奈地补了一句:“还愣着做什么,待会要拿出实力给我瞧瞧,看看你这段时间所学,够不够格做我徒弟。” 苏云染惊讶地瞪大眼睛:“谷主……您是说……要收我为徒?” 喜悦是真的喜悦,毕竟这段时间所学让她明白毒医真的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甚至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这就是人生一大乐事了。 只是在喜悦之余,苏云染又有些担心起来。一旦成了谷主的弟子,那她还能回去吗?还能见到家人吗? 她有一堆问题想问,但谷主这个阴晴莫测的性格又让她欲言又止。算了,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 苏云染跟了上去,望着出谷的方向,苏云染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不知不觉她在谷中已经三个月有余,她真的很牵挂家里人。 “这么了?不想去?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别的?”谷主效笑盈盈地看着她。 苏云染摇摇头:“并不是,我只是在想,谷主就不担心我出了谷就找机会自己跑了吗?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回家了,也不用担心自己闯不过九迷阵了。” 谷主嗤笑起来:“要真是那样,那就只怪我自己看走眼了。所以,苏云染,你会让我看走眼吗?” 苏云染笑了笑:“我是真心想好好学毒医,可是我也的确牵挂家人。谷主,若是我能过了您这一关成为您的弟子,那我以后是否还能回家?” 谷主翻了个白眼,看来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这个丫头是不会甘心的。 也罢,就让她安心一下好了。 “你先别高兴太早,就算你能通过我的考验,可你相公却未必。” 苏云染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就把跟谷主的这个赌约给忘记了? “谷主,您到底想怎么考验我相公?要是过了您就会让我回家吗?要是没过,又会如何?” 谷主捂着额头:“你这个丫头问题真的太多了!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死于话多?” 苏云染瘪瘪嘴,自己用手把嘴给捂上了。什么也别说了,赶紧赶上谷主的步伐出谷…… 梁鹤祯被琴羽否认了苏云染的存在后,就心不在焉地坐着,眼睛无意一瞥,他远远的好像看到了苏云染的身影。 什么也不顾就冲了出去,琴羽赶紧给一旁的婢女一个眼神。 “梁公子,谷中也有机关,所以还请公子不要乱走。”婢女追了上去,梁鹤祯确定自己刚才的确看到了苏云染,可是稍纵即逝,他追出来却影子都不见。 “你们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梁鹤祯愣愣地看着那婢女,不过这一方谷的婢女脸色也暖不了几分。 婢女冷笑一声:“梁公子所言,奴婢不知。” 梁鹤祯只能回到了大厅里,萧悦跟琴羽说了半天自己的症状,却有些着急起来:“琴羽姑娘,为何这么许久还不见谷主来?” 琴羽笑道:“各位来得不巧,谷主她老人家此时并不在谷中。列位可以先回客房休息,等谷主回来了,我自然会派人去请各位过来。” 萧悦无法,人家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最好不要撒野,否则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自己。 几人被安排入住,一应俱全,一方谷的待客倒是没得挑。 柳麒有些担心,毕竟已经拖了这么久,毒发的时间怕是越来越近了。 萧悦看起来倒是轻松很多:“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至少在这里我们不用担心追兵。” 司妤正在院子里摘花,梁鹤祯插着两手靠在檐下的柱子看她:“你看来好像并不着急。” 司妤僵了一下,随即笑道:“着急又有什么用?既然谷主都不在谷中,难不成你还想自己出谷找去?再说了,谁也没见过谷主,你又上哪找去?左右只有一个等,何必把自己弄得忧心忡忡的。” 这么一说,还颇有道理,可梁鹤祯看她的眼神越发充斥着怀疑。 是夜,谷主依旧还没有回来。 用过饭后,梁鹤祯准备夜探一方谷。 萧悦知道他晚上肯定要有所动作的,所以跟柳麒柳麟三人已经做好的准备就等这他。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不必趟这趟浑水。” 萧悦不高兴了:“怎么说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你说这话就没有意思了。” 梁鹤祯拂开萧悦搭在他肩膀的手:“不敢,章安太子身份尊贵,怎么能跟我这等草民涉险。” 萧悦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你……你怎么知道的?” 梁鹤祯耸耸肩:“一开始只觉得你两个手下的名字耳熟,我也是最近才刚想到的。逐越国的章安太子,从小身体羸弱,看来传闻并不实。想通了你的身份,我也就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对司妤的遭遇抱有同情心了。” 萧悦苦笑起来,他是萧悦,也是逐越国的章安太子。 看起来身份尊贵无比,可实际上不果是皇权之下的牺牲品。什么从小身体羸弱,那是从母体出来之时就已经带着中毒了。 他能活到现在也已经算是个奇迹。世人都说他父皇不顾众人反对还是立他为太子,他得到了无限的宠爱是最尊贵的皇子。 可实际上呢?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不过是父亲立在明面上的靶子。他心里真正宠爱的人,被他保护得很好。就是不爱,才将他一个病秧子推到前头做了挡箭牌。 这样的苦涩,不是所有人都能懂的。 “我这辈子难得遇上一个能交心的,你这是要否定了我们的交情吗?果然,我这样的人,就不陪有什么朋友。” 萧悦笑得十分苦涩,梁鹤祯有些不忍:“我并非这个意思,一方谷谷内也有不少机关,只怕会有危险。你们是求医而来,再等等就能见到谷主,现在跟我冒险得罪了一方谷岂不是前功尽弃?” 梁鹤祯抓住他的肩膀道:“正是因为当你是朋友,才不让你做那样的傻事。柳麒柳麟,送你家主子去休息!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柳麒之前还对梁鹤祯有过戒备的,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早已放下了戒备,如今听他这话反而有些敬佩起来。 知道对方身份,不巴结不献媚不卑不亢,还能跟之前一样进退有度。 “梁公子,多加小心!”他回头对梁鹤祯多说了一句。 梁鹤祯点点头,纵身跃上屋顶,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梁鹤祯一离开,司妤房间的窗户被推开了。司妤看着梁鹤祯消失的方向直摇头:“这男人还真是死心眼!放着我这么一个美人不要,真是有眼无珠!” 梁鹤祯凭着记忆去了白天所在的大厅,他没有一方谷的地形图,所以不能确定这里的布局如何。不过他猜测,客房所在的地方定然是最偏远的。 苏云染不在客房,那就一定是跟一方谷的人住在一起。他之前在心里丈量了一下,从大厅到客房的距离。 这个长度最起码也应该有整个建筑群的二分之一,那么一大厅的位置为中间轴,向前延伸的位置很有可能是谷主书房卧室或者存放比较重要东西的地方。 梁鹤祯刚想离开,却听见下面传来琴羽的声音。 “谷主回来了吗?” “回来了,这会已经回卧房休息了。琴羽姐姐,今天一下来了这多人,谷主会不会不高兴呀?” “不高兴那是肯定的,以咱们谷主那懒性格,恨不得一年就治一个病人。不过好在,有一个不是只找人不看病吗?谁让谷主自己立下这么个破规矩,人家都自己凭本事闯进来了,断没有不管的道理。” 第一百零六章 落入陷阱 “琴羽姐姐,说到那个人他好奇怪,你说他为什么跑到一方谷来找人呀?你画像里的人,我们的确没有见过呀?可我瞧他的表情,是认真的。” 琴羽揉揉眉心:“谁知道呢?我瞧着她身边那个叫什么司妤的明明就很像画中人呀?长着那么好的皮囊,莫不是失心疯?” 婢女噗的一下笑喷了:“琴羽姐姐,人家长得跟天仙一样,不好说人家失心疯?” 琴羽戳了戳那丫环的脑门:“你这丫头,莫不是动了春心了?我可告诉你,谷外的男人心思都坏得很!” 梁鹤祯将瓦片放了回去,再听下去已经没有意思了。 本以为或许能听到有些有用的消息,没见到却还是否定了苏云染的存在。 她真的不再这里吗?难道这一路的追查都是错误的吗? 梁鹤祯在夜风中沉默,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生风,却也显得格外萧瑟。 不不,这不肯能!这一路的追查他确信自己没有出错,苏云染从京水关离开的方向只有一方谷。若是朝着逐越国去,他打探到的消息就有问题了。 小摊贩收了钱不至于要说假话,所以他打探到对方离开京水关时所带的干粮是根本就不够支撑到逐越国的。 所以…… 梁鹤祯的目光若有所思,他突然勾起嘴角,轻轻说了四个字:“欲盖拟彰!” 苏云染肯定就在一方谷,谷中的人如此配合着演戏给他看,看来也是早就料到他一定会夜探一方谷。 既然这样,那他可不能让一方谷的人失望了。 梁鹤祯离开后,一道黑影落了下去进了大厅:“琴羽姐姐,他果然回客房了。” 琴羽很失望啊,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还真当他有多情深义重呢! “琴羽姐姐,还用继续盯着吗?” 琴羽思索了片刻摇摇头:“不用了,反正我们还有一颗棋子。” 寅初,梁鹤祯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都已经他已经放弃了,所以他等到了这个时候才继续行动。按照原来的计划,他沿着大厅这条中间轴往前延伸而去。 梁鹤祯是为了找人又不是偷东西,所以不用翻找,这样反而免除了一些触碰到机关的危险。 不过寻了一圈下来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会不会是藏在了密室里? 可为什么要将她藏在密室呢?这点有些说不通。而且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方谷的人不愿承认他们救了苏云染回来。 说出来好像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坏处,为什么要隐瞒呢? 这一点,梁鹤祯是真的怎么也想不出来。 奇怪,不是说谷主已经回来了吗?那他找了这么多间屋子却失踪不见谷主。会不会琴羽就是谷主?她们又在演戏? 很快梁鹤祯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琴羽太年轻,绝对不是谷主悦方。 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梁鹤祯揉揉眉心百感交集。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忽然闪过,梁鹤祯没想那么多立马追了上去。 吱呀一声,栅栏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青衣的人走进来一片林子里。 梁鹤祯刚要追上去,就听一道童声跑了过来:“谷主,您回来了。” 梁鹤祯一愣,一方谷的谷主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等人走后,梁鹤祯跟了进去,这是一片桃林。借着月光依稀可见远处有一排屋舍,他走了过去,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对,这个距离不对! 他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可是那排屋舍依旧看起来还是那么远的距离。不好,肯定又是奇门八卦在作祟! 借着月光视线本来就不是很清晰,可此刻月亮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一样躲进了云里。 光线一下就暗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了。 叮叮……叮叮…… 耳边像是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声音中还掺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他扭过头去什么也看不见,可那声音就像是在耳边敲响一样,那么近那么真切。只是那香气,却消失得很干净。 梁鹤祯抬起头看天,天上黑压压一片,月亮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踪迹。 梁鹤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眼睛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既然靠眼睛找不到正确路线,说不定不用眼睛反而能找到正确的路线。 梁鹤祯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在月亮消失之前那一排屋舍的位置就在这边。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用心感受自己迈出的每一个步伐。 他用心去感受自己是否在走直线,脑海里已经在画出自己的路线图。应该快了,那距离最远也就到这了。 “嘻嘻……”一阵悦耳的笑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梁鹤祯愣住,脚步也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这声音……这声音在脑子里炸开,渐渐的,一张熟悉的脸出现。 小染! 梁鹤祯张开眼睛,此刻他就站在屋舍前,屋舍的檐下挂着灯笼,银铃般的笑容就从屋里传来。 梁鹤祯终于感受到了近乡情怯的感觉,两腿是灌了铅一般艰难地迈开。门是虚掩的,视线却刚好可以将里面的人看清楚。 “悦方,别画了,好痒呀!” 梁鹤祯红了眼眶,门缝里的世界。灯很亮,苏云染一脸娇俏地坐在梳妆台前仰着头,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青色衣裳的男人。 青色衣衫…… 他头发散乱披着,可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凌乱,反而更显得有种神秘的美感。像是一朵黑色的曼陀罗,神秘高贵却也致命。 梁鹤祯赶紧自己的呼吸一紧,这个男人不就是刚才那个小童成为谷主的人吗? 谷主……是男人?还是个年轻的男人?不,这不可能! 梁鹤祯握紧了双手,那男人勾着苏云染的下巴为她画眉,苏云染笑着,那氛围充满了暧昧。 “阿染,你看,我画得怎么样?” 苏云染看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悦方什么都好,就连扮做女人都那么好。” 梁鹤祯顿时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让他无法呼吸,他用力地推开门想要质问苏云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他一脚踏空直直就往下坠落。 黑暗之中,他仿佛看见了苏云染的脸,冷漠地看,就那么冷漠地看着他往下坠一直往下坠…… 他晕了过去。 “梁鹤祯!梁鹤祯你醒醒!”梁鹤祯是被司妤给拍醒的。 梁鹤祯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可是他环顾四周,这里却是铜墙铁壁一般密室。这都在告诉他,他并不是在做梦。 梁鹤祯看着司妤:“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妤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担心你,我何必跟过来。要不是我跟过来,又怎么会被人发现一脚把我踹了下来。还想救你来着,却不想自己也落到了这个地步。” 梁鹤祯沉默着,眼神顿时晦暗起来。 司妤看着他,似乎是想安慰他几句:“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了,我本来觉得你长得已经够仙了,可没想到一方谷的谷主竟然也长得那么妖孽!她一时鬼迷心窍也是有的,你也别……” 她还没说完就被梁鹤祯给打断了:“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她!她不会的,她不是那种女人!” 司妤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自言自语:“我看你绿帽子戴得还挺高兴的。” 梁鹤祯一记刀眼扫了过去,司妤撇撇嘴转过一边去。 两人都沉默了良久,司妤还是忍不住打破这僵局:“你……你打算怎么办?千辛万苦来寻她,最后却发现她跟别的男人好了,为了将她藏起来,一方谷还统一口径说了谎。” 梁鹤祯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显得有些颓丧,靠在墙壁上两眼没有焦距。 司妤推了推他:“你这样伤心颓废有什么用?难道你就想这样一蹶不振了?还说什么她是独一无二的,我看也不过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也对,一方谷谷主的身份,自然是不同寻常的。” 梁鹤祯依旧没有半点回应,就像是一具空壳没有半点生气。 司妤长叹一声:“你到底怎么想的?要死要活,也得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好不好?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为她伤心。” 司妤感觉自己一直都在自说自话,梁鹤祯压根就没有在听她说话。 司妤也不管他了,站起身在这密室里翻了起来。就算是密室,也可定有机关可以开启离开的。 司妤在墙壁上摸了好一会,咔的一声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司妤正高兴着:“我们可以出去了!” 谁知话音刚落,嗖嗖的箭矢从墙壁的木雕上射了出来。 这一下,梁鹤祯算是彻底醒了过来,抽出匕首借住了司妤。 片刻后,满地的箭矢,司妤靠在梁鹤祯的肩头一脸心有余悸:“这一方谷的人也太险恶了!还好刚好有你在,要不然我肯定中招了。” 梁鹤祯赶紧推开她:“我们是从上面下来的,或许还得从上面出去。我去试试,你不要乱碰了。” 司妤本来想说这墙壁太高根本不可能上的去,没有垫脚的地方,墙壁又滑,还得推开上面的盖子,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可梁鹤祯已经行动了,她也只好闭上嘴。 第一百零七章 痴情也无情 过了好一会,梁鹤祯终于认输了:“墙壁太滑,借不了力。” 司妤宽慰他几句:“你也别急,总会有办法的。让我好好想想,一方谷谷主既然是个奇门八卦的高手,那这些密室也一定会留有生门的。” 这次换梁鹤祯在墙壁上寻找机关,司妤却坐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乱画起来。 过了一会,司妤站起身,站在自己画的画里转了半圈手指指向了墙壁上的一处位置。 “找到了,生门在这个位置!”司妤走了过去,可这一排墙壁看起来都没有机关可以移动。 梁鹤祯摸了摸墙壁的缝隙,立马用匕首将一块砖撬了起来。果然,墙砖后是旋钮的开关,密室的门开了。 司妤开心地抱住梁鹤祯:“看,我还是很有用的!” 梁鹤祯推开了她:“走!” 司妤的笑脸立马消失了,瘪着嘴一脸不高兴地跟在后头。 “这是什么地方?这走道也太长了?该不会已经出了一方谷了?”司妤说着,梁鹤祯又像个聋子似的没有回应。 过了好一会,梁鹤祯停了下来:“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又在打转。” 司妤一脸抓狂,这个一方谷总是喜欢让人打转。 “那怎么办呀?” 梁鹤祯没有回应,回想了一路走过来的路线,他皱起眉头:“不对,我们被眼睛骗了。走,之前的密室去。” 司妤一脸懵逼:“不是?又回去?好不容易才从里面出来的。” 梁鹤祯没有回头理会她只是冷冷道:“你要是愿意在这里继续打转我不拦你。” 司妤赶紧追了上去:“梁鹤祯,你说我们共同患难,算不算是同生共死过了?我还救了你一回,你可不能忘记了。” 梁鹤祯没有回答,只是大步地朝着回头路走。 终于又回到了密室,梁鹤祯撬开了之前生门那块墙砖的相反对应位置。 司妤忙向前阻止他:“你干什么!这是死门!” 梁鹤祯的手握着那旋钮道:“生死循环,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相通之时,乾坤颠倒。”他咬咬牙,还是将旋钮转了过去。 司妤一脸防备,就怕木雕上再射出箭矢来。 轰的一声,另一道墙壁缓缓打开。落下了许多尘土,像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开启过了。 司妤咳了咳:“没想到你懂这些,那你之前何必非让我给你们带路?” 梁鹤祯没有理会他,直接从那道门走了进去。司妤愤愤地跺了跺脚,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忽略她? 走了好一会,终于见到有光透了进来。 “前方应该就是出口了,小心一点。”梁鹤祯停下来提醒了她一句。 司妤应了一声,就在出口已经很近了,梁鹤祯突然听见了机关开启的声音。 不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他握着匕首回头抓住了司妤的手腕,无数到箭矢果然齐刷刷地朝着两人射了过来。 司妤的剑落在了屋外里,她手中没有兵器,只能靠双手去抵抗。可四面八方射过来的将箭矢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有梁鹤祯护着,她依旧是手忙脚乱。 梁鹤祯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甩了向前:“快走!”他让司妤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 这也不是该矫情的时候,司妤往前冲去,出口就在眼前。 可明明就在眼前的出口,却好像怎么都跑不到哪里。忽然,她感觉自己脚下好像查到了什么机关,须臾之间她再次踏空坠落。 梁鹤祯几步冲了上去,挂在陷阱边缘抓住了司妤。 “抓紧了!”梁鹤祯费力地将她往上拉,司妤摇摇头,她已经有些脱离了。在这样下去,只怕是两个人都出不去。 “放手,不然我们都出不去。” 梁鹤祯咬咬牙,正想着在使把劲,却不想就在这时候一个个火球从上面落了下来。梁鹤祯干脆卸了力,跟着司妤一同坠了下去。 “司妤!醒醒,你没事?” 司妤被梁鹤祯给晃醒了,身上疼得不行:“这一方谷真是绝了,就不能给人一条生路吗?你说,我们撞破了谷主和你妻……她的事,谷主会不会根本就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 一说到苏云染,梁鹤祯的眼神立马黯淡了下去:“既然害怕,那时候为什么要跟过来。” 司妤认真地看着他回答到:“梁鹤祯你是真傻还是加啥呀?我为什么要跟过来你不明白吗?好,你要是真不明白那我就给你说明白了。我司妤喜欢你,我不介意你一时半会忘不掉那个人,我可以等你。” 梁鹤祯却撇过头去:“你不必如此。” 司妤拉过他的衣袖:“梁鹤祯你清醒一点!你难道还执迷不悟吗?她都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你这一厢情愿有意思吗?她要是对你真心,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别人的男人。” 梁鹤祯闭上眼睛:“我这样的人,或许就不该妄想什么真心。” 司妤简直被他这油盐不进的脑子给气疯了:“你真是……气死我了!我这么一个大好的人就在你面前你不看我一眼,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却念念不忘。要我说,你们男人都是贱自找的!” 梁鹤祯眼神不善,一只手就掐在了司妤的脖子上:“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司妤心头有些打颤,梁鹤祯现在这个样子发起怒来竟然还挺吓人的。 梁鹤祯松开了手,低着头自言自语:“或许她有别的苦衷,并不是我看到的那样。” 司妤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就没见过这么傻的男人。被戴了绿帽子还在替别人找借口,说他痴情还不如说他愚蠢。 梁鹤祯站起身:“你去找找出口,你扭到脚就不要乱动了。” 过了好一会,梁鹤祯走了回来蹲在司妤面前:“上来,我找到出口了。” 司妤在他背上,再一次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像是木质的药材气味,微苦却很好闻。 “梁鹤祯,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梁鹤祯停下了脚步:“不要再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了,我非你良人。” 司妤不服气:“我会武功,又精通奇门八卦机关术数,其实我也懂一些基本的医术。我这样一个人,也不算太差?我这长相,也不丑?” 梁鹤祯摇摇头:“你要是想留在这就继续说。” 司妤委屈巴巴地闭了嘴,这个男人一会痴情到要死要活,一会又无情到又臭又硬。 “你就不能把对她的半分痴情用到我身上吗?我要求一点都不高,就半分足以。” 可惜没有回应,她长叹一声,看来她是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两人来到了一座石门前,石门上有一个八卦盘,上面有两根指针。 梁鹤祯将司妤放了下来:“你看看,能不能破解。” 司妤仔细看了看,心中默默念着八卦盘的对应口诀。将指针拨到了对应位置,然后将指针往下摁去。 轰的一声,她连连退了几步,石门打开了。 光线照射了进来,温暖而明亮。这一刻,像是久违了。 明明才过了一晚,却好像已经恍若隔世。梁鹤祯背起司妤,走了出去。 梁鹤祯确定了一下两人此时处于的位置,凭着记忆,还真就避开人群走回了客房。 萧悦早已经等得一脸着急:“梁兄,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司妤是什么时候跟着梁鹤祯一块出去的,但一早不见梁鹤祯回来,他也去敲了司妤的房门,哪知她也不在房间里。 梁鹤祯冷静问到:“早上一方谷的人可有过来找麻烦?” 萧悦摇摇头:“并没有!你们昨晚到底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可是遇上什么了?你这么问,难道是被一方谷的人发现了?” 梁鹤祯将司妤放下,这才解释:“我们落入了陷阱。” 他没有说起见到苏云染和谷主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握紧了拳头,脸色紧绷很是难看。萧悦也感觉得到,他肯定是遇到了别的事,不然脸色不会这么沉重。 “她脚扭伤了,拜托你照顾一下,我还有事要证实一下。”梁鹤祯已经让自己冷静了一个晚上,可是他还是想不明白,苏云染绝对不会在短短的三个多月就爱上别人的。 所以,他必须要跟她要一个答案。至少让他死心,否则,他不会轻易就放手。 司妤着急地站起来:“梁鹤祯!你别在犯傻了好不好!” 梁鹤祯回过头看她:“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梁鹤祯走远了,萧悦赶紧过去追问:“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梁兄看起来好像很……” 司妤气恼地往床上一趴:“你还是自己问他去!我累了,你们先出去!” 白天行事虽然不够隐秘,但白天视线好,梁鹤祯凭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桃林。昨晚就是在这里,他听见了铃铛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等等,这个季节桃子倒是挂满了,可哪来的桃花香? 还有铃铛,他走到了昨晚留下记号的位置,环顾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铃铛。 嗯?梁鹤祯发现了一个脚印,女人的脚印。 这又是什么?地上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他捏起闻了闻,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桃花、铃铛、脚印、困阵、灯笼…… 所有东西串在一起之后,梁鹤祯突然意识到事情只怕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第一百零八章 见过师叔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苏云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起身都感觉自己天旋地转就要晕过去一样。忽然就有些站不稳了,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苏云染回过头,就是想去扶起地上的大婶都没有力气了:“大婶快起来,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苏云染回过头去:“谷主,这里的人为什么都中毒了呢?而且还是不一样的毒。” 谷主蒙着脸看不清样貌,她指着远处的大山:“那山上是有座矿山,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积累,山体里除了矿还有一些含有毒素的液体。这些液体也是经过日积月累,从地下渗入到了地面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毒。” 苏云染有些震惊,既然知道这里到处都是毒,那这人为什么还不赶紧搬走呢? 谷主闻言笑了,搬走?要知道这里的人世世代代都扎根在这里,有道是故土难离。而且,一但搬离这里就意味这所有的田地都没有了。 搬走很容易,可是你要让这么多人以什么赖以生存? 虽然谷主说得也很有道理,可是这个地方既然已经被污染成这样了,那就已经不适合居住了。强行留在这里,岂不是害人害己吗? “难道朝廷都不管吗?这么大的地方,涉及了好几千的人口,逐越国难道就没有一个当官的正视这个问题吗?”虽然是这里是逐越国,可医者仁心,并不会觉得不是本国人就有不用上心。 谷主摇摇头:“朝廷只当他们是遗传的怪病,所以谁也没当一回事。” 苏云染皱着眉头,这些官员也真是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谷主,那我们这样救治,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治好了当下,只有他们还在这里生活,照样还是会继续中毒。”要彻底解决地下自然条件下形成的毒液,需要的不仅仅是足够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最重要的是检验设备。 这在二十一世界还有可能去改变地质,可现在这样的条件无意识痴人说梦。 “是啊,所以我已经匿名给官府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可官府究竟能不能安排这些人办理就不知道了。” 苏云染望着谷主有些愣神,谷主总是阴晴不定的,可原来她也会有心软的时候。按照外面对她的传言,这样的事情她才不会管,可没想到她换了个寻常的身份就混在人群里救死扶伤。 这么看来,谷主还挺可爱的,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冷血无情。 也是,她要是真的冷血无情也就不会把她救回来了。 或许是受了谷主的影响,所以一方谷的人似乎都有些外冷内热,比如琴羽。 “谷主,您肯定已经研究这毒很久了?”苏云染定定地看着她,还想跟她套话呢! 谷主轻笑一声:“研究肯定是有的,不过一劳永逸的法子还真没有。别想这取巧了,还是老老实实看病!” 苏云染已经不记得这两天看了多少病人,开了多少药,下过多少针。机械般的运作,让苏云染停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瞬间就回到了医院手术室。 傍晚,晚风习习,谷主扔给她一个药瓶:“服下一颗跟我走。” 苏云染没有多想直接服下一颗药丸,跟着谷主走了许多,苏云染这才看出来她们正在去往的方向:“谷主是要带我去找毒源吗?” 谷主摇摇头:“不,我只是在想着一个可以又转圜余地的可能。你看,万物相生相克,毒源在地底下可能已经形成了千百年甚至上万年。那么当毒渗透到地面上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植物会相生相克呢?” 苏云染觉得谷主这个想法很理想化,万物相生相克是没有错。可是,不见得相克的东西就真的一定长在同一个地方。 “我也只是抱着一种可能性,不妨到处走走看看,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苏云染无奈:“谷主这么关心这里的百姓,想来这山上您已经来了不止一两次了?”要是真有什么特别的植物,谷主早就该发现了。 谷主摇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一年四季轮替,就算来得最勤,也不将得会见到所有植物长成的时候。你这丫头运气好,说不定正好就让你碰到了呢?” 苏云染苦笑,这不是在赌运气,而是在赌人品啊! 大概是因为毒液渗透地面的缘故,山上的植物都呈现出一种要死不活的状态。叶子青中带黄,还有点点斑点状,只怕是都活不了多久。 谷主再一次否定了她的想法:“这些植物从我第一次来这山上的时候,它们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了。多少年过去,它们依旧是这样。虽然不像正常的树木颜色那般青翠,但它就是不死。” 苏云染这会倒是觉得颇为有趣了,能坚持这么多年不死,但也不能正常。苏云染突发奇想了,要不,连土带树一起放进空间里试试? 等等,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这土里的毒术把她空间里的土质都改变了怎么办? “谷主,要不,我们连土带树,先带着一株回去看看?回去调制一些解药用于浇灌,看看能不能改变这树木的状态。”苏云染已经准备挖树了,谷主挑了挑眉,直接坐了下来。 两手一叉,拿出了精心准备的糕点:“好啊,那你挖!” 是的,她来挖,谷主只是监工的。 等苏云染把挖出来的树连土一起放进背篓里后才发现谷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背起背篓就往上走。 “可以回去了。”谷主从山上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两朵……蘑菇。 苏云染看着她手中的蘑菇,那颜色无比鲜艳,一看就是有毒的蘑菇。 “这是什么蘑菇,我见过不少毒蘑菇,可这模样的我好像没有见过。就这色彩也太绚丽了,只怕这不是一般的毒蘑菇。” 谷主呵呵一笑,稍微带了一点点鄙视的感觉:“还用你说吗?这当然不是一般的毒蘑菇,这是毒医采的毒蘑菇。” 苏云染感觉头顶又是一群乌鸦嗷嗷飞过…… 回到谷里,已经是天黑了。 苏云染觉得谷中的气氛有点不太寻常:“谷主,你不觉得今天谷中有点过分安静了吗?” 容悦方当然也感觉到了这股不寻常,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其中问起,笑着对苏云染道:“没事,只是我一回来,她们就不该玩闹了。你先回去洗洗,忙了两天浑身都臭了。” 苏云染嗅了嗅自己身上,别说,还真是有味道了。 她直接去了桃林,容悦方眼神望向大厅,冷笑一声:“这么快就找到答案了?看来,是本谷主低估了这个男人了。” 容悦方走近大厅,琴羽端坐在上,一旁坐着的是梁鹤祯。琴羽望向谷主的眼神有些慌张,容悦方只瞧着一眼便知道她中了毒无法动弹。 下首还坐着萧悦和司妤,司妤的表情僵硬,跟琴羽一样都中了毒。 “这我一方谷的地盘对我的人下毒,你可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容悦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解药给琴羽服下。 梁鹤祯勾起一抹微笑,站起身行了一礼:“在谷主面前班门弄斧了。只是谷主既然救了我妻子,又为何不让我们相见?不仅如此,还精心给我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让我险些就丧命于此。” 谷主摆摆手,他这话她可不赞成。 “不过是一点幻觉而已,怎么就丧命了?要是真这么就丧命了,那只能说你没用。没有一点本事傍身,你又怎么保护别人呢?” 梁鹤祯明白谷主虽然不让他和苏云染相见,但是她并没有伤害苏云染:“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才让她命悬一线,可以后我绝不会在让她……” 谷主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别把誓言当饭吃,男人的话永远都是说得好听而已。” 梁鹤祯皱着眉头,这谷主还真是有意刁难:“谷主若是为我妻子抱不平我可以理解,可是谷主找一个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女人来试探我这又是何意?” 容悦方挑了挑眉,这局看来是给他破了。没错,司妤便是阿楠,是她故意派去接近梁鹤祯跟他培养感情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感情是培养失败了。 琴羽猛地咳了起来,一口毒血吐了出来:“谷主……这毒……” 容悦方看了看地上的吐血,竟然是略带青色,她忽然瞪大了眼睛抓过琴羽的手扯开袖子:“这是……青花!” 琴羽中的毒叫‘青花’,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制出来。 容悦方收敛起了所有玩笑的表情,带着一丝审视看着他:“你怎么会有‘青花’,你从哪里得到的毒?” 梁鹤祯沉思了片刻,还是躬身向容悦方行了一礼:“鹤祯,见过师叔。” 容悦方身上散发的威压立马散去,只是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柏青,是你师父?他还活着?他现在人在哪?” 梁鹤祯恭敬道:“师父他云游四海,我也不知他如今落脚何处。” 梁鹤祯拿出了解药递给容悦方:“本不愿将师父暴露的,事出情急,还请师叔见谅。” 容悦方将解药给了琴羽和阿楠,目光却一直盯着梁鹤祯,盯着盯着就笑了起来:“苏云染那丫头说……你身体不好。” 第一百零九章 久别重逢 你身体不好…… 这话原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就是那么别扭。 梁鹤祯轻咳一声,闪过片刻尴尬的脸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之前是大病了一场。师叔,您还没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娘子她人现在在哪里?” 梁鹤祯若是不用毒把自己师父暴露了,否则他可没想过要认这个师叔。现在虽然认了,可是这不代表她之前干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容悦方看着他笑了笑,这小子的脾气跟他师父还真是一模一样。说起来他们几个师兄妹中就属他师父最是清心寡欲的一个,离开时师门之后就到处云游四方,这么多年从未见上一面。 她追查过他的下落,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像他那么一个生人勿近的性格竟然还收了个徒弟也是难得。 容悦方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是望向了阿楠:“怎么样?” 阿楠一脸无奈地耸耸肩:“油盐不进,真是半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要是给我再多一些时间,或许还可以试试。” 容悦方轻笑又转头望向梁鹤祯:“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司妤有问题的?” 梁鹤祯拿出了之前在桃林里发现的白色粉末:“你的人故意将我引到桃林,事先开启了奇门八卦将我困在其中,随后又以这种粉末让我产生幻觉。哦对,还有那铃声,那铃声才是关键?” 桃林里见到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他掉入陷阱之后其实那产生幻觉的药效便过去了。所以,为了让我相信事情的真实性,司妤也跟了下来。然后合情合理的说,是担心他所以一路跟了过来,见到他掉下陷阱所以为了救他也被人推了下去。 司妤的出现就是为了更好的配合之前给他造的幻觉,所以一旦他发现桃林的问题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司妤。 那若有如无的桃花香是产生幻觉的根本,那铃铛声是关键。可是那桃花香在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散尽,所以司妤不可能也跟他一样中了幻觉。 那么,真相就只剩下一个,司妤是也是一方谷的人。 司妤跟着他一起陷入密室,一路跟着他逃亡,这就是谷主想要的。以为这一路出生入死,他对司妤会产生别样的感情,所以这个局就是为了试探他。 可为什么要试探他呢? 容悦方笑得十分妖娆,摇了摇头叹道:“这年头的男人观察力还真是惊人,这么精密的布局都被你看破了。没错,苏云染的确是被我救了回来的,不过……” 她没有把话说完,说一半留一半最是磨人…… 梁鹤祯心急如焚,越是知道她在这里,那心情就越发的煎熬。 容悦方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不过她现在是我的徒弟,我当然是要替她好好看看,这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梁鹤祯几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苏云染竟然成了容悦方的徒弟。 “那如今师叔的考验我也通过了,是不是可以让我见她了?” 容悦方点点头:“可以,不过她竟然成了我的徒弟,那么自然是要留在一方谷的。她留在一方谷,那你呢?” 梁鹤祯皱起了眉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留在一方谷与世隔绝。 他师父鲜少跟他说起毒医悦方这个师叔,不过他也说过悦方性情古怪,阴晴不定,所以就算你按着她的套路走也不见得就能对她的脾气。 “我不能留在这里,她也不能。” 容悦方表情都凝滞了片刻,这小子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难道他师父就没有告诉他,他这个师叔的脾气可不是很好吗? “你这小子还真是……这么忤逆我,就不怕我永远都不让你见到她吗?” “我能找到这里,就一定能找到她。” 一旁的萧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谷主,梁兄一路寻妻至此实属不易,还望谷主成全二人!” 容悦方扫了他一眼:“那万一……苏云染不愿见你呢?” 梁鹤祯坚定道:“不可能,她是我的妻子,她不可能不愿见我。” 琴羽叹了一声直摇头:“好了,谷主就别再难为他了,愿赌服输!” 容悦方瞪了琴羽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容悦方一脸傲娇地打量着梁鹤祯,过了好半天才道:“她在桃林。” 梁鹤祯也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直接就朝着桃林飞奔而去。 推开栅栏门,梁鹤祯的脚步却迟疑了起来。缓了一会,他才继续往里走去。 苏云染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正坐在窗台边看着那本破旧的手札。 梁鹤祯就站在窗外,距离不远,却让他害怕这一切又只是幻觉。 苏云染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感觉好像有人在看她。她冲书中抬起头,一转脸就见到梁鹤祯愣愣地站在原地。 苏云染噌的一下站起身,书从膝盖上滑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自己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她已经好几次见到他,可每次都是在梦里。 也曾想过再见到他是什么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来到一方谷。 明明就已经近在咫尺了,可偏偏两人都害怕这只是一个梦境,愣是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个僵局。 直到外面灶上的水烧开了沸了出来,两人这才醒过神来。 还在?这不是梦! “相公……” 苏云染一瞬间笑出了两行泪,一别数月,音讯全无。 苏云染飞奔出了屋子,梁鹤祯冲向前将她紧紧抱住。还好,还好,她没有忘记自己。 “相公,真的是你吗?”苏云染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一方谷外的奇门八卦机关术数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 梁鹤祯用力地点点头:“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云染摇摇头:“你来了,就好。相公,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梁鹤祯抱得很紧,紧到她都快无法呼吸了:“对不起,我不该扔下你一个人。” 苏云染摇摇头,当时的情况谁也么没有预料到。而且他临走前是再三交代不要出门,是她当时没有听劝才出的意外,她都不能怪的。 “对了相公,你是这么找到这里来的?一方谷外处处都是机关,你有没有受伤?”苏云染恨不得将他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 梁鹤祯拉住她不安分的手:“我没事。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慢慢说。” 两人从白天说到了晚上,个中曲折也算是清楚明白了。 “相公,你不要生谷主的气,是我跟她有言在先的。考验你的事,是我自己跟她打的赌。”苏云染有些怂了,可她也不是有意要打这个赌的,只是当时的情况就只给她这么一个选择。 梁鹤祯点点头:“我没有生气,我听师父说过,师叔她受过一段情伤,之后就很痛恨成了亲的男人。” 苏云染有些意外,没想到梁鹤祯连这个都知道:“那你可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梁鹤祯摇摇头,他师父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跟他徒弟说自己师妹的感情八卦? 梁鹤祯现在最担心的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要是谷主真的要强留苏云染在一方谷可如何是好? “不会的,你别谷主看起来阴晴不定的,其实她外冷内热是个好人。你既然已经通过了她的考验,她一定不会再强留我。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要我通过了九迷阵才让我走。” “九迷阵?很难吗?” 苏云染点点头:“嗯,我第一次闯的时候,就到第二关就垮了。不过,这段时间谷主教了我很多,这次倒是有点信心了。不过,相公,为何之前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你师父呢?” 而且还是毒医悦方的师兄,那当然不是普通人。而且既然是师出同门,那他师父怎么都没有教他医术吗? 梁鹤祯叹了一声:“我师父是毒师,并非毒医。他擅长用毒,武功也十分高强。不过用毒一向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所以师父在这方面教我的并不多。” 苏云染有些意外:“所以说,你师父其实主要是教你武功?” 梁鹤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其实我师父文韬武略,是有大才之人。他教我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是武功,还有很多,也包括了一些基本的奇门八卦机关术数。” 苏云染了然地点点头,这就是传说中的高人! “咳……”琴羽隔着老远就咳了起来,苏云染迎了出去。 琴羽打量了她一下,这久别重逢你两就是光坐着聊天? “谷主让你们去大厅用晚膳,快些,可别让她久等了。”琴羽挑了挑眉,笑盈盈地说到。 大厅,所有人都齐聚了,包括萧悦。 苏云染打量着阿楠,别说,安楠的眉宇间还真的跟她有三分相似。想到这里,苏云染忍不住转过脸扫了梁鹤祯。梁鹤祯觉得有点冤枉,他可一点都没有动过歪心思。 像是注意到了苏云染的醋意,阿楠故意坐到了梁鹤祯身边给他夹菜:“鹤祯,多吃点,补血的!” 苏云染咬着牙,也拼命往梁鹤祯碗里夹菜。 琴羽与容悦方对视一眼,两人都快笑出声了,齐人之福岂是那么好享的? 第一百一十章 这个师父不靠谱 这顿饭只是苦了梁鹤祯了,根本就没法好好吃饭。 “萧兄,你的毒可解了?” “嗯,下午谷主已经帮我解了毒,不过毕竟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要彻底清除只怕是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谷主在旁纠正他:“不是余毒需要很长的时间才清除,是你的身体打出生就已经伤了根基。固本培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你的身体比任何人都要虚弱。记住了小子,以后要这么说,不然别人还以为是我一方谷的医术不行。” 萧悦尴尬地挠挠头,梁鹤祯望向司妤。虽然说司妤是谷主派来试探他的,当时替他受的伤却是真的。 “司妤,伤怎么样了?” 司妤轻笑一声:“还叫我司妤呢?就不怕有人吃醋?” 梁鹤祯回头望了一眼苏云染,苏云染很大方地朝着两人走了过来:“听说你救了他,虽然这也是局里的一部分,不过还是要感谢你才行。” 司妤轻笑一声:“我怎么感觉这个感谢不是十分真诚呢?” 谷主打个哈欠,提着一个酒壶就往外走:“行了,小别胜新婚,你就别给他们添堵了。你们两,赶紧商量商量,到底是一起留在这里呢还是你走她留?” 谷主还真是给他们留了下了一个难题,这小别胜新婚的情绪才刚到位,结果被她这话一出,瞬间就啥也不剩了。 桃林,梁鹤祯这才将这里参观了一遍:“你一直就住在这里吗?” 苏云染摇摇头:“之前我也是住在客房的,琴羽也是故意的,你住的那间房就是我之前住的。她呀故意在床底放了一把我用的梳子还有一双绣花鞋,可惜,你都没有注意到。” 梁鹤祯有些意外,没想到琴羽竟然还给过他这样的提示。只是他找人心切,根本就无心房间里的东西。 “虽然有些东西没有留意到,不过好在人我没有错过。”梁鹤祯说着将她抱在了怀里。 苏云染也抱住了他,他身上那股木质的药味总是那么厚重让人心安:“相公,我失踪这么久,你就没有想过要放弃吗?当时的情况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人会相信在那样的泥沙之下我还能活下来?” 梁鹤祯点点头:“我让衙门的人帮寻了很久,人人都说你已经被埋得很深根本挖不出来。我不相信,我沿着河流找了很久,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可是你相信吗?即使是身边所有人都说你已经死了,可是我有一种直觉,你还活着。” 苏云染愣了一下,直觉吗? “嗯,就是直觉。那种感觉十分强烈,你还活着,还等着我去找你。所以,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指引,所以真的让我找到了你。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感觉天都塌了,有一段时间感觉自己混混噩噩像行尸走肉一般。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垮,所以在别人眼里我像个没事人一样。” 苏云染摇摇头,她能想象那个模样:“要是我真的不在了,你不必如此执着的。相公,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也知道你不说是因为时机并不成熟。可是,我想说,夫妻一心,你别什么事都自己扛。我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年幼无知。” 最后一个措辞她停顿了很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比较合适。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你妻子虽然是个十五岁的身体,但灵魂却是个三十岁的成熟灵魂。 梁鹤祯轻抚她的头发:“小染,我从未认为你年幼无知。你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一面,你或许比想象的还要聪慧。” 苏云染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么听着两人这是互相来了个彩虹屁呢? “相公,你说谷主会不会真的要留我们在谷中?你是这么打算的?说实话,谷主的毒术的确十分高明,跟成为她的弟子,的确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可是,我也的确很像爹娘了,他们这段时间也一定不好过。” 梁鹤祯心中已经有了定夺,苏云染喜欢一方谷,大不了以后他在将她送过来就是了。以后……的确还会有很多危险,或许她在一方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先回家,以后你若是想来一方谷我再送你过来就是了。现在……是不是应该有点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梁鹤祯眼巴巴地看着她,苏云染抽了抽面皮,看男人眼中的那把邪火,她想说要不要把心里所想都写脸上呀? “相公……我们说好的。” 梁鹤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应那话了。你说现在生生就让自己难受而已,对面的人确实什么感觉都没有。 连连叹息的梁鹤祯抱着她上了床,吹熄了蜡烛。既然答应了她的事,他也只能憋着自己:“失而复得,我依旧心有余悸。” 苏云染被他抱在怀里,听见这话也不知道心弦是怎么的就颤了一下,于是脑子一下就失去了理智,干了点引火烧身的事。 月光盈盈透窗,听见他的话她仰起头看他。想来是这段时间为了寻找她的踪迹他到处奔波,下巴都已经长了不少胡渣了。 她盘着他的脖颈,十分危险地吻上他的唇:“我很想你。” 苏云染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这是在点火,完蛋了!现在叫他冷静还来得及吗? 梁鹤祯扣着她的后脑勺,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下面:“有多想?” 苏云染脸都烧了起来,怎么好端端就干这蠢事呢? “相公,我们还是说会话?你……你先……”苏云染开始结巴了,没办法谁她自己没事找事,去招惹他呢?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他堵住了。也不知道这个深吻持续了多长时间,苏云染只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能呼吸了。 梁鹤祯松开她的时候还故意在她耳边呵气道:“呼吸!”是的,她憋气憋得都不知道要呼吸了。 苏云染捂住了自己的脸,虽然是夜晚,可还是觉得有点丢人。 “没别人看到,不算丢人。娘子,要不不等了?我太害怕,万一将来遇到什么事,要是死前都没有跟娘子圆房,我做鬼都不安心的。” 梁鹤祯这厮就是故意的,这叫什么混账话嘛! 可是,嘴上就要说出拒绝的话,可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因为她也一样害怕,若是像这次一样,她真的死了,她多想死前能真正成为他的女人。 然后,就在她思想斗争的结束就要答应,他却翻身下去了:“逗你的,既然答应了你,我定会信守承诺。哎,这是时间怎么就那么慢呢?但愿在这之前,它不会憋坏了。” 苏云染感觉自己一张老脸已经不能看了,该是的梁鹤祯一定是故意的! 苏云染就不该真的相信这个男人,说什么信守诺言,可一晚上都有一只咸猪手在她身上游走。偏偏这男人,还有理有据,说什么检查一下她身上的伤都痊愈了没有。 你检查就检查,最后她都撑不住睡着过去了。 苏云染很想发飙,但回头看他眉心依旧紧锁,即使睡着也显得是那么疲惫。 这段时间,他一定很累了? 看他这憔悴的模样,什么怒火都消了。抽出他的手,苏云染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 梁鹤祯是真的太久没有这么好好地睡一觉了,大概是在她身边他终于能睡了安稳觉,这一天醒来已经是日晒三竿了。 琴羽见到苏云染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暧昧:“谷主说你们今天不到中午是起不来的,看来谷主还真是神机妙算。” 苏云染煮熟的老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琴羽啧啧两声:“看来,某个男人昨晚还挺卖力的,到现在都还起不来。瞧你这小脸,多滋润!” 苏云染白了琴羽一眼:“少胡说八道!是谷主找我吗?那我先过去了。” 谷主正在药田里忙着,苏云染过去她指着昨天带回来的那颗树苗道:“带回去好好研究,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苏云染愣了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谷主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的脑子有时候真的反应还挺迟钝的:“怎么,难道不着急要回去了?你家那小郎君难道答应陪着你留在一方谷了?” 苏云染摇摇头:“没有没有!谷主是让我把这棵树苗带回上河村,这算是给我的考题?” 谷主嫣然一笑:“做我的弟子,没出事之前就不在跟前侍奉,你可是第一个。” 苏云染可算是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立马跪下,有模有样的给容悦方磕了一个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谷主向前将她扶了起来,然后表情就变得十分……古怪! 容悦方轻咳一声,凑近苏云染耳朵边问了一句:“你跟师父说句实话,你相公他是不是……不行?你放心,这个毛病为师能解决,只要三针。” 苏云染简直尴尬出天际,这个师父有点……不靠谱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柏青 苏云染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去跟容悦方解释,梁鹤祯的某些身体机能是没有问题的。 明明是几分钟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非要扯了半个小时。 苏云染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个看起来真的很不靠谱的师父:“师父,这问题就让它滑过去了好吗?我们还是说说这棵树!” 容悦方一脸我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的样子:“丫头,我可跟你说那问题可不是小事。要是真的有,一定要及时告诉师父,师父我三针就能……” 苏云人捂上了耳朵求放过,容悦方这才把目光投向了那棵被十分冷落的树苗:“为师让你带上它专心研究,要是真的能研究出什么好的解药,说不定就能造福一方了。这也算是为师留给你的功课,下次等你回一方谷,九迷阵你是必须再去一趟的。怎么样,可有信心?” 苏云染点点头:“师父放心,徒儿定然不辱师门!师父,我相公是三师伯的弟子,这样算来,他岂不是就成了我师兄了?” 容悦方一脸不在乎地点点头:“可以算!” 苏云染将树苗放进背篓里,容悦方又道:“那本笔记你也一起带走!为师不在,你也要好好钻研,那本书上的东西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深奥。记住了,学医着,万不可懈怠。” 容悦方一本正经起来,苏云染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瞧你这模样,一点都没有为师的风范!记住了,男人可以依靠,但切不可依赖。不要把自己变成他的影子,否者你会变得一文不值。要让男人尊重,那就不要站在他身后,而是与他并肩而立。” 苏云染听着这话觉得师父可算是说了一些靠谱的话了,苏云人自然也很认真地记下:“徒儿都记得了,我不会活成他的影子,更不会躲在他的身后。我会与他并肩而战,而不会成为他的负累。” 容悦方点点头,虽然这丫头有时候脑子真的不太灵光,但其实很是很聪明的。有些话,只说一遍她已经很明白其中的道理。 “去,瞧你这归心似箭的样子,为师是多留一会都不成了。” 苏云染之前总想着要离开这里,可真的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却有点舍不得了。这里是世外桃源,没有那些流言蜚语的中伤,更没有那些鸡毛蒜皮的斗嘴算计,这里的一切她都喜欢。 “师父放心,我一有时间我定会回来看师父!师父要是出谷路过洪洋,也记得一样要来上河村找我!”苏云染其实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师父了。 容悦方摆摆手:“行了行了,年纪不大就开始啰嗦了,也不怕你相公不要你。” 苏云染嫣然一笑:“我相公现在是巴不得我跟他多说点话呢!” 容悦方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样扎心?在师父面前秀恩爱,简直是……不知所谓! 苏云染背着背篓就往桃林跑去,梁鹤祯醒来不见她,却见桌上摆着饭菜。 饭菜已经凉了,他就自己动手在外面的灶台上热了一遍。 “相公!师父已经同意让我们出去了!我就说,我师父其实真的很好的。” 梁鹤祯挑了挑眉,昨晚不是还叫着谷主吗?怎么他睡一觉起来,她就改口叫师父了。 苏云染咧嘴一笑:“这样不好吗?你师父是我师伯,我师父是你师叔,这样算来,那我们也是师兄妹了。”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你开心就好。”转头见她背了一棵树苗回来就有些纳闷了,“这是做什么的?” 苏云染解释了一番,就说起了逐越国的事情来。梁鹤祯看着他笑得十分柔和:“虽然他们是逐越国的人,可娘子还是这么在乎他们的死活。看来,还真是医者父母心。” 苏云染拍拍自己胸脯道:“那是当然了!毕竟是关乎人命的事情,而且还是那么多条人命。要是我真的可以制出一劳永逸的解药,那便是无上功德了!” 功德?梁鹤祯笑着摇摇头,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她也说的那么认真。 苏云染吐吐舌头,功德她的事,她当然认真了!那是必须无比认真! 她现在就却功德呀,而且缺得很! 夫妻两收拾好了东西,便去跟萧悦几人告别。萧悦的毒虽然解了,可是起码还得在谷中调理一个月。 梁鹤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免有些替他担心起来:“离开一方谷之前,你们最好先联系好自己的人。光是你们几个,只怕是不安全。” 萧悦把梁鹤祯拉到一旁去:“放心!倒是你,你帮我了,我现在反而担心他们会对你下手。” 梁鹤祯摇摇头:“他们的目标是你,就算认出了我也不会浪费人去追杀我。我不过一介村夫,杀我也没有什么成就感。” 萧悦摇摇头,小声道:“梁兄,你只怕也不是什么村夫?那样的功夫,怎么可能是个村夫?能从毫无线索查到一方谷,就这一点只怕都是常人做不到的。还有我们的身份,我至今都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的。虽然梁兄不愿跟我坦白身份,不过没关系,我们依旧是兄弟。他日兄弟有事需要我,我萧悦定不推辞。”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你这兄弟,我认了。你们,一路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容悦方亲自送他们出谷,临走前还送了苏云染一个特制的哨子:“下次回来吹响这个哨子,琴羽他们就会知道是你了。当然,你要是愿意闯奇门八卦也是快要的。” 苏云染忙抢过那哨子:“我觉得还是这种方式比较好。闯关什么的,好像不是太适合我。” 马车缓缓而去,一方谷在苏云染眼底只剩下了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山。 一时间,离别的怅然让她有些无法释怀。 “相公,萧悦只怕不是一般人?”苏云染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情绪太过低沉,还不如坐到外面跟梁鹤祯聊天去。 梁鹤祯回头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苏云染想了想,以她目前见过的人来看,萧悦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这种气质,跟之前见过的萧苍羽很像,嗯是种贵族的气质。 梁鹤祯点点头,没有瞒着苏云染:“他是逐越国的章安太子。” 苏云染一愣,太子!不是,她还以为他顶多就是个什么闲散王爷,或是什么不怎么上进的世家公子。 “不是,堂堂一国太子,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跑到一方谷来求医吗?按理说,逐越国的皇帝不应该是倾举国之力为太子重赏寻医吗?可我怎么瞧着,他这个太子有点……” 梁鹤祯笑了笑:“有点什么?”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可怜。” 梁鹤祯十分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可怜。” 过了好半天苏云染忽然激动起来:“相公!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一下就认识了两位大佬级别的人物了!这也太……太牛了!” 梁鹤祯嘴角直抽抽,她这是…… 苏云染可不管梁鹤祯是什么反应,自己就沉浸在她之前救活了大邢国皇帝,之后她相公救下了逐越国太子。这是多少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结果他们给遇上了! 梁鹤祯在她额头弹了一下:“这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苏云染摸了摸额头:“相公,世道艰难,有个靠山擦才是王道!” 梁鹤祯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可惜苏云染并没有察觉到。 马不停蹄地赶路,行至浔阳城两人都累得不行了,决定在浔阳城里住一晚。 马车颠簸得要命,苏云染感觉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 好不容易泡个澡,她早早就睡下了,而且是睡得很沉。 夜半,一曲笛声飘然而至,梁鹤祯忽然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冲着笛声的方向而去。 “师父!” 面前的人,一席青衫,两鬓垂下的一缕黑发里掺杂着白发。即使是上了年纪,五官立体轮廓明朗,依旧还可以看得出来,年轻之时定然是个颠倒众生的模样。 这人,便是柏青了。 柏青背着手,目光在梁鹤祯身上打量了一番:“你这伤,是去一方谷弄的?” 梁鹤祯点点头:“此时说来话长,我闯一方谷是为了我娘子,如今她已经是悦方师叔的徒弟了。” 柏青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表情淡淡不喜不怒:“倒是个缘分。让师父看看,你成亲之后,到底有没有荒废功夫。” 柏青说完就直接动起手来,梁鹤祯立马还击。两人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招才停下来,柏青点点头还是很满意的。 “打我知道你为了寻妻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为师是真的担心了一阵子。鹤祯,你可千万不要真把自己当成了农户的儿子了。你身上肩负的使命很重,你还不能放松。” 梁鹤祯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他知道这段时间不管不顾定是让师父担心了。不然的话,师父是绝对不可能轻易露面的。 “鹤祯都明白,师父放心。” 柏青摇摇头:“为师如何能放心?那个人寻了你这么多年一直都不肯放弃,他迟早都会找上门来。我们筹谋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判官的人情不好还 苏云染醒过来的时候,梁鹤祯不在身边。 拉开门却发现他正站在檐下眺望远方,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相公,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梁鹤祯转过头,阴云密布的脸上瞬间就收了个干净,他笑着走过去:“醒了,快去洗漱,我去把饭菜端上来。” 苏云染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心里肯定藏着事。 “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我看你愁眉不展的,其实你有什么是可以……” 梁鹤祯一口否决了她的想法:“我只是在离开洪洋之前跟县令有些争执,以后我都不能去衙门当差了。没有月钱,我得另想办法养家糊口了。” 苏云染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事发愁,她拍着自己胸脯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可以负责赚钱养家,相公你只需要貌美如花就行了。” 梁鹤祯笑了起来,眼底的阴云还真就散去了:“娘子如此厉害,为夫真的压力好大。” 苏云染得意一笑:“相公,其实我也不太愿意让你去衙门当差的。” 梁鹤祯挑眉一笑:“为何?” 苏云染眼前立马浮现出欧阳琅姝的脸:“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不想让那个县令千金缠着你呀?就仗着她比我认识你更早,就整天拿来说事,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梁鹤祯戳了戳她脑门:“她其实本性不坏,就是太过偏执。在洪洋,还从来没有人能忤逆她的想法,所以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 听梁鹤祯还帮着欧阳琅姝说话,苏云染瞪着他鼻子直哼哼:“刁蛮任性就是刁蛮任性,干嘛还要帮她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梁鹤祯无奈地摇摇头,架着马车继续走在林荫道上,路上见到不少人拉着粮食。 “相公,难道北边的战事结束了吗?” 在谷中数月,果然是与世隔绝到有一种‘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是啊,一个多月前就已经休战了。两方和谈,各退一步。不过这样的和平局面,是为持不了多久的。”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之前老担心因为战事会抓人去当兵。现在好了,战事结束了,粮食也再像之前那么紧张,看来,她的醉云斋又可以重新开张了! “听见休战了就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了,这样我就可以把生意再做起来,那样才可以赚钱养家嘛!不跟你说了,我要好好研究一下,重新开张我应该弄些什么菜才好。” 苏云染回了马车里,闭目养神直接进入了空间。 “恭喜宿主,获得五百功德。” 刚进入空间就听见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五百功德,这……莫非是那日跟谷主去救治那些中毒的百姓获得的? 应该是了,最近她也就只有做过这么一次功德了。 “尊敬的宿主大人,您可以选择升级农耕空间或者技能空间,请问您确定要升级吗?” 苏云染很是坚持地摇摇头:“不要动摇我的决心,不升级!我要留着开启医疗空间,说什么都不会升级的!” 系统很识趣地闭了嘴,苏云染在药田里转悠起来。拔了一些药草去了技能空间,该重新尝试一下新的药膳,口感必须改良一下。 梁鹤祯还以为她在车里绞尽脑汁想着菜谱,哪里知道苏云染在技能空间里的灶台忙得团团转。 “小丫头!” 苏云染正试吃着自己研究出的新药膳,不想此时却响起了一道久违的声音。 “判官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也不对,是好久么有听见你的声音了。最近在忙些什么呀?怎么突然有空来找我了?该不会是有什么福利要送我?” 地府那头的判官一脸抽抽,他发现这个丫头的脸皮是真的越来越厚了。 “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之前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还记得!” 判官指的是他给苏云染吊着一口气知道被容悦方救下的事,当时她可是发誓以后会还判官这个人情的。 “是……有那么一回事。” 判官很满意地嗯了一声:“现在就有个契机让你还这个人情。我要你去一趟月尘国,救一个人。” 苏云染一愣:“什么?月尘国?不是……判官大人,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西域二十四国差不多都已经被大邢吞并了?月尘国应该是当初的西域二十四国之首,是最早灭亡的一批。” 判官淡淡地应了一声:“是这样没错,记住,三个月后的今天。记住了,就是三个月后的今天,你必需到达月尘国国都仙乐。到了哪里之后,我会再告诉你去到具体的位置。” 苏云染觉得简直懵逼了,先不说西域二十四虽然大多被大邢吞并,但吞并后至今都还是常发生暴动。也就是说,现在的西域二十四国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最最重要的是,从上河村到月尘国路途遥远,她要怎么跟梁鹤祯说? 就说,判官要她去月尘国救一个人? 这不是荒唐吗? “等等,我现在有点乱,让我捋一捋。判官大人,我觉得这个难度系数是实在是有点太高了,我肯定是完成不了的。要不,您老给我换一个活,近一点的,最好就在临州辖内的。” 苏云染觉得自己是不可能说服,也没有理由去说服梁鹤祯让自己去月尘国。所以这个任务,她现在就想认输了。 判官长叹一声:“要是那么容易完成,我还找你做什么?你做好准备,你已经成为了毒医悦方的徒弟,想来解毒应该不是问题。” 苏云染有点崩溃:“判官大人,咱们要不在商量商量!你看我我家人在身边,你要我这么跟他们说,我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趟?” 判官很是无情地人下一句话:“这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反正我现在已经告诉你了,三个月后的今天,你必需到达月尘国国都仙乐。反正现在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其他问题。” 苏云染有种抓狂的感觉:“判官大人,这个人情要不我还是先欠着!” 判官阴测测地笑了起来:“你以为本判官的人情很好欠吗?拖欠本判官的人情,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得得得,不用说了,光听这话的语气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浓浓的威胁。 苏云染已经败下阵来了,有些自暴自弃地问道:“那你总可以告诉我,我到底要去救谁?而且,你们地府掌生死,让一个人不死不应该只是掐个诀那么简单的事吗?”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点燃了判官的脾气,立马就爆了个粗口:“你个小丫头知道个屁啊!别废话啊,这点小事你可必须给我办好了!要是办好了,本官会有奖励的。” 等等,奖励? 苏云染立马来了精神:“有什么奖励?要不,给我开启医疗空间!” 判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苏云染似乎能感觉到判官肯定在翻白眼:“奖励什么的看本官心情。首先,你得先把事情办妥了,要是那人死了,这事不仅办砸了你还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麻麻批呀!苏云染忍不住也口吐芬芳了,这只是还人情的事,怎么办砸了要给她惩罚了? 人情吗,本来是自愿的事,现在怎么就变成强制性了? 苏云染替自己默默艾哀嚎,判官这简直就是一艘贼船啊! “好了,你也不用太激动了。你想想,这事要是办好了,是是奖励的,这样是不是就有动力了很多?再提醒一次,三个月后的今天,可别记错日子了!” 说完判官是溜了,留下苏云染一肚子的苦水。 判官的人情,果然不是那么好还的。 洪洋,一路紧赶慢赶可算是到了。不过苏云染的情绪却十分低落,梁鹤祯就有些不解了,之前还兴奋地说要好好想想菜谱。怎么过了这么半天,情绪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苏云染有苦难言啊,还不知道三个月后到底要怎么才可以去一趟月尘国。 “我就是太兴奋了,都不知道待会见到爹娘该说些什么了。”苏云染敷衍地应付着梁鹤祯的疑惑,可心里却很是焦灼。虽然是三个月后的事,可她怎么就感觉如此的迫在眉睫呢? “只要你平安回去,爹娘就已经很高兴了。”梁鹤祯宽慰几句,两人直接出了城朝着上河村奔去。 上河村,傅绵娘一脸怒气地看着蒋氏。 “这事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小染生死未卜,鹤祯是不会再娶亲的!” 蒋氏也是咬着牙瞪向傅绵娘,苏云染都死了几个月了,现在城里的李大员外家的小姐看上鹤祯了这是多好的事啊! 都怪梁鹤祯对县令千金恶言相向让县令都不待见他们全家了,要不然她还是更赞同娶县令千金的。不过退而求其次,商家千金也是可以的,毕竟有的是钱。 “娘,您就不要再动什么歪脑筋了,鹤祯这次出去肯定能把小染找回来。” 蒋氏一把瓜子皮就往傅绵娘身上撒去:“找回来?她就算是还活着,可她失踪了几个月了!那身子还清不清白,谁能说得清楚?”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狐仙小娘子 “只怕我是要让奶奶您失望了,我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清清白白地回来了。”苏云染是隔着老远就听见蒋氏的嚷嚷了,这些话从她嘴里出来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苏云染有些意外了,没想到除了欧阳琅姝竟然还有个什么员外千金也瞧上梁鹤祯了。 也对,长成这模样,的确是太扰闺阁小姐的春心了。自从治好了他的病,这男人就成了一块香饽饽了。 想到这里,苏云染就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梁鹤祯:“那什么员外千金……” 梁鹤祯立马就撇清关系:“与我无关,并不相识。” 还算他识相,苏云染很满意地走在前头,傅绵娘有些激动反而说不出话来。 “娘,我回来了。”苏云染也在一瞬间红了眼眶,那一晚她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傅绵娘拉着她的手点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蒋氏可不高兴了,心想着,要不老话怎么说祸害遗千年呢?她苏云染可不就是那个祸害吗?这样都死不了,还真是个瘟神。 “等等!你失踪了这么久,谁知道你这些日子在什么地方,都做了什么?苏云染,我可告诉你,你要是脏了身子,我就送你村长那让你浸猪笼!” 可真是个好奶奶,她这九死一生回来,她第一句话就是要送她去浸猪笼。 梁鹤祯一脸布满了阴云:“我看谁敢!奶奶要是没有事就先回去!” 蒋氏恶狠狠地盯着梁鹤祯,这个孙子简直就是个冤孽! “怎么,你这是要赶我走?好啊,那就让全村人都看看,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一个老人家的!” 苏云染扶额,眼看蒋氏又要开启作妖大法了,她赶紧过去拉一下:“奶奶,相公当然不是赶您,您要是愿意坐着就坐着好了。相公,娘,我们回房说话去。” 三人说着还真就不管蒋氏了,蒋氏一脸怒气追上去,结果房门一关差点没夹住她。 蒋氏气鼓鼓地踹了一下门:“好你们一个个不孝子孙,等着!” 门外安静了下来,傅绵娘拉起苏云染上下打量一番:“瘦了一些,不过好在气色还不错。快给娘说说,这段时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三人聊着聊着天色都暗了下来,梁大海也从山上回来了。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听人说苏云染回来了,可是有些难听的话也随之传出。 苏云染瞧着梁二海的神情,除了喜悦似乎还有一些担忧。 “爹,外面是不是又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了?”苏云染想着,能让他这样的,肯定就是蒋氏说的那些话。 无非又是贞洁清白,在这时代要是失踪的是那些个千金小姐,只怕是活着回去都得自己去悬梁自尽。因为失踪之后,贞洁就说不清了。就算还是清清白白,也总会有人拿这事来中伤人。 要知道这个时代就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有些话一旦很多人都再说,那流言就被当成事实了。 苏云染在贞洁的问题上已经不止一次被流言中伤了,前面几次都是家人极力相护,梁鹤祯更是出手警告。流言虽然压了下去,但是只要再有一点火花就会再次燃烧起来,而且是越燃越烈。 梁二海叹了一声,反而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不用理会他们,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东家长西家短,就没有他们不说的,不用理会他们。” 虽然是宽慰她,但也证实了她的猜测。这些流言蜚语怕是又要热闹好一阵子了,苏云染也是无奈。别说是这种时代了,就是活在二十一世界不也是这样吗?流言,就是一把无形的刀子。 苏云染垂首沉思,过了好一会她站起身望向傅绵娘和梁二海:“爹、娘,别人要说什么我拦不住,所以我也会告诉自己不用太在意。但是,我在意你们的看法。别人我不管,我只想听你们说。” 梁鹤祯皱着眉头,心口有种闷闷的感觉,他实在是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再让她受委屈。可是,这样的流言却永远无法真正停止。 傅绵娘看了一眼梁鹤祯,她知道梁鹤祯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所以他相信的她就相信。 梁二海就不用说了,只要傅绵娘说一他绝不说二。 傅绵娘轻抚了一下苏云染的发髻:“都说流言止于智者,可世上智者太少,多是人云亦云之辈。爹娘相信你,你是个坚韧的孩子,就算是真的身处险境,你也会保护好自己。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别人替不了我们。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不存在猜疑。” 苏云染有些红了眼眶,她到梁家还不到一年,可这一家人却愿意无条件的相信她。哪怕是她没办法解释太多关于一方谷的事情,毕竟这是谷主的要求。 严格说起来,这也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保护。一旦让有心人知道她进过一方谷,那就难免会有要挟她说出进入一方谷的办法。这样一来,她就是跟怀璧其罪如出一辙了。 “爹娘信我,我便不负你们。” 傅绵娘点点头,揉了揉苏云染的头:“好孩子,不用怕,有我们在呢!” 苏云染平安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也传到了下河村。不过苏家人知道了这事,也没表示什么,因为他们也听说了她已不贞的传闻。 这时候要是找上梁家去,只怕会被说三道四,还不如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苏云染去河边洗衣服,听见河边一群媳妇在议论着她,瞬间就有一种回到了她新婚的第二天。 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对她的议论,不过这一次这流言却如猛虎。 苏云染特意选了个离人比较远的地方,明知道自己现在一身是非就不往人多的地方凑了。不过,还是应了那句话,你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你。 “狐狸精妖法强,死复活千里还。勾人魂摄人魄,芙蓉帐夜夜欢。” 苏云染愣了一下,一群小孩就绕在她身边喊起了这么一段打油诗。这打油诗里的意思已经在明白不过了,可是苏云染有一点不解,这村子里读过书的人少之又少,是谁能编出这么一段打油诗来? 要说这打油诗可不是那么通俗,特别是最后一句,勾人魂摄人魄,芙蓉帐夜夜欢。这芙蓉帐为何物,只怕很多人都不知道。 魂魄,普通老百姓最多只会说妖怪吃人吸血或者说迷了心窍。像勾魂摄魄这样的字句,要是没读点书还真是说不出来。 苏云染不动声色,这群小孩在她身边念了很久,惹来路人纷纷指指点点。最后这群小孩喊完了之后,一人捡起一块石头砸向了她面前的水里,溅起的水花弄弄死了她的衣裳。 苏云染已经不动声色,好像完全没当一回事。 “你们说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生气呢?” “生气什么呀?这肯定就是没办法反驳了!你说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她失踪那会正是各路山匪猖獗的时候。这都失踪了几个月了,突然就好端端的回来了,你们觉得一个女人流落在外还能保全自己吗?” “就是啊,这要是一点事都没有,说出去只怕也没有人信呀!” “你们还真别说,傅绵娘和梁二海可就信了!今早出门时就看见傅绵娘又跟二条娘打起来了,我倒是也觉得奇怪,你们说傅绵娘两口子怎么就那么信她呢?” “这还用说吗?人家是狐妖呀!手指动一动,是不是就可以让人听话了?” 一群妇人越说越起劲,越发觉得苏云染就是狐狸精附身了。 不仅这群妇人信了,还有村里的泼皮无赖也信了。 因为一群小孩和妇人的捣乱,苏云染这衣服洗了很久才洗完。这会,天色都已经暗了,河边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梁鹤祯去了山上,听鹿大林说,这段时间山上有黑熊出没,两人去设陷阱伏击去了。可能是要在山上呆上一晚,虽然担心,但她也知道梁鹤祯其实心气挺高的,断不可能真的愿意当个‘小白脸’。 苏云染抱着木盆准备回家,忽然草丛里发出声响,苏云染警惕地拿出了浆洗衣物的棒槌。 草丛晃动了好一下,忽然就冒出了一个脑袋。那是个男人,他站起身,身上的衣裳有些破,苏云染认出来了。 这个男人是村子里有名的懒汉杜六,平日里就喜欢偷鸡摸狗, 杜六两眼放光,一脸猥琐样:“狐仙小娘子!你是不是饿了,要不,你吸我呀!能跟狐仙小娘子风流一晚,我死也甘愿!”说着,他就开始扯开自己的衣服。 苏云染咬着牙,好啊,她以为她不在乎这些流言,这些流言就伤害不到她了。可事情万万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总有那么个找死的人。 苏云染放下盆,抄起棒槌走了过去,笑得一脸阴测测:“好啊,那你待会可不要乱叫才好。” 杜六咽了咽口水,立马扯开自己的裤带。然后裤带还没扯开,苏云染一个棒槌过去,打得他两眼冒金星。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苏云染将打晕的杜六拖回草丛里:“我这人最是善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你非要犯我,那就不要怪我了。” 苏云染在一方谷的几个月修炼可不是白费的,对付这种流氓泼皮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苏云染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就在杜六的鼻子下给他闻了闻。 一捧水淋在杜六脸上他过一会就醒了,而苏云染抱起自己的木盆早已离开。 第一百一十四章 糖果 “你们听说了吗?杜六,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 “什么事呀?杜六那泼皮无赖除了偷鸡摸狗还能干什么呀?” “说出来可真是丢死人了!他……有人看见他抱着二条家那条狗干那档子事!这还不算完,后来看见二条他娘了,一把就扑了上去。哎呀,被二条爹给打得呀,现在都没个人样了!” “啊哟,这是疯了?杜六今年都快三十了?至今还没娶上媳妇,怕是想女人都想疯了。要我说,家里有闺女和小媳妇的都得看紧一点才行了。这种人,疯起来怕是什么都干做了。” “就是就是,这得想想办法才行,留他在村子里太危险了。” 苏云染正在厨房里做饭,傅绵娘夫妻两一早就去了地里,早早干完活回来吃中午。这一路从地里回来,走到哪都能听见这样的议论声。 傅绵娘听着有些担心起来,一回家就跟苏云染说起来:“小染,这段时间就不要单独出门了,要是见到村里那些泼皮无赖记得一定要离远一点。” 梁二海觉得这事很是怪异:“祯儿他娘,你说好端端的杜六怎么就说疯就疯?清醒过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祯儿媳妇,你懂医术,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病呀?” 苏云染盖上锅盖,擦了擦手笑道:“爹,有些病在身,有些病在心。身上的病还能医治,可心里的病就不是普通药石能医治了。” 傅绵娘推了推梁二海,杜六干的那种事说出口都丢人,他怎么还拿来问儿媳妇真是的! 转过身,苏云染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用毒,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对待小人,这个确实极好的。 吃过午饭,傅绵娘夫妻两决定去邻村看望一个生病的朋友。临走前,还不忘交代苏云染千万不要单独出门。 下午的时间,苏云染用梁二海给她做好的一个密封的木箱进入了空间。带着有毒的泥巴和树苗种进了这个木箱中,她已经将含毒素的泥巴拿出了一小块进行试验,尝试着用各种药材熬成的药水是否能够稀释这些毒素。 她已经尝试了十几种药水了,虽然有些也的确起到了一定作用,但要完全稀释至今还没有做到。 这已经是她研究的第十六种配方了,刚配好药材正要入锅煮,却听见空间外有人着急地喊她。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陌生? 苏云染还是出了空间,门口外正站着一个探头探脑的中年人。 苏云染虽然已经在上河村呆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当时她之前要么少出门要么就直接去了镇子上,所以对村里的人也并没有认全。 那人看到苏云染走了出来,忙打招呼:“祯儿媳妇!你快出来,你相公被毒蛇咬了!” 什么!苏云染的脸色瞬间紧张起来:“你说清楚,他被什么蛇给咬了?现在人在哪里?” 那人也说不清楚:“我就是来给你传话的,他已经全身都发黑了!还在山上呢!我就去山上砍柴的时候遇到了他们,大林还在山上看着他,让我过来给你报信。” 苏云染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真假,但梁鹤祯的确是跟鹿大林一起上山了。 只有有一半的可信度她就不能不当回事,着急忙慌转身去背起药箱:“麻烦带路!” 那中年人点点头,快步地走在前头。 走了一段时间,苏云染感觉有些不太对了:“等等!” 那中年人回过头来,四下张望了一眼:“怎么了?赶紧走,再晚人就没命了!” 苏云染这一路也瞧了周围环境,虽然她不确定梁鹤祯他们究竟是去了那座山打猎,但是这人带她走的路线却似乎有意避开了村里人。故意绕了大半圈,来到了村尾最偏僻的地方。 苏云染冷静下来:“这是去那座山的路?” 那中年人眼珠子转了一转:“就是后面那座山,不远了,赶快!你是没瞧见鹤祯那脸色,那都黑成什么样了!” 苏云染听到这里反而有些放心下来了,这人不太对劲。 梁鹤祯要是真的被毒蛇咬了,他这看热闹甚至有些像调侃的语气就太奇怪了。 “哎呀,我说你到底但不担心你相公呀?再晚可人可就没了。别啰嗦了,赶紧跟我走!”那人说着就向前要抓住苏云染的手,她稍稍往后一退,他抓了空。 “带路!”苏云染很冷静的说到。 苏云染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管这人骗她到这里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她都已经准备好让他承受相应的后果。 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此处已经离村子很远了,而且这个时候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经过。 “还没到吗?究竟还有多远?” 苏云染话音落下,那人停下来回过头笑得有些邪气。进入树林,光线被树叶遮挡忽明忽暗,但那人脸上的贪婪表情却让她看得真切。 “站住!你在往前一步,只怕是承受不了后果。” 苏云染冷冰冰地说,然而那中年人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鹤祯媳妇……阿不,应该叫狐仙娘娘。” 他上下扫了一圈苏云染,只觉得这模样真是水灵极了。 当初苏云染刚嫁过来的时候,他也去凑热闹了,瞧见过只觉得长得很是一般。干干瘪瘪的小丫头,身上都没几两肉,下嘴都觉得硌得慌。 可如今却不同了,也不知道梁家喂她吃了什么,忽然就女大十八变了。 哦不,这恰恰说明流言是真的。她早已经不是原来的苏云染了,她是狐妖!狐妖附体了,所以这容貌也跟着变幻了。 当初这张干干巴巴又粗糙开裂的脸蛋,如今是剥了壳的鸡蛋白白嫩嫩水光溜滑的。这要是亲上一口,啧啧,那味道…… 那人猥琐的眼神又继续往下瞟,这绝对是狐仙附体跑不了了! 当初那干瘪身材,如今玲珑有致。特别是这次死而复生之后,那该凸的地方是傲然挺立,就看一眼就忍不住去想象握在手里的感觉该是如何的让人血脉喷张。 想着想着,鼻血就流了。 苏云染虽然没有读心术,但作为医生,一看就知道这男人现在满脑子都是点什么黄色垃圾。 “听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收起了你色心,否则那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苏云染依旧十分冰冷地说着。 可惜苏云染的劝阻根本没有办法劝住他,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一个色字:“狐仙娘娘,你不是喜欢吸男人精气吗?你吸我呀!只要能跟狐仙娘娘快活一时,我就是死也死而无憾。” 苏云染就知道会是这样,看来在背后编造她是狐妖附身的人才是真的厉害。利用这种迷信就把村里这些色胆包天的男人全都引了过来,借刀杀人也不过如此。 苏云染笑了笑,这垂眸一笑简直是风华万千,男人若是还有一丝理智此刻也被这笑容崩断了。 “狐仙娘娘,小人愿意献身,小人正值壮年精气正旺……”他还说得来劲了,扯开自己的腰带,就往苏云染这边冲了过来。 苏云染朝他扔了一个瓶子过去:“吃了它,接下来你就能心想事成了。” 失去理智的人哪里还会想那么多,很听话就把瓶子里的药丸吃了下去。 “狐仙娘娘,我都照办了,我忍不了了快给我!”他又扑了上来,苏云染一个侧身避开,他直接扑到了地上。 苏云染捡起地上的瓶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扑到在地上的男人,此时的状态像是疯了,就趴在地上发出阵阵满足的笑声。 苏云染本打算直接回家的,不过走到一半她停了下来。 这十里八村那么多泼皮无赖,难道每一个都要这样出手吗?不行,她得找出问题的关键。 想到这里,她绕道去了河边。 离河边不愿有个晒场,很多小孩都喜欢在这里玩。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她之前做好的一些糖果,跟小孩套话这些用得上。 一群小孩正在打闹,看着苏云染走了过来,立马有人喊到:“狐妖来了!” 这一嗓子喊出,立马就有一群小男孩围了上来。嘴里念叨的,依旧是之前对她念出的那一段打油诗。 苏云染也不生气,笑盈盈地坐到一旁,就看着他们一遍一遍喊着,直到他们自己说累了。然后,她拿出了糖果吃了起来。 有小孩咽了咽口水凑到她面前伸出手:“我也想吃。” 有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立马将他拉了回去:“不要命了!那是狐妖,狐妖的东西你也敢吃!你就不怕被狐妖给吃了?” 那小男孩似乎被吓到了,不敢再往前凑。 苏云染轻笑:“你们看见我吃人了?” 年纪小的仰起头看年纪大的,苏云染又笑道:“这么多糖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有人想吃吗?” 之前那个小男孩又挤了过来:“我想吃!狐仙娘娘,我想吃。” 苏云染点点头直接给了他一颗,虽然年纪稍大的那个想阻止,但奈何小的不干,直接塞嘴里了:“好甜啊!真好吃!哥哥,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果。” 这话说得其他人也咽起口水来,又有小孩挤上前来:“狐仙娘娘,我也想吃。”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苏云染也给了一颗,接连发出了十来颗,基本上每个小孩都吃上了。 最先吃到的小男孩意犹未尽,瞧见苏云染身边还放着好几颗,于是又有些害羞地走了过去:“狐仙娘娘,我还能再吃一颗吗?” 苏云染一脸为难:“我已经送了你们一颗了,还想要的话……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对了,我就把这些都送给你怎么样?” 小男孩懵懂地点点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好。” 苏云染点点头又道:“诚实的孩子就会有糖吃,所以要说真话不能撒谎哦!” 小男孩用力地点点头,身后其他吃完糖果的孩子也挤了过来:“我也说真话,我能有糖吗?” 苏云染挑了挑眉,果然小孩子是最容易被利用,也是最容易被反利用的。 “好,那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一个个回答。好了,你们先到一边等着,我先问他。”苏云染故作神秘,把其他人支开到一旁去。 她拉着小男孩问:“说我是狐狸精的这打油诗是谁教你们的?” 小男孩一脸认真地思考着,然后指向村口的方向:“有个坐马车的男人教我们的,那辆马车特别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马车。还有个姐姐给了我们很高糕点还有铜板,她让我们见到你就唱。” 苏云染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个答案:“你还记得那个姐姐长什么样子吗?” 小男孩摇摇头:“她戴着纱巾,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苏云染又问:“那教你们这首打油诗的人呢?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小男孩摇摇头:“我只记得他长得很高大。”其他的就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抓了一把糖果塞给小男孩:“好了都给你。那个高个的是你哥哥吗?” 小男孩点点头,苏云染道:“你去把他叫过来。” 小男孩的哥哥虽然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却在弟弟面前沉稳得像个小老头。面对苏云染的糖果,他一面表现得很防备,一面又透露这孩子的天性,他也是爱吃糖果的。 小男孩不像弟弟那般直率,但绝对是个口嫌体正直。咬着唇咽了咽口水,却又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苏云染笑道:“你别怕,我不吃人,我只吃糖果。喏,这些给你。”苏云染抓出一把塞到他手中。 男孩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我……我还没回答问题。” 苏云染笑盈盈,这笑容绝对比狼外婆可亲可敬多了:“现在回答也不迟。你告诉我,是谁教你们唱着打油诗的?” 男孩的回答跟弟弟差不多,不过有个细节却比弟弟记得清楚:“那个男人像是个车夫,不过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车夫,他穿的衣服像是有钱人家的家仆衣服。还有那个姐姐,虽然蒙着面但她的衣服料子很好,比那家仆的还要好。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也只是个丫环,因为她衣服很好,打扮却很一般。” 苏云染倒是有些意外,这孩子年纪不大心思却很细:“就没有什么比较显眼的标志?比如伤疤、痣、或者是戴着的比较显眼的东西。” 男孩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我记起来了,那家仆他有点瘸。那个丫环姐姐腰上系着一个荷包,绣着一朵白色的茉莉花,就连那荷包有股茉莉花的香味。我,我就记得这些了。” 苏云染现在对这小男孩都有点要刮目相看了,这观察力长大不得了。她很欣慰地拍拍男孩的肩膀:“那你为什么认为那姐姐是个丫环,而不是故意打扮朴素的小姐呢?” 男孩摇摇头:“因为我看见了马车里坐着的小姐。” 苏云染忙追问:“那你可有看到她的脸了?” 男孩又摇摇头:“没有,是风吹起了马车的窗帘,我只看到那小姐头上戴着好些漂亮的首饰。所以,我就肯定那个姐姐只是马车里坐着的小姐的贴身丫环。” 苏云染都忍不住要给他手动点赞了,这观察力,这推理能力,真是优秀! 苏云染从荷包里拿出十个铜板塞给他:“拿着,这是给你的奖励。” 男孩却看着手心的铜板反问:“我……我骂了你是狐狸精,你还给我奖励?” 苏云染笑道:“这是奖励你有细致的观察力,将来或许能成就一番事业。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洞察力和见识,可不要荒废了这天赋。一定要去念书,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看着手心的铜板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我……你不生气吗?我娘说,那打油诗是骂人的话,她说……那很不好。” 苏云染挑了挑眉,这孩子天赋不错,要是能有个正确的引导或许将来真的能成为一名好官。 “既然你娘都告诉你那是很不好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说?” “我……我之前拿了那姐姐给的铜板,我……我娘跟我说过,做人要言而有信。”虽然这么说着,可他似乎也有意识到这事并不对。 苏云染将他拉倒自己身边坐下:“其实你自己也明白,这样的‘信守承诺’并不对。换个角度想,要是有人给你钱让你去杀人,那你是不是也去做?” 男孩一脸慌张:“不不,我不能!” 苏云染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冷静下来:“好,你不杀人。那我们换个问题,你不帮他杀他自己去杀,你知道是他杀的人,可他给钱让你‘信守承诺’你是不是就真的假装不知道呢?衙门的人来审问,你也要帮着做假证?” 男孩有些慌乱起来:“我……” 苏云染继续循循善诱:“你娘教你骂人的话不好,难道她就没有教你说谎也很不好吗?” 男孩用力地点点头:“我娘有说的,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谎。我……我错了,你……你是人。” 苏云染实在是被他给逗乐了,憋了这么半天就得出一个结论,她是人。 “理由呢?之前说我是狐狸精,现在怎么觉得我是人了?” “我爹还在的时候,他带我去山上猎过狐狸,狐狸身上有股味道你没有。”男孩还真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从他的话里倒是透露了一个信息,他父亲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听着,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怪力乱神。但流言很多时候都是一把无形的刀子,你以为你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却不知道你的几句话会是一把刀子要了一个人的命。”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叫梁庆宇,我弟弟叫梁庆熙。对……对不起,我错了。” 苏云染想了想,上河村姓梁,那应该就是族人了:“你也是梁家人,那我也是梁家媳妇。大家都是梁家人,你就更不应该跟着外人已经伤害自己人了。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有,对不起这三个字,不用觉得别扭,因为它是所有人都会要用到的字眼。” 梁庆宇点点头,像个书生一样给苏云染鞠了一躬:“我知道了。” 苏云染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两银子:“你很聪明,这个年纪应该坐在学堂里念书,去明白更多做人做事的道理。” 梁庆宇摇起头来:“不可以!我娘说,无功不受禄,我家从来就没有银子只有铜板。” 没有银子只有铜板,这话很童趣,她听着却也有些感触。 看着他身上补了又补的衣裳,她还是将银子塞到了他手中:“无功不受禄,你娘说得不错。不过你告诉了我在背后传流言中伤我的人,这便是功劳。所以这银子,你可以收下。” 说着她站起身向一群已经等了许久的小孩走了过去:“剩下的糖果,你们自己分了!” 临走前她回头对梁庆宇多说了一句:“小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没想到梁庆宇竟然点点头:“我知道,钱财要通过正当的途径获得,不取不义……之财。” 这个停顿,很显然他是明白背后之人的给的造谣钱是不义之财了。 很好,她又补了一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庆宇,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梁庆宇摇摇头,朝着苏云染跑了过来,一脸求知欲。 苏云染解释道:“就是说,君子做人做事知道那些事可以做那些事不可以做,当知道某件事可以做才去做,当知道某件事不能做就不去做,这就是君子做与不做某件事的标准和准则。庆宇,可是要做君子?” 梁庆宇用力地点点头,学着书生向她作揖:“庆宇定要做君子。” 苏云染点点头:“要做君子,可不是口头上的君子,行事之前需细斟酌。” 苏云染走了,留下梁庆宇站得笔直。 梁庆熙推了推兄长:“哥哥,你是不是没有糖?没事,熙儿这里还有好多颗都给哥哥。” 梁庆宇笑了笑,拿起一颗剥开送入口中:“这糖,真甜。” 梁庆熙忙点头:“嗯!这是我吃过最甜的糖了。哥哥,我们以后还能跟狐狸姐姐要糖吃吗?” 梁庆宇忙捂住弟弟的嘴巴:“熙儿,她不是狐狸。按照辈分,我们还得叫她一声婶婶。记住了,以后都不可这么叫人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师兄可要小心咯 豪华的马车,不露面的小姐,走路有点瘸的车夫,身上系着一个茉莉香味,并绣着茉莉花的荷包的丫环。准确说,应该是香包更恰当。 贴-身丫环衣料上好,虽然蒙着面,梁庆宇确定她的手很细嫩,绝对是没干过什么粗活。 虽然说特征都不算明显,可在洪洋县一一排除之后,能剩下的目标也不对。 所以说…… 苏云染心中已经有了数,毕竟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没有得罪过什么大人物,除了她。 这都已经多少次了,她竟然还是不死心。欧阳琅姝,还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她不想惹事,但这并不意味着谁都可以骑在她头上撒野。 等着,她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圣母,以牙还牙绝不手软。 她失踪数月,这沙地的葡-萄全靠着傅绵娘和梁二海看顾。或许是因为之前她有从空间里偷偷带土培植,后来又从空间里的水出来浇灌。这葡萄苗长势非常好,按理说得过个三年才开始结果,可她怎么瞧着绿油油的葡萄藤间好像有花了。 就算这一年的产量不高,至少也可以有点葡萄来吃也是好的。想到这,她从空间里打出水来浇灌,没一颗葡萄根系周围又添加了一些空间里的泥土。 这泥土,可比什么肥料都要好用。 苏云染回到家的时候,梁鹤祯正蹲在井边清理猎回来的山鸡。 “娘子,刚才去哪了?快来看看,这是这两天打到的野味。还有一样好东西,就在后院,我带你去看看。”梁鹤祯心情很好,拉着苏云染去了后院。 后院挂着一张虎皮、两张狐皮,梁鹤祯道:“要是能再猎几张狐皮,就能给你做件狐裘了。” 苏云染就猜到他肯定是猎到老虎了:“相公,老虎终究是太过凶悍,还是要安全为上。再说了,咱家现在也不差钱,我也想着明天就去镇上把醉云斋重新开张。” 梁鹤祯无奈道:“放心,我会小心的。我还顺便摘了一些野山菌,不过我有些不太确定有没有毒,所以就交给娘子处理了。” 苏云染拍拍胸脯:“放心,都交给我。一只做野山菌炖山鸡,还有一只就做……辣子鸡好不好?最近湿气重,吃点辣的,也好除除湿。” 梁鹤祯点点头:“需要我打下手吗?” 苏云染要摇头:“爹娘也该回来了,你去村口接接他们。” 苏云染心无旁骛做起饭菜来,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家的菜香,有人吃饱饭站在门口嗑着瓜子闻着这味道有些羡慕:“这梁家呀,自从鹤祯病好了之后,这日子是越发有滋有味了。你们说,咱们是不是也该跟他们套个近乎,也能蹭一蹭?” “你快拉倒!你之前可没少编排人家小两口。再说了,鹤祯媳妇的确是有些邪门。” 那婆子听了立马来劲了:“邪门?怎么个邪门法?老说她的狐狸精,总不能说着说着就成真了?” 那老头冷笑一声:“这可说不好,我跟你说,杜六出事之前我是看着他朝着河边去的。那时候我从山上砍柴回来正好经过河边,远远瞧着就只剩那苏云染一个人在河边了。” 老婆子一听这消息够劲爆呀:“老头子,你都看见了啥了?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呀?” 那老头子抽着旱烟在鞋底敲了敲烟灰:“我能瞧见啥?就是啥也没瞧见才不敢乱说。我就只是瞧见苏云染在河边洗衣服,再后来半道上碰到了杜六,看见他朝着河边去。我也没看见苏云染跟杜六碰面,就更没法说杜六干的那丑事跟苏云染有关了。还有,杜六是在二条家发现的,也不是在河边呀?” 老婆子一脸遗憾,仿佛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老头子,你说杜六就算再那什么也不至于连母-狗和母-猪都不放过?他那样子,还真是鬼迷心窍了一样,看来还真像是狐狸精施了法术。你说苏云染要真是狐狸精,那她还不是动动手指就……” 老婆子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老头子给制止了:“打住!又是狐狸精又是施法的,你当是说故事呢?我可跟说,这事别乱说,没影的事就瞎说最后别惹祸上身。” 老婆子不在意地撇撇嘴,嘴上是答应了,可心里却是很不服气。摇着蒲扇就往村口去,村口大树下晚上很多人都在那闲聊。 “村长!村长!不好了,我……我们当家的不见了!”一个村妇打这灯笼着急忙慌地跑到村口找到真在纳凉的村长。 村长定睛望去,摆摆手:“是二福家的,你家那口子还能去哪?是不是又跑到镇上去找窑姐了?” 村长话音落下,顿时间来纳凉闲聊的人都哄笑了起来。谁不知道村里的朱二福是个有名的好吃懒做的老鬼,平日里只有手里有点钱那是一准要往勾栏院里送去的。 朱二福的媳妇被嘲笑到满脸通红,虽然生气,可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她实在是没法替丈夫辩解。 “可是……这次不一样,村长!我才病了一场,家里根本就没有钱让他去找窑姐了!” 的确,朱二福的媳妇一脸苍白。虽然是病好了,可脸色还是很差。朱家的收入完全靠他媳妇帮人浆洗缝补,她一病家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 村长也正经起来,思考了一会道:“那会不会是去走亲戚会朋友去了?” 朱二福媳妇摇摇头:“不会的,我们家这情况,哪个亲戚愿意我们去走的?他那些朋友,平时谁也不记得他,只会有事的时候才想到他。要是真有人找他,那肯定也会来家里找他。村长,要不你让大家都帮忙找找!以前鹤祯媳妇出事,大家不都帮忙找吗?” 村长也是没办法了,毕竟是一条人命,也不能装作没听见。 “那这样,大家都帮个忙。吃过饭的,正好消消食,先在村子里找找。”村长都发话了,吃过饭的人都提着灯笼帮忙找了起来。 不过朱二福是个什么人,平日里可没人待见,当然不会有多少人真心找。要么找借口不去,去了的,也就是敷衍了事。 梁鹤祯到村口接傅爹娘自然也听到了消息,不知怎么的,他一下就把朱二福的失踪跟杜六的事联系到了一起。 他刚才都还没有来得及问苏云染,他有种直觉,杜六的事怕是跟苏云染有关。那朱二福呢?会不会也是苏云染的手笔? 他娘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人出手,更何况是杜六和朱二福那样的好-色之徒。他越想心里就有把火烧了起来,心里有个猜测是呼之欲出,这瞬间他都想去恨恨地踹杜六几脚。 “祯儿,要不你也去帮忙找找!这么说,也是一个村子的。朱二福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媳妇当初也帮我们找过小染的。” 梁鹤祯点点头,不过他还是要先回家拿张灯笼才好去找人。 苏云染听见三人回来了立马进厨房准备盛饭,梁鹤祯趁着二老回房去他赶紧凑到苏云染身边。 突然被环抱住的苏云染一愣,笑道:“你干嘛呢?让爹娘看见了怎么办?” 梁鹤祯下巴靠在她肩膀上:“杜六是不是对你起了色心?” 苏云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才猜到了这里面的缘由:“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梁鹤祯冷着一张脸:“虽然我这两天都在山上,可是也有遇到上山砍柴的人。我无意中听见他们编排的一首打油诗,今天回来又听说杜六这事。杜六的突然发疯肯定不正常,但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样的报复,只有你了。看来我家娘子在一方谷,委实学了不少好手段。” 属于然嫣然一笑侧目看他:“多谢师兄夸奖!那师兄以后可要小心咯!” 梁鹤祯装着一脸恐慌却憋着笑:“朱二福失踪了,也是你的手笔?” 苏云染点点头:“嗯,他看我一个人在家就跑过来骗我说你被蛇咬了,然后避开村子把我带到了那边山林。那首打油诗听着无伤大雅,看我没想到却对这些色迷心窍的人很有洗脑功效。” 梁鹤祯双眼已经半眯了起来,苏云染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发冷。苏云染转过身反抱住他:“你放心,我是不可能让他占到便宜的。他这会估计还在树林里发疯,我可是给过他机会的,不过他不珍惜。” 梁鹤祯当然知道她是不可能被占便宜去的,可是心里还是极其不舒服。竟然有人对他的妻子动了那样的念头,他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云染知道他是怎么想到,不过这些人虽然恶心可恶,但罪不至死:“相公,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现在罪魁祸首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打油诗的由来。” 梁鹤祯瞧她的表情似乎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是谁?” 苏云染笑道:“是一个不曾露面,坐着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车夫穿着的是大户人家的统一着装,腿有点瘸。还有蒙着面,穿着的衣料却极好的丫环。还有,丫环身上带着一个茉莉花香的香袋。” 梁鹤祯的怒气已经扩散,在苏云染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是谁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相公的手笔 “你已经警告过她了,可惜她怕是听不进劝。算了,还是让我自己来!一方谷的手段,或许也该让她尝尝。相公,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苏云染要是用上一方谷的手段,那欧阳琅姝可就不好过了。不死,那也得掉一层皮。苏云染自认不是谁都能来踩几脚的人,所以真的惹到她了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过这样一来,只怕在梁鹤祯心里是要刷新对她的认知了。说实话,苏云染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怕自己这有仇报仇的性格会在他看来过于戾气。 毕竟这年代的女人,哪个不是以夫为天温柔顺从? 梁鹤祯沉默了,这沉默让苏云染心跳有些乱,忽然就有些害怕他会说话出来的话。 梁鹤祯无奈地叹了一声,闭上双眼神情有些疲惫:“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吗?自己的娘子受辱,我会帮着外人苛责她?”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刚才的想法怕是也让梁鹤祯生气了。男人嘛,偶尔也得哄哄:“相公,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你会觉得这样的我过于狠厉。说到底,我还不是因为顾及你的感受。” 梁鹤祯扶着额头:“所以说到底……怪我咯?” 苏云染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啊!” 梁鹤祯算是被苏云染打败了,提着灯笼直接往苏云染指的地方寻去。 此时村里人都已经将村里里寻了个遍,没办法,村长只好发动大家继续往村子外寻去。而梁鹤祯独自一人按照苏云染白天走的路线寻去,完全避开了村里人。 梁鹤祯寻到山林,林子里一片漆黑。树木太过茂密,月光都被遮住,只剩下零零碎碎一点银光散落地上。 几声虫鸣过后,梁鹤祯终于听见了细微的喘息声。 梁鹤祯提着灯笼寻声而去,踩在枯枝树叶的声音咔咔作响,过了一会他停了下来。 地上趴着一个男人,状似疯癫,身上一丝不挂,身下一滩血迹。虽然没死,但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朱二福!”梁鹤祯叫了他一声,他终于抬起头来。绵连泥土和血迹,他呵呵地冲着他笑。 “朱二福,把衣服穿上跟我走。”梁鹤祯不知道苏云染给他下的是什么药,但很明显,这男人的是废了。 朱二福咧着嘴依旧呵呵笑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听懂他的话。看来,人是还疯了,他这疯魔的程度似乎比杜二还要厉害。 梁鹤祯沉思了一会,觉得这事不妥。已经疯了一个杜六,要是又疯了一个朱二福,这事怕是会让人起疑。况且,两人的的状况都一直,伤了哪处,太容易让人往狐狸精的谣言上去想。 梁鹤祯做了一番计较,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给朱二福吃了下去,片刻后他便晕了过去。 梁鹤祯给朱二福套上衣服扛着他去了一处山崖,一番布置之后,他折了回去。 “村长,还是没有找到,该不会是在镇上逍遥?别让我们找他一晚,他却在女人窝里逍遥快活。” “不会的不会的,他身上没有钱,他不可能去镇上。而且,不是都问过赶车的几个兄弟了吗?他们都没有送他去过镇上,他肯定是出事了!”朱二福的媳妇哭了起来,现在她最担心的是村里人不肯再找了。 “村长,村长……你帮帮我,当家的肯定出事了,你让大伙再往山上找找!” 村长架不住朱二福媳妇的哀求也只能应下了,村长都发话了,就算有抱怨也还是耐着性子继续扩大范围搜寻。 梁鹤祯也跟着其他村民慢悠悠地往山上搜寻,朱二福的媳妇有些看不过眼,又求着村长:“村长,你就让大家上点心,快点找。这样找太慢了,要是真出了事,等我们找到他就怕是……” 朱二福的媳妇大哭起来,村长觉得头大:“大伙都听着,三三两两为一小队,不要一伙人都挤在一块找。对对,分散一些,大家加快步子,争取时间!” 梁鹤祯带着村里的两个年轻小伙走得比较快,梁鹤祯有意引着他们去发现朱二福。 “前面是悬崖了,你们小心一点。”梁鹤祯说完,另外一个小伙子就叫了起来。 “梁二哥你看!这布好像是刚被树杈勾住的。”说着,他提着灯笼就往悬崖下照去。 “快看!那里好像有个人!” 距离稍微有些远,照明的光线有限看得不是很清楚。梁鹤祯让两人抓住他的手,他身子往下探去,这下灯笼将下面的照亮,下面被岩石断层给接住才使得他没有摔下悬崖。 不一会所有人都赶了过来,朱二福的媳妇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纵人合力将人拉了上来,一看伤成这样,村长都觉得没救了。 “村长!村长你不能不管啊!人还活着呢,不能见死不救啊!”朱二福的媳妇抱着村长的大腿说什么也不撒手。 村长无奈只好让有牛车的人出里把人拉倒镇上去,不过眼下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村长,他伤成这样,医治的费用只怕是……” 村长也是一脸为难,的确,这伤情来看,诊治的费用肯定不便宜:“二福媳妇,你赶紧去准备钱财,就诊免不了的。” 朱二福媳妇瞬间就不哭了:“村长,我家里真的没钱了!”片刻后,朱二福的媳妇转了口风,“是谁,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将我家男人推下去的!村长,你要替我做主啊!人还活着,你不能见死不救。只有救活他,才有可能查出杀人凶手啊!” 所有人都觉得朱二福的媳妇怕是疯了,大家好心大晚上的来帮她找丈夫,结果现在反而都成嫌疑人了? 她这话立马就引人了一些人的不满:“不是,我说二福媳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你是觉得我们害的你男人呗?都是同村,我们有什么理由害他?说难听一点,他就一废物,要钱没钱一身臭毛病,谁没事害他?” “就是,他衣服都勾在了树杈上,一看就是失足摔下去的。”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他是为了这个才掉下悬崖的。” 一个小孩挤了过来,他在悬崖边上发现了一串铜钱,算起来有五六十文钱去了。 事情到了这里,所有人心里都在说:该! 可只有一人就是不肯承认:“村长,当家的从不肯上山,他怎么突然就跑山上来了?肯定是有人把他叫到山上来,然后他抢了当家的钱,结果当家的和钱一起掉下了悬崖。” 当然没有人相信她的话,朱二福媳妇也有些慌了,要是这会大家都不管了,那这人可就死定了。 “村长,你说句话呀?” 村长让人过来把朱二福媳妇给拽了起来:“现在就只剩两条路可选,要么现在就送去医馆。要么,你去报官,说有人推你当家的下悬崖,人就放着!” 朱二福媳妇还有些不明白:“放着?这要放着不行啊!” 村长也一脸无可奈何:“是啊,放着放着就凉了。你要再继续纠缠是村里人推下去的,那他就凉得更快。” 朱二福媳妇又扯开嗓子哭嚎起来:“村长,家里实在没有钱了!” 村长望向纵人:“眼下这情况大家都帮帮忙,能凑出一点是一点。” 商量也算是有了个结果,纵人抬着朱二福下了山。村子里的其他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这时候有个大嗓门喊到:“村长,咱们村就有大夫干嘛还跑去镇上?” 顾婶挑了挑眉,说这话的是二条娘,她怎么听着都感觉不太对劲呀? 果然,有人跟顾婶一样敏感地捕捉到了:“你是说……鹤祯媳妇?可是鹤祯媳妇只会一些头疼脑热的,你看二福这伤太重了,她肯定不行。” 顾婶直觉上也感觉让苏云染去医治不好,立马就附和道:“就是啊,她一个姑娘家医术有限,还是早点送去镇上好别耽误了救治时间。” 可偏偏这时候,村长却觉得二条娘说得有理:“鹤祯啊,要不请你媳妇过来一下?” 梁鹤祯不好直接拒绝:“村长,顾婶说得对,我娘子的医术有限还是趁早送去镇上的好。要是耽误了,她可负责不起,村长就不要为难她一个妇人了。” 朱二福媳妇从山上下来就一副六神无主,一听这话就偏激地觉得是梁鹤祯不愿救她丈夫:“梁鹤祯!你见死不救,你就是帮凶!” 顾婶帮着梁鹤祯说话,朱二福媳妇又发疯了起来。这时,吵吵闹闹的人群里一道冷清的声音传来:“婶子既然觉得我相公的帮凶,那我们还真是不好出手相救了。” 村长轻咳一声,苏云染站在人群最后:“快让开,让鹤祯媳妇过来瞧瞧。” 苏云染走了向前,一眼就发现了朱二福身上多了一些伤。这伤很新,看来是自家相公的手笔。 “村长还是将人赶紧送去镇上!现在都攀咬我相公是帮凶了,要是我救不回,那岂不是要咬定我是凶手了?这好心要是被反咬一口,那这趟浑水我们可不蹚。”苏云染目光有些犀利地望向了村长。 村长虽然不畏惧,可就是觉得这个苏云染真的让人头疼。 村长又咳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快求人家,不想救你男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笔债,请你结算 村长都这么说了,这形势也容不得她放肆。朱二福的媳妇这才忙给她说了句软话:“鹤祯媳妇,你别怪婶子,我也是一心情急说错话了。都说你医术了得,你快帮看看!” 苏云染依旧不急不慌:“那我可要有言在先了,他伤得很重,能不能治好我也不敢打包票。所以,有个折中的法子比较保险。” 朱二福媳妇听着有些不太明白:“村长,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救吗?” 村长望向苏云染并没有理会朱二福媳妇:“你说!怎么个折中的法子。” 苏云染望了一下,牛车已经套好拉了过来:“人还是要送去镇上的,先把他放到车上去,我在车上先给他做些应急处理。要是我能诊治自然会竭尽全力,但我若医术不到家,至少也可以帮他多延缓一些时间。” 村长点点头:“这样好!也避免了以后说不清楚责任。二福媳妇,你也别愣着了,一起上车。” 既然苏云染决定要跟车去镇上,那梁鹤祯自然是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的。 两辆牛车,除了受伤的朱二福,一共去了八人。 夜深路不好走,摇摇晃晃的,为了给伤患宽阔的空间,这两马车上除了赶车的小哥就只有朱二福和苏云染夫妇。 苏云染给朱二福止了血,梁鹤祯是不愿意让苏云染碰他的。苏云染压低声音道:“以前竟不知相公对用毒也有如此高的造诣,真是有劳师兄帮我善后了。” 梁鹤祯被她这话顺得很是舒服,不过苏云染把了脉之后疑惑了一声:“看来他是很难醒过来了。” 梁鹤祯点点头:“至少得让他躺个五六年,小惩大诫!” 苏云染掩嘴偷笑,朱二福如今就跟个太监似的,以后就是想祸害女子都没有那个机会了。 至于朱二福的媳妇,本来人是听勤快的,可惜就是太过顺从了。即使丈夫不是个东西,她也照样逆来顺受。好不容易赚到一点辛苦钱,转头他就给拿去逛窑子了。 让朱二福躺个几年也好,反正他站着的时候也不干活。 “鹤祯媳妇,怎么样了?” 崎岖山路,村长在朱二福媳妇的催促下只好大声往后喊。苏云染几人的马车走在后面,速度要慢一些。 “血已经止住了,不过他上了头部,淤血很难消除怕是会……”苏云染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朱二福媳妇也不顾山路的颠簸,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会什么样?你快说呀!” 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梁鹤祯不用很大声却能让他们都听得清楚:“会成活死人。” 朱二福媳妇差点就给晕过去直接栽下马车,幸好有人拉住了她:“别急呀,这不是还没让镇上的大夫看过吗?或许,鹤祯媳妇医术有限看不准呢?”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想着,要是朱二福不醒这可是好事。偏偏朱二福媳妇却不明白其中意味,还真是担心她那挨千刀的丈夫。 朱二福媳妇自言自语地宽慰自己:“对对,她医术不行,看不准的。” 梁鹤祯小声问苏云染:“你猜,她现在会说什么?” 苏云染把玩着一个小药瓶,心里嗤鼻一笑:“还能说什么,肯定是说我医术不行呗!你说,镇上的大夫能瞧出来是什么名堂吗?” 梁鹤祯很肯定地摇摇头:“我师父的毒不仅不好解,更加不好猜。从脉象上,根本就瞧不出来。” 苏云染点点头,容悦方也跟她提了几句她那三师兄柏青。 她说柏青性格冷淡,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放心上。就是因为他太过淡泊名利,不然的话,他的成就与名望肯定是他们所有师兄妹里最高的。 能让傲娇的容悦方说出这样的话,可见相公这师父,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可是,相公又是怎么认识这样的隐世高人呢? 她与容悦方能成就一段师徒缘分,那是意外。梁鹤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民,是如何跟毒门隐世高人扯上关系呢? 这一路都没有想出个答案,一行人已经到了镇子上。 马车直接开去了杏筠堂,这个时间估计也就只有杏筠堂还开着门。 “大夫,快救救我们当家的!”不管怎么样,听见苏云染说朱二福可能成为活死人,朱二福的媳妇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是苏云染的医术不行,可到底还是乱了阵脚。 大夫捋捋胡子直摇头,他看了一眼苏云染,起身笑道:“苏娘子也看过了?你觉得如何呢?” 苏云染如实道:“他摔落悬崖,后脑勺被石头磕伤应该是有淤血的。我看了他的脉象,很是微弱。要是淤血始终难散去,他很可能会成为活死人。而且……而且……” 朱二福的媳妇急得要命,都不明白大夫好端端的还问苏云染做什么:“而且什么呀?你能不能赶紧说要急死人呀?大夫,你就别问她了,她医术不行,看不准的。大夫,你就赶紧告诉我我当家的他怎么样了?” 大夫扫了她一眼,又继续望向苏云染:“而且伤了根基,以后都不可能再行人事。” 听懂的人猛吸了一口凉气,没听懂的人一脸懵,朱二福的媳妇向前抓住大夫的衣襟:“你说什么不能再行人事是什么意思?” 赶车的小哥一点都不委婉就道出了真相:“就是说,他成太监了。” 朱二福媳妇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大夫并不理会,他望向苏云染:“苏娘子医术高明,或许有对策?” 苏云染摇摇头:“头部是人体各组中最复杂部位,上了头部也是最棘手的。我的医术有限,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或许大夫可以请其他大夫一起过来商讨一下,或许还有转机。” 毕竟是人命大事,医者父母心,虽然是半夜打扰可大夫们还是来了。 一个个看了伤口切了脉都摇头:“能救回一条命已经是不易了。若不是苏娘子及时处理伤口,只怕到还没到镇上已经没命了。” 所有大夫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就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这么一番折腾,天都亮了。朱二福的媳妇半夜醒来,趴在朱二福床边哭哭啼啼。 苏云染伸了个懒腰,目光望向了衙门方向。 欧阳琅姝,有笔债,请你结算一下! 苏云染趁着没人注意她,正要出门,梁鹤祯却早早在前面等着她了。 “我说过了,我自己动手。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掺和就没意思了。”说完,她嫣然一笑,越过梁鹤祯摆摆手走了。 梁鹤祯摇摇头无奈一叹,罢了,去了一趟一方谷,就算是没有武功她也有了保命的本事。 不过片刻后梁鹤祯突然反应了过来,不对呀,苏云染刚才去的方向却不是衙门。 梁鹤祯现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说实话,他也猜不到苏云染究竟会怎么跟欧阳琅姝讨债。 苏云染去了一趟城西的一座破庙,她本不屑用女子名声来毁一个人,奈何欧阳琅姝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这个底线。 既然这样,那她也就不需要考虑什么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她的一贯作风。 城西的破庙,这里聚积了很多地皮流氓还有乞丐。苏云染一个女子走进去,顿时就引起了轰动。 就像是狼窝里走进来一直小兔子,被这些人盯着她似乎已经是他们口中的食物了。 苏云染站在中央,冲着从四周围过来的地痞乞丐笑如烟靥。 不笑还好,这一笑在他们看来,那简直就是要了命,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好漂亮的小娘子!来,让爷瞧瞧,你是打哪来的,是天上的小仙女吗?” 立马就有人扑了过来,苏云染衣袖轻扬,隐隐有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飘散……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苏云染又回了杏筠堂。 梁鹤祯有些奇怪,这么快就解决了? 苏云染摇摇头:“今天只是收点利息,过两天我再来收本金。” 村长路过把这话听了进去,急忙就凑了过来:“鹤祯媳妇,你竟然做起了放贷的买卖?” 看不出来啊,这小丫头片子竟然都有钱放贷了。 苏云染摇摇头:“村长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铺子的事。我那铺子被人催交租金了,今天只有钱交上一点利息。” 村长半信半疑,毕竟苏云染可没有说醉云斋的房子地契她买了下来。 只要她说是租的,也没人去查这个。 村长有些失望:“大家也累了一天了,大夫开了药,我们该回去了。” 朱二福的伤反正现在也只能养着,留在医馆也没有什么用了。一行人,两辆牛车又浩浩荡荡回去了。 只是镇上的热闹才刚开始…… “听说了吗?这一大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群地皮流氓还有乞丐都嚷着说什么……县令千金是九天玄女转世,她在梦里跟所有地痞流氓都那啥啥,说是用她的身体来度化世人向善。” “什么!还有这种事?这群地痞是疯了吗?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谁说不是呢!可是那群地痞流氓说得真正的,就连……就连县令千金胸前什么位置有颗痣都说得真真的。” “难不成真她真的是九天玄女转世?要是有人招摇,那也不可能让那么多地痞流氓都敢这么说?” “听说很多地痞流氓都跟发了疯似的,非要见上欧阳小姐不可。县令都气疯了,下令让人赶人,可是那群人被打了也还要往府衙里闯。说什么,就是死也要再与欧阳小姐赴一场云雨。”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杀人了 县衙,后院。 “小姐,小姐你冷静一点,老爷已经让人把那些地痞赶出去了!” 欧阳琅姝几乎是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听到这样的传闻一时间就如五雷轰顶一般。急火攻心到一口血吐了出来,拿了一把刀就要去跟人拼命,结果还没到门口就已经晕了过去。 “老爷,不好了,小姐吐血晕过去了!”碧竹着急地去找了县令,县令这会也正窝着火呢!一大早这样的谣言就传遍了洪洋,他这个父母官的颜面何在? 女儿是他唯一的希望,还指望这她将来能嫁个高官,能带一带他的仕途。谁曾想,他这才刚想好了目标,结果女儿就出了这样的事。 传言是有鼻子有眼的,女儿的名声是完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弄得好像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一样。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县令也觉得自己有一口血堵在喉咙是上不去下不来,可他能怎么办呢?不行,这事太古怪了,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一群地痞流氓,肯定是收了什么人好处:“来人,去把门口闹事的地痞抓两个回来严刑拷打,无比要查出来究竟是什么人指使的。” 欧阳琅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睁开眼睛呆呆地做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碧竹,我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我被一群地痞流氓乞丐给欺辱了。简直是岂有此理,就算是梦也不可以!” 碧竹有些紧张起来,这要她怎么回答呢?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给我梳妆,我要出门。” 碧竹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出门还不得被路人的唾沫星子也淹死啊! “小姐……小姐你不能出去!外面……外面……流言蜚语怕是不中听。”碧竹实在没有办法了,不说她就要出门去,那后果可比让她知道那噩梦不是梦更严重。 欧阳琅姝一下就从床上摔了下去:“不是……不是噩梦,原来是真的!是谁?是谁在毁我名节!”欧阳琅姝几乎是咆哮着,碧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欧阳琅姝。 碧竹摇摇头:“小姐,我……我不知道啊!那些地痞流氓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肯定是觊觎小姐美貌才动了那样的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念头。小姐你可千万不要生气,老爷已经抓了人严刑拷打,不用多久就会有结果的。” 欧阳琅姝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满脸的怒容,满目的凶光,好像完全变了一个。 碧竹想扶她起来,可她愣是一动不动,好一会她才道:“扶我去牢房。” 碧竹又是一愣:“小姐,牢房那种肮脏之地你怎么能去呢?” 欧阳琅姝站了起来:“别废话,我要亲自审问。”碧竹有些害怕这样的欧阳琅姝,她已经不敢说话了。 牢房,最深处的一件牢房传来阵阵惨叫声。 欧阳琅姝刚才是怒气冲冲没错,可这会听见这样的惨叫声理智瞬间就回来了。 碧竹也在瑟瑟发抖:“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等结果!有老爷在,绝对不会让背后的人有好果子吃。” 欧阳琅姝咽咽口水还是摇了摇头:“碧竹,我想听结果。”她没有继续往前走,却也没有回头。就站在原地,听着不远处牢房传来的惨叫声,还有用刑的鞭挞声。 本以为重刑之下那些地痞很快就会招认,但是欧阳琅姝却听见他们把那梦境之事说得字字认真。特别是听见说她胸口有颗痣的时候,欧阳琅姝机会要奔溃了。 本来平息下去的怒气又升了上来,理智再次被她抛开,她几步冲到了牢房里。 牢房里那股血腥味瞬间让她作呕,不可能,都打到只剩半条命了,不可能还不招认的! 欧阳琅姝拿出了手中的匕首抵在一个地痞的胸口:“说!究竟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那地痞看见了她就像是瞬间复活满血似的兴奋起来,两眼放光痴痴念着她:“九天玄女……九天玄女来渡我了!” 欧阳琅姝看着他身体渐渐有了变化,怒气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手上的力道失去控制…… 血,喷溅而出,欧阳琅姝从脸上到身上,几乎都染上了浓稠的鲜血。 欧阳琅姝瞪大了眼睛,回过神来后退几步,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她也吓坏了:“我……我杀了?我杀人!” 狱卒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以为欧阳琅姝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哪里知道一个千金小姐竟然真的会失控杀人。 欧阳琅姝跌倒在地:“碧竹……我、我杀人了,怎么办?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 欧阳琅姝忽然恶狠狠地望向了两名狱卒,狱卒立马表态:小人什么都没有看到!” 欧阳琅姝眼睛里是动了杀念的,那腾起的杀气根本就遮不住。碧竹惊恐地摇摇头,小姐要是杀了两个狱卒之后,该不会要杀她了? 不行,碧竹拉住了欧阳琅姝:“小姐不可!他们都是老爷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狱卒赶紧附和:“是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小姐就放过我们!这尸体,不还得有人处理吗?小姐就放过我们!” 狱卒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是欧阳琅姝非要灭口的话,那他们两个还是有把握将欧阳琅姝反杀的。 欧阳琅姝又看了一眼那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地痞,惊魂未定地她双腿还有些打颤:“收拾好,不要留下什么把柄。记住,这人你们也从来都没有见过。” 出了牢房欧阳琅姝就吐了起来,那股子血腥味浓得让她受不了。 “快,我要沐浴!”血液黏在皮肤上,那感觉灼热到想让她把皮都剥掉一层。 “小姐你别抓了,我这就去。”欧阳琅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回到房间的。 她杀了人……她的手上沾了人血…… 是谁?究竟是谁在害我? 欧阳琅姝忽然在脑海里出现出了一张脸,苏云染,是苏云染! 欧阳琅姝掀了桌子,桌上的茶具碎了一地:“苏云染,一定是你!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难道,你果真是狐狸精附身了吗?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碧竹准备沐浴的水,仍旧还是有些不放心,总感觉那条人命怕是处理不好会出事。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去找县令说一下:“老爷,不好了,小姐她……杀人了。” 县令正一肚子火气,头脑都发胀了,结果一听碧竹这话差点没让他从凳子上摔下来:“你……你说什么?” 一听是欧阳琅姝失手杀死了抓回来的地痞,县令顿时就更加头疼了:“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没有拦住她!牢房那是她该去的地方吗?” 碧竹吓得跪地瑟瑟发抖,这下人真是难做,去不去牢房也由不得她呀? “老爷,现在还是先想想办法要怎么处理?也不知道那地痞被抓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人看到。” 碧竹这话倒是提醒县太爷了,这事可大可小,现在善后才是最重要的。 县令叫来的衙役,询问早上的抓人情况。 “老爷,当时地痞人那么多一股脑都都往县衙里冲,我们就随手抓了两个。那时的情况有些复杂,不过……看到的人是挺多的。” 县令一听这话感觉是要糟了,那么多人看到了那还得了? “不过大人,当时我们抓人的时候是被地痞围住,其他百姓应该是没有看到我们抓了人。所以……所以只要……” 只要堵住那些地痞流氓的嘴,这件事情才能被掩盖住。 县令感觉他现在是一个头大两个大,刚刚才打了那群地痞流氓乞丐,现在转头就要去贿赂他们封他们的口。 这都叫什么事呀? “牢里还有一个不能放,先关着再说。还有,让狱卒别在动手了,暂时不要再闹出人命了。” 可不知道为何这事这样处理之后,他心里还是感觉很不好:“一把年纪还在一个小小的县令上升不上去,我总不能最后毁在一群地痞流氓的手里?” 欧阳琅姝沐浴过后还是觉得自己身上都是一股血腥味,明明碧竹都已经用香薰过衣服了,可她愣是半点熏香的味道都没有闻出来。 “让老周准备马车,我要去上河村。”欧阳琅姝说完,碧竹愣了一下,但反应还算很快。 “小姐是怀疑……苏云染?” 欧阳琅姝目光锐利如刀:“除了她,我想不出来还有第二个敢这么害我的人。” 碧竹摇摇头:“小姐,那你就更不能去找她了!你想想,那么多人被她利用,可是不管狱卒怎么用刑他们都不招,可见苏云染的手段不是一般的厉害。小姐你这样去找她,怕是会吃亏的!” 欧阳琅姝的语气是不容置疑:“我就是要去把她的狐狸尾巴揪出来!也好让梁鹤祯看看,她这死而复生的妻子究竟是人是妖!” 碧竹还想劝劝的,毕竟现在县衙的马车上街都格外引人注意。 “别废话,快去备车!” 欧阳琅姝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新匕首,有些事或许做了一遍之后,第二遍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第一百二十章 州官放火百姓点灯 醉云斋,一阵鞭炮声中醉云斋重新开业。 也不知道是因为村里的小孩不再嚷着那首打油诗,还是因村里接二连三有人出事,苏云染是狐狸精这事就被淹没了下去。 甚至连她死而复生回来究竟是不是失了贞洁也没有人再多嘴,苏云染原本以为是村里人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搅和就忘记了。但后来再仔细想一想,又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相公,你昨晚……你说去大林家,是真的吗?”苏云染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梁鹤祯正在屋后帮她塞药材,被她这么突然疑问,梁鹤祯摸摸鼻子显得有些心虚:“就是去……商量着下次一起去打猎。” 苏云染皮笑肉不笑的,一双眼睛完成月牙:“是吗?” 梁鹤祯点点头:“是。”表情很坚定,目光泛着狡黠的光芒。 苏云染笑了笑,她就知道肯定是梁鹤祯做了什么。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她知道他在维护自己就够了,至于过程如何她应该乐享的是这结果。 被人保护着的感觉,真好。 “苏姐姐,门口有个小乞丐找你。” 阿青一脸纳闷:“苏姐姐,你认识那小乞丐?”苏云染只笑不答,随手在厨房抓了几个包子走了出去。 苏云染远远就看见那小乞丐满眼期待,包子都塞到他怀里:“说,她出门了?” 小乞丐拿起一个包子就啃了起来:“真好吃!从后门出去了,看样子是要出城。” 苏云染招来小乞丐在他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小乞丐兴匆匆就转头跑到。 “阿青,备马,陪我出去一趟。” 县衙的马车走走停停,欧阳琅姝忍不住掀开帘子看看情况。碧竹赶紧将帘子拉了下来:“小姐,千万别让人看到了。” 欧阳琅姝狠狠地瞪了她一样,她好好一个官家千金,怎么就突然成了过街老鼠了? 欧阳琅姝是气不打一处来:“前面究竟怎么回事?” 车夫跳下车去看了一眼回来:“前面有人打了起来,围观的人把路都给堵住了。” 欧阳琅姝直接让车夫绕道,虽然绕得远了一些,但好在能快一些。 绕道之后进入了比较偏僻的小道,这里行人较少,马车的速度也相对快了很对。然后,车夫却突然拉住了缰绳,这一颠簸差点没把欧阳琅姝给甩出去。 “你怎么回事?小姐都被撞到头了!”碧竹掀开帘子就指着车夫的鼻子骂。 车夫也一脸无奈:“这路上有块大石头挡住路了。” 欧阳琅姝忍住怒火:“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搬呀!” 车夫被骂得狗血淋头,欧阳琅姝在马车里也憋坏了,反正这里没什么人就想着下车透透气。 “小姐!桥上有个人,我们还是先上马车!”碧竹下了车才发现前头几步远的桥上有个女子背对着她们坐在桥头的围栏上。 欧阳琅姝甩开碧竹的手:“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这边受辱?我堂堂县令千金,连出门都要看人脸色了吗?苏云染,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欧阳琅姝是咬牙切齿,这话清晰地落在了桥头那人的耳朵里。 “原来是欧阳小姐,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这地方怎么会有人喊我的名字。不过……欧阳小姐的语气,好像有些不善呀?”坐在桥头的人转过身去,远远地朝着欧阳琅姝婉转一笑。 阳光在侧,映着她的脸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连垂下的粉丝都有了光晕。 欧阳琅姝差点就要认不出来眼前这人了,这还是苏云染吗?短短数月,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无论是脸型还是五官,甚至身材都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之前只觉得苏云染不过是个没发育的干瘪小丫头,对她来说真是半点威胁都没有。 可是如今,连她都要被比下去了。脸颊白皙透着红润,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眼窝好像比以前显得深了一些,这样一看就多了一份异域的风情。 眉黛如画,面若挑花。 苏云染,还说你不是狐狸精附体吗? “苏云染,是你对不对!”内心有种冲动,好像扑上去将她的脸划得稀烂。 苏云染莞尔一笑:“欧阳小姐,你这话问得我都糊涂了。小姐的记性那么差吗?不过数月不见都认不出我了吗?” 欧阳琅姝直径向她走来过去:“别给我装糊涂,谣言的事,一定是你干的!” 苏云染一脸无辜且迷茫:“我是真的不知道欧阳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谣言,难道你是说狐狸精的谣言吗?没想到连你都听说了吗? 真是太可气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烂肺的狗东西,竟然教唆着一群孩子来编排我。你说她缺德就算了,还非得拉上一群孩子。你说这到了拔舌地狱,还拖累孩子,真是该千刀万剐!” 欧阳琅姝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了胸口,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是她教唆那般小孩编排的狐狸精谣言? 她可是连面都没有露,就连碧竹都是蒙着面的。难道……欧阳琅姝转过头望向了车夫,这动作无疑也是在给苏云染做了佐证。 没说,今天的车夫,就是梁庆宇说的那个人。特征很明显,外加上她也已经看到了碧竹戴着的那个绣着茉莉花的香包。 欧阳琅姝扬起手就要对苏云染抽过去:“苏云染!你敢这么折辱我!” 苏云染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欧阳小姐,当街打人不好?难不成,在这洪洋你就是王法了?”说着,她手上的力道加大,将欧阳琅姝往她身前拉了过来。 就在她耳边轻声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不是不太厚道了?我这只是给欧阳小姐一点回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欧阳琅姝眼睛都红了,看着笑颜如花的苏云染脑子就有点失去了理智。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已经有些蠢蠢欲动,杀了她!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她动手,杀了她!杀了她! 苏云染笑弯了眉眼,眼神只是稍稍往她衣袖扫过:“我跟你说过,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可偏偏你就是要跟我过不去。你对我都已经动了杀念,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着,欧阳琅姝红了眼睛,匕首的银光乍现,碧竹吓得脸都白了。完了,又要杀人了!可是,这是街上啊!万一有人看到了,这事可就一点都瞒不住了! “小姐不要!”碧竹大喊一声,可是来不及了。 欧阳琅姝的匕首刺了过去,两人的距离很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云染被刺一刀就直接翻身摔下了河里。 匕首上残留着鲜红的血迹,欧阳琅姝忽然大笑了起来:“我杀人了!我终于把她杀了,这个讨厌的人,终于永远从我眼前消失了!” 碧竹和车夫都已经彻底傻在原地,欧阳琅姝却很不正常地大笑起来。拿着沾了血的匕首就冲上桥去,一路奔着大街去了。 碧竹回过神来大喊一声:“不好,快,快去拦住小姐!” 来不及了,欧阳琅姝拿着匕首已经在大街上像个疯子一样哈哈大笑:“我杀了她!我杀了她!终于死了,她终于死了!” 很快就有人把欧阳琅姝认了出来:“这不是县令千金吗?她……这是怎么回事?那刀不会是真的沾了人血?” 就在这时候,一个妇人冲了向前,一巴掌打在了欧阳琅姝的脸上:“你还我儿子!你们究竟要把我儿子关到什么时候!明明是你自己干的丑事,凭什么把我儿子关了起来。跟你睡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个,你有本事把其他人都抓起来呀!” 这妇人的话乍一听让人云里雾里,可仔细一想似乎就明白了个大概。 被一巴掌打懵的欧阳琅姝像是回过神来了,忘记了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也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记得眼前的妇人打了她。 欧阳琅姝一巴掌还了回去:“区区贱民,竟敢打我!” 那妇人一看就是泼辣的,被一个小妮子给打回去当然也不会甘心。立马就向前抓住了欧阳琅姝的头发使劲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你们把我儿子关起来,究竟是想做什么?还是说……你……你把他关起来就是为了……” 那妇人自己说完都一脸难以置信,然后就又觉得自己推理得很合情合理。她嚎叫了一声:“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你就那么想男人你可以去做窑姐啊!” 欧阳琅姝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话,双手都在颤抖,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我这一把刀。她扑过去,就冲着那夫人一刀过去。 “啊!杀人了!当街杀人了!”尖叫声响彻大街,碧竹和车夫赶来的时候,欧阳琅姝已经被人给摁住了。 “你们放开我家小姐,你们知不知道她是谁?赶紧给我放开!”碧竹向前想推开摁住欧阳琅姝的人,哪知反而被人推倒在地。 “她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脱罪,当街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大家一起做个见证,这就押着她去问问我们的父母官。他亲生女儿杀了人,他到底能不能秉公执法!” 地上的妇人被抬去了医馆,欧阳琅姝的确捅了她一刀,但好在伤口不深而且位置也没有伤及内脏,所以这一刀并不致死。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闯公堂 今日的镇上真是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远超苏云染的想象。 “苏姐姐,你说你好好的,干嘛非要自己跳下水。这天气都这么冷了,你就不怕着凉了?”阿青这会才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出门的时候苏云染非要她帮她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 欧阳琅姝的行车路线是被她给打断的,她让小乞丐去安排人故意堵住去路,那她就必定只能绕道而行。 “苏姐姐,你说要是欧阳琅姝她不绕道,而是让人把打架的人赶走呢?那你的计划不都全都落空了吗?你怎么敢肯定她一定会绕道呢?”阿青扶她上了马车换了衣裳,这天气已经凉了,落水之后还真是浑身哆嗦。 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苏云染这才算是好受了一些:“你别忘了她现在可不敢轻易在街头露面,不然她一个官家小姐哪里受得了百姓的唾沫星子。她再怎么高傲,也会审时度势。所以,我敢肯定她必然会选择绕道,而不是下车赶人。” 阿青点点头,听着是有点道理。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苏姐姐你费这么大的力气,就只是为了让她误以为自己失手杀了你吗?可是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承认?这里又根本没有人经过,没人能作证。” 阿青觉得这事对欧阳琅姝根本就起不到半点打击作用,反而是让自己落水着凉,这根本就是个赔本的买卖嘛! 苏云染轻笑:“九天玄女那一出就已经够她喝一壶了,今天这出嘛……就是纯属恶作剧,给她添添堵。只要她不舒服,我就很开心了!她虽然很讨厌,但我还不至于要她的命。只不过,按照她那样执拗的性子,只怕是不会轻易认输。” 阿青皱起眉头来,这个欧阳琅姝真是讨厌至极,仗着自己是县令千金这个身份就没完没了地挑事。 要她说,这事就该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撕下她的美人皮,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张皮下面究竟是个怎么样恶毒的面孔。 苏云染摇摇头,这样直接的方式去对付欧阳琅姝并不可取。因为她这样的人善于伪装,当真当面揭穿,最后她会利用自己的柔弱成为反击的武器。 普通人的心理总是会偏向弱者,她一旦示弱,百姓的风向也就会偏向她。只怕是到那个时候,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阿青还是不能理解:“那姐姐你这一出就是……逗她玩?” 苏云染很狡黠地笑了笑:“也不能这么说,流言蜚语的威力是我见识过了。所以,短时间内,至少能让她元气大伤不出来作妖。走,我们回去了,待会要是我相公问起你就说我们去趟药堂。” 此时的苏云染并不知道衙门发生了什么事,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不知为何逐渐失控成了杀人案。一群百姓押着欧阳琅姝去衙门,结果却成了百姓跟县令的对峙。 那止了血的妇人也去了衙门,不为别的,逼着县令放人。 可是,巧就巧在那妇人要放的人,正是之前被欧阳琅姝失手捅死的地痞。这下县令交不出人,就只能打死不承认衙门扣了人。 矛盾由此激化,公堂上乱成一片,就连县令都被百姓扯下了乌纱帽。 事情的发展越发不受控制,那尸体原本还想着等到晚上再处理,可现在怕是来不及了。已经有人冲向牢房,发现尸体是早晚的事。 县令心急如焚,一旁的县丞忙将县令拉到一旁:“大人,现在只能找个人出来顶罪了。不然的话,这事可就真的没法收拾了。” 县令也明白这个理,现在尸体马上就要被发现,人死在县衙怎么也说不过去。 县令给县丞一把钥匙:“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记住,一定要密不透风!” 县丞很肯定地点点头:“大人放心,这事下官一定办妥了。”说着县丞就悄悄溜走了,反正现在公堂已经是乱糟糟的,谁都没有注意到县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欧阳琅姝已经晕了过去,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本以为父亲可以轻易保下她,哪里知道这群刁民竟然敢直接跟衙门对峙,甚至擅闯牢房。 欧阳琅姝也是念过书的,她也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眼下她只怕是在劫难逃,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了这样? 她杀了苏云染之后,自己就像是失去了意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后来都做了什么。混乱中,她被人推倒晕了过去。 苏云染回到醉云斋,没想到今天醉云斋里是人满坐满。 苏云染正纳闷着,新招的跑堂小伙计安小乙见她回来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东家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要准备关门了。” “我相公呢?”一回来竟然不见梁鹤祯的身影,小伙计这告诉她,梁鹤祯早就出门去了。走之前也没有交代去哪,可把小伙计给急得。 苏云染也顾不上梁鹤祯的行踪了,立马去厨房准备着,这一忙就忙了两个时辰。等她出厨房松口气的时候,这才听说了衙门的事情。 苏云染不免惊讶,自己的一出恶作剧,最后竟然会演变成真的杀人案。 想来想去,这已经不是小事了,看来她有必要去衙门探探情况。 “去衙门?不用了,县令已经调兵过来,现在的县衙重兵看守。”梁鹤祯从外面走了进来,衙门的消息他已经探清清楚了。 “欧阳琅姝怎么样了?她还真杀人了?”苏云染这话无疑在透露这另外一个信息。 梁鹤祯挑了挑眉,二话不说拉着苏云染就直接去了后院。苏云染暗暗吐舌头,她刚才好像是不打自招了。 “你之前出门是去见欧阳琅姝了是吗?我去查了一下,今天事情的起因是欧阳琅姝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在街头逢人就说自己杀人了。” 梁鹤祯意味深长地望向苏云染,仿佛在说,别装了我都知道是你干的。 现在这事有点棘手了,她也是瞒不住了:“是我干的,本来只是想恶作剧吓唬吓唬她。至少让本来还没消退的流言再加上一层,让她能消停一阵子不作妖。可我哪里能想到,中间还出了变故。听说死的是一个地痞?是动的手?” 苏云染都无法相信人会是欧阳琅姝杀的,毕竟她一个官家小姐,怎么可能跑到牢房那种地方去呢?而且还亲自动手杀了人。 梁鹤祯摇摇头:“不确定,县令做了手脚,只怕是买了人出来顶罪。如果人不是欧阳琅姝杀的,县令断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所以……” 苏云染替他说了下去:“所以,那个地痞最有可能就是欧阳琅姝杀的。县令找了什么人顶罪?狱卒?然后说是用刑不慎致死?又或者是……犯人斗殴致死?” 梁鹤祯笑了笑,她的直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准确:“不错,故事的确是这样编的。一般的真正的狱卒是不会舍命顶罪的,再多钱也没有命值钱。只有牢里的犯人才能威逼利诱,钱财对牢里的犯人或许不管用,但谁又能说这些犯人就没有牵挂的人呢?” 苏云染了然地点点头,县令手里不仅攥着犯人的性命,也随时可以取他家人的性命。这样一来,只要县令不为难其家人,又让县令允诺给他家人一大笔安置的钱财那就会有人心甘情愿替欧阳琅姝去死。 “那苦主那边没有质疑就信了吗?” “现在衙门已经是重兵把守,之前闯公堂是仗着人多法不责众,县令就是想追究也没有办法。可现在不同,现在再闯公堂就是死罪。就算苦主不相信,可民不与官斗,最终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梁鹤祯探了探苏云染的额头:“看来这两天你就装病歇着好了,虽然欧阳琅姝受到打击过大人一直昏昏沉沉。可她的丫环碧竹不会忘记之前她家小姐还亲手‘杀’了你。” 要是让碧竹知道苏云染一点事都没有,大概很快就会想到是她做的手脚。 不过就算让她知道了也没有用,拿不出证据,谁又能说是她骗了欧阳琅姝,自导自演了一出‘被杀’的好戏呢? 再说了,欧阳琅姝杀人的事她可是真的不知情。她想过县令会抓几个人回去审问,但没想过欧阳琅姝会要了人的性命。 不过想来想去,苏云染忽然有些自责起来:“你说,我要是不利用那些地痞流氓,是不是就……” 梁鹤祯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你以为那些地痞流氓就无辜吗?欧朗琅姝不仅在上河村宣扬狐狸精附体的事,还在镇上请了那些地痞流氓到处宣扬上河村有狐妖专门吸男人精气。她甚至还让这些人假扮道士,准备去上河村捉妖,要把人烧死。” 苏云染并不知道镇上原来也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更不知道欧阳琅姝竟然还想利用迷信让人把她活活烧死。这样歹毒的心思,苏云染真是叹为观止。 只不过到底是棋差一招,看样子是梁鹤祯早就帮她把危机处理干净,这才让她丝毫没有察觉。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父女筹谋 三日后,县衙的判决下来了。 县令给出的结果是经过调查,斗殴是由死去的那名地痞先引起的。打死人的那名犯人只是正当的还击,但是过程中由于打翻了饭碗,两人推搡间将地痞滑到,胸口被瓷碗的碎片扎入而致死。 苏云染听了这消息不免有些意外,还以为县令会把这件凶杀案给坐实了,没想到结果却是过失杀人。 那犯人赔偿了苦主家属一大笔银子,而且县令也盼了他终身监禁。这也算是给苦主一个交代了,看在钱的份上,苦主还真就没有继续深究了。 这明显是顶包的案子,竟然就这么被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 “觉得很奇怪?”梁鹤祯拿过她手中梳子,看着镜中的她一脸不解。 “难道不奇怪吗?县令就不怕苦主不承认这个结果而继续闹吗?还是说,县令早就暗中派人去苦主家威逼利诱了?”苏云染有这种想法还是很正常,事出有方必有妖,原因总逃不开利益二字。 梁鹤祯没有否认的她的想法,不过却告诉她另一个真正让县令做出这样结果的原因:“你可知道,若是地方出了被认定为故意杀人的刑事案件,只要被判决为处斩的,那县令就得写一份案情呈文送去大理寺复审。一旦大理寺发现纰漏,这个案子就会被重新翻案。县令可以随便应付百姓,但他却没有办法控制上面的人。” 苏云染了然了,也就是说人命案子县令是没有办法最后拍板定案的。既然是捏造的事实,那呈文中肯定会有描述模糊的地方,这就很容易让大理寺的人起怀疑。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判死刑,这样既能给苦主交代,又能保证事情不败露。 县令这一招倒是不错,花钱买平安,至少保住了欧阳琅姝。 梁鹤祯摇摇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亲眼见到欧阳琅姝杀人的可不止一两个。县令能花钱堵他们的嘴一时却不能堵一辈子,除非县令做好了一辈子被人要挟。” 苏云染点点头:“所以,要是他们把县令给逼急了,他只怕是会连知情的人都处理掉。” 这事要不是因为事发突然,欧阳琅姝也不会被人咬得那么准确。牢里的尸体被找到,立马就有犯人说出是欧阳琅姝杀的,县令当时是堵也堵不住。虽然善后做得比较艰辛,但总算是让所有目击者都统一了口径。 阿青一脸紧张地跑进后院:“苏姐姐,我发现今天门口总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老是往我们店里打探。我看着可不像什么好人,不会是什么马匪来踩点?” 梁鹤祯闻言直接跃上了屋顶,过了好一会他下来道:“那身打扮可不是什么马匪,应该是欧阳琅姝的人。杀人案一过,她现在也肯定回过神来了,派人过来查看你的下落。” 苏云染还被梁鹤祯强行要求呆在房里休息,带着阿青出去拿着一张方子大声对阿青道:“按照上面的方子抓药,抓三天的药量,快去!” 阿青一脸担忧道:“梁大哥这药有用吗?苏姐姐都吃了几天了,也不见好转也不醒。” 梁鹤祯无奈地摇摇头:“但尽人事!” 阿青离开醉云斋后,那些人也尾随她而去。亲眼看着她进了药铺,等她走后,尾随她的一个人也进了药铺。 “说,刚才那姑娘买的是什么药?”一锭银子放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看见这人腰上还别着一把匕首,要是他不说,只怕是现在是银子待会就是刀子了。识时务为俊杰:“是一剂猛药,用上这方子的人怕是已经无力回天了。” 县衙,欧阳琅姝的脸色极差,苍白得没有什么血色。 “小姐,该喝药了。”碧竹端着药进来,顿时房间里一股药味令欧阳琅姝作呕。 “这一定是圈套,是苏云染她在坑我。碧竹,你可看清楚了我到底有没有捅到她?她究竟死了没有?要是死了,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人发现有尸体浮起?” 欧阳琅姝越想越是觉得事情不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应该就是从她将苏云染捅了一刀推下水之后。 可是她绞尽脑汁还是搞不明白,苏云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她动手脚的。虽然两人距离很近,可明明是她先动手捅了她一刀,苏云染根本就没有时间做什么手脚呀? 碧竹看着欧阳琅姝纠结到抓起自己的头发,就知道她家小姐又陷入了一种疯狂。自从被一群刁民押上公堂之后,小姐现在的行为是越发的……偏执。 “小姐你快别扯了!”欧阳琅姝松开手,自己的头发都被自己抓下来一缕。 欧阳琅姝终于平静了下来,院外两个男人过来复命。 碧竹带着新消息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告诉欧阳琅姝,不过欧阳琅姝却已经迫不及待了:“快说,是不是有她的消息了?” 碧竹无法点点头,若是不说谁知道欧阳琅姝会不会又疯魔:“没死,不过也快死了。” 碧竹将苏云染的情况说了一遍,在她看来这是好事:“苏云染已经无力回天,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捅了她一刀。梁鹤祯若是要查,只怕也无从查起。” 欧阳琅姝还是有些疑虑:“苏云染真的没有醒过来吗?” 碧竹点点头:“她要是醒了,那梁鹤祯就一定会知道是小姐伤了她。以梁鹤祯的性子,不可能不出面为他妻子讨公道。” 欧阳琅姝没有吭声,她只有一个直觉,这事处处都透着古怪。 碧竹有些苦口婆心地劝着:“小姐,这事就让它过去!别再惹梁鹤祯了,那人不值得小姐再为他费心思。” 欧阳琅姝看着碧竹:“算了?我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你却跟我说算了?不行,你去打听打听,有什么东西可以瞬间让人失理智,就像之前我那样。” 碧竹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就算是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可又怎么能证明就是苏云染做的手脚呢?那天她看得真切,明明是欧阳琅姝一刀捅了苏云染,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自己摔下桥去了。 “怎么?我现在是使唤不动你了吗?”欧阳琅姝现在心里有火,正是不知道往哪撒,碧竹这一下就白白成了出气筒。 两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碧竹脸上,县令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做什么!碧竹,你先出去。” 碧竹一脸委屈跑了出去,县令看着欧阳琅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欧阳琅姝面无表情道:“是苏云染,一起都是她的设计。从九天玄女的流言,到当街说自己杀人,都是她!爹,一切都是那个贱人害我的!” 县令比她冷静很多,事情的所有过程他都已经听碧竹说过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指向苏云染。 欧阳琅姝以为还是父亲不相信她,她敢对天发誓自己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爹,你为什么不信我呢?” 县令摇摇头:“不是爹不信你,眼下你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最近就不要再出门了。希望这件事能尽快被人淡忘掉,不然你的婚嫁就很棘手了。” 欧阳琅姝气哭了:“爹,都这个时候你不想这帮女儿讨回公道,就想着我怎么嫁人。这个家是容不下我了吗?好,那我就去死好了!” 县令并没有被她这寻死觅活给吓到,反而是狠狠一拍桌:“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坐下来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欧阳琅姝大概也是被吓到了,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地痞的那些流言明面上什么都没有查到,暗地里我也派人查了。没有查到苏云染跟这是有关,但我查到江湖上的确有种毒能在段时间内操控人的思维的行动。只是这种毒没有人真的见过,只是传说。” 欧阳琅姝不解:“就算没有查到苏云染,但除了她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以这样的手段害我。” 她很清楚,她用谣言引到风向,就是为了让那些泼皮无赖觉得她就是狐狸精人人都能动。苏云染知道是她做的,所以她才会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她。 “不可能,那种毒就是千金也难买,她一个村妇如何会有?而且,传说也只是传说,为父并不相信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毒。” “爹,她这个人根本就不简单。好,地痞的事先不说,之后我再见到她也出现了神志不清的情况。那时候,我除了接触了她就没有别人了。” 县令又摇头:“不,你跟那些地痞的情况不同。他们中毒后一切都跟正常人一样。而你,更像是大悲大喜产生的魔怔。” 欧阳琅姝哭着笑了:“所以,爹你还是不相信我!” 县令拉着欧阳琅姝坐下:“不管是不是她干的,现在都不重要。现在爹只问你,你可还想嫁给梁鹤祯?” 欧阳琅姝立马止住了哭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县令:“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县令唉声叹气道:“爹本来对你觊觎厚望,可如今名声毁了,爹也得为你的未来着想。梁鹤祯是个可塑的人才,若是能入官场假以时日等能有一番作为,只可惜他不识抬举。” 欧阳琅姝笑了,笑得有些苦涩:“若是以前或许我还抱有一丝幻想,如今,他与我水火不容,只怕是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县令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那如果苏云染死了呢?而他又忘记了过去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砸铺子 天气晴朗,苏云染再也憋不住了,一早起来就钻进厨房开始研究新菜谱。 战事停止之后,粮食的价格也恢复了正常,日子虽然依旧不容易,但至少不用担心受怕了。 “苏姐姐,那欧阳琅姝好像还真消停了,她难道是真的信了?” 苏云染摇摇头:“她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会知道事情跟我有关,只是她没有证据也拿我没有办法。她现在没有动作并不是相信我已经药石无医,应该只是没有办法动。她现在在镇上可是风云人物,还是要暂时避避风头的。她要是能学乖,我们就从此河水不犯井水,怕就怕她不撞南墙不回头。” 阿青不明白为什么苏云染还能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姐姐,你就不担心吗?她毕竟是县令千金,万一……万一县令刁难你呢?” 苏云染很赞同地点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强,不过兵来将挡,到也不必过分忧心。日子还得过,我总不能因为她就终日惴惴不安?” 阿青无言以对,苏云染心想着,她只想这一生小富即安。当然,攒够了钱她也还是想出去走走的。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话,无论古今都通用。 “有人吗?梁兄第在吗?” 苏云染朝着大堂望去,竟然是捕头方洋。 “奇怪,他来找相公做什么?”她正纳闷着,安小乙已经去后院把梁鹤祯给叫了出来。 衙门里也就只有方洋还能让梁鹤祯高看一眼了:“方大哥,可是找我有事?” 方洋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不错,的确是有件大事。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皇上的寿辰,逐越国派了使臣过来贺寿。县令刚收到文书,三天后逐越国的使团就到洪洋了。使团准备在洪洋修整几日,这几日的时间都由县衙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 梁鹤祯点点头发出灵魂拷问:“可这与我何干?” 方洋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可即使早就猜到,现在脸上还是不免会出现一抹尴尬:“县令大人私下已经在招募师爷了,照顾使团是事情是大事,他现在也是有些焦头烂额。县令大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为了前程希望你能考虑回去。” 梁鹤祯想都没想直接就给拒绝了,这依旧是在方洋的意料之中:“兄弟,你先别忙着拒绝。县令说了,希望你能去衙门跟他见上一面,或许你就能改变主意了。” 梁鹤祯想不明白县令这是想做什么,不过他是得好好回忆一下,前世的逐越国使团到洪洋后发生了什么。 方洋没有多说什么,话已经带到就算是完成任务便走了。 苏云染在厨房都偷听到了,实在是有点搞不懂县令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梁鹤祯。整个洪洋难道就没有别的人能当师爷了吗?为什么非要梁鹤祯回去? 梁鹤祯也不解,但他很难不把这事跟之前欧阳琅姝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去。 苏云染心想,欧阳琅姝会猜到是她在报复,那就不可能不告诉县令。县令一点动作都没有,难道是等着现在? “相公,你怎么想的?” “不去。” 苏云染有些意外,相公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抗拒回县衙。她想不明白,但没有问:“不去就不去,早就不在县衙讨生活,何必总来讨饶别人。” 苏云染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回厨房做菜去。眼看这药膳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来光顾的也多是有钱人家。不过有钱人家也不愿意总往醉云斋跑,所以她想来想去绝对搞个‘外卖’业务。 张老爷永远是第一个支持她的人,而她也是最了解张老爷身体状况的人。这样一来,对症下药,为他熬制最适合他的药膳他吃得也放心。 有了张老爷的打头,其他有钱人家也找上门来。不过这时代毕竟车马慢,做不到随叫随到,只能是跟这些客户商议一个固定的时间点统一派送。 “苏姐姐,不好了,有人来闹事!”阿青火急火燎跑进来,手臂上还残留着被热汤烫红的印子。 “别急,我出去看看。”梁鹤祯这会驾着马车去送餐去了,店里就只有她和阿青还有安小乙。 “这位客官,不知我们的饭菜是不合胃口吗?”苏云染迅速地扫了几人一眼,这分明是来挑事的。 为首的人冷哼一声,一脚踩在凳子上:“你就是掌柜?小娘子长得还挺水灵的!不过,你这菜可真是不怎样啊!” 苏云染垂眸一看,好家伙,都吃得这么干净还嫌她的厨艺不好? “不怎样吗?那我看几位可吃没剩下什么呀?不妨让我猜猜各位究竟是哪里不满意。吃得这么干净肯定不是味道不好,那该不会是……想吃霸王餐?” 为首的人一拍桌子:“说什么呢!爷像是那种没钱的穷鬼吗?我告诉你,你这菜它不干净!大伙都来瞧瞧啊,这菜里有这么大一只虫,是想恶心谁呢?” 对方将一个盘子挪开,下面的碗里还真有一只小指头大的青虫。 苏云染看了一眼却笑了:“吃霸王餐的伎俩还是那么low,但凡你们肯多学习,多从书中汲取知识,也不至于做出这么低劣的表演。” 几人都听懵了,张着嘴看她跟看傻子似的。当然,在苏云染的视角,也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苏云染拿过一对筷子将盘子里的青虫夹了起来:“各位,我这做的是药膳,药膳多数很废时间熬煮。所以……熬煮那么久的菜,竟然还能出一条活生生的大青虫,这可是新鲜事。大家猜猜,这要证明烹煮才能使事物熟了,而里面的青虫活生生呢?” 醉云斋里爆出一阵笑声,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局了。为首的老大,一巴掌拍在小弟后脑勺上:“蠢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为首的人笑着走向前:“别高兴得太早,你这店,迟早是开不下去的。” 按理说事情败露说几句狠话很正常,可苏云染却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等等,麻烦先把账结了。一共三两二钱谢谢惠顾。”苏云染拦住了几人,为首的一听吃一顿花了三两顿时就垮了脸。 “你这是什么菜就敢收三两!老子平时点的才比这还要多好几样,也花不到三两!你怎么不去抢钱呀?” 苏云染拿过算盘给他一一说明菜价,她的才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用料。药膳嘛,除了原料新鲜之外,她的药材也是上等货。所以,她敢说值这个价! 况且这几人来闹事,一开始就专挑最贵的招牌菜,不贵就见鬼了。 “我这价格童叟无欺,所以,是三两二钱,不是三两。你少给我一文钱,我都可能要亏本。给钱,还是说各位还坚持要是霸王餐?”苏云染给安小乙使了个眼色,要是真闹起来,她这点功夫怕是扛不住这么多人。 为首的人呵呵笑了起来:“老子今天就是吃霸王餐了你又能怎么样?就凭你还想拦着我们不让走?那好啊,那我们就不走了。去,给我砸!” 苏云染这下明白了几人的真正来意,他们是早就确认了梁鹤祯不在店里所以挑这个时候来闹事。 “苏姐姐,怎么办?” 阿青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就要跟他们拼命,苏云染拉住了她:“别管,让明天砸就是了。”说着,苏云染还真是一脸淡定。 一手拿账本,一手打算盘,嘴上还不断地念着:“青花云纹碗碟勺一套,二两六钱。药酒两坛,六两四钱。四十年陈酿梨花白一坛,五十两。黄花梨座椅两套,二百两……” 这些人每摔一样东西,苏云染就开始计算。苏云染的声音似乎有种‘奇怪’的感觉,听着听着,他们就有点砸不下去了。 “老大……这都多少钱了?” 为首的老大也有点心慌,这真要赔钱,他们可赔不起。 “好了,小娘们,这就是花钱买教训知道吗?以后看到我们来,懂点事!我们走!” 话音落下,一把剑从他脖子边划过。吓得他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一旁的小弟在宫中嚎叫声中纷纷倒地。 苏云染松了口气,梁鹤祯回来的很是及时。要是再晚一些,她就要自己动手了。不过她并不想轻易在人前使用一方谷的手段,那是她将来的保命的底牌,所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在人前轻易使用。 那为首的老大过了好半天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你……你们想干嘛?光天化日之下就……” 苏云染冷笑也是很帮他说下去:“光天化日之下吃白食也就算了,还砸我店铺,这笔账我们关起门来慢慢算!” 今天的生意是被彻底搅黄了,刚才他们砸铺子客人都跑光了,也没有谁会及得把饭钱留下。所以这笔账,还得算在这几位的头上才行。 “阿青,关门,放狗!” 阿青将大门关上,安小乙挠挠头:“掌柜的,咱们没有狗呀?” 苏云染轻咳一声:“我也就是那么一说,烘托一下气氛。去,把他们都绑起来。” 梁鹤祯坐在几人面前,面色冷峻:“是谁让你们来砸店的?” 几人不说话,梁鹤祯又问:“就不怕我们报官,直接送你们去衙门吗?” 几人冷笑一声,气焰瞬间又嚣张了起来。而梁鹤祯与苏云染对视一眼,看来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县令给你们什么好处了?”苏云染突然问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声名鹊起 “出来!苏云染你给我出来!大家快来看呀!醉云斋的饭菜吃死人了!” 阿青急急忙忙跑进来:“苏姐姐,外面又有人来闹事了。抬着一个人,说是在我们这吃饭吃死的。” 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你留在这审他们,我去会会。” 苏云染刚走出去,一个妇人就冲上前来,一上来就想对苏云染拳打脚踢。不过都被阿青和安小乙给隔开了,阿青愤愤道:“凭什么动手打人?你们上门闹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妇人一脸尖酸刻薄,指着苏云染道:“我不知道王法,难道你们就知道王法吗?我公公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就是过来吃了你们一顿饭,回去就突然口吐白沫咽了气。你想要王法是吗?我么也想要王法!” 另一名中年男人气势汹汹走了进来:“别跟她废话,一条人命没了,老子今天就让你们都陪葬!兄弟们,给我砸!” 安小乙和阿青想阻止,苏云染拉住了他们:“不用管,反正今天已经被砸了一次,现在也不剩几样完整的了。” 阿青气坏了:“那也不能让他们这样放肆呀!苏姐姐,我们报官!” 那妇人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立马撸起袖子笑道:“报官是?好啊,你个杀人犯,到了衙门先让你吃板子再要你的脑袋!走,大伙都给我们做个见证,我看这杀人犯还要怎么狡辩!” 那妇人冲过来就像摁住苏云染,不过苏云染一个转身绕了过去,快步走到地上那‘死人’面前。 苏云染一手把脉,一边仔细看这人的长相。今天才来过的客人,她大概上都有些记忆,这人的确是来过没错。但他点的菜,都是十分温和且寻常的药膳,就算是本身有什么疾病,服用了这种药膳也不会引起冲突。 最重要的是……这人根本就还没死! 苏云染当机立断想用银针施救,然而刚那出银针就被那中年男人冲过来推到:“尸体你都不放过!果然是个毒妇!” 苏云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说这人是吃了醉云斋的饭菜死的是吗?那好,你把人一起带上,待会让仵作断断。” 一路引来不少人围观,苏云染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在前头。 阿青拉拉她的衣袖:“苏姐姐,真的不用叫上梁大哥吗?” 苏云染摇摇头:“不用,这事还有转圜余地。放心,我自己能搞定,他还需要从那些人口中问出有些事情。不过,我大概已经猜到最后的答案了。” 阿青一脸不解,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夫妻两。 那妇人瞪了回去:“看什么呀?你以为你今天还跑爹了吗?我可告诉你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偿命!” 苏云染收回目光,这夫妇两看起来并不富裕,今天那老人来醉云斋的时候她就有些狐疑的。醉云斋她是想打造成私房菜馆,所以价格比一般的食肆都要贵一些。 她还记得那老人穿得十分寒酸,浑身上下都着这补丁,而且点菜的时候他也很小心翼翼。因为菜单上她都明码标价,所以他每点一道菜都在计算总价,这样看来是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这夫妇两从头到尾都只是来闹事的,连一句关心老人的话都没有,只说着要她偿命。从事发到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去看大夫而是直接送来了醉云斋。 一般闹事的都不愿意闹到公堂去,他们夫妻两却十分乐意,这说明……他们心里很有把握。有把握在县令哪里得到保护,所以这一出,或许本身就是县令的手笔。 县令这么做是为了给女儿出气吗?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之前的事他根本找不到一点证据证明事情跟她有关。所以明的来不了,就来暗的。 公堂之上,县令似乎早就等着他们,早早就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拍下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俩!” 衙役整齐一声威武,她还没跪,直接被一旁的衙役给推了一把。 “苏姐姐,你没事?” 苏云染摇摇头,大事没有,就是膝盖可能要肿了。 “大人,这是小民的诉状。小民邢大成要状告醉云斋老板苏云染!我父亲中午去醉云斋吃了中午,回去之后不久就开始抽搐,很快就口吐白沫断了气。大人,你要为小名做主啊!” 邢大成夫妇两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这会哭得还真像个孝子贤孙。 县令看完状纸,看了一眼苏云染,却发现她表情淡淡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还面不改色。 “苏云染,你可认?” 就算是跪着,苏云染也挺直了腰板:“认什么?” 县令眉头一皱,以前对这女子印象不深还以为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女,但没想到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主。不卑不亢,还真有几分风骨。 难怪女儿会栽在她手里,看来他们都低估了她。 “你的饭菜吃死了人,你说认什么?”县令的惊堂木一拍,一脸威仪地看着她。 苏云染依旧一脸从容地迎上去,脸上带着三分笑容,只是那目光竟带着一丝嘲讽。 “大人,这可是人命案子。我朝对人命案子的审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意了?还是说,现在朝廷官员的选拔门槛很低?”苏云染话中的嘲弄不加修饰,县令顿时感觉被她一个无形的巴掌打得脸火辣辣的。 惊堂木再次拍响:“放肆!大胆刁妇,竟然妄议朝廷!” 苏云染冷笑一声:“我可没有妄议朝廷,我只是就事论事。大人如此恼羞成怒,是被我说中了觉得颜面扫地吗?那可就是自己心虚了,那心虚了不就等同于承认大人你办案毫无章程吗?一件案子呈堂,大人是一不看物证二不问人证,上来就要我认罪,我当然不能认了。” 大堂外来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这种时候当然也要议论上几句。 县令顿时觉得颜面荡然无存,可在总目睽睽之下,他现在要是给苏云染用刑,那就更加落人话柄了。 忍了,这个刁妇,你的苦头还在后头别高兴得太早了! “仵作!验尸!” 仵作走了出来,在‘尸体’上是左看看右看看:“大人,此人是中毒而亡。具体是中了什么毒死的,卑职还需做进一步的勘验。” 县令点点头,进入了例行询问的环节。反正都是问苦主的话,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跪得腿脚有些发麻了。 不得不感概一句,这年头有权势还真是王道。 县令有宣了人证,好几个人都看见了那名‘死者’中午在醉云斋吃的饭。 县令惊堂木一拍,把苏云染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苏云染,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苏云染跪得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坐下了:“大人,你这句话用词不当啊!应该是‘你可有什么话要说’?而不是‘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要说和可说,这里面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县令忍了,反正惊叹苏云染进了衙门就别想出去了! 苏云染有些费劲地站起身:“我当然有话要说,而且是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话。你们说他是吃了我醉云斋的饭菜中毒而亡是吗?仵作,你也确定了是吗?” 那夫妻两份肯定地点头,而那仵作倒是很实事求是:“的确是中毒而亡,但究竟是吃了什么中毒的,现在下定论还言之过早。” 苏云染轻笑一声:“那要是我说,他根本就没死呢?那这罪名是不是压根就不存在了?” 县令笑了出来:“狂妄妇人!在这公堂之上,众目睽睽这下你还想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不成?” 苏云染耸耸肩:“你们说他是吃了我做的饭菜才中毒死的,那我问你们,他是在吃了醉云斋的饭菜多久之后开始出现中毒迹象?”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好家伙,夫妻两竟然没把口径统一。 邢大成忙解释道:“是一个时辰,我记错了!” 苏云染又笑着问:“那你们再说说,从病发到死亡,这个过程又用了多长时间?” 这次邢大成瞪了妻子一样,他妻子闭了嘴,他道:“一盏茶的功夫!” 苏云染又笑问:“一盏茶的功夫,既然这个过程也不算短,那他们怎么不把人送去医馆呢?按照你们说的时辰计算,这老者是在一群吃霸王餐的人在醉云斋闹事之前离开的,也就是未初。一个时辰之后毒发作,也就是申初。一盏茶的功夫人就没了,你们不送人去医馆,而是等到差不多申末才将人送到醉云斋闹事。” 苏云染停顿了一下,看这这夫妻两的面色已经有些惊慌起来:“你们这行为,可不合理呀!” 邢大成还是要挣扎一下的:“我们……我们那是悲痛过度,一时慌了手脚才没有一早上门要你们偿命!” 苏云染摇摇头:“是吗?悲痛过度?大人,还请传几位证人,让大家都了解了解这对夫妇是如何的悲痛过度。怎么了大人,我应该也有权请人证?” 县令无法,几位人证被传了上来。都是邢家的左邻右舍,安小乙暗中对苏云染点了点头。 县令惊堂木下,大声地说了一边,公堂之上若敢做假证是要遭受刑罚的。说来说去,都透着一股威胁,不过这些人证都是老实人,不亏心就不惧怕。 “回大人的话,我等皆是邢家的左邻右舍。邢大成夫妇平日里对其父多是辱骂甚至动手打他,我们左邻右舍都习以为常了。” 还没等县令开口,苏云染直接道:“县令可是还有疑虑?” 县令撇撇嘴:“此事只能说明二人平日里不够孝顺,却不能洗清你的嫌疑。” 苏云染点点头:“那好,接下来就请最关键的人证为我洗清嫌疑。” 说着,她拿出了银针在老者身上几处穴位刺去,又拿出一个瓷瓶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仵作一脸诧异:“这人都死了,这药也消化不了呀?” 夫妇两本想阻止的,不过苏云染当然会用两人做贼心虚来要挟县令去制止他们。施针很顺利,过了一会,老者的手指动了一下。又过了一会,老者突然睁开眼睛,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苏云染再去把脉,毒都已经逼出来了。 收回银针,苏云染柔声问:“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者有些懵:“我……没死吗?” 苏云染勾起一抹笑容:“当然,你死了,我可就要背黑锅了。”说着,她忽然往老者胃部按压。 老者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吐了出来。 公堂上众人的表情不一,大概也只有苏云染和仵作很淡定地看着他的呕吐物。 “仵作,我醉云斋只做药膳,主食也是米饭和粥。你看这馒头,这可不是在我店里吃的。” 仵作点点头,用银针在馒头上试了一下,果然发黑了:“大人,使人中毒的,是馒头并非药膳。” 苏云染这会倒是高看了仵作一眼,虽然刚才那毒性霸道使得脉象微弱他没有察觉出来,但他很公正。 没看出来是水平问题,看出来却装作没看出来,那就是人品问题了。这仵作,至少还是有良心的。 “老人家,你儿子儿媳妇如此待你,你还要替他们隐瞒吗?我国以仁孝治天下,却出了这样两个弑父的畜生!” 老者哭了起来,那是他儿子,他唯一的儿子。下半生就指望他了,可是……他要他的命啊,还有什么指望?可是,他的唯一香火了,难道还能让香火断了吗? 老者哭着摇摇头:“大人,这馒头……是我在路上捡的。” 苏云染长叹一声,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夫妇两也松了一口气,邢大成心道,还算这老东西识相! 县令是真没想到事情竟然还能扭转过来,可恨啊!差一点就能让苏云染彻底翻不了身,可没想到她竟然还学了一手好医术能起死回生,如此了得! 惊堂木再次拍下,此番就像是个闹剧一样落幕,不过苏云染能起死回生的医术却开始声名鹊起。她的醉云斋药膳,更是到了火爆了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家子戏精 衙门后堂,梁鹤祯不知道何时已经坐在后堂等着了。 县令正一肚子火气,见到他愣了一下,随即却笑了出来。果然是梁鹤祯,不费他折腾这些,最后倒也没有白费。 “鹤祯呐,你可算来了。之前让方洋去见你,他说你拒绝得很坚定。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回来,毕竟你前途无量,要是不走仕途就埋没了。” 县令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吩咐人又是端茶又是上点心的。梁鹤祯冷笑一声:“大人,我今天的来意你很清楚,这也是你这段时间针对醉云斋谋划一切的原因。” 县令没有否认,明人面前不说假话,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无论是之前的砸店闹事,还是后来的吃‘死人’的事,这些都是县令一手安排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明确地告诉梁鹤祯,在洪洋的地界上他说了算。 他给脸让他回衙门当差,这是看得起他。识相的就乖乖回来帮他出谋划策,不识相,那就让醉云斋永远‘有事’。 很显然,县令这一把是赢了。 县令走过去拍拍梁鹤祯的肩膀:“你也不要怨我,说到底这是一件共赢的事。等使团离开之后,我会呈文给内阁,你会得到破格的提拔。鹤祯,这样的事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梁鹤祯冷笑一声:“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大人了?” 县令笑了笑,他知道梁鹤祯心里有怨气,不过那都不要紧。对他来说,现在他的计划才正式开始。 上了他的船,就别再想轻易下船。 苏云染忙得不可开交,根本都没有注意到梁鹤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几天的风平浪静总让她有点不安心,这感觉像是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总是风平浪静。 好不容易有会喘气的功夫,苏云染站在床边又头疼起判官交代她的事情。 早已灭国的月尘国,离大启遥不可及,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 要不,再找判官商量商量? “苏姐姐,在想什么呢?怎么看起来忧心忡忡的?”之前闹事的接连不断也没见过她这么忧心,现在生意好得不得了,她却一脸苦闷起来了。 苏云染挠挠头,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做到。先不说去月尘国的路途遥远了,就说身份文牒也是件很棘手的问题。 再说了现在大邢国还很乱,去月尘必定风险不小。她只靠一手毒药怎么跟拿刀剑的人硬刚?不行不行,还是太冒险了。 “苏姐姐,你很热吗?怎么都出了一身汗了?”阿青一脸古怪地看着她,这天气已经很凉了,外面风呼啸而过不停歇。 “梁大哥回来了,那我先出去忙了。”见梁鹤祯进来,阿青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相公,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梁鹤祯拉着她坐下,面色略显凝重:“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那天方大哥过来说的事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决定还是先回衙门帮忙,至于以后怎样以后再说!” 苏云染淡淡一笑,拉住他的手道:“相公,我不傻,我能看得出来之前闹事的人都是县令的手笔。他这么做,就是为了逼你去衙门当差。虽然我不太能理解,这洪洋人那么多,为什么就非得要你去。我也明白官字两个口,我们无权无势不能跟当官的硬碰硬。但是,我们也还有人脉,你要是不愿我可以去找张老爷的。” 梁鹤祯摇摇头,他自然知道苏云染很得张老爷子的喜欢,还有一个安抚使夫人的干姐姐。她背后的确还有关系,可张老爷子毕竟不在当朝,若非大事不宜随意干涉县官。而安抚使远水难援,而且他跟县令也并非直属关系。 “其实去也没有什么,身在衙门,反而更能护住你。” 苏云染却反问:“那相公你考虑过自己吗?你自己究竟愿不愿意去?要是你不愿,大可不必勉强自己。要是县令非要找茬,我们也不是真的走投无路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也有底牌的。” 梁鹤祯手指在她额头轻弹:“对朝廷命官用毒,这影响很大,不可乱来。再说了,我去衙门也能盯着点,也不全是坏事。” 苏云染没有在劝,毕竟梁鹤祯做的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既然相公都已经决定了,那我们今晚回去一趟!也让爹娘知道这个消息才好。”自从醉云斋重新营业后,两人回去村的时间就少了很多。总是忙到很晚才关门,干脆就不回村里住了。 梁鹤祯套上马车,两人决定早一些回去。上街买了不少粮食一起带回去,回去的路上苏云染忽然就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相公,你去衙门之后可一定要小心些县令和欧阳琅姝。在那衙门就避免不了会跟她碰到,我总感觉这次县令让你回去,很可能是跟欧阳琅姝有关。你说,欧阳琅姝是不是到现在都还没放弃对你的执念?县令会不会也想撮合你们?” 说到这,苏云染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如果她猜测的是对的,县令想撮合梁鹤祯和欧阳琅姝,那她岂不是显得很多余? 多余的人是不是就该被……抹杀? 梁鹤祯似乎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想:“不用担心,我护防着他们。接近他们也是方便弄清他们的意图,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苏云染点点头,放下帘子可依然愁眉不展。 她对梁鹤祯是放心的,但欧阳琅姝的确是太烦人了。县令要出手撮合,难道是因为现在欧阳琅姝的名声不好,所以他也只好将就着把女儿塞给一个看起来至少有前途的男人? 对啊,要不然县令怎么会非要梁鹤祯去衙门当差呢?这次接待使团的差事若是做好了,就有破格提拔的机会。这样一来,县令就等于把女儿嫁给了一个他一手提拔的‘潜力股’? 别说,县令这个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 马车刚进村,就听见村口热闹得很。 “小染!”姚春景远远瞧见是他们的马车,就朝他们跑了过去。 梁鹤祯拉了缰绳,苏云染从马车里钻出来:“春景,怎么了?” 姚春景一脸着急:“不好了,你奶奶跟你娘还有你妹妹来了。说是你爹赌钱又欠了好多债,上门要钱呢!婶子让我拦住你们,他们现在还在梁家赖着不走呢!” 苏云染揉揉额头,苏家人还真是……一个个的怎么就不能要点脸呢? 苏云染摇摇头:“他们要是真逼急了,照样也会找到镇上去。躲是躲不过的,那就去看看他们又要耍什么花招!” 春景劝不住也就没有再勉强,反正她也觉得苏云染比自己可有主意多了。 “那……你们自己小心些,我看他们那架势今天要是拿不到钱就死活不会走的!要我说,他们八成也是听说了你们的药膳生意做得好,所以打起这主意来了。” 苏云染了然了,不过苏家人想从她的身上扣出钱来,只怕还有人也不会乐意的。 苏云染已经有了注意,梁鹤祯只是从她脸上的表情就能解读出她的状态:“看来,娘子已经有对策了。” 苏云染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在梁鹤祯脸颊上亲了一口:“知我者相公也!” 苏云染这举动倒像是恶作剧一般,可梁鹤祯心里却乱得很。好不容易才能自己心如止水,等着她长大等她十六岁。可有人呐,偏偏就是不老实,这考验可真是要命。 马车还没进家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各种鬼哭狼嚎,苏云染让梁鹤祯直接把马车拉到后远去,免得让苏家人看了直接上手抢。 “女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看看你可怜的爹娘!”王氏抹着眼泪就往苏云染身上扑。 苏云梨也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姐姐,你可要救我呀!” 然而苏云染跟个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两人这么卖力的表演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好改变了戏路。 “女儿啊,让娘看看,你可还好呀?听说你落了悬崖,都说你已经死了,爹娘可伤心了好久啊!”王氏哭了半年,还是得不到苏云染的一点反馈。 脸上还得继续悲伤着,心里却已经张牙舞爪把苏云染骂了个遍。 “娘,别哭了,姐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还要沾姐姐的福气呢!云梨好生羡慕姐姐,可惜云梨没有姐姐那样的好命。苏云梨说着,又开始泪眼婆娑了。 苏云染挑了挑眉:“很担心我?要是真担心我,难道不应该是知道我活着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过来看我吗?” 母女两被她的话给噎住了,还是李氏反应快,抹着眼泪却笑道:“云染,你要知道,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事的。” 苏云染冷笑一声:“哦?上河村的消息传到下河村,竟然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哎呀,现在下河村的消息都这么闭塞了吗?” 李氏只能继续圆自己的话:“是啊!消息是传得慢了些,不过好在你平安回来,我们就放心了。也不辜负我们日日对天祈祷,这才让你平安回来了。” 苏云染是真的想笑了,李氏的意思是,都是她的祈祷才让她平安回来。这一家子戏精啊,自编自导自演,全才啊! 苏云染看了看天色:“你们也已经看到我平安回来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 李氏差点就要爆粗口了,被王氏拉了一下忍了下来:“云染啊,我们这次过来其实还有点别的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都是苏家女儿 苏云染也是真的服了苏家这帮人,上次闹掰的时候撂了狠话,现在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王氏抹了抹眼泪:“女儿啊!你可一定呀救救你爹呀!” 苏云染却没有理会,直径越过她去给傅绵娘行礼:“娘,我们回来了。这几天我们不在家,你们可都好?爹呢?怎么没见他在家?” 傅绵娘拉着她坐下,递给她一碗茶:“我都听人说了,这额短时间你们事情多,忙坏了?我们在家能有什么事,你们不用记挂家里,离得又不远。” 婆媳两这一派和谐,落在苏家人眼里还真是别提有多刺眼了。 “云染呀,你到底有没有听娘说话呀?”王氏怒刷存在感,向前抢过了苏云染手里的茶碗。 “我才是你娘,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们吗?你爹,他现在被人抓走了,对方说了,要是不还钱就只能拿你妹妹去抵赌债了!” 苏云染一脸了然地应了一声:“哦。” 王氏瞪大眼睛:“哦?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爹他现在正被人关起来毒打呢!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呀?你妹妹要是落入那些人手里,她还能有好吗?” 苏云染笑了起来:“瞧您这话说的,大女儿卖得,小女儿怎么就卖不得了?刚才云梨不是还说我命好吗?要是她也没卖一次,说不定也会命好起来呢?” 苏云梨急得不行:“那这么能一样呢?姐姐你的冲喜过来,梁家人对你又好。再说了,姐夫又是一表人才,你这分明是掉进福窝了!我要是去抵了债,在那帮凶神恶煞的人手里我还能有好吗?” 苏云梨哭了起来,这次是真的伤心,可不是假哭。 李氏一直没有开口就在琢磨着苏云染已经不好掌控了,所以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捏住她的死穴呢? “云染呀,奶奶知道你还在怨我们将你卖了的事。可咱们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亲人,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爹去死看着你妹妹进火坑?” 苏云染想着,我闭眼总成了? 苏云染掰着刚买回来的花生:“你们可算是想起来我已经被你们卖掉了。我都不知道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从你们把我卖掉的那一刻起,我这辈子是福是祸是生是死都跟你们没有关系。反过来也一样,你们是福是祸是生是死也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王氏忍着,毕竟这一回苏家是真的遭了难了,除了苏云染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云染,当初卖了你也是逼不得已,我们也很伤心。可大家总不能抱着一起饿死?再说了,虽然是卖了你,但你看看你如今过得多好!梁家不愁吃穿,公婆对你也好,还有你相公,这世上都找不出比他好看的人了。要不是我们把你卖到梁家,你如今还在跟我们一起吃苦呢!” 苏云染再次被王氏的神逻辑给感动了:“梁家人对我的好,那是我的运气,不是你们给的福气。行了,也别废话了,你们也不用给我扣什么不孝的帽子,毕竟我已经不是苏家人,就是到了官府你们也不占理。” 苏云染把拨好的花生米都推到了傅绵娘面前,傅绵娘拉住她的手道:“需要娘来解决吗?”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您放心,我能解决好。”她不愿让傅绵娘掺和进来,什么难听的话尽管对她来,不该让婆婆沾染这些乌糟事。 “说说,欠了多少钱。你们也知道,我们梁家可还没分家呢!家里赚的大头都是要往老太太哪里送,我们可没剩几个钱。” 虽然苏云染的话很是不中听,不过她既然已经松口了那就是好事。王氏忙赔笑道:“不多不多,你看你那醉云斋的生意那么好,这段时间肯定没少赚。你爹呀,就……就欠了三……三百两!” 苏云染一口茶喷了出来:“三百两!还‘就’欠了三百两。三百两还不多,原来苏家这么富,三百两都不觉得多呀?” 李氏一胳膊肘就把王氏推过一边:“云染呀,你娘嘴笨她不是那个意思。这事也怪你爹,他也是被人给骗了。你看你店铺的生意那么好,拿出三百两应该不成问题?” 苏云染笑了:“三百两不成问题?你们怕是搞错了?我回来还不到一个月,醉云斋重新开张之后是接二连三遇到闹事的。店铺也被砸了,还被人闹上了公堂。你们要是说欠了三十两,我还能去想办法找人借,三百两对不住我也没有办法。” 王氏着急啊:“别呀闺女!要是没有三百两你爹可就真没命了。” 苏云染目光望向了苏云梨:“怎么会呢?不是还有云梨吗?” 苏云梨惊恐地瞪大眼睛:“苏云染!你……你……你如此无情,那就休怪我无义!” 苏云染还纳闷这苏云梨这是想干什么,结果就瞧见她冲了过来,衣袖里藏着一把刀。 然后还没等她接近苏云染,已经被梁鹤祯一脚踹了出去。 “在我梁家要杀我梁家的人?你们苏家还真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小染愿你帮你们,那是她心善,她要是不帮,那也是理所当然。” “没事?可有伤着?”梁鹤祯一脸关切地问到。 苏云梨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她连苏云染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梁鹤祯竟然还问苏云染伤到没有? 苏云染摇摇头:“相公,我虽然有心,但真的无力。三百两银子,他怎么就敢赌!相公,那毕竟是我爹,要不看在我的份上,咱们去找祖母要点!” 苏云染正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梁鹤祯,谁想,她这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声音就传来了。 “混账东西,想要我梁家的钱,你想都别想!”来人正是蒋氏,三婶蒙氏扶着她走了进来,两人都是一脸的不高兴。 这种时候蒙氏当然也要出口讽刺几句的:“鹤祯媳妇呀,虽然你不是嫁进我们梁家的,但我们也没把你当下人看待。你说你没事就把娘家人引过来要钱,这不合适?我们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王氏和李氏听到这话又泄气了,不过这种时候谁还要脸皮呢? 李氏笑道:“亲家,这话就不对了。他们小两口感情好,我女儿自然就是梁家媳妇了。既然是正儿八经的媳妇,那……帮衬一下娘家也是应该的嘛!” 蒙氏笑得十分妖娆:“正儿八经的媳妇?你可真会说笑,那白纸黑字分明是我们梁家买回来的丫头。一个丫头,也配帮衬娘家?你们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梁鹤祯有些忍不住要反驳,不过被苏云染给拦了下来。她故意让梁鹤祯去找梁庆宇,让他去给蒋氏透露苏云染打算从梁家拿钱补贴娘家的事。 蒋氏和蒙氏的话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要让苏家人知道,想要她的钱,也得先得蒋氏点头了才行。 苏云梨结结实实挨了梁鹤祯一脚,坐在地上疼了好久才缓过来。虽然眼下她才是最希望从苏云染这里拿到钱的人,可是听见蒋氏和蒙氏这么贬低苏云染,她心里又觉得好生痛快。 “梁家奶奶,我们不拿梁家的钱。我姐姐开的醉云斋可没有拿梁家的一分钱,既然这样,我们也只是想拿醉云斋赚来的钱。” 蒙氏掩嘴笑了起来,一双眸子写满了嘲弄:“梁家的钱,醉云斋的钱。你怕是没睡醒?她苏云染都是我梁家的人,何况她赚来的钱?就是一文钱,那也姓梁!” 苏云梨被堵得没有话说了,苏云染一脸爱莫能助:“你们也看到了,这而家里始终是轮不到我说话。既然奶奶不同意,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再不济,不是还有云梨嘛!一个女儿是卖,两个女儿不也是卖吗?” 苏云梨红了双眼,也不知道是急红了眼还是气红了眼:“苏云染我跟你能一样吗!” 这一瞬间苏云染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都是苏家的女儿,怎么不一样了?” 苏云梨嘴快:“你不过是个野……” 王氏一巴掌扇了过去:“胡说八道什么!你姐姐一定会想办法的帮你的。云染,算娘求你了,你就想想办法!” 王氏和李氏干脆直接把蒋氏两人给屏蔽掉,专心主攻苏云染:“是啊云染,奶奶都一把年纪了,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也不会舔着一张老脸来求你。” 苏云染沉默了,刚才苏云梨没说完的话应该是……野种? 王氏那一巴掌实在是过于欲盖拟彰了,或许苏云梨说地没错,都是苏家女儿,并不一样。一个可能是亲生的,另一个可能是捡来的。 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解释得了当初卖她的时候,他们是那么从容甚至不带一丝愧疚。可如今的境地换成了苏云梨,他们就豁出脸面也要保住苏云梨。 往事忽然一幕幕在眼前飘过,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在脑海里看见了苏云染的成功过程,一幕幕似乎都是踩着荆棘过来的。 苦涩、悲痛、愤怒…… 这情绪不属于她,是那个苏云染留下的情绪吗? 梁鹤祯觉察到了她有些不太对劲,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没事,有我呢!” 苏云染再抬起头来已经,那些情绪都平复了下去:“求人不如求己,你们还是自己想想办法!”说着,她走了出去,走到苏云梨身边,在她耳边很轻地说了一句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金孙 苏家人什么都没有捞到,虽然不甘心,但蒋氏和蒙氏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几番较量之后,李氏和王氏彻底败下阵来。 想从蒋氏手里扣到梁家的钱,整个上河村的人都知道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把苏家人气走之后,蒋氏还得絮絮叨叨把苏云染骂了一通。最后当然也不忘记跟她清算一下二房应该给中公的钱,至于醉云斋的盈利嘛,她知道醉云斋所有的开支都是赵夫人出的钱,所以也不敢直接打这心思。 不过,苏云染作为经营者,生意好当然也得有一份提成不是?那这份提成,当然也要算在梁家的账上,可不能让她私吞了。 这一点上苏云染也算跟蒋氏达成了共识,毕竟没有分家,这一点上还是免不了要被蒋氏吸点血的。不过大头保住了只是去了一些零头,她也就不想计较什么了。 蒋氏拿着十两银子开心地走了,傅绵娘有些心疼她,还怕她不高兴宽慰了她几句:“等你公公到了岁数,我们立马就去衙门把家分了。这几年就再忍忍,委屈你的了。” 苏云染摇摇头:“娘您放心,我不委屈。就当是花钱买个清净,咱们一家人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入夜,累了这么多天苏云染早早就洗了澡钻进被子里去。这天是越来越冷了,看来她得回空间里种些棉花了。 在这种年头冬天冻死人是常事,所以她得提前准备起来。 说干就干,粮食她是囤够了,这么多粮食已经够他们一家人吃好几年了。把水田放干,准备种棉花。 她正忙着锄地,富贵突然咬出了她的裙摆:“富贵,你要干嘛呀?” 富贵好像是拉着她到药田去。 好,虽然富贵一向都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但它可从来都没有乱吃过她的药草。就凭这一点,就该夸它聪慧了。 “富贵,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呀?” 富贵松开了她,哞哞叫了几声。苏云染这才发现,富贵拉着她竟是来看这棵被独自放在一角的小树苗。 “长出新叶了!绿色的,枝桠的颜色也变浅了很多。难道是毒素渐渐在褪去?不会渗出来?”从逐越国带回来的那颗树苗已经恢复了生机,但她有些担忧因为浇灌的时候,会有泥土渗出影响到空间里的土质。 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要小心为上,从周边的收集了一些泥土,直接往技能空间奔去。 从泥土里析出的水并没有发现有毒术,这让苏云人松了一口气。再观察一段时间,要是树苗可以完全恢复正常,她就给师父去封信。 不过她之前就有担心过一个问题,怕是中和泥土里毒术并不是她调配的药汁起作用,而是空间里的水。所以,她还在技能空间的菜园里弄了个实验室。 同样的药方,一个用普通的水熬煮,一个用空间里的水熬煮。这个观察过程有些漫长,不过今天她对比了一下发现,空间里的水的确是很神奇。 同样的药方,用空间里的水析出泥土里的毒术是要多一些也快一些。不过普通水也是有效的,这才是真的让苏云染松了口一起。 地还没翻多少,苏云染已经感觉累了,躺在地里竟然直接睡着了过去。 梁鹤祯回房时还担心她会因为苏云梨的一句话钻牛角尖,哪里知道她早就梦周公去了。 没有多想就好。 梁鹤祯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吹熄的蜡烛,月光盈盈透窗,他枕着自己胳膊看着苏云染的睡颜。 有一瞬间,他有些恍惚,前世孤独了太久,所以今生格外害怕得而复失。 苏云染天刚刚亮就爬了起来,村里也就只有公鸡在叫得勤。 等她和好面,村子里的炊烟已经到处可见了。 “小染,怎么不多睡一会。”傅绵娘和梁二海是劳碌命,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理钟,就是想睡了懒觉自己也睡不着了。 苏云染有些羞愧,做人儿媳妇其实她做过的早餐不多。 “昨晚睡得特别好,今天可算能早起。一会我做馅饼,爹娘都好久没有尝尝我的手艺了。” 傅绵娘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心里却若有所思,像是做了再三的斟酌,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走近厨房悄悄问:“小染,你跟祯儿也成婚这么长时间了,这肚子怎么都还没有动静呢?” 苏云染刷的一下耳根都红了:“我……” 看她那窘迫的样子,傅绵娘拍拍她的手道:“娘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不要有压力。孩子也是讲机缘的,可你懂医术,也会调理身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自己可比马虎了。” 苏云染脑袋垂得更低了:“娘,我知道了。” 傅绵娘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可以了,逼得太紧反而不好。 腌制过的肉沫做馅,煎到两面微黄,将馅饼中间破开一个洞往里面灌入了鸡蛋。待鸡蛋在馅饼里熟透,两面金黄,最后面上撒了一层黑芝麻和葱花。 香气扑鼻,光是闻着就知道肯定好吃。 配上自己晒干的盐菜做汤,放入一点辣椒粉,这微酸带辣,很是解腻。 梁二海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口感忍不住赞叹:“小染这手艺是越发好了。你娘以前煎的馅饼呀,那叫一个……” 话还没说话,他就接收到了傅绵娘充满威胁的眼神,他轻咳一声笑道:“你娘的馅饼也是特别香。” 苏云染掩嘴偷笑,其实她听梁鹤祯说过,傅绵娘的厨艺委实……很一般。特别是做面食,也不知道为什么永远不发面,做出来的东西都是硬邦邦的。 父子两是谁都不敢说真话,这么多年也就这么吃着。两耳还是真的太久没有迟到这么好吃的面食了,所以一时激动就差点说漏嘴了。 “爹、娘,等过了农忙这段时间也就空闲下来了。要不,你们跟我们一块到镇上住一段时间好不好?”虽然说镇上到村子不远,可他们一忙起来就很难天天都回去。放这两人在家,终归是不太放心。 傅绵娘和梁二海相视一眼笑道:“不用了,我在村子里乐得悠闲。到镇上去我还不乐意呢!太吵了。” 梁鹤祯也明白她的心意:“无妨,爹娘是闲不下来的。等以后有孙子带了,不用你说他们自己就搬去镇上了。”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这人还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才被婆婆问了孙子,这会他好死不死又提这个,是存心让她尴尬是不是? 傅绵娘笑了出来:“是啊,还是祯儿懂我!所以啊,你们两得加把劲,早日让我抱上大金孙我来带!” 去镇上的路上,苏云染闹别扭故意不理他,梁鹤祯却是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她不理会他,他就偏要说话,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 到城门下,梁鹤祯忽然停下了马车:“娘子,你今天是约了苏云梨?” 这下苏云染是不能再装作听不见了:“你怎么知道的?你该不会是诈我的?” 梁鹤祯摇摇头:“我猜的。虽然没有听见跟她说什么,但昨天她无意中漏的那一嘴,已经足够引起你的怀疑了。应该说,你在更早的时候就有怀疑过?如果是亲生父母,也不至于狠心到这种地步。” 苏云染点点头:“其实我也并不是一定要自己的身世,我只是想确定自己跟苏家人没有血缘就足够了。” 梁鹤祯回头握住她的手:“我不在乎你是谁的女儿,你只是苏云染,是我娘子就足够了。” 苏云染听着心里很暖,算了,她不跟他生气了。 送她到醉云斋,梁鹤祯把卸了马车:“我先衙门了,要是有什么事情让小乙来衙门找我。” 苏云染点点头,本来是没有什么话要交待,但一看他背影就立马想到了欧阳琅姝的脸:“等等,到了衙门,一定不要理她!你越是理会她,她就越是没完没了了。记住了,不准跟她说话!就算是见到了,也要装瞎子,实在不行就绕道走!” 苏云染是激动又担心,梁鹤祯却是笑着离开的。别说,看自家娘子这个醋坛子的样,他心里还挺美的。 苏云染一早就开始忙活起来,她的药膳,菜式最多的都是汤类。煲汤是真的又费材料又费时,所以好几个灶台上都已经煲上了各种汤。 “阿青,你看着点火,文火还得煲上两个时辰。小乙,今天二楼就不要让客人上去了。待会有个姑娘会来找我,你带她上二楼。”说着又开始继续准备其它药膳的配菜。 要送去的几个大户人家基本上药膳都固定下来的,但一周菜式不重复,都是提前订好的。 把这些大客户的菜都准备差不多了,苏云染算了算,苏云梨这时候也该来了? 李氏虽然也不怎么喜欢苏云梨,但好在王氏把她当块宝。虽然这时候苏志培还被人押着,但凭苏云梨的脑子应该还是会想到办法离开村子的。 要是连村子都离开不了,那她可真的太让她失望了。 “东家,那姑娘来了。我让她到二楼等了,需要上点什么吗?”小乙过来叫她,她正在院子里挑拣晒干的药草。 苏云染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药碎渣:“还算没让我失望。小乙,去沏一壶云雾。”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她的身世 苏云梨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可能是因为刚下过雨,不远处的山笼罩在一层云雾之中,空气格外的沁人心脾。 “虽然偏僻了点,不过苏云染还挺会给自己找一处好地方。明明是被卖掉的人,为什么偏偏过得好的也是她。这世间还真是不公平,我怎么会比她命苦?” 安小乙端茶茶走了上来:“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茶,姑娘请!东家马上就来。” 苏云梨心里的不平衡在这一刻急速加剧,看着茶盏中的茶汤,颜色碧绿清亮,那香气更是扑鼻而来。她尝了口,明明很回甘的茶,却在她口中觉得无比苦涩。 苏家能喝得上的茶,也就是自己家院子里种的大叶粗茶。那颜色泡出来,黄不黄红不红,口感还苦。 可是在这之前她觉得能喝上茶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苏云染还在苏家的时候,是连大叶粗茶都不配喝的。 呵,老天爷还真是太会开玩笑了。一无所有的人,阴差阳错什么都有了。而她自诩有几分颜色,母亲也从小就告诉她,她将来一定可以嫁到大户人家,不愁吃穿。可现实却是,她很快就要一无所有了。 这不是造化弄人是什么? 轻微的脚步声慢慢走了上来,她回过头,看着变化很大的苏云染,鬓边插着一根金簪。中间的红宝石,格外显眼。 “你叫我来,总不会是想说你想帮爹还债?” 苏云染坐到她对面,云雾这茶,就跟这名字一样美。腾起氤氲的雾气,杯中的水和茶叶仿佛成了一壶水墨画。 “这茶叫云雾,你觉得怎么样?” 苏云梨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茶盏:“云雾,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茶不便宜?” 苏云染点点头:“的确是不便宜,不过它值这个价。你看着杯中的山水,是不是跟外面的山水很像。笼罩在云里雾里,叫人看不清,却又有些忍不住想要去拨开云雾一探究竟。” 苏云梨感觉不到她说的什么山水云雾,但她能听得出来,她话里有话。 “你要是找我过来就是为了炫耀你的茶叶,那我就不奉陪了。”苏云梨作势要走,苏云染却淡定地很,端着茶盏又抿了一口。 “怎么,看来你是心甘情愿接受自己即将抵债的货物了?” 苏云梨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一双眼睛淬了毒:“苏云染,你已经赢了,还有必要踩我一脚吗?看我这样,你很有成就感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对你的结局是好是坏丝毫不感兴趣,我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救你一命。” 苏云梨虽然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可现在只有还有一线生机她都不想放弃。她宁愿嫁个村夫,也不愿被卖进赌场,那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你想问什么?” 苏云染嫣然一笑:“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或许应该说,是你想让我问什么。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不是吗?” 苏云梨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她的确知道了一个秘密,关于苏云染的秘密。但她发过誓,绝对不能说出去。 苏云染见她有些犹豫的样子,轻笑:“算了,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这十两银子,就当是让你跑这一趟的路费。” 苏云梨的目光灼灼,要知道十两银子都够一家人吃喝一个月了有余了。她就这么随便出手就是十两,三百两银子她就不信她拿不出来。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先给我三百两。” 苏云染垂首轻笑:“你觉得我能拿出十两银子就一定能拿出三百两银子是吗?那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三百两我拿不出。” 苏云梨怒了,拿着茶盏就往地上摔:“苏云染,你耍我!” 苏云染冷笑一声:“耍你?我可没有那个闲心。我说了,我可以救你。” 苏云梨哈哈大笑起来,还说不是在耍她吗? 没有三百两银子,她拿什么来救她?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苏志培被扣押的赌场,是见不得光的地下赌场?我相公已经会衙门当差了,而且我这大半年的时间也积累了一些人脉。我这店,你应该也听说了,安抚使夫人出的钱。” 苏云梨不知道什么是安抚使,也不知道这个官有多大。但她听苏志培说过,安抚使比县令大。 苏云梨沉默了下来,有些将信将疑。最保险的做法还是拿钱赎人,她说的这些,听着虽然是两全其美,可中间只怕是存在很多难以估计的变化。 这就赌了,赌赢了,就一分钱不花还能救会父亲。要是赌输了,那她进了那个地方只怕是生不如死。 她摇摇头:“你可以说得天花乱坠,但你根本没有办法保证县令一定会出手端了这个赌场。还有你说的安抚使,他不在洪洋?就算在,又能卖你几分薄面?” 苏云染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苏云梨还有脑子想到这些。 不过苏云染可不会在这时候退一步,不然就真的显得她很没底气了。 “你若不信,那我也就不勉强了。这天恐怕还有雨要下,那你就早点回去!山路不好走,雇辆车回去!”苏云染起身,头也没有会走下楼去了。 苏云梨看着桌上的十两银子发愣,放弃吗? 要是不赌这一把,你她可能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她只是要一个答案,其实她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赌一把,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损失的。赢了我就安全,输了,也就是空欢喜一场。 “罢了,就算只有一成的机会,我也要试试。不就是回答一个问题吗?只要不进火坑我什么都可以!” 苏云梨给自己做了最后的决定,她走到楼梯口大喊:“苏云染,你赢了。这一把,我赌了!” 苏云染就知道她最终还是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这就对了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跟我赌,你至少还有希望。说!我只听真话。” 苏云梨看着地上摔碎的茶盏:“我一早走了这么远过来,连早饭都没有吃。姐妹一场,不至于连顿饭都舍不得给?” 苏云染轻笑:“姐妹?不觉得这词从你嘴里说出来过于讽刺吗?” 苏云梨耸耸肩:“好,不算姐妹的话,那我们现在起码是合作的关系?” 苏云染也没有太为难她,或许以前还觉得恨,毕竟自己的家人对她每日都拳打脚踢的。可现在,她释怀了。 “阿青,上菜。” 阿青端了三菜一汤上来,两荤一素,看得苏云梨都直咽口水。家里有多久没吃过肉了?上一次吃肉都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还以为把苏云染卖了,家里的生活就会变好一些,可实际上却是越过越差。 苏云梨在她面前也不需要伪装什么,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一派悠闲地眺望远方。 苏云梨吃着吃着,抬起头看到她,忽然就悲从中来。 “苏云染,你该不会是真的被狐妖附体了?” 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苏云染转过头看她:“怎么,你见过狐妖?” 苏云梨噎住,咳了几下才咽下去。灌了一碗汤下去,她才道:“你的变化太大,大到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一个人再怎么变化,别人都还能从她身上看到过去的影子,可你不。以前的你胆小卑微,就是让你睡猪圈你也不敢说一个字。我和云飞怎么打你骂你你也不敢还手,我们偷吃东西,然后说是你干的。你连帮自己辩解都不会,蠢到自己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苏云梨说起这些,似乎已经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当中。儿时最深的记忆,大概都是家人如何把苏云染当牛做马。 苏云染似乎也被她这么一提醒,还真就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我跟你说个故事!这个故事叫……丑小鸭。”她说起了童话故事。 苏云梨听完大笑:“你是想说你就是那只丑小鸭?离开了鸭群,你就变成了天鹅?” 苏云染摇摇头:“我想说的是,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天鹅,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是天鹅!” 苏云梨愣了好一会,桌上的三菜一汤已经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沉默了好一会的她终于开口:“或许你说得没错,你本来就是天鹅。” 苏云染点点头,她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苏云梨苦笑:“那好像是我五岁那年的事了,我半夜被雷声惊醒,发现爹娘都不在。我就下床找他们,结果我看到他们围在桌子前。那桌子上,摆着好些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我还揉了好几下。” 然后她就听见了他们三人的对话,知道苏云染不是苏家亲生的女儿。她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妇人抱来的,那妇人托孤后不久就不治身亡。 苏云梨说到这里,两人还真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苏家人对苏云染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转变的呢?这么算来是对上了,就从苏云梨五岁那年他们动了那些金银珠宝之后。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许你生死相依 其实也是从那一年之后,苏家人对苏云染的态度才开始变地极差的。 “爹娘他们也并不知道那抱着你来的妇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她身上带了好多金银珠宝。他们救回那妇人的时候,她已经重伤快死了。他们当时也想过等她死了,就直接拿走她身上的金银珠宝,然后再将你卖了。 可是那妇人却说,十年之内必有贵人来寻你,到时候会给苏家更多的报酬。她将身上的所有银票都给了爹娘,要求必须善待你。临终前她还将那些金银珠宝也托付给了他们,而且还很郑重说这些金银珠宝都是给你的嫁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现世。还让爹娘他们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你。” 苏云染笑了:“然而还没等到十年,他们已经按耐不住了。其实你只需要告诉我那妇人就行,说出还有金银珠宝不怕我追究?” 苏云梨哈哈大笑:“追究?金银珠宝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全部花出去了,不然今天也不至于为了三百两走投无路。说出这些,就当时报答你这顿饭了。” 苏云梨站起身,外面又开始下起小雨了。 “其实我对你也没有什么仇怨,说起来应该是你恨我才是。行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希望你也能做到你答应我的。” 苏云染淡淡一笑:“我这人心小,装不下对你那点恨。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恨你也太浪费我时间了。” 苏云梨捂着脸笑,可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哭:“所以,我连让你恨我都不配是吗?苏云染,我觉得你这句话就是在报复我。” 苏云染耸耸肩:“你非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苏云梨放下手,似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你不问问,那妇人还留下什么吗?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那妇人全身都是伤,是被人追杀的。或许你真的是贵人命,但你同时也是九死一生的命。” 苏云染拍了拍手:“看来你娘最近是没少在你身上下功夫,现在都会用成语了。” 苏云梨白了她一眼:“有病!罢了,反正都说了这么多了,也不在乎吐个干净。那妇人穿的的衣裳料子极好,而且不是大启国的样式。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要是没有别的问题,我走了。” 苏云梨没落下那十两银子,外面都下了雨了,她可不想淋着走回去。 正要出门,身后传来苏云染的喊声:“苏云梨!” 苏云梨回过头见她将一把伞递到她面前:“要是淋雨着凉了,怕是十两银子还不够药钱。” 苏云梨也没有客气,拿过伞冷哼一声:“假惺惺。” 苏云染莞尔一笑,对着她的背影道:“你放心,答应你的,我说到做到。” 苏云梨闻言没有回头,但脚步停了一下。再往前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是泪。 “苏姐姐,苏云梨那么讨厌,你为什么还有对她这么好?”阿青看着就生气,好心给她伞她还不领情。 苏云染摇摇头:“就是随便一个陌生人,我也会借他一把伞。这算不得是善举,不值一提。我只是有些欣慰,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或许人都会在遭遇变故之后,不得不成长!” 阿青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她觉得苏姐姐看起来心情不错,那她心情也就好了。 “苏姐姐,你真的不是苏家的女儿吗?太好了!我就说嘛,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亲人,原来根本就不是亲人!”苏云染没有隐瞒阿青,阿青知道这事却是十分高兴。 “苏姐姐,那你不打算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苏云染沉默了良久,从苏云梨的话里她已经知道抱着她的妇人是在逃亡。那么究竟是谁在追杀她?又或者说,真正要追杀的人会不会就是她自己呢? 否则的话,那妇人也不至于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逃命? 那妇人会是这原主的母亲吗? 可斯人已逝,她还有必要去追究那些尘封的往事吗?怕就怕这平静的水再次搅动,只会引来当年的追杀者。 苏云染有些回答不上来,原本只想着只要知道自己不是苏家女儿就足够了。 可现在知道带着自己的妇人是被人追杀致死,自己的身世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不简单也就意味着,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祸。 “苏姐姐你别烦,这事还得等梁大哥回来再说!”阿青见她都烦躁得抓起自己的头发了,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苏云染甩了甩脑袋:“放心,我还不至于钻牛角尖。我只是在权衡利弊,追查就意味着打草惊蛇。一个不小心就伤及自身了。” 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一样,梁鹤祯特意赶了个早跑回来。 两人相视一笑,都已经不需要言语去询问。苏云染端了一壶茶去后院,梁鹤祯坐到她对面很有耐心地等着她说。 “什么事都瞒不住了,本来还想让你好奇一下然后我就吊着你不说。可惜答案你都已经猜到了,我……的确不是苏家的女儿。” 她笑着说,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道:“你是苏云染,是我梁鹤祯的妻子,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娘子脸上看起来是风轻云淡,但眉心略显忧愁,看来娘子对自己的身世还是有所顾虑的。娘子是遇到难题了,说出来,我来替你分析分析。” 苏云染也没有隐瞒,她之前也的确是不在乎自己究竟是谁的女儿。反正只要证实她跟苏家人没有血缘关系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本来是不在乎的,若是她只是被苏家人从路上捡回来的,那她是绝对不会去追查自己的身世。 可现实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自己是被人追杀沦落到下河村的。 那妇人被杀,若是她母亲,那她岂不是还背负着‘讨债’的重任? 梁鹤祯也沉默了,很显然,这样的身世也不再梁鹤祯的预料之中。 “你说……我该不会是什么外室生的野……孩子?然后正房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就找人偷偷把我们干掉!”苏云染已经在脑子里开启了各种狗血撕逼的大戏。 梁鹤祯扶额:“首先,按照苏云梨说的,那妇人的年纪很举止,都可能是个刚生产不久的妇人。所以,她肯定不是你娘。但她穿着很讲究,那也就不可能是伺候外室的仆人。” 苏云染被他这么一点还真是反应了过来,刚生产过的妇人,根本就扛不住那样的追杀。 所以那妇人不是她母亲,那会是什么人呢? “那……我会不会是什么犯了罪的大臣之女,然后满门抄斩,就只有我活了下来?”苏云染脑洞是停不下来了。 梁鹤祯拍拍她的手让她安静下来:“苏云梨说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妇人的穿着不是大启国的样式。那么,那妇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你母亲的奶妈又或者是贴身伺候的嬷嬷。至于家里遭遇什么变故,这的确是无法推断出来。你是什么想法?你想找到他们吗?”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她父母。 苏云染半天都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我要是开始查这件事,就很有可能在无意中惊动了当年的派人追杀的凶手。这样一来,我可不就是自寻死路了吗?” 梁鹤祯站起身道:“你若想找,我便陪你找。” 苏云染摇摇头:“我想了很久,我最担心的是对方总有一天会找到我。可我又忍不住抱有一丝侥幸,要是他们当我已经死了,那我不就可以平稳的过一辈子了吗?相公,你说,我是该去追查真相为父母报仇,还是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平安过一生?” 梁鹤祯无法替她做决定,但他平心而论,当父母的私心都更愿意孩子平安无忧? 复仇两个字太重,他不愿她也背上这样的重担。 “他们应该是拼死护你活下来,那他们一定不希望你做傻事。或许平平安安,这是最好结果。”他说着,眉头微皱,心思也是无处遁形。 “相公,你怎么了?你也不希望我去查是吗?好,那我就不查,平安顺遂地过一辈子。现在醉云斋的生意这么好,等翻年咱们就把老房子翻新,也让爹娘住得舒服一点。” 梁鹤祯点点头,脸上却写着欲言又止。 “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你看你眉头都皱成什么样了。”她手指在他眉心戳了戳,脸上却笑得很灿烂。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无奈地叹道:“娘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将来我会面对很棘手的问题,甚至是随时都没有丢了性命,你……你还愿意在我身边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甚至是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苏云人显然是没有一点准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吓到你了吗?没事,我就是随口说说。”梁鹤祯把刚才的话当成了笑话,给了她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他起身说出去忙,苏云染几步追上去在他身后抱住他:“梁鹤祯,我苏云染是个很小气的人。做我的男人就只能爱我一个,今生今世都只能视我为唯一。我知道这话离经叛道,但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所以,你若许我唯一,我便许你生死相依。” 第一百三十章 这样的傻子你爱不爱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许的诺,不轻易收回。” 梁鹤祯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他或许不该陷进去的,可人心生来就容易‘得寸进尺’。 “你只是还不明白那是一种怎么怎么样的危险,是蚂蚁撼树,是以卵击石,是难以跨越的实力悬殊。会伤会死,不怕吗?” 苏云染依旧靠在他的后背上,脸上很平静,脑子里去却已经构想着无数种将来要面对的绝境。 “你我反问你一句,若是将来我的身世被揭开,当年追杀我的人卷土而来。而我的父母若真的是罪不可恕的恶人,你会抛弃我吗?与所有人站在对立面,你又是否有勇气跟我一起去对抗?” 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那种与世界对敌的处境有多难,可你扛得住吗?我见过很多曾经信誓旦旦的人,可最终他们都败给了现实,中途退出选择放手保全自己。” 她松开梁鹤祯,他转过身看她,这双眼睛是他认为最漂亮的眼睛,充满了对生活的向往永远都充满了生机。可眼下,她的眼底氤氲着一层雾气,有些泛红,盈盈而动是含在眼眶却不舍落下的眼泪。 他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你心里藏着的秘密究竟要藏到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我不怕危险,但我怕危险来临的的时候自己一无所知。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足够强大到替你做些什么为你分担些什么,但我一定不会拖累你。” 梁鹤祯将她拥入怀里,并不是不信她的话,也不是不愿说。只是他肩上背负的东西,太重太重,还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说想帮他分担。 “我该拿你怎么办?其实在你救活我之后,我就该放手让你走的。”梁鹤祯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苏云染就知道他心里藏着的秘密一定是很大很大的事,大到一般人都不敢想。 “你……该不会不是真正的梁鹤祯?”会不会跟她一眼,借尸还魂?又或者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活着? 从梁鹤祯的长相来说,后者的可能性很高。这样或者就能解释为什么梁鹤祯的长相过于突出,跟梁家的基因是真的搭不上。 梁鹤祯却笑道:“为什么这么说?”他这么问着,但心里隐隐也对苏云染的身份有了另一种猜测。也许她不是真正的苏云染,不然她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 可模样年纪没有错,她不是假扮的苏云染,那就只有另一种更诡异且荒诞的可能了。躯壳还是这么个躯壳,灵魂却已经不是了。所以,她说的话做的事才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若是前世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可重活一世的他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 苏云染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说漏嘴了:“我就是随便一猜,毕竟你跟爹娘都……不太像。准确一点说,是你跟梁家所有人都不像。除非是基因突变,不然你不可能跟血亲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梁鹤祯听懂了,却又不懂她口中的‘基因突变’是个什么意思。 “爹娘……的确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即使有过千万次的猜测,可从他口中得到证实,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梁鹤祯轻叹一声,拉着她坐回去:“以你的聪明,是不是早就想到过这一点了?你是除了爹娘之外,第三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虽然奶奶从我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怀疑我不是梁家的孩子,但一直也没有得到证实。” 梁鹤祯顿了顿握住她的手:“小染,我的命运注定是要颠沛流离,注定了这一生都不可能平安无虞。我知道你热爱生活,即使再苦你也依旧积极乐观。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继续自私下去。我现在有些后悔,或许在一方谷重遇之后,我就不该执着让你回来。留在哪里,或许对你才是最好的。” 风云莫测的日子很快就要到来,他之前发誓自己能保护好在乎的人。 可是现在,他是越发害怕危险靠近他却分身乏术。留在一方谷,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苏云染脸色凝重起来,她隐隐已经猜到梁鹤祯的身世很不简单,所以她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跟着他一起闯,实现他所想。要么离开,四海为家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受束缚。 她的迟疑写在脸上,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不着急,你还有时间慢慢考虑。等你考虑好了,若是要走,我会送你去一方谷。之后,我会伪造你已死,你从此便不再有任何束缚。” 苏云染想打开信封,梁鹤祯却制止了:“等你想好再打开!” 苏云染却气鼓鼓地将他的手甩开抽出了里面的信纸:“和离书?” 梁鹤祯无奈地长叹一声:“这是以防万一,万一以后有人认出你,你便可以说与我早已和离恢复自由身。” 苏云染将和离书撕了:“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在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有想过我终究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去周游列国,去开阔视野。可后来,我管不住自己心动了,它跑到你身上扎了根我也就走不了了。所以,你别想丢下我!” 梁鹤祯的心也因这句话而悸动:“这可是你说的!不后悔?” 苏云染摇摇头:“不后悔。” 梁鹤祯:“即使明天面对的是刀山火海九死一生,不害怕吗?” 苏云染昂起下巴:“你在,我就不害怕。” 梁鹤祯摇摇头道:“可我更想你好好的活着,去做你想做的事。” 苏云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生命固然可贵,可若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梁鹤祯,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所以我不想尝试怎么失去。就算明天真的走到了绝路,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或许这辈子也值了。” 她看着梁鹤祯心里默默道,前世我平平淡淡地为工作而活为工作而死,这一世我想为自己而活,哪怕是跟你轰轰烈烈闯地狱一遭。白捡了一条命重生,不找点刺激岂不浪费? 梁鹤祯摇摇头叹气:“傻子。” 苏云染咧嘴一笑,就当他是在夸她了:“就问你这样的傻子你爱不爱?” 梁鹤祯是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了,能不爱吗?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你听了可不要害怕!其实我……我不是真正的苏云染。”苏云染看着他的脸,试图在他脸上看到或是惊讶或是恐惧的表情,然而都没有。 梁鹤祯走到她面前揉揉她的头发抱住她:“我知道。” 反而是苏云染一脸吃惊:“你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梁鹤祯松开她,两手捏着她的脸颊笑道:“一个人的气质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根本就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除非,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可你的模样没有变化,但你突然懂医术,而且还是医术造诣很高。 你的言谈举止,很显然都是受过礼教洗礼的,这是刻在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不是流于表面。你说是老道士教的,这根本说不通。因为你的医术,比他还好。” 苏云染轻咳一声试图挽回一点面子:“我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梁鹤祯摇摇头继续反驳:“我打听过那老道士,他要么就深居简出,不与人来往。要么就云游四海,一去就是一两年才回。你说他教你的,他拿什么时候来教你?而且那时候苏家人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扔给你一个人去做,你哪来的时间学医?别说学医了,就是认几个字都不容易。” 苏云染靠在他胸前,原来她早就被他识破了。不过这厮竟然早就看破她却憋着不说,可真是个腹黑的主。 “那你不害怕吗啊?就不怕我真是欧阳琅姝口中说的专吸男人精气的狐妖吗?” 苏云染的守在他他胸口画圈圈,这在梁鹤祯看来,这模样还真是十足的狐妖。 “你要是狐妖,会放着我这么一个世间无二的男人不吸,而去找那些歪瓜裂枣吗?小的认为但凡狐仙娘娘吸了我的精气,只怕是对别的男人就再也下不了口了。” 苏云染没忍住笑出声来,这男人说起这种话来,还真是挺……挺有狐狸味的。 “你不问我究竟是谁吗?” “不重要,你就是你,是我梁鹤祯的娘子。你从哪里来,究竟是什么人,等你想说我就听着。不过现在,你可以先收手了,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在你化身狐仙之前……化身为狼先把你吃干净。” 梁鹤祯是真忍不住了,赶紧拿开她那还在画圈圈的手指。 苏云染赶紧站直了:“那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了?” “我亲生父亲曾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后来朝中有人跟敌军勾结出卖了他,他和他的亲信全都惨死沙场。也是那一夜,我刚出生,边城的府邸被敌军偷袭,整个府邸的人全都被杀了,最后敌人还放了一把火将府邸烧了个干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宫斗剧了解一下 虽然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婴儿,可他能感受到那种绝望的气息。慌乱的脚步声、尖叫声,还有鲜血喷涌声…… 他继续道:“当时,母亲将我藏在后院水井下的水桶里,我侥幸活了下来。娘……她原来是我母亲的贴身婢女,那晚她送稳婆离开就直接去街上给我母亲买她最爱吃的那家馄饨和马蹄糕。等她会府发现府邸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她清点了烧焦的尸体,没有看到我,就想起了她和我母亲以前开过的一个玩笑。她说,要是将来有杀身之祸,她想到最好的藏身之处是井里。那时候娘还笑她,说成人年怎么能藏在井里。” 苏云染听着似乎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到处都是鲜血淋漓,所有人都挣扎了,却还是逃不过这浩劫。 “所以最后娘还是在水井里发现了你,并带着你逃离了边关。那你们是怎么来到上河村的?那爹他呢?他当年也跟你亲生父母有什么关系吗?” “娘她原来也是上河村人,与爹是青梅竹马。只是之后来遭了灾家人都过世了,她一个人去外地投奔亲戚,结果反被亲戚给卖了。几番流离,她最终到了我外祖家,成了我母亲的婢女,一直到她出嫁都始终陪在她身边。” 苏云染了然了:“我明白了,所以说爹跟娘是青梅竹马,虽然中间两人分开了很多年,但爹还挺长情的。”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爹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但他有手艺,会编竹家具也会盖房子。正好那年一个外地的员外请了好些手艺人去他家宅子盖亭台楼阁,爹正好也在其中。也是在哪里,他跟娘重逢了。” 苏云染想着,当时傅绵娘带着一个梁鹤祯属于逃命啊,所以她就算再怎么信任曾经的青梅竹马也不可能告诉他梁鹤祯的身世! “聪明,的确如此。娘她谎称丈夫新丧,爹信了。倒不是娘编的谎话有多完美,而是从小只要是娘说的他都信。更何况他听了娘的遭遇后,更是心疼又悔恨。” 苏云染这么一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这个家就是傅绵娘说了算。梁二海从来都是以妻为天,说什么都不会反驳妻子的话。 “不过……这事他们是怎么瞒过了梁家人?” “他们相遇的那时候,爹已经在外地待了一年多了。他们等我到三岁时,才回了上河村。这事也就顺理成章的瞒了过去,虽然梁家人大多都心存怀疑。因为没有通过家里人的同意就成婚,所以奶奶这么多年一直对娘都心有芥蒂。” 苏云染笑道:“而你越长就越不像梁家人,这就让奶奶更加不信你是梁家人了。只是这些年来爹口风太紧,他们才没有办法。那这么多年,爹娘就没有……” 苏云染很佩服梁二海这种牺牲精神,虽然不知道傅绵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才将真相告诉梁二海的,但他应该自始至终都将梁鹤祯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可再怎么好,终究是别人的孩子,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要自己的孩子吗? 梁鹤祯无奈地叹了一声:“有过,只是那年闹了饥荒又逢百年一遇的雪灾,那孩子没保住。” 说到这里梁鹤祯的身世基本上已经明了了,所以他要做的危险事,就是替惨死的父母报仇。 能让手握重兵的将领惨死还不被发现,那这人在朝中一定是很有权势。这也就难怪梁鹤祯会说,这实力的悬殊,是以卵击石。 “娘是从你很小就告诉了你这些吗?那这么大的事,朝廷一就一点都没有怀疑吗?起码也得安排人下去调查才是?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幕后主使的?” 梁鹤祯苦笑,那人一手遮天,就算皇帝派人下去查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他父亲到死都还要背负着战败的名头,一身功名毁于一旦。 “我师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我身边了,我的文武皆是出于他的教导。这些年来,我们也找到了一些我父亲亲信,虽然他们幸免于难,但党同伐异之下,他们多是被贬到各地。当年的事发生的突然,但也不是全然没有蛛丝马迹可循。” 苏云染有些心疼他,他之前还说为人父母应该都希望子女活得轻松自在,都不愿意让儿女为复仇而陷入危险之中。 可这话她想给他说,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这十几年都为复仇而活,她又有什么理由一句放弃就让他还有哪些跟随他的人,这么多年的努力化为乌有呢? “那人……是谁?”苏云染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建设,哪怕那个人是皇帝她也必须保持镇定。 梁鹤祯没有回答,揉揉她的头发:“我并不愿意卷进来,你知道的越少,或许将来还有生的机会。” 苏云染生气地掐着他的腰:“我都做好了跟你同生共死的准备,你丫却告诉我让我知道的越少越好!” 梁鹤祯哭笑不得,这就……要爆粗口了吗?他家小娘子,果然温柔似水什么的,并不适合她。 “你可知当今朝廷谁的权势最大?” 苏云染摇摇头:“我一个村妇上哪知道朝廷格局去?你就别卖关子了,权势最大的那个人,就是害死你亲生父母的人?” “不错,当今皇帝年老昏聩无心政事。朝廷之上分三派,一派一以右相和瑜妃主,拥立十七皇子为太子。另一派以贵妃和张国公为主,拥立宸王为太子。还有一派以左相和桓王为主,选择中立。” 苏云染问道:“那皇后呢?一般来说,立太子不都更偏向于立嫡吗?难道皇后无所出吗?” 梁鹤祯脸色凝重:“桓王便是皇后所出,但他突然双腿残疾,失去了继承的权利。皇后也已经过世多年,皇后的娘家……当年贵妃艳压六宫一时风光无二,她和她父亲张国公一直在皇帝面前挑拨,皇帝听信谗言,畏惧皇后的娘家权利过大将来外戚干政,所以一直在帮着张国公打压皇后和她身后的娘家。” 自古权利相争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皇后和娘家被皇帝可以打压,这就等于给了张国公下黑手的机会。这样一来,皇后的势力削减,张贵妃和她娘家的势力却越发强大。 皇帝还真是昏聩了,他就么有意识到自己打压皇后的同时也在养肥了贵妃。 “那时候贵妃得势如日中天,她说什么皇帝都信了。其实皇后的死,我也是心存怀疑的。只是要了解真相,必须得深入皇宫才行。还有桓王的残疾,肯定也是贵妃的手笔。” 苏云染明白了,所以现在权势滔天的人应该就是宸王了。梁鹤祯刚才说到两个皇子,一个是宸王,一个是十七皇子。显然,宸王已经单独立府,而十七皇子还并未封王。 那她就有些纳闷了,桓王占据一个嫡子的身份都还被贵妃害成残疾。那还未封王的十七皇子,是怎么在贵妃手下活着的? 梁鹤祯表情很诡异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娘子对皇宫这些争斗都……挺了解的。娘子前世该不会……是宫里的哪个主?” 这么严肃的话题,突然被他这么一搅和苏云染乐了:“我虽然没有在参加过宫斗,但我宫斗剧没少看呀!你别打岔,说说瑜妃,她是十七皇子的生母吗?肯定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梁鹤祯瞧她那好奇的样子,他怎么感觉她对宫中女人的斗争更感兴趣呢? “不错,瑜妃就跟当年的贵妃一样,如今是宠冠六宫。十七皇子又是皇帝最小的儿子,甚至宠爱。坊间传闻,在一次皇帝大寿之日,十七皇子调皮不小心打碎了宸王要献给皇帝的寿礼。宸王大怒,便打了十七皇子一巴掌。皇帝知道后,不仅罚宸王给十七皇子赔礼道歉,还责令他闭门思过一个月发俸半年。” 苏云染饶有兴趣地听着,她都能想象出贵妃知道这事得气成什么样。想想她当年就这么斗皇后的,结果现在冒出一个比自己年轻貌美的瑜妃,这就是风水轮流转。 “所以说,十七皇子有皇帝罩着,就是贵妃也不敢轻易出手。或许说,皇帝不给十七皇子封王,就是觉得把他留在宫中才能更好的保护他?” 梁鹤祯对她拱拱手:“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竟如此聪慧!” 苏云染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那右相府就是瑜妃的娘家吗?” 梁鹤祯摇摇头:“瑜妃出于礼部侍郎方家,跟贵妃的张国公府没法相比,所以他们拉拢到了右相。有了右相,他们才真正有了跟宸王较量的资本。” “那十七皇子今年多少岁了?” “十五。” 苏云染有些意外,才十五岁的孩子啊!不过皇帝都已经这么老了,就算他立十七皇子当太子,可只要他一殡天,凭着宸王的手腕怕是还能扭转乾坤! 梁鹤祯点点头,他实在是很难不把这小娘子的前世跟皇宫联系到一起。这种涉及朝堂斗争的事,百姓根本不敢去深思,她却门清:“所以现在右相跟宸王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谁能拿到更多兵权,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一百三十二章 皇子们,太难了 宸王跟右相斗得你死我活,剩下的人保持中立她可以理解。但作为曾经最名正言顺的嫡子,就算双腿残疾了,她也不认为桓王真的可以保持中立。 就算皇后已故,他势单力薄也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宸王拿下皇位。或许在宸王眼中,桓王如今已经是个废人没有威胁。但将来宸王要是正当上的皇帝,他也绝对不可能善待他。 所以桓王要是真的中立,那只能说他已经从意志上被宸王击垮,这就不是双腿残废而是彻底颓废了。可如果她处于桓王的位置上,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认输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或许桓王早就暗中支持十七皇子了。 不过苏云染还有一事不解:“你说皇帝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按理说礼部那些人早就应该谏言立储了。怎么就拖到了现在?这不科学呀?而且皇帝的心意,就没人能猜测到吗?他之前放任宸王势力做大,如今又可以护着十七皇子。” 梁鹤祯眼眸低垂,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藏不住的伤感:“有立过,但人没了。” 苏云染愣了好一会,像是抓了什么又一时想不透:“有立过太子,那……那太子难道也被宸王……” 梁鹤祯点点头:“他才是众望所归的太子,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是最名正言顺继位人。可惜,皇帝听信了贵妃的谗言,为了打压皇后,他也遭受连累。至于皇帝如今意属哪个皇子不好说,毕竟君心难测。” 苏云染点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她还是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 “那当年的太子已经过世很久了吗?” 梁鹤祯点点头,苏云染想着,问题就出在这里:“既然最中意的太子人选已经过世,这么多年皇帝都没有考虑立储,这就很有问题了。如果他是想等十七皇子长大再立,那他也应该考虑自己的年龄和身体的因素。如果我是他,既然选中的小儿子,那就一定会提前为他铺好路,以免在自己驾崩后发生宫变。” 梁鹤祯越发欣赏地看着她:“娘子,你在宫里待了多少年?” 苏云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厮竟然想突然发问套她的话。不过她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吗?当然,主要是她正没在宫中待过,所以任由他诈骗,也得不到答案的。 “正经点!我在跟你讨论正事呢!接着上个问题,如果皇帝意属的是宸王,那他就更因为早早立下太子才是。只有让宸王成了继承人,他才不会铲除异己、残害手足。可皇帝古怪就古怪在,任由党派之间你死我活,他就高高在上看热闹。我都不知道这皇帝究竟是真的年老昏聩,还是大智若愚。难道,还有第三个选择?宸王和十七皇子都不是他中意之人?” 苏云染分析得头头是道,梁鹤祯不得不佩服。有些问题,他也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而她只是顺着问题就能分析出里面存在的各种可能。 怎么办?这样的敏感的政、治头脑,他现在是更舍不得让她离开了。 “除了宸王、桓王还有十七皇子,皇帝还有多少个儿子?” “你听过一种说法没有?越是身份贵重的人家,孩子越是容易夭折。这话在皇子公主身上最是应验,别看皇子最小的都排到十七了,但真正能存活长大的没有几个。 皇长子是宫女生的,她抢在了后宫女人的前头生下了皇长子,这本身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而后那宫女乌鸦变凤凰便失了分寸,最后她连同还在襁褓中的皇长子一起死于一场意外的大火。” 苏云染大概已经猜到这个故事了,什么意外大火,根本就是人为的。 “二皇子的生母位份很低,所以他一出生就被抱去给贤妃抚养。但他天生不足,两个月就夭折了。三皇子……便是皇后的嫡长子,再往后四皇子虽然活着,但从小就是药罐子,并不起眼。 五皇子便是宸王,六皇子、七皇子皆早夭,八皇子是桓王。九皇子……他母妃当时难产,虽然他最后活下来了,但脑子发育不健全,至今还是孩童般的智商。 十皇子战死,十一皇子在一次狩猎中意外身亡,十二、十三、十五都是早夭。十四皇子很健康,但他母族没有势力,他自己也过于平庸。十六皇子是贤妃之子,母族虽然有些势力,但确是书香门世代皆文臣。十六皇子自身也无心政权,反而醉心于音律。” 苏云染听着这些皇子的苦逼命运,她似乎已经刚开始理解了为什么皇帝都那么难选择继承人了。 这死是死,病的病,傻的傻,能选的人压根就没有几个。皇子们,你们也太难了! “你说四皇子会不会是装病?十四皇子平庸,会不会只是假象?还有十六皇子,会不会是用音律来掩盖自己?” 苏云染已经很成功地被各种宫斗小说洗脑了,看哪个没有野心的皇子都像是一出阴谋论。 梁鹤祯道:“你想到的这些,宸王不会没有想到。估计各种试探都没少做,既然他都没有试出来,极大可能看到的就是真相了。当然,如果有人在他的试探中不漏破绽,那这个人的野心不可想象。” 苏云染咕哝了一句:“说不定那九皇子装傻装了十几年,就这份隐忍已经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梁鹤祯摇摇头,或许其他人都有隐藏野心的可能,但唯独九皇子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从小就傻。没有哪个孩子能从小就装傻不被人识破,那已经不光是隐忍就能做到的事。 苏云染想想也认同了他这话,不过现在这些皇子都是题外话,最重要的是宸王。 “相公,你说当年娘能从尸体里确定你还活着,那宸王那伙人会不会也发现你还没有死?也不一样啊,那天晚上你生母才生下你,说不定他们不知道。不过要是他们仔细查就会发现,并没有孕妇的尸体。”苏云染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一直都知道我还活着。”梁鹤祯言简意赅。 “我明白了,虽然当时你只是个婴儿,但不保证他们不会斩草除根。虽然娘带着你到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隐藏下来,但你若是去到京城说不定会被他们认出来。所以这就是相公你明明文武双全,却从来不愿去参加科考的原因!” 梁鹤祯点点头:“都会举一反三了。” 苏云染又皱起了眉头:“可是,若不如朝当官,如何有跟宸王斗争的资本?我们只是平民,就连见到宸王都不太可能,还怎么说报仇的事?而且,他是有权有势的王爷,他身边肯定重兵保护,他要是出点事皇帝也追查的。” 梁鹤祯看着她道:“这的确是件很冒险的事,你会怕吗?” 苏云染点点头:“怕,当然怕。但我知道你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你不是莽夫,你不会拉着你信任的人走向一条不归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前提是……做了最好和最坏的打算。我相信你,没有万全的准备,你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梁鹤祯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为了你,我也必须留条后路。” 苏云染偏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梁鹤祯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我在想……敌我悬殊,擒贼先擒王不太现实。那就只有先铲除他的党羽,逐步瓦解他的势力。这样虽然进度缓慢,但确实最保险也最有效的做法。不过这样一来……就等同于无形之中帮了十七皇子。相公,你……你要是站队的话,会选十七皇子吗?” 梁鹤祯沉默了片刻:“十七皇子背后是右相,右相这人野性极大。皇帝若是还能多撑几年,或许还能教会十七皇子为君之道,可若是不能,他将来很有可能成为傀儡。” 苏云染又想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相公,那……那我们最后的目的是借党争的手要宸王的命?还是将他的罪公之于天下让皇帝处置?前者的话便宜他了,后者的话……王子犯法可从来都不与庶民同罪。” 当然,前者的话虽然不需要费心去寻宸王的犯罪证据,但十七皇子这一派未必能赢宸王。而后者就需要找到当年出卖的证据,这么多年过去,只怕是证据不多。 梁鹤祯脊背挺直,目光悠远却带着一丝忧愁。前世他都还没有来得及跟宸王正面交手就已经输了,他也不知道最后究竟是谁坐上了那个位置。 但宸王行事过于狠厉不择手段,十七皇子过于软弱对瑜妃言听计从,两者都不是帝王之选。何况如今的大启一片乱象,若是不能有人出来力缆狂澜,大启的气运也到了尽头。 “这个问题,还有第三个答案。” “第三个?我不明白。” 梁鹤祯沉默了好一会,像是内心经过了无数次的挣扎:“小染,大启的气运已经快到了尽头。我肩上背的,不仅是父母的家仇,还有国运。” 苏云染的脑子好像电流一下过大脑子短路了一眼,愣是半天都没有对他这句话回过味来。 又过了好一会,她才磕磕巴巴道:“我……我知道公公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就是即使身死也依旧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放在心上。你继承父亲遗志我能理解,但……但你自己也明白这是大启的气运将近,你就是想力缆狂澜也得有人给你这种机会呀?”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闹鬼的凶宅 自己说完自己先愣住了,然后一脸惊恐地望向梁鹤祯:“相公,你……你想怎么做?” 梁鹤祯看着苏云染:“与宸王的较量,只怕是得我自己亲自出手。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与他交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城北的一处偏僻宅子前。这宅子挂满了蜘蛛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梁鹤祯打开锁,拉着她走了进去。这宅子很大,虽然看起来破旧但里面的东西俱全。从外面看的确像是很多年没有人居住了,但走进里面却快要发现有人打理。 虽然庭院里的杂草都快有人高了,落叶也铺了厚厚一层,但这里面的花草树木却也极好。要是没有人打理,是不可能长成这样的。 “相公,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来荒废很久,但又能感觉到有人生生活的痕迹。有这么大的宅子,那相公之前怎么会没钱治病呢?” 苏云染看着眼前这座大宅子,光是一个前庭就已经很宽敞很气派了。当然,虽然现在杂草丛生,但她肯定修葺后绝对是座有苏式园林精致典雅也有北方园林简约大气。 梁鹤祯拉着她进了前厅,这前厅大气,两排圈椅列两边,正上方的桌子上竟然还摆着一壶像是刚沏好的热茶。 “相公,这里还真有人!” 梁鹤祯一直笑而不答,拉着她在主位坐下,拿起茶杯给她沏了一杯茶:“之前我大病的确是花掉了我家里所有的钱财,不过那时候最重要的不是钱财,而是没有大夫会认为我还有救,除了你。” 苏云染垂首轻笑,忽然一本正经地凑过去问到:“相公,你相不相信,或许我就是上天特意派了拯救你的。” 梁鹤祯点点头:“我信。很多事情,无法解释,但它真实存在。” 苏云染这下才感觉到梁鹤祯是认真的,所以他是真的相信了她重生的人。不过可惜,她不仅是重生,还是跨了时间和空间。 鉴于这些事情不好解释,所以她暂时还没有打算将自己的真正来历跟他说。毕竟,光是一个判官就已经够扯淡了。 梁鹤祯又解释道:“这宅子原本是当地首富柳家的,但十年前柳家被人报复,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被毒死。柳家的钱财,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从那以后,附近的居民总是听见这宅子半夜有人哭喊,发出各种痛苦的声音。还有人看见有鬼影在阁楼上飘荡,据说那是柳家的小姐,总在阁楼上唱歌。” 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宅子,这就难怪了,这宅子修建的时候肯定是很话心思的。但可能是荒废太久,所以越发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特别是听了这宅子闹鬼的事,再看这宅子就更加觉得冰冷阴森了。 “总传闹鬼,难道衙门不管吗?附近居民人心惶惶,总得有人出来安抚百姓?” “不错,衙门的确派人到这宅子来探明情况,可是派来查探的衙役第二天就病的病、疯的疯。” 苏云染也不由紧张起来:“不会……真的有鬼?” 梁鹤祯笑道:“衙役都被吓成那样,附近的百姓就更害怕。县令没有办法只好出钱请来和尚超度亡魂,然而并没什么用。最后附近百姓都搬离这里,这就使得这一片更加冷清没人气了。” 苏云染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向他:“柳家人一夜之间都死了,那么这宅子就归公家所有。出了闹鬼的事,这宅子也就只能空着。这时候要是跟衙门买下这宅子,价格一定很便宜。” 梁鹤祯点点头,就知道瞒不住她:“的确便宜,不过不是用我的身份买下的。你是不是怀疑闹鬼的事是我干的?那就得很遗憾的告诉你,还真不是。” 苏云染愣了一下,她刚才的确是怀疑闹鬼是他一手导演的。不过既然不是他,那这是这么回事? “难道还有其他人装神弄鬼?”不对啊,要是还有人装神弄鬼,那目的肯定也是为了压低价格。但这宅子还是以低价被梁鹤祯买了下来,那就不应该还有其他人费力干这事。 梁鹤祯道:“不是并不是人为,这里晚上的确会发出一些比价吓人的声响,不过当然不是什么鬼神。那声音来源跟这里的房屋结构有很大关系,我也是观察了很久才发现了这里面的门道。” 原来在柳宅的北面还有一栋四层高的阁楼,但就在柳家遭灭门的那天这独立的阁楼失火烧毁了。这样一来,北风吹来的时候,没有了这四层高的阁楼抵挡,风就直接灌了下来。 从原来阁楼的废墟上往下看,就会发现这个方位往下的建筑群就像是一个喇叭的形状。把吹过来的北风集中,从中间穿过,然后到达南面再扩散出去。 这就相当于把风声收集起来,然后在顺着像管道一样的建筑群最后通向南面的小花园。 刚好南面的小花园有一口井,风里最大的时候,井口就像是一个乐器被吹响。而且,井里发出的声音和幅度还会收到井里水位的影响。 闹鬼的事能被传得这么邪乎,离不开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当然,还有一点是梁鹤祯也无法解释的。 苏云染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只是声响动静像鬼叫,那也不至于让来查看的衙役疯癫了? 梁鹤祯起身拉着苏云染走到门口,他指向西边的那座三层的阁楼:“真正吓人的,还是那座阁楼。” 苏云染来了兴趣,反正现在是大白天。要是真的有鬼,她……她怎么也算是判官的关系户了?真碰上小鬼,自然要把判官拉出来挡一挡的。 阁楼看着距离挺近,但庭院游廊是七拐八绕,她都已经不记得过了多少道月亮门了。 烟雨阁,总算是走到了。 大概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她走到阁楼下就感觉一股阴风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阁楼门窗紧闭,从造型上来看,还是非常古雅的。 梁鹤祯牵着她走向前推开了门,吱呀一声,尘土就落了下来。 苏云染咳了两声:“这么阴森森的阁楼,你就应该多开窗吸收阳气才是。越是紧闭,越是让人害怕。” 梁鹤祯却很淡定:“不用怕,虽然我还无法破解这里面的奥秘,但我相信它出现诡异画面的情况,或许跟井底发出声响有异曲同工之处。” 虽然是大白天,但阁楼的窗户都关得掩饰,这样一来光线也不好。 苏云染还是坚持把窗户打开,光线一照进来立马就驱散了不少阴凉的感觉。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吗?虽然这么久都没有人住,但可以看出来这阁楼的主人还是很整洁的。” 阁楼的第一层是弄成了一个大书房,还劈开了一间会客厅。虽然挂满了蜘蛛网,但这里的书香气还挺重的。 书架满满当当,保存都很好。她随手翻了几本,除了正经书,还有一些挺有趣的游记。不过瞧着这摆放的风格,不像是年纪大的人,应该是个比较年轻的人。 “难道这里是柳家小姐住的地方?我刚才差点就以为这里会是柳家公子住的地方,不过想起你说的传闻,看来这里应该是柳小姐的住处了。” 苏云染上了二楼,二楼是卧室,是个套间。楼梯上来就是一个会客厅很宽敞,窗边摆满了各种绿植,但无人看管都已经枯死了。再往里面便是卧室,纱窗和床幔虽然都已经褪色,但依稀能分辨出是淡绿色,看来这柳小姐还是个清雅之人。 三楼十分空旷,却能眺望整个园林风景极佳。所以柳小姐在这里摆了一张矮桌,上面还放着一把古琴。 “相公,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看什么?” 梁鹤祯指着三楼的走廊,阁楼的第三层与下面不同,这里相等于在外围多出了一圈阳台,更适合观景。 “传闻柳小姐的影子就出现在哪里,还有她凄厉的叫喊声。” 苏云染瞬间觉得有股阴风吹了进来,但这大白天的所以还很淡定。 “这应该就真的只是个谣言?从阁楼这个位置望出去,外面的人根本就看不到这里好吗?要么全都是谣言,要么就是听见声音夸张成还有人影。” “声音是真的,影子……我看着比较模糊,很有可能只是树影什么的。”梁鹤祯亲耳听过也亲眼看过,对于柳小姐鬼影的说法的他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声音他的确听过,听得很真切。 正说着,檐角的护花铃忽然被风吹响,叮叮……叮叮…… 苏云染和梁鹤祯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一方谷,或许这阁楼附近又什么东西或者有不一样的磁场,导致在特殊的环境下让人产生幻觉。 “对了相公,你们看见六小姐和听见她说话是同一时候吗?是什么样的天气,有什么规律吗?” 梁鹤祯敢买下这里,那肯定也是对这里做了探查的。就算找不出灵异事件的原因,但起码应该发现了一些规律。 “雷雨天还有雾气很重的时候,影子我没看清楚,但声音应该就是她坠楼而亡的时候。我能听见她求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柳家被灭门的那晚,柳小姐不知何故没有吃晚餐,所以全家只有她没有中毒。 但凶手还是发现了她,凶手对她欲行不轨。她誓死不从,为保清白从三楼跳了下来。我查了当年的卷宗,的确只有柳小姐一人是死于外伤并非中毒。”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果然是个穷人 苏云染手撑着下巴做思考的状态,忽然问道:“相公,你带我来这凶宅,难道是想让我动动脑子探寻这凶宅疑云?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之前在醉云斋讨论的问题是……你要力缆狂澜。” 跑题了,这已经是严重的跑题了,而她这么就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是一直跟着他的思维引导在走。 梁鹤祯本来也没想跟她说这凶宅的,可看她似乎挺喜欢这里,他就想着或许将来可以彻底将这里修葺起来。 但毕竟是一夜死了几十口人的凶宅,他要是没有原原本本告诉她,景来指不定还得怎么去认错。所以,还是提早让她知道这宅子闹鬼比较好。 “告诉你这些,就是想问问你,喜欢这宅子吗?” 苏云染咽咽口水,说真的,要是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肯定是喜欢得不得了。但现在看来,几十口人死在这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忌讳。 虽然说她是做医生的人,每天最常见的事物就是迎生送死。要说死人死得最多的,当属医院了。 可是医院跟住宅毕竟不同,一个只是工作地点,即使在家的时间远远没有呆在医院的时间长。 不过古时代的大宅院,不都是主人换了一代又一代?要不怎么说老宅子阴气重,这里面也不乏心理作用,毕竟历史太久谁也说不好当年这里发生过什么。 看她决定地这么艰难,梁鹤祯十分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不着急,我先带你去见见其他人。这里,是我现在最大的秘密了。” 是啊,她刚才竟然被他说的凶宅故事给吸引了,竟敢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明明有人沏茶,却一路走来都不见半个人影,太诡异了。 梁鹤祯带着她又是七拐八弯的,这次来到了后花园。后花园的杂草比前院的杂草长得还要浮夸,往草丛里一站,完全看不到人好不好! 梁鹤祯拉住苏云染:“我先走,你跟在我后面,小心杂草它们的叶子会割到皮肤。” 梁鹤祯在前面开路,用长剑帮她挡住了杂草开出了一道勉强能行径的道路。穿过草丛,两人来到了假山旁。她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转动机关的,假山就咔地一声轻响,露出一扇虚掩的石门来。 梁鹤祯拿出火折子,依旧走在前头小心地拉着苏云染:“小心台阶。”台阶不长,但很快就没有路了。 苏云染正想发问,梁鹤祯又对着墙壁一通摁,面前的墙壁反转开来。里面火把通明,又是一条长长的走道。 梁鹤祯收起了火折子,拉着她走了进去:“这些年我和师父都没少准备,但你说得没错,要对付宸王光靠这样的准备还是远远不够的。” 长长的走道一拐弯,视野顿时就变得宽阔了起来。 “修建这样的地下密室,这工程可不小。你这是废了多少时间在这上面?也太不容易了?这下面有多少人?你哪来的钱财养这么多人?” 这么大的工程这得烧多少钱,得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她在他身边这么久,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竟然还在做这么大的工程。 梁鹤祯推开一扇门,要不是地下的没有光线,苏云染都要以为这是地上了。 “这是什么能工巧匠建造的地下宅院啊?相公,突然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了。”屋里点着灯笼,古香古色的。 梁鹤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的好,所以干脆把人叫了过来。 不出一会,这大厅里站着二十来人。 一个留着山羊胡年约五十来岁的男人和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站在了最前面。 那男人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本子对梁鹤祯道:“少主,您来了。这是这半年来的这账目,还有各处汇总的消息。” 梁鹤祯接过放到了桌边,拉过苏云染的手到他们面前:“娘子,这是管家陈伯,这是玉嬷嬷,他们都是我最得力的助手。陈伯,玉嬷嬷,小染便是我的妻子,我不打算瞒着她。” 陈伯和玉嬷嬷倒是长得很面善,两人恭敬地对苏云染行了一礼:“少夫人。” 虽然只是初次打照面,但苏云染能从二人的仪态上判断出,这二人可不是一般权贵人家的下人。苏云染隐隐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陈伯、玉嬷嬷快请起,你们是长辈,这样的大礼可受不起。相公他什么都瞒着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一些事情,可说实话,我现在都还一头雾水着。这宅子,这地宫,你们能给我好好说说吗?” 苏云染是真的一头雾水,陈伯和玉嬷嬷对视一眼,又同时望向了梁鹤祯。 以他们对少主的了解,他若不是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是不可能将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全都堵上。他肯将他的谋划告诉苏云染,就足够说明他十分信任这个妻子。 当然,苏云染并不知道,当初那老道士为梁鹤祯选择了她做冲喜新娘之后,陈伯和玉嬷嬷没少对她调查过。 其余人打了个照面,就算是认识了,都退了下去。 这厅里就剩下四人,玉嬷嬷和陈伯互相推辞了一下,最终还是由陈伯告诉她这一切。 陈伯沉默了片刻,还是起身对她行了一礼,面色十分严肃:“少夫人,少主肩上担着的担子太重,你真的做好的跟他一起担负的准备吗?” 苏云染点点头:“我想好了,不管多难多危险。既然他决定了,我也不会退缩。我明白陈伯你的顾虑,我之前的确想过要离开这里。我爹娘将我当货物一样卖出去的时候,我就想过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又道:“只是后来我发现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一个女子要独身一人往外闯不是那么容易的。等我觉得我有能力独自闯出去的时候,我却有了羁绊。” 苏云染往想梁鹤祯,他回以一个最温柔的笑容。本该是甜蜜得冒泡的画面,奈何苏云染却回了他一个白眼将烘托起来的感人气氛,瞬间破坏。 “但凡他和爹娘对我差一点,我也不会一根筋地想跟他同生共死。所以,我之前追求的是自由,现在追求的是跟他不离不弃了。这是我的心里话,不过我这人有些离经叛道,有件事也希望二位替我做个见证。” 梁鹤祯愣了一下,陈伯和玉嬷嬷更是意外:“不知少夫人想让我们做何见证?” 苏云染走到一旁的桌案上拿起笔写了一行字,手指在朱砂印泥里点过,落在纸上摁了一个手指印。 “我要二位替我做的见证就是这个。”一张纸上,三行字一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若生两意,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陈伯和玉嬷嬷都有些倒吸了一口气,这年头竟然还有这么……这么离经叛道的姑娘。 这要求的确是有些……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少主这样的身份,若是大业成,那…… 陈伯和玉嬷嬷摇摇头:“少夫人,你这要求于理不合。少主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只娶一个的,但少主是重情重义之人,您既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那将来无论少主身份如何变化,您都是正房。” 虽然知道多数人都会有这样的说法,可听着苏云染还是觉得而有些不舒服。 陈伯和玉嬷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倒显得她有些无理取闹了。 梁鹤祯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心想着,她是不安吗?一定不是不信任他,只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三妻四妾的规则让她没有安全感。 梁鹤祯从她手中拿过了那张纸,没有犹豫就在上面摁了手印:“应该是一式两份才对,这便算是我们的信物。陈伯、玉嬷嬷,你们便做个见证,我梁鹤祯此生,只娶苏云染一人,若有违此誓,孤老终生。” “少主不可!少主,这绝对不可!”陈伯和玉嬷嬷的反应太大了,苏云染皱起眉头,这些更加确定自己真的漏掉了什么。 “不必说了,无论将来如何,此心不变。”梁鹤祯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且深情。 苏云染笑了笑,这一刻,她是真的赌上了这辈子了。 陈伯和玉嬷嬷见少主心意已决,虽然不赞同也没有在反驳下去。梁鹤祯从书架后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套金钿头面。 这做工精细,镶嵌的玉石珠宝用料更是质地上乘。她虽然不太懂珠宝玉器,但她还是能分辨出来,这跟民间贩卖的首饰还有有很大的区别的。 这……难道是皇宫里的东西? 像是脑子里的混沌忽然明朗,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究竟漏掉了什么。 “这是我父亲亲自参与打造的一套头面,他单独将它送给我娘当聘礼。我娘就戴过一次,之后就收了起来,说是要留给她未来儿媳妇。” 嗯,皇宫之物,的确有些烫手啊! “相公,你之前只是告诉我公公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却没有告诉我他官居何位。你说,皇帝当年立了嫡长子为太子,可是他却没有活下来。” 苏云染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厉害:“你说你肩负着大启的国运,我原来以为你是秉承父亲精忠报国的大将之风。现在想来,我是一开始就想错了。” 梁鹤祯知道她聪明,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全部:“不错,父亲他正是炆王,皇后嫡长子。当年他出征前往边关之时皇帝就立下了诏书,本想到等他凯旋而归之时便昭告天下。没想到,这一去,便只能是追封为太子了。” 苏云染得到了最后的答案,心里忽然就沉重了起来。 他若只是一个将军之子,那将来报了仇全身而退,还可以跟着她归隐山林,又或者周游列国。 可他是嫡出的皇长孙,论皇位继承,他才应该是最有资格的人。 报了仇,为太子正了名之后呢?他还能全身而退吗?不能了,这个身份根本没法让他有退路。通向皇帝的宝座,一路上得踏着多少鲜血才能走上去? 皇位,最终,他是奔着皇位去的。 一个在乡野长大的皇孙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他要面对的艰难,根本就不可预见。 看着苏云染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梁鹤祯脸色凝重起来,这就是他犹豫没有告诉她自己是皇孙的原因。 “这条路的艰难你已经可以想象了,你若害怕,我就……”梁鹤祯终究是不忍心了,前路是三山火海,她若不愿,他宁愿现在趁早放手。 苏云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 梁鹤祯眼眸轻垂:“要跟宸王作对,必须得有一个有力的身份。” 苏云染点点头,已经冷静了下来:“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只怕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哪怕你现在信誓旦旦,将来只怕也有被逼无奈的时候。”当了皇帝,百官哪里能容他不纳妃? 梁鹤祯的心忽然凉了半截,虽然他愿意放手让她走,可他心里是高兴她说与他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的。 “我明白了,这不怪你,这是很明智的选择。”梁鹤祯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原来被抛弃的感觉这么糟糕。 苏云染合上匣子:“虽然将来存在无数不可估计的变化,但我不能仅凭自己的猜测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你。这样的我,也就不知得你去爱了。所以,我赌了,把命和幸福都押在你身上了。梁鹤祯,莫要负我。” 梁鹤祯震惊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就傻傻的笑着:“我定不负你。” 看两人竟是如此情比金坚,陈伯和玉嬷嬷有些动容:“虽然我们并不赞同,但看到主子如此,却又十分欣慰。能有个女子对少主如此真心相待,王妃在天之灵,一定会很高兴的。” 都已经是一处情比金坚了,陈伯也就没有什么好保留的,一股脑将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布局与谋划都说给了苏云染。 苏云染随手翻了翻账本,这些数目令她晕眩,她扶着额头:“我果然是个穷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使团 醉云斋,苏云染还在极力消化着柳宅里所见所闻的一切。 梁鹤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来,将她在发呆也没有打断她,只是将披风给她披上。 “相公,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梁鹤祯反问:“在想什么?” 苏云染道:“在想柳宅的诡异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以前听说一个传说,在一个偏远小山村的一处山谷,每到雷雨天的时候,人们就会听见金戈铁马的杀伐声。这事传开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有人就查了文献就发现那个地方是曾经有名的战场。那些回荡在山谷里的声音,就是几百年前的打仗声。” 梁鹤祯还以为她会是再想朝堂的事,没想到还是灵异事件更让她感兴趣:“这个猜测有得到证实吗?” 苏云染点点头:“有,后来得到了解释就是,那山谷的地下蕴含打量的四氧化三铁。四氧化三铁也就是一种磁,地下蕴含磁矿的地方就会导致罗盘失灵。 而在极端的雷雨天,雷电和磁在媒介中混合就会产生奇异的效果,把当时的声音存了下来。等到同样存在极端天气的情况下,当时的声音就会重复被还原出来。” 要是直接说就跟录音机似的这就好解释多了,可她又不能跟他说录音机。所以这么解释,反而把简单的事解释得复杂了。 “我后来又仔细想过了你说的鬼影,地下的磁矿含量大就会导致磁场混乱。磁场混乱就很容易让人产生幻觉,贴别是雷雨天和大雾的天气。 要我说,这磁矿面积其实应该不是很广,但应该深入地下很深很深。这磁矿若是在野外的地下,八成会导致行人出现‘鬼打墙’的错觉。” 苏云染一口气还说了很多,梁鹤祯没有发问,而是静静地听着她说完。 “你是说,有种叫四氧化三铁的东西可以把当时存在的声音保存下来。等过段时间甚至几百年后还能将那段声音重复说出来?” 苏云染点点头笑道:“相公的总结能力还是很强的。” 梁鹤祯虽然不懂什么是四氧化三铁,但她说磁铁他就明白了过来。可他却也怎么都想不通,磁铁怎么会用那样神奇的功能? 能把声音保存下来,这简直比那大风让井底发出呜呜的悲鸣声还要鬼斧神工。 “既然谜题已经解决了,娘子可愿意搬去柳宅?你若喜欢那里,我便让人去修葺。”话说醉云斋风景是好,但的确是偏了一点。 苏云染摇摇头:“不,我觉得柳宅还是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最好。要是可以,我还想或许我们可以把附近搬走的宅子也买下来。我们现在还要继续蛰伏,那宅子越是不起眼越好。买下附近的宅子,就可以安排人在外围监视起来,以防有人进去窥探。这样以后增加人手,也就不必都挤在地下了。” 总在地下生活不见光也不是办法,至少白天也得让人出来活动活动。而且,她想着人多了,以后吃喝的问题也需要改变。 大量食物运输肯定会引起人的注意,所以买下周边宅子,在地下打通一条密道通往柳宅。这样不管是人员的出入还是吃喝的问题都得到了方便。 梁鹤祯点点头:“可以,这事我去安排。” 苏云染有些焦虑起来,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梁鹤祯说,自己必须去一趟月尘国。 “相公,逐越国的使团是不是也快到了?县令既然也是宸王的人,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梁鹤祯摇摇头:“县令这样的小角色还算不得是宸王的人,不过是每年上贡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去巴结而已。虽然搬到他对宸王毫无影响,但他这样的贪官,也该做到头了。既然他非要我替他招待使团,那我可不能辜负了他。” 苏云染听着他是有计划了:“那欧阳琅姝呢?你去衙门有些日子了,难道她都没有去找你?我可不相信她经过上次的事就能大彻大悟了。” 梁鹤祯轻笑,她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 欧阳琅姝虽然没有跟他直接打照面,但还是会出现在他百米内刷刷存在感的。 比如在他要经过的路上弹弹琴,又比如在县令的书房她过来送送茶点。不过梁鹤祯很成功地做到了目不斜视,连个正眼都不带给的。 “所以这父女两究竟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该不会还是想招你当上门女婿?有没有搞错啊?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颜面都不要了吗?” 苏云染一脸气愤,女儿要抢别人丈夫也就算了,当爹的还帮着一起抢。啧啧,这究竟是怪梁鹤祯太招人了,还是怪这父女两不要脸呢? 这夜,梁鹤祯抱着她睡得很安稳,可苏云染却失眠了。 左右也是睡不着,干脆进了空间。 之前的树苗已经完全恢复了生机,她决定写信告知师父。这样一来,也算是造福了一方百姓了。 在药田里叫浇了浇水,又去田里查看棉花的生长情况。最后犹豫再三,还是点燃了那根香。 “何事?”判官颇为威严的声音传来。 苏云染讪讪一笑,有些谄媚:“判官大人,好些日子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委实是有些想念了。” 判官冷哼一声:“屁话少说,找我何事?本官忙得跟陀螺转一样,没空跟你闲聊。” 苏云染收起谄媚的笑容:“那个判官大人,我就是想跟您商量商量,之前说的那个事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要不,您另寻人,下次有别的需要,我一定还这人情。” 判官冷哼一声:“这事没得商量,就两个选择,要么还我人情,要么就得罪我。” 苏云染苦笑:“我可不想得罪您,而且,得罪您会是什么下场呢?” 判官阴测测地笑了两声:“比如……小命不保。” 苏云染倒吸有凉气,果然是判人生死神仙,一言不合就要你小命。 “别别被,有话好好商量。这事真的有点太难为我了,就……就真的一点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判官不耐烦道:“要不,你下来跟我商量?” 苏云染被自己口水呛着了,这是要她下地府去跟他商量呀? “不了!您忙,我再想想办法,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您忙您忙!”苏云染没脾气了,在判官面前,她是硬气不起来的。 怎么办呢?时间可不多了,必须得找到一个离开的理由。 按照梁鹤祯现在对她的保护程度,肯定是不会让她独自离开的。但他现在有个针对县令的计划要实施,所以肯定是不能离开的。 到底要要怎么说呢? 翌日,苏云染其实一晚没睡,直到黎明破晓时她可算是找到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 在梁鹤祯醒来之前,她把自己捂住了汗,装作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梁鹤祯被她吵醒,看她那一脸惊恐的样子连忙安抚:“是做噩梦了吗?是不是柳宅的传闻让你做噩梦了?” 苏云染摇摇头:“的确是噩梦,但不是柳宅。相公,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个人一直再向我求救,他血淋淋的,一直喊着我的名字。他说,他在月尘国国都仙乐,让我务必去救他。” 梁鹤祯将她抱在怀里:“只是一个噩梦罢了,当不得真的。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多少可能还是跟柳宅有关系。” 苏云染没有反驳,这便是她想了一晚想出来的下下策。 从今天开始,她以后每天醒来都会告诉梁鹤祯自己做了同样的梦。所以为了治这个心病,她必须去月尘国一趟。 两日后,浩浩荡荡而来的逐越国使团终于来了。 县令为了做表面功夫可没少话心思,让百姓夹道欢迎,还将驿馆清出来又添置了不少东西。 阿青是个爱热闹的,这种时候自然不会错过。一早就拉着苏云染到茶楼占了个二楼临窗的座位。 “苏姐姐,你看,听说这个是逐越国的景澜郡主,是逐越国的第一美人。哪个骑马的,应该就是逐越国的三王爷萧丌。听说他是逐越国四俊之首,可我怎么瞧着,还没有姐夫一半好看。” 苏云染听着不由一笑,阿青这是长时间在梁鹤祯颜值的荼毒下,现在是看谁都长得丑了。 苏云染也认真地看了几眼,平心而论,这个萧丌长得的确还不错。浓眉大眼,轮廓分明,俊美是俊美,就是眼神中透着傲气和阴鸷。 苏云染正在分析着这个三王爷,忽然听见落下吵闹起来。 阿青一脸惊讶的拉着苏云染:“苏姐姐,这不是苏云梨吗?” 苏云染站起身往下望去,正见苏云梨一头摔到在地,正好挡住了萧丌的路。 “不要命了!快走!”侍卫忙向前驱赶,刀鞘就打在了苏云梨身上。 萧丌扬了扬手:“住手,不过是个小姑娘。”萧丌下了吗,对还在地上爬着的苏云梨伸出了手,“可受伤了?” 苏云染扬了扬眉,这桥段……此时此刻,她都想给苏云梨配上一段背景音乐:是心动啊…… 视线再往回收,她还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王氏。经过上次的事后,苏云染以为苏云梨会成熟一点,但现在看攀龙附凤的心还是被王氏洗脑太深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重赏三百两 “苏姐姐,你看那边,今天来的熟人还不止一两个呢!” 苏云染顺着阿青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梁家的那三姐妹也来了。 自从醉云斋生意越来越好之后,她跟梁鹤祯都是好几天才回去一趟。而且都是晚上才回,早上就走,所以近来对这几姐妹的状况道不是很了解了。 阿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苏姐姐,你说县令会不会也想把女儿献给这位逐越国三王爷?” 苏云染乍一听还真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县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眼界没有这么低。现在动这份心思的人,目光都过于短浅。一国王爷带着使团而来,这可不是来观光旅游。既有使命在身,就不可能为别的事节外生枝。自己送上门的女人,玩玩可以,但带回去就别想了。” 阿青不解:“为什么呀?不过都是一些平民女子,难道这三王爷开口皇上还能不许吗?再说了,带走一个平民女子,这种事情好像都不需要跟皇上说?” 苏云染点点头:“他要是有心带走,那女子又是情感情愿那的确是皇帝也管不着。可是逐越国的情况特殊,他越过太子作为一国代表前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这逐越国。出使期间要是走哪就收女人,这事传到他们朝堂,可够他喝一壶的。” 形象这东西,对于这种有头有脸的人来说,可太重要了。 阿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苏姐姐的意思……苏云梨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漫不经心地摇摇头:“那也不一定,这得就得看这位三王爷的人品了。” 阿青点点头好像是彻悟了一般:“我懂了,这就是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也会有人挤破头往上冲。” 苏云染笑而不答,这也不能怪女子目光短浅一心只想攀龙附凤。要怪就怪这个时代,它对女子太过苛刻也太过强硬。但凡能有别的出路能让她们改变命运,她们也不至于一个个都歪路上走。 “苏姐姐,姐夫来了。” 果然,县令带着一帮人来了,这欢迎的阵仗可真是给足了面子。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了萧悦,他才是太子,却生生活成一个靶子。这就是皇家人天生的命运,兄弟手足,注定是不可能真正做到兄友弟恭。 上次一别至今他体内的毒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还以为这次逐越国会让太子做代表过来,没想到来的却是三王爷萧丌。 使团已经被县令给带去驿馆,街道上议论纷纷,还有一个呆若木鸡的苏云梨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王氏推了推苏云梨:“你还愣着做什么?那王爷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呀?比如,让你晚上去驿馆?” 苏云染就在二楼,可是将母女两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娘,他是一国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觉得她会娶我一个异国的平民女吗?”苏云梨强压着心里的怒气,刚才并不是她有意要故意摔倒在路中间的。 王氏推了她一把,她摔了过去,虽然三王爷没有说什么,但她背上可是结结实实被侍卫打了好几下。 她是想过攀高枝再也不受这委屈,可是她有脑子,她知道光是一般的富庶人家也不会娶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当正房。何况是一国王爷,她只怕连当个没有侍妾都不够格。 直接这样主动送上去,最后的结果除了一无所有,没有别的可能。 “女儿呀,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了呢?你再往前一步,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咱们这个偏僻地方,多少年才能来一个达官贵人?现在不努力争取一下,你将来就等着后悔!” 王氏将女儿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继而又改变了语气柔和了下来:“梨儿,不是娘非要逼你。你没有苏云染那个运气,冲喜还能冲出个那样的相公。你要想比她过得好,不付出点怎么行呢?你看看,刚才那王爷看你的眼神多温柔,他肯定是把你记住了。等下次再找个几乎,定能让王爷把你带回去。就算当不了正房,那小妾的名分总是有的?” 苏云染还是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王氏:“娘,要是他带我走,那我岂不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若是受了委屈,那可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王氏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要是真能进了王府,你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你别看苏云染现在那店开得风生水起,那又怎样?一个女人整日抛头露面,梁家的人看得惯吗?女儿,这女人呐天生就比男人要难太多,所以一旦有机会,就一定要努力往上爬。谁不委屈呢?苏云染她就不委屈了吗?梁家那老太婆你觉得是好惹的?还是她那个伯母和三婶好惹?”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苏云梨反抗的情绪也终于缓和了下来:“我知道了,可是,那王爷要是记不住我就不要勉强了。要是死皮赖脸地贴上去,只会让他瞧不起。” 王氏白了她一眼,不过她这也是赞同了自己的做法:“好,要是咱们努力,人家还是不要那就没办法了。你不要怪娘逼着你,等你真入了王府,你就会明白娘的良苦用心了。好了,刚才是不是摔疼了?你先在这休息一下,娘去买点针线一会就回来。” 苏云梨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那侍卫下手可真重。 “苏云梨,苏姐姐请你上去喝杯茶。”阿青对苏云梨的态度并不好,她可实在是打心底不喜欢这些苏家人。 苏云梨愣了一下,仰头望去。果然同人不同命,她在楼下豁出命去勾搭异国王爷,而苏云染却悠哉地在楼上喝茶看戏。 苏云梨有一瞬间的颓败感,本来不想搭理的,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茶楼里去。 “我以为上次见面之后,我们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了。”上次的事苏云染的确做到了,不仅救下了她也救下了苏志培。 不过这件事苏家人却不知道,苏志培和王氏还有李氏可是天天都在家咒骂苏云染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苏云梨也不会说,她才不会为苏云梨歌功颂德。关键是她可是用苏家最大的秘密去做的交换,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这里面的交易。 苏云染给她倒了一杯:“看在相识一场的缘分上,想劝你两句。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多了去了,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人也多了去了。这么俗套的场景,你觉得人家一国王爷会少见吗?” 苏云梨冷笑一声:“你都看到了,所以你叫我上来就是为了嘲笑我吗?” 苏云染莞尔一笑:“苏云梨,我说过了,你还不配我嘲笑。你过得好跟我无关,过得不好也与我无关。我也不是非要阻拦你,你要往火坑里跳我也不拦着。好了,言尽于此。” 苏云染起身离开了,阿青瘪着嘴:“苏姐姐,你跟她说这些就不怕她觉得你是在嫉妒她吗?” 苏云染点点头:“要是以前,还真有这种可能。现在嘛,无所谓,随她!” 主仆两正要回醉云斋,梁千雁从后面追了上来:“二嫂!” 苏云染挑了挑眉:“千雁呀,你今天怎么有空跑到镇上来?” 梁千雁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瞧二嫂说的,好像我们就不能来镇上一样。今天镇上这么热闹,我们当然也不能错过了。”她话音刚落,梁千月和梁千雪也跑了过来。 “二嫂,我们出来都还没吃饭的,不介意请我们吃个午饭?我们虽然没钱,但我们可以帮二嫂干活呀!”梁千雪装作一脸天真的样子。 苏云染还能说什么,只能带着她们一起回了醉云斋。 “东家,你可算回来了!”安小乙着急忙慌地迎上了。 苏云染瞧他那着急的样子,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安小乙指着一旁的公差道:“听说逐越国的三王爷不满意县令安排的宴席,县令现在正在各家酒楼招厨子呢!” 苏云染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你就是醉云斋的掌柜也是掌勺的大师傅?”公差用一种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苏云染。 苏云染点点头:“我就是,两位公爷有何贵干?” 这些公差穿的制服跟县衙的衙役有些区别,苏云染猜测应该是为了逐越国使团临时调来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醉云斋和梁鹤祯的关系。 公差倒也不算傲慢,解释了一下:“但凡是镇上的人应该都知道逐越国使团已经到了洪洋,但三王爷和郡主远道而来都有些水土不服,原本县令大人安排的菜肴都被王爷撤了。眼下王爷郡主胃口不好吃不下,再这样下去可是要出麻烦的。所以县令下令,召集镇上左右酒楼的掌勺去驿馆做菜。掌柜的,跟我们走一趟!” 苏云染嘴角抽抽,这最后一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且……不吉利呢? “两位公爷,我还想多嘴问一句,我不可以拒绝吗?我自认我的手艺怕是入不了王爷和郡主的口。”苏云染才不想去蹚那趟浑水。 两个公差相视一眼,另一个一直没开口的公差道:“使团是我朝贵宾,为了招待贵宾,让尔等出力也是义不容辞之事。何况县令大人有言在先,谁的菜能让王爷郡主胃口大开,便赏银子三百两!这可是重赏,现在镇上的掌勺师傅都快踩踏了驿馆的门槛。”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守财奴的原则 三百两重赏! 苏云染可记得之前无意中救下安抚使夫人那次,好像县令才赏了二十两? 看来这次县令还真是下了大手笔了,那这送上门的钱,也不好不去赚? 瞧着情况,反正也是一副由不得她拒绝,那干脆就赏个脸去一趟! 两个公差可不知道苏云染心里的小九九,还以为她的迟疑是压根就没有被那三百两打动。 刚才说话的公差又补了一句:“掌柜的放心,就算最后烧出来的菜品不能让王爷满意,我家大人也会给每位掌勺的师傅十两银子作为幸苦费。” 只要是去了就给十两银子,没想到啊铁公鸡竟然会有朝一日变成了散财童子啊!难怪驿馆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十两银子对于大多的普通人家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虽然如今是见惯了百两千两,可回想起刚到梁家的日子,那时候一家子铜板都没几个,能见到银子那可比见到亲爹亲妈还要高兴。 去一趟就当是十两报酬,要是能入得了王爷的口还有三百两奖励。万一那王爷要面子,说不定还有重谢。 综上所述,苏云染默默地计算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结论:此事可行! 苏云染心里是发出了守财奴的笑声,可脸上还要装得稳如老狗:“既然无法拒绝,那民妇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还劳烦两位稍等我片刻,我得先取些材料才行。” 公差拦住了她:“不必了,驿馆里什么材料都备齐了。都是各地送来最新鲜的食材,这些都由衙门来准备。” 苏云染摇摇头,她这里是做什么菜的?药膳!衙门准备的材料肯定只有一些食材没有药材。 不过她想到这一点优点肉疼起来,要是王爷吃好了,她得跟县令重新谈谈赏金的事。毕竟三百一时两里,没有包括她的药材钱。 没错了,作为一名守财奴,她的原则就是:收费要精确到人参的每根须! 谢绝抹零,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看着苏云染上了衙门的马车,阿青无奈地叹气:“明明说好了绝对不管衙门的事,可怎么态度就突然转变了?” 安小乙笑喷了茶水:“这你都看不出来吗?三百两的赏金,已经彻底让东家放弃了原则。当然,她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 驿馆,苏云染到的时候,驿馆的厨房里已经围了好几圈人了。 苏云染的个头当然比不上这一群老爷们,站在最后头被挡得严严实实。不过她虽然看不到里面,却能听见县令那稍微有点熟悉的声音。 “各位,今日唐突地召集大家过来实在是无奈之举。相比我们的公差都已经跟大家解释清楚了?逐越国三王爷和郡主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眼下是什么也吃不下去。还望大家都拿出看家本领,若是能做出让王爷和郡主有食欲的菜肴,本官承诺的三百两银子一两都不会少!” 掌声雷动,看来县令是已经拿出了三百两出来展示了。也是,为表诚意不拿出点真金白银怎么打动人? “今日所有到场的掌勺师傅都会得到十两银子的奖励,现在本官就让人发放下去。请各位放心地大展身手,最后这三百两银子花落谁家,就各凭本事了!” 别说,这县令还真是诚意满满,到手十两银子。 驿馆的厨房只有这么大,一次最多只能容纳四名师傅做菜,所以县令给每个厨师都发了一个号,苏云染是最后一个八十号。 八十个厨师,等前面的人做完菜,恐怕要到后半夜去了? 幸好县令还是人性化地给等待的厨师安排了等候室,至少有茶水有点心还能坐一会。 这屋里也就苏云染最淡定,毕竟满屋就只有苏云染一个女的,真是……备受鄙视。 这年头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人就已经是够又争议的了,何况她还是掌柜兼掌勺。当然,她备受排挤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醉云斋抢走了他们不少生意。 眼下要说哪家酒楼生意最好,那必须是苏云染的醉云斋。 生意好,而且顾客大多都是有钱人,不仅是洪洋本地的,还有不少从外地慕名而来的。 听说有不少人长期吃了她的药膳,多年的老毛病都治好了。这既是食物又是汤药,既能填肚子又能治病,生意自然火爆。 苏云染也听说自从她弄出了醉云斋专门做药膳后,立马就有人跟风也做起了药膳。不过,生意却很是萧条。 苏云染揉揉太阳穴,这药膳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既要做出药效又还要顾全味道,两全其美这中间可是需要不少时间来反复试验才能得到最佳的配比。 这方面她可是在技能空间的厨房里熬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她现在是敢肯定的说,别家药效比她强的药膳,味道没有她的好。味道要是比她好,那药效一定没她好。 就是这么自信,所以她不怕有人跟风做药膳。 药膳要做出成绩,没有时间积累和反复试验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短时间内,她的药膳生意还是可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苏云染一副百无聊赖,两耳不闻窗外事,任由身后的人对她评头论足。 “不好了!刚刚……刚刚我可听见八王爷在砸碗!我还听见他骂县令了,说咱们洪洋城这么大,竟然连个像样的厨子都找不出来。” 一个刚从茅房回来的厨子吓得一身冷汗,路过时还听见做菜的那厨子被叫去挨了打! “不是?堂堂一国王爷竟然动手打人?这好歹也是在大启国不是他们逐越国!”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县令对那王爷有多巴结吗?虽然人家是逐越国的人,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呢!我就说这钱不是那么好赚,现在走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了?” 不少厨子已经开始在打退堂鼓了,赚钱是重要,可要是命没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伴君如伴虎,这些皇亲国戚都不好惹啊! 念头起,有人就带头要离开了。然后片刻后,那些人都被‘请’了回来。 之前有都躁动,现在就有多老实。只是一个个面如死灰,感觉这一趟不是赚钱来了,而是闯鬼门关来了! “小丫头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一个年约七十出头的老者问到。 苏云染耸耸肩:“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现在县令也不会放我们走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淡定。” 老者呵呵一笑:“小姑娘这心境不错啊!小小年纪就能领悟到这样的境界,将来不可限量。” 苏云染笑而不答,等到六十五号厨子上菜时,等候区的厨子都已经能听到萧丌那暴躁的骂声。 什么难听的话都纷纷传到耳朵里,一个个都吓得不轻。焦虑充斥这每个人的神经,这样下去,等到他们上菜的时候,那王爷会不会暴躁到要他们的命? “你……们、你们谁有把握一些?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那王爷脾气也太暴躁了些,再做不出让他合胃口的菜,我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对对,大家现在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谁有真本事也别藏着掖着了,有把握的先上,万一成了也就把我们都解救了!” 等候区此时只剩下了十五人,一个个都惶恐不安的,特别是即将上‘战场’的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和了六十九号四人。 大家是你看我我看你,现在谁的心里都在等着有个人能站出来扛雷。 “大爷,您多少号?”苏云染悄悄问刚才那老者。 老者一脸尴尬又无奈:“六十六。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要葬在这里了。” 苏云染将自己的八十号塞到他手中:“这张给我!” 老者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丫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是最后一个,说不定他乏了你还能躲过这一劫。” 苏云染看着手中的号码牌摇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助我好运!” 她话音刚落,来叫号的公差就到了。 除了苏云染是跟人换了号码,其余三人没人愿意替换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苏掌柜,我看你挺有信心的,这次就全拜托你了!”这人是之前在背后议论过苏云染的人,不过现在他说这话倒是有几分真诚。 “大家都全力以赴!毕竟大家都拿不准这位王爷的口味。都别紧张了,反正现在除了拿出最好的手艺,我们也没有退路了。” 苏云染这么激励几句,其余三人的情绪都安稳了一些。 一个时辰后,所有菜都被端了出去。 四人都已经是满头大汗,现在的心情就好比等着宣判,那不是一般的煎熬。 一盏茶的功夫后,驿馆的杂役跑了过来:“吃了!吃了!王爷和郡主都吃起来了!” 四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是吃下去了,之前都是尝一口就要掀桌子的。 一言不合就掀桌子,这一天八十个厨子给他做菜,这需要消耗多少食物?这个异国王爷真是太欠揍了,到别过来浪费食物,简直讨打! 又过了好一会,一个侍卫走了过来:“谁是六十六号大厨?王爷有请,随我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为自己谋福利 虽然萧丌是吃了东西,但谁也保不齐这位主的脾气。 可都到了这一步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三百两的赏银先不提,能不能平安离开都是个问题。早知道这棘手,她就不敢贪那三百两啊! 苏云染一副痛恨自己的表情,走到半道上还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让你贪财,摊上事了不是? “王爷,六十六号大厨到了。” “进来。”萧丌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狠厉倒是放柔了几分,苏云染也才松了一口气。 苏云染低着头进去,没想到县令也在:“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王爷、郡主行礼。” 县令那的声音传来,那语气里可多了几分挑事。看来他也是没有想到啊,最后是她的菜让三王爷和郡主开了食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向前行礼,不过萧丌却开口道:“免了,没想到这小小的洪洋竟然还有这般厨艺了得的女大厨。把头抬起来,这么称呼?本王要重重赏你!” 有赏?这才差不多,不枉费她提心吊胆一回。 苏云染缓缓抬起头,态度倒是不卑不亢:“民妇醉云斋掌柜苏云染,多谢王爷赏识。” 萧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最后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如此美貌如花的姑娘,却整日与与油烟为伍,岂不是明珠暗投了?” 苏云染淡淡一笑:“民妇才疏学浅只懂烧饭做菜,王爷的明珠暗投民妇可担不起,不过是兴趣使然也是怡然自得罢了。” 她这么说完萧丌的眼睛却更亮了:“原来还是个妙人儿!等等,你刚才自称民妇?你已成婚?” 苏云染点点头:“回王爷的话,民妇已成婚多时。” 萧丌似乎听出了她的强调,看来这美人是有意在提醒他,这罗敷有夫啊! 可不知为何,她越是急着划清界限,他就越是有兴趣想要进一步了解。一个只懂烧饭做菜的女人真的会有这么一双眼睛吗?锐利却不透锋芒,明明能看清人心,却又不道破。 这人比花娇的模样,这不卑不亢的谈吐,还有那急着告诉他自己已经成婚是他人妇的模样。 萧丌是越看越欢喜,不过这样带了刺的花儿,是不能太急着摘的。 一直默不吭声景澜郡主终开了口:“三哥,瞧你都把人家大厨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萧丌笑了笑,顺着景澜郡主的话就坐了回去:“你做的这几样菜很合本王和郡主的胃口,你来说说,这都是怎么做的?” 苏云染点点头,向前一道一道的介绍:“这碟是开胃菜,脆萝卜,酸酸甜甜还有辣,十分开胃。然后是开胃汤,健脾五果汤。主要有薏苡仁,莲子、桂圆、赤小豆、芡实米、冰糖、糯米与大米熬制而成。” 景澜郡主舀了舀碗里的粥,她觉得最好吃的还是这粥:“这是什么粥?我还是第一次吃,味道很不错。” 苏云染答到:“这是猪脾粥,里面添加了党参,有健脾开胃的功效。” 景澜来了兴趣一般:“你能说得详细一些吗?这道菜很合我的胃口,我想让嬷嬷学下来,以后就不怕吃不到了。苏掌柜不会怕我把配方泄露出去?”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先将党参切碎,生姜拍碎,与粳米同煮至米熟汤稠。此时加入事先已切成薄片的猪脾、葱白和橘红,至粥成后去橘红,加食盐调味,即可使用。” 景澜郡主点点头,又指向最后一道菜:“这道鱼可有名?不知为何,食用之后,我觉得胃里舒服多了,竟还觉得有一丝暖意。这几日舟车劳顿,可把我难受的,可吃了它感觉舒服多了。” 听阿青说这景澜郡主是逐越国第一美人,苏云染瞧着,美则美矣,但缺少灵性。这美人很难形容,美的确是美,但美得很黏糊,看久了就腻味了。 这景澜郡主的身体怕是不太好,光看气色就有些病恹恹的:“回郡主,这道菜名姜橘椒鱼羹,这鲫鱼健脾益气,与生姜通用,更能增强温补健脾的功效,最是适合胃寒的人食用。” 苏云染又指向一碟还没动过的糕点和茶水:“这是山药山楂糕,山药养胃,山楂消食。糕点上面还淋了一些蜂蜜桂花,甜而不腻,却能让糕点口感细腻绵润。这壶是红糖姜茶,可以去除胃部寒气,最是适合脾胃虚寒的人。” 景澜郡主一直胃口都不太好,今天已经是例外吃了不少。这会实在是已经觉得饱了,可听她这么一介绍,又忍不住想尝一尝。 三王爷还是很体贴地把糕点推到了她面前:“尝一口,无妨的。” 景澜郡主点点头吃了一口却觉得这样口感的糕点,她正是从来没有吃过,竟又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从没想过,我竟也有一天贪恋起口腹之欲了。但这糕点,真的太好吃了。湿润绵密,入口即化,我都词穷不知该怎么去形容了。” 苏云染笑了笑:“郡主多日没有好好进食,再好吃的东西也得稍微节制一下。不然的话,恐怕会产生消化不良、脘腹胀满的情况。” 景澜郡主点点头,给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神。那嬷嬷走向前,将一个玉镯塞到了苏云染手上:“这是郡主给苏掌柜的赏赐,苏掌柜有心了。” 苏云染也不推辞,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容许别人拒绝? 苏云染领赏道谢,正想说先退下去,却被萧丌给拦了下来:“苏掌柜莫急,本王的赏赐还没给呢!” 萧丌拍了拍手,他的贴身侍卫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小匣子。 萧丌走到她面前,打开第一个匣子,里面是一支金钗,是花团锦簇的样式,下面还坠子玉石做的叶子,很是精巧。 萧丌拿起金钗就要给她戴上,苏云染后退一步,却伸出双手:“多谢王爷赏赐。” 萧丌愣了一下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这个女人还真是时刻防备着他。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要是非要给她戴上,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反抗。 罢了,为了自己的颜面,他还是将金钗放回了匣子里。下面的匣子他也没有再打开,直接将两个匣子一起放到她的手中:“本王看上了你的厨艺,可否愿意与本王回逐越国?到本王府中,本王可应你所有要求。” 苏云染依旧淡淡笑着:“多谢王爷厚爱,只是我与夫君夫唱妇随,断没有抛下父母双亲独自离开的道理。” 她的拒绝在萧丌的意料之中:“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你以后要是改了主意随时可以告诉我。不过还有一件事苏掌柜必须得答应,那就是本王在洪洋驻扎期间,本王的一日三餐都由苏掌柜负责,如何?” 苏云染脸上出现一迟疑,她当然迟疑了,还真是她想得太天真了还以为就是一顿饭的事情。可现在要伺候他们到离开洪洋,鬼知道他们打算驻扎几天呢? 景澜也察觉到了她的不情愿,忙过来解释道:“苏掌柜,我与三王爷一路走来实在是没有遇到逞心如意的大厨。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远道而来,就过来给我们做几日饭菜!” 景澜一郡主都这么放低姿态了,苏云染要是再犹豫就显得有些托大了。一旁的县令都看得有些着急了,轻咳一声拼命给她使眼色:“苏掌柜,承蒙王爷与郡主如此赏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县令语气里透着命令式,态度的强硬已经摆在面上。萧丌却回头扫了他一眼:“苏掌柜放心,这几日你负责本王与郡主的饮食,本王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县令大人,你说是?” 县令干笑一声:“是是,苏掌柜可是代表我洪洋县衙为王爷郡主服务,那便是我衙门的人,光是衙门也得另算工钱。” 苏云染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开始拨动起来,这几人说得好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实际上呢?根本不由她拒绝。 她能做的,就是为自己多谋一点福利。除了逐越国这边的赏赐,她还要县令日结工钱! “既然王爷郡主如此赏识,那民妇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应下便告辞,当然,她可不会真走,她还要等着县令给她发那三百两的赏银呢! 果然,县令从萧丌那出来的时候,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过转眼看到了苏云染,那张脸又板了起来:“苏掌柜,怎么还不会去?” 苏云染看着县令笑得一脸灿烂:“瞧县令大人这话说的,您莫不是贵人多忘事?衙门可是放出话来,谁能让王爷、郡主吃下东西,就赏银三百两。怎么?难道县令大人这么快就忘记了?要不,我去把其他大厨一起请过来问问?” 县令轻咳一声,虽然不情愿但眼下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闹到贵客那里。三百两的银票递到她面前,县令冷着脸道:“别忘了明日早点过来,可不要耽误了王爷郡主用早膳。” 苏云染点点头,收下了那三百两:“方才大人当着王爷的面说另算工钱,不知这工钱具体怎么算呢?您看,我这醉云斋的生意多好啊,我一天不在我就得损失……”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自证清白 苏云染笑盈盈地看着县令,话里话外的的意思就摆在台面上。接了衙门的活,耽误了我赚不少钱。 县令一脸不耐烦地又从身上抽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一百两,一天三餐!” 苏云染笑盈盈地接过,又道:“您看,我是做药膳的,这驿馆只会准备普通食材,但我还得花钱买药材……” 县令看着她是吹胡子瞪眼,就这么一个市侩的女子,究竟是如何入得了梁鹤祯的眼?他女儿秀外慧中是珍珠,这女人充其量就是颗鱼目,这珍珠与鱼目相比,难道很难选择吗? “五十两,什么药材都有了?只是做菜又不是熬药,药材用不了多少!”县令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苏云染也打算偃旗息鼓了,拿了钱,愉快地走了。 刚出了驿馆的大门,身侧传来一声轻咳:“敲县令的竹竿,你还是第一人。” 苏云染转过脸,竟然是梁鹤祯:“相公!你怎么在这里?” 梁鹤祯提着灯笼,伸手在她眉心点了点:“你还好意思问,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回醉云斋才听阿青说你被带来了驿馆,看来我娘子的手艺是被三王爷认同了?” 苏云染讪讪一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嘛!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敲县令一竹竿,方能解我气。也不知道这使团到底哪天才走,我跟县令谈好了价格,一天一百两。” 苏云染满心欢喜,可梁鹤祯的脸色却一直很凝重,苏云染这才收敛起了笑容:“相公,怎么了?” 梁鹤祯摇摇头,捏了捏她的脸:“先上车,我们回去再说。” 回到醉云斋简单地吃过饭后,梁鹤祯拉着苏云染道:“娘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使团应该是在三日后启程。不过,这中间是一定会起波澜的,所以你在驿馆务必要小心,千万不要与萧丌有过多接触。” 苏云染有些不解:“一定会起波澜?相公,这是何意?” 梁鹤祯道:“逐越国此番派遣使团过来是可不只是简单的贺寿,准确一点说,应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大启国力衰弱,周围虎狼环伺都想从大启分一杯羹。 此番他们也是想考量一下大启如今的国力,看看是否够资格跟他们作为同盟。要是够格,那么郡主就会留在大启。如果不够格,那郡主就会死在大启。” 苏云染一愣,她还真的没有想那么多:“作为同盟联姻是最直接的方式,可让郡主死在大启……我不太明白。” 梁鹤祯解释道:“要是郡主死在大启,大启就有绝对逃脱不了的责任。那么,要么大启赔偿点什么来给逐越国交代,要么就给逐越国开战的理由。” 苏云染擦了擦汗,这里面的门道怎么就那么多呢? “那我们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梁鹤祯摇摇头:“有人很希望大启和逐越国闹翻。” 苏云染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之前北边的战事:“你的意思是,阊庆国并不希望大启和逐越国形成同盟?”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之前阊庆国与大启虽然经过谈判达成休战,但战事可以休也可以继续。之前阊庆国选择休战,并不是因为大启兵强,而是事先错误的估计了地形和天气问题。这才导致战线拉得太长,粮草供给不足,不得已只能休战。” “好了,你先睡,这几个晚上只怕都不会太安静,我得去守着。”眼下的大启经不起大型的战役,所以就算不是为了行将朽木王朝,也得为了黎民百姓着想,绝对不能让使团成为重燃战火的理由。 翌日,苏云染一早就去了驿馆。 早膳依旧比较清淡,还是以健脾养胃为主。 距离午膳还有好几个时辰去了,苏云染正打算先回醉云斋,可此时却听见院子里传来哭声。 这哭声……怎么有点耳熟? 苏云染往外探去,正见萧丌抱着苏云梨走了进来。 没想到王氏在这方面竟然还真有点本事,苏云梨还真就跟萧丌搭上线了。不过,可惜了,这萧丌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怕她是真的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二楼萧丌的房间里摆好了早膳,一进门他就被这香气勾出了馋虫。 将怀里的苏云梨放了下来,他一脸深情问到:“还疼吗?好了,别哭了,女儿家的眼泪是珍珠可珍贵了。来人,去添副碗筷。” 苏云梨还抽泣着,梨花带雨好生楚楚可怜:“多谢王爷,我……我要回去了,我爹娘找不见我改着急了。” 萧丌将她的手摁住,笑得一脸温柔:“这怎么行?是本王害你受的伤,本王理应负责。放心,你爹娘那,本王会派人去通知一声的。来,尝尝洪洋手艺最好的大师傅熬的粥。” 萧丌给她舀了一勺粥,还特意吹了吹才送到她嘴边。苏云梨腼腆地张了张嘴,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别提让男人多爱怜了。 若说苏云梨之前还有几分理智,可在萧丌的温柔攻势之下,那些理智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她心里想的是,王氏说得没错,赌一把,说不定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麻雀变凤凰人人都想,可愿意付出代价的人却少,所以她得不怕付出。 王氏说,男人追喜欢的就是女人的欲拒还迎,半推半就最是让他们难以把持。 苏云梨依旧对萧丌露出一张受惊的小脸:“王爷,我……我真的该走了。” 她越是说要走,这男人就越是想留住她。 果不其然,萧丌又靠近了她一分,趁着她不足以干脆用力一拉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不着急,这么急着要走,难道本王这粥不好吃吗?” 苏云梨摇摇头:“不不,这粥味道好几了,民女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粥。只是……我……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这样……不好。” 说着她就挣扎着要从他腿上站起来,然后萧丌环住她腰身的手却搂得更紧了:“男女授受不亲?在本王这里,只有本王愿不愿意,没有好不好。你若觉得这样不好,那……” 萧丌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抱着她身形一闪,就将人压在了床上:“那这样好不好?” 苏云梨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少女身上的馨香,加上害羞导致红彤彤的脸颊,还有那粉嫩的嘴唇。萧丌竟然有点把持不住了,而苏云梨的脑子空白了一下。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豁了出去,可真到这个关头却有些害怕了。 王氏还说了什么?不能让男人太容易得到,一定要吊足了他的胃口。 苏云梨双手赶紧撑住了萧丌的双肩:“王爷……这样也不好!我饿了,我还想吃点粥。” 苏云梨逃了,这还真让萧丌心更养。以前哪个女人到了他床上还能溜的?这小妮子倒是有点意思,以退为进,还挺聪明。 不知道为何,萧丌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苏云染的脸。 以退为进,那女人不是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说有丈夫吗?或许,这也是一种以退为进呢? 发现萧丌竟然失神了片刻,苏云梨有些拿不准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可别在这时候功亏一篑才好。 萧丌很快就收回了心神,拉着苏云梨坐下吃粥。 苏云梨想立住自己这单纯无害如小百花的人设,但有怕言多必失,所以干脆就围绕着这早膳跟萧丌聊了几句。 这一聊,没想到把苏云染给聊了出来。 “怎么?苏掌柜你认识?啊对啊,你也姓苏,莫不是有什么渊源?”萧丌问到。 苏云梨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早有耳闻,那醉云斋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我……”苏云梨还没说完,忽然脸色一变,口吐白沫整个人倒了下去。 萧丌大惊失色:“来人!快来了!”萧丌的目光锁定在了桌上的粥里,他刚才也吃了一口,只是一小口…… “大夫,快去叫大夫!还有,把苏云染给本王押过来!” 此时的苏云染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收拾收拾准备先回醉云斋。至于苏云梨,她该劝的都已经劝过了,人各有命看她自己的造化! “站住!来人,此女谋害王爷,立刻扣押!”苏云染一脸懵就被扣押住,连句辩解的话都不能说就直接送去见了萧丌。 一进屋苏云染就被推倒在地,她首先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还没等她想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味道的时候,萧丌怒气冲冲地将一只茶盏砸在她面前:“苏云染你好大的胆子!” 苏云染这才正眼望向萧丌,以及床上已经昏迷不醒的苏云梨。但只看一眼,她几乎就能判断出她已经中了毒。 苏云染又将视线转向了桌子上的粥,她似乎已经明白过来了:“王爷,民妇不知犯了什么错,竟要被动刑?” 动刑? 要不是时机不对,萧丌都要笑出声了。不过是推了她一把,这就叫对她用刑?这女人的倒打一耙原来跟她的厨艺一样精湛,他好像又多了解了她一些。 “大胆!苏云染你胆敢在粥里下毒想毒害王爷,说,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萧丌没有开口,倒是跟着使团一同前来的一个太监趾高气昂地说到。 苏云染笑了:“王爷认为是我在自己做的粥里下毒了?就因为这粥是我做的?那我就要反问王爷了,这粥从我做好到出锅再到端上王爷的桌上,最后到王爷的嘴里,这里面又经手了多少人?若是王爷仅凭是我做的粥,就认定是我下的毒,那民妇可不服!” 有理有据,还气焰嚣张!萧丌真是越看她越觉得难以捉摸,这个女人狡黠得跟只小狐狸似的。可她越是态度嚣张,他就越是觉得有趣得很。 “虽然这粥经手了不少人,但你是熬粥的人,你的嫌疑是最大的。本王给你三个时辰自证清白,否则的话,本王就认定你是凶手!” 苏云染都想翻白眼了,逐越国的人都把不讲理说得那么清新脱俗吗? 苏云染自己站了起来,还掸了掸裙上的灰尘:“逐越国都是这么办案的吗?不是去证明嫌疑人有罪,而是要嫌疑人自己证明自己无罪。厉害了,如果逐越国办案就是这样,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萧丌脸色黑了下来,一旁的太监见状立马呵斥:“大胆!竟然质疑我国律法!小小村妇,竟敢大放厥词!来人,掌嘴!” 萧丌还没说什么,那太监就狐假虎威了。 苏云染看了一眼床上的苏云梨:“王爷,这姑娘您还救不救了?” 萧丌眼神扫了过去,那就要向前掌嘴太监和侍卫退了下去。 萧丌看着苏云染:“怎么,这毒你能解?” 苏云染看了一眼那满头大汗不知所措的大夫:“要是我能解毒,王爷是不是就要说,你看这毒你能解,这就充分证明了你就是下毒的人。王爷,您说,这毒我是解还是不解?” 萧丌都快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了,可要是要忍住装作一脸冷酷:“行了,你要是真能解,本王可以再多给你一点时间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云染拿出银针,又胃苏云梨吃下了一颗药丸。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苏云梨吐了一口黑血出来,脸色却从乌青转为红润了。 萧丌好生惊喜,没想到她除了会烧一手好菜之外,竟然还会医术。奇哉,这样的女子留在这种地方,可不就是明珠蒙尘吗? 萧丌轻咳一声道:“本王也吃了一口粥,你看看,本王可有中毒?” 苏云染给她把了把脉:“王爷放心,王爷吃下的那点毒,已经被您的肝脏给解了。” 苏云染松了松筋骨:“那么现在,我就给自己自证清白。麻烦王爷走一趟,还有驿丞大人也一起叫来。” 萧丌很好奇她究竟会怎么给自己证明清白,他下意识就由着她去了。一行人都到了厨房,驿丞手拿一个本子挤了向前。 苏云染从锅里舀出一碗粥:“王爷,您和郡主的粥都是这口锅里熬出来的。驿丞大人是亲眼看着我从这里面舀出来呈上去的,这锅里还剩下的一碗原本是给郡主的,但郡主今日晚起便没有吃下这粥。 因为我做的是药膳,为了保险起见,我跟县令大人说好了,每次呈上去的事物都会由驿丞大人先试过再呈上去。而且,我使用的药材都会记录在册,以便查验。” 第一百四十章 又庸俗又市侩 苏云染望向驿丞,驿丞点点头,对萧丌道:“王爷,苏掌柜所言句句属实。今早的粥,下官已经先试过的,并无异样才让人送了上去。在这期间,苏掌柜并没有再碰过这些粥。” 萧丌笑了笑,这个小女子要不是心机极深,就是极其聪明。她是早就想到会有人对他不利吗?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一切,只为证明自己的清白。 很好,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聪明这么狡猾的女人了! “王爷,负责端菜的人,可都是王爷您自己的人。所以说,这接下来就是王爷自己的家务事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还民妇清白了?” 苏云染一双眼睛明亮又狡黠,萧丌点点头:“你的罪名可以洗清了,但是你还不能离开驿馆。下毒毒害使团,这事可不小,去通知县令,这事本王还要好好查查。” 苏云染郁闷了,你查就查呗,你扣我做甚? 苏云染撇撇嘴,那不满意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萧丌不恼,走到她面前还特意解释了一下:“谋害本王可不是小事,凶手落网之前,所有人都有责任配合调查。” 欧阳旌接到驿馆消息后,只觉得自己这是流年不利,先是女儿出了那些事,现在又是使团。那萧丌要是在他地盘上出了意外,那他别说是乌纱帽了,就是小命都不保了。 火急火燎就往驿馆跑,这一次他把梁鹤祯也一起叫上了。 “鹤祯,这次的三王爷差点被人毒害,你妻子也卷在其中。有些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你明白我的意思?” 梁鹤祯笑道:“大人,先不说我娘子没有半点作案的动机,就说整个驿馆厨子可不止她一人,她只负责王爷和郡主的饮食,断没有在自己的饭菜里做手脚,那也太容易暴露了。” 欧阳旌摇摇头:“你看看,刚说要你学会避嫌,你怎么还据理力争起来了?本官也没有说就是她干的,一切都还有待调查,但她也不能除外。你越是想偏颇,那就是反而害了她。一切都有本官公正调查,你就放心好了。” 梁鹤祯心里冷笑,你要是真那么有把握能查出凶手,也就不会把我叫来了。叫我来帮忙调查,又担心我偏颇,还真是很有意思。 不过嘛,案子他会查,但偏颇嘛那也是必须的。 一盏茶的功夫,县令带着人就快马加鞭赶到了驿馆。 本以为苏云染已经被扣押了起来,没想到她竟然就做在三王爷的面前一点都不客气地啃着梨。县令皱起了眉头,这个无知村妇她怎么就不知道怕的? 县令轻咳了一声,苏云染跟没听到似的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萧丌又岂能不明白县令的想法,摆摆手道:“此事与苏掌柜无关,她已经自证清白了。不过本王现在将这个案子交给县令调查,所有人都可以询问,但今天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 欧阳旌点点头:“王爷放心,下官一定给王爷一个交代!” 欧阳旌望向梁鹤祯,梁鹤祯的目光望向自己妻子,垂眸浅笑似乎早就料到她能为自己解决困境。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梁鹤祯摸摸鼻子显得有些无奈。这家娘子这聪明的脑袋瓜子还真是一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给他,作为大男人他由衷感到挫败。 县令开始跟梁鹤祯梳理起案件,事情当然是从苏云染开始,毕竟这粥是她熬的。 苏云染又陈述了一遍,从原料到制作全过程都有人能证明她没有机会下毒。 “王爷,不知能否容在下到您的卧房勘察一下?”梁鹤祯对县令挨个的审讯不敢兴趣,他有种直觉或许下毒的人并不是驿馆的人。 萧丌看来一眼梁鹤祯,对他还是有点印象的。毕竟这他这样的长相无论是放在哪里都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你是欧阳县令的师爷?”萧丌问到。 “正是。”梁鹤祯的回答态度更苏云染很像,不卑不亢,甚至有种与他平视的感觉。 萧丌点点头,让人给梁鹤祯带路。身边的侍卫忽然想起来那房间里可还有一个女子,这时候让梁鹤祯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王爷,屋里那姑娘……” 萧丌这才想起了屋里躺着的苏云梨,他要是这时候跟进去岂不是显得很……想了想,萧丌让侍卫去把苏云染叫来:“屋里那姑娘无意中替本王遭了罪,于情于理本王都要好生照顾才是。” 苏云染哦了一声,可心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萧丌似乎已经能从她那灵动的双眼里看到了怀疑,萧丌竟然在一个算起来并不是很熟的女人面前闪过了一丝局促…… “咳……本王想着你会医术,自然也会照顾人一些。那姑娘本王就叫给你去照顾了,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本王可为唯你是问!” 苏云染一脸问号,等等,她好像不是他们逐越国的婢女? “王爷,您是不是搞错了?民妇的职责范围只是给王爷和郡主做饭,伺候病人什么的,好像并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她之前是为了有机会证明自己清白,所以才帮着苏云梨解毒的,但这可不代表她就有义务干这活不是? 一旁的侍卫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十分刁钻,可偏偏王爷对她似乎很有兴趣,不然的话哪里能容忍一个无权无势的乡野村妇在他面前撒野! 萧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光是看着她的双眼就已经能猜到她的想法。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她:“这样可去照顾她了吗?” 苏云染飞快地扫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很满意地收了起来,然后和蔼可亲且公式化地说到:“照顾病人是我们医者的本分,王爷放心,民妇一定将病人照顾得妥妥帖帖。” 萧丌竟有些无可奈地笑了笑,这女人竟然是个爱财如命的。 那侍卫也看直了眼睛,就这样市侩又庸俗的女人,王爷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费解,他十分的费解! 苏云染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拿到了一百两银票,心里美滋滋的。要说这皇亲国戚就是财大气粗,随手给就是一百两起步,啧啧,要不怎么说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都要攀龙附凤呢? 想到这,苏云染就不得不想到苏云梨。 看,萧丌还没搞到手,差点就先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今天要不是有她在,苏云梨可真的就要去见阎王了。 梁鹤祯刚进屋就发现了床上还有一个人,不过隔着幔帐他也没仔细看。 从苏云染手里拿过的粥就这么一个传一个放到了这桌上,如果不是传送的人做了手脚,那么究竟还能在什么地方下手呢? 梁鹤祯想从屋里寻找线索,但显然,之前因为苏云梨的中毒导致屋里进来了很多人,脚印也杂乱无章。就算之前有线索,现在也已经破坏殆尽。 “姐夫?”苏云梨醒了过来,明白了自己似乎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心有余悸之余她看到了梁鹤祯。 都说人在死之前会看到最放不下的人,所以她最放不下的人竟然是梁鹤祯? 不错,梁鹤祯那样的长相很难不让人记挂。可是这很可笑,她到是了最记挂的人竟然是苏云染的丈夫,何其可笑又可悲。 梁鹤祯正思索着,听见有人叫姐夫,他乍一听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可也没往苏云梨身上想。 梁鹤祯没有反应,依旧思索着凶手是如何下毒。幔帐里的苏云梨一脸悲凄,没想到在自己的梦境里,梁鹤祯都还是那般不待见她。 她掀开幔帐,一张脸惨白,倒是有了几分病态美:“姐夫。”她又叫了一声,这下梁鹤祯才转头望了过去。 苏云梨?她怎么会在这里? 转念一想,这里是萧丌的房间,他似乎就明白了了什么。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苏云梨出现在萧丌的卧房里,可见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 “你怎么会在这?”梁鹤祯语气淡淡地问到。 苏云梨低着头,这里是萧丌的卧房,她出现在这里还用说明吗? “那姐夫呢?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我回光返照吗?”她坐在床边,笑着看他。 气氛本来倒是有些唯美,不过苏云染一声轻咳打破了:“不好意思,有我在,你怕是回光返照不了。放心,你中的毒我已经给你解了,死不了。”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有什么新发现吗?” 梁鹤祯的脸色只有面对苏云染才会显得柔和起来:“暂时没有,现场已经被破坏,很难发现什么。我上去看看,或许会有发现。” 说着梁鹤祯纵身跃上了房梁,苏云梨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苏云染的话:“你是说……我没死?”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你说你这么惜命,还非要往萧丌这么一个危险人物身边凑。我都不懂你究竟是惜命还是着急去送人头,劝也劝不动,下次可不见得还有这么的好运气了。” 苏云梨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你尽管嘲笑好了,反正我在你眼中早就是个笑话了。你什么都有,所以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一百四十一章 马粪 苏云染耸耸肩,如果当初被当成东西一样卖掉的人是她苏云梨,那么现在她应该就说不出这么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随你怎么想,反正曾经姐妹一场,我该劝的我都劝了。这条路,你是不撞南墙了?如果注定是死路,你也还是这么坚决吗?” 苏云梨今天的确是被吓到了,她以为王爷这样的天潢贵胄怎么会遇到生命危险?可苏云染的话似乎在告诉她,这样要命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可害怕又能怎样,她已经没有后路可退。李氏已经张罗着要把她嫁去黎家村,那个男人是个打铁的粗人,她不愿!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不能回头。不是说富贵险中求吗?玩意老天爷可怜她了呢? 不对,这话不对。苏云梨好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眼下的她已经跟之前的她不一样了不是吗?她刚为王爷挡了一劫,怎么说也是个救命恩人了。这样,是不是就在他心里会不同了? 苏云梨终于从愁云惨淡中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这条路,哪怕是条死路,我也要走到底!” 苏云染点点头,得,用不着劝了。人家已经下定决心了,是死是活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苏云染将目光转向梁鹤祯:“相公,怎么样?” 梁鹤祯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房梁上有脚印。” 另一头,县令已经审了不少人,其中还扣押了三人。萧丌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意,至少县令眼下是无法从这三人之中辨别出究竟谁才是下毒的黑手。 正在县令收到萧丌那不满意的眼神时,梁鹤祯来了:“大人,有新发现。” 一行人都往萧丌的房间去了,而苏云梨又躺了回去,继续她那一副病美人的模样。隔着幔帐见萧丌进来了,她这咳了咳:“王爷……”这一声王爷叫得叫一个百转千回。 萧丌闻声也走了过来,然而他却没有掀开幔帐直接对坐在床边把脉的苏云染问:“怎么样?她体内的毒都清了吗?” 苏云染没有收到帐子后苏云梨的眼神,她就实话实说了:“放心,毒都清了,一点事也没有。” 苏云梨都想翻白眼了,好歹姐妹一场,你就配合一下不拆穿我会死吗? “王爷……我已经好多了,就是……就是有些头晕得厉害。这大概是我体质天生就弱的缘故,让王爷费心了。”苏云梨病歪歪地躺了回去。 反正现在她就赖在这里了,就仗着自己刚刚救了萧丌一命,赌他绝对不会这么无情就把她弄走。 萧丌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当然不会这么快就卸磨杀驴,不然可就显得他过于薄情了。他还要争太子位,当然不能留下什么把柄给敌人。 “人没事就好,这次多亏了你,不然中毒的可就是本王了。你且好生休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跟苏掌柜说,她的医术还不错。”也不知道萧丌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都有点揶揄的味道。 萧丌没有跟苏云梨多说什么,很快又把目光放在了梁鹤祯身上:“你是认为,梁上的脚印是下毒之人留下的?可他为什么要躲在梁上?那岂不是更容易被人发现吗?” 梁鹤祯蹲在房梁上,很小心地伸手撑住了头顶的瓦片:“王爷请看,这里的木板已经被弄断了,是后来重新用铁线从外面勾住的。” 欧阳旌拍了拍大腿:“是……是有人从屋顶进来的?好手段,难怪门外守卫的人毫无反应。” 萧丌还是看着梁鹤祯:“是这样吗?凶手是从外面进来的?也就是说,这凶手并不在驿馆之中?” 萧丌有些不太相信,虽然承重瓦片的木板断掉了,而且断得十分讲究。断口呈斜面,这样用铁线重新拼接起来就比较牢固不易被人发现。 虽然这个手法显得十分巧妙,可萧丌还是觉得这样复杂的做法却很费时费力。试想一下,一个要给人下毒的刺客,是用这么繁琐的步骤来下毒,还是直接混进驿馆下毒更方便快捷? 梁鹤祯摇摇头:“恰恰相反,断裂的木板只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这个下毒的凶手就在驿馆之内。” 县令听着一脸懵,刚才不是还说凶手弄断了木板,就是为了从屋顶进来吗? 梁鹤祯从屋顶拓下了两只脚印,虽然有一只看起来并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够用了。 欧阳旌望向萧丌:“王爷,眼下只能让所有人都过来对比脚印了。” 萧丌点点头,他并不在意过程,只要给都他一个结果就行了。 梁鹤祯却制止了县令:“不用,这鞋印的花纹是逐越国宫人专用的。有劳各位仔细看看,卑职所言是否属实?” 拓印下来的鞋印被逐越国使团的人一一传过,最后传到了萧丌手中:“不错,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出来是有鹤羽的样子。” 萧丌顿了顿却疑惑到:“不过,虽然能看出来是花纹,但脚印不全这还是很难分辨究竟是谁?” 梁鹤祯附在县令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县令点点头却没有对萧丌多说明,就直接带着好些人下了楼。 萧丌皱着眉头,但他不存在吗? 梁鹤祯拱手道:“还请王爷稍安勿躁,下毒之人马上就浮出水面了。” 梁鹤祯弄得神秘兮兮的,萧丌也耐着性子等着。不一会,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噔噔好几声过后,衙役压着一个人走了上来。 县令拿着一双靴子对萧丌道:“王爷,下毒之人已经擒获!” 萧丌看了看那被两名衙役扣押住的人:“你是……” 还是萧丌身边的侍卫眼尖:“王爷,这是我们的车夫,好像是从内侍局调来的。” 萧丌看了一眼梁鹤祯又看了一眼欧阳旌:“你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给本王解释一下了?说他是下毒的人,有何凭证?” 梁鹤祯望向被押着跪地的车夫:“毒是你下的,而且下毒的地方并不在这房中。你刻意弄出了断木,就是想让办案的人转移注意,让人以为下毒之人是从外面潜进来的。可在仓促之间你也在房梁上留下了鞋印。这鞋印的花纹很是独特,是逐越国内侍局特有。” 被押着的人是个内侍,也就是个太监,名叫桂三。 桂三低着头什么也不说,既不承认也不反驳。梁鹤祯道:“你以为你不吭声,这事就断不了了?” 萧丌有些失望,还以为他的那些兄弟们至少会等他到了大启国都再动手,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么迫不及待。 萧丌冷笑一声,说话的语气顿时就充斥着上位者的威严:“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桂三抬起了头,却不是直接望向萧丌,而是望向了欧阳旌手中的鞋子。眼皮跳了一下,他忽然转变了态度,一头磕在地上:“冤枉啊!王爷,小的冤枉啊!” 萧丌眉头皱了皱:“冤枉?你是时候,下毒的人不是你?” 桂三对自己可真是够狠的,又用力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王爷明鉴!小的是内侍局的人,竟然是宫中的人,断没有要谋害本国王爷的道理!是这些大启人,他们查不到凶手,就想着随便拉出一个人做替死鬼!” 萧丌目光凌厉地望向欧阳旌:“欧阳县令,你对此可有话要说?” 欧阳旌立马躬身道:“王爷明察,下毒的人就是他!若非他心里有鬼,方才为何见我们就下意识要跑?而且,梁上的脚印里还残留了一点马粪。” 萧丌望向梁鹤祯,鞋印了还有马粪,这一点他刚才可没跟他说。说实话,萧丌有些搞不懂梁鹤祯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桂三将萧丌似乎已经有些动摇了,立马又道:“王爷,这双鞋根本就不是小人的!只要让小人一试便知!” 梁鹤祯笑了笑,这个桂三眼力还真不赖。 之前他只是让县令随便拿一双内侍局的鞋去诈一诈桂三,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并没有看清这双鞋子的大小,只是听见了梁上和马粪、内侍局的字眼,就下意识认为欧阳旌已经查到了他的头上。 人的本能反应,自然是想逃。可就在刚才,距离近了,他将县令手中的鞋子看得仔细,绝对不是自己穿的鞋码。 就这样,他当下就矢口否认了。 这一切也在梁鹤祯的预料之中,所以…… “大人,鞋子找到了!”似乎早就等着他反口了,县令在把他押上来的时候,就让人全面说整个驿馆。 一双张兮兮沾满了马粪的鞋子被呈了上来,萧丌捂住了口碑:“这都什么东西就敢往本王面前送?” 梁鹤祯拱手道:“王爷,这便是实证!桂三,这双鞋,你可敢一试?” 桂三愣了一下,脸色都变了。 萧丌挥挥手,立马有人将鞋子给桂三套上,正好合适。 “桂三,这双鞋就在马棚里找到的,现在你可还有话要说?” 桂三眼珠子转了转:“赶车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凭什么就肯定是我?” 梁鹤祯笑着摇摇头:“因为其他的车夫,不是内侍局的人。内侍局的鞋子,也不是那么随便就能弄到手的不是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只是个厨子 刚才县令手中的拿着的,是之前那个认为苏云染对萧丌出言不逊就想向前掌嘴的大太监的内侍局特有的鞋子。 此番跟着使团一起过来的内侍总共也就六人,除了桂三和这个大太监,其余人都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孩,那鞋码自然比不了桂三。 萧丌玩弄着手中的扳指,到了这一步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行了,这人既然是本王带来的人,这件事就由本王自己处置了。辛苦欧阳大人了,还有……梁师爷是吗?” 梁鹤祯微微颔首,县令向前道:“这个自然,就交由王爷您自信处置。那下官就告退了,苏掌柜,王爷和郡主的饮食你和驿丞都要更加小心。若是在出现这样的问题,本官也要对你问责!” 苏云染一张迷惑脸:“我说县令大人,我只是个厨子,只负责做饭做菜。我只能保证饭菜在我手里的时候是鲜香可口且没有一点问题的。至于饭菜离开我手之后,那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事了!” 讲道理嘛,她只是个厨子。 萧丌回头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苏掌柜这话也很有道理,既然这样,那从今天开始本王与郡主的饭菜就由苏掌柜全权负责,包括送到本王面前。在饭菜进入本王口中之前,除了你再无第二个人触碰。”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可惜萧丌背对着她并没有看到,但县令和梁鹤祯却看得真切。 县令嘴角直抽抽,这个苏云染还真是够虎的,对着王爷也敢翻白眼真是没死过啊! “王爷,我只是个厨子,只负责做饭做菜。”说完她望向梁鹤祯。 梁鹤祯不是没有察觉,萧丌对苏云染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那是一个男人对感兴趣的事物露出的来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或许他曾经也用在过苏云染身上。 “王爷,一招不成,恐怕还有人会出别的招数。眼下最关键的应该是增派人手保护,不如就让衙役进入驿馆加强守卫。郡主与王爷的饮食也将由指定的人手来送,王爷意下如何?” 萧丌看了梁鹤祯一眼,县令赶紧附和道:“梁师爷说得不错,眼下的确是应该加驿馆的守卫。王爷,下官这就回去调派人手过来。” 萧丌笑了笑,又转过头看了苏云染一眼:“加派人手是有必要的,但本王还是觉得苏掌柜应该全权负责本王和郡主的饮食,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假手他人。” 县令也不傻,自然也瞧出了一点苗头,这萧丌八成是看上苏云染了。 “明白,下官这就去调派人手。苏掌柜,王爷的话你不会有什么疑议?鹤祯,你说呢?苏掌柜一手操办不假手他人,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不是吗?” 县令的话说得很委婉,但语气却透着画外音:要不想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那你最好就答应。 苏云染就知道这事压根就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罢了,不就是当了厨娘还得当丫环吗? “既然王爷这么坚持,那民妇也只好应下了。”苏云染并不想让梁鹤祯为难,最关键的是她并不想让梁鹤祯在萧丌这过于起眼。 县令退下,苏云染也打算跟出去,却被萧丌给拦下了。 “苏云染,这个时候你应该照顾你的病人。”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我说王爷,我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床上的病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躺躺就好了。您要是实在放心不下,要不我给您推荐几位医术高明的老大夫过来瞧瞧?” 萧丌揉揉太阳穴:“本王有些头疼,你给本王瞧瞧。” 苏云染有些捉摸不透这个萧丌究竟想干什么:“王爷身份尊贵,怎么能用我这么一个名不经传的人来给您看病呢?这可不妥,小的可担待不起。曹公公,王爷身体不适,快派人去请大夫来!” 曹公公便是之前看苏云染十分不顺眼的大太监,不过他常年在萧丌身边,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十分了解。要揣测他的心意,只需一个表情或者是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萧丌闭着双眼继续揉着太阳穴没有吭声,曹公公立马收回了目光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要不我去请大夫?”苏云染故意问到,萧丌依旧没有回答,苏云染就当他是默认了。 正要出门,萧丌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地传来:“苏云染你和怕本王吗?是本王长得凶神恶煞,还是你觉得本王是蛮不讲理的人?” 苏云染干笑着摆摆手:“这么会呢?王爷长得一表人才,又……又大气讲理!不过王爷,有病就要及时医治,千万不要耽误了诊治的时间。不说了,民妇这就去给王爷请大夫。” 萧丌走到她声身边:“不必了,本王饿了,给本王弄点吃的去。”说完,她直接抓着她的手腕就往楼下厨房去。 苏云染想甩开他的手,奈何他却越抓越紧。到了厨房,他拉着一张凳子坐下这才松开苏云染的手:“去,本王就在这里等你。” 苏云染皱着眉头,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呢? “王爷想吃点什么?” “随便。” 这男人还挺任性的…… 苏云染直接给他煮了一碗面,清水煮的,没有添加任何的药材和高汤。 “王爷慢用,这个时辰也该给郡主送一碗过去了,那小的先过去了。”清汤寡水,也不知道入不入得了这天潢贵胄的嘴。不过她认为,以这王爷现在的心情,大概什么大鱼大肉他也吃不出味道。 萧丌扯住了她的衣袖:“坐下来,陪本王吃面。阿七,你去给郡主送面。”阿七,是曹公公的名字。 曹公公只管应下,从苏云染手中夺走了面碗就溜得飞快。 “王爷,这可不合规矩,我只是个厨子怎么能跟王爷您平起平坐呢?不合适不合适,您慢慢吃,我家里还有事就先……” 她话还没说完,萧丌直接将她拉到凳子上坐了下来:“本王现在担心饮食有问题,所以从今天开始,本王的饭菜你都必须跟着一块吃,这样本王才能吃得安心。” 苏云染只觉得这个萧丌的要求是越来越过分了,把她当什么了?试菜的太监吗?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 “王爷,您不觉得这样稍微有一些过分了吗?我大启国的守法好公民,可不是逐越国的宫女。我想,我真的没有义务当试菜太监?” 萧丌拨了拨碗里的面条,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刚才那梁师爷便是你相公?的确是长得不错,难怪你不为本王的容颜所动。不过,区区一个师爷,你觉得他……”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王爷,您是天潢贵胄高高在上,我就是一个无知村妇。您说您跟我走这么近,这对您可不是好事!我这也是为了王爷您的名声着想,不然让人看到还以为您跟有妇之夫有点什么故事,这可就让王爷您难办了。” 苏云染可是苦口婆心,奈何萧丌却冷下了脸。别说,他这一冷脸,立马就严肃到让苏云染有些紧张起来。 到底是翻手云覆手雨的人物,万一真的惹恼了,那她小命还真就随时玩完。 “坐下,吃面。本王不想再说一遍。” 苏云染没有办法只能再乘出一碗面,这面吃得真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好,这面本来也就是清汤面,的确味道很寡淡。 本来以为萧丌会质问他,可没想到他却安安静静地把面都吃了下去,最后连汤都喝光了。 放下碗,他来了一句:“这面,还不错。” 苏云染呵呵一笑,这怎么说呢?果然是大鱼大肉吃腻了,偶尔吃个清汤寡水却觉得意外的好吃。 “王爷满意就好,那……民妇就先告退了。”苏云染溜得极快,萧丌这次倒也没有再拦她。 曹公公看着苏云染出了驿馆之后,这才从一个角落钻了出来:“王爷,那人身上藏了毒,已经服毒自尽了。” 萧丌一掌拍在桌上,顿时间,那桌子四分五裂:“废物!这么着急对本王动手,本王那五弟,还真是急了。” 曹公公闻言却道:“王爷,或许此事也不一定就是五王爷所为,毕竟太子还在呢!” 曹公公这话倒是提醒了他,萧悦那个病秧子可还活着。虽然他如今病得厉害,都已经住进了皇家寺庙里吃素了,但毕竟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就还是太子。 “王爷,我们的探子在大启边境查到了一些新线索。”曹公公将一张小字条递了过去。 萧丌看完皱起眉头:“一方谷本王也早有耳闻,听说那谷主医术高明,但为人却极其傲气从不轻易给人诊治。萧悦他去找谷主治病,本王就不相信他那身子骨还能闯一方谷的毒瘴机关。” 曹公公却显得比较担忧:“王爷,虽然一方谷是铜墙铁壁,但我们的探子也的确查到太子在一方谷消失过一段时间。万一……万一他真的进入了一方谷,得到了谷主的诊治……” 曹公公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萧丌的脸色,都知道太子病歪歪的根本不成气候,可要是他的病突然好了,那可就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萧丌也有些迟疑起来,不由联想起萧悦上折子给皇帝说自己病重想移居寺庙祈福。他当时只觉得萧悦不过是去寺庙里等死罢了,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成不了我 苏云染回到醉云斋补了一觉,跟着这些天潢贵胄打交道真是提心又吊胆。心累,得好好补一觉。 她这话也得亏没让萧丌和曹公公听见,不然的话,立马就要站出来反驳了:你丫的一身‘反骨’,句句出言不逊,还好意思说自己提心吊胆? 大概是这段时间的确有些累,她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苏云染!”一道显得十分有威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乍一听还觉得有点耳熟,觉得这声音不像是人。 “谁呀,吵死了!我要睡觉,别说话……”她喃喃呓语,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苏云染!”那声音倒是不依不饶,片刻后,她就好像被什么给拽了起来,“苏云染,醒醒!” 苏云染猛地睁开眼睛,身前是一团朦胧的黑影。 她就说这声音怎么听着不像活人,果然就不是人:“判官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出来找小的?” 判官的表情苏云染是看不到,但她想他此时肯定是露出了一副十分嫌弃的表情:“交代你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云染打起精神来了,判官说的事,无非就是去月尘国救人的事。 虽然有些回答得有些迟疑,话说她现在是每天都给梁鹤祯洗脑,那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自己又做了同一个梦。 梁鹤祯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劝她别想太多,可心里未必不信。可只要他嘴上不信,她就很难开口自己一定要去月尘国一趟。毕竟,那可远了去了,况且那边内乱不断危险系数还特别高。 “判官大人,这件事就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您也要替我考虑考虑嘛,这里离月尘国多远啊!我一个弱女子,就是从村里到镇上都费劲,你还要我跨国救人,这真的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判官脸色又沉了几分,当然苏云染依旧看不见,但却能从他的加重的气息感觉到。 “本官是不是跟你说过了,本官可不是来跟你打商量的。你要是办好了,升级空间或者是打开新空间都不是问题,要是办砸了,呵呵……你猜会怎样?” 苏云染心里已经在狂飙脏话,可脸上还得露出一副献媚的表情:“大人!瞧您说的,这不是跟你再确认一下嘛?放心,任务我一定会完成,但您可千万不要忘记了该给我的奖励!” 判官见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反转,看来是真上心了,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道:“本官今日来,一是询问你准备情况,二是来提醒你一句,你近日会有血光之灾最好有个准备。” 苏云染愣了好一会,我勒个去,有血光之灾?能让判官出来提醒她的血光之灾,只怕不是一般的危险? “多谢大人,我会小心的。”判官百忙之中来提醒她,其实是怕她要是挂了,可就没有人能去救他要救的人了。 眼前的一团黑影一下就消失了,苏云染也一下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门外阿青着急地敲门:“苏姐姐,你醒了吗?” 苏云染赶紧起身开门,阿青可算是松了口气:“苏姐姐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两个时辰了!再晚,可就要过了做晚膳的时间了。我半个时辰之前就来叫你了,可是你睡得也太沉了。” 苏云染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她这一觉感觉才刚刚睡着,怎么一下就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她什么时候这么能睡了?一定是判官的缘故。 苏云染赶紧收拾收拾就往驿馆赶,正要进门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判官的话。 她近日会有血光之灾。 她无缘无故怎么会招惹血光之灾?难道是因为萧丌? “苏掌柜你怎么才来?王爷都问了你好几次了,赶快去做饭,王爷郡主都饿了。”曹公公翘着兰花指指着苏云染,那白眼都翻出天际了。 苏云染赔笑道:“好好,我这就去。” 如果判官说的血光之灾是因为萧丌的缘故,那她只要尽快做好晚膳离开就好。刺杀什么的,不都是在大半夜出没吗? 远远见方洋正在部署守卫人员,苏云染走了过去不见梁鹤祯,等了一会苏云染才走过去:“方大哥,我相公没有一起过来吗?” 方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她笑得十分温和:“弟妹呀,这是准备做饭了?鹤祯兄弟跟大人有有事要商议,现在还在衙门呢!你先忙,我还要巡逻,下次聊!”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看他好像不是很愿意跟自己聊的意思。 就他刚才那闪烁了一下的眼神,她怎么感觉这事有点不太正常呢? 苏云染满脑子都想着判官的话,原本还挺平静的,可是越想就越是有些紧张起来。不会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看着驿馆的守卫的确是增加了不少,难道还是会有血光之灾? 不行,她得加快速度离开这里。梁鹤祯不在这里,她心里就很不踏实。 匆匆忙忙做了几道菜端了上去,景澜郡主看上去是一脸愁容:“今日的菜怎么还是这么清淡?” 苏云染解释道:“我看郡主的气色不太好,大概是想家了?气色晦暗、肝气郁结,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终归是身体出了问题。郡主多吃得清淡一些是好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调整心情,不然小病也会变成大病。” 景澜郡主脸色依旧没有半点缓和,不过却也挥挥手:“你下去!” 苏云染虽然不知道这景澜郡主跟萧丌的关系怎么样,但好像自从她第一次见到她之后,她没有再跟萧丌同桌吃饭了。感觉这两人好像……闹矛盾了? 她可记得梁鹤祯说的,景澜这一次来,无论两国最后是联盟还是翻脸,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景澜郡主都回不去了。 要么留下人,要么留下命。 不知为何,苏云染突然还有些同情起她了。走到门口,忽然开口多余问了一句:“郡主可有什么想吃的?明日再给郡主做。” 景澜脸色终于变了变,但很快就很丧:“不用了,我想吃的是逐越国的果子粉,你们这里没有的。” 苏云染笑了笑,关上门走了。 “苏掌柜,王爷有事出去一会就回来,你先把饭菜放桌上!还有,王爷说,让你先给苏姑娘再看看身体恢复如何了。”曹公公给她推开门,隔着帐幔,苏云梨坐了起来。 曹公公退了出去,苏云染放下食盒就转身要走。苏云梨叫住了她:“王爷让你给我把脉!” 苏云染转过身看她:“苏云梨,你这中气十足的,还需要把什么脉呀?” 苏云梨下了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苏云染就纳闷了,这眼神……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你都已经有了梁鹤祯,为什么还要跟王爷纠缠不清?” 苏云染都懵了,她什么时候跟萧丌纠缠不清了? 等等,苏云染忽然反应了过来:“你该不会是想说,之前他拉着我去厨房给他做午膳的事?我说苏云梨,你可别没事找事,我对你们的破事不感兴趣。” 苏云梨依旧眼神很不善地看着她:“苏云染,你最好离他远点!我眼看就要成功了,我可不想你来横插一脚!” 眼看就成功了? 苏云染眼神飞快地从她松垮垮的衣襟里扫过,她没吃过猪肉当也是见过猪跑的。苏云梨还真是豁出去了,她就回去补了个觉的功夫,她成功地把萧丌给睡了。 苏云染笑了笑:“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一声,心想事成了!” 苏云梨嫣然一笑脸上晕染出一抹妩媚来。别说,从女孩变成女人,这才短短的几个时辰,苏云梨给她的感觉好像已经换了一个人。 “他已经答应会带我走,我也终于脱离了那个又穷又破的家。可是我心里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苏云梨头发散乱披在身后,脸上换上了一副愁容。 苏云染集装听不懂:“都心想事成了,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记住,路是你自己选的,将来就是哭也得走下去。” 苏云梨又直勾勾地看着她:“就算将来能入王府得他宠爱,就算将来锦衣玉食,可若是能将这些与你人生交换,我会毫不犹豫地哪去换了。” 苏云染抽了抽,苏云梨想成为她?是这么个意思? 那她就有些搞不懂了,想成为她,是因为自己这手艺?还是因为她的相公是梁鹤祯?丫的,多半是在肖想她男人! 苏云染也不想打听了:“别想了,你成不了我。”苏云染正要走,房门被再次推开,萧丌大步走了进来。 将到她笑了笑:“苏掌柜,苏姑娘的身体可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云染挠挠头:“王爷放心,完全没有问题。不够……毕竟她年纪小身体娇弱了些,王爷应当节制一些才是。” 她这话说完,苏云梨的脸一下就刷红了,一副娇羞的样子躲进了萧丌的怀里。 萧丌却推开了她:“身体弱就别站着了,坐下!” 苏云梨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掩饰得很好,很听话地坐下一句话都没有说。 萧丌突然拽着苏云染坐下:“本王可是跟你说过了,本王的饭菜,苏掌柜必须一起吃!不然,本王吃得不安心,怕有毒。”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光之灾 一道带着杀气的目光投向了苏云染,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她有什么办法? 一边扒拉着饭碗里的米粒,一边在想着萧丌究竟想刚什么?还有今晚方洋的闪躲眼神,梁鹤祯此时本该出现在驿馆的,可为什么失约了? “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这不是对自己的饭菜不尊重吗?”萧丌说着,就往她碗里夹了一个鱼丸子。 苏云染皱了皱眉,苏云梨那阴嗖嗖的目光又向她投了过来。 苏云染还能说什么,迅速地扒拉完放下碗:“王爷,我吃好了,你们慢用,那我就先退下了。” 萧丌今晚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死不肯放她走:“不着急,本王还没有吃完。等本王吃完了,在陪本王下去走走消消食。” 苏云染一脸疑惑:“不是……王爷有美人在旁,不需要我一个厨子了?” 苏云染一脸无辜地苏云梨使了个眼色,你看看,这可不是我跟他勾搭啥,明明是他死活非要拉上我。 苏云梨望向萧丌,她也想知道自己在萧丌心中如今究竟是什么样的位置:“王爷,云梨陪您走走可好?” 萧丌看了苏云梨一样,突然笑了笑:“苏云染、苏云梨,你们这名字还真是很相像啊!你们难道真的不是一家人?” 苏云梨矢口否认,萧丌没有继续深究。吃完饭,还没下楼,就听见曹公公在门外喊到:“王爷,王氏带到。” 萧丌看了一眼苏云染又看了一眼苏云梨:“让她进来。” 王氏低着头走了进来,两手紧张得有些发抖。对萧丌行礼后,有些高兴地抬起头望去,看到自己女儿站在萧丌身边不由就心里一阵高兴。 可算是熬出头了,没想到啊!我女儿也有一天可以成为人生人。 然后这美滋滋的心理活动还没结束,转眼就看见了苏云染,这嘴巴可比脑子快,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你这么在这里?” 话说完就觉得自己好像说出话了,而苏云梨也是一脸恼怒的样子。她可是刚刚还在萧丌面前否认跟苏云染的关系,这时候王氏来这么一句,岂不是打脸了? 萧丌饶有兴趣地看着王氏:“你认识她?” 王氏干笑着摇摇头:“不认识不认识,刚才恍惚了一下,应该是认错人了。” 萧丌没有点破,只是拍了拍手,门外的曹公公走了进来,曹公公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到王氏面前:“王氏,苏姑娘得了我们王爷的青睐,以后就将她留在身边。这些钱足够替苏姑娘为您尽孝,您拿好,顺便在这上面盖个手印。” 前面的话可以说是让王氏心花怒放,这么多银票,她还是当年救回苏云染那时才见过。之后别说是银票了,就是银子都不常见。 可是曹公公这冷水也泼得很快,王氏低头看了一下,竟然是一张身契。 王氏的脸上瞬间就不太好了,她面露迟疑:“王爷,我家云梨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啊!” 听见曹公公说盖手印的时候,苏云梨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王氏。她以为她无意中救了他一命,他待她会不同,可她没想到萧丌竟然要了她的身契。 签下身契,岂不是说她就是个婢女?不,有些婢女至少还是自由身,而她顶多只能说是主家东西,随时可以被送人被卖掉。 苏云梨瞬间有些悲戚起来,苦心谋划的这一切,到头来究竟为什么了什么? 苏云染想着想着,两行泪就掉了下来:“王爷,云梨在您心里就这般不堪吗?”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苏云染两个局外人看着他们,只觉得女人真的太难了。 不要被命运摆布,哪怕它来势汹汹。苏云染默默地告诉自己,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唯一的条件就是自身足够强大。 萧丌拍了拍苏云梨的手:“你多心了,本王只是不想以后牵扯什么麻烦罢了。你要知道这里是大启,并不是逐越,有些事情还是有章法比较好。” 苏云梨一瞬间就垮了,这男人对她根本就半点真心都没有。 萧丌也不管苏云梨脸色有多难堪,说实在的,就苏云梨这样姿色,他身边是要多少有多少。何况,她还只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女。萧丌其实是打心底瞧不上她的,但既然人家都主动送上门了,也不好拒绝不是? 最关键的是,她无意中也算救了他一命,要是不花点钱打点一下,怕是给对手留下话柄。 王氏一脸为难地看向苏云梨,苏云梨此刻却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苏云染扶额,这女人究竟想什么呢?这样的结局不是早就在预料之中吗?她究竟在失望个什么劲? 王氏迟迟不愿下手,她一心想让女儿攀高枝,以后就可以不断向女人伸手要钱。那以后的日子,就压根不愁吃喝了。可现在这一笔银子,就相当于将女儿买下了,再想伸手要钱怕是不易了。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一点良心,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也希望她能有个强大的依靠。可是事与愿违,这萧丌只怕是名分都不给。 萧丌一记刀眼扫了过去:“怎么?不舍得?也罢,本王也不好强人所难。苏姑娘,那你便随你母亲离去!” 苏云梨终于从失落、失望中性清醒过来,萧丌的话还真是一个巴掌打在脸上。现在要她走吗?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不清不白的姑娘还怎么嫁人? 萧丌这简直就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王爷,云梨虽然年轻不懂事,但王爷要了我的身,叫我还怎么出去见人?我清清白白地给了王爷,王爷之前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云梨忽然就变了脸,那语气有种破罐破摔的架势。 作为看官,苏云染觉得苏云梨这发威还不错。这就是一种,把事情摊在台面上说,丢人的反正也不止我一个,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心理。 苏云染轻咳一声:“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先退下了。” 这次萧丌没拦她,反而是苏云梨叫住了她:“苏掌柜都听了这么多了,也不在乎多听一些。王爷,您可是说会给我名分的,您说的话难道都不算话吗?还是说,您对有夫之妇更感兴趣?” 苏云梨还真是逼急了什么都敢说了,萧丌看了她一眼后,笑了笑:“这么想要名分?那好,那你就帮本王先得到你姐姐可好?” 一语惊四座,王氏不可思议地望向苏云染,而苏云染也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萧丌。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们的关系,还装这么久,真是够无聊的。 等等,苏云染好像抓错了重点了。重点是,萧丌说要得到……她? 有病? 王氏反应到也不慢,赶紧道:“王爷,云梨的确还有个姐姐,可她姐姐已经嫁人了。王爷,云梨可是清白的黄花闺女。” 萧丌拂开被苏云梨抓住的胳膊朝着苏云染走去:“可本王就是喜欢你这嫁了人的女儿。” 得,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在装不认识就没有意思了。 苏云染后退一步:“王爷自重!” 萧丌邪邪一笑,倒是有了一种颠倒众生像。不过,她在梁鹤祯的颜值熏陶下,这点魅惑不算什么。 “怎么,这会不装作不认识了?” 苏云染依旧搞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看来王爷是已经将我的身世打听清楚了,那王爷应该明白,我是被苏家卖掉的,如今我只属于我相公。苏家的事跟我一文钱关系都没有,所以王爷大可不必拿我来为难她。” 王氏赶紧道:“是啊王爷,我这大女儿命苦,我断不能再让小女儿也走同一条路了。王爷,您就说,究竟给不给我女儿名分!” 和平谈判怕是不成了,直接改撒泼了。王氏往地上一坐,那泼妇的架势果然就出来了。 萧丌依旧风轻云淡:“本王说了,想要名分可以,但本王要先得到她。” 苏云染冷笑一声:“绝无可能!王爷,强抢民妇,你就不怕御史参你一本吗?在这种特殊时刻,王爷还是低调做人比较好。”说完,她扭头就走,连曹公公都没有来得及拦住她。 萧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他自言自语地笑了笑:“可怎么办呢?本王就是越发喜欢你了。” 说完望向地上撒泼的王氏:“闭嘴,吵死了。你就真的那么想留在本王身边?那好,本王就给你一个侍妾的名分。” 侍妾,虽然苏云梨并不知清楚这样的身份在王府与真正的主子到底差了多少,但她觉得至少不是丫环这就足够了。 王氏也不闹了,得到银票开心地走了。当然,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女儿要好生服侍王爷,争取早点生个一男半女,就不怕将来在王府站不住脚跟。 除了驿馆苏云染就一肚子的火气,这萧丌突然发的什么疯? 她还是觉得不安心,干脆就直接朝着衙门去。 这才刚到衙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很大的动静。苏云染提起裙摆就往里跑去,之间衙门里还真是刀光剑影,大爷的,该不会这才是判官说的‘血光之灾’?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女人话太密 打斗声不断,光线却太暗,苏云染没有在打成一片的人中找到梁鹤祯。 苏云染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正着急着,忽然感觉身后一股风逼来,还没等她有反应,一支飞镖就从她头顶飞过。 苏云染吓得脸色一白,这可不是演戏,这是分分钟要命的事。 苏云染还在人群里费力地寻找着梁鹤祯的身影,一支响箭就冲向云霄炸出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同时,衙门里灯光大亮起来。苏云染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只好先选择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惜命,作为重活一世的人来说,这是人生信条! 灯光大亮之后一阵响动,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忽然就捂住了她的嘴:“别出声,否则你小命不保。” 声音有些沙哑,苏云染有种对自己痛心疾首的感觉。都知道今天有血光之灾了,为什么不再小心一点呢? 苏云染被捂住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点了点头。那人没有其他动作,就这么捂着她的嘴巴静静地看着衙门里的刺客全部被衙役压制住。 此时,苏云染终于看到了梁鹤祯。 “大人,刚才的刺客发出了信号,只怕这城中还有他们的同伙。驿馆的守卫怕是还不够,卑职先带剩下的人马过去增援。”梁鹤祯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衙门。 苏云染是无数次想弄出点动静来,可惜身后的人很警惕她,一把刀抵在她脖子上她也只能老实了。 县衙又恢复了安静,苏云染和身后的人依旧躲在黑暗的角落没有走。苏云染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还不走,难不成县衙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吸引他? 听梁鹤祯刚才的话,这些人应该是冲着使团来的。可是……使团不是一直都在驿馆安吗?为什么这些刺客会跑到县衙来刺杀? 忽然想起了白日里方洋的不正常表现,莫非这是个局?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刺客误以为萧丌和景澜已经进了县衙安顿,刺客也就以为驿馆只是个烟雾弹。 这种计谋倒是透着梁鹤祯的手法,可她着实倒霉,都知道自己有血光之灾了还是避免不了。 县令还想从被捕的刺客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哪知这些刺客竟全都自尽了。都是死士,赴死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看着县令气得跳脚,苏云染这算明白了这人还不离开的原因。这就是想确认自己的同伴都死了,不会有人把他们的信息泄露出去这才能安心离开。 “走!”身后的人终于出声了,那人带着苏云染出了城。苏云染全程都被蒙上了眼睛,只能从街上的小贩叫卖声中辨别所处的位置。 “统领!”一群黑衣人迎了上来。 苏云染可以从声音上判断出来,这里的人数可不少,至少也有三十四人去了。 苏云染心头咯噔了一下,刺客不都已经被衙门拿下了吗?怎么现在又冒出这么多人来?不对劲!苏云染突然就有些心慌了起来。 苏云染眼前的黑布被扯下,她这才将眼前的一切看清楚。她还是低估了,粗略扫一眼这里起码有五十人以上,一个个整装待发的样子,一看就纪律严明。 “统领,她是什么人?” 所有人都望向了苏云染,苏云染抢先开口道:“各位大哥,我就是一过路的,你们这个什么统领的,那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啊!你们说,我招谁惹谁了?他就那把刀对着我,还把我带到这么个黑灯瞎火的地方。我跟你们说,我就是个穷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是真的没钱!要不这样,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你们就放过我……” 有人盯着苏云染的脸,本来还想说这小姑娘的脸蛋倒是不错。可惜她这一张嘴,美感瞬间就败坏了。 一个姑娘家,话怎么那么密? 统领掏了掏耳朵,冒出两个字:“呱噪!” 这话气势逼人,苏云染这才闭了嘴,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往后退了退。 统领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过路的?” 苏云染忙点头,没错没错,就是一个纯粹的路人。然而统领却笑了,笑得阴测测:“是吗?过路的怎么就过到了衙门里?” 苏云染顿了顿强行解释:“因为我是衙门里的厨子!” 统领冷笑一声没有再搭理她,只是让人看着她。 另一头,驿馆。 “做得很好,不过对方一击不成,或许还会继续。你们不要放松警惕,本王和郡主的性命可都交到了你们手里。”萧丌居高临下对楼下的梁鹤祯说到。 他不喜欢梁鹤祯,对上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很讨厌。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就站在那就足够让人讨厌了。 “行了,你们也辛苦了,回去!” 梁鹤祯已经在驿馆里打听了,苏云染已经离开,应该是回了醉云斋。不过梁鹤祯还是有些不放心,骑着马就往醉云斋赶去。 与此同时,城外的树林里,统领算准了时辰开始下令让第三拨人往城里去。目标,驿馆。 苏云染乱糟糟的脑子是想了好久才把这件事的始末贯通起来。 梁鹤祯设局将此刻引起县衙来了个瓮中捉鳖,本来是已经是大获全胜,却不料事情有反转。城外竟然还潜伏了五十多人的刺客,而且在第一次刺杀失败后,目标明确地指向了驿馆。 问题就出在了驿馆,按理说,这统领第一次带队去夜袭县衙虽然失败了。但他们在县衙的前院就已经被包围了,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后院确认萧丌和景澜究竟在不在县衙。 既然不确定县衙只是个烟雾弹,那为什么当夜的第二次刺杀目标却那么明确直指驿馆呢? 不对劲啊!这很不对劲啊! 苏云染绞尽了脑汁,在跟着第三拨人入城之后她才想通了问题的关键。 或许刺客一早就知道县衙是个烟雾弹,但他们还是去了,而且都是知道此番是有去无回的。唯一活下来的统领,其实从一开始就根本都没有露面。 可他既然知道县衙只是个烟雾弹,为什么还要以身试险呢?难道是为了了解衙门的布防和兵力? 不排除这个可能,那么刺客接下来就顺理成章的在衙门放松警惕之后,发起第二次攻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只怕现在守卫的人已经放松警惕了,毕竟之前闯衙门已经死了不少刺客。县令肯定会觉得刺客已经全部拿下,这就给了刺客将计就计的机会。 糟糕了,要是梁鹤祯也认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那今晚驿馆的人在松懈的情况下怕是根本招架不住这群训练有素的刺客。 “你很热吗?”马车里,那统领阴测测地问了她一句。 苏云染干笑了一声:“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求求你们放了我?” 那统领冷笑一声:“你最好祈祷你有点作用,不然会死得很快。” 苏云染咽了咽口水,别介,她可还不想死。 相公,你在哪呀?快来救我! 苏云染一脸哭丧,那统领还真是有点恶趣味,看她那一脸丧丧的表情,瞬间心情都好多了。 马车停了下来,这里一席还是能听见叫卖声,但并不清楚。看来他们是进入了某个小巷子,苏云染被留在了马车里,那统领下车前留了一句话:“看着她,她要是敢乱动,乱箭射死!” 苏云染立马坐得笔直:“大哥大哥,别那么血腥暴力,我不动就是了。”说完,还一脸坚定地对统领点了点头。 那统领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后是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死在他手上的人多了去了,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怕死到这份上却又透着一本正经。 哪能真的坐在等死呢?苏云染挪了挪,然后还没挪几步,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对着她,手里的弓弩也对准了她:“想死?” 苏云染摇摇头,坐了回去。 看得这么紧,她可这么逃呀? 醉云斋,阿青和安小乙没有关门,但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 苏云染今天这么晚了还没回,阿青不放心就去驿馆了,结果门都没让进就被轰走了。 没有办法,她也只能傻等了。可这会将到梁鹤祯独自回来,阿青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苏姐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梁鹤祯的眼神忽然如鹰隼般锐利,他什么都没有说,骑上马再次绝尘而去。 黑漆漆的小巷里,苏云染弱弱地喊了一声:“这位大哥,人有三急,我真的憋不住了!你就让我去方便一下?我保证不跑!你看我一个弱女子,我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你手中的弓弩是不是?” 马车外的人已经被她磨得很烦了:“不要再让我说一遍,没有统领的命令,你只能在车上呆着。” 苏云染哭了起来:“你们还是人吗?人有三急这是能忍的吗?” 那人又道:“没让你忍着,你就在车上解决!” 苏云染又骂骂咧咧了好几句,最后才委屈巴巴道:“那……那你们起码给我解绑!手都困在我怎么方便啊?” 烦死了,这女人磨磨唧唧也就算了,话多得真想用袜子给她堵住。 虽然很烦躁,但苏云染双手双脚都绑着不方便也是事实。罢了,反正不离开马车,量她也玩不了什么花招。 手上的绳子被揭开,苏云染长长舒了一口气。那统领之前看她看得太紧了,压根就不给她下毒的机会。 不过现在双手自由了,那就该动手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把她弄丢了 “啊……” 马车里传来一声尖叫,守在马车周围的人立马向前查看。帘子掀起,手中的毒粉抛了出去。 “这是什么!我眼睛……我眼睛看不见了!” 苏云染默默倒数五个数,周围的人都栽倒在地。 幸亏老娘机智,不然今天还真就血光之灾了。等等,这会那批人怕是已经打到驿馆了?那梁鹤祯是不是也还在驿馆? 苏云染担心自己将再次重复自投罗网的事,所以犹豫了一下。就怕去了自己也是给梁鹤祯添乱,所以必须冷静地分析一下。 此时的驿馆,暗器在夜色中穿梭,萧丌大怒:“怎么回事?不是说刺客都已经拿下了吗?为什么还会有刺客?县令呢?衙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萧丌衣衫敞开着,胸口的位置还挂着两道新鲜的抓痕。 “王爷,衙门的人怕是抵挡不住了!” 萧丌眼神骤然变得犀利,他穿上外衣抽出了自己的佩剑:“那就让本王亲自去会会他们,看看本王这些兄弟们,都给本王送了些什么人过来。“ 萧丌的话有些自负了,他手上的确会些功夫没错,可毕竟没上过战场,跟现在真刀真枪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苏云梨充满的拢了拢衣裳,掀开幔帐对萧丌喊到:“王爷!外面危险,王爷不要去!” 萧丌看了她一眼,毕竟云雨一场也不好苛责她:“就在房间里好好待着不要出去,本王本会让人保护你。” 说完他匆忙离去,留下苏云梨一脸恐惧。怎么会这样?堂堂一个王爷,白天被人下毒,晚上就有人来行刺。这日子怎么那么不安生?这样下去,她别说是进王府了,只怕是随时要守寡! “方头,对方的弩箭攻击太猛,我们的人怕是抵挡不住了!”一名受伤的衙役挤到方洋身边,眼下的情况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现在也不是考虑问题出在哪里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人手不够,对方攻势太猛。如果一盏茶之内援兵还不到,那使团怕是无一幸免了。 逐越国使团在大启境内被公然刺杀,这件事足够引起两国战火。 眼下县令不在,能发号施令的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小四儿,你带着王爷和郡主先从后门撤!其他人尽量拖住此刻,给你们争取突围的时间。” 方洋也不想这样破釜沉舟的,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由不得他再有所保留了:“快走,务必要保证王爷和郡主的安全!” 小四儿带着一队人马正要带萧丌和景澜走,可现在的萧丌有些自负:“还没有人能逼得本王用逃这个字眼!” 小四儿没辙了,方洋更是分身乏术,只能想着要是梁鹤祯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出什么办法解救这场危机。 对方的攻势依旧猛烈,使团的护卫也有不少人受了伤。 看清眼下的形势之后,萧丌也有了判断。对方好像比他还要清楚这驿馆的布局,看样子是提前做了准备的。所以说,他们攻进衙门根本就是将计就计? “统领!萧丌出现了。”眼下统领只派出了之前的两拨人马一起攻进驿馆,自己带的最后一拨人马还隐在暗处蛰伏。 “擒贼先擒王,虾兵蟹将不用管,直接拿下萧丌的性命!”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弩箭向萧丌射去。 方洋见势不妙大喊一声:“保护王爷!”盾牌不够用,连厨房里的大锅盖都派上了用场。 方洋虽然心里也很不痛快,可还是忍住了火气:“王爷,我们真的快抵挡不住了,您和郡主快随我们的人从后门走!” 萧丌有些不甘心,可身边的近卫也出声劝阻,眼下的确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然而这时候,一个婢女慌慌张张从楼上跑了下来:“王爷不好了,郡主……郡主她被刺客掳走了!王爷,您可不能不管郡主啊!” 小丫环看萧丌是要跑路了,立马抓住他的手不放:“王爷,快想想办法救回郡主?郡主若是出了事,王爷也难……” 小丫环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萧丌一个眼神给吓得闭了嘴,看着凶神恶煞的萧丌愣是后退了两步。 方洋一听景澜郡主被抓了,脑袋一下子就一片空了。无论是萧丌还是景澜,这两个人都绝对不能在大启国发生任何意外。 “王爷,你们快走,到了县衙务必让县令将郡主安全地带回来!”方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怕是他也无法掌控了。 萧丌没有再犹豫,现在形势不利,还是保全自己最重要。可怜的是苏云梨,完全不知道楼下是什么情况,还傻乎乎地缩在一角等着萧丌。 楼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云梨听见对方道:“王爷有令,撤!” 门外的守卫相互看了一眼:“那屋里的这女人呢?” 来吃传话的人摆摆手:“王爷没说就不用管,赶紧撤!” 苏云梨的脸色是瞬间就刷白了,不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苏云梨发了疯似的冲出了门外,在一片混乱中她看到了萧丌的背影:“王爷,王爷你不能抛下我!” 依旧还蛰伏在暗处的人又禀报道:“统领,看样子萧丌是要从后门逃了。” 统领淡淡应了一声,抽出了手中剑:“通知后门隐藏的兄弟可以动手了,萧丌就让本统领亲自了解了他的性命。” 小四儿正要打开后门,一支弩箭正从他眉心穿过,命丧当场。 屋顶上落下八名黑衣人,抽出的刀冷光乍现直取人性命。 饶是见惯了刺杀的萧丌却在这一刻脸色凝重起来,这身法这武器都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在他看来,虽然这些人蒙着脸,但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却是丝毫遮掩不住的。 这样浓重的煞气,只可能是长期浸染在鲜血中才能形成。那么这些人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好大的手笔,竟然出动了军中的人。他那些兄弟里,有谁能指使军中的人?萧丌冷笑一声:“本王那五弟究竟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统领冷笑一声:“三王爷可以到地下去问阎王。”说完,他身法极其快速地想萧丌攻击而来,虽然萧丌做了准备,但还是被这凌厉又霸道的一刀给后退了好几步。 好霸道的力量,萧丌确认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是自负,但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刚才那一招他已经落了下风。 来硬的是不行了,那只能继续抛出条件:“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五弟能给你的,本王也能给!或许,你可以再提条件,只要本王能办到就一定答应你!” 萧丌虽然不知道这人能不能被利诱,但至少他能拖拖时间也是好的。就不知道那该死的县令脑子究竟好不好,这驿馆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 前院,方洋浑身是伤,这一次他感觉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身边的兄弟都已经倒下,眼下前院就只剩下了他一人。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还是条硬汉子。可惜了,要怪就怪萧丌好了,谁让他跑到你们这来呢?” 那人起提刀就在要往方洋身上砍去,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破空声传来,一支箭射入了那刺客的胸膛。 方洋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下来,可看着眼前这同样是一群穿着夜行衣的人,他就有些懵了。 怎么还有一拨杀手?他们不是一伙人? 很显然,他们不是一拨人,两方穿着夜行衣的人打了起来。其中一个身形颀长的人向他走了过来,将他扶到一旁。 方洋受伤太重,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略带防备的眼神看着他:“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道:“救你们的人。三王爷和郡主可还安全?” 方洋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眼前这些人究竟值不值得信赖,可现在他们是救下萧丌和景澜的唯一希望了。 “景澜郡主被抓了,三王爷从后门逃了,可是后门也有埋伏,快去救王爷!”方洋情绪有点激动地说完就晕了过去。 那人喂了他吃下一颗止血的药,这才提起剑。 小染,你在哪? 梁鹤祯握紧了剑柄,心里因为自己再一次将苏云染弄丢而愧疚不已。说好了会保护好她,可他这次却把大多精力都放在了使团这边,恰恰就忽略掉了她。 真该死!梁鹤祯暗暗骂了自己几句,身上的戾气加重,抓住一个刺客逼问道:“说,景澜郡主被带到哪里去了?” 那刺客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说,梁鹤祯将他带到一旁:“别逼我用毒。”那人藏毒的牙齿都被梁鹤祯给打掉了,想死都不行。 那人嘴硬,眼下时间太紧,梁鹤祯直接将一个毒药塞到了他的嘴里。不过一息的时间,那人浑身发痒像是皮肤里有千万只虫子在蠕动,他使劲挠着自己的皮肤,不出一会就已经抓破皮了。 “我说……我说……给我、解药!” 服下解药,那人像是终于脱离了苦海一般:“景澜郡主被带去东五巷,那里有一辆马车接应。” 梁鹤祯又问:“你们今天可还有掳走一个女子,她是驿馆的厨娘。” 第一百四十七章 解救人质 东五巷,苏云染猫在一处墙角不敢乱动。 好不容易才把看守她的人放倒,这还没跑出去多远竟然就被对方给堵回来了。远远瞧见黑衣人肩上还扛着一个人,苏云染决定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怎么回事?快,把人弄醒!”看地上四仰八叉的同伙,肩上还扛着人的黑衣人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马车。 “跑了?也罢,左右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说完,她将肩上的人扔进了马车,苏云染借着月光十分很是艰难地将那人的模样看清楚。 景澜郡主?怎么会是她呢?糟糕,难道驿馆已经被攻陷了?那为什么只有景澜没有萧丌呢? 也不知道梁鹤祯现在怎么样了?算算时间,就算梁鹤祯之前不在驿馆,可现在过去这么久了,再慢也该赶到了。 她是看见过那统领的身手的,不由为梁鹤祯着急起来,要是正面相遇只怕没几分胜算。 怎么办? 她正胶着这,之前被她毒倒的人都醒了过来。 “副统领,那丫头跑了,她身上有毒药。一下子就让我们四人全都中招了,那毒可不简单。”醒来的人立马就告状了。 那副统领点点头:“一个厨娘身上带毒,有点意思。之前不是说萧丌差点中毒死了吗?难不成那厨娘跟我们也是同一个目的?” 苏云染闻言翻了个白眼,谁跟你们一样了? “副统领,那丫头看起来不简单需要回来追吗?” 副统领摇摇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看紧了景澜,要是不能杀了萧丌,这景澜也就只能给他当替死鬼了。 “就算她跟我们是同一个目标又如何,各为其主,谁能拿下萧丌的命就也是各凭本事。注意警戒,不要再出什么纰漏了。” 原来这里就有四人守卫,现在副统领有带着五个人过来,那就是十个人。一比十,她是真的半点胜算都有没。 而且他们所在的位置分散开来,她就是想用毒,也根本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一次性全部放倒。 苏云染绞尽脑汁的同时,一支响箭冲上云霄,炸出了一个别致的图形。 那副统领脸色一凝:“不好,事情有变,快出城!”副统领跳上马车,鞭子刚扬起,只听唰的一声,鞭子断成两截。 事情发生得太快,那副统领都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剑就向他刺了过来。副统领着急躲闪,整个人滚下了马车。 苏云染也被眼前的突如其来给愣了一下,瞧瞧人家,同样是一比十,人家就胜券在握。 不过……这人的身形她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相公!”苏云染激动地出声了,但幸好声音不大,没有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虽然有些担心他以一敌十,但眼下的情况最是适合浑水摸鱼了。 趁着梁鹤祯与那些杀手缠斗,苏云染悄悄朝着马车靠过去。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景澜带走,这也算大功一件了。不求有什么奖励,但求梁鹤祯不会被问责。 苏云染趁乱摸到了马车后,弹出个脑袋,试图让梁鹤祯看到自己。可惜他一对十打得眼花缭乱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看她。 苏云染爬进了马车,试图将景澜拖走,但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么计划。 倒也不是景澜郡主太胖太重,而是她这小身板是真的太没力了。这路行不通,那就干脆驾着马车跑路不好吗? 差点就被自己蠢哭了,虽然马车开动,定然会引起杀手的注意。但有梁鹤祯断后,她就不信他们两条腿的还能跑过四条腿的。 马鞭被梁鹤祯砍断,她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包药粉。这药粉有很强的刺激性,马匹闻到这味道,只怕是要疯跑起来。 就这么办,现在是逃命的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药粉洒了出去,马匹果然发了疯一样扬起前蹄就跑了起来。 “快拦住她!”副统领被梁鹤祯一脚踹翻,此时他终于看见了苏云染。 “相公,快过来!”苏云染大喊,剩下的其他杀手都向她围了上来。 梁鹤祯两个箭步向前,长剑横扫,将那些追上去的杀手给拦了回去。 “别管我,往衙门跑!”梁鹤祯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剑刺穿了一名杀手的胸口。 苏云染不敢再分心回头看了,眼下马匹有些失控,她还得考虑出了巷子上大街会不会冲撞到无辜百姓。 然后就在她想到了解决方案的同时,变故也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马匹的嘶鸣声悲凄地响起,一把刀从斩下了马头,鲜血喷溅巷子的墙壁上一片鲜红。 苏云染根本没有时间反应,整个人就往前倾倒,连同马车里的景澜郡主一起摔了下去。 “是我小看你了。”出手的人是统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了。 苏云染注意到握刀的右手在滴血,看来他之前已经受伤了。 苏云染也不敢大意,她得计算一个合适的距离给他下毒。这样身手的人物,若是不能一举拿下,那就绝对不会给她下手的第二次机会。 身后的景澜动了动,在这个时候终于醒了过来:“闭春!” 景澜大概是被摔醒的,这醒来脑子还是不太好,眼下什么情况还搞不清楚只顾叫着自己的丫环。 “我说郡主你就别叫了,咱们现在命悬一线。”苏云染挡在她前面,倒不是什么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站在前面方便下毒。 “苏掌柜!”景澜这会可算是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了,一脸惊恐地拽着苏云染的衣服,“救命啊!来人啊!” 她这么一喊,统领也顾不上自己受伤的手了,挥刀再次向她们袭来。苏云染推开景澜,自己一个下腰,可算是避了过去。 但统领毕竟是有功夫的人,施展轻功向她走来,她刚直起腰就已经被统领给掐住了脖子,直接给拎了起来。 双脚离地呼吸苦难,她抓住毒药的手也被他给禁锢住,苏云染的脸瞬间就憋得一片紫红。 一把飞刀射了过来,统领收回手苏云染狠狠地摔在地上,这会别说下毒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顾大口吸气猛地咳嗽。 “救我!快救我!”景澜再次落入刺客的手中,梁鹤祯挡在苏云染面前跟统领打了起来。 苏云染还趴在地上,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怎么样?可受伤了?” 苏云染摇摇头:“差点就死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梁鹤祯的心就更软了。 “都怪我不好,不该让你卷进来的。”梁鹤祯一脸愧疚,对方的刺客只剩下统领和两个手下,其他人包括副统领都已经命丧黄泉。 梁鹤祯的白衣上染满了鲜血,苏云染有些心疼也生出些许胆怯:“傻相公,是我自己跑去驿馆做饭的,这怎么能怪你?” 景澜郡主简直要疯了,她现在又落入了刺客的手里,一把锃亮的刀就架在她脖子上。而对面的两人,却在你侬我侬起来。 “救我!”景澜忍不住了,现在只剩下三个刺客,还是有胜算的。 梁鹤祯松开苏云染:“娘子,你往边上躲躲。” 苏云染很配合地往边上站,梁鹤祯提着剑走向那几人:“你们也只是奉命行事,我可以不为难你们。放了郡主,我便放你们离开。” 统领笑了笑却反问:“你是何人?” 梁鹤祯淡淡笑:“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统领摇摇头:“无名之辈?你跟驿馆的那些伙人黑衣人是一伙的?” 梁鹤祯脸上看不出一丝变化:“吃衙门的饭,自然是做衙门的事。”他的回答像是答非所问,叫统领有些捉摸不透。 统领冷笑一声又道:“黑鹰白翅羽,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年竟然还能见到。”他盯着梁鹤祯的眼睛,试图在那里找到一丝印证。 然后梁鹤祯是一点变化也没有:“你要是不接受我的建议,那今天你们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统领冷笑一声:“你的确了得,不过我有人质在手,为何要跟你硬拼?让开,不然景澜郡主的一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梁鹤祯让开了一条道,景澜却哭喊着:“救我!梁师爷救我!” 景澜在驿馆是见过梁鹤祯的,虽然没有打照面,但远远瞧了几眼就特意让丫环去打听。毕竟那样的容貌,很难不让人记忆深刻。 梁鹤祯没有吭声,马匹被统领亲自斩杀,眼下他们根本走不远。所有城门口都已经戒严,他们是根本走不了的。 统领不听劝,让一个手下先去城门口打探一番。一盏茶的功夫,那手下跑了回来:“统领,全城戒严出入要验伤,我们怕是出不去了。” 一夜打斗,他们岂有不受伤的道理。 统领把目光投向了苏云染,厨娘,苏掌柜,刚才景澜郡主好像是这么叫她的? “带我们去你的店里,不要跟我谈条件拖时间,否则我可以先卸下景澜郡主的一只耳朵。”统领的刀落在了景澜的耳边,吓得景澜腿都软了。 “不要……不要……救我、梁师爷、苏掌柜……”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一眼,点点头:“好,你们不要伤害她。” 眼下只能见机行事了,很快,梁鹤祯重新找来了一辆马车。梁鹤祯与苏云染对视了一眼,苏云染的手拍了拍腰上的荷包。 梁鹤祯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行动。 统领看了两人一眼,指着苏云染道:“你赶车,你不准跟上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洗脑小作文 苏云染对梁鹤祯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地在荷包上敲了一下。 梁鹤祯侧过身算是让出了一条道,统领带着他的手下和景澜上了。 “还愣着做什么?上车!快点走!”统领有些警惕地看着两人,催促着苏云染赶紧上车。 苏云染应了一声,扭脸对梁鹤祯眨了眨眼睛,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梁鹤祯握紧了手中剑,身体不由开始往前倾。待会苏云染一动手,他就立马冲过去先把她护住。 苏云染表情很镇定,心里却也还是有些紧张的。依旧是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很可能她都危险。 “快点!”统领有着急地催促了一声,苏云染这才大步走了过去。 五、四、三、二、…… 就现在!苏云染扬起手中毒粉朝着马车里扬去,与此同时似乎对她早有防备的统领也朝她刺出了长剑。 苏云染急急往后退,刀尖就要刺到她的咽喉的时候,一把剑挡在了她面前。胳膊缠在她腰间,顺手一捞将她送到了自己身后。 “多开些!”梁鹤祯话音落下,马车的顶棚直接被统领给掀开,她抓着景澜一起冲了出去。 马车里的另外两名手下中了毒手脚无力已经构不成威胁,统领还想用景澜威胁,只是梁鹤祯的攻击太快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腾出手来。 两人在屋檐之上交手,梁鹤祯的剑是越来越大快,最后打得统领不得不摔下景澜才能全力以赴。而景澜突然被从高空扔下惊叫着,还是梁鹤祯虚晃一枪,这才得了一点间隙的时间去救下了景澜。 景澜紧紧地抱着梁鹤祯,就算是落了地也还死死抓住梁鹤祯的衣襟,俨然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真是楚楚可怜。 当然,这个画面落在苏云染眼里可就不是那么美丽和谐了。 好家伙,她家相公这是命犯桃花了? “郡主,松手。”梁鹤祯冷言冷语,可惜景澜却拼命想往他怀里钻,就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特别让人安心。 “梁……”景澜一脸委屈地仰起头想哭诉一下,谁知梁鹤祯这个男人竟然连话都没有让她说完,直接用力一推,将她推了出去。 她好歹也是逐越国第一美人,别说抱她了,就是跟跟她说上一句话就足够拿出去炫耀了。可现在美人在怀,梁鹤祯却冷着一张欠了他百八万银子脸,没有一丝怜香惜玉就突然将她推开。 “郡主,你没事?快把解药吃了。”苏云染也算反应够快,一个跑位就站在景澜身后扶住了她。 景澜郡主点点头,不知何故忽然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 景澜第一次见苏云染的时候,自然不知道她就是梁鹤祯的妻子。她打听到的是她妻子不过是一个日子过不去的穷苦人家卖给梁家冲喜的农女,大字不识愚昧无知。 后来多见到几次梁鹤祯她就越发感兴趣便让人在打探仔细一些,后来也就知道了苏云染和他的关系。 怎么会是她呢?这跟她原本构想的大字不识粗鄙农女相差太大了。 苏云染的手艺她是见过了,苏云梨的中毒也让她亲眼见到了苏云染的医术。一个弄药膳又懂医术会解毒的女人,怎么会跟粗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再看看苏云染的长相,标准的鹅蛋脸,眉黛如远山,鼻梁高挺。最让她觉得特别的,是她的眼睛,一双桃花眼盈盈若水,似笑非笑的时候总透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神秘感。 而且,她怎么越看越是觉得,她这样的长相隐隐有着一点异域风情呢? “郡主你干嘛盯着我看?是伤到了吗?要不我先给你把把脉?”苏云染语气很关切,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景澜惊觉自己失态了,就算苏云染不同于寻常粗鄙女子又如何?她乃是逐越国第一美人,亲王的女儿皇亲国戚,皇帝亲封的郡主。 她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在她面前低了一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的太有失身份了。 “我没有大碍,就是受了一点惊吓。对了,我是怎么到这里的?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景澜郡主问话的同时,梁鹤祯跟统领的交手也结束了。本想留下统领一命,但这样的人一般出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统领死了,死之前还想将马车里中毒没有力气的两人一起杀了。梁鹤祯奋力救下了一个,同时统领也死在了梁鹤祯的剑下。 也不知道县令是这么能做到如此精确地‘掐点’赶来:“郡主!郡主您没事?没想到这些贼人竟然计划了这么大的一个阴谋,是下官无能没有提前洞察到他们的阴谋才使得郡主受苦了。” 景澜虽然贵为郡主,但也是逐越国的郡主,她很清楚自己在大启是个什么位置。所以她或许可以发一通脾气,却不能真的处置大启的官员。 既然这样,何必去撕那脸面? “县令严重了,贼人的行动出乎意料,这也是没办法预知的。我有些累了,先送我回去!三王爷怎么样了?” 县令忙答:“郡主放心,三王爷安然无恙,就是王爷身边那侍妾真是情深义重,为救王爷甘愿赴死。” 景澜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倒是苏云染着实有些意外,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是说苏云梨死了?” 县令可不认识什么苏云梨,只是被苏云染这突然的一嗓子打断有些不乐意。但好歹人家刚才也救下了景澜郡主,否则他的乌纱帽是肯定保不了了。 虽然不悦,但还是答了她一句:“不知姓名,只知是王爷近日新收的一个侍妾。” 苏云染虽然对苏家人没有一点好感,但听见苏云梨死了,还是不由有些震惊。梁鹤祯搂住苏云染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梁鹤祯握起她的手,掀开衣袖,又心疼又不忍苛责:“还说没有事,都出血了。女儿家都爱漂亮,怎么就偏你不怕留疤?” 苏云染娇俏一笑,不自觉就圈住他的腰有些撒娇的意味看着他:“那要是留了疤,你会嫌弃我吗?” 梁鹤祯莞尔一笑,散落的几根发梢落在嘴角,唇边还沾着几滴血迹。这么一笑,竟生出了些许蚀骨的邪魅,颠倒众生。 “只有你不嫌弃我,我就永远不会嫌弃你。”说完,他眨了眨眼睛,看得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咳……”县令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一把狗粮都腻了。 景澜握紧了拳头,看着两人是说不出的感觉。羡慕?嫉妒?不屑?不甘? 百感交集,最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梁鹤祯几眼。 “郡主,马车备好了,那下官就先送郡主回驿馆。” 景澜提着裙子上了马车,站在上头居高临下对苏云染道:“本郡主今日惊魂未定,还望梁师爷能亲自护送本郡主回去。还有,苏掌柜医术了得,不如一起上车给本郡主把把脉。” 这话落在苏云染耳朵里,可不像是在商量,而是命令。 县令看她有些迟疑的样子,立马向前道:“苏掌柜,既然郡主抬爱,你就一同上车!鹤祯,今天幸亏有你了,你就送佛送到西,把郡主安全地送会驿馆。这里的事,我来善后。” 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苏云染只好上了马车。 车里挂着一盏灯笼,光线昏黄倒也比外面更亮一些。 苏云染给景澜把着脉,脉象平和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能说的确是受到了一点惊吓。而且,她已经给她吃下了解毒的药丸,这会体内的毒也清了,大概会有一点头晕的感觉。 景澜笑盈盈地收回手:“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医术,还会解毒。这世上能做出那么美味佳肴的大厨都是男人,这世间杏林高手也都是男人。我对你可真是越发好奇了,跟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苏云染笑着,不动声色。好家伙,这是在打探敌情了? “郡主严重了,这世上应该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女子。她们或多或少都掌握着一些高超的技能,只可惜人们固守成规被世俗禁锢,认为女子抛头露面是丢人现眼的行为。可我不这样认为,凭自己一手本事讨生活,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拥有的权利。 我不认为女人就该成为附属品,即使大环境不允许,我也不会放弃自己应有和应该追求自己的梦想。郡主,这世界还很大,我们走过的看到的风景都只是冰山一角。“ 她不是要打探敌情吗?那她反手就是一篇洗脑小作文,让她思考人生去! 景澜的确是被她这一通不知哪里来的言论给惊呆了,难道女子就该抛头露面?她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可是……为什么听着又有点让她激动呢? 女人不应该是谁的附属品,女人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一生?这样的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太让人向往了? 对她而言,一个随时需要为国家利益牺牲自己人生的人,能追求自己渴望的生活谁能不心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句句扎心 景澜躁动的心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她反而在想着她的之后一句话。 世界还很大,她路过的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这是不是在暗示她?暗示她如同梁鹤祯这样的男子这世上还很多,甚至还有更多比他更加优秀的男子。难道她,真的看出了她的心思? 景澜转过头看了苏云染一样,苏云染却不知道她原来是这么想的。 最后一句,她可真的没有内涵的意思。那就是直面上的意思,告诉她这世上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美好事物。可没想到,就这么误打误撞,让景澜误以为自己暗示了她内心的小九九。 “梁师爷一表人才又文武双全,我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不去参加科考?以他的才能,若是入仕途,只怕如今早就高过欧阳县令了?” 苏云染笑了笑:“人各有志,我相公他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当个小小的师爷混口饭吃,也不错啊!” 景澜一脸怪异地看着她,这世上哪个女子不求丈夫上进的?明明丈夫有才能,她不但不劝他上进,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或许是你会错意了呢?这世上的读书人不都是为了考取功名而奋斗吗?他或许不是不愿意入仕,而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呢?”景澜的话说到这里,苏云染也隐隐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苏云染捋捋鬓边垂下的青丝笑出声来:“郡主,你可以说我是燕雀不懂鸿鹄之志,可我也可以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郡主大可不必以己度人,我们在这偏安一隅过得幸福难道不好吗?” 景澜别过脸去,苏云染虽然有她的道理,但活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的人怎么可能接这样的理论?人活在世,不力争上游,难不成就苟且活着? “恐怕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或许他心里也是有远大志向的。我还真不相信,这世上哪有人甘愿一辈子平凡庸碌!”景澜倒是坚定起自己的想法了。 苏云染耸耸肩,景澜的想法她是猜到了所以能劝她就劝,劝不了也就只能让梁鹤祯自己上场了。 “郡主说来说去就是觉得我说的话都是我自己的主观臆想并不代表我相公,可是郡主不也是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测吗?要说了解,我是他枕边人,难道还比不上郡主你了解他吗?” 她依旧笑着,笑得恬淡,在那昏黄的灯光之下恍若空谷幽兰。 景澜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是我失礼了。” 苏云染嫣然一笑:“那日我送菜的时候,无意中见到郡主所绘的山水图颇有感触。都说一幅画里最能体现作画者的心境,那山水气势磅礴,又透着风骨,想来郡主也是个心境开阔豁达之人。或许会暂时走入迷津,但我相信郡主定能破除迷障。” 景澜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但这次她很快收回了目光。她笑了笑:“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她这样的言谈举止,别说是商贾之家的小姐,就是官家千金也是比得上的。可这样一个女子,身份却是一个落魄到要卖女儿才能活命的家庭。 这是不是有些太不合常理了? 苏云染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说的有点多了:“其实……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他教了我很多道理,还教我医术教我习字。郡主是觉得我这样的出身,应该是个粗鄙,性格要么尖酸要么唯唯诺诺是吗?” 景澜没想到苏云染会直接说出来,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际遇,看来你还真是被上天眷顾了。那个人,不会就是梁师爷?” 苏云染摇摇头:“当然不是他,是一位老道长,很多年前他就云游四海再也没有回来了。与其说是老天眷顾,倒不如说是老天爷垂怜。我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命运,若是还不能得到一丝运气,我这一生也太苦了些。” 景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聊着聊着,她就有些喜欢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势的女人,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强势。她的自信,她的张扬,并不让她讨厌反而有些羡慕。 景澜往后靠了靠,抵在木板上才感觉到一丝安全感:“就在刚才,我有些羡慕你了。” 苏云染笑道:“郡主羡慕我的运气,我也羡慕郡出身高贵。所以说,人其实都是平等的,至少在某些方面大家都不能例外,比如生老病死。 说羡慕其实也不用羡慕,因为每种人生都必定会有不同的精彩。郡主只看到我好运气,却没有见到我为活着而奔命。我看到郡主的雍容华贵,却不见郡主的无法自主的无奈。” 景澜望着摇晃的灯笼,目光定格在上面,默默念着她最后两句话。‘郡主只看到我的好运气,却没有见到我为活着而奔命。我看到郡主的雍容华贵,却不见郡主的无法自主的无奈’。 像是一把软刀子,突然就刺入了她的胸口,眼泪顿时就泛滥成灾。 苏云染递过一方手绢:“郡主这个名头可不是白担的,享受它带来的荣耀,也必须承受它带来的伤痛。” 景澜心防彻底崩塌,哭得像个小孩靠在苏云染怀里根本停不下来。这倒是让外面的人有些担心起来,可谁也不敢问呀? 梁鹤祯骑着马走在前头,这哭声他想听不见也难。 “梁大哥,这……要不要问问发生了什么?这嫂子该不会是……人家毕竟是郡主,咱们可惹不起!”有个衙役想提醒一下,不过被梁鹤祯很冷酷地堵回去了。 马车停了下来,梁鹤祯下马过来:“郡主,驿馆到了。” 驿馆已经里里外外被清理了一遍,现在是半点血腥味都没有。 景澜整理了一下妆容,拉着苏云染的手道:“虽然你的话句句扎在我心里,可是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你的离经叛道都让我觉得好洒脱好羡慕,我这一辈子是没有这种机会了,希望你能活得不一样!还有……” 景澜忽然笑得有些神秘,凑近苏云染耳边小声道:“好有就是……你家相公太扎眼了,你以后可得盯紧一些才行。” 苏云染笑了笑,有些话心照不宣。 “景澜,你可算回来了!可有受伤?”萧丌听闻景澜安全回来,立马就迎了上来。 这会的表现还真是情真意切,但想到若是大启不足成为逐越国的盟友,那么他随时可能要了景澜的性命。 一想到这,苏云染顿时就觉得毛骨悚然。身边最亲的人,是个拿着刀随时准备对自己动手的恶魔,而他却披着一副关切你的样子让你毫无防备。 梁鹤祯握住了她的手:“折腾一晚,天都快亮了。这里县令会处理,我们回家!” 苏云染点点头:“好,我们回家。”她也的确是累了,而且之前摔下马车她的手也受伤了。 判官真是诚不欺我,果然是血光之灾,这不真见血了。 “苏掌柜。”萧丌忽然叫住她。 “苏掌柜,苏云梨……” 苏云染欠了欠身:“王爷,苏云梨是王爷的侍妾,她的后事自然也是王爷来处置。我虽然出身苏家,但我已被苏家卖了,如今已经算不得苏家人了。” 苏云染一是撇清关系,二也是帮苏云梨一把,别死了还混不上一个侍妾的名头。 她抢先说苏云梨是他的侍妾,她的后事自然也就是萧丌的事。那苏家人就是要来闹,也是跟萧丌闹,她可不想再惹一身麻烦。 要说萧丌现在最想的,应该是以一个丫环的身份安在苏云梨身上。打发一个下人,何须他一个王爷出手,县令直接就给打发了。 可若是侍妾,他多多少少也得有点表示? 萧丌勾了勾嘴角,这个女人够冷静也够冷血。 “你就不想去看一眼吗?” “不了,我累了。想来,她也不愿让我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样子,她若有心就梦中相见!王爷郡主,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等等,本王还有些话想问问梁师爷。梁师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梁鹤祯点了点头,转头对苏云染道:“等我一下,很快就回来。” 厢房里,萧丌很客气地对梁鹤祯道:“先生可曾听闻黑鹰白翅羽?” 梁鹤祯摇摇头,萧丌从桌上拿过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只鹰。黑鹰,白翅,翱翔的姿势。 “先生可知,今晚如神兵天将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们救下了本王,却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这可真是令本王百思不得其解。” 梁鹤祯面色如常,看着画上的鹰道:“或许只是一群江湖义士,他们不求名利也不屑留下姓名!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王爷贵为他国使者,若是命丧我国,岂不是让别有居心之人搬弄是非?” 萧丌点点头,梁鹤祯这里是什么也套不到。不过他这年纪算起来,也的确不太可能见过黑鹰白翅羽这个标志。 “罢了,既然不愿留下姓名,那本王也就不再追查了。天凉,别让你家娘子在寒风中久等了。”萧丌挥挥手,看着梁鹤祯下楼,看着他拥着苏云染上了马车。 苏云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梁鹤祯……这夫妻两,怎么都那么让人捉摸不透呢? 第一百五十章 吊唁 苏云染醒来的时候,梁鹤祯已经去衙门了。 阿青在院子里浇花,听见她开门赶紧跑过去:“苏姐姐,你的手好些了没有?” 苏云染点了点头:“好多了,就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今天起晚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阿青掩嘴轻笑:“是姐夫不让我叫醒姐姐的,他说姐姐做个受惊吓又受伤,今天不开门就让姐姐好好休息。姐夫对姐姐可真是疼得紧,我还没见过谁家相公这么心疼自己娘子的。”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一起来就拿她打趣,这丫头还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今天还真没有时间开店,阿青,你让小乙去西街寿材铺买些吊丧的东西。虽然关系是断了,可真不去也会凭白落人口实。”去了肯定人家肯定不领情,但不去王氏估计会来掀她屋顶。 阿青交代了小乙一声,自己也跑上街去打探消息。苏云染挑了一声素色的衣裳换上,今天还不知道会是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苏姐姐,打听到了。那逐越国三王爷请了风水先生在大月山买下了一处风水宝地,准备在那里给苏云梨下葬。她尸体已经移到义庄去了,县衙的人已经帮她布置了灵堂。” 苏云染倒是有些意外,大月山的地可不便宜,没想到萧丌倒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阿青摇摇头:“不是的,是苏家人去闹了!萧丌原本只想让县令随便找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埋了。可苏家人不干,上街去闹说萧丌坏话。估计那萧丌也是要面子,这才答应了请风水先生。哦,还不止呢,苏家说女儿年纪轻轻就枉死怨气重,必须请和尚过来做三天的水陆道场。”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苏家这个要求就有些难为人了。 萧丌在这里多停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他或许能答应花着钱,但他本人是绝对不会继续留下来的。 “阿青,你去换身素一点的衣裳,我们去一趟义庄。” ———— 人还未到,先听见了唢呐声声,这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吹的令她头疼。 “苏姐姐,马上就到了。不过姐夫不去,苏家人不会挑理吗?”阿青不解,既然她都决定不让人挑理了,又何为不顺带让梁鹤祯一起来呢? 苏云染掀起出窗帘往外眺望:“相公他可不是苏家的女婿,断没有来为苏云梨吊丧的道理。” 阿青默默地点点头,可其实她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东家,我们到了。”安小乙挺下了马车。 苏云染掀开车帘,义庄门口还有好几个衙役在忙前忙后。苏云染这一生追求的荣耀,没有想到,竟然是在她死后实现了。 可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荣耀给谁看? 给苏家人看?也对,平民百姓能让县衙的官差帮办后事,这估计还是洪洋县的头一份?的确荣耀,够苏家神气一会了。 “姑娘,这是义庄,你莫要走错地方了。”一个眼生的官差拦住了苏云染。 苏云染往院里瞧了瞧,除了衙门帮忙还有义庄的人,也就剩下苏家人了。就是下河村的人,也不见两个,这也就不奇怪这官差要拦她了。 年纪轻轻枉死,这对这年头的封建迷信的人来说多多少少都有些犯忌讳。何况苏云梨又是小辈,能让谁来吊唁她? “我是来吊丧的。”说着,她指了指身后的纸扎香烛。 那官差没有再拦她,带着安小乙和阿青就往院子里走去…… 苏云飞是第一个发现她的,急忙扯了扯王氏的衣袖:“苏云染来了。” 苏志培轻咳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脑袋:“来了就是客,别找事,一会王爷回来。” 苏志培可不想让萧丌知道他是个卖女儿的父亲,他还想待会在萧丌面前好好表现出自己是个慈父。 可惜啊,王氏并没有告诉她萧丌早就知道苏云染和苏家的事情了。 苏云飞被骂了一句立马就跑到李氏面前告状,李氏一拐棍就给苏志培打在身上:“混账,自己没本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拿自己亲儿子出气!那个贱丫头还有脸来。” 王氏看着苏云染也是一脸怒气,苏云染就佛了,她就知道王氏和李氏一定有个神奇了逻辑,那就是那天晚上死在驿馆的人为什么不是她而是苏云梨。 苏云染走到苏家人面前,她站得笔直,身上的白色斗篷衬托出她一张精致白皙的脸。细细的银线挂着珍珠耳坠,随着风跟斗篷帽檐便的白色狐狸毛轻轻摆动。 她云鬓轻挽,斜插着一支珍珠钗,再无其他配饰,干净利落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优雅。 不知何时,当初那一脸蜡黄胆小怯懦的干瘪丑丫头如今已经成长成亭亭玉立,竟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往那一站,身后还跟着安小乙和阿青,俨然跟苏家人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光是在这气势上,就连苏家人自己都能感觉到低人一等。 最震惊的就是苏志培了,自从上次落了难被救后他就躲在家里那都不敢去。自然也听说了苏云染不肯给钱赎他的事,为这事苏志培可没少在家咒骂苏云染不得好死。 不过现在看她都开不认识了,还是老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好衣服装扮起来,果然丑女都能美三分。 “苏云染你来做什么?”王氏第一个开口,李氏重男轻女并不是那么疼爱苏云梨。苏志培心里也只有传香火的儿子,对苏云梨这个女儿也不怎么上心。 所以这个家里,说到底其实也就只有王氏是真的在为苏云梨筹谋。可惜她的筹谋,只是将苏云梨推向更深的深渊。 过犹不及,这便是王氏放下的大忌。她想让苏云梨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没有错,望儿成龙望女成凤人之常情。只是她太着急让苏云梨拿下萧丌,却不懂皇权富贵之下隐藏的危险。 事到如今她是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过错,反而是觉得该死的人应该是她。 “怎么说曾经也是姐妹一场,我自然是来送送她的。小乙,把东西放过去!” 小乙把纸扎摆了过去,王氏哭了起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好恨啊!” 苏云染不理她,点了三炷香拜了拜插入香炉:“我劝过你的,可你不听。来世投个好人家,别再犯傻了。” 一阵风吹来,将三炷香的红色光点吹得特别亮。耳边像是又一阵叹息拂过,却又不真切。 若是以前她只会当做幻觉,可现在她相信苏云梨能听见她的话。 苏云染烧了一些纸钱,净了净手又回到苏家人面前:“节哀。” 李氏是想来看她不顺眼,不过刚才苏志培拉了她一下。虽然不好发作,但也要过过嘴瘾:“虚情假意!你妹妹遭难的时候你在哪里?” 苏云染垂首浅笑:“您这话可就没意思了。您真情实意,那她遭难的时候您又在哪里?” 李氏被怼了回去,一时语塞:“你……梁家厉害啊,吃什么就让这闷嘴葫芦能说会道了!” 苏云染淡淡一笑,跟泼妇计较,只会让自己也显得很泼。所以她今天立的是优雅大方的人设,不能跟她一般计较。 “告辞!”苏云染转身就走。 王氏却跑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苏云染,你还我女儿命来!一定是你!肯定是你!要不是你出现在她面前,给她带去了霉运,她怎么能遇到这种事情!” 苏云染揉揉眉心,安小乙和阿青都挡在了她前面:“我说王大婶,在你自己女儿灵堂前撒泼有意思吗?她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没电数吗?贪慕虚荣,不是你把她送到哪里去的吗?” 王氏一巴掌就要呼过去,阿青现在可不是刚买回来那般骨瘦嶙峋了,跟着梁鹤祯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对付王氏还是足够的。 “怎么?戳穿了你的心事就要扬沙子打人了?要不是你一步步推着她走进火坑,她今天又怎么会死?打街上推着自己的女儿去勾搭三王爷,你这当没人看见了?” 阿青的话可让下河村来吊丧的两人看到了八卦的火苗,她们就说嘛,苏云梨怎么突然就靠上了皇亲国戚这么一条大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王氏被戳破了脸面大怒,就跟阿青扭打了起来。 李氏闻言看了苏志培一眼,她就说嘛,都已经给苏云梨安排好了婆家,这么突然就说那逐越国的三王爷看上她家二丫头了。原来是王氏背着自己搞的事,还真是出息了!都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李氏刚想开口制止,结果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走来:“这好好的,怎么这么闹?” 萧丌依旧是一身蓝色锦袍,嘴上虽然是严厉的,可形态上却是闲庭信步。要不是苏家跟癞皮狗似的,他怎么会纡尊降贵跑到义庄来吊唁一个微不足道的泻火工具? 他这一扫,就瞧见了如同傲雪寒梅独立枝头的苏云染。她的周围就是这充满晦气的义庄,可她却让他感觉到她是纯净无暇的。 “苏掌柜,你也来了。这义庄阴气重,可别让阴气伤了你,快随本王到外面坐会!”他明知苏云染和苏家的关系,现在却假装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黑鹰卫 义庄的位置都偏僻,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挨着这里。义庄门前倒是一座亭子,还勉强能做一会。 萧丌找她过来坐,肯定不是为了跟她聊天。苏云染想起昨晚他把梁鹤祯单独叫去的事,只是昨晚她实在是太累没有精神去问这事。 “王爷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吗?”苏云染也不坐,直接就开口问到。 萧丌笑了笑,这女人对他的防备心也还真一点都没有松懈:“坐下说!怎么,还怕我把你吃了不行?哎……我就是想跟你说说昨晚的事情,昨晚幸亏你离开得早一些,可是你为什么也出现在东五巷?” 苏云染淡淡一笑反问他:“王爷是怀疑我跟那群刺客有什么关系吗?” 萧丌哈哈大笑:“你这性子呀……还真是半点不柔沙。本王不是那个意思,昨晚被你相公活捉的那名刺客还是死了,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苏云染将自己昨晚从驿馆离开后就被刺客带出城外,又从城外待会城中。这过程她是把知道的都说清楚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去,没想到还没出巷子就被堵了回去。我躲在暗处想等他们离开再走,没想到就看见郡主了。” 萧丌对她似乎又高看了一眼,撑着下巴痴痴地看着她:“没想到苏掌柜医者仁心,竟然还会用毒?一手能救死扶伤,一手杀人无形,苏掌柜到底还有多少张本王没见过的面目?” 苏云染眉头微皱起,对萧丌看她的这样腻歪眼神真的有点受不了:“王爷严重了,我一个弱女子弄点毒药也不过是为了防身罢了。王爷既然做足了功夫,就该把戏演完,那民妇就不打扰王爷了,告辞。” 她话音落下,就将远处呼啦啦一和尚敲着木鱼往义庄来。 萧丌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急,本王还有一事想求教。” 苏云染愣了愣,萧丌还有事跟她求教? “求教可不敢当,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萧丌拿出了一张图,若是梁鹤祯在就会知道这张图就是昨晚他给梁鹤祯看的那一战。 一只翱翔的飞黑鹰,但两边翅膀尖端却是白色的羽毛。 “苏掌柜可曾见过这个图?黑鹰白翅羽。” 苏云染摇摇头:“黑鹰这种图腾应该很多?不过我对黑鹰这种生物不是很了解,也很少关注过这种画。” 萧丌很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变化,她那样子的确不像是见过也没有听过‘黑鹰白翅羽’这五个字。 萧丌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倒也没有表现出来。收起画,他柔声道:“明日,我们就要启程了。今日你便不用再过来做饭了,今晚本王在醉仙楼宴客,你也一起过来!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这也是景澜的意思。” 苏云染点点头:“那民妇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云染转身离去,萧丌依旧坐在亭子里一脸阴沉。身后是侍卫向前开口:“殿下,她不过是一个村妇,不可能知道黑鹰白翅羽。” 萧丌没有吭声,目光却随着她离去的马车而变得悠远,过了一会他才叹了一声:“的确,她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知道黑鹰卫的名头。可她给本王的感觉真的很奇怪,就是不能将她跟其他女子相提并论。她不一样,可本王却说不出来。” 那侍卫皱了皱眉:“殿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必要在一个妇人身上浪费时间。” 萧丌点点头:“让你去查梁鹤祯,你可查到什么了?” 侍卫低下了头:“属下无能,除了之前查到的,便再没有查到可疑的事了。那些救了我们的黑衣人,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萧丌手指在桌面有节奏的敲打起来:“这个梁鹤祯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而那些人消失得也太快了。” 侍卫拱手道:“殿下,还要继续加派人手调查吗?” 萧丌扬起手:“不,暂时不要再轻举妄动。消失了十八年的黑鹰卫突然现世,而且这一现世却救下了本王。这里面的问题恐怕不简单,等回了逐越再派人好好查查。” 那侍卫有些不解:“殿下,那黑鹰卫的传说是真的吗?会不会根本就是大启编出来吓唬周边国家的?” 萧丌白了他一眼:“你当大启周边这些帝王都是三岁小孩吗?讲个故事吓唬吓唬就能怕了?黑鹰卫是大启国一支最神秘也是最强悍的队伍,他们人数其实不多,但他们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本王当年才六岁,有幸见到过一个黑鹰卫。在一个笼子里,他赤手空拳与十几只野兽搏斗,最后就他活了下来。” 那侍卫从未听萧丌说过:“那这人现在还活着吗?” 萧丌摇摇头:“不知道,他从重重枷锁的地下监牢里跑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侍卫不由又惊了一下:“地下监牢?王爷说的,莫非是阎王狱?那可是我逐越国最严密的监牢,关押在哪里的罪犯都是罪大恶极之首。而且小的听祖上说,阎王狱可从来没有罪犯能走出来。” 萧丌笑了一声:“不错,就是阎王狱。但那个人是个例外,他杀光了所有看守的人就消失了。去向至今是个谜,这件事谁也不敢传出去,就一直被压了下来。” 侍卫顿时觉得后背都凉了,这世上真的存在那么厉害的人吗? “王爷是担心黑鹰卫的存在,会影响到皇上原本指定的计划?” 萧丌站起身显得有些焦虑:“大启的黑鹰卫是把坚不可摧的利刃,但它的主人并不是大启皇帝,而是当年惨死边关的炆王梁煦炆。” “这个小人有所耳闻,听说那炆王是天纵奇才,一时之间无人能出其右。当时大启的皇帝都已经捏好了立他为储的诏书,谁知他却意外的死在了边关。” 萧丌冷笑一声:“意外死?他是黑鹰卫的主人,怎么可能轻易死去,当年的事情只怕是他们大启里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回去。可惜他死后,黑鹰卫也就消失匿迹了。” 黑鹰卫突然就消失了,甚至很多大启国自己的人都不知道黑鹰卫的存在。黑鹰卫究竟有多少人,他们究竟藏身何处,他们又是怎么联络这些都成了永远的迷。 唯一能证明黑鹰卫存在的,也就剩下了一个刺青。黑鹰白翅羽,这是黑鹰卫的标志。 “殿下是担心黑鹰卫如果早就归顺了大启皇帝,那么我们若是结盟不成,不仅从大启到不到便宜还会有危险。” 萧丌点点头:“怕就怕,黑鹰卫从头到尾就属于皇帝,所以才会消失得那么干净。本王还是得修书一封,这是大事保险起见你亲自送回去!” 马车上,苏云染一直在想着萧丌给她看的黑鹰。 昨晚的事情她都还有些搞不清楚,听萧丌的话,昨晚在最后关头又一群人救了他。但这些人不是衙门的人,而且还不愿意透露姓名。 这跟萧丌给她看的黑鹰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苏云染想得她入神了,连马车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都没有注意到。 一只有些凉的手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又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苏云染这才回过神来,梁鹤祯已经坐在他身边了。 “相公,你怎么在这?” 苏云染都懵了,掀开帘子已经已经到了醉云斋,她这一路可真是走神得厉害。 “到底是谁能让你想得那么入神?我都没有这种荣幸。”梁鹤祯还吃味起来了。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这幼稚的行为真是够够的:“相公,昨晚到驿馆救人的究竟是什么人?萧丌今天跟我提什么黑鹰白翅羽,我猜……这事莫非跟你有关系?” 梁鹤祯点点头,他本以为她昨晚就会问的,可没想到她太累了昨晚还没等到家就已经睡着了过去。 “不错,黑鹰白翅羽是一个图腾,它属于黑鹰卫。黑鹰卫是一群很特殊的人组成的,他们曾是我父亲的下属。后来父亲身亡,黑鹰卫也就消失匿迹。昨晚救下萧丌的的确是我的人,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黑鹰卫。” 苏云染猛地想起了柳宅下的人:“是他们!我就说嘛,那统领武功很高的,能伤他我觉得衙门那群人还没有那个本事。可是,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假扮黑鹰卫呢?” 梁鹤祯顿了顿:“这法子虽然有些冒险,但这样一来萧丌不会轻举妄动,和亲结盟的几率就高出了很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会萧丌应该已经修书回去给逐越皇帝,黑鹰卫重现足够让他们头疼一阵子了。” 苏云染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那黑鹰卫是起到了一个震慑的作用?那黑鹰卫真的这么厉害吗?可黑鹰卫若是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 梁鹤祯摇摇头:“当年的事还有很多未解之谜,至于黑鹰卫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身在何方。” 苏云染有些意外:“陈伯和玉嬷嬷他们都不知道吗?” 梁鹤祯摇摇头:“他们虽然都是跟在我父母身边的老人,但黑鹰卫事关机密,除了父亲无人知道要如何才能调动黑鹰卫。” 苏云染算是明白了梁鹤祯策划这一出的深意,可这样一来,若是黑鹰卫出现洪洋的消息走漏,那么一定会引起朝堂上的人注意,特别是宸王! 第一百五十二章 郡主的好意 醉仙楼。 使团明天就要启程离开,今晚萧丌自己掏腰包要请客,苏云染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就不好再推辞。梁鹤祯自然也在邀请之列,特意从衙门赶回醉云斋接苏云染一起去。 今日的醉仙楼里里外外都被官兵给围住,平民百姓就是伸个脑袋往里凑都会被官兵赶走。 经过那晚,萧丌都不得不变得谨慎了。 苏云染今日依旧穿着素色的衣裳,除了一支簪子就再也没有别的首饰了。素净淡雅,倒也凭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梁鹤祯给她整理了一下斗篷的帽子:“待会男女会分席而坐,这种场合欧阳琅姝也一定回来。” 苏云染愣了一下,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见欧阳琅姝这个名字了,乍一听都有点陌生了。苏云染踮起脚尖凑到梁鹤祯耳边轻声道:“我不是轻易肯吃亏的主。” 梁鹤祯莞尔一笑,眉目生辉。 萧丌远远的早就看到了两人,但见两人依偎在一起时而相视一笑,时而低眉轻语,还真是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他不得不承认,他见过的女人太多,比苏云染长得更美的也不是没有,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与众不同。 进了醉仙楼,立马就有小二过来接引:“女眷这边请!” 梁鹤祯松开她的手:“我若应酬太晚你只管让小乙先送你回去。” 苏云染点点头,萧丌走了过来:“梁师爷、苏掌柜,二位还真是如胶似漆,叫本王好生羡慕。” 苏云染淡淡一笑:“王爷见笑了!你们聊,我先上去了。”苏云染施了一礼,转头跟这小二往楼上去。 萧丌和梁鹤祯双双看着她上楼,还是梁鹤祯先收回目光:“我家娘子性格比较直率想法又挺天马行空的,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萧丌拍拍梁鹤祯的肩膀笑道:“梁师爷这是什么话,苏掌柜……我很喜欢。哦,我是说她这性格本王很喜欢。要我说,梁兄在这小小的镇甸当个师爷也太屈才了,若是梁兄愿意,本王欢迎你入我王府做本王的幕僚如何?” 称呼从梁师爷都成了梁兄,这语气都是很诚恳。梁鹤祯拱手婉拒,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何况是背井离乡到他国谋生? 这个答案也是意料之中,萧丌只是笑笑表示惋惜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上了酒桌萧丌第一个敬了欧阳县令一杯,其次敬了梁鹤祯:“这次若非梁兄即使看破阴谋,本王和郡主的性命可都要葬在这里了。” 梁鹤祯站起身不敢居功:“王爷严重,本事职责所在,倒是让王爷和郡主受惊了。小人怕是受不起王爷的敬酒,小人还是自罚三杯!” 梁鹤祯直接灌了三杯下去,萧丌却非要拉着他敬酒。这一来二去,反而把气氛烘托起来了。 另一头,女眷单独在一个雅间里。 苏云染一进门自然而然就对上了欧阳琅姝的目光,那目光里三分嘲弄两分怨毒一分嫉妒。 苏云染向景澜郡主行了一礼,景澜忙虚扶了她一把:“快快免礼,那晚实在是吓到了,竟然都忘记跟你道声谢了。” 苏云染淡淡一笑:“郡主严重了,救人的是我相公,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景澜郡主亲昵地拉着她坐下,顿时就把一旁的欧阳琅姝给冷落了:“别说你没帮上忙,我当晚回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就一遍一遍回想着当时的情况。要不是你护在我前面,我只怕还没等刺客的刀过来,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吓死了。” 景澜依旧是一脸心有余悸,苏云染便提议再帮她把平安脉。 “郡主放心,我今天带了一些安神的熏香,郡主若是路上不舒服,便可以拿出来闻闻。”苏云染早有准备。 景澜笑着接过:“那真是太好了!有心了,谢谢!啊,瞧我,把欧阳小姐忘一边了。云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县令千金欧阳琅姝,你们认识吗?” 苏云染笑了笑,没有立马接话。 欧阳琅姝也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苏云染便明白了她的态度:“欧阳小姐,幸会。” 欧阳琅姝点点头笑了笑:“苏掌柜,幸会。” 景澜想着欧阳琅姝毕竟是县令千金,苏云染一个平民百姓应该不会有机会结交到她。还想着自己该怎么报答苏云染,就想着给她找个靠山,这靠山自然是县令千金了。 苏云染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立马就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了。 “琅姝,云染可是个了不起的姑娘。说实话,她的眼界本郡主都未必比得上。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了,以后云染还得拜托你多照拂一二。” 苏云染突然憋笑,这笑比哭还难看。此时此刻,心里只要一句话:郡主啊,大可不必! 欧阳琅姝自然不会在景澜郡主面前失仪,她还得把自己千金小姐的人设给立稳了:“既然郡主都交代了,琅姝自然是要多加关照才是。云染妹妹,以后有空就多来府里走走。” 这一声云染妹妹可把苏云染一身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了,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她笑盈盈回到:“那便要叨扰了。” 景澜大咧咧地拍拍两人的肩膀:“好了好了,你们就别这么客气了。我去看看,怎么还不上菜!你们聊,我去去就来。” 景澜想出去给两人指制造聊天的机会,这样也好快速的增加对比彼此的了解也好增进感情。 苏云染能明白她的用心,欧阳琅姝自然也能明白。 等景澜一走,雅间的门合上,欧阳琅姝笑盈盈的脸立马被阴暗替换。 “苏云染,你害我害得好苦啊!”欧阳琅姝可是咬着牙说的,那语气阴森森的,就还像是地底下冒出来的。嗯,这语气,就像是……是你害死我的,你还我命来! “欧阳琅姝,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用在我面前装无辜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很公平啊?哦不,不公平,你还拿刀想杀我!我可是实打实的落了水着了凉,应该是你把我害苦了?” 苏云染满脸讥讽,欧朗琅姝不见怒容但那一脸阴森不变。 “你终于承认你是做的了!很好,你毁了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欧阳琅姝这会反而阴测测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别提有多阴森了。 苏云染也回以微笑:“欧阳琅姝,从一开始就是你不要脸地想抢别人的丈夫,可惜在我相公那碰壁了。从此你就不停用阴招毁我清誉,一次两次我都不与你计较。 最后你动了杀心,你用了一个拙略的理由封闭城门耽误我出城的时间,就是想让我在半道上遇到马匪。我活着回来了,你又开始利用小孩制造出我是狐妖附体的谣言中伤我。 欧阳琅姝,论起卑鄙无耻,我对你可是甘拜下风。我本想说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可是你却要不死不休。那好啊,我也给你放句话。” 苏云染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弯下身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要是真的活得不耐烦,我可以考虑成全你。” 她话音落下,欧阳琅姝的手握成拳头。 吱呀一声,雅间的门被推开,景澜郡主走了进来。只是她突然感觉到这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你们……在聊什么呢?”虽然看两人极力地在保持微笑,可这气氛是真的很古怪。 苏云染笑了笑直起身:“我觉得欧阳小姐这支金钗甚是好看。瞧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二位见笑了。” 景澜信以为真这才笑道:“嗯,琅姝这支金钗的样式的确不错。好了,你也不用羡慕她,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本来还想晚些时候才拿出来的。” 景澜拿出两个小匣子递给她,里面是一对十分华贵的金钗,这一看就是出于宫廷。跟欧阳琅姝的比起来,有过而无不及。 苏云染退了回去,景澜板着脸道:“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你要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苏云染也只好收下:“多谢郡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欧阳琅姝淡淡一笑:“郡主真是偏心啊!” 景澜笑了笑:“我可瞧见了,你的首饰比我这郡主还多,还需要我送吗?只怕是我送的也入不了你的眼。” 欧朗琅姝佯装生气:“郡主这话可让琅姝吃心了,郡主的东西琅姝当然喜欢了,可也得郡主先送我一样让我喜欢呀!” 一句话倒是惹得景澜笑盈盈的,一高兴就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个玉镯戴上她手上。 一顿饭吃喝尽兴,苏云染喝了两杯就扶着头道:“郡主,我有些不胜酒力了。明天还想亲自送送郡主的,我可不能一醉不醒,我得先回去了。” 景澜还想拉她继续喝几杯,不过苏云染说还要回去给她做几样她喜欢的点心让她在路上吃,景澜这才放她走的。 出了门,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醉仙楼:“小乙,我们先去张府。” 安小乙愣了一下:“张府?东家,为什么不直接醉云斋呢?” 苏云染没有回答,站在原地,心头突突直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不知道这预感对不对,反正就是觉得跟欧朗严肃怕是有关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优秀招人嫉妒 马车速度不快,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太晚,但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越是安静,她的心就越是不安。 “小乙,还有多久才到?” “东家别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了。” 苏云染深呼吸几次,也许是自己过于紧张了。想调节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可是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声嘶鸣,差点没让她滚出马车去。 “小乙,怎么了?”她掀开帘子,马车前站着一群黑衣人。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很准! 苏云染站在马车上望着拦住的人:“你们想干嘛?是谁派你们来的,如果只是为钱财而来,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为首的黑衣人走向前一步:“行有行规,有人出钱买你的性命,我们接了这笔生意就得按规矩办事。” 苏云染脸上不见慌张之色,之前的不安随着黑衣人的出现反而变得平静起来。 “原来是杀手组织,不知道我这条命值多少钱?如果我花双倍的价格保我这条性命呢?”行有行规她知道,但既然是为了钱才做的生意,那跟谁做生意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为首的人轻声笑了笑:“你倒是很有意思,别人摊上这种事早吓得六神无主了,你却还能冷静地跟我谈条件。双倍价格,我还真是有点心动了。” 能有谈判的余地事情就还不算太糟糕,苏云染走下马车:“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有利益可图,为何不呢?” 为首的人笑了几声:“你这小女子倒是有几分胆色。好啊,你倒是说说,你能开出多少价钱让我们不顾行规。” 苏云染从身上拿出一个钱袋,里面倒是有几张银票,可惜最大面额也才二百两。 “我也知道行有行规,所以我不会让你们为难。欧阳琅姝给你们多少钱要我的命,那我就开三倍钱要她的命!你看,这交易没有破坏?” 价高的当时是享有优先权利,所以只要他们杀了欧阳琅姝,那么她下的单也就不复存在了。 “没想到你一个小丫头还会玩弄游戏规则,不过,我很欣赏你。成交,三倍价格也就是九百两银子!” 哦,原来她的身价是三百两银子,这也算挺值钱了?想当初苏家是二十两就把她卖了,瞧瞧现在,这身价涨的多快啊! 苏云染一脸笑意地感叹自己身价飞涨,这可让那杀手头头一脸郁闷。那可是九百两银子,怎么瞧她还一脸高兴的样子? 苏云染笑盈盈道:“成交!不过我今日出门可没带那么多钱财。要么你们跟我回家取,要么我就先支付一半的定金如何?当然,如果你们失手了,那另一半定我就不会继续支付。” 杀手看了她一眼,这小妮子还挺有脑子的,看来不怎么好骗。 思虑了片刻后,那人道:“我们可以跟你一起回家取去!我们接单杀人,从来都是先付钱,而且是全款!” 苏云染挑了挑眉,装作不太明白的样子:“既然这样,那你们可一定要保证不会失手。等等,要是她继续加价的话,你们是不是会继续来杀我?” 这话一出,那群杀手哄然大笑,那为首的杀手道:“不是你说这既不破坏规矩,又能赚钱吗?” 苏云染抿着嘴唇笑了笑,这群人还真是坐地起价了! 不管了,先把人骗去张府再说。张府里有不少侍卫,甚至还有暗卫潜伏,所以现在去张府才是最安全的。一旦暗卫察觉异样,一定会禀报张老爷,她才有可能成功脱险。 苏云染可没有当真以为这群杀手拿到三倍的钱就能放过他,他们这是想两边通吃,但又不能破坏了自己的招牌。所以,拿到钱再杀她是好的解决方案。 “小乙,回府。”她说回府,安小乙明白了,马车继续往张府去。 就在马车快到张府门口的时候,那杀手的头头忽然叫停:“我们得到的资料你家应该不是这个方向?” 苏云染掀开窗帘:“这位大哥,你好像不是本地人?这城里四通八达,我这是抄近路呢!” 打消了刺客的疑虑,苏云染也有些紧张起来。刚才还在祈祷他们并不知道她的具体信息,可现在看来对方很清楚她一切,所以想谎称张府是她家再请君入瓮的法子怕是行不通了。 怎么办呢? 马车一直在小巷里穿梭,眼看距离张府是越来越近了。 马车里除了她还有三个杀手,这一个个蒙着面,她就是想下毒都没有机会。 吁…… 安小乙突然勒住了健身,杀手的剑立马就伸出去搭在了他的肩头:“想死吗?” 安小乙指着前面道:“有……有人。” 杀手头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光线昏暗的小巷里,一个身着红衣头戴斗笠的人站在路中央挡住马车了去路。 大概是出于高手直接的气场,那杀手头头立马警觉起来,这人看起来可不简单。 “你们看好她,我去会会。”说着他拔出剑就向那人刺去,那人身法奇快,一眨眼竟然到了杀手头头的身后,一脚给他踹出去老远。 “老大!”马车里的另外两人立马冲了下去,还有跟在马车后的四人都齐齐向那人进攻去。 苏云染看着那人的身形实在是跟她认识的人里重合不上,看来这人他是不认识的,还真是古道热肠拔刀相助? 这个时候要是直接跑会不会显得太没义气?好歹人家出手相助,她也不能不管人家死活不是? 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几根银针夹在手指上,没办法使用毒粉,那就试试染了毒液的毒针。 当然,在真刀真枪面前她才不会傻到直接冲上去。她打算捡漏,谁要是自己倒霉凑到她面前来,那她就不客气了。 “东家!怎么办!”安小乙吓得脸色都白了,苏云染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先走,去张府报信,就说我遇到危险了。” 安小乙下意识就摇摇头:“不行啊东家!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苏云染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像你在这里也帮不了我不是吗?别废话了,快去!快去快回,说不定你东家我还能活着。” 安小乙一脸黑线,真不知道东家这心怎么那么大,都什么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安小乙只能奋力往前跑,张府已经不远了,一定还来得及只有他跑得够快…… 安小乙离开后,苏云染下了车猫在马车后面暗中观察。 一对七,那人看起来并没有很吃力,但他也的确被缠得无法脱身。 剑光闪烁,苏云染慢慢地往前挪。这情景,她突然觉得好熟悉,她做这事倒是越发熟练了。 苏云染手中的银针夹得很稳,只有人落单,她就伺机而动向前给他来一针。 一开始的确很成功,苏云染已经放倒了两个人。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她被杀手头头发现了! 直接从战斗中撤离朝她来了,苏云染就破罐破摔了。一把毒粉迎面撒过去,与此同时,另一手的银针也刺了过去。 “臭丫头!”那头头双眼被毒粉弄得睁不开,只能怒骂着她,然而骂了几句之后,就突然倒下了。 啪啪啪,掌声响了起来。 那戴着斗笠的人拍着手朝她走了过来,其余的杀手都已经被他解决了。 虽然眼下的情况有些敌我不明,但面上人家可是救了她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还未请问英雄姓名。” 那人掀开斗笠,露出一张邪气的脸。 嗯,是邪气没错。长相很不错,可以说是英俊那一挂的,可他身着红衣笑容邪魅,偏偏又不显得娘,所以显得邪气。 “你就是梁鹤祯的妻子?” 苏云染愣了愣,眼前这位充满邪气美感的男子该不会是……情敌? “不是吗?”将苏云染发愣,她又问了一次。 苏云染点点头:“你认识我相公?” 那人点点头:“认识,之前欠他一个人情,今天就算还他了。不过就你这么一个妇人,怎么会招来杀手?” 听他这么说,苏云染也松了口气,不是敌人就好。耸耸肩笑嘻嘻道:“可能是太优秀招人嫉妒!” “咳……你还真是挺自信啊!”苏云染这话可让他吃惊了,这年头姑娘家脸皮都变厚了吗? “既然你跟我相公是旧相识,那不妨留下姓名,他日我与相公再好好登门拜谢。”苏云染可不想在多停留了。 那人摇摇头,重新戴上他的斗笠:“不必了,他知道的。” 他前脚刚走,后脚张府的侍卫都来了。 “东家,东家你没事?咦……那位拔刀相助的大侠呢?”安小乙左右张望却不见那人,啧啧咂舌,这大侠果然是深藏功与名。 “苏丫头,你怎么样没事?”没想到张老爷竟然亲自来了。 “大晚上的让您奔波,真是过意不去。”苏云染赶紧过去扶住了张老爷。 张老爷笑着摇摇头,如今他精神焕发身子骨都硬朗了很多:“你这小丫头跟我客气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这究竟是谁想要你的命?”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事情有变 张老爷见她沉默,从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能猜到个大概。 “是你认识的人对吗?”到底是当过封疆大吏的,要是没有点本事也不会如此受到皇帝的信任。 苏云染点点头:“这世上愿意花三百两要我性命人恐怕也只有县令千金欧阳琅姝了。” 张老爷对欧阳琅姝还是很有印象的,原因就是上次她下令封闭城门,这件事他心里可是记得清楚。就是欧阳旌本人都不敢轻易下令封城,可见那欧阳琅姝是个怎样任性妄为的千金小姐。 张老爷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竟然能干出买凶杀人的恶行!丫头,不用怕,这事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苏云染摇摇头:“如今逐越国的使团还在洪洋,若是当着他们的面指控欧阳琅姝买凶杀人,只怕会让逐越国看轻了大启的官员,更让大启颜面受损。” 张老爷笑了笑,慈爱地拍拍属于然的肩膀:“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还有如此有眼见识大局,老夫我果然没瞧走眼。不过明天使团就要离开了,这公道该讨还得讨。” 苏云染笑了笑,她可不认为欧阳旌真的能秉公办理。 醉仙楼。 酒过三巡,很多人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就连景澜也不胜酒力被人先送回了驿馆,雅间里就只剩下了欧阳琅姝。 雅间的门被推开,碧竹一脸紧张地从外面进来:“小姐,情况不太对,那些人没来拿尾款。” 手边的酒杯被碰倒,欧阳琅姝猛地站起来身:“你是说,他们失手了?” 碧竹脸色很是难看:“我……我不确定,但现在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 欧阳琅姝一巴掌就甩了过去:“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打探打探!他们动手也会挑在她回去的路上而且还是人少一些的巷道里,你就沿路去找啊!” 碧竹捂着脸一脸委屈地跑了出去,欧阳琅姝的心砰砰跳,就连两边太阳穴都突突的。她就不信苏云染能邪门到家,专业的杀手组织能要不了她的命吗? “苏云染,你不可能还能活命!”欧阳琅姝嘴上是不承认失败,可心里却越来越慌,感觉事情还是失去了控制。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有人来敲门,竟是衙门的人:“小姐,老爷醉的不省人事我们这就送他回去。小姐也一块回去!” 欧阳琅姝点点头,向外面看了看:“梁师爷呢?” 那衙役道:“三王爷还拉着他喝酒,一时半会应该还不会走。小姐是想让梁师爷送回去吗?可是梁师爷今晚可没少喝。” 欧阳琅姝一记刀眼射了过去,那衙役自觉说错了话立马低下脑袋。 这县衙里的人大概都知道欧阳琅姝对梁鹤祯的想法,私下也是有人嘲笑过她的。当初觉得她自降身份喜欢一个有夫之妇不值得,如今出了地痞那事之后,这些人就嘲她不知检点纠缠梁鹤祯。 “不用了,回去!”欧阳琅姝知道这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可心底却是瞧不上她的。她从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一席之间就变成了不清不白。这一切,都是拜苏云染所赐,这笔账她怎么能咽下? 回到衙门,欧阳琅姝焦虑地来回踱步,直到碧竹回来。 “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她的尸首?” 碧竹摇摇头:“我沿着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一直都走到了醉云斋都没有发现尸体。而且,我发现醉云斋还开着门,只有那个阿青在店里,似乎是在等苏云染。” 欧阳琅姝纳闷了起来:“苏云染到现在都还没回去?可若是得手了,为什么不见尸体?难道他们把尸体处理了?可若是他们处理了这个时候也该来拿钱了,可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碧竹不敢跟她靠得太近,自从杀了人之后她发现欧阳琅姝性情变了很多,很容易发怒,而且越发暴躁了。 “要不,我还是去等等,或许他们埋尸回来晚了些。”碧竹真相赶紧离开,这个时候的欧阳琅姝随时都可能再上来给她几巴掌。 欧阳琅姝甩甩手,碧竹如释重负出去了。 同一时间,张府里喝茶的苏云染得到了一个消息。 “老爷,姑娘,刚刚我们的人来报欧阳琅姝的婢女碧竹独自一人去了醉云斋,而且一路上好像都在找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 张老爷放下茶盏冷哼一声:“还能找什么,肯定是在找尸体了!杀手没有回去复命,她肯定着急了。” 苏云染点点头:“如果再过一个时辰还不见刺客去复命,她也只有将事情对县令和盘托出才能有个解决的法子。老爷子,您觉得咱们这父母官会想到什么法子帮女儿避灾呢?” 张老爷冷笑一声:“常见的无非就是杀人灭口,可如今人在我手上,他没有这个机会。” 苏云染揉揉眉心,正所谓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被逼急了总会想到别的法子。 张老爷见她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便开口宽慰道:“好了,不用担心了。让小乙去醉仙楼通知鹤祯一声!今晚你们就别会醉云斋了,就住这好了。” 苏云染也累了就没有拒绝,只让赵老爷的人通知阿青一声,免得她等着急了。 醉仙楼,萧丌跟梁鹤祯勾肩搭背,两人歪歪扭扭走出了大门。 “梁兄,本王是真的很赏识你,你就莫要在拒绝本王的邀请了嘛!跟我去逐越国,保证你飞黄腾达永享富贵!”萧丌醉醺醺的,拽着梁鹤祯就是不肯撒手。 梁鹤祯的脸上也是被酒熏得通红,摇摇头:“王爷抬爱了,但草民真的不能背井离乡。时候不早了,王爷明日还要启程赶路,早点回去休息!你们赶紧扶王爷上车,别让王爷吹风着凉了。” 说着手里暗暗发力挣开了萧丌的手,将他推到了萧丌的随从手里。 萧丌上车离开了,原本扶着墙站不稳的梁鹤祯眼神渐渐清明。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他站直了身体:“小乙,是娘子让你来接我的?” 他早就发现了小乙藏在对面的小巷口。 安小乙走了出来:“梁大哥!”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梁鹤祯说了一遍。 梁鹤祯脸色黑了下来:“小乙你先回去,我去办点事,让娘子不要担心我早点休息。” 安小乙急了,看梁鹤祯这脸色肯定是没少喝,万一他趁着酒意冲动杀了欧阳琅姝可怎么办? 安小乙想到这点,立马扑向前抱住了梁鹤祯的双腿:“梁大哥你冷静一点!有张老爷给东家主持公道,你别冲动呀!” 梁鹤祯被气乐了,一把拽起安小乙:“你想什么人?我是去查探县令会有什么动作又不是去杀人。” 安小乙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你早去早回,东家肯定会担心你的。” 梁鹤祯点点头,终身跃上了屋顶,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县衙,碧竹没有等到杀手来拿尾款,这下她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完了,事情是真的出了岔子。她在欧阳琅姝的院外迟迟不敢往前迈,她要是说出事了,欧阳琅姝只怕是立马会拿她出气。 正巧欧阳琅姝在屋里坐不住了,一开门就见碧竹在院外一脸焦虑:“怎么样了?” 碧竹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但在距离欧阳琅姝两米的距离停下了:“没……没等到人。” 欧阳琅姝一脸惨白,不会真的事情败露了?不行,这事要是东窗事发她扛不住。眼下能护住她的,可就只有欧阳旌了。 欧阳琅姝立马去找欧阳旌,一杯冷茶泼在他脸上,这才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欧阳旌给弄醒了。 欧阳旌被泼了冷水,顿时火气就涌了上来,也不看眼前的人是谁,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这力道用得足,直接把欧阳琅姝打翻在地。 碧竹差点就吓到了下巴,直挺挺地连过去扶起欧阳琅姝的勇气都没有。 “爹!”欧阳琅姝哭着喊到。 欧阳旌这下才算清醒了过来,一看欧阳琅姝被自己打翻在地赶紧冲着直愣愣地碧竹骂道:“瞎了吗?还不赶紧把小姐扶起来!” 欧阳琅姝双眼通红委屈得不行,欧阳旌摸了摸脸上的茶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了好了,你说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给我泼冷茶到底是为什么?” 欧阳琅姝捂着肿了的脸颊终于止住了眼泪,现在可不是委屈的时候。说到这个,欧阳琅姝反而有些心虚起来,哪里还敢责怪父亲打她。 “爹……我……我……”欧阳琅姝结结巴巴,欧阳旌顿时酒意又清醒了几分。 “姝儿呀,你……你该不会又背着爹做了什么事?爹不是告诉你了不要轻举妄动,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到底又做了什么?” 欧阳琅姝不敢再拖,这才道:“我……昨天花了三百两银子请了人要苏云染的命。” 欧阳旌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欧阳琅姝气得是哆哆嗦嗦:“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欧阳旌捂着头,顿时就觉得脑瓜仁都疼了。这个节骨眼上,她闹这么一出,不是当着他国人的面打他的脸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县令的戏 整整一盏茶的功夫,父女两是谁都没有说话,碧竹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又过了好一会,欧阳琅姝在焦虑中无法再继续平静了:“爹,无论如何您都得想办法救救我!现在最棘手的是我雇的杀手不见了,苏云染也不见了。要是刺杀成功了还好说,要是失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欧阳旌捂着头,仿佛是顿时苍老了很多:“所以到现在你都无法确定派去的人有没有得手是吗?” 欧阳琅姝点点头:“我已经让碧竹沿路去寻了,可是没有发现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发现尸体和血迹。如果失手了他们也因该来跟我回一声,可没有人来。” 欧阳旌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这就是最棘手的情况!看来,他们不仅没有杀到人,还很有可能已经被人活捉了!如果对方严刑拷问,就算是杀手也会管不住嘴的。” 欧阳琅姝也想过这个最糟糕的情况:“爹,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欧阳旌想骂人但还是生生地忍了回去:“爹是一再跟你说了不要妄自行动,爹会想办法给你讨回公道你为什么就是那么等不及呢?” 欧阳琅姝低着头无力回答,欧阳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可大可小马虎不得。现在也只有赌一把对方会顾全大局,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破了这个僵局。” 欧阳琅姝不太明白,欧阳旌也没有多解释:“好了,别想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了。碧竹,扶小姐回去休息,今晚听见什么动静都不用担心。” 欧阳琅姝很想知道父亲要怎么做,可是她现在不敢多嘴,只能乖乖回了房间。 这边欧阳琅姝回了房,另一边欧阳旌的卧房很是热闹,一场自编自演的刺杀开始了。 蹲在屋顶的梁鹤祯将欧阳旌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合上瓦片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夜色中穿梭,他的身影最后消失在了阴森森的柳宅里。 张府,苏云染辗转难眠,梁鹤祯还没回来她怎么能放心。听说他喝了不少酒,她是真的有点担心他会一时冲动杀了欧阳琅姝。 左等右等还不回来,苏云染实在是睡不着便披着斗篷到院子里张望。 灯笼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光线晃着晃着,她撑着腮帮子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眼皮开始打起架来。 眼皮重了,她歪着脑袋差点就没撑住,一只手及时给托住了她的脸颊。 苏云染猛地惊醒过来:“相公!你可算回来了!”苏云染站起身抱住他。 梁鹤祯拍拍她的后背有些愧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你也不能这么傻,这么冷的天坐在这里吹风着凉了怎么办?” 苏云染笑道:“你别忘了你娘子我可是大夫,不会让自己轻易生病的。” 梁鹤祯摇摇头,手指在她眉心轻弹:“医者不自医。”说完,直接将苏云染抱回了房间。 吹灭了烛火,苏云染靠在他怀里问到:“那个人说他欠你一份人情,只要我跟你这么说,你就会知道他是谁。那人穿着一身红衣,长得还不聊!” 话刚落下,梁鹤祯在她肩头咬了一下,不疼反而有些痒:“你干嘛呀!属狗的?” 梁鹤祯哼哼道:“在自己相公面前夸其他男人长得好,你说你是不是胆大包天?” 苏云染吐吐舌头:“我就是实话实说,你别买关子了,他究竟是谁呀?武功看起来挺厉害的。” 梁鹤祯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个人的模样,红衣俊朗,是怀钺没跑了。 当初围剿山匪的时候放了他一马,没想到今日倒是结出了这样的善果。想到这,他不由又抱紧了苏云染几分:“都怪我考虑不周,每次都说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但……” 苏云染用手指压住了他的嘴唇:“嘘!我知道你的我来充满了危险,我既然已经决定要跟你并肩而行我就必须让自己尽快适应危险。这样的危险对于将来要面临的困境恐怕只能算得上是道开胃小菜,我也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在危险中随机应变。 你没有三头六臂,你可能随时随地出现在我身边保护我。不用觉得抱歉,我说要跟你并肩而行,就不是一直躲在你的身后被你保护。” 梁鹤祯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他不能再这么被动了,哪怕是有暴露的可能,他都必须安排人暗中保护她。 “对了,那个怀钺究竟是什么人呀?他是山匪头头你却放过了他,看来你是相信他的。我相公做事,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所以他的背景不简单。” 梁鹤祯捏了捏她鼻子,这脑袋瓜子又机智起来了。 怀钺的父亲是炆王的副帅,可以说是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当年炆王去往边境,半道上派遣怀钺的父亲怀御带着一对人马绕道迂回策应。 后来怀御带的这队人马在半道上遇伏,只剩下他一人幸存下来。再后来炆王身死,怀御没能及时策应而被降罪。再后来,有人指出怀御有问题,小队伍的覆灭,炆王的死都怪到了怀御的头上。 卖国通敌的罪名就扣在了他头上,满门抄斩。当时的怀钺也不过是个周岁的孩童,所以免于问斩改为流放,他是在南荒之地长大的。 苏云染听得一脸惊讶:“这就难怪你对他要网开一面了,不过他好像还没查出你的身份。既然你有心照拂他,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呢?” 梁鹤祯摇摇头:“他的身世崎岖坎坷,他爹是忠肝义胆之辈,但我不敢保证他心中是否愿意继承父辈遗志。他从小就浪荡惯了,若是拘束起来只怕他也不愿意。” 苏云染点点头,而且说起来怀家满门抄斩跟炆王有直接关系,若是有人存心挑拨离间,只怕怀钺心里还会恨炆王。 所以梁鹤祯只能在暗处引导他,既不会让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他抛出一些线索。 这个过程中就要看怀钺如何应对了,若是他通过了自己的考验,梁鹤祯就选择高速他自己的身份。 “他武功很高的,若是能站在你这边,这对你来说也是多了一份保证。但人心这东西很难猜测,还是多观察观察再说!”苏云染靠在他怀里睡着了过去,梁鹤祯给她掖了掖被子也闭上了双眼。 使团要离开了,一大早大街小巷又围满了人。 驿馆,欧阳旌迟迟未到,萧丌揉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问到:“今日我们就要离开了,县令大人怎么反而摆起谱来了?” 方洋从昨晚就一直守在驿馆,这会顶着一双黑眼圈还要替县令辩解几句:“王爷见谅,大人他毕竟上了年纪,昨晚喝得太高兴,可能没那么容易醒酒。” 萧丌扫了他一眼:“怎么,他要是睡到中午才醒,本王是不是也要等到那时候才启程?” 方洋吓得赶紧跪下:“王爷息怒,小人嘴笨不会说话。” 萧丌摆摆手让他退下,过了好一会县令才姗姗来迟:“王爷!” 还没见到人大老远县令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过了一会县令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王爷,昨晚……昨晚又有几个刺客闯入县衙,他们挟持了小女要让下官……配合他们行动。” 萧丌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昨晚还有刺客闯入县衙?你说刺客挟持了你女儿,那他们人呢?他们想让你配合他们做什么?” 萧丌看着欧阳旌,他这话不清不楚的,怎么听着都有些不太对劲。 欧阳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王爷莫急,先听下官说完。” 梁鹤祯早就到了,站在一旁看着欧阳旌演戏。苏云染也站在他身边,安静得没有什么存在感。 “昨晚的确有一伙人闯入县衙抓住了我女儿,他们逼我今日将使团引入他们的伏击圈。我假意答应,等对方放松了警惕,我拼了老命从他们手里救下了女儿,自己也受了伤。可是对方武功很高,下官没能抓住他们。” 说着,欧阳旌掀开了衣袖,手臂上还缠着纱布,白色纱布上透出了血迹。 演戏嘛,不逼真不行。要想效果到位,还真得吃点苦头。 萧丌看了他一眼,欧阳旌怕他不信就解开了纱布,露出一条狰狞的刀伤。 萧丌挥挥手:“县令受苦了,此事本王会禀明贵国皇帝陛下。” 欧阳旌心中一喜,可算是有点安慰了。 由县令亲自开路将使团送出了郊外:“王爷、郡主,下官就只能送到这里了。这支卫队是知府大人临时调来的,将由他们护送使团到达下一个落脚点。” 萧丌点点头,对他这安排倒是挺满意的。至少大启朝廷对他们的安全还是很上心的,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心里没底呢? 可转念又想起了那晚见到的刺青,黑鹰白翅羽,如果黑鹰卫还存在那将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萧丌收起心思对众人告别,景澜也把苏云染叫到了跟前:“此去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保重!” 苏云染给她做了很多糕点在路上吃,又叮嘱了几句便下了车。从萧丌身边走过时,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升堂 送走了使团,欧阳旌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不过转头看见苏云染,那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欧阳旌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晦暗起来,杀手消失无踪,苏云染却安然无恙。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苏云染自己知道了。 她出现到现在对遭遇刺杀的事可是一字未提,是忍气吞声还是另有所图? 忽然想起她与张伯温的关系,不由又有些紧张起来。哪位可是当年的临州刺史,若非他无心官场,如今恐怕早就是百官之首的宰相了。 平民百姓好糊弄,可哪位…… 苏云染不是没有感到到县令的目光一直跟着自己,她却完全忽视挽着梁鹤祯有说有笑上了马车。 越是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欧阳旌就越发坐立不安。她究竟知不知道那些刺客?难道她昨晚就没有见到他们?这不可能啊,既然收了钱,断没有不办事的道理。 欧阳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么一路伤脑筋地回到了县衙。 但是刚进衙门就听见有人来禀报:“老爷,哪位张老爷说有事来拜访老爷,现在就在大厅里喝茶呢!” 欧阳旌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了个狗吃屎,他说什么来着,才想到他他就来了,这什么事都能这么凑巧吗? 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欧阳旌调整了一下心态赶紧过去。 “张大人,这是什么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 张伯温摆摆手道:“老夫已经致仕多年,可担不起县令一声大人了。” 欧阳旌笑着拱手道:“在您老面前,我也只是学生,这世上没有比您更担得起这一声大人了。” 张伯温淡淡一笑,并没有就这个称呼多说什么:“今天老夫来的唐突,实在是因为昨晚发生了一件事,偏偏这事又跟县令你有关系,所以就不得不跑这一趟了。” 欧阳旌的双手不知觉就握紧成拳,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瞧您说的,您就该多来走走,督促学生。您说昨晚发生什么事跟我有关系?昨晚我这县衙里乱糟糟的来了刺客。” 张伯温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淡淡地对欧阳旌笑道:“哦?昨晚县衙也遭刺客了?” 欧阳旌装得一脸激动:“也?难道您府里也进了刺客?岂有此理,这群刺客也太猖狂了!” 张伯温看他的反应有些过于激动了,不由摇摇头,心里对他的失望又多了一分。自从他回来洪洋居住之后,这位县太爷对他可是殷勤得很,经常抱着不懂就问的谦虚态度过来求教。 曾经他也是一度以为欧阳旌是个心中有百姓的好官,可现在,只惭愧自己当初真是看走眼了。 “不是我,是在我府前刺杀一个丫头,惊动了府中的侍卫这才把人抓了下来。这事本想直接交由县令来处理,可是当时使团还在,这事怕影响不好我就做主将人先扣在府中审问。” 欧阳旌一脸惊讶:“原来如此,还是大人您顾全大局。这些人可都还在您府中?要不,我这就派人去把人扣回来?” 张伯温摆摆手:“不着急,他们跟刺杀使团的人可不是一回事。那些人是死士,任务失败就会自杀。而昨晚的人,就是普通的杀手,被人雇凶杀人。我这有一份杀手亲自画押的认罪书,县令还是自己看看!” 欧阳旌结果一看,一字不差地写着欧阳琅姝如何联系杀手组织又如何提供苏云染的信息再到得到欧阳琅姝指令出手刺杀。 整个供述非常详细,但凡有经验的人都能做出基本的判断,这个供述是有可信度的。 欧阳旌脸色还是忍不住一百,显得很是愤慨:“大人明鉴,小女就是个深闺小姐。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哪里懂得什么杀手组织,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张伯温并没有因为他的激动而附和他的话:“你也别急,这事还没有最后定论。可既然有人画押供出令爱,那这件事就不能私下了结了。” 欧阳旌有些警惕起来,一时间连态度都没有了之前的恭敬:“您这话是何意?学生有些听不明白了。按照他这上面说的时间,正好对上了县衙遇刺的时间。他们从我府中逃走,在半路上遇到了苏云染。我下令严查,他们这才想到挟持苏云染寻一个藏身之处。” 这个解释,欧阳旌可是从昨晚就想好了。对于县衙发生此刻的时间,他已经统一了口径,绝对不会出错。 张伯温站起身与他平视:“这是牵扯到你女儿,你理应要避讳。而受害一方与我的关系匪浅,我也应当避讳。所以,这事就让知府来断!” 欧阳旌咯噔了一下,他是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事会扯出知府来。 “大人,知府大人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不好去请他过来?这事我心中有数,那些刺客挟持我女儿不成,就陷害报复。大人您也是在官场久经风霜的,总不会真的相信了杀手的一面之词?” 张伯温摆摆手:“是非曲直只有人来评断,你我现在要做的是避嫌。怎么,你还不放心知府大人吗?还是担心我这老头子会影响知府大人的判断?” 欧阳旌忙摆手:“您严重了,我不是不相信知府,只是觉得这是明摆着就是陷害。我这当父亲的,于心何忍让女儿上公堂受这种委屈?” 张伯温拍拍他的肩膀:“若是不断个明白,那才是真的让你女儿受委屈了。是真金不怕火炼,是无辜又何惧上公堂?” 欧阳旌的脸色越发难以控制的难看起来,张伯温这话说得漂亮,谁家姑娘上了公堂能好看吗? 之前的事情就已经让欧阳琅姝名声尽毁,如今再担上一个买凶杀人的罪名,别说女儿了,就连他的仕途只怕都要终结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伯温已经把他架在这了,要是再推脱下去只怕是有心虚的嫌疑了。 “既然这样,那学生便听从您的安排好了,就是不知道知府大人眼下是否有时间。”欧阳旌只能假意先答应了。 张伯温笑了笑:“放心,他会来的。” 他的话音落下,敲在欧阳旌的心头很不是滋味,仿佛这人有预谋要针对他。 这场斗争,只怕是要把身家性命都搭上了。 欧阳旌顿时冷汗涔涔,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究竟是他低估了苏云染跟张伯温的关系,还是整件事背后还有人在推波助澜? 他没想明白,就听管家急冲冲跑过来:“老爷,知府大人来了!” 咯噔一下,欧阳旌这颗心忽然就坠地了。 这么巧?都还没派人去请他就来了? 欧阳旌望向张伯温,这不对,这件事根本就是有人提前预谋了,而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入了局。自以为自己事下棋的人,却不知道何时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知府蒙季权穿着官服站在公堂上,欧阳旌见到他的时候,那种糟糕的预感是越发强烈了:“下官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蒙季权摆摆手:“县令无需多礼,本官来得匆忙也未来得及通知一声。好了,今日前来是有公务在身的就不闲聊了。升堂!” “这……”欧阳旌一脸懵又慌,这事情都还没说清楚他这开堂审理什么? 张伯温没有凑向前,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老百姓就站在公堂门外观看。这操作,又让欧阳旌更加陷入迷茫之中。 “升堂!”惊堂木拍下,左右衙役喊着威武,外面鼓声也敲了起来,顿时就引来了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 蒙季权喊到:“带原告上堂!” 一个瘦小的老头被带上了堂前:“草民吴老七,是洪洋小口村人,是负责修坝的劳工。” 蒙季权点点头,那着一张诉状道:“吴老七,你可知道你要状告之人是谁?若事情属实还好说,若是栽赃陷害你可承受得了那后果?” 吴老七一脸坚毅道:“草民今日状告之人乃是洪洋县令欧阳旌!” 欧阳旌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蒙季权朝欧阳摇摇头:“欧阳大人莫急,且听他说完。” 吴老七指着欧阳旌道:“草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又不实愿意天打雷劈!他欧阳旌表面待我们劳工和善,可实际上,处处克扣。去年那坝塌了,他要给上头交代,就把我儿子推了出去。说建坝的材料是他买的,负责最后验收的也是他。我儿子不服,本想越级上告求个公道,可谁想他当晚就死在了家中,还留下了一份认罪的遗书!” 蒙季权将桌上一角放着的遗书打开:“吴老七,你可认得这是你儿子的笔记?” 吴老七还没说完,欧阳旌抢先一步:“大人!他根本就不识字!他儿子我记得,的确是认识几个字才得了赏识,让他扶着大坝的监工。没有想到,他玩忽懈怠,最后酿成了大错。吴老七,你儿子自尽是自己认罪,你竟然想赖到本官头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旧案新账一起算 吴老七用力往地上磕了一下,这一下是用了十足的力道,都磕出血了:“大人明察,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所呈证物上有一本账本,那是我儿子冒死从县丞那偷来的!账本上有县令和县丞的印章,绝对不可能作假!” 吴老七又详细地说起来儿子如何从县丞那掉包了账本,又看着县令和县丞是如何销毁那假账本的。 蒙季权个一旁的衙役使了个眼色,很快县丞也被带上堂来。 看到那账本的说,县丞本能的变了脸色,虽然他极力在掩饰,可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已经出卖了他。 “大人,卑职冤枉啊!这账本绝对是假的,卑职与县令从未贪墨公款!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冤枉!”当然不能承认,就这贪墨的数目要是承认了,轻则流放,重则性命难保。 县令也赶紧上前解释道:“大人,这遗书上的字迹的的确确是吴山的字迹!县衙里还有几份他亲笔书写的字据,主簿快呈上去让大人比对以证我等清白。” 没有那个罪犯会随便承认自己的有罪,蒙季权对比了一些两份纸张上的字迹,的的确确是出自一人之手。蒙季权没有就此表态,只是实事求是的说遗书的确是出自吴山。 不过蒙季权又传了一个人证。 这人一出来的时候,把所有看热闹的人都看傻了。只见那人的脸可说是面目狰狞,已经烧毁了大半张脸。 别人认不出来,县令和县丞却看出来了,两人皆是一惊。 那人恭敬地下跪道:“卑职徐标,原是负责县衙的仓房。因发现账目有问题,之后就引来了杀身之祸。” 徐标负责的是县粮库,下面还有四个手下,说起来也算是个小领导了。他这人比较直,还是从上任县令就任职到现在,可惜到了欧阳旌这里,他发现账目总有些不对。 他一开始并没有会怀疑到县令头上,直到后来他发现县丞跟这事有直接关系。他开始私下调查县丞,结果发型啊了县丞和县令一直都是狼狈为奸。 他偷偷写了匿名信给知府,没想到信被劫了下来。当天夜里,他被下药晕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房屋烧了俨然成了一片火海,他拼着一口气,从火海中爬了出来。 虽然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可他全身严重烧伤。幸亏是他侄儿将他救回,连夜从乱葬岗拖了一具尸体焚烧,这才瞒天过海活了下来。 徐标知道的事情远比吴老七知道的要多:“大人,吴老七之子吴山的事卑职也知道一些。吴叔,这份遗书上的字迹的确是你儿子的没错。” 吴老七都懵了,他原来以为徐标是来指证欧阳旌的,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反过来替他们说话。一时间情绪都有些控制不住,气得哆哆嗦嗦:“你也是被他们害过的人,你怎么能昧着良心替他们说话呢?” 徐标摇摇头:“吴叔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吴山之所以写下这份遗书,是因为那晚县令以协助调查的由头,将同为劳工的你请去了衙门。同时,县丞出现在了您家,以您为要挟逼吴山写下遗书。” 吴老七至今都没有往那件事上想,还以为儿子的事,是因为下令知道了儿子想越级状告他,所以才派人痛下杀手。 后来儿子死了,仵作验尸说的确是自杀,他还为此狠狠地打了仵作一下以为他在帮县令作假。 欧阳旌冷哼一声:“徐标,在这公堂之上你竟然大放厥词!且不说你是否是亲眼所见县丞去吴家胁迫吴山自杀,本官何时有传唤过吴老七到县衙问话?吴老七,本官可以把所有衙役都叫过来让你指认,你看看究竟是谁去传唤你来县衙的。” 吴老七神色突然激动起来:“不,那天我们去的根本就不是县衙!” 欧阳旌冷笑起来:“本官传唤人不在县衙还是是酒楼不成?简直是笑话!” 吴老七也不理他,只是目光灼灼地望向县令:“大人,那日去传唤草民的人的确穿着衙役的衣服,可是他穿的鞋子却是普通的布鞋并不是长靴。那人长得也很有特点,眉毛粗眼睛小,左边眉毛上还有一颗棕色的痣。他身上有股鱼腥味,一个衙役身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鱼腥味? 当时草民就觉得奇怪,一路上都格外留心。可是我过了一会我头晕了起来,很快就在马车上稀里糊涂就睡着了过去,等我睁开眼已经坐在了一间屋里。” 欧阳旌又笑了:“感情你是在做梦呢?” 吴老七摇摇头:“大人,我记得那处地方能听见鼓楼的钟声,声音非常近。在钟声之后,我听见了城东卖豆腐脑的狗子叫卖声。狗子的豆腐脑每天就卖二十碗,而且每天都是同一个时辰出来叫卖。” 蒙季权派人循着这几条线索分头去找,很快,衙役押了个人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年轻人。 “大人,据吴老七的描述,卑职在码头找到此人。此人名叫卫穷,外号穷老鬼,在码头上做河鲜生意。他做生意不老实,所以没人愿意跟他买,他便暗地里替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根据吴老七说的时间,我们走访了他的亲戚和邻居。发现他在吴老七说的那段时期里,突然得到了一大笔银子,开销很大,频繁进出酒楼赌坊勾栏院。” 衙役呈上了一些证人的供词,也传唤了几位老板,证明了卫穷的确在那段时间里在花销非常大。 蒙季权只是稍稍动了刑,那卫穷就全部招认了。 蒙季权让吴老七几先退到一旁,他的手下又端着一叠诉状走到了欧阳旌面前:“你我本是同科进士,我一直相信的为人。明年我就要调任了,我本想推荐你顶替我的位置。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了你,我本事想给你机会,可是你到现在还是不知悔改。” 欧阳旌目光定格在了那些诉状上,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些事情早就过去多少年了,怎么会有人把这些人集中起来,一起状告他? 究竟是谁要害他? 蒙季权有些痛心:“欧阳旌,这些罪状你认吗?” 欧阳旌脑子有些空白,对方有备而来,这就是打蛇七寸压根就没有给他还手的机会:“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蒙季权长叹一声:“你要证据是吗?物证?人证?你想要的,本官都给你!来人,上物证,传证人。” 所有物证人证都上堂来,县丞已经晕了过去,欧阳旌身形摇晃,没想到他竟然突然一败涂地,而对手是谁他却毫不知情。 “欧阳旌,你可认罪?”蒙季权又问了一遍。 欧阳旌默默转过身,望向了公堂门外来围观的人:“是谁?究竟是谁?你有胆害我,为什么没胆站在我面前!十年前的案子都翻出来了,你可真是有心了。” 其实蒙季权心里也有些纳闷,这些诉状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在他桌上的。不仅有诉状,还有物证和人证的信息。当时看到他也吓了一条,当下立马派人调查,结果却让他惊心了。 蒙季权是真的失望,他对欧阳旌一直都很有好感,视为好有。没想到他做的这些案子中,还有两件案子他自己都被欧阳旌给算计在里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帮凶。 蒙季权痛心疾首,抽出了最后一张诉状。 “这最后一张诉状,状告的是欧阳琅姝!杀人!” 欧阳旌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普通一声跪下:“我认罪!所有的罪我都认,可这些跟我女儿没有一点关系!” 蒙季权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下去:“杀人,罪一也。买凶杀人,罪二也!来人,传欧阳琅姝上堂!” 外面已经沸沸扬扬起来,县令千金真的杀人了?之前她在街上逢人就说自己杀了人,原来是真事? 议论声越来越大声,欧阳旌慌张地张望过去,最后目光定格在了苏云染脸上。 她就站在梁鹤祯的身边,目光冷冷地对上他的目光。最后嘴角轻扬,似嘲讽似鄙夷。 欧阳旌望向了梁鹤祯,忽然觉得他好陌生,那冷笑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梁鹤祯。 是他?难道是他!怎么可能?不,有可能,他混到他身边成为师爷,虽然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他并没有让梁鹤祯参与进来。可是他常年在他身边,不正好在他身上寻找罪证吗? 可是为什么?他这般赏识他,一度想将女儿嫁给他。他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搬倒他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没通过科考,除非有品阶很高的京官为他举荐,否则他不可能破格当县令。 欧阳旌想不通,即使再想不通眼下的情况也已经这么糟糕了,他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减轻罪责。 欧阳琅姝被押上了公堂,弱质女流的形象让很多人都觉得她是无辜的。 “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欧阳琅姝哭着扑到欧阳旌的怀里。 欧阳旌拍拍她的背宽慰道:“别怕,有爹在。” 第一百五十八章 锒铛入狱 欧阳琅姝失手杀了人是事实,但当初已经拉出一个人顶罪了。知情的两个衙役在不久前出公差出了意外,眼下的确没有人证能证明欧阳琅姝杀人。 至于欧阳琅姝买凶杀人,杀手的确是指证了。可是一直以来与杀手碰面的人都是碧竹,欧阳琅姝并没有露面。 蒙季权传唤碧竹,可惜欧阳旌到底是谨慎的,碧竹被发现淹死在府中的池塘里。这个案子就这么死无对证了,欧阳琅姝还真就置身事外。 不过她真的能置身事外吗?那可就要看欧阳旌的罪有多大了。 欧阳旌下台她也不会好过。 欧阳旌犯的事实在是太大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甚至还牵扯了京中的大官,这已经超出了蒙季权能处置的权利了。 “来人,将曹年岫、欧阳旌及其家眷暂且收押,等候案件进一步的审理。”蒙季权拍下了惊堂木宣布退堂。 案卷会呈报大理寺审判,最后的结果会由刑部公布。 “小丫头,老夫也没有想到这件事背后竟然能牵扯出这么一桩大案。不过这事未免也有些太巧了些,所有陈年旧案以前卷上来,若是说没有人在背后精心布局那是不可能的。” 张伯温摇摇头,心中依旧还是有些惋惜。可他也不能说背后策划的人是恶意,毕竟案子人证物证俱全,并不是诬告。虽然不明那人的目的,但他此举还是为很多人求得了一个公正。 张伯温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毕竟自己当初是真心看好欧阳旌的。 苏云染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梁鹤祯,然后对张伯温笑了笑:“老爷子,不管那人是谁,但他替百姓做了一件好事这是事实。欧阳旌这些年把自己隐藏得很好,若不是那人,只怕他的真面目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张伯温点点头,心情还是不太好,早早就回了府。 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占据洪洋父母官十来年的欧阳旌就这么倒台了,这将是很长一段时间老百姓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欧阳旌倒台朝廷一定会派新的官员走马上任,只是梁鹤祯是欧阳旌的师爷,往大的说这就跟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一个道理。欧阳旌这个县令都没了,那他这个师爷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相公,我……”苏云染没想到中间会横出枝节大乱了她的节奏,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现在梁鹤祯闲了下来,那她去往月尘国的事也该准备准备了。 梁鹤祯看她心事重重的还以为她会问欧阳旌的事是不是跟他有关,可瞧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可不太像。 “怎么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相公,我那个噩梦一直一直重复出现。我……我想去一趟月尘国,你可愿陪我走一遭?”苏云染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有些小心翼翼也有些期盼地看着他。 梁鹤祯沉下了脸,苏云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垂眸间失望就掩饰不住了。 虽然她也觉得用做梦来劝他陪自己走一趟,这个理由的确十分牵强。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总不能跟他说判官要我去的,就因为我欠了他一个人情! 气氛有些凝滞,仿佛过了半个世界那么久。苏云染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强颜欢笑:“我也就随便一说,相公你有宏图大业,很多事情都等着你去做。”说到这,苏云染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好像真的有点不可理喻了。 梁鹤祯终于长叹了一声:“你可信我?” 苏云染点点头:“我当然信,我也知道我这话有些荒唐,所以我……” 她想说,其实她可以自己去的。不过话还没说,就直接被梁鹤祯给打断了:“你既然信我,那为什么要用‘可愿’二字?” 苏云染愣了愣,梁鹤祯将她拉到怀里抱住她:“师父曾经对我说过,复仇会让一个人的心变得冰冷黑暗甚至疯狂。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可我也感觉到自己似乎还是控制不了要成为那样的人。知道你出现了,你就是那束照进我心里的光,将我从黑暗的深渊拉了出来。我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 苏云染不可能不感动,她在这一刻似乎更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就是因为在乎他,所以才会这么不确定。因为她知道他的理想他的抱负,所以她在潜意识里就已经在以他的未来为重,不愿他卷进不必要的麻烦里。毕竟,他肩上背负的东西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还有多少冤魂的清白。 “我都明白,可是……月尘路途遥远,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很多艰难险阻。我担心……不说爹娘,只怕陈伯和玉嬷嬷都不会同意的。” “他们不是你想象的那那样,他们都会尊重我的选择。”梁鹤祯很坚定地说到。 苏云染虽然还是有些迟疑:“那……这事还是跟他们说一声比较好。毕竟那么远,他们肯定会很担心的。” 梁鹤祯柔弱她的脑袋笑着点点头:“好,那么这就去一趟柳宅。” 事情一如梁鹤祯说的那样,虽然苏云染也看得出来陈伯和玉嬷嬷是反对的,可是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尊重梁鹤祯的决定。但是他们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派人跟着保护他们。 梁鹤祯没有反对,但也提出了一个要求。跟着可以,但只能暗中保护。毕竟他们可没打算招摇过市,带着随从那架势太引人注意了。 这事还得跟傅绵娘和梁二海说一声,毕竟是要出远门,一时半会回不来。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傅绵娘在家里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两人回来就说要出远门,她还真是想反对来着。 梁鹤祯平日里沉默寡言,可关键时刻还真是太给力了:“祯儿他娘,就让他们去!如今欧阳县令都下大狱了,祯儿也该出去走走了。总困在这小小的洪洋也不是办法,祯儿能文能武吃不了亏,祯儿媳妇又懂医术,不会有事的。” 傅绵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真当她听不出来他那句‘正如也该出去走走’是什么意思? 傅绵娘唉声叹气:“好了好了,儿大不由娘,我也拦不住你们。不过你们可要记住,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平平安安地回来!” 梁鹤祯和苏云染齐齐应道:“一定平平安安回来!” 傅绵娘瞧两人一脸高兴,也就不忍再说什么扫兴的话了,不过该唠叨的话却是一句都不能少。 已经都已经同意了,这事就要准备起来。这年头出一趟远门可不容易,很多事情都需要提前准备很久。 苏云人此去是为了救人,自然是把能用上的药材统统扔进空间带走。以防万一还得带上一些急救的东西,鬼知道路上会不会碰到什么拦路虎。 药材食物都得准备上,还得筹划一下路线,以及他们离开之后让阿青和小乙到上河村来照顾二老。当然,也得让陈伯那边安排一些人手暗中保护二老。 两人一准备起来就发现事情真的很多,梁鹤祯拉着苏云染休息:“事情太多,一两天是忙不完的,不着急。”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车马再慢,也能赶到倒也不急于这两天。 吹熄的烛火,苏云染靠在梁鹤祯怀里这才问了欧阳旌的事:“欧阳旌的那些罪证,是你收集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里苏云染稍微有点自作多情了,还以为是欧阳琅姝针对她之后,他担心欧阳旌会以权压人这才苦心收集了他的罪证。 幸好她没有说出来,就听梁鹤祯道:“很久之前就开始了,他虽然只是一个个小小的县令,但他跟宸王有着千丝万缕。虽然欧阳旌出事并不能影响到宸王,却也能给他这一派的人制造一点小麻烦。” 原来如此,幸好刚才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不然可要丢人了。 不过转头她就有些担心起来:“你说欧阳旌出事之后,他上面的人会不会派人来查?要是真的让他们暗中调查了,会不会查到你身上?” 梁鹤祯摇摇头:“放心,查是肯定会在暗中调查的,不过这件事我当初也只是暗中调查,并没有露面。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查也不会查到我身上。” 苏云染哦了一声,把脸埋在他胸膛:“相公,要想搬倒宸王……你是想接住桓王的力量还是自己亲自上场?若是要亲自上场,你就需要一个能与宸王分庭抗礼的身份……” 苏云染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话她不说梁鹤祯也会明白。 梁鹤祯握住了她的手:“害怕吗?” 苏云染摇摇头:“你放心,我说了要与你并肩而战,从说这话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虽然,我可能会不太适应那样的生活,但我会努力不让你丢脸。” 做一个平民她无需顾忌太多,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可一旦他成了皇长孙,那她将面临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尔虞我诈还有规矩。 偏偏她就是个罪怕规矩的人。 梁鹤祯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吻:“我家娘子聪慧过人,而且还有用不完的运气。” 苏云染面皮抽了抽,用不完的运气?他这话……怎么感觉他好像知道点什么呀?不可能,一定是她想多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梁家的劫难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遭遇的事情太多,她这一晚竟然梦到了苏云梨还有景澜、萧丌,醒来却怎么也记不清细节了。 天气越发的冷了,梁鹤祯端着一壶热水进来见她醒来便笑道:“这几日就安心在家里准备行礼,天气越来越冷,生意也冷清干脆就趁机歇几天。” 苏云染坐起身笑道:“我这生意算不算得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好不容易才积攒出一点名头和人脉来,下次开张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人捧场了。” 苏云染也有些无可奈何,这生意的确是刚步上正轨,这段时间银子可没少赚。不过谁会嫌赚得多呢?她也是爱财之人啊! 梁鹤祯却没当一回事,在他眼里自家娘子就是活招牌。只要她下厨,就一定会有人捧场,再说了她本身就很有经商的头脑。 苏云染全当他是在安慰她,不过将来他们的重心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面。有时间一定要再好好培养一下阿青,她如今也跟她学了不少,虽然目前还到不了出师的程度,但她的努力她是看在眼里的。 梁鹤祯拧干了毛巾走过给她擦了脸和手,就很不讲道理地让她窝在被子里:“我煮好了粥,等一会我去给你端来。” 门一开冷风嗖嗖的灌了进来,天寒地冻的,之前在空间里种植的棉花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 可惜她这缝纫的手艺不行,倒是可以花钱找村里的绣娘帮忙。想到这,她把提前备好的棉花翻了出来,还有买好的棉布,要过冬得缝上几床棉被,再做几身衣裳也是好的。 “怎么起来了,也不披肩衣裳可别冻着了。”梁鹤祯直接将人又给赛回被子里去。 苏云染没好气地瞪着他:“我这么赖床不起要是被公婆嫌弃了,你可是要负全责的!” 梁鹤祯笑了笑,端着白粥和热腾腾的包子过来:“放心,你公婆都希望你能好好休息几天,你就赖床到天黑他们都不会说你。” 赖床到天黑……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相公,你这手艺……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苏云染一直以为梁鹤祯最多只会帮她添添柴洗洗菜,没想到还是能独立做一餐饭菜的。 梁鹤祯立马有些傲娇起来:“我大概七岁的时候就会,毕竟那时候爹娘为了生计奔波在外,我也就只能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苏云染有些心疼地抱住他:“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以后都有我来给你做吃的。让你吃习惯了我做的饭菜,你就再也跑不了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拴住一个男人,首先得先拴住他的胃! 梁鹤祯却认真地握住她的手:“你在我身边,我还能跑哪去?每天给我做饭做菜太辛苦了,以后不需要你做这些。” 苏云染摇摇头:“那怎么行!只要你喜欢吃我做的菜,我就乐意做,我还不喜欢你吃别人给你做的饭菜呢!” 梁鹤祯有些失笑:“那……娘做的也不行吗?” 苏云染傻笑起来:“除了娘。” 小两口正蜜里调油,门外一阵喧闹,这声音…… 苏云染和梁鹤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扶住额头。 “二哥二嫂,你们倒是说句话呀?这个时候了,梁家遭大劫了你们还要事不关己吗?你们就这么狠心吗?大哥和老三的性命都不保了,你们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吗?”蒙氏一脸着急地说到。 屋里已经坐满了人,蒋氏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很多,痛心疾首地拍着桌子质问梁二海:“你大哥现在出了大事,这都不是赔钱能了事的。我知道苏云染有些路子,让她出面去求求情这很难吗?苏云染呢?老三媳妇,去把人叫来。” 苏云染和梁鹤祯已经站在门口了,虽然还不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但听蒋氏这话她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奶奶这么着急找我,难道是身体不舒服?”苏云染淡淡说到。 这话又把蒋氏给刺激了,她是以看到苏云染的脸就不舒服:“你这是在咒我这老太婆快点死吗?” 苏云染憋着笑:“奶奶,您说您这火气怎么还是那么大呢?年纪大,要心平气和。” 要是往日蒋氏是绝对不会忍的,可今天不同,她需要求苏云染办事。还是张氏反应快,摁住了蒋氏的手背,这让让她止住了爆发的脾气。 张氏以往倒是很少有这么拉下脸跟她说话的时候,毕竟梁家老大是最有出息的。这长房的人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二房和三房,只是苏云染的到来改变了这格局。 “小染呀,你也别计较了,今天我们过来是因为你大伯和三叔都出了事了!眼下能解决这事情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苏云染一脸惊恐:“大伯母您可别给我戴高帽,我就是厨子,我能解决什么呀?我最多就是能做一桌饭菜,我别的也不会啊!” 傅绵娘和梁二海的脸色都十分凝重,却也瞧不惯他们咄咄逼人:“鹤祯、小染,你们到这边做。” 两人做了下来,傅绵娘道:“你们大伯不是在粮行做事吗?今天粮行的东家将他告上了公堂,说他中饱私囊。这事对方有证据,你大伯已经被暂时收押了。” 苏云染不太了解大启这边的律法,若是填补了这些账目,不知道是否还要坐牢。 梁鹤祯只是稍稍侧目就明白了她心里的疑惑,便在旁解释道:“这就要数目了,三百两以下,只需补回账目,并且赔偿一百两作为惩罚。超过三百两到一千两,不仅需要偿还账目另外赔偿,还会处以一年到六年的牢狱。超过一千两,就会被流放至苦寒之地为奴。” 苏云染了然地点点头,这律法倒也算是挺详细的。只是一千两就要永远为奴,这就有点吓人了。 苏云染望向傅绵娘:“那……大伯究竟贪了多少银子?” 张氏抹起了眼泪,梁千雁赶紧向前扶住她道:“正好……一千两!” 苏云染都懵了,这大伯也真是一点数都没有吗?贪得差不多就行了,偏偏要卡在那么一个尴尬的数目上。 就连梁鹤祯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事可有些棘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梁大海贪了一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大数目啊!可能吗?对于一个粮行来说,一千两的账目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人察觉? 梁千雁也抹起眼泪来:“二嫂,我爹他……他其实没有拿到那么多钱!” 说到这个蒋氏也生气,老大心里也是没有她这个当娘的! 贪了一千两银子,到她兜里的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两。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眼下不仅老大有事,还有一个不省心的老三! 蒙氏也不甘落后挤过去想拉住苏云染的手:“小染呀,你可也要想想办法救救你三叔啊!”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粱三海又闹了哪门子的妖? 傅绵娘揉揉眉心,很明显对于粱三海她连搭理都不乐意。还是梁二海开了口:“老三在赌场出老千被人抓了个现行,赌坊要赔钱不然不放人。” 蒋氏捶着胸口哭到:“我这是什么命啊!一个个不省心的东西,这是盼着让我早点死啊!老头子啊,你说你走得那么早,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让我收拾,我……我实在是管不了!” 蒙氏和张氏都耷拉着脑袋,这时候谁再往上凑这会被拿出气。 苏云染不着痕迹地避开蒙氏的手坐了回去,蒙氏见她这态度不乐意了:“鹤祯、小染,眼下顶用的就只有你们两了,你们可不能不管呀?” 张氏是六神无主了,粱三海顶多就是挨顿揍赔钱,可梁大海搞不好就要被流放啊! 她现在可没有心情跟谁计较什么,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还好关键时刻梁千雁倒是冷静很多:“二叔、二婶、二哥、二嫂,这事太大了,我们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大哥还在书院,我们都不敢告诉他。” 蒋氏表演结束后,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事情就是这样了,你们二房表个态!你们要是不想管,那以后就不用叫我了,我们没有你们这么冷血的家人。” 这就是硬逼了?要是不帮就断绝关系,二房这不肖子孙的帽子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苏云染无语地长叹一声:“奶奶,您这逼我们有用吗?三叔的事大家还可以一起凑凑银子把人赎回来,大伯的事那可是国法,岂能是我们说得算的?我们要是有那个本事,也就不用住这了。” 梁千雁向前道:“二嫂也不用说这些场面话,你跟那安抚使夫人是干姐妹的关系,你若请她帮忙难道她还会拒绝吗?” 苏云染笑了,歪着脑袋看着梁千雁:“千雁呀,你是觉得安抚使这个官有多大?” 梁千雁没听出这话的意味,很认真地回答:“我问过大哥,他说安抚使多是从京中调派过来的官员,比县令、知府甚至有些比刺史还厉害!” 苏云染轻叹一声:“那你觉得是安抚使大还是国法大?” 梁千雁哑口,但她觉得苏云染这分明就是在推托:“二嫂见死不救就算了,还非要这么奚落我吗?” 蒋氏闻言也是气得闭上了眼睛:“梁二海,她们跟老大老三都没有血缘她们可以不关心,你呢?那可是你亲哥哥和亲弟弟!” 蒋氏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梁二海的脸色也不好,大概是失望! 第一百六十章 有个条件 梁二海站起身,这大概是他头一次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蒋氏。 当初梁鹤祯病重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做的?一个个冷言冷语还不算,还恨不得他早点死免得拖累他们。如今遇事的人换了,他们一个个就理所当然地把‘家人’两个字压在他们头上了。 “你想让我怎么救?我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达官贵人,要我去劫狱吗?说话呀?你们想让我怎么做?”梁二海这辈子从没有没有对蒋氏说过这么重的话,一瞬间愣住的何止是张氏和蒙氏,蒋氏也惊得长大的嘴巴。 蒋氏回过神来是一脸的痛心疾首,这个木讷的儿子竟然会有一天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蒋氏捂着心口后退几步,蒙氏扶住她用指着的语气看着梁二海:“二哥这是做什么?这是要跟我们划清界限吗?” 傅绵娘拉住梁二海,她看着蒙氏道:“能帮的我们自然会帮,但帮不了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蒋氏最是看不惯傅绵娘,听她这么一说,怒气就更加止不住了。如果不是娶了她这个一个扫把星,梁家怎么会越过日子越难?还有苏云染,自从她来了,除了二房,其他人就没有过过安生的日子。 这婆媳两还真是一对扫把星! 蒙氏还想在旁煽风点火,眼下张氏倒是拎得清了。给梁千雁使了个眼色,让女儿拉着蒙氏让她闭嘴。 张氏一脸悲凄,突然就跪了下去:“二弟、弟妹,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们什么,但这一次我真的求你们了!” 张氏突然来这么一出,反倒是让人不好再说狠话了。苏云染忙扶起她:“大伯母为什么一定要这般逼迫我们?我们跟你们一样只是一介平民,又什么能力去扭转乾坤?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你这样硬逼又有什么意义呢?除了让左邻右舍看着好像我们欺负你,你有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梁千雁拦着蒙氏,可听到苏云染这话也忍不住向前:“二嫂,我知道以你的聪慧一定知道了很多事情。我的确是犯傻过,帮着欧阳琅姝造了你的谣,我知道我有错在先。我们之间的债你要怎么跟我讨都行,可是现在关乎我爹性命,我希望你可以暂且把我们之间的恩怨放一边。” 苏云染简直是一脸莫名其妙,她要是不说她都快忘记了之前梁千雁还有梁千雪三姐妹一起跟着欧阳琅姝干的坏事。 苏云染哭笑不得地拍拍梁千雁的肩膀:“千雁妹妹,我不得不跟你说句实话,你真的自作多情了。你要不提我都不记得这茬了,真的,你大可不必把自己做的那点破事太当回事。” 梁千雁脸色一白,是真的没有想想到苏云染会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且半点情面都不留。 蒋氏又是气得一哆嗦:“好……好啊,你个小蹄子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吗?你们两个是死人吗?给我打烂她那张嘴!” 一直不敢出声的梁千雪和梁千月突然被点名,两人往前挪了挪愣是不敢再往前了。 梁鹤祯一直没吭声,是因为苏云染不让他出声。她说女人吵架,你一个男人掺和进来只会污了自身不值当。可是现在都要动手了,他可不能再沉默了。 蒋氏看他站起身护在苏云染的面前,顿时就要翻白眼晕过去,这时候梁千月姐妹倒是手脚够快扶住了她。 就在这时候,一道男声从门外传了进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梁千雁最先看到门外的人,有些喜极而泣跑了过去:“大哥!” 门外的人正是一身书生打扮的梁冠禹,此时的他本该在书院。张氏母女并没有把梁大海入狱的消息告诉他,可是架不住这坏事传千里,他在书院还是听到了风言风语。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梁冠禹的回来暂时缓解,一家人重新做了下来。 沉默,谁也没有开口,只有张氏在低声抽泣。 良久,梁冠禹站起身对苏云染作揖:“我能顺利进入天岭书院,这里面有弟妹的三分情面,此事还未谢过弟妹。” 苏云染站起身,毕竟他的兄长,自己倒也不好受他这一礼:“兄长误会了,天岭书院想来选拔严格,断不会因任何的情面而徇私。兄长能入天岭书院,便是有真材实料不必妄自菲薄。” 梁冠禹自然知道天岭书院的规矩,可他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若非张谦韫看在苏云染的面子上,其实他是要想进入天岭书院还是不够格的。 既然苏云染不愿领这份情,他倒也没有必要非要往上凑。 “我娘和妹妹之前咄咄相逼让你们为难了,还请你们看在她们救人心切的份上不要跟她们计较。国有国法,自然是不能通融,但我还是想请弟妹帮个忙。 我爹的事情我们并不知全情,若是能知道详细情况,或许我们还能想象办法从中周旋。一千两银子对平头百姓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我至今都不相信我爹会弄到这么多银子。” 梁冠禹说完,又顿了顿还是给苏云染作揖:“这个请求,不知弟妹可否能答应?”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梁冠禹可跟这群女人不同。人家彬彬有礼,也没有一上来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要是不答应反倒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苏云染点点头:“打听打听消息我应该还是做的。” 梁冠禹点点头:“多谢!” 蒋氏和蒙氏几次想开口,不过都被张氏给拽住了。不过蒋氏最疼爱的就是梁冠禹这个孙子,和粱三海这个儿子。孙子的话她不敢打断,可粱三海她也不能不管。 “等等!老三的事,你们是不是也该帮一帮?”既然老大的事他们都已经松口要帮忙了,老三的事是不是也可以一起应了。 苏云染望向蒋氏笑了笑:“奶奶,大伯这些年弄了不少银子,可是奶奶却一直让大家过着穷日子。那么这笔银子应该都还在奶奶手里?都这个时候了,奶奶就不要舍不得银子了。” 蒋氏没好气地指着她道:“你胡说什么!老大这些年拿回来的银子总共都不到百两,扣除了全家的开销,还能剩下几个子?” 一提这个张氏也头大,她自然是知道丈夫弄到了不少钱,可实际上到她手里的钱也不过百两。可这些钱她不是用去打点儿子的学业,就是用在‘投资’女儿,的确也是所剩无几。 苏云染这会才想起好像之前只说到梁大海的事,粱三海被赌坊扣押对方要赔偿多少银子忘记问了。 蒙氏这会终于出了声,之前一直想插话就是怕他们一直说梁大海的事却把粱三海给忘记了。 “赌坊要赔……一千两!”这话说出来,蒙氏自己都胆怯。 “一千两!”苏云染都忍不住肉疼了。 苏云染这一身嚷嚷惹得蒋氏十分不悦,白了她一眼又小声咕哝:“当初那什么妇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她几千两,就一千两银子还搞得跟没见过似的!” 再小声的咕哝也是为了让她听见,苏云染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听见了:“奶奶,我怎么听着您这语气一千两好像不是事呀?那看来大伯当初也没少给您银子,您说您怎么就不舍得拿出来救救两个儿子呢?” 蒋氏被堵了话,想怼回去又知道自己说不过:“你就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那出银子来救人?” 苏云染真是被气乐了,一千两说拿就拿,他们是当她是暴发户吗?好,实际上她的确是,但她不会承认。 一千两要是她说拿就能拿出来,那以后蒋氏这些人还不得天天跑过来吸她血? 不过救粱三海这件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有人在家吗?”院外传来一道很柔和的声音。 苏云染走了出去,一见来人竟忍不住的欣喜:“琴羽!你怎怎么来了?” 苏云染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毕竟一方谷的人还是让她很有家的感觉。 她这是高兴了,当然也就让蒋氏几人不高兴了。 全家都在愁云惨淡,就她晴空万里,真是一点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琴羽的穿着在他们看来的确是很华贵了,蒋氏也立马改了态度:“祯儿媳妇,这位姑娘是?” 之前她跟容悦方打过赌,相信容悦方早就派人把她的情况查得一清二楚。作为容悦方最亲近的左膀右臂,琴羽对她的这些家人肯定也是了如指掌。 “是我一位朋友。”苏云染没有解释太多。 琴羽冲蒋氏施施然行了一礼:“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云染聊聊不知方便吗?” 蒋氏几人一脸僵硬,可又不好拒绝:“那你们聊,今天就留在家里吃顿便饭!” 琴羽摇摇头:“不了,我只是路过顺道看看她。”她话音落下,梁千雁就领着琴羽往屋里走,而蒋氏则拽着苏云染往外走。 “苏云染,这个姑娘一看就有些来头。从她身上拿到一千两不难?” 苏云染笑了,笑得有些张狂的样子:“奶奶,您是觉得这满世界都是有钱的傻子吗?什么叫从她身上拿到一千两?您这是要杀人劫财吗?” 蒋氏瞪了她一眼:“别跟我耍嘴皮子,你认识的这些人都不差钱。” 苏云染点点头:“奶奶这话倒也没错,可是谁会没事白给你钱呢?我可以试着借,但我有个要求。”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终于分家了 蒋氏就知道以苏云染这满身的心眼怎么可能真的白帮忙呢? 蒋氏没有立即接话,蒙氏怕蒋氏犹豫就抢先一步先应下:“你说!只要能拿到钱救你三叔,什么要求都可以!” 苏云染轻咳一声,表情严肃道:“首先,一千两我们二房可没有那个能力独自拿出这么多。我可以以我的名义跟朋友借,可是这一千两也不能真让我出?一千两,我怕是还到死都还不上。所以,这一千两我们三家平摊才是最合理的,你们觉得呢?” 蒙氏一脸苦大仇深,三家平摊,那一家也得出三百多两。大房贪了那么多钱他们肯定有,二房生意明明做的风生水起,三百两对二房来说肯定也是拿得出来的。 可三房是真的没钱啊!但凡有点钱就被粱三海拿去赌了,这么多年来他们三房什么时候存到过十两银子? 还没等蒙氏反对,张氏就不乐意了:“小染!你大伯现在这情况,你还想我们能拿出三百两银子是不是过分了?先不说你大伯现在面临要被流放的可能,就要赔偿的钱我们根本就拿不出来。” 苏云染一脸纠结地点点头:“说得也是,现在大伯这边也还要填补上那些账目。三婶,你们大家都很难呀!” 蒙氏急得拽着她的胳膊:“小染这家里你是最有出息的,你一定有办法!” 苏云染很为难啊,断没替人有白搭一千两的不是?何况,这三房夫妻两当初可是撺掇蒋氏卖她的主力军,这笔旧账她可没忘。 “三婶呀,眼下天气冷了,我那生意也不好,这不都歇在家了吗?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现在能拿得出手的顶了天就四百两。” 四百两!这要是平时,他们都要上杆子讨好了。只是现在四百两对于一千两的账,还是太少了些。 不过聊胜于无,蒙氏也只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虽然四百两远远不够,但你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三婶还是挺感动的。” 苏云染摇摇头:“三婶,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砸锅卖铁能凑出四百两,但是遭难的还有大伯,这一碗水也得端平不是?所以,这四百两我只能分成两份,一家二百两。这四百两算是尽了我们二房的心意,但这四百也不是白给的。” 苏云染这话可把所有人都说懵了,不是说尽心意一家两百两吗?怎么又不是白给的?这怎么还有条件呢? 苏云染扫了一眼众人,她一开始就说有条件呀?这个条件她还没正式提呢! 蒋氏捂着脑袋一脸烦躁地看着她:“行了行了,有什么条件你直接说!绕这么多圈子,说得老太婆我头都疼了。” 苏云染笑了笑,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份很久之前就拟好的文书:“我的条件就是……二房要分家!” 蒋氏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之前苏云染就没少提分家。只是之前一直都被她用不孝压了下来,这一次她用钱来要挟她,还真是让她没法拒绝。 蒙氏扯了扯蒋氏的衣袖,张氏也凑到蒋氏耳边悄悄道:“娘,这要是按照村里的分家规矩来算,咱们怎么也不可能凭白拿到四百两。” 蒋氏斜了张氏一眼,咕哝一句:“拿到钱的是你们又不是老娘!” 思虑了一下蒋氏冷哼道:“想分家也不是不可以,你们也知道家里就那么点田地,要是给你们一些,我们这一大家子就要挨饿了。 你生意做得好,也不差这点糊口的田地不是?而且,我是一直都不答应分家的,现在是你用银子来逼迫我同意。所以,家里田地一概不分,至于这房子……” 蒋氏还没说完苏云染先乐了:“奶奶,这分家哪有什么都不给的?您这种分法,只怕是到哪都不占理?还有这房子,您可千万别说我们这房子就给我们了,毕竟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相公花的钱,跟你们没有一丁点关系。” 蒋氏一张脸黑如锅底:“反正田地没有,每个月你们都得给我五十两银子。” 蒋氏脸色有多难看,苏云染就笑得又多灿烂。 “奶奶,每个月要五十两银子?您要不现在就回去睡一觉,记得把枕头垫高一点!” 蒋氏瞪着她,蒙氏和张氏一看这情况都有些拿不定主意。眼下他们一大家子的日子过得好了很多,这里面也的确是有二房的功劳。 之前虽然一直没分家,但二房还是每月都往公账上添三两伙食费。还有二房赚的钱,也分了不少到蒋氏那,说起来让二房分出去她们也是不愿意的。可眼下苏云染那钱来要挟她们,她们还真没有办法。 还是蒙氏脑瓜子转得快:“小染,你看你大伯这事之后谁还敢用他?你大哥还得念书,这几个妹妹都还没出嫁。你三叔是什么德行你也是知道的,眼下我们两房可都指望着这点田地过活了。 你们没有这田地还能活,我们不行。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田地真的不够再分了!还有每月赡养娘的银子……” 蒙氏看了蒋氏一眼,要是往日她说什么也不敢替蒋氏做主,可现在时间不等人再拖下去苏云染撒手不管可怎么办? “娘,家里田地不分出去,咱们也不好凭白要那么多银子。要不,咱们都各退一步,田地不分,二房每月就交二十两怎么样?” 这倒也是个折中的办法,蒋氏狮子大张口,原本也没想过真能拿这么多。 正在她准备同意的时候,苏云染却摇头:“不行!田地是农户的生存根本。你们不给田地,还想要我们每月出二十两供养你们,不觉得过分了吗?按照咱们村的规矩,分家之后每月应该给多少来着?相公,你去把村长和族长请来问问!” 张氏也是没了脾气了:“那你说,你想给多少?” 苏云染笑了笑:“按照咱们村的情况,一般都是五百文到一两银子。不过……” 她还没说完,蒋氏已经控制不住了:“现在究竟是谁过分了?一两银子,你……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苏云染一脸捉狭:“奶奶,您这一句话可把村里的一半人给得罪了。” 蒋氏哑口,苏云染就是这么邪门。 梁二海和傅绵娘都已经不奢望蒋氏能舍出一点田地了,眼下只要能分家,他们可以什么都不要。 过了一会村长和族长还真被梁鹤祯找来了,分家也算是大事,有村长和族长见证以后也能少点纠纷。 村长一看他们家的人就头疼,谁也没有他们家事多:“既然决定分家了,那就把分家的清单列出来,以后也能避免争执。” 苏云染回头对傅绵娘和梁二海说了几句悄悄话,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对她点点头。 苏云染这次将手中的文书递到了村长面前:“村长、族长,这是我拟好的分家字据请过目。” 村长没有说什么,倒是族长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梁二海:“二海,分家不分田地也不分银钱,你们这可是什么都没有。咱们村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没有田地,以后你们的生活可就没有了保障。你们,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梁二海点点头:“族长,我们考虑清楚了,没有田地我还有一身力气,总还能去做个长工养家糊口。” 族长点点头又道:“按照咱们村的规矩,你们每月起码得交一两银子来养老人,这一点你们有什么异议吗?” 这边还没说话,蒋氏不干了,她一开始可是要五十两的! 这五十两的言论一出,引来了围观人的哄笑,就连村长和族长都难以控制的脸色很精彩。 蒋氏虽然蛮横不讲理,可她还是分得出这些人是在嘲笑她,可她的态度还是坚持:“不行,最少也得二十两,不能再少了。” 围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二十两,想钱想疯了?也难怪梁大海敢贪一千两,原因就在这了。这叫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又是一阵哄笑,苏云染站了出来:“奶奶,现在大伯和三叔都需要钱去救,我砸锅卖铁也一定给您凑出四百两。四百两雪花银,田地不分,每月上交一两银。乡亲们你们给评评理,我搭上四百两银子分家,家里半点东西都不分给我们,我们还得每月再上交一两银子。” 可有人呐,还妄想要二十两。 围观的人一听苏云染要拿出四百两来救人,顿时就炸锅了,四百两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 现在人人都知道苏云染慷慨拿出四百两救人,而蒋氏是一再欺压,是半点田地都不分给二房。言论自然是一边倒了,当然,更多人是存有要攀附交好的心。 蒋氏气得哆嗦,家丑不可外扬她不知道吗?还偏偏要嚷嚷让全村的人都知道! 蒙氏和张氏都再劝着,最终这家还是分了。二房什么都没有分到,但每月得给蒋氏一两银子。 分家的事总算是结束了,蒋氏气得头晕直接回去了。蒙氏和张氏都不忘叮嘱苏云染早点准备银子,不过苏云染又得说一句:“一家两百两是我的心意,至于剩下的银子我会试着帮借,但这只是借。” 话的意思很直白了,除了那两百两是给,其他的都是借!是借,就得还!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苏云染敢这么提自然是了解过这里的钱庄,跟现代的银行一样,没有点值钱的东西抵押,钱庄是不可能借钱的。 当然,这个时代也会放贷的地下钱庄,但是这个利息却是梁家根本不能承受的。 所以苏云染去借,不花一分利息,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即使是蒋氏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虽然她还是很不想让苏云染如意。 可不让苏云染如意,也就等于不让自己如意。所以说,这何必呢? 蒙氏和张氏都望向了蒋氏,蒋氏气不打一处来:“都看我做什么?看我能出白花花的银子吗?” 蒙氏这才向前应到:“小染,你就直接说要我怎么做!剩下的八百两,算是我借的。” 早这么配合不是早完事了吗?苏云染写下了一份欠条让蒙氏在上面签了字摁了手印,也让族长和村长做了见证。 “三婶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这欠条你自己先收着,要是我借不来这八百两你只管撕了就是。”苏云染也敲出来蒙氏正想说这个事,钱还没到手就先写了欠条,她也不傻。 蒙氏赶紧将欠条收了起来,一旁的张氏也赶紧过来对苏云染道:“那小染,我……我们这边也得一千两,而且还有赔款,好像是……六百两。” 一千六百两,这数目让苏云染又是一阵肉疼。 苏云染长叹一声:“大伯母,我能借到一千两大概已经是极限了。这个……大伯弄的那些钱究竟去哪了?你们也别光想着怎么借钱,毕竟这数目太大了。这样,我想想办法安排兄长进去见见大伯,银子的下落得你亲自去问。” 梁冠禹点点头:“这样再好不过了,多谢弟妹。” 张氏还是有些不甘心,她都帮了三房,没道理不帮大房的:“小染你可不能偏心呀,你大伯这边现在情况可比你三叔严重多了!” 蒙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就该拿这些钱去救大哥,我家老三就该让赌场的人关着?这大冷天的,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蒙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张氏早就习以为常,冷哼一声拉着脸:“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也没必要跟我吵。” 梁冠禹赶紧走过来扶住张氏:“娘,奶奶也累了,先送她回去!我留下跟二弟商量一下细节,你们都回去!” 眼下能成为主心骨的也就是梁冠禹了,蒋氏还是最疼爱这个孙子了,他的话还是要听的。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苏云染回头对梁鹤祯道:“那你们先聊,我先进去见见朋友。” 琴羽已经等候多时了,也算是把梁家的热闹看了个明白。苏云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什么家丑都外扬了。” 琴羽浅浅一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这要交换的时代,琴羽就是典型的职业秘书,而且是相当职业化的。 苏云染给她续了茶这才问:“你这个大忙人绝对不可能路过这里,是不是师父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琴羽点点头笑道:“嗯,谷主让我告诉你一声,你给的解毒方子已经起效了。虽然速度缓慢,但已经初见成效,而且谷主在你的方子之上试着添加了几位药材,这两天也出了结果,效果更进一步。” 说着琴羽把一张药方递给她,苏云染瞧着容悦方改进了药方直点头:“师父果然是师父,这几味药材虽然平常,但能中和另外几味药材。还有这个,添加这个应该是可以改变这两味药材的性质。太妙了!师父太牛了!” 相比苏云染的兴奋,琴羽只是微笑着:“我可没有你这般天赋,还真瞧不出来这里面的奇妙。” 苏云染吐吐舌头,有些讨好地挽着她的胳膊笑道:“我们琴羽姑娘秀外慧中、精明干练,那可是师父的左膀右臂……” 琴羽立马扬起手:“够了够了,这话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正事,谷主一是让我把药方给你看,顺便告诉你结果。二呢,谷主她最近在谷中颇为无聊,让你记得回去看看她。” 苏云染满脸黑线,这个师父……颇为无聊就想起她了。 琴羽憋着笑意怕拍她的肩膀:“谷主她得了一坛好酒,就是想找人陪她喝酒了。哦对了,刚才听你们家的事……你现在很需要钱?” 苏云染点点头:“梁家大房和三房都出了事,现在都需要钱去平事。不过三房的事可以用钱去摆平,大房的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琴羽闻言就从身上拿出了一叠银票:“这次出来匆忙也没多带多少银票,你看看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去通知手下让人送来。” 苏云染拿起那叠银票数了数然后又放下,捂着自己的头有些哀愁:“我果然是个穷人,很穷很穷的那种。” 琴羽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少跟我装穷,你那醉云斋的生意我可听说了,相、当、不、错!”四个字给她念得抑扬顿挫。 苏云染把银牌给她塞了回去:“快收起来,这些银子我还能对付。” 琴羽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这些银子都是你师父的,你大可以放心用。” 苏云染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师父她知道你背着她这么慷慨吗?” 琴羽摇摇食指:“这话不对,我当着她的面也是这么慷慨的。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能逗留太久。这银票你可真的不要?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苏云染点点头,双手托起银票:“您收好!既然这么忙那我也不留你了,关键是梁家现在也是一地鸡毛。你转告我师父,就说我有空了一定回去陪她喝酒。” 送走琴羽,苏云染和梁鹤祯还有梁冠禹一同去了镇上。 眼下县令位置空缺朝廷还没有调派新的官员上任,知府只好亲自镇守在这。 县衙门口,方洋与他们正好撞见:“鹤祯,你们怎么来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梁大海来的,可是现在大人下令结案之前不允许探监。” 苏云染向前道:“我知道的,所以我想知府大人一面。” 方洋看来苏云染一样,他虽然并不了解苏云染,但从欧阳旌的事情上观看,苏云染背后的关系可不一般。 思及此方洋点点头:“好,你我去禀报一声。” 过了一会,方洋过来:“知府大人请你过去,不过他只让弟妹一个人过去。” 方洋有些抱歉地看着梁鹤祯,而梁鹤祯虽然知道知府的为人,但这话听着还是不太舒服。苏云染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去去就来,你们等我一下。” 知府正在天井下浇花,虽然欧阳旌人不咋样,但这满园的花花草草却照料得极好。 “民妇参见知府大人。”苏云染欠身行礼,知府淡淡应了一声,依旧忙着修剪花枝。 “听说你做的药膳很不错,我之前听人说过,要想把药膳做到极致,那这个厨子必定是个优秀的医者。说说看,你的医术是不是也如你的厨艺一般了得?” 属于然不明所以:“优秀不敢当,但的确学过医。大人相想必已经猜到了我此行的目的,那梁大海是我相公的大伯。他此番犯的事太大,有很多细节我想跟大人了解一下。就算要赔钱,也得让我们先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知府终于放下的剪刀,背着手走到了苏云染面前:“这个案子的细节本官可是公之于众的,全城的百姓都知道细节,你们不可能不知道。你们应该是想询问梁大海私吞的那一千两银子究竟在哪?” 苏云染尴尬一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的确如此。还望大人通融一下,让我们见一面,若是能探出这里面的隐情或许也能帮助推进案情。” 知府笑了笑:“隐情?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不过看在你与张老爷子的关系上,本官可以通融一次。” 苏云染欠身道:“多谢大人。民妇听闻小公子只有体弱换有咳疾,民妇医术虽然有限,但也想毛遂自荐替小公子瞧瞧。” 知府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难怪张老爷子那么看重你,倒是个机灵的。那便有劳了,张老爷子常夸你医术高明,我本是嗤之以鼻,看来是我狭隘了。” 知府已经松口,梁鹤祯和梁冠禹去了监牢而苏云染则去了后堂。要求人办事就要打探对方的情况才好对症下药,她其实并不想用张老爷子的名头去求,所以早早就想着医好知府的小公子,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知府同意探监。 没想到事情过于顺利了,虽然知府还是看在张老爷子的面上通融了,但这份人情她还是要还的。 “苏大夫,小儿这身子骨一直都这么弱,从小是吃药比吃饭还多。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要受这样的折磨,我真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我。”知府夫人摸着眼泪,这可是老来得子当然宝贝得紧。 苏云染询问了一些详细情况和小公子的饮食,最后她摇摇头道:“小公子虽然有咳疾,却并非受寒而致,你们把门窗管得这么紧只会让他的病情反复!听我的,把窗户打开,让他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这才是对他病情有好处。”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赃款的下落 “姐姐,我不想喝药,这药真的好苦好苦。”床上的小男孩揉着眼睛,看到她手中的药碗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苏云染笑道:“姐姐这个可不是药,不信你喝一口就知道了。” 小男孩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嘟起嘴巴撇过头:“每个大夫都这么骗我。” 苏云染无奈地笑道:“骗你的大夫是不是都是男的?姐姐就不一样了,姐姐我这个大夫绝对不骗人。”苏云染说着又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碟点心。 小男孩闻到香味转过脸看着苏云染:“这是什么点心,我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 这点心苏云染可费了一份心思,不仅用果蔬上了色,还把担心弄成了小动物的模样。小孩到底是小孩,吃的东西不仅要色香味,还得好看。 小男孩咳了咳坐了起来,歪着脑袋一脸苦思:“我可以吃这个点心吗?” 苏云染点点头:“不过你吃了我的点心,就得喝我的汤。”苏云染指了指手中的颜色显得十分浓稠的汤汁。 这碗汤可是费了好几个时辰吊出来的,药材和食材的配比也是专门为了知府家这个小公子特意调整的。 为了这好看的点心,小男孩还是点了点头,捏起了一直胖胖的企鹅:“姐姐,这里的小动物我都在画本上见过,但这个我好像没有见过,这是什么?” 苏云染迟疑了一下,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这个小动物叫企鹅,这种小动物生活在很冷很冷的地方,那个地方一般是没有人出没的。”苏云染只希望小家伙可千万别继续问下去了。 小男孩捏着点心十分欢喜,看了半天愣是不舍得吃。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你可答应了我要把这汤喝下去去的。好,我们的小男子汉。” 虽然极其不乐意,但小家伙还是信守承诺把汤药都喝了下去。不过他一脸苦大仇深地捏着鼻子喝下了第一口,结果发现这汤并非之前他喝过的那种汤药,味道竟然还不错。 喝光光一滴不剩,舔了舔嘴唇疑惑地问到:“姐姐这汤这么不哭还有点甜呢?” 苏云染刮了刮他的鼻子:“当然了,姐姐我可没有骗你,我这汤药跟别人的可不一样。以后你就不用再喝那些苦苦的汤药了,姐姐会给你煮这个好不好?” 小男孩一脸乖巧模样,奶声奶气地点点头:“好!” 知府夫人在旁瞧着也是一脸高兴,很久都没有将到儿子这么开心了:“苏姑娘,真是太感谢你了。” 苏云染摇摇头:“我已经将药材和食材配比写成方子,以后夫人只需要按照这个方子给小公子做药膳便可。小公子打小就体弱只是并不适合大补,这事还需要循序渐进。我这方子能清肺热,先止咳再调理,之后我会再来更换方子。” 知府夫人点点头:“他这病根都多少年了,我都以为没有希望了。若是真的能治好小儿,我定当登门拜谢!” 苏云染摆摆手:“夫人不必如此,这不过是医者本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这几日就先不过来了。夫人只需按照我的方子给小少爷熬煮药膳便可,三日之后我会再来。” 县衙牢房里,梁大海沉默不语。 梁冠禹无可奈何:“爹,银子要是追不回来,咱们全家都得遭罪。奶奶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娘她最近身体也不好。您就说,那些银子就算是花了,也应该还剩下一些才是。” 梁鹤祯摇摇头叹息:“大伯,现在您继续沉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一千两足够判处流放,若是能追回赃款再多给一些赔偿,或许能让粮行的老板撤回诉状!” 梁大海终于抬起头看了梁鹤祯一眼:“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梁冠禹赶紧追问到:“什么来不及了?一千两银子,您拿回家的百两都不到,那剩下的那么多银子都去哪了?” 梁大海一脸苦闷,他可真是有苦说不出来:“别问了,那些钱没了,再问也回不来了!” 梁冠禹和梁鹤祯对视一眼,这里面听着似乎还有别的故事。 梁鹤祯拽起梁冠禹:“算了,既然大伯已经看透生死,我们又何必干着急?走,回家收拾收拾,凑点钱将来给大伯置办好一些。” 梁冠禹听着一脸惊恐,这不是咒他爹死吗? 听完这话,梁大海不淡定了:“梁鹤祯……你……”梁大海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心里的苦没有人知道,拿笔银子的他是真的一文都不剩了。 梁冠禹回过神来也明白梁鹤祯是在逼他爹把银子的下落说出来:“爹,您是真的不想管我们全家的死活了是吗?” 梁大海捂着脸终于松口了:“那笔钱我被人给骗了!三个月前,我结识了一个做玉石生意的老板。跟着他我了解了一些玉石的行情,我看着他在买进玉石,又高价卖了出去。这中间的利润最高就能纯赚五百两!我看着眼红了,就求着他带我一起发财。” 梁大海说到这有些说不下去了,当时脑子里全都是炒玉石赚取的利润,哪里还能冷静地去思考这里面究竟有没有诈。可现在再去想,那就是哪哪都是浅显的骗局。 梁鹤祯听着就差不多能猜到后续了:“那人大伯您可还记得他的长相?最好是详细一些的,还有他的口音、习惯,越详细越好。” 梁冠禹看着梁大海都有些着急:“爹,都什么时候了,您就不要再隐瞒了。” 梁大海将那人的长相细节描述出来,那人为了做这个局似乎已经观察梁大海很长一段时间了。 眼下那人卷走了梁大海跟他买玉石的钱整整八百两,就给梁大海留下了两箱破石头。他不敢声张,毕竟他的那些钱来路不正。 离开县衙,梁冠禹问梁鹤祯:“二弟,你觉得那些钱还能追回来吗?” 梁鹤祯沉默了片刻:“说实话,很难。首先那人用的身份肯定是假的,其次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人骗走了大伯手中的八百两,所以官府不会承认也不会立案。” 梁冠禹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听梁鹤祯这么说,顿时就真的绝望了。 “相公!大哥,见到大伯了吗?他怎么说?”醉云斋,两人脸色都很难看,看样子拿笔钱怕是追不回来了。 听梁鹤祯说完,苏云染也觉得这事基本上很难了:“好了,都别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想想办法!今晚先好好休息,大伯的事你们还得到处奔波。明天我去赌场赎三叔好了,你们就辛苦些去跟粮行的东家求求情。” 梁鹤祯摇摇头:“不行!赌场那种地方,你怎么能自己去?” 苏云染刚要反驳,梁冠禹也开口否决了她的想法:“鹤祯说得对,赌场那种地方弟妹你怎么能去!” 梁鹤祯是不同意她一个人去,梁冠禹是认为她压根就不该去。 “这事……还真得我自己去!你们要是去了,只怕对方会坐地起价,毕竟一千两的叫价本来就是不合理的。我一个女人去,他们反而不好出尔反尔。” 梁冠禹还是觉得不妥,梁鹤祯也不同意,苏云染只好在桌下踹了他一脚,然后歪着脑袋拼命给他挤眉弄眼。 梁鹤祯没明白她想干嘛,所以还是很坚决地反对:“这事明天再从长计议,好了,大哥也累了一天了,我让小乙把房间收拾了出来大哥早点休息!” 已经很晚了,现在再回村里也不方便,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就干脆留在醉云斋。 回房之后,苏云染赶紧小声对梁鹤祯道:“相公,你就让我去,我有把握花一半的钱就把人给捞回来。” 梁鹤祯摇摇头:“我相信娘子的本事,可是还是不行。” 苏云染瘪着嘴:“你要是去了,我就做不到那样的效果了。我一个弱女子去,他们不会有防备,这样我才方便下手呀!” 苏云染拿出了一瓶毒药到梁鹤祯面前晃了晃:“相公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梁鹤祯摇摇头:“毒药。” 苏云染点点头:“所以说,你娘子我不仅能自保,还有绝对的能力反击。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真的能保护好自己的。” 梁鹤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最后虽然嘴上是答应了,不过还是有个附加条件:“我可以不去,但是我得安排一个人跟你去。” 苏云染愣了愣:“谁呀?你该不会是想让大哥跟我一起去?” 梁鹤祯戳了戳她眉心:“想什么呢!你等会。”说着,梁鹤祯开门对着外面黑洞洞的夜色说到,“出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呼的一声,一个人影从屋顶上落了下来:“公子!” 梁鹤祯应了一声,让她进屋。苏云染瞧着梁鹤祯身后的小姑娘很是陌生,不过看她绝对是个练家子,走路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相公,她……该不会是柳宅的人?” 苏云染已经猜到了那小姑娘的身份,梁鹤祯点点头:“她叫兰溪,明天就让她跟着你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是个讲规矩的人 清晨赶了个早,蒙氏带着两个女儿就奔镇上来了。 今天就是赌坊约定赎人的最后期限,她们不敢去赌坊谈也不会谈。这事原本以为会是梁鹤祯或者是梁冠禹去,可没想到最后他们竟然让苏云染去。 这事可让蒙氏很是费解,就算梁大海的事再着急也急不了这两个时辰? 蒙氏有点不放心:“小染呀,那可是赌坊,都是一群粗暴蛮横的人,你一个女人真的……可以吗?”蒙氏可不是担心苏云染出事,她担心的是对方瞧见她一个小丫头直接把钱被拿走却不妨粱三海。 苏云染垂眸一笑,她其实也猜到了蒙氏的想法,她可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为蒙氏是在为她担心:“三婶,赌坊一开口就是天价,我们这么轻易就做到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蒙氏看了看两个女儿,嘴里咕哝道:“还能怎么想,赶紧放人呗!” 苏云染摇摇头:“当然是坐地起价,可以说一千两只是罚金,还有耽误这么多天的利息。然后利滚利,他们可能会再要求一千两。” 蒙氏有些被吓到了:“那……那这可怎么办呀?今天可是最后的期限了,要是再不给,他们可就要把你三叔手给剁了!” 苏云染站起身:“给当然得给,但谁去给呢?三婶你去还是两位妹妹去?” 蒙氏猛地摇摇头,她可不能去,她见到赌坊那帮凶神恶煞的打手话都说不利索了。两个女儿就跟更不能去了,娇滴滴的姑娘家去那种地方,这话要传出去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蒙氏又想后悔自己多嘴了:“我们都不合适,小染呀,我这也是担心你才多问了一嘴,你别多心了。我只是想着,冠禹和鹤祯去那种地方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不是?” 苏云染放下手中的茶杯:“大哥和相公还有他们要去做的事,去赌坊赎人还是我去。就这么决定了,要是三婶还不放心,那就不去了。” 苏云染要撂挑子了,蒙氏赶紧打圆场:“我……我放心,你做事一向都有主意的。那就拜托你了,救回你三叔,我们一定好好谢你。” 苏云染眉目舒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家人,谢到倒不必了。不过,借条的事,三婶不要忘记就好。”口头上的谢不必,但真金白银还是真得还。 “那你们就在这等消息好了,阿青,给他们看茶。”吩咐下去,苏云染带着一千两出了门。 离开醉云斋有一段距离了,兰溪这才出现。 “夫人,欠条上可是八百两银子,您真的觉得梁家三房的人能还上吗?”兰溪虽然一直都隐在暗处,可毕竟是柳宅里的人,对于梁鹤祯身边的事情都十分清楚。 苏云染摇摇头:“别说八百两了,就是一百两,就凭他们两好吃懒做的风格怕是一辈子都凑不出来。” 兰溪这就有些不解了:“那夫人为什么还要答应帮忙?虽然是让蒙氏写下了欠条,可是他们还不上那欠条不也还是一张废纸吗?” 苏云染颇为欣赏地点点头,梁鹤祯可跟她说兰溪虽然是个女儿身,可武功却很高,就是脑子比不得其他人精明。 可她怎么瞧着兰溪还挺聪明的,那个直男明显就是把人简单粗暴地归类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可人家明明是个姑娘家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将苏云染低着头偷笑,兰溪又不解地问她:“夫人您笑什么呀?是兰溪说错什么话了吗?” 苏云染赶紧摆摆手解释:“没有没有,就是想起了相公。至于这要打水漂的一千两银子,虽然真的挺肉疼的,不过千金难买我高兴,只要能分家付出点代价也是快要承受的。” 兰溪有些似懂非懂,她虽然并没有接触太多关于主子身边的消息,不过她却也听说过主子的这些家人极为难缠。 能分家自然是最后的,特别是对于主子以后的行动,这也难怪夫人愿意搭进去这么多钱。 “主子能娶到夫人真是好福气。”兰溪突然就冒出了这一句话,话是真心的,可说完就后悔。见她一脸紧张地捂住嘴,苏云染却乐了。 恒宝赌坊后门,今天是约定的时间,所以赌坊的人早早就已经等在后门了。 “是来赎粱三海的吗?” 盘问几句后,苏云染和兰溪一人提着一个小箱子进了赌坊。 赌坊的管事瞧见她不由笑了起来:“这是梁家哪个女娃娃?这梁家也是有意思,这种事竟然叫一个小姑娘过来,莫不是怕进了我们这赌坊都管不住自己的手了?” 列在两边的打手哄笑了起来,苏云人淡淡地看着那管事:“是谁来送钱并不重要,重要的事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那管事一听她说话的语气这才收敛起玩笑的表情:“一千两,少一个子都不行。我先验银子,验完就让人把粱三海带过来。” “慢!”苏云染站起身对管事拱拱手,“我心中还有一点疑惑想跟管事请教一二。我听说我三叔也就是粱三海在赌坊出老千赢到银子一共是两百七十两,哪找赌场的规矩,出老千当场抓到的,要么斩断一条手,要么按照规矩双倍赔偿赌坊,也就算是赎回自己的胳膊。” 那管事闻言轻蔑的笑了笑:“赌场的规矩是赌场的规矩,到了各家赌坊又有各家的规矩。小丫头,你要知道我们恒宝赌坊可不是一般的赌坊,这分号可是开遍了整个大启。” 管事的意思就是时候,在他们的地盘,他们就是王法就是规矩。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从容且优雅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家要是都不管赌场那些不成文的规矩,那岂不是乱了套?不知管事可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地下赌场被端了,在他们哪里查到了一些账本。” 那管事在听见苏云染说起地下赌场脸色就已经变了,再听见账本的时候,已经藏不住自己的惊慌。 不过到底是管事,见过的风浪也不少,当然不能被一个小丫头三言两语就轻易给吓到:“小丫头,别跟我扯其他的。你晚一点把银子给到我,你三叔就得多受点折磨。何必呢?既然都把银子带来了,银货两讫不好吗?” 苏云染笑道:“您说巧不巧,那账本就在我手里。要是我把它交给清廉公正的知府大人,您说他会怎么处理呢?” 管事终于拉下了脸,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恒宝赌坊的确跟那地下赌坊有直接的利益关系。这要是被放到台面上去,只怕恒宝赌坊要是大亏。 轻咳一声,管事坐到了苏云染面前:“小小年纪,可不要学着信口开河。” 苏云染心里彻底放松了,他能说这话,就说明他已经信了。 “是不是真的,我们大可请知府大人看看。我要是您,就宁可相信也不能因为一时大意。” 管事也不跟她兜圈子了:“你想怎么样?” 苏云染浅浅一笑:“自然是按照规矩办事,我三叔坏了规矩自然是要罚。就按照赌场的规矩来,双倍罚我们认!” 管事有些惊讶,如果她手中真的有赌坊的罪证,她难道不应该是要求无条件放人吗? 管事有些迟疑,苏云染又继续道:“管事还是不相信?无妨,那我便请知府大人为我做主!” 苏云染起身作势要走,管事内心焦灼了几秒还是叫住了她们:“等等!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双倍的罚金可以了事,但账本你得给到我,否则人你今天可是带不走的。” 苏云染耸耸肩:“可怎办呢?我一个弱女子,我要是把账本直接给了你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直接杀人灭口呢?我得保命呀,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都得活命,可就靠那账本了。” 苏云染一脸害怕又无奈:“账本我是不会给到你们的,那是我一家老小的保命符。不过你们也放心,这事之后账本事永远不会再被提起。我要是有心用账本要挟,大可以一文不给就要赎人。可我是讲规矩的,相信管事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管事眯起眼睛看她,还真是小看了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这梁家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厉害的女儿了,竟然还知道地下赌与恒宝赌坊的关系。 不简单,这个小丫头不简单,不可贸然行动。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就不信这梁家还能跑了不成! “好,小丫头这手玩得漂亮!人我放,钱我也收。但你要给我记住,从今以后,谁要是再跟我提起账本,那可就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苏云染笑着点头:“您放心,我也是个讲规矩的人。账本的事,只有我知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求人不如求己 永远不要相信一群赌徒能够真的做到信守承诺,所以有些把柄已经要牢牢握在手里,可是这样也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要怎么破解这样的局面呢? “账本我放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是……如果我和我的家人发生了什么意外,那账本就会出现在知府大人的桌上。我也不是个想惹事情的人,只要各位高抬贵手让我们活命,那我们自然也没有鱼死网破的必要。管事,您说呢?” 管事收起了杀心,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这心思缜密一时间他也没有办法分辨出她话里的真假。 为了一个粱三海倒也犯不跟她撕破脸,如果现在拿下她,只怕外面真的会有人拿着账本去报案,那可就不值当了。 管事的沉默了良久,站起身对身后的说了几句,又给苏云染倒了杯茶:“我们赌坊要一个人闭嘴也是很容易的事,不过眼下的县令刚出世知府亲自坐镇洪洋,我们也不想冒头惹事。从今以后,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当然,如果有人不守承诺,那我们也定然会让她承受不守信的代价!” 以茶代酒,两人算是达成了最终的协议。 赌徒虽然容易发狠,可毕竟不是亡命之徒。把话说开各退一步,或许也是皆大欢喜。 不过,苏云染还是想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得安排柳宅的人暗中保护梁家人。至少要确认赌坊的人是真的信守承诺才能放心下来,她和梁鹤祯也才能放心离开。 不一会,梁三海被押了上来。 看到来赎人的是苏云染,梁大海也忍不住纳闷。这么大事情怎么会让一个妇人来?而且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 苏云染瞧着粱三海被打得是鼻青脸肿,站起身对管事的拱拱手:“多谢管事高抬贵手,那么人就先带回去了!给赌坊添麻烦了,告辞!” 管事的淡淡应了一声,眼神却很凶狠地看向趴在地上的粱三海:“记住了,下次你可不见得还能有这样的运气。花钱买个教训,很值得!” 粱三海捂着自己轻重的眼睛直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苏云染和兰溪扶起粱三海离开,安小乙驾着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将人扶上了马车,苏云染给兰溪使了个眼色。 兰溪点了点头,身形一闪又进了赌坊。 粱三海都被打得眼斜鼻歪了,自然也没有多关注到兰溪。上了马车就痛哭流涕,苏云染给他把了把脉又上了些药,这没等到醉云斋人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人已经赎回,苏云染让安小乙将三房一家送回上河村。蒙氏和梁千月、梁千雪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道了声谢,苏云染莞尔一笑:“人没事就好,我检查过了,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内脏,回去养一养就没事了。这么惨痛的教训,应该能让三叔收收心了?” 蒙氏忙点头:“一定!这是一定的!不过小染呀……八百两银子……我们不知道要……” 谈钱伤感情,苏云染知道她想说什么:“那八百两是我跟朋友借的,虽然她不收利息,但这个钱还是要尽早还。哪怕是一两一两的还,那也是要还的。” 蒙氏尴尬地笑道:“那是那是,我没说不还,只是那么一大笔数目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苏云染拍拍蒙氏的手背笑道:“三婶不必着急,有多少就还多少,积少成多总有还清的一天。不是有句老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 蒙氏笑得十分僵硬,她就想等着苏云染说一句,没事,钱的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帮着还。可偏偏苏云染这嘴怎么就这么硬死活不说这话。 送走了三房一家子,没过多久兰溪回来了。 “夫人,你们走后那管事的就急忙去了城西的一座大宅子,我偷偷跟了进去听见他们说派人先盯着梁家一段时间。最好是能悄无声息地找出账本,要是找不到变不可再轻举妄动。” 苏云染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赌坊的人想找账本就让他们找,反正那账本也不再她手上,就是让他们掘地三尺也绝对找不出来。 粱三海是事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最棘手的还是梁大海的事。 “苏姐姐,梁大海那是犯了法的,那还能用钱来解决吗?”阿青的想法向来都简单,这世道是什么门道都有,金钱大概就是敲门砖。 “我也不确定,这就得看那粮行的东家了。要是他撤诉,说不定梁大海还有得救。要是他不答应,那就要看梁大海自己的运气了。运气好关个几年,运气不好直接流放。” 说到梁大海,苏云染这才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这两天还是没有欧阳旌的判决下来吗?” 阿青摇摇头,欧阳旌的判决要是下来了,整个洪洋早就议论纷纷了。可现在人是关押了,可大理寺一直都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了苏姐姐,听说明天醉仙楼有一场以文会友的活动,听说会来很多青年才俊!而且,我还听说知府大人也会亲临选出一位魁首,那魁首还会获得知府大人送出的彩头!”阿青说得热闹,可苏云染哪里有那个心情啊! “好了,你要是想去凑凑热闹就让小乙陪你去!我就不去了,大伯的事还没搞定,我还得想想办法。”苏云染撑着脑地有些苦恼,这事要怎么解决才算完美? 距离判官给她的时间可越来越少了,再这么耽搁下去她怕是来不及救人了。 梁鹤祯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云染抱着苦恼睡着了过去。他蹑手蹑脚回来,把榻上的她抱上了床却也惊醒了她。 “相公,那东家怎么说?” 梁鹤祯叹气道:“东家不肯答应,我看大伯这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 苏云染点点头:“罢了,我们已经尽了人事,但犯法就是犯法我们也没有办法。回来之前打探到了最新的消息,知府决定后日对大伯的案子做出最终判决。后日也是我们筹钱的最后期限了,多耽搁一天就要增加滞纳金,压力就更大了。” 梁冠禹连夜将最新的消息带回去,而此时的上河村却是另外一派景象。 “娘,这样真的可以吗?”梁千雁一改往日的装扮,换了一身华丽的新衣裳还带上了新的首饰,就连胭脂水粉都是新买的。 张氏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不仅叹道:“我家雁儿真是大姑娘了。这人靠衣装马靠鞍,雁儿这么打扮起来还真是像极了那些个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张氏对着女儿是一阵夸,夸完之后有泪眼婆娑起来:“我苦命雁儿,要不是走投无路,娘也不希望你铤而走险。这要是成了还好说,要是不成这名声可就没了!苏云染那妹妹的事就是先例,娘是真的不忍心啊!” 比起张氏的不舍,梁千雁倒是显得冷静很多:“娘别哭了,那苏云梨岂能跟我相提并论?她只知道攀龙附凤却不懂经营,活该落得那么一个下场。为了爹,这个险值得冒!” 明日醉仙楼会聚积一群青年才俊比试,其中还有从京中来的公子哥。这事梁千雁已经打听清楚了,扈南侯之子方司珲就在其中。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苏云染身上,还不如靠自己! 翌日,洪洋城里热闹非凡。自从欧阳旌落马之后,这城中的气氛多多少少都有些压抑,知府这么支持这活动倒也是有心了。 “让开!都让开!”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醉仙楼前,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仰头看了看牌匾,有些轻蔑地笑了笑:“这就是醉仙楼?这里的招牌菜真有传闻中的那么好吃?” 一旁的小厮笑道:“小侯爷,这醉仙楼的烤乳鸽味道真的是一绝!” 这人正是梁千雁费劲心思打听的人——扈南侯之子方司珲。 扈南侯手持重兵深得皇帝青睐,这方司珲就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仗着父亲有权有势,他在京中都目中无人,更何况是到了洪洋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方司珲刚上楼就听见上头闹哄哄的,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个有姑娘在作画,那些才子就按照那姑娘画的画作诗。 方司珲对吟诗作对可不感兴趣,不过姑娘嘛…… 大鱼大肉吃多了,有时候也难免想尝一尝清粥小菜的味道。 方司珲推开人群走了过去,远远就瞧见了端坐在那画画的梁千雁。 他乍一看觉得这姿色很一般,可在梁千雁忽然的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那一瞬间,有些惊慌有些单纯,像极了一直迷茫又受伤的小鹿。 方司珲这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刮过有点心痒痒,这么一回眸的功夫,他已经觉得梁千雁另有一番风情。 方司珲轻咳一声收起他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走到梁千雁身边看了看她的画作。 虽然方司珲是个不学无术的,可从小见过的大家画作也不在少数,梁千雁这画还真是太一般了。比起京城中的那些个千金小姐们还真是差远了,可她单纯的模样可比京城那些板正的姑娘可爱多了。 方司珲拿起梁千雁的画道:“嗯,有山有水却无舟,少了一份意境。姑娘,以为如何?” 梁千雁施了一礼:“公子雅趣,小女自愧不如。” 方司珲将画卷放下,拿起笔递给梁千雁。 梁千雁说自己画技不好,怕是画不好那一叶孤舟,方司珲就握住了她的手:“那我来教你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横生枝节 苏云染刚从钱庄取出了一千多的银票,就见去买蜜饯回来的阿青一脸怪异,急忙地拉她上马车。 “你这一脸着急的,这么了?”苏云染第她一块手绢,这丫头跑得满头大汗。 阿青将蜜饯塞到苏云染手中大口喘着粗气道:“苏姐姐,你不知,我刚才看见梁千雁了!” 苏云染笑了出来,见到梁千雁又什么好奇怪的,毕竟现在她爹还在牢里她关心她爹在城里走动也是正常的事。 阿青摇摇头:“不是的,我看到……我看到她跟一个公子哥在一起!就在醉仙楼,我瞧那公子哥的样子,好像很是……轻浮!” 苏云染脸色凝重起来,这个梁千雁跟着她哥哥可是念过两年书的,总不至于跟苏云梨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苏云梨的家训就摆在眼前,她难道已经不记得了? 攀龙附凤是人之常情,可是也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才行。如果只是个纨绔子弟,只怕梁千雁的算计也要落空了。 “小乙,调头去醉仙楼。”事情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子还得先证实了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惜苏云染到醉仙楼的时候,已经不见梁千雁人了。花了点钱才跟小二打听到她已经跟这方司珲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梁千雁哭得是梨花带雨。 “是那个男人欺负她了?”苏云染想着,莫非梁千雁已经把自己给卖了? 小二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就远远地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说什么爹爹蒙冤,让那小侯爷帮她做主呢!” 苏云染沉思了片刻,梁千雁要方司珲替她做主,那方司珲虽然没有官职但人家老爹在朝中举足轻重。要是他用扈南侯的名头去压知府一头,也不知道知府能不能扛得住:“走,去衙门看看。” 苏云染赶到县衙的时候,正巧梁鹤祯跟知府都在。 苏云染现在是知府儿子的大夫自然没有人拦着她,知府见到她也没有什么意外。 “你这急冲冲的,莫不是我儿的病情又反复了?” 苏云染忙摇头:“大人,刚才没有人来闹事吗?” 知府与梁鹤祯对视一眼对她这话都有些一头雾水,梁鹤祯却想你想呢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话。 梁鹤祯忙起身向前:“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染这才将自己在小二那打听到的事情跟梁鹤祯说了一遍,梁鹤祯的脸色有些怪异,像是想起了什么。 梁鹤祯的确想起了一些事情,方司珲,扈南侯。 炆王战死后,扈南侯接手了炆王军队的一半人马又重新整合成立了一支新的军队。这也是扈南侯忽然跻身皇帝亲信的缘故,但当年炆王的死,这里面也有扈南侯的一份‘功劳’。 前世方司珲也是跑来洪洋自己作死,可没想到这一世跟他牵扯的女子竟然会是梁千雁! 虽然说对梁家其他人他并不关心,但梁千雁毕竟也是叫了自己十几年二哥的人,他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自寻死路。 “娘子,我去救人,你先回醉云斋等我!”梁鹤祯没有多解释,甚至都来不及跟知府告辞就急冲冲出了门。 知府也有些纳闷:“苏大夫,你刚才说的方司珲究竟扈南侯家的那个小侯爷?我之前倒是听说过他,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罢了。他估计也就会骗骗小姑娘,应该还不至于有胆闹到公堂来。” 苏云染可不了解方司珲,对于他究竟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她可说不准。总之,防范于未然还是好的。 苏云染正要离开,忽然转过头一本正经地问到:“大人,如果那个小侯爷真的用扈南侯的名头来给你施加压力放人,你会怎么做呢?” 知府笑了笑却反问:“那你是希望我扛不住压力放人还是希望我能坚持原则不惧强权呢?” 苏云染敷衍一笑:“那毕竟是我相公的大伯,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应该避嫌。” 苏云染先回了醉云斋,梁鹤祯之前火急火燎跑出去她估计他是去了粮行了。之前是她判断错误,还以为方司珲会直接找到知府施加压力让他放人。 可既然他没有直接去找知府,那便只可有一种可能就是直接去找粮行老板了。 这样想思路也是对的,毕竟威逼知府不见得奏效,但威逼一个平民他那身份的确能做到。 果然是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透彻,不过梁鹤祯又能做什么呢?阻止吗?这样的话要让蒋氏和张氏知道,岂不是要闹翻天去? 她们会说什么难听的话她都能猜到一二了,总不过就是一些六亲不认、良心给狗吃了之类的话。 苏云染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只希望这破事别在节外生枝了。 然后有时候墨菲定律就是那么的如影随形,越是担心会发生的事就越是会发生。 梁鹤祯回来的时候一脸疲惫的样子,身后还跟着梁冠禹垂头丧气的:“你们两这是怎么了?” 梁鹤祯揉揉眉心:“出事了。” 梁冠禹一脸惨白,似乎已经是调整了很久了才终于开口:“这下怕是更加棘手了。一条人命,梁家这一劫怕是过不去了。” 苏云染听着云里雾里:“什么一条人命?怎么回事?死人了?” 苏云染瞧着两人这样子可不像是梁大海出事更不像是梁千雁,那么这一条人命说的是谁呢?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道:“方司珲失手打死了粮行东家,现在那东家的儿子就在衙门击鼓鸣冤。” 这事的确超出了苏云染的预料,或许现在的梁千雁比他们还要慌张。 “方司珲是扈南侯之子,想要他伏法是不太可能的。当时,有目击证人吗?这种情况的话,如果不是千雁开口怂恿打人的话,她倒是可以撇清关系。”从理论上说是可以的,但从道德上说她却是原罪。 原本粮行的老板与方司珲无冤无仇,若不是梁千雁,也不至于凭白招惹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梁冠禹还在这里,所以苏云染也不敢多说什么:“那现在知府应该连夜升堂了,不知道事情会变成怎么样?都别愣着了,我们先去衙门看看!” 他们赶到衙门的时候,公堂外已经挤满了人。 只见堂上的苦主却不见方司珲,过了一会方洋带着几个衙役匆忙赶了回来:“大人,客栈的人说……小侯爷已经走了。” 果然,出了人命官司方司珲就灰溜溜逃回京城了。 等等,那梁千雁呢? 苏云染心里想到她,结果就听见粮行的少东家哭喊道:“大人,请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方司珲跑了,还有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我爹也不会死!对,那个叫梁千雁的女人,大人快将她抓来!” 少东家的情绪很是激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也能理解,但他现在还真是完全把仇恨转移到了梁千雁身上。要是找不到梁千雁,这仇恨就自然会转移到梁家所有人身上。 哎……这造的什么孽呀? 方洋有面露迟疑之色,但终究还是没有隐瞒:“梁千雁也不见人影,据客栈掌柜描述,应该是跟着方司珲一起走了。” 出息啊!至少在大难临头的时候,方司珲竟然没有将梁千雁抛下,就这一点她足将她的本事可比苏云梨要高上许多。 知府也有些头疼起来,现在连嫌犯都没法传上堂这案子还怎么审理? 方司珲回到京城之后,谁还敢传他上堂? “陈省,你先冷静下来。这个案子关乎人命,本官不会徇私枉法。可是现在情况特殊,本官并没有越级越地拿人的权利。这个案子本官会将事情的始末向大理寺呈文,等大理寺审核之后这个案子会转由京兆府立案审理。” 知府这官话的确是不偏不倚,但对于一个痛死亲人的苦主来说,这就好比是各个官府在踢皮球。最后谁都不想管,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少东家陈省狂笑起来:“不会徇私枉法?你敢摸着良心看看你身后的这块写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吗?官官相护,等你的呈文到了京城,我爹的尸首都已经臭了!” 知府内心也是苦啊,这事怎么就摊到他头上了? “陈省,你想冷静听我说!你父亲的尸首已经有仵作验过了,具体死因和时间都已经记录在验尸格目之上。无论下次这个案子什么时候开堂审理,都不需要再进行验尸。 听我说,你想安排你爹的后事,之后这个案子我一定会再跟进。一旦大理寺的审核通过,我会立即通知你。你现在闹公堂也没有用,我只是知府,无权到京城抓人。你不相信我,但还请你要相信大启律法!” 陈省面如死灰,在他看来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知府站起身又道:“梁大海如今还在牢里,本官不会放他无罪释放,但也不会将你父亲的死算在他头上。” 蒙季权望向公堂外,他就知道梁鹤祯他们一定会来。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干脆连夜就把梁大海的事给判了,免得再生事端。 陈省终于从绝望和悲痛中清醒过来,对啊,还有梁大海呢!跑了女儿,还有一个爹,梁家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用麻烦您了 梁大海被带上了堂,陈省还是没忍住直接扑向前对梁大海就是几计乱拳,梁冠禹见状冲了过去,挡在了梁大海身前。 几个衙役终于将陈省拉开,知府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造次!本官会秉公处理,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你只需在旁听审。” 说到这,知府又望向了梁冠禹:“未经通传便擅闯公堂,你这是藐视公堂吗?” 梁冠禹拱手道:“学生一时情急,还请大人宽宥!” 罢了,毕竟公堂之上衙役没有能及时阻止陈省打人这也是衙门的过失,蒙季权也不打算追究了:“你既染是梁大海的儿子,那就站到一旁听审。” 只有梁大海不明所以,却见一旁还摆着一具白布蒙着的尸体,再看少东家穿着一身孝服…… 东家……没了?这不可能,东家身体一直十分硬朗,不可能以为他贪了那点银子就被活活气死? 梁大海还在苦思冥想着东家到底是怎么死的,知府已经对他做出了判决。 发配边疆,除非遇到大赦,否则很难再回来了。当然,也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在边疆混出军功。不过军功又岂是那么容易混到的,且不说战场瞬息万变,下一秒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立功,还真是有些奢望了。 梁冠禹身形晃了一下跪下道:“大人,我们会想办法将钱都还上,可是这样的判决是不是太重了些?” 知府看着梁冠禹道:“你是读书人,你应该明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典故。虽然死者不是梁大海所杀,可事情皆由他而起。本官并不是把杀人的罪责全都加到他身上,但也会酌情而定。这样的裁决,完全在律例限定之中,你若觉得不服可以越级上告。” 苏云染长叹了一声,梁千雁要是知道自己此举是弄巧成拙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 梁大海一脸惊恐,事情这么会变成这样? 他抓住了梁冠禹的衣袖:“冠禹,怎么会这样?你救救爹,流放边疆路途遥远爹这把年纪只怕是撑住住!” 陈省却笑了:“撑住才好,早些下去给我爹磕头请罪!” 蒙季权轻咳一声:“钱财要追回,人也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此判决会随命案一同送往大理寺审核,待大理寺批文下来,梁大海便启程押赴边疆!” 退堂后,苏云染靠在梁鹤祯的胳膊上问:“知府这个判决真的没有偏颇吗?我怎么觉得他还是把千雁的过错加在了大伯身上,虽然这样才能平息陈省的怒气。” 梁鹤祯顺着她的头发轻抚:“知府这样的判决也不算过分,律法里对这样的处罚是有依据的。虽然的确是有在帮陈省平息怒火的嫌疑,但他身处这个位置这样的考量我们不能说是错误的。” 苏云染点点头,她也明白。知府要不是这样判处,只怕陈家不会善罢甘休,私下找梁家的麻烦是一定的。可现在加重了对梁大海的判决,也算是暂时稳住了陈省。 只是…… “要是大理寺的人畏惧了扈南侯的威压,这个案子会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只怕到时候陈家还会找梁家麻烦,这梁子还就解不开了。”苏云染有些担忧,她还得赶去月尘国,之后洪洋这边会发生什么她无法预料。 梁鹤祯知道她的担忧,宽慰道:“你放心,还有柳宅的人在,就算以后陈家要闹事,他们也能爹娘万无一失。” 苏云染点点头:“这公文一去一回,恐怕还有些时日。那我们……还等吗?” 苏云染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这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毕竟家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却等不及给即将流放的梁大海送行就先离开洪洋。 梁鹤祯虽然有些奇怪,不过终究是没有问太多。苏云染对这次的月尘国之行,不仅是势在必行,而且还很着急。 真的就是为了一个噩梦吗? 当天晚上他们连夜回了上河村,这个消息迟早都瞒不住。 张氏哭得死去活来,丈夫要流放了,女儿成了杀人犯跑了。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找了根麻绳就想着吊死得了。 幸好梁鹤祯发现及时将张氏救了下来,蒋氏也哭天抢地地骂。骂什么,当然是骂二房的没用,一点忙都没帮上。 苏云染本来想是忍下这口气的,可蒋氏是越骂越起劲,越骂越过分,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如若不出那人命案子,如今大伯最多就是被关上十来年,去外地哪座矿上服刑。也不知道是谁自作聪明,之前不是没有人做这样的傻事,结果你们不是没有看到!” 这话又戳到张氏的肺管里了,哇地又大哭起来:“我不活了!让我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梁冠禹看着母亲这个样子,也恼怒了起来:“弟妹就不能少说两句吗?难道你也要逼死我娘才算开心吗?” 梁冠禹平时倒是书生气,可发起火来也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语气更加管不了自己说的话。 这是把梁大海流放的怨气也撒到她身上了,苏云染撇过头苦笑,她怎么就里外不是人了? 梁鹤祯向前拉过苏云染:“说的都是事实而已,你拿我娘子撒什么气!”说完,语气一转极尽温柔,“你也奔波一天了,先回去休息,他也是气话别放心上。” 苏云染点点头:“我也想忍气吞声的,可是这话是越来越难听,谁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苏云染扶着傅绵娘先回去,蒋氏不敢直接骂梁鹤祯也就闭嘴了。 回到家傅绵娘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冠禹那孩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他今天失态也是情有可原,你就别生气也不要跟他计较了。至于你奶奶那个人就是那个德行,别理她,越理她她还越来劲。” 苏云染扑哧一笑:“娘放心,我没生气,我也知道他那话不是有心的。” 傅绵娘又问:“那眼下家里事情这么多,你们还要外出吗?” 苏云染心里有些打鼓,她听得出来傅绵娘是不希望他们现在走的。可是判官交代的事情,她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这事我想跟相公再商量商量,起码也得先想办法凑到钱赔偿陈家。”苏云染只能这么说了,不过她心里也在想着,是不是该留梁鹤祯在家她自己去。 苏云染又是一夜苦恼,脑子一空就被一股力量拉进了空间。 “你怎么回事?是本官交给你的任务太容易了?还是你太不把它当回事了?” 说话的人自然不是别人,判官大人又来催促她了。 “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快启程,保证不会耽误时间!不过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苏云染一脸讨好,谁让人家生死薄在手,万一一个不高兴就给她把名字给划掉呢? 地府中的判官冷笑一声:“那就别问。” 苏云染满脸黑线:“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问一下。那个……判官大人神通广大,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人一瞬间就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这叫……瞬间移动?穿越空间?” 判官沉默了好一会,哈哈大笑:“有的有的。” 苏云染也兴奋了起来:“真的吗?那就太好了,等时候到了麻烦大人施个法把我送去月尘国如何?” 判官皮笑肉不笑:“不麻烦,只要你死了,你也可以轻易做到。” 苏云染:……判官大人,你是认真的吗? “判官大人日理万机,这种事情就不用麻烦您了。您忙您的,这事我记在心上,不会误事的!我……还想再活一百年,也不着急学会这法术。” 判官冷笑一声:“你也不用在心里骂骂咧咧,本官说过,事成之后会有奖赏。” 判官说完那团黑影就消失了,空间里也只剩下富贵一脸欢快。 叮叮,铃铛又响了起来:“恭喜宿主,您获得一千功德。” 一千功德?咦,她最近也没出手救什么人呀?难道是知府家的小孩?不至于?什么时候体统这么大方了?救一个小孩就给一千积分? “系统呀,我现在累计有多少功德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启新的空间呀?” 系统很快做出了回复:“亲爱的宿主,您的功德已经累计九千七。要想打开信的空间,需要一万功德,您还差三百,请继续努力!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升级空间,还可以用来抽奖哟!” 苏云染咬咬牙,她坚持不升级已经很久了,就是为了能早点打开新的空间。可是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不够啊! 苏云染一脸颓丧,系统叮叮两声提醒道:“亲爱的宿主,您还有一次使用如意袋的权利。” 是哦!苏云染都忘记这茬了。 “系统大大,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人瞬间移动到千里之外的符咒之类的东西?” 系统像是在筛选答案,过了好一会才回答道:“抱歉,没有。” 苏云染继续丧着一张脸摆摆手:“算了算了,先放着!说不定哪天命悬一线还可以用来保命。” 系统传来愉快的声音:“好的宿主!”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又继续筹备起去月尘国的清单。药材基本上空间里都有了,不过还是要多准备一些配置好的药丸和药膏,毕竟这些用起来比较方便。 一边收拾,苏云染一边想着,要是她谎称师父要她回师门一趟,梁鹤祯会不会就放心让她一个人走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棉被 梁鹤祯一夜未归,苏云染也是一夜未眠。 苏云染一早起来就准备了一些猪肉和面粉就去了顾婶家,之前她带了不少棉花和布料过去给顾婶帮忙缝制棉被和棉袄子。 花了些钱让顾婶帮忙找村里女红好的帮忙缝制,算起来也应该做得差不多了。 “顾婶,在家吗?” 顾婶院子里传来笑声,听得出来屋里有不少人。 顾婶在屋里应了一声,出门见是她忙笑道:“小染呀!外面冷,快进来!” 天气阴冷,屋里光线也不是太好。屋里烧着炭,就是烟有些大还挺呛人的。 苏云染咳了几声,顾婶有些不好意思道:“这炭便宜就是烟子太大,往年我家那小子在家的话,都是他自己去烧炭。自己烧的炭可好了,不像这种烟太熏人还不经烧。” 顾婶有两个儿子都去当兵了,大儿子五年前就战死沙场,小儿子前年也去了边关。长子的牺牲官府倒是给了一笔抚恤金,这才让顾婶家的日子相对来说比较宽裕。 不过这笔抚恤金也是有限的,总不能坐吃山空,顾婶年轻那会可是有名的绣娘,只是如今眼睛不行了做不了刺绣那细活。 “你来得正好,被子我已经给你缝好。就是棉袄还需要一点时间,你要是着急的话,我们就连夜赶。”苏云染出手大方,给出的手工费可是比市面上要多出一倍。 这么好的事情谁做都会卖力,不过每个地方都会有人努力有人勤恳,也自然会有人耍滑有人偷懒。 “鹤祯媳妇,你这图案画得可真好看,这要是弄到市面上肯定会吸引很多人。就是这配色,我实在是有些拿不准,要不你来帮我瞧瞧!” 苏云染小时候可没少被老妈逼去学各种兴趣班,美术自然也不能少,老妈说女孩子要学会画画会显得很优雅。 然而,之后什么钢琴课、舞蹈课、插花课、茶道课……她都是这么说的,反正任何兴趣班最后都是为了让她……显得很优雅。 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插一脚,最后也没有什么兴趣课都没有让她学到精髓。算起来也就这美术还勉勉强强能拿得出手,不过当时学的是西洋油画和素描,国画就…… 苏云染穿过来之前非常喜欢北欧INS风,清新淡雅让人舒服。所以让顾婶帮做棉袄的时候,她就随手画了一些北欧风的小清新的画,让绣娘把图案绣到棉袄上。 苏云染在棉线上挑选出了几种颜色,她解释了一下美术的光线变化,所以图案上的颜色有些需要营造出渐变的色彩。 姚春景在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总感觉按照苏云染说的绣出来一定很漂亮。 苏云染拍了拍她的脸颊笑道:“我这说起来容易,可真要绣出来只怕是会让大家有些头疼了。大家尽力就好,我也不是拿出去卖的。” 顾婶是行家了,听她这么说也觉得十分有趣:“小染呀,咱们村刺绣手艺好的可不少,就是这刺绣费工夫却又卖不出去几个钱。你头脑好,要不帮大家先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有门路?” 顾婶这么一说,苏云染脑子里还真就闪过了一个想法。 虽然说物以稀为贵,可是有些好东西若只是一两件也就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就像是水果,如果没有大规模成片的栽种,也就不可能会吸引到外地的老板来收货。 刺绣也是,没个绣娘出活的时间长东西少,拿出去卖也只能碰碰运气。要是能有一家绣庄,从刺绣到销售一体,或许…… 当初她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曾经一度被服装设计给吸引,甚至都萌发了弃医从设计的想法。虽然最后还是专心学医,但这些年来,她对服装设计还是挺感兴趣的。 绣庄……成衣…… 越想就越发觉得可行,她脑子里有很多在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图案,要是真被绣到衣裳上,说不定还能成为独立品牌都有可能呢! 苏云染感觉自己是越想越美了,赶紧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这生意要成系统成规模的做才可能打开市场,可是眼下洪洋的绣庄已经有两三家了,市场饱和的情况下是很难打开市场的。” 苏云染说的什么系统规模她们听着都云里雾里,苏云染苦笑道:“我的意思是,这事可没有那么简单,要先做好各方面的考量。最最重要的是,启动资金都充足。毕竟没有什么生意是一天就做起来的,前期都得做好亏本的准备。” 姚春景还是比较了解她的,听她这么说反而觉得事情有希望:“反正我就指望你了,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苏云染捂着自己抖了抖:“用不用说得这么肉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托付终身呢!你们瞧瞧,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屋里的人哄笑起来,有一新媳妇突然问道:“苏姐姐,我瞧着你那河边沙地上的葡萄都那样了,还能活吗?” 苏云染这段时间都在忙着醉云斋的生意,葡萄园都顾得少了,幸亏还有公公婆婆帮忙照料着。她的葡萄酒已经小有名气,前不久还有外地人慕名而来。 所以她想着,要是等沙地的葡萄形成规模怕是还得再等一两年。所以,等空间里这批棉花长好后,她决定除了药田全部种植葡萄去。 以后可以在沙地那边盖一个酒厂,盖了酒厂自然也就需要人手。这样一来也就能带一带村里的人,一举两得。 苏云染又待了好一会,瞧着都快临近中午了,这才让姚春景几个年轻的小媳妇帮着她把新棉被抱回去。 正巧,蒋氏过来正好瞧见了。 瞧着那新棉被她是眼睛都直了,这天这么冷,她那破就的棉被盖着都冻脚。 “苏云染!” 蒙氏远远瞧见但并没有挤上前,谁让三房现在还欠着苏云染八百两银子呢? 张氏情绪低落,这会也没有心情跟着蒋氏找苏云染麻烦。再者昨晚梁冠禹也反省过来自己说错话,这会还苦恼着不知道怎么跟苏云染道歉才好。 也只有蒋氏一人冲在前头,眼睛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们抱着的新棉被。 这面棉被一床都有十斤!这么厚的棉被,盖起来得多暖和呀! “哪来的这么多新棉被?”蒋氏质问到。 苏云染轻笑:“我买的,有问题吗?” 蒋氏冷哼一声:“还算你有点良心,送到我那屋去!” 不仅是苏云染,就连帮着送棉被的几个小媳妇都乐了。蒋氏这话可真够没皮没脸的,她是不是都忘记了现在已经分家了,二房每月都给钱,这棉被可没有义务要给她。 蒋氏瞪了姚春景几人:“笑什么笑,这是我们梁家的棉被也就是我的!” 苏云染无奈地摇摇头,其实这棉被她是算了蒋氏一床的。可是她还是这么蛮横,她就得‘考虑’一下了:“奶奶年纪大了果然记性不太好,看来我得再提醒一下奶奶,我们二房已经分家了!” 蒋氏哑口,这是真的还没习惯二房现在已经完全脱离她的掌控:“分家分家!你就恨不得一天到晚都把分家挂在嘴上!分家怎么了?分家我就不是你奶奶了?分家你们就不用照顾我了?” 她要这么说的话,苏云染还真得较真跟她掰扯一下:“奶奶,银子我们可一文都没亏了您。甚至这个月为了让您能好好过个冬,我们还多花了一笔钱给您准备了过冬的炭火,还有多给五两银子让您买棉袄棉被。您瞧您刚才那话,亏不亏心?” 蒋氏再次哑口,苏云染是给她准备了不少木炭,这个月也多给了五两银子。可是,她看到这新棉被就是想要,反正二房有的东西都应该有她一份。 “奶奶,照顾奶奶我们都有份,断没有让二房全出的。”梁冠禹是看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也没有资格指责苏云染,只能站出来打个圆场。 蒋氏撇撇嘴,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话站不住脚,但是看着这新棉被她心痒痒呀! 梁冠禹瞧着蒋氏那眼珠子都恨不得直接拿出来黏到棉被上去,只好抱歉地对苏云染道:“弟妹,多晚我失态了得跟你道个歉,我说话也没过脑你别往心里去。” 苏云染改了态度,柔和地笑了笑:“没事,我知道的。大伯母情绪好一些了吗?” 梁冠禹点点头:“好多了,不寻死觅活就已经是很好了。” 苏云染点点头,拿过一床棉被递给他:“天冷了,你夜里读书可别着凉了,这床棉被给你!” 梁冠禹有些意外,其实他觉得苏云染的脾气并不好,甚至有些计较。反正从她对蒋氏的态度上看是这样的,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对苏云染并不够了解。 “这……不可。”梁冠禹拒绝了,一旁的蒋氏可急了。 苏云染摇摇头:“你就别拒绝了,翻年学院还有考试,你可不能倒下。收下,另外还有一床你给大伯母。” 什么?张氏也有?蒋氏可酸成柠檬了! 凭什么呀?她这地位什么时候连张氏都比不上了? 苏云染越过梁冠禹招了招手:“你们两也过来!”梁千月两姐妹也躲在一旁看热闹很久了,那眼睛也是直勾勾地写着想要新棉被。 两姐妹破天荒有些腼腆地凑到她面前:“二嫂……”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出发 长房和三房都给了两床新棉被,蒋氏在旁看得那叫一个眼红,反正都有份就她没有她就要闹到村长和族长那去! 蒋氏瞪了梁千月两姐妹一眼,那眼神很直白地告诉她们两,给一床给她。不过这两姐妹也不傻,抱着被子就跑回去了。 这可给蒋氏气得够呛,要不怎么说女儿就是个赔钱的货呢? 倒是还是梁冠禹这个孙子没白疼,看着蒋氏被晾在一旁有些尴尬,便想说把他的新被子给蒋氏好了。 苏云染轻咳一声:“大哥先回去,大伯母那还得有人看着点才好。” 梁冠禹也不好当着苏云染的面偏颇蒋氏,只好先抱着被子回去。 蒋氏气鼓鼓地看着苏云染,正酝酿着要坐到地上撒泼,苏云染却开口道:“奶奶也不用不着撒泼打滚的,给不给是我自愿。也用不着拿不孝的帽子扣我头上,毕竟你对我做过的事,没有半点理由支撑我要以德报怨。” 蒋氏眼看就要发作,苏云染又抢先开口:“不过家和万事兴,我这人不喜欢整日算计。” 说完,她转身跟姚春景拿过了一床被子走到蒋氏面前:“奶奶,我这人虽然记仇,但也不想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大家维持表面和平不好吗?何必一定要弄得彼此都难堪呢?除了让别人看了笑话,你又能得到什么?” 苏云染叹了一声:“这些新被子我原本就算了你的,你要不是一上来就开口要,我早就送你了。所以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别人给你的可以要,但别人没说要给你不能抢!” 蒋氏还是头一次被说得老脸发烫,这把年纪了还被训,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可是苏云染也是岂有此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她! 苏云染也想着这会蒋氏还会不会要这被子,她要是有骨气就直接拒绝然后可以狠狠骂她。可要是她的心思想着还是贪便宜重要,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蒋氏气归气,可是这新被子她眼馋呀! 蒋氏一遍翻了白眼一边接过了新棉被:“这可是你给的!可别说是我抢的!” 苏云染都乐了:“没错,是我给的。您老要是不闹幺蛾子,以后我就还会给你做新棉被新衣裳。” 蒋氏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像是有些心虚,抱着被子像是怕苏云染会反悔一样飞快地跑回去了。 这可把姚春景这些小媳妇都给逗乐了,院外的顾婶大声道:“但愿你家这位能明白你的用心良苦别在给你使绊子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好!” 顾婶大概也是听见这边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院外看了好一会。见苏云染这样处理,也说不上不好。家和万事兴,就看蒋氏上不上道了。 傅绵娘看她弄了这么多新棉被不由有些惊讶:“怎么做了这么多床新被子呀?这得花多少钱?我听说北边闹了雪灾,都冻死不少人了,现在棉花的价格就跟当初战时的粮价一样可贵了。” 苏云染有些心虚地挠挠头:“这棉花是我之前就买了的,没想到这价格现在涨得这么快。我还给你们做了两身新棉袄,估计还得再等几天。” 傅绵娘拉着她坐下,眼下姚春景她们都走了,梁二海和梁鹤祯又去了山里。这会可就剩下婆媳二人,傅绵娘一本严肃地朝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这才拉着她的手道:“小染呀,鹤祯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是?” 傅绵娘指的定然是他的真实身份,苏云染点点头。傅绵娘又道:“你怕吗?泼天富贵的前面是刀山火海,闯得过还好说,闯不过便是万劫不复。”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已经不止一次跟她说过这条路的艰险,可既然已经决定了她就不会后退了。 “娘,我已经决定了,不管多难这条路我都会陪着他走下去。” 傅绵娘有些感动得点点头:“王妃她若还活着,一定会喜欢你的。” 会吗?苏云染心里的否定的。若是王妃还活着,梁鹤祯还是那高高在上的皇长孙,那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苏云染没有反驳,却笑弯眉眼反问她:“那娘您呢?您喜欢我吗?” 傅绵娘被她逗乐了,严肃的脸上终于褪去忧虑:“我喜欢!你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或许你注定会辅佐他成就一番事业。我已经老了,什么都帮不了他,以后我可把鹤祯交给你了。” 苏云染一脸黑线,这话不应该是丈母娘说给女婿听的吗? 吃过中午,忽然下起雪来了。 傅绵娘站在檐下道:“今天的雪下得比往年都早,这个冬天怕是有些难熬啊!” 在古代穷人家是一床棉被走哪带哪,也就不难怪一到冬天就会又那么多人活活冻死。 想到这,苏云染去后院配了很多治疗伤寒的药材,但愿她不在家的日子里没有人会着凉。包好药材,天都快黑,苏云染按照类型把药放在不同的位置做了标记。 傅绵娘将她一直在忙便过去瞧了瞧,当下就明白她还是要走。 撞见傅绵娘苏云染有一瞬间闪过尴尬,不过片刻就释怀,这事早晚都要说的。既然撞见了就给傅绵娘好好说一说她准备好的药材:“娘,您来得刚好。这第一层架子上的是治疗风寒的,若是有发烧症状,就再配上第二层架子上的药材,这包药的纸张上我都有写着的。第三层肠胃类的药,上面都写着有详细的区分。第四层是一些跌倒、烫伤和冻疮……” 傅绵娘专心听着苏云染说着,心里只觉得这孩子真是细心又贴心。担心自己出远门不在家,所以就把能想到的药材都给备好了。 “好了,歇会别忙了。这么多药材,我也不见得能用得上。”傅绵娘给她暖了暖手,这双手冰凉的。 苏云染脸颊冻得有些通红,连耳朵尖都红了:“这药材你们都用不上才是最好的。娘,其实我师父之前让琴羽过来找我,是想让我去见她的。” 梁鹤祯并没有隐瞒傅绵娘容悦方收苏云染为徒的事,毕竟他师父跟容悦方是师兄妹,算起来也是一家人了。 “原来是谷主让你去一趟?她是师父,你做徒弟自然是要遵命的。那你跟鹤祯商量好出发的日子没有?大理寺的审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来,要是等不及你们就先走!”至于蒋氏那些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天黑之前梁鹤祯和梁二海担着柴回来了,这雪是越下越大,要是连着下恐怕是要封山了。 多备一些柴火也好,万一真封山了连柴火都砍不着了。 梁鹤祯一回来就拉着苏云染道:“欧阳旌的判决下来了,发配边关充军,直系男丁十五岁以上押往蕲州石场,女眷卖入歌舞坊。” 歌舞坊……虽然是卖艺不卖身,但从此还是成了最没地位的人。 好好的千金大小姐沦落至此,只怕她心中对自己的恨意只增不减。 罢了,她要恨就恨!从此以后,怕是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再碰到了。 “相公,我想……”苏云染正想着怎么跟他说她准备要动身了,梁鹤祯似乎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 “东西都已经备好,我们明天就出发。” 苏云染愣愣地看着他:“相公……其实……” 梁鹤祯没有让她说下去:“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涉险。” 苏云染鼻子发酸,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感动的。 翌日,两人辞别了父母直接往城里去了。提前把阿青接过来跟两老互相有个照应,这一去怕是过年赶不回来了。至于安小乙他还有父母在就让他先回家,有空就到醉云斋照看照看。 “公子!”马车停在了一条小巷里,两道身影相继落下。 苏云染掀开门帘望去,原来梁鹤祯说还有等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兰溪:“兰溪!咦……你旁边这位莫非就是你那双生哥哥?” 听到苏云染说起自己,兰山立马拱手道:“属下兰山,见过夫人。” 兰溪的功夫可是被梁鹤祯人证过的,那她的双生哥哥一定也不差。 雪还在飘着,路上已经开始结冰,这种时候一般是不会有什么人远行的。古代出门一趟不容易,不仅是交通的不便利,还有各种烦杂的手续,比如路引之类的身份凭证。 说起来凭着跟知府的交情拿到路引很容易,可是兰溪和兰山的身份却不可留下太多痕迹,所以梁鹤祯并不打算走正轨途径。 苏云染就纳闷了,不走正规途径还能怎么做? 见她好奇,梁鹤祯这才从怀里拿出了四本路引,苏云染粗粗看了一眼:“这个……作假行吗?” 梁鹤祯还没说话,兰溪就笑了起来:“夫人放心,这路引并不算是造假,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出问题的。” 苏云染懵了好一会突然明白了过来:“这路引是真的,这上面的人名籍贯都是真的。所以说,路引是真的,人是假的。” 这么说也是可以的,梁鹤祯布局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弄不来几个假身份。 第一百七十章 难民 苏云染就不得不夸一句了:“相公真是英明神武!” 兰溪别过脸不敢看两人卿卿我我的,倒是梁鹤祯一脸受用:“你现在才知道吗?” 苏云染吐吐舌头,这男人真是不禁夸! 离开洪洋几日后,这雪反而是越来越大了。幸好苏云染有提前准备,御寒的衣裳多备了几件,自然也少不了兰溪和兰山的。 “幸好兰山跟相公你的身材差不多,不然这棉袄怕是穿不上了。”苏云染看着兰山穿着新棉袄十分合身,不得不自夸自己眼光。 不过一旁的梁鹤祯却有些不爽,话说这一身新棉袄可是给他的,上面还有苏云染专门为他定制的图案。 苏云染回头撞见了他那幽怨的眼神,苏云染清清嗓子道:“等回去我再给你多做几身衣裳好不好?” “夫人这手艺真好,虽然是干粮在这种天气竟然下竟然还能是软的,真是太厉害了!”兰山吃着苏云染做的干粮不停地夸奖着。 干粮不过是为了图方便填饱肚子罢了,这跟好吃还在很是搭不上什么关系。 “再忍忍,再过过几个时辰就能进入远襄镇。我们带的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也该停下来修整一下。”梁鹤祯看着地图说到。 远襄镇,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大雪纷飞之时。当地人说,这是近二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这雪纷纷扬扬,积雪都快要到膝盖了。马车进入客栈,小二十分热情地帮着他们牵过马匹:“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梁鹤祯拿出二两银子:“三间上房。” 掌柜笑了笑,并没有去接银子:“不好意思,一间上房十两银子一晚。” 苏云染瞪大眼睛:“什么!一间上房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好了?” 掌柜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瞧您说的,您瞧瞧外面这雪,多少商队过路的商队都走不了了。现在整个远襄镇的客栈那都是供不应求,所以嘛,这个价格适当调整一下也是没有办法的。” 苏云染扯了扯嘴角:“这不就是坐地起价吗?还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掌柜笑眯眯的半点也不恼:“反正现在就剩三间上房了,你们要是不住的话,嘿嘿,马上就会有人抢着住。” 像是印证了掌柜的话,外面还真来了一群西域打扮的商人。要是大雪封路出不去,那住宿就真成问题了。 “三十两,赶紧的!”似乎一切都在掌柜的预料之中,他笑盈盈地手下银子,招呼小二给他们带路。 苏云染又扔下十两银子:“给我们准备一桌酒菜送上来,要好茶好酒好肉好菜,要对得起这个价的!” 掌柜乐呵呵道:“您放心,我们这的大厨手艺那是一等一的。不过我们楼下有炭火,各位下楼吃还暖和一些,酒菜也不会凉得太快。” 苏云染想着等回了洪洋,她一定得找个铁匠造个铜炉火锅还有鸳鸯锅,这种天气不吃火锅真是让人难受。 “好,你们先备着,做好了叫我们。” 这所谓的上房也委实简陋了些,但好在不漏雨不透风。小二很快就端上来一壶热茶:“客官,有个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们,城外大雪封路了。官府这正派人疏通,估计这两天是暂时走不了了。” 小二嘴上说是个不好的消息,可脸上都笑开花了。 一晚十两,这再耽搁几晚走不了,就这几天的功夫就能让掌柜把以往一年的业绩几天就完成。 吃过饭让兰山去打听打听封路的情况,苏云染和兰溪便去买了不少食材准备做些干粮。 而梁鹤祯去一处荒废的破庙。 “出来!” 梁鹤祯转过身,身后站着一个身体挺拔的年轻人,一身黑衣,腰间别着一排飞刀:“千隐见过主上!” “近日朝廷有什么动向吗?”虽然离开了洪洋,可朝中的情况瞬息万变他必须了如指掌。 “除了北边的灾情之外,并没有大事。逐越国的使团也已经离开,按照行程今日应该已经回到了逐越。初步的结盟已经达成,阊庆国原本想趁着北边雪灾弄出点动静,不过现在见两国结盟便没有再轻举妄动了。” 千隐又补充了一句:“景澜郡主留在了京城,已经被封为景妃。另外……刚收到一条消息,临州一个大户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此案怪异,灭了满门但家里的财物一件也没少。” 梁鹤祯有些奇怪,这些杂乱的信息千隐一般都是会帮着他筛选过才禀报的。今天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么一件算不得跟他有关系的案子呢? “或许只是报仇,不为钱财。” 千隐摇摇头:“后来官府在死人堆里救回了一个下人,据那下人说,那是一群身手十分厉害的人。大概只有十来人却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灭了人满门,大概是一百二十多口人。” 梁鹤祯摇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千隐犹豫了一下才道:“按照那下人的描述,那群凶手像是在找人。对方拿着一支金钗逼问金钗主人的下落,那下人隐约听见他家老爷说那金钗是十年前在洪洋的恒宝赌坊赢来的。” 梁鹤祯这才警觉起来,金钗……洪洋……恒宝赌坊…… “那目击者可见到那金钗的样式?” 千隐道:“造型独特像是只凤凰,非常华贵并不像民间之物。目前线索只有这么多,可需要继续跟进?” 梁鹤祯点点头:“嗯,派人去好好查查。洪洋的赌坊里出现不是民间之物的金钗,这里面不知道还会牵扯出什么。” 千隐身影一闪就消失了,梁鹤祯还站在破庙里喃喃自语。在洪洋除了他送给苏云染的金钗,怕是找不到第二件皇宫之物。可是引发一场灭门惨案的金钗又是从哪来的? 苏云染买了很多东西,又给掌柜五两银子这才借到了厨房。 兰溪愤愤不平:“这个掌柜还真是太过分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会坐地起价的。” 苏云染揉着面却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个掌柜已经算不错了。我们在西街买菜的时候,我就听见另外一家客栈的掌柜已经喊价喊到了一晚三十两了。看来这场大雪太留人了,也只能祈祷别耽误太久才好。” 兰山也打听回来了,城外大雪把一个村子都快埋了,现在县令也是焦头烂额。人手不够,这疏通道路怕是需要三天时间去了。 而且这雪还下个不停,这就更难估计了。 入夜,梁鹤祯拿出地图:“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只能掉头走这条路。虽然绕得远一些,但总比一直困在这里要好。” 苏云染点点头,给他批了一件大氅:“这大雪连绵,我估计明天会有不少难民入城。这种天气,肯定不少人着凉,我想……” 苏云染还没说完梁鹤祯就拉过她坐下:“好,只要是你想我都陪你。” 苏云染靠在他肩头,脖颈间的温度传来让她十分安心。 深夜,万籁俱寂,唯有雪还在下着。 苏云睡得不安稳,似乎是陷入了一个噩梦。 血,到处都是血。她站在窗外,双眼朦朦胧胧,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可还是看不清。但她却能清楚的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她使劲来想拉开窗户可窗户却是关死了。 她用力撞击窗户,终于将窗户撞开。但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屋里的情况,一股粘、稠温热的液体就喷溅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慌忙擦了擦,张开眼终于看清楚了屋里的情况。 “啊……”苏云染惊叫一声,看着屋里的尸体连连后退。这……这是……苏家人! “娘子!娘子快醒醒!”苏云染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一身的冷汗。 “别怕别怕,只是个噩梦。看来这个梦一直缠着你,这一趟月尘国还真是非去不可了。”梁鹤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可是他不知道,今晚她做了一真正的噩梦。 苏云染并没有去解释,靠在他胸口渐渐平静了下来。 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呢?梦里苏家一家都死了,血肉模糊的。 梦都是反的? 苏云染缓了很久终于在他的怀里渐渐睡了过去,可是天还没大亮,就听见街上已经闹哄哄的。 梁鹤祯起身查看,窗户一开,风雪立马灌了进来。接着蒙蒙亮的光线,梁鹤祯看见街上的屋檐下到处都是逃难的难民。 看样子这些人应该就是城外村民,大雪将村子都掩埋了,他们无处可去也就只能入城了。 这会就看县令如何安排了,临时的收容所也不知道是否能容纳这么多人。而且还真被苏云染说中了,这些人里多数都病了。 虽然有些担心被传染,可他也知道苏云染作为一个大夫的本心。他想阻止但又不忍心阻止,只能尽可能地在她身边提醒她小心了。 “相公,外面怎么这么吵?”苏云染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 “是城外受灾的村民。” “不知道县令会怎么安排他们?一直让他们在街上也不是办法,阻碍交通不说还可能发生抢劫。” “这种情况县衙不会不管的,再等等,一会肯定会有人来管的。” 苏云染还是起身了,这么多人受寒,她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地多帮着煮点药。 第一百七十一章 医者仁心 寒风呼啸,县衙的人已经在北街一处空地上搭起了救济棚。街上的难民也有秩序地被引了过去,眼下有些棘手的是临时腾出来的房子怕是还不够容纳这么多难民。 苏云染借了厨房熬药,这药还没熬好就听见外面吵了起来。 “兰溪,你去看看,外面又吵什么了?” 过了一会,兰溪回来道:“是临时收容所的人,说是已经有好几个人高烧不退,而且风寒似乎已经在传染其他人了。衙门已经让镇上所有的大夫出诊,但愿能控制下来!” 古代医疗水平相对落后,一点伤风感冒都有可能要了命。 “兰溪,你先在这里看着火,我去收容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苏云染起身正要离开,却被梁鹤祯给拦了下来。 “我跟你一起去。” 苏云染摇摇头:“不行,你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而且现在收容所里伤风感冒的人太多,你去了反而容易被感染。那都只是一些平民百姓,我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梁鹤祯也摇摇头:“不行,我必须跟着你。” 得劝不住只好让他跟着去,不过去之前得给他先喝一副药:“预防在先,未雨绸缪。” 这药的分量和是下得很足的,所有那味道是真的特别苦。不过对于梁鹤祯这个以前的药罐子来说,这点苦真的不算什么了。 收容所,就算是有衙门的人在维持秩序,可还是难免乱糟糟的。这都是刚是去了家园的可怜人,无家可归一无所有,那焦躁不安的情绪是可以理解。 “什么人?”衙役看了一下她的手腕,上面没有衙门发的牌子就知道并不是收容所里的难民。 为了维护稳定也为了便于管理和统计,衙门给每个难民都发了一块木牌子,只要看到手腕上挂着木牌子的都知道是难民了。 这种时候不是难民,谁也愿意往这里凑啊! “我是大夫,听说收容所里很多人都病了,我过来看看不能不能帮上忙。”苏云染说完,只见那两个衙役一脸怀疑。 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女大夫在这个时代那就是稀有动物。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都不相信,只好转身进去叫来了当地最有名的一个老大夫过来。 老大夫姓徐,头发发白就连眉毛都是白的,看着样子应该已经年逾古稀了。不过在年代古稀之年,这身体还这么硬朗的还真是少见。 徐大夫瞧了她一眼,那眼神大概也是写满了怀疑,苏云染笑而来笑也不恼。拿出了自己亲自配置和熬制一碗药:“先生若是不信我,不妨试试我这药。” 一旁的衙役语气不善地吼道:“什么药就敢让徐大夫喝,我看你是存心找事!” 那衙役说着就要向前找苏云染麻烦,不过被徐大夫给拦了下来:“这药……你这药可是下得挺猛的。” 作为本地最有名望的老大夫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只是闻了闻就能猜到里面有哪些药材。不过他也有不确定的,因为他怀疑有一味药被其他药给中和的,所以气味改变了他有些不确定。 “让他们进来!” 徐大夫都发话了,衙役自然不会再拦着。 苏云染环视了一下收容所里的情况眉头就皱了起来:“徐大夫,现在感染风寒的人越来越多了,必须辟出一个地方来专门诊治。在这么混居下去,只会让更多人传染。” 徐大夫长叹一声:“你说的问题老夫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眼下衙门能腾出来的地方都已经改成了收容说,实在是没有空地收容这些病人了。”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那这样,让衙门协调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义庄祠堂之类的地方辟出来接收病人。” 徐大夫顿了顿,祠堂都是当地大家族才会设有。可能设有祠堂的大家族,一般是不可能允许外人进入的。 那么就只有义庄……可义庄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 “这种时候就不要考虑及不吉利了?义庄平时都是闲置,而且又有专人打理不至于荒废。最重要的是义庄一般都比较偏,这样安置病人也不容易传染给他人。还有义庄的面积大,屋前的空地还可以搭棚做问诊处。” 徐大夫仔细考虑了一下她的提议,最终还是没有表态反而指着不远处一张木板上的一妇人道:“她从昨晚就开始发烧,烧到现在不仅一点都没退,现在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 苏云染明白了徐大夫对她的考验原来还没有结束,赶紧过去把了把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十分烫手,这体温应该都快烧到四十度到了。 要是不能及时退烧很容易高温惊厥、脑膜炎、肺炎等一系列症状。 徐大夫昨晚就已经开过药了,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药效缓慢,段时间内怕是无法退烧了。 苏云染看了看四周发现了一个角落,猛地回头对梁鹤祯和兰山道:“你们帮个忙,把那个角落用布围起来。” 徐大夫不知道她想干嘛,梁鹤祯也不问,跟兰山两人弄打了个木架子把布挂了起来,围成了一个小房间。而苏云染转身就冲出了收容所,跑到酒楼买了一坛子酒回来。 空间里有她提纯的酒精,不过她也不好凭空拿出来,所以只能买一坛酒打个掩护。 “兰山,你回客栈跟兰溪说把三号药罐和五号药罐拿过来。相公,你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说完她拉上布帘,把火盆放在了妇人的木板边,开始解开那夫人的衣裳。 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酒精给妇人擦拭全身,酒精会迅速蒸发,蒸发会吸走热量从而达到降温的效果。 仿佛擦拭了很多遍,直到兰山把药端过来她才停了下来。再试探一下,那妇人的体温果真降下来了一些。 给妇人灌下药,苏云染继续守着她,随时观察她的体温变化。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妇人醒了过来,只是刚醒就猛地咳了起来。身体蜷缩起来,全身都在颤抖。 妇人虽然清醒过来,但意识还是昏昏沉沉。苏云染再次给她灌下了一碗药,之前服下的三号药是风寒退烧的,现在服下的五号药止咳平喘的,里面还添加了几味消炎的药材。 最后再给她擦拭了一遍酒精,那妇人又昏睡了过去。苏云染给她穿上衣裳盖好被子,收拾了一下东西这才走了出去。 徐大夫已经不见人影:“相公,那徐大夫人呢?” 梁鹤祯道:“他去衙门找人协调,看来我家娘子的医术已经让他信服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信服?我这都还没把人治好他能信服我?” 梁鹤祯揉揉她的头发道:“他跟我说,连他都没有把握让人苏醒过来,可你做到了。只要她能醒过来,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苏云染点点头:“不错,可以说已经过了危险期了。” 苏云染又看了几个病人,兰溪那边也把药全部都煎好了。客栈掌柜还真不算太黑心,知道兰溪这药是送去收容所的,二话没说就让小二推着板车帮兰溪送了过来。 苏云染一边倒着药一边笑说:“想不到客栈掌柜还挺又人情味的。” 兰溪附和道:“我也没有想到那掌柜关键时候还挺靠谱的,他还说,之后我们还要用厨房熬药不用给钱尽管用。” 大灾大难面前最是能体现仁义,掌柜虽然坐地起价,但那价格却又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内。所以说,他还真不算太黑心。 又过了一个时辰,徐大夫这才从外面回来,这时候那妇人的情况也已经稳定了下来。 徐大夫亲自把了把脉,捋捋胡子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你这法子我们之前也想到过,只是效果却不如预期。” 呃……苏云染只能打马虎眼了:“这也不只是酒精擦拭的作用,还得有药物配合双管齐下。” 徐大夫又拿起了一旁药碗,里面只剩下一点点沉淀的药渣。他闻了闻,表情千变万化:“这个药方老夫还真是没有见过,丫头,你可愿意给老夫讲讲?当然,这要是你家祖传的药方我就不勉强了。” 苏云染点点头,跟徐大夫到一旁聊了起来。两人围绕着医术讨论起来是滔滔不绝,直到衙门的人过来通知义庄已经整理出来两人才停了下来。 徐大夫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今日老夫也算是长见识了。没想到你一个女娃娃竟然有这般学识,好啊,年轻人比我们厉害未来才有更多可能。” 苏云染笑着欠了欠身:“您过誉了,反而是我从您身上学到了新知识。” 徐大夫哈哈大笑:“我们就别互相谦虚了,衙门今晚会连夜将病人转移到义庄去。镇上的大夫也全都回去,你……你是还有去往别处,不然真希望你能留下来帮忙。” 苏云染也没法给他打包票只能回答到:“大雪封路衙门还在疏通,在疏通之前我尽可能过去帮忙。” 徐大夫高兴地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好,你这药方都给了我,你是真不怕我抢了你的生意吗?”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医者仁心,不是应该盼着这世上没有病痛吗?” 好,她承认她也有一点点私心的,就那么一点点。不知道这算不算功德一件呢?她真的很想快点开启新的空间!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黑灯瞎火别玩火 病人连夜转移了,不知不觉一忙就忙到了夜里。 苏云染挽着梁鹤祯的胳膊走在雪地里,雪花钻进脖颈里凉飕飕的,她缩了缩脖子,梁鹤祯停了下来。 “上来!”梁鹤祯半蹲在她面前,苏云染可没矫情。 很奇怪,梁鹤祯已经不服药很久了,可他身上依旧有这那股淡淡的药香。不过这味道比以前淡了许多,但闻着依旧还是那么让人感觉舒服。 靠在他宽阔的背上,体温隔着衣裳缓缓传来,她竟然睡着了过去。 窗户被风吹得吱吱作响,苏云染睡得十分安稳,也实在是累着了。 梁鹤祯坐在桌前看着一份书信,桌上灯如豆十分昏暗。 门被轻轻推开,岚山走了进来:“公子,我出城查了一下疏通的进度,估计还得有一天的时间才能完全疏通。我们……是否要改道?” 梁鹤祯拿出了地图,沉默了良久才道:“不用了,改道走这边要经过渠枬山,这条道艰险而且地势高,若是越到暴风雪危险程度不可预估。” 说完他转头望向了黑暗里的苏云染,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但知道她在那就足够了。到现在他也还不知道苏云染那么急着去月尘国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她不说,他便不问。 即使时间再急也不能与她的安全相比,所以他不能冒这么险。 梁鹤祯突然咳了几声,兰山有些着急问到:“公子可是感染了风寒?我这就去拿药。” 梁鹤祯点点头,关上门又陷入了沉思。 这场雪会持续很久,也会导致各地受灾的情况加重。边关虽然暂时得到了缓解,可内部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年关将近的那几日南方会出现暴动,甚至会有一个邪教乘势而起。 “相公?你怎么傻坐着,手这么凉?”苏云染醒过来见梁鹤祯独自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很入神。 梁鹤祯摇摇头:“饿了吗?我让兰溪把饭菜热一热。” 苏云染看了一下他的脸色不太好,难道是着凉了?很有可能,她这一天都只顾着诊病了,竟把自己相公都给忽略了。 梁鹤祯端着饭菜上来,苏云染急忙拉过他的手把了脉:“都染了风寒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等我一会,我去拿药。” 梁鹤祯一把将她拽了过来:“你就别管了,刚才兰溪已经给我喝过。赶紧吃饭,这天一会又凉了。” 苏云染边吃边问:“相公,你刚才在想什么呢?你可别说没有,你刚才都把愁云惨淡写在脸上了。” 梁鹤祯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她,就跟她说起这场雪灾。 “凡事都要两面性,这大雪带来的灾害不用多说,不过目前来看受灾的也不只是大启,接壤的邻国都一样遭受这雪灾的困扰。 这样一来,大家都忙着安抚内部赈灾,谁还有空发动战争。只不过大启原本就国库亏空,再那出钱来赈灾只是雪上加霜。等来年开春还的放着敌国来袭,真是伤脑筋。” 苏云染真切地想问坐在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上真的有快乐吗?家事国事一大堆忙都忙不完,但皇帝真是累死个人。 吃过饭苏云染来了精神头,翻着容悦方给她的医术看得起劲,梁鹤祯被她强制勒令睡去。 “夫人,这些药是今晚就熬了还是等明天再熬?”兰溪也在厨房里熬了一天的药了,苏云染摇摇头让她也赶紧去休息。 深夜,苏云染看着书眼睛有些发酸。站起身走到床边推开窗,一阵冷风瞬间就灌了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身体也忍不住哆嗦起来,赶紧关上窗准备熄了灯钻进被窝。可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苏云染再次推开窗。 奇怪,这个时候路都不通了怎么还有这么一大批人马着急着赶路? 瞧着这些人的打扮可不像是普通的商队,腰间还挂着兵器,没有货物只有快马。 苏云染收起好奇心关上了窗,收拾了一些医术,忽然又听见马蹄声响起似乎就停在了客栈外。 苏云染感觉不妙又推窗看了看,果然瞧见其中一个人下了马走进客栈。 苏云染总觉得这帮人很危险,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呢?不行,她得去看看。 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蹲在二楼的楼梯口竖起耳朵。 小二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点了盏灯揉着眼睛过去开门:“别敲了,没房间了!” 可是门外的人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敲着,小二开了门正要开骂,结果门外的人用力推进来,直接把小二给推翻在地。 高大的身影将小二完全笼罩,骂人的话都到了喉咙又硬生生给咽了下去:“客、客栈……客栈已经住满了,实在是没有房间了。” 那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你们店里可有这个一个人?” 小二拿着油灯仔细看了看摇摇头:“没有!我记性很好的,要是这人住在我们店里我一定会记得!” 一把泛着银光的刀出鞘,架在小二的脖颈上,冰凉的触感吓得小二都快尿裤子了:“好汉饶命!我……我真的没有见过,我要是见过我一定记得。” 片刻后,那人收起了刀。往小二身上扔过一锭银子:“你今晚没有见过我们。” 小二立马会意,捣蒜一样地点着头:“是是是,我今晚谁也没有见过。” 小二递回画像,苏云染还想凑近一些看清楚。不想这时候那楼梯头的木板吱呀一声轻响,落下了一缕灰尘。 身后一条胳膊将她揽住,飞快地消失在楼梯头。就在他们消失的的同时,那黑衣人施展轻功也落到楼梯上。 吱吱……几声叫声响起,两只胖胖的老鼠从地板飞快的跑过。 黑衣人收回目光下了楼梯,临走前又扫了小二一眼:“记住,你今晚没有见过我们。” 小二点着头,只盼着这位祖宗快点走。 “相公,你怎么醒了?刚才幸好有你,不然我就要被发现了。”苏云染拍着胸脯真是惊魂未定,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要不是梁鹤祯出现她根本就躲不过。 梁鹤祯不出声,抱着她直接进了被窝里。苏云染就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这男人……得哄! “相公,你别生气嘛!我是无意中发现这么一队人马半夜出没肯定是有鬼,所以……所以我就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干嘛,会不会对我们有危险。” 梁鹤祯依旧不说话,好嘛……没哄好。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我没想到这木板这么松动,真是害死人了!不过相公你放心,就刚才那情况要是我真的被发现了,其实我是有办法全身而退的。你看啊,我身上带着那么多毒粉毒药的,一定能趁其不备把他放倒!” 苏云染都越说越没底气,这家伙竟然还是不理她。 “相公,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好歹理我一下呗!”苏云染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 梁鹤祯还真是铁了心肠了,说不理就不理的。苏云染坐起身再推了推他:“相公,你理我一下嘛!”她这认错态度难道还不够好吗?得,认错不管用,撒娇也不行吗? 这男人还真是小气得紧,她这么半天自说自话,这男人是说不理她就不理她。 “阿嚏……”苏云染捂着脸打了个喷嚏,下一秒立马就被梁鹤祯伸过来的长胳膊给拽进了被子。 哼哼,这下理我了! 苏云染心里洋洋得意,梁鹤祯无奈地叹了一声胳膊拢紧,将她圈在怀里:“遇到这种事你应该叫我,而不是自己跑去冒险!” 苏云染立马做乖巧模样:“是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梁鹤祯拉长了一张脸:“还有下次?” 苏云染捂住自己的嘴,嘿嘿一笑:“没有了,我保证!” 梁鹤祯又唉声叹气,苏云染瘪着嘴伸手在他腰上这捏捏那捏捏:“我都认错了,而且认错态度这么良好,相公你就别生气了。还有,生气睡觉对身体真的不好的。来,笑一个!” 梁鹤祯刚想要去抓她那不安分的手,谁知道下一秒她的手就摸到了他的喉结上,笑道:“我相公连喉结都这么好看!” 苏云染,你怎么能这么花痴呢?即使是对自己相公,那也得矜持啊! 苏云染还在心里对自己做出自我批评,梁鹤祯伸手将她肩膀往下一压。两人跟着转了个角度,回过神来梁鹤祯已经将她压在身、下了。 完了完了,她家相公这么听不得夸的吗?不至于这么激动? 苏云染还没搞明白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梁鹤祯已经抓住了她的两手腕,他的眉目近在尺咫,须臾,唇齿交缠。 完了完了,有点玩、火了!苏云染内心是想拒绝的,但又无从下手。他越吻越深,她几乎要沦陷,留给她思考的脑子已经开始死机了。 苏云染已经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梁鹤祯终于放开了她。四目相对,却久久不语,最后还是梁鹤祯打破了僵局。 “不急,快了。不过娘子要是再玩、火碰它,那就休要怪为夫不守信用了。”说完他翻过身去,长臂一揽又将她抱在怀里。 苏云染的脑子还在重启当中,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的话,顿时间羞得老脸发烫。成亲都快一年了,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 她捂着脸,幸好这黑灯瞎火的没人看得到,不然这脸往哪搁?也怪自己手多,黑灯瞎火就不能玩、火!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复姓徐离 已经深夜,风雪忽然吹开了窗户,啪的一声惊醒了梁鹤祯。 冷风猛地灌了进来,这让本来就不厚的被子瞬间就凉飕飕的。梁鹤祯赶紧起身,给苏云染掖了掖被子,拢了件大氅去见窗户关上。 “咳咳……”轻微的两声咳嗽让梁鹤祯惊觉起来,那声音似乎是从客栈屋顶上传来! 梁鹤祯转身抽出剑出了门,兰山守夜听见动静立马走了过来。梁鹤祯指了指屋顶,让他保护好苏云染,自己上了屋顶。 “出来!”梁鹤祯站在屋顶之上,风雪将大氅扬起。夜色里他披下的墨发与黑色的大氅,既显得华贵又神秘,像是来自天上的神也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咳咳……”咳嗽声又响起,随后那声音的主人笑了起来。 “看来……我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可惜了,我喜欢百花盛开的季节,却要埋在这冰天雪地。” 梁鹤祯走了过去,那人却不出声了。 “你是什么人?”梁鹤祯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人,夜色太浓他完全看不出他的模样。 梁鹤祯忽然联想起之前苏云染见到的那群黑衣人,莫非那些人要找的人就是他? 他蹲下身这才确定那人已经晕过去了,他探了探他的气息和脉搏,还有气虽然很弱。 虽然不愿节外生枝,可既然都撞见了,也没有把人晾在这里让他自己等死的。将人扛在肩上,跃下了屋檐。 “娘子,醒醒!”虽然不太乐意扰了妻子的好梦,可眼下除了苏云染他们的医术可不足以救人。 苏云染揉揉眼睛,外面天色还没亮呢! “有个人你得见见。”梁鹤祯给她拿了衣裳,顺便帮她把鞋子都穿上了。 隔壁房间,兰山和兰溪在忙着给床上的人擦拭身上的血迹。这一进门苏云染就闻到了血腥味,处于职业习惯,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 待她走进一看,不由愣住:“怎么会是他?” 她转过身望向梁鹤祯:“这是怎么回事?徐大哥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伤得这么重?” 兰溪一脸着急道:“夫人,他的伤口太大了,这血根本就止不住!” 苏云染检查了一下伤口,是利器所伤虽幸未伤及内脏,但伤口的确太大太深,若是不能及时止血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这样的伤口光靠药物根本就止不了只能缝合,幸亏苏云染随身带到药箱里有准备。 回房拿药箱的功夫,趁着没人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瓶酒精,也拿出了提前配好的药。 “兰溪,你去把这两包药煎了,分开煎!岚山你把这些药捣碎了。” 仔细地交代完,苏云染有条不紊地开始清理伤口,针线消了毒开始缝合。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苏云染的双手全都是血,就连衣裳都沾上了。 幸好这是冬天伤口没有那么容易发炎,否者的话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这个时代的消炎药药效太慢,在急症上根本就发挥不出作用。 为了防止伤口感染,苏云染很小心地处理这缝合后的消毒工作。不过徐离墨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足有八处,可见对方是真的一心要他死,他一个大夫怎么会跟人有这么大的仇呢? 梁鹤祯拿过手绢给她擦了擦汗,这么冷的天她竟然冒汗了。 苏云染松了口气:“都处理好了,不过他流血过多恢复起来会很慢,要是伤口再发炎我也就束手无策了。” 梁鹤祯宽慰她道:“我娘子医术如此了得,他肯定死不了。” 苏云染笑了笑,反正自家相公愿意哄她那她就配合着高兴一下呗! “不过相公,徐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自从上次他一声不响的离开洪洋是半点音讯都没有,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把半条命都弄丢了。” 梁鹤祯拉过苏云染的手,一脸醋意:“怎么一说到他,你就急成这样了。” 不是大哥?这……这要要吃醋? 苏云染有些哭笑不得,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严格算起来,他也是有恩于我们的。毕竟当初给相公诊治的银针可是他送给我的,这份恩情我们是不是得还?” 梁鹤祯有些孩子气地想了想:“嗯,换句话说就是……娘子这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救他。” 苏云染一脸黑线,满头乌鸦嗷嗷飞过。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位傲娇的爷可算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了。跟梁鹤祯想的一样,苏云染也认为那群人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徐离墨。 虽然她没有看到画像,但把事情联系到一起就不难猜了。 “可是徐大哥就是一个江湖郎中,能跟什么人结下这么大的梁子?”苏云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梁鹤祯撑着腮帮子一本正经地问她:“他叫什么名字。”这语气不是问句。 苏云染有些被他问懵了:“徐……徐离墨!” 梁鹤祯从徐离墨换下来的衣裳里拿出了一块玉佩:“娘子可知大邢国国姓是什么吗?” 苏云染摇摇头,她来到这世界的时间本来就不长,何况她这世界消息闭塞。她能知道这世上有个大邢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当然,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救了大邢国皇帝。 对啊,他叫什么来着? “啊!我想起来了,是萧!大邢国的皇帝不是萧苍羽吗?你要不提,我差点就忘记了,大邢皇帝都欠我人情呢!” 梁鹤祯笑着摇摇头:“不,萧应该是他母亲的姓氏,苍羽是他的表字。他的大名应该是……徐离本禹!” “徐离本禹?徐离……徐离!你是说徐离?”苏云染睁大眼睛,指着床上的徐离墨,嘴巴张开都可以塞一个鸡蛋了。 “相公你是说……徐大哥不姓徐,而是复姓徐离?那……那他就不是一个游方郎中了……”苏云染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徐离墨这身份的转变。 梁鹤祯点点头,将手中的玉佩递给她:“这玉佩上的纹饰是大邢国皇家独有,他的确是大型国的皇族。徐离本禹膝下并无子嗣,不过侄儿倒是不少,他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苏云染拿着玉佩看了看,突然想到什么,假装从身上掏东西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出了之前徐离本禹给她的那块名唤天玄的玉佩。 两块玉佩一对比,天玄的反面还真有一块刻着跟徐离墨玉佩上相同的纹饰:“看来,他还真是个小王爷了。你说他放着锦衣玉食不过,装什么江湖郎中?” 梁鹤祯摇摇头,眼睛却盯着她手中的天玄:“这玉佩你一定要小心收好,绝对不可示人,特别是西出之后进入大邢国。大邢国的情况很混乱,这块玉佩非但不能保护我们,反而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苏云染十分自信道:“相公放心,这玉佩绝对不会让其人发现的。” 必须的,这世上就没有比她空间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过相公,追杀他的人会不会又折返回来?”苏云染有些担忧起来。就算这路通畅了,只怕追兵还会纠缠不清。 梁鹤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可不好说,但他这情况,我们怕是还得耽搁一些时日。” 苏云染回头看着徐离墨陷入了沉思,受了这么重的伤的确不宜颠簸,可是伤口已经缝合只要不是剧烈运动倒也不至于会崩开。要是他明天能醒过来不发烧、不发炎,倒也不影响他们的行程。 只是一切都还不好说…… 还想补个觉的,结果回头天都已经大亮了。 梁鹤祯让兰山两兄妹到街上打听打听,看看昨晚那群人是否还在城中。 苏云染亲自小厨做了几道清淡的药膳,添加了十几种药材的鸡汤可一直小火煨着,那香味可把进出厨房的小二都给馋了。 “客官,您这汤也太香了!我之前看您放了那么多药材进去,我还以为您是在熬药呢!”小二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直咽口水,苏云染舀了一碗出来招呼他到桌前坐下。 “小二哥,你帮我尝尝盐够了没?” 小二没客气,可是她自己说的,是‘帮她尝尝’。 小二吹了吹就着急喝,鸡汤醇香,肉味都渗到了汤里,跟药材融为一体生津回甘。混合了药材的香气十分独特,没有了肉汤的腻,药香夹杂肉香美妙得很! 一口喝完了整碗,小二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客官您这手艺也太好了,比我们大厨做的都要好吃!” 苏云染淡淡一笑,看似无意提了一句:“我这也是因为这两天睡不好才熬了这药膳,昨晚呀我好像听见楼下有动静,我就迷迷糊糊起来,好像看见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那大半夜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呢?” 小二脸色一变,有些慌张地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这才压低声音对苏云染道:“客官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起昨晚看到的那群人!那些人很厉害的,身上都带着兵器呢!” 苏云染赶紧问到:“这么吓人?他们不会再来?” 小二摇摇头:“他们是在找人,在城里没找着估计去别的地方了。我模糊地听见他们说要找的那个人可能是大雪封路改道了,别的我也不知道了。但他们凶神恶煞的,您可千万不要再说见过他们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皇帝是个高危职业 徐离墨以为自己这一回是鬼门关走定了,万万没想到还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睁开眼就看见帐幔,隔着帐幔他问道了一股肉香又似乎夹杂着药香。他努力嗅了嗅,咧着嘴费力说道:“这地府孟婆汤难道这么香?” 苏云染闻言掀开帘子冲他笑道:“孟婆汤我这可没有,回魂汤倒是有一碗要不要试一试呀?” 徐离墨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这一笑又扯着自己的伤口顿时脸色变化煞是精彩。 “苏丫头,怎么会是你呀?你救了我?你果然是上天派来救苦救难的菩萨啊!”徐离墨有边笑边咳,都这副鬼样了还不忘调侃她真是活该! 咳死他得了! 他这边还咳个没完,另一头有个人也不乐意了,轻咳一声:“徐大夫伤成这样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恢复得不错了。娘子,既然徐大夫已经恢复好了,那我们就不要再耽误行程了。相信徐大夫接下来可以照顾好自己对?徐大夫。” 徐离墨立马就感受到了梁鹤祯那并不怎么和善的眼神,不过他嬉皮笑脸的完全不把他的脸色当一回事。 他捂着伤口满脸狰狞起来:“苏丫头……我伤口……伤口是不是崩开了!啊……好疼啊!”徐离墨演技大爆发,那挣扎的模样还真像是疼到极致了。 苏云染摇摇头无奈地拍了拍他:“好了别装了!你这伤口我保证不会崩开,但你这么折腾碰到伤口疼死的也是你自己。做起来,趁热把药喝了。” 得,被识破了,徐离墨也不好意思继续装下去。 喝了半碗浓稠的药汁,那苦味简直比黄连还苦上好几倍。饶是大夫的徐离墨自己都有些扛不住了:“啊……太苦了,快给我来杯水压一压。” 苏云染拿出两块块九制陈皮给他含在嘴里,徐离墨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咦?这是……陈皮?怎么跟我吃过的陈皮味道好像不太一样?酸酸甜甜又有点咸,这陈皮的芳香瞬间掩盖口腔里的苦。这个也太好吃了,再给我来点。”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这个只是给你压一压嘴里的苦味的。又不是小孩子,当糖吃呢?” 徐离墨嘟着嘴咕哝道:“不就是几块陈皮嘛,别这么小气。” 苏云染不理他,这可不是她小气,而是制作这九制陈皮她选料极其严格得到的量本来就少。 新鲜的柑橘皮经过拣皮、浸漂、保鲜、切皮、腌制、沥干、调料、反复晒制、贮存等好些道工序。九制的‘九’其实只是个虚数,表示工艺繁杂严谨,故称之九制。 “相公,你扶他下床吃点东西。”苏云染知道自己要是亲自上手,这位爷那是铁定不高兴的。 梁鹤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有任何异议立马向前将徐离墨扶了起来。 徐离墨闻了闻鸡汤,笑呵呵道:“我就说这肉汤怎么还夹杂着若有如无的药香,原来你做的药膳。想不到我徐离墨劫后余生第一顿竟然还有这个口福,好妹妹,哥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徐离墨的手刚要去握住她的手腕,梁鹤祯面无表情地把双手横插过来:“娘子,我看徐大夫可能是不太饿。” 徐离墨轻咳一声赶紧收回自己的爪子,端起汤碗尝了一口:“香!这肉汤一点都不腻,是好汤啊!茯苓的味道还浓,枸杞子还挺甜,还给我加人参了,多少年的?” 苏云染捂着额头:“相公你说得对,他可能真的已经完全恢复了。” 徐离墨嬉皮笑脸道:“别别别,我这是夸你手艺好你怎么就没听出来呢?我伤成这样都不忘恭维你的手艺,你怎么就一点都没有感动到呢?” 恭维?呵,谢您了! “公子!”兰山从外面急忙回来,“公子,道路疏通了!” 梁鹤祯点点头望向苏云染,苏云染撇向了徐离墨。 徐离墨叼在嘴里的鸡腿怎么感觉忽然就不香了呢? “喂喂喂……我现在伤得很重,你们不应该救人救到底吗?不要抛下我,我不可怜吗?”徐离墨一改沉稳跟个赖皮似的。 算了,等他吃完再好好审一审他。 徐离墨也看出来两人的想法,放下碗筷打了个嗝:“吃饱了,就算是死也该做个饱死鬼!” 苏云染又白了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徐离墨嘿嘿一笑:“苏丫头,大哥跟你商量一件事呗!” 梁鹤祯再次面无表情横插在了两人中间,二话不说直接把徐离墨给提了起来,两步就把他放回床上去了。 没错是放回,要不是看他伤口太深,他就会换一个动作——扔! 倒不是梁鹤祯对徐离墨有了同情心,而是单纯的不愿意自家娘子再替他包扎伤口。 “不是……梁兄,你这把兄弟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这是打心里把小染当成妹妹了,你不信任我难道还不信任你娘子吗?”徐离墨一脸认真且失望地看着梁鹤祯。 梁鹤祯感觉无语,这人是在挑拨他和娘子吗? 苏云染也不傻,这两人闹个什么劲? “好了,你们都给我消停下来!”说完,她搬了两张凳子到床边拉着梁鹤祯坐下。 “别以为你受伤了就可以蒙混过关,怎么说我们也救了你一命。虽不求你报答,但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们说说,要杀你的人究竟是谁?我们可是冒着危险救下你的,我要听实话。” 夫妻两摆出了一副一模一样的姿势,双手交叉于胸前,微微昂起下巴,两眼透着审视。 啧啧啧……要不怎么说他们是夫妻呢?这夫妻相夫妻相,还真是日子过久了,两个人是越来越像。 打马虎眼怕是蒙混不过去了:“听我一句劝,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其实是好事。但你们非要知道,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梁鹤祯抬起握成拳的右手,手心朝下打开落下了他随身携带的玉佩。苏云染看着玉佩笑道:“或许我不应该再叫你徐大哥,而是应该叫你……徐离大哥对不对?” 徐离墨苦笑一声,这便算是默认了。 “你们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们能认出我大邢皇族徽记,那就说明你们也非常人。我都不深挖你们,要不你们也别深挖我了。” 能认出大邢国皇族徽记,没点见识是不可能的,可是夫妻两他之前查过,压根就没有走出过洪洋城。 可是他们两又是如何认出这是大邢国皇族徽记的? 苏云染沉思片刻:“罢了,你若是实在不愿说那我们也不勉强了。追杀你的人应该是离开远襄镇了,不过他们昨晚逼问过这里的小二,小二应该是看过你的画像了。要是他们调头回来,只怕你还会有麻烦。你有什么打算吗?你这伤口现在也不太适合移动。” 徐离墨沉默了片刻:“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去哪,只怕对方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我还是在劫难逃。” 徐离墨虽然笑着,可笑得十分苍白无力,他难道一直都喜欢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无奈吗? 一个天潢贵胄却要扮成江湖郎中四海为家,究竟还是谁要迫害他至此? 难道是……徐离本禹? 犹豫再三,苏云染还是忍不住问道:“追杀的你人……不会是你们的皇帝?你们不是叔侄或者是伯侄的关系吗?至于下这样的狠手吗?” 徐离墨笑着摇头:“不,恰恰相反,我跟我那皇帝叔叔关系很好。” 苏云染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话松了一口气,刚才还想着要是要杀他的人是徐离本禹,或许可以用他欠自己的人情换徐离墨一命。 “那你身为一个皇亲国戚,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这么追杀你?而且你明明是皇亲国戚,你老实待在家里当你锦衣玉食的小王爷不好吗?干嘛非要风餐露宿的当个江湖游医?” 苏云染真是满心疑惑,梁鹤祯挑眉轻笑:“他可不是为了好玩,自然也不会是有人逼着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玉水神医?” 苏云染愣了一下,这个名头她好像再哪里听过? 比起苏云染的懵,徐离墨却是满脸惊讶:“我这个身份可从来没有暴露过,你究竟是怎么猜到的?” 徐离墨这个身份的确隐藏得很好,要不是梁鹤祯重活一世,他肯定也无法将玉水神医跟徐离墨联系到一起。 前世他有一次重伤,手下的人背着他去玉水神医的虚山药庐求救。当时的玉水神医提出了一个救人的条件,取一人性命。 他要杀的人是一圣教的坛主千丝红蛛,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她最擅长的就是下毒,中了她的毒下场都只有肠穿肚烂一个结果。她最喜欢吃紫车河,所以会抓去孕妇取紫车河,是个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人物。 玉水神医出手诊治都是带着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后来,他将千丝红蛛活捉带到了他面前。 玉水神医没有当着他的面处置千丝红蛛,但他后来得到消息,千丝红蛛的项上人头被拿去大邢国皇陵祭奠璩王亡灵。 大邢国三王爷,也就是璩王,应该就是徐离墨的父亲了。璩王与徐离本禹非一母同胞,但璩王从小就养在了徐离本禹生母的名下,所以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那时候他就猜测到玉水神医恐怕跟大邢国皇室有关系,而现在面前这个身形越看越像玉水神医的大邢国小王爷,偏偏他又懂医术,这世上恐怕没有那么多巧合。 不过这些话他都不能说,所以只能笑笑道:“我猜的。” 徐离墨信他才有鬼呢! “那梁兄真的可以改行当神算了!” 苏云染眼神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你们两……跑题了!” 徐离墨被她这一嗓子表示被吓到了,拍拍胸脯道:“我现在是病人,对待病人不应该是春天般的温暖吗?” 苏云染瞪着一双眼睛:“你再废话我就让你感受一下冬天般的寒冷。” 梁鹤祯憋着幸灾乐祸的笑,徐离墨耷拉着一张俊俏的脸:“追杀我的人应该是大邢国五大家族派来的,我父王与皇上在削减五大家族的权势,这已经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了。他们想阻止,已经不知道在背地里做了手脚,但丝毫没有影响到皇上要打压五大家族的决心。” 梁鹤祯垂眸摇摇头:“他太心急了,以现在大邢国的情况,根本就不是打压五大家族势力的最佳时期。” 徐离墨眼眸亮了光,忍不住夸道:“想不到梁兄还有这般见识!只可惜我当时没有在大邢,否者我一定会反对他们这么做。” 苏云染也算是听出点门道了:“所以他们才会釜底抽薪,打算杀了你来警告皇帝?哇塞,这些大家族也太牛了,这就是直接跟皇帝叫板呀!都说皇帝的权利至高无上,现在看其实不然,反而是被各方势力处处掣肘。” 皇帝是个高危职业,又苦又累,还得防着这防着那。一不小心,还危及家人,当皇帝的人哪里能高枕无忧啊? 徐离墨长叹一声:“所以说,我现在很危险,你们跟着我也会被连累。对了,你们不在洪洋这是要去哪里?” 苏云染迟疑了一下,徐离墨扬起手:“得了,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看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是在心里打草稿怎么给我编故事。假话,就不必费口舌了。” 苏云染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一声找补道:“我……我也不想存心骗你,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最近总做一个噩梦,梦里有个人让我去月尘国国都。” 徐离墨歪着脑地看她,那分明就是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嘛! “徐离墨!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说真的你又不相信,还用这种眼神看我!”苏云染站起身,两手叉腰,那架势就跟个绿林英雄似的。 梁鹤祯赶紧搂着自家娘子宽慰道:“我们不跟一个将死之人生气,不值得。” 这次换徐离墨瞪大眼睛:“喂喂喂,谁将死之人了?”这是做什么?互相伤害吗? 三人都冷静下来,可愣是半天谁都不说话。 苏云染想着徐离墨这情况他们要是放他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恐怕小命难保。可要是带着他,这一路颠簸还要进入大邢国的范围,这岂不是送他羊入虎口? 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她只好望向梁鹤祯:“相公,你说这情况该怎么办呀?” 第一百七十五章 病美人 梁鹤祯也想了很久,算算时间,现在的璩王应该还没死。难道前世是千丝红蛛害死了璩王,那么一圣教的人为什么要毒杀一国王爷?难道说……一圣教跟大邢国的五大家族有关系? 那这样说来,璩王现在可能也有危险! 梁鹤祯颜色凝重起来,看着徐离墨没有了之前的敌对态度:“五大家族的人要是杀不了你,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把目标转移?” 徐离墨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要是想对我父王下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先不说我父王身边高手如云,而且我父王只在皇城活动。天子脚下就对我父王下手,这可比对我下手难太多了。” 听他这么一手,苏云染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没来由就蹦出一句话:“灯下黑。” 两人都转脸看着她,三人皆沉默了一会。 徐离墨皱着眉头,刚才还无比坚定的心忽然就没了底气。虽然父王不会随便离开皇城,但架不住有心人设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徐离墨心烦意乱起来,见他表情似乎有些痛苦,苏云染赶紧扯下他抱住头的手:“好了,别想了。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养好伤。你就是再担心你父亲,也得你自己身体好才能去救他。你先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了。” 苏云染在屋里点了安神的熏香,拉着梁鹤祯离开。 “相公,你看单独留他一人在这也太过危险了。要不……我知道我们现在带着他一起会很危险,但这或许也是一种剑走偏锋呢?”苏云染对徐离墨没有什么男女私情,但她对徐离墨的确抱着一份感情恩之情。 当初叫他一声徐大哥,如今又怎么能看他有难就自己离开。 可是梁鹤祯的性命太重要了,比自己更加重要,她能冒险可她却又不想让梁鹤祯陷入危险。 梁鹤祯明白她的左右为难,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何尝又不是欠了徐离墨一份恩情呢? “他对我有恩,我不会弃他于不顾的。对方这么大架势追杀他,如果在这条道上截不到他,那他们就一定会在这个镇甸上等着。”梁鹤祯指着交错的地图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梁鹤祯抬起头问她:“以他现在的情况,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苏云染刚给他换过药,伤口没有红肿发炎情况还算是不错的:“能休养几天最好,但如果担心对方会返回这里,那明天可以出发。” 梁鹤祯再确认了一次:“这条道十分颠簸,娘子确定他的伤口不会崩开吗?” 苏云染点点头:“我确定,我缝合的伤口不至于那么不牢固。只是会辛苦他些,颠簸会震到伤口疼痛是难免的了。不过我们的马车上我之前做了垫子,倒也能缓冲一些震动。” 古代的马车哪里能比得上现代的小车舒适,虽然梁二海手巧帮他们改造了一下马车,增加了一些减震的设计。但马车还是马车,再怎么改造也达不到舒适的标准。 好在让顾婶帮缝制棉被的时候,她还弄了一套马车里的坐垫靠背。不仅保暖还能有一定的减震作用,就算路上再颠簸也不至于把徐离墨的伤口崩开。 比起带上徐离墨的危险,把他单独留在这个确实更加危险。梁鹤祯做了最后的决定,带着徐离墨入大邢国。 苏云染刚才的‘灯下黑’提醒了他,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苏云染把自己的顾虑都给梁鹤祯说了一遍,梁鹤祯摇摇头道:“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有些委屈你徐大哥了。” 苏云染嘟着嘴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拿她调侃。 商量的结果跟徐离墨说了一下,当天晚上苏云染重新弄了一些干粮。她连徐离墨的药都考虑在内,提前煮好了三天的量,用罐子装好封口。 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苏云染和兰溪在前头跟小二退房结账,梁鹤祯和兰山趁着没人注意将徐离墨送上了马车。 “客官慢走,您这菩萨心肠的,此去必定一帆风顺!”掌柜和小二都挺佩服苏云染的医术和为人,又是给难民弄吃的又是给熬药,这花的可是真金白银。 苏云染垂眸浅笑,带着调侃的语气道:“今天天气真好,路通了雪也停了,掌柜这个房价也应该降了?” 掌柜哈哈一笑:“那还用说,这路都通了,我这生意马上也就要冷清下来咯!” 守城的官兵之前也在收容所当值过,见到是苏云染便没有查看路引:“苏大夫这么快就要走了,我娘昨晚还说过两日要亲自登门拜谢呢!” 苏云染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在义庄里救过了第一关老妇人就是这位官兵的老母亲。 “不必客气,医者本分而已。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多留了,告辞!”熟人好办事,出城都十分顺利,只是马车里的徐离墨就…… 苏云染憋着笑意靠在自家相公肩头,徐离墨委屈巴巴地瞪过去:“我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里了!” 苏云染再也忍不住笑出声了,为了不给追兵留下线索,也就是梁鹤祯口中说的‘最稳妥的办法’,苏云染天还没亮就起来给徐离墨化了个粉粉嫩嫩的妆容。 挽起云鬓,穿上女装,别说,徐离墨这男扮女装还挺好看的。主要是他本身就长得俊俏挺秀气,扮成女人还真是没有什么违和感。 “你别这么说嘛,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呀!你想呀,追兵拿着你的画像到处追,谁能想到你扮成一个女人呢?他们要找的人是个男人,就算你在外面露面了也是以女人的身份,追兵根本不会联想到你身上。相公这法子,果然稳妥至极!”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背亲了亲,何谓商业互吹? “法子虽好,却还得有娘子这鬼斧神工的化妆技艺方能奏效。瞧瞧他,这就是个活脱脱的病美人。”商业互吹,这就是。 徐离墨真是表示没眼看了,这夫妻两简直了。 说说笑笑过后,苏云染又想到了一件正事:“相公,他们没有路引入境会很麻烦?这是我们在离开大启之前必须解决,你可有门路认识一些江湖中能做路引的人?” 梁鹤祯侧身一躺,躺在了苏云染的腿上:“放心,这个我来解决。有些累了,我先睡一会。” 苏云染点点头,拿过毛毯给他盖上。看得一旁的徐离墨又受不了了:“这呢!这还有一个病号呢!病号不冷的呀?” 苏云染无语地看向他:“我说大哥,你脚边不是有被子吗?”幸亏这梁二海把这马车改造了,不然哪里能这么宽敞够这两位爷舒服地躺着睡呀! 苏云染也靠在窗边不知不觉也睡着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做了那个梦,梦里血光四溅。火光也随之燃起,她走急忙走过去透过窗缝她又看到了苏家人倒在血泊中…… “啊……”苏云染在一阵心悸中惊醒,竟然吓出了一头冷汗。 梁鹤祯睁开眼睛忙坐了起来:“怎么了?”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最近老做噩梦,可能是出远门都睡不好的缘故!”不出远门她也用做噩梦的由头来说服梁鹤祯前往已亡月尘国,幸好梁鹤祯不会跟她较真。 “没事的,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邢国的情况的确比较复杂,如今他们已经吞并的西域二十四国,但目前归顺的人却不见得心悦臣服。除了这些不稳定的外部因素之外,还有士族与皇权的矛盾,皇族内部的权利的斗争。大邢国的步伐走得太快,只怕是后继不足。” 苏云染捂着心口不由在想,判官要她去救的人究竟是谁呢? 谁能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判官出手?一个平头百姓,至于吗?不过这个想法又被她自己给否定了,毕竟自己也是个平头百姓,可判官不是也让她复活了吗? 月尘国已经不存在了,不过当初的皇城仙乐依旧保留了下来,月尘国的皇宫也被改建成了大邢国的别宫。 “又在想说些什么呢?” 苏云染摇摇头笑道:“相公你说,在我梦里让我去救他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家伙?” 苏云染笑着指向徐离墨,梁鹤祯很是无语,不会……就这么巧? “你梦里的人不是说他在月尘国皇城仙乐吗?那就应该不是他了。”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挽住梁鹤祯的胳膊:“相公真的不觉得我这是胡闹吗?” 梁鹤祯摇摇头:“不管是与不是,这一趟都必须走。一是安你的心,其次,就当是陪你游山玩水,毕竟以后……” 苏云染摇摇头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说丧气话!未来还长,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不管怎么样,以后你都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虽然能帮上你的不多,但我至少能给你当个大夫?” 梁鹤祯笑了:“多谢苏大夫的关心。” 徐离墨翻了个身嗷嗷直叫:“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身体伤成这样还不算,还要整天听你们卿卿我我,这伤害简直比身上的伤还要重!他们伤我的身,你们两伤我的心!”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支金钗引血案 “姐姐慢点,小心些。”苏云染扶着一脸‘柔弱’的徐离墨下了车。 一行人已经连着赶路都赶了三天了,明天就要出了大启国的边境,这在之前他们又需要再次修整。 他们不累,马匹也累得够呛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徐离墨也需要好好休息。 “小二,四间上房!再备写好酒好菜送上来,对了,房间里可有炭盆?” 小二为难道:“客官,我们这边城物资匮乏,真没有那么多炭。再说这炭是真的贵,要不客官还是下楼吃,楼下有炭火暖和!” 苏云染要考虑徐离墨便只好扔下一锭银子:“这样,炭盆你们这里肯定是有多的,麻烦小二哥去帮我买些木炭回来。想来边城也没有什么上好的木炭,那我们也不挑了,只能能取暖就好。这一两银子就当时给小二哥的辛苦费,有劳了。” 小二喜滋滋地收下银子立马去办,上了楼苏云染第一时间给徐离墨换药。 “这伤口愈合得很不错,再过四五天差不多就可以拆线了。到底是底子好,这么重的伤好得这么快。” 徐离墨这几天最感兴趣的就是苏云染这缝合的技术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用针线来缝合肉体的,这种方法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丫头,这个缝合技术你可一定要教我!这么大的伤口要是只凭药物根本就不可能止得住,太神奇了!”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神奇吗?拆线的时候会更加神奇呢! 呵呵,疼不死你! 苏云染给他上完药一脸纳闷道:“我们这几天走下来很顺利,也不知道是你这女装大佬的身份瞒过了他们还是他们压根就没往这边追来呢?” 苏云染这就忍不住有些开始要盲目地崇拜自家相公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都以为他不敢回大邢国,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 徐离墨实在是受不了她那花痴的样,轻咳一声打断她的崇拜模式:“要我说,他们迟早会追上来。”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收起你的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快呸呸呸……” 梁鹤祯推门进来,正好撞见两人玩命地……呸! 这个画面真是太美不敢看啊! “相公,你回来了!”苏云染一脸黑线,感觉自己这美好的形象也毁于一旦了。 梁鹤祯手里拿着几包蜜饯,都是苏云染还吃的几种:“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这两天会有人拿着路引来找我。这两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出了大启国估计就无法风平浪静了。” 连着赶路几天大家都累坏了,吃过饭早早就歇下。 苏云染这迷迷糊糊闭上眼,睡得正香,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拉拽醒来。 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身处空间里:“我说判官大人,我这一路玩命地赶路真的好辛苦!您老发发慈悲,让我先睡一会!” 判官冷哼一声:“我是判官又不是菩萨,没有慈悲之心。” 果然,判官就是一个莫有感情的神仙。 “那您老找我是有什么指示吗?”跟神仙抬扛,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所以绝对不能硬刚。 判官轻轻嗓子道:“按照你现在的速度怕是有点慢,就是来提醒你一下要加快速度。还有就是……就是……” 苏云染感觉自己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判官大人竟然也有这么吞吞吐吐的时候? 太稀奇了,苏云染都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听他接下来的话了。 判官却在这时候沉默了下来,顿了顿才道:“生死皆有命数,你是重活一世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功德改变,那也是命数中的变数,一切都有章法。” 苏云染挠挠头,判官突然跟她拽起真言来了,愣了一下她道:“判官大人,您这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判官撇撇嘴:“本官是想告诉你,生死皆有命数!凡人看不破生死所以痛苦,你不用,你算起来是半个地府的人,所以你应该跳出生死的困顿。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你这下应该明白了?” 苏云染再挠挠头,似懂非懂。 判官有被气到了,她这么笨当初究竟是怎么被命数选中的呢? “罢了罢了,很快你就会明白的。但是你要记住本官的话,要加快速度,这个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耽搁!” 判官气呼呼地化作一阵黑烟飘走了,苏云染在他最后这句话里倒是感觉解读到了一些东西。 无论发生什么……判官的意思是,接下来会发生一件大事吗? 苏云染想了想脑子就开始发胀,算了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叮叮……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亲爱的宿主,获得两百功德。” 两百……苏云染掰着手指算了算,我擦!九千九百功德,要不要卡得这么死? 就差一百就能凑够一万功德了!新空间再等等我! 无力地退出了空间,苏云染沉沉睡去。 ———— 边城一家装潢十分简洁的酒楼里,梁鹤祯坐在二楼的 包厢里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笃笃笃…… 小二上了茶退了出去,片刻后门再次被推开,又迅速地合上。 “见过主上!” “千隐,起来,坐下!” 来者正是之前在破庙里与梁鹤祯会面过的暗卫千隐,千隐脸色凝重并没有坐下。从身上拿出了一份路引后,他道:“主上,苏家……出事了。” 苏家出事了…… 千隐口中的苏家自然只有可能是苏云染的娘家:“怎么回事?” 千隐拿出了一封信,上面详细地写着苏家在三日前全家被屠,尸体被大火烧焦十分惨烈。 梁鹤祯立马联想到之前千隐跟他说的灭门惨案:“这事跟之前之前被灭门的案件可有关系?” 千隐不敢肯定,虽然他们的人潜入义庄检查过尸体,但尸体的损毁程度太大,无法辨别所使用的兵器是否一致。 但是这两个案子都发生在临州辖内,时间又离得这么近,说是没有直接关联也不太可能。 “之前送信让他们去查恒宝赌坊可有结果了?” 千隐低下头:“赌坊……也被血洗了。不过我们查到还有一个小管事当天并不在赌坊,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我们已经派人在追查他的下落了,只是这人似乎躲了起来。还有这个是那户员外的背景调查结果,是个普通商贾,只是近来生意不好开始典当家财来维持大户门面。” 梁鹤祯站起身,这事已经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了。 先是一个临州城一户大户忽然被灭门,原因只是为了一支金钗。而这金钗可能跟恒宝赌坊有关系,之后赌坊被血洗…… “等等,是苏家先被屠还是赌坊先被血洗?” 千隐道:“是同一天发生的,不过是赌坊先被人发现毕竟是在镇上,后来下河村的村长才到洪洋报案。这中间大概相距有两三个时辰。” 梁鹤祯摇摇头:“不,下河村虽然不像镇上人来人往,但同村之间关系很近,所以有点动静全村都知道。苏家被杀,不可能耽搁很久才被发现。所以,中间这个时间差正好证明了恒宝赌坊是先于苏家被血洗的。” 这样一来,线索似乎就分明了许多。 临州府、洪洋镇、下河村,一支金钗。 所有线索要是反过来推论的话,就可以得出这么一个故事。 下河村的苏家有一支金钗,十年前的一日苏家人拿着它去恒宝赌坊,他把金钗输给了当时到洪洋查账的员外。后来这户人家生意一落千丈走了下坡,无奈之下开始典当家里值钱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了这支金钗! 那支金钗才是最关键的东西,那一定是一个可以代表身份的东西。 苏家怎么会有这种要命的物件? 他之前可是查过的,苏家祖上虽然也有些积蓄,但在苏云染的爷爷那辈就开始穷了。要是之前就有这么值钱的东西,也不可能留到近十年才拿出来赌? 梁鹤祯越想越不对,竟然有些心慌起来,总感觉这事跟苏云染会有什么牵连。 “临州那户人家不是还有活口吗?你派人再去查一查,当初那金钗究竟是拿去什么地方给当了?还有,在那户人家被灭之前的一段时间可还有出现相同的案件?” 这一点千隐已经考虑到了:“没有,这一点属下已经让人查过。” 梁鹤祯点点头,这下就基本上可以锁定在临州城的几家当铺中:“先去查查当铺,既然之前没有人出事,那金钗一定就是在某个当铺被人人出来了。” 千隐接了任务很快又消失了,梁鹤祯揉揉太阳穴,这是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跟苏云染说。 苏云染突然就感觉一阵心悸,手中药碗没拿稳就砸了。 徐离墨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苏云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没休息好。我重新去煎药,你先躺着!” 转身就见梁鹤祯回来,只是脸色不太好,就连笑容都十分勉强。 “相公,怎么样了,路引拿到了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与她有关 “相公,你……好像有事瞒着我,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苏云染瞧着他从回来就一直脸色不太对劲,虽然拿到了路引看起来都很顺利。 梁鹤祯拨了拨炭盆里的炭火,火烧得很旺,映着他的脸都泛着红光。 这事情不肯一直瞒着她,虽然她已经知道自己并不会苏家亲生的女儿,可毕竟她从小就在哪里长大的。 “相公,真的没事吗?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担心,但我也希望能帮你分担一些。你自己说的嘛,不愿意一个人,可我就在你身边你怎么还是要把我推开呢?” 梁鹤祯从酒楼回来就一直在想着到底要怎么跟苏云染说才能委婉一些,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委婉一点的措辞。 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委婉的说法。 “的确有件事,是关于苏家的。” 苏云染顿了顿,脸色瞬间大变,难道是……是之前的梦境变成现实了? “苏家人……怎么了?”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道:“虽然苏家人苛待你,但我也能理解你对苏家复杂的感情。我刚得到消息,三天前……”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苏云染却把话接了下去:“死了?” 这些倒是让梁鹤祯有些意外:“不错,没有一个活口。” 苏云染脸色恢复了过来,并没有什么悲痛之色:“相公,我这几天老是做噩梦,梦见的就是苏家人被人杀了,最后连房子都烧起来了。连着这么多天,看来真的是有预兆的。” 梁鹤祯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这事我已经派人在查了,情况可能有些复杂。你要是想回去给他们奔丧我也能理解,只是现在情况不明,我怕你贸然回去会有危险。” 苏云染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镇定得早就没有刚才的惊讶。她摇摇头:“相公担心我情绪不稳,但实际上我与苏家人谈不上有什么感情,相公会觉得我过于冷漠吗?” 听到这话梁鹤祯松了一口气:“是我多虑了,我只是不愿意让你有一点难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一起来分析一下这个案子。” 苏云染点点头,像个局外人才能冷静客观地分析整个案件。 “等等,那苏家人的尸体……” 梁鹤祯明白她想问什么:“幸好在案发之前我们已经离开洪洋,否则官府说不定还会怀疑到我们头上。苏家这情况亲戚是不愿意插手的,而你早已经不在苏家名下,所以苏家的丧事会由官府来处理。” 官府会处理后事那她就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苏家这么一个又穷又破的农户,怎么会惹到下手这么干净利落的凶手呢?” 梁鹤祯这才将金钗和临州灭门惨案跟她一一说起,跟梁鹤祯之前想的一样,苏云染也觉得这件事情怕是跟她有牵扯。 “当初苏云梨告诉我身世的时候她就有提过,在她大概五六岁的一个晚上她无意中见到了苏志培几人围着一桌金银珠宝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后来王氏跟她提了一下我的身世,说我是被一个穿着十分讲究的妇人带着的。她身上还带着好些银票和金银珠宝,只是她当时受伤了,就把那些银票和金银珠宝都托付给苏家人保管。” 这下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引发出血案的金钗很有可能就是护着苏云染的那个妇人带来的。 那妇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苏家人不知道,那妇人也只是交代会有人来寻苏云染,也说过她的身份贵不可言一定要好生对待,将来有人寻了她自然会给苏家人好处。 也是为了这句话苏家人一开始对苏云染还算是正常,后来等来等去就失去了耐心。 “对了,苏云梨还说那妇人交代过,这些金银珠宝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见人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这么看来,那妇人的交代并不是在吓唬苏家人,而是我这身份……” 苏云染顿时觉得头疼起来,之前知道这些事情她有冲动想去查的。可是后来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当时只觉得当下的生活挺好的,没有必要去自寻烦恼。恩恩怨怨的,除了让人不得安生,没有半点好处。 可现在她之前最担心的问题终究还是来了,那群人还是没有要放过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究竟是谁对她这么锲而不舍一定要她的命呢? 见她面露慌张之色,梁鹤祯宽慰了几句。苏云染忽然紧张地站起身:“不好!他们既然找过了苏家人,那就一定已经问出了我的下落!爹娘岂不是有危险?怎么办,糟了糟了……” 苏云染好久没有这么慌张了,慌张到双手都有些颤抖。 梁鹤祯赶紧握住她的手:“没事,他们都没事,你先冷静下来。离开之前我已经部署了人保护他们的安全,但目前还没有人出现。” 苏云染终于冷静了下来,当时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不对:“这不符常理啊!他们都灭了苏家人的口,那就不可能不来找我的。怎么会杀了苏家人之后就没有动静了?难不成我们之前分析的一切都不对?金钗跟苏家人没有关系?三次血洗是不同的人干的?” 梁鹤祯摇摇头,虽然千隐说苏家人的尸体被烧焦很难辨认出所使用的是什么兵器。但从伤口的位置和切入的力道来看,三次血洗的手法还是很相似的。 而且苏家人要是不跟那支金钗扯上关系,那他们真是想不到任何理由会让一群手法利落的高手去杀这么一家农户。 两人都的思索都陷入了僵局,过了一会梁鹤祯突然道:“会不会……他们把死去的苏云梨当成你了?” 苏云染想了想觉得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却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梁鹤祯的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敲了敲:“不,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能追杀十几年还锲而不舍,这说明背后的人实力强大。就算说不上是只手遮天但也绝对是跺跺脚都能让一个范围地震的人物,背后的人还拥有很强大的信息资源。 当铺……对了,那人还拥有不少产业,也就不难怪消息四通八达,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迅速将金钗的消息传出去。 追杀了十几年不谨慎是不行的,所以这些人并不完全相信苏家人的话。那么他们接下来最要紧做的事,一定是开棺验尸。确定了苏云染的骨龄就能排除她的身份,那么接下来他们才会找到梁家。 “这样的话,我还是有些担心爹娘。”苏云染这是关心则乱,也怪她并不了解柳宅里的那些人究竟功夫有多高。 梁鹤祯这会反而是放心了下来:“临州一下子就发生了三起惨案,现在人心惶惶,一定也引起了朝廷的重视。这个时候他们就算要杀人,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有恃无恐地登堂入室。” 苏云染不太了解这种事情,梁鹤祯却可以清楚地给她推敲出对方的行动步骤:“现在的洪洋进入了戒严,官府下令每个村子都由村长安排青壮年组成巡逻队。 这样他们也不好下手,所以他们会先扮成过路的货郎、郎中或者是其他身份,暂住在村里然后观察梁家。 然后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苏云染并不在梁家,他们也要证实这事就会暗中跟村民打探。在村民中问不出结果,他们才会闯入梁家逼问。” “相公,这样防着也不是办法?干脆让人故意卖个破绽,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洪洋。我实在是不想爹娘他们因为我陷入危险之中,就算有人暗中保护,可我还是担心会有疏忽的地方。” 梁鹤祯笑着抱住她,哄小孩一样拍拍她的后背:“放心,我也不会让爹娘有危险。我已经安排人去做的,他们收到消息一定会立刻离开上河村。” 苏云染是相信梁鹤祯有这个能力的,但她还是想知道他要怎么说才会让那些追杀的人相信呢?毕竟她离开村子的真正理由,连梁二海和傅绵娘都并不清楚。 梁鹤祯无奈地笑了笑,就知道她不问个明白是不会安心的。 当初苏云染跟傅绵娘说自己要去见师父,梁鹤祯就想顺着这个理由去引开杀手。而且当初人人都知道苏云染活着回来是被一个神医给救了,但谁也不知道那神医究竟是谁。 反正有神医这么一说,而且当时苏云染也说那神医将自己收入弟子,这件事全村的人都知道。那些杀手只要跟村里人求证,那理由就完全成立。 苏云染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还是相公聪明,我现在一道关键时刻脑子就一团浆糊了。” 梁鹤祯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因为你这是关心则乱。” 苏云染又哎呀一声一惊一乍的:“那……那杀手要是没追踪到我的下落,那会不会又返回上河村?” 梁鹤祯笑道:“以背后那人的势力,他是绝对会留下一批人守株待兔的。但只要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回去过,他们是不会轻易对爹娘下手的。” 苏云染长长舒了一口气,可说来说起,暂时解决的都只是眼前的危局。 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上河村他们始终都是要回去的!之后又该如何是好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黄沙客栈 修整了两天,再次出发。 离开边城的时候守卫的官兵检查得十分仔细,苏云染隐隐觉得这些守卫的人里有大邢国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说?”徐离墨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剩下的内伤还需要调理。这一路都跟个瘫子似的躺着一动不动,这会听见苏云染的想法才来了兴趣。 毕竟是跟自己有关,他当然有兴趣了。 这西出的边城来往的商队很多,所以入出境盘查都格外仔细并不奇怪。他们的马车已经卡在城门口快一炷香的时间了,苏云染一直在盯着外人的守城的官兵。 “我也不知道这直觉对不对,但你看看那个左边下巴有颗黑痣的那个守卫。我观察了他好一会,我发现他的盘查更别人不太一样。 其他守卫大概会对比一下路引上的年纪和本人是否一致,但他看得很仔细,给我的感觉是在对比一个相似度。而且我刚统计了一下,我观察了他排查的二十五个男人里,其中有五次忘记看路引了。 还有,你们仔细观察,他检查女子的路引身份就很随意。这就说明他的排查重点在男人,而且并不注重路引,更注重在观察长相。” 徐离墨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这是什么习惯呀?观察这么仔细还带统计?厉害了,还观察到什么了?一并说说,最后麻烦再给我说说总结,我现在这柔弱的身子不宜动脑。” 苏云染外过身体靠在梁鹤祯肩头:“这位大哥,你伤的是身体不是脑子!” 徐离墨只能歪着脖子靠在窗边:“疼痛使我无法正常思考!” 好,这个理由让她无法反驳:“如果那个守卫是刚调来的,那他漏掉观察那五个人的路引也就情有可原,毕竟刚上岗对工作流程还不是那么熟悉。 可是我也注意到了被他漏掉的那五个人的特征,嗯……他们乍一看好像并没有什么共同点。但是仔细看也不难发现他们无论是从身形还是长相气质都……跟你很像! 虽然有其中两人我没有看到正面,但是从另外三个我看到正面的人推敲,他们的长相还真是你这一挂的。清秀俊逸,还有点书生气。” 徐离墨笑着点点头:“没想到我在你眼中竟是这般英俊不凡。” 苏云染是很难不再给他一个白眼:“就事论事,不要找打。”说完她看向了梁鹤祯,“我天天对着我相公这张惊为天人的脸,现在看谁都觉得长相平平。很不幸,你其实也在长相平平那一拨里。” 梁鹤祯很满意地点点头附和,徐离墨内心很是受伤。说笑间,终于轮到他们了。 苏云染又给徐离墨补了一下妆容,要确定将这病美人的状态发挥到位不会露出破绽才行。 果不其然,除了那个左边下巴有颗黑痣的守卫专注于观察男人长相之外,其他守卫还是很公事公办的。 本来还挺顺利的,但他却在徐离墨面前停留了一下。这下苏云染就更加确认之前自己的推测了。他不仅见过徐离墨的样子,而且还记得很熟悉。 苏云染赶紧过去扶住徐离墨:“官爷,我姐姐天生身子弱,可不能在风口久站。” 那守卫这才把目光从徐离墨身上转到她脸上:“既然她身体这么差为什么还要西出?出了边城就是茫茫大漠,这对她来说岂不是更加危险?” 苏云染笑道:“官爷请看,这是我们寻遍了大江南北才得到了一位名医的药方。姐姐这身子是天生的体寒之症,这位名医告诉我们,在西域有一种名为砂茶木的药草,此药是根治姐姐病根的药引。 但是这味药草必须在摘菜后两日内煎药服下,若是耽搁了这两日,不仅不再具备药效还会产生毒素。所以,此行会然会让姐姐受苦,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苏云染扶着徐离墨的手暗戳戳掐了他一把,徐离墨这才配合地一阵咳嗽起来。 苏云染立马演出一副紧张有担心的样子:“姐姐!官爷,要是没有其他问题,请容许我姐姐先回马车里,这寒风她受不了的!” 守卫也是被苏云染这紧张又生气的语气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一旁的人都用一种指责的眼神看他。 守卫摆摆手:“行了,都上车!” 马车缓缓而行,苏云染回头望了一眼,从这一刻起他们便是离开了大启国了。 大邢国吞并了西域二十四国,如今算起来大邢国的国土面积是最大的。西出边城之后是漫天黄沙,继续往西走便可进入大邢国地界。 徐离墨受不了自己这一身女装了:“我什么时候才能不用装女人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直视我现在这个鬼样子了。” 苏云染轻咳一声笑道:“等你内伤好了就差不多了。不过,也得视情况而定,万一追兵发现有追兵你最好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安全。对了,明天我就给你拆线。” 一说到拆线徐离墨立马就忘记了要脱掉女装这件事:“我想看!我想看!你可答应要教我的,千万不要食言了!” 苏云染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过你要看拆线的话……我怕你受不了。” 徐离墨冷笑一声:“你大哥走南闯北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不就是拆线吗?这有什么!” 苏云染点点头,默默地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但愿他能记住此时的豪言壮志,到时候可别哭哦! 苏云染还真是难得欣赏到了大漠孤烟的景象,前一世忙着学业忙着工作,一直都想给自己放放假出去旅行。 可结果就是要么就是就是临时被叫去去参加各种医学交流会,要么就是都是刚请假出了医院大门就被紧急召回去。 “喜欢大漠吗?” 梁鹤祯问到,看到她眼中有喜悦。 “偶尔一见还不错,不过要我长时间待在这里我可不愿意。大漠孤烟美则美矣,太过于孤寂了。偶来来放松寄托一下豪放的情怀尚可,在这里驻扎下来不出半年我这水灵灵的脸蛋估计就要被风沙磨成老树皮了。”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这世间风景万千,总会有一种让你情有独钟。” 苏云染闻言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味来。这男人真是……依旧还是那么会撩,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的。 “相公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吗?”苏云染仰起头满眼都是璀璨的细碎光芒。 梁鹤祯勾起她额头的落发笑道:“娘子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 “啊……我牙疼!”徐离墨捂着脸颊叫了起来,这两人一路上腻腻歪歪也就算了,现在还当他不存在。听听这话,比酸诗还要酸。 苏云染冷哼一声不理他,继续挽着梁鹤祯的胳膊道:“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担心我的身世会影响到你。” 梁鹤祯摇摇头:“没有好怕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徐离墨本来是捂着耳朵不愿意听两人那肉麻的情话的,不过他似乎听见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丫头,你的身世……你不是下河村苏家吗?还有什么身世?”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一眼,徐离墨他们是相信的。说起来也奇怪,苏云染对他还真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明明这人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一本正经彬彬有礼,后来相熟了,就发现他这性格有几分洒脱不羁又有几分细腻沉着。看着玩世不恭,实则心存苍生。 反正在苏云染看来,徐离墨是个好人毋庸置疑,虽然他有时候看起来有些不靠谱。 反正也是闲着,苏云染说出了自己并非苏家亲生女儿的事。 徐离墨脑子里立马蹦出了很多戏文:“我看戏文里经常看到那些大户人家的主母因为瞧不上庶女,就会让人找机会把庶女扔去偏远的地方。” 梁鹤祯满脸黑线,这戏文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娘子,你们两看的是同一本戏文吗?” 苏云染笑喷了,当初她还真怀疑过自己这身世是不是外室生的私生女,又或者是被主母妒忌才被扔到乡下的庶女。 苏云染和梁鹤祯并没有将金钗以及三起血案的事情告诉徐离墨,毕竟现在这金钗牵连太大,没有根据不以宣扬。 “这样也挺好的,反正能把自己女儿卖掉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要是你我就放鞭炮庆祝了,这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索性不是亲爹亲娘。对了,那你可有想过去查你的身世?” 苏云染摇摇头:“之前不想查,现在……也不知道从何查起。再说,十几年都这么糊里糊涂过了,也不再乎这几天。” 天黑之前,他们已经临近镇甸了。但是在沙漠里赶夜路会非常危险,容易迷失方向还会遇见沙暴,所以只能在这客栈停留一晚了。 黄沙客栈,这是沙漠里唯一的一家客栈,风吹得屋子都嘎吱嘎吱作响。 走进这客栈苏云染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了武侠小说里的桥段,沙漠里的客栈是黑店,专门做……人肉包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半鬼市 “客官里面请!这一看就是外地人?我们这沙漠里缺粮少水的,各位还得多担待些。瓜果蔬菜是少,不过肉管够。客官要不要尝尝我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是自然风干的牛肉,这味道可香了!今天还宰了一只羊,后厨还在炖着羊汤,文火都吊了好几个时辰了,要不要也来一份?” 老板娘十分卖力地推销着她家的东西,可苏云染听着越发觉得这真是像极了客店。 梁鹤祯也谨慎,要了三间房,兰溪和兰山轮流值守。 因为担心是黑店,所以趁着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苏云染拉着梁鹤祯把这客栈的周围走了一遍。 “这种大漠里独一家的客栈并不少见,娘子其实不必这么紧张的。”梁鹤祯忍着笑意,看苏云染那一脸警惕的样子就是觉得很好笑又很可爱。 “相公你是不是在心里取笑我?”苏云染气鼓鼓地瞪着梁鹤祯。 梁鹤祯立马摇摇头:“没有,我是在嘴上取笑了。” 苏云染被逗乐了,却忍不住抓起一把黄沙就往梁鹤祯身上砸去:“竟然取笑我!让你取笑我!” 天黑下来两人才回了客栈,此时的楼下已经聚积了不少人。 苏云染才放松下去的神经又警觉了起来:“相公,这客栈有这么多房间吗?” 这大堂吃饭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客官多虑了,我们一楼还有两个大通铺,你们住二楼单间自然是不知道的。”小二跟鬼一样的突然出没在她身后,吓了她一跳。 苏云染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慌张:“我们的饭菜都帮我们端上楼去!” 一回到楼上苏云染立马拉着梁鹤祯道:“相公,这大漠里的客栈难道这么古怪吗?小二阴森森的,我怎么感觉这里很不正常?还有,他刚才怎么就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了?一点声音都么有,该不会是个武林高手?” 梁鹤祯有些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不要想太多了,那小二的确有些拳脚功夫,不过还算不得是什么高手。能在这大漠里独家独户,没点功夫傍身他们早就被洗劫了。” 苏云染点点头,这么说来也有道理。 小二端来了饭菜,苏云染确认了一下没有问题这才让动筷子。 徐离墨知道她从进这黄沙客栈就开始神经兮兮的,不由调侃了她几句。苏云染不服气,就跟他说起了武侠小说里的那个大漠客栈。 徐离墨:手里的包子……突然就不香了。 梁鹤祯、兰山兄妹三人是稳如泰山,听完她说的人肉包子那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吃着。 “来来多吃点,这牛肉还真是挺香的!从纹理和气味上来看,这的确是牛肉没有问题。还有这包子是牛肉馅的,闻也闻得出来,人肉是冒充不了的!” 苏云染拼命给徐离墨夹菜,可是这餐饭在徐离墨嘴里已经注定不香了。 吃过饭后,小二打了一壶热水上来。这客栈里虽然有一口井,但这水用得快涨得慢,所以客栈不提供洗澡水。 条件就是这么简陋,能洗洗脸洗洗脚就算是不错了。 “今晚还是要警觉一些。”梁鹤祯跟兰山兄妹交代了一句。虽然他嘲笑苏云染的疑神疑鬼,但这种客栈一般也不会干净到哪去。 苏云染和梁鹤祯早早睡下,前半夜睡得还不错。虽然大漠里的狂风呼啸,那声音呜呜的像是哭声,但也不影响苏云染窝在梁鹤祯怀里睡得很香。 可到了后半夜,苏云染就被惊醒了过来。 “被吵醒了?”梁鹤祯比她更早就醒过来了,甚是尝试着捂住她的耳朵就怕她被吵醒。 苏云染仔细停了一下,这声音都来自楼下大堂:“这大半夜的,楼下怎么这么吵?” 梁鹤祯道:“这大漠里行走的人来来往往,有的人这个时间才到客栈也是正常的。娘子听说过鬼市吗?” 苏云染来了兴趣:“鬼市?我知道啊!在盗墓和刑侦类的影视剧里经常有提到的!这鬼市在广义上就是指一些市面上见不得光的东西在某个固定的地方交易,到鬼市里交易的人不问货物来源也不问买主身份。” 梁鹤祯一脸复杂,迟疑了一下:“盗墓我知道,刑侦……影视剧又是什么?” 苏云染挠挠头:“呃……就是……就是一些话本子!刑侦是探案的话本子,影视剧就是很长的话本子。” 梁鹤祯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些词我都没有听说过,娘子还真是博学。” 黑暗里苏云染的老脸可是红了,清清嗓子赶紧把这个话题绕过去:“相公,你的意思是……这个客栈到这个点就成了鬼市?” 不错,能在沙漠里开客栈的老板那都是有些身份的。当然这身份多时在江湖上,有个响当当的身份立着,就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而这沙漠里的客栈偏僻呀,在这里交易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这里交易的东西很多都是赃物,到黄沙里走一圈也就相当于洗白了。因为这里出去的东西,谁也不可能追溯到它的来源。 而且到这里交易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不分国度,各国的赃物都有,所以这么搅和一圈都能见光了。 苏云染忽然坐起,一脸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难过我今天一来就觉得很奇怪。这客栈里每个房间都放着两个面具,还有走廊也大堂也到处都挂满了面具,原来是为了鬼市准备的,只要我们下了楼就要带上面具对不对?”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 苏云染又皱起眉头来,可是这里的掌柜和小二都见过他们。就算是戴上面具,也能认出来? “这个你大可放心,他们能把鬼市做下去,自然有自己的规矩。他们是不会轻易将客人的信息透露出去的,否则这招牌早就被砸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苏云染有了来兴趣了:“相公,要不……我们也下去看看?” 梁鹤祯摇摇头:“鬼市虽然有鬼市的规矩,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苏云染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现在被追杀的人可不只是徐离墨还有她自己。 刚刚躺下,就听见一阵吼声:“大夫!有没有大夫!救救我三弟,这恩情我一定赴汤蹈火报答!” 声音落下就听见打斗声响起,似乎打得还挺激烈的,是不是传来酒壶被砸碎的声音。 梁鹤祯已经起身:“我去看看。” 又是一阵打砸声,一个沉重的脚步咚咚往楼上跑:“楼上的,有没有大夫!都出来,救救我弟弟!” 一个身形单薄却身手极好的男子跟兰山打了起来,边打还边喊着。 苏云染听见他的话赶紧起身穿好衣裳:“相公!” 将兰山落了下风,梁鹤祯正要出手却被苏云染给拉住了:“相公,他不过是要大夫救人,我们没必要出手暴露自己的实力。” 梁鹤祯思量一二点点头,拿过面具戴上。 这二楼的客人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了,看来这二楼的其他客人也是冲着鬼市来的。 一行人都被强行叫了起来,戴上面具一起下了楼。 王玺打量着苏云染,说实话他可不相信女大夫:“你……真的能治好我三弟吗?我王玺今天可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你要是治不好我三弟,我就要你陪葬!” 苏云染虽然带着面具,但露出了一双灵动的双眼却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可真是好生不讲理,大夫也只是普通人不是神,怎么可能保证能救回每一个人?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不治了,横竖都是死。” 苏云染往长凳上一座,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环顾一下四周,这氛围还真是有点鬼市那味了。红色的灯笼,有种阴森森的恐怖氛围。 这么看一圈下来也只有这个叫王玺的人和他的三弟没有戴面具,所以说他们可能并不是冲着鬼市来的。 王玺抽出刀指向苏云染:“赶紧给我救人!” 梁鹤祯下意识就要出手,苏云染却挽住了他的胳膊摇摇头。 苏云染撇撇嘴又望向王玺:“喂,你娘没有教过你求人办事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吗?我可以救你三弟,但这是出于我一个医者的仁心,至于能不能救回你三弟这就得看天意了。作为医者,我自当尽力。当然,你要是不相信我的医术,也可以请其他大夫诊治。” 王玺是又气又急,眼下除了她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敢承认自己是大夫。当然,这里除了她和徐离墨还真没别人了。 气氛僵持着,躺在地上的阚七还在哗哗流血。 就在这时候,一根银簪飞来打在了王玺的手腕上,手中的刀掉在桌上。 “王玺,别说老娘不给你留面子,你今晚大闹老娘的客栈我还没跟你算账。看在你三弟伤得重的份上老娘现在不跟你计较,现在有大夫就赶紧请人家帮治。别死在老娘的客栈里,晦气!” 苏云染暗暗咂舌,相公所得没错啊,没两把刷子怎么能在大漠里开客栈!这老板娘真是深藏不露啊,刚才还不见她人的。 王玺看了看老板娘又看了看苏云染,咬咬牙这才拱手对苏云染道:“请大夫全力医治我三弟,只要大夫能治好我三弟,我王玺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第一百八十章 我低调 阚七被移到了伙房,鬼市又恢复了秩序。 苏云染剪开阚七的衣服,背上露出的伤口跟徐离墨有一比。不过阚七的样子可比徐离墨还要狼狈,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血色了,看来路途上已经耽搁了很多时间。 “失血过多,情况很危险。我现在会给他止血的,但是人能不能救回来我不能保证。” 王玺这会倒是没有了之前的狠厉,反而是扑通一声给苏云染跪下:“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三弟!” 苏云染赶紧缝合伤口:“我会尽力的,你先出去不要打扰我!”梁鹤祯将人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兰溪在一旁帮忙,还有一个现场观看缝合手术的徐离墨。” 伤口是处理好了,可是失血过多有点棘手。 想来想去,她转身回了楼上。她之前就让银匠尝试过注射用的针管,可是试了很多次工艺都不成熟,无法做到那么细的针孔。 阚七的情况现在是急需注射生理盐水,可是没有输液工具她根本就做不到啊! 苏云染进了空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还有一次使用如意袋的机会。现在也只能看看自己的运气,和阚七的人品了。 “系统大大,我要使用如意袋!” 系统叮叮两声回复道:“尊敬的宿主,您还有一次使用如意袋的机会,您确定现在要使用吗?” 苏云染忙答到:“确定!确定!” 系统:“好的,如意袋的使用方法您已经知晓,诚心祈祷一定会如您心意,那系统就祝您好运了!” 如意袋就出现在了苏云染的面前,苏云染是迟迟不敢伸手去捞。双手合十,内心无比虔诚地祈祷,输液器……吊瓶式输液器……拜托拜托!一整套!连输液器和瓶子! 苏云染感觉自己这会特别像一个跳大神的,神神叨叨了一大堆终于把手伸了进去。 拜托拜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一定要是一整套的吊瓶式输液器! 摸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有点像……玻璃瓶? 求仁得仁了吗?等等,最重要的是输液器,可不要只给一个玻璃瓶啊! 苏云染感觉自己呼吸都在颤抖,闭上眼睛两手往如意袋里一捞…… 输液瓶和输液器完整一套! “谢天谢地!谢谢判官大人,谢谢系统君,谢谢如意小袋袋!爱是你们了!” 苏云染之前在空间里不仅提纯了医用酒精,也试着配了生理盐水。虽然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但最终还是被她配出来了,不过她这浓度要比市面上的标准的生理盐水要低很多。 生理盐水里最重要的一个成分是氯化钠,这化学物品可没有现成的。她只能采用蒸馏法,将食盐溶于水配制成饱和溶液。经过无数次试验才终于得到了一些晶体。 在玻璃瓶里灌入了生理盐水,出了空间她这才急冲冲地跑去伙房。 徐离墨有些坐不住了,这又是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稀奇古怪的? 他忍住了想问的嘴,看着苏云染迅速地在阚七手背上扎了针。输液的工具是很一整套,但是不包括固定针头的胶布。她只能让兰溪帮她找来一块木板和三条绳子将他的手背和针头部分的输液管固定起来。 做完这些,苏云染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他这条小命应该是保得住了!”精神高度紧张之后再放松,整个人就会觉得累瘫了。 徐离墨看她这是医治结束了,立马围了过来:“丫头丫头,这……这是什么东西?稀奇古怪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这个是琉璃!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颜色这么纯净的琉璃,真的是一点杂质都没有!想不到啊,你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就这个琉璃瓶,价值连城!” 徐离墨叽叽喳喳地跟只八哥似的吵死个人,不过苏云染这才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已经有玻璃了。只不过这年代的玻璃制作工艺还不成熟,所以做出来的玻璃杂质、气泡都很多。 苏云染伸了个懒腰:“你能不能消停一下,都吵死人了!” 徐离墨很有眼力劲地给她端来一杯热茶:“喝了茶快给我说说,你这是做什么用的?” 苏云染给他科普了一下失血过多后身体里的血浆变化,然后通过生理盐水又如与血浆渗透压相等,最后使过高的渗透压回到正常值。 徐离墨听着一头雾水:“这个……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可我学医这么多年,好歹也混出了一个神医的名头,可我之前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你说的这些呢?” 苏云染顿了顿,脑子在飞速地想着对策:“是这样的,我这医术不是跟老道长学的吗?那老道长常年走南闯北,他这些其实也是从遥远的西方国度学来的。” 徐离墨挠挠头,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遥远的西方国度?那是什么地方?西方……不就是西域二十四国吗? 苏云染摇摇头:“这个世界还很大很大,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佛语。三千世界,你认为这个三千只是一个虚数还是觉得这就是一个夸张的说法?” 徐离墨又懵了,这聊着医术呢?怎么说着说着就聊到佛语去了?他是看病治人,又不是要去超度诵经,知道这些做什么? 徐离墨想了想:“三千世界……肯定就是个夸张的说法,就是单纯地想表达这个世界非常广阔!” 苏云染点点头:“其实你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不过我更倾向于这个三千只是个虚数,在平行的时空里,可能同时存在着无数个世界。” 徐离墨抽抽嘴角:“所以呢?这跟你说的西方有什么关系?” 苏云染尴尬一笑:“我的意思就是……我那道长师父去过的西方并不是单纯的指我们所知道的西域二十四国。它可能是比西域还要遥远的地方,一直朝西去,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徐离墨听着云里雾里,突然就有种陷入迷津的感觉。 他……这话是在参悟吗?可他为什么要参悟?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苏云染给阚七弄的那玩意是个什么原理又是个什么作用而已。 徐离墨捂着自己的变大的脑袋道:“我不知道,但离开西域二十四国便是一片荒芜。没有人会继续西去,那里只有野兽没有人。还有,我觉得你跑题了。” 苏云染耸耸肩:“我也就是想告诉你,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东西我只有这么一件,是师父传给我的。而且,师父说了,这东西只能用一次!用过就得销毁,要是给其他人触碰到,很有可能会引起疾病。” 徐离墨一脸惊讶之后是遗憾:“就……就只能用一次?这么宝贵,那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就用掉了?”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救人如救火嘛!而且,我也在想办法了试着做出来,但目前还没有成功。” 看徐离墨有些失望的样子,苏云染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用这么失望,这东西也讲究缘法的,或许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看灶台边还挂着一块羊皮,你拿过来,我教你怎么做缝合手术怎么样?” 徐离墨立马满血复活,乖巧得跟个三好学生似的。 “大夫!我三弟到底怎么样了?”王玺实在是等不了了,趁梁鹤祯不注意直接冲了进来。 只是看到自己三弟头顶挂着个玻璃瓶就有点懵了,这是个什么装置? 苏云染赶紧道:“放心,你三弟的命我已经给你保住了!不过他还需要输液,你不用担心。” 虽然不懂什么输液,但是他听见苏云染说三弟的命保住了这就足够了。 “那我三弟还要麻烦大夫帮我照顾一下,我还得去寻我大哥!” 王玺直接给苏云染跪下磕了个头,也没等苏云染答应,他已经提着刀又离开了客栈。 这黑灯瞎火的茫茫戈壁,他独自一人出去真的可以吗? 徐离墨不愧是早已成名的神医,这缝合手术学得很快。等他学会缝合的要领,阚七的生理盐水也已经打完了。 “相公,你说那王玺这么大半夜出去不会出事?” 梁鹤祯摇摇头,他应该已经猜到了这三人的身份:“放心,他们三兄弟常年在沙漠里行走,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苏云染也听出了门道:“相公你知道他们的身份?” 梁鹤祯点点头:“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西沙三杰。这三人并不是有血缘的亲兄弟,但是感情却比亲兄弟还要好。” “什么西沙三杰,明明就是西沙三鬼!”一道妩媚的声音传来,一袭红衣的老板娘掀开门帘,扭着窈窕的小蛮腰款款走来。 她看来一眼面色已经恢复了血气的阚七,又掀开他的衣裳看了一下缝合的伤口。 脸上闪过一抹惊奇之色:“这世上还有这么古怪的医治手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说完又看着苏云染道:“小姑娘年纪虽小却有这般了得的医术,怎么江湖上却从来没有听过你这么一号人物呢?” 苏云染耸耸肩:“我低调。” 老板娘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倒是挺有趣的。” 苏云染伸个懒腰笑道:“嗯,很多人都这么说。” 老板娘表情又是一滞,这小姑娘说话还真是一点都不按常理来!有趣,很是有趣!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免费的保镖 老板娘又转头看了梁鹤祯一眼,这一眼,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梁鹤祯虽然戴着面具,但那清冷的气质已经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老板娘也不气恼,妩媚一笑又看回苏云染。 “这么有趣的姑娘,今日既然得见便是有缘,那是不是应该结识一下?” 苏云染摇摇头:“萍水相逢,你我皆为过客罢了。若真有缘,三千世界终相识。” 老板娘看他们这是都带着防备呢,也罢,强扭的瓜不甜。 “我这鬼市可十分热闹,你们从外地来,可别错过了。”说完又扭着她的水蛇腰妖娆地离开了。 苏云染赶紧挽住梁鹤祯的胳膊问到:“这老板娘是什么来头?不会对我们不利?” 梁鹤祯看了一眼老板娘远去的身影:“放心,她不会。她能守在这里开鬼市,自然也有她的生存之道。她不过是想知道我们的底细,但只要我们不惹事,她是不会再主动调查我们的。” “那刚才你说的西沙三杰又是什么来头?” 梁鹤祯正欲开口,却再次被抢先:“老板娘说得没错,什么西沙三杰,不过是西沙三鬼罢了。他们三兄弟虽然也说得上是有情有义,不过这三兄弟干的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活计。 小丫头不懂了?这漫天黄沙之下,其实也藏有不少古墓。这三兄弟的本事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就算是遇见流沙他们也能死里逃生。” 苏云染可爱看盗墓题材的故事了,听到这就来了兴趣。松开梁鹤祯的胳膊,立马搬了个板凳坐到徐离墨身边去:“快给我说说,这沙漠里怎么会有古墓呢?” 徐离墨故作神秘,愣是吊住了她胃口才缓缓道:“其实几百年前这一片还不是黄沙,那时候这里是一个古王朝的国都,这个王朝曾经也十分繁盛。 现在这黄沙地下都还留有这个古王朝的遗迹,传闻这个王朝的皇陵大概就在这片黄沙的西北部一带。这可引起了不少人想要挖宝,可是先不说这沙漠之中的天气千变万化,就说这黄沙的流动性也压根让人无法下去。况且,要是一不小心造成流沙,那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苏云染想起了之前看过不少在黄沙里盗墓的影视剧,要是地下真有宫殿,只要找对入口还是可以下去的。不过传说中的位置那么笼统,根本就不好找。 不过既然说这西沙三杰有过人的本事,那说不定他们还真找到了:“那这西沙三杰既然能从流沙中死里逃生,他们是不是找到了皇陵?” 徐离墨点点头:“不错,这三兄弟都是从小在沙漠里长大的,对沙漠十分了解。茫茫黄沙之下,还真就让他们三兄弟找到了皇陵的入口。这三兄弟顺利地进入了皇陵甬道,可是……就在这时候,他们触发了机关……” 听得正起劲的时候,徐离墨咳了咳:“嗓子太干了,说不了了。” 苏云染翻个白眼,正要起身给他倒水去,梁鹤祯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触发机关之后,老大汤旭被弩箭射中了一只眼睛,老二王玺被割掉了一只耳朵,老三阚七被削掉了一只大拇指。三人慌乱中逃出了皇陵。虽然活着出去,但他们元气大伤。 若不是有着在黄沙下的过人的本事,他们三人早就死了。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也随身拿到了几样陪葬品。这消息很快也传了出去,不少人出大价钱请他们三兄弟带路下墓。 只是……从那之后,他们却再也没有找到皇陵的入口。有人怀疑三兄弟是想独吞皇陵里所有的财宝所以不肯说出皇陵真正的入口,也有人说他们三兄弟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人,根本就没有进过皇陵。” 徐离墨瞪了梁鹤祯一眼,平时惜字如金的,现在这种说故事的活都要跟他抢!好不容易才让苏云染伺候一会,结果被水都没了。 “相公,这两种说法,你更倾向于哪一种?” 梁鹤祯顿了顿,说这三兄弟没有入过皇陵,可是无法解释他们从墓中带出来的陪葬品。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但这那些陪葬品确实是有不少人鉴定过的。 “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他们的确找到了一个古墓,也从里面拿到了一些陪葬品,但这个墓有可能并非传闻传闻中的皇陵。” 徐离墨点点头附和:“没错,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从墓中盗出陪葬品虽然从时间上来看能对上,但并不是什么珍品,反正绝对不是皇族陪葬品。” 梁鹤祯又了补充了一下:“虽然不是什么珍品,但也不排除他们的确还没找到皇陵中的主墓室就已经中机关了。所以他们带出去的陪葬品,也有可能只是随手在甬道上或者是陪葬坑里拿出去的。” 苏云染听着都觉得好生精彩,不过鉴于她看过的盗墓题材太多,所以她提出了一个跟两人不同的想法。 “会不会他们没有说谎,他们的确是已经找到了皇陵的入口。但是整座皇陵就是个大型的机关,它的入口会有规律的移动。所以他们三个才会在原来留下记号的地方却找不到入口,因为入口已经改变了方向。” 梁鹤祯和徐离墨相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苏云染这个想法虽然听起来有点脑洞太大,但是也不失为一种全新的想法。 听说那个古国的财富大多都被历代皇帝带下了皇陵,所以说那被黄沙掩盖的皇陵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瞧两人都不说话,苏云染有点心虚了。果然小说还是脑洞偏大,在他们看来她这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了。 轻咳一声找补几句:“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从头到尾就是在骗人。陪葬品也有可能就是从鬼市买的,然后散播消息出去说自己找到皇陵,这样一来就有大把人带着银子上门来请他们。” 梁鹤祯笑了笑:“其实……你刚才说的那种可能还挺有意思的。真不愧是我家娘子,还从来没有人有过这种猜想。” 徐离墨抖了抖身子:“一天到晚腻腻歪歪。” 苏云染冷哼一声,挽住梁鹤祯的胳膊靠上去一脸挑衅。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大哥!” 王玺回来了,肩上扛着受伤已经昏迷的老大汤旭。 果然如梁鹤祯说的那样,汤旭还真是少了一只眼睛。 苏云染突然就推翻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如果他们没有下古墓总不可能对自己下手这么很?三兄弟,一个少了一只眼,一个少了一只耳朵,一个少了一个大拇指…… 能逃过流沙,却不能躲过墓中机关……这是不是说明,那墓中的机关及其厉害?所以说,要是真的转动了入口也不是不可能! “大夫,别愣着了,快帮我看看我大哥怎么样了!” 苏云染查看了一下汤旭的伤势,被捕有利爪抓伤的痕迹:“皮外伤不致命。” 清洗了一下伤口,酒精消毒又上了一些消炎止血的药粉:“兰溪,把这包药煎了。” 伤口包扎好,汤旭很快就醒了过来。 “大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王玺赶紧过去扶起他,汤旭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三弟呢?三弟怎么样了?”他反应过来就第一时间想到了重伤的阚七。 “大哥放心,三弟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这里是黄沙客栈,咱们暂时安全了。对了,是这位……”王玺挠挠头,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请教过恩人的姓名。 “我姓苏。”苏云染知道他想说什么。 王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这位苏大夫救了三弟也救了大哥你。” 汤旭从临时搭的木板上下来给苏云染跪下:“多谢苏姑娘救命之恩!我西沙三杰虽然出身草莽却也懂得知恩图报,姑娘有何吩咐我们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苏云染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正想要过去扶起两人,梁鹤祯轻咳一声先她一步向前:“都起来,行这么大礼怕是吓到我娘子了。” 苏云染在梁鹤祯身后偷笑,手指戳了戳梁鹤祯的后背。这家伙真是的,她哪里是被吓到了,她不要面子的? “医者仁心,我也没图你们能报答我。好了,药也已经给你们煎上了,待会按时服下便可。天都快亮了,相公,我有点困了。”苏云染还真是又累又困。 苏云染这才刚转身,身后汤旭和王玺又扑通一声重重给跪下了:“姑娘可是瞧不上我们西沙三杰?我们虽然只是沙漠里的泛泛之辈,但我们说过的话也是不会收回的!” 苏云染懵了,这是…… 苏云染拉过梁鹤祯到一边:“相公,要不我们留下他们三个?” 梁鹤祯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反问她:“为何?” 这一路可能还有两拨杀手要杀他们,所以多三个武功高的保镖不好吗?而且,还是的保镖! 梁鹤祯挑了挑眉:“可行。” 苏云染歪着脑袋看他,她怎么感觉相公早就想到要留下他们呢? 不管了,人家还跪着呢!这慢慢的诚意,她也不好再拒绝不是? “你们快起来!既然你坚持,那我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我们此行要去仙乐,你们可愿意护送我们一程?” 第一百八十二章 累瘦的老马 黎明破晓时才躺下去,一个时辰后梁鹤祯又将她叫了起来。 “我们得赶路了,听话,上马车再睡可好?”梁鹤祯跟哄孩子一样将苏云染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苏云染一双眼睛睁不开:“相公,到仙乐还有几天的路程?” 梁鹤祯拿出地图给她指了指:“最快五六日,不过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苏云染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梁鹤祯轻叹一声:“我有些担心璩王。” 书也愣了一下:“璩王?你是说徐离墨的父亲?可他不是在他们都城盛平里好好的,难道还会有危险不成?璩王可是掌握重兵的人,那五大家族应该不至于这么着急对他下手?” 梁鹤祯摇摇头:“这可不好说。” 苏云染想了想:“可是现在我们要是送徐离墨去盛平,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梁鹤祯并不是想送徐离墨去都城,而且徐离墨的武功一般,去了也只是给对方多送一条人命。 此时的徐离墨可不知道他在梁鹤祯心里就是个武功废柴,正没心没肺地那块牛皮搞缝合手术。 “走,先去仙乐。解决了你的噩梦,我们可能还得在大邢国多逗留一些时日。”梁鹤祯没有多说,他还在等洪洋那边传来的消息才能确认一些事情。 下了楼徐离墨献宝一样地拿着牛皮给她看:“隔了几个时辰,我这缝合技术是不是又进步了许多?” 苏云染点点头,这手艺的确精进了不少,该夸还得夸。 “姑娘!东西都装好了,可以出发了。”汤旭招呼了两声。 老三阚七一瘸一拐走了过来:“阚七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快起来,你伤势重本来应该躺着好好休息的,但我们急着赶路只能让你多担待一些了。这里也买不到马车,咱们就挤一挤!” 他们三兄弟倒是有一匹马,五人挤在马车里,两人坐在外头,还剩一个王玺骑马。 苏云染突然笑出声来,引来车里的其它人都看着她。苏云染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咱们这两匹老马走这一趟都累瘦了?” 梁鹤祯笑而不语,兰溪掩面偷笑却不由同情起这两匹老马。徐离墨没心没肺的,本来说今天给他拆线的,但现在马车里人太多都没地方让他躺下只好再拖一天。 这里面也就只有阚七红了脸:“要……要不我去跟大哥骑马!” 不用苏云染去拦人,兰溪就已经将他推了回去:“这么重的伤骑马,你那伤口还得裂开,不还得幸亏我家夫人吗?” 苏云染点点头笑道:“你就老实待着,别乱动。当然,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呢,不如给我讲讲你们下皇陵的故事!江湖上现在有两种传言,一你们找到了但不想告诉别人,二你们压根就没有找到过皇陵。” 徐离墨也来了兴趣,放下医术一脸期待地看着阚七。 阚七低着头,那紧紧皱起的眉头都快打结了。 算了算了,病人最重要的是心情舒畅:“你要是不想说不勉强,保持心情愉快才能更快的恢复身体,好好休息!” 阚七抬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她:“不是的,不是不能说,只是说了也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们。” 阚七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我们的确是找到了皇陵的入口,也的确是进入了皇陵。那皇陵的面积非常大,当年那古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所以我们也无从知晓这皇陵的布局。” 皇陵的面积大,是历代皇帝后妃的葬身之所。没有文献资料,他们只能沿着皇陵入口的石象生一直朝着前方走,他们根本就还没见到任何一个墓室就已经触发了机关。 三人几乎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出去,他们从墓道里拿到的陪葬品不过是一些普通的物件。虽然普通,但毕竟也是古物,拿到鬼市也赚了一大笔。 后来这消息也就传开了出去,找上门的人是络绎不绝。有用金钱请他们出山的,也有用刀子威逼的。但结果都一样,他们留下的标记没有动过,但是却再也没有找到入口。 徐离墨听完看了苏云染一眼,如果事实真如阚七所说,那苏云染的猜想就不见得只是瞎想了。 梁鹤祯此时在心里也认同了苏云染的想法,不过就算这个猜想是成立的,但是要找出其中规律只怕也是难如登天。 至少现在看来曾经存在的那个古国,有了十分辉煌的文明。能设计出那样庞大的机关,想想都匪夷所思。 “姑娘,准备入城了。”汤旭在外面喊了一声。 苏云染赶紧掀起帘子望去,夕阳下金光灿灿的黄沙已经渐行渐远,在城门附近已经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绿油油的植被了。 入城还得仔细盘查,毕竟他们不是本国人。 详细询问了一番,不过守城的人倒是认出了西沙三杰。确认了身份,便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放行了。 “想不到你们在大邢还挺有名气的。”苏云染调侃一句。 阚七有些难为情道:“以前就……年少气盛,跟守门士兵没少打架。多打几回,也就熟了。” 苏云染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善举这么快就得到了回报。 这三兄弟是正儿八经的大邢人,在大邢也算是小有名气。有他们带路,似乎又顺利了很多。 入了城梁鹤祯直接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其实这会天色还早,她以为会直接去到下一个镇甸再投宿。 梁鹤祯在她耳边悄悄解释了一句:“我觉得马车里的那两个男人有点碍眼。你不是心疼老马吗?我再去买一辆马车,那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赶他们过去了。” 苏云染抽了抽脸皮,这男人还真是……小心眼!那怪她总觉得马车里有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原来都是他造的醋呢? 梁鹤祯带走了兰山,苏云染和兰溪准备给徐离墨拆线。 “我说……你真的要亲眼看着我拆线吗?”苏云染都佩服他的勇气了,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勇气? 徐离墨拍拍自己的胸脯:“来!男子汉大丈夫,我扛得住!不就是一条线,多大事?” 苏云染点点头伸出大拇哥:“请记住你此刻的豪言壮志!因为它……待会都是你给自己打脸的证据。” 王旭、阚七都有伤在身被赶去休息了,王玺站在一旁看有没有帮忙的地方。看到徐离墨身上的伤口,他抽了一口冷气,这么大的伤口都不死,姑娘的医术果然非比寻常! 苏云染一手竹镊子一手剪刀:“那我可来了!” 徐离墨一脸轻蔑:“尽管动手!小爷我走南闯北,还……啊……” 屋檐上落下的飞鸟被这一声声惊天的尖叫声给吓跑了,就连马厩里的老马都吓得尥蹶子。 苏云染停了手,那疼痛的感觉简直比钻心还要疼。徐离墨脑门上的汗跟下雨似的落下,疼得他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这位男子汉大丈夫,真的不要麻沸散麻痹一下?” 徐离墨睁开眼睛:“要!” 苏云染和兰溪笑得肩膀一耸一耸,徐离墨也顾不得打脸了。这种疼痛他还真是没有尝试过,愈合的皮肉都跟缝合的线长在一块了,现在生生地把线扯出来,那些跟线长在一块的肉啊…… 苏云染特制的加强版麻沸散的作用很快起效,徐离墨昏睡了过去。苏云染拆线完成,又给伤口清理了一下:“兰溪你把这个药给他煎了,他没有两个时辰是醒不来的。” 梁鹤祯跟兰山兵分两路,梁鹤祯直接去了城里一家不起眼的裁缝店。 “客官……”掌柜的抬起头愣了一下,确定是他这才赶紧过去将大门关上。 “公子,您提前了。” 梁鹤祯应了一声:“千隐可有传来最新的消息?” 掌柜躬身道:“公子稍等。”他转身进了后堂,过了一会拿出了一个空白的信封递给梁鹤祯。 “千隐传来的消息说,查到了那支金钗是员外一个多月前当给了斗转当铺。我们的人追查了斗转当铺的底细,结果发现斗转当铺的掌柜每个月都会将一笔银子存入大兴钱庄的一个户头下。 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从大兴钱庄查到了这个户头的牌号,但依旧查不到究竟是何人拥有。不过我们还是查看了这个户头里的总额,十分惊人。这信来有详细的数据,还请公子过目。” 梁鹤祯皱起眉头,整整一千两万两。 不过是一家当铺,怎么可能存到这么多银子? 梁鹤祯接着往下看,上面是千隐查到的最新线索。 斗转当铺已经将店铺盘出,除了掌柜,其他伙计都去了大兴钱庄。千隐觉得有鬼,便一直跟踪掌柜。 “已经到了边城,这么说,当铺的掌柜是来大邢了。”梁鹤祯合上信纸扔进了火盆里。 掌柜点点头:“公子,莫非那当铺背后的人是大邢国的权贵?千隐本来是想抓住掌柜逼他说出金钗的来历,不过后来见他一路朝西而去,便想着跟过来看看他背后的人。” 梁鹤祯的心情有些复杂了起来,苏云染的身世会跟大邢国的权贵有什么瓜葛吗? “给千隐传消息过去,让他继续跟着先被打草惊蛇。还有,上河村那边务必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小染啊小染,你的身世究竟牵扯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赴一场人间白头约 徐离墨终于开心地脱掉了女装,这段时间扮成女人别提有多憋屈了。 不过苏云染觉得他还是有必要低调一点,毕竟现在已经进入了大邢国地界,说不定哪里都有五大家族的眼线。 徐离墨本该跟阚七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的,可这厮就是这么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他美名其曰,他的缝合术还没有学到家,所以要跟在苏云染身边随时能得到指点。 苏云染也拿他没有办法,感受到自家相公那幽怨的眼神。她也只好轻咳一声,出来做个和事佬。 “五大家族势力如此庞大,他们绝对不会只派出一队人马拦截你。所以只要他们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发现端倪,追过来时是迟早的事。不过在大街上带着面具是不是有点特立独行了?这样反而很显眼。就戴个斗笠好了,能稍稍遮掩又不至于太过显眼。” “只要不穿女装,你让我穿成什么样都行。”徐离墨的要求真的很卑微了。 梁鹤祯这一路上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盯着地图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徐离墨让兰溪帮他买了块猪皮,在马车上也不忘记勤加练习缝合术。 瞧见梁鹤祯手中的地图他停了下来,非要跟苏云染换个位置坐到了梁鹤祯身边。 梁鹤祯转过脸见到是他,不由皱起眉头:“有事?” 徐离墨啧啧两声:“天天腻歪在一起分开一下都不行吗?我这不是有正事要跟你商量嘛!咱们接下来是走哪一条路线?按理说,从边城走这条道相对来说会近一些,不过这条道是老官道了,路比较窄,加上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不一定好走。这条是大邢统一了这几个小国之后才修的新官道,距离绕得相对远一些,不过应该比较好走。” 梁鹤祯摇摇头,这两条路都不是他的选择。他指了指地图上一个名叫元村的地方:“我们走这条道。” 徐离墨拿过地图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有些惊讶地看着梁鹤祯:“我作为一个大邢国的人都没有你清楚,难道你之前有来过这里?” 梁鹤祯摇摇头,徐离墨满脸都是不相信:“不可能!你要是之前没有来过,怎么可能知道这条道!就算是本地人都不见得知道从元村还有一条废弃的官道通向榕城?” 梁鹤祯今世的确没有来过,但他没说前世没有来过呀? 徐离墨也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反正也么有什么意义。到了榕城他倒是想留给口信给父亲,他被一路追杀,他父亲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想到这,徐离墨的神情有些凝重起来。梁鹤祯之前就说过,若是五大家族的人没有杀了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害他父亲。 若是父亲也倒下了,这无疑就是砍断了皇帝的左膀右臂,削弱五大家族势力的计划一定会被击溃。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不仅如此,只怕还会让五大家族乘胜追击逼得皇帝给他们更多权势。 梁鹤祯不难看出他此时的顾虑,拍拍他肩膀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父亲也是身经百战的人,想要设计他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况他们之前的重心在你身上,就算现在要临时改变计划,也得筹谋一阵子。” 徐离墨勾起嘴角笑了笑:“但愿如此!” 梁鹤祯见他将目光牢牢所在地图上的榕城,便问到:“你是想在榕城给你父亲留个信息?” 徐离墨点点头:“榕城以前是西域二十四国中琅沅国的国都,也是大邢国打下来的第一个国家。很长一段时间,我父亲受命在榕城管理这里的一切,所以也在这里建立不少暗桩。” 梁鹤祯本来有些顾虑的,毕竟五大家族的势力如此庞大甚至已经威胁到皇权,他有些担心这些暗桩是否还可靠。可徐离墨也说了,这些暗桩都是他父亲亲自培养起来的,或许…… 他也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了,毕竟他是知道璩王会有危险,但又不确定具体的时间。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程,他们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到了榕城。 榕城跟边陲的小镇子可不一样,这里十分繁华,跟临州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云染撩开帘子往外看,街边的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即使是这天寒地冻也丝毫不影响人们的热情。 街上传来阵阵香气,又饭馆里的肉香也有街边的香料,这里还真是处处都充斥这异域的味道。 梁鹤祯将帘子落下:“都连着赶路这么久不累吗?先好好休息,晚上再陪你出来走走可好?” 苏云染点点头,她也听说西域这边从来都没有宵禁,百姓可以通宵达旦地在街上游玩。而且,这里一到晚上特别漂亮,灯火通明的。 “今天感觉好热闹,难道是我们来得巧,这里正在办什么活动?”苏云染可注意到了,街上有些地方正在搭架子挂灯笼。若是平时就这样,那也不至于今天才搭架子? 帘子外赶车的汤旭开口道:“姑娘,今天是琅沅国白头节。” 苏云染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节日,撩起马车帘子问:“白头节,这是个什么节日?” 汤旭笑道:“这是琅沅国的旧习了,往年一到这一天必定会下雪。所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流传出一个说法,说是在这一天一起到双缘河放花灯的有情人,就会白头偕老。嗐……其实就是冒着下雪天走一段路,那谁还不能白了头?” 苏云染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给笑出声了,而且是越笑越大声了。 前面的说法还挺浪漫的,而且那么巧贯穿这榕城的河叫双缘河,多浪漫啊! 偏偏汤旭这个破坏浪漫的人瞎说什么大实话,白头节,可不是白雪落满头么?还真是一夜白头,永不分离。 嗯,又矫情又浪漫,让她都有种想要唱出来的冲动。时间太长怕失去,时间太短怕不够,最好一夜白头…… 徐离墨翻了个白眼:“什么白头节,也就是没事骗骗这些脑子简单的小姑娘。一晚上多少个河灯,这就是促进消费!” 苏云染回过头很赞同地打了个响指:“没错,这的确就是一种促进经济的做法。但又不可否认这也是一种美好的祝愿,一举两得,不好吗?” 徐离墨笑着点点头,不做争辩。她又望向梁鹤祯,梁鹤祯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可惜今天不会下雪了。” 这清晨的阳光都已经透过了云层落了下来,今天天气好,看起来是不会下雪了。 “我们得相信古人的智慧,说不定晚些一场大雪就会如约而至。这么多有情人都翘首期盼着,说不动已经感动上苍,立马就降下一场雪赴这人间白头约。” 徐离墨扯了扯脸皮子皮笑肉不笑:“你高兴就好。” 今天的客栈也是人满为患,他们走了三家客栈才定到了房间。 “好了,大家赶路都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会小二会送早餐过来,大家再忍耐一下。”苏云染在吃食上可是很大方的,让小二帮买了当地最有名最好吃的早点。 关上门,苏云染拉着梁鹤祯坐下:“相公,家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梁鹤祯顿了顿:“放心,家里一切都好。正如我所料,那些人没有轻易对爹娘动手。不过他们也找了人刻意接近,眼下已经朝着南边去了。” 苏云染依旧不放心,南边根本追踪不到她的行踪,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调转方向:“你说这些杀手有没有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梁鹤祯摇摇头:“一般来说,能有这么大势力的杀手要么是庞大的杀手组织,要么就是权贵豢养死士。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听令办事不问缘由。” 苏云染有些失望,她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样如此着急想知道自的身世。倒不是想知道爹娘是谁,主要是想知道敌人是谁。她还要陪梁鹤祯做大事,绝不能因为自己拖累了他。 “不要不高兴,我家娘子愁眉苦脸的样子真的……不美了。虽然说那些杀手可能不知道详情,但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反追踪。任务是下达了,但他们也得跟上头反馈结果。如今没有找到我们,他们肯定会跟上头联系的。” 苏云染脸色这才好了一些:“相公是说,只要他们联系了上头,我们就可以根据这一条线索,追踪到他们上头的人?太好了,我实在是不想做睁眼瞎了。都十面埋伏了,我还抓瞎不知道敌人是谁。” 梁鹤祯捏了捏她的鼻子:“十面埋伏?哪里有这么夸张,不过就是一路追兵而已。” 苏云染努了努鼻子:“还而已?他们都杀了多少人了?这么凶残的追兵,还不够吓人吗?我这也太倒霉了,十几年过去,竟然还被追杀。我就一个姑娘,从小在山村里长大,我能坏了谁的大事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如果她是一个男子还可以往什么继承家业之类的想想,可她一个女子,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梁鹤祯看她气鼓鼓的脸蛋好笑,俯身亲了一下:“千隐已经在跟踪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第一百八十四章 西域姑娘 “相公,你看,下雪了!” 吃过晚膳,苏云染靠在桌边看医术,忽然一阵急风推开了窗户。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将地上被白灰覆盖像是要灭掉的的炭火瞬间吹得通红。 苏云染急忙过去关窗,却见本来晴朗的天空变成白蒙蒙一片,鹅毛雪稀稀疏疏地落下,不一会势头是越下越大了。 苏云染笑得眉眼弯弯,转过头冲梁鹤祯喊到:“相公,看来这白头节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梁鹤祯温柔一笑,天色已经快暗了,之前外面搭起的架子现在已经挂满了灯笼。如此张灯结彩,要是没有白雪来映衬还真是有点辜负了所有的期盼。 梁鹤祯对苏云染伸出手:“华灯初上,咱们也不能辜负了这缘分。” 苏云染牵过他的手,却笑问:“相公,你心里是不是特别鄙视这种矫情的传说?” 梁鹤祯挑了挑眉,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传说,但如果你信那我便信。与你执手,又何妨红尘白头走一遭。” 苏云染有点出神了,她是真的有点吃不消自家相公这突如其来的动人情话。最让感动的情话,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三个字。是不经意也不刻意,话里不带情不沾爱,却能让她感受到她在他的心上。 虽然大雪纷飞,但街上愣是没有一个人打伞的。不让白雪覆满头又怎么能‘一夜白头’呢? 苏云染提着一盏花灯,牵着梁鹤祯的手她忽然笑问他:“相公觉不觉得这样的热闹的景象很像上元节?‘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楼梢头,人约黄昏后’。很美对不对?” 梁鹤祯点点头:“过不了几日便是年关了,或许我们还能赶回去过元夕。” 说到这个,苏云染有有些抱歉。除夕是最隆重的节日,她却拐着相公跑到他国去。要是跟婆婆调换位置,说不定她都做不到婆婆那么开明。 梁鹤祯低头瞧她表情有些不对劲,修长的手指带着淡淡的药香在她眉心点了点:“怎么好好的,又愁眉苦脸起来了?今天可是白头节,你这愁眉苦脸的,月老会不会认为娘子你不愿意跟为父白头到老?” 苏云染回过神来,呸了好几下,还拉着梁鹤祯一起:“这种话不能乱说的!万一月老当真了可怎么办?快收回去,你看,我们现在已经白头到老了。” 这才一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灯光熠熠生辉,照着她的眼眸盈盈如水、笑颜如花。 看着彼此头上被覆了一层白雪,苏云染忽然佝偻起背,仰着头对梁鹤祯用一张挤出来的苍老声音道:“老头子,我想吃羊肉串啊!这西域的羊肉串就是香。” 梁鹤祯哈哈大笑,随即也轻咳一声学着她佝偻起背,压着声音回答:“老婆子,牙都没有了,还吃什么羊肉串啊!你看这个,这个好,豆腐花不用牙就能吃!” 苏云染气鼓鼓地两手叉腰:“好你个死老头了,嫌我老了,你用一碗豆腐花就把我打发了?年轻那会,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当年你说了不管我想吃什么天南海北你都给我找来的!我现在人老珠黄了,你就这么敷衍我了?真是没良心的死老头子哦!” 说着就往地上一蹲不肯走了,梁鹤祯倒了乐于配合她:“老婆子呀,没说不让你吃,我那不是怕你没牙咬不动吗?好好好,不生气了,咱们这就去吃羊肉串好不好?你看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小孩都要笑你了。” 苏云染气鼓鼓地锤了锤胸口:“你还说不是嫌弃我了!怕丢人,你自己走好了!” 路上行人看了过来,梁鹤祯有些无奈却又好笑,这孩子脾气来了还真是不分年纪了。 梁鹤祯只好蹲下身在她面前:“背你去可好?你看你鞋袜都要湿了,可别着凉了。” 苏云染趴在他背上偷着乐,对未来忽然又有了新的憧憬:“相公,你说我们老了是不是也会老吵架?” 梁鹤祯不解地反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看我们也不吵架呀?怎么到老了,反而要吵架呢?” 苏云染笑道:“因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不吵吵闹闹的老夫老妻,虽然吵吵闹闹,但又互相包容。其实谁也没有真的生气,却又都想等对分来哄自己。或许,等对方来哄自己这个过程,是旁人不懂的幸福。” 梁鹤祯停了下来,笑问:“所以吵架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对方来哄?” 苏云染嗤笑一声:“直男是不是很费解?反正相公你要记住,你要是惹我生气了,你可一定要来哄我。其实只要你哄了,我就一定不生气了。我很好哄的,记住了。” 梁鹤祯摇摇头,这都是什么呀?罢了罢了,刚才还想问什么来着,转头就给忘记了。 双缘河,河边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终于从梁鹤祯背上下来的苏云染去买了一盏河灯,在上面写下一行字:白首同心,平安喜乐。 河水很凉,但依旧比不上空气的寒冷,温差让水面上冒出了雾气。苏云染吸吸冻红的鼻子,梁鹤祯赶紧握住她的双手呵气:“现在月老应该已经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回去,别着凉了。” 他说着轻抚苏云染的头发,苏云染急忙拉住他的手:“别呀,说好的白头节,这要是抹掉了就不是白头了。” 梁鹤祯摇摇头,眼底的细碎的灯火璀璨如银河,霜雪在他发间只觉是添了几分景色:“我们的白头偕老,不用这些雪花来证明。” 语罢,他拂去她发间的积雪,蹲下身又道:“自己的媳妇得自己背回去,踏着风雪而归,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白头不相离?” “相公,等等。”苏云染提起裙摆,跑到前面的摊子挑起伞来。 “老板,我要一把最大的伞!” 老板笑盈盈地给她抽出了一把打开,一把红色的伞,上面是花的是白梅:“伞不在大,够用就行。” 好,这里的伞都是一个规格:“多少钱?” 老板摇摇头,抬起头望着这漫天风雪笑道:“霜雪落满头,相知到白首。反正今晚我这生意也不好,这伞就送你了。不过,白头节,就是要霜雪落满头才是好意头。” 这老板倒是有点意思,自己做雨伞的生意,却在今晚劝人不要用伞。 身后传来脚步声,梁鹤祯从她手中拿过雨伞撑开放会她的手心:“我们还有漫长的岁月共白首,不急于一时。若是因霜雪让我家娘子着凉,却是得不偿失。”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这么说……也颇有几分道理。小姑娘很有福气,我在这里卖伞卖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见有男人说这种话。看得出来,你相公疼得你紧。” 苏云染笑弯了眉眼,花灯之下娇俏可人:“那是自然,我相公是最好的。” 梁鹤祯倒是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在她耳边调侃一句:“这么夸自己相公,你不觉得脸红吗?” 苏云染扬起下巴看他,眉眼如画。鬓边垂下的流苏泛着光芒在她脸颊上,像极了那夕阳余晖下的波光粼粼的海面。 娇俏的脸颊上是化不开的幸福模样,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梁鹤祯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一脸傲娇:“我实话实说,我才不脸红呢!” 老板轻咳一声转过脸,又从摊子上抽出了另外一把伞递给他们:“好事成双,你们两人,那就再送你们一把!” 苏云染摇摇头婉拒:“不用了,一把就足够了。” 老板有些不解,却笑着对梁鹤祯道:“小伙子也是有福气嘛,我们西域的姑娘就是这么大胆又热情。” 苏云染听着有点懵…… 等会,什么西域的姑娘? 老板指了指她:“虽然姑娘的脸型不太像,但从姑娘这眉眼可以看出来,绝对的西域姑娘。” 苏云染转头望了梁鹤祯一眼,其实她自己也有过猜测的。之前营养不良她的样子并不好看,枯瘦枯瘦。后来调养好了,身材圆润了不少,脸蛋更是吹弹可破,变化最大的莫过于这双眉眼。 之前都没有发现自己眼睛这么大,现在气色好了,眼睛水灵灵的显得很有灵气。眼窝也比以前深了一点,单独看眉眼还真的挺有异域风情的。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梁鹤祯蹲下身,苏云染趴在他的背身撑着伞。走前差点忘记了给钱,这才急忙拿出了一两银子扔到老板的摊子上。 “老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大冷天的小本生意本来就难做,今天我们就帮老板开张了。”苏云染冲老板挥挥手。 老板拿起银子也知道对方肯定是不差钱的主,找钱怕是矫情了,于是他走出摊子冲两人的背影喊到:“祝二位白头偕老!” 苏云染转过头笑了笑,红色的伞下苏云染感觉自己像是又当了一会新娘子。 “相公,我们成亲那天,还是大哥替你踢轿门接我入门的。那时候我头上也是盖着盖头,弯腰下轿的时候盖头差点掉了,急得媒婆忙用红伞遮。” 她说着无心,他听着有意。 停下脚步,他将苏云染放了下来:“乖乖在这等我一会。”冒这风雪,一会就不见人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逃跑的样子,真怂 过了一会,梁鹤祯跑了回来。头发、眉毛,就连睫毛都是雪花。纵然如他这般冒着仙气的容颜,也依旧难抵此刻的略显傻气的样子。 “你干嘛去了?”苏云染赶紧过去接他,轻轻拂去他发间眉梢和肩头雪花。 梁鹤祯从身后拿过一块红色盖头:“时间仓促没法弄来花轿,就只能买来一块盖头。当初遗憾没能亲自接你进门,不知娘子可否愿意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 苏云染捂着脸,有点尴尬是真的。 其实她也不是那非要抠细节的人,当初她嫁过去不过是冲喜。他来不来亲自迎接她进门,其实当时来说意义并不大。 每个女孩心中都会向往有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不过相比形式,她更在乎的是他的态度。 他有此心,已经足够了。 “相公,其实不必如此的。以前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过,说人生本来就该有点遗憾,有了遗憾才能让人知道何为美好。” 梁鹤祯低头看着手中的红盖头:“如果可以,我想再还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虽然不知道是否能够兑现,但现在我只想为你盖上盖头。哪怕只是弥补一点点遗憾,我也想这么做。” 苏云染微微垂眸,靠近了他一步:“好。” 盖上盖头的她撑着伞,因为看不将,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把伞都撑歪了。 她偷偷将盖头掀起,周围是白茫茫的雪,只有伞下是红彤彤的。虽然她并不在意,但也没有想到,原来盖着盖头在他背上是这种感觉。 心跳得好快,她突然就有些恍惚了起来,仿佛真的回到了出嫁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是这般白雪皑皑寒风呼啸。 徐离墨瞧见两人这架势,倚在门口一脸看戏:“哟,这出门一趟还拐了个新娘子回来?啧啧,梁兄啊,不是我说你,我家妹妹多好的姑娘啊,你怎么能见异思迁呢?” 兰山、兰溪还有汤旭三兄弟都跑出来看热闹了,兰山两兄妹对苏云染已经很熟了,所以即使她盖着盖头他们也不会认不出来。 倒是汤旭三兄弟就显得比较尴尬了,毕竟苏云染对他们有恩,看着恩人被抛弃这就…… “我汤旭最是瞧不上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 王玺和阚七也站出来附和,兰溪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赶紧将三人拉开:“你们看仔细了,我家公子身上背着的,可不就是我家夫人么?” 三兄弟挠挠头,这是闹笑话了? 梁鹤祯没有理他们,背着苏云染进了屋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苏云染在他背上偷笑:“想不到这三兄弟还挺可靠的。虽然简单粗暴了一些,但至少有情有义不是渣男。” 梁鹤祯将她放到床上,刚才还有笑意的脸立马就垮了:“当着自己相公夸别的男人?” 苏云染耸耸肩,反正她也没少夸过别的男人。 他掀开盖头,此时的心情与当初完全不同。他附身覆上她的唇,左手衣袂清扫,一阵风就将桌上烛火给熄灭了。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梁鹤祯恨得牙牙。 苏云染赶紧推开他喊到:“什么事?” 外面是传来兰溪十分紧张的声音:“公子、夫人,徐大夫不见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徐离墨吗?他们回来那会不是还调侃他们来着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不见人了? 两人赶紧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衫苏云染开门道:“他会不会出去玩了?毕竟今晚外面这么热闹。” 兰溪摇摇头,中午徐离墨就已经单独出去办了自己事。天黑之前就已经回到了客栈,是他自己说对这种节日不感兴趣。 “徐大夫给了我一罐茶叶让我泡好茶送到他房间去,我是看着他回房的,可是等我泡好茶端上去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我这才推门进去,却见窗户打开着,人不见了。” 苏云染赶紧让兰山去跟楼下的小二打听一下,说不定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徐离墨是自己出门的。 片刻后,兰山打听回来:“今晚大堂里的人很少,住店的客人也都出门游玩去了,所以小二很肯定地说没有见过徐离墨出去。” 梁鹤祯此时也从徐离墨的房间查看回来:“不用找了,是他自己从窗户跳窗走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窗走?除非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屋里可有打斗的痕迹?” 梁鹤祯摇摇头:“没有,但我在房梁上发现了一对脚印,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对方一早就藏在了屋里,他进屋便发现了异样,或许是不想连累我们,所以他没有打斗直接选择跳窗逃走。” 苏云染心中暗骂一声:傻子! “他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我们得赶紧去支援他。”苏云染很想帮忙,但很显然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除了拖后腿真帮不上忙。 阚七有伤在身自然不能去,梁鹤祯想了想还是将汤旭和王玺都留在了客栈保护苏云染。 “相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就让汤旭跟你们一块去找人!我们在客栈不会有麻烦的,再说了还有王玺,他们对这里熟悉就算真的遇到危险也定能护我周全。” 苏云染望向了汤旭,汤旭点点头,虽然他们三兄弟当初只是说保护苏云染。可现在既然苏云染都开口了,他们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姑娘说得是,我们三兄弟对这城里的大街小巷都比你们熟。三弟有伤留下,就让兰溪姑娘留下保护他们!” 兰溪点点头:“公子,此话有理,他们熟悉这里或许也有人脉可寻踪。” 汤旭点点头,也算是默认了兰溪的话。 临走前,苏云染将一瓶药塞到梁鹤祯手里:“要是他受重伤就让他吃下这药。” ———— 三叶巷,徐离墨躲在一堆破烂后喘着粗气,这里已经是死胡同没有前进的路了。 豆大的汗从额头一直往下流,却还没想通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从他把茶叶交给兰溪之后他就直接回房间,窗外的风将烛火猛地摇晃了一下,他这才惊觉梁上又一道黑影。 他当时也来不及细想,就怕这是会牵连到苏云染他们,便直接跳窗逃走。那到黑影就尾随其后,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五大家族的人还是那么大手笔。 虽然只派了一个人上楼暗杀,但为了确保任务万无一失,竟然还留下了五人守在客栈外。他这出现,早就守在客栈外的人立马就对他展开合围攻势。 从大启的边城再到这里,一路上都风平浪静。他又想过对方会追赶上来,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快。所以,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今天中午才去暗探处联系,到了晚上立马就引来了杀手…… 看来父亲辛苦建立的暗网怕是已经不安全了,这样一来他的消息也就无法传递到父亲手里,庆幸的是他并未见苏云染一行人写在信上,至少不会连累到他们。 徐离墨有些担忧起来,也不知道父亲手里还有多少人可信。若是都如这些已经变节的暗探,而父亲还全然不知情,那他现在安全都无法保证了! 徐离墨一脸苦恼,这样下去他的安全保不住,父亲也同样有危险。怎么办?如果当初没有固执地非要去学医,而是好好习武,或许今日也不至于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小王爷,别躲了,今晚你是插翅难飞。我们给你个痛快,你也让我们早些回去交差如何?” 声音从前面后头传来,对方是看着徐离墨进入三叶巷的。 徐离墨握紧了手中的软剑,今晚真的就要命丧于此吗?他不甘心,他还要去救父王,不能死在这里! 徐离墨站起身,走了出去:“真想不到,这地下暗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改了姓。五大家族真是好手段,弑杀皇亲国戚,你们真不怕死吗?” 对面的几人冷笑一声:“小王爷何必吓唬我们?我么也不过只是听令行事罢了。既然您都知道是谁要您的命了,那下去了也不要怪我们。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小王爷,得罪了!” 话音落下,几人一同向徐离墨冲了过来。 徐离墨双眸漆黑,有些冷傲有些愤怒。手中软剑一甩,唰地一声响,他将一只烂竹筐甩向了几人,而自己终生一跃跳上了墙头,直接溜进了一家大院子。 几人皆是一愣,刚才徐离墨明明还是一脸鱼死网破的样子,结果须臾之间就脚底抹油。靠,堂堂小王爷,太不要脸了! 杀手此刻的内心,除了谩骂之后只剩下一句话:你逃跑的样子,真怂! “追!下次追上他,不要跟他废话直接杀!” 徐离墨也不知道自己溜进了什么地方,对方肯定会想办法进来,所以他要赶紧找机会溜出去。 徐离墨沿着墙壁一路躲避巡逻的护院,听着声音,大概能判断此处的墙外应该是连着正街。 太好了,正街上此时人多,混入人群他才有脱身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邢要变天 苏云染在大堂来回踱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焦虑。 “夫人就别担心了,有公子在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汤旭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一定能找到徐大夫的。” 叫管了徐大夫,他们都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他的复姓。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徐离这个复姓在大邢国也太招摇了。 正说着,小二跑了回来:“夫人,你要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到了。今晚过节城门大开,无论进城还是出城任何时候都可以走。我们这个节日可是大日子,归顺大邢之前,这个节日通常都是玩到天亮的,可热闹了。” 苏云染给了点赏钱就充满上楼收拾东西:“我们恐怕得提前启程,既然对方已经追了上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兰溪,你去让小二把马车套好,我去准备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苏云染已经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而另一头,梁鹤祯找到了三叶巷。 “公子,这钱袋已经是徐大夫的。难道我们已经来晚了一步?这里虽然有打斗过的痕迹,但又好像……” 兰山有些不确定,人家打斗过的现场起码是刀光剑影有迹可循,可是这里除了一个被刀剑砍过的烂竹筐之外就没有发现其他打斗的痕迹了。 莫非……莫非是徐大夫的武功太烂,不出一招就已经被对方拿住了?啧啧,被对手一招制敌,也太丢人了! 此时此刻忙于逃命的徐离墨喷嚏连连:谁在说我坏话? 梁鹤祯拿着钱袋却望着眼前的高墙:“他在江湖上混迹了那么多年,就算武功不行,逃命的本事肯定还是不错的。汤旭,我们直接去正街。” 兰山有些不解,既然公子都猜到了徐大夫可能是进了这家大院,那为什么不追进去反而要绕道去正街呢? 兰山想了好一会,边想边回头看了看这座大宅院。直到正街他一拍脑瓜终于明白了公子的用意:“徐大夫肯定是找到临街的高墙爬出来了。” 可是正街这会人山人海的,敌人是难以发现他了,但自己人也难以发现呀? 梁鹤祯转头问汤旭:“这附近可有什么隐蔽一些的藏身之处?” 汤旭想了想,这附近达官贵人的府邸较多,并没有什么可容身之处。不过再往南去便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而且还有一个小区域是流浪汉、赌徒之流的混杂之地。 “徐大夫虽然来过这里,但是这里相交于之前还是有些变化的,我不认为徐大夫能找到南边去。”汤旭想了想,觉得或许还有一个可能的地方。 “梁公子,会不会……他去了暗探老窝去了?” 梁鹤祯点点头,有些道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那些出卖的暗探一定想不到他会杀个回马枪,而且还是在被追杀的时候。 正说着,分头寻人的王玺也回来了。 汤旭上前问王玺:“二弟你来得正好,白天是你送徐大夫过去的,你可还记得是什么地方?” 王玺喘着粗气:“我正要跟你们说,有人看到他朝着西街去了。我想,他很有可能是去西街的绸缎庄了。西街的周记绸缎庄就是今天白天我送他过来的地方,他应该是去那了。” 梁鹤祯让汤旭去准备一辆马车接应,正想吩咐王玺让他的人住制造一点混乱好阻挡一下追兵。王玺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笑道:“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 几人向着西街奔跑而去,此时的徐离墨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周几绸缎庄。 “怎么回事?派出去那么多人这么久还拿不下来?” “老周,稍安勿躁。小王爷自投罗网跑到咱们这来把消息这就说明他对这边的情况全然不知,他对我们没有防备,对他下手轻而易举。” 老周便是这家绸缎庄的老板,相比悠哉喝茶的暗探统领,他可显得焦虑多了:“话说在大启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没有拿下他,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可千万不要大意了,他能从大启逃到这里,而且中间还不留一点痕迹,这就说明他不简单!” 说到这里,暗探统领放下了茶杯:“那是因为大启地形他比咱们的人熟悉。行了,你也不用杞人忧天,或许是今日街上人多耽搁了。” 老周依旧不放心:“我看,要不再调点人手过来?” 暗探统领脸色沉了下来:“你当我们的人手是有飞天遁地之能吗?说调就调,我这已经是把能派的人都派上了。倾巢而出还拿不下一个武功平平的大夫吗?你就踏实喝茶,别在老子面前晃来晃去,头都给你晃晕了。” 老周又向大门外张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才坐下:“老蔡,你说公孙大人这么着急把暗探都调走究竟是何缘故?” 暗探统领目光忽然一凛,看到老周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 躲在暗处一角的徐离墨也等着他的回答,然而暗探统领放下茶杯却冷冷道:“老周,你也是老人了,难道还不懂规矩吗?上头交代的事我们只有照办的份,至于原因不是我们该问的。” 老周咽了咽口水忙点头:“是是,我这是急糊涂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这也是担心我们人手不够,完成不了上头交代的事。” 说完赶紧给那统领倒上一杯热茶,那暗探统领的脸色这才缓了缓:“现在能调走的人都调走了,至少是为了更大的事。若是这事成了,这大邢的天可就要变了。” 老周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茶壶都没拿稳洒了一桌的水。 隐藏在暗处的徐离墨也是脸色一凝,五大家族,公孙家,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是什么事情直接关乎大邢国运? 徐离墨不想猜测了,也没有时间及许猜测,他必须知道公孙家究竟在谋划什么阴谋! 老周急忙转身找了一块抹布,一抬头却见一道黑影闪过。 “什么人?”老周追了过去,暗探统领也急忙起身。 “怎么了?” 老周提着刀回头道:“我去看看,你留在这。”说完,他急忙追着那道黑影而去。 暗探统领眉头一皱,敏感的神经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正在这时候,一道疾风向自己扑了过来。他急忙侧过身,脸颊上还是被软剑划出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小王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没能将他请回来,没想到你倒是自己来了。” 徐离墨冷哼一声:“蔡谌定,你是我父王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想到你转头就跑去公孙家当了狗!” 蔡谌定也不恼,笑盈盈道:“小王爷此言差矣,璩王的确是对我有提拔之恩,但他并不能让我爬得更高。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也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徐离墨冷哼一声:“顺应天命?顺了谁的命?” 蔡谌定闷闷地笑了起来:“事已至此,我就不妨跟你说!公孙大人的大业将成,大邢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徐离墨半眯起眼睛,冷笑,公孙家还想翻了大邢的天不成?就算五大家族势力再庞大,可大邢的大半军权还是掌握在皇帝手里的! 等等! 徐离墨有些震惊地看着蔡谌定:“你们……你们难道还敢对皇上下手?” 蔡谌定笑而不答:“小王爷,我已经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了,你可以带着这个秘密安心上路了!” 蔡谌定挥刀而来,徐离墨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硬拼是没有用的。他折返回来,本来也是为了打探消息,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必须得赶紧让父王知道才行! 徐离墨出手十分狠厉,蔡谌定一直后退,却也看穿了徐离墨的手法。 现在就用尽全力,不出几个回合他很快就会消耗过大慢下来。 有了判断蔡谌定不急不忙,虽然应付起来有些狼狈,但这样的下风也只是暂时的。正如他所料,徐离墨的疲态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蔡谌定呵呵一笑:“小王爷,你已经没有后招了!受死!” 千钧一发,一只暗器打在蔡谌定手腕上。这力度之大,在他手腕上立马喷溅出血液,手中刀也因突然脱力而掉落地上。 梁鹤祯又连着发出几只暗器,蔡谌定忙着躲避,两梁鹤祯的脸都没有看清。 “走!”梁鹤祯拽着徐离墨终身跃上屋顶。兰山垫后,又是几只弩箭连发,蔡谌定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徐离墨被救走。 汤旭已经弄来了一辆马车接应,王玺也将被徐离墨引出去的老周打晕了。幸亏王玺安排了人阻挡了追兵,那几人这会还被绊在正街上。 徐离墨紧皱着眉头:“多谢了,要不是你们我刚才怕是要去见阎王了。” 梁鹤祯拍拍他的肩膀:“遇到刺客不声不响地自己引开,你对自己的武功还真是够自信的。” 徐离墨俊朗的脸颊一红,他也是不想连累他们。当时眼下情况紧急,他也没有办法去顾虑那么多了:“我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五大家族之首的公孙家怕是要对我皇叔下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丈夫能屈能伸 梁鹤祯眉头微皱,对徐离本禹下手?五大家族势力再庞大,也不至于直接撼动皇权?除非……除非他们跟其他皇亲国戚有勾结。 徐离本禹从当年一个质子成为太子最后当上皇帝,又用了最快的速度扫荡西域二十四国。这样的人物,岂是五大家族那样的角色能轻易撼动的? 徐离墨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从蔡谌定的语气上看,他们是有绝对的把握。 “公子,现在回客栈会不会不安全?” 梁鹤祯点点头:“的确不安全。”他望向了王玺,“可有办法将他偷运出城?我们一群外地人带着他怕是很容易被发现。” 王玺点点头,将马车驾到城南。梁鹤祯担心暗网的人会去客栈拦截,所以安排兰山先去客栈把苏云染他们带到城南汇合。 城南,王玺跳下马车,走进了一家很是破旧的房子,那院子里散发这阵阵的……大粪臭气。 汤旭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徐离墨拱拱手:“怕是得让徐大夫受点委屈了。这户人家是专门收夜香的,只有他的车官兵不会查。” 徐离墨内心是拒绝的:“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钻粪桶?我宁愿死,也不……”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被梁鹤祯给踹下马车了。 梁鹤祯也不理会怨声载道的徐离墨,转头望向王玺:“这粪桶莫非有讲究?” 王玺笑着点点头:“其实我们之前还做一门生意,就是必要的时候帮人逃出城。这桶其实是分上下层的,下层可以藏人,与上层完全隔开不用担心会……漏出来。当然,味道可能还是会有……一点点冲。” 他徐离墨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说什么都不能钻粪桶不是? 梁鹤祯笑盈盈问到:“不想救你父亲了?” 徐离墨二话不说进了桶里,然后还强行挽尊:“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几人都憋着笑意,看破不说破了。 梁鹤祯安排王玺跟着徐离墨一起出城,两人先到城外小村子外的城隍庙等候。而他们留在此地,等着兰山带苏云染他们过来汇合。 反正苏云染他们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梁鹤祯便让汤旭跟着马车到城门看看情况。 亲眼看着运送夜香的车出了城门,汤旭这才返回去跟梁鹤祯回禀。 客栈,苏云染已经准备好所有行礼随时准备出发。 兰溪站在屋顶上随时观察情况,眼看这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朝着客栈这边围了过来,她干净跳下屋顶:“夫人,有人找上来了!” 苏云染点点头:“好,按计划行事,我们分头走。” 苏云染跟兰溪都换上了一身男装,两人一个从前门一个从后门分别离开客栈。 她担心梁鹤祯他们去寻人的过程,对方会派人过来抓他们做人质,所以也早做了准备。 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让小二驾着马车,带着行礼和阚七先离开了。跟小二约定好将马车停在双缘河的大榕树下,她和兰溪留下来等梁鹤祯他们。 等了这么久没有等来自己相公,倒是把暗探给引来了,但这反而说明梁鹤祯他们不仅救下了徐离墨而且他们还暂时安全。 徐离墨要是已经被抓,暗探根本不用管他们。徐离墨不救,而且还躲了起来不见人,那么他们第一个要找的地方自然是这个客栈。 他们都还安全,苏云染这就放心了。 穿着一身朴素的男装与暗探的人擦肩而过,很快她融入了热闹的大街。 只是这样一来,她们跟回来寻她们的兰山也错过了。 “夫人!”兰溪比她早一步到达双缘河,眼下跟梁鹤祯他们失去联系,他们只能在这里等了。 “别慌,我跟相公说好了,要是他们救到人回不来客栈,那我们就在双缘河等他。”苏云染担心的是小二哥,如果对方逼问,她也不能保证小二不会出卖他们。 不过依照小二现在这个速度赶回客栈,那些人应该已经走了? 兰山躲在客栈对面的屋顶上,他刚到客栈就发现暗网的人已经在客栈里搜人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见过他们几人,只知道徐离墨是跟着一群人一起来的。 但很明显,夫人他们已经离开了,可夫人他们会去哪里了? 兰山决定先回去禀报,他们的路引不是本地的,只怕守城的人会拿这个做文章。 双缘河,苏云染在马车外来回踱步。 忽然就听见河堤闹哄哄的,苏云染心思不在这也没去打听。只是过了一会,就听见一道女声凄厉地哭喊着。 “不……我的儿啊!你不能死,浩儿,你快醒醒,你死了娘可怎么活啊!” 人群被驱散开,苏云染这才看到是一个妇人抱着一个溺水的孩童。一个大夫背着药箱急匆匆赶来,他身后还跟着好些持刀的侍卫。 “兰溪,我们过去看看。阚七,你留在这。” 孩子意外落水,这天这么冷,刚下去就抽筋了。这一段的河水又有些湍急,小孩一落水瞬间就被冲了下去。 大夫摇摇头:“夫人,已经没气了。” 那夫人打扮得十分华贵,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环和侍卫。这看起来不像是商贾之家,倒像是官家的夫人。 那夫人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拉着大夫的衣袍说什么都不撒手:“不可以!大夫,我求求你,你再想想办法!只要你能救活我的浩儿,无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大夫摇摇头:“小人医术有限,真的无力回天。还请……还请夫人节哀顺变!” 围观在一旁的百姓议论纷纷,这位大夫已经是当地很有名望的一位老大夫了。 苏云染走了向前:“夫人,我也是大夫,我是否可以看看令郎?” 那夫人抬起头看她,一双泪眼从惊喜瞬间又蒙上了一层死灰:“赫连大夫都没有办法,你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她摇摇头,抱紧怀中脸色青紫肿胀的孩子又哭了起来。 苏云染先对正欲离开的赫连大夫行了一礼:“小女子无意冒犯,只是家师钻研过溺水的急救之法,所以想试一试。” 赫连大夫倒是挺大度,并没有觉得这小丫头在挑衅他的权威:“原来如此。医术博大精深,所学若是精于一项,或许真有不同的救法。夫人,这姑娘不像是信口开河之人,不妨让她一试?” 苏云染还真是有点感动,这年头她多数时候遇到的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都很不喜欢被人质疑他的结论。何况是苏云染这样年纪的小姑娘,那简直就是挑衅。 有赫连大夫这么说了,那夫人这才止住了哭声将孩子递给苏云染。 苏云染赶紧解开孩子的衣襟和腰带,清理鼻腔里的泥沙,又将孩子翻过身架在自己曲起的腿上,积压喉部阻塞物和胃里的积水。 积水吐了出来,苏云染又做了心脏复苏,更是在总目睽睽这下捏着孩子的鼻子给孩子做了人工呼吸。 “这……这是哪门子的救人?这姑娘家,还真是……” “这姑娘也太放得开了?这溺水的要是成年男子,那岂不是……” 一旁围观的人都被她这一系列举措给弄得有些懵了,其他的虽然觉得举止怪异,但也没有亲孩子嘴来得让人惊掉下巴。 苏云染和不管这些,专心救人才是正道,溺水的抢救时间非常宝贵。 反复了几次,孩子终于咳了起来,缓缓睁开了眼睛:“母妃……” 苏云染将孩子递了回去,那夫人抱紧了孩子又是一顿哭:“浩儿!我的浩儿!” 苏云染站起身,站在对面的赫连大夫正看着她。苏云染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带着怪异的眼神看她,她耸耸肩对赫连大夫笑着点点头。 “夫人,令郎落水全身湿透很容易感染风寒,还是赶紧回去给他换身衣裳喝上一碗驱寒的汤药!”说完,她转身要走。 “姑娘留步!” 赫连大夫叫住了她,几步跟了过来:“这就是你师父钻研的急救之法?可否……当然,若这是独门之法老夫便不问了。” 苏云染摇摇头:“无妨,这天下溺水之人太多,若是人人都懂这急救之法,或许能挽救回不少条生命。”苏云染跟他仔细说起了这溺水的急救之法,操作细节和原理都简要的说了一遍。 “姑娘,可否请你随我一同回府?”这时候,那夫人走了过来。 苏云染犹豫了一下,她还要等人,这时候跟她走岂不是要耽误时间了? 赫连大夫捋捋胡子笑道:“救人救到底,姑娘还是随夫人走一趟!小公子落水也该好好把把脉,有大夫在也放心些。你这急救之法,老夫回去定然会好好学习,受教了。” 赫连大夫恭敬地对她鞠了一躬,吓得苏云染赶紧避开。 苏云染没法拒绝,只好把兰溪留下,顺便问了一句:“不知夫人府上在何处?我留个口信,怕我相公待会会来寻我。” 苏云染前脚刚走,不一会梁鹤祯便按照预定找到了双缘河的大榕树。 “公子,夫人去了榕城王府。” 梁鹤祯的印象中并没有听说过什么榕城王府,正要询问,一旁的汤旭道:“榕城王原是琅沅国的太子,大邢兵临城下琅沅帝急火攻心而亡,太子为保全城中百姓和皇族便主动归顺打开了城门。 后来大邢帝也没有失言,没有伤害城中一个百姓。这琅沅太子也被封了一个榕城王的虚衔,做了这富贵闲人。毕竟是故国的太子,又是他保全了城中所有百姓,所以他在城中还是颇受人尊重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金银俗物当要得要 汤旭想了想,觉得苏云染救下了小世子可能是一次转机。 “若是能得榕城王帮忙,出城就不成问题了。”汤旭说到。 榕城王府,苏云染给小世子把了脉又开了方子:“夫人放心,小世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就是收到了惊吓,还需要静养两天。当然,毕竟受了寒,这几天还是需要多注意保暖。” 王妃松了一口气,这下才认真地将苏云染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这次真的对亏你了苏大夫,哦对,你已经成亲了?” 一想到梁鹤祯她就垂眸浅笑:“是啊,我与相公是大启人,此番过来是为了寻一亲人。” 王妃听闻立即问到:“寻亲人?你们是知道这亲人身在何处?还是……如果并不确定,或许我可以帮你们找人。” 苏云染也明白王妃这是想还她人情,她摇摇头:“他并不在这,我只知道他在仙乐城。” 王妃愣了一下:“仙乐城?你是说月尘国旧都仙乐?” 苏云染点点头,当初的月尘国与琅沅国接壤,所以从榕城到仙乐也不过两三天的行程就能到达。 王妃有些抱歉地笑了笑:“若是在榕城我或许还能帮上忙,在月尘国我就爱莫能助了。而且,现在仙乐城也改了名叫追雪城。” 追雪?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姑娘家家的味道呢? “之前也没听说仙乐改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事,你们远在大启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听说,是皇上亲自改的名字。他不喜仙乐这个名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王妃惊觉自己有些失言,赶紧打住转移了话题。 正说着,管家来报,梁鹤祯来接她了。 王妃有些着急,本想等王爷回来再好好答谢,但现在苏云染急着要走:“你救了我儿,我也不知道能用上什么才能答谢你。金银珠宝太俗气,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云染尴尬一笑,金银珠宝虽然俗气,但是……但是它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是? 可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舔着脸说我就喜欢金银珠宝的俗气? “救人本是医者本分,不该谈什么回报。不过,眼下我的确有件事想求王妃。” 王妃一听可高兴了,只要能回报她那就是最好的了:“别说什么求不求的,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帮你!” 苏云染点点头:“是这样,今晚是琅沅的传统佳节,城门的守卫似乎格外的严格。之前我们想出城却被拦了回来,我们也想不通究竟是何缘故。或许是因为我们是外地人,所以……我想求夫人送我们出城。夫人是王妃,自然没有人敢拦夫人的马车。” 王妃听着有点奇怪,榕城以前在这个节日的时候并不会严格控制百姓出城啊?入城严格些还可以理解,出城为什么要拦? 苏云染担心王妃不答应或是有什么疑虑,只好又补了一句:“我们今天才收到仙乐来的信,那个亲人怕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信中催促我们早些过去。” 苏云染一脸担忧,王妃点点头:“好,这不是什么难事,我答应你就是了。你们现在就要出城吗?那我这就让人准备一下。” 王府门外,苏云染见了梁鹤祯:“相公,王妃答应送我们出城。” 苏云染言简意赅地说了现在的情况,梁鹤祯与汤旭对视一眼,汤旭对苏云染都有点崇拜起来了。 他们能想到事情,原来姑娘早有打算。 的确,苏云染救人处于医者的本能,但同时她亦有私心。她当时就看出来这位夫人身份不一般,或许能帮助他们顺利出城。 王妃的马车十分华丽,她看了一眼梁鹤祯不免被惊艳到。一个男子长成这样,还真是比女人还适合祸国殃民。 “你们的马车就跟在我后面便可。”王妃上了马车,她在前面开道,亮出令牌守城的人自然不敢拦也不敢查。毕竟城中没有出乱子,就算是暗网的人也不敢在明面上搜人。 最最关键的是,谁能想到苏云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榕城王府搭上关系! 出了城不远马车停了下来,王妃下车捧着一件雪白的狐裘走了过来:“这天气寒冷,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送你们。这件狐裘是用我家王爷亲自猎的雪狐皮做的,这天穿着最是暖和。还有这块令牌,以后你们若是再来榕城有需要帮忙的,便可以拿它来找我。” 王妃的声音柔柔的,在这天寒地冻里听着格外的舒服。 “多谢王妃!小世子还需要王妃照拂,王妃快回去!”苏云染接下了礼物,又说了几句话,目送王妃调转回程。 “榕城王妃倒是很好相处。”苏云染靠在梁鹤祯肩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梁鹤祯看着狐裘一脸不喜欢:“娘子可喜欢这件狐裘?” 苏云染就知道男人这小心眼的毛病犯了:“喜欢啊!你看这毛皮,雪白雪白的,多漂亮啊!”她将狐裘拿了起来,结果狐裘里掉下了一叠银票。 “这……”苏云染哈哈笑了起来,王妃嘴上说金银珠宝俗气,转眼还是悄悄地塞给她一叠银票。 苏云染抖了抖手中的狐裘,然后往梁梁鹤祯身上量了量:“咦……相公穿也挺合适的。相公穿上试试,毕竟是上好的狐裘,别浪费了。当然,如果相公觉得实在勉强,我可以送给徐大哥,毕竟他还在养身体很是需要。” 这件狐裘宽松,并没有分男女样式,是男女皆可。梁鹤祯不高兴这是别的男人打的狐狸,所以她也只好做个顺水人情了。 梁鹤祯俊美的脸都板了起来,什么?给徐离墨?不可! 于是乎梁鹤祯口嫌体正直穿上了狐裘,十分合身。雪白的狐狸毛穿在他身上真是太合适了,仿佛本身就是为他而存在的一般。 苏云染从行礼中拿出了另外一件狐裘披上,这是梁鹤祯送她的狐裘,她一直都十分珍惜不舍得穿。 马车外风雪呼啸,两人穿着狐裘,狐狸毛随着风不断摆动,像是一只手温柔地在脸颊边轻轻拂过。 此情此景是极致的浪漫和温柔,偏偏苏云染却说出了一句煞风景的话:“相公,你看我们两穿上厚厚的狐裘,现在像不像两头熊?” 梁鹤祯:…… 城隍庙,终于到了。 徐离墨忍着这天寒地冻的天气,竟然扎下了河里洗了个澡。苏云染听着他的故事,都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了,果然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丫头,快个我来点驱寒的药!”徐离墨喷嚏连连,勇士也是真勇士,但这肉身也是真的不抗冻。 “相公!”苏云染将梁鹤祯拉倒一旁去,这下徐离墨这情况,是不是可以把狐裘暂时借给他暖一下? 梁鹤祯这男人还会很识大体的,狐裘脱下来给徐离墨穿上,立马就把徐离墨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其实,也有可能是冷出来的。 将城隍庙里的痕迹清理了一下,他们立马又上路了。 “相公,我听说仙乐城改名了,现在叫……追雪城。听说还是徐离本禹亲自改的名字,这皇帝都这么闲得无聊吗?” 梁鹤祯思考了一下,一旁裹着狐裘还盖着棉被的徐离墨倒是惊讶地露出了脸:“你说西仙乐城改名了?而且还是我皇叔亲自改的?” 苏云染点点头:“王妃是这么说的。” 梁鹤祯望向徐离墨:“徐离本禹对月尘国的感情很复杂,他在五岁那年就被送来仙乐当质子。他在月尘国的岁月可比在大邢都长,而且,我也听过关于他的一段风流韵事。” 八卦新闻什么的,最是能引起女人的好奇:“什么风流韵事,快说来听听。” 梁鹤祯轻咳一声,自家娘子是不是有点过于激动了? “传闻他在月尘心仪了一个女子,但那女子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梁鹤祯说完,苏云染是一脸‘你是在逗我吗’的表情。 “就……就这样?这叫哪门子的传闻?没头没尾的,差评!”苏云染目光突然转向了徐离墨,他可是徐离本禹的亲侄儿,说不定会知道点什么。 “我最喜欢听这些爱恨情仇的故事了,快说来听听,你叔叔到底喜欢了什么样的姑娘?那姑娘没有跟他在一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离墨耸耸肩:“让你失望了,关于我叔叔的风流韵事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皇后娘娘是先帝逼他娶的,他不喜欢。至于他心中的人,应该是有的,他在大邢的别宫外建了一座衣冠冢,在墓的周围他亲手种下了很多花草。虽然那墓碑上没有一个字,但他每年都会去祭拜她。” 虽然这故事依旧是没头没尾,但联想起徐离本禹那眉梢锋利、轮廓刚毅的脸,他那浑身都充斥着的荷尔蒙,看到他她脑子里就忍不住冒出这么一个评价。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样的男人,眉梢覆着霜雪,脸上写着霸业,心里的最深处竟然还留有一丝温柔。啧啧,这种心如钢铁却为一人绕指柔的故事,江山美人,即使俗套她依旧很喜欢。 “就……没了?” “没了,其实他在月尘当质子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是很清楚。但有一件事绝对不是世人传的那样,什么被女子抛弃,明明是斯人已逝。” 徐离墨鄙夷地扫了梁鹤祯一眼,瞧瞧,流言蜚语不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风评被害 追雪城,他们总算到了,虽然比预期的要晚了一点点。 徐离墨抬起头看城墙上的字有些感慨:“我上一次来,这里还叫仙乐,瞧着字迹还真是我皇叔的。” 徐离墨这一次很主动地穿上了女装,美名其曰不想给他们惹麻烦。 他们入城的时候天才刚刚亮,没有下雪,地面上的积雪在融化使得这空气更加冷了。 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徐离墨可坐不住,女装大佬立马就出街了。 虽然苏云染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有了之前榕城的出卖,她真的担心追雪城的暗网也已经不安全了。 梁鹤祯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放心,他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而且,你别忘了他的另一个身份。” 苏云染愣了一下:“你是说……玉水神医?” 梁鹤祯点点头,就算官方的人用不了了,他还可以运用江湖上的人。他可是有名的神医,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会让江湖人欠下他一些人情的。 苏云染点点头,她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别说,医术救死扶伤之余,的确是能为医者积攒不少人情。就像她,随手就了个孩子,立马就能帮他们解决当时的困境。 “相公,连着赶路我有些累了,我先去睡一会。”算算日子,她已经在判官给她的最后期限之前到仙乐,可她现在依旧对自己要救的人一无所知。 得去会会判官大人了。 梁鹤祯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千隐那边应该也该传来消息了。” 苏云染前一秒还一如柔弱、淡定的样子,关上房门,立即如脱兔一般飞奔上床躺下。 “判官大人,我来了!”人家梦周公,她却要梦判官,这究竟是什么命啊! 空间,苏云染着急忙慌点燃了判官给的香。 一声轻咳,判官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没有让我本官失望。” 苏云染哭笑不得:“当然没让您失望了,我们大年夜还在路上奔袭,真是命太苦了!别人都在团团圆圆,大鱼大肉,就我们大年夜啃着馒头就着咸菜!” 判官嘿嘿地笑了起来,这笑声透着鸡贼:“如此于总不同的大年夜,人生能有机会?多么具有纪念意义,这就是……忆苦思甜!” 忆苦思甜?甜你妹啊! 判官冷哼一声:“本官没有妹妹。” 我去,判官又听见她的心里话了? 苏云染挠挠头,赶紧说正事要紧:“我现在已经到了仙乐城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要我救的人究竟在哪里?” 判官沉默了一会,她似乎听见了翻书的声音,片刻后判官才道:“时间还未到,天机不可泄露。” 苏云染想骂娘了,她用一个噩梦的理由把这些人都带来了仙乐。可是到了这里,她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这让其他人怎么想她? 脑子有病有木有? 判官见她发火了,立马讨好地笑了起来:“你放心,只要时机一到,我会立马告诉你。本官说过,这笔生意你不亏,本官会有礼物送你的。” 苏云染冷哼一声,她现在怎么觉得判官的话一句一个坑! “判官大人,你知道我身后又多少追兵吗?你肯定知道,我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替你办事。礼物什么的你现在也不回给,要不,先给我点定金?” 做生意嘛,不都是先给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给尾款吗? 远在冥府的判官已经拍桌而起,随即又阴测测地笑道:“钱财什么的好商量,你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多少。” 苏云染一听就觉得这话不对劲,判官什么时候这么好商量了?还要多少给多少,这要不是判官脑子进水了,就是她出现幻听了。 这很不对劲啊! “等等,要多少给多少,该不会是……纸钱?” 判官轻咳一声:“欸……纸钱不是钱啊!” 苏云染只能给他翻了个白眼:“行了,我也不要你的钱财,我就想知道一个答案。苏家人都被杀了,我猜是跟我的身世有关。这具身体的主人究竟牵扯了什么?究竟是谁要对她下这样的死手?” 判官迟疑了一下:“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 又来!每次都是一个‘天机不可泄露’就把她给打发了。 苏云染十分不满:“你不肯告诉我身世也就算了,那你起码告诉我,究竟是谁下这么大的手笔要我的命!我一点防备都没有,真担心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判官继续和稀泥:“放心放心,你是生死簿钦点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玩完。好,本官虽然不能直接告诉你你的身世,但追杀你的人,来自大邢国。虽然要你过来救人,但你很快也会暴露在那些人的眼里,所以你自己也要小心。” 判官的语气突然就正经了起来,苏云染却气鼓鼓的:“这个还用你说,我相公的人已经跟踪凶手到了盛平,这事铁定跟大邢国有关。 所以说,我的身世可能跟大邢国有关?如果是五大家族的人要杀我,那是不是说明,我的身世就很有可能是来自一个多年前被五大家族灭门的大户?” 判官不语,过了一会才开口:“事情就得你们自己去慢慢查了,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你的身世比较复杂,但现在追杀你的人很快就要到了,你现在就得好好想想救到人之后的退路。” 苏云染顿时觉得心累,追杀的人锲而不舍,她现在就在大邢的地界里,这算不算是进了狼窝了? 空间忽然晃了一下,判官的身影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但她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判官勾勾手指,空间里的天玄玉佩漂浮了起来最后落在了他的手心:“这玉佩将成为你破局的重要物件,好生收着。” 天玄玉佩?梁鹤祯说过,这玉佩可以直接调动天刑国禁军。可是禁军都远在皇城,似乎作用不大啊? 判官摇摇头:“你忘了,这月尘国的皇宫,如今是大型的别宫。这里面,也驻扎了不少禁军。而且,谁说天玄只能调动禁军了?” 送判官手中接过玉佩,苏云染依旧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她想起了徐离墨说的,大邢要变天,那这玉佩还能派上用场吗? “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嘛!这样,本官就破例送你一样东西。”说着,判官递给她一张符篆。 “这符篆有什么作用?”鬼画符乱糟糟的一团,根本看不出写的是啥玩意。 判官严肃道:“此乃神兵令,要是被追兵堵上实在是没有办法逃了就用它。跟这香一样,用你的意念去点燃它,就会又神兵来相助。不过你要记住,这符篆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以后可别在心里骂我了,这会够诚意了?”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一炷香就差不多是半个小时。能拖住追兵半个小时,足够了! 还没来得及道声谢,判官就迫不及待把她踹出了空间。他大概是……怕苏云染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老娘是那样的人吗? 判官:自信点,你是。 苏云染:风评被害…… 城西,福来酒楼。 酒楼后院,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带打开了后门:“玉娘见过公子!” 梁鹤祯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跟踪便进了门。 “千隐可有什么消息传来?”一进门他就着急问到。 玉娘将他引到后堂,赶紧拿出了最新的消息递上去:“千隐虽然把人跟丢了,不过他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那支金钗的确与夫人的身世有关系,而且要杀夫人的幕后之人也的确跟五大家族有关。” 千隐本来跟踪得很好并没有被人发现,到了盛平,那掌柜进了一家青楼,千隐不敢跟得太紧。但没想到那间房间另有乾坤,千隐迟迟不见那掌柜出来,这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对。 等他进入房间便发现人已经不在房中,窗户大开着,千隐自然而然便以为他是跳窗而出。接着千隐又在城中寻了两天,可是依旧不见那人的踪影。 千隐越发觉得事情不对,他并没有被掌柜发现,为什么他突然要跳窗逃走? 想到这一点,千隐立马就返回了那家青楼的那间房。这一次他才发现了房中竟然有一个暗门通向另一条街,而这条街住的人全都是朝中权贵,五大家族也在其中。 千隐在这条街隐匿了下来,入夜便悄悄潜入五大家族的府邸查看。最终他在公孙家发现了那支画中所见的金钗,而且他还发现一个神秘人夜入公孙家与家主公孙茂密谈。 可惜他只听见了公孙茂说到苏云染的名字,但很快他就被那神秘人带来的护卫发现了,千隐一对三,受了重伤只能怆惶逃走。 梁鹤祯合上信纸,平静地问到:“千隐的伤势如何了?” 玉娘答到:“公子放心,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公孙家暗中下令在搜捕他。如今他暂时无法出城,只能藏身在医馆的密室。” 梁鹤祯点点头:“你传信过去,问问千隐那神秘人身上可还有什么线索?虽然没有看到脸,但从身形上至少也能判断出是男是女。还有,能将千隐打成重伤的,这样的人物不会是无名之辈。就让我们的人,从这三个护卫查起。” 第一百九十章 三兄弟的去留 金钗与苏云染的身世有关,这已经是快要确定的事情了。这也对上了之前苏云梨说的,那受了重伤的妇人死前曾交代过苏家人,不到万不已的那些金银玉器都不可现世。 想来这些金银玉器都是有明显的来源,一旦流于世面,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寻踪而来。这么说起来,苏云染也算是运气好。当初苏志培将那支金钗在赌坊输给临州的员外,那员外家底殷实所以这支金钗竟然十来年都没有流于市面。 五大家族为什么要杀苏云染一个连自己身份都不知道的小女子? 按理说,十几年前没能杀了她,现在再杀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梁鹤祯是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一点,苏云染当时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孩,她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说那妇人当年身上带着五大家族的什么秘密,可是她已经死了,就算真的留下什么也早已经被苏家嚯嚯掉了。 百思不得其解,若说苏云染是某个被五大家族合谋害死的大家族遗孤,他们就更不应该再对苏云染动手了。 结果却是他们为了杀苏云染,在临州、洪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反而会让苏云染察觉到自己的身世有问题。 五大家族这一出,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一个生长在乡野的小姑娘,能对五大家族有什么威胁?总不能说,五大家族对苏云染的家人有那么大的恨意,恨到不惜暴露也要杀了她。 “公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玉娘很少瞧见梁鹤祯露出这么不解的表情。 梁鹤祯轻咳一声回过神来:“还有一点让他们也查查,十六年前的盛平城内可有什么大户死于五大家族之手。如果没有,就扩大范围,查整个大邢国。” 玉娘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公子,属下看了那支金钗的纹样,我觉得……那并不像是大邢的首饰风格。大邢国的首饰风格一向都是简洁大方,而这支金钗的花样繁复,上面的珠宝翡翠色泽鲜艳夺目,更像是西域二十四国的风格。” 梁鹤祯之前也听千隐说过,这金钗的华贵绝非民间之物,而且样式更像是来自西域。 苏云染的身世是越发的扑朔迷离了,五大家族要置她于死地,而她当年的随身之物是来自西域皇宫之物。 “玉娘,金钗就交给你去调查,有消息立马传信给我。” ————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坐在窗边已经快半个时辰了,虽然新年已经过去了但追雪城还是笼罩在一片欢天喜地的氛围之中。 苏云染想弄一桌团圆饭,毕竟是最隆重的假日,他们却在寒风瑟瑟中度过。想弥补一下大家,但又担心引人注意,安全起见只好作罢。 兰溪端着一壶热茶正要上来,梁鹤祯正好回来了:“公子!” 梁鹤祯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来自,兰溪愣了一下点点头:“骆先生。” 梁鹤祯道:“骆先生已经将这客栈盘了下来,今天开始客栈暂时歇业,现在是正月不会隐人怀疑。通知一下大家,出入从后面周。” 兰溪点点头,她也在当心这个问题:“这就好了,夫人也是担心我们一群外地人会过于引人注意。公子,夫人还想做一桌团圆饭的,但又担心过于招摇,她都闷在房间里半个时辰了。” 梁鹤祯轻笑,接过兰溪手中的茶壶:“眼下客栈没有外人,就满足她的愿望。你与骆先生安排一下食材,骆先生在这边脸熟不会引人注意。” 苏云染焦虑不安,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担心过梁鹤祯的身份会让她陷入无限循环的危险之中,可现在的情况却是相反的。 “在想什么?”梁鹤祯放下茶壶,苏云染这才回过神来。 “相公,你回来了!怎么样,千隐可有查到什么?” 梁鹤祯摁着她坐下,知道这段时间她心里压力很大:“是大邢国的五大家族之首公孙家。” 苏云染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她拉着梁鹤祯道:“相公,等追雪城这边事结束之后,我想回一趟一方谷。我们离家多时,爹娘肯定十分担心,你就先……” 梁鹤祯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这是要把我支走?你说过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你都会陪我一起走下去。” 苏云染垂头丧气的,自家相公过于敏锐,她一开口他就能猜到她的真正意图。 “你想跟徐离墨一同去往盛平对吗?” 苏云染抬起头对上梁鹤祯的眼睛,心里的想法都无处遁形只能点点头:“五大家族是徐大哥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或许璩王会知道些什么。可是相公,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 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她不想那么自私地将他和他身后的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下属拖累,他们筹谋了那么多年的计划,不能因为她而毁于一旦。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我们的路注定不平坦,所以才更要依靠彼此。不要再想着推开我,我们是夫妻,不管多难都要并肩而行。不是你说的,你不需要躲在我身后被保护,而是要与我并肩作战吗?” 苏云染鼻子有些发酸,她是真的怂了,面对未知的一切她怕了。不是怕自己会死,只是怕他的大业未竟因她而终。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在乎他,原来他在自己心里已经超越了一切。 两世为人,她从来没有那么相信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这么全心全意地想要为一个人付出一切。 “相公。”她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 “兰溪说你想弄一桌团圆宴?” 苏云染点点头:“当时我怕太过引人注意了,毕竟我们一看就是外乡人。” 正说着,兰溪过来敲门,说食材都买好了。 苏云染这才知道梁鹤祯已经让人把客栈给盘了下来,虽然很破费,但这也是最大化的保障了大家的安全。 苏云染赶紧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心情明朗做饭也觉得很开心。 半个多时辰就把一桌饭菜给做了出来:“骆先生,你们也一起!”虽然今天才认识,可她的意识里可没有什么主仆之分的。 汤旭三兄弟是吃得最夸张的,在这饭桌上重复最多的话无疑就是苏云染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 吃饱喝足,苏云染这才正儿八经地对汤旭三人道:“当初你们说要报答我,所以一路护送我们到了追雪城。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汤旭三兄弟大概是有些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汤旭才道:“姑娘这……这是要赶我们走?” 苏云染忙摆手:“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要报恩,现在这恩情已经还了,没有必要再留下来跟我们冒险。何况你们生在沙漠长在沙漠,沙漠才是你们的家。” 汤旭三人沉默了下来,徐离墨见气氛有些冷立马笑嘻嘻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可还记得当初你们三兄弟也是很勉强才答应护送她到月尘国这个要求的。现在任务完成,你们恢复自由怎么还不高兴了?你们可别告诉我,因为这丫头的饭菜做得好吃你们就不舍得走了。” 汤旭忙辩解:“当然不是!我们……我们只是觉得……我们的确是生活在沙漠没错,可其实不过是在茫茫大漠里流浪罢了。我们三兄弟无父无母,也没有妻儿……” 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她起身道:“我灶上还熬着消食的酸梅汤,相公,你过来帮我一下。” 兰溪想起身,梁鹤祯给了她一个眼神两乖乖坐回去。是她迟钝,应该是夫人有话要单独对公子说。 果然,苏云染拉着梁鹤祯到一边:“相公,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觉得这三兄弟如何?” 不用她明说梁鹤祯都能猜到她说这话的用意:“还不错,身手了得,在江湖上也颇有人脉。最重要都是讲义气也懂变通,总体来说很不错。娘子若是想留他们在身边,倒也可以,不过我这边的事暂时不用他们参与。” 梁鹤祯连同他身后的那些下属都蛰伏这么漫长的岁月,断不能因为她的一时心软而导致他们有被暴露的危险。 苏云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我明白,那我就留他们在身边保护我,这样你在外忙的时候也不用整天担心我。” 两人算是商议出了结果,梁鹤祯端着一锅酸梅汤出去:“这汤还是夏天喝最有味道。”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哦,那相公就别喝了!” 梁鹤祯立马动手舀了一碗:“冬天喝也别有一番滋味。” 桌上笑声传开,苏云染给汤旭三人都舀了一碗:“三位要是暂时没有什么打算,那就先留下来!只是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你们跟着我们是真的很危险。” 汤旭三人闻言立马站起身拱手道:“姑娘于我们有恩,断不是护送一场就能两清的。我们说过,愿意为姑娘赴汤蹈火!” 王玺有些难为情地对苏云染道:“当初为救三弟情急之下对姑娘言语上多有冒犯,到现在也没跟姑娘好好地道歉。我们是粗人,还望姑娘别嫌弃我们!我敬姑娘一杯!” 苏云染也站起身:“好,我也敬你们一杯!虽然前路生死未卜,但能得三位鼎力相助是我三生有幸。” 第一百九十一章 掐掐手指把钱赚 一行人都喝得有些微醺,苏云染打着哈欠回房就钻进被子了。 梁鹤祯看着她脸颊通红,这酒劲是上来了。刚才她还觉得这酒没什么味,不觉多喝几口结果就是走路都是飘的。 梁鹤祯打了热水帮着她擦了擦脸擦了擦手,掖好被子,熄灭了炭火。夜晚在房间里烧炭火太需要注意通风了,可这支开窗户的架子并不稳,就怕睡到半夜窗户关上了,那可就等于自杀了。 苏云染睡得很沉,梁鹤祯吹熄了蜡烛钻进被子将苏云染搂进怀里。 恍恍惚惚,她沉入梦里。 耳边传来簌簌的破空声,像是无数的箭矢射了过来。片刻后,屋顶上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不过一瞬间屋顶上的人踏破屋顶落了下来。 一个个身手敏捷,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 梁鹤祯将她护在身后,杀手中为首的人走了出来,只有他没有穿夜行衣,他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声音有些阴森森的:“苏云染,你已经苟活了太多年了,该上路了!” 苏云染从梁鹤祯身后冒出头来:“既然我都死到临头了,不妨让我做个明白鬼。究竟是谁要杀我?我与公孙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让他们追杀了我十几年!” 那人阴测测地笑了笑:“你就不应该存在这世上,这是你娘的错!” 苏云染不解,可是对方已经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蜂拥而上。她想使毒,可是每次都像是被对方提前识破,她的手已经被暗器划伤。 “不……”苏云染一回头,看见汤旭三兄弟已经倒地没了生气,一旁的徐离墨被一箭穿心,那血都溅到了她的脸上。 温热的触感带着黏糊糊血腥味,苏云染忍不住后退几步。这一退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回头是,梁鹤祯冲她笑了笑。 可她低头却见利刃穿透了他的胸口,他嘴角渗出了血迹,却依旧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不!”苏云染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原来又是一场噩梦。 梁鹤祯自然也醒了,拍拍她的后背笑道:“又做噩梦了?没事的,梦都是反的。” 都是反的吗?不,之前她梦到苏家被杀可不就成真了吗? 苏云染揉揉眉心,对梁鹤祯说起了刚才的梦境。梁鹤祯只能宽慰她几句:“就算他们现在追到这里也不会那么容易查到,再说了,我们也有人,不至于那么不堪一击。” 苏云染听着心里还是没底,就算梁鹤祯的人再多,那也多不过五大家族。 苏云染手心全是汗,梁鹤祯很耐心地给她擦干:“别把自己弄得太紧张,你这就是压力太大造成的梦境。” “好了,别想了,快躺下别着凉了。”梁鹤祯哄着她睡下,可是这才刚躺下,他就听见街道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梁鹤祯拍拍苏云染:“别出声,我去看一下!”说着他翻身下床,飞快地走到窗边望去…… 奇怪,这城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官兵?月尘国破之后,城中只有衙役和守城的士兵,剩下的就是别宫里的禁军。可现在满大街巡逻的看起来可不像是衙役也不像是禁军,而守城的官兵没有这么多人。 难道是驻守在附近的军队? 可是若无大事,一般驻守在外的官兵是不会轻易入城的。 苏云染实在是坐立难安,也爬了起来:“相公……” 梁鹤祯回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眼神一扫感觉到另一道视线似乎向这边望了过来,梁鹤祯赶紧关上窗。 大街上,一个骑在马上穿着红衣的女人的确是朝楼上看了一眼,因为她也感觉到刚才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不过她转眼望去,只见窗户似乎是被风开一条缝并没有看到人。 “挨家挨户搜!”女人红纱覆面,眼神轻蔑,冷冷地下了令。 “相公,这些人可是冲我们来的?”苏云染有些不确定。 梁鹤祯摇摇头:“不像。按照他们之前的风格,并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满大街搜捕。而且你看,他们是全城搜人可不只是我们客栈。他们要找的人,应该来头不小。这些人是某一支驻军,他们深夜入城,这并不符合规矩。” “不怕,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你呆在房间里别出去,然骆先生先出面。” 很快,客栈的门被敲响。就在骆先生他们在楼下周旋的时候,苏云染忽然脑子空白,倒在床上。 “判官大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把我拽进空间,我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这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判官轻咳一声:“事出紧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嘛!好了时机已到,你该出手去救人了。他就在城西莽山的山神庙里,速去!记住,天亮之前已经要到,不然他就死定了!” 这……这么突然? 苏云染被踹出了空间,这一醒来,就对上了一双泛红的妖异双瞳。 “你……你是谁?”其实苏云染知道,她就是刚才在街上朝楼上看了一眼的红衣女人。虽然只是余光撇了一眼,但明显现在大晚上穿红衣的只有她。 女人嗤鼻一笑:“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比起你相公还是差了点。这么一对璧人放在跟前,看着都赏心悦目,要不,跟我走!” 苏云染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梁鹤祯走了进来,甩开女人捏住苏云染下巴的手:“离我娘子远点!” 女人呵呵笑了起来:“还真是感人呐!” 一道轻咳声响起,那声音却像是从街上传来的:“正事要紧!” 那声音颇有威严,虽然是从街上传来,却洪亮清晰,似乎就站在他们面前说出来似的。 苏云染想,这莫非是一种传音的内功? 女子冷哼一声没有纠缠转身离开,客栈总算安静了下来。但所有人的房间都被搜查了一遍,眼下大家的睡意早就被打消了。 苏云染还是觉得十分惊奇,这些人竟然不是来搜捕他们的。 几人开始议论起来,只有梁鹤祯却一直沉默着。 刚才那女人他认识,准确说是前世认识。她便是一圣教的坛主千丝红蛛,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相公?”苏云染叫了他好几声,他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相公,你神情这么看起来这么奇怪?”苏云染有些担忧,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这么感觉自家相公看那女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当然,这奇怪并不是说暧昧什么的,而是一种惊讶。 梁鹤祯这才道:“你们可知道江湖上有个一圣教?” 徐离墨行走江湖多年自然对江湖事了解不少,汤旭三兄弟本身就是江湖人自然也不陌生,在座的也只有苏云染不知道。 徐离墨将苏云染一脸不解便给她普及了一下,然而他也奇怪这一圣教怎么会跟官兵在一起? 苏云染有些担忧地望向徐离墨:“对了,刚才那些官兵没有把你认出来?” 徐离墨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没……没有。”兰山两兄妹似乎知道些什么,苏云染这么一问他们两就憋着笑意。 还是王玺直肠子直接就给他捅了出来:“姑娘就放心好了,刚才徐姑娘衣衫不整地窝在被子里,那些官兵也没敢怎么瞧。” 兰山和兰溪彻底绷不住了,看来当时的画面是一度很香艳啊! 徐离墨闹了个大红脸,十分不满地瞪这王玺,王玺缩缩脖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瞎说大实话了。 可惜苏云染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拿徐离墨打趣,因为她现在满心都是判官的任务。 城西莽山的山神庙,从这里过去根本没有办法避开满大街的官兵。 苏云染心里那叫一个煎熬那叫一个焦虑啊,别说梁鹤祯了,就是刚认识的骆先生都看出来了。 “怎么了?手心全是汗!”梁鹤祯抓住她的手,惊讶于她现在竟然焦虑到这个地步。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各位,我有个不好的消息。” 所有人都望向了她,她顿了顿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显得不那么儿戏:“我……我梦见了那个人了,他现在就在城西莽山的山神庙,危在旦夕。” 梁鹤祯望向骆先生,骆先生略显惊讶又迅速恢复平静:“不错,城西的确有座莽山,莽山上有个荒废的山神庙。夫人从未来过月尘国,却在梦中得知城西有莽山,看来这便是天意了。” 苏云染只觉得尴尬,而徐离墨几人的表情就很复杂了。 最后徐离墨呵呵一笑:“看不出来我家妹子还有这么一门手艺!以后别做厨子了多累啊,改行当半仙,掐掐手指就能把钱赚!” 苏云染抓起桌上的瓜子就往他身上扬起:“严肃点!” 这里大概也只有梁鹤祯是最平静的,毕竟自己重活一世,他比任何人都能接受这些怪异的事情。 “骆先生,可有追雪城的详细地图?眼下城中到处都在搜捕,要想避开官兵怕是不容易。而且……事情或许不会那么巧合,娘子你要去救的人,恐怕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苏云染点点头,从官兵进来搜捕之时,她心中已经有了这个猜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山神庙 骆先生找出了一份地图,虽然地图绘制的时间已经比较旧了,但大致上并没有太多变化。 “公子请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城东靠近别宫。要想去往城西莽山,可以有三条路可选。第一条是直接沿着正街往西,到了城西再转小路入莽山。第二条是沿着东南方向出偏角门,出了城沿着官道行至小王村该入小道绕过虚玉山脉进入莽山……” 骆先生把三条路线都详细说了一遍,可是无论如何都有一个状况,那就是不可能完全避开正在全城搜捕的官兵。 若是继续等,她又不确定是否能在天亮之前到达。眼下是个僵局,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地图似乎都想在上面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时间不等人,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无论他们选择哪一条路线最终都会跟搜查的官兵打照面,所以他们行动的人越少反而越不容易被发现。 “眼下人多行事反而不方便,所以我们要兵分两路。骆先生,城郊可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以暂时容身?” 骆先生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道:“我们在城郊的安远县有一处庄子,位置隐蔽可以暂时躲藏。” 很好,梁鹤祯又对照了一下地图上的位置:“这样,我和娘子去莽山救人,骆先生你跟其余人等天一亮就过来接应。” 徐离墨摇摇头,光靠他们两个人怕是太艰难了,何况苏云染又还不会武功。 梁鹤祯沉默了好一会:“还有一个计划,但相对来说比较冒险。”说着他望向了汤旭三兄弟。 汤旭直言:“梁公子就直说!既然选着留下,我们就不会怕什么危险。” 梁鹤祯将地图推倒三兄弟面前,手指指向了刚才骆先生说的第二条路线:“这里是东南角门,一般都是在酉时初关闭。沿着城墙这边并不靠近人家,也就是只要突破东门这一段距离不被人发下,之后就可以从东南角翻墙而出。” 东南角的角门一般都要比正门的小很多,这一段城墙也矮,最关键是的闭门之后并没有人守卫。 可难就难在东门这一段到处都是官兵,想要不发现几乎是不可能。 汤旭三兄弟在地图上比划了好一会:“只要我们能顺利出城便可以绕道去往莽山的后山接应你们,相对来说,这的确是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王玺挠挠头:“角门的围墙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我们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东南角去?” 咚咚锵…… 所有人都在想着对策,这时候打更的声音响了起来。 梁鹤祯和苏云染的眼神同时一亮:“就他了!” 大半夜还在城中到处晃悠的,只有打更的人才不会被人怀疑。 骆先生明白他们的意图,转身带着两个手下就出手。 “汤旭、王玺,你们两换上更夫的行头。要快,打更的声音不能间隔太久会引人怀疑。” 两人迅速地换好了打更的装备直接出了客栈,骆先生的人将两名更夫抬到了后院。 “徐兄、阚七,你们两就随骆先生一早出城。”都安排妥当,苏云染也换了一身夜行衣。 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苏云染也有些过意不去:“相公,我怕是要拖累你了。你看我现在开始学飞檐走壁,还来得及吗?” 梁鹤祯轻笑,拽着苏云染直接上了屋顶。这里的城中的主道,房子几乎是连成一排,所以从屋顶走是最有可能避开官兵的路径。 当然,这也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屋顶可是倾泻的,稍一不慎就会滑倒。就算人没摔着,也容易将瓦片滑落摔落地上引起声响。 梁鹤祯蹲下身:“上来。”苏云染愣了一下,要是在平地还好说,这在屋檐上背着她飞檐走壁也太难了? “真的没问题吗?”苏云染此时此刻最后悔的是晚餐多吃了两个包子。 梁鹤祯十分肯定:“再不上来,天亮之前我们可就赶不到莽山了。” 苏云染没有再矫情,此时只希望自己体重能再轻一点就好了。她抓紧了梁鹤祯的肩膀,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他背上跃起落下重复着这个动作。 她手心又被汗水湿透了,心头随着他每一次跨越而提上了嗓子眼。他忽然停了下来,迅速蹲下身:“嘘!楼下有人。”苏云染也是半点都不敢动,夜色中安静的确让她都能听见楼下人说话的声音。 “你是说徐离墨也有可能来了追雪城?” “我们在榕城差一点就能把他抓住,但后来有同伙将他救走。之后我们在城中严查,但是还是被他摆了一道。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跟榕城王府搭上了关系,跟着榕城王妃的马车出了城。我们跟着线索一路追查,他们最有可能就是来了这里。” “有点意思,徐离墨不留在大启反而回了大邢,更有意思的是,他不回盛平跑到追雪来做什么?难道……他知道那个人在这里?可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凭他一个大夫,什么也做不了。” 话音落下,就听见下楼的脚步声。 苏云染一直憋着气,就怕这些江湖高手耳朵太灵,确定人已经下楼了她这才开口:“相公,刚才那道女声好像之前来搜查我们客栈的红衣女人。”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一圣教的千丝红蛛。” 苏云染有些替徐离墨担心起来:“他们已经发现我们来了追雪城,明天一早一定会在各个城门严查……” 梁鹤祯将苏云染背上背:“放心,有骆先生在他会随机应变的。” 说完他又继续在黑压压的屋檐上跳跃…… “抓稳了,我们得下去了。”说完,梁鹤祯背着她跳下了屋顶。两人躲在一处小巷子,街道上还能看到又官兵在搜捕。 梁鹤祯抓着苏云染的手穿梭在小巷子里,几次都差点跟搜捕的人撞个正着。 “躲好了,在这等我一下。”梁鹤祯让苏云染躲起来,自己身形一闪不知道跑哪去了。 过了一会,梁鹤祯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 苏云染惊讶地看着他:“你从哪弄来的马匹?” 梁鹤祯指了指不远处一户人家:“刚才经过围墙下就闻到了一股马粪味,那里应该是马圈。” 苏云染憋着笑,这男人竟然也学会顺手牵……马了! 梁鹤祯拉住缰绳对怀里的妻子纠正到:“我可是留了银子的可不能算偷。再说了,等天亮这老马就会自己回来,所以说他们可是半点也没吃亏。” 从后巷骑马朝着莽山而去,这一段路途不会再有官兵出现。只是黑漆漆一片,完全只能指望这匹老马了。 莽山脚下,梁鹤祯拿出一包雄黄粉递给苏云染:“这莽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以前这里盘踞着很多蟒蛇。在山上建山神庙也是希望能镇住这里的蟒蛇,但似乎并没有用。久而久之,这里便再也没有人敢来了。” 苏云染一脸诧异,指着路边的石碑道:“这莽山的莽和蟒蛇的蟒都不是一个字。” 梁鹤祯笑道:“这石碑是新立的,之前石碑上刻的是月尘国的文字。这里被大邢吞并之后,所有石碑从新篆刻,毕竟之前文字不同,译文有所偏差也是快要理解的。” 苏云染在全身洒了雄黄粉之后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不过现在蛇都在冬眠,不可能出来咬人?” 梁鹤祯摇摇头:“一般来说的确是这样,但骆先生交代过,这里的蟒蛇生活习性与一般的蟒蛇不一样。天冷的确不爱动,但并不能保证我们发出的动静不会让它们苏醒过来。” 因为常年没有人到此,这里的路已经被杂草覆盖,马匹走到一般死活都不敢继续走了。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两人只好下了马,老马立马撒丫子就往山下跑了。梁鹤祯点燃了火把,两人踏着都快有人高的杂草艰难地摸索前行。 这下苏云染倒是真的有点相信骆先生的话了,这里草丛太高,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这一脚下去不会踩到蛇窝。 梁鹤祯停了下来,拿出怀里的地图又对照了一下:“山神庙已经在前前面了。” 苏云染有点紧张起来:“我们打着火把过去,庙里的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是追兵直接跑了?” 会警惕,但还不至于直接跑了。要是追兵来了,那不可能只是两个人。一个火把而已,庙里的人看到了应该会在庙里躲起来。 “相公,我还是有点紧张。你说,万一庙里的人……不是什么好人呢?” 梁鹤祯回过头看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是困扰你许久的噩梦,在梦里总唤你去救他。这就是天意,是好是坏现在也不能退堂鼓了。” 梁鹤祯给她打了强心剂,汤旭两兄弟也不知道有没有顺利出城。都做了这么多努力了,断没有现在打退堂鼓的。 山神庙终于到了,杂草丛生,庙门上的牌匾斜斜挂着,仿佛随时都要砸下来。 庙里十分安静,这荒郊野岭的,只有虫鸣鸟叫,呼吸声都被无线放大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竟然是他 “相公,你能听见里面有人吗?”苏云染一脸期待地看着两梁鹤祯,再她看来,这些武功高强的人都练就了一双能听见呼吸声的耳朵。 梁鹤祯无奈一笑:“练武之人的耳力怕是没有娘子你想象的那么神奇。走,都已经到了。”梁鹤祯牵着苏云染朝着山神庙走去,小院也是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殿内的门早就不翼而飞了,就剩下几个窗户半吊着被风一吹发出吱呀的声音。梁鹤祯用火把早了一下四周,大殿中间还有的地上还残留着火星子。 大殿中央的山神神像早就褪了色,挂满了蜘蛛网,阴森森的半点不像神像。 “出来!我们就两个人,不会伤害你。放心,我们不是你的追兵。”梁鹤祯对着神像说到。 苏云染看了看梁鹤祯又看了看神像,片刻后神像后传来咳嗽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神像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救你的人。”梁鹤祯回到。 那人笑了几声又咳了起来,沙沙几声,像是很艰难地从神像后走了出来:“救我的人?看来,我今天是注定在劫难逃了。” 他咳着忽然闷哼一声,高大的影子突然前倾像是站不住。 “相公,你去扶他过来,我去烧火。”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干柴,实在没有还有窗户可以拆下来烧。 火堆烧了起来,梁鹤祯将那人扶到一旁。他头发散乱,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迹,这狼狈的程度比之前的徐离墨还要惨烈。 “你们……”他话都还没说完又吐了一口血,苏云染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块布和水袋,打湿递给了梁鹤祯。 “你伤得很重先不要说话。相公,你帮他清理一些身上的血迹,我先给他把把脉。”苏云染一遍吩咐一遍已经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咳了咳摇摇头:“不用费心了,就算身上的伤要不了命,我体内的毒也会要了我的命。” 苏云染没有理会他,不过从脉象中她也看出来异样了。 梁鹤祯板着脸训道:“就算你不想活,也得让我娘子先给你瞧过了才行。”他说着下手也不慢,很快就把那人布满鲜血的脸给擦干净了。 俊逸的脸上难得得露出了惊愕,随即眉头都皱了起来:“竟然是你!” 那人闻言也睁开了眼睛,见到梁鹤祯也是愣了一下:“原来是你们,还真是有缘啊!” 苏云染歪过脑袋望去,嘴巴也忍不住长大了。怎么会是他?判官要她救的人竟然是他——徐离本禹! 山神庙中的三人表情出奇的一致,彼此都是十分惊讶。 苏云染从药箱中拿出了两瓶药递给梁鹤祯:“红瓶内服一颗,白瓶外敷于患处。” 说完为了看清楚徐离本禹脸上的情况,她将火把拿近,又是掰眼皮又是要他伸舌头,然后又问到:“你可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 徐离本禹觉得好笑,他这辈子前半生为质子受尽欺辱,后半生翻手云覆手雨没人敢看着他说话。没行到快死的时候,会遇到一个对他上下其手的小丫头。 笑了笑,他摇头:“我不知道,但这毒很厉害,不是一般人能解的。” 正在上药的梁鹤祯冷不丁来了一句:“是千丝红蛛?” 徐离本禹又是惊讶了一下,地转过头望向他:“你怎么知道的?”这天下会下毒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梁鹤祯会想到了是千丝红蛛? 而且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梁鹤祯的身份只不过是乡野村夫? 苏云染冷哼一声:“什么千丝红蛛,直接叫红蜘蛛不好吗?不过相公你倒是给我提示了,这个毒我想,我知道怎么解了。” 说完她开始在药箱里翻了起来,差不多把药箱里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最终找到了黑色瓶子,兴奋地开始配制起解药来。 梁鹤祯却皱起眉头,侧腰这一处伤口太大了,这止血的药粉根本没有办法。 “娘子,这伤口太大,需要缝合。”苏云染抽空看了一眼,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药瓶子。 “相公,你拿火把帮我照着。”苏云染揉了揉眼睛,缝合可需要眼神好,不然跳针了或者戳到别处去可就不好了。 苏云染给针线消了毒,抬起头望向正一脸好奇地徐离本禹:“你……需要麻醉吗?缝合的时候会很疼的。”原则上是因为给他用麻醉的,但现在有追兵,万一追兵来了他还在晕着就麻烦了。 徐离本禹摇摇头:“不用了。我驰骋沙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问我,怕不怕疼。”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那我可要下手了,忍着点!” 缝合的过程中徐离本禹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连咳嗽都生生忍了下去。 苏云染看着都难受,这男人绝对是个狠人,对自己都这么很。 徐离本禹心中有很多疑惑想问,但疼痛也使得他没法开口询问。等缝合手术结束,他额头的汗如雨滴一样落下,所有力气都好像瞬间被抽光了。 “好了,这些伤口都没有什么大碍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你的毒我有把握的,不用担心。”苏云染解下身上的披风给他盖上,徐离本禹又是惊诧地看着她。 苏云染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怎么了?是伤口太疼吗?” 徐离本禹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容,他摇摇头:“没有,看到你让只是想到了一个故人。这世上为我添衣的人,又多了一个。” 苏云染嘴角抽抽,这就感动了? 要让他知道她这千里迢迢、艰难险阻一路而来就是为了救他,那他是不是得感动到直接把皇位都送给她? 梁鹤祯是不是到庙外去观察情况,毕竟外面的官兵还在全城搜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追查到这里了。 徐离本禹隔着火堆望向专心致志的苏云染,忽然有些恍惚起来,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 到处漏风的屋檐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把苏云染和徐离本禹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下雨了?” 徐离本禹轻笑:“是下雪了。” 哦,是米粒雪,难怪落在瓦片上这么响。她抬头看了一下,徐离本禹坐的位置不好,雪都漏进来了。 帮着他挪了一下位置,徐离本禹离她近了一下终于问了他憋在心里的问题:“你们是大启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前你相公说你们是来救我的,可是刚才你们的表情跟我一样惊讶,显然你们并不知道我在这里。可既然你们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是来救我的?” 苏云染轻咳一声,这个问题有点复杂,复杂到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所以她一脸严肃地对徐离本禹道:“闭嘴!你现在不要说话,好好得给我休息就行了。还要,我再配解药,很需要费脑的,不要打扰我!” 徐离本禹被一顿训,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这一晚还真是……被同一个人关心也被同一个人训斥,这世上估计也就她了。 徐离本禹想了想,这小丫头就不怕他秋后算账吗?难道,她还没有看出他的身份?天玄玉佩都给了她,难道她就没有去查他的来历吗? 徐离本禹想不通干脆什么都不想了,靠再火堆旁,身上盖着苏云染的斗篷,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他身心放松下来,竟然睡着了过去。 梁鹤祯在庙外观察了好一会才进来,苏云染还在试着解药:“相公,你看!” 苏云染兴奋地晃着手中的碗,原本泛着黑紫色的水已经逐渐变清澈了。不用说,解药她已经配成功了。 虽然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但这毒凶猛,早一点解毒才能将毒药对身体各个机能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醒醒!”苏云染推了推他,徐离本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过去。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身手就掐住了苏云染的脖子。 梁鹤祯立马就冲过去将他的手抓住,徐离本禹也清醒了过来:“对不住,常年养成的习惯,伤着你没有?” 苏云染咳了咳摇摇头,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没事。这是解药,你快吃下去。” 徐离本禹捏着药丸发愣,苏云染抿着嘴唇:“怎么,怕我也给你毒药?” 徐离本禹笑了笑:“千丝红蛛的毒本身就是最毒的毒药,你要害我,有何须多此一举。”说完他吞了下去,苏云染拿出银针,在他后背和手背上的几个穴道下针。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徐离本禹吐出了两口紫黑色的血。原本发闷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让他难受至极,现在两口紫黑色的血吐了出去之后,心口处顿时就舒畅多了。 “我感觉好多了。千丝红蛛的毒不是一般的厉害,江湖上传言,中了她的毒只有死路一条。倒也不是说没有人能解,但那个人太难出手。” 苏云染挑了挑眉:“你说的那个人,难道是……一方谷谷主?” 徐离本禹点点头:“不错,一方谷谷主神出鬼没,我之前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终于求得她救命。但同时,她也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我永世不得再踏入一方谷半步。” 第一百九十四章 稳如老狗 容悦方的确是不轻易出手救人,但是她的规矩也很简单,但凡凭自己本事闯入一方谷的,那她就会出手相救。 可是她为什么会对徐离本禹提出这样的要求呢?怎么听着这样的要求都有点前情故事呢? 苏云染轻咳一声,凑近徐离本禹小声问了一句:“你跟谷主以前是有什么故事吗?” 瞧苏云染那一脸的八卦,徐离本禹摇摇头:“虽然一方谷谷主久负盛名,但我之前常年征战在外,并未与谷主有过半点交集。” 苏云染一脸失望,梁鹤祯也不难看出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天亮了,汤旭他们应该已经到后山接应了。可以走吗?追兵应该也快搜到这边。” 徐离本禹捂着刚缝合的伤口咬着牙站了起来:“这点伤,我还行。” 苏云染背过药箱对梁鹤祯道:“相公,你来扶着他点。伤口才缝合,尽量走慢点。”说完又望向徐离本禹,“你要是疼得厉害,就吃一颗。” 手中一个红色的瓶子塞到徐离本禹的手中,那是止疼的药,但对常年受伤的徐离本禹来说,这点疼已经不算什么了。可既然是苏云染给的,那他就收下,这世上还愿意关心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苏云染走在前头,刚出庙门就惊讶地指着山脚下:“相公!你看,是千丝红蛛!” 也不知道该说追兵来得很巧还是该说梁鹤祯这嘴开光了,梁鹤祯只好背起徐离本禹朝着后山而去。 徐离本禹回过头看了一眼,轻叹一声:“他们筹谋多年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他们是不可能让我轻易离开追雪城的。小丫头,你们跟着我,便是死路一条。放我下来了,你们还能脱身。” 苏云染忍住了想给他一顿揍的冲动:“现在别说这种废话!你好歹也是一国皇帝,难道就没有一点对生的渴望吗?再说了,刀剑没有砍死你,奇毒也没有毒死你,这说明什么?这就是说明了你命不该绝!” 徐离本禹又是一惊,今晚他们两人的出现就一直在不断地给他制造各种惊讶。 他以为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现在她却直接说了出来。明知道他是大邢国皇帝,却还动不动对他翻白眼,这小丫头是不是不懂什么是怕? 苏云染可没有功夫考虑他现在的复杂心情,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判官说的话。天玄玉佩可以调动大军,会成为她救人的关键。 “我说……你堂堂一国皇帝落魄至此,你身边的那些亲卫都跑哪去了?你失踪了,难道就不会有人发觉吗?” 苏云染碎碎念着,徐离本禹只有无可奈何:“昨日是以为故人的生辰,他们知我有祭奠故人的习惯。所以……我身边的亲卫现在生死未卜,而且我身边还出了奸细,不然也不至于遭此暗算。” 苏云染只想抓住重点:“你说他们这么大的动作的全城搜捕,别宫里的禁军难道都没有丝毫察觉吗?那些负责全城搜捕的驻军,根本就是私自入城。” 徐离本禹的身材魁梧,梁鹤祯清瘦,背着徐离本禹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不过苏云染的以后他还是决定给她解释一下:“没有皇帝的命令,禁军是不会离开皇宫的。所以,就算是知道外面有些不对劲,他们也不会干涉。” 苏云染又惊讶又嫌弃:“要不要这么轴啊?皇帝在外面都九死一生了,他们还在城里如如不动稳如老狗!” 稳如……老狗? 徐离本禹:是我读书少吗?这是什么成语?乍一听像夸人,仔细品像骂人,好复杂呀! 梁鹤祯:娘子,咱能别让外人看出你读书少好吗? 徐离本禹轻咳一声:“所有帝国都是如此,禁军是天子卫队,没有命令是不能离开皇宫的。” 苏云染都替他着急啊,现在城中的驻军那么多,他们就几个人根本没有办法硬拼。而且,追杀徐离墨的人也到了,这一下敌我悬殊就更大了。 “天玄可以调动禁军对吗?”苏云染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徐离本禹点点头,但他很清楚现在的天玄根本无用。 这一点,梁鹤祯也确定:“对方既然敢全城搜捕,自然也就做好了准备。现在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法进入别宫。若是想调动其他驻军,首先还得确认是否可靠,而且驻军的位置都不近,只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徐离本禹点点头:“的确如此。” 按照这两人的说法,那……那他们不就是死定了吗? “你们两就不能给点信心啊?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会有办法的。敌我悬殊这么大,当然不能硬碰硬,但我们可以智取!虽然这后山不好翻,但翻过去了就等于是离开了追雪城。你也别闲着,赶紧想想离这里最近最可靠的驻军在哪?” 徐离本禹:我一个重伤之人,哪里闲了? 梁鹤祯是一口气提着,还真就将人一路背下了后山上角下。没怎么出力的苏云染扶着树杈子喘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歇会!歇会!太累了,追兵应该不会这么快追过来。”天亮了雪也停了,只是这山上的路变得更加滑,料那些追兵也跑不了那么快。 梁鹤祯看了看时辰,汤旭两兄弟也应该快到了。就是不知道骆先生能否顺利出城,毕竟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徐离墨就在追雪城。 苏云染打开药箱又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徐离本禹:“该吃药了。”又给他把了脉,脉象已经平和很多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苏云染又给他拿了一颗药。徐离本禹一脸疑惑:“我不是刚吃过吗?” 苏云染将水袋递过去:“刚才那个是治你内伤的,现在这个是清理你体内余毒的。你现在身上多少毛病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再过一个时辰你还得吃补气生血的药。” 徐离本禹被说得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捏着药丸有些不可奈何:“这个药丸闻起来还挺香的。”的确是挺香的,比起之前吃的这简直太好闻了。 等他磨磨蹭蹭吃下药丸,路上总算是响起了马蹄声。 并不能确定来人就是汤旭兄弟,三人还特意找了个草丛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马马匹嘶鸣了一声,马蹄声随之停了下来。梁鹤祯拨开草丛,终于看清了来人:“来了。” 也这是难为汤旭和王玺了,从城内走,到莽山并不算远。可是从城外绕道莽山后山,那可就不是一般的远了。 苏云染不得不夸一句,从角门出去挺远才有一个村子,这两兄弟竟然搞到了四匹马也是真牛! “话说,你们这四匹马是……”怎么顺出来的?苏云染有点不好问出口,就算是偷的,那也是为了他们偷的,她也是共犯。 王玺似乎已经猜到苏云染的想法,赶紧解释道:“姑娘可别误会了,是梁公子告诉我们牧口村有个养马场。我们可是给银子的,那是光明正大牵出来的!” 苏云染听着一头雾水,片刻后神情恢复平静,可心里的疑惑却漫了上来。他从来没有来过月尘国,为什么会知道角门出去之后的小村子有养马场? 她没当面问,若是解释不上来那就有些尴尬了。或许,他跟她一样,都有着身不由己的秘密? 徐离本禹有伤在身,便让王玺带着他。苏云染还不忘交代一句:“没有马车只能将就一下了,这骑马就很难保证伤口不崩开,要是实在疼你记得把我给你的拿瓶药拿出来吃。” 徐离本禹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疼痛还真是有些远超与徐离本禹的想象,马匹的颠簸,让他像是再次经历了一次皮开肉绽的痛苦。痛苦中还露出一丝苦笑,看来他是真的老了。 拿出苏云染给的药吃了一颗下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身上那撕裂般的疼痛开始逐渐减轻,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疼痛感就很轻微了。 徐离本禹忍不住那出药瓶看了看:“想不到这丫头的医术竟如此了得,上一次她出手都还没领教到这地步。” 王玺坐在前面闻言侧目笑道:“苏姑娘的医术还真不是吹的!我三弟当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都说他是活不成了。可他命不该绝遇到了苏姑娘,现在已经又能活蹦乱跳了。我可是从来没见过哪个大夫在人皮上绣花的,你说苏姑娘的医术多偏门!” 徐离本禹闻言笑了笑:“的确够偏的,也不知道她这医术师从何人?” 王玺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肯定是高人就对了,她不仅会医术,还会用毒术救人,真的很厉害!” 王玺似乎已经选择性忘记了当初自己是怎么逼苏云染救人的,如今想来,就凭梁鹤祯的身手,他们根本就不会受制于他。 所以说,苏云染还是真心救人的,就像当时她只说的话,她说医者仁心会全力医治,但大夫不是神,并不能保证能救回所有人。 徐离本禹朝着前头的苏云染望了一眼:“这小两口身上很多秘密。” 王玺十分赞同这个想法:“梁公子武功深不可测,脾气什么的更是令人捉摸不透。苏姑娘看起来简单一些,可是她经常会冒出一些古怪的话,我感觉连她相公都不一定听懂了。” 古怪的话?徐离本禹脑海里瞬间冒出四个字——稳如老狗。 第一百九十五章 爆炒有多香 因为要照顾伤员,所以梁鹤祯并没有加快速度,虽然这个速度已经让徐离本禹身上的大小伤口崩开。 “休息一下!我去看看他的伤,要是一直流血也不行的。”苏云染背着药箱朝着徐离本禹跑过去,正要上手掀衣服,梁鹤祯抢先一步。 苏云染看破不说破,拿出止血的药粉递给他:“先止血。大家都还没吃东西饿了?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野果子。” 梁鹤祯望向汤旭,汤旭立马会意:“姑娘你就别去了,照伤患重要。让我兄弟两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打到野味。” 过了好一会,两兄弟提着一只野兔走了回来:“姑娘,这季节很难打到东西,这兔子还会我们堵兔子窝弄到的。不过这里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这兔子怎么处理?” 苏云染也觉得头疼,有肉自然是好的,可是烹煮实在是不方便。 “在忍忍!已经不远了。跟骆先生他们约定在城外的茶肆见面,到时候可以借茶棚的灶台处理它。”梁鹤祯再一次让苏云染惊讶,他怎么看起来真的对追雪城挺熟悉呢? 忍着饥饿,终于到了茶肆。 徐离本禹这天生自带王者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所以苏云染提前给他画了了妆。 梁鹤祯都得感叹一声自家娘子这化妆的技术太过了得,这可比一般的易容强大多了。至少现在看徐离本禹至少年轻了十岁,当然这功劳也不全是苏云染的化妆技术,最主要还是苏云染刮掉了他的胡须。 刮得干干净净,瞬间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再运用化妆技术给他改变了一下眉形和轮廓,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和很多。 原本的徐离本禹只要往哪一站,那王者的霸气就显露无疑,而现在……倒是多了几分儒雅的禁欲系气质。 徐离本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这还是他吗? 苏云染给他化完妆十分小心地收起她的这些宝贝,这些大致上可以媲美粉底液、散粉、眉笔等化妆品可是费了她很多功夫才弄出来的。 不过毕竟少了一些防腐、增稠之类化学成分,也导致这些化妆品的保质期短,而且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不防水。 坐在茶肆里,汤旭跟老板借了厨房开始出了兔子,徐离本禹实在是忍不住想好好研究一下她的‘易容术’。 苏云染是架不住他这样磨,还是把她最宝贝的化妆品拿了出来。 徐离本禹看得啧啧称奇:“这东西敷在脸上竟然一点也不闷,以前朕……我也戴过不少易容的面具,那些面具戴在脸上十分难受。若是时间长了,脸上都会长出许多疙瘩,十分难受。” 苏云染也是无聊跟他讲解起这化妆品的好处,轻薄透气还服帖。纯中药配置,不添加任何致敏防腐剂,天然温和十分舒适。 梁鹤祯听着嘴角都要抽抽了,他们好像是在……逃命的路上? 徐离本禹对苏云染这些宝贝啧啧称奇,心道,这东西要是传开,是不是会火遍全世界? 正想跟她聊一聊是不是可以把这个生意做大,王玺就急匆匆出来:“姑娘,这兔子是直接火上烤吗?” 他们兄弟两一向都只在沙漠中行走,很少好好地在桌上吃上一餐饭,都是在沙漠里随便生个火烤点野味。 苏云染也猜到了两兄弟这手艺肯定是不咋地,让王玺帮她将兔子砍成小块,她偷偷从空间里拿出了自己配好的香料。 桂皮、八角、草果、香叶、干辣椒、茴香、砂仁……一共十几种香料热油下过煸炒出香气,随后加入兔肉混合爆炒几下,最后再加水闷煮。 这个过程想起四溢,两茶肆老板都忍不住扒在门口闻着味:“姑娘这手艺也太好了,这味道香啊!”说着,还不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徐离本禹是知道她做的就是这门生意,之前也没少吃过她做的药膳。但这个类型的菜,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做,毕竟以前做的药膳都偏清淡。即使是有肉,也多数是配上药材蒸煮,再香也香不过爆炒的肉。 饥肠辘辘的几人终于吃上了,茶肆老板这还有些馒头,正好配上爆炒的兔肉。 虽然给了老板银子,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地,瞧他口水都流出来了也不好意思不叫人家不是? 大家都饿得不行,谁也没有顾得上说话,也只有茶肆的老板一边吃一边夸给没完。 相比之下梁鹤祯的吃相永远是最好看的,细嚼慢咽,脸上还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表情。 苏云染自然是难以捉摸了,因为梁鹤祯在想着,苏云染爆炒的这些香料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出来匆忙,虽然带了药效,但他之前看过并没有发现有香料。虽然多数香料也是中药,但他很确定药箱里面绝对没有这些香料。 总算是填饱了肚子,可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是不见骆先生出城? 苏云染偷偷跟茶肆掌柜打听:“奇怪,这里是出城的必经之路,怎么这么久我都没有看到有人出入城呢?” 掌柜哦了一声道:“今天一早就贴出了一张告示,说是城中有敌国奸细,正在全城追捕。所以今日城门关闭,非紧急事不可出入。” 苏云染暗叫糟糕,骆先生常年呆在追雪城身份还算安全,可是徐离墨还在城中,这就有点…… 知道这个消息苏云染得赶紧找梁鹤祯几人商量一下对策:“相公,城中以抓奸细为由头关闭了城门,他们都还在城里这可怎么办?早知道他们会这么无所畏惧,我们昨晚就该带着徐大哥一起出来的。只要他出来了,其他人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徐离本禹看着苏云染一脸着急,便道:“他们昨晚就已经在城里找了一遍,快天亮的时候追查到了山神庙。眼下他们在山神庙扑了空,那就必然知道我已经从后山离开了。既然知道我已经离开了追雪城就不会冒险在进去,那他们就没理由在关闭城门。” 这一路上苏云染都还没有时间跟他说起徐离墨的事,这会才道:“因为他们要杀的不止你一个姓徐离的。” 徐离本禹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城里还有……”他顿了顿,苏云染刚才称‘徐大哥’,想必就是她说的另一个姓徐离的。 徐离这个复姓,很多人都容易以为姓是徐。 苏云染点点头,凑到他耳边道:“就是你家大侄徐离墨。我们从大启就把他捡上了车,这一路追杀他的人是锲而不舍。难怪你们在留在榕城暗网统领会说大邢要变天,敢情是连皇帝都要杀,那的确是很变天了。” 徐离本禹脸色十分凝重,五大家族部署已经很久了,这一次他们既然敢动手那就是作了充分的准备要鱼死网破了。 不过话说回来,见过哪个没见过世面小姑娘敢这么跟一个皇帝讨论一个国家要变天的吗? 徐离本禹是真心太好奇了,凑近苏云染问到:“小丫头,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我吗?” 苏云染一脸茫然,她为什么要怕他?她现在说起来可是救了他两次性命人,这样的大恩大德,她为什么要怕? “我要是不出现你现在已经死了,所以我为什么要怕?”其实说到底她不害怕,可能还是真的‘没见过世面’导致的。 要是让她真正见过到天家威仪,切身感受到权利倾轧、予夺生杀,或许那样她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苏云染轻咳一声将话题拉了回来:“现在别的先不说,要赶紧解决眼下的困局。五大家族的势力究竟有多庞大?如果我们可以突出重围,你又有多少兵力和把握对五大家族反攻?” 徐离本禹沉思了片刻,神情略显无奈:“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只会全力阻止我回到盛平。当时现在我还不能跟他们直接摊牌,削弱他们势力是我这近两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再等等,五大家族我必须要一举拿下,否则便是两败俱伤。” 梁鹤祯点点头,颇为欣赏道:“幸好你还算冷静,以现在的局面看,究竟还有势力已经倒戈向五大家族你们恐怕都不清楚。的确是急不得,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多也只能拼个鱼死网破。”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点点头:“好,长远的计划你心中已经有数了,那么现在说说目前的情况要怎么办。他们明知道你已经从后山逃离的追雪城,但他们依旧关闭城门,这就说明他们已经开始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杀你,另一路继续城中搜捕徐大哥。虽然有骆先生在,但他们还是很危险。” 苏云染说完又道:“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苏云染都还没说完,直接就被梁鹤祯给否定了:“不可!” 苏云染皱着眉头:“我都还没说完呢!” 梁鹤祯知道她肯定是想混进城中去,虽然告示上说了要搜查奸细,但也不是说绝对不能入城。毕竟还是有一个条件的,那就是有必要的事情那就还是可以入城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分开行动 眼下有什么是必要的事情? 苏云染站起身望向厨房一角堆放的蔬菜:“追雪城毕竟是曾经的一国之都,这里的权贵可不少。突然关闭城门,这会使得很多大户人家买不到新鲜的瓜果蔬菜和鱼、肉。我相信这城中的不少权贵应该都是跟五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五大家族拉拢他们总不能让他们吃不上新鲜的菜?” 城中昨晚动静那么大,不可能不引起城中权贵的反应。若是权贵有反应,就一定会有消息传到别宫里,这样一来五大家族的围剿计划不就漏洞百出了? 所以说,五大家族找就计划好在追雪城对徐离本禹下手,这就说明五大家族已经把城中所有的权贵都搞定了。除了宫中的禁军,他们根本就不会惧怕任何人会搅和他们的计划。 “我要是能混进城,或许可以想想办法混入宫中!天玄在我手里,至少能将宫中的禁军调出来护你返回盛平。”苏云染没想太多,毕竟眼下能调动最近的军队便是禁军了。 然而梁鹤祯却否决了她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城中动静闹得这么大,禁军就算不出城也不可能听不到任何风声。所以,禁军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肯定也会有五大家族的人。禁军,不可用。虽然看起来三千禁军能助我们逃离,可是同时三千禁军目标也非常大。从追雪到盛平这路途遥远,三千人目标实在是太大了。” 苏云染沉默了下来,梁鹤祯所得没错。人手多的确是可以硬拼,但是徐离本禹需要需要回到盛平,只有回到盛平五大家族就不敢对他动手了。 可从追雪到盛平路途遥远,人多也就意味这行踪难以掩藏,这就给了敌人无数次可以偷袭可以埋伏的机会。 看来,入宫找禁军的路子是行不通的。 “可是……可是我们要是去寻来了大军,冲破了包围圈之后,这不也还是一样的目标太大吗?” 三千禁军目标大,但各处的驻军人数最少的也得八千以上,这基数不必三千禁军还要大吗? 梁鹤祯与徐离本禹相视一眼,笑了,苏云染怎么觉得这两人的笑容有点像是……嘲笑她! 梁鹤祯收到苏云染警告的眼神,立马清清嗓子道:“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看对手的实力可以选择直接一路硬拼到盛平,也可以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几路人马并发,虚虚实实。” 苏云染恍然大悟,梁鹤祯的意思是人数够多就有了硬碰硬的资本,三千人不上不下的,硬拼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想隐藏踪迹目标还是太大。兵分几路这个想法倒是不错,混淆视听让他们猜去。 “我觉得兵分几路并行的想法比较好!五大家族的人也不可能一下子能召集到那么多能跟大军直接抗衡的人马,就算有这么多人马,也得他们能一夜之间都跑来这边堵人。 不过他们要是敢这么做,那无疑就是在昭告天下五大家族要谋反了。五大家族没有那么傻,他们还是给自己刘了退路的。 就像徐离本禹说的,只要他回到盛平,五大家族会立马收手清除之前行动的所有证据,跟皇帝维护表面的平静。而皇帝也暂时不会跟他们鱼死网破,所以五大家族也是看清了这一点,这也是他们的退路。 时间拖得越久,苏云染越是担心徐离墨:“这样,咱们都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你们两继续商议对策,我带王玺先乔装一番去城门看看情况,万一可以混进去我们就……” 梁鹤祯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一双剑眉皱起:“不可轻举妄动!” 苏云染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了,梁鹤祯却依旧不放心,握住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徐离本禹指着地图上的两个位置:“虎啸营半年前驻扎在距离追雪城比较近的黄花县,他们是我的亲信可以相信。但时我能想到,他们也同样能想到。常年驻扎在禹城的禹城军直属于我,也是可信的。只是禹城距离追雪城较远,来回最快也需要三天的行程。” 梁鹤祯盯着地图点点头,修长的的手指在地图上的禹城画了个圈:“那就去禹城!我单独去会快一些。” 徐离本禹点点头:“也好,带着我反而会麻烦很多。” 苏云染又有点懵了:“等等,相公你要自己去禹城搬救兵?路程遥远,会不会太冒险了?”属于然也知道现在就没有不冒险的路可选了,可是梁鹤祯的性命在她心里比什么都珍贵。 梁鹤祯的手又握紧了两分:“我有把握,只是萧先生眼下何处藏身是个棘手的问题。” 徐离本禹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檀嵩县,这里水路陆路都畅通无阻,若是有追兵也方便逃离。最关键的是檀嵩县与去盛平和虎啸营驻地的路背道而驰,他们一定以为我离开追雪城就会马不停蹄去虎啸营搬救兵。方向相反,他们不会这么早勘破。” 行动的计划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具体实施。 苏云染赶紧趁他们不注意入空间拿出了天玄玉佩:“你拿着它。” 徐离本禹看了一眼天玄却道:“不必,我身上带着直属我麾下的龙卫兵符,待我再修书一封,你交予将军陆齐山他就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梁鹤祯点点头将天玄还给苏云染,随便叮嘱道:“你若真入了城,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天玄去号令禁军。” 徐离本禹思虑了一下对苏云染道:“你若真能混入别宫,就去找副统领梁左臣!他是可以信任之人。” 苏云染记下了他的话,转身去跟茶肆老板打听最近村落的情况。 “我刚刚跟老板打听了一下,这前面岔道往北五里路有座遗弃村子,这地图上并没有标记。那村子十年前因为失火烧死了很多人,之后便传闻闹鬼没人敢去。”苏云染望向过来徐离本禹,不用她细说他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徐离本禹点点头,目光在小夫妻身上来回:“这本是我的劫难,没想到却将你们二人卷了进来。煽情的话也不多说了,我再此以茶代酒多谢你们舍命相救!” 事不宜迟,梁鹤祯这就准备千万禹城。 “相公,你可千万要小心!这些药你带着,瓶子上都贴有标记,治什么吃多少怎么用……”关心则乱,不免啰嗦起来。 梁鹤祯拍拍她的头道:“放心,我还舍不得死。倒是你,入城万分凶险,若没有绝对把握,你不可冒险。” 苏云染点点头:“我懂的,要是没有把握反而要连累他人去救我那就得不偿失了。放心,我以后也只做有把握的事。”没有把握,她也要把它变成有把握。 判官大人给的神兵令还在手中,就算是硬拼带着徐离墨出城也还是有可能的。不过她也不想轻易使出神兵令,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诡异的事情传开可不好。 梁鹤祯骑在高高的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他微微一笑:“等我。”说完,扬鞭而去,马蹄声渐行渐远。从这一刻起,苏云染的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也该行动了。汤旭,你护送萧先生先去遗弃的村子等我们。记住了,一定要隐藏起马蹄印。如果我们入不了城,天黑之前必定去跟你们汇合。可如果我们两天之内都没有出来汇合,那你们直接檀嵩县月檀观等我们。” 徐离本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千万不要冒险。” 苏云染点点头望向汤旭,十分郑重道:“照顾好萧先生。” 汤旭点点头,虽然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萧苍羽就是名震天下的大邢皇帝徐离本禹,但态度随了苏云染依旧不卑不亢:“姑娘放心!你们,多加小心!” 王玺用力地点点头:“你们也多加小心!” 走之前苏云染给了老板一笔银子:“眼下是多事之秋,我们可不想被人查来查去。若是有人问起,还希望老板当做没有见过我们。” 老板也是个聪明人,不用多说什么:“姑娘放心!” 城门口,城门紧闭,城楼上倒是有人在巡逻。 也有不少人被堵在门口,都在议论着为什么关闭城门。苏云染看了好一会,心里有些犯嘀咕。 奇怪了,为什么她看了这么久,却半天都不见有运送新鲜蔬菜入城的菜农呢? 给大户人家供应蔬菜的,那都是城外,不可能没有人送菜啊? 难道对方会想得那么细致,昨晚就连夜送进城了? 苏云染让王玺骑马到其他城门看看情况,结果都是一样。城门高,城楼上都有人巡逻,白天是不可能翻墙进去的。 “姑娘,得想想其他办法了。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可没见守门的士兵放一个人进去。”王玺也着急,毕竟阚七也还在城中。 苏云染想了想,实在不行只能等天黑了:“王玺,带着我你有把握从东南的角门城墙翻进去吗?” 王玺顿了顿,这就有点为难他了。他的轻功在他们三兄弟里是最差的,自己翻墙还行,要带着一点武功都不会是苏云染这难度就有点太大了。 从王玺的表情上苏云染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这么一想,梁鹤祯也是真够强了。背着她在城中屋顶上飞来飞去,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巧遇赫连大夫 带着不会轻功的她飞檐走壁是做不到了,而且现在城墙的巡逻似乎加强了。看来对方是十分确信徐离墨就在城中,不过这么大一座城,他们总不可能一直都关着? 王玺在旁一脸无语:“可是姑娘,他们是不能一直关着城门,但我们也不能一直空等啊!在等下去,只怕他们在城里就要被一锅端了,而我们就是相救也来不及了。” 苏云染这心里也是着急啊,以骆先生的本事断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想到其他出路。这只能说明他准备的后路都被切断,眼下说不定他们也在等着救援。 正焦急着,一辆马车飞驰而来,马车挂着一个牌子,太晃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字。 “开门开门,我们是龙家请来的名医!”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一个小厮手里拿着一封信冲城楼上的士兵喊到。 苏云染赶紧扯了扯王玺的衣袖:“你说咱们俩能不能挂在马车底下混进去?” 王玺仔细斟酌了一下点点头:“可以,我可以,姑娘你不行。想挂在马车地下混进去,首先你的臂力得十分惊人,很显然姑娘你不是。” 苏云染一脸黑线,感情都是她在拖累呗? 不会武功这不能怪她呀! 城楼上的士兵压根不想理会,挥挥手就想把人打发了:“没看到墙上的告示吗?今天谁也不准进出追雪城!” 小厮也来了脾气:“我们可是龙家请来的!” 那士兵不耐烦地吼了起来:“老子管你是谁请来的,听懂人话就赶紧滚!” 苏云染撇撇嘴,这样的士兵很容易得罪人呐!万一小厮口中的龙家的确是追雪城中了不得的家族呢? “你听过这个龙家吗?” 王玺摇摇头,大邢如今的疆土太大,他并非月尘国旧人所以对这边并不是太了解。 小厮见对方这个态度不免也着急了起来,跟士兵嚷嚷却被马车里的主人给叫住了。 “在别人的地界上,还是收敛点的好。” 这声音……苏云染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 她还在脑子里辨识这声音的主人,却见一只手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苏云染一见他,立马有想法了。 “赫连大夫!” 苏云染跑了过去,马车上的人正是之前在榕城有过一面之缘的赫连大夫。 她只知道赫连大夫在榕城是赫赫有名,没想到这名头原来还不小,都被特别邀请到了追雪城。 赫连大夫对她的印象很深,毕竟溺水的急救之法也教给了他自然不可能忘记这个‘小师父’。 “苏姑娘!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苏姑娘,上次一别后,我过了一日又去王府拜访却得知你早已离开不免遗憾。没想今日竟然还能遇到,看来你我的缘分不浅啊!” 赫连大夫十分热情地邀苏云染上马车一叙,这可正中苏云染下怀了。回头叫了王玺过来,自己跟着赫连大夫上了马车。 “可惜我来得实在是不巧,今日这追雪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关闭了城门,说什么要抓奸细。可是他们抓奸细不让出不就完了,竟然还不让进!” 赫连大夫捋捋胡子道:“的确很突然,追雪城曾经也是一国之都,若不是天大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完全关闭城门的。不过此时我是受了龙家的邀约而来,或许还有办法进去。既然姑娘也要入城,那便随我一块!” 苏云染点点头,脸上不禁又露出疑惑来:“可是守城的士兵好像并不买账。” 赫连大夫笑了笑:“无妨,这些守城的士兵不见得都了解城中的大家族。你且稍等片刻,老夫去叫门!” 苏云染在马车了听见了赫连大夫自报家门,又点名了请他来的龙家。 月尘故国的龙家那可不是一般的家族,那是绝对的清贵。龙家前前后后出了五个宰相、四个皇后、九个大将军,还要不计其数的大小官员。 一般的家族要么出文臣要么出武将,龙家是文臣武将皆包揽。 苏云染聊起窗帘偷偷看了一眼,城楼上似乎有其他人知道了这个龙家。之间有其他士兵对刚才那态度不好的士兵说了几句悄悄话,那士兵果然就换了态度。 城门开启,那士兵过来检查了一下龙家写给赫连大夫的信件和盖有龙家印章的凭信。 “原来是龙家家主请来的贵客,方才多有失礼,还请赫连大夫不要见怪。不过今日城中的确有大事,小的也得对您的马车检查一下。就是走了过场,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就像赫连大夫自己说的,这是在别人的地界,自然也只能客随主便。 士兵看来一下他的随从,清点了一下人数。掀开马车帘子见到苏云染便皱起了眉头:“先生,这个姑娘……” 龙大夫笑道:“这是小女,从小便随我学医,此番带她过来既是给我搭把手也是让她长长见识。” 士兵没有怀疑他的说辞,把马车里里外外将才了一遍就放行了。不过苏云染倒是瞧见了他在计数,这就说明但凡今天特例进入城中的马车,之后只要见他们出来,必须人数要对得上。 没想到五大家族的人倒是心思够细的。 不过总算是混进城中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客栈。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被抓了,现在的客栈里面全都是埋伏好的杀手,就等着她去自投罗网! 还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所以她必须谨慎,先去酒楼周围看看情况再说。 苏云染撩起帘子,这街道上早就没有了往日的人声鼎沸:“这城中的百姓如今是人心惶惶的,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查到什么时候去?” 赫连大夫摇摇头:“抓奸细这种事情很难说,不过老夫活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为了抓奸细完全关闭所有城门的。老夫瞧着,这里面怕是另有玄机。 苏姑娘可是有落脚的地方了?眼下这城中竟是这般风声鹤唳,早知道如此真不该带你进来太危险了。这样,若是你没有地方可去,晚些就拿着这包药来龙府找我。龙府的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去买药所以才没有一同到府的。” 苏云染心中十分感激,赫连大夫竟然帮她想了这么多细节:“多谢!不知道您要在府中呆多久?” 赫连大夫想到了刚才那士兵,恍然大悟道:“我受龙家家主的邀请前来为龙夫人治病,龙夫人的病情并不乐观。从其他大夫的诊断结果上来看,只怕是需要不少时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城门完全关闭一天可以两天也可以,但时间长了这就等于要了全城百姓的命。这城门用不了两天一定会开,到时候我这马车出城士兵是不会在严查了。他们计数,也是担心我今天离开会悄悄带走他们要抓的人。” 苏云染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可不想连累了赫连大夫。 “那我们便先告辞了!多谢您的帮助,您保重!”苏云染和王玺辞别了赫连大夫,两人可不敢直接走正街。 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走动,他们会太显眼了,两人只好钻进了蜘蛛网一遍的小巷子。 梁鹤祯将追雪城的地图留给她,现在正好排上用场了。 两人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对面的酒楼虽然开着门,但是压根就没有人。掌柜小二都闲得打盹,客栈这边静悄悄的,好像么有人一样。 糟糕,难道真的有埋伏? “姑娘,我翻墙进去看看。”王玺正要翻墙,苏云染却拽住了他。 “别冲动,我们先绕到后门看看情况我有点担心有埋伏。”两人十分小心地到了后门,远远先瞧了一眼,苏云染看见后门的门上上了锁。 锁是从外面上的,难道他们已经不在客栈中了? 如果这里面有埋伏的话,对方是绝对不会在门外上锁的:“走,过去看看。这矮墙,带我翻墙不难?” 王玺拍拍胸脯终于扬眉吐气了一般:“姑娘放心,这点高度没有问题!” 苏云染一脸无语,也不知道他这骄傲的劲哪里来的。 苏云染看了一下客栈里依旧陈列整齐的桌椅板凳,茶杯里还有茶,看来他们走的时候并不仓促。 苏云染盯着桌上的茶杯,忽然拿起了其中一个没有被用罩着放在茶盘里的杯子:“王玺你看,这杯底上的印章是不是……福天织染坊?” 王玺拿过瞧了一眼:“不错,的确是天织染坊。奇怪,这客栈里怎么会有一套别家染坊的茶具?” 苏云染又看来一眼桌上的茶杯,笑了笑:“我明白了,他们也猜到我们必定会想办法进城,所以这是他们留给我们的线索。他们在天织染坊,走,去跟他们汇合。” 地图上显示天织染坊与客栈距离不远,苏云染先拿出自己的化妆装备给自己和王玺都稍微乔装了一下。 街上人太少,一出门就显得很突兀,所以必须让自己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 这才离开客栈没多远,忽然就听见身后有一道粗犷的声音喊道:“站住!什么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夜探副统领 苏云染的心都突突了,咽咽口水强行镇定地转过身:“军爷有什么事吗?我们这还赶回去给夫人煎熬呢!我们是龙府的人,大夫给我家夫人新增了一味药,让我们过来买。” 苏云染将手中的药递了过去,心中却在感叹幸好赫连大夫给她准备了这一手。 那官兵看了两人一眼:“龙府的人?行,赶紧走!” 龙府这个名头也太好用了? 一路到天织染坊还挺顺利的,不过这染坊竟然开着门,里面的工人都还在染着布料。苏云染这一下就有点懵了起来,与王玺两人对视一眼,王玺尴尬地问到:“姑娘,会不会是我们理解错了?” 这染坊大开着,这实在不是藏人的好地方。 “两位是?”有一个穿做打扮像是管事的人走了过来。 苏云染有些不确信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骆先生叫我们过来。” 那管事看了两人一眼,也不过是思考了片刻:“原来是骆先生,两位请随我进来,你们的订单今天就能提货。” 管事带着两人去了一处偏厅,有个小厮上来上茶,管事笑道:“二位先少坐片刻,我去请骆先生。” 管事走货,王玺有点担心地看着苏云染:“姑娘,你这里面不会有诈?” 苏云染沉思了片刻:“应该不会,他之前在外面说的话意思是我们是来替骆先生提货的。可刚才他说的是,他去请骆先生。这就说明,我们来对地方了。” 过了一会,骆先生果然来了:“夫人!没想到夫人还是来了,公子呢?他也一起进城了吗?” 苏云染摇摇头,赶紧将他们去莽山救人之后的事情给他说了一下。 骆先生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公子他独自一人去往禹城?这……这也太危险了!早知道会遇到这么多麻烦,当初就不该听公子的话把暗卫都调走。” 苏云染也知道梁鹤祯将人手调走一定是为了帮她查她身世:“相公武功高强,而且对方并没有跟他直接打过照面,所以相公肚子一人去反而安全些。”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骆先生只好也将城里的情况跟苏云染说了一遍。 “我们潜伏在守卫里的人被派出了城外,我试过很多办法,但这次他们是下了决心说什么也不会让任何人出城。而且我们之前都没想通,为什么他们会调转过来又清查一遍,原来他们第二次要抓的人竟是是徐大夫。” 苏云染听着都觉得当时的情况定然的惊心动魄,毕竟无论是梁鹤祯还是苏云染,两人的样貌都属于让人见过都会留下印象的。 千丝红蛛,苏云染脑子里也浮现出那红衣女人的样子。她在客栈里亲眼见过他们的,所以第二次搜查只要她去了,就很容易发现少了他们两。 城门关闭却有几人神秘消失,这恐怕换了谁都解释不清?所以骆先生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连夜带着人转移。 不过对方现在十分肯定他们就在城里,所以这城门在抓到他们之前是不会开的。 “夫人不该回来的,眼下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查到这里。”骆先生有些无奈。 苏云染却再次陷入沉思,这局面不动用禁军怕是真的出不去了。相公来回起码得三天时间,可这染坊却随时有暴露的可能。她和王玺还可以依靠赫连大夫,可这些人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骆先生带着两人先去了一个房间,他搬动书架打开了一个暗门:“夫人请,他们都在下面。” 徐离墨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阚七的情况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兰山和兰溪都十分愧疚,这种时候他们竟然什么忙也帮不上。 “都别说什么丧气话了,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骆先生,有没有办法让我入别宫?”苏云染还是动了入宫的念头,现在的情况他们走在大街上都是麻烦,就更别说直接闯城门了。 骆先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夫人是想入宫搬救兵?可是恕我直言,宫中的人未必可信。”骆先生的想法跟梁鹤祯差不多,宫外动静闹得这么大,宫城里的禁军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这情况她也清楚了,但她还是想赌一把。能让徐离本禹信任的人,应该值得她下个赌注。 “骆先生可知别宫的禁军副统领梁左臣?” 苏云染也就不死心的一问,可没想到骆先生竟然知道:“他就住在这条街的东巷很近,夫人想怎么做?”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原本她还担心禁军全都住在宫中。既然他住在宫外,那就一定要去会会他才行。 骆先生是丹青高手,苏云染让骆先生描摹了天玄玉佩的图案。她不会轻功,晚上出没只怕是给同伴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今晚并不打算亲自去见梁左臣。 梁左臣深得徐离本禹信任,而且能当上副统领,武功也肯定不会太低,骆先生和兰山一块去也算多一份保障。 白天两人去了一趟结果发现没人在家,所以只能等晚上再去一趟。 入夜,华灯初上。这个时候城中的人家都开始做饭了,声音也比较嘈杂,反而利于行动。 梁左臣家,他只是临时跟着徐离本禹来追雪城,所以这房子也只是他租,家属都在盛平。眼下屋子黑漆漆的,难道他还在宫中? 两人猫在屋顶上,冷风瑟瑟愣是爬了一个时辰。皇天不负有心人,听见屋外传来动静,屋里的灯也随之亮了起来。 梁左臣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肩膀上就多出了一把利剑:“不出声,我们并不想伤你。” 梁左臣十分冷静地放下杯子:“你们……难道是今天全城搜捕的奸细?” 兰山冷哼一声:“奸细?你作为禁军副统领难道你分辨不出这里面的不对劲吗?城外的驻军没有诏令是不得随便入城的,而眼下城中到处都是官兵挨家挨户搜捕,甚至还关闭的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你家皇帝消失多久,你心里没有数吗?” 梁左臣冷静的脸上多了一抹担忧:“说,你们找我想干嘛?” 兰山用剑脊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骆先生蒙着面做到了他的面前。 骆先生开口道:“皇帝失踪,城中异动,你们禁军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梁左臣抬起头看着骆先生,虽然只是有一盏烛火,但他从骆先生的眼中的确没有看到杀意:“谁告诉你皇上失踪?虽然我的确没有皇上的消息,不过他是皇帝,他的行踪何时需要跟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报告。” 骆先生这才将怀中的画像摆到他面前:“他如今命悬一线。” 梁左臣看到了天玄的图案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兰山剑都来不及收,差点就要划伤他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骆先生从刚才的对话中已经对梁左臣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是救他的人。但现在我们也被困在其中,而他还在等我们的消息。但我有理由怀疑你们禁军不作为是有人通了敌,我现在也还不能完全相信你。” 梁左臣又坐了回去,这下态度立马就配合多了:“我几天就已经发现有些不对劲,但皇上出宫之前说了他可能会晚几天才能回来,让我们不要声张。后来我也发现了驻军入城,我当然是去向统领汇报了,可结果他跟我说不要声张,这是皇上给他下的密旨。” 梁左臣顿了顿又道:“我当时就觉得事情古怪,就没有听劝暗中继续调查,结果被统领发现了把我关了一天。放了我之后,他再次警告我这事是皇帝秘密下令让驻军入城搜捕奸细不让我插手此事,之后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我。” 兰山忽然紧张了一下,骆先生摇摇头,梁左臣笑道:“放心,从昨晚开始他们已经对我放松了戒备。可能是我见我没有动作就放心了,而且现在已经关闭城门就算我知道点什么也做不了。” 骆先生摇摇头:“不,你可以做点什么!” 梁左臣一脸惊诧:“你们想我怎么做?就凭一个天玄的图案,我就可以完全相信你们吗?” 骆先生和兰山对视一眼:“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们,因为天玄。” 梁左臣有些激动起来:“天玄在你们手中?” 一炷香后,梁左臣被带到了天织染坊。 苏云染也知道这么做有点冒险,所以还是留了一手,这一路上两人是蒙着他的双眼过来的。 梁左臣睁开眼就对上苏云染,这小女子陌生的很:“你是谁?” 苏云染拿起了手中的天玄,梁左臣立马下跪。 “虚礼就不必了,刚才他们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是需要你的帮忙。还有,我之所以会找上你,是因为他说,你可以信任。” 苏云染口中的他,梁左臣自然明白。 梁左臣拱手道:“姑娘想要我怎么做?只是我上头还有大统领,他控制着所有禁军,只怕……”只怕他一说要开城门就要被当成奸细同伙抓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苏云染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大统领很明显是跟千丝红蛛他们是一伙的。眼下禁军的调派绝对权在大统领手中,就算让梁左臣拿出天玄,只要大统领是假的,这事就成不了。 所以,只有一条路可走。 擒贼先擒王。 不管禁军里有多少人已经叛变,但只要拿下大统领,指挥权就落在了梁左臣的手里,那样局面就可以控制住。 苏云染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硬闯城门能不能成功她没有绝对的把握。当时她可以来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徐离墨走了进来,梁左臣自然是认识他的。 “我跟他一起进宫,若是有人怀疑天玄是假的,我可以出面。” 苏云染摇摇头:“不可!” 他们要抓的热是徐离墨,她可不想让他去冒险。而且,她的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送徐离墨离开。他若进宫了,那她的计划不就作废了吗? “他们只认识你,如果我们没有跟你在一块,我们反而是安全的。”苏云染说了一个事实,如果运气还没差到再遇到千丝红蛛,那她就有把握全身而退。 徐离墨冷静了下来,苏云染他们都只是无意中卷入这场是非,五大家族的人其实并不认识他们。真正打过照面,还真就是千丝红蛛进客栈搜查的那一回。 一晚上搜查了那么多地方,他就不信他们还真能把城中的每个人的长相都记住。 苏云染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跟几人说了一遍,针对细节他们也讨论得很细致,以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事不宜迟,要的就是突然袭击。”一个时辰后,苏云染宣布计划正式启动! 兰山换上了一身禁军的衣服,跟着梁左臣去了别宫。 还没进去就被拦了下来,梁左臣一脸怒气地踹了过去:“看清楚,是老子!” 接着昏暗的灯光终于将梁左臣看清楚,侍卫立马赔笑道:“原来是副统领!您……您今晚不是不当值吗?” 梁左臣一身酒气,粗着嗓子吼道:“老子喝了个酒回来,这才想起家里的钥匙落宫里了!你小子废话怎么那么多?你,快扶我进去,老子都困了。” 梁左臣对身后穿着禁军衣服的兰山喊到,那侍卫并未看见兰山的脸,光线实在是太暗了。不过他也没敢多说什么,只当兰山是跟梁左臣一起喝酒的禁军兄弟。 两人一路前行,期间又遇到几个认出他的侍卫。他拿着酒壶迎上去套话,得知了大统领此刻正在侍卫所休息。 不过等两人到了侍卫所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侍卫所外没有一个侍卫守卫,却见两个穿着黑衣目光锐利的高手守在大厅门口。 兰山拍拍梁左臣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而他终身迂回,避开黑衣人上了屋顶。 门口守卫的两人很明显不是禁军,只能说明现在屋里有个神秘人正在会见大统领。 兰山这才刚掀开瓦片,就听见里面的人道:“主子已经大发雷霆了,徐离本禹让他跑了,但徐离墨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溜了!这事要是再办砸了,咱们都免不了要被处罚。” 大统领拱手道:“我已经从禁军中把我们的人挑了出来,他们换了寻常百姓的装扮,正潜伏在各个街坊之中。” 黑衣人又道:“对梁左臣也不要放松了。” 大统领冷笑一声:“放心好了,就凭他翻不出浪来。” 说完,黑衣人出门而去。看着人走远了,兰山忽然出手破窗而入速度之快让大统领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来……”人字还没叫出口,大统领已经被打晕。 门外的梁左臣还不知道屋里是什么情况,还想着趁着黑衣人走远赶紧将大统领拿下。他破门而出,提着刀看清眼前的情况却懵了。 大统领已经被兰山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塞了一块…… 梁左臣顺着大统领的嘴看下去,就看到他一边脚上的袜子不翼而飞…… 呕……忍不住干呕一声,这味道有点浓烈。 “情况有变,我们得加紧速度。”兰山将自己刚才听到的话给梁左臣说了一下,大统领已经抽调了一小部分叛变的禁军混入街坊监视所有人的行动。 说不定他们入宫的事已经被察觉了,所以现在已经要快! 梁左臣敲响了集结鼓,侍卫们是面面相觑。 梁左臣压着大统领站在台阶上,这可让下面的侍卫看得一头雾水。 兰山举起了手中的天玄:“天玄玉在此,见天玄者如帝亲临!” 天玄玉是天刑国皇帝的象征,没有人敢质疑它的权威。但是,它的真假还是有人要怀疑的。 “副统领,你为何要扣押大统领?” 梁左臣抽出到架在大统领的肩膀上:“皇上遇刺,大统领与刺客勾结。相信各位都知道这几天城中发生了什么,如今全城在搜捕的除了皇上还有世子殿下。” 下面一片哄然,虽然知道城外的驻军进入了城中,但大统领说是皇上下的密旨,虽然心存疑虑但他们也是无权多问的。 可谁也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是这么个情况。一时间,下面的禁军闹哄哄的,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碰到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兰山轻咳一声喊到:“安静!皇上现在危在旦夕,他将天玄托付于我,首先就是要清君侧,拿下这个通敌的大统领!现在,各队清点人数,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响应。 按照之前的计划,梁左臣挑选几个身材与徐离墨相似的人出来,让他们换上了便装披上一件黑色大斗篷完全将脸遮住。 苏云染要的就是浑水摸鱼。 追雪城一共有四个城门,除了东、西、北的大门之外,还有一个东南角门。这个角门开放时间很少,平时到了晚上也没有人看守。所以,苏云染让禁军闯三门,看起来是兵分三路,其实她的目标并不是这三个大门。 染坊之中,换上黑衣的一行人正焦急地等待着,等着宫中发出的信号。 终于,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苏云染回头望向骆先生:“骆先生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可是客栈已经暴露,你再留在这并不安全。” 骆先生点点头:“属下明白,但这里还有不少我们的人,我暂时还走不了。而且就像姑娘说的,只要你们成功离开,他们就不会再关闭城门也不会继续搜查。” 苏云染劝不动骆先生也只好尊重他的选择,正说着话密室的门被打开,一个打扮十分精致的女人走了进来:“夫人,骆先生,属下发现各个街坊都有人在暗中监视!” 骆先生皱起眉头:“玉娘,你可看清具体多少人数?” 这女人正是福来酒楼的老板娘,也是那日给梁鹤祯传达消息的玉娘。 玉娘摇摇头:“太黑,而且我担心被发现也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实在是无法判断具体的人数。不过他们的人数应该不会太多,我探查了一下两个监视点之间的距离并不短。” 骆先生点点头:“禁军已经开始行动,这条巷子的监视点必须端掉!” 若是让监视的人发现他们的行动,那这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划就要失败告终了。 玉娘点点头,带着骆先生手下的两个人两行动。 “听声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街上的打斗声已经开始。 玉娘也传来消息,监视点已经端掉可以离开。 梁左臣比他们都熟悉这座城池,所以他给他们了具体的行动时间。从别宫到三座城门的时间他都做了充分的计算,要确保能打禁军面对阻力还能打到城门下,更要保证把所有的‘火力’都吸引到三座城门下。 只有这样,才能给到苏云染他们绝对的逃离时间。 骆先生听着声音在走判断,桌上点着:“的香也燃到了最后一点:“就现在!” 苏云染几人冲出了染坊,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打斗声,正如他们之前所料,现在的打斗声基本上都在往三座城门靠。 染坊本身就靠近东南角,玉娘等人之前就除掉了这边的监视点,所以这一路倒是十分顺利就到了角门下。 有人!骆先生扬起手让所有人都别动。 他跟阚七、王玺在黑暗中悄悄向城门的守卫靠近,虽然大多士兵都被调去了主城门,但对方还会很小心留下了一些人在这。 “夫人!安全了!”骆先生已经将守卫端掉,直接打开了城门让五人离开。虽然城中陷入混乱,可是想牵匹马过街还是太招摇了,没有办法,苏云染他们只能是靠步行去往这条小道尽头的村庄。 兰溪是不是回头望一望,也不知道兰山如何了。 苏云染拍拍她的肩膀:“别太担心了,你大哥的武功你还不放心吗?我们还得加快速度,他们随时都可能发现我们的计谋。” 一行人在昏暗的月色下加快了速度。 城里,骆先生将角门重新关上,又将守卫的尸体拖到别处去。 而此时的西门,千丝红蛛亲自出手,一根银色的丝线勾住了斗篷人的脖颈。她用力一拉,一颗脑袋血淋淋地滚落地上。 第二百章月檀观 火把一照,她眉头皱起:“怎么是他?”地上滚落的脑袋,俨然是之前被绑住的大统领。 千丝红蛛大喊一声:“所有人跟我走!” 从宫中蜂拥而来的黑衣人跟禁军分成了三拨,每一拨禁军护送着一个黑衣人。他们直接向东、西、北三座城门而来,然而只有一拨人护送的是真的徐离墨,剩下的两拨人不过是烟雾弹。 千丝红蛛么明白这一点,然而一时间她也无法判断究竟哪个方向才是真的。 西门这边撤了,但这边的禁军去没有追过去,而是打开城门一路奔袭而去。 城楼之上,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中年人看着禁军远去的背影摇摇头:“看来我们是中计了。” 一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疑惑地问到:“师父,您这话是何意?” 若是兰山在定然会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在侍卫所里跟大统领谈话的黑衣人。 那中年道人转过头问弟子:“这些禁军一旦化整为零,你还能追踪吗?” 魁梧的弟子沉思了片刻:“师父的意思是……他们离开追雪城之后会单独行动?这怎么可能?徐离墨既然能号令禁军,又怎么可能放弃禁军的保护?” 男人摇摇头:“你真以为凭徐离墨就能号令禁军?就算是有徐离本禹亲手写的手令都不够,恐怕他用来号令禁军的是……天玄。可是徐离本禹被我们逼到了死角,最后却被人就走了,那天玄玉又是何时到了徐离墨手中的?” 弟子沉默了下来:“这……弟子愚钝,还请师父明示。” 道人一脸凝重:“不仅你想不通,为师也想不通。看来,这中间我们漏掉了太多信息。本以为胜券在握,所以都大意了。你去通知你师妹,调一部分人往东南角门去追,另外一部分往东门追。” 弟子一头雾水十分不解地询问道:“师父是说东南角门?可是……” 道人摇摇头:“别问了,没时间解释,杀无赦不必留活口。这一局五大家族输得起,可我们一圣教输不起。” 一圣教,这两人都来自一圣教。 这道人长得如那些隐居世外的高人一般,慈眉善目,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光看长相谁能把他跟一圣教教风午阳主联系到一起? 而他身边的魁梧弟子,便是他的首徒大弟子袁疾。风午阳口中的‘师妹’便是千丝红蛛,袁疾跟千丝红蛛一样也是一圣教的坛主。 袁疾匆忙赶去报信,风午阳却在城楼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叹息:“这次的决定似乎是错误了……” 北城门,千丝红蛛再次杀掉了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然而火光照亮这颗头颅,这张脸依旧不是徐离墨。 怎么会这样?西城、东城都不是真的,她还以为追上了北城这次是绝对错不了了,可是没想到全都不对! “师妹!”袁疾骑着快马赶了过来,将风午阳的话交代了一下。 千丝红蛛也有些不解:“师父是怀疑他们从东南角门逃了?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浪费兵力往东边追呢?” 袁疾也想不明白,或许连他们师父自己都不太明白。可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师兄妹也只能照办了。 袁疾带着一半人向东门追去,千丝红蛛便带着另一半人朝着东南方向去。东南方向只有一条山道是通往一个山村,再往前就是一盘荒芜了,千丝红蛛觉得他们不可能千辛万苦逃出去却让自己陷入死角,可师父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队人马朝着小山村而去,苏云染一行人也早就在估算着时间了。 王玺他们三兄弟还有一个长处那就是耳力,可以凭借从地面传来的声音振幅就能判断什么方向大概有多少人正在朝着这边而来,速度是快是慢,大概多久能到都能有大概的判断。 这也是苏云染敢从东南角逃出去的原因。 此刻的他们藏匿在一片树林里寂静无声,看着千丝红蛛带着一大队人马朝着前方全速前进。 王玺趴在地上听,声音速度没有方便继续在全速前行:“姑娘,可以走了!” 苏云染点点头,所有人和马匹身上都洒了雄黄。他们的行进路线跟之前一样,需要绕过莽山后山的山林才能出到主道上。 王玺走在最后面,清理了一下他们留下的痕迹。 “停,别出声,有人来了!”就在他们快要出主道的时候,王玺忽然叫停,趴在地面上又仔细听了一下。 “姑娘,这边的人马跟之前追去小村庄的人数差不多,但是从东南方向调转过来,他们不可能比我们更快,所以这绝对不是一拨人。” 王玺的意思很清楚了,现在追踪他们的可能有两拨人。一拨从东南方向去了小村庄,另一拨直接从东门追出来。按照王玺的判断,他们的速度有快有慢。 苏云染觉得有些费解,按照对方从角门出城追击的速度来看,他们肯定是在确定了最后一个方向也是虚晃一枪的之后,才做出的他们是从东南门逃了的判断。 可是既然确定了他们是暗度陈仓,为什么还要派出一支队伍朝东门追击呢? 疑惑形成之后,苏云染又很快反应了过来。懊恼地拍拍自己脑门:“东边才是去盛平最快的路径!太笨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费思量了这半天。” 骑快马打着火把的士兵快速地从主道上奔过,跟谁在后的士兵速度就慢了很多。 “姑娘,另一拨人似乎停留在上一个路口。” 在路口出停留,看来他们十分仔细,幸好她之前有交待过汤旭要掩盖住马蹄印。 等最后一拨人也走远了,他们这才骑着马朝着鬼村而去。 “谁?”汤旭警惕地看着前面走过来的黑影。 “大哥,是我们!”阚七点燃了火折子,汤旭见到人放下心来,这才点燃了火把。 “太好了,你们可算是平安出来了!梁先生在屋里,你们迟迟未归,他还想去救你们的。”汤旭也是差点没拦住。 “快进去再说,你们两都饿了,先吃点东西。”倒是还是兰溪心细,匆忙出逃都还不忘记带上干粮。 徐离本禹见到徐离墨安然无恙这才放心:“你小心也是命硬!” 徐离墨正要行大礼,却被徐离本禹给拽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就别讲这些虚礼了。丫头,趁着现在我们赶紧出发去往檀嵩县,等他们杀回马枪我们就走不了了。” 苏云染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只是……”苏云染还是有些迟疑,从昨晚刚缝合伤口结果一阵奔袭伤口又崩开了。这才休养了几个时辰,现在又要继续奔袭,苏云染是怕他这伤口经不住这么折腾。 徐离本禹轻描淡写笑道:“无妨,我扛得住!你看,你给我的止疼要我都没吃。” 苏云染抽抽嘴角,这是在求表扬吗? 被追击就没有不冒险的,所以出其不意才是最妥当的。趁着对方前脚刚走,他们这后脚就开始动身了。 天微微亮之时,他们终于进入了檀嵩县的地界。 按照徐离本禹的话,他们并没有入城,而是直接往西凉山的月檀观去。 清晨的道观就已经能听见敲钟的声音,阵阵檀香从道观里飘了出来。 兰溪正要去敲门,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小道士走了出来:“福生无量天尊,施主何以清晨入观?” 徐离本禹走了向前,扯下了身上的一块玉佩递给小道士:“有劳小师傅将这块玉佩转交给长风道长,看了玉佩道长他自会明白。” 过了一会,几个小道士走过来开门:“施主里面请!” 小道士将几人引到了一处后殿,一个身着白色道袍的道长迎了上来:“多年不见,施主风采不见只是略显虚弱。” 徐离本禹拱拱手笑道:“托了道长的福,否则我只怕是早就一命归西了。此次突然造访,恐怕得打扰几日。” 长风道长已经了然,立马让小道士给他们安排住所:“奉远,通知下去,观里的厢房已经住满暂不留客。” 知道徐离本禹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再让别人住进来。恶气额,一个帝王身边只带着这么几个人,一看情况就不对劲。 徐离本禹转头对苏云染道:“你们先下去休息,一路奔袭也累了。我与道长叙叙旧,一会你们再过来尝尝这观里的斋菜。” 苏云染是停不下来的,查看完徐离墨的脉象,又看了阚七和汤旭,确定所有人都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回去休息。 回到房间就看到兰溪坐在桌前发呆,那眉毛都快打结了。 这丫头一定又在担心兰山了:“别发愁了,要相信你哥哥的势力。他已经知道月檀观,无论他现在躲在哪,他也会尽快过来跟我们汇合的。” 兰溪勉强地笑了笑:“夫人还说我呢!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夫人从昨天到现在也一直都在担心着公子。嘴上说着公子武功高单独行动不惹眼,其实心里也担心得跟什么似的。” 苏云染没好气地捏了内兰溪的脸颊:“你最近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嘴上说得轻松,可她心里的确是没有一刻安心过…… 第二百零一章 鬼神之说 月檀观倒是风景独好,半山之上,云雾缭绕。 站在山边的亭子上,看着群山环抱,即使是大雪初融的季节,也掩不住苍松的青翠。这样的景致总能激起人心中的希望,这是生机,熬过了严冬迸发出的生机。 苏云染拿着一件斗篷给徐离本禹披上:“这么冷的天你不会好好休息,跑来吹什么冷风?” 要不怎么说这是个常年受伤习惯了的主,这么重的伤又一路颠簸伤口反复崩开。这要是换了平常人,早就受不了这痛苦了。 徐离本禹回头笑了笑,当皇帝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来关心他。 “辛苦你了,这是给我熬的药?”徐离本禹回头见桌上放着一碗药,拿起便喝了下去。 这药,极苦。 苏云染定定地看着他:“我相公也不怕药苦,但他是因为之前一场大病缠绵才习惯了药苦。你呢?是经常受伤吗?其实我不太明白,大邢国国土面积不小,地理环境也都不错,虽然物产不及大启丰富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兵强马壮。” 徐离本禹将桌上烹着茶的小火炉向苏云染你推了推:“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统一西域二十四国?” 苏云染点点头,大邢国物产是不够丰富,但架不住大邢有金矿呀!大邢国有三大金矿,而且这金矿还都掌握在皇帝的手里。更别提他们还有很多银矿、铜矿、铁矿,大邢就是典型的‘土大款’。 这就是因为皇帝有钱啊,才能持续这么多年已经在征战,这要换了他国皇帝早就穷得饭都吃不上了。 虽然她不是很懂这些,但她还是觉得西域二十四国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何必劳民伤财一打就打了十几年呢? 徐离本禹目光有些悠远,像是想起了什么:“昔日的大邢虽有金矿,却架不住天气极端造成农业的损失。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谁还有心去打仗?你是不是觉得手里有金,大可以向别国购买?” 苏云染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进出口贸易不就是有来有往嘛? 徐离本禹长叹了一声:“没有雪中送炭的人,只有趁火打劫的人。我们的金矿不知道被多少人觊觎,趁着我们遭难就有不少人过来打探,然后就开始在边境叫嚣。 有的王朝倒是愿意出售粮食,但是价格却高于市价十几倍。有些干脆不谈价格,直接想用粮食换金矿的开采资格。那两年,真是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我不愿大邢重复那样的命运,被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很不好。” 虽然他说起来语气平淡,但苏云染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中的愤怒。不甘被命运摆布,不甘被他国强制,所以他要让大邢变强大。 “可是为什么是西域二十四国呢?”这是苏云染最不解的地方,要说粮食之类物产最丰富的,有大启、逐越、阊庆,还有好几个小国都不错,可为什么他偏偏选择物资看起来也不是太丰富的西域二十四国呢? 徐离本禹笑了起来,看着苏云染道:“这你就不懂了,你出生在大启,大启地理环境和气候都比较好,所以那边的粮食出产率高。西域二十四国,有一半都与大漠相邻,看起来似乎比大邢的环境还差。 但其实不然,曾经的西域二十四国非常繁华,甚至超过了曾经大启。近沙漠的小国拥有很多的原石矿,这就造就了西域珠宝美玉产量最高,还有西域的金银器的制作那也是最有名的。 剩下的一半王朝里有的是在草原,牛肥马壮,这个天然的条件可是大启没有的。还有的,就是与大邢接壤,那一带是平原,粮食的种植基本上可以满足西域二十四国的供应。” 苏云染仔细听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说西域二十四国曾经能这么繁华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紧紧抱团,粮食供应二十四人口,马匹供应军队,珠宝美玉换取其他国其他物质。” 徐离本禹点点头,有些赞扬地看着她:“不错,当初的西域二十四国在月尘国的制约下,形成了一个良好的交易循环。他们定制了市场的公约,平等交易同工抵御外敌。这也是其他王朝打来打去,只有西域置身事外的原因。” 苏云染听着都有点佩服西域这二十四个小国他们的智慧和谋略了:“可是……这似乎并不足以弥补大邢国的短板。你说的几个可以出产粮食的小国,他们的年产量也就只能够勉强供给西域的二十四国。所以,这根本就没有解决到大邢短缺的粮食问题。” 徐离本禹笑着看着反问她:“你有去过大邢吗?” 苏云染有些懵,摇摇头又猛地点点头:“我们现在所在不就是大邢吗?” 徐离本禹摇摇头,他指的是吞并西域二十四国之前。 苏云染扑哧一笑,手中的热茶都差点洒了出来:“那你就高估我了,我能出一趟洪洋就算是出远门了。” 徐离本禹拿起一旁墨迹未干的画,上面画的是山河图:“其实大邢的气候还是很适合种植粮食的,只是以前大部分土地、青山都被世家贵族圈走,剩下的一些属于有钱的商户。百姓自己不敢随意开垦荒地,因为那样需要担负很高的风险。” 徐离本禹又给她讲解了一下大邢国开垦荒地的百姓需要做什么,听完之后,苏云染感觉普通百姓真的活得太艰难了。 简单的说就是,开垦一块荒地,不管你是丰收还是欠收,反正你首先得上交很多征税。这风险,不是一般的大,一般人都扛不起这个风险。 苏云染也算完全明白了徐离本禹和五大家族的矛盾点:“所以,你要革新,这就成了你和五大家族的利益冲突。先是土地、山林,后是实权,也这就难怪五大家族这么拼命了。” 徐离本禹笑着点点头,恍惚间自己对面的人不是个相识并不久的小丫头,而是一个能与他把酒夜话的知己朋友。 徐离本禹有些怅然地长叹一声:“这十几年来,我是没有一天不在跟这些大家族做斗争。” 苏云染笑了笑:“不止啊,一手抓住革新,一手抓吞并,两手并进你也是真不容易。在我看来,吞并二十四国容易,要同化这二十四国的百姓才是最难的事情。” 徐离本禹笑了,笑得略显有些神秘。 桌上的茶水沸了,乌龙茶香飘了出来混合着道观里的檀香,亭边的松柏和寒梅气味清淡悠远。混合着融雪时的凌冽气息,这让苏云染仿佛置身于一款温暖又安宁的木质香水之中。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放松,这气味太适合冬天了:“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徐离本禹摇摇头,这小丫头的谈吐绝对不是什么乡野丫头。 他顿了顿这才提起了困扰在他心里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会到莽山的山神庙找我?就连跟我走散的亲信都不知道我在那,为何你们会那么准确地找到我?” 苏云染也知道这个问题不管多晚它始终都是会来的,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孤立于这山间的道观:“你信鬼神吗?” 徐离本禹愣了一下,这个问题问得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了:“像我这样满身煞气、满手鲜血的人,心中怕是没有鬼神了。” 苏云染耸耸肩,闭上眼睛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闻闻这味道,是不是让人感觉特别安宁。” 徐离本禹这样开疆拓土的霸主,那是从来都没有好好地欣赏过什么是香。但他学着苏云染这样深深地吸了一口,的确能感觉到鼻腔里涌来一股淡淡的木香与花香混合的,但浓烈的还是乌龙的茶香还有带着一些烟气的檀香气味。 嗅了好一会,他给出了三个字:“不难闻。” 苏云染乐了:“你觉得不难闻,我却觉得很好闻。你不信鬼神,但我信。” 徐离本禹有些哭笑不得,心里道,这小妮子究竟在绕什么圈子? “我信天地万物有灵,所以我也信每一个梦境。我前一阵子一直都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直在叫我救他。一开始我也以为只是压力太大造成的,可是从那以后我却每晚都做同一个梦。梦里,是莽山的山神庙,但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能听见他不断的冲我喊着救他。” 苏云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反正这事诡异到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那干脆就把这解释不了的事情归功于鬼神之说! 反正,这事也的确就是! 徐离本禹沉思了片刻低声笑了笑:“所以,梦中向你求救的人就是我?” 苏云染从他的笑声中已经听出来了,他是不会信的。也对,这个一个杀伐果敢的人,怎么会相信鬼神之说。 苏云染撇撇嘴:“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是真的没有第二种解释了。” 徐离本禹收敛起笑容,声音低沉带着磁性道了一声:“我信。” 苏云染满意地点点头,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推给徐离本禹:“道长说你夜里会出现梦魇,要不你晚上试试焚一炉香。这香味是我调的,这气味类似于就是你刚才说的……不难闻。” 第二百零二章 任务未完成 苏云染是灰溜溜跑了,在待下去,她还不知道徐离本禹还要问些什么问题。 入夜,刚吃过斋菜苏云染在跟汤旭三兄弟研究地图。 徐离墨自然是去照顾徐离本禹去了,兰山还没有过来汇合,兰溪实在是担心就下山打探消息去了。 这种时候苏云染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再跟这三兄弟确认一件事:“你们也看到了,跟在我身边真是危险重重。这还是只是开始,我自己身后还有一群不知来历、不明意图的杀手要我的命。你们的身份对方并不知知晓,你们要是离开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他们要报的恩情真的已经报完了,他们本来就是生性洒脱惯了的人,拘在她身边应该也不习惯? 汤旭正要开口,苏云染扬起手:“你们先不要忙着拒绝,关乎性命,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地思考一下。我很感激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但跟着我真的太危险了。你们自由惯了,浪迹天涯其实也挺好的。” 汤旭要是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固。知道兰溪匆忙回来:“夫人,哥哥传来消息了。” 兰山已经到了檀嵩县,不过他十分谨慎并没有直接到观里跟他们汇合而是选择将身边的禁军化整为零进入了檀嵩县暂时隐蔽起来。 苏云染明白了岚山的用意,他带领的这一支禁军不过百人。虽然人数有限,但他已经在安排人守卫在月檀观附近。其他的禁军也在向这边靠拢,不过速度可能不会太快。 兰山的确很谨慎,因为这些禁军里他其实并不能保证已经清理干净,说不定还又五大家族的眼线,所以他不敢轻易安排所有禁军都到月檀观护卫。 苏云染望着窗外的半轮明月心有所思,明天一早,梁鹤祯应该就能带着禹城军来跟他们汇合了?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越是到这种时候心越慌起来。 平时从来不烧香的她也决定去神像前求个平安,从来没有这么虔诚过。 正要离开三清殿,长风道长走了进来对她微微一笑:“我方才用紫微斗数给姑娘推算了命盘,然而……” 道长顿了顿,苏云染的心提了一下:“然而怎样?大不了就是个凶呗!道长就不用顾虑了,但说无妨。” 长风道长摇摇头:“不,我没有算出来。” 苏云染愣了一下,面皮都忍不住抽了抽,感觉这道长有点不正经了,竟然还学会了开玩笑。 长风道长回头看了一眼三清神尊像,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不出,也算不出一个人的命盘。那就只能说明姑娘命格奇特,乃是天命而定,非我凡夫俗子能勘破。” 这话听着真是玄之又玄,可实际上呢?那就是一句话,你祸福难料。 不愧是大师,故弄玄虚可不是一把好手吗? 长风道长似乎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几分戏谑的味道,他并不生气,反而笑盈盈道:“姑娘命格有异,注定不凡。相信萧施主会因你而逢凶化吉,无量天尊!” 苏云染尴尬一笑,这种话飘玄乎得很。 徐离本禹在外还真是对谁都说自己叫萧苍羽,这小鲳鱼的名字看出来他是挺喜欢的。 在心里默默地将徐离本禹调侃了一遍之后,跟兰溪回了厢房。 这任务算是完成了吗?苏云染心里有点没底。按理说判官当初只是让她到月尘国去救人,可没说还得保护他平安回到盛平啊? 不行,她得去找判官谈谈了,说好的奖励什么的,是不是也给结算一下了? 苏云染飞快地钻进被子,闭上眼睛躺的笔直,这可让兰溪看得有些惊奇。 夫人这是怎么了?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晚怎么这么积极? 苏云染飞快地进入了空间,刚想要点燃香召唤判官,却听见叮叮两声系统化的声音传来:“恭喜亲爱的宿主,您最新获得了六千五百功德,您已经积累了一万六千四百功德。请问您需要升级空间吗?或者是开启新的空间世界?” 苏云染激动了,为了开启新空间她都盼了多久了。之前功德一直不够相差太远,直到上次还差个一百功德还是开不了,差点没气死她。 总算是熬出头了! 苏云染激动地眼泪都控制不住了,可是…… 激动过后是纠结,她是开启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医疗空间呢?还是眼下她更需要的武学空间呢? 苏云染站在两扇虚空一般的大门前,半天也伸不出手。 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亲爱的宿主,您考虑好了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先冷静一下。”不能草率了,积攒功德有多不容易,要打开一次新空间更是要命。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点燃香招来判官,至于一万功德究竟是打开哪一个空间她还得好好斟酌一番。 一团黑色的虚影浮现在半空,判官轻咳一声:“事办得不错,你这会招我过来所为何事?” 苏云染讪讪一笑:“是这样的判官大人,依照之前我们的约定,救人的差事我已经完成了。那您老人家之前许诺的奖励,是不是也该……” 判官笑了笑:“放心,本官何时失信于人?不过……你现在只完成了一半就要奖励,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完成了一半? 好家伙,苏云染心里已经有数了。她可算是着了判官的道了,这套路玩得很溜。 “我人都救活了,怎么不算完成任务了?” 判官嘿嘿一笑,那笑声真是典型反派笑:“他人都还陷在危险之中,而且伤势那么重,你得确保他不会再命悬一线在才算真正的完成任务。” 苏云染被坑了,一脸的不高兴。判官也知道自己这样分不厚道,所以这才放低姿态跟她好声好气道:“放心,我神兵符都给了你,你害怕我会失信于你不成?哎,看在你帮了我这个大忙的份上,要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她想要的是实质性的东西,秘密什么的,能保命吗? 苏云染显然是不感兴趣,判官只能继续讨好道:“别看现在是本官求着你救他,他日你会感激我的。” 苏云染这才正眼瞧过去:“这话是什么意思?” 判官摇摇头:“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你已经攒够了开启新空间的功德,怎么样,考虑好打开哪个空间了吗?” 判官这个话题转移得敲到好处,苏云染的心思果然都被吸引过去了。 “我是真的很想拥有医疗器械,那样能救的人就更多了。不过这也有点棘手的问题,空间里的器械我可以拿出去吗?” 这个问题十分重要,如果拿不出去那就很鸡肋了。 判官顿了顿:“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心想着判官肯定是在骗她! 可判官心里冤得慌,这个他是真的不知道。空间里面有什么,限制的条件又是什么,这个完全不由他做主。空间的限制条件能不能少一些,这得看命。 “你这医术暂时也够用,医疗空间里的东西毕竟不属于这个时代,使用了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副作用……这个也说不好。要我说,保险一点,你就开武学空间怎么样?” 苏云染感觉自己要炸了:“副作用?” 使用空间还会有副作用?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 判官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赶紧打圆场:“其实……这也就是我的一点不成熟的猜想,不必当真。” 苏云染真是被判官的不靠谱弄得没脾气了:“先不跟你说这个,到底要我做到什么地步才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判官清清嗓子,立马变得严肃了起来:“等他脱离险境,这任务就算圆满完成。届时不需要你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好了,本官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自己慢慢考虑!我还是保留建议,武学空间。” 说完他就溜了,留下苏云染撑着腮帮子只能跟富贵大眼瞪小眼。 “夫人!快醒醒!出事了!”苏云染还没考虑好,就听见兰溪着急地将她推醒。 “怎么了?萧先生的伤势反复了?”她揉揉眼睛,能让兰溪这么着急的,不是徐离本禹伤势反复,就是五大家族的追兵来了! “萧先生没事,是追兵来了!看来,禁军里果然还是有他们的眼线。月檀观怕是也快暴露了,我大哥传来消息,让我们立刻撤离!” 苏云染收拾东西出去,其他人也都已经收拾妥当了。 梁鹤祯最快也得天亮之后才能赶到,现在他们是真的孤立无援。不过幸好他们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追兵在梁鹤祯之前到达,他们就从水路撤离到宣江县。 船,长风道长已经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现在他们必须立即撤离月檀观。 站在山崖上往下看,檀嵩县城中火光通明,可见对方来的人究竟有多少。城中的禁军怕也不知道能扛多久,还有一小部分人已经被兰山派到道观外守卫。 “参见皇上!”隐匿在暗处的禁军走了出来,为首的人是一个副将姓曹。 徐离本禹自然认得他:“迅速掩护我们从后山撤离!” 第二百零三章 命悬一线 下山的路十分难走,融雪过后小道异常湿滑,自己摔到不要紧,一个不小心还会跟滚雪球一样将走在前面的人一起绊倒滚下去。 这么多人里,大概也就是苏云染下盘是最不稳的,毕竟人家都是练过的。苏云染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一手抓着树枝,一手紧紧拽着兰溪,这才勉强稳住自己。 不过即使是这样小心了,有时候还是会难免打滑,最后愣是被兰溪给拽住了。重复了好几次,这心跳都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今晚月光倒是极好,只是这光线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能透下来的光也没剩多少了。 苏云染的喘气已经有些急促了,感觉心跳都在嗓子眼打转了。下山路湿滑难行,光线又不好,后面还有追兵,这种情景玩得就是心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看快要接近山脚的时候,他们听见了山上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皇上,追兵来了。”曹副将说完,立马安排人垫后。 又道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脚下的步伐不由就加快了三分。出了树林就是江滩,一条楼船就停在江上。 “等一下!” 苏云染与徐离本禹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叫等一下。 汤旭冲在最前面正要上船,听见两人的喊声停住了脚步:“姑娘怎么了?” 苏云染超强快走了几步,又仔细打量了这艘船。这船是长风道长昨天帮他们安排好的,她自然相信道长的安排没有问题。可是现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她不得不警惕。 还有,他们这么多人山上下来这动静并不小,山上现在更是打得热闹。这么大的动静,船上的人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云染与徐离本禹对视一眼,徐离本禹速度很快地将苏云染拉倒自己身边,同时大喊一声:“有埋伏!” 汤旭闻言正要退下船,一把刀就冲楼梯下捅了上来。幸亏这江面的月光还能勉强视物,这才让他即时躲过了这一刀。 “二弟保护姑娘!”汤旭大喊一声,已经跟埋伏在船上的人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之中苏云染是没有办法靠自己了,所以她只能负责动动脑子。 这船是昨天安排的,这些追兵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是护卫在月檀观外的这些禁军都不知道他们选好的退路是这条水路,所以应该不是他们透出去的。 但是如果追兵早就知道他们的退路,又何必浪费时间在县城里跟禁军打呢?直接杀上月檀观,他们连逃走的时间都没有。这么迂回又是为了什么?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啊! 苏云染被徐离本禹和王玺两人是拉过来拉过去,此刻她感觉自己就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绝对是撑不到救兵来援救的! 徐离墨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回头冲曹副将大喊一声:“带皇上先走!”船上有伏兵,水路是行不通了。现在只能是先沿着树林往外跑。 苏云染却拉住曹副将:“不,上船!” 徐离本禹看了苏云染一眼点点头:“大家都往船上走!”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船上究竟还有多少人,但苏云染却知道沿着树林无论怎么走都没有可能逃离檀嵩县。只有水路是离开的唯一希望,与其慌不择路,还不如放手一搏。 现在山上的追兵还没下来,只要杀了船上的伏兵,他们就还有希望离开这里。 徐离墨也理解了苏云染的想法,一个转身率先杀上了船。 徐离本禹拽着苏云染上船,楼梯有些狭窄躲闪十分艰难。眼前闪过的都是刀剑的光影,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利刃会不会就伤到自己。 “小心。”一把刀冲苏云染和徐离本禹中间横插过来,徐离本禹反应很快将苏云染推开避过。然而这楼道狭窄,苏云染被一个摔下来的士兵给撞到,直接给带着摔了下去, “夫人!”兰溪听见叫声猛地回过头,手中的暗器及时出手。 “姑娘!”王玺刚才被挤开,没能即使接着她十分愧疚。 “丫头!”徐离本禹的伤口再次复发,不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杀了围困住苏云染的士兵。 苏云染看着他剑柄上的血就知道他的伤口又开了:“快,往最高层走!”这楼船算上甲板这一层,上面还有一层,到目前为止也还不能确定这船上究竟还有多少人。 汤旭跟一个追兵扭打在一起,直接打下了船。苏云染见状赶紧喊到:“汤旭,砍断绳索快上船!徐大哥,你带几个人去开船!” 虽然自己身上的伤口复发了,徐离本禹还是护在了苏云染前面,拉着她再次走向狭窄的楼道。 耳边除了刀剑的铮鸣身,还能听见不断有人落水的声音。苏云染只能在心里暗骂,究竟是谁安排了这么多人埋伏在船上。 二楼的面积很小一些,只要迅速占领二楼守住楼梯口,这样相对来说就安全了很多。 眼下这情况苏云染还是没有打算动用神兵令,那是保命的底牌,现在用似乎还太早再等等。 苏云染沉住了气,看着徐离本禹身上的伤口又添了几道,但幸好只是皮外伤。 过了一会,二楼的打斗声减弱,兰溪走了过来:“夫人,二楼的士兵已经全部清理干净。现在阚七和王玺守在楼梯口,汤旭下去帮忙了。” 徐离墨还在楼下,苏云染有些不放心便让兰溪下去帮忙。 “我看看你的伤!”苏云染速度飞快地给他检查了伤口。 徐离本禹却皱着眉头:“你的药箱……我怎么不记得你有拿下来。” 苏云染的手抖了下,心虚啊!今晚这情况太紧急,下山路又难走,她也是没有办法只好把药箱放进了空间里带下来。 是能想到徐离本禹竟然这么注重细节,一时间问得她是措手不及。 “你说药箱啊!药箱……我一直让王玺帮我拿着。下山的路那么滑,我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抓着兰溪都还是好几次差点摔倒,我要是拿着药箱根本就没办法从上面下来。” 这话很有道理完全说得通,关键是王玺和阚七一直走在她后头,所以徐离本禹应该没有注意到他们两。 果然,徐离本禹并没有深思:“难为你了。” 苏云染拿出一颗药丸让他服下:“现在我们还是处于危险之中,即使船离了岸,我还是担心。我怎么也想不通,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这条船的?而且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我们要乘船离开,那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攻上月檀观呢?” 徐离本禹顿了顿,或许他们是有所顾虑?因为不确定禁军到底有多少人已经赶到了这边护驾,所以没有贸然强攻,而是选择了埋伏。 这样解释倒也勉强能说得通,眼下他们这边的禁军人数大概只有一千来人,而对方…… 悬殊如此巨大,想鏖战到天亮等救兵,这简直是太难了。 正苦思着,王玺紧张地喊道:“姑娘,追兵来了!” 苏云染起身到窗边望去,岸边已经站满了人,火把将江滩都照得清清楚楚。 幸好楼船已经开出了岸边,这大冬天想要游过来怕是有点难为人。不过,苏云染还是提着一颗心,对方是游不过来但是可以放箭啊! 这想法刚在脑子里闪过,结果她就看到了千丝红蛛下令放箭,准确来说是火箭!这是杀不过来,想烧死他们啊! 此时船上的士兵已经被全部清理,禁军这边死伤也不少。这才刚刚缓了一口气,结果带着火团的箭矢如雨一般密集地射了过来。 “着火了!”最容易着起来的,自然是楼船的窗户,纱糊的窗一点就着。 “姑娘,他们……他们有船!”阚七最先发现了后面开来了两条大船,岸边的人陆续上了船正朝着他们追了过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对啊,要是真下雨就好了,至少能灭掉船上的火。 船上的火势开始蔓延,除了徐离本禹,其他人包括苏云染都加入了灭火的战队。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不等对方杀过来,这船也要保不住了。苏云染手中忽然出现了神兵符,就在她集中精神要点燃神兵符的时候,一阵厮杀声冲树林里追了出来。 岸边大乱斗起来,苏云染接着火光将岸边的人看清,是梁左臣! 他可算是来了,他跟兰山从不同的城门离开,中途恐怕是遇到了什么情况所以耽搁了时间现在才赶到檀嵩县汇合。 趁着现在没有人顾得上他们这边,抓紧灭了火,全速离开。 此时的岸边,千丝红蛛站在大船桅杆上,看着他们的楼船在加速前行。她冲后面的一辆大船喊到:“你们先追过去!这边,我来拦住他们!” 后面一辆大船上指挥的人,正是是一圣教教主的徒弟袁疾。千丝红蛛帮他们牵制住了禁军,大船迅速驶离岸边朝着楼船追去。 就在这紧急的关头,兰山踩着士兵的肩膀,跟千丝红蛛过了两招。他声东击西,故意引千丝红蛛出手。坚韧入钢的丝线从她手中射出,兰山迅速接踩着这丝线借力,跃上了离开岸边的大船。 这一幕,正好被兰溪看到,她的心都提了起来。那船上都是对方的人,他一个人纵有盖世武功也难敌四手…… 苏云染也看到了,此刻涌上心头的是指责。兰山是要辅佐梁鹤祯的,他不该牺牲在这里!也不能! “姑娘,下雨了!”点点的雨滴落了下来,像是给这一夜添上了几分悲怆之意。 岸上的声音渐渐远了,但后面跟来的船上每传来一声都让他们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一圣教的武功果然不俗,光是袁疾就跟兰山打了个平手。但穿上还有那么多士兵,蜂拥而上,他身上已经受伤了。 忽然,咔的一声,大船的桅杆被兰山砍断了。砸下来的时候,将大船的船尾狠狠拍下颠起船头。这瞬间发生得太快,船上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突然的变故属甩下了船。 袁疾这会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兰山一直绕着桅杆跟他打,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过,即使掉下去再多人,也改变不了他今天难逃一劫的命运。 袁疾忽然射出手中的响箭,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何意。 “我在江湖上还鲜少能碰到你这么强劲的对手,你并不是徐离本禹的人对吗?既然不是,又何必替他卖命?加入我一圣教如何?我师父最是惜才,封你做个坛主也是可以的!” 兰山冷笑一声:“一圣教?江湖上人人喊打的一圣教吗?” 袁疾的笑脸立马变得阴沉起来:“你我的身手可以打个平局,但我还有这么多人,你打得过来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兰山擦了擦汗嘴角的血丝:“没到最后一刻,说这话不合适。” 袁疾冷哼一声,再次提起手中剑:“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另一头,兰溪实在是等不了了:“夫人,我得过去!” 苏云染眉头紧皱,兰山命悬一线,她怎么还能让兰溪过去。她过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只是白白多搭上一条性命! “不可,我……”苏云染刚要说自己有办法,兰溪已经顾不得了,直接跳了船。 苏云染咬着牙跺着脚,这兰溪怎么就不等她把话说完呢? 再次拿出神兵令,正要点燃的时候,楼船突然猛地左右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 这时候曹副将跑了上来,对徐离本禹道:“皇上,有人从船下爬了上来。人很多,像是专门在水下讨生活的水鬼!” 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所以刚才袁疾放的响箭就是为了通知这些人出手是吗? 曹副将又急忙转头对苏云染喊到:“苏姑娘,下面很多弟兄都受了伤,还请你下去帮忙处理一下!” 苏云染点点头,现在他们的战斗力已经很有限了。能多救几个是几个,苏云染提着药箱就急忙下楼:“你们也下去帮忙!”走的时候,还把阚七和王玺带走了。 二楼只剩下徐离本禹和曹副将:“皇上,现在情况紧急,若是援兵在不来,我们恐怕……” 徐离本禹站了起来,曹副将赶紧过去扶住他。在徐离本禹看不到的位置,一把把利刃,悄悄地从曹副将的衣袖之中滑了出了来…… 第二百零四章 神兵令 “姑娘?”苏云染忽然停住了脚步。 也顾不上王玺和阚七的追问,她转过头就开始集中精神点燃了神兵令。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神兵令不用是不行了。 看着手中神兵令燃烧殆尽,苏云染的心跳加速,她实在是想象不出这神兵天将是怎么个样子。使用之后,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收场,毕竟这诡异的画面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三、二、…… 三个数都数完了,说好的神兵天将呢? 判官该不会是蒙我的?我勒个去,不带这么玩的! 苏云染提起裙摆火急火燎往楼上跑,边跑边喊:“小心!” 徐离本禹听见声音,下意识转身朝着楼梯头望去。而手中匕首扑了空的曹副将反应也很快,立即又朝着徐离本禹补了一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苏云染还来不及出现,徐离本禹胳膊受伤也来不及抵抗…… 然后一道银光乍现,徐离本禹和曹副将都在这道刺眼的强光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只听噌的一声匕首先落地,紧随其后的是曹副将的身体砰地一声重重落地,砸断了椅子…… 短短的须臾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离本禹睁开眼睛看着曹副将的心口穿了孔,鲜血喷溅到了他的身上。然而,身后什么人都没有,曹副将是怎么死的? 徐离本禹望向了苏云染,苏云染气喘吁吁地扶着楼梯一脸僵硬。这个……要怎么解释呢?其实她刚才也并没有看到过程,但她看到了一团黑影,它在曹副将倒下之前就消失了。 判官啊,这就是你说的神兵天将吗? 相顾两无言,气氛很是尴尬。 “这……这是怎么回事?”半天徐离本禹才开口,跟上来的阚七和王玺也是一脸懵。 苏云染脑子飞快地想着说辞:“其实,其实我相公在我身边还留了几个暗卫。” 这说法应该比较容易让人接受不了? 徐离本禹只是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曹副将。那伤口太诡异,根本就不像是什么寻常利器弄出来的。 但显然苏云染是知道点什么的,但她却托词说是暗卫。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弯腰捡起曹副将的匕首:“看来,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埋伏人在船上也不直接攻上月檀观的原因了。” 苏云染点点头走过去:“嗯,我想应该是了。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直到刚才那支响箭。我还以为是通知水鬼行动,但现在看,其实是通知船上的内应动手。在我们身边安插这么一枚棋子,这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徐离本禹脸色不太好:“你是怎么发现的?” 苏云染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到曹副将,这一路他表现出了一个将领该有的指挥水平。但水鬼出现之后,他的表现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就算是想让苏云染去帮忙救治受伤的禁军,那也应该是让人把人抬上来,而不是让苏云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下去。这样的举动,倒像是在支开她。 主关键的一个细节,她跟曹副将之前可是从来没有打过照面的。她也相信兰山不可能跟他介绍过他们,就连见过她一面的梁左臣都不知道她叫什么。而这一路上,也没有人叫她苏姑娘。 可刚才他一开口就叫她苏姑娘,他是从何处知道她的姓氏? 这个问题若是深思下去,苏云染就有些胆寒了起来。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甲板上已经乱了起来。禁军中还有跟曹副将一伙的内应,现在已经开始拿起刀刺向曾经的兄弟。 徐离本禹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实在人不来了,他提起剑就要下楼。 “你不要命了?你别乱动,王玺、阚七,你们两去把伤员带上来。小心些!”外面的小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让这气温陡然再添几分寒意。 苏云染站在窗口往甲板上看,这一看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甲板上十分安静,她看到一团团黑影在甲板上晃动,所有人都静止不动。 还能……再诡异一点吗? “怎么了?”徐离本禹见她表情似乎有些异样,正要走过来,苏云染赶紧回头推着他回去坐下。 “其实……我身边的暗卫很厉害的!有他们出手,你不用担心。”心里却在想着阚七和王玺下去抬伤员,怕是现在也被定住一动不动了。 这诡异的画面要持续多久? 苏云染心里好生着急,然而就在这时候阚七和王玺已经背着两个受伤昏迷的禁军上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没有看到那些黑影吗? 苏云染带着满心的狐疑也只好先给伤员治伤,过了好一会徐离墨上了楼,身上也多了不少新伤。 徐离本禹关心地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并没有大碍:“下面情况如何了?” 徐离墨笑了一声很放松:“没事了,都解决了。不过刚才有一阵风很奇怪,你们有感觉到吗?” 苏云染顿了顿,徐离本禹摇摇头:“刚才没有吹风?” 徐离墨又望向苏云染,她也笑着摇摇头:“或许是水鬼摇船,今晚没什么风。” 徐离墨一脸郁闷,之前他的确是感觉好像吹了一阵风,然后很多水鬼就被甩下了河里。再然后,他看了一下,那些水鬼好像被水里的什么给缠住了。 他看着他们在挣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拽下了水底,然后就没有见到他们再上来了。 这个画面似乎有些怪异,难道是水草? 苏云染已经猜到个大概了,判官绝对是在坑她!神兵令的确是能招出救兵没错,但招出来的不是天兵,而是鬼兵! 什么神兵令,直接说鬼兵令不好吗? 她想象之中的神兵令燃烧后会从天而降一群穿着金色铠甲的天兵天将,一个个腾云驾雾身上都闪耀着诸天神佛的金光。然而实际上,一个个鬼兵脸都不露只是一团黑雾,这一点还真是跟判官一个德行。 徐离墨望向苏云染试图从她这里得到一个不一样的解释,然而苏云染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到:“也有可能是水下有漩涡,毕竟天黑咱们也看不见。这楼船够大,下面的漩涡可能是很多个小漩涡组成的,所以对这楼船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苏云染解释完自己都觉得很勉强,不过徐离墨倒是一脸认真地思考着,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姑娘!后面的船跟上来了!”汤旭步伐十分沉重地跑上楼。 所有人都跑到窗边去看了一眼,却见兰山站在了船头晃着旗帜。 徐离墨有些难以置信:“他……他一个人搞定了一条船的人?” 苏云染耸耸肩道:“那不是还有兰溪吗?” 徐离墨还是一脸惊悚:“就凭他们两兄妹就能干掉一船的对手?这是不是有点过于诡异了?之前只有兰山一个人的时候,他对付那个为首的人已经是很勉强了。” 苏云染顿了顿:“或许,他之前有所保留。高手过招,总是要留点底牌在最后一刻拿出来绝地反击嘛!” 徐离墨点点头,又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船速放慢了下来,等兰山他们顺利回到船上,他们已经离开了檀嵩县境内了。 徐离墨真是个好好奇宝宝,兰山两兄妹一上船他就拉着人家询问刚才在船上他们两兄妹是这么反杀了一条船上的对手。 兰山伤得不轻,苏云染没等他回答徐离墨就让王玺和阚七将人扶进船舱里处理伤口。 卡着兄妹两这一身伤,苏云染心中无限愧疚,这一切本与他们无关是她拉着他们进来的。 “夫人,是在担心公子吗?”兰溪见苏云染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问到。 苏云染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梁鹤祯,本来约定在月檀观等他的。现在事发突然,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好了,大家劫后余生,都好好休息一下。”苏云染将所有伤员的伤口都给处理好了,自己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去了船尾。 他跟徐离本禹打听过了,一般这样的船只在船尾部分都会造一个储藏室,以便储藏在水上的生活必需品。 她跟徐离本禹研究过地图,走水路其实是可以直接到盛平的。只是这中间过江转湖再转内河最后走人工运河,路途不仅没有缩短反而增加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一直走水路很容易被对方给提前埋伏,在水上作战,并不是他们擅长的。而且汤旭清点了禁军剩下的人数,只有五十人。 人少又都不擅长水面作战,对方又很容易提前伏击,那他们就等于是主动送人头。 现在有件事比这个问题还要严峻,就是她发现这个储物间里什么都没有!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地面,倒是发现了一些米粒和菜叶,看来之前这里面是粮食充足的。当时追兵埋伏在这之后,不仅杀了船上的船员,还将船上的粮食全部扔下水。 他们还真是想得太细致了,如果不是神兵令破了水鬼这一局,他们现在已经是全军覆没了。 就算是勉强战胜水鬼,可船上没有粮食,他们也根本走不远,所以可以说对手是算无遗策了。 第二百零五章 智商输给猪 没有粮食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是很要命的事情,不过对于苏云染来说,这还真不是事! 趁着没人,她从空间里又是搬米又是搬面,还有新鲜的蔬菜。就是没有肉而已,不过都在江上漂了,还用担心吃不到肉吗? 看着仓储满满,苏云染这才折回了船舱。 徐离墨睡了一觉醒来,见她都一头汗就惊讶了:“你这是……” 苏云染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刚才去检查了一下船上的生活物资,要在船上生活我们起码得有充足粮食才行。但幸好,粮食储备十分充足,这样我们就可以忽略掉物资的问题,寻找一个最稳妥的地方下船转陆路。” 苏云染可没有觉得自己这话有任何破绽,当时徐离墨却一脸诡异地看着她。 苏云染眨了眨眼睛,飞快地想着自己究竟是说漏了什么吗?但是徐离墨还没发话,门口提着水桶进来的王玺却开口道:“怎么可能呢?那些反叛的禁军侍卫可说了,船上的粮食早就被他们扔进了江里。就算我们乘船离开,没有粮食我们走不远。” 苏云染抽了抽脸皮,没事,只要她足够镇定就没有人看得出来她很尴尬。 干笑两声,继续化解这实际上还是挺尴尬的气氛:“是吗?看来他们真是没什么出息,竟然在那种时候还不忘说谎制造紧张气氛。” 王玺只是听汤旭说的,所以这才跑到船头去钓鱼,已经开始为大家的口粮着想了。 徐离墨起身就要往储备间查看,苏云染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之前没有人去过储备间确认里面没有粮食。 王玺和阚七也跟了过来,看着这储备间里满满当当的食物,几人都傻眼了:“还真是骗人的,我们竟然都被骗了!”还是阚七呆萌好骗啊! 不过徐离墨的表情就显得不是那么好糊弄了,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苏云染但没有说话。苏云染有些心虚,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了笑:“现在可以放心了?那些人就是想从内心打击到我们。” 王玺和阚七很同步地点点头,只有徐离墨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在怀疑,就这么笑着苏云染又心虚了。 “我刚才检查过了,有米有菜就是没有肉。我刚才还想着,鼓励大家多钓鱼,没想到你们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苏云染干笑着,徐离本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聊什么呢?” 阚七开心地跟徐离本禹说了他们当下是粮食充足,徐离本禹表情露出一丝困惑,不过很快就消散。 “粮食充足的话,那我们就得重新规划一下我们的行程。眼下无法联系你相公,就算他带着禹城军也找不到我们。现在问题有些棘手,对方没能在檀嵩县围困住我们,那就一定会敢在前面堵着我们。” 徐离本禹面露一丝疲惫之意,苏云染赶紧扶着他上了楼:“至少未来的两天内,我们还是可以放心的。这两天的时间,水路的速度要比陆路快很多,之后从渭江转入岷湖就得重新考量了。” “你说得没错,现在我们孤立无援,转入岷湖后会很危险。” 苏云染却在想着一个问题,之前他们将船上的粮食都扔进了江里,那就是算准了他们根本走不远。这么一来,他们是不是就会集中兵力在下一个码头埋伏他们? 若是这样的话…… 苏云染陷入沉思,完全没有去听徐离本禹说了什么。他自说自话了半天才发现苏云染的心思早就飘远了,手掌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她才回过神来。 “我觉得……他们会在下一个渡口埋伏我们!如果迟迟不见我们,他们再调兵追,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多给我们留了半天的时间?” 徐离本禹听着有些不明所以:“下个渡口?你是说明化县?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苏云染顿了顿,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她总不能告诉他,船上的粮食的确是被他们全都扔进了江里? “因为……因为……”苏云染吞吞吐吐愣是说不出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可就在这时候,徐离墨却帮了她一把。 “因为我们同样伤亡惨重,而船上并没有药物,所以他们会赌我们在下一个渡口买药。”徐离墨这个理由倒是可以说得通,毕竟船上的禁军当初可是有两百来人,现在只剩下了五十人。 五十人里,几乎是人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这样想来,下船买药还是很又可能的。 徐离墨不说徐离本禹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可一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 苏云染那小药箱里究竟放了多少药?船上这么五十多人都受了伤,她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药来? 想到这,他目光移到了苏云染的药箱里。这药箱其实不大,里面除了瓶瓶罐罐的药丸之外,还有一些工具,镊子、各样的刀具、还有针灸,还有缝合的工具。 最底层倒是有几个布包,但里面能装的药草也太少了。 无论怎么看,她这药箱都绝对不足以供给全船是伤员。然而,她却对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有提出来。 她一直在用药给伤员包扎煎药,不可能没有发现药材不够。没提就只能说明,她认为药材是足够的。 随着徐离本禹的目光变幻,苏云染似乎也明白了过来他在怀疑自己。 哎,这一晚注定是难以说服他们的怀疑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反正空间那么诡异的事情,只要她要咬死不承认,他们也拿她没有办法不是? 徐离本禹是有些起疑,不过他心里却是信任苏云染的。虽然不知道她的充足药材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无条件相信她。 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最不可能害他的就是苏云染了。 她若有心,他已经不知道在她手里死了多少次了。 徐离本禹还是很上道的没有再继续怀疑苏云染,就徐离墨提出的想法,他们重新规划了一下行进的路线。 一番争论之后,徐离本禹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地方——郊远州。 郊远州可是州城,十分繁华,曾经也是一国之都。这个国度的国土一半靠近沙漠,一半是平原,还有这一条贯穿的内河。 他们决定在远郊州下船,虽然州城里肯定不少五大家族的眼线,但也因为州府里人多眼杂反而容易‘灯下黑’。 有了确定的计划,这下纵人才算是真的放松下来。 苏云染睡不着,这船舱里感觉还弥漫这血腥的气味。她已经许久没有坐这么长时间的船了,夜晚风浪大,她被晃得都有些晕船了。 兰溪受了伤已经睡着了过去,雨停了,月光重现透窗而入。 耳边除了风浪,一切都格外静谧,好似之前的血腥都不存在。苏云染忍着头疼,终于还是扛不住这风浪的摇晃上了床。 身心疲惫还是先去了空间一趟,没想到判官竟然已经在等着她了。 “判官大人这次倒是自觉得很,那我们就说说你给我的神兵符!那是神兵天将吗?那根本就是你的小鬼?” 判官轻咳一声:“有区别吗?反正都是如有神助,有效果就行在乎那点细节做什么?” 苏云染无语:“好,那就不提神兵令了。眼下这局势,我真的有点扛不住。我觉得大人您老人家这次是真的看走眼了,保护一国皇帝,这任务难度真是难于上青天。区区在下,实在是……难堪大任!” 判官嘿嘿笑了起来:“别这么说,你看你这不是完成的很好吗?想想奖励,是不是就觉得没有那么难了?” 少来!这是典型的‘画大饼’行为! “眼下这困局我真的有点无能为力,判官大人您能不能再给点帮助?” 判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怨了这么多,敢情就是想多要点帮助呗? “人间的事,我们冥府也不好一直插手。我要是能随便插手,我干嘛还费这个力让你去救人呢?你说是这个道理?你要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要轻易放弃。相信你自己,你是上天选中的幸运儿,你要相信自己……”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判官大人竟然也给她来了一碗浓浓的‘心灵毒鸡汤’! 苏云染直接打断了判官的鸡汤时间:“爽快点,再给一张神兵符!” 判官一脸为难:“不行啊!天地自有法则,我不可以过多插手。我为你算了一卦,这一卦逢凶化吉!” 苏云染一脸生无可恋,一道关键时刻这位老鬼就是这么不靠谱! 苏云染摆摆手:“行了行了,你那些‘心灵毒鸡汤’还是留着给你自己慢慢喝!好了,我想好了,我要打开武学空间!” 判官愣了一下,知道她在为开启哪个空间一直纠结着,没想到这时候却突然决定了。 “你想清楚了吗?” 苏云染用力地点点头:“我想清楚了!就它了!” 判官点点头,广袖一挥打开了武学的空间大门,同时一道蓝光从里面迸射了出来。 她闭上眼睛的同时,耳边传来了判官的声音:“开启新空间,消耗一万功德,谢谢惠顾!” 真是……扎心。 蓝光褪去恢复平静,苏云染走了进去。这一步踏入,立即天旋地转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旷的空间里,望不到边的是一排排书架。上面全都是一些武学典籍,说实话,苏云染懵了。 她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翻开,顿时有种她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些所谓武功典籍,上面的心法内功十分深奥,她连基本的翻译都做不到,就更别说领悟了。 再接着翻,终于有小人画了。但是,这玩意……怎么看都是徒有招式毫无灵魂呢? 她依葫芦画瓢舞了一会,这胳膊腿那是伸出去还不如她的近身格斗来的有力道。 “判官大人!我后悔了!”她大喊一声,然而远在冥府的判官抠了抠耳朵,压根不理会她。 苏云染怅然若失,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就的功德,结果一夜之间换了个寂寞。 失望啊…… 苏云染一脸颓废地往地上一躺,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嘴里念叨着:“我是条咸鱼……” “咸鱼是什么鱼?好吃吗?” 苏云染一脸生无可恋地回了一句:“挺下饭。”说完,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身后竟然飘着一个……脑袋! 苏云染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打颤:“这……这是个什么品种啊?” 那脑袋转了过来,模样是个头发全白的老头,不过模样倒是挺精神的。 苏云染惊悚过后很快也平静了下来,鬼都见过了,干嘛这么惊讶? 淡定,深呼吸…… “你……你是什么鬼?”诶?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骂人呢?可天地良心,她是认真在问话。 那脑袋一脸严肃:“你可以唤我聂老。我是这个空间的守护神灵。” 神……神灵?您老确定? 似乎看出了苏云染内心话,聂老一脸不悦:“老夫曾经傲视群雄的时候,一步登天,称神不在话下。”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他年纪这么大,又孤独了这么久,见到人就想吹吹牛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那您这么厉害,这些武学您都会吗?” 聂老冷哼一声:“这都只是入门的武学罢了,是个傻子都能懂。” 傻子……都能懂! 苏云染:……感觉被内涵到了。 苏云染拿起刚才那本典籍开口道:“您老不会是在吹牛皮?这样,我来考考您,您要是能说出这上面的心法是什么意思,我就承认你是真的有真本事!” 聂老似乎很生气:“小小丫头,竟然敢考我!哼,猪都会的东西,你拿来考我,简直是岂有此理!” 猪都会的东西……好的,她的智商在输给傻子之后,又输给猪了。 苏云染感觉头顶一群乌鸦嗷嗷飞过,后面还跟着一群草泥马一起奔过…… 一会傻子一会猪,就这么一会,她的智商已经被这老头摁倒地下摩擦了好几个来回了。 冷静了一下,她咬着牙齿:“你该不会是真不会?真金不怕火了,你要是真会,还能害怕我考你吗?” 第二百零六章 失去联系 聂老白了苏云染一眼,活到这岁数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质疑他。 好生气! 聂老直接就飘走了,苏云染忙在后头喊:“别走啊!不是,您都这么岁数了怎么还扬沙子呢?我就开玩笑嘛,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空间里就他一个活物……可能也算不上活物,但至少能说话。光给她这么一堆书籍靠自学,那恐怕这一万功德就全白瞎了。 聂老一溜烟就不见了,苏云染懊恼地只能在原地跺跺脚。 “系统啊,我能退货吗?这空间不好,给我换医疗空间好不好?”苏云染嚷嚷着,可惜系统愣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太过分了,这个亏也只能自己咽下了。就在苏云染想要离开的时候,聂老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书都不看就要走,你说你来这空间做什么?” 苏云染回过头,聂老依旧悬着半空中手拿着一本书。 苏云染这次学乖了,很是乖巧地走过去很虔诚地问到:“聂老,我就跟您说实话!这些书……我看不懂!” 聂老立马发出一声类似于来自于宫中的…… “嗯……我就知道你不懂,年轻人要虚心,不懂就要问不要不懂装懂。”说着就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她。 苏云染依旧保持着虔诚的态度双手接过聂老给的书:“是是,是我不够虚心了。不知聂老给我这本书有和玄机?是不是这本书上的武学是最厉害的?” 聂老抖了抖眉毛,用一种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不是,这本书是这里所有入门武学里的入门的入门。” 仿佛一记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苏云染翻开了书。看来两页之后,决定将谦虚进行到底:“我……” 聂老冷笑两声:“还是不懂对不对?” 苏云染点点头,反正这她这智商在聂老看来已经是被猪甩在后头了,也没有什么抹不开面了。 聂老很满意她这态度,让苏云染盘坐在地上,开始给她讲解起武学心法…… ———— 檀嵩县,月檀观。 梁鹤祯风尘仆仆赶来,月檀观被烧毁了一半,就连道观的大门都没了。 虽然道观损毁严重,但道观里的铜鼎里依旧燃烧香火。 “有人吗?” 梁鹤祯朝着三清殿走去,大殿里没有人,但屋顶上却传来声音:“施主,今日修缮道观怕是无法接待香客。” 梁鹤祯抬起头依旧不见说话的人:“我并非来上香,只为寻人。” 他话音落下,长风道长从屋顶上落了下来。今日的长风道长没有了往日的仙风道骨,头发有些散乱,就连脸颊上都蹭上了一层灰黑。 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梁鹤祯,见他器宇轩昂,气质更是不凡,竟有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派。 他应该就是他口中说的那个人?长风道长在心里默默说到。 “阁下可是梁公子?” 梁鹤祯对他认出了自己并不意外:“正是在下,想来道长也应该知道我来此所为何事。” 长风道长点点头,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请他入厢房,而是直接带着他往后山而去。 一路上道长都没有说话,知道出了树林到了江滩上。 地上的尸体都已经被官府清理了,不过船只还留在了岸边,就连另外一条漂泊在江上的那船也被官府拖了回来。 长风道长指着这两条船道:“当时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楼船是我帮他们提前准备的。但是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快地赶过来还差点截住了他们,你可以先在这里找找线索。晚些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或许他对你会有所帮助。” 梁鹤祯点点头拱手:“多谢道长。” 梁鹤祯跃上了船只,长风道长并不知道当天晚上楼船里早就埋伏了敌人,但这两艘船明显也是提前准备的。 在断了桅杆的船只上,梁鹤祯清楚地看出了兰山使用的剑痕。这说明兰山曾经上了这条船,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追上了苏云染。 不过这条船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可见当时的厮杀是十分的惨烈。梁鹤祯沿着江滩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终于在一片滩涂上发现了船只拖拽的痕迹。 看来这两艘船是早就藏在这里了,也就是说在长风道长给徐离本禹准备了楼船之后,五大家族的追兵就已经在这留了后手。 此时梁鹤祯心里所想跟之前苏云染的困惑是一样的,既然早就知道他们准备乘船离开又何必装模作样地去城中搜人呢? 禁军中有五大家族的内应,这是不用多说,他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也不知道那内应究竟是要起什么样的作用,如果只是沿途给追兵留下指路线索,那至少苏云染他们还算安全。 可如果这枚棋子的作用是……绝杀,那这棋子就格外危险了。 正满脸愁容的时候,一条船从江上划了过来。一个白须翁,船上什么都没有却见他划船似乎十分费力。 白须翁见岸上有个年轻人,立马乐呵呵地冲着梁鹤祯喊到:“年轻人,搭把手帮我固定一下船绳!” 梁鹤祯拉了一下,没想到这条船还真是特别沉:“大爷,您这船上可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这么沉?” 大爷嘿嘿一笑:“我捞到了不少好东西!” 船固定住了,大爷这才转身去了船尾,结果拽了半夜没把东西拽上来。只好又回头对梁鹤祯喊了一声:“年轻人,再帮老头搭把手!” 梁鹤祯纵身跃上船头,这小船不大,船头翘起船尾却吃水很深。看来老大爷捞到了不少东西,都把船尾沉成这样。 东西拽了上来,都是一袋一袋的东西。 “这是……大米?萝卜还有白菜?”梁鹤祯看了一下,这菜泡在水里的时间应该并不长。 忽然想到了什么,梁鹤祯没有停留立即返回了月檀观。 月檀观,长风道长道:“你来得刚好,他也刚醒,有什么问题你自己问他!” 说完就带着梁鹤祯直接去了一处厢房,厢房里躺着的人正是梁左臣。 不过他伤势挺重,虽然苏醒了过来,但还不能动弹。 梁左臣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长风道长,最后又将目光定格在了梁鹤祯身上。 他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长相这么出众的男人,纵然是从小被冠以大邢第一公子的徐离墨在他面前也是要逊色很多。 长风道长也不解释,梁鹤祯从怀里拿出了徐离本禹给他的兵符:“现在能跟我说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形吗?” 见到兵符梁左臣也就知道他是谁了,虽然不知道他名字只知道他姓梁是苏云染的丈夫。 梁左臣给他细细地说起了昨天晚上的所有细节,梁鹤祯听完陷入了沉思。 翻开地图在上面比划了半天,梁左臣却很着急。刚才没时间问,他是真的很想知道梁鹤祯究竟有没有调来兵马。 等梁鹤祯收起地图后,他这才逮到机会开口:“不知梁公子可有调来禹城军?” 梁鹤祯点点头:“兵马如今暂时住在了城外,兵力是有了,但现在我们失去联系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梁左臣心急如焚,都不顾身上的伤也要挣扎着坐起来:“公子刚才看了这么久的地图,是否已经有目标了?” 梁鹤祯摇摇头叹道:“我刚才在岸边遇到一个白头翁,他从江里打捞了很多袋大米和蔬菜。” 梁左臣一脸懵,不明白梁鹤祯在这么紧急的时候干嘛跟他聊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的疑惑,很快就被梁鹤祯解开了:“我怀疑楼船上的粮食被对方扔进了江里。” 被他这么一点,梁左臣明白了过来:“也即是说,楼船上现在没有东西吃?那……那他们岂不是走不了多远?” 梁鹤祯心中一直盘旋着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也太过天马行空。 “或许这就是对方想要的效果,但我相信他们发现船上没有粮食也能明白对方的意图。这是逼着他们上岸,只要提前埋伏在渡口,那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拿下。” 梁左臣从梁鹤祯手里拽走了地图,忍着疼痛他在地图上找到了可以上岸的最近的渡口:“没有粮食他们无法在江上漂泊,我们得赶紧去接应他们!” 梁鹤祯却沉默着,他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那个困境苏云染一定有办法。 可是理智却又告诉自己,她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办法解决一船人的吃喝问题? 梁鹤祯一边让自己理智,一遍又有个声音不断地劝说着他苏云染一定能改变这个困局。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就相信苏云染能做到,虽然这想法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疯了。 “明知道对方在埋伏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是不会遂了他们的心愿。副统领,如果在不用考虑粮食的情况下,你会选择在什么地方上岸?” 地图就摆在眼前,梁左臣低头在上面考量了一番道:“其实从这条江出去接着就转入内河,沿着内河出去会经过一条湖。这条湖过后,就可以从运河直接驶入盛平!” 梁鹤祯摇摇头:“但是从内河这段开始,水路的行程明显要比陆路慢很多。这样一来,就会给追兵时间在上游埋伏。” 梁左臣眉头越皱越紧:“这……公子言之有理!如果要跑在追兵前头,那就必须得上岸!可选在什么地方上岸,这是个难题。” 第二百零七章 最接地气的皇帝 楼船驶入内河,半日的行程之后入了郊远州范围。 徐离本禹伸了个懒腰,这两日有苏云染在身边帮他调理身体,身上的余毒也已经清干净了。身上的伤口虽然还在换药,但体内的毒清了,身上的伤痛比起体内毒素带来的揪心痛苦就不算什么了。 苏云染这两日是愁得不行,偏偏这愁还不能跟任何人说。 暂时联系不到梁鹤祯,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看,他昨天应该已经到了檀嵩县。以他的细致,那是一定会到江边的打斗现场勘查的。 只要他勘查过那就不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沉下去白菜什么的……是不是也该浮起来了?如果他发现了这些,应该就能推测到楼船上的粮食已经被扔到了江里。 这样一来,敌人是被迷惑了,友军只怕也要被迷惑了。 苏云染是真担心梁鹤祯会认为他们粮食不够,就会选择在最近的渡口下船。那样岂不是会跟五大家族的人直接撞个正着?如果他的人马够多还好说,如果人马少了,那又是主动送人头了。 将兰溪悄悄叫到一旁,苏云染有些紧张地闻到:“郊远州是州府,应该有我们的人?” 兰溪摇摇头,苏云染好生失望:“榕城、追雪城都有自己人,怎么同样是州府的郊远就没有呢?情报网怎么能落下这么重要的一个城池呢?” 兰溪依旧摇摇头:“夫人我摇头不是说没有自己人,而是我并不知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们的情报网十分严密,很多人都是直接跟公子联系的。很多命令也只是公子直接下达不经过其他人的手,所以所有的暗网名单只有公子一个人知晓。或许……陈伯和玉嬷嬷也知道一些,但想知道全部名单那就只有公子知道。” 苏云染扶着脑袋,一种无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兰溪给她倒了一杯茶,并不能完全理解她此刻的焦虑,但在她看来终归都是因为担心梁鹤祯。 “兰溪知道夫人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公子,但是夫人不要忘记了,公子身边的禹城军可不是一般的军队。听萧先生的意思,禹城军可是他手下的精锐部队,每一个士兵都是常年侵染在战场上的。这种士兵,可不是五大家族收拢的那些士兵能够相提并论的。” 苏云染点点头,徐离本禹的确是说过禹城军乃是精锐部队的尖刀子,不光训练有素,而且至今还从无败绩。 可苏云染担心就担心在梁鹤祯一个大启人,究竟能不能让主帅信服跟他来救驾。正是因为禹城军是精锐部队,有点傲骨、傲气那都是十分正常的。 她可不认为就凭着一块令牌和手书就真的能让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大将军乖乖听命,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 见苏云染的眉头是丝毫没有松下去,兰溪垂首轻笑起来:“夫人就对公子这么没有信心?就算那陆齐山将军再怎么强硬,我都想相信公子有办法说服他。虽然我们现在暂时失去了联系,但夫人忘记了一方谷的事了吗?” 苏云染愣了一下,一方谷?一方谷什么事? 她反应慢了三拍才反应过来,兰溪说的是她坠崖失踪的事。当初人人都说她已经死了,而且还是尸骨无存。可偏偏梁鹤祯坚持着自己心中所想,他说他能感应到她一定还活着。 所以现在的他们真的只能通过感应找到彼此吗?这听着也太玄乎了,太不靠谱了。 苏云染双手捧着自己两腮帮子唉声叹气,兰山过来敲门:“夫人,您交代的事办好了。” 苏云染立即坐了起来,脸上也恢复了神采刚才的颓败之气荡然无存:“走,带我去看看。” 楼船停靠在芦苇荡中,一旁还停着十来条乌篷船。每条船上都站着一个船夫,都是正当壮年。其中一条船上,一个老者正在船上烹茶,到他这里这画风倒是有些突变了。 苏云染用眼神跟兰山交流,兰山点点头,看来苏云染没有猜错,这里面能说得上话的就是这个烹茶的老者。 船只都用绳索连在了一起,苏云染尝试了一下,就船只这晃动的程度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踏上去。 “老人家,还请船上一叙。”苏云染没有办法,只好请人家上来。 老者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吹了吹:“姑娘不是想要我这船吗?怎么,嫌弃我们这船太小太破了不成?” 那些船夫都哄笑了起来,兰溪皱着眉头很是不悦:“夫人……” 苏云染还没开口兰山先拉住了兰溪:“先别急,他们并没有恶意。” 话虽如此,可兰溪却觉得很刺耳。若是让工资知道夫人没这么一群人给调侃了,定然是不高兴的。 苏云染倒也不恼:“老人家说的哪里话,我既然诚心想要这船,又怎么会嫌弃它小呢?既然是我找上您谈这笔生意,那自然也得拿出点态度才行。” 输人不输阵,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兰山,拽着我点!”小船被波澜冲得一晃一晃的,至少船上落下一点重力,船只立马就会被荡开。这样一来,苏云染很有可能会……因为站不稳直接摔下河里。 这么个天寒地冻的日子,她可不想落水。 兰山用力地点点头:“夫人放心!”兰溪赶紧让出了足够的空间,好让兰山及时拉住苏云染。 苏云染从甲板上跳下了小船,船只猛地一个下沉晃了起来,兰山紧随其后稳定住了船只。 不过兰山和兰溪都有些惊讶,苏云染竟然稳住了自己。按理说这要是没有学过武的人碰到这种情况,早就四仰八叉掉下去了。可苏云染刚才好像……有点招式,稳住了下盘,并没有寻常人那样慌张失控。 此刻兰溪和兰山心中都同时升起一个疑惑:夫人不是不会武功吗?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武学空间空算没有白开!跟着聂老学入门心法和招式也,虽然眼下依旧只是绣花腿,但基础还算打得不错。 踏过一条条猛烈晃动的船只,苏云染总算是到了老者所在的船上。 老者笑呵呵地请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笑道:“我们这些水上讨生活的人都是粗人,可没有什么好茶招待。” 苏云染微微一笑,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就端起茶杯喝了下去:“这茶味道浓烈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老者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难怪你一个小女子能说得上话,倒是有勇有谋。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要的船我都带来了,你说用你这大楼船跟我们换这小船,按理说这楼船的价值足够了。不过……” 老者顿了顿,呵呵地笑了起来,又续上了一杯热茶:“我们也是混江湖的人,你们用远高于小船的价值楼船跟我们置换,这亏本生意太明显就不是亏本生意了。” 苏云染脸上依旧噙着笑容,从老者刚才刁难她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些人并不是普通人,自然也不是占点便宜就满足的人。 “您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 老者眉毛胡须雪白,这一笑倒是像个圣诞老人一样和蔼可亲。只不过这位可不是来给她送礼物的,看着架势是要狠狠宰她一笔。 “五百两!五百两加上这条楼船。姑娘这生意应该也不亏?毕竟这楼船可不见得是个好东西,只怕是分分钟会要命的。” 苏云染垂眸笑了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老者是笃定他们在逃,所以才这么谨慎用楼船还小船。 苏云染只是笑着并没有立刻答复,老者也在迅速地思考着,五百两对他们来说应该不算高了。不过他们既然在逃亡,说不定身上还真就没有带那么多银子。 这个可怎么办呢?老者眼神一瞟,就盯上了苏云染身上的首饰。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苏云染这才开口:“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既然老人家也明白了我的意图,那我也隐瞒了。我要你们将楼船开到下一个渡口。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靠岸在水上漂个三五日。这既保证了我的安全,也是对你们的安全保证。还有,船上的粮食和充足,计算在水上漂个十天半个月都没有问题。” 老者很爽朗地笑了起来:“好,小姑娘很有魄力!这事,就这么办了!” 苏云染拿出了八百两银票推到老者面前,老者扫了一眼却皱起眉头:“小姑娘,你这是何意?” 说好五百,她却给了八百。 苏云染起身道:“多出的三百算是我的心意,从这一刻起,我希望诸位守口如瓶,权当没有见过我们。” 老者定定地看着她,抽出了三张银票推了回去:“你丫头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们做事向来有原则,这五百两里已经包含封口的价格,多拿是坏了我们的规矩。” 苏云染这一刻终于放下心来。 但桌上的三百两银票她并没有收回,将银票又退了回去,笑道:“刚才是我口误了,这些银子是天冷请各位大哥喝酒的!” 老者哈哈大笑起来,冲着边上的船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谢过姑娘。” 闻言,所有船夫纷纷朝她拱手道:“多谢姑娘!” 老者收好银票起身,冲着船夫又道:“上船!” 双方调换,老者站在楼船上冲苏云染拱手道:“姑娘,船上粮食充足,我们打算到江上去打打鱼。反正我们会远离元胶州城,这不算是违背我们的约定?” 苏云染点点头:“如此也好,江上广阔或许更加安全。那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老者哈哈大笑,临走还不忘调侃她一句:“姑娘乃是贵人,我等一介草莽,怕是不会再见了!老夫的粗茶就留给姑娘了,好茶喝惯了,尝尝粗茶自然别有一番滋味。” 苏云染垂首浅笑,这老爷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兰山,出发!” 船只解开了绳索驶离了芦苇荡,朝着远郊渡口而去。 徐离本禹这个皇帝倒是很接地气,这么小的乌篷船也怡然自得,尝了一口粗茶还很认真地点评了一番。 苏云染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颠覆了我对皇帝的影响。该不该说,皇帝风评都被你害了。” 徐离本禹闻言哭笑不得:“皇帝的风评?此话怎讲?”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给徐离墨也倒上一杯粗茶:“何为天子?掌天下生杀大权,一个不高兴就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你看你,穿得道袍,身上到处挂彩。胡子多久没刮了,啧啧,邋里邋遢。我都不知道是该说你太接地气,还是该说你实在不像个皇帝?” 徐离本禹哈哈笑着,徐离墨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妹妹呀,敢这么说皇帝的人的小妇人你也是第一个!该不该说,小妇人的风评都被你害了?”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似乎感觉到一群乌鸦在头顶翩翩起舞嗷嗷叫…… 第二百零八章 都是男人,我懂你 五大家族的人埋伏了半天最后却扑了个空,虽然想不明白,但也只能接受现实。 粮食没有,但人在水上还可以想办法弄点鱼,还真不至于会饿死。但当晚他们的伤亡也很重,为什么也不用上岸买药呢? 费解得很,千丝红蛛的脸色已经气得很难看了。 “坛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继续追吗?” 千丝红蛛一掌拍在檀木桌上,顿时桌面裂开了无数条裂痕:“追,当然要追!飞鸽传书给每个据点,但凡有渡口的地方都派人给我埋伏着!” 一个手下仰起脖子很真诚的问道:“坛主,是所有渡口都要派人埋伏吗?我们的人手,怕是没有那么充足。” 千丝红蛛一巴掌给他扇了过去:“是不是傻?是去往盛平这一段水路的所有渡口!” 手下捂着脑袋充满去传信,正在这时候,一个士兵跑了过来:“坛主,上面来了一条楼船,那样式跟皇上坐的那条很像。” 千丝红蛛深吸一口气,实在是没忍住又是一个巴掌给扇了过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难怪这么多人都拦不住几个人,这给我的都是一群什么傻子?” 士兵低着脑袋看自己的鞋面,愣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这位姑奶奶的恶名在外,他可不敢惹。 虽然嘴上是骂了,不过千丝红蛛还是格外小心到了渡口张望。上游的确来了一条船,这楼船有些破,窗户都没有。 她又看了一眼船上的人,这群人有些武功底子,不过绝对不是禁军。 一个貌似是军官的人走了过来,样子有些害怕千丝红蛛,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坛主,这船要拦下来吗?” 千丝红蛛顿了顿,距离有些远,她并没有看到船上有火烧过的痕迹。而且这船是从上游来的,难道是他们弃船之后才被这群人给占了? “走,上船!”千丝红蛛十分谨慎,还是觉得上船一探究竟。若真是徐离本禹他们弃的船,那就可以根据弃船的地方推算出他们上岸的渡口。 若不是那条船,他们可就又浪费了许多时间。 楼船的速度要比小船快了很多,千丝红蛛都快把自己的内里耗尽这才追上了楼船。 “几位官爷,我们可都是正经跑船人,您这拦下我们是什么意思呀?” 千丝红蛛要是能跟别人解释一句她就不是她了,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看似轻轻一推就把人给推出了两米远。 楼船上上下下都查看了一遍,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倒是弄了一身的鱼腥臭味。 千丝红蛛的火气更大了:“楼船拉鱼,可真有你们的!” 船夫笑道:“这楼船破旧人家便宜卖,我们买来打渔就很好呀!我大启也没有哪条律法不让用楼船打渔的?” 千丝红蛛又是以及凌厉的刀眼扫了过去:“走!” 他们离开后,楼船继续行驶,船夫笑道:“老大还真是英明,简直是料事如神!”他话音落下,吹了一声响哨,过了一会另一条楼船从上游的浅滩里开了出来…… 慢慢驶出的楼船正是苏云染换掉的楼船,站在船头的人正是那老者。 “还是老大英明,咱们这条破楼船都搁置多久了,没想到今儿又给拖出来了。在每个渡口来这么一出,没想到还真就碰上了。” 老者只是淡淡一笑,苏云染跟他悄悄地说了一句,追她的人还在下游埋伏她。所以,他就想到了自己手中的那条破烂的楼船。在每个渡口来演这么一出,反正总有一个渡口会碰到这些埋伏的人。 老者捋捋胡子,自言自语道:“小妮子,老夫对你的承诺可是办到,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运气咯!” ———— 郊远州,州城。 城门外的茶寮里,两个穿着粗衣短打带着斗笠,正盯着来往的人观察。 “梁兄弟,看来这州城查得挺严的。”说话的人,约莫四十来岁,长得格外精神,端坐着喝茶身上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杀气。 身边的年轻男人气质就完全不同了,英俊儒雅,就算是身着粗衣也遮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陆将……陆大哥不妨猜猜,如果他们是从郊远州上岸,这会应该住在哪里?” 这两人正是梁鹤祯和统领禹城军的大将军陆齐山。 陆齐山转头看了一眼梁鹤祯淡淡一笑:“我猜……你已经有答案了。”刚才梁鹤祯去给路边的小乞丐送东西,顺便打听了一笑事情。 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确定苏云染他们就在郊远州州城里,但依照他的推论,这里是他最有可能上岸的地方。 从这一段水路往上路程要比陆路远很多,而且这里是州城,面积大人口多,追兵就是要找人恐怕也得花不少时间。 依照这个推断他跟陆齐山快马加鞭一路赶了过来,大部队太过显眼,所以并没有安排他们直接跟过来。 “走,我们入城。” 入城的时候并没有挨个查身份,守卫的士兵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在意。 入城之后,梁鹤祯雇了辆马车:“送我们去南城。” 陆齐山与梁鹤祯相处这几日对他已经有了全面的认识,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不小,但却可以说是忘年交。陆齐山对他很是欣赏,也能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察觉出他的身份定然不凡。 从入城一路到南城,陆齐山都没有问过他一句到南城的理由,这便是完全的信任他。 车夫停了下来:“二位这就是南城了,不知二位具体要去什么地方?” 梁鹤祯掀开帘子看了一下南城的情况,给了车夫一锭银子:“就绕着南城随便走,走慢些!” 车夫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在十两银子的份上立马乐呵呵地应下了:“两位坐好了!” 这下陆齐山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你觉得他们会住这边?” 梁鹤祯掀开窗帘:“南城鱼蛇混杂,既有穷苦人也有富人。这边赌坊、勾栏院、歌舞坊什么都有,是富人的销金窟,也是穷人讨生活的地方。” 陆齐山应了一声:“倒是方便藏身。” 梁鹤祯放下帘子又道:“如果他们身边没有禁军的话,最好的藏身之所就是勾栏院。但梁副统领的话,他最后看到他们身边的禁军起码有上百热,就算后来有所伤亡,也至少还有三十四人。所以,他们应该会找空置下来房子安顿下来。” 梁鹤祯说到这停顿来一下,轻咳一声,表情有些……耐人询问:“我们一起寻怕是要浪费很多时间,不如我们分头行事。” 陆齐山看他的表情就觉得这事啊,有古怪。 梁鹤祯轻咳一声:“以我娘子的性格,只要落脚了她就一定会想办法联络到我们。我想去碰碰运气,看看她会不会给我留下声线索。陆大哥就继续沿着这些宅子转,听听那栋宅子最安静。当然,如果陆大哥想上街寻线索也是可以的,那就换我来寻宅他们的落脚点。” 陆齐山轻笑两声,带着一丝审视问到:“你小子是想去什么地方碰运气?” 梁鹤祯笑道:“探寻消息最方便的地方,自然是……烟花柳巷。” 陆齐山拱拱手:“这种美差还是你自己去!我年纪大了,还是坐马车比较好。” 两人商定之后,梁鹤祯下了马车,他没有直接去勾栏院而是去了药铺。 “公子是需要看病还是抓药?” 梁鹤祯道:“是这样,昨个我娘子过来抓药,大夫说少了一味药要等今天才能到货。我这记性差,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这家药铺。”说着,他就描述了一下苏云染的样子。 “公子怕是记错,我们家药铺这几日并没有什么药缺货。可能是前面安虚堂药铺,我们是宝虚堂药铺,经常有人搞错我们两家的。” 梁鹤祯又继续如法炮制,但这次梁鹤祯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公子说的可是苏姑娘?你就是她相公?”掌柜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就呵呵呵的。 梁鹤祯饶是再怎么沉着,此刻的双眼也忍不住的闪烁起星光了。 掌柜笑道:“苏姑娘是前天傍晚来的我们药店,抓了几服药,刚要走碰巧遇上了一个得了急症的妇人。我医术有限,是苏姑娘站了出来及时出手这才将那夫人救了回来。 说来羞愧,当时我呀还出言不逊说了苏姑娘几句,可没想到她还真有几分能耐。等她救回那妇人天都黑了,她临州前还特意跟我说……” 掌柜说到这里顿了顿,可把梁鹤祯给着急的。 掌柜拍拍梁鹤祯的肩膀笑道:“她说她相公是个醋坛子,她天都黑了还不回家相公一定会念叨她,说不定还会跑来药堂旁敲侧击证实她是不是真的在这里救人才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梁鹤祯的笑容凝固了片刻,他的风评被害了! 掌柜看他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又呵呵笑道:“都是男人我理解你!你那娘子如此貌美又心善,这搁了哪个男人都不放心。好了,你也不用旁敲侧击了,你家娘子是真的帮我们救了一位妇人才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梁鹤祯傻笑了起来,难得出了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多谢掌柜!其实,我是怕她一个人太晚回去不安全,并不是怀疑什么。” 掌柜哈哈大笑起来,给了他一个‘都是男人我明白不用强行解释我懂你’的眼神:“所幸你们住得近,我还是亲自送她到巷子里的。” 顺着掌柜的眼神向对街巷子望去,梁鹤祯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拱手道谢。 他想,他应该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第二百零九章 南风,男风 梁鹤祯一路上就带着一抹摄人心魄的微笑而不自知,什么粗衣都遮不住那一身风华,这就让过路的姑娘有了‘一见公子误终身’的念头了。 梁鹤祯的确是什么都不自知,完全沉浸在马上就要找到苏云染的喜悦之中。满心的喜悦,满心都在夸自家娘子究竟有如何如何的聪慧。 苏云染这一招的确是聪慧,也算夫妻两的心有灵犀。 虽然她并不确定梁鹤祯会不会找到郊远州城来,但如果他来一定会想到她不会那么傻跑去住客栈,那么最有可能落脚的地方就是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接着就是她最聪慧的一点,她擅医,她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受伤的人。就算她不缺药,她也一定会到药铺给他留下线索,而药铺也一定会是梁鹤祯会去暗查的地方。 小巷子延伸很长,梁鹤祯还没有走到尽头,就停下了脚步。 他终身而上,猫在了墙头。 这才刚刚站稳,一直弩箭就向他射、了过来,紧接着两名禁军抽刀向他刺了过来。 弩箭力量很足,梁鹤祯抓起一片瓦片扔了过去。弩箭与瓦片在空中相碰,瓦片碎裂砸到了地上,弩箭也卸了力落下。 梁鹤祯也身体十分灵巧地避开了两个禁军的攻击,直接落到了院中。 这院子十分安静没听见有人说话,但梁鹤祯从外面还是听出的杂乱呼吸声,还有沉稳的脚步声。他就猜到,一定是这里了。 苏云染怕他们人多引起邻居的注意,所以就要求所有人说话都尽量小声,没有必要的话不必说。 话是可以不说,但脚步声没有办法掩盖。对于武功高强耳力好的人来说,这么多呼吸声也是无法掩盖的。 院子出了一点动静,所有人都会立马知道。 “梁公子!自己人!”最先发现梁鹤祯的是汤旭,这才让禁军住手。 徐离本禹走了出来,点点头:“还以为联系上你们还得花不少时间,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来了!怎么样,这一路可顺利?可有受伤?你若受伤,对那丫头我怕是不好交代。” 所有人都出到了院子,唯独不见了苏云染和王玺,梁鹤祯皱起了眉头:“我娘子呢?” 徐离墨轻咳一声:“那个……你不用着急,她没事。我们前天下午到了这里,一直没有办法联系到你们,她就说要去给你留点线索。”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脸上顿时浮出一抹笑容。这表情,有点骄傲。 “我知道,我就是无意中发现她给我留的线索,这才找到这里的。那她人呢?她现在去哪了?”明知道苏云染没事,但还是要亲耳听到别人说她没事才安心,但没有见到人却还是不开心。 徐离墨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她……” 徐离墨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梁鹤祯眼中可不是好事,身边带着王玺应该不至于有事,可能让徐离墨这么难以开口的事…… 梁鹤祯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沉:“她去勾栏院了?” 徐离墨尴尬地点点头:“是……不过,她只是想去给你留点线索,毕竟……” 他话还没说完,梁鹤祯已经一阵风似的不见人了。 徐离墨对着一阵空气喊到:“你娘子跑不了,你要不要先给我们说说禹城军……” 徐离本禹拍拍徐离墨的肩膀:“不用了,他办事可以放心。说不定,陆齐山跟他一起来了。”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看到梁鹤祯那一刻他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他这么快出现在郊远州城,说明他身边并没有带着禹城军。 陆齐山他也是了解的,他如今身陷囹圄,他是不会跟禹城军潜伏在外等待消息。所以,他一定会跟梁鹤祯一起过来追查他的下落。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陆齐山找过来了。他跟梁鹤祯是一个路数,不敲门,直接上墙,不过这一次没人射出弩箭了,因为徐离本禹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梁鹤祯出门就开始打听这南城的勾栏院,酒楼的老板娘啧啧叹道:“这世道的男子还真是一个样,无论长得多好多贵气,都免不了俗。” 梁鹤祯没有反驳,得到了方向,快步向烟花柳巷而去。 这里的勾栏院可不只是一两家,这一条街随便望过去,就已能看到有五六家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歌舞坊。 苏云染到这种地方来自然会换个男装,他一进去就直接说自己与人有约。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那么顺利,接连进了五家勾栏院都没有看到苏云染的身影。 难道她已经离开了?不会偏偏那么巧,两人刚好错开了? 可既然都到了这里,不都走一遍又不甘心。梁鹤祯硬着头皮又拐进了巷子里,这里面倒是有一家别具一格的。 没有姑娘在楼上搔首弄姿,也没有杂役在门口迎客。月亮门上刻着两个字:南风。 里面传来清扬婉约音律,空气中还漂浮着幽幽的茶香。 与外面那些飘散着庸脂俗粉的味道不同,这里竟有几分雅韵。 梁鹤祯走了进去,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穿着白衫,长发松松挽着,有种慵懒又飘逸的气质。模样倒也俊朗,轮廓并不硬朗,但五官却很立体,这才让他没有失去男儿应有的英气。 男子手持一根竹笛,向梁鹤祯施了一礼,待他看清梁鹤祯的长相不由失神了片刻。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温柔一笑:“公子看着眼生,是头一次来吗?可有相熟的人,或是让云生为公子推荐一二?” 梁鹤祯张望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这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好像……都是男的! 梁鹤祯轻咳一声:“我与人有约,两人,一高一矮……” 云生勾起嘴角笑道:“公子随我来。” 云生带着他上了楼:“公子请再此稍等片刻。” 梁鹤祯不知云生这是何意,但他现在也不好跟人动手。云生关上门,不一会一个小厮过来敲门,端来了一壶清茶。 小厮倒茶的时候不免多看了梁鹤祯几眼,就这么多看了几眼,茶水一洒了出去。 梁鹤祯皱起眉头,小厮忙道歉。梁鹤祯耐着性子摆摆手:“此处是什么地方?” 这下换小厮愣了一下:“啊?公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公子是外地人?我们南风馆在远郊州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公子都到了这里,怎么会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呢?” 小厮的笑容忽然就有些暧昧了起来,梁鹤祯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小厮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这下算是看出来梁鹤祯的确是不知道。 “此乃烟花柳巷,前面那些都是只供男人寻、欢作乐,而我们这,男女皆可。”小厮这话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梁鹤祯再不明白那可就真是太天真了,原来门口所谓的‘南风’,也可以解读为‘男风’。 了解了之后,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小厮退下,他哪里还能坐得住?立马出门去寻,他可不能让自家娘子被这里的小白脸占了便宜去! 梁鹤祯心里那个急呀,这下才明白为什么云生刚才什么都没问,听他说完就直接把他带到这里也不说别的。 敢情他是把他当成了来捉奸丈夫了,这是赶去给苏云染报信去了? 去了这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说清楚,万一让苏云染误会是追兵就糟糕了。 此时的一间雅间里,一身男装打扮的苏云染正靠在软榻上吃着水果,听着琴声。 身后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正在给她捏肩,对面坐着的,可是南风馆的头牌。 苏云染心里默默地感慨一声,要不怎么说皇帝要有后宫佳丽三千,权贵都喜欢三妻四妾。就连公主,都喜欢面首三千。啧啧,这种滋味,她好像理解了。 一曲罢,凤容站起身走了过来:“此曲名唤‘寻音’,公子可喜欢?” 他们这种人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一眼就能分辨是男是女。不过他们也不拆穿,客人喜欢这么玩,他们配合就是了。 苏云染坐直起来:“‘寻音’?莫非是寻找知音之意?难怪曲中有一段旋律低沉哀婉,是寻而不得吗?” 凤容笑了起来,这一笑风华万千,苏云染就不得不想梁鹤祯了。 凤容跟梁鹤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但有一点一样,他们笑起来都格外的好看。 苏云染一刹那间有点恍惚,看着凤容有些失神了。而凤容靠近了过去,勾起她鬓边落下的一缕碎发…… 砰地一声,雅间的门轰然掉在了地上…… 苏云染惊喜地站起身:“相公!” 梁鹤祯两步并一步,飞快地走到苏云染面前,甩开她肩上的手,推开了与苏云染近距离的凤容。 王玺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对苏云染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苏云染吐吐舌头,完蛋了,她这算是被现场抓包了吗? “出去!”梁鹤祯只是说了两个字,那字里行间透着不可置疑的威压。 凤容没有失礼,淡淡一笑垂眸颔首。犹如初春的暖阳,柔柔的没有一丝攻击性。 等他们人走远,梁鹤祯坐在榻上直接将苏云染打横抱在腿上,不过是趴着的。 王玺很识趣地捡起地上的门,象征性地给他们关上。 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小屁屁上,苏云染红了老脸…… 第二百一十章 憋死他得了 “知错了?” “怂了怂了,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好不好?” 鉴于苏云染的认错态度十分积极,梁鹤祯决定放过她一马。不过她刚才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在暗示他要动口吗? 梁鹤祯换了个姿势,决定成全娘子的要求。此时此刻他决定做个君子,所以只动口不动手。 梁鹤祯的‘君子动口’持续到苏云染的‘动手’,实在是呼吸不上了,只能上手掐腰了。 气鼓鼓的对视不过五秒,她又笑了起来。打心里的高兴,他终于平安回到她身边了。 “我刚才还在想,接下来我该去什么地方给你线索。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找到远郊州州城来!快给我说说,我们分开之后你那边的情况,有没有受伤?” 两人从坐着变成了躺着,聊起了分开之后他的每一天惊险历程。其实去禹城的路上还算平静,虽然也查得很严,但他还是轻松化解了。对难的,自然是去到了禹城军中,却无人愿意相信他。 就算有皇帝的兵符和手书,大将军还是对他心存疑虑。为了赢得大将军的信任,他的考核可不少。不过结果还是好的,不仅赢得了陆齐山的认可,两人还成了朋友。 “想不到你那边也不比我这边轻松,我还以为你找到这里起码还得有个三四天,但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我到药铺去给你留了线索,但又担心范围太小你没发现,所以又跑到这些鱼蛇混杂的地方。你没受伤就太好了,我们回去!” 梁鹤祯却拉着她不让起:“再抱一会,分开的这些天太煎熬了。好累,再躺一会。” 苏云染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看他眉宇之间显露出一丝疲惫。这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他肯定是日夜兼程累坏了。 苏云染没有说话,梁鹤祯抱着她总算是安心地闭上眼睛。是真的累坏了,这眯就睡了一个时辰。 梁鹤祯醒来的时候苏云染已经不在身边了,听见动静,门外的王玺走了进来:“醒了,姑娘说你累坏了,借了人家灶房给你做饭去了。” 菜端了上来,王玺主动地坐了下来。 梁鹤祯撑着下巴看他,王玺愣了一下:“吃呀!没胃口吗?” 苏云染憋着笑轻咳一声:“我做了挺多,一起吃!”她话音落下立马就收到了梁鹤祯哀怨的眼神。 这陈年老醋算是打翻了,苏云染没有办法只好拼命往他碗里夹菜。这一会功夫,碗里的菜都堆起来一个小山包,这可委屈了一旁的王玺。 三盘菜,肉几乎都在梁鹤祯碗里。有人还有些小傲娇地炫耀,装模作样地给王玺夹盘子里剩下的配菜:“多吃点,别客气。” 王玺:…… 王玺墨墨地叹息,跟你家小娘子眉来眼去的男人又不是他,这是干嘛呀?欺负老实人不是? 三人离开的时候,南风馆的人初老相送。梁鹤祯的脸,拉得好像谁欠了他几千万一样。 “那个叫什么凤凰的,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哪个大男人起这种名字?”梁鹤祯在苏云染面前不遗余力地吐槽凤容。 苏云染扶额:“他叫凤容,不叫凤凰。而且挺有才情的,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他以前可是出身名门,只是后来遭逢变故家破人亡,最后才不得已沦落至此。” 竟然还帮腔了!梁鹤祯的脸顿时又拉长了几分。 心情顿时又不好了,梁鹤祯望向王玺:“很有才情吗?” 他眼中带着浓烈的威胁色彩,王玺耸耸肩干笑道:“才情什么的……有,但是……但是……我听着一般。嗯,就很一般。” 梁鹤祯很满意地点点头,拍拍王玺的肩膀,仿佛职场领导在夸一个员工‘你很有前途’。 他们回到宅子的时候,陆齐山早已经跟徐离本禹在研究起接下来的行动。 陆齐山见梁鹤祯回来了,不由嘲笑道:“我听说你可比我早一步找到这里,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习武之人粗糙惯了,就看到了梁鹤祯也没注意到他身后的苏云染。徐离墨走了出来,替梁鹤祯说了一句:“人家小别胜新婚,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回来晚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闻言陆齐山这才拍了拍脑袋,他怎办把这茬给忘记了? 这才歪着脑袋去寻苏云染,见到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公子’,哈哈笑道:“多水灵的小公子。” 苏云染大大方方地向前行礼打了个招呼,人是到齐了,现在可不是互相寒暄的时候。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进入正题,接下来的行动路线尤为重要了。 讨论进行到了深夜,最终敲定了路线之后,陆齐山独自出城去传递消息让驻军开拔。 “好了,夜深了,都早点休息!明天开始,说不定又是一场恶战要开始了。”徐离本禹看着梁鹤祯又看了看苏云染,若是没有他们,这场劫难他怕是毫无胜算。 房间本来就不够多,整个宅子里就两个女子她们自然就住一间了。但是兰溪太体贴了,知道公子有很多话要说所以干脆跑到屋顶上去守夜了。 “你看你一来,兰溪连睡的地方都没有了。今晚怕是要辛苦了,屋顶冷风嗖嗖的她一个姑娘家……” 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让梁鹤祯给堵上了,倒也只是浅藏辄止,梁鹤祯这段时间日夜兼程的确是太累了。即使先前已经在南风馆休息了一个时辰,却依旧难掩疲惫之色。 睡着之前梁鹤祯是满心的遗憾,好不容易等到翻年了,眼看之前跟她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可惜当下时机却不合适。 苏云染的手暖暖的,之前一直被他捂着自己怀里。看着他缓缓闭上双眼,倦意涌了上来,她抽出手覆在他冰凉的脸颊上:“其实……我觉得我已经调理到了最佳的状态,你要是……要是想……也、也是可以的。” 说完自己一下就脸红了,耳朵根都在发烫。自己主动说可以,真是太羞耻了。作为一个单身三十年的女人,她真的没有办法说得那么从容,即使她是个见惯了肉体的医生。 之前一直不肯是原主的身体真的太差了,长期营养不良根本承受不了鱼水之欢,万一有了,别说孩子难保就是这母体都十有八九都活不长。 可现在不一样了,经过一年的调理,她现在身体的状态的确是非常好。或许是古人天生发育早,再加上她自己给自己定制的各种和促进发育的营养粥、营养汤。效果的确非常好,特别是这下半年,身体的变化最是明显。 最明显的地方一眼就能察觉,而梁鹤祯一向都对她的身体变化很敏锐。分别几天,就嘟囔着好像又圆润了些,这不吻着吻着自己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双手是过了把瘾,可结果却导致他心火烧得厉害,可眼下不合适又只能硬生生给憋下去了。 梁鹤祯觉得老天真是在用生命考验他,男人太难了。 苏云染一脸娇羞等着他回答,结果……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他睡着了! 苏云染脸颊气鼓鼓的跟条河豚似的,难得她开口,这男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行啊,这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以后休想她再主动开口!憋死他得了! 倒头一觉到天亮,苏云染醒来的时候还记着仇呢!都懒得搭理他。 梁鹤祯就费解了,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昨晚是孟浪了一把,那不是小别胜新婚情难自禁,可是他不是最后及时控制住了吗?为了控制住自己,他忍得可辛苦了,坐怀不乱不是那么容易的。 徐离墨有些看热闹了,奇怪了,这小别胜新婚的两人气氛怎么有些不太对劲呢? “你怎么惹她了?”端着一碗白粥,徐离墨拉着梁鹤祯到一旁单独聊天。 梁鹤祯一脸无奈,但面子还是要的:“没有。” 徐离墨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样子:“你觉得我信吗?” 梁鹤祯清清嗓子:“你爱信不信。” 徐离墨有些挫败,这个男人自尊心太强要不得!这是一点都不给他打听八卦的机会,罢了,他决定得会从苏云染那边下手再打听打听。 然而,他失望了,苏云染的说辞竟然跟梁鹤祯一模一样。 一句‘你爱信不信’再次将他给打发了。 徐离墨是没脾气了,要不怎么说人家是亲夫妻两呢? 这一晚最辛苦的人自然是陆齐山,出城传消息又去准备马匹和马车出城。兰山虽然身上有伤但也没闲着,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了一叠伪造的路引。 一晚的时间,这原本空空如也的宅子里堆放了好多香料。一箱箱的香料装车,他们就伪装成了一个前往盛平的商队。 陆齐山手中又一张相当于特别通行证的东西,上面有一个官印,应该是某个京官的手书。写着他们这个商队的名字,予以全国通行。 “这个大盛商队很有名吗?”苏云染不解地问到。 陆齐山解释道:“这个大盛商行是大邢国最大的商行,他们的生意遍布整个大陆,不仅是商铺也包括了运送采买的商队。但这个商行的东家却跟朝廷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家每年都会捐出一大笔钱财献给朝廷。所以也只有他们家的商行,才有这种殊荣。” 这么说来,这个老板也太会做事也太会做人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因为有这张特别的通行证,出城的时候十分顺利。 不得不说选择运送香料是个十分明智的选择,一箱箱的香料看起来挺多,但实际上很轻。何况这些箱子里还有些乾坤,其实也就表面上有一层香料,底层是空心的,只是用板子撑了起来。 没有物品的重量影响,他们这一路狂飙,速度竟然比原来预计的要快上许多。 已经是戌时,马车进入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小村长。 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应该是陆齐山提前安排好的。 吃过饭后,苏云染回了房间。眼下的局面似乎已经勉强控制住了,那么她和梁鹤祯还有必要继续跟着他们一起去盛平吗? 判官交代的事情她是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她和梁鹤祯总不能一直跟着他?这么久没有回去,公公婆婆也该着急了。 神兵符用掉了,天玄玉佩也已经使出来了,这还不算完成任务吗? “在想什么呢?”梁鹤祯端着一盆热水过来,没有毛巾就用手绢打湿水给她擦了擦脸。 苏云染还真是习惯了被他这么伺候:“我在想,现在有禹城军在身边护卫,我们是不是应该功成身退了?毕竟我们自己头上都还有一堆乌糟事,特别是追杀我的人,太棘手了。” 这个问题梁鹤祯也是想过的,然而他却打算去盛平走一遭。 苏云染愣住了:“为什么?” 梁鹤祯道:“你忘了,发出追杀令的人是五大家族中的公孙家。除了这个线索之外,查了这么久并没有查到其他的。所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走这一遭查个明白!” 苏云染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自己跑到他们老巢去,这是不是有点过于疯狂了? 梁鹤祯笑了笑,没有最新的线索原本也他的预料之中,毕竟是时隔十来年,哪里是那么容易查到的。 “千隐查了很多与五大家族有关的往事,但是有冲突的、被五大家族灭门的都没有活口。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有另一种可能,档案上是不会记录有逃走的活口。要想深入调查,恐怕得我们亲自走一趟。” 苏云染不再纠结要不要去盛平这个问题:“你是想直接去公孙家一探究竟?” 梁鹤祯忽然笑了笑,这笑容带着宠溺又带着些许与有荣焉的骄傲:“之前千隐传来的消息说,公孙家当晚来了一个身穿斗篷的神秘人,那人身边还有三个高手保护。千隐只听见公孙茂说到你的名字,很快就被那三个高手察觉了。” 苏云染不解:“所以呢?” 梁鹤祯食指在她鼻尖轻轻刮了一下:“所以,这三人不简单。我让千隐查了一下那三人出招的路数,结果……没想到汤旭他们认了出来。” 啊?苏云染有懵了,消化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汤旭他们知道那三个高手是谁?难道他们是江湖中人?可这也不奇怪呀,毕竟连一圣教都已经在为五大家族做事了。” 梁鹤祯不可否认地点点头,的确,五大家族身边再出现什么江湖势力其实也不用惊奇。一圣教全教都做了走、狗,也不缺什么江湖中人了。 不过,汤旭认出的这招数可不一般。 在大邢国吞并西域之前,在大邢与支良国之间有座绵延的山脉名蛰乌山脉,这山上野兽非常凶猛,而且林子里很多毒虫蛇蚁稍有不慎被咬一口随时都可以丧命,所以这座山脉很少有人敢进去。 但在山脉一种有一处峡谷名罪恶谷,这里面住着很多人。能住到这里的人自然都是不是什么正常人,基本上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要么躲避仇家追杀,要么躲避官府追捕,反正跑到这里的人都是走投无路实在是没有别的路可选。 但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谷中的资源有限,所以什么都得抢。这谷中没有一天不死人的,要想活下去,就得让别人去死。 恶人谷就是这样的生存规则,但后来的某一天,有人不甘心任人摆布。他暗中组织人手,竟然将谷主杀了,重新制定了新的生存规则。 苏云染听得津津有味,这么有想法的人该不会就是那三个高手之一? 梁鹤祯点点头:“没错,这个带头的人叫阎禁。以一手断骨指的功夫在江湖很有名,但他最有名的却是他一夜之间杀了养父母一家上下百余口人。他被官府追捕这才躲进了罪恶谷,自己当上谷主之后,他换了生存规则。掠夺,是下山掠夺。” 苏云染明白了,这不就是干起了山匪的活计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他可比山匪更狠,抢夺之后一个活口都不留。支良国也组织过官兵围剿,但那时候支良国的官兵武力实在是不堪一击。再后来支良国被大邢吞并,隔壁那位听闻了罪恶谷的存在,便在收服了支良国之后一鼓作气捣毁了罪恶谷。” 隔壁那位?苏云染还懵了一下,敢情是在说徐离本禹啊! “干得漂亮!隔壁那位真是越来越让我佩服了!” 梁鹤祯的脸色那是说变就变:“佩服谁?” 苏云染讪讪一笑,挽着梁鹤祯胳膊靠在他肩上催促他继续说下去。她现在可是满心疑惑:“既然罪恶谷已经被捣毁,那人没有被杀吗?还是说抓了起来?可是既然被抓了,那后来怎么又让他跑出来了?” 罪恶谷的确是被捣毁了没有错,当时也的确是抓到阎禁。像他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就这么杀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而且当时的徐离本禹也是有私心的,他刚灭了支良国,百姓心里或多或少都是有怨恨的。所以他也想用阎禁的命,换取百姓的好感。毕竟罪恶谷作恶多端这么多年,百姓对他们的恨意可要比徐离本禹强多了! 徐离本禹便命人将罪恶谷一众人斩首示众,可当时的他并没有亲自监刑,而是赶去征服下一片土地。 苏云染听到这里基本上也可以猜到下文了:“所以就有人暗中将死囚掉包了!那人手眼通天啊!这个罪大恶极的人都能救下,但这比买卖真心不亏。”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这事做得天衣无缝,这么些年过去所有人都以为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禁已经死了。没想到,他们只是隐姓埋名给人当了护卫。” 说到这里,梁鹤祯笑了笑,指了指隔壁:“隔壁那位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徐离本禹一直忙着开疆拓土,这种事情肯定也没怎么上心,这才让人有了钻空子的机会。不过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包罪犯,那人最起码跟当时的监斩官有莫大的关系。 梁鹤祯十分欣慰地在苏云染脸颊上亲了一口:“不愧是我娘子,猜得一点都没错。我已经传信过去,让盛平的人着手调查当时的监斩官。” 苏云染想着,左右肯定还是跟五大家族有关系。 深夜,苏云染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累坏了很快就睡着了过去。可是一阵笛声让梁鹤祯忽然醒了过来,他蹑手蹑脚从床上爬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从窗户掠了出去。 小村子的后山有一片竹林,笛声就是从这里发了出来。 “师父!”梁鹤祯恭敬地行礼。 来人正是梁鹤祯的师父柏青,月光下柏青的脸色十分难看,甚至带着怒容:“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谁?” 一句话已经让梁鹤祯明白了师父此行想表达什么:“师父息怒,徒儿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只是此行关乎到我娘子的身世,我必须得继续查下去。” 柏青皱着眉头,梁鹤祯从小就特别让他省心。甚至很多时候,连他没有想到的事情,他都已经提前去做了。 就是这么一个特别让人放心的孩子,所以他这些年才没有事事过问,因为他知道这害孩子有分寸。可如今呢?冒险跑到大邢国来,竟然是救大邢国的皇帝! 柏青冷哼了一声:“你知道?你不知道!别过的内部纷争与你何干?你现在本该在准备与桓王相见!而不是跑到这里来替人卖命!” 梁鹤祯知道师父这会是真的动怒了,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样吼过他。 “师父,很多事情没有办法一成不变。再完美的计划,都会有出其不意的变化。我必须弄清楚她的身世,解决掉这个问题才能……” 柏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正在这时候,一阵妩媚的笑声传来:“是谁让我师兄失望了?” 沙沙几声,一个红衣女子从竹林之上落下。月光下,墨发飞舞,红衣似血。她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竟有千般风情。 柏青撇过头去:“师妹,你不在你的一方谷呆着,跟着我做什么?” 其实柏青很早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了,不过他甩开了几次,没想到最后还是跟上来了。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是一方谷谷主容悦方。 容悦方朝两人走了过去,扫了一眼梁鹤祯很快又把目光转向了柏青:“这么多年没见,好不容易发现了师兄的踪迹,自然是要跟过来打个招呼的。” 柏青的表情是非微妙,似不悦又似回避:“招呼也打了,你可以走了。” 容悦方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不打算理会他了,转身望向梁鹤祯:“你做了什么事让你师父失望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遇风云便化龙 梁鹤祯并没有解释什么,柏青此行目的也只是想提醒一下梁鹤祯不要忘记自己肩上的担子,最重要的是想让他及时抽身不要卷入他国的内斗。 梁鹤祯都明白师父想要说的事情,师徒两倒是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容悦方瞧这师徒两是看她在场所以都不说话了,哼,有秘密啊! 柏青看容悦方是没有要离开的打算,罢了,该提醒的话也说了,他要坚持护着他的娘子他也没有办法。 “行了,记住为师的话,孰轻孰重自己好好想想。回去,别让人察觉了。”柏青挥挥手,梁鹤祯只好拱拱手叮嘱师父保重。 柏青也不理会容悦方,转身施展轻功就穿梭在竹林里消失了。可是这会容悦方却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而是叫住了梁鹤祯:“你等会。” 梁鹤祯回过头:“师叔有何吩咐?” 容悦方心里暗暗吐槽,这师叔倒是叫得好听,可也没见这师徒两把她当自己人。虽然她猜不到这师徒两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但很显然她那师兄刚才的话里,明显是针对苏云染。 怎么说苏云染也是她徒弟,她这人也没有别的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护短。 也不知道苏云染那糊里糊涂的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藏着一个大秘密,她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好袖手旁观不是?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师徒两在谋划些什么,但苏云染竟然成了我的徒弟自然就有我罩着。她要是碍着你们什么了,我带她走就是了,你们胆敢伤害她那就是跟我过不去了。” 梁鹤祯抬起头看着容悦方,她的模样是应了那句话,时光不曾苛待美人。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倒是在她身上堆积出了岁月沉淀的妩媚。 “师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不会让她受伤害。”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容悦方红唇轻启:“那就好。我不问你们的秘密,但我想知道她知道吗?既是夫妻同心,大事上就不该有所隐瞒。” 梁鹤祯点点头:“她知道。” 容悦方这就放下心来了,不过说来也有些奇怪,梁鹤祯这么说她心里丝毫没有怀疑就相信了。 见容悦方要走,梁鹤祯问:“师叔不见见她再走吗?这段时间她很挂念您。” 容悦方没有回头:“不了,我还有事。你告诉她一声,有空就回一方谷。”说完她朝着柏青离开的方向走了,看样子她说的有事,是继续跟踪柏青? 梁鹤祯无奈地摇摇头,长辈之间事情他可不好瞎猜。 梁鹤祯离开之后没多久苏云染突然就醒了过来,身边不见了梁鹤祯还以为他是起夜去了。可是过了很久都不见他回来,苏云染就有些着急了。 外面还有禁军在守夜,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带走梁鹤祯。所以,只能是他自己走出去的。 起身披了件衣服正要出去看看,梁鹤祯从窗外翻了进来。随着他进来的,还有一股冷风。 苏云染回过头见他回来了也松了口气:“相公这是去哪了?还有,你大门不走干嘛翻窗出去?” 梁鹤祯有些抱歉,他没想到竟然还是把苏云染给吵醒了:“让你担心了。”他两步并一步走过去,直接将人抱回床上。 梁鹤祯的身上很凉,钻进被子就没有再抱着她。苏云染却主动环上他的腰,想给他暖一暖:“你还没说你到底去哪了?” 既然被她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师父来找他的事情告诉了苏云染。 知道柏青来过,她自然是要问柏青的来意。不过心里隐隐还是有点直觉的,只怕柏青此行是为了她。 梁鹤祯有些无奈,自家娘子聪明的时候真的让他编个谎话的机会都没有:“师父只是担心我们的安危。” 苏云染抿了抿嘴唇:“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事的确是我的不是。明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还将你卷入到别国的内乱之中。师伯对我有意见也是正常的,要是换了我是他,我也会骂人的。” 梁鹤祯忍不住轻笑:“哎……你要不要这么懂事?” 苏云染在他怀里笑了起来,这话听着心里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不过片刻后她又有些苦恼起来:“你说,我是不是给你师父的印象特别糟糕?将来要是见了面,他不喜欢我可怎么办?” 梁鹤祯有些意外,他家娘子竟然也会为这种问题而烦恼:“师父他不是不讲理的人。” 苏云染想着将来得多为相公的事业出点力才行,不然她很难挽回自己在师伯心中累赘的印象。 想到这她忍不住笑出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以后我就做你的事业粉了!” 事业粉?那是个什么粉?是面粉还是米粉?梁鹤祯听着一头雾水。 “对了,你师父也来了。” 苏云染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师父?她这么会来这里?” 柏青出现在这里苏云染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他们之间肯定是有特定的联系方式。可容悦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域,这就让她很费解了。 “你这师父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她倒是挺关心你的。”梁鹤祯还是挺开心的,这世上能多一个人关心自己妻子,这是好事。当然,首先这个人得是个女的。 苏云染心里也挺感动的,说起来她能得到这个便宜师父还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我还挺想她的。” 梁鹤祯顺了顺她的头发:“等有空我陪你回一方谷一趟。” 苏云染嗯了一声,不过她心中却很清楚这有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了。才刚说要做他的事业粉,自然还是要以他为先。 翌日,陆齐山的人马先到了一部分。 苏云染就纳闷了,怎么才来了一部分? 陆齐山笑道:“与其这么被动地一直被人追,不如釜底抽薪,反其道而行。这还得感谢梁兄弟,这一招一定让一圣教的人措手不及。” 苏云染听着不解,这事跟梁鹤祯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齐山没有说清楚,还得是梁鹤祯亲自给她解释。 调到禹城军之后,梁鹤祯就提出了一个想法。与其这么被动,不如主动瓦解五大家族和一圣教的联合。趁着一圣教的教主和坛主都在外追杀他们的功夫,禹城军反其道去剿灭了一圣教老巢。 这会已经传来了消息,一圣教的人已经被剿灭,老巢也被一把火给烧了。这下损失惨重的一圣教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五大家族清算赔偿,毕竟他们可是为了五大家族才做的先锋。 梁鹤祯这一步棋走得十分精明,一遍剿灭一圣教,一边联络江湖势力。毕竟一圣教干的事,可没少结下仇家。用江湖势力去对抗一圣教,这步棋可以说是非常关键。 不过眼下一圣教的人马已经不多,教主手下用的人可都是官兵。江湖势力会有所顾忌,这时候就得禹城军出面昭告天下,一圣教与朝中某些人相互勾结追杀皇帝。 那么这些出手的江湖人士就成了勤王的正义人士,非但不会被追究杀官兵的罪责,反而将来会被褒奖。这么一来,他们的队伍就不只是势力单薄的禹城军,还有众多江湖势力。 朝中有人勾结江湖门派追杀皇帝的消息一旦传开,盛平一定会起波澜。不管消息是真是假,皇帝直属的军队一定会开始调查。 敢对皇帝出手,而且还有这个实力,不用多少那必须是五大家族。 这种事情不用捅破那层窗纸,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么五大家族要做的事,要么就做绝了,加大力度对他们下手。要么就收敛,开始清理痕迹,杀人灭口。 梁鹤祯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高,这件事上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五大家族。所以,及时收手清理所有知情人是个明智之举。 苏云染带着崇拜的目光望向梁鹤祯,没想到自家相公一声不吭地干了这么多大事! “难怪我们这一路走得这么顺利,难道说五大家族的人已经开始收手了?” 梁鹤祯摇摇头:“不,现在说收手还太早。这一次的刺杀对五大家族来说肯定是谋划已久,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但有所收敛是真的,他们只是不会再到处追着我们跑,而是在筹划一个可以一举击杀的机会。” 梁鹤祯让苏云染刚要放松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一举击杀的机会,也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埋伏。 徐离本禹的确是越来越欣赏梁鹤祯了,要是能把他留在身边定然对他会有很大的助力。 只是……他应该不会留下。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以一个乡野村夫的身份住在大启的小山村里,可他不会看走眼,梁鹤祯的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从初遇到现在他还是一样不解。 一行人又继续上路了,三日后,梁鹤祯忽然叫停:“按照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估计两个时辰之后,就要经过这段峡谷了。” 地图摊开,一道峡谷被他圈了出来。 陆齐山是将军不用说多就明白梁鹤祯的顾虑:“你是担心有人伏击,这事倒也不难办。我先带人过去探路,大队人马晚半个时辰再出发。” 梁鹤祯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暴雨 此处峡谷名藏龙口,整条峡谷的走向蜿蜒曲折。要走出这条峡谷骑马最快也得半个时辰,可见这峡谷的长度不一般。 这种占据天险之所,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处。藏龙口也不例外,从古至今在这里发生的大小战役不计其数。这里是埋伏和诱敌深入的绝佳伏击出,所以要通过此处梁鹤祯不得不谨慎。 藏龙口非常安静,除了飞鸟虫鸣,也只有风声了。 梁鹤祯和陆齐山带着一支小队伍当了先头兵,到了峡谷口就弃了马匹爬上山查看。但是事情去而有些出乎意料,整个藏龙口非常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站在峡谷上头只有迎面而来的寒风凛冽,放眼望去狼尾草随风飘扬,这风景不似初春的生机勃勃倒有种置身深秋的萧瑟。 “竟然没有埋伏,最有可能埋伏也是最好的伏击地点都放弃了,看来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搞了。”陆齐山有些感慨,从怀里拿出的地图。 按照他们的行程,若是没有其他意外的话,再有五六日便可抵达盛平。时间已经越来越紧张,盛平也已经原来越近,留给对手的时间可不多了。 “鹤祯,你说他们放弃了藏龙口,接下来会选择什么地方伏击?”就像之前梁鹤祯说的,五大家族筹划这次刺杀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逼得皇帝到处躲藏,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梁鹤祯摇摇头,他之前想过对手最有可能的伏击之所就是藏龙口,这样的天险可不是到处都有的。 “这个就不好说了,接下来的路线上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伏击之所了。我也不相信他们就这么轻易放弃,所以接下来的行程我们需要加倍小心。” 陆齐山放了响箭,后面的队伍提前跟了进来。一路平安地穿过了藏龙口,苏云染的心却莫名地不安起来。 “夫人,怎么了?”兰溪见她有点坐立不安的。 苏云染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感觉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平静。” 这种情绪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越发浓烈,这种明知道有人要对你下手,但他又迟迟不出手。你就在这种煎熬里等,这种心情特别难受,宁愿他快点动手分个输赢一了百了。 第四天清晨下了雨了。 暴雨,电闪雷鸣,山路变得异常泥泞。车轮陷在坑里半天都出不来,马匹被雷声惊着,一直在嘶鸣。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就算人受得了马匹也受不了了。这雨下得太大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再说!”冒着大雨实在是无法继续前行了,可是这里是荒郊野岭,压根就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陆齐山大喊一声:“大家一起使把劲,先把马车拉出泥坑再说!”陆齐山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起推着马车出来。 梁鹤祯建议再坚持一下,再往前走一段路程就能出了山道进入官道。官道常年都有官府出银子维护,所以道路会比山道好走很多。 而且出了官道村庄也会多很多,到时候在寻一处避雨也方便。 没有办法,眼下这情况的确是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士兵们只能冒着雨前行,随着外面的雷声一声比一声响,苏云染这心狂跳不止。 梁鹤祯还以为她是被雷声吓到了,赶紧抱在怀里安慰道:“别怕,没事的,上了官道就会有村庄的。” 苏云染摇摇头:“相公,我这心里头忽然有些不安。” 梁鹤祯认为这是因为雷声所致:“不要自己吓自己,你是这几天连着赶路累坏了。” 的确是累坏了,这几天赶路是真的在马车上晃得骨头都要碎了。苏云染的药箱梁鹤祯很轻车驾熟,从里面拿出了一点苏云染给徐离本禹做的熏香。 正好天冷苏云染手里捧着一个手炉,在里面添了一点熏香进去:“靠在我身上,闭上眼睛睡一会。” 刚说让她睡一会,紧接着车轮就压过了一块石头,把车上的人都快颠起来了。 苏云染一脸难过:“相公,我好心疼我们的马车就这么留在追雪城。那可是爹亲手帮我们改造的,铺了那么厚的坐垫可软和。” 梁鹤祯轻笑,原来是心疼这个。当时出城仓促,实在是没办法把马车一起带出来。左右都还留在客栈里,有骆先生在左右也丢不了。 或许是有梁鹤祯身上的气味让她安心,又或许是她自己做的熏香起了安神作用,苏云染在颠簸中渐渐入睡。 “苏云染!” 苏云染恍恍惚惚听见有人喊她,那声音忽远忽近很飘渺,但一直持续着。苏云染皱皱眉头张开了双眼,此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片烧焦的废墟之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是谁在叫我? 她满心疑惑,站在废墟之中左右张望。这片废墟怎么越看越眼熟了?这里是……苏家! 想到这,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也就在此刻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苏云染!” 这一声十分清晰,她也听得真切,这是王氏的声音! 苏云染下意识回过头去,结果一个烧焦的人就站在她身后。全身黑乎乎如焦炭,只剩两个眼睛锐利如刀。 她被吓了一掉,不受控制就往后退了两步。这一退撞到地上烧焦的房梁,直接往后摔倒在地。 这刚坐到地上,另一只手也打在她的肩膀上。她一脸惊恐的转过头,肩膀上一只黑乎乎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 苏云染惊叫着要甩开那只手,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又感觉身后又撞到了一个人。 “苏云染,你还我命来!” 苏云染尖叫着冲出了废墟,头也不回往前跑,等她精疲力尽回过头的时候废墟早就消失了。 苏云染一脸恍惚,刚才那些黑乎乎的……是鬼吗? “苏云染!你还我命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又响在了她的耳边,苏云染转过身苏云梨就站在她身后。 模样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只是一脸惨白,肚子上还有一个窟窿。 “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杀的你!” 苏云梨笑了:“我还这么年轻,我不甘心啊!为什么在客栈死的不是你!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过得这么幸福?有公公婆婆疼爱,有丈夫宠着,而我却要在这么好的年纪死掉?”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尘归尘土归土,你不甘心又能如何?我当初不是没有劝你,那萧丌并非良人你是自己不听劝非要赌这一把的!” 苏云梨惨白的脸上情绪变化越来越明显,她身形一闪就到了苏云染面前,一双冰冷惨白的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娘子!”苏云染在梁鹤祯的叫声中清醒过来。 愣神了好一会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梦。说来可笑,她都是常年跟判官打交道的人,为什么还要怕鬼呢? “做噩梦了?”外面雷声依旧没有停下来,轰隆隆的怪吓人。 苏云染擦了擦汗道:“突然就梦到了苏家人。” 梁鹤祯拍拍她的后背道:“这是因为凶手还没找到,所以你心里不安才会梦到他们。他们的死,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那不是你的错。” 苏云染点点头,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对于苏家人,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愧疚,毕竟事情都有因果。 如果他们没有将属于她的东西拿出去换钱,如今凶手也不会顺着这些线索找上门。兰因絮果,很多时候都不能简单地用对错来判断。 马车停了下来,有士兵紧急来报:“将军,前面塌方,一棵上百年的大树倒了下来就横在路中间过不去了!” 陆齐山冒雨过去查看,梁鹤祯有些不放心也下了马车跟过去。 梁鹤祯心里是有疑虑的,这种时候不得不防。但从塌方痕迹来看,不像是人为。 “鹤祯,这不行啊,这么大的雨就我们这点人怕是疏通不不过来!绕过前面林子,有一条小道可以走,就是有些冒险!” 眼下陷入了两难,想要继续前行就得先把道路清理出来。可是这么落石和泥土要清理太困难了,何况还有一颗上百年的大树。 绕道走是最快捷的路径,但同时带了很大的风险。 虽然已经开春,可这天气依旧十分寒冷。这么大的雨一直淋着,这些士兵也抗不了太久。 “不能犹豫了,绕道走!”跟徐离本禹禀报了情况,队伍冲着另一条道绕了过去。 “将军!”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将军快看!那边好像有人家!”大雨朦胧,雨帘之中看得并不真切,但的确像是有个村子。 陆齐山并不确定,这条小道他以前没有走过,但是知道有这么一条道。可是这边有人家他是真的没听说过,或许是什么猎户临时搭的房子也说不好。 “将军,有人发烧晕过去!”奔袭了一路,这些士兵的确是太累了,这会又淋了大雨扛不住也是正常。 陆齐山最后还是决定先到暂时避避雨,这么大的雨要通过那条险道也是太冒险了。 之前远远瞧着还不确定以为只是猎户在山上搭的棚子,没想走近竟是好几户人家。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老者听见声音走了出来,见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第二百一十四章 抠抠搜搜 走进了老翁就看见了禹城军身上穿着的铠甲,虽然无法辨认究竟是哪支军队的,但叫军爷就错不了了。 陆齐山走向前解释了一下,这么多士兵怕是要吓到这些寻常百姓。 老翁这才这放下心来:“老朽赵须,家里就只剩我和老婆子两人。我们这偏僻,平时没有外人过来,我们这里总共也就五户人家。军爷人不少,我们一家怕是装不下这么多人,我这就去叫上其他四户过来。” 赵须趁着拐棍打着伞就往旁边的四户人家去,留下赵须的妻子连忙将人请进屋子里。这屋子倒也不小,还有一个小院子,不过他们人多也的确是容不下。 有个屋檐避雨也比在外面淋雨的好,苏云染让人先将病倒的士兵太进屋里。 床不够,用木板现搭了几个大通铺。苏云染给人查看过立马配药让兰溪去熬药,虽然晕倒的士兵不算多,可外面还有很多人其实都已经着凉了。 “赵婆婆,您夫家姓赵我就唤您赵婆婆了。我想问问,家里有没有生姜?”苏云染说到。 苏云染在空间里种的生姜太少,这一路上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赵婆婆忙笑道:“姑娘客气了,生姜灶房里有,姑娘随我来。” 赵婆婆从大灶下拔出了一堆生姜:“姑娘看看,这些够吗?不过我去隔壁问问,他们应该还有。” 苏云染看了看点点头:“这些足够了,我们这一路冒雨都着凉了,得熬点姜汤去去寒。” 寒暄几句,赵婆婆本想帮忙熬姜汤不过让苏云染给拒绝了。赵婆婆是个闲不下来的,苏云染不让她插手,她便煮了茶端出去。 灶房里只剩下苏云染和兰溪,一个熬药一个熬姜汤。 “夫人,这生姜可真香,就是个头小了一些,清洗起来有些不麻烦。”灶房里的姜汤香气已经完全盖过了药罐里的中药味,兰溪都忍不住往锅里嗅了嗅。 苏云染忍俊不禁,兰溪好像挺久么有露出这么一副纯真的模样了:“这种生姜跟市面上的有点差别,你看这颜色是不是更亮黄一些?刚才清洗的时候我就察觉了,这姜极好香味特别浓。”所以她刚才放了几块进了空间里,这么好的品种自然是要种点的。 两人正说着,梁鹤祯走了进来。 “相公,你该不会是被这姜汤的香气吸引进来的?”苏云染笑盈盈地看着梁鹤祯说到。 梁鹤祯眉目温柔地看着苏云染,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就喜欢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而苏云染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动作,故意闪了一下让他揽了个寂寞。 兰溪找已经习惯两人这动不动就撒狗粮的行为,很识趣地做到了目不斜视死盯自己面前的药罐子。 不过梁鹤祯进来可不是为了跟苏云染你侬我侬的,他一向谨慎,所以细节也不愿放弃。 在灶台上看了看,苏云染不解地问到:“相公,你在找什么呢?” 梁鹤祯回头看了一眼,拉这苏云染到一旁:“这几户人家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是需要小心一点。” 苏云染点点头,谨慎是对的,不过要不是这场暴雨他们是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的。这应该只是一个意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为的痕迹。 梁鹤祯刚才看了一下灶台,灶台并不是新的,上面的灰黑厚厚一层的确是使用了很长时间。 “可能是我想多了。”梁鹤祯说到。 赵须把其他四户人也叫了过来,陆齐山给每户人家一笔钱财,不过没有人敢收。 徐离墨将银票塞到他们手中:“都收下,是我们来得突然的确是打扰了。而且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估计还得叨扰大家。你们不收,倒像是我们权势逼人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可对我们不好。” 徐离墨都这么说,他们也没有再坚持。梁鹤祯依旧保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跟着其他人一同去了另外四户人家家里去走了一趟。 熬好了姜汤端出去,苏云染借口有些累就赶紧回房休息。这会大白天的并不困,不过她想找判官出来聊聊。 判官虽然日理万机,不过她烧了香判官还是很配合地赶了过来:“说,找我什么事?” 苏云染轻咳一声:“亲爱的判官大人,您看我这神兵令也用了,天玄玉配也使了。现在有禹城军护卫,我这还不能算是圆满成功,甚至可以功成身退了呢?” 判官掐掐手指一副盲眼神算子的模样,虽然苏云染看不到。掐算了好一会,他语气有些凝重:“嗯……这个还有一个大劫,渡过了这个大劫你就真正的圆满成功!” 这也得亏是判官不在跟前,不然的话她肯定得喷他一脸水! 这叫什么任务?渡过一次危机不算,要不干脆直接说要保他一世平安才算完成任务得了! 判官要看穿苏云染的心思并不难:“你放心,给你重活一世绝对不是为了诓你!本判官以人格起誓,只要度过这一次劫难,你的任务就真的结束了。” 苏云染一脸麻木,她认为……判官你都不是人,哪来的人格? “好,我姑且再信你一回,不过判官大人您老可要悠着点,您在我这里的信用值可不剩多少了。还有,您老说的还有一劫能多透露一点吗?” 判官很坚决,用了一个屡试不爽的借口:“天机不可泄露。” 这个回答完全在苏云染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完全没有对判官的回答抱有任何期待。她这么说是为了抛装引玉,引出接下来的这段话。 嗯,这是个谈判小技巧! “我这几天才刚刚学了一点武学心法的皮毛,就这皮毛别说救人了,就是自保都是问题。您老说的大劫,我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判官哼哼两声,就知道她一定会讨价还价:“本官又掐指一算,此番劫难虽然凶险,但你们必定能安然度过。” 哎呀,判官竟然完全不上钩啊! 得,那就摊开了说:“要么您就再给我一张神兵符让我保命,不然的话我可很难保证能救人了。” 苏云染这样子就是破罐破摔了,判官沉思了片刻决定给她一张引魂令,然后用一种极其严肃又抑扬顿挫像是在说故事的口吻跟她渲染着:“此符咒威力极大,一旦燃尽符咒,顿时间之间天地黯淡无光,飞砂走石狂风呼啸。百鸟哀鸣,鬼门开,百鬼伏夜出……” 苏云染听到这里实在是没有忍住抽了抽嘴角:“您等会……我怎么听着您这是在跟我讲鬼故事呢?” 判官收回了自己那渐入佳境的故事氛围:“反正此符咒出便能招来百鬼相助,放心,这些小鬼威力不大,肉眼凡胎也看不到他们。” 苏云染抓住了重点:“那我也看不见吗?” 判官点点头:“不错,你也看不见。当然,如果你想看也是可以的,但是我得给你提个醒,这些小鬼死得可能不是那么好看。” 得明白了,吓人呗,那她还是不看的好。 “杀伤力不大,那这些小鬼要怎么帮到我?” “很简单,帮你拖个后腿,绊别人一跤什么都是可以的。有得厉害些,可以鬼上身,倒戈帮你杀敌。不过此符咒有个限制,那就是在卯时到申时这段时间不可用。” 苏云染扶额,她现在倒是相信上次的神兵令果然不是什么招鬼令了。人家神兵令可没有时间限制啊!这个卯时应该是五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申时是傍晚五点到七点。 也就是说,凌晨五点开始到晚上七点都不能使用。果然啊,鬼这东西是真的不能见光啊! 不过聊胜于无啊,有这个心里就多了一点底气了! “记住了!不过话说回来了,咱们都这么熟了,您老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抠抠搜搜地只给一张?”这玩意,能多求一张就是赚到了。 判官摆摆手又给了她一张:“别再讨价还价了,不能再多了,省着点用!”说完赶紧一股烟散了,这是多怕苏云染继续缠着他呀? 不过多赚到了一张引魂令,苏云染这心里开心极了! 反正来了空间,干脆撸起衣袖把之前的生姜处理一下种下去。她边劳作边想着要不要弄点姜汁软糖,吃起来方便又能驱寒。 这还在回忆着姜汁软糖的制作步骤和材料,一道洪亮如钟的声音就在空间回荡了起来:“苏丫头,答应我的豆豉排骨呢?红烧鲤鱼呢?” 苏云染一拍脑门,这几天忙着赶路也没时间跑空间里来竟然把这位大爷给忘记了。聂老的确是指导她入门心法,不过更高深的心法和招数他让苏云染用好吃的来交换。 洗洗手上的泥巴,她放下锄头赶紧去了武学空间。 “聂老,您说您也吃不了,干嘛非要我做嘛?”聂老的确是吃不了,因为他只有一个脑袋。从嘴巴吃下去,食物能到哪去? 所以他要苏云染做好吃的只是为了给他……闻闻味道。 聂老瞥了她一眼:“阳间逢年过节供奉的饭菜你以为死去的人还能动筷子吃?” 苏云染无言以对,好像说得也是…… 第二百一十五章 清油麻辣火锅 苏云染现在有个比较头疼的问题,她总不能突然在梁鹤祯面前表现出自己会武功? 虽然……虽然以前她也在他面前出手过,可不管是跆拳道还是空手道或是近身格斗,那跟这个时代的武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她该找个什么理由说明自己突然会武功这件事情呢? 苏云染在技能空间里弄出几道菜,端过来摆在聂老面前,他老人家就一个大脑袋在上头飘着。在每道菜上头那是嗅了又嗅,嘴里直叨叨:“香啊,真是太香了!” 苏云染在一旁撑着脑袋满脸的愁苦,要不就说是在一方谷学的? 不行,都过去这么久了,如果真在一方谷学了些她不可能不告诉梁鹤祯的。而且,见过谁学了功夫之后,从来不操练的吗? 这个理由明显说不过去,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砰地一声,她的脑门重重磕在桌子上。可把嗅得正欢的聂老给下了一跳:“小小年纪愁眉苦脸的,好看呐?” 苏云染抬起头又唉声叹气:“我觉得我相公的心里都已经在怀疑我了。” 能不怀疑吗?这一路来这么多伤员的药她从来不缺可以先不提,毕竟她还有个药箱带在身边。就说那之前那船上的粮食,重逢后梁鹤祯说起了他在江边看到老翁打捞出来的粮食,那就不得不问船上粮食都没有了,他们究竟是靠吃什么活下来的? 难不成一整船的人都徒手捞鱼活下来的? 她当当是怎么解释来着? 她怕梁鹤祯会对徐离墨他们又说起船上的粮食,所以干脆解释说其实那天船上的粮食只被扔了一小部分。还有一部分被杂物挡住,那些人没有发现所以侥幸存留了下来。 好,她也得承认这个解释很勉强。 当时的情景可把她给心虚得不行,她看了一下梁鹤祯的表情,就……就很玄妙啊! 梁鹤祯给她的感觉是完全不信她的鬼话的,但是他是既不揭穿也不去跟徐离墨打听。嗯……看起来好像是真的相信了她的样子,但实际上她知道他不信。 聂老高深莫测地嗯了半天:“这么看来你家那相公对你倒是很信任。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云染摇摇头,他不明白,正是以为梁鹤祯全心全意相信她所以她才烦恼。他越是信任,她就越是心虚。 可是她不能说啊,这要是说出来相公不得把她当怪物吗? 聂老一脸不解:“你们这些个女娃娃没事就喜欢给自己徒增烦恼,本来也不是什么事,他信你就足够了。夫妻之间有信任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如果他问你就说,他不问你们就当心照不宣。” 苏云染眨了眨眼睛,好像……有点道理! 罢了,将来要是真的到了瞒不了的地步再告诉他也不迟,希望知道真相的他不要被她吓坏才好。 “您老慢慢吃,我先出去了。”出了空间看看时辰,也才过去半个时辰。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眼看天色是越来越暗,今晚看来是真的走不了了。 “醒了?”梁鹤祯推门而入,苏云染正坐在床边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苏云染点点头:“今晚看来是走不了,估计山上也没有多少吃的。我去厨房看看,咱们人多得自己动手了。”梁鹤祯没有拦着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她的突然到来,让一脸为难的赵婆婆显得有些尴尬。她举着木盖,看着米缸里的米发愁。人太多,这点米连一餐都不够。 赵婆婆忙盖上盖子,十分尴尬道:“我去屋后摘点新鲜菜,地里还有红薯,应该也能顶一顶。” 苏云染站在原地愣神了一会,转身回房打开她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包山药片。这山药片是晒干的,本来是她用来入药当药材的,不过现在似乎需要用来当食材了。 苏云染找了个锅烧上水,将硬邦邦的山药片泡进去。 梁鹤祯总跟在她身后随时给她打下手,苏云染反而嫌他碍手碍脚,索性将人推了出去:“你就老老实实坐下,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君子远庖厨吗?” 徐离墨在旁轻咳一声:“啧啧,你们两真是过于的旁若无人。” 苏云染毫不介意他这话:“你们要是实在无聊,不如大胆地做个假设。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万一追兵来,咱们要怎么全身而退你们现在可以展开激烈的讨论。” 判官说徐离本禹还有一劫,她也不知道这个劫究竟是什么时候来,所以时刻准备着总比真来的时候手足无措的好。 徐离墨实在是没忍住白了她一眼:“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苏云染一脸严肃地拍拍他的肩膀:“徐离墨先生,战争还没有到最后一秒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过早的放松自我,就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居安思危啊各位!” 一秒?秒是个什么东西? 苏云染摆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提高警惕,防范于未然!” 徐离本禹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苏丫头说得没错,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是不能放松警惕。这样极端的天气,去路被阻,咱们的人手还有一半调去剿灭一圣教。如果对手选择这个时候出手,我们还真是措手不及。” 徐离本禹不得不承认这样极端的天气里,他潜意识里还真是松懈了。自己人都无法在大雨里行动,对手也一定会选择在这天气动手。 可苏云染这么一提,他刚才心里其实是咯噔了一下的。 若是对手这个时候突然发起攻击,那他们一定会乱,一乱就溃不成军了。 看着他们都严肃起来,苏云染心满意足地回了厨房干起自己的活。 这时候赵婆婆已经从地里挖出了十来个红薯,兰溪帮着清洗,苏云染将红薯切块跟大米一起下锅煮红薯粥。一锅红薯粥,一锅山药粥,加上姜丝又饱肚子又驱寒。 家里没有肉,就米缸里放着两个鸡蛋。这鸡蛋也不知道是攒了多久,赵婆婆拿递给她,她摇摇头:“留着!再炒一个南瓜,再弄一锅辣汤烫菜,差不多了。” 条件有限,她自制了一碗十分简易的辣椒油。趁人不注意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可以做香料又可入药的材料出来,放入锅中炒制一番,加入辣椒油,加上她最爱的藤椒,一锅简易版的清油火锅底料就成了。 苏云染将汤底分成了六份,让四名士兵将清油锅底送去另外四户人家。没有肉食,可每户人家家里都有种菜,这个季节涮一涮青菜也是特别香。 “别看了,准备吃饭了!” 火锅端上来,那辣椒与藤椒交融的香气瞬间弥漫空气,光是闻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这也太香了!闻着就够呛的!”跟徐离墨交情尚浅的时候,她知道他对一日三餐并没有什么要求。就是个吃得很随便,只要填饱肚子就行的人,可现在这嘴似乎被她养叼了。 赵婆婆家竟然还有红薯粉,这可让苏云染喜出望外。他们这版分了两个锅,毕竟士兵可不敢跟皇帝一锅吃。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君臣之礼依旧没人敢僭越。 赵婆婆也吃了火锅里的山药片,惊奇地发现火锅煮出来的味道简直让人垂涎三尺:“这也太好吃了!老太婆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做法。”说着她也夹了一筷子的红薯粉,又香又辣又麻,眼泪都辣出来了可谁也不舍得放下。 这些士兵里也不乏不吃辣的人,可眼下是一个个端着水瓢吃一口辣喝一口水。这架势倒是让苏云染忍俊不禁,作为本次厨师她很有成就感。 “娘子,你赶紧吃,粥都要凉了。”梁鹤祯拉着她坐下,这种天气做什么菜都是凉的特别快,只有火锅才是冬天的最爱。 什么都吃过的皇帝也吃得津津有味:“这要是烫上羊肉那得多美味?” 一向不贪口腹之欲的徐离本禹,再一次在吃上有了期待。定定地看着苏云染三秒,突然来了一句:“我有点舍不得让你走了,要不留再盛平!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亲封的公主,我给你一座特别大特别漂亮的公主府,这样你每天都能入宫看我怎么样?” 苏云染哈哈大笑,他这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喝了什么假酒了。 她光顾着笑了,一旁的梁鹤祯倒是答得干脆又利落:“不怎么样!” 好家伙,一顿饭就想把他媳妇给拐走了! 徐离本禹嫌弃地朝梁鹤祯摆摆手:“你可以回去,我不强留。” 梁鹤祯当下脸就耷拉了,苏云染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得哄啊! “快吃你的!这天才刚黑就说上梦话了。出来这么久,我都想家了。”她的确是很想家了,也知道公公婆婆肯定日日夜夜为他们担心。 此时此刻突然就想起了柏青,拖着梁鹤祯跑这一趟已经让他不满了。她要是再把梁鹤祯扣在了盛平,柏青还不得杀了她呀? 第二百一十六章 握紧我,别走散 徐离本禹只能长叹一声,就知道这个想法不现实。不过这也从侧面证实了一件事,梁鹤祯的背景的确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什么村夫,会放弃一步登天的机会吗?很显然,这个驸马他是一点都不稀罕,甚至瞧不上。 这一顿风风火火的吃完,个个身上都能感觉暖和了。在没有酒的时候,吃点辣椒花椒驱寒也是不错的。 房间有限,除了给病倒的人大通铺之外,剩下的房间也实在是不够分。 “姑娘家熬不住,先去睡!我们再研究一下你说的事。”徐离本禹发话了,苏云染表示自己不困,可还是被梁鹤祯推进了房间。 赵婆婆翻出了棉被,虽然不是新的,但也挺干净就是放得有些久了有点味道。 赵婆婆有些难为情道:“人老记性不好,总说要拿出来晒一晒,可一忙就给忘记了。味道是大了点,只能让姑娘委屈了。” 苏云染摇摇头笑道:“没事的,我这有种香料可以驱虫还可以散味。不过赵婆婆,我看了一下五户人家好像都是老人家,怎么都没有看到有年轻人呢?按理说,你们这个年纪,应该是儿孙满堂了。” 赵婆婆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固,甚至有些惊慌。不过她很快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解释道:“白天里姑娘的相公也是这么问我的。” 哦?原来相公早就察觉这一点了。也对,这个细节还是挺关键的,就像刚才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赵婆婆长叹一声:“我们原本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去当兵了,一去就没有再回来。小儿子说出打探他们的消息,结果在路上出了意外人没了。又过了三年,我们终于从县衙得到了消息,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已经战死沙场了。” 说到这里赵婆婆泪眼婆娑起来,这伤心倒不是装的。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触碰您的伤心事的。”苏云染见不得这种场面。 赵婆婆抹了抹眼泪:“没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是我自己看不开放不下。衙门倒是给了一笔抚恤金,可香火没了,我们两老这日子也没有了什么奔头。” 苏云染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们:“其他的四户人家也是这种情况吗?” 赵婆婆点点头:“是啊,这十来年间,皇上一直在打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皇命难违,他们是大邢的子民就得为大邢抛头颅洒热血。” 苏云染陷入了沉默,赵婆婆口中的皇帝可就是徐离本禹,若是让她知道,会不会…… 苏云染打住了自己过于谨慎的想法:“日子再难也得好好过下去,否则他们泉下有知会难安的。” 赵婆婆点了点头,心情看起来依旧有些低落。 苏云染扶着赵婆婆上床,今晚他们三人挤一处。至于其他男人怎么分配住处,就交给他们自己决定! 三人睡下,苏云染是怎么也睡不着,倒是兰溪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深夜,雨似乎停了下里,只剩下屋檐上的雨滴有节奏的落下。房间外也越来越安静,轮流守夜的士兵都围在火塘便打盹。 夜,静谧得很安详。 苏云染依旧没有睡着,练了武功心法之后,她的耳力似乎也有所增长。她能清楚地听见兰溪平稳的呼吸声,也能听见赵婆婆显得杂乱无章的呼吸声。 “赵婆婆,你没睡着了吗?”苏云染轻轻地说了一句。 然而隔着兰溪,赵婆婆侧着身睡觉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苏云染撑起胳膊看她,难道是她的武功还没到家听错了? 苏云染躺了回去,闭上双眼,试图让耳力更加专心去听。这一次,赵婆婆的呼吸声似乎更加乱了。 怎么会这样?她没有睡着,为什么要假装睡着了呢? 还是说她的判断出错?苏云染好生纳闷,不过倒也没完心里去,又或许人家不想大半夜被叫起来聊天。 算了,苏云染掖掖被子,努力让自己赶紧睡觉。 这刚闭上眼睛让自己放松下来,忽然一阵风从窗户灌了进来,紧接着她听见了砰砰的声音,这声音可不是打雷! 苏云染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蹭的一下坐起,房间的门也在这一瞬间被用力推开:“快出来!” 是梁鹤祯的声音,苏云染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翻身下床。他这一嗓子也把兰溪叫醒了,连同另一边的赵婆婆也直直坐了起来。 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竟然还傻坐着不动。 “夫人先走,我来!”兰溪将苏云染朝门口推了一把,自己留下将赵婆婆从床上拽了下来。 梁鹤祯迅速抓住苏云染的手腕,一扑出去的动作冲出了大门。就在他们落地之时,轰的一声房屋塌了……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苏云染是一点点防备都没有,甚至都还没弄清楚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 “兰溪!”苏云染回头大喊一声,废墟中一块木板被推开。 “我在这!”士兵赶紧冲过去将人从废墟中拉出来,而这时赵婆婆已经被砸晕了,头上流了血,但性命是保住了。 惊魂未定的赵须看到自己老婆子一脸血吓得当时就哭了,抱着赵婆婆直摇头,嘴里一直喊着:“造孽啊!这就是报应啊!” 这话落在苏云染耳朵里,倒是有了另一番解释,不过当下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五户人家都是依山而建,山上的巨石滚落下来不能瞬间能将房子砸塌,要是跑出来晚了,人也瞬间就能血肉模糊。 石头还在滚落,虽然他们反映够快,但还是有士兵被压在了废墟之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落石停了下来,山崖上的火把像一条长长的火龙亮起。 苏云染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声音不大,不过站在一旁的徐离本禹听见了,侧目微微一笑:“这是该来的总要来。” 他倒是觉得应该好好褒奖一下苏云染,至少他们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也已经讨论了应急准备。只是他们怎么假设,依旧赶不上人家的诡谲手段。 想过他们包围而来,却没有想过他们会从山上滚下落石。 苏云染张望了一下,没有人惊慌失措,士兵更在陆齐山的振臂一呼之下,迅速列阵进入了战斗状态。她仰头看了一下梁鹤祯,他就显得更加镇定了,看来之前的讨论还是有点作用的。 苏云染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这个局面假设过了吗?” 梁鹤祯笑了笑:“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 嗯……就很有哲理的样子。 看来自家相公还是胸有成竹的,这么一来,她也瞬间信息爆棚。或许,引魂令都可以省了,心中暗暗窃喜。 “杀!谁能拿下徐离本禹的头颅,他就是护国将军!”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小道上也亮了起来。 梁鹤祯转过头望着苏云染:“握紧我,别走散。” 苏云染用力地点点头:“其实……我在一方谷的时候也跟琴羽学了一些功夫,或许我……”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梁鹤祯给…… 苏云染觉得没脸见人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狗粮! 一个轻吻,打断了她的自告奋勇。这一波操作换来了其他人的一半无语和一半尴尬的表情,也换来梁鹤祯坚决的否定:“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不会让你冒险。” 徐离墨捂住了双眼,说了一句:“脑壳疼。” 苏云染羞赧地扫了他一眼,咕哝一句:“脑壳疼你捂什么眼睛啊!” 混战开始了,悬崖上的人也没闲着,羽箭如雨帘一般向下飞来。 这才一会的功夫,已经不少士兵中箭了。苏云染的药香是时刻不离身,这会想去救人梁鹤祯却抓着她的手牢牢不放。 “相公,你让我去救人!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受伤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苏云染眼尖,指向悬崖下的一处角落:“相公,那边安全,悬崖上射不到是个可以躲藏射击盲区!” 梁鹤祯迅速地扫了一眼悬崖之上到苏云染所指的位置,他飞快地做出判断,点点头护送苏云染到了射击盲区。 “汤旭、王玺,你们两兄弟负责保护她的安全!阚七,你轻功好,帮着护送受伤的人到这里来!”梁鹤祯说完望向苏云染,她只是笑着对他点了一下头。 请相信她,她不是真的弱不禁风,她是可以与他并肩而战的人。 眼下一片混战,苏云染也没有空间看看眼下的情况了。伤员络绎不绝,但这个视觉盲点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地方,外面的箭密密麻麻,但怎么也射不到这里来。 麻醉是用不上了,中箭的直接就拔了。惨叫声在厮杀声完全被淹没,这一夜火光照亮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苏云染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问王玺:“赵须夫妇呢?还有其他几户老者看到了吗?” 刚才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奇怪了,刚才还看到几人,这一转眼怎么都不见了?姑娘,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五大家族的人?”王玺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觉得冷汗都来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衣无缝的局 苏云染没有接话,之前还说自己是想多了,可现在看赵婆婆他们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再加上之前她举怪异,还有赵须见到妻子受伤后说的话,一切似乎又明朗了几分。 这的确是个局,一个几乎是天衣无缝的局。天时地利人和,都被他们给占据了。 之前梁鹤祯一直担心这突然出现的房子会是对手临时搭建,一番查看之后确定这房子里的生活痕迹已经很多年了,绝对不是偶尔出现。 这就是对手的高明之处,他们会选择这个地方一是地利,道路一旦受阻他们必然会想通过另外一条艰险的小道。无论这雨是继续下还是挺,都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雨不停那他们就会到这里借宿,那么晚上自然也就可以趁他们不备发动进攻。若是雨停了,那他们会走那条依着悬崖而建小道,对手就会埋伏在那条道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全部打下悬崖。 这个计划真是很完美。之前他们可是查看过的,塌方的路倒塌的大树都没有人为的痕迹,所以才这么放心改了道。 这五户人家出现得突兀,但每户人家都是一对老夫妻,儿子都是战死在了沙场。这从人性上,首先就降低了他们防备。 赵婆婆他们的确是说了谎,但她相信他们的儿子的确是战死了。至于这个谎言是什么,那就得看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帮着五大家族的人合起来害人。 赵须会嚷着这是报应这是造孽,至少说明人性未泯,此举并非他们所愿。他们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不得已而为之? 苏云染站起身,抬头望向屋后的悬崖之上。 “王玺,我们绕道后面去看看!”苏云染指着悬崖上,这想法可把王玺弄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姑娘,上面人人那么多,光是咱们这几个人怕是不是对手。”王玺很理性地做出了分析。 苏云染摇摇头:“我不是说上去打架,我们就上去观察一下。正所有擒贼先擒王,大佬肯定都在上面观望着。” 汤旭闻言无语地捂着了额头:“姑娘,我的建议是……不要乱跑!你要是受点伤,你家那位还不得发病?” 王玺和阚七在一旁连连点头,苏云染的目光却依旧紧盯着上头:“我感觉,上面有人质。” 汤旭与王玺对视一眼,王玺道:“姑娘说的人质,莫非是那几对老夫妻?” 苏云染摇摇头:“不,是让那些老夫妻配合他们的人质。我想,应该是小孩。他们说自己儿子都战死了,这个我相信,但他们可能留有后人。五大家族的人将小孩抓走做人质,这才逼得那些老夫妻帮着骗我们。” 其实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他们的出现在是为了让他们降低防备。但这些老夫妻应该也没有想到,他们帮了那些人,可那些人竟然狠毒到压根没有想过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他们留着那些孩子应该是最后一步打算,用孩子的性命来要挟皇帝。按理说,几个平民的小孩怎么可能让皇帝束手就擒。不过,流言这东西猛于虎,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顾忌。 更何况,西域二十四国还没有完全被大邢国同化。他若是背上一个视百姓性命如草芥的名声,只怕是更难收服二十四国百姓的心了。” 汤旭沉默了片刻:“还是姑娘考虑周到,那姑娘想怎么做?” 王玺觉得自己这大哥怕是疯了,竟然同意她这么胡闹? 阚七也情不自禁就往前望去,混战之中已经找不到梁鹤祯的身影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智取!要是不能智取,再想办法搬救兵!”苏云染单方面决定这事就这么定了,带着三兄弟在黑暗之中迅速移动。 “大哥,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呢!”阚七心里打鼓着,他们三兄弟是心甘情愿留在苏云染身边保护她的安全没有错,可他为什么有点怵梁鹤祯呢? 他又没有认梁鹤祯做主子,为什么要怕他呢? 阚七哆嗦了一下,又恢复了心态赶紧跟了上去。 山顶之上千丝红蛛和袁疾都在,本来风午阳此时也在的,但没有想到禹城军竟然跑去烧了他们的老窝。这一下一圣教损失惨重,作为教主自然是要赶紧重整教务,不然一圣教可就要就此消失了。 四人趴在树丛里不敢乱动,汤旭胳膊撞了撞苏云染,目光指向边角的一处位置。 那里几个小孩被帮在树干上,最大的有十岁出头,最小的也有四五岁的样子。 汤旭观察了一下,摇摇头低声道:“姑娘,人太多,咱们怕是没有机会下手。” 苏云染点点头,下面打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抽不出人来帮忙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不过就算是有引魂令在手,他们也还是得好好计划一下这个救人的步骤。 汤旭的想法是他杀过去把注意力都引开,让后他们救人。不过这个想法被苏云染给否定了,对方这么多人汤旭一个根本干不过。 何况这些人里还有千丝红蛛和袁疾,这两个高手在,他想要以一敌二,这个困难太大了。 “都别冲动,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一下。这个范围怎么才能用上毒呢?苏云染忽然想到了什么,拍拍三人做个了撤退的手势。 退回了林子里,王玺着急问到:“姑娘不打算救人了?”这样也好,以他们的人数上的差异实在是很难智取。 苏云染摇摇头:“不,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我有这么一手用毒的本事,却一直没有地方发挥。不过现在不同了,他们正合适啊!” 三兄弟都是一脸懵逼:“姑娘是想怎么做?这要下毒也太难了?这会人家也没心情吃吃喝喝,这样岂不是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吗?” 苏云染摆摆手:“谁告诉你下毒就只能在吃喝里做手脚,中毒也分很多种途径,接触性、气味性都有可能导致中毒。我们是没办法让他们把毒吃下去,但是他们总不能不呼吸?” 汤旭看了一眼上头,摇摇头:“不可能,上面太过空旷,就算是有毒的气体立马就散了!” 这个问题苏云染也考虑到了,不过今晚的风向却十分合适。 “大家分头找枯枝枯藤,团成火球点上,借着今晚的风势让它飘过去。相信我,可以的,快去!”苏云染信心满满,并不是因为今晚的风向对她有利,而是她有引魂令啊! 判官是怎么说来着? 燃烧引魂令之后会天地无光、飞砂走石,这不正好,让小鬼们搬着这些冒着毒烟的火球到他们面前晃一下。 三人动作倒是极快,不过阚七有些担心:“姑娘,这刚下过暴雨,山上的枯枝枯藤都湿哒哒,能不能烧起来还真不一定。” 苏云染看了一下,潮湿了一些,不过问题不大。 她有酒精还怕烧不起来吗? “走,我们到顺风口去。”顺着风口的地方,才能将毒烟飘过去。 长袖遮住手,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装的酒精,洒在了枯枝上。吹了吹火折子,很快就燃了起来。毒粉已经撒了进去,黑色的烟气很快就飘了起来,那味道竟然有点香。 苏云染飞快地塞给三人一颗解药,同时手在背后燃起了引魂令! 等等,判官说的天地无光呢?飞砂走石呢?怎么半天这么安静,不是?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了? 她正在心里暗暗地问候了判官几句,忽然间就刮起了一阵阴风,这风向……反了! 苏云染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都奔过了,这毒烟滚滚向这自己扑面而来! 退货!她要退货!差评!差评! 一阵狂乱的阴风过后,耳边似乎听见了鬼狐狼嚎的声音,再仔细听又好像只是风声。 风向终于恢复了正常,苏云染心里一边问候判官,一边默念着引魂令向百鬼下令将火球带到悬崖边。 “师兄,你看那边!怎么会有这么浓的烟?”千丝红蛛最先发现了毒烟,只是并没有察觉烟气里有毒。 袁疾也朝那边看了看:“难道是刚才的有人射箭蛇偏了?” 千丝红蛛:……那也不至于偏得那么厉害? 袁疾话音落下,火球就随着风吹了过来。直接落在了他们身边。浓浓的黑烟,呛得所有人都咳了起来。 袁疾大声喊道:“将火球扔到下面去!” 有认冲着火球就跑了过去,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先摔了个大马趴。 又上去几个,结果刀还没碰到火球,火球就像长了腿一样避开了。 “我就不信邪了!”有人怒吼一声一脚向火球踹过去,这一下劲可有得有点大了。火球没踢着,自己来了个一字马疼得哭爹喊娘的。 这下袁疾看不过去了:“废物!几个火球都奈何不了!”袁疾正准备自己出手,这时候千丝红蛛突然叫了起来。 “师兄!不好,这烟里有毒!大家快封住自己的穴……”话还没说完,她只感觉自己昏天暗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脑袋。 片刻后,她直接晕倒在地,又过了一会她额头上渗出了一道鲜血。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成王败寇 随着千丝红蛛这一嗓子落下,山顶上的人都开始乱了起来。这个乱,很大一部分自然是百鬼的缘故。 王玺一脸惊奇地看着山顶上的人乱作一团:“姑娘这毒好生厉害!” 苏云染只笑笑不说话,就让他们当成的毒引起的好了。 她开始倒数五个数,数到一之后,山顶上的人都晕了过去。苏云染下的毒并不致命,因为山顶上还有几个小孩,这毒她得下得有分寸。 “走,过去救人!”趁着引魂令的作用还没有结束,苏云染又开始下令让百鬼到山崖下帮忙。 苏云染先去给小孩解毒,三兄弟就找了藤条将其他人都绑了起来。 “姑娘,你们快过来看看!”阚七突然喊到。 三人走了过去,林子的一处草丛下看到了赵婆婆他们。身上的血窟窿尤其吓人,被杀了之后就一起扔在了这里。 确定了一下人数,除了另外一户夫妻两被压死在屋里的,其他的都在这里了。 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他们,合不合作最后都是一个死字。 王玺有些冲动地拿着刀问:“姑娘,这两人直接杀了!” 苏云染忙摇头:“先别急着杀他们!留着他们对我们还有用。” 这时候,那群孩子醒了过来看到所有人都倒下了是不敢喊救命也不敢哭。抱在一块缩到树下,瑟瑟发抖。 “孩子们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些糖果,这哄小孩都法宝真是屡试不爽。 “别怕,你们一个牵着一个,跟着我们下山去!”小孩们倒也挺乖的,没有闹,一个牵着一个的手跟着她下山去。 罪魁祸首的两人自然是要带下山的。 苏云染把其他人也给弄醒了,身上的毒她可没有帮他们解。汤旭用藤条将所有人一个连着一个捆好,王玺在前面拽着,阚七在中间看着,汤旭在最后赶着。 额……这个画面她怎么恍惚了一下,像极了电影里赶尸桥段。 下面依旧还在混战中,不过好在她在乎的几人都没有怎么受伤。禹城军这边的伤亡也还不算太重,徐离墨已经从前线退了出来,接替上了她的救治工作。 见到她回来,立马跑了过来:“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你家那位差点就要发疯了!” 苏云染将身后的小孩拉了过来:“我去就人质了。这个待会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苏云染让汤旭压着袁疾和千丝红蛛去喊话,对方是停顿了一下,不过这两人代表的是一圣教,这打仗的人可多数都是士兵。 五大家族是让一圣教的人调兵遣将没错,可是说到底他们可不是一家人。用他们来要挟,这分量似乎并不够。 就听见有人穿着一副金色铠甲,模样倒是十分威风,因为是军中的将军:“如此废物,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话音落下,他拉满弓,两支箭同时射出,精准的结束掉袁疾和千丝红蛛的性命。 这倒是让苏云染愣了一下神,一圣教鼎鼎有名的人物就……这么死了? 还在昏迷之中就被自己的同伙给射死了,这死得有点冤啊!到了阴曹地府,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糊里糊涂的就当了糊涂鬼,这上哪说理去! 战斗又因这两人的死亡继续,苏云染仔细瞧了一下,神兵令的作用似乎已经结束了。 徐离墨以为她是在担心,便开口道:“别但心里,最艰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对方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了。不过刚才你不在,你都不知道之前形势有多危险,就那一会突然就吹起了一阵阴风……” 徐离墨绘声绘色地给她说了一下之前情形,他这里还没说完,就见梁鹤祯拿下了之前的说话的将军:“都给我住手!” 这一下所有人彻底没有了底气,纷纷丢下兵器投降了。 不过那将军倒是有几分骨气:“成王败寇,富贵从来多是险中求。此局我已输,无话可说,大丈夫敢作敢当。”说完,他自己抹了梁鹤祯的剑。 将军都死了,这下就更没有人想继续了。 这些叛主的士兵要怎么处置,那就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应该操心的了。梁鹤祯收了剑,快步走到苏云染面前,脸色沉得堪比这夜色。 “不是让你乖乖呆在这里吗?”他已经在压制心里的火气了。 苏云染吐吐舌头,知道理亏的时候,就得搬出‘一招制敌’不,应该是‘一招制夫’的法宝,撒娇。 “相公你别生气嘛,我是有绝对的把握才去做的。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我错了还不行嘛?等回家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梁鹤祯的脸色是好了一些,不过还是很生气的。要不是这里人太多,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战争结束了,到处是尸体,血腥味萦绕在山崖下久久不散。 失去家的孩子又哭了起来,这回是糖果也哄不好了。徐离墨将小孩带到一边去,开启了长长的谈心。 徐离本禹受了点伤,不过都只是皮外伤。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一直紧紧地握着拳头,而且很用力。她知道他此刻的心里有多大的怒气,可是现在都不是他能发泄的时候。 苏云染伸过手覆在他刚硬的拳头上:“都忍了他们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回。那些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还是得忍。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再等等。” 徐离本禹脸上的刚毅之色瞬间放柔,看着苏云染竟有有些愣神起来。 这下倒是让苏云染有些尴尬了,她相公可还在看着呢!这皇帝用这种极其温柔的眼神看她,这实在是会让她相公误会的! 果然,梁鹤祯这小心眼的,能眼巴巴地看着另外一个男人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自己娘子吗? 显然是不能的,一把将自己娘子拉到自己身边:“让他自己冷静一下!”这就搂着妻子走了,皇帝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现在看起来就那么不需要人安慰吗? 梁鹤祯冷哼一声,心里道,自古皇帝都是孤家寡人,要什么安慰? 苏云染表示,好像的确是有点道理。 这一夜大家都精疲力尽了,两人坐在草丛边,苏云染靠在他怀里问:“相公,以后这样的场面我们是不是经常要面对?” 梁鹤祯点点头:“怕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我得再努力学好功夫才行。以后我要跟你并肩作战,而不是时时刻刻都要你分心保护我。” 梁鹤祯眉头微微皱起:“我倒是希望你这么依靠我,练武很苦的,我不想你受那个苦。” 苏云染闭上眼睛嗅了嗅,传入鼻腔的是血腥味,看来今晚在他身上是闻不到那好闻的药香了。 “前路生死未卜,我想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累赘。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你跟你王叔相认了,他肯定会极力辅助你。他也会权衡利弊,劝你娶一个能够给你带来更多助力的地位相配的女子。” 不是苏云染瞎想,而是这个问题虽然尖锐但过于真实。 梁鹤祯将她搂紧了几分,严肃道:“我只有一个妻,只有妻子才配用娶这个字。” 苏云染脸上并没有露出释怀的笑容,不娶妻,倒也可以纳妾不是吗? “相公,倘若有一天你真的需要被的女人,你一定要大大方方地告诉我。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就算是为了你的雄图霸业不得已而为,你也要告诉我。” 梁鹤祯两声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意思寒意:“然后呢?告诉你之后,你就要弃我而去了?” 苏云染很认真地点点头:“我是讲理,但我心眼还是太小。我这辈子是没有办法跟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哪怕你是因为别的缘故不得已娶回家。” 梁鹤祯板正过她的脸,一字一句认真说到:“我也讲理,我的心眼也小,小到只够放着一个你。任何困难都会有办法解救,牺牲婚姻是愚蠢的。孤家寡人的皇帝太可怜,跟臣子周旋算计,还要时刻提防跟枕边人,那样的日子我宁可不要。” 他顿了顿,又道:“娘子,不是每个天潢贵胄都那般凉薄。” 苏云染点点头:“嗯,是我多虑了。不过,相公你要把我的话记在心里,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真的会走的。” 两人这抱在一起你侬我侬,徐离墨很不合适地咳了一声:“打断一下二位,咱们收拾收拾,该启程了!” 天色已经蒙蒙亮,尸体都已经掩埋了,包括赵婆婆几人的尸体。 “对了,那些孩子和叛军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徐离墨道:“孩子已经无家可归,皇叔打算带回盛平培养。至于那些士兵,其实他们也只是听令行事,有错但还有机会将功补过。等回了盛平,再做区处。 苏云染点点头:“这样也好,这些小孩父亲的确都是战死沙场的士兵,于情于理作为皇帝都应该管管的。”苏云染也不知道是该说这些孩子有福气,还是没福气。家没了,但一步登天跟在了皇帝身边。 第二百一十九章 盛平 塌方的地方依旧还塌着没有人来疏通,虽然地面还是很湿滑,他们也不得不继续冒险走这条险道。 这场战乱中他们的马车和马匹都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虽然车窗砸坏了,但并不影响使用。 “大家都要小心一些,我先过去探路。”陆齐山一向是走在最前面。 到了这段路,苏云染不敢再坐马车了。道路太窄,一个不小心马车转不过弯她可就要连人带车一起翻下悬崖了。 路面非常湿,这条道很少有人走,路面长了很多青苔。好几次都有士兵踩到青苔上脚打滑,人几乎是直接冲到悬崖边上。 幸亏他们人多,身边的士兵手脚够快,及时拉住了这才幸免于难。 梁鹤祯紧紧抓住了苏云染的手,时不时就听见前后有人滑倒的惊呼声。最让她惊吓的,还是马匹的嘶鸣声。马蹄铁在这路面上,打滑得更加厉害。 好几次差点就把马车给摔下去了,这马车要是下去了,这马匹必定要是要跟着一起下去的。全靠汤旭三兄弟跟着马车后头,用抓钩即使勾住,这一路都一直这么抓着不敢松手。 除了提醒大家小心,其他话谁都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那声音还像是地狱里的鬼在嚎叫。等过了这段艰险的路段,道路渐渐宽阔了,风似乎也停一样,终于能听见山间的鸟叫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走这条道大家都憋着不敢分心。明明天气还冷,可走完这段路都有人擦起汗来。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进入了官道。道路终于是平坦了许多,苏云染看着地图问到:“相公,我们离盛平是不是已经非常近了?” 梁鹤祯点点头:“嗯,很近了。按照现在的速度来算,大概后天清晨就能到达。” 苏云染有些紧张了起来,到了盛平,她的身世可能很快就要揭开了。 “相公,如果我不是大启人怎么办?”他是大启的皇孙,而她却是个异国人,这是不是都会成为他们将来的阻碍? 梁鹤祯揉揉她的头发:“想什么呢?你是我妻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之间,早已经不存在阻碍。”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苏云染这心里怎么还是那么没底呢? “如果我父母不是什么好人呢?”苏云染扶着额头,苏家那一家子已经让她觉得生活一地鸡毛了。要是再来个亲生父母也是这种类型的,那日子还真是一地鸡毛。 梁鹤祯笑了笑:“他们是不是好人,跟你是不是苏云染并没有关系。” 苏云染提起头看他,会心一笑:“也对,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他们好不好,并不会影响我。不过能跟五大家族结仇的,或许也不会死什么大恶之辈。当然,也不排除同流合污之后被灭口的。” 这会换梁鹤祯一脸无语地捂着的额头:“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忽然就听见外面似乎在列阵,脚步声十分整齐。 梁鹤祯立马道:“呆在车里,我出去看看。” 片刻后,梁鹤祯回了车里,一直绷着的脸倒是放松了下来:“是皇帝的亲卫来了,从现在起五大家族就没有再出手的机会了。” 这厢是松了一口气,但苏云染又担心起另一件事:“相公,到了盛平之后,我们应该怎么查起呢?是不是在入城之前,我们就得跟他们辞别了?也不知道我们的行踪,公孙家的人知不知道。” 梁鹤祯想了想,他们一路而来五大家族的人也不知道已经跟踪多久了。他们这边有多少人,哪些人估计都已经掌握了。 对方不可能不去查他们的身份,所以…… “恐怕他们已经知道了。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我们来了盛平,那在躲藏便没有意义。” 苏云染明白了他的意思:“相公是说,我们站在明处,光明正大地去查?这样,真的不会太冒险吗?” 虽然不知道公孙家跟苏云染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可既然她是跟着皇帝一起入城的,对方多多少少都会顾忌。这个时候,他们不适合再出手,这反而是方便了他们探究其中谜团的时候。 梁鹤祯的一番话让苏云染茅塞顿开,她之前还担心跟着皇帝入城会太招摇。现在看,她不仅要招摇,还要特别招摇! 不一会,徐离墨突然跑到她的马车上来。 苏云染纳闷了,这人平时也不是走忧郁派的风格呀?这会怎么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丧呢? “你这是怎么了?我们马上就要到盛平了,现在有皇帝亲卫护送五大家族的人已经没有机会出手了。不是应该高兴吗?你怎么还一脸难过的样子?” 徐离墨沉默好一会,长叹一声双手捂着脸,声音有些颤抖:“你听过‘春蚕死’吗?” 苏云染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转头望向梁鹤祯。梁鹤祯摇摇头,他也没明白。 徐离墨松开手,一脸难过地往后仰,眼睛定定地看着马车顶:“那是一种毒,千丝红蛛的成名之作。原来叫做春蚕丝,因为中此毒必死无疑,所以又被叫做春蚕死。” 听到这话苏云染知道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梁鹤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道:“难道是你父亲中了春蚕死?” 徐离墨转头看了梁鹤祯一下,点点头:“是,刚得到的消息。此毒似蛊,刚开始中毒的时候丝毫不会有反应。待那蛊虫吞丝之后,便开始蚕食人的五脏。它一边蚕食内脏,一边释放毒素,等它体内的毒素释放完它也就死了。但同时,人也活不了。” 马车里忽然沉默了下来,这个春蚕死果真这么厉害,也就不难怪江湖人对千丝红蛛那么抵触了。并不是因为她武功有多高,而是她的毒太厉害。 徐离墨说得没错,她用的毒有别于容悦方教她的毒术。千丝红蛛的毒更像是蛊毒,用毒虫作蛊,段时间内不会发作,可一发作就要命。 蛊毒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潜伏期,很长一段时间毫无征兆。就算是容悦方这样的圣手在,如果蛊毒没有发作之前,她也是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的。 “哎呀,大家先别这么悲观呀!据我了解,蛊毒的潜伏期长,发作的症状也是一个递增的情况,所以我们现在得先知道你父亲毒第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徐离墨只是知道一个笼统的时间段,毕竟他也不再盛平。 苏云染算了算:“就算第一次发作没有太当回事,第二次严重了很多,也就是在半个月前。那这么往前推算,就算第一次发作是一个月前,你不是说中了春蚕死的毒活不过三个月吗?那这样算来,我们起码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想办法。” 苏云染拍拍徐离墨的肩膀:“少年,不要灰心得太早,一切皆有可能!” 徐离墨面前笑了笑:“这世上能解此毒的人,除了千丝红蛛,恐怕也只剩一方谷谷主了。可是一方谷不是谁能能去的,要见谷主,比登天还难。” 苏云染笑容僵硬住了,不由自主地转向梁鹤祯。梁鹤祯也看向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想干嘛? 苏云染又拍拍徐离墨的肩膀:“其实,我跟谷主……” 徐离墨一下激动了:“你跟谷主有交情?” 苏云染继续干笑着:“不是,我……我跟谷主的亲信有几分交情。反正这事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的,你先回你马车去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要想。这事,让我来从长计议。” 徐离墨就不明白了,他也可以跟她一起从长计议呀?为什么要赶他走呢? 不得苏云染动手,梁鹤祯直接把人给踹了出去,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徐离墨:我都这么伤心了,就不能对我友好一点吗? 徐离墨走后,梁鹤祯立马拉着她道:“你想找你师父帮忙?” 苏云染点点头,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帮一下。可是师父的行踪连琴羽都不知道,她就更加联系不上了。但梁鹤祯不同啊,人家师父跟他的联系可是很密切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师父是跟着你师父来的。如果找到你师父,那不就等于找到我师父了吗?”苏云染讨好地给梁鹤祯捏了捏肩膀。 梁鹤祯点点头:“好,到了盛平我会想办法联系师父。不过,就是不知道师叔她是否还跟着师父。” 苏云染点点头,这就得看璩王的造化了。 已经临近盛平,怕夜长梦多,徐离本禹下令连夜赶路。 第二天临近中午,苏云染被梁鹤祯叫醒。阳光透了进来,她掀开帘子,看到了城墙之上刚劲有力的两个字:盛平。 到了,他们可算是到了大邢国的国都盛平了。 又听见了一阵马蹄声奔来,明晃晃清一色的侍卫服装,这些人是盛平宫中的禁军。 这架势浩浩荡荡的,就连五大家族的人也来迎接了。这种时候,就是考验彼此演技的时候了。明明都是心知肚明,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皇帝憋屈! 虽然话里藏了几分机锋,但五大家族的人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话里话未都在撇清自己的关系。心里大概都在想着,反正皇帝你没有把柄,计算知道是老子干的又能奈我何? 第二百二十章 歪打正着 威风十足的仪仗在前面引路,队伍没有入皇宫,而是去了璩王府。 徐离本禹倒是跟璩王关系很好,他不在盛平的时候多亏了璩王镇着,不然五大家族的人早就翻天了。 虽然眼下璩王已经卧病在床,但精神看起来倒也还好。见到皇帝平安归来,也就放心了:“昨天得到皇上平安的消息,我这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徐离本禹只觉得对不住这个兄长,这一番去鬼门关走一趟的人原来不止是他一个。兄弟两又谈了许久,徐离墨没有向前打扰,便专心安顿起苏云染和梁鹤祯。 此番他们叔侄两能平安脱险,这小夫妻两那是绝对的大功臣。虽然他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安排他们,但他们既然来了王府自然就是这里的贵客:“陈设简陋了一些,只能让你们先将就一下了。” 苏云染留在房中休息,梁鹤祯出了府去联系师父柏青。 “好了,你不用在这陪我。知道你挂念你父亲,赶紧过去看看!虽然我的医术有限,不过晚一些我也可以先过去给王爷看看情况。”苏云染宽慰了他几句,徐离墨又交代了管家几句这才朝着父亲的院子去。 梁鹤祯带着兰山出去了,兰溪有些纳闷地问到:“姑娘,既然他们现在已经安全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去呢?说实话,出来这么久了,我真的有点想柳宅了。” 苏云染不想让她失望就说了实话:“恐怕还得待上一小段时间,毕竟下令追杀我的人就在这里,我得先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不搞清楚这一点,之后我这日子怕是不能安生。” 此时的公孙家也十分忙碌,忙着清理痕迹,也忙着对比画像。 公孙茂看着画像直摇头:“怎么会那么巧,她竟然跟皇帝一起回来了。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什么了?这事怕是不好办了。” 想到这,公孙茂调来了暗卫,交代了几句暗卫匆匆离开。 苏云染端着茶杯一直在想,春蚕丝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她是不是在前在哪里见过呢? 一时间又愣是想不起来,还在跟自己较劲的时候,管家过来请她过去。 苏云染提着自己的药箱跟了过去,这王府果然又大又气派。从厢房走到王爷的卧房可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这要是有急事不得急死去? 苏云染还以为徐离本禹已经回宫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坐在屋里。徐离墨忙迎了上来,接过了苏云染手中的药箱。 人家到底是王爷,按理说她虽然是客,但也不能让人觉得她失了礼数。正准备行礼,璩王早已开口:“快免礼!我已经听说了,这一路幸亏有你。你可是我徐离家的恩人,可断不能给我行礼了。刚才墨儿可一直在夸你,都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就寻思着,这姑娘应该有些年纪很沉稳,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徐离墨端来一张凳子让苏云染坐在床边:“父王可别吓苏丫头,她年纪虽小但医术可在我之上。” 苏云染笑了笑:“王爷可莫要听他胡说,我这医术才哪到哪。王爷的情况也听说了,虽然我医术有限,但王爷也不妨让我瞧瞧。” 徐离本禹在旁开了口:“王兄,你就让她瞧瞧,她也是自谦医术还是十分了得的。毕竟我之前也是中了千丝红蛛的毒,也是这丫头给解的。说来我也奇怪,你说千丝红蛛为什么不给我下‘春蚕死’?” 苏云染听着有些忍不住笑了:“大叔,你这语气好像很遗憾啊?” 苏云染话音落下看到璩王一脸惊讶的表情,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没规矩了。也怪这段时间在路上逃命,她哪里会顾忌他是皇帝。 徐离本禹笑了,看着璩王道:“不用惊讶,我每次都在最狼狈的时候被她救下,我在她眼里可是半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别说叫我大叔了,哪天他就是叫我老头我都不奇怪。” 苏云染吐吐舌头,讪讪道:“我知道这个习惯不好,我尽量改!” 徐离本禹立马道:“不用改,就这样很好。” 璩王哈哈大笑起来:“这姑娘倒是个妙人。” 苏云染给璩王把了脉,这脉象的确很古怪。一时间她也没有太多头绪,不过看璩王的指甲里有些发黑,这毒扩散得倒是挺快。 她好像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千丝红蛛不用‘春蚕死’来对付徐离本禹,因为他们想要徐离本禹立马就死。春蚕死的毒是难解,可问题是它有个潜伏期,这个过程就是千丝红蛛自己也没有办法让蛊虫提前从蚕丝里出来。 这叫什么,造化弄人,还是应该说是徐离本禹并不该绝。若非他们给他的是短时期就能毒发的剧毒,或许苏云染还真的没有办法了,就是这么巧那剧毒她能解。 就是这么巧,‘春蚕死’她没法解。 苏云染的表情依旧沉重,璩王轻轻叹了一声:“不用为难,这身体我自己也清楚。这毒只有千丝红蛛自己能解,如今她已经死了,恐怕我也得下去给她陪葬。” 徐离墨一听这话急了:“父王不可胡言!谁说这世上只有千丝红蛛能解?别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解毒的高手。” 徐离本禹站了起来:“你是说一方谷谷主?”说到这,徐离本禹又有几分惆怅起来,自己也不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一方谷谷主如此厌恶? 若是能请她出手或许还能又几分把握,可是她若知道求救的人是他的兄长,恐怕因为他的关系不会出手相救了。 徐离墨双眼充斥的红血丝,从知道璩王中了毒蛊之后他就一直陷入焦虑的状态。 转头就叫来管家帮他收拾行李,这就准备要去一方谷。这风风火火的,苏云染也明白他的心情。 “你能不能冷静下来,你现在打算上哪去找谷主去?” 徐离墨反问:“毒医悦方既然是一方谷谷主,那他一定就在一方谷啊?” 苏云染歪着头看他:“你是不是连毒医悦方究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徐离墨被她这么一问有点懵:“应该是……男的?可这也不重要啊!只要他能救我父王,我管他是男是女。” 还没等苏云染开口,徐离本禹站起身抓住了他的肩膀:“苏丫头说得对,你先冷静一下。我跟谷主打过交道,谷主虽为女子但她……真的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徐离墨知道现在应该冷静,可问题是父亲的毒可不等人:“无论如何我都得去一方谷碰碰运气,至少让谷主知道我是有诚意的。” 苏云染长叹一声,看来她也是没法再瞒了:“不用去了,她不在谷里。” 此话一出,旁边的三个男人皆是一愣。徐离墨还有些懵懂:“你怎么知道?” 苏云染两手一摊:“因为前几天我才见过她呀!” 三人又一脸惊讶,徐离墨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时候见过她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这一路不是都没有分开过吗?而且,听你这口气,怎么好像跟谷主有点熟啊?” 苏云染一脸苦笑:“因为她是我师父啊!” 三人表情呆滞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徐离墨有种想撬开她脑袋看看的冲动:“那你怎么不早说?” 苏云染撇撇嘴:“我师父交代过,她在外面得罪的人不少,所以为了保全我让我千万不要轻易泄露我是她徒弟这件事。如果不是你一直冲动要去一方谷找她,我是并不打算告诉你们我和谷主的关系的。” 徐离墨冷静了下来:“我也听说谷主性格古怪,不是什么人她都救。我也知道我不该让你为难,但求你了,帮帮我至少让我见她一面!” 苏云染站起身反将徐离墨摁下让他冷静下来:“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但我现在也的确是联系不上她。不过我会想办法的,她目前应该还在大邢。” 听说容悦方还在大邢,三人都燃起了一丝希望。 “所以说,你不要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至少留给我们的时间不算太紧,放轻松一点。这两天我会想办法联系她,无论如何我都会拽着她过来。” 徐离墨点点头,这下可算是宽了心。不过又起了疑惑:“我记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说你的医术是跟一个老道士学的。所以说,打一开始你师父就是毒医悦方,可她不让说所以你就用一个老道士来搪塞所有人。” 这……算是歪打正着? 苏云染很勉强地点了一下头,徐离墨又疑惑:“你既然有这么一号厉害的师父,那当初你被家人卖去冲喜,你师父为什么不来救你?” 这个嘛……苏云染意思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徐离本禹闻言,脸色一沉:“你那究竟是什么父母?好好的女儿,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为什么要买女儿?” 璩王倒是有些意外这丫头的身世竟然如此可怜,可在她身上他却半点也看不到悲凄之色。 苏云染满心都在想着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我师父也不是常年都在一方谷的,她的行踪飘忽,只有她来找你断没有你去找她的。那时候,正好师父外出不知所踪,等她找到我我已经是梁家的人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这个升级很草率 璩王并不知道冲喜是怎么回事,不免就多问了几句。恰巧梁鹤祯从外面回来,璩王正嚷着要给苏云染主持公道,这冲喜绝对不能算数! 梁鹤祯的脚步停了下来,心想,我能追回信息吗?这璩王好像并不需要救治了。 苏云染已经听见梁鹤祯的脚步声了,有点心虚地迎出去,悄悄问:“可有办法联系上师伯?” 梁鹤祯一脸傲娇地撇过一边去:“娘子,我觉得璩王好像中毒不是很深,或许不用劳烦你师父了。” 完了,完了,这个腹黑的男人肯定是听见刚才璩王的话了。啧啧,瞧着小心眼呀! 苏云染拉着梁鹤祯进去,给璩王隆重的介绍了一下:“王爷,这便是我相公。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相公,所以这婚事可不能不作数!谁要拆我的婚事,可我第一个不答应!” 梁鹤祯的傲娇男脸色立马好转,望向璩王眼里竟然还有一丝得意。 苏云染扶着额头,这男人幼不幼稚? 璩王也愣了一下,梁鹤祯这样的长相还真是不多见。长得好看的男人不少,但像他这样富贵天成还带着一丝王者之气的,那可就是凤毛麟角了。 这下倒是让璩王有些难为情了,估计自己刚才的话让他听了去,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他也没有想到,一个被买去冲喜的女子能够得到相公的宠爱,这样的事情几乎是个奇迹。 片刻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或许就是他在苏云染脸上看不到丝毫悲戚之色的缘故。 被父母卖掉固然可怜,但因祸得福,可见她是个福泽深厚的孩子。自己而只能跟她交上朋友,看来运气不错。 徐离本禹看戏一样在一声不吭,这会见自己兄长得罪了梁鹤祯被甩了脸色,他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脸隆重得给璩王介绍了一下梁鹤祯。 “好了,我知道你们团聚很高兴,不过璩王现在的身体羸弱必须好好休息。”说着她抽出了一根银针,对着璩王的手指扎了好几下挤出了几滴血。 “我先去研究研究,你们聊,不过也别聊太久了。”苏云染对毒蛊有点兴趣了,这玩意跟一般的毒又有所区别,她是得好好研究一下。 她直接回了房间,这么久她怎么还是没能想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春蚕死’这个名字呢? 想了很久,脑袋都疼了。苏云染脱了鞋上床,往后一趟盖上被子闭上眼进了空间。 “判官大人!”苏云染烧着想大声喊道,这语气别提有多嘚瑟了。 这次判官要是再敢说她没有完成任务,她就要跟判官好好掰扯一下了。 判官终于出现了,还带着大喘气:“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叫我,我很忙的!” 苏云染拉了张凳子,两腿往桌子上一搭,看着香炉上飘着的黑影:“实不相瞒,其实我也很忙的。不过,判官大人再忙是不是应该了结一下我手头上的这个公案呢?最后一个劫难也过去了,你要是再用还有劫数来搪塞我,信不信我跟你急!” 判官清清嗓子,陪笑道:“你这丫头属猴吗?这么老实猴急猴急的!我也没说任务没完成,人家这不是手头上有点忙,就想着稍微推迟一下下。” 当你的判官开始卖萌,那是一种什么体验? “好好说话!一把年纪了,卖萌不适合你。行了,当初你可是亲口许诺的,完成任务的好处可以兑现了。判官大人,您可要记住,我这一趟可是出生入死、九死一生,您给的奖励可要细细斟酌啊!像给我开启医疗空间什么的,这个可以有!” 判官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奖励是肯定有的!这段时间的确是辛苦你了!那么就给你……升级空间!” 苏云染的脸都垮了:“我只是想开启新空间。” 判官摇摇头:“你要是不喜欢升级空间,我还可以给你别的。比如……保你一条命如何?这个奖励可就重了,你就等于多一条命了!” 苏云染依旧无动于衷,倒也不是多一条命不让她心动,只是她眼下碰到的难题就是璩王的毒蛊。 判官那头传来翻书的声音:“丫头,你要知道医疗空间里也不一定有治毒蛊的办法。” 这个……倒也有点道理。 增加一条命的奖励还真的越想越吸引人,可是她有点贪心了:“增加一命固然美好,但是我现在很需要一点实质性的东西。” 判官思考了好一会:“要不,还是给你升级空间!” 苏云染开始纠结起来:“有没有哪种可以解百毒的仙丹什么的?” 判官很想给她抛去一个白眼,奈何苏云染看不到他在作罢:“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冥府!我上哪去给你找大仙丹?不是我说你,你提出的要求能不能靠点谱?”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判官这是嫌弃她不靠谱吗?之前不靠谱的难道不是他老人家吗? 罢了罢了,人家是神仙要给点面子。好凡人不跟神仙斗,反正也斗不过。 思来想去,她只好接受现实,但还是很顽强地跟判官进一步协商:“那个,一条命我要了。不过,您瞧我这一趟容易吗?拖家带口啊,那是九死一生啊!” 判官面无表情,就知道她要用卖惨这一招,于是乎很豪横地打断了她的卖惨:“可以!一条命,再给你一个升级空间的机会。三个空间三选一,你自己选!不要再跟我讲条件,否则奖励全部作废。” 苏云染挠着头发,玩了,选择困难症症状加重了! 农耕空间,升级的话估计就是增加土地面积,或者增加劳动工具。技能空间就很难说了,开启任何一种技能都是有的。武学空间的话,她目前还在学习心法的过程,基础都没有打好,升级就没有必要了。 那么,升级就在农耕和技能之间二选一。 农耕空间若是能升级出收割、碾米、打粉的机器那可就太棒了,现在她手里的田地收成十分不错。可有个问题,像稻谷收割了,她还得先拿到外面去碾米去壳,这就比较麻烦了。最关键的是容易被人察觉,要是直接在空间里就能一体化直接出米、出面粉,那简直是太棒了! 当然,这种升级只是她的想象之中,具体不好说。 技能空间升级的话,空间的原始技能是厨艺,再升级的话会不会是刺绣什么的?这个说实话,就目前来说,对她的助力好像不是很大。 当然也说不好会是什么音律呢,她小时候被老妈逼着去学了钢琴课。结果是她实在是不感兴趣,至今也就会一个键一个键地弹《小星星》。 音律于她而言,从小就被老是断定缺乏天赋。 要是能精通音律,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逼格的!想到这,苏云染有点心动了。 判官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要不你先好好想想,我还忙着呢!” 苏云染赶紧叫住他,无论如何,先跟判官套个话:“您看,咱们都这么熟了,帮个忙告诉我农耕空间和技能空间升级了什么什么?这样让我也好选择一点不是?” 判官淡淡一笑:“实话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是实在觉得困难,我来帮你随即选一个好不好?听天由命怎么样?反正你的运气也很一般,还不如交给老天爷,” 苏云染一脸丧,判官知道不知道空间升级了什么,她不确定。但判官真的很扎她的心,这一点她很确定。 苏云染还是默认了判官的决定,过了片刻,久违的系统声传来:“恭喜宿主,即将为您升级技能空间。三、二、一,叮,完成!亲爱的宿主,空间升级已经完成,快去看看!” 苏云染怀着紧张又激动又害怕的心,走进了技能空间。推门而入,首先迎接她的还是那只傲娇的白鹤。 它在前面带路,将她带到了之前的亭子边。这一次亭子边竟然选着一座桥,没有桥墩就这么突兀地悬着,连到了对面,这桥看起来真的很草率。 苏云染指着对面,之前她在亭子里看过。对面只是云雾缭绕的高山,没想到升级之后对面就成了另外一片天地。 “那边就是升级后的空间了?会是什么技能呢?”白鹤并不会给她回答,她怀揣着紧张的心踏上了这座很草率的桥。 到了对面,空荡荡,这里竟然跟对面一样立这一座亭子。亭子中央的石桌是个棋盘,棋盘上已经摆着棋子了。 苏云染瞬间如遭雷劈,就这?就这?就这? 这个升级,也很草率啊! “判官大人,这个可以反悔吗?” 判官摇摇头:“当然……不可以!小丫头,不要小看了这次升级,你若是能从这里学成出去就是半个棋圣了!” 苏云染面无表情,琴棋书画中,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棋了。 “判官大人,要不咱们退一步。我换个升级的法,我不升级别的技能,我就在厨艺上继续精进如何?” 判官抠了抠鼻子:“你确定?你要是强烈要求,那我可以满足你的。” 苏云染警惕起来,下意识就觉得但凡判官很好说话的,那一定就是个陷阱! “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不必了,其实下棋也挺好的。这个逼格,其实也蛮高的。”苏云染含泪说着。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时灵时不灵 判官低声咕哝了一句,不过苏云染没听清。 覆水难收,现在她还关心一点:“判官,您老这么忙,万一我不小心死了,你来不及复活我怎么办?所以说,您许诺的多一条命,是不是有什么可以直接复活我的,比如符咒之类的。” 判官继续抠鼻:“想什么呢!我在你生死簿上做了点手脚。你若是咔嚓一下突然死了,生死薄上你的名字就会打个叉,但是这个叉我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你涂掉。” 苏云染恍然大悟之余又觉得判官这话十分不靠谱:“也就是说,如果我突然死了,不用你来施法我也会自己活过来是吗?” 判官点点头:“孺子可教也!行了行了,你先好好研究一下棋局,对你可大有益处。” 苏云染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您每次都这么说。” 判官干笑两声:“说的都是大实话!走了,没事别老叫我,我忙着呢!” 判官走后苏云染坐在棋盘边上好一会,本来是进来看看能不能得到有些关于毒蛊的东西。现在看来,除非师父来,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只好璩王的毒蛊了。 她现在可没有心情下棋,干脆起身退出了空间。 出来的时候有些意外:“天都黑了?我去,我这次进去这么久吗?” 苏云染抹黑起身,门正好推开,梁鹤祯提着一盏灯笼走了进来:“醒了?看来真是累坏了。” 苏云染有些汗颜,她以前进空间好像也没有花这么多时间?今天难道她纠结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 “璩王怎么样了?皇帝回宫了?” 梁鹤祯点燃了桌上的烛火:“皇帝本来想带着你一起入宫的,不过见你睡着了也就没有勉强。璩王说话累了,这会应该还没醒。消息我是传出去了,不过最快也的明天才能有回复。” 苏云染点点头,关心过别人,也该关心一下自己了:“那……我的身世有查到什么新线索了吗?” 梁鹤祯的脸色随着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苏云染立马察觉到他有事在瞒着自己。 “不过是好是坏,我都必须知道自己的来历,否者就要一直被公孙家的牵着鼻子走了。我有心理准备的,就算他们是什么大奸大恶我也不惧怕!” 梁鹤祯点点头道:“放心,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不过,我对这个结果存在一丝疑虑,目前还不能完全肯定。” 苏云染笑了,梁鹤祯这是多怕她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世啊? 苏云染就差拍着胸脯跟他说自己能扛得住了,梁鹤祯无法这才开口道:“的确查到一点,你父母也是公孙家的人。别紧张,只是旁系而已,跟直系的公孙家关系远着呢!你父母一直都在公孙府做事,后来……他们偷盗了府中的财物跑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想过各种情况,但就是没有想到他爹娘竟然是公孙家的旁支。 可是,这个故事听起来这么有点不对味呢? “我爹娘在公孙家做事,然后偷到了府中的贵重物品。究竟是什么物品能让他们追杀了十几年?没听说那些金银珠宝里,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苏云染总觉得这说辞有点不对劲。 梁鹤祯笑了:“不愧是我家娘子!这个说辞,我倒是觉得像是刻意留给我们的。” 苏云染笑了,她就说嘛,要是丢的是贵重物品,那为什么非要杀她呢?他们追查到了苏家,一问便能知道她当时才刚出生不久什么也不知道啊! 可自从他们发现了那支金钗之后,就开始展开了各种追查,为了追查她的下落不惜到处灭门。这么招摇,像是在找东西吗? 梁鹤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决定今晚就去夜探公孙府。 苏云染摇摇头,看着梁鹤祯说不出的心疼,来大邢国之后他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你不许去,这段时间你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今晚你就安安心心睡觉,你别忘了,我还有阚七他们。他们擅长轻功,又是盗墓的一把好手。破机关什么的,根本就不在话下!” 苏云染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但他若是不亲自去,总是不太放心。苏云染摇摇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给我好好休息。” 见她要出门,梁鹤祯飞快地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他们可以去,你不行。” 苏云染捏着他的两颊一脸严肃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去了会拖后腿?相公,你要相信我,其实我现在的拳脚功夫还行。” 梁鹤祯坚决地摇摇头:“想都不要想,你若非要去,那我也必须去。” 苏云染摇摇头暂时服软:“好,我不去还不行吗?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泡泡脚,好好放松一下怎么样?” 梁鹤祯又拒绝了,在她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他连澡都泡好了。 苏云染只能捂着肚子,她这一觉似乎是错过了晚饭。 “灶房还留着炭火,你的饭菜都还在蒸笼里热着。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过来。”梁鹤祯说着就要起身,苏云染说什么都不让他动手了。 直接给他拽到床上去,她在香炉里点燃了安神香。松雪的清冽,梅花的幽香,不知不觉就让人很放松…… 确定梁鹤祯睡着了过去,苏云染飞快地跑去灶房,结果兰溪还在灶房里帮她填炭火。 这姑娘跟着她这一路,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兰溪,快回去睡觉去!” 兰溪见她醒了,立马准备碗筷。等她拿着碗筷回过头时,苏云染已经一手馒头一手鸡腿吃起来了,兰溪表情有些复杂:“夫人,你就这么饿吗?” 苏云染正好瞧见兰山从灶房经过,叫了他一声,让他将兰溪送回方去好好休息。 兄妹两一脸茫然,不过兰山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苏云染用灰掩了炭火,又抓了一个馒头一只鸡腿除了灶房。正头疼着汤旭三兄弟住在哪个房间,徐离墨端着一个药罐子走了过来。 “你可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倒是挺沉的。不过这会才行,今晚你怕是睡不着了?” 苏云染吃得太着急噎着了,徐离墨赶紧进灶房给她舀了一瓢井水:“你这吃相真是……”被苏云染瞪了一眼,他立马改口,顺带竖起了大拇哥“好!” “这段是时间你也累坏了,而且你的内伤也需要继续调理不可大意了。你父王那应该有人照顾,你还是赶紧去休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尽孝也不急于这一天。你新添的外伤虽然不重,但若是不仔细,还是会感染化脓的。你父亲知道你这段时间不易,他只会心疼你!” 徐离墨基本上是被苏云染推走的,可片刻后她后悔了。她好像忘记问徐离墨阚七他们住哪了,算了,要不别叫他们了。 此时此刻,苏云染不由深深地对自己反问了一句:“苏云染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有个声音身份肯定道:“行吗?把吗字去掉!” 另一个声音打击道:“你自己什么三脚猫水平自己是一点数都没有吗?” 苏云染甩甩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夜探刻不容缓。因为对方捏造出这么一个身世,那便是料定了他们已经再查了,而且已经查到盛平了。 可是,她的轻功……时灵时不灵,万一被发现了,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想到这里,她不由从空间里掏出了一张引魂令。 当初判官死抠门地才给了她两张引魂令,之前已经用掉了一张,作为硕果仅存的一张,她还想留在最紧急的时刻。 算了,用就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不了到时候再磨一磨判官,说不定还能再拿个什么符篆。 想到这,苏云染决定去公孙府走一遭! 等会,她好像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公孙府在哪? 算了,还是别翻墙了,直接走大门顺便问一下公孙府的位置。 苏云染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从璩王府走了出去,看门的门房见她要出去也是一脸懵:“姑娘这么晚还要回去?一个人?哎呀,姑娘啊,虽然这里是盛平是天子之都,但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啊!” 苏云染一脸严肃道:“是这样,我的人突然了一种疾病,我现在还缺一味很重要的药草。别人都不懂,我得亲自去找。刚好,你给我说一下,这城中的分布如何?” 门房道:“姑娘,咱们王府里有药房的,要不我带你过去找找?” 苏云染摆手:“我说了,我要的那味药十分罕见,很多药铺都不见得有。 门房没有办法,这才给她说了一下药铺的位置。苏云染趁机又问了一下五大家族的位置,她没有刻意说公孙家,怕门房起疑。 “我得避开他们一些,万一不小心碰到了那就不好了。” 门房点点头:“还是姑娘考虑得周到,我陪姑娘去,这城中的药铺比较分散……” 苏云染摇摇头:“我知道晚上大街上有军队巡逻,所以人多不方便。我自己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一些。好了,守好门,我先走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仙鹤,出来干活 苏云染怕他太执着,所以撂下话就跑得飞快。 城中果然有士兵巡逻,毕竟地方宽阔,要避开还是挺容易的。幸好五大家族所在很容易找到,这个地方距离皇城很近,其实离王府也很近。 苏云染有点后悔白天没有来踩点好好观察一下地形,这个时候就显得有点仓促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翻墙的好。 苏云染找了个角落给自己换了一身粗衣,她绕着公孙府转了小半圈,发现这个位置的墙似乎矮一些。 “就这里了!”定好了位置,苏云染还需要稍微回忆一下轻功的心法,然后再回想一下施展轻功的诀窍。 这叫什么,临时抱佛脚有木有? 深呼吸,先做来个助跑,再准备腾空——起! 苏云染幸亏手快,稳稳扒着了墙头,这跟她预想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她预想之中的自己,是一个轻功跃起直接翻到墙里稳稳落地。那是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跳跃,而眼下要不是她手快,这会也稳稳落地,只不过落的还是墙外的地。 好歹也是挂住了,这会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四仰八叉地往上爬。好不容易翻倒了墙头,她有点懵了。 瞧她选的这是个什么地方?黑漆漆一片,连个灯都不点。就算这里再偏僻,那是不是也起码得有挂两盏灯笼? 堂堂五大家族之首的公孙家,是缺那点蜡烛还是缺那点灯油? 苏云染坐在墙头好生鄙夷,虽然地方偏僻的确是方便了她翻墙。可是这么黑,她都看不到下面是个什么情况,往下跳有点怵了。 来都来了,断没有打退堂鼓的!苏云染给自己打气加油,再次施展她那时灵时不灵的轻功。 很遗憾,这一次轻功完全不灵。于是落地的时候,她只直接砸下去的,而且好像还砸到了……人。 不仅是人,还有……这硬邦邦的木头是个啥玩意?刚好捅到了她肚子上,疼死了! 忍着疼痛,苏云染反应还算是迅速,立马在对方身上摩挲着找到了嘴巴给人捂上:“闭嘴,别出声!我只是来求财的,不想伤人,你要是不出声就放了你。” 那人的确是一声都没有出,准确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已经被她砸晕了? 苏云染试着松了松手,地上的人依旧半点声音都没有。苏云染松了口气,看来还真是被她给砸晕了。 从腰上摸出了火折子,这火光一出差点吓得她将手中的火折子都给扔飞了。 “你……你别出声听见没有!不然,我可不客气了!”苏云染脸上蒙着布,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粗衣,这就很吻合她说的求财了。 地上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长得真是……太清纯了点?这让她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诶……她好像走神了。 地上的少年很配合地点点头,手指点了点她,示意她起来。苏云染有点不好生意了,这会子都还压在人家身上。不过这可不是她不想起来,而是…… 她这下也中算是看清了,之前捅到她肚子上的是什么东西了。原来这个少年有腿疾,竟然是坐着轮椅的。这也就不怪她起不来了,一条腿卡在了轮椅的扶手侧边。 少年还真是很贴心,手指戳了戳她从她手里拿过了火折子帮她照明。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清纯少年,竟然如此贴心。 接着微弱的火光,苏云染终于把腿给抽出来了。从少年身上爬起,顺带扶着他起来。幸好轮椅没有被她砸坏,不然她可就有点过意不去了。 苏云染弱弱地问了一句:“你没事?” 少年一双眼睛清澈见底,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清晨林间的小鹿,有点神圣,多看几眼都觉得是对他的一种侵犯。 少年摇摇头,然后抬头看了一下高墙,指着她又指向墙头,然后冲她挥挥手。苏云染看懂了,这是让她赶紧走的意思。 苏云染摇摇头,俯身望向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清澈少年:“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几张嘴都在等着我开锅。我家实在是太穷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公孙家这么富,我随便拿点东西就能养活我们一家人。我也是没有办法,穷人的难处你能理解吗?” 少年扯着她的优秀摇摇头,苏云染有些不耐烦了,亮出手中的兵器——一根银针对少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要是再拦我,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这少年也是真的太执着了,这究竟是什么好孩子,是见不得人行偷到之事吗? 少年摇摇头,然后手比划了半天,苏云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怕她威胁才不开口说话,他根本就不能说话。 一个无法行走的小哑巴,啧啧,上天还是挺残忍的。 “小鬼,赶紧给我撒手!”苏云染这厢银针都快到他面前了,可惜这少年却已经顶着一双湿漉漉又干干净净的眼睛看着她。 苏云染真是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睛,干净、纯粹、无邪,这样一对比会显得她很卑鄙啊!对这样的人都能下得去手? 苏云染严重感觉到自己今晚似乎有些出师不利了,可正所谓贼不走空……不对啊,她怎么真把自己代入当神偷了。 “小鬼你给我听着,姐姐我武功盖世,这府里的人拦不住我!我来去自如,我只拿一点点东西就走,快放手!”苏云染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了她自信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少年仍然不放,苏云染直接从他手里扯了出来。顺带银针就要刺入他脖颈后的一处穴道,就差那么一厘米的距离,她停手了。 算了,反正他也出不了声,应该不会坏她的事。 “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墙下吸收日月精华呢?赶紧的,回自己屋去,就当做没有见过我知道吗?”威胁了用,苏云染终于施展开了一种快速逃跑的轻功。 走到一半苏云染觉得自己好像又失策了,公孙家现在当家的是公孙茂,刚才怎么就想起要问一下他的书房在哪? 现在回头太耽误时间了,说不定那小鬼也已经走了。 苏云染这一口一个小鬼,可人家的年纪十八九可比她大。 怎么办?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也不是办法呀? 正当她觉得自己此行的确太仓促太草率的时候,一道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真是够笨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跑到别人地盘翻墙。”声音落下,苏云染懵了好一会,这声音是…… 不是判官,不是系统……谁呀? “说,你要去什么地方,本仙鹤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仙鹤?苏云染可算是反应过来了。 这是技能空间里的仙鹤,奇怪了,她都没有进空间她怎么就能听见仙鹤说话了? 这疑惑刚在脑子里生成,仙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空间升级,本仙鹤也跟着升级了。别废话,跟你这样说话,本仙鹤很费劲的。” 苏云染不敢再拖时间了:“你能帮我算算,我要找的金钗藏在什么地方吗?” 仙鹤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嘲讽的冷哼声:“这府中金钗到处都有,我上哪知道你要的那一支在哪。” 苏云染略显失望,这仙鹤的掐算本事也就很一般嘛! “那你还是找书房!”于是仙鹤开始给她指路,这速度倒是快了很多。 不过这府里的书房可不只一两间,她进的这间也不一定就是公孙茂的。 不过既然都来了,自然也是要翻一番的。 “仙鹤,快帮我看看这里面什么地方有暗格、密室之类的?”苏云染翻了一下,这书房太大,书籍太多不好找。 仙鹤过了一会才开口,引着她往书房的一角走去:“这幅画后面有个暗格,不过有机关,你一碰画后面的铃铛就会被摇响。” 苏云染叉着腰有点犯难了,这技能空间要是能有破机关破五行八卦什么的,那对她来说就是天助我也了! 想要的总是没有,不想要的一定有,人生啊,失望是一堂必修课。 仙鹤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这点小机关也能让你犯难,真是没用。” 苏云染又喜又气,喜的是仙鹤有办法破机关,气的是仙鹤欺负她! 在仙鹤的指导下,苏云染顺利的破解了机关,打开了暗格。 暗格里是一个锦盒,四四方方不大不小。锦盒上竟然还有一把锁,这里面究竟是藏了什么宝贝了?这保护措施,是不是有点过于夸张了? 暗格里没有钥匙,苏云染虽然是很擅长用用手术刀、用针灸,但撬锁这个技能她不会。看别人随便拿发卡轻轻一敲就能开锁,她试了一下,针断在了里面。 完了,她说什么来着,出师不利有木有! 反正一时半会也打不开,干脆连盒子一起扔进空间带走!关上暗格,苏云染出了书房,朝着下一间书房继续查。 这间书房让苏云染瞬间感觉来对了地方,这里的布置很古朴,不像之前那间倒是透着一点年轻人的气息。所以她断定,这间书房很有可能就是公孙茂的! “小仙鹤,出来干活了!” 她正激动着,终于找对了书房,接下来一定能翻出点名堂来。可是正当她满怀期待呼叫小仙鹤的时候,对方却像掉线了一样死寂……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少年 关键时刻掉链子,能不能靠点谱? 算了算了,只能自己慢慢找了。不过有了之前暗格的机关,苏云染还是很小心的,翻找之前都要先观察一下有没有机关牵引。 翻出了一叠书信,她随手拆开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这种老狐狸藏起东西来在真是绝不轻易让人找到。 翻了好半天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翻到,苏云染好生失望:“小仙鹤,你什么时候才能上线呀?” 难道这个书房并没有暗格密室?也有这个可能,还要一间书房,她得再去找找。 这下没有小仙鹤的指引,苏云染只能靠着之前小仙鹤大概说的位置寻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走错路了,她来到了一座院子。 青松苑,这院子的名字道比较吻合中老年人的心态。苏云染扒在院门口盯着了好一会,确定没有人这才迅速进了院子。 正想瞧瞧地推门进去,结果屋里烛火亮了起来,纱窗上映着两个人影。苏云染迅速猫到窗下不敢乱动,屋里传来两人的对话。 “这好好的,相公怎么突然做起噩梦来?” “无妨,你先睡,不用管我。” 苏云染听着这声音中气十足,而且从声音判断,这夫妻两年纪应该有四十多这样。那么这就一定不是公孙的当家人公孙茂了,看着院子也绝对不是小人住的。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这屋里的人应该是公孙茂的儿子公孙玉清,好在之前就已经跟徐离墨打听清楚了公孙家的情况。 “相公可是在为皇上的事赶到焦虑?” 公孙玉清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这种事情你一个妇道人家不需要知道。” 可惜夫人什么都知道:“你也不用瞒着我,该不该知道我都已经知道了。如今皇上已经平安回来,以他的性格不肯能什么都不做,就算抓不到我们的把柄,也一定会想办法打压我们。” 苏云染在外面点点头,看来这个公孙夫人倒是挺明白事的。 公孙玉清长叹一声,反过来宽慰夫人:“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们做得极其隐秘,他就算是知道什么,也没有直接证据。知情的人,都已经没法开口了。” 夫人双手合十,诚心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此番又造了多少业障。我不求什么,只希望家里和睦平安就知足了。我不恼你们冒险这一回,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应该拉上寒儿!他还小,这种事情……” 公孙玉清制止了夫人说下去:“寒儿他是要继承我们衣钵的人,早一点见识这权势下的风云诡谲也是好的。” 夫人忽然就止不住的泪流:“那……澈儿呢?” 公孙玉清又叹了一声:“澈儿我自有安排,断不会亏了他。好了,先去睡,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夫人抹了抹眼泪,转身正要走却又忽然开口:“眼下形势不利,娘娘交代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先放一放?若是继续,只怕皇上都会察觉到。” 娘娘?苏云染回想了一下,好像徐离墨是说过徐离本禹的皇后就是出自公孙家。当时只说是嫁出去的所以她没有太注意,也不知道是公孙玉清的姐姐还是妹妹来着。 公孙玉清很意外,没想到平时一声不吭的夫人竟然知道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娘娘的事我们只有分寸,不管你知道多少,最好都烂在肚子里。” 公孙玉清的语气不太好了,夫人撇过头去:“我知道,我只是觉得那不过是个女孩,何必呢?” 女孩?苏云染把耳朵又贴近了一分,这公孙夫人口中的女孩,不会就是她? 公孙玉清拍了一下桌子,看来是真的有点生气了:“都说了这件事不用你管!行了,你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公孙玉清这是真的被夫人气着了,披着外衣就直接出了门,吓得苏云染赶紧躲了起来。 公孙玉清走后,夫人就在佛像面前又跪又拜。 苏云染摇摇头,这里是卧房,书房应该不会在这里了。要不,跟上公孙玉清,说不定他说不着跑书房去拿出点什么重要的物件出来看呢? 苏云染猫着腰迅速离开青松苑,可惜公孙玉清已经不见人影了。她这一出去,差点就要跟巡逻的队伍撞个正着。 脑子里回想着刚才夫人说的那句话,如果她口中的女孩说的就是她,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要杀她的人其实是皇后? 奇了怪了,她跟皇后究竟能有什么过节啊? 难不成,她是皇后背着皇帝跟别的男人生的野孩子?亲爹把孩子抱走了,皇后怕被皇帝查出来,所以要杀她? 虎毒不食子啊,不至于? 又或者是皇后被迫入宫之前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那情人跟别的女人生了她,所以她妒忌才要杀了她? 总不能……总不能说她是徐离本禹的女儿?太扯淡了,如果是徐离本禹的儿女就得死,那她每年得杀多少小孩啊? 不合理不合理,怎么想这事情都不太合理。说来说去,她都还是更倾向于她父母跟公孙家有仇。可是……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因为下令追杀她的虽然是公孙茂,可真正要她命的人却是皇后。 说到底,还是皇后要杀她。 苏云染想得脑壳疼,算了,回去再跟梁鹤祯分析分析!今晚怕是难有收获了,先回去,明晚等小仙鹤‘上线’了她再来一趟! 刚走没多久,屋顶上一个人影突然站了起来,猛地一下就锁定了苏云染的位置。他一个纵身跃下,身手十分敏捷地向苏云染射出了一支袖箭。 苏云染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会要走了竟然被人发现了!苏云染躲闪还算及时,袖箭从她身侧擦过,衣裳上都被划出了一个口子。 身后有追兵不能再自行了,她身形一闪拐了个弯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云染的方向感本来就很一般,加上现在又是晚上,可以说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身后的人一直还在追着,顺带发出信号,这下公孙府可就热闹了,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追过来。 苏云染已经分不清方向,气喘吁吁地躲在屋檐交错的阴暗的角落藏起来。这个公孙府也太大了,她怎么感觉这公孙府的规制已经超越了王府,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僭越吗? 真不怪皇帝想要改革,光是一个公孙府规制都已经这般僭越了,在其他事情上估计也是处处要压皇帝一头。 正当她有些心神不定的时候,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往后拖。 苏云染手中银针已经夹在手指尖,只要这人敢对她动手她就会立马下针。 然后这人很快松了手,苏云染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带到一处空地,借着微弱的月光苏云染终于将面前的人看清楚。准确说,是两个人。 “原来是你呀!他是谁?你们是来抓我的?”苏云染没有收起银针,已经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虽然在她面前的人,一个是之前遇见的坐轮椅少年,另一个面相刚毅,一声不吭地站在少年身后。这个男人,看起来比较有危险。 少年摇摇头,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做了一个手势苏云染没看懂。 她摇头,他就继续比划。苏云染只能伸出手让他停下来,然后指着他身后的壮汉:“你说,他在说什么?” 身后的冷酷壮汉保持着他的个人风格,说话的语气非常冷酷:“不想被抓就跟他走!” 嗯,言简意赅,非常好! “那还等什么,快走!”苏云染赶紧跟了过去,壮汉推着少年朝着拐进了一条小道,然后拐了几下就进了一间院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院子很是清净,但这里的装潢丝毫不比青松苑差,甚至很多细节上都在照顾少年的残疾。 她就说嘛,一个残疾的下人怎么可能养在府里,看来他的身份不简单啊!可是他既是公孙家的人,为什么要帮着她躲避追捕呢? 苏云染没有得到答案,就听见院外有人敲门。 这时候壮汉终于开口了:“你,跟我过来!”壮汉打开了一间密室让她躲进去。 密室不大,就是一个小房间的面积,里面竟然放着很多医书。还有一套座椅,上面一本医术翻开没有合上。 此时此刻苏云染依旧猜不透这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他若是公孙府的少爷,何必建一个密室偷偷学医呢? 苏云染脑子里有些不受控制脑补出了一出大剧,这少年是被公孙家的人害的,他父母很有可能知道公孙家的一些事情被灭口,留下一根独苗为了堵住府中悠悠众口。 公孙家的人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偏这少年忍辱负重偷偷学医想要治好自己,然后报仇!他救她,就就应了一句老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苏云染很满意地点点头,这个脑洞还挺合理的。 苏云染在这大开脑洞的时候,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壮汉打开密室,依旧是言简意赅:“你可以走了。” 苏云染对少年拱了拱手:“今天多谢了!不过我也不是不懂知恩图报之辈,我呢,略懂医术,要不我给你瞧瞧?” 第二百二十五章 皇帝的心思你别猜 苏云染正想要去给他把把脉,不过却被壮汉给拦住了。 一直走冷酷到底路线的壮汉这下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七分嘲讽,三分愤怒:“就凭你?赶紧走,出门往左一直走,自己翻墙出去!” 苏云染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不信就算了,虽然萍水相逢,但我这人还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少年。 壮汉还是想阻拦,但少年已经伸出手去借了。打开油纸,里面是一条鸡腿和一个馒头。 这可是苏云染着急出门又怕自己半路饿,所以特意打包出来的,没想到这会派上用场了。 少年看着手中的已经被压瘪的馒头和凉透了的鸡腿,忽然抬起头对她笑了笑。这一笑,还真是阳光灿烂,这少年的笑容是不是也太过于治愈了? 苏云染带着一丝女侠气,拱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无期!告辞!”也不得少年有所反应,苏云染已经夺门而去。 她这一走,壮汉十分不解地问少年:“公子,为什么要放她走?万一她真的偷走了什么东西,这可如何是好?” 少年完全没有在听他说什么,拿着有些油腻的鸡腿闻了闻,可把壮汉给惊了一跳:“少爷!这……这入口的东西可不能乱吃啊!” 为了让少年知道吃了脏东西之后危害,壮汉话开始多起来,最后还不忘贬低一下苏云染:“少年你看刚才那臭丫头,一身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泔水桶里找到这些吃的。” 泔水桶……少年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然后默默地将油纸包了回去。 属于然终于安全地离开了公孙府,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公孙府的暗卫还是挺厉害的,下次再来得再做充分的准备。哎呀,刚才怎么也不问问那少年叫什么名字呢?” 算了算了,说不定真的是后会无期。 苏云染回到王府的时候,门房已经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关上门,上了栓,一回头差点没吓个半死。 “相……相公……”完了,又被抓包了不是! “我、我吃撑了有点不消化,我就出去走走。啊!现在好多了,天冷,我们快回房!”苏云染很心虚地向前去拉梁鹤祯,却发现他的手十分冰凉。 苏云染吸吸鼻子:“相公,你在这等我多久了?” 梁鹤祯摇摇头:“没有多久,走!”语气忽然就缓了下来,苏云染握住他的手,却发现…… “等一下!”属于然拽着他去到灯笼下,他手的虎口处有一条细微的伤口。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梁鹤祯,鼻头那是在一瞬间就红了。 “你也去了公孙府是吗?”苏云染几乎是可以肯定。 晚上她哄他睡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手有伤口,而这伤口泛红明显是刚刚才伤的。她就说自己怎么那么顺利就逃开了暗卫的追杀,原来是梁鹤祯帮她挡了,这才让那少年有带她走的时间。 梁鹤祯轻轻地叹了一声:“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我就猜到你肯定是没有听话。我一出房门就见汤旭起夜,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大胆到自己去闯公孙府!” 好不容易才缓和下去的语气,因为说到她大胆语气有升了起来。苏云染心虚啊,不敢还嘴。 梁鹤祯摇摇头:“好了,你平安回来就好,走,别着凉先回去。” 虽然被骂了,可苏云染这心里还是很甜的。 一回到房间,梁鹤祯又问:“那人是谁?” 苏云染愣了一下,在想他说的人是指谁:“你是说那坐轮椅的少年吗?我没问,他也没说。不过他身边还有一个高手保护,应该还是公孙家的人?不过他房间有见密室,里面全都是医术。” 梁鹤祯点点头,苏云染拿过药箱给梁鹤祯处理伤口,梁鹤祯却摇头:“就是擦破了点皮而已,不要紧的。” 两人又说起了今晚的细节,苏云染提到了那个藏在暗格里的匣子。不过她回来的时候忘记从空间里拿出来就被梁鹤祯撞见了,这会她只能变个法说:“当时情况紧急,我就将那只匣子藏在了路边的草丛里,我明天一早就去拿回来。” 梁鹤祯非说由他去拿,苏云染怎么可能答应呢?所以搪塞了好一会,终于让梁鹤祯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这一路就是这些事了,你快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又是怎么发现暗卫的?” 梁鹤祯到公孙府的时候,正是苏云染从青松苑出来的时候。他瞧着苏云染似乎是准备离开了,他便没有打算现身。可是没想到,屋顶上的一个暗卫却发现了她,梁鹤祯这才不得不出手。 梁鹤祯拖住了暗卫,不过这府中侍卫、暗卫太多,他也只能拦得住一时。他甩开暗卫去追苏云染,却发现她被一个少年带去了一间院子。 依苏云染的个性,不信任的人她不可能轻易跟他走。所以他藏了起来,等侍卫进那院子搜查过后,他现身将侍卫引走,这才让苏云染一路畅通地翻墙出去。 苏云染有些深深地挫败:“我还以为我这功夫可以出师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连累相公帮我收尾。对不起啊,我一定会让自己强大起来!” 梁鹤祯真是没脾气了,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可以独立,也可以永远依赖我。” 苏云染红了眼眶,她一定要变得更强大…… 第二天一早苏云染真是破天荒早起,出门溜了一圈回去,假装去拿回了匣子。 “相公你看,就是这个匣子!我本来只想想用刀撬开锁的,但没有想到我的技术还没到家,于是刀尖就断在里面了。” 梁鹤祯抱起匣子左右端详,然后发现了什么似的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亏你没有打开。” 苏云染疑惑:“为什么?” 梁鹤祯弓着腰细细地给苏云染讲解起这个匣子:“这不是一般的匣子,这匣子叫‘九窍匣’是百余年前一个专做机关的大家族之物。 这匣子若是打开方法不正确,里面的东西很有可能就会被机关毁坏。若是强行打开,里面的暗器就会在匣子打开的瞬间飞射而出。有些暗器会带毒,见血封喉。” 苏云染咽了咽口水,这算不算是运气好? “用这么宝贵的匣子装的东西,那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苏云染这兴奋劲,似乎是忘记了自己这是劫后余生。 梁鹤祯摇摇头:“不见得,这匣子本身就是价值连城。” 苏云染啧啧感叹:“要不是刀尖断在锁里,我是不是就要成了那买珠还椟的笨蛋了?” 梁鹤祯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带着笑意道:“不,人家买珠还椟还有命还,你要是当时打开了,那就是开盖有惊喜。” 苏云染没忍住笑喷了,然后又觉得梁鹤祯这话实在是太损了! “那你能打开吗?”苏云染半天也没看出门道,梁鹤祯一脸凝重。 “这个我得先好好研究研究,我先出去一趟,看看师父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府中,不要乱跑知道了吗?公孙家的人发现匣子丢了,一定会想到我们的。” 他这么一提醒,苏云染立即道:“那……要不要我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梁鹤祯点点头:“也好。” 对于藏东西这一点,苏云染敢保证谁都休想找到。梁鹤祯一走,苏云染意念一动,匣子就扔进了农耕空间里。 出来门的梁鹤祯走在半道上,突然就调转了方向。兰山不解:“公子……” 梁鹤祯拍拍兰山的肩膀道:“你先去见千隐,我去一趟皇宫。” 兰山虽然不解,但公子的决定他一向只执行不问缘由。 之前徐离本禹给他调动禹城军的令牌他已经还给了他,不过好在天玄玉佩苏云染给了他保管。亮出天玄,守卫皇城的禁军无人敢阻拦。 随手叫了一个侍卫带路,他就这么直接找去了皇帝的书房。 守在门外的公公都快把自己眼珠子掉了出来,皇帝这一天都没有宣人觐见呀?而且这人面圣,他可从来没有见过,他是怎么进的宫的? “大胆,什么人就敢闯御书房?” 梁鹤祯拿出天玄:“我找你们皇上,帮我问问他现在有空吗?” 公公又是一愣一愣的,这话问得怎么感觉好别扭呢?有空吗?哪个臣子找皇帝,敢这么问? 皇上你有空吗?有空咱们唠唠嗑! 公公打了个冷颤,这画面真是不敢想。 不过梁鹤祯手中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天玄玉佩,他不敢怠慢,快走几步进去通报。 徐离本禹听见有人拿这天玄而来,立即放下笔还以为是苏云染:“快叫苏丫头进来!” “啊?皇上,外面的是个长相极其好看的男子。难道,他是女扮男装?哎呀,那这个姑娘的个头长得还真是够惊人的。”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公公就更加不解了,从昨个皇上回宫脸上就一直都是杀人的阴沉。这会,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哎,要不怎么说皇帝的心思你别猜呢?喜怒无常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尘封往事 徐离本禹对梁鹤祯的突然进宫有些意外,忽然又想起了苏云染的师父,心想,莫非是怜惜到她师父了? 他还没开口问,反倒是梁鹤祯抢先一步开口:“你当初跑去洪洋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话问得徐离本禹都有些懵了,这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他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徐离本禹顿了顿,合上面前的奏折:“我们到里面说话。” 两人坐下,徐离本禹这才问:“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到要问这个?我还以为你突然跑过来,是璩王的毒蛊有解了。” 梁鹤祯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画摆在徐离本禹的面前,这画上就是之前千隐让人带去给梁鹤祯的。画上话的,正是那支引发几起血案的金钗。 徐离本禹见到这支金钗忽然神情大变,梁鹤祯从他脸上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果然,他跟这支金钗有关,苏云染昨晚听到的对话竟然起了这么关键的作用。 “这支金钗你……你见过?”徐离本禹比梁鹤祯还要激动,因为激动,他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梁鹤祯摇头:“我没见过,但它在大启引起了几起血案。其中,就有我娘子的……养父母。” 徐离本禹的脑子陷入了一片空白,洪洋县……难道,真的是洪洋县?这金钗,跟苏云染的养父母有什么关系? 梁鹤祯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很有节奏,迅速将徐离本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给我说说这支金钗的来历!我想,谜题差不多可以解开了。” 徐离本禹脑子里有个年头已经炸开了,但他又不敢确定。平复了一下心情,跟梁鹤祯说起了这支金钗的来历。 “想必你也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月尘国当质子。你应该能想象到一个质子在他国的会是怎样的境遇,我也不知道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在宫中,那是天天都被欺负,那时候我也不会武功。” 徐离本禹说起往昔,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但现在想起却已经感受不到当时的痛苦。或许,他早就释怀了! 他顿了顿,陷入回忆又笑了笑:“就跟寻常的话本子似的,我在宫中遇到了一个人,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宫中一霸,宫里的人都称她魔女,她很喜欢捉弄人但更喜欢行侠仗义。我遇见她,是我在晦暗的质子生涯里寻到的一丝光芒。” 梁鹤祯点点头:“这支金钗就是她的。” 徐离本禹点点头:“她是月尘国的三公主乌雅,因儿时险些被强人掳走受了伤,帝后觉得亏欠她便对她格外的溺爱。她喜欢行侠仗义,便让我做了她的跟班叫她老大。 其实一开始,我觉得她就是个被宠得没脑子的小女孩,我诓骗她几句,她就真让教她学武的师父教了我。渐渐的,我对她的利用越来越多,可那傻子是半分也没有怀疑我。” 就是她这份纯真却换来他的利用,那姑娘一直都没有醒悟,这反让他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怀着这么一份对她的愧疚,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了。后来,月尘皇帝将她许给了权贵之子,乌雅找到他,让他带着她逃婚。 当时的他犹豫了,不是这漫长的岁月他从未对乌雅动心,而是他心里权衡的东西太多。 他是质子,若是私自逃离皇宫那便是背叛了约定。如此一来,月尘国便有理由向大邢问责,而他忍辱负重那么长的岁月全都白费了。 也是那晚,乌雅哭着问他:“难道十余年的相伴,你从未对我动过心吗?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为妻吗?我真傻,我还以为我们的感受是相同的。原来,原来一直都只是我一厢情愿……” 那一刻,他心里建立起来的所有高墙土崩瓦解。他是喜欢她的,也曾在梦到她穿着一袭嫁衣款款想他走来。只是午夜梦回,一切念想又都散去。 他冲动地答应了,做了计划准备第二天晚上逃走。然后,在临走之时,他的理性还是压过了感性。 他写下了一封书信留给皇帝,说明公主要逃婚他只当是陪她出去散散心,他会在沿路留下线索。 什么都不知道的公主开开心心地跟着自己喜欢的人私奔去了,然而天算不如天算,他们才离开没多久就遇到了麻烦。 他们遇到了流寇,乌雅穿着华贵有貌若天仙自然是躲不掉的。乌雅挣扎之中失足坠入江中,那一刻的徐离本禹傻了,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家国,想也没想跟着她跳下了江中。 他被冲到了江边,醒来怎么也找不到乌雅。那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乌雅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有多重。 他没日没夜地找直到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乌雅坐在自己床边。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想紧紧抓住一辈子都不放手。什么家国,他什么都抛弃了。 他和乌雅都是被渔村都村民救回来的,听说了他们是为了逃婚而私奔的有情人,村民便为他们办了一场婚礼。 在祝福声中他们成亲了,虽然婚礼极其简陋,但这却比隆重而繁琐的婚礼更让他们终身难忘。 徐离本禹决定面对自己的内心,带着乌雅回宫准备向皇帝坦白。然而这时候的月尘国却出了乱子,而大邢皇帝也派人过来驰援,顺带作为条件要求接质子回国。 一切来得太突然,他被带走了还被立为太子,而后就被先帝关在宫中学习帝王之术。先帝斩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专心补回他落下的功课。 等他回复自由的时候,先帝一纸婚书逼他娶了公孙家的嫡女。 再后来他终于让先帝满意,也终于掌握了实权。他派人去打听乌雅的情况,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那时候月尘国已经彻底内乱,不久后乌雅的王叔发动宫变取而代之当了皇帝。 他不信,冒着被废的风险去了月尘国。这一趟他查到了一些隐晦的事情,比如乌雅未婚却有了身孕,这成了宫中的辛秘。然而徐离本禹却很清楚,乌雅怀的是他的孩子。 他盘桓在月尘国继续调查,所幸事情过去不算太久,留下的线索也是越来越多。她还查到,宫变之前皇帝曾暗中让太医打掉乌雅肚子里的孩子。 乌雅却三分四次逃了过去,肚子越来越大眼看事情就要瞒不住了也打不了了,皇帝只能秘密将乌雅送去庙里安胎。 她在庙里生下了孩子,同时宫变也开始了。得到父母皆亡的消息她来不及悲伤,王叔的人已经追杀到了寺庙。 幸亏当初皇帝留了不少人在庙中保护她,她终于逃里了月尘国,而那庙的尼姑全都被杀了,最后一切都被一把火烧得精光。 再后来,乌雅的尸体被带了回来…… 徐离本禹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个故事他只想停留在前半段,即使那回忆也并不美好。可比起后半段的生离死别,前半段的欺凌就不算什么了。 梁鹤祯并没有给他太多沉浸于悲伤往事的时间:“他们带回了乌雅的尸体,却没有找到那孩子。虽然庙已经毁了,知情人也全部被杀,但我相信你一定查出了那孩子是男是女。” 徐离本禹收起自己的悲伤,他点点头:“不错,当年她父皇虽然一心想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但血浓于水他最终还是派了很多亲信去照顾她。当年跟着她一起逃走的,还有她的嬷嬷和两个贴身的宫女。” 两名宫女都会些功夫,其中一个跟乌雅一起被杀死,另外一个在酷刑之下招了。她们在中途分开,嬷嬷带着刚出生的女婴,她们两跟乌雅引开追兵。 梁鹤祯点点头:“所以你到洪洋是因为查到了嬷嬷的线索,然而你却一无所获。时过境迁,中间会发生太多变数。” 徐离本禹点点头,在一瞬间忽然抓住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梁鹤祯:“她……她出生洪洋,你刚才说这金钗跟她的养父母有关?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显得很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梁鹤祯没有回答,却反问了他一个问题:“公主未婚先孕自然是宫中辛秘,这件事你的皇后怎么会知道?” 徐离本禹长叹一声,这世上再辛秘的事情也有见天日的时候,正所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当年他能查到,五大家族的势力又岂会查不到?他甚至怀疑当年追杀乌雅的人里,不仅仅是乌雅王叔,应该也有公孙家的手笔。 奈何公孙茂老奸巨猾,做事向来都是滴水不漏,他查了很久愣是半点证据都找不到。 “你会这么问,难道是公孙毓华又出手了?这么说,苏丫头她……她真的就是我和乌雅的女儿?”公孙毓华便是当今皇后的名讳,但从徐离本禹口中说出半点不带感情,他只是一脸殷切地看着梁鹤祯。 梁鹤祯依旧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答案:“这根金钗是随着她一同被收养她的苏家人收下,当年带着她的是个穿着华贵的妇人,只是那妇人受了伤将她托付之后没多久便亡故。”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女儿 徐离本禹又哭又笑:“是了,是了,就是她了。原来我早就找到她了,却没想到是对面不相识。但老天待我不薄,我终于还是找到她了。” 徐离本禹止不住内心的狂喜,然而对面的梁鹤祯却跟他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梁鹤祯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忧虑,实在是不得不打断徐离本禹的欢喜:“你想认她?” 一句话让徐离本禹所有的兴奋都冷却了下来:“你这话是何意?你不想我认她?” 梁鹤祯不置可否,是既不摇头也不点头:“我忘了我刚才跟你说了,这支金钗惹出了数起命案。” 徐离本禹反应了过来:“看来公孙家比我更快一步查到她的下落,这支金钗是怎么落到他们手里的?” 梁鹤祯说起了金钗出现在当铺的大概经过,倒也不用说得太详细他也明白公孙家这样的大家族,在其他国家也是有自己生意的。想来那金钗正好落入了公孙家的当铺,这消息立马就被传了回去。 以他对公孙毓华的了解,得到这消息她一定是不会放过的。杀人灭口,这的确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梁鹤祯倒是有一点不解:“这金钗是乌雅公主之物,公孙家的人为何会认得?” 徐离本禹起身:“你随我来。”绕过书房,后面就是皇帝自己的寝殿。寝殿里挂了好几幅画像,上面的女子明眸皓齿显得十分灵动,这眉眼跟苏云染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来着画像中的女子就是乌雅公主了,深邃轮廓充满了西域的美感。 其中一副画像中,就出现了那支金钗。 徐离本禹站在画像下道:“这支金钗是她及笄那年,月尘帝后为她特意打造的。由当时赫赫有名的金银匠师为其打造,金钗上的每一颗珠宝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没有一颗有杂质。 不说材料,光是这制造工艺就已经是匠师的最高水平。只这支金钗打造出来之前,匠师足足失败了八次。第九次终于成了,皇帝亲自为这支钗取名‘九欢’,这支钗是独一无二的珍品。” 原来如此,这就也不奇怪公孙家的人会认出这支钗。 解开了梁鹤祯的以后,徐离本禹有些着急起来:“你为何不愿让我与女儿相认?” 梁鹤祯摇摇头,他并不是不愿意让他们相认,而是眼下并非最合适的时机。皇后还在虎视眈眈,而且当年事已经模糊,谁也不能保证这中间会不会有变故。比如,为了安全她们将女婴掉包了。 “你是担心皇后再对她出手?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应该公开她的身份,这样他们就不敢明着对她动手了!” 梁鹤祯依旧摇头:“公开她的身份之后呢?让她留在盛平吗?” 徐离本禹哑口,是啊,她已经嫁人了。而且,这一路他看得真切,他们小两口的感情的确非常好。若是他将苏云染留下,只怕她是不会答应的。 难道要让她顶着大邢公主的名分回到小河村继续做个村妇吗?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恢复一国公主的身份,必定会引来他无数仇敌,到时候她平静的生活怕是永无宁日。 徐离本禹这心开始纠结起来,也明白了梁鹤祯为什么会单独前来找他证实她的身份。 “她……她知道了吗?” “有所怀疑,但并没有往你身上想。毕竟,相处这么久,谁能接受面前的人忽然成了自己的亲爹。” 其实……苏云染她是想过的,但实在是觉得这是诡异程度堪比她穿越又重生。 徐离本禹点点头:“这样也好,看来这事得从长计议。不过我还有一点不解,你是怎么凭一支金钗和公孙家就想到了我和她的关系?” 这事其实并不难,只不过关于他的线索都是断断续续、零零碎碎,不然他早就该想到他跟苏云染的关系了。 这世上金银器工艺最好的匠师就在西域,他让玉娘查过了,这支金钗的工艺的确是出自西域而且是宫廷样式。 苏云梨曾经透露过,那带着苏云染的嬷嬷身上穿的料子很好但衣服的款式不像大启。那么当时那嬷嬷身上穿的,就很有可能是月尘国的服饰。只是西域各国的服饰都大致相似,若非西域人根本分不清,但至少可以确定她穿的一定是西域风格的服饰。 还有一点就是徐离墨说起过关于徐离本禹的风月往事,他每年都会去追雪城祭拜一个人,还将那人的坟墓立在别宫后山。 再联想一下徐离本禹的过往,他成长的经历基本上都是在月尘的皇宫之中。所以就不妨大胆猜一下那坟墓的主人,就是月尘国宫中的故人。 最后是皇后公孙毓华的出手,她的出手让梁鹤祯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了一起,于是故事的全貌也就浮现了。 他和苏云染之前还一直以为追杀她的人是同一拨人,原来并不是。 徐离本禹一脸怅然:“竟然是这样。到底是我糊里糊涂,至今都没有查到她的线索,反而让皇后越过我去追杀她。而我,竟然毫不知情,我对不起我女儿。” 徐离本禹越想就越耐不住了:“她的身份可以暂时先不公开,但是我跟女儿我必须相认。等不了了,我现在就去见她!” 梁鹤祯扶着额头,硬是把一个激动坏的皇帝给拽了回来:“冷静一点,你现在这么突然去告诉她,你不怕吓到她吗?” 徐离本禹认为女儿应该会跟他一样激动,不过梁鹤祯所的也有道理。自己这么冒冒失失上去,可能真的会吓到女儿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你要知道,我找了她十六年!我日日夜夜都盼着能见到她。我经常做噩梦,这十六年来就怕自己太迟她已经……你能明白一个当父亲的心吗?” 徐离本禹突然跟梁鹤祯煽情起来,‘你能明白一个当父亲的心吗’?这老丈人的话未免也太扎心了?他是没有当过父亲,但他能明白这样的心情。 梁鹤祯有一瞬间竟然跟苏云染一样,翻起了白眼:“十六年都等过来了,你差这几天吗?让我先给她有点心理准备,你们再相认也不迟。再说了,我家娘子对亲生父母并不排斥,所以你不用太紧张。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你的皇后可没打算让她活着。” 徐离本禹激动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刚才还是一副老父亲的慈爱面容,瞬间冷峻如冰,王者的杀伐之气毕露无遗。 “你放心,这事我会给她教训的。不过相认的事情,你也要抓紧,我现在真的想马上见她。”徐离本禹这个皇帝还从来没有当得这么卑微过,他在求女婿吗? 这个老丈人当得真是一点威信都没有! 梁鹤祯淡淡应了一声起身就要走,徐离本禹再次将他的帝王之气抛到九霄云外,像个盼望儿女归家的老人送梁鹤祯到大殿门口,嘴里还念叨着:“别忘了,早点回来我等你消息!” 这一幕让门口的侍卫和太监都傻了眼,这个眼巴巴的男人真的是他们的皇帝吗? 梁鹤祯离开皇宫直接回了璩王府,兰山已经在等着他了:“公子!有信了。” 梁鹤祯看完传信直接去了房间,房间里没有人一打听才知道她去徐离墨的药房。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有点不爽,自从徐离墨出现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死黏着他娘子。可转念一想,如果苏云染真的是徐离本禹的女儿,那徐离墨就是她亲堂兄了。这么一想,似乎好受些了。 两个大夫能聊的话题实在是太多了,加上徐离墨知道了她是毒医悦方的徒弟顿时就更加感兴趣了。 梁鹤祯到药方的时候,两人正对着一个药方聊得起劲,丝毫没有发现梁鹤祯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轻咳一声,两人没有反应,他轻咳两声,两人依旧没有反应。 轻咳第三声,他已经站在两人中间了。 “相公你回来了!怎么样了,有没有我师父的消息?”苏云染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胳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梁鹤祯点点头:“你师父说,她没空过来,不过她写来了一封信。” 苏云染伸手去拿信,梁鹤祯却将突然收了手:“娘子,你师父信上的内容恐怕……批评的言语不少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批评?她干什么要师父批评她了?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她打开了信封,看完信苏云染一脸木然地拍了拍自己脑门。难怪师父要批评她,她真的太蠢了! 难怪她说‘春蚕死’这个名字听着那么耳熟,一直就说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在师父给她的破笔记本里见过! 她没有想起这茬,师父也就不难猜出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认真学习了。被批评,她可真是半点都不冤枉。 苏云染站起身:“我先回房去钻研一下,你们不要过来打扰我!”动作十分迅速地溜了,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徐离墨还有些担忧起来:“她……她该不会是被她师父骂得太狠,心里受挫了?” 梁鹤祯默默地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徐离墨瞪大一双眼睛看他:“那你还等什么,不用去安慰几句吗?她不会想不开,干点什么傻事?” 梁鹤祯用一种看傻子眼神看他:“你觉得她傻吗?” 徐离墨摇摇头:“挺聪明的啊!”梁鹤祯耸耸肩,头也不会走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皇后她有病吧 幸好幸好,幸好笔记本随手放在了空间里,要不然师父肯定又得骂她不长进不爱学习了。 相公那么心细的,估计让他看到这笔记本肯定得问她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她要怎么回答呢?嗯……就说是一直放在药箱的低层! 太聪明了! 放开破旧的笔记,她终于找到了记载着‘春蚕死’的毒蛊。 师父在信上也写了一些她后来研究的心得,加上这笔记上的记载她倒是有五成把握了。 为什么只有五成呢?因为师父也说了,‘春蚕死’的毒性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所以每一个阶段的毒性是不同的。所以解法上也有所不同,这就需要反复试验了。 不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师父已经有了一整套方案,所以她只需要在这些方案里一一与璩王的毒性做试验,就一定能找出相对应的解法。 梁鹤祯倒是很轻松,知道苏云染在想办法解‘春蚕死’所以没有去打扰,更没有时间跟她提起她的身世。 反正现在她也不需要自己,干脆带着兰山出门部署自己的计划。而徐离墨有些不放心就一直等在她门外,兰溪坐在屋顶上一动不动的却看起来很惬意。 徐离墨施展轻功上去,瓦片一滑差点就要摔了下去,幸亏兰溪手快拉住了他:“你上来做什么?” 徐离墨坐到她旁边:“你不担心她做傻事吗?” 兰溪跟她主子一样,给徐离墨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我家夫人是做那种傻事的人吗?哪天你想不开了,她都不会想不开。” 徐离墨抽抽嘴角,兰溪挺好一姑娘,学谁不好非要学她主子。 正说这话,苏云染开门出来,徐离墨赶紧跳下屋顶:“你……没事?” 苏云染一脸轻松:“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我去看看你父王。” 徐离墨也赶紧跟了上去,紧接着看完璩王的,苏云染又把自己关在了药房里。就连徐离墨也被关在了外面,她需要绝对的安静,全身心地投入誓言。 毒蛊不是一般的毒,必须先想办法把蛊虫引出来,又或者是直接弄死它。但一般能选做蛊虫的,生命力都十分顽强,一般的药根本伤不了它。 要是药下猛了,蛊虫还没事人得先有事。所以稳妥一点的办法是先把蛊虫引出来,可蛊虫入身体后想引出来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按照笔记上的记载,蛊虫有特定的生活习惯,一般都是晚上活动的多。晚上活动吞噬五脏六腑同时从口中释放毒素,在时候人体只会感觉到细微的疼痛感,毒性并没有发作。 等到第二天毒性就会突然爆发,这时候的蛊虫却是在休眠状态一动不动。 要是能一举两得该多好,一种毒药下去既能杀死蛊虫又能以毒攻毒解了蛊虫释放的毒素。 这想法师父也想过,不过她并没有成功。所以一时半会之间,捷径怕是行不通的。 综合了师父和笔记上的内容,苏云染又跑去问璩王最近口味有没有什么变化。 得知他现在特别喜欢吃甜食,苏云染心里大喜。 徐离墨在一旁很是惊诧:“父王,您以前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 璩王有些难为情的自嘲了起来:“是啊,这口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变了。人家是孕妇会突然变口味,我这……” 璩王摇摇头直叹气,苏云染却笑道:“这就说明,想吃甜食的不一定就是王爷您。” 这话让父子两皆是一愣:“不是我?那还是能是谁啊?” 苏云染微微一笑:“蛊虫。” 有了新思路,她又把自己关进了药房。 每一只蛊虫喜欢的味道都不尽相同,这只蛊虫喜欢甜食,这就是突破口了。 怎么在甜食上做手脚呢?师父在信上说,用作‘春蚕死’的蛊虫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头顶有角的,这蛊虫的非常霸道可以从体内钻到皮肤表层。另一种性格就显得比较温柔了,只喜欢窝在内脏里不爱动弹。 她做过仔细的研究,这两种蛊虫活动起来是有差别的。根据她的总结,苏云染可以判断,璩王体内的蛊虫就是只喜欢窝在内脏的懒蛊虫。 这种蛊虫看起来比较温柔,但处理起来却比霸道蛊虫更棘手。 苏云染此刻只恨自己没能打开医疗空间,不然的话只需要一台手术她就可以取出蛊虫。当下的环境根本不支持她做那样的手术,这个想法只能胎死腹中。 其实对付蛊虫还有一个最快捷的方法,那就是用母蛊的叫声引出子蛊。这个办法说了等于没说,因为千丝红蛛说了,鬼知道她的子蛊放在哪里去了。 苏云染试验了很多次,最终她放弃了引出蛊虫的决定。对付懒蛊虫,只能选择杀死它! 梁鹤祯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苏云染还把自己关在药房里不出来。有人去叫她,她还把人赶走了。 “你可算回来了,快劝劝她!人是铁饭是钢,怎么也得先吃饭才行。”徐离墨已经等在门口好一会了,可惜苏云染把门关的死死的不让进。 梁鹤祯点点头,抽出手中的剑伸进了门缝中。扬起手中剑,用力砍下,只听有木头落地的声音门开了。 原来是两条门闩直接被梁鹤祯砍成了四段,徐离墨不由竖起大拇指:“好剑!” 苏云染被圈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她笑了笑:“不是让你们不要来打扰我吗?”对他,她还真来不了脾气。 梁鹤祯在她耳边轻轻叹息:“我嫉妒了。” 苏云染懵了,这好端端的闹哪一出呢?该不会是嫉妒她专心为璩王解毒? 这男人,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你怎么还把人家门闩弄坏了。” “谁让它阻挡了我来见你。” 苏云染捂着脸,这话……真不是土味情话吗? 被梁鹤祯抱出了药房,徐离墨表示太腻歪了。 被强行勒令吃过饭后,两人在庭院里散散步,这下才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有把握吗?你师父说了,你要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会来帮你的。” 苏云染点点头,师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封信前面慷慨激昂地臭骂了她一顿,中间就开始给她上课,最后的最后又说了一句搞不定她再来。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这样的师父简直想再来一打! “目前已经有点头绪了,再给我几天时间,我相信一定有办法的。”苏云染很自信,梁鹤祯一向相信她的,只要她说他就信。 医术上的事情他并不擅长所以没有多说,但徐离本禹的事情他得旁敲侧击给她一点提示,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我今天出去查到了一些新线索,下令追杀你的人的确是大邢国的皇后公孙毓华。” 苏云染挠挠头,这皇后是吃饱了撑着吗?没事千里迢迢跨国去杀人,不是脑子有病?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都不认识她,她就非得要我的小命!相公,你说她图什么呀?杀着好玩吗?” 苏云染好生气愤,这公孙家的人真是一个赛一个讨厌! “我下午出门,发现有人跟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公孙家的人。他们发现匣子不见了,果然还是怀疑到了我们头上。所以,今天晚上璩王府怕是不会平静了。” 苏云染撇撇嘴,对公孙皇后简直无语到家了。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这么不死不休呢? “我以前听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个丈夫在成亲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他们被迫分开娶了现在的妻子。这个丈夫后来听说曾经的恋人家里出了变故,他便不顾一切去寻她。 后来他却得到了恋人的死讯,以及恋人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件事不仅他知道了,他的妻子也知道了。丈夫一直暗中派人寻找孩子的下落,他妻子也一样暗中派人寻找。” 苏云染听到这里,表情很是意味深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他妻子是帮他寻那孩子。别怪我心里阴暗,我觉得按照正常的心理,大多数正房都会希望那孩子最好死在外面。” 梁鹤祯笑了:“不错,那妻子暗中派人寻找只是为了杀了那孩子。” 苏云染点点头:“等等,这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你是想暗示我,皇后就是那妻子?按照你这个逻辑,那大叔……是我爹?” 苏云染哈哈大笑,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然后梁鹤祯的表情十分认真,她笑着笑着就…… “不会是真的?就……那么巧吗?” 梁鹤祯点点头:“嗯,有点巧了。你不是连江父母是洋大盗都有心理准备了吗?怎么了,换成皇帝你就害怕了?” 苏云染冷哼一声:“谁怕了?有个皇帝老爹听起来还挺拉风的!不过,感觉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别扭,毕竟我偶尔叫他大叔。这大叔摇身一变成了我爹,我这心里有点别扭。” 最别扭的应该是她此时此刻的心理,丝毫没有找到亲人的欢喜。难道是因为她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的缘故,所以寻到自己的身世却无悲无喜。 “但你并不排斥他对吗?” 苏云染点点头:“他其实……挺好的。至少这一路看来,他至少不是会为了生活卖女儿的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对了,爹有了,娘呢?” 梁鹤祯捂着额头,自己娘子这个反应真的跟别人寻到亲生父母太不一样了。 这冷静得让人怀疑,她究竟对亲生父母是有多无所谓呀? 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了许多准备好的安慰话。嗯,他家娘子,过分坚强真让人省心! 梁鹤祯这才对她细细说起了乌雅的事情,听完苏云染只是感觉到一阵唏嘘。原来她之前向徐离墨打听徐离本禹的风月故事中的女主,竟然是她亲娘啊! 如果不是月尘国的内乱来得太突然,或许他们的结局就会不同了。这就是造化弄人,本是情深奈何缘浅。 “你说如果当初月尘国的皇帝……也就是我那一心想弄死我的外公,他要是能承认了他们的婚事,是不是也能改变点什么呢?” 梁鹤祯摇摇头:“你是气你外公一心想弄死你吗?其实站在他的角度上看,他是偏爱你娘。那时候大邢派兵增援的条件就是换回质子,从这个时候起,两国之间的盟约就不复存在了。就算是你外公同意,只怕你爷爷也不答应。” 皇室儿女的感情和婚姻向来都是身不由己,不管你在外面如何私定终身、如何大办婚礼,在他们这里全部都不作数。 苏云染有些失望,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对谁失望。 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不是亲身经历的他们,很难用对错去简单的评判。所以总结下来,就是命运,命中注定相爱不能相守。 “他知道吗?” 梁鹤祯点点头:“今天我去了皇宫见他。他很着急想见你,但我怕他那个样子会吓到你。” 苏云染扑哧一下:“只怕会吓到的人是他!我这么冷静,怕是要让他扎心了。” 两人说笑着,忽然传来打斗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梁鹤祯勾起嘴角笑道:“看来他们对这个匣子真的很上心啊!来得这么早。走,我们过去瞧瞧。” 他们寻声而去,两个黑影人正跟府中的侍卫打着。 徐离墨也被这动静给吸引来了:“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夜闯璩王府!真当我璩王府的侍卫是摆设吗?” 梁鹤祯看了一会,回头对兰山道:“你去帮帮忙。” 徐离墨感觉梁鹤祯这话有点打他脸了,他才自夸府中的侍卫厉害呢! 梁鹤祯拍拍徐离墨的肩膀:“速战速决,没必要跟他们耗时间。万一人家有救兵呢?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让兰山帮一下。” 徐离墨干笑两声:“梁兄果然想得周到。” 有了兰山的加入,两名刺客很快被拿了下来。 “押到地牢去好好审问!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太不把我们璩王府放在眼里了!”徐离墨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这么嚣张闯王府,难免气愤了一些。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他拉倒一旁:“其实这件事跟我有一点关系。” 徐离墨愣了一下:“你是说那两个刺客是冲你来的?啊,你之前说有人在追杀你,就是他们?” 苏云染摇摇头:“不完全是。事情是这样的,我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百无聊赖之下我决定去公孙府走一走,然后我就……” 苏云染话还没说完,徐离墨尖叫了一声:“你说什么?你昨晚……你昨晚去了公孙府?你是不是……”有病两个字卡在喉咙又咽了下去。 苏云染心虚地戳戳手指:“我那不是想早点解决追杀我的人嘛!” 徐离墨有些糊涂了:“公孙家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你是大启国的人,他们是大邢国的人。你一个藉藉无名的村妇,他们是赫赫有名的世家,你觉得你们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苏云染耸耸肩:“问得好,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在刚才,我发现原来我不是跟公孙家有关系,我是跟皇后也就是你皇婶有关系。” 徐离墨听得是一头雾水,这怎么又跟皇后扯上关系了呢? 苏云染背着一只手,装得一脸高深莫测,拍拍徐离墨的肩膀:“说不定,我跟你也有关系。” 徐离墨立马龇着牙,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天地良心,我可对你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 苏云染哈哈大笑,梁鹤祯捂着额头:“好了,先去审人!刚才的两人瞧着像死士,可别让他们自杀了。娘子,地牢鲜血淋漓的你就别去了。” 苏云染很乖巧地点点头,她也累了一天了,准备回房继续研究一下笔记。 “兰溪,保护好夫人。”兰溪应下,梁鹤祯这才跟徐离墨朝着王府的地牢去。 走到地牢门口的时候,梁鹤祯突然停了下来,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其实,她可能真的跟你有关系。” 扔出这么一句话就继续走了,留下徐离墨一头雾水:“不是,你们夫妻两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们可不要毁了我的清誉,我抵死不从的!” 说到这里,他一脸坚决,双手护胸…… “小王爷,这是个硬骨头,刑具都用了个遍还是没有招。”审问了将近半个时辰,什么刑具都招呼上了,结果这人就是不说话。 梁鹤祯坐在一旁一直不吭声,这会突然站了起来,慢悠悠地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瓶子。让侍卫掰开他嘴,直接给他灌了进来。 这会那人终于开口了:“你……你给吃了什么?”一股带着淡淡桂花香的液体从嘴里顺着喉咙咽了下去,片刻之后香味散去涌上来的是竟然是又苦又臭的味道。 梁鹤祯晃了晃手中已经空掉的瓶子笑道:“别紧张,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说完又转向侍卫,让侍卫去点上一炷香。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那死士一直看着梁鹤祯,而梁鹤祯却盯着那一炷香缓缓燃烧生气的袅袅白烟。 等待是一种比直接杀人更让人煎熬的过程。 当那炷香烧到一半的时候,梁鹤祯终于开口了:“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所有人都满肚子疑惑望向梁鹤祯,包括了那名死士。随着他这话落下,那死士忽然感觉肚子一阵抽搐,这疼痛是越来越强烈,片刻后他顺着椅子就直接滑倒在地。 那疼痛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咬食他的四肢百骸,皮肤开始出现瘙痒的症状,他想伸手去挠,然而他全身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 这是什么样的状态? 徐离墨长大嘴巴看着地上的人,默默转过头望向梁鹤祯:“这就是传说中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徐离墨拍了拍手,这一招真够绝的! 作为医者,他手里只有治病救人的药。像这种东西,他是听过的,但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梁鹤祯怎么会有这么绝的东西?难道是苏云染搞出来的? 嗯,以后绝对不能得罪那丫头,他可不想尝试这东西。 “我说……我什么都说……”一炷香都还没烧完,那死士已经完全受不了了。 他招认自己是公孙家派来的,这一点梁鹤祯没有半点意外。他只是想知道那匣子里面究竟是放了什么东西,能让公孙家这么紧张。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匣子本身就是个宝物,一直都由二公子保管着。昨晚有人闯入公孙府,这匣子就不见了。” 徐离墨听得一头雾水,昨晚有人闯入公孙府,可这跟他们璩王府有什么关系? “公孙家的人不会是以为我们璩王府的人偷的?”徐离墨一脸气愤,但他不知道,这匣子现在还真就在璩王府。 梁鹤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也好奇,公孙府得罪的人应该也不少?为什么丢了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璩王府呢?” 那死士看了一眼梁鹤祯:“不是……不是第一个想到的璩王府,而是想到你!” 梁鹤祯挑了挑眉:“哦?这是为何?” 那死士也知道梁鹤祯这是明知故问:“老爷下令追杀你妻子,你们既然平安出现在盛平,那就一定会追查下去。就在之前,我们的人发现有人在暗中查公孙府,就知道你们已经察觉到事情跟公孙家有关系了。” 梁鹤祯点点头又问:“那匣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死士一脸虚脱:“这是公孙府的机密,我真的不知。我的任务就是找回匣子,其他的我们是不能多问的。” 这一点梁鹤祯倒是相信他所言,拍拍徐离墨的肩膀:“行了,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徐离墨冲着梁鹤祯的背影喊道:“这就完了?可为什么我还听得一头雾水呢?” 梁鹤祯直接回了房,苏云染已经睡着了过去。 梁鹤祯心里却杂乱无比,苏云染这边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了。虽然他跟徐离本禹说了暂时不要公开她的身份,但她如今跟过去终究是不一样了。 头一次,梁鹤祯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他希望苏云染平安无虞,但这一趟回去之后,他的一切部署就要收网了。这个时候,危机四伏,他真怕自己一个疏忽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梁鹤祯侧着身撑着脑袋一直看着她的睡颜,直到苏云染忽然醒过来。 “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审问得怎么样了?”她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破旧的笔记都被她掉到了床底。 梁鹤祯点点头,一切跟他们猜想的一致。 第二百三十章 皇叔,你清醒一点 苏云染很敏感地发现了梁鹤祯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相公,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相,可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梁鹤祯就知道自己的情绪变化很难逃过苏云染的眼睛:“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想不想留在他身边?” 苏云染眨了眨眼睛,貌似在想着他这个问题。梁鹤祯见她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心里不免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片刻后苏云染笑了起来:“相公就是为了这个不开心的?别说留在这里了,我现在压根就不想公开跟他的关系。” 梁鹤祯一愣,没想到苏云染竟然也有这种想法:“为何?好他可是大邢国的皇帝,公开了身份,你可就是大邢最尊贵的公主。” 苏云染认真地想着公主这个名头,别说,这感觉还不赖。 不过,相比这名头,她更注重的是安全。身份公开之后,她并没有想过一直留在大邢,何况梁鹤祯那边也不容许他在这里停留。 她没想到身份改变之后就要跟他分开,如果徐离本禹出现在她没有喜欢上梁鹤祯之前,或许她会毫不犹豫留下来。可现在,她找到了最重要的人。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并不在乎这些身份,就像当初你这个皇长孙不也没有嫌弃我一个农女的身份吗?”苏云染说的可是真心话,公主这个响当当的身份,只能说是锦上添花并不足以让苏云染为之改变。 梁鹤祯听了心理是极其高兴的,但他依旧表现得很平静:“这怎么能一样呢?”无论现在还是过去,他的身份都没有改变,大邢国的皇长孙在皇室的宗祠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云染还有些窃喜起来,自家相公竟然有点危机感了,这算不算是好事呢? “总之呢,相公若是担心我因为身份不同而改变,那就大可不必。无论我是皇帝的女儿还是江洋大盗的女儿,我都是你梁鹤祯的妻子。今生我唯一的愿望,只是唯愿君心似我心。” 梁鹤祯大概是被感动了,将她紧紧抱住点点头:“今生今世,我定不负你。” 话说开了,梁鹤祯终于能安稳睡下。即使他原来是担心过她的安危,但她说得对,若是心心相印如何能看对方涉险自己却只能遥寄思念? 不用说出口,他知道她不会让他自己离开留下来。所以那话,他最终还是选择咽了下去。 他是幸运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接下来的三天里,苏云染都把自己关在了药房。留下公孙家的匣子让梁鹤祯继续研究,免得他没事干想太多。 徐离墨可算是明白了那死士的话,敢情这匣子还真是在他们璩王府! 徐离墨看到这匣子的时候不由惊叹,这匣子的确是巧夺天工,他只在书籍里看过。这下也明白了为什么公孙家会怎么紧张,这匣子可是个宝物,是他丢了他也紧张。 不过更加让他惊奇的是苏云染,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匣子肯定是藏在了十分隐秘的地方,她是怎么找到的?不仅找到了,她竟然还把匣子成功地从守卫森严的公孙府带出来了! 他试想了一下,如果他去公孙府偷东西,就算他发现了这匣子,一时半会肯定也看不出这匣子是个珍品。而那丫头,竟然扛着这么个匣子出来,她难道第一眼就瞧出这匣子非比寻常? 小丫头不寻常啊! 阿嚏…… 苏云染在药房连打了几个喷嚏,确定没有着凉的她,立马想到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议论她! 吸吸鼻子,低头再看自己面前的几个碗,忽然就惊喜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成了?” 她有些不确信,再次将自己配的一种毒倒入一个碗中。等待了片刻,碗中的水泛着红色的水于她配的黑色药汁渐渐融合,不一会黑色将红色吞噬,再过了一会,黑色也渐渐变浅,但无法完全成清水。 苏云染又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道:“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一个飞跃了,接下来只要按照师父的方子逐渐减轻药量,就一定能将璩王体内的毒素清掉。” 苏云染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徐离墨,其中的药理和试验过程、结果她都没有丝毫隐瞒全都告诉了他。 又了徐离墨这个神医在旁验证,这个结果的可信度就更高了。 两人端着药到璩王面前,璩王今天一早又发作了一次。这会躺在床上十分虚弱,听见声响见两人进来,他不想让两人太有压力便抢先道:“我好多了,这次发作好像没有上次厉害,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璩王大概是没有看到自己现在的脸色,一脸惨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人。 徐离墨赶紧向前按住想要挣扎坐起来的父亲,不忍心责他自欺欺人,赶紧将好消息告诉了他。 璩王有些意外,自从他知道毒医悦方不愿来医治他就已经放弃了希望,没想到这些孩子却比他更坚持:“真的?真的还有救?” 苏云染和徐离墨同时点点头:“真的!” 苏云染拿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正要跟璩王说明情况,就听见外面一道又细又尖的声音喊道:“皇上驾到!” 苏云染愣了一下,他倒是来得突然。 苏云染捂着自己心口,怎么回事?昨晚梁鹤祯将自己身世说出来之后她并没有感觉到情绪有什么起伏,怎么这会要见到他了反而有些莫名的紧张起来了? 徐离本禹一进门就急冲冲地走到璩王床边:“王兄,你感觉怎么样了?下面这些人简直岂有此理,这么大事我竟然最后一个才知道。” 苏云染发现徐离本禹私下似乎很少自称朕。 璩王摇摇头,很想坐起来说说话,奈何气息不稳没说两句话就已经喘得不行了。 “皇上不用担心,苏丫头已经有办法了!”璩王说不了太多宽慰的话,只能告诉他苏云染已经有了救治办法。 徐离本禹立马转头望向苏云染,眼里全都是激动,就连肢体都表现得有些僵硬。站起身愣愣地看着她,之前他不是没有好好看过苏云染的样子,可眼下再看,就觉得她哪哪都像她母亲。 徐离墨一脸惊诧地外国脑袋看自己皇叔,面前这个傻呆呆的皇叔真的是他皇叔吗? 他这是什么表情呀?这么搞得好像头一次见到苏云染似的。 他轻咳一声:“皇叔,先别激动。能不能成,还得先看看效果。” 苏云染对徐离本禹点点头:“是啊,能不能成也得先看看结果,现在说能成还太早。” 徐离本禹傻呵呵地对她点点头,心里忍不住地一个劲再说,这是我女儿,这就是我女儿,她多好看啊…… 苏云染没有再注意徐离本禹,将自己的药丸跟璩王说了一下。这个药是有毒的,但她是用糖浆来熬煮的。这药绝对能吸引蛊虫,这药里的毒对人体的伤害不小,但对蛊虫的伤害更大。只需三天的剂量,她相信蛊虫一定能毒死。 但这还是有个问题,那就是药里的毒素对人体伤害也很大,再加上璩王体内本来就已经中了蛊虫毒。要是毒上加毒,她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加剧体内毒素的全面爆发。 所以她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中和的办法,有毒的药丸先服下,蛊虫吞噬的同时药丸也在释放毒素。 过了半个时辰后,蛊虫完全可以将药丸吞噬干净。所以,在半个时辰后,她给璩王准备了另一种味道很苦的药丸,这个药丸可以分解掉之前药丸的毒素。 除了一小部分已经被身体消化的毒素,剩下毒素就会被分解,这样也就将毒素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璩王不太懂这些,听着也是云里雾里。可既然儿子和弟弟都如此信任她,他自然是没有半分怀疑:“你说这些太复杂了我不懂,反正你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本王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徐离本禹站起身笑道:“王兄就放心好了,她是不会让你这个当叔叔的就这么撒手人寰!” 璩王愣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奇怪呢? 徐离本禹也没有解释,只是继续用一脸痴汉像看着苏云染的一举一动。 璩王没有注意他,但徐离墨却全城看着自己皇叔的表情,心里可是一直在打鼓。 糟糕,皇叔该不会是……看上苏云染了? 这可不行啊!人家有相公了,强抢民妇可是要遭天下人唾弃的! 皇叔,你清醒一点啊! 苏云染让人仔细看着时辰,吃下有毒的药丸之后蛊虫应该会有行动。只要它行动了,璩王就一定会有感觉。 大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璩王刚肚子有点疼,但这疼痛就只是持续了一下会。 苏云染和徐离墨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有门!” 管家盯着铜壶滴漏那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错过的时辰耽误了主人,时辰一到,府中小人一个传一个声音飘到了璩王的卧房。 第二百三十一章 父女相认 苏云染赶紧让璩王服下另一颗药丸,璩王这会的脸色比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还要差。脸上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个活人了。 服下药丸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他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了一些。苏云染把着脉,又用银针刺穿手指头取了血。 “目前看此法可行,但保守估计起码也得三天时间才能彻底杀死蛊虫。” 徐离墨松了一口气:“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我们看到希望了。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了。” 苏云染笑了笑,收拾了一下药箱打算先去药房准备接下来的解毒药方。 徐离本禹轻咳一声道:“丫头,跟我聊两句!” 徐离墨的心咯噔了一下,这……这话不好?这可如何是好,皇叔这样子怎么跟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似的,太莽撞了? “皇叔啊,她这几天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药房,这好不容易才成功了一半,您也应该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徐离墨都不敢想象,若是让梁鹤祯哪个动不动就打翻醋坛子的男人知道了,那后果究竟会怎么样呢? 徐离本禹却依旧一脸殷切地看着苏云染:“小染,你说呢?” 徐离墨又是一愣,完了完了,这称呼都突然改了。这么亲密的称呼,这真是要出事了啊! 苏云染知道这三天她一直在忙梁鹤祯已经让人给徐离本禹传了消息,她可以相认但希望暂时不要公开关系。 收到消息的徐离本禹本来是想立马就到璩王府来见她的,不过梁鹤祯也告诉他,这几天苏云染都在为璩王的毒在忙着,让他再缓缓。 这几天可谓是度日如年,今天下午突然听到璩王毒发的消息,这就什么也顾不了了。 既然来都来了,没有理由不想见的。既然相见了,就没有理由不相认嘛! 徐离墨在冷风一种感觉自己已经石化了,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背影笼罩在夕阳西下,这画面真是像极了爱情。 苏云染可不回答徐离墨心里是这么想他们的,要是她当时知道必须掀了他的天灵盖! 庭院里的两人,步伐很忙,但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还是徐离本禹先扛不住了:“小染,要不我进亭子里坐坐!” 苏云染点点头,将药箱反在地上之后正想倒杯茶,结果徐离本禹抢先一步了。 苏云染嗤笑了一声,徐离本禹有些愣愣地看着她,手中的茶壶还提着忘了放下:“怎么了?” 苏云染摇摇头笑道:“向来都只有别人给皇帝倒茶,没想到我这待遇不错。” 徐离本禹却笑不出来,终于放下到了茶壶,脸上的表情生出一丝凝重:“小染,这些年让你受苦了。都怪我没用,竟然这么晚才找到你,害你险些被人所害。我这个当爹的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每一次都晚一步,每一次都这样……” 他的确是恨自己每次都晚一步,若是当年他能早一点去月尘国就一定能救下乌雅,也就不会让苏云染过着那受人欺凌的生活。 十几年前他晚了一步,没想到十几年后他又晚了一步。皇后出手向来心狠手辣,苏云染能从她的手中逃脱,这是老天眷顾了。 苏云染能感受到他的真情实意:“你们当初事情我并非参与者,所以是非对错我不好评论。但她当年那般拼命也要生下我,这足以说明你在她心中的位置。可是再深的感情,终究抵不过强权。但不管是什么理由,终究还是你先有负于她。” 苏云染说了不评论,但心里还是偏向乌雅的。她理解徐离本禹的无可奈何,但也心疼乌雅的付出。 他们婚姻根本不被承认,顶着未婚的名头却怀了身孕,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将这个孩子生下来。面对父亲给太医的密令,她又要多小心才能躲过一次次的堕胎药。 她最心疼的莫过于乌雅听到徐离本禹大婚的消息,她在这边举步维艰还在护着她和他的孩子,他却在另一头洞房花烛。 此情此景,谁能不伤心呢? 但乌雅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份相信让她到最后一刻都只想护着他们的孩子。 徐离本禹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烁,他当年的处境他不是没有抗拒过。五大家族的施压,父王的威逼,母妃的哭诉,他亦是身不由己。 只有他大婚了,父皇才肯放他自由,他才能去寻乌雅。可是这天下之事万般不由人,终究是造化弄人了。 她的乳名叫雪儿,所以他将仙乐改名成了追雪城。他用一生去追忆她,在外人看来这或许像是虚情假意的表演,但对他来说这只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苏云染轻叹一声:“你们终究是情深缘浅。” 苏云染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他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当下这话题不对啊!现在不是应该是徐离本禹跟她百般讨好吗? “将来有空给我说说你们的故事,不过现在你知道皇后一心想要对我动手,你有什么想法吗?” 徐离本禹道:“你放心,公孙家我迟早都是要收拾的,至于皇后我会敲打她。公孙家一日不倒,我就无法撼动皇后的位置。不过她既然敢伤你,我就不会让她过得太轻松。” 苏云染想了想,眼神透着一抹精光,嘴角上也不仅挂着一抹算计的笑容:“你要是不太方便出手,其实我也可以自己来的。” 徐离本禹算是看明白了她刚才的笑容,这女儿估计是憋着坏要整人了。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你若是想亲自报仇也是可以的。说起来,今日倒是没有看到你相公。”看在这个女婿帮他找回了女儿的份上,他就不计较梁家用她女儿冲喜这件事了。 虽然说他对梁鹤祯的确很满意,但这几天一想到当自己的女儿如此尊贵的身份,竟然沦落到给人冲喜,胸口憋着一股气堵得慌。 “他……”正说着,梁鹤祯走了过来。 梁鹤祯好不容易打开了匣子,第一时间就像去通知苏云染,但没有想到徐离本禹却来了。不用说他都能猜到,他肯定趁机找苏云染聊去了。 徐离本禹有些嫌弃自己这嘴了,好端端的干嘛提梁鹤祯嘛!他还有很多话要跟女儿说呢!女婿一来,这话就不好谈了。 “相公,匣子打开了?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梁鹤祯点点头,翁婿两倒是比较客套地点了点头:“的确是巧夺天工的宝物,不过里面的东西……” 梁鹤祯顿了顿,干脆坐到了苏云染身边,眼神却望向了徐离本禹:“相认的话你们都说完了,那接下来就说说你打算如何安置我娘子?” 苏云染看着梁鹤祯,手就忍不住伸过去扯住了他耳朵:“安置什么安置啊!等璩王身上的毒解了,我们当然是要回上河村的。” 徐离本禹心里原来就有准备的,可听到苏云染这么不假思索的决定他还是有些难过的:“小染,你看我们父女十六年才终于见了相认,你就不想多给点时间让爹好好了解了解你,你也能了解了解爹。” 苏云染听着好像是有点道理,不过,俗话说得好,出嫁从夫。她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断没有长期留在娘家的道理。 要说了解,其实四处逃亡的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了解已经增进了不少,这样其实也已经足够了。 对于皇帝来说,她这个女儿也不过是众多女儿中的一个。只不过她是他和他初恋生的女儿,佳人已逝,失去的所以才显得珍贵。 这样的珍贵也不过是一时的,儿女众多的他也不差她这个一个。 “我们离家多时,家中父母格外担忧,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怎么说呢,这气氛顿时就有些尴尬了起来。 父女之间总是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两人之间有点客气有点疏离,这都不应该是久别重逢的父女应该有的反应。 苏云染本身就是慢热型的性格,她不会对人一见如故,但相处久了她就会很热络。之前她对徐离本禹可以一口一个大叔,现在突然让她改口叫爹心里都要别扭好一会。 这氛围不对,最先感受到人一定是梁鹤祯。他轻咳一声道:“小染这个决定其实是我们昨晚一起商量的结果,眼下你要与五大家族继续抗衡,小染留在这里反而更加不安全。” 徐离本禹点点头:“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们看看是否可行。” 徐离本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虽然没有办法公开宣布苏云染就是他的长女的身份,但他又不舍得让女儿在身份上受委屈。所以他想的折中办法,就是宣布认她做义女。 徐离本禹说完自己的想法,对岸的小夫妻两皆是一脸茫然。这……跟直接宣布她是亲生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徐离本禹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到:“有区别,当然有区别了,而且区别还很大!” 第二百三十二章 义女 一旦她是徐离本禹亲生女儿的消息传开,那他的仇家定然不会放过她的行踪。但若是宣布收为义女,而且是以为此次她护驾有功,那么外人只当是他为了做表面功夫。 说白了就是例行封赏,毕竟只是给了一个公主的空名分。要封地没封地,要府邸没府邸。这公主让谁看了都会觉得很虚,所以也就不会有人想拿她来报复徐离本禹了。 反正即使从表面上看,苏云染这个公主只是皇帝打发她功劳随手给的。有名无实,没人会在意。 这样一来,公孙家的人也会迷惑。至少到现在为止,公孙家的人并不确定徐离本禹究竟知不知道苏云染就是他女儿。 梁鹤祯和苏云染都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徐离本禹这话似乎……有点道理。 梁鹤祯点点头觉得可行,徐离本禹又一脸殷切地望向苏云染。苏云染仔细考虑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皇后那你不用动手,我自己来。我要是入宫,她肯定是要来试探我的。到时候,我自然是要送点礼物给她的。” 苏云染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徐离本禹与梁鹤祯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干笑了两声。 接下来就是商定封赏的日子,苏云染这几天都要随时关注璩王的身体状态,目前来说暂时脱不开身。 “那就把时间定在十日后!十日后璩王体内毒应该能清掉一般,到时候他体内的毒素对日常生活是没有影响的。”苏云染保守估计了一下时间,十日的时间应该够了。 “对了,相公,你还没说那匣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苏云染还惦记着这件事呢! 梁鹤祯看着徐离本禹道:“小染半夜跑到公孙府去,结果在府中的一个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一个匣子。她想撬锁结果把刀尖断在了锁里,索性就将匣子给带了回来。我花了几天时间才将价值打开,里面的东西对你应该有用。” 梁鹤祯从怀里抽出了一叠书信推到了徐离本禹的面前,这些可不是什么书信,而是网罗了朝中各个官员的一些辛秘。 苏云染拆开看了一封,忍不住笑道:“原来公孙家就是用这个要挟其他官员的,难怪你要打压五大家族,几乎所有官员都在反对。” 不过现在有了这些东西,皇帝就可以反攻了。 梁鹤祯道:“有了这些东西虽然可以朝中官员的风向,当时五大家族毕竟根基深厚。想熬瓦解他们,除了外部的打压,其实最好可以从内部分化。这样的大家族是绝对做不到人心齐的,只要人心不齐就容易挑起内部纷争。” 徐离本禹明天他的意思,看来的确是要好好布局一番。 “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李公公已经在月亮门外等了好一会了,偏偏人家了得起劲,他也不敢打扰。终于见他们收拾起桌上的信封,他这才敢进来说话。 徐离本禹一听这话就立马望向了苏云染,也不顾李公公的眼神有多诧异,他就这么握住了苏云染的双手:“小染,那我先回宫了,有空我再来看你。鹤祯,照顾好小染。” 徐离本禹一脸慈爱,说着要走的他却依旧没有松手,依依不舍的样子让李公公都不忍直视。 他之前没有见过苏云染,就连梁鹤祯也是上次他突然入宫才有过一面之缘的。至于他的身份李公公不知,但却知道他手中拿着天玄。 天玄那可是象征的大邢皇帝的无上权利。 可是……皇上拉着这么一个姑娘深情款款的又是个什么情况?之前看旁边这位年轻公子手拿天玄,他一度怀疑这公子或许是皇上在外面的私生子。 可现在皇上怎么又拽着个姑娘了,看着姑娘的年纪也就是十五六这样,长相嘛……倒是国色天香。标准的鹅蛋脸,皮肤嫩的出水。仔细再看,她那眉眼之间竟隐隐有几分西域女子的美。 哎呀,皇上这是红鸾星动了? 他伺候过两位皇帝,先帝的后宫那可是热闹得很。如今这位后宫空虚,一到晚上后宫黑漆漆的、静悄悄的鬼影都瞧不着。 苏云染可不知道原来李公公是这么认为两人的关系,倒是跟徐离墨不谋而合了。李公公倒是应该庆幸自己这个想法只是单纯的想并没有说出来,否者的话……那后果可就是不好想象了。 依依惜别之后,当然这个依依惜别的只有徐离本禹。苏云染转身挽住梁鹤祯的胳膊:“相公,你让兰山传信回去!就说我们可能再过半个月就回去了,没想到这一趟竟然生出了这么多枝节,他们真该着急了。” 梁鹤祯点点头,其实他们的行程一直都有告诉傅绵娘的。原本还想着能在上元节赶回去,谁知道上元节也在逃亡的路上度过了。 这一转眼天气都渐渐暖和了起来,草长莺飞桃花盛开得正好。 三天的时间,璩王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有变化,至少午夜时分不会再感受到蛊虫在体内狂欢。 “苏姑娘,难道那蛊虫真的已经被毒死了?”璩王一脸欣喜,一个人经历了等待死亡的过程,又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希望,最怕的就是希望变死亡。 苏云染点点头:“王爷放心,我刚才施针想刺激蛊虫活动,但发现并无反应。这跟我预期的时间差不多,应该是成功了。那么接下来的几日里,我将全力为您解毒,一开始的药方可能会比较猛烈一些。药方猛,那刺激性自然也会大一下。” 璩王拍拍胸脯道:“这个你就放心好了,还有什么刺激能比蛊虫咬我五脏六腑来得痛苦?那都熬过来了,还怕这点刺激吗?你就只管放心大胆的下药,我扛得住。” 苏云染有些忍俊不禁,这璩王可是个文人,怎么说起话来身上却带着一股子武人的气概? “您误会了,我说的刺激,并不一定是指身体上的疼痛。药物带来的刺激,也有可能导致头晕目眩、呕吐、甚至晕厥。不过警您放心,这几天我都会守着您,您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立马告诉我!” 璩王爽朗一笑,他这么一笑倒是跟徐离本禹有了几分相似。 两人正聊得开心,璩王看着苏云染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可惜人家已经嫁人了,不然的话或许可以拐来做儿媳妇。 自家儿子对朝中事物一概不感兴趣,从小就喜欢药草,他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才将他送去学医。 苏云染刚好也是懂医的,而且医术还十分了得。这两人肯定聊得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璩王是越想越美好,可现实很残酷,罗敷有夫注定无果了。 不过璩王他脑子转得快,文人嘛,还是比较懂变通的。儿媳妇是成不了了,那可以收做干女儿嘛! 不得不说,他跟他亲弟弟想到一块去了。 “苏姑娘啊,你看咱们就别叫得这么生分了?你对我们徐离家可是有大恩,我听墨儿说你身世可怜没有了娘家人。我倒是有个想法,我膝下就墨儿这个一个儿子,儿子他不贴心啊!我可是一直盼着能有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瞧见你我就觉得特别合眼缘……” 璩王这还在铺垫之中,却被突然闯入的儿子狠狠泼了一盆冷水:“父王您就死了这条心!她呀,已经有人抢先一步认义女了。” 徐离墨走了进来,脸上可是一脸的不高兴。居高临下看着端坐在凳子上的苏云染:“亏我当你亲妹妹,你却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 璩王闻言看了看苏云染又看看自己儿子:“墨儿,你刚才说还有谁要认苏姑娘做义女?” 徐离墨瞪着苏云染:“还能有谁,当然是您那亲弟弟咯!” 璩王闻言一脸惋惜,要不是自己病这一场说不定就能先下手为强了。可惜事与愿违,现在先下手为强的人却是自己那弟弟。 算了,他也不好再去跟弟弟争? 没想到儿媳妇没捞着女儿还是没捞着,只剩一个侄女的名头没得选了。 侄女儿……也是女儿嘛! 璩王这看开的速度你是相当的快,可是徐离墨的眼神却已经…… 苏云染轻咳一声笑道:“这事也不怪我,你皇叔突然做的决定,我嘛也是……” 苏云染还没说完,徐离墨呵呵一笑,那表情仿佛在说‘你逗我’。 苏云染有些起疑了,徐离墨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难道他得到的消息不仅是义女的事? 果然,徐离墨将卧房门关上,气鼓鼓地坐到了床边,那眼神还是不肯放过苏云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我是谁,我是你堂兄!亲的亲的!” 最后一个被告之的人,总是很扎心。 可实际上最后一个知道的人,难道不是璩王吗? 确定她和徐离本禹的关系后,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要瞒着璩王父子两。毕竟他们是徐离本禹唯一信任的人,更何况都是血亲。 苏云染站起身退了两步,恭恭敬敬地对着璩王行了一礼:“云染,拜见叔父!”行了礼,又朝着徐离墨行礼,“云染,见过堂兄!” 第二百三十三章 紧急培训 璩王还是有点蒙圈,不过苏云染都这么正式了,他自然也只能喜滋滋地应下:“好啊!可惜今日我也没准备点什么礼物。下次,下次正式的册封仪式上叔父在给你补上!” 徐离墨这脸色终于正常了,只是笑得有些无奈,父亲恐怕现在都还不明白。 “父王,她呀……她真的是皇叔的亲生女儿!是皇叔苦苦寻了十六载的亲生女儿。” 徐离墨说完,璩王彻底愣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既然是亲生女儿还认什么义女呀? 璩王只恨自己这一躺躺太久了,他们是什么事情都瞒着他。 璩王的疑惑只能慢慢解释,苏云染不得已只能从头说起。这一说,天都黑了,可算是给璩王捋清楚的事情的全部。 璩王有些唏嘘:“委屈你了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是我们没用,查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若是能早些找到你,也不至于让你受苦。”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一切都是命数,我也相信那是最好的安排。若不是那样,我就遇到我相公了。” 璩王听她这么一说,赶紧凑近到她面前,一脸严肃:“丫头,你跟叔父说句实话,你那相公对你到底好不好?要是不好,这门亲事它就不作数!” 苏云染垂首笑了笑,叔父这是打算要用强权压人了。 听苏云染坚定地说自己相公有多好多好,他就是再心疼她的遭遇,也没有理由棒打鸳鸯了。 “好,他待你好就最好不过了。不过丫头,你要记住你是大邢国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贵。若是以后他胆敢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们,我们定不轻饶了他!” 璩王的话让苏云染心里很暖,这种有家人罩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恍恍惚惚她就想到了自己前世,前世她也是有个哥哥的。哥哥就是那个放学永远帮她背书包的人,走累了就耍赖要他背。有人欺负她,他永远第一个冲到她面前。 有人疼爱,真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几天,璩王府里一片换了祥和的气氛,可皇宫之中的皇帝却闷闷不乐。 他可是听说了,自己女儿最近可是天天跟在王兄身边日夜照顾。他们叔侄的关系可好了,璩王的卧房里总能听见叔侄两的笑声。一想到苏云染跟自己的关系那么疏离,心里就开始泛着酸味,而且是越想越酸…… 他的情绪变化可让李公公犯难了,在他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拿不准皇帝的心思。 之前在璩王府看他含情脉脉地看着人家姑娘,他还以为皇帝是有心要将她收入后宫。可没想到回宫后他忽然叫来了礼部尚书和钦天监监正,说要收一个民女为义女,封她为公主。再三交代速度一定要快,但册封仪式一定要隆重。” 皇上是再三交代,可见他对这个女儿的册封很是上心。 前几天还忙着册封的事亲自敲定很多细节,那时候心情明显很好呀?可怎么过了几天突然就不开心了呢? “皇上,今日批阅奏折已经多时,是不是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听完芳华宫的桃花开了,皇上不妨去赏赏景!” 徐离本禹忽然站起身,略显激动地对李公公道:“没错了,就芳华宫!走,这会芳华宫的桃花开得正好,她一定会喜欢的!”皇帝兴匆匆就走了,留下李公公一脸郁闷,皇帝今天的心情有些多变啊! 这才走在半道上,皇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李公公喊到:“去把内廷司的人叫来!” 芳华宫,位置并不算在后宫之中。此宫殿视野开阔,位置较高可以俯大半个皇城。只是这里已经空置了很久,宫殿前后都栽种满了桃树,美不胜收。 芳华宫下面是观星台,这里是先帝专门为故去的贵妃修建的。也是因视野开阔,可做观星之用。观星台前便是一座莲花池,池边也是种满了桃树。 内廷司的人火急火燎地被叫了过来,徐离本禹是亲自上阵指挥。在芳华宫中是一会这里挖个池塘,一会这里装个秋千。这些工程都还是小事,最费解的是皇帝突然要增建出一座药房来。 “五日之内,必须完工!”皇帝下了命令,内廷司的人暗暗叫苦。这五日赶工出一间屋子来,这皇帝偶尔任性就能要了多少人的小命?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加上了一句:“不要勉强盖出一间屋子来敷衍朕,房屋若是不结实伤到了人,那你们可就要把脑袋给朕洗干净了!” 李公公一脸同情地看着内廷司的人,叫苦也没用用的,还是赶紧开工! 时间紧任务急,这工程还得完成得十分完美。最可怕的还是皇帝这最后一句话,出了岔子提头来见! 苏云染可不知道徐离本禹在宫里为她折腾了那么多人,她此刻正沉浸在梁鹤祯给的惊喜之中。 “相公你也太厉害了!”苏云染看着面前的马车开心极了,原来经过改装的马车不是落在了追雪城吗? 梁鹤祯心疼她坐马车不舒服,所以这几天都趁着她在照顾璩王,自己按照记忆里的的样子画出来改造图。一直督促着师傅们将马车改造完成,又名绣房的人做了软垫子。 这软垫子甚至比之前的还要柔软,苏云染试着在凳子上颠了几下,这垫子足够厚实一点都不疼了。 梁鹤祯见她试得开心,干脆驾着马车出王府溜了一圈,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自己改良的这个马车减震效果如何? 苏云染很惊喜地笑道:“相公竟然完全记住了爹爹的改造图?而且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改动,谁家相公这么聪明!” 这个马屁拍得梁鹤祯是心花怒放,距离册封大典已经越来越近了。典礼结束之后,他们打算早点回去,所以这两天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了。 “姑娘,宫里来人了!王爷让您赶紧过去收礼呢!”管家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冲她喊到。 收礼?不是应该到册封那天才会有人给她送礼物吗? 苏云染到大厅一看,哟,来的是熟人。 李公公一脸笑呵呵地拿着圣旨宣读了一遍,皇帝再三交代过不让苏云染跪着接旨,李公公自然不敢让她跪了。 宣读完旨意,李公公指着大厅外的一众人道:“公主,让咱家给您好好介绍介绍。这位是冯嬷嬷,她可是宫里的老嬷嬷了。皇上派冯嬷嬷过来教导一下公主大典上的流程和礼仪。旁边这位是芳姑姑,她会跟冯嬷嬷一起辅导公主。还有这些都是皇上命人日夜赶工出来的礼服,还有这些首饰、胭脂、水粉、眉黛……” 苏云染听着似乎已经能感觉到册封大殿会有多累人了,他拉着李公公到一旁:“公公,这个册封仪式能不能跟皇上说一声精简一点呢?” 李公公听着哭笑不得,她想精简,皇上的确一个劲地要求隆重,就怕怠慢了她。 李公公自然也不好拆皇帝的台,只好道:“公主有所不知,册封典礼乃是大典,关乎着皇家威严那是半点也不能马虎。本来做的就是仪式,又怎么能精简呢?” 苏云染干笑两声点点头:“公公说得也是。不过,我还是希望能麻烦公公跟皇上说一声,没必要的环节就省了!” 说着话,苏云染往李公公手里塞了一袋银两。李公公吓得就要退回去,苏云染却强行摁住了:“我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情恐怕害得劳烦公公。” 李公公是真心不想收苏云染的钱财,毕竟目前她在皇帝的心目中的地位看起来可不低。跟她打好关系,那是百利无一害,如实再能卖几个人情给她,那就更妙了! 可惜啊,苏云染都不给他这个机会,竟然先给他塞了银子。这样一来,他做再多事岂不是也讨不到人情了? 心理上想了很多,不过面上他依旧笑呵呵地:“公主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咱家自然不敢推辞!” 李公公是打发走了,可冯嬷嬷和芳姑姑却留了下来。 既然是来指导她的,自然也不能怠慢了。苏云染向前对二人欠了欠身:“接下来的几日都要麻烦冯嬷嬷和芳姑姑了。” 冯嬷嬷和芳姑姑飞快地相视一眼,赶紧向前虚扶了苏云染一把:“公主客气了,奴婢可担不起公主这礼。” 来的路上李公公可是交代过了,这位公主虽然只是皇帝认的义女,但她一路上护送皇帝救皇帝于危难之中,可是皇帝的救命恩人。 如今皇帝论功行赏,直接封人家但公主,正是皇恩浩荡的时候。跟着她,指不定也能沾沾光。 时间紧,冯嬷嬷和芳姑姑也加紧了对苏云染的培训课程,苏云染头顶着个装了水的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刚入行的杂技演员。 这个培训课不好玩,苏云染这一天课程上下来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灵魂出窍了。 梁鹤祯却很满意:“现在提前感受一下也是好的。”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凭什么光我一个人感受呀?我是不是该跟皇帝老爹谈谈,咱们驸马爷是不是也应该紧急培训一下呀?” 梁鹤祯立马伸出手打住:“大可不必,毕竟是公主的册封典,驸马就不要抢了公主的风头了。公主殿下,你说这话可有道理?” 苏云染冷笑几声,这厮是在变相夸自己太出色吗? 不过……就他这张脸,往她旁边一站,的确是会吸走所有目光……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有凤来仪 经过非人……不,应该说是艰辛的紧急培训,苏云染的礼仪和流程基本上都已经掌握了。 这一天终于到了,一大早宫里就来了一群宫女将她从床上给拽了下来,她全程闭着眼灵魂放空,任由宫女们将她各种摆弄。 “公主,别睡了,快醒醒!精神点,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你可千万不能出岔子了。”芳姑姑一再提醒她,她便点着头一边张大嘴巴打着哈欠。 可不是她不重视,实在是这几天太累人了。学习这些宫廷礼仪,绝对要比让她坐一桌满汉全席还要累人。 “公主快看看镜子,这妆容公主可否满意?”冯嬷嬷走了进来,看着镜子里的她气质华贵,这下还真是妥妥的公主了。 苏云染之前一直在打瞌睡,这会才好好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别说,满头花光宝气,想不贵气都难。 梁鹤祯走了进来:“时辰快到了,可别迟了。” 冯嬷嬷点头笑道:“驸马瞧着公主这妆容可还合适?” 梁鹤祯点点头道:“浓妆淡抹总相宜。”梁鹤祯见惯了苏云染素面朝天,冷不丁的上了浓妆,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是不好看,相反很美。美得很妖艳,别具风情,但他更喜欢素面朝天的她。 “好了,扶公主上马车!”芳姑姑和几个丫鬟簇拥之下苏云染上了第一辆马车,梁鹤祯被安排在了第二辆。 虽然说是夫妻,但这毕竟是公主的册封典礼,自然是要以公主为重。况且梁鹤祯自己也有心要避开,象征性的出去露个脸。 这一天兰溪没有办法跟着进宫,全程跟着她的是芳姑姑。芳姑姑每经过一处都会跟她详细说明:“公主,我们已经进到安重门了。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得下车换乘轿子。” 又过了一会,芳姑姑扶着她下车上了轿子。芳姑姑站在轿子侧边,苏云染勾起一点帘子暗暗打量这皇宫。芳姑姑一路走,还是继续给她介绍经过了什么门边上是什么宫里面住着什么人。 芳姑姑的确是事无巨细,难怪徐离本禹会安排她来陪她,瞧人家这工作能力的确是有道理的。 又过了好一会,芳姑姑笑道:“公主,马上就要到太庙了。快把帘子放下,别紧张了。” 很快轿子落地,她听见外面有太监喊着册封典开始,芳姑姑掀开门帘将她扶了出来。 这大概是苏云染头一次能感觉到天家威仪,这太庙太威严了。基台全是汉白玉垒砌,殿内的梁栋外包沉香木,其余建筑构件均为名贵的金丝楠木。啧啧,有钱任性。 大殿外空旷的平台文武官员列两旁,耳边传来鼓声,芳姑姑小声道:“公主,可以向前了。” 苏云染深呼吸一口气,这么多人看着,她可不能丢人了。 有芳姑姑帮衬着,她停在了规定的距离外跪下听封。 李公公大神宣读圣旨,苏云染却不知不觉走神了。芳姑姑吓得脸色是一白,这位姑奶奶竟然在这个时候走神了。轻咳一声,将苏云染的魂拉回,赶紧叩谢隆恩。 双手捧着圣旨,接受了皇帝的加封和授予的金册,接下来就得跪拜皇帝和皇后入太庙上香。 “吾儿免礼!”苏云染这还没跪呢,徐离本禹就直接让她免了。李公公也是个人精,立马就喊到:“请公主入太庙昭告诸皇灵,百官叩拜!” 苏云染上了香出来,捧着圣旨转过身接受百官朝拜,这仪式就算是正式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宴席了,所谓宴席吃吃喝喝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官员都得出点血表个态。 这个环节是苏云染最喜欢的,这个册封典最让她期待的就是这个了。 收礼物,她喜欢! 虽然说是午宴,可隆重的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夜宴。歌舞升平,祝贺声连连,一一向前给她道和又送礼。 苏云染这脸盲的毛病犯了,礼物收了不少,可送礼的人是一个也没有记住。 真是白瞎了他们还一个个地送礼自己长篇废话地介绍了自己,结果苏云然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人脸嘛也没记住。 礼物都收完了,这时候徐离本禹开口道:“小染,诸位大人都送了不少礼物,可有中意的?” 苏云染站起身回道:“多谢诸位大人,让大家破费了。看得出都是精心挑选的,我甚至喜欢。” 徐离本禹笑者点点头,一眼将下面的所有朝臣都扫了一遍:“诸位爱卿有心了!既然诸位都这么有心,朕也不能小气。” 徐离本禹给李公公一个眼神,李公公立马会意,转身从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是手里拿过一个匣子。 李公公正要拿下去,徐离本禹轻咳一声伸过手。李公公没想到皇帝是要亲自送,赶紧退了回去。 徐离本禹走下台阶到苏云染面前:“诸位大人可都送了你奇珍异宝,这反而让为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你打开看看,这虽然比不上那些奇珍异宝,但它是为父亲手为你打造的。” 苏云染打开匣子,里面竟然是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鞘上镶嵌着很多宝石,这成色这品相,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 苏云染笑了笑,这刀怎么看也有了点买珠还椟的味道。刀似乎已经不重要了,这刀鞘好像价值更高。 “好漂亮的匕首,就是看起来比一般的匕首长一些。”苏云染话落徐离本禹哈哈大笑起来。 “傻丫头,这是一把短刀,为父亲自为你打造的。用的可是最刚硬的陨铁锻造,是真的的无坚不摧!” 苏云染闻言这才将短剑抽出,剑身颜色乌青却十分有光泽。她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从剑刃上落下,苹果瞬间两半。 “好锋利啊!”苏云染十分喜欢。 徐离本禹笑道:“那当然,陨铁稀有,就算是军中的兵器也断不会在一把兵器上全部使用陨铁。你这一把短剑,那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怎么样,为父这礼物你可喜欢?” 苏云染点点头:“喜欢!” 徐离本禹又笑着指向剑柄处:“此剑有名,就刻在刀柄之上。” 苏云染低头望去,上面写着凤仪二字。 苏云染不解:“为何取名凤仪?” 这倒是把徐离本禹给问到了,刚才册封是宣读的圣旨她走神了,压根就没听见皇帝给她的公主封号。 一旁的芳姑姑赶紧向前道:“公主怎么忘了,皇上给公主的封号便是凤仪,寓意有凤来仪。” 苏云染脸上闪过片刻的尴尬,不过徐离本禹全然不在意:“古文记载凤凰涅槃重生,便是一种生生不息的象征。希望这把剑能护佑你平安,为父希望我儿无需涅槃重生,只需凤舞九天!” 苏云染点点头,她能感受到徐离本禹的真情:“小染多谢父皇。” “诸位大臣送上了奇珍异宝,皇上又送上了独一无二,这倒叫本官有些犯难了。”皇后公孙毓华高坐在上,一头凤冠彰显着她尊崇的地位。 苏云染今天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这位皇后,虽然她在册封大典上曾经无数次感受到一股怨毒的视线,但她一直都假装不知道。 即使假装不知道没有理会,但她也很清楚这视线来自皇后。 不出意外,皇后应该很快就会邀她单独入宫觐见。到时候嘛,她虽然不至于蠢到直接出手,但一定会给她使绊子。又或者是借刀杀人,不过这些苏云染都无所谓。 她不来找她,她还得去找她呢! 她不放过她,她也没打算要放过她呀! 皇后生得其实挺好看的,她的美是一种雍容的大气。是乍一看一般般,但很经看的类型。 正所谓,美人美在骨不在皮。 苏云染迎上皇后的视线,笑得那叫一个甜:“听闻母后出自公孙家,而公孙家又是五大家族之首。我之前虽然只是一介平民,却也知道五大家族底蕴深厚。母后的礼物肯定不寻常,能得母后一件礼物,小染自然是喜不自胜。” 苏云染这一席话可是既太高了五大家族,又把皇后给架在了上面。她可是把皇后夸出花了,她要是不拿出一件像样的礼物,那是既扫了自己的面,又打了五大家族的脸。 徐离本禹闻言不由暗暗偷笑,这丫头一开口就先将了皇后一招。这下皇后心里还不知道得有多生气,面上还得保持微笑。说不定,这会还得让人给苏云染换一件贵重的礼物。 “凤仪说得没错,皇后出身公孙家,送出的礼物自然不寻常。皇后,快拿出来!朕也很好奇你给凤仪准备了什么礼物。” 皇后脸上依旧笑盈盈的,可袖子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这父女两一唱一和,真是好生讨厌! 皇后站起身,也学着皇帝走了下去:“臣妾的礼物,自然是比不得皇上的用心。不过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罢了,还希望公主不要嫌弃。” 苏云染也笑盈盈地回了一句:“母后说的哪里话,我可听闻皇后娘娘最是懂得女儿家的心思。” 皇后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冷意,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似乎谁也没有察觉到:“来你看看,喜不喜欢,这都是一些女孩子的小玩意。” 苏云染打开匣子,里面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别说还真挺漂亮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后为大 徐离本禹看了一眼苏云染手中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他倒是有点印象。之前公孙家可是一直都奉为珍宝,藏在府中不轻易示人。 没想到今日倒是大方拿出来了,也不知道公孙家的人有多心痛。 “皇后送的礼物果然非比寻常,瞧把公主给高兴的。要不怎么说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在五大家族手里呢!”璩王还是一脸大病初愈的样子,不过对于公孙家的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 可谁能想到这事情竟然还能出现转机,就像之前他们以为徐离本禹在劫难逃,可没想到他竟然还是突破了重重围困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棋差一着,也是满盘皆输。 皇后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悦,璩王这话可真是杀人诛心了。 皇后赶紧对璩王道:“璩王这话就不对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五大家族手里有再好的东西,那也是历朝历代从君王手中得到赏赐。这天下都是君王的,士族大家那也是君王的,归其所有都是君王的。” 公孙茂从席上走了出来:“皇后所言极是,璩王这若让有心的旁人听了去,只怕是要无风起浪了。我等臣子之心昭昭日月可鉴,还望皇上明察。” 徐离本禹哈哈一笑:“欸……茂公严重了,璩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不用当真。” 璩王淡淡一笑,坐了回去。公孙茂拱了拱手也坐了回去,但是气氛似乎没有了之前的轻松,璩王的一席话让五大家族的人都如鲠在喉,这顿饭怕是吃不香了。 最后倒是皇后开口缓解了气氛的凝重:“皇上,本宫一直以为这最英俊的男子莫过于墨儿和澈儿了,可没想到竟然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咱们驸马爷仪表堂堂俊美非凡,都不似寻常人家反倒像是那天上下来的谪仙。” 徐离本禹也顺着皇后所指望向了梁鹤祯,他一直坐在苏云染身后十分低调,被皇后这么一点顿时间所有目光都望向了梁鹤祯。 一时间大殿之上议论声停不下来,大体上都是在对梁鹤祯的相貌评头论足。 梁鹤祯不得已站起身对皇后作揖:“娘娘谬赞,凡夫俗子罢了,如何能比谪仙。” 徐离本禹笑道:“驸马何须自谦?一表人才是事实,文成武就更是事实!此番朕能安然无恙的回来,驸马也是立了大功的。朕有心让你统领兵马,奈何你志不在此。” 梁鹤祯笑道:“承蒙皇上错爱。” 徐离本禹笑了笑,拿过酒杯跟梁鹤祯对饮了一杯。一杯饮尽,徐离本禹看着梁鹤祯道:“朕不强人所难,朕就将公主交给你了。切记一定要保护好她,有任何难处只管对朕说!” 说完他突然望向皇后:“皇后,公主身世坎坷,前段时间家人突然亡故甚是可怜。朕如今告知天下收她为义女,那她便也是皇后的义女。朕操劳国事难免有想得不够周到的地方,公主朕就交给皇后好生照顾了。” 说着他拍了拍皇后的手背,笑盈盈地又补了一句:“公主要是出了差错,朕可是要唯皇后是问的!” 皇后咬着牙笑着点点头:“皇上这话让臣妾惶恐了,如此重的担子压在臣妾肩上,那臣妾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 徐离本禹哈哈一笑:“母仪天下的担子你都担得住,还怕照顾不了一个公主吗?皇后今日倒是过谦了,只要皇后费点心自然是诸事顺遂。” 宴席散去,苏云染这天被留在了皇宫之中。 徐离本禹将芳华宫收拾出来就是给她住的,还特意将芳华宫改造了一下。知道她醉心医术,所以让内廷司的人披星戴月地赶出了一座药房来。 “小染,这芳华宫你看着可还喜欢?”徐离本禹可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地跟人说话,这样子让李公公看得是心里直发毛。 难道他又想错了?皇帝对这位凤仪公主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之前以为他要将苏云染收入后宫,如今却突然封了公主。看在她救了皇帝的份上封个不痛不痒的公主也没有什么,可眼下皇帝对她这态度,可不太像皇帝啊! 这也不怪李公公费解,从来只有以假乱真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以真乱假的。任他绞尽脑汁都无法理解,眼前这位皇帝的义女却是货真价实的亲生女儿。 苏云染点点头,然后眼神有意无意向李公公瞟去。徐离本禹立马会意,将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走光了,苏云染立马就装不下去了。 刚才还是公主风范,这会就成了山寨女匪。这形象转变得太快,让徐离本禹都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见她恢复本性不免又觉得天真可爱。 在明间长得的苏云染本该如此,冷不丁将她束缚成大家闺秀她定然是不开心的。 “典礼已过,你以后都不需要这样端着。你原来是什么样,以后就怎么样,没有人敢说你!”徐离本禹一脸慈爱地说到。 苏云染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收敛了一些,坐直起来:“我……我和相公商量了一下,璩……王叔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之前伤了五脏六腑,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慢慢调理。” 她顿了顿,又道:“堂兄医术在我之上,有他在自然不用担心。我们离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家中父母日日牵挂,我们的确是应该回去了。” 话才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看到徐离本禹的脸色在慢慢下沉。她也明白他的心情,寻了十六年终于等到,他想跟女儿多待在一起寻回失去的十六年父女情。 可是,梁鹤祯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真的不能因为她再耽误了。 徐离本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声:“我就知道留不住你。” 苏云染看着他失落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了:“别这样,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爹,只要有空我就回来看你可好?” 徐离本禹猛地抬起头,一脸的喜悦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苏云染也是才想起这茬,她好像这么久以来都还没有叫过徐离本禹一声爹。 苏云染笑着又叫了一声,徐离本禹激动地像个孩子有些手足无措:“你终于……你终于肯叫我爹了,我还以为你心里还是怨恨我。” 苏云染摇摇头,虽然他娶妻在前有负乌雅,但这也是逼不得已。乌雅在遭受背弃之后,毅然决然地剩下肚子里的孩子,这说明她心中依旧爱着这个男人的。 或许她也明白他的处境,所以她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怨恨过他。 而原主的命运多舛,也是当时复杂的局势所造,徐离本禹只是这千万个推手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一切都是时间的巧合堆砌在了一起,造就了她前半生的命运。但好在,下半生她一定会与命运做抗争! 徐离本禹眼里有泪光在闪动,抱住苏云染,十几年来心里的空落落终于有了填补。 不过等徐离本禹送开苏云染之后,猝不及防她一改了刚才的乖女儿模样,对他进行了‘严刑拷问’:“都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说说看,你后宫养着多少美人呀?” 徐离本禹笑得一脸无奈:“后宫大概也就十来个妃嫔,这些人都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收入后宫摆设的。” 十几个……这人数的确是有点太少了,怎么说一批参选的秀女就得有二三十人。而他登基这么多年了,秀女都不知道参选了多少批了。 他说收入后宫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这话听着怎么感觉他是在强调自己守身如玉呢? “十几个嫔妃,看来你在这方面倒是挺省钱的。”只养十几个妃嫔,可不是省钱么? 徐离本禹被她这话弄得是哭笑不得,苏云染没打算放过他,又继续问:“那你还给我造了多少个弟弟妹妹呀?” 徐离本禹揉了揉眉心:“有一子,三岁夭折。” 苏云染愣了一下,虽然皇帝后宫人不多,但也不至于香火这么…… 这回答让苏云染有些太意外了,一瞬间她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倒是徐离本禹见她反而有些局促,便笑道:“那孩子先天不足患有心疾,打出生就体弱。” 苏云染点点头,真不懂古代为什么生来富贵的孩子都很难长大成人。皇子公主夭折好像是件很寻常的事情,所以才有小孩取贱名好养活的说法。 等等,那这么说来,他当下岂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了? 皇帝无子嗣,那朝中大臣还不闹翻了? 苏云染忽然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徐离本禹,想伸过去把脉的手已经跃跃欲试。 徐离本禹好像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心里不由暗骂,这丫头竟然怀疑自己亲爹身体不行! 这……这是一个女儿该想的事情吗? 苏云染干笑两声,将挪到一边的徐离本禹给拉了回来:“爹,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身为皇帝,若是没有一个继承人岂不是让很多人生出不该有的想法?要我说,爹你还这么年轻,再生上八九个的一点问题都有没!相信我,我医术可以般到你!” 话音落下,徐离本禹给她的是一记爆栗:“你个丫头,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呀?”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秒变富婆 徐离本禹是想过他身死之后的大邢该交给谁的,之前他考虑过很多人。但经过这次之后,他发现这些人多多少少都跟五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 如今唯一能堪当此任的,只有徐离墨一人。然而徐离墨从小就志不在此,他也颇为无奈。 徐离本禹将目光投向了苏云染,这可把苏云染吓了一个激灵。 徐离本禹又自顾自地摇摇头:“此事我自有主张。看来你们是已经准备好什么时候出发了,我还特意为你改造了芳华宫,没想到是白费功夫了。” 他说着情绪就忽然低落,倒是让苏云染有些于心不忍:“这怎么能叫白费功夫呢?我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万一……万一将来我相公欺负我,我不得回娘家找帮手啊!” 徐离本禹立马就乐了:“对对对,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回娘家!朕帮你休了他,这大邢好男儿也不少,爹一定给你挑一个最好的!” 苏云染扶额,其实她刚才也就那么一说,不过是想哄哄他让他开心一点,没想到这当爹的还真当真了。听听这语气,似乎还巴不得梁鹤祯对她不好。 梁鹤祯也不干了,想着给他们父女两一点谈话的空间就很主动地避开等在门外。结果他听到了什么?老丈人要帮女儿休了他?还不止,竟然还想帮她再找一个。 岂有此理!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这老丈人委实是不厚道。 梁鹤祯推门而入:“恐怕岳父大人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苏云染垂首一笑,就知道这厮的耳力不可能听不到。既然都听见了,她也得表个态不是,免得这厮跟她闹别扭:“相公此话有理,爹,这事您老就别瞎操心了。我们后天出发,明天再好好准备一下。” 是得再好好准备一下的,虽然她现在已经顶着皇帝义女的名头了,也不知道皇后还会不会顶风作案一定要她的小命。 所以嘛,她要离开之前必须得见皇后一面。不给她早点不痛快,她是不会痛快离开的。 所以明天这一天的时间,她可不是为了准备路上需要的东西,而是给皇后召见她的时间。 徐离本禹知道已经劝不动了,也没有再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只是想起之前苏云染说要自己亲手对付皇后,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想怎么做。 苏云染神秘一笑,对付皇后那自然是既不能让她以后的日子过得太舒服,又得让她知道她的性命是可以掌握在她手中的。 “放心好了,现在这局面我们还不足以对五大家族出手。我要是直接毒死皇后,五大家族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有分寸,只是想让她有所顾忌。毕竟我们回到上河村势单力薄,皇后若是还想下手,我们怕是会很艰难。” 苏云染这话也不能说是假话,虽然柳宅里的人手够强大也够多,但他们现在毕竟还是不方便直接出手。 徐离本禹立马道:“这个好办,朕立马给你安排一队人马保护你们!” 苏云染扶额,爹爹啊,她和梁鹤祯回到上河村那就是一对山野夫妇。破旧的茅草屋周围守着一群精兵像话吗?这画面不诡异吗? 徐离本禹立马改口道:“那也可以让他们不要穿着官兵的衣服嘛,就穿着平民衣裳,兵器也藏起来那不就不显眼了吗?” 苏云染都佩服自己亲爹这脑洞了,反正这个提议是被她给强烈拒绝了。 徐离本禹又只能退一步道:“那起码也得带那么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你还记得之前在洪洋城中我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吗?” 苏云染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我记得,不过之前在追雪城的时候你不是说他们为了掩护你离开生死不明吗?” 徐离本禹点点头,眼神忽然褪去了温和转而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不错,他们落入了敌手,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我一回宫就立马调兵追查他们的下落,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命悬一线。” 说到这徐离本禹又望向苏云染:“楚临空是我亲自培养的,他能力强,做事又冷静沉着,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我的贴身侍卫首领。虽然他伤势颇重,但以后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云染看了一下梁鹤祯还是拒绝了,她并不是不相信楚临空,而是梁鹤祯的事情她不想因为她出任何岔子。 “爹,我们身边带着那么多高手,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我相公武功也很高强的,而且我现在也在学武,不用多久我也能自己保护好自己的。楚临空冷静沉着,你身边需要他这样的人。” 又推销不出去,徐离本禹又换了一个目标:“那江无城呢?就是那个没事喜欢跟你斗斗嘴的少年。别看他年纪小,但他的轻功却是在楚临空之上!如果遇到危险,起码他能带着你跑!” 苏云染扶额,那个少年她印象的确是颇深。挺傲娇的少年郎,跟着她混,只怕他会觉得无比憋屈! 苏云染又给拒绝了:“我身边的兰溪你是知道的,她武功可不差!而且爹忘记了吗?我现在还有汤旭三兄弟给我当侍卫,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除非敌人跟她来人海战术。 徐离本禹的推销是彻底失败了:“虽然我还是不放心,但你执意如此爹也不好勉强。天玄你且收好,若是遇到麻烦,就算是在大启境内也可以调动所有富临钱庄的人手。” 说着他又叫来了李公公,李公公端着一个小匣子进来。 徐离本禹将匣子推到苏云染面前:“这是富临钱庄的印章,爹就把它当成嫁妆送给你了。” 苏云染愣了一下,就连梁鹤祯也有些意外。 富临钱庄可是这天下最大的钱庄,这里面的涉及的金额怕是堪比整个大启国国库了。虽然他也知道大邢国靠着大大小小的金矿在金钱上碾压所有王朝,但这嫁妆丰厚得让他颇为有压力。 苏云染没想到自己的富婆愿望一下就实现了,这在大启国她已经是妥妥的全国首富了! 苏云染一时没控制好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热泪盈眶:“爹,这……这太贵重了?”一秒变富婆,这世界太疯狂了! 徐离本禹摇摇头:“我的女儿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手里有钱,你才能让所有人为你所用。” 苏云染有些担心道:“富临钱庄给了我,那你这边怎么办?虽然西域你打了下来,但要他们对大邢产生归属感,还需要做太多事情。这每一件事情都是需要钱来支持的,心意我领了,我不能收。” 虽然心动得不行,但她还是很理智的。跟五大家族打持久战,要是没有钱那可是行不通的。 徐离本禹与梁鹤祯对视一眼笑了:“丫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大邢国内控制着多少个金矿、银矿、铁矿?这些东西虽然是死物,但它却能给大邢带来几代人的富有。富临钱庄在相比于这些矿山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你只管安心收下。” 苏云染这下才终于能安心收下。可是听他们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又不是那么富了。 果然,凡是都怕对比。 “富临钱庄的人手很多吗?”虽然钱庄遍地开花,但人手毕竟有限,要是真的遇到麻烦也没有办法很快地将所有人聚集。 没等徐离本禹回答,梁鹤祯先揉了揉苏云染的脑地,跟徐离本禹对视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让你见笑了’的意味。 “暗桩里的人手,从来都不会摆在明面上。别看钱庄只有几个伙计,真要调动人手的时,这些隐于世的暗桩就会现身。他们可能是每天负责运送蔬菜的菜农,也有可能是门口卖肉的屠夫,甚至也有肯能是巷口乞讨的乞丐。”暗桩的隐秘就在于此。 苏云染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是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不够全面。 “爹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我还有一个近卫伤势很重,太医已经束手无策。” 苏云染点点头:“医者本分,我去看看。不过我没带药箱过来,您让太医借我一套银针备着。” 侍卫所的一间院子里,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躺在床上气息若有若无。一旁还有三个太医在窃窃私语,脸上都是一脸为难。 徐离本禹还有政事被叫走了,走之前顺便把梁鹤祯也叫去。美名其曰,多听多看百利无害。 留下李公公带着苏云染和芳姑姑一同璩王侍卫所,按理说这种地方可不是公主该来的。不过苏云染医术了得,这已经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 所以见到她到这来这些太医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没有觉得不合规矩。 苏云染问了一下这侍卫的情况,做了初步判断,苏云染又赶紧给他把了把脉。脉象混乱,内伤极重。 李公公将她送到之后并没有离开,他知道皇帝十分关心此人的伤势,所以必须得到准信才好跟互皇帝汇报。 苏云染表情凝重,一旁的太医就更加摇头叹气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苏云染把了脉之后,李公公赶紧问:“公主,江侍卫可还有救?” 苏云染沉默了片刻:“不好说,他的伤势的确是太重了。他失血太重,又深度昏迷无法进食,再拖下去神仙大罗也没有办法。” 李公公一脸着急:“那……那公主可有什么办法吗?江侍卫是皇上的的亲信,还请公主务必竭尽全力。” 苏云染点点头,一个影子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扑倒在床边:“大哥,大哥你不能有事!” 苏云染乍一瞧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听到声音立马就想起来了,他是那个十分傲娇的少年江无城。只是看着他双眼上绑着纱布,腿也是一瘸一拐的,伤势也不轻。 “你大哥伤势极重,而且他陷入深度昏迷似乎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识。”苏云染话音落下,江无期转过头。 这声音他听过,模糊了几秒他想了起来:“是你!” 苏云染知道他已经猜到她了:“是我,你的伤势如何了?” 江无城低着头,突然转过身朝着她跪着:“你医术了得,你救救我兄长!” 苏云染给芳姑姑使了个眼色,芳姑姑和李公公一起将江无城扶了起来。 这几个皇帝的近卫都是这段时间才陆陆续续救回来的,有些都还不知道苏云染这个人物。江无城只知道今天皇帝册封了一个有功的民间女子为公主,并不知道这人就是苏云染。 李公公也想到了这一点,赶紧跟江无城说了一下。江无城愣了愣:“原来,你就是那个帮皇上脱险的女子。那这么说来,璩王的毒也是你解的?” 苏云染嗯了一声,江无城激动地扑向前又跪下了:“你……公主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救我兄长的对不对?” 苏云染赶紧拉着他起来:“你无需这样,我是医者,定然竭尽全力。你先听我说,你大哥的情况的确比较严重,但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他的性命!你得给我点时间,而且你的情况也很糟糕,必须好好休息!” 她当然知道江无城心系兄长担忧着,可是他这么守着也没有半点作用,反而让自己的伤情加重。 “听话,你且好好将养着,我一定还你一个活生生的大哥!”苏云染这话让江无城燃起了希望,也让身后的太医捏了一把汗,这大话放出去了,以后办不到可怎么办? 江无城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这就是个混世魔王,除了皇帝也就他大哥江无期和侍卫首领楚临空能管得住他。这少年可是个皇亲国戚都敢打的人,偏偏皇帝还纵容他。 太医们可是真心为这位刚册封的公主捏了一把汗,她果然是太年轻了…… 苏云染匆匆回了芳华宫,她可以弄出生理盐水,但她弄不出输液器啊!还是先去进武学空间跟聂老请教内伤的问题,毕竟内伤这东西的根源也在武学上。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很快,苏云染最后在容悦方给她的旧笔记里找到了一些关于各种武学造成内伤的区分。 天黑之时,苏云染总算是有了把握。 这边李公公已经在门口等了她很久了:“公主可算是出来了,皇上在饮水阁设家宴,正等着您过去呢!” 苏云染拍拍李公公的肩膀道:“你让他们不必等我,我先去给江侍卫治伤去!” 话音还在飘着,她人已经不见了。留下李公公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叫个什么事嘛? 白天的时候她已经让太医留下银针,和一些药材,这会过了酒精立马在江无期身上的几处大穴位下针。 配合上聂老教她的一些掌法,江无期忽然吐出一口血。这动静不小,本来就忧心兄长的江无城听见了,还是不管不顾地朝着边跑了过来。 负责照顾他的小太监都委屈死的,这差事一点都不好办! “大哥,我大哥怎么了?” 江无城问到了血腥的气味,眼睛看不到他就更加着急了。苏云染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太监:“将他拉到一旁坐下,别打扰我救人。” 听见苏云染这话江无城有些不敢造次了,万一影响了她救治,那岂不是害了自己大哥? 江无城忍着内心的着急,一旁的小太监看了地上的鲜血,附在江无城耳边轻声道:“别担心,江侍卫吐出的血是紫黑色的。” 江无城只习武之人,自然明白这个吐出的血是这个颜色代表着什么。那是内伤造成的淤血,淤血阻塞不散,也会要了人命的。 苏云染无视一旁的两人,继续给江无期施针。这一次大穴位改成了另外几个偏门穴位,下针力道忽重忽轻。但她下针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很稳整个人看起来都胸有成竹。 江无期又吐了几口血出来,颜色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鲜红。 苏云染抽出针,运用掌力将补血的汤水给他灌了进去。这个过程苏云染可是毫无避讳,搂着江无期的脑袋给他一点点灌了下去。 做完这些,苏云染扭了扭脖子咔咔作响。 “好了,你大哥的命应该是可以保住了!让你安心养病,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别动,你大哥没事,让我看看你的伤。” 也不知道是出于对公主的尊敬,还是因为她说大哥的性命保住了。苏云染让他别动,他还就真的一动不动任由她把脉又解开他的纱布。 检查一遍后,苏云染轻叹一声:“伤着眼睛可是大事,但幸好没有伤到眼球。你现在觉得眼睛很刺痛是吗?忍忍,我帮上点别药。”她将手缩回宽大的衣袖里,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瓶药膏。 抹在眼皮上一阵清凉又不至于太刺激,敲到好处。 “这是什么药,清清凉凉的好舒服。” 苏云染将药瓶塞到了他手中:“感觉刺痛难忍的时候在涂一点在眼皮上,别涂多了。” 江无城很乖巧地点点头,说出两个让苏云染有些意外的字:“谢谢。” 哟,傲娇少年学会跟人道谢了。 “好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再来看你大哥,明天他的脸色应该会好很多。不过你大哥的情况比较复杂,你明天过来看他的时候,多跟他说话。多提一些你们的过往,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 江无城虽然不解,但既然是苏云染说了,那他现在就无条件的照办。 小太监扶着江无城开门出去,这一开门吓得他一哆嗦。好家伙,门口皇帝、皇后、贵妃、璩王、小王爷、驸马齐刷刷地站在门口。 苏云染听见动静回头望去,笑道:“不是家宴吗?不吃饭了?” 徐离墨白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呢!等你半天都不见人影。我们都吃完了,结果你还不来,皇叔怕你饿着,我们就一起过来给你送饭了。” 呃…… 这送饭的阵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徐离本禹笑道:“饿了!先吃点东西。”说完他朝着床上的江无期看了一眼。 苏云染知道他很关心江无期的伤势,却忍着不问让她先吃饭。 “放心,淤血已经逼了出来,性命大致是无碍了。只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不好说。” 徐离本禹欣喜地点点头:“能活着就好!” 他话落,一旁的贵妃却抹起眼泪来:“若是公主早些出现,或许还能救回我的晏儿……” 皇后一脸不悦:“好好的日子,提那些伤心事作甚?” 贵妃闻言又抹了抹眼泪止住了哭泣:“臣妾也只是一时感慨,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苏云染还是第一次这位贵妃,她对徐离本禹后宫的事情并不了解。但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徐离本禹说的三岁夭折的男孩正是贵妃所生。 苏云染想着想着,忍不住又把想法跑偏了。她爹这身强体壮的,一次就让她娘怀了她。这后宫十几个后妃,怎么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孩子呢? 总不可能是十几个女子身体都有问题?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还是她爹身体有问题。 徐离本禹拍拍贵妃的肩膀:“好了,伤心的事情就别提了。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再说那个时候小染才几岁,就算她早入宫也无力回天。” 苏云染走向前给贵妃递上一方手帕:“贵妃娘娘还年轻,只需调理好身体,孩子总还是会有的。” 贵妃的脸色闪过一瞬间的怪异,就连皇后的脸色也是同样的怪异。 这……莫非她老爹身体的某些方便真的有问题?可是之前她也没少给他把脉,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啊? “咳……”梁鹤祯轻咳一声,赶紧将苏云染想歪的心思拉回来。 果然是亲夫君,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翌日,苏云染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梁鹤祯推门而入:“醒了,起来吃点东西,用不了多久皇后应该就要来找你了。” 苏云染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梁鹤祯帮她拧好了毛巾递过来。苏云染也不接,直接把脸送过去。 看,这就叫被宠爱的有恃无恐。 第二百三十八章 母后可把我害苦了 梁鹤祯无奈,却还是只能一脸宠溺地给她擦了擦:“公主殿下现在是越发的慵懒了。” 苏云染笑盈盈地拽着他的衣袖道:“这能怪我吗?那不是驸马爷给惯的吗?” 芳姑姑端着早膳过来,隔着帘子听见两人的对话笑得合不拢嘴。她在宫中也有不少时日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恩爱的夫妻。 “公主,该用早膳了。奴婢这就让人进去给公主更衣梳妆。”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又给苏云染好一通侍弄。今日这一身衣裳素雅清丽,连同妆容都十分清淡,苏云染很满意。 苏云染心情格外好,梁鹤祯却屏退了所有宫人:“你呀你,你不是再怀疑你亲爹身体有问题了?” 苏云染一口豆浆喷了出来,他怎么知道的?难道她昨晚说梦话说出来了? “难道不是吗?虽然他后宫的女人是少了一点,但这应该不影响他生儿育女?可是他登基了十几年,除了我也就只有一个三岁就夭折的儿子,你就不觉得这事情有点古怪吗?” 徐离本禹也是没有想到啊,自己这么身强体壮,竟然总被女儿怀疑身体机能有问题。 梁鹤祯真是败给她了,他在宫中行走比苏云染多,听到事情自然也比苏云染了解的多。 关于徐离本禹那唯一的儿子,从孕育就只是一场意外。 事情要从徐离本禹娶了与公孙毓华大婚之后说起,新婚夜徐离本禹从新房逃了。就是被先帝训斥,他也依旧当皇后是个摆设。再后来先帝过世,就更加没有人能逼他。 乌雅死后徐离本禹也曾万念俱灰,但因为知道还有女儿的存在,所以才又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再后来他与五大家族之间的矛盾开始日益明显,为了拉拢新贵家族,他不断充实后宫。虽然所有后宫女子终究都只是摆设,但皇后的妒火还是越发不可收拾。 公孙家也不停地给皇后施压压力,希望皇后早些剩下皇长子。可有些苦只有皇后自己知道,不是她不想生,是皇帝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公孙家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寻得了一种奇异的香料和茶叶,她设计请皇帝去她宫中喝茶。皇帝虽然一直对皇后心存戒备,但他没想到喝的茶会和宫中燃的香混合使人中毒。 这种毒自然不必多说。皇后本是个骄傲的女子,对这种手段一向不屑,但被家族所逼她也不得已出此下策。 徐离本禹反应还是很快,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很快就联想到自己刚才入口的茶。 皇后虽然命人关闭的宫门,但她还是低估的徐离本禹的忍耐力。在那种身体不听使唤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是施展轻功逃出了皇后寝宫。 再后来,他遇到了贵妃。也就是那一夜,贵妃有了皇长子。 不过皇长子生来孱弱,没撑多久还是夭折了。所以说,这后宫女人虽然众多,但真正与皇帝有过夫妻之实的只有贵妃一人而已。 苏云染吸吸鼻子忽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她死后的十几年,他想为她守身如玉。苏云染有些感慨,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有精神洁癖,但作为女儿还是希望他可以学会释怀。 斯人已矣,可不追也。 “相公,我要是死了,你会娶别的女人吗?”苏云染下意识地问了这么一句。 梁鹤祯看着她认真道:“我死之前,你都不许死。” 苏云染愣了一下,这个男人每次回答都要这么出乎意料吗?她还以为他会说一句不会,哪怕是敷衍她也好,至少当下她是想听这句话的。即使明知道他是在骗她,但她喜欢此刻的自欺欺人。 “你就不能说一句不会哄我一下吗?” 梁鹤祯一脸严肃:“小染,不要做这样的假设,因为我不知道我会如何。”他想,他会疯的。 挑起这么沉重的话题倒是她的不是了,苏云染吐吐舌头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看来都是我多心了,还担心是他身体不好。其实……关于爱情每个女人的心里都是自私的,哪怕是自己死后,也希望活着的人不要把她忘记。我也不知道是该劝他放下去爱别的女人,还是该放任他继续折磨自己。” 可若真的爱他,又怎么舍得他困在往事里受折磨呢? 女人心里的矛盾,恐怕自己都说不清楚! 梁鹤祯的手掌覆在苏云染的头上,像是抚摸一直小宠物一般:“作为两人的女儿,你劝与不劝都不对,所以顺其自然!” 刚吃完早膳,皇后宫中的徐姑姑就来了芳华宫:“公主,娘娘听闻公主明日便要启程离开盛平,所以想请公主过去说些体己话!” 苏云染回头看来一眼梁鹤祯,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好,待我稍微整理一下。” 苏云染回了房间,给皇后准备的东西放入空间里,待会肯定是要排上用场的。 皇后只请了公主,驸马自然不好跟着。徐姑姑见两人这难舍难分的,不免有些刺眼:“驸马放心,娘娘只是有些体己话要跟公主说说,又不是要把公主怎么着了。” 梁鹤祯淡淡一笑,却不看徐姑姑:“别聊太久了,明日出发还得好好收拾行李。” 苏云染点点头跟着徐姑姑去了皇宫的丹阳宫中,丹阳宫苏云染还是第一次来。不愧是公孙家出来的女儿,这丹阳宫简直已经超出了她对华丽的想象。 自诩已经是大启第一富婆的苏云染,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挺穷的。 皇后歪靠在美人榻上,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苏云染到了,徐姑姑看了一眼皇后愣是不开口。苏云染意会,这是要她傻站着呗? 徐姑姑还站在一旁不懂,哪知苏云染直接朝着一旁的椅子走去,二话不说坐了下去。打个哈欠,也学着皇后撑着脑袋歪坐着。 徐姑姑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是说公主入宫之前都派了嬷嬷和姑姑去教她礼仪吗? 想到这,徐姑姑的脸色变了变,心想这民间的野鸡飞上了枝头终究还是野鸡,就是给她一个公主的名头,她也改不了身上的粗鄙。 苏云染不知道徐姑姑是怎么想她的,但她目不斜视,撑着脑袋也闭目养神了。 徐姑姑想训斥又觉得自己这身份可不好训斥公主,还是让皇后自己来! 正想着,皇后果然睁开了双眼。眼神锐利如刀地射向了苏云染,冷哼一声:“放肆!公主到了为何不通报!” 这一声放肆伴随着拍桌的声音而起,苏云染的睡意都被吓跑了。 皇后这话表面上虽然是对丹阳宫中的宫人说的,但实际上当然是说给苏云染听的。 苏云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不行礼就笑盈盈道:“母后可算是醒了!母后可别怪他们,是我见母后睡得正香不忍打扰,这才没让人吵醒母后的。而且瞧着母后睡得这么好,不免都把我的瞌睡虫勾起了,看来母后这丹阳宫真是好地方。” 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无礼举止说得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皇后暗暗磨牙。这张嘴真是巧言令色,迟早要她以后都说不出话! 皇后干笑两声命人上茶,苏云染突然就想起了今天梁鹤祯说的事情。皇后这茶,她还能喝吗? “小染啊,怎么不喝呀?本宫这茶可是顶好的新茶,除了本宫和皇上,公主可是第三个喝到吃茶的人。”皇后笑盈盈地看着她,那表情真是充满了慈爱。 苏云染想,大灰狼在化身狼外婆的时候,也一定是这么一脸慈爱地跟小红帽说话。 苏云染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嗯,母后可真是疼小染,这茶的确是极好的。光是闻着就已经很香了,而且的茶汤颜色也太漂亮了。” 苏云染一直夸着,可就是不喝。 皇后倒也很有耐心:“既然是好茶,那就别光顾着闻了,赶紧品上一品。”说着,徐姑姑又带着两名宫女端着小点心走了过来。 “这做点心的师父是公孙府从大启找来的,或许,她做出来的味道会对合公主的胃口。”皇后又极力推荐点心。 苏云染挑了挑眉,放下还没入口的茶又捏起了点心瞧了起来。 皇后笑了笑:“公主,这点心和茶都是吃的喝的,你不吃光看怎么知道味道如何呢?” 苏云染把玩着十分精致的小点心,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最红在皇后的注视下吃了一口:“软糯香滑,甜而不腻。这甜还不是添加蔗糖的甜,而是食材本身带的甜。母后宫中的大厨,果然不凡。” 皇后顿时就高兴了,又忙道:“这点心的确好吃,若是配上这清茶,味道就更好了。” 苏云染挑了挑眉:“那我可要好好品一品。”说着,她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品了品,又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喝出这茶究竟有什么好的。不过,她想梁鹤祯应该会喜欢这种茶。 “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果然是好茶,可是这就是母后的不对了。母后明知小染翌日便要动身回大启了,以后这茶怕是再也喝不上只能日日抓心挠肝地惦记。哎,母后您可把小染害苦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公主有喜了 母后可把小染害苦了…… 话音在徐姑姑的耳畔回荡这,苏云染这唱作俱佳的表演,让徐姑姑都想给她鼓掌了。这三分真七分假的语气,仿佛皇后真的把她怎么着了一样。 她入宫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人。这位麻雀变凤凰的公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皇后虽然也惊讶于苏云染的演技,但还是很淡定地笑道:“这世间的好东西,可不就得稀有吗?正因为难得喝到,才显得弥足珍贵。阿玉,去将剩下的茶叶全都打包送给公主。” 徐姑姑应声而去,苏云染忙做推辞:“母后,这可使不得。如此珍贵,小染怕是消受不起。虽然以后定会挂念这味道,但一想到这茶香,自然也就会更加思念母后。还是母后留着,也好让小染多想想那茶香,也多惦念母后。” 皇后笑得有些僵硬,这公主的话说得可是真漂亮啊! “无妨,母后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这点茶叶那是拿得出手的。好了,快坐到母后身边来,我们娘两说说体己话。”皇后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那热情让人无法拒绝。 “小染长得真是好看,这才十六岁就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了。我瞧着眉眼间……似乎还有些西域女子的味道,可我记得你的父母都是地道的大启人?” 重头戏终于要开始了吗?苏云染笑着,眉眼弯弯:“是啊,我爹娘都是大启人。是有挺多人说我这眉眼长得西域人,不过我觉得只是巧合罢了。” 皇后闻言又立马追问:“怎么讲?” 苏云染这长相毕竟是混血了,西域的基因是有,但也只是在眉眼之间。大部分的样貌,还是与西域样貌有区别的。如果不单看眉眼,苏云染这长相还是地地道道的中原女子模样。 她不承认,好像也是说得通的。 皇后轻叹一声,握住苏云染的手慈爱地拍了拍:“你这丫头也是命苦,家人一夜之间全都离你而去。你可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害的?他们不过是普通人,怎么会惹上这样是事情呢?” 苏云染摇摇头,一脸落寞的样子:“我也不知,或许是我爹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我爹他总是爱赌钱,在赌坊也不知道欠了多少钱。我们不是没有劝过他,可惜……” 苏云染吸了吸鼻子,顺带低头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皇后伸手将苏云染搂在怀里:“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虽然你丢了亲生父母,但你也得到了父皇母后不是吗?以后,母后会好好疼你的。不过,母后不明白,你和你相公为何突然要离开家跑到西域去呢?” 苏云染又叹了一声:“我相公原本是在我们当地的县衙当差,后来县令出了事情,我相公在衙门的差事也就没了。 我们那大伯父犯了事需要钱,三叔又在外欠了赌债,一时间家底都掏空了,还得到处借钱。我们也不想背井离乡的,可是没有办法,为了生活我们只好到西域碰碰运气。” 说到伤心处,苏云染又抹了抹眼泪:“母后生来富贵,想来是不知穷是什么滋味。为了生活,我们不得已颠沛流离到异国他乡寻找生财之道。可没想到,这生财之道还没想到出来,就差点九死一生。” 说到这她又笑了起来:“要不怎么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我这摇身一变成了公主,我到现在都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呢!” 皇后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嘴角依旧挂着优雅的笑容。 苏云染的话滴水不漏,皇后一时间也无法看破她究竟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不知。 苏云染捂着额头道:“母后,我……我怎么感觉我头有点晕呢?” 皇后笑着叫来徐姑姑:“公主身体有些不适,你先扶着公主进到里面去休息一下。来人,快去请御医。” 苏云染被扶进了皇后的寝殿,躺在床上的苏云染像是失去了意识。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推了推苏云染,确定她已经昏睡过去转身对徐姑姑道:“姑姑,可以了。” 徐姑姑点点头,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晚早就备好的汤药给苏云染灌了下去。 这边汤药刚灌下去,太医也到了。 太医把了把脉,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皇后装作一脸担忧:“太医,公主突然说身体有些不适,你可瞧得出究竟是什么缘故吗?” 太医纠结了一下才道:“回娘娘的话,下官并未瞧出公主身体有和不适,或许只是太过操劳造成的头晕。” 皇后一脸不高兴:“什么叫做或许?你们太医看病都是这么敷衍的吗?” 太医忙跪下解释,从脉象上看的确是没有问题。再说苏云染的脸色也挺好的,完全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皇帝哪里,徐离本禹和梁鹤祯都往丹阳宫来了。 徐离本禹心里可是我这一团火,他突然有些后悔让苏云染自己去面对皇后了。 皇后心狠手辣,十几年前他都在皇后手里中了招,若是苏云染也…… 徐离本禹越想心越沉,那掩盖不住的怒气和杀气,让身后跟着的太监侍卫都有心惊胆战的。 皇上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迈进丹阳宫,徐离本禹怒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你给朕解释解释,人好好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晕倒了?” 徐离本禹浑身散发着杀气,走到皇后面前用力抓起她的手腕质问:“皇后,你如何解释?” 皇后的手腕被抓得都泛红了,疼痛让她叫了出来:“皇上!臣妾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与公主一起说说体己话罢了!皇上为何不问缘由就判定是臣妾做了什么?” 徐离本禹甩开皇后的手腕问太医:“公主究竟是怎么了?” 太医紧张地冒汗,他真的已经切脉切了好几遍了,是真的看不出公主身体有什么问题。 “皇上息怒,公主的突然晕厥只是疲劳所致,并无大碍。” 徐离本禹敲了敲苏云染的脸色,看样子的确不像是中毒。 “公主定是这段时间替璩王和江侍卫诊治累着了,皇上不必过分担忧。”皇后的语气颇有些怨气,这样子倒是更显得皇帝理亏。 不过徐离本禹可绝对不会向皇后认错的:“来人,去将今日当值的所有太医全都叫过来!” 闻言,一旁的太医又紧张了起来。皇帝这是不相信他的医术吗?还是觉得自己跟皇后串通了? 顿时间,这太医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可千万不要是自己诊错才好! 皇帝都这架势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哪里还敢耽搁,一个个都是提着药箱一路小跑过来。这可是皇宫有史以来从未见过的奇景,就连太医院年纪最大的老太医也是拄着拐棍在跑。 太医到了,一个接一个上去诊脉。最后大家都在纸上写下诊断结果,以免串通。 此时此刻最紧张的莫过于之前的哪位太医了,心里只能默默祈祷大家的诊断结果可千万都要一致啊! 太医院院判将所有人的诊断结果呈了上去,徐离本禹把所有太医给的结果看完,脸上缓和了不少。他将结果递给了梁鹤祯,可梁鹤祯看完却是脸色大变。 片刻之后一切恢复如常,只是目光一直牢牢地看着苏云染,眉心微蹙。 皇后从梁鹤祯手中抽出了宣纸,看到上面的诊断结果她开心地笑道:“恭喜皇上,恭喜驸马,看来公主的突然晕过去竟是因为有喜了。” 徐离本禹的脸色也露出一抹笑容来,看来他是白担心了。皇后到底还是有所顾忌的,就是不知道苏云染说要亲自‘招呼’皇后,也不知道她得手了没有? “嗯,的确是喜事!马太医,你也是老太医了,怎么连喜脉都瞧不出来?”徐离本禹不悦地望向马太医。 马太医后背都湿透了,这么会是喜脉?这不可能啊,他切脉切了这么多次,要是喜脉的话他绝对能看得出来的! “下官糊涂……但还请皇上明鉴,之前为公主把脉实在是没有瞧出喜脉啊!”马太医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但他也绝对相信自己不会看不出喜脉。 这事也太诡异了,马太医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望向了床上的苏云染:“还请皇上给臣一次机会,臣想再给公主把把脉!” 徐离本禹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这时候院判却站了出来;“启禀皇上,马太医的医术臣是了解的,应该不至于瞧不出来。或许是公主体质特别,也有可能是胎儿月份太小。刚才臣替公主把脉的时候,第一次切脉的时候发觉公主的滑脉并不明显,可第二次切脉的时候却可以十分确定了。” 马太医倒是挺执着的,哐哐就磕了两个响头:“还请皇上让臣再给公主把一次脉!” 这态度倒是挺诚恳的,也让徐离本禹有些动容了。他若不是跟皇后串通,那倒是对医术很是执着,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医者仁心。 徐离本禹望向了梁鹤祯,一直没有吭声的梁鹤祯表现得有些奇怪。 苏云染怀了身孕,他就要当爹了,听到这个消息他不应该是最高兴的人吗? 第二百四十章 你现在都敢吼我了 梁鹤祯当然高兴不起来,两人至今都还没圆房何来的身孕? 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苏云染和皇后最清楚了。他虽然相信苏云染的本事,但也还是有些担心。 这个喜脉一定有问题,皇后是怎么做到的? 苏云染比他了解这些五花八门的毒药,或许她应该有办法破解皇后的招数。但目前来看她还是中招了,但这究竟是苏云染的将计就计,还是见招拆招呢? 梁鹤祯对徐离本禹点了点头,徐离本禹这才同意了马太医再次诊脉。 半盏茶后,马太医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是臣大意了,公主的确是喜脉。下官失职,还请皇上降罪。” 徐离本禹心情好了自然也好说话,不过他一向都是赏罚分明的。除了马太医,今日其他当值的太医统统有赏,而马太医罚俸一个月以儆效尤。 太医都退下了,徐离本禹这才对梁鹤祯道:“眼下小染有了身孕怕是不适合再舟车劳顿了。依朕看,就让小染留在宫中养胎!” 好不容易跟女儿团聚了,又一时半会找不出理由不让她离开。这下好了,理由自己就找上来了。 梁鹤祯也明白皇帝心里的小九九,可是苏云染肚子里可没有他外孙。 梁鹤祯沉默了片刻:“这……还是等小染醒了再说!” 皇后在一旁笑道:“驸马年轻怕是不懂,这女儿家身怀六甲的时候也最脆弱的时候。先不说公主什么时候会出现孕吐反应,就马车的颠簸就够她难受的。不仅如此,太过颠簸对胎儿也极其不利。驸马若是担心家人,不妨先回去看看,过段时间将你爹娘一起接过来就是了。” 难得啊,难道皇后说句话是皇帝爱听的。 “皇后此言有理,朕这就命人辟出一座公主府。之后驸马可以将父母接过来一起住,如此甚好!” 梁鹤祯真想扶额,皇后入戏也就算了,全然不知情的皇帝也是真的当真了。再这么下去,他都担心皇帝要准备给他外孙或是外孙女准备起名了。 不得不说梁鹤祯的预言非常可靠,皇帝没有让他失望,突然就感慨起来:“起名是大事,朕得让内阁大臣们都来想想。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先预选出五个名字来,到时候可以让亲家公、亲家母一起筛选一下。” 皇后在旁掩嘴偷笑:“皇上也太心急了,孩子出世还早着呢!” 徐离本禹这会心情极好,就连对皇后的态度都比往常要和颜悦色得多:“一点都不早!还得给孩子准备衣裳,这事也得准备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建造公主府,朕得好好的选个址才行。要离皇宫近一些,但又不要太吵闹了……” 入夜,苏云染从皇后寝宫醒来。 梁鹤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伸过手在苏云染脸上揉了揉:“你呀你,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云染妩媚一笑,双手抓住他的手撒娇道:“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芳华宫。相公背我!我现在可金贵着呢!” 梁鹤祯无奈地点点头,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便是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鹤祯背着苏云染要离开丹阳宫,皇后一脸关切:“公主以后可不能任性了,如今有了身孕,还是坐轿子回去比较稳妥。来人,备轿送公主、驸马回芳华宫。” 有人专轿送自然再好不过了,苏云染在梁鹤祯背上谢过皇后离开了。 她离开时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皇后看着她离开时嘴角亦是挂着一抹笑意。若是能将两人的笑意做对比,那么会得到一个结论,她们的笑容都是一种得逞的奸笑! 回到芳华宫两个屏退了所与人,将苏云染压在床上拷问:“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后手段多,我还真担心你会防不胜防。” 苏云染挑了挑眉,相公就这么不相信她? 梁鹤祯无奈道:“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本事,而是很多时候总是会出现难以控制的意外。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要做的事情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所以这样的冒险不要有下次了。” 苏云染勾着他的脖子主动献上一吻:“我才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说巧不巧,皇后有故技重施。她给我喝了一种茶,然后又使劲劝我吃下一种来自大启国的点心。 这两者之间的确是没有什么问题,茶是好茶,清香扑鼻。点心也是好点心,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只是这种茶叶其实也是一味比较少见的药草,古籍中记载名为藤菉。” 藤菉单用可以治疗水土不服,但是若与生熟地一起服用就会腹泻,与枸杞子一起服用就会上火流鼻血…… 藤菉是一种比较奇特的药草,要服用其他药草最起码要与服用藤菉的时间间隔上两个时辰以上。 皇后给她的糕点中,有一种非常非常淡的气味。这气味虽然很淡,但与其他食材混合在一起就会形成另一种香气。这样一来,普通人是根本闻不出那种极淡的气味。 这种气味非常巧,她在一方谷闻过。 琴羽还跟她说过,散发出这种香气的植物叫妆娘。此花花型类似芍药、牡丹,但有又别与两者。妆娘颜色单一,是非常浓烈的红色,像是新嫁娘的衣裳一般。 所以它有了这么一个很形象的名字,上了红妆的新嫁娘。这花的香味清清淡淡的,而且会随着时间变化香气也会变化。 此花可入药也可做食材,不仅可以改变药材原有的气味还可以改变食物的味道。 苏云染再闻到那抹极为特别的香气时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琴羽说了,妆娘十分稀有,估计也至剩下一方谷还有几株。 这么稀有的植物,皇后从哪来搞来的? 真不愧是五大家族之后啊,实力雄厚,再偏门的东西也照样能给你弄来。 “总的说来,就是藤菉加妆娘会产生一种毒素引发脉象异常,产生假孕现象。这种毒素会再说身体里沉淀下来,随着时间推移会让人的肚子越来越大,看起来就像真的怀孕几个月似的。” 但是这种毒在半年内一定会彻底爆发,它爆发的结果就是血崩。所以妆娘这名字叫得一点都没错,这种毒只对女人有用。 “皇后这一招不可谓不毒,从一开始就让我以假孕的状态活着,等到肚子大了五六个月的样子,突然小产血崩一尸两命。身怀六甲本来就脆弱,流产也是常有发生的事情,这一招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苏云染忽然想到了什么:“难怪琴羽跟我说,妆娘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宫廷。看来,更早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妆娘的作用。用这个去宫斗,的确是杀人于无形。妆娘的消失,也极有可能是某位比较英明的皇帝发现了它的杀伤力所以让人毁了。” 苏云染说得是津津乐道,没发现梁鹤祯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知道它如此危险,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苏云染眨了眨眼,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梁鹤祯,你现在竟然敢吼我了!” 梁鹤祯:…… 自己娶的,只能自己担着。不讲理就不讲理了,还得哄着。 “我这是担心你!你是真的喝了也吃了皇后给的东西?” 苏云染点点头:“的确是吃了也喝了,不过你也太小看你家娘子了!我这么了解藤菉和妆娘的药性,又怎么能不明白同时吃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敢吃,自然是有解决的办法。” 梁鹤祯松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她坐了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快把解药拿出来服下去。” 苏云染假装去药箱里翻找了一会,其实中空间里拿出了一个瓷瓶:“放心好了,这药吃上三天,藤菉和妆娘混合形成的毒素就被化解一点渣都不留。” 梁鹤祯一脸无语地看着她,怎么听她这语气颇为可惜呢? 看着苏云染服下解药,梁鹤祯的眉头依旧紧皱着,突然冒出一句:“我们以后别要孩子了。” 苏云染一口水喷了出来:“梁鹤祯,你刚才说什么?” 梁鹤祯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环抱住人才感觉到心里踏实:“你说得没错,生孩子的危险太大了。如果要孩子的代价是你的性命,那我宁可不要了。” 原来他竟然是在担心这个问题,苏云染不由心里一暖。能在这个时代让一个男人说出不要孩子只为怕她有危险的话,她真的应该知足了。 在别人还在纠结于保大保小的问题上,他已经再考虑从根源上阻止这个问题的发生。 虽然感动,但她喜欢孩子,她也知道梁鹤祯也是喜欢孩子的。 跟自己喜欢的人生个孩子,那一定是她豁出性命也愿意做的事。 “真是个傻子,不许再说这种话了,我还想母凭子贵、儿女双全呢!再说了,跟我心爱的人有个孩子,这样的人生才没有遗憾。” 苏云染捏了捏梁鹤祯的脸颊,眼眸之中全是他的倒影,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第二百四十一章 棋逢敌手一起下毒 若是往日梁鹤祯定然是要调侃她几句的,可今日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将她搂紧了几分,亲了亲她的侧脸:“我只想你平安无虞。” 苏云染扣住他的手掌,十指相扣他的手掌比她大了太多,让人感觉好安心:“我也是医者,所以我知道怎么做才能最大降低产妇在生产过程中的危险。你别忘了,我还有师父呢!她那么厉害,就算以后我真的难产了有她在我也死不了。” 梁鹤祯听见她说的假设顿时眉头又紧皱了起来,现在最不想听的即使她出事,偏这丫头嘴巴还没个把门。梁鹤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能伸手在她屁屁上打了一下。 不痛不痒的,反而弄得苏云染咯咯直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徐离本禹突然到来,门外的人也不通报,弄得这场面有些许尴尬。 苏云染几乎是从梁鹤祯身上弹起来,这举动倒是弄得徐离本禹吓了一跳:“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怎么能这么不注意呢!来人,快去请太医!” 苏云染扶额赶紧叫住了宫女:“不用了,我一点事都没有,你们都退下!” 苏云染拽着徐离本禹坐下:“我么有身孕。” 属于然这话可把徐离本禹给弄糊涂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他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说她怀孕了,怎么到了她这里孩子说没就没了?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呀?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徐离本禹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梁鹤祯扶着额头懒得解释。 苏云染让他冷静下来才敢将事情的全部真相说给他听,果然不出她所料。徐离本禹大怒,忍不住就要去找皇后算账了。 “爹,不是说好了不动怒要冷静的吗?” 徐离本禹一腔怒火无处撒:“我已经给过她很多机会了,敲打过,明里暗里都警告过了。结果呢,她还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苏云染将徐离本禹摁住:“能不能对你女儿有点信心?我是那种任由别人欺负不讨债的人吗?” 徐离本禹听到这句话倒是冷静了下来:“你在丹阳宫晕过去太突然了,我还以为你压根就没有时间对她下手。” 苏云染摇摇头,她跟皇后棋逢对手。皇后给她下毒的时候,她也给皇后下毒了。没办法,谁让皇后装模作样要跟她玩亲厚,非要让她坐到她身边去。 这么近的距离,她要是不给皇后弄点佐料那都有些对不起皇后的假热情。 “所以……你对皇后做了什么手脚?”徐离本禹一脸好奇。 苏云染嫣然一笑:“这可是我这大半年来的研究成果,皇后她一定……不喜欢!”也不知道苏云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徐离本禹不明所以地望向梁鹤祯,梁鹤祯耸耸肩表示,他从进屋就一直关心苏云染在皇后那中的毒,压根就没有想过苏云染有没有给皇后下毒。 苏云染自己笑够了这才停了下来:“我跟你们说,我这毒既不要她的命,也不伤她的身,但是却能让她……生不如死。” 要皇后的命还不是时候,对付五大家族这样庞大且根深蒂固的势力,除了逐一击破是根本没有办法一下全部扳倒。 所以说皇后的性命还得给她留着,她要做的只是让皇后过得不那么痛快。比如,让她隔三差五出疹子呀,不要命但难受得要命。 梁鹤祯和徐离本禹听完算是明白了,苏云染这手段完全就是整人。而且苏云染很自信,她下的药太医是无论如何也瞧不出端倪的。毕竟她这药也的确算不得是什么毒药,不致命段时间内也不伤身,就只是让她没有心思想坏事罢了。 “那如此的话,你们便还是要走了?如果你们执意要走的话,皇后可能会起疑。” 这个问题苏云染也是想过的,但是毕竟她自己懂医术,光凭有身孕怕是也留不住真心要走的她。 “皇后那我自有说辞,只是我们走后,您可不要从动。五大家族的强势,经此一役,他们也元气大伤如今定然是要收敛的。明面上不用跟他们有太多冲突,暗中挑拨他们内部关系这才是重点。”苏云染不由替徐离本禹担忧了起来,一时间竟忘记了他才是那个横扫西域二十四国的帝王。 徐离本禹点点头:“放心,经此一役我断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下手的机会。” 苏云染点点头,看着徐离本禹又道:“您心里还思念着她,这就是对她最好的祭奠。”真不是非要到坟头去哭诉一番,才叫感天动地的真情。 徐离本禹明白苏云染的意思,只是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就更忍不住想要留住过去。 “对了,我还有一事不解。皇后知道你医术了得,她就不怕你一下就发觉她给你吃的喝的是有毒的吗?”徐离本禹是真心纳闷,皇后在明知到苏云染医术了得的时候,竟然还敢当着她的面使毒,是不是有点班门弄斧了? 苏云染尴尬一笑,这事最主要的问题那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孕嘛! 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孕,而太医却口口声声咬定自己就是喜脉。那么,她之前对藤菉和妆娘的猜测便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皇后棋差一招,主要是她压根就没有想到她和梁鹤祯成亲一年多竟然还没圆房。 要是皇后知道自己的算计竟然败在这个细节上,也不知道她得是作何感想? 当下苏云染只好敷衍一下徐离本禹了:“妆娘的味道是可以改变其他食物原有的味道,光是这一点就很少有人能分辨出来。而我也也是机缘巧合在一方谷见过,不然的话可就真麻烦了。” 说到这一点,苏云染就不得不提醒一下徐离本禹了。妆娘这么偏门的东西皇后都能搞到手,也不知道她手里还有多少世间罕见的东西,所以还是得让徐离本禹多提防着皇后。 不过就算苏云染不说,他也不会再轻易碰皇后给的东西了。毕竟,曾经他也是中过皇后招数的人。 翌日,皇宫异常的热闹。 梁鹤祯改造过的马车被送入了宫中,车上装满了安胎药。听闻公主怀有身孕还是坚决要回大启,太医能做的就是给她准备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所需要的药材。 皇后虽然心有疑虑,不过看到那一车的安胎药又打消了怀疑。 “小染,你这孩子怎如此任性!路途遥远,你这个样子让你父皇如何安心?听母后一句劝,让驸马先回去,然后把你公公婆婆接过来也是一样的!”皇后的表情那叫一个慈爱,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她亲娘呢!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多谢母后关爱,只是我那公公婆婆都是朴实的乡下人,冷不丁的荣华富贵怕是他们承受不住。至少我们先回去,把这些事情慢慢说给他们听,让他们都有了心理准备再来见父皇和母后也不迟啊!” 皇后一下子就想开了,这丫头走了也好。到时候在那种乡下地方突然血崩,那可是神仙也就不了。而且离得远,皇帝就算怀疑她的死有问题,只怕也是想查也查不出什么了。 哎呀,这丫头倒是挺替她省心的。皇后心里暗暗发笑,脸上慈爱的笑容就越发温柔了。 璩王也是一心不舍,虽然如今有儿子在照顾自己,但他是真心喜欢苏云染这个侄女了。 “叔父、兄长不用劝我,我心意已决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叔父您,那蛊虫虽小,但吃人五脏六腑却是真。现在一定要好好养着,趁着这个机会也该让我哥哥好好学学处理政事。” 苏云染这话让徐离墨听了去,顿时脸色都黑了:“你这丫头,你跟谁一伙的?” 苏云染吐吐舌头,挽着璩王的胳膊道:“政务上的事让哥哥多分担一些,他都偷懒了那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该收收心了。” 徐离墨心里苦啊,他以为苏云染是懂他的,但没想到她竟然也不放过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也算是明白了父亲如今的处境。 是他将自己保护得太好,所以才能这么无忧无虑地在江湖上闯荡。如今父亲这般情况,他哪里还能再做回从前那个富贵闲人? 苏云染看着徐离墨笑了笑,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得出来,他的眼神已不像从前那般清澈了。与五大家族的斗争,他已经身在漩涡,由不得他不挣扎了。 苏云染并没有瞒着璩王和徐离墨自己并没有怀孕的事情,当知道皇后竟然在这个时候给苏云染下毒,他们的反应都跟徐离本禹一样。 她不想留在盛平也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想成为他们的软肋。跟五大家族真正的斗法,或许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好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梁鹤祯看着他们依依不舍的样子,突然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徐离本禹拉着苏云染的手半天都没撒开,最后还是皇后在旁一直劝:“皇上,时辰不早了,让公主他们早点启程!” 第二百四十二章 柳宅的记号 贵妃还从来没见过皇帝这个样子,看来经历这九死一生,皇帝对这个义女的感情还真是不一般。 “皇上,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主真是远嫁,又时间还是回回来的。您这般不舍,公主也要难过了。”还是贵妃会扎人心,她这么一说,徐离本禹就松了手。 他也不舍让女儿难过不是? “父皇、母后,王叔、王兄,小染先走了,你们多保重。”梁鹤祯扶着苏云染上了马车。 车夫刚要抽鞭子,就听见有人大喊:“等一下!公主等一下!” 苏云染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 她掀开帘子见江无城那傲娇的少年一瘸一拐地跑来,那模样又狼狈又有些好笑。 江无城向来不把皇帝以外的人当回事,在帝后都在的情况下他大喊大叫的,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活不成了。 可他是江无城啊,皇帝的亲信,一向傲慢得很。就算他这么大喊大叫让其他觉得不妥,但也没有人敢说他放肆。 “公主稍等!我……我大哥醒了!我大哥有一件东西让我转交给公主。他说等他伤好了以后,会求皇上准她去到公主身边誓死保护公主,此物便是信物。” 江无城将手中的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苏云染接过问到:“你大哥醒了?倒是比我预估的要早很多。看来这里面有你大半的功劳,你是一整晚都在他耳边念叨过去的事?” 江无城愣了一下:“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苏云染轻笑,指着他那一双乌青眼圈:“看来你大哥醒来不是因为想起了放不下的事情,而是因为被你念叨得太烦了。其实我说过,我并不需要……” 江无城听她这话不高兴了,她这是不想要哥哥吗? 苏云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无城那皱起的眉头给噎住了,徐离本禹又敲到好处地开口:“小染,江无期跟楚临空都是我信任之人。他做事沉稳冷静,让他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一些。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想招摇但至少留一个人跟着你也好让为父放心。” 苏云染无法只好点点头:“好,我接受了。不过你帮我转告他,他要是没有痊愈就跑来找我,我是不收伤员了。” 江无城终于恢复了少年模样,咧开嘴笑道:“放心,我保证公主下次见到他活蹦乱跳!” 苏云染垂首轻笑,虽然她不太了解江无期的性格,但徐离本禹说他跟楚临空相似。那这个活蹦乱跳的形容词,倒不是很适合用在少年老成的人身上。 马车缓缓离开皇城,徐离本禹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中突然就空落落的。以前没有找到女儿的时候都没有这个感觉,现在找到了反而更空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得到了又怕失去。 苏云染打开荷包,里面是一条项链,准确一点说是一颗狼牙。 苏云染不太懂这些,就递给了梁鹤祯。 梁鹤祯摸了摸狼牙,看得出来这颗狼牙有些年头了。他想这颗狼牙定然是江无期猎杀的第一匹狼,对他来说应该很有意义。 “他倒是挺会来事的。”梁鹤祯将狼牙塞回了荷包里,然后很顺其自然的就把荷包扔到了角落里。 苏云染看着眼前吃飞醋的男人,一脸嫌弃:“相公,我们车里什么时候装了醋?怎么好像洒出来了!” 马车里传来苏云染爽朗的笑声,马车前的三兄弟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 阚七笑道:“姑娘还真是有福气之人,跟着她咱们也是好运气。” 王玺点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 只有汤旭垂眸淡淡笑,并没有接过两人的话。 真的只是运气是福气?不见得?苏云染的身世在逃亡的路上,他零零碎碎也无意中听到了一些。相处的这段时间,和他所闻所见,苏云染和徐离本禹……更像是亲生父女。 乌鸦变不了凤凰,除非它本来就是凤凰。 十日后,队伍已经进入了大启国的地界。 “过了前面的城关就是大启国的地界了,你们的任务就到此结束回去!” 徐离本禹虽然相信皇后以为自己已经得逞是不会再派人在路上截杀苏云染,但他还是不愿意冒任何风险。 派出一支精英送他们回大启,但因为身份的问题他们只能送到两国边境。 “末将这就回去复命!前路漫长,还请公主、驸马多加小心!”文冲是陆齐山的副将,负责此次护送任务。 看着护送的队伍离开,当下他们就只剩下七个人了。 他们决定在城中休整一晚,连着赶路马匹也受不了了。这才刚到客栈休息了一会,一个人影就从他们窗前飞快地闪过。 梁鹤祯警觉地追了出去,一会就已经不见了人影。苏云染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他们才刚入城怎么就立马有人跟踪了呢? 她无意一瞥,却发现窗户的木格上有三道很新的刻痕。这刻痕看起来很随意,但仔细看会发现这三道刻痕之间的间距完全一样。 这不是随意刻的,而是……记号! “夫人,茶泡好了,先过来喝口热菜!”兰溪从厨房端来一壶茶,她还不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兰溪你过来看看,这个记号你可认识?” 兰溪放下托盘走了过来,看到这三条刻痕的时候脸上路露出了惊讶之色:“这……这是我们自己人的记号。如果发现这个记号就代表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发生,必须立马商议对策。” 兰溪的惊讶之余开始皱起了眉头,这个标记她只见过一次,柳宅的人很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标出这个记号的。 现在这个记号出现就说明当下起码有一件大事发生:“夫人,柳宅那边怕是得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苏云染是刚松了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因为是自己人的标记,那就说明刚才引走梁鹤祯的人是自己人。可是兰溪也说了,这标记出现就说明有大事发生。 “夫人莫急,既然是自己人倒不用担心公子的安危。就算再紧急的事情,也总有解决的对策。”兰溪这心态倒是极好。 梁鹤祯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苏云染给他倒了一杯茶:“发生什么事了吗?” 梁鹤祯点点头:“桓王被人设计入局,眼下身陷囹圄。” 桓王便是梁鹤祯的亲叔叔,看来当下的情况很糟糕。 “你打算怎么做?是要亲自去救人吗?有多少把握?”苏云染也不由心急了起来,如果局面可以控制柳宅的人也不至于要惊动他了。 所以这个局面怕是还得让梁鹤祯亲自出马了,他要亲自出马她又怎么能不担心。 梁鹤祯看着妻子,她依旧是如此聪慧。看懂了他们的记号,也瞬间就能明白此时的局势:“小染,事情紧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但我不放心你,我已经下令调动所有暗中的势力过来保护你。” 苏云染低着头沉默着,她知道他不可能带上她。 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梁鹤祯有些无奈道:“路途遥远,事态紧急,我和兰山会骑快马赶去。兰溪和汤旭三兄弟留下来保护你,其他人会暗中跟着。听话,你先回家以免爹娘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你放心,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不会让自己轻易死的。” 苏云染瞪了他一眼,老是把死死死挂在嘴边做什么? 苏云染点点头,她不想成为梁鹤祯的累赘。所以在还不能帮得上忙的时候,她是不会去拖累他的。 “好,你给我记住了,一定给我安安全全地回来!还有……什么时候出发,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一下路上的干粮。”苏云染表现得很镇定,也不多问事情的细节。 “越快越好!” 苏云染备好了行李送两人上马:“你们千万要小心!” 梁鹤祯笑着点点头:“等我回来,照顾好自己!” 马蹄远去,两人的背影被黑暗吞噬。兰溪挽住苏云染的胳膊笑道:“公子从小就是大风大浪中过来的,很多事情都是见惯了。你们很快又能相见了,夫人就别杞人忧天了。” 苏云染点点头:“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继续赶路。”苏云染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她不想拖累他的速度,但她真的毫无用处吗? 兰溪瞧着苏云染的表情有些古怪:“夫人,你在想什么呢?” 苏云染摇摇头,她得再从长计议一番。 “兰溪,你跟我过两招!不要放水,让我看看我跟你们的差距到底还有多大。”苏云染今晚怕是睡不着了,干脆拉着兰溪先过两招。 兰溪一脸不情愿:“夫人啊,奴婢出手没个轻重的,还是不要了!”万一真把她伤着了,她可怎么跟公子交代啊! 苏云染只能继续哀求:“又不是让你生死相搏,就是切磋切磋。哎呀我知道我的水平很低,但你得让我知道我究竟低到什么程度不是?万一以后真遇到麻烦,我也好知道自己的深浅不是?你要是实在不想跟我切磋,那我就只能去找汤旭他们了。” 兰溪赶紧拦住她:“那可不行!”怎么能让夫人跟其他男人切磋呢?这比试就难免会有个身体触碰,这要让公子看到了,还不得把汤旭他们胳膊卸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兰溪斟酌再三还是决定自己上:“那夫人可要小心了!咱们不动兵器,就拿这棍子当刀剑!” 苏云染的学习武功一直都只是纸上谈兵,好不容易能有一次实践的机会她可是要拿出全部水平的。 在空间里聂老的督促下她倒是学了不少招数,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在空间外使出来,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招数在实战之中究竟能不能扛得住。 聂老说她根骨不错,是练武的好苗子。但是武学启蒙时间太晚,对心法的领悟力又太差,这就导致她的武功一直以来都进步不大。 这可不能怪她,这些心法都是古文形式晦涩难懂,好不容易看懂了上面说什么,还得去参悟字面以外的意思。 不过她还是得好好感谢一下聂老,虽然他嘴上一直很嫌弃自己,但还是特意针对她的长处为她挑选了一些更适合她的武学。 兰溪的攻击速度非常快,速度越快就越难找出破绽。不过聂老也提醒过她,速度越快也就意味着能量消耗越大,所以面对速度比自己快上好几倍的人,只好的办法就是拖字诀。 何为拖字诀?就是不管对方如何快很准,自己就是躲,避其锋芒。等其消耗过半露出破绽,便是最好的反击时间。 当然,如果对分体能也比自己也强上好几倍,那么这个办法可能就要失效了。那么如果真遇到了这种情况的话,毫无胜算中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拼尽全力,以快打快。 毕竟这种情况下,你要是再拖的话,那就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眼下兰溪的速度比自己快很多,而起她的体能也明显在她之上。苏云染的拖字诀,怕是在这里用不上了。 以快打快,只能突破自己的极限。但苏云染有一个特长,这是让聂老唯一欣喜的地方。 她从小就学习了针灸,下针的手法和速度又稳又快。聂老就结合了这一点,给她制定了一套只适合她的招数。 配合着步法和下针的手法,她的暗器使得可比正儿八经的兵器要强很多。 不过现在是切磋不是真正的战场,暗器自然是不适合使用的。不过手中的木棍也可以像她用银针一样流畅,与别人不同的是,别人手中的的刀剑是攻防自如,她手中的刀剑更注重的是直取要害! 没有人能比医者更明白身体的哪个位置最致命,有要用多大的力气既可以伤人又不至于直接要了性命。 苏云染的轻功学得是让聂老气的冒烟,可是她的这套从八卦阵衍生出来的步法倒是施展得游刃有余。 兰溪心中也是一惊,夫人这是什么步法,竟然比轻功还要灵敏。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这种步法只适合近战,并不能想轻功一样做逃遁之用。 不过夫人的步法竟然能练成这样已经是很不得了了,可是平日里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夫人练习。夫人这究竟是从何处习来?一方谷吗? 汤旭三兄弟也在院子里观战,阚七对苏云染的步法也十分感兴趣:“姑娘这步法倒是奇特,刚才我还以为是轻功,但仔细看又不像。大哥、二哥,你们瞧出什么门道了吗?” 王玺摇摇头,这么诡异的步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汤旭沉思了片刻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倒是听我师父提起过一种步法,听闻那种步法是从八卦阵中衍生的,配合五行八卦的方位可以在近战的过程中闪躲自如。不过这种步法已经早就失传了,就是不知道姑娘这步法是否跟我师父说的那失传的功夫是同一种。” 王玺一脸思索,然后十分肯定道:“一方谷底蕴深厚,说不定还有很多这种失传的武学。” 阚七也深以为然:“姑娘的底子自然不如兰溪姑娘,她出手的速度也是比不上兰溪的。没有办法以快打快,但姑娘可以凭借着这步法消耗兰溪姑娘的体能。这一招,妙!” 汤旭却在旁泼了一盆冷水:“但姑娘这步法对自己消耗也不小。” 不错,苏云染这会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不好好在,苏云染总算是找到了兰溪的一处破绽。 唰的一声,木棍指向了兰溪后背上的一处穴道。而兰溪手中的木棍也架到了苏云染的脖颈上。 场外的三人拍手叫好:“没想到啊,姑娘现在竟然能跟兰溪姑娘打个平手了!” 兰溪也委实意外,虽然她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所以一直都憋着劲,但她在出手的速度上并没有放水。 苏云染擦了擦汗:“其实兰溪一直都收着锋芒,若是她放开了打,十个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苏云染也很清楚兰溪并没有放开了打,而且在这过程中她还配合上了近身格斗,所以也算是投机取巧了。 兰溪摇摇头:“夫人不必自谦,今日夫人可真是让兰溪大开眼界了!夫人这步法好生有趣,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步法。还有还有,刚才夫人这招是什么招式,怎么感觉怪怪的?” 兰溪比划着,苏云染扶额。现代近身格斗跟古代武功的确是有很大的区别,而且她还融汇了自己的特长,近身格斗专攻人体脆弱的地方。 别人快很准,她大概就占了一个准字! 苏云染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看着四人:“你们四个公正、公平、公开的评估一下我的势力,如果在实战之中,我这水平能不能帮得上忙?” 四人一脸古怪地对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地问出一句话:“你想干嘛?”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平时也没瞧出来他们几个还有这样的默契。 “你们就随便说说嘛!” 汤旭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姑娘,你是不是想去追公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汤旭对梁鹤祯的称呼就由梁公子直接成了公子。 兰溪一脸惊诧:“夫人,你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 苏云染泄了气了,瞧他们这反应,看来自己这水平还是太差了。 “我只是想能不能帮得上忙,他此去危险重重,我想当他的援兵。”苏云染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四人心里肯定是要嘲笑她了。 兰溪却笑了笑:“我知道夫人担心公子,可是夫人要是跟着去,而公子又刚好解了困。这样一来,大家会不会就阴差阳错地错开了呢?而且公子只告诉了我们他去的地方,却没有说他是要将人送回去还是直接带回洪洋。” 苏云染冷静了一下,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阚七和王玺都赞同兰溪的说法,也是极力劝阻:“虽然姑娘的这个步法的确有独到之处,但它毕竟不是轻功,不能助姑娘关键时刻逃命。” 苏云染还真是被他们打击到完全丧失信心了,只能配过头弱弱地看着汤旭:“你也这么认为吗?” 汤旭垂眸沉思了片刻:“姑娘此举倒也不是绝对不行。” 阚七和王玺看着自家大哥的眼神仿佛在说,大哥你疯了? 兰溪也是一脸纳闷地看着汤旭,平日里他们三兄弟最靠谱的就是沉稳的汤旭了。怎么这一次,他这话说得这么没道理呢? 苏云染来劲了,眼睛都亮了起来,汤旭你果然懂我! 汤旭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情,他冷静的分析着:“姑娘若去倒是可做一支奇兵,若是公子能安然脱困倒无妨,若是遇险姑娘就是天降奇兵。” 这话连苏云染自己听着都懵:“我们才这点人,如何能算得上是天降奇兵?” 汤旭轻咳一声,脸色冷不丁地浮起一抹尴尬之色:“我……我并非有意偷听,只是刚好路过听见了你和公子的对话。大邢帝的天玄玉给了姑娘,姑娘就能调动大启国内所有的暗桩。” 苏云染眼睛又是一亮,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启用暗桩的力量。 似乎也看出来苏云染的顾虑,富临钱庄竟然是大邢皇帝的暗桩,这要是暴露了必定会起波澜。她有顾虑也还是应该的,不过梁鹤祯临走之前也调了自己人过来暗中保护苏云染。 苏云染冷静地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想法:“你说得没错,明里暗里我们都有人。暗桩的力量可以留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启用,相公给的人可以明着打。这样一想,我们还真是一支奇兵!” 王玺和阚七是没有意见的,反正他们三兄弟说过了,以后不管刀山火海都要护着姑娘闯。那么就剩下兰溪了,兰溪脸上很是纠结。 一方面她其实也觉得苏云染和汤旭说的有道理,可另一方面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严格执行公子的命令,根本就不应该考虑让苏云染跟去。 “好了兰溪,我不是在胡闹,我就是知道这一次凶险所以我才不能放心让他自己去。我们刚从大邢死里逃生好几次,这样的好运气说不定会一直延续下去呢?” 苏云染一脸期待的看着兰溪,可惜兰溪嘴上还是没有松口。 “你看,我要人有人有钱有钱,而且我还有医术。要是他们受了伤中毒,我去了是不是可以解决燃眉之急?而且此行说不定我还能得到一些别的消息。” 徐离本禹费了十几年部署,将富临钱庄遍布全世界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生意和布下暗桩。她相信钱庄同时还兼顾着另一个功能,收集情报! 兰溪实在是扛不住苏云染的坚持,最后也只能同意了。不过说了同意之后的她,一脸的苦大仇深:“我感觉我会被公子剥了皮。” 苏云染忙宽慰她几句:“放心放心,他没有这种不良嗜好。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追!” 第二天他们天刚刚亮就开始赶路了,经过大邢国的几次死里逃生苏云染也长了心眼了。 一方面让汤旭三兄弟随时注意是否有人跟踪,另一方面又让兰溪给自己人留下记号。 一连赶了三天的路,他们决定在林子里休息一晚。 “兰溪,按理说他们也该来了,难不成没有看到你留下的记号?”苏云染留下记号让自己人过来见她,然而等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没有人来。 兰溪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柳宅的人看到了那么个记号,一定会在子时之前赶来。 “或许是没有看到记号!罢了,先休息!过两人再留一个明显一点的记号,免得他们看不到。” 苏云染和兰溪靠着树干闭上眼睛,意识一直很清晰,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个恍惚竟然睡着了过去。 睡得半梦半醒的状态,她感觉有人在推她。她忽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夹在指缝中的银针就向面前的人刺去…… 好在对方反应够快,脑袋一偏,手往她手腕上的关节轻轻一弹,苏云染的手就控制不住的卸了力,银针全都掉落在地上。 苏云染这下才可算是把面前的人看清楚了,不过待她看清眼前人却是满脸震惊:“怎么是你?”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名花有主,你没机会 眼前的男人眉眼轻挑,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一色红衣在夜风中摇曳,许久不见他还是那么的……风姿绰约。 “想不到许久不见,你竟然还记得我。你可千万不要说对我一见钟情,我可不想平白无故被一个醋坛子淹死。”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越过飘起的红衣,她看到汤旭三兄弟都倒地了,就连她身边的兰溪也昏睡了过去:“怀钺,你没把他们怎么样?” 怀钺挑了挑眉,心想梁鹤祯这厮还真是对自己女人知无不言啊! “放心,只是点了他们两处穴道一会就会醒来。说,你们突然改道,是不是想去找他?”怀御折断一根木头扔进了火堆里。 苏云染解释了一下,但她也挺意外的,怀钺究竟是什么时候通过了梁鹤祯的考验成了自己人的? 怀钺能成为自己人,那必然是他已经查出了梁鹤祯的身份。这本就是梁鹤祯给他的第一个考验,他都给他抛出了几个线索,他要是不能顺藤摸瓜查出他的身份,那也就没有资格进入柳宅。 怀钺沉默了一会:“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他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可不是没有心机的人。他做的每一根决定都是把前因后果想了个遍,他敢去就一定有脱身的办法。你若是去了,说不定还会成为他的软肋,那反而不妙了。” 苏云染有些不服气:“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一定是负累呢?就因为我是女人吗?” 怀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这个理由还不足够吗?”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这个钢铁直男简直无可救药! “你也别不服气,你要是实在要去我也拦不住你。你家男人是真的不放心你,除了我之外,后面还给你留了十个人。” 除了怀钺还有十几个人? 苏云染这下心里就更加放心了,有怀钺这个高手在,她可就底气太足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们在明,你们在暗。得劳烦你帮忙注意一下,要是有人跟踪帮我们把尾巴砍掉。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当面商议的,我还是会留下记号。” 怀钺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推了推火堆又抬起头看打量她。 苏云染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你看我干吗?我知道我好看,但名花有主,你没有机会了。” 怀钺扑哧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还真是有点意思。可惜了,跟梁鹤祯哪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也太无趣了。 “你可比你家那男人有趣多了。” 闻言,换苏云染侧目打量怀钺:“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家男人了?” 怀钺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发毛地盯着苏云染:“姑娘,你这想法真的很……清奇啊!” 苏云染耸耸肩,没有办法,谁让她家男人长得那么招蜂引蝶呢?就算男女通吃,她也一点都不奇怪。 怀钺笑够了起身:“他们也快醒了,我先走了。”说完,红衣曳地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汤旭最先醒了过来,一脸惊恐地看着苏云染:“姑娘你没事?” 苏云染摇摇头:“别慌,是自己人来过。” 汤旭就纳闷了,既然是自己人他打晕他们作什么? 翌日,知道又怀钺在后头跟着苏云染这心踏实了,也不用隔三差五就让三兄弟注意身后是不是有尾巴。 “夫人,地图我找到。”兰溪从他们的行礼中找到了一份大启国地图。 “兰溪,你这称呼得改。咱们这几人是去寻亲的,你叫我夫人就会漏了马脚,以后你跟汤旭他们一眼叫我姑娘。” 兰溪一听颇有道理:“好的夫人。” 地图很久了,也不知道梁鹤祯是什么时候收来的。桓王被困大启北境的渭州城,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还真是够遥远的。 也不知道梁鹤祯他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兰溪在地图上比划着:“夫人你看,以渭江为界,渭江以北都属于北境。北境最大的一个城池就是渭州城,根据柳宅给的得到了线索,桓王如今被困于渭州下辖的一个为名巽横的县城里。” 兰溪在地图上找到了巽横城的位置,距离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稍微还是有点距离的。不过苏云染也发现这个县城在渭州的最北端,比起渭州倒是更接近于最靠近边境的樊州。 “樊州是整个北境最接近边界线的地方,出了关口不到五十里便是阊庆国的国土。在我们大启所有与他国相邻的关口中,也就是樊州的几个关口是跟邻国距离最近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阊庆国每次出兵都能那么迅速攻站关口,两国的关口距离实在是距离太近了。” 苏云染仔细地听着,她倒是还记得之前大启兵荒马乱的一阵子就是因为阊庆国攻了过来,而且还迅速占领了大启的几座城池。 那时候她也担心过梁鹤祯会被抓去从军,但后双方休战,大启给了阊庆国不少好处这战火才勉强停了下来。 “阊庆国野心勃勃,一旦窥探到大启兵力薄弱,国库更是空虚,只怕是会加紧再一次的进攻。大启这动荡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下来,活在兵荒马乱里的百姓太苦了。” 兰溪闻言笑道:“夫人所言极是,等公子拿回属于他的一切,这大启的天下定然是另外一番光景。” 苏云染点点头,只是笑容有些僵硬。虽然眼下大邢与大启并不存在争端,可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大启地大物博,粮食的产量一直都是各国中最高的。大邢就是个天然的大金库,到处是金矿、银矿,一铲子下去说不定就能铲除金子来。 “夫人,我们真的要走水路吗?但是我们从渭江源头走水路并不能直接到达巽横城。” 苏云染摇摇头:“不,我们不去巽横城。我们直接去樊州,这里是渭江的下游,跟沣河交接,水路可真是四通八达。” 兰溪似懂非懂:“夫人是想着从水路接应公子?可是这个巽横偏偏就完美的避开所有水道,这只有一个内湖,跟外面的水道并不相通。” 苏云染点点头:“咱们做后盾的,当然是要考虑多一个出路了。正是因为巽横没有水路,所以对手也会降低对水路上的戒备。 如果他们还被困在巽横城内的话,我们就得在这里撕开一个突破口。虽然不知道相公接到桓王之后是会直接回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但从水路走其实比陆地上更安全一些。” 水上作战的范围十分狭窄,这完全不利于攻击。当然,海上作战就是另外一说了。 “等到下一个大城镇你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富临钱庄,我得让他们帮着查点消息。” 富临钱庄是天下最大的钱庄,就是小城镇都有分号。苏云染还是头一次以幕后老板的身份去富临钱庄,别说,这感觉还挺让人激动的。 “姑娘是来取钱还是取钱呀?”一进去立马就有人迎了上来。 苏云染道:“我把凭信不小心弄丢了,可否请掌柜帮忙查一查钱庄底单,看看能不能帮我补个凭信?这是我的印章,请教给掌柜查验底单。” 苏云染递上一个十分精巧的小匣子,那匣子通体散发这淡淡的香气,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沉香木做的。 匣子里放的是拓印着天玄刻纹的纸张,掌柜只要看到这个就自然明白了她是谁。 果然,片刻后,小二恭敬地请她入后堂。 “卑职参见公主!” “请起,你便是这里的掌柜?怎么称呼?” “卑职王天福。” 苏云染也就不废话了:“王掌柜,今日我前来是有一事相托。” 王天福一脸惶恐:“公主严重了,公主有事尽管吩咐,卑职万不敢担公主一句相托。” 苏云染笑了笑,看来徐离本禹亲自带的人还是挺可靠的。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心敬他,还是畏惧与他的威严,但至少能看出来纪律严明。 “我需要你们帮我打听一个人,大启的桓王梁煦桓。他最近被困在北境一个叫巽横的县城里,你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他现在的下落。当然,前提是不暴露钱庄的势力。” 掌柜点点头:“公主放心,钱庄里的人一向不出手只是负责传递消息,这是皇上创立富临钱庄之初就考虑到的。若是需要人手,我们会通知暗桩去安排。” 苏云染点点头:“好,那你先让人帮打听着,若是见到了桓王就让人在暗中帮一下。” 三日后,苏云染在北境的一个小镇上终于得到了桓王的消息。 “公主,我们的人暂时没有发现桓王的踪迹,但这对桓王来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虽然没有查到他的踪迹,但桓王被困的始末我们已经查到了。” 一个月前桓王突然称旧疾复发闭门不出也谢绝拜访,然而暗中他偷偷的离开了国都荣京。半个月后他到了巽横县,在县城盘桓了几日之后,他去城郊的一座荒废的旧宅子。 与此同时,追查奸细的的鲲镇司少卿也带着人追查到了那座旧宅子。巧就巧在鲲镇司的人在那里差点抓到了阊庆国的齐王武成风,而桓王也恰巧出现在哪里。 而鲲镇司的人能找到这座宅子,是因为收到了一份匿名的举报信。信中说桓王勾结阊庆国齐王,欲出卖边境布防图。 苏云染算是听出来了,难怪梁鹤祯会说桓王中计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爱江山爱美人 现在的情况对桓王十分不利,他称病私自离开都城已经是有错在先,再加上被人举报出卖布防图在后。 最后还被鲲镇司的人看到他们跟阊庆国的齐王都进了荒废的宅子,而且他从那宅子逃了,真是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如果桓王在被鲲镇司的人发现后不走留下来解释呢?也不行,那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法判断鲲镇司的人究竟是不是跟陷害他的人是一伙了。 留下来说不定直接被杀,然后鲲镇司的人可以直接说对方拒不才发生了冲突,最后桓王在战乱中身死。这样一来,还真是黑的白的都让鲲镇司说去。 “夫人不用担心,桓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们现在躲起来便是给公子争取时间,只要能证明桓王的清白,这个困局便能解开。”兰溪这话说得轻巧,对方精心布下这么一个局,就绝对不会轻易让他们查到真相。 苏云染沉思了好一会,对掌柜道:“阊庆国的齐王可有白抓到?” 掌柜的摇摇头:“他被围捕是被抓到过,押入了县衙的牢房里审问,不过鲲镇司的人什么也没有问到。齐王身份特殊关系重大,鲲镇司准备押解他入京,但才刚出县城没多久就被人劫走了。” 齐王被救走了? “知道是什么人救走的吗?” 掌柜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查到,鲲镇司人也一直还在追查,不过目前他们也没有线索。” 苏云染点点头,能从鲲镇司手里逃走,可见救走齐王的人势力也够强悍的。 “继续追查桓王的下落,同时也让人注意一下齐王的踪迹。”能不能为桓王洗刷冤屈,首先得看齐王。 桓王因为残疾一向不怎么理朝政,那么究竟是什么能引他千里迢迢跑到北境来呢? 更诡异的还是齐王,他又有什么理由只身犯险深入敌国呢?难道就是为了跟内应合演一出与桓王交易的陷害戏码? 不对,他就算是要陷害桓王也断没有让自己身陷囹圄的必要。他可是真的被鲲镇司抓到了,而且还被言行逼供了,她可不相信一个堂堂的王爷会为了演一出戏让自己像丢了半条命。 又回到最初的一个问题,桓王不怎么理朝政,他手中也没有太多兵权。就这么一个闲散王爷,齐王甚至阊庆国都没有任何必要去陷害他才是。 这个局太大了,只怕真相要比她想象的还要惊人。 他们继续上路,从这里走了水路。汤旭终究还是没忍住悄悄对苏云染问到:“姑娘,桓王的事情怕是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你真的要掺和进去吗?” 苏云染沉默了片刻:“是,桓王我们必须得救!我知道你们肯定很好奇我们的身份过不是一介草民,为什么非要卷入朝堂之中?我们这一路走来几经生死,我已经将你们三兄弟视为可信赖的自己人。” 苏云染轻叹了一声:“汤旭,正是因为我把你们当成自己人,所以我必须再认真地问你们一句。桓王的事我要管,这趟浑水我是一定要蹚过去的!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你们真的还要跟我一起冒险吗?而且,桓王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以后我们跟朝堂的事只怕是再也分割不开了。”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暗示,已经足够说明梁鹤祯的身份并不简单。 汤旭没有迟疑:“姑娘,这个问题你早就问过了,我们的答案也不会变。不管是大邢国的朝堂,还是大启国的朝堂,只要姑娘要闯,那我们就陪这姑娘。”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谢谢,虽然我一直都觉得你们应该属于无拘无束的江湖。不过我也还是那句话,将来如果有一天你们想回到江湖去,我不会拦着。” 汤旭看着苏云染,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不凡? 苏云染觉得到了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再瞒着汤旭他们了:“你是你们三兄弟里心思最细的人,我想你肯定也已经猜到了我相公的身份并不简单。” 汤旭点点头:“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公主,公子就算是变成什么皇子、王爷,我想我们都不用太惊讶。你们本来就是人中龙凤,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沦落到乡野。但我觉得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将来,姑娘你说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渭州,仓崖城。 仓崖山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山洞,有的深有的浅。此时一处隐秘的山洞里,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爬在地上。 “你……你到底是谁?你杀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身上的伤还在流血,再拖下去可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梁鹤祯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男人,回头对兰山道:“让人给他包扎伤口,千万别让他死了。阊庆国的齐王若是死在了我大启境内,不是让别人正中下怀?” 地上的男人抬起头看他,目光死死的锁定他,又重复地闻问着那句话:“你,究竟是谁?” 梁鹤祯摇摇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想不想活着离开大启,齐王殿下。” 地上一身狼狈的男人正是阊庆国的齐王武成风,他身上的伤多数都是被鲲镇司大型逼供弄出来的。不过他也算是条硬汉了,都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了也愣是什么都没有说。 也不是齐王不想说,只是他也不过是被自己人陷害。对他来说,这一次被捕完全是祸起萧墙。 梁鹤祯看着齐王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赶紧命人将齐王带下去好生照料一下。 “公子,我怎么瞧着齐王都不像是特意来陷害桓王的。”兰山看着齐王身上的伤,那可是实打实的下了狠手。 梁鹤祯嗤鼻一笑:“还没有哪个王爷愿意纡尊降贵跑到别国去陷害一个闲散王爷。他应该跟桓王一样,都是被自己人陷害的。所谓布防图根本就是个幌子,不过是一石二鸟之计。” 兰山明白了过来:“公子是说,大启这边有人跟阊庆合作,一个要桓王的命,一个要齐王的命?” 梁鹤祯点点头:“不错,这个局就是为了二人所设。鲲镇司也是被利用的,他们借鲲镇司的刀杀人,自己隐藏在暗处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一箭双雕。” 兰山有些不解:“如果说桓王是因为查公子的线索来到巽横,那齐王呢?他又有什么理由冒险深入他国?” 梁鹤祯眼神深邃地看着地上的血迹:“这个问题,就只能问齐王自己了。不过我记得当年阊庆国最有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人应该是齐王,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老皇帝临终前改立了继承人。” 兰山点点头,这是他记得。虽然老皇帝临终前改了皇位继承人,但还是留给齐王很多特权,就好像老皇帝并不放心他的安危一样。 这件事当初柳宅的人也专门调查过,不过改立继承人的原因被藏得很深,至今也没有人知道那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皇帝改立继承人后,十分担忧齐王的处境。所以他同时还给齐王和几位辅政大臣下了一道密旨,大概就是新帝如果容不下齐王,齐王可以取而代之。 这件事当年就让年纪还小的兰山十分费解,老皇帝既然这么不放心齐王的安危,又何必建皇位传给他人呢? 这件事想不通的人太多,恐怕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内情。 “公子,你说这次设计齐王的人会不会就是阊庆国的皇帝?” 梁鹤祯点点头:“可能性非常大!借大启的手除掉眼中钉,又可以打着为齐王讨公道的名头向大启发难。反正不管怎么样,阊庆皇帝都是渔翁得利的人。” 兰山十分惋惜道:“这齐王能被他们先帝这么看重应该是有过人之处,可为何此番却如此大意?” 梁鹤祯也不解,不过他想原因大概跟他当年没有继承皇位有关。 “公子,齐王要将您。”一炷香后,有人来报。 梁鹤祯站起身:“走,听听他怎么说。” 齐王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收拾了一下整个人的气色都感觉好了一些。 这山洞虽然四通八达,但毕竟不是长期有人在这里居住。只有临时搭起来的木板,用稻草铺着。 齐王靠着石壁缓缓张开眼睛:“你们想知道什么?” 梁鹤祯坐到他对面:“你为何会来巽横?” 齐王眼眸低垂长叹了一声:“寻一故人踪迹。” 梁鹤祯没有吭声,眼睛却一直盯着齐王。齐王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你不信?” 梁鹤祯摇摇头反问:“女人?” 齐王自嘲地笑了笑:“不错,女人。” 梁鹤祯心里大概已经可以勾勒出事情的经过:“你们皇帝用一个女人的踪迹引你到巽横。听起来还挺荒谬的,你就没有怀疑吗?” 齐王一笑就牵动了伤口,越是疼他越笑得厉害:“的确是荒谬,我这一生本就是荒唐。”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是谁并不重要 梁鹤祯看着有些颓丧的齐王直摇头,愚蠢。 “本该继承皇位的人是你,你却因为爱美人放弃了江山。可是最后你是美人没得到,江山也丢了,现在连小命也差点搭了进去。你们先帝留给你的家底可不比皇帝薄,你要是想夺回皇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齐王摇摇头:“你不必煽风点火,我本就无心帝位。就算皇帝对我不仁,我也不会联合起外人让阊庆陷入内乱。” “我还以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不过是个蠢人。既然你要成全你们皇帝的阴谋,那我也就不阻拦你找死了。”梁鹤祯起身要走,齐王皱了皱眉,忽然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等等!你到底想做什么?” 梁鹤祯没有回头却冷笑一声:“齐王不是不想活了吗?” 齐王哈哈笑了起来:“谁说本王不想活了?本王只是说不愿因我使得家国生乱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本王却对你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信任,说实话本王都不知道这种信任究竟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你能从鲲镇司手中将我劫走的缘故?” 梁鹤祯坐了回去,既然他还相想活命那就好办。 “你如今要想活命的话,只有一条路可选。只要洗清桓王的嫌疑,你也就能安然离开大启。这个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你跟桓王一样,都是被人引到这里。眼下桓王虽然没有被抓,但鲲镇司的奏折一定已经传了上去。” 齐王笑了笑,他算是看出来了,原来眼前这个英俊不凡的男子是桓王的人。 不过他虽然不太爱管朝堂之事,但对大启的桓王也是有所耳闻的。虽然是大启皇帝的嫡子,但因双腿残疾成了废人,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罢了。 他也就不明白了,阊庆国皇帝要杀他他能理解,因为他掌握的兵马实在是让皇帝睡不安稳。可桓王呢?早就是个废人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处心积虑除掉他呢? “我倒是对你们那位桓王很感兴趣了,一个闲散王爷却能让人设下这么大的局来诬陷他,这是不是足以说明这个桓王可能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无关紧要。” 齐王武成风自己也觉得好笑,他以往都不爱管闲事。就是自己皇族内的破事他也懒得理会,偏偏今日却对别人家的事来了兴趣。 “桓王是怎么样的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里究竟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只是被人引导才来了巽横。最重要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让你在那个时间点到了那座废弃的宅子。” 武成风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恐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住的客栈在我离开之后走了水,我的行礼全被烧了。至于我为什么会到在那个时候达到那座废弃的宅子,是因为有个小乞丐帮人给了我带了口信。” 那小乞丐告诉他时辰和地点,说雇他送口信的人会在哪里等他。 梁鹤祯冷笑一声,他可不认为齐王这样的人物会是谁告诉他去哪等他就真会去的。 武成风面露一丝尴尬,倒不是他真那么轻易就相信了路人的话,而是那小乞丐给了他一个玉镯。那玉镯自然是故人之物,所以他才会冒险去赴约。 只是他没行到在荒废的宅子里等着他的人会是桓王,他们只是匆匆打了一个照面,鲲镇司的人就来了。 当时鲲镇司那架势他若不走,一时半会也是解释不清楚的。不过他逃走的时候,也发现了桓王的反应也有些不对劲。他看起来并不像是给他留口信的人,他好像也是在找什么。 梁鹤祯很快就抓住了重点:“那只玉镯落入了鲲镇司的手中?” 武成风摇摇头:“看到鲲镇司的那一刻就发觉整个事情就是被人操控的,我想潜回客栈拿行李却发现客栈已经被烧毁了。所以在我拼死逃离巽横城的时候,我将玉镯藏了起来,那可能是唯一能证明我清白的证据了。” 梁鹤祯挑了挑眉,齐王反应倒也不慢。就怕自己万一逃不掉落入了鲲镇司的手中,所以提前将证物藏起来。这说明他也不信任鲲镇司,又或者说他不信任大启的任何一个人。 客栈失火,这意外来的是不是有些太巧了?眼下那个小乞丐成了最重要的证人,无论如何得保下那小乞丐的性命。 “你可还记得那小乞丐的模样,或者身上有什么特点?光凭一个玉镯说明不了什么,必须还得有认证。” 武成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那小孩身上太脏,我实在是说不出他的长相。不过看到他手上还拿着一包药,药包上印有‘杏林药铺’的字样。” 梁鹤祯点点头:“你再好好想想,可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这几日你就安心在此养伤,若是想起什么遗漏的事情及时通知我们。桓王若是能脱困,齐王殿下自然也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到阊庆。” “我都已经把身家性命交到你手中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是谁?”武成风实在是看不透这个年轻人,虽然他给他的感觉并不危险,但他却不敢轻视。 梁鹤祯转身头也不会:“我说过了,我是谁并不重要。” 梁鹤祯在仓崖从鲲镇司手中劫下了武成风,这么大费周章实在没有办法。要为桓王洗清嫌隙,齐王就必须活着。 先不说鲲镇司的手段太过狠厉,齐王这身板抗不扛得住大刑伺候。最重要的是鲲镇司来得太及时,谁又能保证鲲镇司里面没有黑手呢? “兰山,增派人手保护武成风。引开鲲镇司的人应该脱身,用不了多久鲲镇司的人就会发现自己上当。万一他们杀了回马枪,你们就从水路先走。” 兰山还是不放心:“公子现在就要去巽横城了吗?还是让我跟着一起去!” 梁鹤祯摇摇头:“不必,千隐已经带人进入巽横等我汇合。你任务不轻,务必要看好这位齐王。既不能让他死了,也不能让他跑了。” 梁鹤祯骑上马正要走,忽然又转过头问了一句:“对了,夫人也差不多该到洪洋了?怀钺可有消息传过来?” 兰山摇摇头:“暂时没有。公子放心好了,怀钺的身手属下几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他保护夫人不会有事的。” 梁鹤祯虽然惦念着苏云染的安全,不过想到怀钺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天气已经逐渐变热,梁鹤祯的背影笼罩在金色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渐行渐远。 苏云染一行人此刻沿着渭江在一个小城镇的码头停靠,因为船上的补给得补充一下,也因为苏云染想知道梁鹤祯和桓王有没有新线索。 苏云染沿渭江而行的消息早就在各个钱庄分号传开,所以见到苏云染所有掌柜都不惊讶,也不用她问就知道她想知道什么。 “公主,巽横那边还是没有发现桓王的踪迹,不过鲲镇司的奏折已经到了内阁转呈皇帝。估计很快皇帝就会对此事做出判决,桓王的处境会更加糟糕。” 苏云染点点头,这是可以预见的。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出卖他,即使这个人是他亲儿子。 “可有打探到朝中人对此事的态度?” 掌柜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不管朝中人是何态度,大启皇帝首要做的一定是下令将桓王带回京中受审。至于会派何人来缉拿桓王,就不好下定论了。” 也不知道这老皇帝有没有想过他儿子是被陷害的,他要还不至于太昏聩那就应该派一个正直可信的人过来。 正说着,院子里的好几只鸽子飞了回来。 “公主、掌柜的,荣京那边来信了。” 果然是皇帝的决定下来了,如他们所料皇帝下令让内阁大臣章源平协同大理寺的人过来缉拿桓王上京受审。 皇帝看了鲲镇司的奏折大怒,既怒桓王的叛国又怒鲲镇司的失职。不过朝中还是不乏冷静客观之人,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毕竟已经涉及到了阊庆国的王爷,眼下渭州边境的安稳也尤为重要。 接下来的另一个消息就让苏云染发愁了,皇帝担心因为齐王的事阊庆国会趁机发难。朝堂之上一番争论,最后皇帝派了宸王下渭州视察边境情况。 “宸王名正言顺来了渭州,也不知道会不会让桓王的事雪上加霜。”苏云染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桓王闲散不问朝政。别说他在朝中树敌,就是与朝中大臣发生口舌都不曾有。 就这么一个闲散王爷,除了宸王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想要他的性命。 宸王是害怕桓王找到炆王的遗孤,所以先下手为强。只有他有陷害桓王的动机,也只有他有这个手段。 “公主是怀疑这事的背后是宸王在做手脚?宸王此人可不好对付,实力庞大,其外家更是手握大权。” 苏云染自然知道宸王不好对付,宸王背后的外家是国公府,外祖父手握重兵乃武将,其舅父却是文臣,父子两皆是内阁大臣。 这个国公府就跟大邢的公孙家一样,势力庞大难以撼动。但又有一点不同,至少公孙皇后没有子嗣。一旦有了子嗣,只怕外家那些人都会动起别的脑筋来。 就像张家一样,全力扶持宸王上位,帮他铲除所有障碍。 第二百四十七章 假设 樊州,清水县。 “姑娘,前面就是清水县码头了。” 清水县地形比较独特,渭江将清水县与邻县隔开。左右两边夹着清水县的却是渭州的属地,两边分别是渭州的巽横县和仓崖县。 船老大将船停靠好,将苏云染他们的马匹和马车运送上岸:“姑娘,清水县人口不多也不算繁华,而且这里是樊州治下可不安全啊!” 临州之前船老大还是不忘叮嘱几句,毕竟看她一个姑娘带着几个人就往这北境的最被端来,实在是太冒险了。 苏云染十分感激船老大的好意,那船老大倒也是个消息灵通之人:“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前些日子与清水县相邻的巽横和仓崖都出了事,现在那两边到处都是朝廷的人。姑娘没事可不要去这两地,眼下可比清水县还要不太平。” 苏云染趁机打听几句:“船家可否说得详细一些?我有亲戚就在仓崖,还想着过段时日过去探访一下。” 船老大忙摆手:“万万不可!我也是听说的,那巽横里抓到了敌国的奸细,官兵一路追到了仓崖才将人抓到。正要将那奸细押往京城,没想到才出了县城就被人给救走了。官兵现在挨家挨户搜查,现在是进城容易出城难。” 苏云染点点头又问:“听船家的话,这事已经已经有些日子了?那官兵搜查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人吗?” 船老大摇摇头:“还没有,人家要藏起来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出来的。仓崖和巽横都是大县,人口的面积都要是清水县的两倍多,没那么容易查出来。反正姑娘还是听我一句劝,怎么也要等这事过去了再去探亲戚!” 苏云染点点头,从身上抽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这钱船家先收好,您这船这两个月我都包了下来。我留在船上的粮食和药草暂时先不要动,还得劳烦船家每隔三日买些新鲜的蔬菜瓜果上船。” 船老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大方的姑娘,接过银票笑道:“姑娘放心,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妥了!不过,这新鲜的瓜果蔬菜放不了多久,姑娘可想好了什么时候离开?” 苏云染摇摇头:“我与家人许久未见,究竟什么时候回去也得让我见了家人再说。我就怕我要走的时候充满,所以早些备下能放久一些的瓜果蔬菜也比较放心。正船家先帮我买着,反正船上还有几位兄弟也要吃饭的。” 船老大嘿嘿一笑,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们可就占了姑娘便宜了,白吃白喝还不用干活。” 苏云染交代完船家上了马车,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暂时安顿下来。 “兰溪,你说怀钺他们跟上来了吗?” 兰溪顿了顿:“应该,这位怀钺公子神出鬼没的。我之前见了阚七的轻功,我还以为他的轻功已经是十分了得了。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怀钺公子的轻功真是做到了风过无痕。” 苏云染也好生羡慕,轻功一直都是她的短板。为此她在聂老嘴里,一直都是智商输给猪的人。 以后有机会,她或许可能然怀钺教教她轻功呢? “夫人……姑娘,需要我给他们留个记号吗?”兰溪十分困难地纠正了称呼。 苏云染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巽横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至于仓崖……齐王是在仓崖被劫走的,难道人还在仓崖? 为什么官府的人还在城中搜捕呢?人明明是在城外被劫走的,不乘机赶紧离开谁还会留下来呢? 除非……除非齐王伤得很重?快死的那种?实在是不能移动? 也不对啊,鲲镇司虽然以奸细的罪名将齐王扣押审问,但对方身份毕竟是一国王爷。最关键的是,大启这些年对战阊庆是屡战屡败,大启朝廷对阊庆根本就硬气不起来。 好不容易占理一回,当然是要用此对阊庆发难了。可若是直接将人打废了,那岂不是又落了下风,反而让阊庆有发难的机会。 费解!苏云染揉了揉太阳穴,一朝入朝堂,脑细胞都得多死一大片。 “姑娘,眼下我们已经到了清水县,可是暂时联系不上公子。也不知道公子眼下是不是已经混入了巽横城,有没有找到桓王。而且桓王虽然知道公子的存在,但或许一时半会也不会真的信任公子。” 苏云染头疼地闭上了双眼:“兰溪,你说劫走齐王的人会是阊庆国的人吗?” 兰溪点点头,毕竟是阊庆国的王爷,阊庆朝廷不会真的不管他。不过他们也真是够下血本的,抛出一个王爷来陷害桓王。 苏云染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她从钱庄那里得到了一个信息。 阊庆国皇族内也是各怀鬼胎,阊庆如今的皇帝年号万安,是齐王的弟弟。当年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可是齐王,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换了人。 齐王虽然没登上大位,但手中的权利却很吓人。苏云染假设自己是万安帝,亲哥哥手中的权利直逼自己,恐怕她也是夜不能寐。 这么一个除掉对手的大好机会,他为什么要放弃呢? 这毫无道理,借大启的手除了齐王,既能让自己高枕无忧又能得到一个完美的借口向大启开战。 这件事情对于万安帝来说,简直就是百利无一害! 想通这一点,苏云染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内心止不住有些激动起来:“兰溪,你说齐王有没有可能是相公劫走的?” 兰溪愣了一下,忽然拍了拍自己脑袋:“夫人说得是!我真是太蠢了,我怎么就没有往公子身上想呢?” 眼下最有可能劫走齐王的就是梁鹤祯,毕竟他的动机是最大的。 “兰溪,我总觉得齐王……可能也是被自己人坑了。”既然很有可能是梁鹤祯劫走了齐王,那么劫走齐王之后会去哪呢? 苏云染又一头扎进了地图里,心里又纳闷了起来:“你说官兵为什么继续在城内外盘查呢?难道他们是查到了劫走齐王的人其实还是留在了仓崖?灯下黑吗?” 苏云染自言自语起来,兰溪也一头雾水:“姑娘,会不会是兵分两路?有人去追,也有人留在城内外排查?” 苏云染点点头,内心却犯嘀咕,官兵的人还真不少。 “那……姑娘,咱们要去仓崖吗?可船老大说得也对,现在入城容易出城难。万一公子他们不再城中,岂不是麻烦了?” 苏云染一直盯着地图,看来这事还是得再从长计议。 苏云染只能在脑子里做出几种假设。 一,假设劫走齐王的人真是梁鹤祯,那么他接下来应该去哪里?算算时间,他要策划从鲲镇司手中劫走齐王,这过程看似简单实则不易。 听闻鲲镇司的人手多,武功都还不错。要万无一失地将人劫走,梁鹤祯一定是要亲自参与的。那么时间上,他就不可能并线去寻桓王。 如今他已经救下齐王,那么接下里一方面是要保护好齐王,另一方面自然是去寻桓王的下落。 “兰溪,我觉得相公现在应该已经到巽横了,但我觉得齐王有可能还在仓崖。”梁鹤祯去寻桓王是不可能带个受伤的拖油瓶,而且那也太冒险了。要证明桓王的清白,齐王应该是至关重要的。 “晚些再去一趟钱庄看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去仓崖。” 兰溪不解:“为何是去仓崖?姑娘不是认为公子已经进到巽横城了吗?” 苏云染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名叫上康村的地方:“不急,我们贸贸然跑进巽横说不定帮不上他忙,反而还要让他分心担心我们。你看这个仓崖县下辖的上康村,一条溪水之隔的下康村是巽横县下辖。” 兰溪明白了过来:“姑娘倒是选了个好地方,既能探查仓崖的情况,也方便打探巽横的情况。” 苏云染将自己的想法给汤旭三兄弟说了一下,他们对苏云染的决定没有什么意见。 汤旭想得比较细,所以顾虑也多一些:“既然姑娘决定这么做了,那么我们得联系怀公子留下一些人马方便之后的接应。” 苏云染点点头,汤旭心思细,让他留下最为合适。到时候如果她真的接到人了,汤旭可以立马安排接应。这种情境,就是跟对方抢时间,所以接应显得尤为重要。 清水县不大,富临钱庄在这里也只有一家分号。苏云染到的时候,没有客人,小厮都在打盹。 兰溪敲了敲柜台:“掌柜的!” 小厮被叫醒了,揉揉眼睛下意识道:“姑娘是要存钱还是取钱呀?” 苏云染刚要开口,那小厮却瞪大了眼睛看她:“公……姑娘是找掌柜的?” 苏云染点点头,看得出来这小厮应该是认出她了。 小厮将身边的其他人叫醒,将苏云染引进后堂:“公主稍等,属下这就去唤掌柜过来。” 掌柜来得匆忙,脑袋上还插着好几根羽毛:“卑职参见公主!” 兰溪憋着笑,实在是掌柜这造型太过……别致。 头插羽毛也就算了,肩膀上还立这一坨鸟粪。掌柜自己也颇为尴尬,但苏云染来得不巧,又不好让公主等他,只好这个样子就出来见人了:“卑职失仪了,还望公主恕罪!” 苏云染笑着摇摇头:“无妨,看着羽毛应该是鸽子?掌柜是刚收到什么消息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病歪歪的千金小姐 掌柜递上纸条:“是皇上担心公主的安全,叮嘱我等定要护公主周全。另外皇上也已经知道了桓王的情况,就……” 掌柜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苏云染打开纸条就明白了掌柜戛然而止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云染用富临钱庄的暗线调查桓王的下落,徐离本禹自然也知道了。不用说,他肯定是会好奇他们为什么要冒险去救桓王。 关于梁鹤祯的身份至今她都从未向徐离本禹透露过,不是不信任,只是在没有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她不能让梁鹤祯的计划提前暴露。 纸条是用了徐离本禹的口吻发的,发给的人自然也就是苏云染了。不过他知道苏云染对他有所隐瞒,不生气也不勉强她一定要告诉他。 “掌柜的,你帮我给父皇回个信,就说到了适合的时候我定会告知他一切。” 掌柜的点点头,又递上另一张纸条:“巽横城那边已经已经下了命令,做今天起的两天内,不准任何人进出城内。仓崖那边,城中的官兵已经撤走,没有搜到任何线索。” 苏云染陷入沉思,难道梁鹤祯已经将齐王转移了? “对了,我之前让你们帮查齐王之前在鲲镇司的状态你们可有查到什么?” 掌柜回到:“他在鲲镇司手中过了大刑,伤势不轻,但也应该不致命。” 苏云染了然,虽然说不致命,但短时间内根本还是不宜移动的。或许,齐王还在仓崖! “公主,皇上有命让我们务必保证公主的安全。公主若是要救人,我们可以将暗桩的人组织调配,但公主就不要亲自去冒险了?” 掌柜也是觉得头疼,大启国朝堂内的浑水,这公主怎么就想到要去蹚一蹚呢? 这个问题苏云染已经考虑过了,富临钱庄在大启培养暗桩不容易,她可不想就这么轻易让他们暴露。 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些暗桩将来可能还会又更大的作用:“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办。你们放心,我会见机行事,若是我遇险实在没有办法你们再出手也不迟。” 苏云染这话倒是让掌柜更加为难了,这要是遇险了再出手,还来得及吗? “公主,要不这样!我先给公主安排几个武功高强的人随身保护,这样就算遇到危险,至少也能给我们争取多一点的应对时间不是?” 苏云染摇摇头:“不可,这样一来可就直接暴露了,我担心暗桩会被人追查。还是按照我说的办!随时等我的消息。” 当晚他们在清水修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了上康村。 上康村也不算偏僻,这里的地势倒是很平坦,四面环山风景宜人。 “要不是我们带着救人的任务来,这里的风景倒是真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阚七在马车外笑道:“姑娘说得对,我从小看得最多的就是黄沙遍野,这样的到处绿油油的风景还真是少见。” 苏云染笑了笑又摆开地图,仓崖的面积不小。他们劫走齐王之后,一定不会走太远。就算不在仓崖县城内,但一定还在仓崖的辖内。 苏云染正想得入神,阚七忽然拉住了缰绳小声冲马车里说到:“姑娘,有官兵盘查。” 苏云染立马回到:“按原计划进行。” 她话音落下,随后就听见外面传来官兵的脚步声:“马车里什么人?打哪来的?要往哪去?” 阚七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路引:“官爷,我们打临州来探亲的。车里的是我家小姐,我们是打算进仓崖城探亲的。” 官兵看了一眼路引还了回去,掀开帘子看了看。苏云染一脸苍白地靠在兰溪身上病歪歪的,时不时得咳两声就更加楚楚可怜了。 不过这官兵倒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让他们蒙混过关:“是去仓崖城探亲的?” 阚七忙点头,官兵眼神锐利地扫过:“既然是去仓崖城探亲,你们到上康村做什么?这里跟仓崖城可不是一条道。” 阚七眼神暗自了一下马车里的人:“管家刚才不是也看到了吗?我家小姐从小就体弱,现在舟车劳顿又染上了风寒。本想再赶赶路直接去城里,可是小姐实在是扛不住了,这才想着到最近的上康村借宿一晚,明天在往城里赶。” 官兵点点头,他刚才可是瞧清楚了,马车里的小姐那一脸惨白的样子的确是病的不清。 “行了,眼下仓崖城逃走了一个要犯,你们若是见了要及时报官知道吗?若是没什么事,也就不要到处乱跑,否则很容易被当成同伙抓了,知道吗?” 阚七忙点头,官兵挥挥手终于放行了。 “姑娘,看来这些衙门的人也不傻,他们估计也跟姑娘想到一块去了。齐王身负重伤不宜移动,所以他真的可能还在仓崖境内。”兰溪跟在苏云染身边久了,越发觉得姑娘现在是越来越像公子了。 苏云染点点头,这是好事同时也是坏事。 衙门的人在明处查,他们只能在暗处访。对方人数更是碾压他们,要跟他们比谁动作更快,还真是有点伤脑筋。 苏云染依旧扮演着一个病弱的千金小姐,在村里借到了一处许久没有人住的宅子。 “还请小姐见谅,我们这乡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房子。这屋子原本是妹妹家,她男人在战场上战死了,她没多久也病死离了。我屋子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我先给你们打扫打扫。” 苏云染依旧虚弱地点点头:“有劳大嫂了。” 妇人笑着摆摆手,毕竟收了他们银子,当然得用心办事了。这可是没成本的买卖,平白就赚了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妇人乐得都合不拢组。 苏云染给兰溪和王玺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行动。 这次她把汤旭留在了清水县,他心思细腻,留他在后方可以随时接应他们。 妇人擦干净座椅让苏云染先坐下,又赶紧回房去开窗通气。这房间里的床板倒是还能用,就是没有被褥。 妇人清扫了一下灰尘,兰溪过去帮忙:“大嫂,要做什么,我来帮忙。” 妇人笑盈盈道:“哎呀,姑娘可使不得。姑娘只管去照顾你家小姐就好,这种粗活我来!” 兰溪笑道:“大嫂太见外了,我们来的唐突,倒是让大嫂忙坏了。我家小姐很少出门走动,今日路过上康村觉得这村子好生漂亮。地势平坦,外面的溪水好生清澈,我家小姐可喜欢了。” 妇人大笑起来:“姑娘说得没错,我们村子这风光可好了,以前还有什么诗人来过这里写诗呢!” 嘴上是夸着,可心里却道,这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还真是没穷过。这样风景,哪个乡下不是这样? “小姐若是喜欢,那不妨在这里多住上几日。我们这里是穷苦了一些,半年也不见得吃得上一顿肉,不过新鲜的蔬菜还是有的。都是自家地里种的,不是大嫂我跟你吹,我种的菜都跟你家小姐似的,水灵水灵的!” 说完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怕是让人不高兴了,毕竟人家是千金小姐,她怎么能拿人家跟自己地里种的小菜比呢? 妇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道:“瞧我这嘴,竟说瞎话,姑娘可别忘心里去。” 兰溪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家小姐身子不好,我也希望她能好好休息两日再动身。这村子里能买到肉吗?钱倒不是问题。” 妇人赶紧接过话:“能!能!咱们村里有两个屠夫呢!他们都是天不亮就杀猪,一早就送去城里。不过这段时间城里不太平,他们也有几日不往城里去卖肉了。” 兰溪一脸不解:“这是为何?我们听说这城里不是已经给进也给出了吗?” 妇人长叹一声:“还不是因为跑了一个犯人!城里城外都搜了个遍没找到,现在就在整个仓崖境内所有村子都查一遍。官府下了命令,让村民最近不要随便离开村子。” 瞧着兰溪一脸凝重,夫人怕吓这她又赶紧打圆场:“姑娘别怕,你们是外地人,官府的人见了就随便问问不打紧的。” 正说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哭着从外面跑了进来:“娘……娘……我爹,我爹他要死了。” 妇人本来心情极好,突然听见女儿好死不死地说出这种话,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往女儿身上拍去:“要死了你,大白天说的什么鬼话?” 女儿被打了一下就哭得更加厉害了:“娘,我说的是真的!我爹,被人抬回来了,你快回去看看!他身上全都是血。” 那妇人顿时脸色一白,女儿这话可不像是在开玩笑了。拔腿就要走,又想起身边还有个兰溪。只好一脸抱歉道:“姑娘还请稍等一会,我先回去看看我家那口子的情况。” 兰溪点点头:“大嫂快去!” 妇人拉着女儿提起裙摆就往隔壁跑去,苏云染也注意到了。刚才小女孩冲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外面一群男人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屋。 “姑娘是想去帮忙吗?”兰溪已经习惯了苏云染的习惯,见到又伤患她就下意识想要去弄清情况。 苏云染坐了回去:“你这丫头,现在倒是惯会调侃我的。你这是跟你家主子学坏了,这点可要不得。” 兰溪嗤笑一声,心里暗道,也不知道她们俩人是谁更像公子一些?夫人竟然还反过来说她。 嘴上虽然不承认,不过苏云染刚才的确是想跟过去看看的。不过这年头谁能相信她一个病弱的千金小姐能救人?她要是直接跑过去说,都让开,我是大夫我来救人。 估计她连话都来不及的说完就已经被人赶了出来,还是静观其变,有了合适的时机再出手也不迟。 “姑娘在想什么?”见苏云染忽然沉默了下来,撑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云染刚才匆匆一瞥,那男人身上的伤不像是是利器所致,倒像是……野兽。 苏云染赶紧出了门,在路旁张望了一下四周的山:“兰溪,你觉得这样的山上会有大型野兽吗?” 兰溪摇摇头:“虽然野兽也有下山的时候,不过越是凶猛的野兽一般都在深山之中。这里的山不高,山上还能看到有作物,村民常去的地方应该野兽不多。就算有,这村子里应该也有猎户才是。姑娘为何这么问?是发现了什么吗?” 苏云染沉默了良久,眼睛却一直盯着青山白云外。 衙门的人一直在追查齐王的下落,然而齐王却突然消失了一般。他受了重伤,在段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经受颠簸…… “兰溪,你说他们如果躲在深山里,衙门的人是不是就不容易找到了?” 兰溪点点头又摇摇头:“衙门的人是不容易找到了,可是深山野兽多,而且又没有粮食药草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苏云染又陷入了沉默,以梁鹤祯的风格,他在劫走齐王之前应该就已经提前筹划了安顿齐王的地方。那么粮食和药材……都有可能提前安排好,短则半个月,长则三个月,衙门的人迟迟查到下落最终都会把目标转向别处。 兰溪瞧着苏云染的表情很认真,看来她心里是认为有这个可能的。 “姑娘,就算公子他们真的把齐王安置在了深山里,可这仓崖的深山望不到头啊,我们上哪找去?” 苏云染依旧沉默。 “李大夫,你再好好看看!我求你了!不行啊,我全家就指着我男人养活了!他不能死啊!” 妇人拽着大夫不肯撒手,但大夫也已经尽力了。利爪撕开的伤口实在是太大了,他什么办法都涌上了,还是止不了血:“不是我不尽力,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这伤口太深了,都已经看到白骨了!你们……你们还是早点给他准备后事!” 大夫走了,妇人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周围的邻居都向前劝她,可妇人现在哪里还能顾得上听劝。天都塌了,只剩下哭了。 “姑娘,你确定要出手吗?”兰溪见苏云染似乎想救人了。 “看天意!他们若是不阻拦我,我就尽力一试。”如果他们阻拦,那这便是天意生死有命。 第二百四十九章 信我,我便救 “大嫂,你先冷静下来,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苏云染蹲在哭喊不止的妇人面前,可惜依旧没有办法让她冷静下来。 倒是一旁的邻居用着奇怪的眼神看她:“人家男人都快死了,你让她怎么冷静?你们还是到别家去投宿!她这情况哪来还顾得上你们啊!” 兰溪听着这话有些不舒服了,虽然理解妇人家中突遭变故心里难过。可她家夫人不过是想让妇人冷静下来,不管事情有没有转机,光哭又能改变什么? 苏云染并没有理会,依旧看着妇人道:“我也懂些医术,若是你信我我便试着医治,若不信,就当我没说过。” 妇人依旧像是丢了魂,只顾哭着什么也听不进去。倒是刚才说话的说话的邻居听了她这话又批评起她来:“大夫都已经说了没救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瞎掺和什么呀?就你还能比大夫还厉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拿我们乡下人消遣呢?” 一旁的其他邻居也附和起来:“就是,你自己还是个病秧子,你能救谁呀?别开玩笑了,你是看不出来人家已经很难过了!” “真是什么人呀?城里来的小姐了不起,拿我们乡下人的性命当玩笑吗?学了个皮毛就敢来充大夫,医死了算谁的?” 左邻右舍是你一言我一语,基本上大家的口径都很相同。没有人愿意相信苏云染,更加没有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苏云染的态度依旧不变,双手抓住夫人的双臂,目光紧紧看着她:“大嫂,我再问一遍,你可愿意信我?你若信,我便医,你若不信便作罢。” 妇人止住了哭声,抽噎着看着她却依然是不言不语。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她扑到妇人身上大喊:“娘,我爹又吐血了!你就让这姐姐救救我爹!” 说完小女孩又拉着苏云染的手:“姐姐,你救救我爹!” 小女孩的喊声好像真的把妇人失了的魂魄叫了回来,表情有些呆滞地望着苏云染,忽然扑过去紧紧拽着苏云染的手:“小姐……你真的能救活他吗?” 医者只能尽力而为,是绝对不能打包票的:“我会尽力,但我只是人不是神,没有办法给你保证我一定就得回他。做决定,时间拖得越久,救回的几率就越小。” 小女孩着急地看着还在犹豫的母亲,她咬咬牙拉起苏云染:“姐姐你跟我走!” 苏云染对这小女孩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之前将她说话都表达不够清晰,这会却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妇人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请姑娘一定救活他!” 旁人却你看我我看你,不免要给妇人泼一泼冷水:“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医术再好也好不过正儿八经的老大夫。你也别报太大的希望,看开一点!” 苏云染管不了外面的人怎么看她,她让小女孩准备热水,又让兰溪将她的药箱提了过来。 “兰溪,把门关上。”兰溪将大门关上,外面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兰溪气不过,实在是外面的人说话是越来越难听了。这要是医好了还能让他们打脸,医不好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家夫人。 可别到最后,这人死了还赖到了夫人头上。 兰溪很想说出来但知道苏云染的脾气,这个时候她要是说这些话让她分心,她肯定是不高兴的。算了,还是别打扰她医治了。 苏云染一声不吭完全进入了手速状态,兰溪见过她救治病人,所以在旁一声不吭等着她发话从旁配合。 “兰溪,你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 张猎户身上的伤口果真入那老大夫说的一样,伤口太深了,都已经看见森森白骨了。 没有现代医疗器械的前提下,苏云染是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将他救回。 没有辅助的器械,她只能依靠着一方谷学来的古方药丸来维持张猎户的生命。中西医结合就在这一刻正式开始,温水化开药丸给张猎户灌了下来去,热水清洗伤口。 银针在身上好几处穴位刺下,配合着药汁渗入在伤口周围限制血流的速度。随后又加紧缝合伤口,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一处十分要命的伤口。 伤口里竟然还残留着一片断了一截的利爪,看起来应该就是攻击张猎户的凶兽留下来的。 屋里光线本来就不够,现在还得小心取出断甲,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非常大的考验。 “兰溪,你把烛火拿近一点。” 此时考验苏云染的同时也在考验兰溪,她需要端着蜡烛以半蹲的姿势给苏云染照明。 从盛平回来之前她托徐离墨给她打造了一套完整的手术工具,没有不锈钢就只能用银来打造。但银的质地比较软,一些需要硬度又需要薄度的工具,就只能用金来替代。 就像她此刻手中的这把镊子,工艺水准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非常的薄,但硬度又足够,不会因为薄了就夹不起东西。 苏云染汗都流了下来,试了两次结果发现镊子下去之后光线就完全被挡住。 没有办法了,苏云染干脆踩上床去,张开腿跪在张猎户两侧。这一幕可叫兰溪差点就想上前将苏云染拽下来,这姿势让别人看来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呢! 苏云染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叫人想入非非了,可她是在救人,实在是管不得别人怎么想了。 “拿稳了,照好了!” 说完她再次下手,断甲还刺在肉中,苏云染拔出十分小心。在她感觉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这片断甲可算是取了出来。 苏云染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可低头一看断甲是取出来了,可伤口立马又大量出血了。 “兰溪,止血钳!” 门外,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人比张猎户的妻女还要着急:“这小姑娘到底行不行啊?别是把人治死了不敢出来?” 小女孩听见这话立马红了双眼,什么也不说就气汹汹地朝着说话的妇人去,用力将她推了一把。 那妇人也怒了:“臭丫头你推我做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爹都伤成那样了,神仙也就不回了!有这功夫等着,还不如抓紧准备后事!” 一旁有人拉住小女孩,也有人赶紧劝那妇人少说几句。在一片吵闹声中,苏云染终于结束了她的手术。 在没有医疗器械扶住的情况下,依靠中西结果的法子,竟然还是完成了一台手术。苏云染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说起来还是得感谢师父。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梁鹤祯,最奇妙的缘分就属一方谷了。能遇到容悦方,她真是太幸运了。 “夫人,外面的人真是不知好歹!” 兰溪也是一头汗,捧着烛火愣是半蹲坚持到了她手术结束。苏云染递过手绢:“不用理会他们,快擦擦汗,真是辛苦你了。” 兰溪笑着摇摇头:“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们从小就习武,扎马步是必修课,这四个时辰不算什么。” 四个时辰?苏云染愣住了:“都四个时辰了?” 兰溪点点头,指着窗外笑道:“天都黑了。” 苏云染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手术时长,全神贯注起来那是丝毫也没有察觉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房门终于打开了,苏云染脸色疲惫看起来有些脱力了。 张家的小女儿最先冲了过去:“姐姐,我爹……我爹他救活了吗?” 苏云染勾起嘴角笑了笑:“暂时是保住了,不过具体还得看今晚。伤口如果出现恶化,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小女孩不太明白她后面的话,但只听见前一句她就高兴了,至少她爹还没死。 张大嫂喜极而泣:“我男人……不会死了?” 苏云染摇摇头:“如果他今晚能挺过去,情况大致就稳定了。今晚你们得辛苦一些,一定要随时随地观察他的情况。如果出现发烧或者抽搐,都要立马通知我。” 张大嫂笑着哭着,拉着女儿给苏云染跪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此时依旧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命都还没保住,这救命恩人是不是拜的早了点?” 苏云染可不愿意跟这种人浪费口水,毕竟她这会也累得没力气争执:“快进去看看!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此时阚七和王玺也已经等着她了:“姑娘,你没事?” 苏云染摇摇头:“先扶我回去!” 已经这么晚了,可是他们的晚饭没有着落:“咱们带的干粮还有吗?今晚暂时先将就这吃!” 阚七从马车里拿了干粮和水进来:“姑娘,我在附近走了一圈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几人边吃边说,王玺两兄弟在村里走动跟人套近乎,打探到衙门的人已经开始往长风镇追去了。 听说是有人看到了逃犯在长风镇出现,现在所有的追兵都往那边去了。苏云染沉思了片刻,她觉得‘逃犯’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兰溪,你联系一下怀钺,问一下是不是我们的人做的。如果是,那么齐王他们应该还在仓崖。” 王玺看苏云染气色不太好,有些担忧地问到:“姑娘,那咱们今晚还出去吗?” 苏云染摇摇头,本来就没有目标,况且今晚她还得注意一下张猎户的情况。她猜测齐王他们会躲在山中,或许张猎户能给到她一些线索。 第二百五十章 瞎子岭 “姐姐,我娘让我给你们送被子过来。” 小女孩送了两床被子过来,悄悄地问苏云染一声:“姐姐,我爹会没事的对吗?” 苏云染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他舍不得你们。” 小女孩笑了起来,苏云染发现小女孩虽然长得很普通但一双眼睛却很漂亮:“我爹说,他每次进山都会祭拜山神。只要祭拜过山神,就不会出事的!可是……为什么这次山神没有保佑我爹呢?” 苏云染拉着小女孩坐下:“青青,我听说从你太爷爷那辈开始你们家就已经是猎户了。按理说,你爹对这里的大山都十分了解,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野兽。危险的地方他应该也很清楚,所以他这次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打猎吗?” 小女孩青青眨了眨眼睛摇摇头:“我哥哥外地做工,我爹娘今年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对方开口要二十两的彩礼才肯嫁到我们这里。我们这里穷,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一两银子。 我听我爹说,普通的猎物赚不了几个钱,他想进深山去猎熊瞎子。镇子上的人都说熊掌可值钱了,要是能猎到彩礼就没有问题了。 二十两的彩礼,苏云染对这年头的彩礼钱标准并不是很了解,但她知道当初她就是二十两被卖给了梁家。对于普通的庄稼人来说,二十两的确是很大的数目了。 “所以说,你爹这次进山是去了平时不怎么去的深山吗?” 小女孩点点头:“我听隔壁的大叔说,我爹不听劝自己跑到瞎子岭去了。” 瞎子岭,顾名思义肯定是个熊瞎子的地盘。 “青青,瞎子岭还会有其他人去吗?” 青青摇摇头:“瞎子岭很危险的,我听话很多去过瞎子岭的人都没有再回来。打小我们村里的大人就喜欢用瞎子岭吓唬我们,说我们不听话就把我们扔到瞎子岭去。” 苏云染勾起嘴角笑了笑:“那你还知道有什么地方跟瞎子岭一样危险平时没有人去吗?” 青青又摇了摇头:“反正我们这里就是瞎子岭没人去,别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瞎子岭很有名的,就是在其他镇上都知道瞎子岭危险。” 苏云染把这话听了进去,普通人不敢去的地方,官兵敢去? 如果他们一直在仓崖的范围内搜查还是没有找到人的话,或许就会延伸到山里去。所以……所以才会那么巧在别地出现了‘逃犯’的踪迹。 苏云染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不过心里却已经开始窃喜起来。有种预感,或许自己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送走青青,王玺看着苏云染问到:“姑娘该不会是怀疑他们藏在瞎子岭?” 阚七摇摇头:“既然瞎子岭那么危险,他们藏在那里也不安全?我觉得姑娘猜他们躲在山里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那么危险的瞎子岭我觉得不太可能。” 兰溪也认同阚七的说法,毕竟别人找不到他们,但他们自己的处境却也很危险。 “不急,今晚太晚了,明天你们再去好好打探一下这个瞎子岭。说不定,那瞎子岭有适合藏身的地方。顺便问问去瞎子岭是否方便驮物资上去,他们要在深山里生活,那就必须有充足的食物。” 半夜,苏云染睡得很浅,青青过来敲门她立马就醒了过来。 “青青,怎么了?” 青青带着哭腔道:“姐姐,我爹又吐血了!” 苏云染提着药箱赶紧过去,张大嫂已经趴在床边哭了起来:“他爹啊,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啊!” “青青,快把你娘扶到一边去!”苏云染探了探张猎户的脉搏,虽然张猎户睁着眼睛,可意识却是模糊的。 苏云染又在张猎户身上扎了几针,连忙让兰溪帮忙煎药。 “姐姐,我爹他怎么样了?”青青见苏云染施完针这才敢向前问。 苏云染轻叹一声:“别担心,情况还不算最糟糕。看来今晚是得跟你们一起守着了,挨过这黑夜就会好的。” 青青听了这话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月亮,嘴里一直念叨着天快亮。 “别……别过来!救……救命啊!”苏云染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倦意袭来,正有些昏沉,忽然就被张猎户的呓语叫清醒了。 苏云染在张猎户头顶上的两处穴位按了按,他陷入噩梦之中,继续说着胡话。 “救我……求求你们……” “彩礼……成亲……” 张猎户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激动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了下来。苏云染一直听着他说胡话,却也听清楚了他刚才说的一句胡话。 救我,求求你们。 他最开始说胡话应该是回忆起了自己出事时的情景,刚才他又说了‘求求你们’,这是不是意味着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 不是说瞎子岭很少有人去吗? 既然不是结伴而行,那可能是张猎户也不认识的人。会不会……苏云染忽然有些激动起来,这表情变化落在青青眼里,还以为是他爹的命保住了。 苏云染又继续陷入沉思,张猎户发现了他人在场所以求救。那他们是不是也发现了张猎户?按理说隐藏这么好,突然被人发现,第一个反应不是杀人灭口就是赶紧转移。 她相信梁鹤祯的人不至于滥杀无辜,所以张猎户的伤并不是他们导致的。那么,他们现在会不会已经转移了? 苏云染有些坐不住了,充满回了隔壁一趟把王玺和阚七叫来:“我想去瞎子岭一趟!” 王玺和阚七相视一眼:“姑娘,会不会太冒险了?” 苏云染摇摇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觉得这一趟会有收获。” “你可想好了?瞎子岭可不好走。”一道颇为邪魅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道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苏云染此时看到他真是万分欣喜:“你来得可真是够及时的。” 怀钺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清水:“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可都听到了,如果他们真的在瞎子岭的话,现在被人发现了肯定着急转移。” 苏云染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要快,天亮就走。”要不是怕引起张大嫂的怀疑,她真想现在就走。 怀钺应了一声:“行,那我们先行一步,在山下等你们。” 天蒙蒙亮,张猎户的体温恢复了正常,脉搏也平稳了下来。 “他的情况都已经稳定了下来,接下来你们只需要继续给他将养着,两个月应该就能下床了。我开一调养的方子,你们按着这个去抓药就行。” 张大嫂也敲出来了,丈夫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小姐大恩大德,我们真是无以为报!青青,快过来给小姐磕头!”说着她又将怀里的十两银子递回给苏云染。 “这钱我可万万不能收了!” 苏云染摇摇头退了回去:“这钱是你们应得的收下!我还有个请求,还希望你们答应。” 张大嫂愣了一下,立马道:“小姐尽管吩咐就是了,我们定照办。” 苏云染看了一眼床上的张猎户道:“眼下在抓官府在抓逃犯,我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有人问起你丈夫的伤谁治好的,你就说是他自己命硬愣是挺了过来,我只是帮包扎了一下伤口而已。还有,你丈夫在山上遇险的事情也不要再传出去,免得整个村子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张大嫂点点头,虽然不明白苏云染为什么不让说:“小姐说什么我都照办就是了。” 床上的张猎户动了动,很虚弱地张开眼睛。 “他爹,你可算醒了!” 张猎户这生命力也的确是够顽强的,苏云染都以为他起码得昏迷上好两三天才能醒过来。 张猎户动了动眼珠子,过了好一会才回了魂一样:“我……我还活着?” 张大嫂又哭又笑:“你差点就死了!都说让你不要去瞎子岭你就是不听!出门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就不听劝呢!” 张猎户咳了咳,呼吸有些急促:“我命大,死不了。” 张大嫂是忍着想打丈夫的冲动:“什么命大,是你命好遇到了福星了!要不是苏小姐,你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张猎户微微挪动了一下头,看到了苏云染:“这位……” 苏云染摆摆手:“你才刚刚苏醒,不要说太多话。大嫂,你去煮点粥!青青,你去帮兰溪姐姐烧点开水。” 张猎户是个聪明人,已经察觉到苏云染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恩人,你是有……什么话要问吗?” 苏云染坐到床边点点头:“你去了瞎子岭,在遇险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其他人?” 张猎户的脸色突变,虽然已经很苍白了,但看得出来他紧张了,眼神也跟着闪烁起来。 “你不用怕,我不是官府的人。” 张猎户眼眸低垂,沉默了片刻:“是……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苏云染接着问:“他们人多吗?” 张猎户回:“我只看到两个,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发现我。” 苏云染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对瞎子岭熟应该比较熟悉?那山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张猎户又是一阵沉默:“除了熊瞎子多,也就岩洞多。哪里的岩洞,多数都是熊瞎子的地盘。” 苏云染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熊瞎子 眼下仓崖处于多事之秋,有些事情装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苏云染只需要稍加提醒,张猎户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天蒙蒙亮,苏云染就辞别了张大嫂。经过这一天一夜的相处,张大嫂也不是糊涂人,她也能感觉到苏云染不是什么普通的病弱千金。 按照张猎户指的捷径,一行人朝着瞎子岭奔去。 瞎子岭山脚下,怀钺一行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瞎子岭本来就在崇山峻岭之间,别说马车了,就是马匹也十分艰难。这样的盘山小道走上来,马匹最多也就能驮点物资,驮人都现实,一个打滑很有可能连马带人一起翻下崖边。 等苏云染几人步行到达的时候,怀钺从树上落了下来:“你们再不来,我们可要被熊叼走了。” 苏云染正要说话,忽然就听见山里传来一声吼叫,那可是正宗的熊吼,听这声音距离他们都不是很远。 苏云染不由想起了上河村深山里的老虎,那一次要不是梁鹤祯出现她可就成了老虎的饲料了。现在在听到这种真实的叫吼声,内心也忍不住颤了颤。 “怀钺,我相公说你住在山寨里,那一定是比较了解野兽的习性了。那是不是可以带着我们有效地避开野兽常出没的地方呢?” 苏云染高帽就给怀钺带上了,怀钺轻叹一声:“我是在山寨没错,但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猎户。我只当拦路虎,不做打虎人。” 王玺两兄弟常年在沙漠里行走,能见到最凶猛的野兽大概也就是狼和狮子了?可惜沙漠野兽的习性跟深山里的野兽习性不同,他们两在这方面怕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已经可以确定他们在张猎户遇险的时候,他们还在瞎子岭的。如果他们发现了外人,说不定已经开始转移了。张猎户还说,这山上有很多风化的岩洞,完全可以藏人。不过他也说这些山洞多数都是被熊瞎子给占了,找起来估计也有点够呛。” 怀钺沉思着,一旁的王玺和阚七却开口了:“到岩洞里寻人姑娘大可放心教给我们,我们两兄弟有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人。” 苏云染这才想起来,这两兄弟之前是干什么的?地底下盗墓的,探墓是一绝,寻找出入口也是一绝。有这样的绝技傍身,自然也可以探寻生人的痕迹。 “太好了!那上山的路,就交给怀公子了!”苏云染恭敬地给怀钺作揖。 怀钺捂着额头:“你惯会给人戴高帽的。” 苏云染甜甜一笑:“看好你哟!” 有怀钺开路苏云染这心里踏实多了,不过这一路依旧是走走停停,一点风吹草动怀钺就立马让所有人蹲下身躲起来。 “张猎户有没有告诉你那些岩洞群大概在什么位置?” 苏云染想了想:“他说在北边。”苏云染的方向感范围只在前后左右,至于东南西北那就是道天文题,绝对的超纲了。 怀钺抬起头看了看天,大概是在寻找北斗七星的位置。过了一会,他带着人翻过一个山坡又继续往上爬。 这个坡度实在是太高也太陡了,爬了半个时辰苏云染感觉力气都抽光了。 “你们在这等一下别出声,我先上去看一下。”怀钺还算体贴了,知道她体力不支了自己先去探路。 一时间林子里寂静无声,苏云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忽然听见‘咔嚓’一声,像是枯枝被什么踩断了一样。 这声音十分突兀但又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苏云染刚想开口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嘘!” 手松开,是王玺。他已经抽出刀护在了苏云染前面,阚七也悄悄走了过来,对苏云染做了一个手势,让她继续往上走。 苏云染不敢开口说话,能让他们两都这么警觉肯定是来了野兽了。 还以为一路顺利可以到达风化的岩洞群,可惜事与愿违,该遇上的还是要遇上。 这才没走几步,又是咔嚓一阵响,这声音也不知道是被寂静放大了,还是声音的确是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近。 “姑娘快跑!”王玺喊了一声,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吼叫已经重物坠地的声音。 其他人一半护着苏云染和兰溪往上跑,另一半去帮忙对付黑熊。 又是一阵声响,好像是树木倒塌的声音,这动静有点大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好还会把其他野兽也吸引过来。 不行,得速战速决。 “兰溪,我又办法了!”虽然不知道究竟管不管用,但现在也只能试一试了。 苏云染从空间里拿出几只银针,这些银针上都是加强的麻醉剂。放倒野猪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当时熊瞎子皮厚啊,这银针能不能扎进去就是个问题了。 “夫人不可冒险!”兰溪想要阻止她,可惜苏云染这会轻功倒是没有失败,一下就落到了一棵树上。 熊瞎子实力不行靠的是嗅觉,如果把他的嗅觉麻痹了,或许也能奏效。苏云染决定两手抓,可惜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距离熊瞎子太远,就算银针能射过去也绝对扎不进去。 “姑娘,你又下来做什么?”阚七可急了,这熊瞎子太猛了,他们都打算等苏云染走远了就赶紧撤,结果她又返回来了。 苏云染站在树上道:“我想到办法对付它了,但是距离太远了。你们帮我吸引它的注意力,给我跟它近距离的机会。” 阚七和王玺有些犹豫,姑娘虽然最近是学会了一些功夫皮毛,可问题是她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何况对付的还是熊瞎子这样的庞然大物。 “姑娘不要逞强,快走!我们撑不了多久了!”王玺话音落下,就被熊瞎子一掌拍飞挂在了一根树枝上。 阚七也慌了神:“二哥!” 没有时间了,只能放手一搏。 “阚七,你们集中火力攻击它。帮我争取一点时间,我可以放倒它!相信我!”苏云染心里其实是没底的,但这种时候她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 阚七也没有选择了,大喊一声:“大家一起上!”他们正面攻击,苏云染飞快地从树上落了下来,飞扑像黑熊。 黑熊跟阚七几人缠斗,忽然直立起来作势要扑向几人。苏云染借此机会从黑熊身下飞快地穿过,手中银子迅速出手。 “夫人!” “姑娘!” 兰溪和王玺同时叫了起来。从他们这边视角看,苏云染几乎是要被前掌落地熊瞎子踩死。 下一秒苏云染从地上掠起,竟然踩在了熊瞎子的背上。谁也没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就将她被熊瞎子一甩,整个人如同一片落叶一样瞟向远处。 兰溪飞快向苏云染奔去,与此同时,熊瞎子像是疯了一样原地打转。它的摧毁力不是一般的强,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弄到了好几颗大树。 阚七几人躲闪不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不过好在熊瞎子疯过一下子就渐渐安静了下来趴在了一棵树下不动弹了。 “死了?”阚七捂着脱臼了胳膊站了起来,一道红色的身影当做了他面前。 “此地不宜久了,快走!”怀钺没想到自己才离开这么一会,他们竟然跟熊瞎子斗了起来,更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还把熊瞎子给放倒了。 “她怎么样了?” 兰溪将苏云染扶起,她已经晕了过去。兰溪为了坚守公子交给她的任务,那是坚决不让其他男人背苏云染。 兰溪这身板虽然瘦,但力气还是有的。让苏云染受伤这事,见到公子还得去认罚才行。 怀钺倒是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可惜一时半会除了苏云染自己也没有人能帮他解惑。 怀钺已经探了路,这路线目前是安全的。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已经越来越烈了。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张猎户说的溶洞群,不过并没有发现有人。 苏云染终于醒了过来:“幸好,逃过一劫。” 怀钺看着她邪魅一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云染抽出一根银针夹在手指缝中:“你试试就知道了。” 怀钺忙摆手摇摇头:“那就不用了。接下来的活就交给你们两兄弟了,小爷我终于可以歇口气了。哎,别这么小气,说说到底是怎么放到熊瞎子的。”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我叫苏云染不叫哎!” 怀钺耸耸肩:“好,梁夫人,请为小的指点迷津!” 苏云染从身上扯下一个荷包:“熊瞎子的弱点是鼻子,我给它下了点药。在这之前我用浸染了麻醉剂的银针在他肚皮上扎了几针,一把银针扎下去,估计也只有一两根扎中了,不过没想到最终还是起效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天王盖地虎 “姑娘,找到了!” 半个时辰后,王玺和阚七在这庞大的溶洞群找到了之前的人留下的痕迹。 “姑娘,人已经走了,大概也就跟咱们前后脚错开了。”王玺有些懊恼,要是速度再快一点就好了,这会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人都已经走远了。 苏云染也有些遗憾,差点被熊瞎子拍死,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人。 眼下也不是失望的时候,苏云染赶紧问到:“能看出他们是从哪边走了吗?” 王玺还没回答,怀钺红色身影落下:“你说巧不巧,他们从东边往下康村的方向去了。”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费这么大的劲才来到瞎子岭,结果跟人家完美的错开。这家伙竟然还能笑得这么高兴,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 “夫人,那我们……” “追,我们也去下康村!”他们兵分两路,留下几个人从北边返回去,毕竟他们的马车还留在山脚下。其余人直接从东边下山直奔仓崖下辖的下康村。 “怀公子,你说他们从下康村会选择怎么离开?虽然现在衙门的搜捕重点已经从仓崖转移到清水,但他们人数不少,就算化整为零想要混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齐王的画像已经是十里八乡人手一张,只要他一出现在大众面前,肯定立马就有人给他举报了。 苏云染在想着,如果不是张猎户的突然出现,他们或许并不打算将齐王转移?这就是灯下黑,也算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那么现在他们玩下康村转移之后,是打算直接在下康村藏起来吗?以不变应万变,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苏云染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捂着额头感觉天旋地转。 怀钺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得落到她的马车外:“年纪轻轻的老叹气做什么。你家男人属猫的,想死都没有那么容易。” 苏云染掀开帘子:“好端端的,咒谁死呢?” 怀钺轻轻地拍拍自己嘴巴:“我也就是实话实说,你家相公现在肯定不在下康村。据我了解,衙门的人是里里外外就查掘地三尺,一个巽横城愣是翻不出桓王。他们没有一点消息,这就足够说明他们现在很安全。” 苏云染再次捂住额头,两边都是消息就好,那换句话说她这段时间都是在白折腾了吗? 怀钺嘿嘿笑:“那也不能说完全是瞎折腾。至少你比官府都快一步发现了他们,这说明……” 苏云染拍了拍他胳膊:“说明什么呀?” 怀钺斜斜一笑:“说明我们苏神医比官府的人有脑子。” 苏云染冷着一张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怀钺战术后仰:“你想干嘛?我、我可是在夸你!” 苏云染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知道,所以你再说一遍。” 怀钺一脸懵:“你比官府的人有脑子。” 苏云染摇摇头,她要的不是这句。 怀钺眼珠子滴溜转了转:“苏……神医?” 苏云染哈哈大笑:“这个称呼听起来还蛮爽的。”说完就心满意足地退回了马车里。留下红衣摇曳的怀钺在风中凌乱,顺带内心暗暗说一句:病得不轻。 苏云染回到马车里笑声戛然而止,轻轻叹一声:“想他了。” 兰溪捂嘴偷笑:“夫人这是想公子了。等我们跟下康村的人汇合就立马去巽横!再不去,我怕夫人都要得了相思病了。” 下康村,下康村属于仓崖下辖,虽然只跟上康村一水之隔。 “夫人,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村子里的人好像有些排斥外来人,苏云染给王玺递了个眼神,王玺领会去寻机会找人套话。 “这位大娘,我们路过此地舟车劳顿想在村里借宿一晚,不知道谁家可以帮个忙?放心,我们会给钱的。”兰溪拉住了一个过路的大娘问到。 “你们要在这里借宿?可是我们村可从来都没有外人到这里借宿过?我看,你们不会是别有用心?” 大娘眼神有些犀利,兰溪保持这干笑:“我们小姐是要去镇上寻亲戚的,这不是路途遥远小姐体弱,我们只好修整一晚再出发。” 大娘眼神朝着马车里瞟去,苏云染撩起窗帘,用手绢捂着嘴巴咳了几声:“这位大娘,可否行个方便?我我身体不好,这才耽误了时间。” 大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赶车的阚七,此时怀钺他们已经隐藏了起来,明面上依旧只有他们四人。 大娘点点头:“好,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村长。他要是同意了,我就给你们找地方。你们也要理解一下,现在我们仓崖风声鹤唳的,谁也不敢随意收留外人。” 兰溪忙点头应到:“是,我们也理解的。” 大娘满意地点点头:“走!” 村长家在最东边,院子很大,但苏云染怎么看起来都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阚七,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阚七点点头:“格局很奇怪。” 阚七这么一说,苏云染立马反应了过来。对,是格局,这屋子的格局很奇怪,不像是一般居住的宅子。 很快王玺追了上来,悄悄在苏云染耳边道:“什么也没有闻出来,这里的村民好像格外排斥外人。而且,我发现村里的村民不少人身上都有功夫。” 会功夫,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都坐!我这就去请村长过来。”大娘走了出去,偌大的厅堂就剩他们四人。 “这里的格局的确是太奇怪了,这里的人又都会功夫,大家小心一些!” 苏云染这话音刚落下,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四人皆是一惊猛地站起身,咔咔两声轻微的动静,王玺大喊一声:“小心机关!” 话还没说完,就听嗖嗖的破空声传来,伴着凌厉的风,羽箭射了过来。 苏云染抽出徐离本禹送给她的短剑,苏云染还是头一次使用,锋利无比。 然而,羽箭刚刚结束,咔的一声,他们四人是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就一起踏空落下了陷阱。 光线消息,苏云染揉揉撞疼的脑袋:“兰溪?王玺、阚七,你们都还好吗?” 兰溪也坐了起来:“夫人,我们事。” 王玺和阚七也应了一声:“姑娘,这里完全找不到出口。” 苏云染倒是不急,拿出了皇后给的夜明珠出来。夜明珠的光线虽然不够亮,但面积还算挺广的:“王玺、阚七,你们两先冷静下来。不过是区区一个密室,我就不信还能难道你们两。别忘了你们之前是干什么的?别给自己丢人了。” 苏云染这话一刺激,王玺和阚七立马就来了精神。 古墓陷阱还少吗?困在机关密室里也是家常便饭。只有是密室,总会留有出口。 “姑娘说得是,我们这就寻出口,姑娘先稍等片刻。” 两人寻了起来,苏云染也没有闲着:“看来这个下康村可不简单,你们说……会不会是友军误伤了?” 兰溪不解:“什么叫友军误伤?” 苏云染赶紧问兰溪:“咱们自己人就没有什么接头暗号吗?比如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之类的?” 兰溪的表情很丰富:“没有……我们都只有标记联络。” 苏云染扶着额头:“这下麻烦了,这些人下手之前能不能先搞清楚我们的身份再动手嘛!万一真是一家人呢?乌龙了不是?” 兰溪还是不解:“姑娘为什么会觉得那大娘是我们的人呢?可我并不认识她?”兰溪从小就在柳宅长大,柳宅里进进出出的人她基本上都认识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七月流火 其实苏云染心里也是没有底的,自己人的感觉那真只是一种直觉,并没有半点证据支持。 “如果不是友军的话,齐王他们会不会已经绕道离开了下康村?”苏云染甩甩脑袋,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周到出口要紧。 四人都在墙上摸索着,兰溪脸色忽然一白,整个人都定住了一样:“夫人,我好像踩到机关了!” 兰溪是一点都不敢动,脚下的地砖微微下沉,只要重力稍稍有些改变机关立马就会发动。 王玺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转头对阚七道:“你去看看她们,我来解这里的机关。” 阚七从衣襟抽出一根比针灸用的银针粗了几圈的铁棍往地砖边缘慢慢的伸进去,手指轻轻地在铁棍上转了转,苏云染瞧他这手法倒是跟针灸的手法有点相像。 “来,慢慢把脚抬起来。慢一点,感觉是让地砖托着你的脚起来。” 地砖复位,三人松了口气。另一头传来一声响动,一面墙缓缓上升,这就是出口了。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以前已经是黑漆漆一片,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依旧是地下。 “也不知道怀钺有没有发现我们中了机关没?罢了,现在还是在地下,地下可是你们两的特长,我们看好你们哟!”苏云染果然很看好兄弟两,所以探路自然也是要交给他们两的。 “姑娘,这边!”王玺很快就从黑漆漆的环境里找到了一条通道,这里的通道就更蜘蛛网似的。要不是有高人指点,否则绝对是跟迷宫一样进的来出不去。 真是幸亏有他们两,否则的话光是一个密室她就出不来。 刚刚放轻松了一把,结果阚七忽然大叫一声:“不好,是‘七月流火’!姑娘,快蹲下!” 苏云染还不知道阚七口中的‘七月流火’究竟还是什么,只见通道上头落下一个个火球。 好家伙,还真是流火啊! “夫人小心!”兰溪小心地护着苏云染,可这火势的攻击实在是太猛了。 苏云染心中暗骂,究竟是谁发明出来的机关?这也太狠了,压根不让人有生路啊! 火球表面也不知道是添加了什么东西,燃烧的时候散发出一股怪味十分难闻,但同时也让火球表面上的温度比一般的火焰还要高。 兰溪抽痛了一声,手背上被灼伤了:“王玺、阚七,快想办法关掉机关。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走不出去!” 火球依旧如天外流火一般飞速坠落,就连被三人保护着的苏云染也难以幸免的被烧到了一点头发。 王玺和阚七心里也着急,可是‘七月流火’和‘地下银泉’还有‘漫天流沙’并称为古墓机关三大致命机关。若是不巧遇上其中一个,那都是九死一生。 他们之前也遇到过一次,也是差点就把性命交代在哪里了。 那次能活着出去是个意外,可这次他们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了:“三弟,东南角的朱雀像有问题!替我掩护,我过去看看!” 阚七来不及阻止,王玺已经冲了过去。这里一尊很大的朱雀铜像,他在朱雀铜像上摸了一会,发现朱雀像手中的镜子可以移动。 镜子? 朱雀于八卦为离,于五行主火,位南方…… 王玺发现自己现在这个位置竟然是火球攻击不到的盲点,他相信机关的设计这绝对不是忽略了这个问题。那么这座朱雀铜像一定是破解机关的所在,南朱雀,北玄武…… “我知道了!”王玺发现了端倪,可是与此同时另一头的三人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南方七宿对应北方七宿,这镜子移动位置需要对应到北方七宿的位置。难怪上头会有这么多光点,原来这就代表这银河星所有的宿。 “二哥,快点!坚持不住了!”阚七已经受了伤,苏云染也很是狼狈。 “夫人!”兰溪用力推开苏云染,将将避开了一个火球紧接着却看着另一个火球朝着苏云染而去。 兰溪与她被火球隔开,她就像是救苏云染都来不及了。而阚七也被火球逼到了角落,距离苏云染还有一段距离,眼下真是神仙也就不了了…… “找到了!”王玺终于在漫天的光点里找到了北方七宿的位置,朱雀铜像咔的一声慢慢下沉,上楼落下的火球立马停止了下来…… 兰溪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会这样,她竟然还是护不了夫人周全! 苏云染看着火球就在自己面前了,那灼热的温度让她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离死亡很近了。 一道红色身影如鬼魅一般闪过,一条红绸将苏云染缠住。苏云染的反应非常快,抓住红绸就借力向边上划去。 看着最后一个火球滚下悬崖,苏云染终于回魂了:“你要不要这么精确地踩着点来?” 怀钺看着一脸狼狈的苏云染笑道:“之前也见过你落难的样子,但这么狼狈还是头一次。看来这机关果然厉害,就是不知道设计的人若是知道这机关差点害死自己女人的时候,会不会想砸了这里?” 苏云染仰着头看他:“你是说……你是说这里的机关是我相公弄出来的?那意思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跟我相公都有关系?他们该不会真的是柳宅的人?” 怀钺永远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妖艳模样:“是也不是,你还是让他们自己跟你说!” 苏云染一身狼狈地站起身,之前那位大娘走了过来。眼下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可跟之前往前不一样,见了苏云染先是恭敬地行了礼:“柳茹娘见过夫人!都是我的错,没有弄清楚就对夫人下手,刚才幸好怀公子出手及时,不然的话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苏云染还能说什么呢?还真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伤友军啊! “这个村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柳茹娘回道:“八年前,我们村子遭遇了一场浩劫。那一夜,全村几乎都被屠、杀殆尽。是公子带人经过这里,救下了幸存的人。” 八年前下康村的一个村民挖出了一件宝贝,是一只十分精致的青铜爵。他并没有当什么宝贝,随手就拿回家给病重的儿子盛了水喝,结果他儿子的病突然好了。 消息并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下康村出了一件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宝物现世了。从此下康村就不再安宁,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到村子里晃悠。 再后来人多了,都怕自己下手晚了,一个个就什么都不顾打了起来。 青铜爵在混乱中丢失,之后下康村安静了一段时间。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一个月后的深夜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逼问村民青铜爵的下落,不说就杀人。 村民的确还是不知道青铜爵的下落,但对方还是不肯放过。若不是当时还只是个小少年的梁鹤祯经过,这个村子只怕是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苏云染看了兰溪一眼,兰溪摇摇头。八年前她应该还在集训营接受训练,所以并没有听说下康村的事情。 “那青铜爵莫非真的有那样神奇的功效?”苏云染有些不信邪了。 柳茹娘苦笑一声摇摇头:“什么起死回生都是骗人的!治好那村民儿子的水才是关键。青铜爵本身就是个骗局,设计这骗局的人是想要报复整个村子的人。” 二十年前下康村出了一个秀才,这本是下康村的荣耀。可是后来那秀才竟一时糊涂贪恋了美色,玷污了一个从外地来投靠亲戚的姑娘。那姑娘悲愤不已跳了河,秀才本以为没有人发现跟他有关就装作若无其事。 但这世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秀才的老母亲知道了这事直接就气死了过去,他娘子一时悲愤吊死在家中。 面对诸多罪证秀才抵死不认,还以秀才的身份压人。这让本来就气愤不已的村民更加怒火中烧,秀才就被激动的村民乱棍打死了。 他还有一个年仅七岁的儿子,村民因为失手打死了秀才,所以想着就由全村抚养他长大。但后来他远方亲戚来接人,村里也只好让他离开了。 但没想到过了二十年,他竟然精心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一个青铜爵,几乎赔上了全村的性命。他这是为了他父亲报仇了,可当年那无辜受害的姑娘就不可怜吗? 这件事还是梁鹤祯帮他们查出来的,但那秀才的儿子还是让他逃走了。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村民也将前因后果传了出去。但还是有人不信,以为这是下康村为了隐瞒青铜爵放出来的假消息好让其他人死了心。 那时候梁鹤祯刚寻回了一些幸存的旧部和家眷,本来是想带回柳宅的。但因为这事,梁鹤祯就想到了一个李代桃僵的计划。 既可以留下一些有武功的旧部保护村民,又可以让旧部和家眷隐姓埋名换个身份。 所以这村子里如今有大半的人都是炆王旧部和家眷,只是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成了村子的一份子了。 苏云染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梁鹤祯用死去的村民身份换给了旧部和家眷,他们就在下康村生活了下来。与此同时,下康村也就很了另一个柳宅。 第二百五十四章 草木皆兵 地下的一间密室里,齐王武成风在旁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在走着:“你们家公子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扶着照顾齐王的玉葵一脸冷漠:“该有消息的时候自然会有。” 齐王冷笑一声,对于玉葵这态度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你们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年纪轻轻,长得还……比女人还好看的小白脸,他身上倒是有种王者气。” 玉葵不理会他,齐王这话也是自说自话。 门外传来脚步声,从脚步声来看,来的人还不少。齐王撇过头盯着大门,然而这门却没有被推开。 “夫人不用见见齐王吗?”都了门口苏云染却停住了脚步。 该问的梁鹤祯都已经问过了,她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而且听下康村的人说梁鹤祯早已经去了巽横,而且齐王也很配合地给出了他手中的证据。 “既然下康村这边还算安全,那齐王留在这里或许也是最安全的。以不变应万变,若是我们带着他离开,说不定反而容易暴露他的行踪。” 苏云染又道:“茹娘,官府的人来下康村搜查过了吗?” 柳茹娘点点头:“之前公子就是担心官府的人会对整个仓崖县滴水不漏的搜查,所以才将齐王带去了瞎子岭。那里就连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户都不敢轻易去,可是他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有人无意中发现了我们的人。” “齐王失踪,担心的人不仅是大启陷害桓王的人还有阊庆国的人。除了大启明面上官府的人之外,一定还会有两支探子在暗中寻找他的下落。大家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可有应对紧急情况的对策?” 柳茹娘点点头,后山竹林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向山外。如果真的遇到了围剿的最糟糕情况,至少还有逃生的机会。 这条暗道还是之前梁鹤祯命人修的,为的也是让村里人有个退路。不过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人使用,村长也是最近才带人亲自下去疏通确保通道畅通无阻。 既然这边也想好了对策,苏云染还是决定不带齐王走了。 “你们多加小心,我们这就去巽横。” 苏云染跟怀钺对了一下地图,怀钺指着地图道:“从东边走的话,不休息的话到巽横大概需要一天一夜,如果从西边走,就可以绕过好几个村庄省了不少路程。只不过西边的路不好走,你自己拿主意!” 苏云染看着他指的路线问到:“西边这段路……不是我们从瞎子岭下来后走过来的路段吗?” 怀钺点点头:“没错,从瞎子岭北边继续绕过去可以直接到达康园镇,这大概也就半天的路程。再从康园镇出发到巽横,只需要两个时辰。” 苏云染现在的心情当然是恨不得马上可以见到梁鹤祯:“那就走这边,越快越好!” 梁鹤祯依旧没有消息,巽横城里的人也没有任何新消息传出来。不光如此,就连钱庄的人也没有得到消息,这说明巽横城里的排查依旧十分的严密。 怀钺耸了耸肩,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我就知道你会选这条。走,趁着天色还早,这段夜路可不好走。” 天黑之前,他们顺利的通过了最难走的一段路程。 怀钺时不时落在她的马车外:“还有大概半个时辰这样就能到达康园镇,你确定不要休息一下吗?” 苏云染刚想说不,结果发现兰溪的脸色很不对劲:“兰溪,你怎么了?” 兰溪强忍着不适摇摇头:“我没事啊!” 苏云染可是大夫瞧脸色都该看出来她不对劲了,可惜她之前一直在研究容悦方给她的旧笔记都没有注意到兰溪的情况。 “阚七,我们到康园镇住一晚。”苏云染给兰溪把了脉,兰溪胃疼却一直怕影响苏云染就自己死扛着并吭声。 “你傻不傻,不舒服就得说。相公可是把我的安全都交到你手上了,你要是因为身体不适导致保护不力,这笔账要怎么算?” 兰溪低着头:“对不起夫人,我……” 苏云染递过水和几颗药丸:“不要说读不起,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生病了就要说出来,我是着急找相公,可你的健康也很重要。以后可不准这样了,你家夫人可是大夫。不舒服就要立马找大夫,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兰溪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感动:“多谢夫人。” 康园镇,此处距离巽横已经很近了,人多大也挺繁华的。 “几位是住店还是打尖呀?”客栈门口小二迎了上来。 “住店,帮我们准备四间上房。”王玺向前回到。 掌柜地听见了,端着一壶酒从厨房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各位,上房只剩下两间了。楼下还有五个大通铺的床位,您看这……” 王玺转头望向苏云染,苏云染要四间上房也是想让怀钺能休息一下。可眼下只有大通铺,他怕是不好露面了。 苏云染对掌柜问到:“掌柜的,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怎么客栈生意这么好?” 掌柜笑了笑,眼神瞟向大堂,压低声音道:“最近来了一拨客人,在我这住了有好几天了。人家不走,我也断没有赶人的道理。” 苏云染点点头:“那好,两间上房,两个大通铺。” 阚七忙阻止苏云染:“姑娘,我们就不用了。”上房在二楼,大通铺在一楼,这样一来岂不是没办法给姑娘守夜了?既然这样,何必再花那钱买通铺。 苏云染摇摇头:“一直赶路你们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晚。掌柜的,再给我们准备好茶好菜。” 掌柜了呵呵的收下银子:“姑娘放心,我们店里的大厨手艺那是相当的好!保管您吃了还想吃!” 苏云染没有理会掌柜的王婆卖瓜,转身上楼的时候,倒是格外地留意了一下大厅里在吃放的几桌人。 虽然身上穿的衣服款式不一样,但布料却是差不多的。虽然身上并没有佩带兵器,但匕首暗器却隐隐可见。 这么一拨人停留在一个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康园镇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上了楼,兰溪问到:“姑娘,你刚才是怀疑大厅那拨人有问题吗?” 苏云染摇摇头:“倒也不是,我们也不能草木皆兵了。不过他们的确是练家子没错,而且无论是气息还是姿态,都像是接受过标准训练的。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出现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只能说不简单,却不见得是冲着我们的人来的。” 苏云染让兰溪睡下,自己到另一间房去打开窗户留下一个标记。 片刻后,红色身影落了下来:“你怀疑那拨人?” 苏云染嗤笑,怎么她稍微留意一下他们都觉得她在怀疑人呢?她有那么草木皆兵吗? “这拨人不简单,咱们就不招惹了,派两个人盯着点就好。你也跟着赶路累了,这间房给你好好休息一晚。”说完她起身就走,怀钺虚掩这门盯着对门,不一会楼下吃饭的人就回房了。 怀钺勾起嘴角看了看屋檐,身影化作一道红光一下就从窗户闪到了屋顶。 怀钺轻轻地挪开砖瓦,看到屋里的几人正在说事。 “明天再没发现,咱们就得转移了。” “大哥,这么找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大启这边的官府追查了那么久还是一点下落都没有,咱们就这点人,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被唤大哥的人揉揉眉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要抱怨了,这可是主上的命令咱们连个不都不能说!” 身边的小弟还是有些不甘心:“大哥,我们也不是要抱怨,就是觉得这事……你说齐王究竟是被谁救走了?能在鲲镇司手里抢人,不可能是藉藉无名的人,可是现在谁敢在这个关口救走齐王呢?” 大哥也摇摇头:“老七,你去看看,八分队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被唤老七的人出了门去,没过多久他带着几个人回来:“大哥,有发现!” “快说,发现什么了?” 一个小弟喘着粗气像是刚奔波回来:“我们在下康村发现了古怪,那个村子不简单。我们混了进去,什么都没有发现,还被当成贼赶了出来。” 大哥的脸色黑了下来:“这就是你们说的发现?这叫什么发现你告诉我!这是你们自己不行,还被别人赶了出来。” 小弟灰头土脸地挠挠头:“不是大哥,那个村子真的不简单!我们在那个村子外埋伏了一天,发现村子里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普通老百姓,可是很多人脚步沉稳有力,也有脚步轻盈无声,那可都是练家子啊!” 普通村子就算有会武功的,那也绝对并可能有这么多人。整个村子差不多都会,那就太古怪了? 大哥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又问:“还有什么别的发现没有?” 小弟想了想又道:“还有,今天有一辆马车进了村。看起来好像也是在打探消息,不过奇怪的是他们进了处宅子之后,出来就不一样了。” 大哥有些不明白:“怎么就不一样了?” 小弟绘声绘色道:“态度不一样了,那带着他们进去的大娘态度很不一样。之前好像对他们很陌生,甚至很防备。但出来的时候,很客气。他们没有在村里住下就直接离开了,可能有什么急事,看起来走得挺急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怀公子的老本行 怀钺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不出一会就消失在了屋顶,出现了苏云染的房中。 兰溪在苏云染药力之下已经睡着了过去,将怀钺如鬼魅一般从窗户飘进来,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你的轻功已经登峰造极到像鬼一样。” 怀钺表情复杂地皱了皱脸:“你这是……在夸我吗?” 苏云染笑而不答,他突然跑过来看来是有新情况发生了。 苏云染没想到梁鹤祯的部署这么周密,可到底还是架不住多方势力的追查。 “可以肯定是阊庆国的人?” 从对方的话里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一点,他们想得倒是比大启的官府还要缜密。官府的人到处追查,这些人就躲在暗处等着他们自己露出破绽。 这敌不动我不动的作风,可要比官府这些人要高明很多了。 “要不要直接抹杀?” 苏云染摇摇头,直接在这里动手太过招摇了。 然而怀钺却觉得若是让他们真到了下康村再动手的话,只怕他们会沿途给自己人留下记号,这样一来下康村可就再无宁日。 这个问题苏云染当然也是有考虑过的。要防着对方给同伙留下信号,又要小心行事不惹人注意。 苏云染忽然把目光投向了怀钺:“哎呀,我差点都要忘记了你的老本行了。” 怀钺面皮忍不住抽了抽:“你想干嘛?” 苏云染拽着怀钺坐下,殷切地给怀钺倒了一杯茶:“专业的事情当然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才!咱们虽然不好在城中动手,可只要他们出了城就好办了。咱们到道上截杀,伪装成马匪、流寇作案,这样一来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怀钺揉揉太阳穴纠正:“我们是山匪,不是流寇。” 苏云染插着双手摇摇头,冷艳地纠正:“不是我们,是你。” 怀钺翻了个白眼,站起身高贵冷艳抛下一句:“等消息。” 苏云染还想叫住他带上她的,可惜人已经如鬼魅一般不见了。 这就是轻功的最高境界,来无影去无踪,这技能真是太有格调了!一说起技能,苏云染就不得不头疼地想起自己的技能空间了。 她费劲心力开了个什么技能?围棋,真是谢了,这技能委实是鸡肋中的鸡肋。 此时的城外,怀钺带着柳宅的人换了一身装扮,看起爱还真是像极了山寨的风格。 城外,黑漆漆的道上。 “什么人?” “老大,好像是马匪!” 老大立马拱手道:“各位若是劫财好说,我们可以把身上的钱财全部给你们。若是不够,我们还可以让人去钱庄取!只要各位不伤及我们性命,一切都好商量。” 怀钺蒙着面:“好说,把钱都自己交上来!” 那老大立马让手下就把钱袋子交上来,暗中又悄悄给手下做暗示。若是对方只求财,那他们就劫财免灾,若是对方拿了钱还要命,那也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怀钺坐在马上接过对方老大送过来的钱袋子,掂了掂重量:“看不出来,还是肥羊!” 那老大眼神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但很快又消失不见,继而换上一副笑脸:“钱都给各位了,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走!” 怀钺点点头,那老大拱拱手转身正要离开,怀钺却出手极快。黑暗中都么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那老大直接栽到在地。 一群小弟瞬间就有些慌了神,不过老大死之前可是有暗示的。一个小弟迅速地拉起了响箭,一声鸣叫飞天,在半空中炸开了一个图形。 不好! 怀钺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快,清理掉一个不留!” 苏云染忽然有些不安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之际,有人过来敲门。 “这么晚了,谁呀?” 外面的人回到:“姑娘,我的店小二,掌柜让我给你送一壶热水过来。” 苏云染隔着窗纸往外看,的确是小二一个人。不过这么晚过来送水,是不是有点不符合情理? 苏云染还是警惕了起来,短剑握在手里开了门:“你给我就好!” 苏云染并不打算让人进来,然后小二的表情有些闪烁。 还没等苏云染抽出剑,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姑娘,我们家主人丢了一只猫,我们过来看看是不是跑到这里来了。” 苏云染挡在了他的面前:“不好意思,你家的猫不在我这里,你们还是去别处找!这么晚了,你一个大男人跑到女人房间里也不合适。” 男人冷笑一声,又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个男人不合适,那就两个。” 苏云染抽出剑,小二忙打圆场:“姑娘,要不你就让他们找一下。不用大动干戈,都是小事。”他可不想这客栈被拆了,这些会武功的人一打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 苏云染依旧没有要放行的意思:“真好笑,这客栈的房间有多大一眼就能看完。你们都在这半天了,我这有没有猫心里没点数吗?我看你们就是故意要找茬,你们要硬闯我就报官。县衙离这里可不远,我就不信还没王法了。” 苏云染的态度也摆在这了,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突然就改了语气。 “姑娘一个人怎么要两间房?” 苏云染挑了挑眉嗤笑一声:“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当我钱多没地方花。” 个字稍微矮一点的男人周身气息都冷了下来,不过高大有些的男人却还依旧保持着笑容:“姑娘还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比较好,毕竟我们出手没个轻重,若是伤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可就不好了。” 苏云染收回剑:“我妹妹病了,我不放心她,所以就留在这间房照顾她有什么问题吗?” 小二忙点头:“是啊,跟这位姑娘来的一共四个人。还有两个男的在楼下大通铺,还有一个姑娘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 黑脸的男人已经趁着苏云染不注意施展轻功几步就到了床前,撩起帐子看了一眼又迅速离开。 两人对了对眼神,高大的男人拱了拱手:“多有打扰,还请海涵。”说完两人进了对面的屋子。 苏云染满心狐疑,对面的房间不是阊庆国那伙人的吗? 苏云染出了房间到楼下给小二塞了一锭银子:“小二哥,你跟说句实话,刚才那两人究竟是什么人?” 小二一脸惶恐:“诶呦姑娘,你就别难为我了!他们上来就直接威胁掌柜,我们只能带他们上楼了。楼上除了你们两间房,其他房间都是一拨人。今晚我明明看到那拨人出了客栈,可这两人说跟他们是一起的。” 苏云染半信半疑:“那一拨人直接离开了客栈,难道你们都不用结账的吗?” 小二忙解释,那一拨人的房钱可是直接给了三个月的,而且他们还交代过,没有吩咐不准去打扰他们。 苏云染也算是明白了,如果对方真的是一伙的,那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他们的同伙出事了。 可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出事的地方寻同伙,反而跑到客栈来找线索呢? 苏云染去了院子,时灵时不灵的轻功终于又灵了一次。她小心地找准了位置,挪开瓦片,里面的两人还在翻找着什么。 苏云染勾起一抹微笑,想找线索吗?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在这伙人离开之后,苏云染已经挨个房间搜了一遍。 他们的确是留下了一封信,但信里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只是写了一个地址,那便是下康村。 这么看来,这个组织很有纪律性。 莫非真是阊庆国的皇家密探? “那丫头真的没有问题吗?看起来好像会点武功。”高个子的男人说到。 另一人摇摇头:“一点内力都没有,不过是花拳绣腿。我刚才暗暗探了一下她妹妹的脉搏,的确是有些虚弱。楼下的两个随从武功倒是不俗,不过警惕性很差,应该只是普通的护院。她们出现在在这,只是巧合罢了。” “既然没有线索,走,回去看看三队有没有得到消息。他们跟着发出信号的方位寻去,也该回来了。” 两人走后,苏云染从屋顶下来。看来下康村也不是铜墙铁壁那么安全,不过怀钺已经安排人去通知下康村了,他们应该会做出应对。 很快怀钺回来了,苏云染赶紧确认门外没有尾巴:“怎么样?” 怀钺跟她说起了经过,他们将那般人处理了,样子是伪装成了马匪。而且,他一直带人躲在暗处等着对方的同伙招来。 “他们相信是马匪了吗?” 怀钺点点头:“目前并没有起疑。半个月前,城外也发生过一次马匪杀人越货。” 苏云染也跟他说起来另外两个人,怀钺无奈地笑了笑,现在看来这潭水是越来越深了。卷进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先休息,明天一早上路。”也不知道巽横城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最好还是先在城外摸清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进城。 苏云染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巽横城可能会外松内紧?” 怀钺点点头:“现在一直找不到人,朝廷的人也只能另寻突破口了。” 苏云染赞同他的话,桓王没有消息,梁鹤祯也没有消息。巽横城就是再大也有限,不可能毫无踪迹。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小兄弟,你要死了 巽横,渡过澄湖,对面就是连绵不绝的勻岭山脉。 湖边聚积了一群穿着整齐的人,还有另外一些装扮普通的人。不同的是装扮,相同的是他们都手持兵器。 “贵县,你确定桓王的人就是逃进这勻岭山脉了吗?” 一个穿着县令官服的人恭敬道:“知府大人,下官的人的确是亲眼看着桓王逃进了深山里。我们的人逼得很紧,但没想到过了澄湖之后,他们竟然把我的人给甩开了。” 知府表情莫测看不出喜怒,招招手让县令靠近几分:“上面派来的人马上就到了,该怎么说你知道?” 县令忙点头:“大人放心,下官明白,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不过……毕竟上头到底是上头下来的人,下官只怕是拖不了太久。” 知府拍拍他肩膀:“放心,本官自有安排。你只管做你的事,剩下的我只会从旁策应。” 县令有了知府这话心里就有底了,带着县衙的人离开了。 在县令离开之后,知府迅速跑进林子里。林子里一处空地停着一辆马车,知府拱手道:“殿下,桓王确定是进了勻岭山脉。勻岭山脉地势险峻,而且野兽颇多。若是一直追着他们后头只怕很难追上他们,不如派人守住出口……” 马车里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一把扇子勾起了帘子:“你想守株待兔?万一人家就是不出来呢?” 知府忙解释道:“殿下,山上除了野兽没有其他食物,而且这山上的野果野花出了名的有毒。他们逃进山脉之时身上并没有携带食物,绝对不可能在山上藏起来。” 马车里的人邪邪一笑:“他们不会藏,但大理寺的人不会追吗?” 知府哑口,是啊……县令能拖住钦差一时半会,只怕也拖不了太久大理寺的人就会追查过来。 到那个时候大理寺手拿圣旨可以调动附近驻军入山搜寻,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也就要彻底泡汤了。 知府擦了擦汗:“是……是下官愚钝!” 帘子放了下来,里面的人停顿了好一会才开口:“本王会给你调派足够的人手,但一定要做得不留痕迹。我要桓王葬身野兽之口,而不是被人追杀。” 知府心领神会:“下官明白!” 知府离开之后,一道黑影落了下来:“殿下,您该回樊州了。若是让人发现您来了巽横,只怕是要横生枝节了。” 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虽然已经是中年了,不过模样和气度依旧雍容华贵。这人,便是宸王,梁煦宸。 宸王晃了晃手中的折扇,望向远处巍峨雄壮的山脉:“断了你的腿还是不能学会安静,那就只能送你去死了八弟。如果那小子还活着,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来找你对?” 宸王自言自语,自己说这话还笑了起来。 近卫在旁又忍不住道:“殿下,目前巽横城外松内紧监视这城中人的一举一动,可是暂时还是没有发现有可以的人出动。” 宸王淡淡一笑,似乎觉得一切都是情理之内:“无妨,如果那小子已经死了倒也白费了我布下这么的局。可他没死的话,必然是要进这个局的。” 宸王十分自信,他要对付桓王,是因为桓王一直都不消停。总想翻旧账,总想着查出当年炆王的死是不是他的手笔。他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可是桓王总是要作死,他也是没有办法。 桓王一个残废他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但他也查出了当年炆王在边疆的府邸中还有一个漏网之鱼。王妃刚生产下一个男婴,竟然有人在大火中将他救走了。 那男婴可是皇长孙,他要是回来了,这唾手可得的皇位岂不是就要落入他人手中了? 辛苦布局了小半生,他是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辛苦付之一炬。所以他要用皇长孙的消息引桓王入局,同时又要用桓王身陷囹圄的消息引来皇长孙。 啊!真是令人感动的一对叔侄啊…… 宸王心情很好,一石二鸟之计虽然出了一点纰漏,当时没有关系,只要不影响结局就好。 “阊庆那边派来的暗探追查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阊庆的人和我们的人都还没有查到齐王的下落。殿下,能从鲲镇司手中救走齐王,会不会……” 宸王冷冷地扫过去,他这个心腹可从来都不会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语气顿时就冷了下来:“会什么?” “会不会……就是那位?” 宸王手上停滞了一会:“如果是他,那就有点意思了。传令下去,齐王那边就让阊庆的暗探自己追查去,咱们的人只需要全力搜寻桓王就够了。如果是那小子救走齐王,莫非是想声东击西?那本王就以不变应万变,咬死桓王他还是会自己送上门。” 说到这里,宸王又显得万分可惜道:“那么好的机会,你们竟然还是失手了。那毒箭若是射中了桓王,现在他哪里还有命跑进深山里去!” 近卫低下头:“是属下无能,没想到竟然有人替他挡了下来。” 宸王冷哼一声:“别再让本王失望了。” 勻岭山脉,这山脉广阔,就算是追兵再多也不见得能找来。 “王爷,先休息一下!”桓王脸色苍白,纵然是有人拼死相护,可他还是受了伤。 桓王咳了咳,坐在石头上指着远处的一个黑衣男子:“君末,快去看看哪位怎么样了?” 被唤君末的男人三十出头,身材匀称身手矫健,模样长得还有些俊秀。 “少侠,让我把把脉!”君末不仅武功高强,竟然还懂歧黄之术。 君末皱起眉头,目光不由望向依旧还蒙着面的黑衣男子:“少侠,让我看看你的脖子。”他刚要伸手去掀开遮住了半边脸也遮住了脖颈的黑衣男子,一道剑光闪烁而来,吓得君末赶紧收回了手。 黑衣男子摇摇头:“千隐,不得无礼。” 这人,正是一直都没有消息的梁鹤祯。 千隐收回剑,满目担忧:“公子,箭上有毒只怕不是普通的毒。若是夫人在,或许……” 千隐还没说完,梁鹤祯喝道:“闭嘴!” 君末不懂这主仆两在打什么哑谜,只是很坚持道:“少侠,你就让我看看你的脖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毒名天罚,是当今一大奇毒。” 梁鹤祯扯下了蒙面的黑布,君末愣了一下,饶是他在桓王身边见惯了京城中的贵公子们,可梁鹤祯这长相还是让他愣了一下神。 梁鹤祯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眼神,虽然说有些不敬,但他也已经习惯直接忽略。 还是千隐轻咳了一声才将君末的神魂拉了回来,君末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仔细棺材起梁鹤祯的脖颈。 他的脖颈出已经出现了红色斑纹,看起来有些像狼斑又有些不同。这些斑纹像是一种图腾一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刺上去的。 相比起君末的一脸担忧,梁鹤祯的心态显得格外好:“怎么样?” 君末顿了顿:“的确是‘天罚’。” 千隐赶紧问:“可有办法解毒?” 君末摇摇头,他医术有限…… 千隐急了:“公子……” 梁鹤祯摆摆手:“请问此毒会怎样?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君末真是服了,真人的淡漠的语气,究竟是在跟他讨论生死呢?还是在讨论今晚吃点什么好?什么时候吃? “‘天罚’发作的时间很短,一般是在……一天之内!会……会立刻身亡。”君末看着梁鹤祯,似乎在他脸上看出别样的情绪。 可惜啊,梁鹤祯这一脸麻木的样子,真是让他不得不佩服了。 小兄弟,你马上就要死了! 要死了,明白吗?是彻底的没气了,僵了,凉了…… 给点反应啊! 千隐的反应就激烈了很多,而梁鹤祯平静地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吃了一颗药丸下去。 君末摇摇头:“没有用的,这天罚里有三种毒虫是南疆之物,根本无解。” 梁鹤祯握着手中的瓷瓶笑了笑:“但能让我撑到再见她一面。” 君末皱着眉头,这小兄弟啊,你是不是毒傻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出将入相之才 在千隐看来,这些医者多多少少都有点偏执的毛病。就如君末,在梁鹤祯吃下药丸的半柱香后惊讶的发现了他体内的‘天罚’竟然被暂时压制住了。 这种情况对于君末来说简直足够刷新他的认知,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能压制住‘天罚’的药? 君末两眼已经开始发放光,盯着梁鹤祯的胸怀都快把衣服盯出洞来了。知道的都明白他是为了梁鹤祯收在怀里的药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梁鹤祯是不是有点什么邪念。 千隐冷冷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君末的视线:“该启程了,别忘了后面还有追兵。” 君末收回视线,但不改脸上的兴奋:“少侠,这药……” 梁鹤祯站起身淡淡回了一句:“没什么。”说完走向桓王。 桓王一直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也听见了梁鹤祯中的毒。此刻他的内心很是复杂,一方面是这个陌生人竟然一命相救,另一方面是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侠可否告知,为何要救我?”桓王的脸色不好,不过四十出头的他竟显得有些老态。 梁鹤祯蹲下身从怀里拿出一只被包得很好的玉镯:“齐王就是因为这只玉镯才来了巽横,这是很重要的物证。还有,给他送信引他去宅子小乞丐我已经找到了,目前还在城中,暂时安全。” 桓王看着他就更加不解了,他这是在告诉他,他已经帮他做了所有洗清罪名的准备。 桓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齐王……” 梁鹤祯接过话:“齐王我已安顿好,就等着翻案的机会。眼下怕是有人不希望王爷活着离开这勻岭山脉,越是如此王爷就必须要活着离开,否则所有污名都无法洗清。” 桓王自然都明白这道理,他也想活着离开。当时眼下的情况是对手在暗,他又背负着罪名,就是想逃也不容易。 “少侠心思缜密,连这么关键的证物都能找到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没由来的拼命相救,本王从未见过、也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多管闲事的好人。” 桓王语气平和地看着梁鹤祯,似乎是在等他给一个解释。但是眼下的梁鹤祯却什么都不说,这毒……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苏云染,所以说出身份还有什么意义呢? 徒增烦恼,让活着的人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桓王见他如此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了,一行人继续穿越这看起来无边无际的森林。 桓王不能行走,手下的人就轮流背着他。 君末一路上紧跟着梁鹤祯,倒不是担心他随时随地会死掉,而是隔一段时间就像给他把个脉看看毒素被压制的情况。 而千隐就全程跟着他左右,防贼一样防着他。 君末长叹一声:“这位小兄弟,我又不会对你家主人怎么样,你要不要这么防着我?” 千隐一言不发,但眼神依旧锐利地盯着他。 梁鹤祯实在是没有办法假装听不见了:“君末大哥,你这样盯着我一路了,这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会误会的。” 君末讪讪一笑:“这也没别人。小兄弟,你把你怀里的那瓶药给我看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天罚’竟然还有药物可以压制。究竟是什么人能配出这样的药,有有机会一定要让我们认识认识。” 梁鹤祯扫了他一眼,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千隐低着头忍不住嗤笑一声,迎上君末那一脸困惑的表情,他不予解释。 桓王看着梁鹤祯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夜色降临寂静的森林里只有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寻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扎营,桓王静静坐在火堆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有些沮丧。 梁鹤祯走了过去,递上一只刚烤好的山鸡:“我的手艺不如我娘子,王爷还是凑活吃几口!” 桓王接过闻了闻:“这香气倒是有些特别,莫非你这烤鸡上洒了什么香料?” 梁鹤祯垂首笑了笑,眉目在火光中显得温柔了很多。跟苏云染分开之前她给梁鹤祯收拾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了一包混合了食言的香料。 逃生嘛,说不定就会躲进深山老林没吃没喝的。那就全靠打猎了,没有食言香料味道可不咋地。 桓王吃了几口笑道:“你娘子倒是个心细的,这味道还真是特别。走了这么一路了,你还是不打算让我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什么人吗?” 梁鹤祯又沉默了下来:“若是还能有命离开的话,再告诉您也不迟。” 桓王心中的猜疑越发浓烈,一个愿意如此护他的人究竟会是什么人?甚至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这至少不图名也不图利,那他图什么? 君末又挤了过来:“小兄弟,让我帮你把把脉!你不是还想见你娘子吗?难道你舍得死在这里?” 梁鹤祯伸过手去,君末如愿以偿地给他把脉。最终梁鹤祯还是受不了他的执着,将怀里的药瓶给了他。 君末是闻了又闻,甚至还当着梁鹤祯的面将其中一颗药丸抠了一小点出来尝了尝。 “妙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有几样药材都是十分稀有的。虽然我并不能完全还原出这里面的成分,但就凭着那几种稀有的药材就可以判断,这药应该是出自一方谷!” 君末很自信地说到,说完之后立马又换上了一副崇拜的模样:“真不愧是一方谷,这天下估计也就只有一方谷能出这样的解毒药丸了。看不出来小兄弟竟然跟一方谷有关系,莫非这药就出自谷主?” 梁鹤祯没有吭声,他并不想暴露自家娘子跟一方谷的关系。 “有了这个药,那小兄弟你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只是……一方谷距离甚远,你这一瓶药怕是……” 千隐忍不住了:“怕是什么?” 君末很遗憾道:“怕是拖不了那么久。” 千隐皱了皱眉,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梁鹤祯:“公子!”,然后又转头对君末吼道,“你不是大夫吗?就不能配合针灸,让毒压得更牢固一些吗?” 君末抽了抽面皮,他当‘天罚’是什么呢? 千隐白了君末一眼:“庸医,我家夫人连‘春蚕死’都可以辅以针灸治疗……” 千隐是真的太着急了,有些话也就脱口而出。梁鹤祯立马呵斥了一声,他只好低着头认错。 君末算是听出了一点意思:“你刚才是说……‘春蚕死’?千丝红蛛的‘春蚕死’?” 千隐今晚的话太多了,被训斥后就不敢开口了。君末只好望向梁鹤祯,可惜这位主是难开尊口。 君末可憋坏了,只好自言自语起来:“你家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她真的能解开‘春蚕死’?如果是真的的话,那或许‘天罚’还真能解。” 梁鹤祯终于给了君末一个眼神:“她不在这里。” 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君末干笑了一声:“但至少还有希望!” 桓王刚想开口,就听见桓王的一名侍卫跑了过来:“不好了王爷,尾巴追上来了。” “灭火,快走!”梁鹤祯立马说到。 桓王身边的人已经不剩几个了,剩下都是梁鹤祯带来的人。要硬拼硬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只能避其锋芒了。 他们离开后,追兵很快就追了上来。 “大人,这火还有温度,他们是刚刚离开的!” 话音落下,几声狗叫惊扰了栖息的鸟。也难怪他们能在这么大的森林里找到他们的踪迹,这几条狗可是出了力了。 “追!” 然后片刻后一声声凄厉的叫声阻止了他们追击的步伐,一个坑洞里此刻满是鲜血。 “大人,前面有陷阱,死了五人。” “他们能有多少时间挖坑做陷阱?一个陷阱就像阻拦我们,真是做梦!继续追,让大家都小心一些!” 然后没有多久惨叫声又继续传来,他们赶到就看到一根跟腰粗的树干被藤条挂在半空,一晃一晃的,很多人都被这树干给掀翻在地吐血不止。 “好啊,都被逼如绝境了,竟然还想着反击。都警醒一点,不要再中陷阱了!” 说完又继续追,这一次有人在前面小心清理陷阱,然而他们却发现…… “大人,没有陷阱了!这些人太狡猾了,竟然做了很多伪陷阱,让我们百花时间去清理,结果是假的。” 冥风眼神锐利地扫了手下一眼:“废物!这何尝不也是一种陷阱!追!追上了一个也别放过!” 一群人很快最了过去,一时的喧闹又恢复了寂静。 “他们走远了。看来,咱们得从这边绕开他们。”梁鹤祯指了另一个方向。 桓王一脸欣赏地看着他:“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这小小年纪面对困境竟还能如此沉着冷静。这些陷阱更是算准了人心,你有出将入相之才!” 梁鹤祯淡淡一笑:“王爷谬赞了!走,他们很快就会察觉返回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兰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千隐寻了一处隐蔽的峡谷,一行人暂时在这里安营。 “这深山老林里的晚上可特别的危险,相信那群追兵也不敢贸然再继续追了。王爷,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也被会追兵耗死。”君末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往想不远处的梁鹤祯。 桓王的脸色依旧惨白,如果不是梁鹤祯的出现替他当下了毒箭,他恐怕早就命丧当场。现在还能苟延残喘,却又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哪个会先到来。 梁鹤祯走了过来:“王爷,大理寺的人可信吗?” 桓王摇摇头,这些年宸王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方方面面,三省六部是首当其冲。大理寺只怕也是不能例外,他现在是谁都不敢相信了。 桓王无法站立,只能仰着头看着梁鹤祯。火光葳蕤,他的面容在忽明忽暗。 梁鹤祯明白了桓王的想法,眼下无法相信任何人,也就断了去寻大理寺的人庇护的念头。梁鹤祯蹲下身,目光灼灼:“无论如何,我都会拼尽全力护王爷回京。就算……就算我身死,我的人也会替我完成这个任务。” 桓王没有吭声,脸上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他紧紧握着手中的一根树枝,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将树枝折断。 让所有人的意外,桓王手中的树枝‘呜’的一声向梁鹤祯身上打去。 君末愣了,千隐愣了,其他人都愣了…… 千隐反应最快,以最快的速度挡在梁鹤祯面前:“公子!为何不避?” 君末也赶紧跑向前,他只是下属不能直接质问主子的想法,也只好从旁劝一劝:“王爷,这一路多亏了小兄弟,不然我们……” 桓王对就弄摆摆手,又望向了梁鹤祯:“你们都退下,你坐到我这边来。” 千隐有些担忧地看着梁鹤祯,梁鹤祯淡淡一笑:“无妨。” 桓王明显是有话要跟梁鹤祯单独说,其他人都很自觉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梁鹤祯坐了下来,桓王扔下手中的树枝。猝不及防他将梁鹤祯抱住,这要是让前头的那些人看了,估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梁鹤祯也忍不住抽了抽:“王爷……” 桓王冷哼一声:“拼命救我,到了我跟前却不愿与我相认是吗?是怪王叔连累了你,还是责怪王叔没用寻了你这么多年竟还是杳无音讯,最后还被宸王利用。” 梁鹤祯一路上什么都不肯表露,没想到桓王还是往他身上猜了。 桓王之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很有道理。 他说,没由来的拼命相救,本王从未见过、也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多管闲事的好人。 梁鹤祯的沉默无疑是一种默认,桓王忽然老泪纵横,忍不住在他背后用力拍了拍:“为什么要救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的性命不重要!而你不同,你是兄长和我的所有寄托,你必需得活着!” 当他默认了身份的这一刻,桓王的内心是崩溃的。为了救他这么一个废人,他期盼了将近二十年的希望就这么毁于一旦。 他恨呐! 梁鹤祯拍了拍桓王的后背给他顺了顺气:“我之前就已经死过了一次,但老天爷不肯收我。或许,这次也一样。” 桓王的脸上的痛苦表情,不是身上的伤痛,是心痛!是痛心疾首! 握成拳的手已经不知道该挥舞向何处去发泄,只能往自己已经没有了直觉的双腿是使劲敲打。 梁鹤祯拉住桓王:“您是为我才身陷囹圄,我明知道您在暗中寻我这么多年却没有办法与您相见。宸王很早就知道我还活着,所以他的人一直都在盯着您。” 桓王看着梁鹤祯两行泪不止却又笑得很开心,他终于承认了。 “其实我也知道宸王的人一直都在监视这我,所以为了暗中查当年的事情和你的下落,我都废了不少心力。像这次其实我也会怀疑过可能是个局,但我已经寻了你那么多年,我怕我真的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所以即使是个局,我也必须得来。” 桓王说完又长长地叹了一声,这便是造化弄人?他中了陷阱,结果却引来梁鹤祯,反而连累了他。 “是王叔的错,反而害了你!” 梁鹤祯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宽慰王叔了:“还没到最后一刻,王叔不该如此轻易就绝望。” 桓王用力点点头,没错,还没到最后一刻呢! “王爷小心!”也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安静的峡谷里忽然传来很多细细碎碎的声音。 “是蛇!”千隐话音落下,已经挥剑砍去。 环境太黑,听这声音他们像是进了蛇窝了!梁鹤祯转身拿过一根燃烧着的木棍,这一照不得了,桓王身后正盘着两条毒蛇! “您别动!”梁鹤祯小心地靠过去,这蛇像是知道了他的意图一般,长大了嘴巴露出两颗锐利的毒牙就朝着他扑过来。 但让梁鹤祯没想到的,他引开这两条蛇之后才发现竟然还有一条一直躲在桓王的阴影里没有现身。这会正张开嘴,准备咬住桓王的脖颈。 梁鹤祯大骇,挥剑砍断这两条蛇的脖子想桓王扑过去。 梁鹤祯嗯哼一声,毒蛇已经咬住了他的手腕。两个孩子手起刀落,砍断了蛇脑袋,但毒牙依旧深深的嵌入他的皮肤。 “公子!”千隐也扑了过去,公子身上本来就已经有毒了,现在还添一种,这不是要命吗? 所有人围成一圈,将梁鹤祯和桓王围在了中间。桓王着急,可奈何这双腿无法动弹:“你怎么样?君末,快来看看!” 梁鹤祯摇摇头:“好像……这蛇毒并不起作用。” 君末挤了进来,飞快地握住梁鹤祯的手腕。片刻后,他松了一口气:“‘天罚’果然厉害,这蛇毒已经被‘天罚’给吸收了。不过我有些担心‘天罚’会因为蛇毒的加入而不受控制,少侠还是把那压制的药丸服下!” 梁鹤祯点点头,虽然药丸有限,可眼下他还不能倒下。 蛇越来越多,看来他们还真是进了蛇窝了。 “千隐,我带人开出一条路,你护送王爷先走!”这种时候梁鹤祯的话是不可置疑的,千隐就算担心也只能照办。 杀出了一条道,很快蛇群又继续扑了过来。 “公子,这样下去我们怕是成不了多久了!”剩下六人断后,蛇群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攻击他们。 “小五,你负责开路。边杀边退,我走最后。”梁鹤祯走最后就意味着大批的毒蛇随时扑上来咬死他,可他仗着自己体内的‘天罚’竟有了一些有恃无恐的样子。 此时梁鹤祯自己都有些想笑了,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所以说,福祸相依,这话诚不欺我! “公子!又来了!”刚刚击退了一拨,另一拨又涌了上来。这是把整个山岭的蛇都给吸引过来了吗? 正在这危机万分的时候,林子里开始弥漫起一股白烟,烟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公子!蛇……好像退了!难道它们怕这烟雾?” 梁鹤祯也发现蛇群在渐渐退去,也不知道这带着一点香气的厌恶究竟有没有毒。 梁鹤祯刚想提醒一下其他人,一道黑影落了下来:“公子!公子可还好?” 梁鹤祯握着火把转过身:“兰山?你不是在看着齐王吗?” 兰山跪下:“请公子责罚,兰山实在是无法放心公子独自冒险。公子放心,齐王那边已经安排妥当,若是有意外他们会带着齐王转移到下康村。” 梁鹤祯轻叹一声摆摆手:“罢了,来都来了,多说无益。刚才这烟雾可是你放的?” 兰山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包粉末:“这是之前夫人给我的,所以可以驱散毒蛇虫蚁。” 梁鹤祯笑了笑,心想,娘子她又救了他一回。 桓王见梁鹤祯平安归来总算是放心了:“以后不可再冲在前面了!你的命,很重要你明白吗?” 梁鹤祯只好点点头,兰山过来行了一礼,梁鹤祯这才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像女人的男人 兰山能找到这里的确是不容易,他实在是不放心梁鹤祯,只好去下康村通知村里的人做好随时准备接应的准备。 安排好这些,兰山这才放心地朝着巽横追来。入城后他就发现了城中人都在监视下,他发现了梁鹤祯留下的记号,废了一番心思才见到了自己人,得知了梁鹤祯的去向。 再后来他差点跟对手打了照面,一路尾随对方也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梁鹤祯等人最后失去踪迹的方向。 凭着这些线索和他对梁鹤祯还有千隐的了解,他果真还是追了过来,而且出现得还很及时。 “公子,你的脸色好像很差……该不会是被毒蛇要了?”兰山一脸惊慌,但又很冷静的从怀里掏出两瓶药。 看着手中的药瓶他竟然露出一副纠结的样子,君末看着这药瓶有些眼熟,凑了过去:“兰兄弟,你这药是什么样?你该不会是自己也分不清楚了?要不,我帮你看看?” 兰山望向梁鹤祯,后者点点头,兰山这才将药瓶给了君末。君末嗅了嗅点点头:“这两个瓶子里的药都是解毒,不过有所区别。紫色瓶子里的是针对毒蛇毒虫毒蚁之类的,白色瓶子里的是针对毒瘴一类气体的。都是上好的药,不过你家公子暂时用不上。” 君末十分遗憾的语气让兰山不解,千隐在旁直叹气。这事瞒不了,也不能瞒,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兰山。 兰山顿时脸色都吓白了,抓住君末的胳膊质问:“是毒就总有解法的不是吗?你想想办法呀?” 君末也不生气,他医术有限他得承认。 梁鹤祯拍拍兰山让他松手:“不用担心,娘子给的解毒要暂时压制住了毒性的蔓延。” 提到苏云染兰山这才想起一件事:“公子,夫人她……她来了。” 他的这一句话,有人一脸茫然,有人一脸兴奋,也有人一脸震惊又急又气…… 兴奋的当然是千隐。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苏云染是怎么给璩王解毒的,但他却听说了细节,也知道了一方谷谷主、毒医悦方就是她师父。 之前君末也说了,公子服用的药丸可以暂时压制‘天罚’毒性。能炼制出这样的解毒丹药、能解‘春蚕死’的人,就有希望能解‘天罚’。 震惊之余又急又气的人当然是梁鹤祯了,他那小娘子为什么这么不听话,现在的巽横就是巨大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尸骨无存。 “她现在……”大概是气急攻心了,刚才的蛇毒也趁机兴风作浪了一把,让梁鹤祯短暂的出现了一阵晕眩真是手脚无力。 兰山赶紧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不然自家主子只怕是抗不过这一会。 “我也是进巽横之前才收到的情报,当时的情报是说夫人已经到了清水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这会估计也快到巽横了。只是我不解夫人为什么要迂回地从清水镇过来?这样岂不是更耽搁时间?” 兰山听千隐说夫人或许能解梁鹤祯身上的毒时,或许就已经下意识觉得危机解除了,所以才有这个闲心提问。 君末出手在梁鹤祯头部的两处大穴下针,希望能缓解他的晕眩。嘴上却也不闲着:“你们说的夫人,就是弄出这些药的人?她跟一方谷是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千隐和兰山自然不会回答他,君末也不气馁:“如果能与你家夫人相见讨教一二,那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不过眼下有个问题,咱们自身难保,你家夫人弱质女流如何能到这里来?” 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兰山已经想出了对策:“公子,要不我返回去找夫人,然后再带着她过来!” 还不得梁鹤祯否决,君末先摇了摇头:“来不及,那样的话时间上可完全来不及。先不说巽横那边的出口早就被对方的人埋伏了,你就算返回去能冲破他们的围攻,也决计出不了巽横城。” 而且他们也无法确定苏云染他们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万一人家还没进城呢?万一人家就没有想过要来巽横呢? 兰山陷入一阵沉默,回去找人时间来不及风险也大,可不找的话夫人又不是半仙她怎么能知道公子现在身在何处呢? 此时的巽横城外,怀钺从一颗大树上落了下来。掸了掸身上的落花,他已经坐在树上盯着城门看了一天了。 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废弃的城隍庙里,苏云染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吱呀一声推门声将苏云染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怎么样?可有发现?” 怀钺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抢过了王玺手中的叫花鸡:“你得给我补补眼,我盯了一天都快盯成斗鸡眼了!” 苏云染忙点头:“行行行,赶紧说!” 怀钺吃了几口填了填肚子这才开口说起今天观察一天的结果。 从他们来到巽横城外就感觉到了一种怪异的气氛,非但不是进出城盘查严格,而是进出太松懈。进城的人比出城的人多,最怪异之处不是在人却是在货物。 巽横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县,这里也是陆路运输的重要枢纽,然而出城的人却很少有携带打量货物的。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苏云染让怀钺盯着城门,结果他还真发现了端倪。进出城的人里,有些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官府的人又或者说是陷害桓王的那方势力的人在假扮。 “假扮进出城的老百姓?这是什么迷惑性为?”苏云染实在是想不出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怀钺耸耸肩:“我认为这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计谋。让外人看来这巽横城的风波已经平息,可以自由出入城中套取信息。只要一进城,立马就有人会暗中监视你。一但发现你有行动,就会一网打尽。” 苏云染明白了他的也是,也就是说,对方是在给他们下套。他们是想找到跟桓王关系匪浅的人,然后再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那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桓王,所以才出此下策引出也想联系上桓王的人?然后就投石问路了。”苏云染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怀钺沉默了片刻:“只能说有这种可能,但并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苏云染愣了一下,还能有另一种可能?都抓到桓王了,还有必要继续费时间吗?而且朝廷派来的调查的人已经到了,他们这样做也会引起大理寺的怀疑? 怀钺又继续沉默下来,这沉思的模样倒是有些像梁鹤祯。眉峰微微皱起,瞳色像是被墨晕染开,叫人看不透了。 片刻后,他道:“你别忘了,他陷害桓王的最终目的。” 苏云染如醍醐灌顶,她怎么就给忘了,宸王的最终目的是阻止桓王追查梁鹤祯的下落。他不希望梁鹤祯这个皇长孙凭空冒出来,所以……他可以用梁鹤祯的名头引出桓王,那就同样可以以桓王的名头引出梁鹤祯。 苏云染看着怀钺道:“宸王是想引我相公自投罗网,那……那我相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怀钺拽住了急急忙忙就像进城找相公的苏云染,他捂着额头,有些不理解起来。这女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一扯到她相公整个人都不聪明了。 “你先别着急啊!他们还在继续控制进出城的人那就说明他们暂时还没有发现你相公。也有可能他现在已经跟桓王碰面了,而且大理寺的人已经到了,我估摸着宸王的人会收敛。” 会收敛也就意味着之后进出城被完全监视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但也不排除大理寺有宸王的人。 “你先别着急,明天我再看看情况。若是城门口的形势有变,我先混进城去。你们继续留在这里等消息,我们可不能一起赔进去。” 苏云染真是讨厌这年头没车马慢还经常无法联系。虽然心里着急,可是他们一起进城除了引人注意之外,的确是没有半点用处。 翌日,怀钺混进了城中。 然而,一天后他依旧没有消息。 苏云染有些不安起来,等待的过程太过煎熬了:“我们……进城!” 笃笃笃…… 苏云染刚准备离开,城隍庙的破门被人敲响。苏云染一行人立马躲了起来,就听见门被推开,一个脚步声慢慢走了进来。 “有人吗?” 苏云染摇摇头,先等人走进来再说。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云染透过破烂的门窗看到了外面的人,竟然是个乞丐。 乞丐刚推开门,一把剑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乞丐瑟瑟发抖:“我……我只是替人送信的!” 苏云染给兰溪使了个眼色,兰溪提着乞丐进庙,王玺赶紧出去查看有没有尾巴。 苏云染摆摆手,兰溪撤去了他脖颈上的剑:“是谁让你到这里来送信?” 乞丐想了想道:“一个像女人一样的男人。” 看来是怀钺了。不过他虽然穿红衣,但模样还是很英俊的,距离娘还是有区别的? 苏云染伸出手,乞丐摇摇头:“是口信。他说你相公去勻岭山脉打猎去了,这次他想打个大家伙,所以很有可能会横穿整个山脉去寻猎物。” 苏云染了然,阚七赶紧拿出了地图。 这时候乞丐对苏云染伸出了手:“那人说了,你们会给我很大一笔钱,让我会用再回巽横城乞讨了。” 第二百六十章 强行挽尊 苏云染给了乞丐一百两银票,乞丐收到银票才告诉苏云染怀钺还交代了一件事。 “他说他现在有人找他,忙得很,没有时间陪你找你相公了。还有,他还说有不少人跟着你相公,估计是想抢他的猎物。” 打发了送信的乞丐后,苏云染一头扎进了地图里。这个勻岭山脉横跨了三个州,面积可想而知。 姑娘,这山脉跨度可不是一边的长,就算我们知道公子在这山脉了也恐怕没有办法准确找到他的位置。 苏云染虽然不知道这个山脉的地势走向如何,但怀钺给乞丐带话中有提到了一点,他说梁鹤祯是三天前出发的。 怀钺一定是接触到了巽横城中的暗桩了,但是之前情况一定十分复杂,以至于梁鹤祯也是因为突发情况才进入了勻岭山脉,眼下无人知晓他们的在山脉里的行进路线。 “虽然不知道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但现在能确定的是他们就在勻岭山脉里,而且极有可能已经跟桓王汇合了。” 那乞丐带的原话不是说,‘他还说有不少人跟着你相公,估计是想抢他的猎物’。话中的‘猎物’估计就是指桓王了,而所谓要跟梁鹤祯抢人的人,估计就是宸王的人了! 这也就说明了现在梁鹤祯的处境很糟糕,他带着桓王也不知道身边还剩多少人。 宸王的人还在后面疯狂的追杀。苏云染想,如果自己是他的话,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任何一个可以下山直通官道的出口他们一定都不会放过! “王玺,你拿着这些钱,想办法弄来一条大船。如果没有大船,渔船也行,但要多弄几条。” 阚七看了看苏云染:“姑娘,你是想乘船而下?”这个村庄距离山脉不过是一水之隔,但苏云染要这么多船那肯定不是只为了摆渡过河而已。 苏云染点点头,虽然她现在无法根据三天的时间去判断梁鹤祯他们此刻纵深入山脉多远了,但她明白山中道路艰险而且还有野兽威胁,所以他们的脚程无论如何也快不过河流的。 兰溪倒是觉得可行,只是随水而下也得有些目的地才行。 苏云染在地图上点了一个点:“差不多这个位置!怀钺说这份地图是按照真实比例缩小的,他们走了三天的路程,计算下来差不多也就能到这里?” 她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但这个位置已经是她经过计算最有可能的速度了。 王玺一向不怀疑苏云染你的话,带着阚七转身直接去找船去了。 苏云染说要几条小船,兰溪听着便知道夫人怕是要动用富临钱庄的人了。 苏云染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也是不想动用钱庄的力量,可是眼下已经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了。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兰溪清点了一下人数,怀钺只身进城,但一路跟着他过来柳宅的人都留下来保护苏云染了。 “夫人,柳宅的人还有十二人,再加上我们四个,一起是十六人。虽然我们人数不多,但公子留下来保护夫人的这些人可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苏云染点点头,她知道梁鹤祯一定会把柳宅武功最高强的人呢留下来保护她。 “兰溪,走,我们回康园镇一趟。”苏云染说走就走,去康园镇是因为眼下的巽横太过危险,说不好人还没调到,她先被人嗯盯上了。 所以她只能去康园镇,那里有除了巽横之外最近的富临钱庄了。 天黑之时苏云染和兰溪赶回了城隍庙,王玺和阚七已经把船只搞定了。这小村子实在是找不到大船,也就弄到了三条乌篷船。 此行苏云染带回了四个人,这四个人看起来十分消瘦,但十分挺拔如劲松还自带一股让人无法忽视他们身上的杀气。 “他们是我来的帮手,分别是松一、松二、松三、松十。” 苏云染介绍完,阚七不禁纠正到:“姑娘,是松四?哥四位真是幸会啊,我叫阚七,咱们这名字都能看得出来爹娘挺省事的。” 苏云染讪讪一笑,这四人的名字很显然都只是代号罢了,也就阚七实在啊! 被阚七认为是松四的人站了出来:“我是松十,不是松四。松四另有其人,幸会!” 还是王玺先反应了过来,看着自己傻弟弟笑道:“看来他们的代号就是松字打头,他排列第十。让你平时多读点书,闹笑话了不是?” 阚七被兄长嫌弃了,挠挠脑袋笑得没心没肺:“在读、在读了!” “虽然天黑了,但或许天黑更利于我们的行动。东西都备好了,大家准备出发!” 苏云染也不知道此行结果会如何,但她已经尽力安排一切了。无论是钱庄的调派安排,还是让留在清水县的汤旭做好接应准备,她都已经做出了她能想到的部署了。 船上烟波腾起,兰溪握住神情有些恍惚的苏云染:“夫人,喝杯热茶!” 苏云染看着月光映在水面,波纹荡起月光零零碎碎。 “兰溪,我都说不上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生活就一直被各种突发的意外拖拽着。以前我还不知足,总想世界那么多大,我得走遍大好河山。可现在,我好真怀念山沟里的平静日子。” 兰溪笑着问她:“夫人是害怕了?” 苏云染摇摇头:“明明不怕,却也害怕。” 兰溪不解,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枪林箭雨她已经尽力过了,所以不怕。可有害怕,是害怕他会有生命危险,更害怕的是她不在他身边。 “姑娘,过了前面的弯道,应该就是之前你标注出来的位置了。”王玺拿着地图过来,指着地图上被苏云染圈出来的点。 船靠了过去,这里不是渡口自然没有泊船的地方。水面跟岸上的距离足足又四五米高,要上岸,还得有轻功才行。 “姑娘,我带你过去!”阚七的轻功自然是不用说的,不过苏云染摇摇头。正是以为她轻功不好,所以才要多加练习。 时灵时不灵的她全靠运气,这会没让她失望,顺利地跃上了岸。 “松二,交给你了。”苏云染带来的四人并不完全是因为他们身手好,最关键的是他们都个有特长。 比如这个松二,他耳力比一般都要厉害。 所有人都不出声,就连呼吸声都尽量地放轻。过了好一会,松二才对苏云染道:“小姐,没有听见人声。” 钱庄掌柜可是跟她信誓旦旦说了,松二的耳力能听到很远的声音,如果他说没有,那么这个判断大致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当然,这个山脉却是个例外,毕竟它的面积太大了。松二的判断也只能做个参考,但苏云染还是相信他的耳力了。 他们继续顺流而下,苏云染在地图上又圈出了第二个点。 跟上次一样,所有人都上了岸,松二继续听。松一和松三跃上了树顶。树枝晃悠了几下,他们的身影一会就见不着了。 这一次松二皱了皱眉头:“小姐,虽然我没有听见人声,当时我听见有大型野兽活动的动静。这个时候野兽还在活动的话,很有可能是有什么入侵了它们的领地。” 松二说得很保守,他也就是想说很有可能之前这里有人经过。所以野兽才行动了起来,但没有听见人声,或许入侵的人已经逃脱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已经葬身野兽口中成了它们的宵夜。 “松一和松三去哪了?”阚七这才发现两人还没回来。 等了好一会,松一和松三回来了。 “小姐,之前应该是有人刚经过这里。我们查看了一下,这片区域的树林里不仅是野兽很闹腾还有各种鸟类都醒了。” 松三说完,松十直接做了总结:“现在若是继续朝着这个方向追去,可能会直接跟野兽打照面,那样就绝对追不上他们了。所以,我们只能继续随波而下,找到下一个登陆点。” 松十总结得十分到位,就是不知道他们说的那刚从这里经过的人究竟是不是梁鹤祯那一拨。 可千万不要那么倒霉,好不容易找到人的线索,追上去却是对手。 老天可不能这么玩,这样玩的话,很容易直接领盒饭的。 苏云染在心里默默祈祷了很多遍,直到他们登上下一个登陆点。 松二几人继续重复他们的动作,很快松二就有了判断:“有脚步声,在往东南方向急行,人数起码又十到二十人左右。” 跟松二的判断一致,两个站在树顶上观察飞鸟惊起的位置:“追吗?” 苏云染点点头,但愿她不至于那么倒霉。 因为距离很远,所以这群人基本都不是考走的,而是轻功。 这一个个都那么厉害,一下就不见了人影。苏云染哭笑不得,算了,自己强行挽的尊就哭着也得自己走。 轻功施展开,苏云染很艰难地追上了他们。她还在气喘吁吁,他们已经在原地休息,一个个面色如初。 “怎么不继续追了?” 松二道:“他们突然停了下来,我担心他们是发现了我们在追所以让松一他们先去探探情况。” 第二百六十一章 被狼溜了一晚 松二依旧在听着动静,但这片区域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过来好一会松一和松三回来了:“发现了他们,已经在原地扎营。有人在周围巡逻,但看不出是哪一方的人。刚才弄出的动静,不是在追人就是被人追。” 属于然扶着额头,也就是说……有可能是梁鹤祯那一拨,也有可能是宸王那一拨。 “没办法判断,只能自己去看看了!走,但愿我们的运气不会那么差。”松一和松三的轻功十分了得,他们来回一趟速度很快,这就让苏云染产生了一个错觉。 这距离好像也不是很远?走了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到了。 但实际上,苏云染可以在平坦的地势上施展轻功,可到了爬坡的情况时,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走。这一点,就连阚七都不能在爬坡的状态下一直使用轻功。 这些人里也就松一和松三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使用轻功爬坡。其他人就……所以这么一走,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他们还没有接近到对方的营地。 松一和松三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苏云染扶着树干问兰溪:“我以为阚七的轻功已经是炉火纯青了,没想到松一他们简直逆天。他们是当地心引力不存在吗?太反科学了!” 兰溪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地心引力?反科学又是个什么鬼? 夫人一定是累傻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快到没?”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苏云染只感觉到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松二在她前面听了一下,忽然警觉起来:“等等!他们……他们离开了!” 这大晚上的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扎营,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离开的,除非有追兵或者是遇到野兽攻击了。 松二摇摇头,他并没有听见有野兽的脚步声和吼叫声。 若是真遇到了野兽攻击,这树林是不会这么安静的。而且,除了他们之外,这附近并没有听见有其他人的脚步声。 不是遇到野兽攻击也不是有追兵,那他们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营地呢? 苏云染很是费解:“会不会他们是发现了我们在靠近?” 松二摇摇头,之前松一和松三是离他们最近的,但他们并没有发现。松一和松三的轻功是很难被人发现,除非对方的队伍里也有人跟松二一样,有着超出一般人的耳力。 但这种概率,绝对是可遇不可求。 “算了,不猜了,抓紧时间我们追上去!” 这还没追上去多久,松一跑了回来。苏云染从见到他开始,他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老沉样子。可现在,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他一样。什么稳重什么高冷,全都抛掉! “小姐快跑!” 苏云染一脸问号,这又是闹哪样啊? 不由分说,松一拽着苏云染就施展轻功向山下掠去。松三紧随其后也返回了,大神叫:“快走,是狼群!” 这场面就有些不好看了,所有人都是一个狼狈的样子急急忙忙望山下冲去。掠过飞风声在耳边响起,苏云染也终于听见了狼的吼叫声了,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凉。 当然,若是跑慢了,凄凉的就是他们了。 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苏云染整个人已经开始放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松一终于带着她落地了。 “松一,你的手!”松一的手掌全是血,这一路轻功加攀藤,还有她这么一个累赘的重量让他手心都磨破了。 松一依旧要保持冷静沉稳的人设:“无妨,应该暂时安全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这么就引出狼群了?而且松二都没听到声音,这群狼是凭空冒出来的吗? 松十再次发挥他的总结能力,解释道:“狼群在围猎的时候,自然是能做到悄无声息。” 苏云染挠挠头,这个山脉里还是真是一刻都松懈不了。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等狼群都歇下了他们才能继续追上去? 王玺和阚七却摇摇头,虽然不能跟狼群正面刚,但可以迂回嘛!只不过夜晚在这样的森林里行走,风险是极大的。 再不追他们怕是要走远了,苏云染望向松二:‘现在能听出来那些人往什么方向去了吗?狼群还有没有在继续追捕他们?” 松二点点头,人是走远了,但狼群似乎停了下来。它们好像……是在转移目标?等等…… 松二忽然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纵身跃起跳到了树枝上。静静地等待了一分钟的时间,松二站在树上对他们说道:“那边还有一拨人,狼群现在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也真不怪这山脉里的野兽有些兴奋了,这山脉里多久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了。都饿了一个冬天了,现在有‘食物’自己送上门来,怎么能不让它们激动。 究竟那一拨人才是梁鹤祯的队伍呢? 松二从树上跳了下来:“小姐,刚才我们的判断怕是都错。这些狼群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前面那拨人,而是后面这一拨的。” 如果狼群的攻击目标不是前面那一拨的人,那他们扎营扎得好好的,干嘛突然跑了?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是还不是还可以继续按原路追上去?” 松二点点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面前这高山。废了老大力气才爬上了这坡,结果一群的狼的出现让他们一身狼狈地滚了下来。现在又要继续爬回去,万一狼群又返回,他们就很有可能重复之前的行为。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累不死人的吗? 怀揣这怨气,他们还是爬了上去,到达了之前那拨人驻扎的地点。火堆已经熄灭,还有零星火星子在闪烁。空气中还散发这淡淡的烤焦气味,苏云染闭着眼睛努力地嗅着。 “不是,不是他们。” 兰溪看苏云染说的十分肯定倒有些不解了,毕竟这里除了一些吃剩的骨头和火星子就什么都不剩了。 苏云染蹲下身,折断一根树枝夹起地上的骨头凑近闻了闻:“的确不是他们。相公临走之前我给他带了一包调料,这骨头上的没有调料的香气。” 阚七不由跟她抬起扛来:“万一公子他没放调料呢?也有可能忘记了,毕竟在逃亡的路上,这种小细节很容易被忽略的!” 苏云染不反对他这种说法,但是梁鹤祯的嘴巴已经被养叼了,她就不行他会想不起来。 松十对她的话没有半点存疑,只是向前问到:“那我们还继续追吗?后面的狼群可随时都有可能返回。” 苏云染迟疑了一下。现在她确定前面这拨人不是梁鹤祯的队伍,那么会不会是被狼群攻击的那拨呢? 她还有犹豫不决,王玺忽然问了一句:“松一呢?怎么走着皱着就少了一个人了?” 人是从什么时候少的谁也没有发现,这时候松三淡淡道:“他却后面查看情况去了,猜到小姐会担心后面那拨人。” 别看松一看起来老成,但办事还是一个定量的。这样的优秀员工,真是难得一遇。 “那我们就在原地休息一下,这一路追赶天都快亮了。等天亮了,这森林的危险就会小一些了?”苏云染拿出干粮让大家都补充一下能量。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松一折返回来了:“快走,狼群要折返了。” 苏云染扶着额头,今晚真是被这群狼溜了一晚。 来不及多问,一行人继续往前跑去。等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了,松一才带头停了下来:“小姐,后面那拨人应该是宸王的人。” “你确定?” “确定。我认出了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是宸王身边的暗卫之一。之前我们暗中调查宸王的时候,我跟他打过照面。人都死了,而且还被分食了,死状很惨烈。” 苏云染这下算是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了,前后两拨人都不是梁鹤祯的队伍,那就极有可能他们还在前头。 “你们说刚才那拨人走的匆忙,如果不是因为狼群的缘故,那会不会是因为发现了我相公他们,所以才着急去追?” 松十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天边已经翻了鱼肚白,他们奔波了一晚,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 然而这会却始终没有发现前一拨人的踪迹,松二也没有听见有人活动的声音。 “难道他们已经走远了?” 王玺却摇摇头:“不可能,咱们已经很努力地追了,他们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到这个份上。他们可比咱们更早在这山里追击,消耗肯定比我们还要大。” “夫人,快看那!”兰溪忽然喊到。 不远处的下沉的低谷有一滩血迹,一片布料挂在一块锋利的石头上,清澈的小溪却看不见底。 四处寻遍都没有发现人,可这滩血迹才刚刚凝固,所以他们应该不会走很远才是。 等等! 阳光从树影中落下投入水中,一道金属的光芒被折射了出来。 这是……一根男式的束发银簪。 苏云染没认出来,但兰溪却认出来了:“这是我哥哥的!是我爹留下来的遗物。” 难道他们出事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她是不一样的画风 只有血迹和遗落的贴身物件,却半个人都找不着,这不科学呀? 苏云染和兰溪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水面。 说这是溪其实也不太正确,因为它只有很小一段,更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水塘。面积太小,所以也算不得湖泊。 “他们难道是在水底?”阚七一句话让苏云染和兰溪的心都沉了下去,正常人怎么可能长时间在水底?除非……人死了沉底了。 王玺轻咳一声道:“姑娘,你们就别瞎想了。他们伸手都那般了得,怎么可能就这点打斗痕迹?” 一直沉默的松十趴在岸上已经很久了,这会终于站了起来:“他们的确可能……在水底。” 好不容易才让王玺宽慰到好受一些,结果松十一句话又让她们把心给提了起来。 “你是听到什么了吗?” 松十没有回答,但表情略显凝重地看着水面,然后在所有人都惊讶的表情里他跳进了水里瞬间就没有了人影。 苏云染还有些担心,虽然掌柜的极力给她推荐了这四人,但她对他们其实并不了解。 松一对苏云染道:“小姐莫慌,松十的水性是我们当中最好的。他虽然说人可能在水底,但并不一定就是遇到了生命危险。水下也有很多种情况,还不好下定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松十总算是上来了:“这水通往地下暗河,我在下面捡到了一把断剑,他们应该是顺着地下暗河离开了。” 兰溪拿过断剑看了一眼:“这是柳宅的,上面还有留在的印记。” “松十,你能听出这地下暗河的走向吗?”除了松十之外,其他的水性就很一般了。尤其是王玺两兄弟,他们可是常年在沙漠里行走的人,这水性定然不会太好。 松十点点头,他刚才已经顺着地下暗河游了一段距离,大致上能判断出暗河走向。而且顺着大致的方向他可以利用水声判断,只要暗河不出现断层离地面太深,他基本上是可以做到的。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唯有相信松十。 “兰溪,把这血迹冲洗干净别给追兵留下痕迹。”抹掉痕迹这后,他们顺着地下暗河的方向追去。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之后,松十开始趴在地上听水流声判断走向。松二也不闲着,还得提防着追兵靠近。 “水流在前面不到十丈的位置改变了水流方向,而且水里似乎变得湍急了很多。很有可能,暗河的出口快到了!” 按照松十指的路,他们一路寻到了……断崖! “夫人快看!下面的流水果然是暗河的出口!公子他们一定是顺着水流下去了!可是现在咱们怎么下去?” 苏云染张望了一下四周:“大家一起找找有没有可以下去的路,实在没有就找找有没有结实一点的藤蔓我们爬下去!” 所有人四下散开寻找道路,可惜这悬崖峭壁也只风华出几处能落脚的地方。 “小姐,这边岩壁倒是长着不少青藤,我试了一下很结实。而且这下面有断层,如果出意外青藤断裂的话,这些断层可以缓冲。”松一秉承着他一贯严谨的作风,可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吉利呢? 松一啊,你就不能盼着点好吗? 苏云染也试了一下青藤的韧度,这距离下去应该不成问题。松一和松三率先打头阵,很顺利就下去了。 苏云染和兰溪走中间,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上头、下头都有人接应。这么一想,瞬间就觉得很安心,所以她也很顺利就下去了。 越是担心会出事就一定出事,越是不担心,它就真不出事。这老天爷就喜欢捉弄人,所以她现在就不能担心梁鹤祯出事! 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了一遍,苏云染这心还真是放松了一些。 没走多久,松二警觉地让所有人停了下来:“有打斗声!”松二指了一个方向,“先别冲动,我们先绕过去看看情况。” 虽然说这山脉里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在这打斗,但松二的警觉还是可以理解的。他们绕过林子,蹲在草丛里看着外面的打斗情况,苏云染飞快地在人群里寻找梁鹤祯的身影。 “夫人,不见公子!”不仅没看到梁鹤祯也没有看到兰山。不过兰溪倒也认了出来,在这里为围攻的人里有三个是柳宅的人。 等不了了,苏云染带头就像冲出去。然而,松一手疾眼快就给她拽住了:“小姐在这里等着!你留在这保护小姐。”他对兰溪说到。 有了松一他们的加入战局,这一下局势瞬间就扭转了。兰溪看得有些激动:“夫人快看,想不到松十的武功这么高强?松一松三轻功厉害,松二耳朵厉害,我以为他就是水性厉害。没想到他剑术如此了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他剑法更快的人了。” 苏云染被激动的兰溪拽住了胳膊,苏云染翻着白眼:“小丫头这就心动了?” 兰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忙摇着脑袋:“我只是佩服武功高强的人。” 苏云染笑而不语,兰溪这话她信,毕竟兰溪是个痴迷武学的直女。 “小姐,搞定了!”松一喊到。 得知了这几人是留下来断后的,梁鹤祯他们已经就在前面不远,但是刚才已经有人追上去了。 这五人都受了伤,另外两人是桓王的人。 苏云染留下止血的药粉,又留下一人给他们疗伤,其他人都追了上去…… “小兄弟,你怎么样了?”君末扶着已经快到极限的梁鹤祯,桓王在旁急得不行。 “你们跑不掉的!这山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这山就是你们的长眠之处了!风景优美,也是不错的,桓王殿下……”话还没说完,一支箭穿过了他的胸膛。 一时间众人皆惊,梁鹤祯双眼有些模糊,可他看到了一席青衣的苏云染。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彻底晕了过去。 看到梁鹤祯满身是血,苏云染怒了! 松一依旧想拦住她不让她参与,可是怒火上头的她可不管了。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就大杀四方起来,松一倒是有些意外,他们掌握的线索,公主好像并不会武功? 没想到公主竟然深藏不露啊? 桓王并不认识他们,所以只能对受了伤的柳宅人问:“他们可是你们公子的人?” 受伤的人点点头:“正是,是夫人!边上的姑娘,是兰山的妹妹兰溪。” 他话音落下,兰溪已经到了兰山身边:“哥,我们来得还算及时?” 兰山点点头,却对苏云染喊到:“夫人,快去看看公子!” 苏云染杀红了眼,被岚山这么一喊才想起了自己相公已经晕了过去。 她把梁鹤祯身上的伤检查了一遍,身上的伤都不是致命伤。皮外伤养一养没有什么大碍,可是他的脸色为何这么怪异? 不对劲!苏云染抓起梁鹤祯的手切脉,君末轻咳一声:“他中了毒,姑娘可听过‘天罚’?” 天罚?苏云染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什么却没有抓住。 “听着有点耳熟,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云染跟君末讨论起梁鹤祯的毒,却是全程都没有看桓王一眼。不过桓王被这么无视倒也不生气,只是在旁默默地打量着苏云染。 确定梁鹤祯就是那孩子之后,他也询问了一些关于苏云染的事情。不过梁鹤祯没有多说,只是很敷衍地说是邻村的姑娘。 王嫂身边的傅绵娘他的认识的,年轻时就已经是王嫂最得力的婢女。这么多年她将梁鹤祯保护得很好,他相信她断不会随便找个女子来敷衍皇家血脉。 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听说他娘子是邻村的丫头时他还是失望的。一个天潢贵胄,如何能与一个乡野丫头相配? 可后来君末又跟他说,能配出那样的解毒药,那丫头绝对不凡。而且,他认定那丫头跟一方谷绝对有点什么关系。 失望之余,他又多了一丝期望。 这会一见,这丫头跟他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还真是没有一个地方一样,很好,一切似乎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苏云染听君末表述这‘天罚’的症状,忽然拍着脑袋想了起来:“原来是‘天罚’啊!” 君末一脸呆滞,这姑娘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聊了这么一会的‘天罚’了,她以为在聊什么呢? 也不理会君末的惊讶,苏云染走了一旁去,从空间了拿出了容悦方给她的那本破破烂烂的笔记。 之前在逃亡的路上差点弄丢了,现在养成了随手放空间里的好习惯。 这笔记里有记载‘天罚’这种毒药,她果然是太过懈怠了,竟然这么半天才想起来。该罚该罚,这要让师父知道了,估计还得痛斥她一顿。 一头打得不可开交,一头一个个伤患东倒西歪,还有一头坐在地上看书。 苏云染的画风与众不同,别人都是刀光剑影,她倒像是来郊游的。 这就让桓王不由担心起来了:“君末,你说那丫头真的能有办法吗?” 君末点点头:“王爷,刚才您是没听她说的话吗?” 桓王一脸懵:“什么话?”他一直都在听着啊?没听见苏云染说自己能治啊! 君末清清嗓子,模仿起苏云染刚才的语气:“原来是‘天罚’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以后形影不离 “夫人,公子的情况如何?” 苏云染还在配药的时候,兰山他们已经打完了。自己身上的伤压根不在意,倒是满眼忧愁地看着还在昏迷的梁鹤祯。 苏云染摇摇头,眼下最稀有最珍贵的药草她空间多有,可唯独少了一种蛇毒,这种蛇毒是最关键的药引子。 王玺闻言道:“姑娘说的蛇,莫非是沙漠中的鬼面蛇?” 苏云染点点头,这种鬼面蛇只生活在沙漠里。王玺和阚七从小就在沙漠里生活,对这种蛇肯定是不陌生的。 “这种蛇就算是在沙漠里也是不多见的,而且这种蛇毒性极强,又十分具有攻击性,一般人谁也不会想到去招惹它们。”阚七想起有一次他进入了黄沙下的古城,就差点被这种蛇咬了。 苏云染在笔记里也看到了对这种蛇的记载,想要捕捉的确是分困难。当时这种蛇的毒性非常特别,若是想用其他毒来替代怕是不可能。 就是因为这种蛇太难找也太难捕捉,所以容悦方之前也尝试过用其他蛇毒、虫毒来替代,但都失败了。 兰山看他们都沉默了下来,他突然跪地道:“夫人,不管这种毒蛇又多难得到,我都一定会想办法取来!公子就交给夫人了,我这就离开山岭去往大漠。” 苏云染拽住了他:“我知道你着急,我又何尝不是。但是现在摆在眼前的有很多问题,先不说这山里现在到处都是追兵。万一你碰上了呢?你武功再高,双手难敌四拳。再者,你不了解鬼面蛇的特征和生活习性,就算去了大漠也不见得能找到。” 苏云染都这么说了,王玺和阚七自然要开口:“那我们陪他一起去!” 苏云染摇摇头:“先别急,我这些药虽然不能完全解了毒,但暂时压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眼下敌众我寡,你们单独行动太过冒险。你们可还记得,黄沙客栈?” 兰溪的反应最快:“夫人是说鬼市?对啊,说不定鬼市就有交易!不过鬼市也需要到大漠去,还是得花不少时间。” 苏云染望向君末:“听闻先生出自江湖,不知先生可知道江湖之中哪里有鬼市?” 君末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哈一笑。他只想过‘天罚’的毒世上无人能解,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过鬼市或许能有什么稀缺的好东西。 “有是有,只不过你说的那鬼面蛇我也只在书中见过,这里的鬼市可不一定有。越是稀奇古怪的东西,越偏僻的鬼市才越是有可能有。出巽横再往北就是樊州,一般边境的鬼市稀奇玩意特别多。或许,哪里有可能有你要的东西。” 也是,西域路途遥远,梁鹤祯可不一定能撑那么久。樊州却是相邻的,时间上倒是可以试一试。不管怎样,要做好两种打算,西边不能放弃,北边也是要试试。 追兵还在继续围捕,任何地方都不宜久留。 苏云染已经找到他们便要开启她的第二个计划,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想起了桓王。 这一眼扫过去不用说就知道谁是桓王,苏云染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桓王哈哈大笑:“你可算是想起本王了,本王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忽视过。好啊,丫头,你跟我想象之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苏云染会意,看来梁鹤祯已经跟桓王表明身份了。苏云染淡淡一笑:“民妇出身微寒,若有失礼,还望王爷海涵!” 桓王笑着摇摇头:“还能跟本王拽词,就别说自己是什么无知村妇了!他的情况可有把握?他是为了救本王才中的毒,这一路上又几经追杀,都是他护着本王突出重围。” 看着梁鹤祯身上的伤苏云染也是心疼不已,新伤旧伤不断叠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王爷,你们可有人接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宸王的人已经将这里所有的出口都安排了人围堵。就算没能在山中追杀到,也会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桓王轻叹说一声,进入勻岭山脉本来就是无奈之举。要不是身边人突然的背叛,他又何至于慌不择路进了这九死一生的勻岭山脉。 本就是意外,根本就没有计划的事情,又何来的接应。 苏云染点点头:“既然这样,王爷可愿听我安排?” 桓王又是一愣,还从来没有那个女人敢在他面前说听她安排的。这小丫头,委实有点意思,他倒是要听听她想怎么安排。 苏云染拿出地图在地图上指了指:“王爷,临近道路的出口我们肯定是不能走了。但我们可以从水上走,我安排了人在河上接应。” 桓王又笑了起来,看来这侄儿倒是有福气。这丫头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头脑真是难得。 “他不肯跟我多说你的事情,但嘴上就只是重复这一句,你有多好多好。我当时听着还有些嗤之以鼻呢,不过现在看来他很有福气。就听你的安排,本王就把这条老命叫到你的手中!” 桓王同意了她的计划,那么接下来还需要一个步骤。 这件事就得交给松一和松三了,她需要拖一拖追兵的时间,所以需要伪装一下他们的去向好混淆视听。 王玺和阚七留下来帮忙,其他人往另一个方向开始下山。 一行人刚到山脚下时,突然看到空中升起一支响箭。这应该是宸王的人放的,松十跃上树顶上观察响箭的方向:“响箭发出的位置与我们刚好相反,莫非是松一他们跟对方的人碰上了?” 那可就糟糕了,他们不过四个人,遇上了那就绝对脱不了身了。 “小姐,你们先离开,我去接应他们。松二,保护好小姐。”松十说完就迅速朝着山上跑去。 松二从怀里拿出一支十分精致的短笛,吹两声,不一会就有条船缓缓划了过来。 “小姐,快上船!”果然是掌柜安排的船只。 之前苏云染特意跑一趟钱庄可不是只为了借人,还有一个计划就是让掌柜沿着河流安排船只接应。因为她也不确定他们会从那一段林子出来,所以就让掌柜每个一段距离就安排一条船只等候信号。 这信号就是松二吹的短笛,声音不大,音域却很广。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兰溪一直很焦虑地看着山林,人都上船了还是不见松一几人的影子。 莫非真的被抓住了? “小姐,先离开再说!后面还有船只接应,如果他们没有被抓不会就有问题的。如果被抓,我们现在就更不能去冒险了。小姐放心,若真是被抓了,上头自然会安排人营救。”松二十分冷静地说到。 苏云染只能点点头,眼下若是返回去就功亏一篑了。若是松一他们真被抓了,她跑回去岂不是让他们都白白受罪了? 船只顺流而下,速度一下变得很快。 “小姐,顺着河流往下就要汇入沣河,咱们该在哪靠岸?” 眼下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才算安全,梁鹤祯体内毒,她需要冒险去一趟樊州边境。 “在下一个渡口上岸,我们转去清水县!”清水县有人接应,虽然之前官兵都已经寻到了清水县,但现在大理寺的人来了,人已经也已经撤回去了。 “兰溪,上岸后给汤旭传信让他准备接应。” 上了岸马不停蹄地往清水县赶,路上汤旭亲自来接应。 “姑娘,一路可还顺利?你们这一去这么久,可把我担心坏了!二弟和三弟呢?怎么没见他们人?”汤旭的确是担心得要命,一个人守在清水县提心吊胆的,早知道还不如跟着一起去好了至少也心安一些。 苏云染面色凝重,她现在也还不知道王玺他们的情况如何了。 本以为汤旭会骂几句的,没想到他反过来宽慰她:“姑娘放心好了,他们两什么机关都能闯过,想抓住他们没有那么容易。” 汤旭对自己这两个兄弟的确是有几分自信的,毕竟常年在古墓里打转的人,精通五行八卦,在树林里打不过想逃他们是绝对有把握的。 汤旭这么一说,还真就让苏云染好受了很多,也开始相信他们一定都没事。 “先给他们留下口信,我们这就往边城去!” 边城,这里生活的百姓可是很苦的。 苏云染本以为西境已经够荒凉了,可对比起北境那简直可以说是好太多了。 “北境一直都是这样吗?这里的老百姓看起来都过得很清苦。这一路上看到不少难民,这样迁移怕是没人接收?” 梁鹤祯轻咳几声苏醒了过来,看到苏云染眼里满满都是安心:“我就知道我家娘子会如神兵天将救我于水火。” 苏云染拉着脸嗔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要是乖乖听你的话回了上河村,你现在改怎么办?” 梁鹤祯挪了挪位置,把头枕在苏云染腿上:“我与娘子心有灵犀,我知道你会来!”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道:“以后不管去哪,你得带着我!” 梁鹤祯满脸笑意地点点头:“好,以后我们形影不离。” 第二百六十四章 颜布鬼市 边城,颜布。 进入颜布城没有盘查就直接进入了,没想到这边城的核查竟如此松懈。 梁鹤祯却道:“入城松懈,出城可就不容易了。宸王,此时应该还在颜布。” 苏云染还不知道宸王可就在颜布,这会梁鹤祯提起,苏云染才明白难怪兰山非要阻止桓王跟着一起来。 “幸好桓王没有跟来,否者的话岂不是有很大风险被撞个正着?之前兰山神秘兮兮跟桓王单独聊了好久,这才打消他跟过来的念头。不过把他留在清水县真的安全吗?实在不行的话……” 梁鹤祯打断她的话,不用说他也知道她想再次动用钱庄的力量。徐离本禹埋下的暗桩将来或许还有更大的作用,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梁鹤祯故作轻松道:“你应该相信汤旭才是。” 汤旭在他们离开之后,对大船做了内部改造,弄出了一个隔间可以藏人。船只一直停留在渡口,人来人往,过于显眼反而没有人会想到他们藏在船上。 苏云染拿出自己道具给梁鹤祯贴了两把胡须,年龄直线往上飚升。苏云染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现在看,你起码老了十岁。” 梁鹤祯可不在乎苏云染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只是很配合地装作仙风道骨的样子捋捋自己的胡子:“现在城中的客栈也不知道安不安全,要不,我们还是找一个空置的房子?” 梁鹤祯沉思了好一会摇摇头:“越是风声鹤唳的时候,于是要坦荡荡。找一家民宅一时半会固然安全,但难防左邻四舍有人找事。若是城中人早收到官府的通知,一旦有外来人租住空置房屋就去衙门举报,那我们麻烦就大了。” 梁鹤祯说得也有道理,最重要的是他出现帮桓王的时候是一直蒙着面的。宸王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后来进入勻岭山脉追击的人见过他的都死了。所以说,就算宸王见到他们,也不一定就能认出他们来。 不过有一点却是隐患,那就是梁鹤祯中的‘天罚’。 就算不看脉象,光是他脖颈上出现的特殊红斑就很容易暴露他的身份。苏云染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的毒,脖颈上的红斑也变淡了很多,可她还是做不到让红斑完全消失。 “可惜我学艺不精,要是能把这些红斑完全遮住就好了。” 梁鹤祯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娘子这医术好叫不精的话,岂不是让别的大夫没发活了?” 苏云染就知道他惯会说好话哄她开心的,垂眸一笑,靠在他肩头。即使现在他还能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可心里依旧揪着,若是她当时不坚决跟着来,那现在会是什么光景,她真的不敢想。 马车里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梁鹤祯侧目看她。睫毛一闪一闪,眉宇间暗藏着一股忧愁之意:“我舍不得你,是不会死的。” 苏云染抬眼瞪了他一眼:“你说我当时要真听了你的话回了上河村,你现在当如何?等着我来给你收尸吗?”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忽然就上来了。 梁鹤祯抿嘴一笑:“你忘记我师叔你师父?” 苏云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你早就联系我师父了?” 梁鹤祯摇摇头,他哪里有那么神通广大能掐会算自己会中毒。他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他被困勻岭山脉,就让城中的暗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传信给他师父。 这是他来之前就跟他师父通了信,让他师父赶过来帮他。他师父就在巽横城外,一旦收到他和桓王被困山脉的消息,他就会组织人营救。而且我中毒的消息,自然也会一并告知师父,他定然会找你师父帮忙。 “那……那桓王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勻岭山脉?” 梁鹤祯顿了顿:“这会应该已经收到信了。我跟他做的约定是我如果被困,他就到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为我创造突围的机会。我与师父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不见我是不会轻易动手。” 苏云染:…… 心里默默吐槽,你师父就不怕你根本就撑不到你说的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吗?山脉里到处都是围捕的追兵,这一路就已经九死一生了。 梁鹤祯似乎看出了苏云染在心里早就翻白眼了:“我们的人手有限,而且也不能一次全都暴露了。我需要师父保存实力,所以我得靠自己走到约定的地点,然后由他从后方突袭解救我们。” 苏云染撇撇嘴,这说起来容易,这中间会有很多的意外发生。 梁鹤祯很认同地点点头:“是啊,最大意外就是……你来了。” 苏云染嫣然一笑想骂他又忍住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命大还是心大了!我若不来,你体内的毒根本就撑不到出山!” 梁鹤祯十分宝贝地从怀里那出药瓶:“你给我的药我很省着吃,所以一定可以撑到。” 药也有省吃俭用的?苏云染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这男人真是……该拿他怎么办呢? “公子,夫人,我们到了。” 边城战事频发,这里的客栈也是能简陋就尽量简陋,毕竟装潢得再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砸了。 他们进客栈的时候,掌柜地撑着下巴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掌柜的,给我们来六间上房。”兰溪敲了敲桌面,把打盹的掌柜给叫醒了。 掌柜乐了,这边城已经好好久没有来客人了。他都以为这店铺是开不了一个月就准备要关张大吉了,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看起来还是有钱的主。 “客官快请进!我们这边城简陋,没有什么上房下房的说法。要不您就将就一些,毕竟这城中也就只剩下我这一家客栈了。” 苏云染抬眼扫了一下客栈四周,轻咳一声:“这么简陋,隔音效果肯定不好,应该不会很吵?要是人多的话,晚上岂不是很吵还怎么睡得着?” 掌柜忙解释道:“客官你多虑了,我这小店总共也就六点客房。这边关兵荒马乱的,常年都没有人入住。您几位可是我今年的第一拨客人,放心这客栈就等于被您包了!绝对不会再有外人进来!”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她要的就是掌柜的这句话。但又不能由她说出包下客栈的话,否则容易引起掌柜的疑心。 “那好,那我们可就说好了,六间房我们都要了你可不能再让其他人住进来了。就是柴房也不行,我可是有点动静就睡不好的。”苏云染这会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像极了被老爷宠坏的小妾,又任性又做作。 这客栈常年没有生意,所以掌柜的连小二都不请。这会亲自送他们上楼之后,又忙着去烧水做饭。 兰山和汤旭趁机也将客栈周围的环境打探清楚,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能保证顺利逃离。 “那君末只说这边城颜布每逢双数的日子就会出鬼市,可鬼市具体的位置却没有说明。我们总不能在城中乱转?也不知道这个掌柜靠不靠谱。” 说到这里,苏云染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相公,你且好好休息,我去跟掌柜套一套话!” 苏云染走时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梁鹤祯怎么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掌柜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不过炒出来的饭菜都是挺香的。 苏云染站在厨房门口轻咳一声,掌柜转身擦了擦手笑道:“夫人有何吩咐啊?” 苏云染故作神秘地四下张望了一圈,这才进厨房:“掌柜的,我听说……我听说这边城有个稀罕的地方,那地方有很多大能耐的奇人异事。我跟我家老爷都三年多了,至今也还没怀上。家里老太太是个碍事的,非要我生了儿子才准老爷将我扶正! 我听说那地方的人要么有了不得医术,要么就有神药,保管我一年之内准能生个儿子。掌柜可知道那地方?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将我家老爷骗到边城来的,我可不能无功而返!我这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全押在这了。” 说着苏云染往掌柜手中塞了一锭银子,掌柜乐开花了。这边城又多苦寒,多少人一辈子连银子都没摸过。 掌柜收了银子,态度自然就转变了:“夫人刚才说的那个地方莫非……莫非是鬼市?” 苏云染点点头:“对对对,就是叫鬼市,听起来还有点阴森森的。难道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出来跟人交易?那……那我得花多少钱才行?” 苏云染把无知小妾的人设装得十分到位,掌柜都在心里暗暗吐槽了。 这样的富家小妾他见多了,为了大肚子什么歪门邪道没有想到的。 “夫人放心,那鬼市只是因为交易见不得光而已,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且,鬼市自有鬼市的规矩,有的可以用东西交换,有的可以直接付钱。当然,既然是鬼市的东西,价格嘛自然是要比市面上的贵了。” 掌柜的停顿了一下就凑到苏云染耳边道:“鬼市每逢双数开市,也就是今晚。我看夫人诚心求药,我也不瞒夫人了。夫人今晚只管往西边一直走,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方自然有人接应。”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二价 再详细的话掌柜不肯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鬼市的规矩。 “掌柜的,那城中可有钱庄?这要是神药很贵,我也得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才行。” 掌柜立马道:“有的有的,虽然我们这边城动荡得厉害,不过这里的富临钱庄却没有人敢动。也不知道这富临钱庄究竟什么来头,貌似背景很强大的。” 好在是找到了鬼市的方向了,鬼市一般都是子时初开市,卯时初闭市。现在离子时还早得很,也得好好准备一下。她还得去钱庄一趟,看看王玺他们有没有消息传来。 边城荒凉,天还没黑街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路人了。虽然说这里是离关口最近的边城,但距离关口也还有五十里地去了。可这里的百姓似乎已经习惯了边城的动荡,早早就已经关门闭户。 街上还能见到的就是负责巡逻的士兵,城中最大宅子便是镇北将军府。听闻受皇帝指派下来巡视边境的宸王就住在将军府中,也不知道这‘天罚’的毒,他有没有解药呢? 兰溪瞧她一直盯着将军府就赶紧拽住了她:“夫人,边境的将军府守卫森严,防卫甚至比州府还要严密。那君末不是说‘天罚’没有解药吗?咱们还是先去鬼市看看再说,要是能找到鬼面蛇就不用冒险了。” 苏云染也没有想那么冲动就跑去将军府偷解药,那太冒失了不是?她的原则一向都是智取,必须智取!当初去公孙府没用掉的引魂令现在还在她手中,如果真的要去偷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师父的笔记里的确有提到市面上并没有出现过‘天罚’的解药,但这也不排除弄出这毒药的人,故意藏了一手呢? 笔记中还说‘天罚’这中毒是源于南疆,制出此毒的人江湖人称为南水老怪。不过此人早就死了三十多年了,江湖中也没有听闻他还有传人,也不知道这消失了三十多年毒药,究竟是怎么跑到宸王的手中的。 ‘天罚’重现人间就已经是件很诡异的事情了,所以它就算本来就有解药她也一点都不稀奇。 “好在王玺他们都平安无事,这样我就放心了。”刚得到消息,五人皆已平安去到清水县,眼下已经出发来颜布准备接应他们。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抓的,那响箭原来是把对手耍了一圈,害我们白担心了一场。”兰溪这事后诸葛倒是厉害了,她的担心可丝毫不逊于苏云染。反倒是松二,淡定到内心看不出丝毫波澜。 留下两个人在客栈,毕竟掌柜的也不能全信。要是他半夜跑出去说他们可疑,那可是要坏事的。 按照掌柜说的,他们出了客栈就一直朝西走不拐弯。大概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尽头,掌柜的说辞是有些含糊不清的,说走到了尽头自然就有人招呼。 可是…… 这就是个死胡同了,哪来的人招呼?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梁鹤祯望向松二。梁鹤祯这才醒过来没多久,很快就把松二的特长弄清楚了。一个眼神递过去,松二立马意会。 苏云染怎么感觉有点酸呢?你两这心有灵犀呢? 她的人,他用起来倒是顺手。还有松二,是不是忘记了谁才是他主人呢? 梁鹤祯转过头看着她。死胡同里还挂着两盏红灯笼,映着他的脸那一笑,又是风华万千。 算了,看在你好看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苏云染伸过手在他脸上捏了捏:“相公,你知不知道你托了这张脸好大的福气!” 梁鹤祯苦笑不得,这种夸颜的说辞还是头一次听见,可怎么听着怎么怪别扭的呢? 松二闭上眼睛听了听,不一会他忽然仰起头盯着墙上挂着的灯笼。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向灯笼上的一个位置打去,叮的一声响,石墙挪动开来。 苏云染没瞧出什么玄机:“这灯笼上有什么东西吗?我怎么没看到?” 梁鹤祯利用身高优势故作神秘:“灯笼上有一个类似于铜铃的装置,区别在与铜铃内部有敲击的配件,这个没有,需要借助外力撞击才能发出声响。这在鬼市也是有讲究的,这叫‘投石问路’。” 苏云染听着觉得很有意思,这鬼市果然很多讲究。这下她对鬼市越发期待起来了,说不定还能淘到其他宝贝呢! 进入石墙后,一个隆重在黑色斗篷下的人走了过来:“鬼市规矩,不可见真容。”他指了指身后的墙上,上面挂着面具和黑色帷帽。 苏云染率先拿过一顶帷帽给梁鹤祯戴上,她刚才都还在担心梁鹤祯脖颈上的红斑会被人看到。虽然她已经为了遮掩这若隐若现的红斑给梁鹤祯的脖颈上扑了粉底,可她的化妆品不防水啊,一个不小心这妆就白瞎了。 苏云染对这鬼市是越发满意了,这帷帽上的黑纱落下的长度刚好把脖颈遮住,真是天助我也! 带着帷帽在人多的地方毕竟行走不方便,所以其他人都选择的戴面具。只是为了不让梁鹤祯在他们之中显得太突兀,所以苏云染也戴上了帷帽。 “姑娘,鬼面蛇喜欢阴暗僻静的地方。太嘈杂的环境,它们容易失控。如果鬼市有鬼面蛇,那位置也一定不会在这前面。”这些人里也就汤旭见过鬼面蛇,以他的了解是不会错的。 “不急,既然来了,就到处看看,说不定还能捡到什么宝贝。”苏云染有些提防着宸王,万一他也知道鬼面蛇是解‘天罚’的药引子的话,还真说不好他会派人守株待兔。 所以还是先了解一下这鬼市的情况再说,这会梁鹤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她刚想说,梁鹤祯已经对兰山下达的任务,带着几个人摸清这鬼市四面的情况。 这里的鬼市跟黄沙客栈又似乎有些许不同,虽然都是光线昏黄,但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刻意得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要说这里嘈杂,还真算不上,顶多就是人挨人脚步声比较杂乱。 “相公,那把剑好像挺不错的。”苏云染拽着梁鹤祯去到一个卖兵器的摊子前。 苏云染也学着其他人压低声音:“这把剑怎么卖?” 黑色帷帽下的老板伸出一只手指头。客栈掌柜说了,鬼市的东西是外面的好几倍。不仅是因为这里的东西稀有,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东西很多见不得光。 苏云染看上的一把剑看起来十分古朴,无论是剑鞘上雕刻的纹饰还是剑柄上镶嵌的宝石,看起来就是价格不菲 所以老板这一根手指头自然不会是一两十两,莫非是一百两? “一百两?” 老板摇摇头,再一次跟她比划一个一。 不是一百两,难道还能是一千两?我去,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被宰的心理准备,但她是怎么的没有想到,这鬼市竟然是漫天要价。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他的目光却是盯着另一把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剑。 梁鹤祯指着这把被破布包着的剑问:“这把?” 老板看了一眼梁鹤祯,黑纱之下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专注地好像什么都能看到一样。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二。 梁鹤祯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头。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她竟敢忘记了还有讲价这件事。 老板又看了看梁鹤祯,最终点了点头。梁鹤祯对苏云染伸过手:“一千两,有劳娘子了。”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这砍价的幅度是不是有点草率了?两千两直接对半砍,老板还这么痛快,这是不是说明还有砍价的空间? 汤旭凑到苏云染身侧小声道:“鬼市规矩,可以还价一次,就一次。” 苏云染扶额,这鬼市的规矩还真是太又个性了。 收下剑后,苏云染问梁鹤祯为什么不拔出剑看看,这都裹在破布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剑。 梁鹤祯摇摇头说不需要,因为他寻这把剑已经很久了。 此处不方便细说,苏云染也只好忍着好奇心。接下来走了一路也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很快兰山他们已经摸清情况回来了。 “公子、夫人,我们把鬼市四面都绕过了,但是没有看到卖活物的。沿着东边的街道一直走就到了水边,那边情况有复杂,我们不敢轻易过去。” 鬼市不可能没有活物贩卖,如果没有看到,那只能说明这鬼市其实还划分了区域。活物,一定就是水边! 他们朝着东边走去,直到尽头竟是渡口。一条孤舟停在水面,一个穿着蓑衣的老人坐在船上喝酒。船上一盏孤灯摇摇晃晃,水面腾起了氤氲的雾气,这画面又诡异又神秘。 “老人家,可否摆渡我们过去?” 老人站起身:“一人十两。” 苏云染脸上笑嘻嘻,内心骂街了。十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呢? 不是说这鬼市可以讨价还价一次吗? 苏云染轻咳一声:“所有人一起十两。” 老人哈哈一笑:“我只摆渡,不二价!” 苏云染无法,只能按照他的要求一人十两。虽然说她现在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了,可越富有越是看重钱不是?她也是俗人一个呀! 老人一边划船一边笑:“小姑娘,可别心疼钱。那边的东西,可不是这外面能比的。这钱,花得值!” 苏云染讪讪一笑,值不值我不知道,但你是真黑!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夭寿,这蛇成精了 苏云染所料不差,过了河,这片水中凸起的陆地上贩卖的果然都是活物,包括人。 人命如草芥还真是没说错,如果没有遇到梁鹤祯,说不定她当初就会被苏家卖到这种地方也说不好。 都是不幸的人,可她似乎又比这些人多了一点运气。 苏云染握住梁鹤祯的手心,梁鹤祯侧目低声道:“别怕。”笼子里的人十分安静,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看来这里的老板可没少打他们。 苏云染见过不少人牙子贩卖奴仆,但是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在大声求好心人将他们买走。而这里的人,安静得像是没有了灵魂。 苏云染逼自己不要去看,她不是救世主,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人。一时泛滥的同情心,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 “姑娘,快看!”汤旭发现了鬼面蛇! 越是想得到什么就越是要假装不经意,越是刻意就越是给老板漫天要价的底气。 “老爷,你不是说要给我买一只乖巧伶俐的猫吗?这里的动物怎么……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苏云染再次展现出她‘小妾’的人设,这娇滴滴的声音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梁鹤垂首轻笑,轻咳一声配合着她挤出一道略显老沉的声音:“云儿莫急,你看这些小东西不也挺可爱吗?” 苏云染娇嗔一声:“哪里可爱了?可怕才是真的。老爷,我们去旁边看看,这都是蛇,看得妾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板带着面具斜斜靠在椅子上,眼神上下打量了苏云染好几下才开口:“这位小夫人此言差矣!我这里的蛇虫鼠蚁都是非常可爱的小生灵。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别人都养猫养狗的,这有什么稀奇?小夫人若是能养上稀有物种,那岂不是很有面子?” 苏云染故作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梁鹤祯低声笑道:“老板所言极是,你这店里可有什么比较稀罕的物种?” 老板赶紧给他们介绍了一些大启国没有的物种,梁鹤祯又道:“这些小东西看起来也平平无奇啊!有没有那种要么就特别大个头的,要么就能出声的,再不行也得是有剧毒那才算是特别。” 老板抽了抽嘴角,大个头的?熊瞎子够大不?给你你也得收呀!能出声的,你养只八哥不出声快吗?剧毒的…… “您要剧毒的……有倒是有,只是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要人性命的。您若只是养着玩,那我可不建议您养那带毒的。” 在老板看来这种有钱的白痴养毒物那简直就是玩命,这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玩死了算谁的? 鬼市虽然有鬼市的规矩,可这世上总有人喜欢打破规矩。所以啊,有些生意还是要讲究有些才好。 “你这笼子难道不结实?”梁鹤祯反问。 老板是人精,立马会意:“我这笼子可是用上好的生铁打造,十分坚固,就算是用刀砍都砍不断!只不过……这活物是活物的价格,这死物也有死物的价格……” 兰山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老板,老板看了一下上面的数额,嘿嘿一笑:“好嘞,您往这里瞧!这种蛇来自西域的沙漠叫鬼面蛇,非常稀有毒性极强!还有这边……” 老板依次介绍了好几种毒性强的动物,梁鹤祯挑剔地找出各种麻烦,最后很自然就定下了鬼面蛇。 “老爷,这东西出了鬼市怕是会引起恐慌?老板,快拿黑布将笼子盖住!”苏云染说到。 老板又啰嗦了一堆养蛇的必备知识,毕竟这两人看起来的确像是人傻钱多的土大款。能多骗一点就是一点,而两人也的确很配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着鬼面蛇,但还是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苏云染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兰山:“你身上竟然带着这么多钱,刚才为什么不拿钱出来给你家公子买剑呢?” 兰山耸耸肩,一脸无辜地望向梁鹤祯。 梁鹤祯轻叹一声,语气充满了哀怨,瞬间就扭转了局势:“娘子都没送过我礼物……”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好,他的确送过她不少小玩意。但她也送过他东西啊,不如……药! 渡口,摆渡的老头像是刻意在等他们一样。 一回头,眯起眼睛笑得好生灿烂:“一人十两,不议价,谢谢惠顾!” 苏云染立马回过头望向兰山,兰山摆摆手小声道:“夫人,这下真没有了。” 离开鬼市之后,汤旭几人十分小心,就怕身后有人跟踪。 苏云染也有些紧张起来,鬼面蛇她没有见过,但知道这蛇毒究竟有多厉害。若是一个操作不得当,她还真说不好小命玩完。 回到客栈一切正常,客栈掌柜除了起夜之外也没有异动。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苏云染决定给掌柜加点料让他睡得安稳一些。万一让他看到鬼面蛇,还真担心他会吓到大叫起来。 确定现在打雷都叫不醒掌柜,苏云染决定开始动手。 苏云染将自己关在厨房里把所有的药材准备齐全下锅开始煮,等药材沸腾的那一刻,加入鬼面蛇的蛇胆便可解了‘天罚’的毒。 要取鬼面蛇蛇胆不易,因为必须是从活的鬼面蛇身上取下。死了的鬼面蛇蛇胆毒性会立即变异,非但不能解‘天罚’还会毒上加毒立即毙命。 鬼面蛇十分有灵性,似乎感觉得到人的杀气,所以笼子里的蛇显得有些躁动起来。 “夫人小心,这蛇现在的攻击性很强。”汤旭比较了解鬼面蛇,这种蛇的血液中的毒性也是非常强的,若是人的皮肤破了接触到鬼面蛇的血液,那也是必死无疑。 所有人都在检查自己身体上是否有伤口,可这里除了苏云染和汤旭之外,其余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破皮的伤口。 梁鹤祯第一个就被苏云染给强制限制了行动,他身上的伤口多到随便被溅上一滴鬼面蛇的血就能让他命丧当场。 可梁鹤祯实在是不放心:“不行,这蛇攻击性太强不能硬来!” 苏云染让兰山和兰溪看好了梁鹤祯,自己在桌上摆出了好几样东西。 香炉,放在笼子边上,里面是让掌柜闻了之后雷打都不醒的迷香。只是这香料她只在人身上用过,对动物究竟好不好使就不知道了。 给所有人吃了解药之后,苏云染决定双管齐下。 这蛇攻击性是强了些,可它总要吃吃喝喝? 添了料的食物和水扔进了笼子里,不过这蛇还真是太要成精了。她放进去的食物可是鬼市那老板卖她的,说是鬼面蛇最喜欢吃的东西。 这可不是花冤枉钱,毕竟汤旭是认证过的,的确是沙漠里鬼面蛇最喜欢吃的小动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群人围成一圈盯着笼子里的鬼面蛇。鬼面蛇依旧气势汹汹地看着他们,是不是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可就是不吃不喝也不睡。 “夫人,这香好像……不起作用啊!” 苏云染也觉得头大,这香都能把人放倒,这么就这么大一条蛇就搞不定呢? 看来,得启用第三计划了! “你们都散开!我要拿出杀手锏了!”苏云染的杀手锏就是淬了麻药的银针。之前她可是靠这银针放倒了一头熊瞎子,她就不行还搞不定一条蛇了! 但是是眼下有个棘手的问题,蛇被关在笼子里,这笼子打造的确是有点过于精良了。笼子网格这么密,这需要多厉害的眼里和手里才能将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鬼面蛇的身上? 苏云染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一发三针,全部被网格拦下,苏云染显得有些尴尬…… “我就试试手感!”还是一根一根来,这次苏云染靠近了一些,对准了网格的小孔,用指甲弹了出去。 这次银针是穿过了笼子没错,但是……银针直接被蛇尾给扫开了。这还不算,被扫到一边的银针不偏不倚刺入一个下属的手臂,人立马到底。 这下,就更尴尬了…… “太欺负人了!这蛇它成精了!” 汤旭赶紧道:“姑娘鬼面蛇的背上的鳞片是很硬的,这种银针射入的力道不够是根本刺不穿的!” “那它总该有弱点?七寸?”苏云染有些不甘心,徒手抓起来取蛇胆这么虎的事,她有胆但也没那技术。 汤旭看了看沉思了一会,刚要说话,梁鹤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笼子前面:“是眼睛!” 汤旭点点头:“正是!” 苏云染知道他又想出手了,刚要训话梁鹤祯就一个转身来到她身后,握起她的手用力冲着鬼面蛇掷出银针。 “这就不算是我出手了。”梁鹤祯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银针的确是苏云染射出去的,不过力道和方向控制却完全是梁鹤祯的操控,她做了一回工具人。 苏云染都还不及听他解释,着急忙慌地护着他赶紧往后退。 万一这刺瞎眼睛喷出血液可怎么办? 鬼面蛇被刺瞎了一只眼睛,当下就更加狂躁起来。它想将银针甩出来,可是梁鹤祯用了内里打过去的,银针几乎没入了眼睛根本出不来。 这样的狂躁持续了五分钟左右,鬼面蛇渐渐平静下来。这鬼面蛇的意志竟然比熊瞎子还要强烈,中了麻药竟然还在死扛着。 “姑娘小心,这蛇会演戏可不能大意!”汤旭提醒了一下,梁鹤祯让人将鬼面蛇的头套进袋子,就算它装也没用。 第二百六十七章 那孩子 “夫人,这药真的没有问题吗?公子服药下去之后就一直在发发烧!再这样下去,公子会不会凶多吉少?” 兰山紧张地看着梁鹤祯,苏云染对自己的药方没有质疑,但笔记上去没有说明服药下去会产生这么明显的副作用。 费力迷晕鬼面蛇取了蛇胆入药,结果梁鹤祯喝下去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陷入了昏迷,之后持续高烧不退。 “哥,你先别着急,夫人比你还要着急!夫人还在想办法,你别吵她。”兰溪拽住兰山,他这一着急语气都失了分寸了。 苏云染没有回答,梁鹤祯的脉象明明是平稳了下来,为什么会突然发烧呢? 用究竟擦拭了好几遍,高烧还是退不下去。脉象是稳定了,可现在发高烧苏云染也不敢用太猛的药去退烧,就怕会引起其他反应。退烧药她配得十分温和,也不怪这效果甚微。 “夫人快看,公子的唇色变淡了!脖颈上的‘红斑’也渐渐退去了。这方子的确是能解‘天罚’!”兰溪惊喜地喊道。 唇色渐渐变淡,脖颈上的纹路也逐渐消失,‘天罚’的毒性的确是在茫茫消减。只是这毒本来是在短时间内就会要人性命的,被梁鹤祯用药压制住拖了不少时日。 时间是拖住了,可是毒性也在慢慢渗透身体,这余毒怕是需要一点时日来慢慢清理了。 兰山就不解了,既然毒都解了,为什么公子还是高烧不退呢? “这药方凶猛,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不过你们放心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此地我们不宜久留,兰山你去准备一下,城门一开,我们立马离开!” 天微微亮,城门已经开启,而掌柜依旧还在昏睡之中。 城门,本想趁着城门打开立马就出城的,没想到被拦了下来。 “这么一大早,这是要去哪呀?”守城的士兵眼神犀利地打量着他们。 “我家老爷突然高烧不退,城里的大夫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只能赶紧送镇子上去!还请各位军爷行个方便,这是我家夫人请大家的茶钱,辛苦各位了!” 兰山给官兵塞了一袋铜钱,官兵掂了掂重量笑着点点头:“近来边境不安稳,时不时有奸细想要混入关内。上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严查。放心,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查还是要查的,但钱还是照样要收的。 苏云染手帕捂着脸一脸伤心,士兵上车查看了一下车厢里有没有藏东西。 “你家老爷这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士兵瞧了一眼化了妆的梁鹤祯。 苏云染仰起头眼泪盈盈:“军爷不知,昨晚我家老爷突然就高烧不退。请了大夫也吃了药,可还是发着高烧。那大夫就说我家老爷是中邪了药石无医,必须请法力高强的道长为他驱邪才行。” 苏云染又摸了摸眼泪:“鬼神之说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我看那大夫就是庸医自己治不好就说老爷是中邪了。听说镇上的大夫医术高超,我们这才等城门一开就带老爷去治病。军爷,您行行好让我们赶紧走,我家老爷还在发高烧呢!” 士兵的手背碰了一下梁鹤祯的额头,果然烫手得很。再看他那脸色,瞬间就觉得晦气,这一看就是个将死之人嘛! 士兵跳下马车对一旁的人点了一下头,算是确认了之后,士兵摆摆手:“走走!”真是晦气,大清早就碰到一个快死的。 中算是蒙混过关了,兰溪确定没有尾巴跟随这才进了马车里:“夫人,出城盘查挺严的,我看我们干脆换条路线,改乘船去清水县!” 苏云染也正有此意,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上。 就算没有其他人知道鬼面蛇跟‘天罚’的毒有什么关系,但他们这样的外地人出现在边城还是会引人注意的。 苏云染的担心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离开之后有人来到了城门口盘问守城的士兵:“这两人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城?” “有几个外地人行色匆匆,说是他们老爷突然发了高烧不退急着去镇上医治。我试探了一下,的确是发了高烧,脸色很差像是将死之人。”守城的士兵如实回答。 “高烧不退?他们一共多少人,长什么样?” “有十人,那老爷一脸胡须脸色很难看我也说不出他的模样。不过他那小媳妇的模样倒是既好看的,一看就是小妾!”士兵刚说完就被瞪了一眼,赶紧闭了嘴。 “你们都过来看看,那十人里有没有跟这个人长得相似的?”那人打开手中的一张画像,画像中的人长相与梁鹤祯有那么五六分相像。 的确是只有五六分相像,毕竟古代的人物画做不到那么写实,而且梁鹤祯这长相也的确是不好画。 几人凑近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摇摇头:“乍一看不像,仔细看……也不像。那老爷要是脸色没有那么差,胡子没有那么多的话,或许……可能……大概有那么一点点像,不过那老爷年纪大可没这么画中的公子俊美!” “或许?可能?大概?我要的是一个准确的答案!”刚才说话的人被纷纷踹了一脚。 正说着,一席锦衣华服的男子从一辆华丽的马车里走了出来:“怎么样?可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刚才问话的人赶紧过去回话:“回殿下,暂时没有。殿下,属下不明白,偌大的勻岭山脉他们怎么可能在重重包围之下还能逃之夭夭的?” 宸王一双阴鸷的双眼半眯起来,冷哼一声:“是我低估了梁煦桓,他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养了一帮手下我还是好不知!” “是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宸王冷哼一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他们,无论是谁在帮他,只要是跟本王作对统统杀无赦!这人是身份还是没有查到吗?” 下属摇摇头,梁鹤祯进入巽横用的是假身份,又是突然来的巽横,要查起来自然不容易。 “此人长相不凡,怎么瞧着……这双眼睛那么令人讨厌呢?似曾相识,像谁呢?” 一声轻咳传来,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走了过来。虽然头发胡须皆白,但是他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比很多贫苦的中年人都要硬朗很多。 “殿下当真想不起像谁吗?” 宸王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就觉得这双眼睛很像一个人,可怎么就是想不起像谁。司徒先生,莫非您知道像谁?” 此人名叫司徒悯,是宸王的谋士。他看了一眼画像,手掌遮住了画中人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一位故人,炆王殿下。” 宸王无语地闭上眼睛扇子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就说这双眼睛瞧着眼熟。能不熟吗?炆王殿下,他的兄长,也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儿子! 梁煦炆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一个双眼像他的年轻人? 司徒悯将手掌继续往下滑,他忽然闷闷地笑了几声:“殿下再仔细看看,老朽瞧着可不只是眼睛像。” 被司徒悯这么一说,宸王是越看越觉得梁鹤祯跟已经化作白骨的梁煦炆越看越像了。 “这画像只得其真容五分,真人跟他……更像。”宸王最后两字咬得极重。 当年发现有漏网之鱼他们就一直派人追查,然后那婴儿就这么消失了。这么多年不仅是他还有桓王都在暗中调查那孩子的下落,本以为那孩子或许压根就没有长大就夭折了,所以才会什么都查不到。 宸王的脸上突然像是覆上了一层冰霜,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司徒先生以为,他会是那孩子吗?” 司徒悯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但他很细致地分析了一下:“那孩子若是平安长大,这会大概就是这般年纪。桓王这么多年的一举一动都在殿下的监视之下,他绝对没有能力培养出这么一群能力非凡的死士。这人出现的时机很玄妙,殿下以为呢?” 宸王嗤鼻一笑:“担心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怕什么来什么。” 司徒悯摇摇头:“殿下此言差矣,手握重兵的老子都败在了殿下手里,还怕这不成气候的小子?” 宸王哈哈笑了起来:“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本王想不明白,他为何舍身去救那废物?那可是‘天罚’,这世上无解。本王果然是年纪大了,近来有些杞人忧天了。” 司徒悯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心软,他注定成不了大事。” 宸王闻言心情就更高兴了,的确啊,大好的年华非要去给一个残废挡箭。中了他的奇毒,活是活不了了,真是可惜了! 本以为那孩子会回来找他报仇,还能跟他斗上一斗。如今看来他妇人之仁,不仅成不了大事,还是命不长。 一想到那孩子为就桓王而死,桓王若知道他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人,那必定是下辈子都要活在悲痛之中了。 一想到那画面,宸王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走,回京复命!你们继续追查桓王的下落,本王绝不能让他活着回京!还有齐王武成风,至今也还没消息,真是废物!阊庆那边的探子都是什么蠢货?” 司徒悯却一脸淡定:“只要守住京城入口,桓王就算活着,也是大启的罪人。”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夫人,公子高烧是退了,可是现在身上却凉得吓人。要不,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 梁鹤祯的额头从滚烫变成的了冰凉,兰溪这心忽上忽下的,好不容易退了高烧,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全身都冰凉的,脸色苍白得像是在冰窖里待过很长时间。兰溪也知道这形容不怎么好,可是公子这样子的确都不想活人了。 苏云染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么极端的两种情况,医术翻了个遍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脉象明明很正常,可体温却如此异常。 “兰山,能想办法联系上相公的师父吗?” 兰山点点头,苏云染不敢再耽误时间了。问题这么棘手,她不敢拿他的性命做赌注:“想办法联系上他师父,现在或许只有我师父能救相公了。” “夫人,那我们可还需要停下来?” 苏云染想了想,这一路只怕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到清水县的好:“相公现在除了体温异常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症状。既然我现在束手无策,那就干脆快马加鞭往清水县赶!” 苏云染抱着浑身冰冷的梁鹤祯终究还是难免愁容满面。一直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以为得到一方谷的指导之后她的医术更进了一步,可现实却是很多时候计划都赶不上变化。 “相公,你可坚持住!”苏云染又将梁鹤祯抱紧了几分。他身上的凉意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只望着师父能早点过来。 这一路疯狂赶路,却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们竟然还能遇到打劫的。 “汤旭、松二,交给你们了!”兰山先走一步去想办法联系梁鹤祯的师父柏青还有她师父容悦方,也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那么顺利地通知到容悦方。 “姑娘放心!你们四个先护送姑娘离开。”汤旭说到。 比起这种不足道的小虾米兰溪倒是没有放在眼里,只是不由要感慨一句,这世道越发的乱了。 其实这种情况还算好的,边境打起来的时候,那才真的乱。百姓流离失所投靠无门,树根都吃没了,人也活不长。都这么乱了,还会有人趁火打劫。 刚说完,就见马车外有人起了争执。 兰溪放下帘子:“能就一个救不了两个更救不了大启。公子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苏云染明白她的意思,眉目低垂轻叹一声:“或许有些人打出生就带着使命。” 这是他的宿命,而她会陪他走下去。 “夫人,是王玺他们!”赶车的人喊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姑娘,我们收到兰山发的信就快马加鞭赶过来接应你们。姑娘可还好?”王玺激动地说到。 从沙漠将三兄弟带出来,没让他们好好的享受过好日子,倒是一直跟着她刀林剑雨。苏云染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和愧疚:“我没事,你们呢?” 松十道:“小姐,怎么不见松二呢?” 兰溪回到:“我们遇到了一帮拦路虎,他们两断后,估摸这这会也应该追上来了。我们继续赶路,公子的情况不太好!” 兰溪这话音刚落,松二和汤旭就追上来了。 见到松十几人彻底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他们还活着,却不知道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伤得多重,最后是怎么脱险的。这个过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当时的情况必定是万分凶险。 “大哥别这么看着我们,我们真的没事。当时的情况的确是很凶险,不过凭借着我们的智慧声东击西,还有姑娘提前的部署,可以说是安然无恙地从对手的眼皮底下离开。” 汤旭无言以对地看着两个弟弟。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以前三人在沙漠里也是九死一生,可跟现在的感觉却不同。 虽然苏云染和梁鹤祯什么都没说,可他们也不傻。梁鹤祯的身份一开始他们就觉得不简单,如今似乎也昭然若揭了。 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是王公贵族,只是为何他会流落民间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就跟苏云染一样,明明是金枝玉叶却落难乡野。 想到这里,还真觉得这小夫妻两绝配。 “小姐,他这样下去只怕……不如让属下试一试!将内力灌入他体内,护他心脉,或许能缓解他的体寒。”松十想了好一会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苏云染对内力的认知还太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也只好跟众人救助。 “姑娘,我觉得松十说得有道理!只要内力深厚,便可以在体内形一股力量,这力量越雄厚就越是能抵抗这寒意。姑娘就别再犹豫了,我看可以一试!”汤旭三兄弟都觉得可行。 “好,马车里空间有限,我们先找一处空地停下来。” 一个时辰过后,松十满头大汗:“成了。” 果然,梁鹤祯的体温似乎回升了一些。只是这样的回升能坚持多久,他们都没法确定。但如果一直依照这个办法,那等到容悦方是一定没有问题的。 “幸好你们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多谢!”苏云染很感激地说到。 松十有些被吓到的样子,慌忙退了两步,单腿屈膝拱手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主子可这么说怕是折煞我们了。” 苏云染挠挠头,她刚才也的确是有感而发嘛! “好了你快起来,我就是……真心话!不说这个了,也不知道输一次内力能坚持多久,这一路恐怕你们得乱流来了。” 松一几人向前应下,汤旭三兄弟也不甘落后:“还有我们!” 松一却摇头:“不,输内力我们四人足矣。你们三人需要保存实力,万一路上遇到麻烦,我们需要体力充沛的人扛大梁。” 三兄弟也觉得此话有理便没有再争执下去,天黑之前兰山也赶过来跟他们汇合了。 “夫人,已经跟易风先生联系上了。不过,谷主并没有跟先生在一块!先生回了信,说他会去寻谷主,让我们先到清水县等候。” 易风,是柏青的字,江湖上也称他为易风先生。 天亮之时,他们终于赶回了清水县。 上了船,终于心安了一些。 “丫头,你也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他们照顾,你且放心,我会在这里看着他。”说话的人正是桓王。 苏云染用热毛巾给梁鹤祯擦了擦脸:“也不知道师伯找到我师父了没有。我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无论如何这体温都无法恢复正常状态。” 苏云染有些自责起来,梁鹤祯这一路一直都在昏迷之中,片刻都为成苏醒过。这样的状态,其实很糟糕,可偏偏脉象上依旧是那么正常,甚至脉搏跳动又稳又有力。 如果不是脸色太难看,他就真的只像是睡着了而已。 “听劝,快回去休息,你这脸色也没比她好多少。”桓王自己推着轮椅过来,苏云染盯着他的双腿看得有些入神。 桓王轻咳一声:“断了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 苏云染收回目光:“抱歉,是我失礼了。我这是职业病,看到别人有病症就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王爷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吗?我还以为王爷会问我很多问题。” 桓王轻笑了几声:“好啊,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留下陪我聊几句。你觉得,我应该问点什么好呢?” 苏云染认真地想了想:“比如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都经历了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成长,又以什么为生,被什么人收养。收养的人如何,这些家人对他又如何等等。 还有就是我,我可不信王爷对我不好奇。让我猜猜王爷的想法,当听说他已经娶亲,并且娶的还是一个被爹娘卖去冲喜的乡野丫头时,肯定是失望又气愤?” 堂堂一个皇长孙,如何能娶一个如此卑贱的乡野丫头为妻?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 桓王闻言哈哈大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这个小丫头果真有趣,有趣的很! “你说得没错,本王一开始的确很失望。甚至已经想到了将来以你身份卑贱为由降为姬妾,另外为他迎娶一个能给他最大助力的贵族千金。” 苏云染也笑了:“哎呀,要不怎么说王权富贵真是个好东西,可惜王侯将相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我一个发妻,最后要让位也就算了,连个侧妃都捞不着直接成了姬妾。太欺负人了,那句老生常谈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最是无情帝王家!” 桓王垂眸浅笑:“可我怎么听着你一点都不生气呢?”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谁说我不生气的?我很生气啊!但生气也不一定就非要在脸上表现出来嘛!” 桓王摇摇头,很是笃定道:“你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苏云染收起笑容,侧目望向梁鹤祯:“至少目前是的。” 回答有些出乎桓王的意料之外:“如果他将来真的需要这么做呢?你要明白他将来的路万分凶险,若是没有人扶持,很难跟宸王分庭抗礼。” 苏云染收回目光,挺直了脊背,那瞬间她微微一笑竟生出一种不凡的气度:“他若如此,那我们的缘分也就尽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情深不寿 桓王皱起眉头:“就不能退一步吗?只是让出正妃之位,你还是可以做侧妃。” 苏云染摇头:“任何事情都可以妥协可以退步,只是退步和妥协的方式不一样罢了。这一步若要我退,可以,和离。” 桓王顿时无话可说,没想到这小丫头的性格竟然这么执拗。也不知道这对于梁鹤祯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 沉默了良久,桓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将来他若坐上那个位置,只怕……不由你啊!” 这个问题在知道梁鹤祯的身份之时他就已经想过了,就算不暴露自己是公主的身份还是当上了皇后,只怕朝臣也不会让她独占后宫。 但她认为这不应该是她该担心的问题,真正该面对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是梁鹤祯。他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他不能压住百官,那她也就无话可说了。 “今时今日,我还信他。”这是苏云染的回答。她还信他,就不会为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而动摇。 桓王终于恢复了笑容,这小丫头忽然有些高深了,反而显得他庸俗了。 “你真的该去好好休息一下了。”桓王让兰溪进来把苏云染带出去,苏云染的脸色的确是很差。找不出梁鹤祯的病因,她没日没夜地翻着医术好几次都差点晕了过去。 兰溪也看不过去了,强行将苏云染送回房间。船只还停泊在水边,随着水面的波浪一晃一晃的,像极婴孩的摇篮。苏云染有些晕眩,眼皮也重了起来:“兰溪,如果师伯或者我师父来了,一定要立马叫醒我。” 翌日,苏云染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依旧睡得很沉。 梁鹤祯在众人关心的目光下醒了过来,这一觉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身体的轻松,这感觉甚至比之前苏云染治好他的怪病之后感觉更好。 “师父、师叔,你们怎么都来了。”柏青和容悦方都坐在了他面前。 柏青没有吭声,容悦方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把你得快死了一样,害得我千里迢迢累死了两匹马赶了过来。结果呢,你面色红润、身强体健,这身子骨可比她好多了。” 梁鹤祯发现自己在船上大概就明白了一些,他喝下鬼面蛇蛇胆做的药引后就陷入了昏迷。昏迷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肯定是出现了异常,所以苏云染才着急忙慌请容悦方出手。 梁鹤祯望向兰溪,兰溪意会立马解释了一下这期间发生的事情,知道苏云染无碍这才放心。 “有劳师叔了,但我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悦方一脸深沉解释了一下,鬼面蛇的蛇胆毒性奇特,虽然能解‘天罚’但其毒性太猛,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不过有‘天罚’的毒性在,鬼面蛇的毒是不至于要他的性命的,只不过在短时间内会造成他体温调节中枢障碍,体温也就会忽高忽低。 “不过你扛了过来,这对你来说就是好事了。这要怎么形容呢?就好比是把你的身体拿去淬炼了一番,以后在这两种极端的环境里,你的身体绝对比一般人更能扛。” 容悦方又想了什么,嗤笑一声:“这个方子自从我研究出来也就有一个人试过,毕竟这世上能中‘天罚’的人也不多。” 容悦方这么一笑,顿时让师徒两很默契的头皮一紧,不约而同发问:“那人怎样了?” 容悦方面不改色地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珠串:“死了啊!” 满屋子的人都是同一个表情,震惊、震惊还有震惊。 容悦方嫌弃地瞟了他们一眼:“人是死了,但我没说‘天罚’的毒没解呀?” 梁鹤祯忍不住嘴角直抽抽,虽然早就从师父那里听说了师叔的经常不靠谱,可没想到这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她竟然还是能做到这么不靠谱。 柏青无力地扶着额头:“师妹,你就没有想过你徒弟用了你的方子会直接把她相公给治死了吗?” 容悦方的回答又是让众人目瞪口呆:“想过啊,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师兄,这件事你得换给角度看!不用这方子你徒弟必死无疑,用了这方子至少‘天罚’的毒是一定能解,存活的几率大了一半。 之前那人用了我的方子还是死了,那是因为他身体本来就差。体质那么差,当然是扛不住鬼面蛇的毒性了。可你徒弟不一样,瞧他被我徒弟养得多好!所以说,我非常肯定他能活下来。” 众人皆无语。 所以说苏云染费劲心思把容悦方找来,结果却是白费力气。她到的时候,梁鹤祯已经在跟鬼面蛇最后一点毒性顽抗到底。她是什么都没有做,梁鹤祯的体温就自己恢复正常了。 桓王只听过易风先生的大名的,只是听闻他是个世外高人,却不想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侄儿却成了他的徒弟。还有大名鼎鼎的一方谷谷主,毒医悦方。在这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这位谷主竟然个女人,而且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位毒医竟然是侄媳妇的师父。 好,也不怪他那侄媳妇那么硬气了,人家师父底气就很足啊! “虽然说你扛过了鬼面蛇的毒,不过余毒还在需要调理。这几日就不要动用内力了,好好休息就是。行了,你也躺了好几天了,起来透透气。行了,我还有事,就不等那丫头醒来了。” 容悦方就要走了,梁鹤祯知道苏云染肯定很想见师父一面的:“师叔,小染她一直挂念你,要不……” 容悦方摆摆手:“我的确有点急事,等我弄完了手头上的事自然会来找她。” 说完她转头望向柏青:“师兄你呢?不走吗?” 柏青沉默了片刻:“我还有事。”容悦方耸耸肩,纵身上岸,潇洒离去。 梁鹤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还想追出去叫住容悦方的,可惜她已经走远了。 “王叔的腿也不知师叔能不能治?” 柏青看了一眼桓王,桓王笑了笑,心里有些感动。自从双腿废了之后,连父皇都不曾关心他半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惦记他的腿疾。 “傻孩子,都已经十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习惯了。就算当初能治,如今也拖太久了。不用介怀,这是命。”桓王的确是释怀的。 柏青看了看桓王:“王爷,眼下风声鹤唳,就算能顺利回到都城荣京只怕宸王也不会轻易让你们进城。” 梁鹤祯点点头,这一点他也很明白。 前世他就是在荣京与宸王狭路相逢,部署多年终究还是一败涂地。虽然今生的轨迹已经完全改变,但一切都还需未雨绸缪。 “祯儿,你的身份怕是瞒不了多久了。你救下桓王,他一定会追查下去的。这事得快,桓王失踪,宸王的党羽只需要添油加醋,就能令皇帝盛怒。到时候,皇帝会做出什么样的判决就不好说了。” 柏青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万一皇帝直接下令杀无赦圣旨,那桓王可就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梁鹤祯一定会被判定为同伙,那么他将来也只能东躲西藏过日子了。 “师父,齐王还在下康村。” 柏青拍拍梁鹤祯的肩膀道:“放心,齐王那边我来安排,你的任务是尽快带着桓王回京。我们兵分两路也好扰乱对方的视线,到时候我们在荣京汇合。切记,到了荣京会比这里凶险万分一定要加倍小心。” 梁鹤祯也明白,宸王现在没有办法拦截他们,那他就会选择直接将他们阻拦在荣京之外。现在对他来说,只要他们没有办法见到皇帝,他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 柏青走了,齐王在下康村也已经待了这么长时间不安全了。除了宸王的人之外,还有阊庆皇帝也在暗中查找齐王下落。要洗清桓王清白,齐王就必须活着。 “祯儿,看来你这些年身边倒是有不少际遇。”桓王看着柏青远去的背影由衷说到。 梁鹤祯点点头,柏青与炆王是挚友。只是一个身在朝堂一个身在江湖,惺惺相惜却又不常相见。 当年柏青是去炆王的赴约的,没想到却只得到炆王身死的消息。炆王给他写信,说自己的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让他帮取个表字。 鹤祯二字,便是柏青给他起的。在皇家的族谱上,皇帝当年是给他这个皇长孙取的大名叫梁聿川。 “当年若不是师父,我和娘早就死了。”梁鹤祯收回目光,当年的苦楚他都还记得。就是他想放下,也已经身不由己了,他的背后有太多为他而死的亡魂在推着他向前走。 桓王看出他情绪上的变化,话锋一转:“你昏迷的时候我问了那丫头,将来若是你需要一个能助你完成大爷的女人她会不会成全你。” 梁鹤祯的脸色轻松了一下,但似乎并不高兴:“我不需要。” 桓王撇撇嘴:“你们两啊!还真是不知道让我能说点什么好。你就不好奇那丫头是怎么回答的?” 梁鹤祯转过头去笑了笑:“她不会给我这种机会,我也不需要这种机会。” 桓王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随了你亲爹了!都说天家无情,可我们梁家怎么就出了父子这样的情种啊?都说情深不寿,我只望你不要走了你父亲的路子。” 第二百七十章 逃亡路上的团圆饭 梁鹤祯笑了笑,情深不寿吗? ;王叔,我父亲的死,可不是因为情深所致。 桓王被怼得没话可说:;行行行,当我没说!你祖父当年给你爹迎娶的正妃一开始可不是你娘,你爹轴啊,为了反对这门亲事公然抗旨!啧,我怎么在你身上恍恍惚惚又看到了你爹的影子了。 梁鹤祯只是笑笑并未再多做解释,关于苏云染的身世他现在还不想透露太多。毕竟大邢那边的情况也还复杂,而他现在要面对的宸王已经足够棘手了。 桓王此时也想到了苏云染,那小丫头从长相气质到言行举止,无论从哪一点上看,那是半点都不像个大字不识的穷苦出身的农女。 别的不说,就说这一手医术就足够让人称赞了。而且一个最远只到过镇子上的农女,是怎么摆在了一方谷谷主门下?这一点,也让他很是费解。 总之苏云染那丫头,浑身都透着一股神秘,纵然是他看惯了风云诡谲,却看不透这小丫头。 ;祯儿,此番回京,我们不能再等了。虽然说皇长孙的身份并不能让宸王放弃对你的谋害,但有了个身份在,他至少不能光明正大的动手。 桓王深吸一口气,脸上又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这份纠结源于年迈皇帝的昏聩,父皇当年有多信任炆王他是知道的,一心只想把皇位交到他手中。 兄长‘意外’离世之后,父皇消沉过一阵子,之后就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直到他也出了意外,双腿残废,一夜之间父皇就像老了十岁。 也是在那之后,他便开始疏于朝政,性格也变得越发难以捉摸。再后来,宸王和贵妃就逐渐开始把持朝政了,宸王的党羽迅速发展,几乎快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当年的宰相冯至已经过了古稀之年,明明可以告老还乡安享晚年。然而将朝堂已然乌烟瘴气,一身正气的他不畏宸王强权上书参奏宸王结党营私。 结果是宰相冯至与宸王对簿朝堂被其党羽活活气到吐血,惊觉皇帝仍然未清醒,他一头撞死在了朝堂之上。只希望能以自己的鲜血,唤醒大臣的良知和皇帝的昏聩。 这件事当时轰动一时,虽然朝廷下令不许百姓议论此事。可这种事情越是遮掩,就越是瞒不住。一时间之间百姓沸腾,数十卷的万名书就被一个太监冒死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冯至的牺牲终于起到了一丝作用,皇帝还真的想是幡然醒悟了一般。他开始命人着手调查宸王党羽的事,可惜皇帝的醒悟有点晚,身边能委以重任的大臣多数都已经是宸王的人了。 调查的结果是雷声大雨点小,宸王也只落得个闭门思过罚俸一年的惩罚。 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就是从此让宸王拉拢朝臣的步伐收敛了起来,而皇帝也趁机更换了一些重要的职位。要不是有了冯至这一处以死明志,只怕如今宸王随时都可以‘请’皇帝当太上皇歇着去。 ———— 苏云染醒来的时候,梁鹤祯正撑着太阳穴侧着身看她。 苏云染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这刚睡醒就看到幻觉了:;相公?相公你醒了!是……是我师父来过了吗?兰溪怎么没叫我呀?这丫头,都说了要第一时间叫醒我。 苏云染絮絮叨叨着,梁鹤祯有些不满:;娘子,你这是遗憾没见着你师父呢?还是遗憾没能亲眼看着我醒过来? 苏云染憋着笑意,这男人这飞醋是不是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苏云染笑而不答,往前挪了挪钻进他怀里笑了起来。 梁鹤祯只能轻叹一声,她一撒娇他可真没办法在装生气了。反手将她抱住,闻了闻她身上的香气:;你不在身边我睡不安稳。在昏迷的这段时日,我一直都在做梦,梦里总是断断续续的。我在梦里找不到你,我就一直跑一直跑,然后掉进无底的深渊里。 他声音很柔,苏云染仰起头摸了摸他长出的青胡渣:;相公,此番过后,我们是不是就要进京了? 梁鹤祯应了一声,低头看她:;京中势力根蟠节错,会很凶险,但这是我必须经历的第一关。娘子,可害怕? 苏云染摇摇头:;你娘子我如今神功大成,不惧神佛! 本来是挺严肃的话题愣是给苏云染给逗乐了:;娘子竟背着为夫学了神功?不行,我得看看,娘子这神功究竟练到什么地步了? 说着在苏云染腰间挠痒痒起来,痒得她咯咯直笑。 ;相公,你快停下来,我不行了!声音带着娇嗔,苏云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语气究竟有多魅惑。 兰溪端着一碗粥过来,梁鹤祯醒来都还没吃东西。结果隔着门都听见里面两位笑得这么开心,这对话顿时间却让她闹了个脸红,端着粥赶紧走开。 汤旭见兰溪慌慌张张的,赶紧向前问到:;兰溪,你是不是生病了?发烧了?脸这么红,要不要去给你叫个大夫? 兰溪摇摇头:;不用了,我……我烧火烧的。说着端着碗快步走开。 留下汤旭一脸不解,挠挠头自言自语:;烧火能把脸烧得这么红?她该不会是把脸伸进火里了吧?哎呀,那这可不是小事,这烫伤很严重的!兰溪,我这有烫伤药你赶紧用上,女孩子可不能在脸上留疤呀! 兰溪:大可不必! 梁鹤祯身上的余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为了照顾他苏云染亲自下厨。 离开洪洋之后,苏云染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正儿八经地下厨做大菜了。今个心情好,她弄了一桌的宴席。一是庆祝梁鹤祯劫后余生,二嘛算是给桓王接风洗尘了。 数日是在逃亡之中,可还能吃上这么一桌菜桓王也是感概万分。 ;本以为这次我这条老命就要栽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会有这般奇遇。寻了快二十载的人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算不算是兄长的在天之灵在护佑我们? 若是以往的话苏云染定然会让其他人坐一块共吃一桌,可毕竟桓王在,她也不好打破规矩。 桓王的话没有遮掩,因为梁鹤祯说了,这船上的人他是可以信任的。所以桓王才不会顾忌,几乎是直接说出了他和梁鹤祯的关系。 ;那这第一杯,我们便敬父王和母妃吧!梁鹤祯站起身,众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第二杯,梁鹤祯敬这些年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炆王旧部。 第三杯,他敬桓王,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放弃寻他,甚至一再为他身陷囹圄。 第四杯,敬当下同生共死的兄弟,当然,还有他的娘子。 梁鹤祯的身份在这条船上算是公之于众了,汤旭几人的确是有些意外。炆王的大名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的,可没想到炆王竟然还有个儿子在世上。 更巧的是他这个皇孙竟然流落乡野,最后更加戏剧性地娶了一个同样流落乡野的公主。不得不说,这老天爷的安排还真是有趣得很。 这算不算是失去了什么,苍天总会给到另一种补偿。 对于松一他们来说,如果是之前,得知这样的消息定然是立马要让徐离本禹知晓的。可现在徐离本禹已经将富临钱庄给了苏云染,那她就是他们的主子。这消息能不能传回去,全看苏云染的意思。 凭着松一他们的聪明其实不用苏云染说他们也明白,这件事她肯定是不愿透露出去的,至少不是现在。就像他们也看出来梁鹤祯至今也没对桓王透露苏云染是大邢国公主的身份,一切都是时机未到。 既然说了今晚是家宴,那苏云染也不好再叫王爷了:;王叔,我听宗寅说您最喜欢吃鱼,我就多做了几道鱼。这清蒸鱼鲜甜嫩滑,这糖醋鱼酸甜可口,这鱼头汤汤浓鲜美,还有这道酸菜鱼是我最喜欢的特别开胃。王叔都尝尝,看何不和您的胃口。 苏云染这一改口,桓王都忽然感觉亲近了很多。 吃着苏云染给夹的菜,桓王吃得那叫一个美。边吃还得边夸:;侄媳妇这手艺可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这味道真的比宫中还有好吃,怎么形容,就是口感多变很新奇。 苏云染听着有些乐了,敢情桓王原来也是个吃货呀! 宗寅是桓王的近卫也是亲信,这次桓王带出来的人就剩下两个人了。宗寅在另一张桌上也忙开口:;夫人这手艺的确了得!我家王爷可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两章桌上都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吃团圆饭呢! 在逃命的时候还能有机会坐下来吃吃喝喝,真是让人忘乎烦恼啊! 船在逆流而上,进入了渭江。这一路都风平浪静,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荣京的城门不好进。 夜色弥漫,苏云染褪去外衫钻进了被子里。望着床顶一脸思索:;相公,到了荣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顺利入城呢? 这是眼下最大的问题,他们这边能顺利离开,那柏青那边也定然能顺利带齐王离开。所有问题都卡在了荣京的大门,宸王已经在哪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 梁鹤祯躺了太久,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波光粼粼,夜风袭来静谧得让人放下了所有戒备。 须臾,他道:;进不了城,就想办法让皇帝出来也是一样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能掐会算梁半仙 进不了城,就想办法让皇帝出来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得简单,可怎么才能让皇帝出宫呢?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让皇帝出城。要知道皇帝一年到头别说出城了,就是出宫都不容易。 当下的局势又那么乱,皇帝多惜命啊,窝在皇宫里没事才不愿出宫冒险呢! 梁鹤祯笑了笑:;下个月十五,是皇后的忌日。这一天,皇帝都会出宫到城外的天明寺祭奠皇后。每年他都会去,没有间隔过。 苏云染了然了,难怪梁鹤祯这么笃定。不过他能想到,宸王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到时候只怕宸王也会在暗中阻挠皇帝出宫,这样一来他们能不能见到皇帝就有些悬了。 ;这个时间点宸王的确会十分敏感,他会暗中阻挠是肯定的。不过咱们也可以帮皇帝坚定一下出宫祭拜的心,这样一来,明面上宸王是不能直言。梁鹤祯的话里依旧笃定,苏云染看出来了他心里已经有计划了。 ;快说来听听,怎么才能帮皇帝坚定了出宫的心?苏云染跑到窗边拽着他的胳膊。 梁鹤祯故作玄虚反问:;为夫还在考量之中,说来娘子最是聪慧,不如娘子帮我想想注意吧! 苏云染嘟着嘴巴,就知道这男人不会那么痛快地告诉她。也罢,不就是考验她吗?那她也不妨大胆地猜一猜。 ;古代人……应该说古代帝王最相信什么?封建迷信,如果我们在城外弄出点什么天将奇石又或者是什么神佛转世之类的,或许皇帝听了新奇…… 苏云染边说着边打量梁鹤祯的表情,见他憋着笑意那肯定是自己这想法并不是最理想的法子。 于是是又思考了好一会:;利用皇后其实应该是最快捷的方式。可是,我容易的法子却不容易实现,除非…… 梁鹤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除非怎样? 苏云染沉思了片刻,除非宫中有人做内应。苏云染倒是有几分自信可以做到让皇帝在皇后忌日前后几天,天天梦到皇后必须到寺里烧香才能安心的那种。 可惜现在他们都没有办法进城,那就别提给皇帝做点手脚了。 梁鹤祯挑了挑眉,倒是觉得这个可行。 苏云染却摇头:;不行,这个需要内应,我们没有。而且干这种事情,还需要对方心理素质过硬才行。要不然很容易就坏事的,这事选人都得非常谨慎小心才行。 ;相公,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就告诉我你的想法吧!苏云染是真的好奇梁鹤祯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梁鹤祯又是一阵沉默,眼神深沉地望向远去的空洞漆黑:;如果皇陵坍塌,你说皇帝会出宫亲自查看吗? 苏云染一脸震惊,双手板正梁鹤祯的脸:;相公……虽然说咱们进不了城只能让皇帝出来,可是把皇陵弄坍塌是不是有点……毕竟那里面埋的也是你的祖宗。 梁鹤祯闻言却笑了,反过来两手捏了捏苏云染脸颊:;你该不会认为是你相公我要去炸皇陵吧? 苏云染眨眨眼睛,那样子就是在说,是的。 梁鹤祯摇摇头:;你把你相公当成什么人了?皇陵坍塌是因为有人偷工减料。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即又发现这话有些不对:;相公,可你怎么知道皇陵什么时候塌? 苏云染凑过来一脸认真地问到,睫毛忽闪忽闪的,看得梁鹤祯心头有些发痒:;为夫能掐会算。 这件大事他还是记得的,前世皇陵坍塌的日子就在皇后忌日的前两天。皇帝这怒下旨彻查,最后查出负责皇陵西陵乃是贵妃外甥负责监工。 苏云染说想让皇帝夜夜梦到皇后,其实大可不必。因为在皇陵中的西陵园坍塌之后,皇帝就不分白天黑夜都梦到皇后甚至产生幻觉。 皇后正好葬再西陵园,这次的坍塌皇后陵寝虽然不在中心位置,却也还是波及到了。 这也是梁鹤祯为什么那么笃定皇帝一定会出宫的原因,皇陵坍塌是大事,皇帝不仅要去太庙请罪,还得去寺里烧香。不管宸王如何暗中阻挠,他都相信皇帝一定会出宫。 苏云染点点头却又担心起另外一件事:;相公,你说宸王要是自己安排人在皇宫外刺杀皇帝呢?不是真的刺杀,即使想吓唬吓唬皇帝,让他知难而退打道回宫! 梁鹤祯轻笑,揉揉苏云染软绵绵的青丝:;娘子还真是把宸王的坏心眼都考虑到了。不错,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这样一来,就会更加激怒皇帝。贵妃可不是个冲动的人,她比宸王更了解皇帝的性子,所以这个节骨眼上贵妃是不会让宸王横生枝节的。 苏云染听着也有道理,所以说,如果宸王实在是无法阻止皇帝出宫了。那么他就会派人盯着皇帝,在皇帝百里之外,绝对不让生人靠近。 ;不错,就像宸王会严守城门不让我们进去一样,他也会守着皇帝周围不让陌生人靠近。可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所以我们必须得好好策划一番。 在什么地方接近皇帝,这个的确还得实地考察才行。 苏云染忽然笑出声来,梁鹤祯对她这种笑太熟悉了,肯定是在想什么怀招:;又在想什么坏事了? 苏云染摇摇头:;才没有呢!我就是在想……皇帝总是要进寺庙烧香的嘛,那和尚就难免要接触到皇帝了吧?那相公要是剃了头当和尚…… 梁鹤祯立马投过去一道幽怨的眼神,苏云染赶紧改口:;那一定是整个寺庙里最靓的秃……最俊俏的和尚。啧啧,相公给剃了头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呢? 苏云染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了,但她肯定梁鹤祯要是当了和尚,估计那寺庙就要成为年轻女子疯狂打卡的圣地了。 梁鹤祯的脸色黑如锅底,忽然打横抱起苏云染:;为夫与娘子红尘未尽,如何能看破红尘?再说了,暖香在怀,我才舍不得六根清净。 半个月后,已经临近荣京了。 这一路是水路改陆路,苏云染感觉自己都瘦了一圈了。她回想了一下,自从去了大邢之后,基本上都在赶路中度过。 ;相公,怀钺有消息了吗?自从他进了巽横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刚收到师父的传信,怀钺现在跟他们在一起,他们的行程大概会比我们晚到三四天。放心吧,他这人什么风浪都见过了,没有可能那么轻易就把性命交待了。 ;相公,那我们现在先去哪里?我们人数不少,只怕是容易引起注意。苏云染掀开帘子,因为是天子脚下了,官道上来往的人可不少。 ;荣京城外已经有人安排妥当,我们安顿下来之后,明天出发去一趟天明寺。师父与天明寺的住持是故交,能不能跟皇帝见上面,就得看他了。 苏云染略显担忧,那天明寺是皇家寺庙,住持真的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帮他们吗?也不能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毕竟住持帮了他们就等于将全寺僧侣的性命都搭上了。 梁鹤祯也只是在十三岁那年见过住持一面,一面之缘了解不多。但师父说住持是个可信之人,他相信师父的眼光。 ;而且昨天我才知道原来王叔与住持也有颇深的交情。不用担心太多,一切都还不好下定论。等明天我们去寺里走一趟,就知道住持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梁鹤祯说的有人安排妥当还真是太妥当了,在这城郊竟然有这么大一座园子,绝对是私家园林。 苏云染悄悄问梁鹤祯:;这园子跟谁借的吗?太大手笔了。我要是有这么大一座园林,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梁鹤祯捏了捏苏云染的脸颊,真是太没出息了。不就是一个园林嘛!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将来他要送她的是一座皇城。 ;夫人,这园子是公子六千年买下的。这么多年这园子一直有人在打理,就算进进出出有陌生人外人也不会奇怪的。兰溪可听出来苏云染对这园林的喜爱,自然是要帮着主子吹嘘一把了。 然而这话听到苏云染耳朵里却有点不对味了,六年前能买下一座京郊的大园林…… 敢情这富翁一直在她面前装穷小子呢!奥斯卡绝对欠了他一座小金人!病成那样,还需要到处借钱治病,谁能想到他是个拥有私家园林的大款呢? 梁鹤祯被她盯得有些无辜:;娘子何故如此看我? 苏云染冷哼一声不理会他,兰溪也是一头雾水,倒是兰山看明白了。附在梁鹤祯耳边说了好些话,可算是帮梁鹤祯理得清清楚楚。 桓王之前倒也知道荣京的城郊有这么一座园子,这带京郊倒也不稀奇。毕竟城郊的大宅院可多了去了,都是一些商贾之家居多。当然有些是城中权贵用来养外室的,所有城中的体面人并不屑打听城外这些园子。 梁鹤祯对这些也是有所耳闻的,正是以为这样,这些宅院反而更加有利于隐藏。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公子你很上道 天明寺,这里是皇家寺庙,香火鼎盛。 还没进寺庙就先看到了寺庙外停放着一辆辆豪华的马车,苏云染啧啧咂舌:;相公,这天子脚下果然是不同凡响。有钱有势的人都汇聚到一起,真是个大型的攀比现场。 梁鹤祯又听见她说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不过已经习惯了也见怪不怪。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哪里比得上咱们自己的马车,要比柔软舒适,他们这些可比不上。 梁鹤祯话音落下,就听见一旁有人笑出声来:;真是井底之蛙,没见识就没见识了,还非要说出这么一番言辞来丢人现眼。 苏云染寻声望去,只见一辆豪华的马车从他们一旁缓缓走过停了下来。 帘子掀开,一个丫环打扮的姑娘走了下来。这小丫头瞥了苏云染一样,看见她穿着粗衣鄙夷地哼了一声。 掀开帘子,一只纤纤玉手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穿着鹅黄色的衣裳的小姑娘走了出来。这眉眼倒是有几分风情,长相其实挺一般的。 这姑娘居高临下扫了苏云染一眼:;我当是什么人在这里大放厥词,原来是个乡野村姑。 苏云染可记得此番的任务,当然不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口舌之快而横生枝节。 ;阿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可如此无礼。另一道十分温婉的声音传了出来,被唤阿莹的鹅黄色衣裳姑娘立马下了马车。 ;曹姐姐,可不是我要说人家坏话。是她口出狂言在先,我才……话音未落,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欢喜雀跃起来。 猛地回头对还在马车里的姑娘喊到:;曹姐姐,是晏齐世子的马车!难道晏齐世子也来寺里烧香吗?这也太巧了吧! 闻言马车里的曹姐姐终于露了面,这模样倒是很标致,配得上美人二字。 苏云染望后看了一眼,摇摇头垂首轻笑。这不用说就知道那所谓的晏齐世子一定是个才华横溢还长相俊美的世家公子,引得城中姑娘纷纷爱慕。 老套,真是老套。苏云染没了兴趣,挽着梁鹤祯进了寺庙。 梁鹤祯被她贴了胡子,容貌稍微改变了一些。要不然刚才肯定已经引人犯花痴了,多亏了她有先见之明。 ;小师傅,麻烦将此玉佩交给住持,就说故人来访。梁鹤祯将柏青的玉佩交给了一个小和尚,只要住持看了这玉佩自然就知道是谁来访。 果然,不出一会小和尚就跑了出来:;施主,方丈请施主到静思堂一叙。 苏云染自然而然也要跟去的,不过小和尚却把她给拦住了:;这位女施主请留步,方丈只应了这位男施主一人前往。 苏云染也不知道方丈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硬要跟去不是? ;你且去吧!我看今日天明寺十分热闹,我到处走走,一会还在这里等你。苏云染乖巧地对他笑了笑,梁鹤祯却有些不放心。 今天他们出来并没有带其他人,毕竟他们穿着粗衣还带仆人就不像样了。 梁鹤祯可不能让她有一点点的意外,但现在也不是跟方丈较真的时候。 他转头问一旁的小和尚:;小师父,请问今日寺中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为何今日格外热闹?还有,寺中可设有供女眷休息的地方? 小和尚十分客气道:;今日是天明寺建寺百年之期,朝廷也派人来给佛像重塑金身。稍晚一些,朝廷会派人过来礼佛。姑娘请稍等片刻。 小和尚说着忽然跑开了,过了一会带着另外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有劳师弟带这位女施主到茶室歇息。女施主,请随我师弟去茶室稍作休息。 苏云染对梁鹤祯点点头,梁鹤祯这才放心跟着小和尚去了静思堂。 静思堂里已经坐了好些人,放眼望去多数都是达官贵人的家眷。像她这样一声粗衣的人还真不多,大多数都只能坐在殿外休息。 寺里自然是没有区别对待,不过这里的女眷都默认了一个规则。达官贵人的家眷才有资格坐在茶室里喝茶,穷苦百姓的女眷就只配坐外面嗮太阳。 苏云染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本来是没有什么,偏偏有个好事的人就是那么令人讨厌。 徐莹眼尖看到了苏云染,她就是看不惯苏云染一身粗衣却长着一张狐媚的脸。也不知道是哪个穷山沟里来的,竟然恬不知耻地进茶室跟她们共处一室。 一旁的曹妤仙也看到了苏云染,之前她的注意力都在晏齐身上,苏云染又走得快她也没有仔细看。这会离得近仔细一看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徐莹这么针对一个村姑,原因很简单,这村姑的长相竟让她这个荣京美人都逊色了几分。 苏云染也感受到了曹妤仙的目光,不过她的目光跟徐莹不同。前者的目光是打量是审视,后者的目光是嫉妒是厌恶。 苏云染有些后悔了,光想着别让梁鹤祯的美貌被人惦记了,却忘记给自己弄丑一点了。 这仇恨来得真是好唐突啊! 咱们不是怕事的人,但咱们也不想惹事。至少,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看到徐莹提着一壶刚沏上来的热茶向她这边走过来,那眼睛中就恨不得直接写着,我看不管你的脸所以准备用热茶给你洗一洗。 小小年纪,这嫉妒心是不是也太强了些? 苏云染摇摇头站起身想避开她,可惜她不识好歹,指着苏云染喊到:;你给我站住! 苏云染是眼神都不稀罕给她,衣袖下的手指弹出一颗小石子,速度飞快打在徐莹的膝盖上。她膝盖吃痛往前扑倒,手中的茶壶被抛了起来,又原地落下。 只是茶壶里的热茶,一滴没浪费地全浇到自己脑袋上了。 好好的姑娘,头顶冒烟了!好像不止,估计脑子又进了不少水。 惹谁不好呢?她苏云染就是穿得寒酸了一点,难道脸上就写着好欺负吗?她也是不想动手的,可人家非要作死,就不能怪她冲动了。 惨叫声很快就被寺庙中的热闹给淹没,不过这丫头片子都烫得哇哇乱叫了还不忘骂人。 苏云染刚出了门,一道青色的长袍从她余光中掠过。两人擦肩而过,须臾她就听见一道清润的声音问到:;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染直径走了头也不回,然而一只手却忽然拦在了苏云染面前:;这位姑娘请留步! 苏云染侧目。眼前的男子身着青色长袍,玉冠束发,美目深邃。这副皮囊很不错,不过跟梁鹤祯相比还是差太多。别说跟梁鹤祯比了,就是跟怀御比也是不能的。 想到这里,苏云染忽然有种被梁鹤祯和怀钺害惨了的感觉。见识过他们的美貌之后,现在真是什么皮囊在她眼里都很一般了。 ;这位公子有事吗?苏云染一脸淡定地问到。 苏云染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苏云染。 晏齐身为齐国公府的世子,从小到大主动贴上来的美人见了太多。可瞧见苏云染的那一瞬,还是微微愣了一下神。 荣京何时有这么一位貌美的姑娘?看她穿着朴素,莫非不是城中之人?也是,若是城中有这么一位美人,只怕名声早就传出去了。 晏齐倒不是一个贪恋美色之人,只是很可观的评价了一下苏云染的长相。的确貌美,比跟他定了娃娃亲的曹妤仙还要漂亮。特别是眉眼,单看有种异域的美,合起来就显得灵动又神秘。 ;冒昧了,方才茶室之中兵部郎中家的三小姐忽然被茶水烫着,她说……是姑娘你搞的鬼。既然有人提出了质疑,还请姑娘过去对质也好洗清姑娘的清白。 苏云染笑了,像是被他的话给逗乐了:;要状告一人有罪,难道不是因为让原告先拿出证据证明我有罪吗?难不成这荣京的规矩是需要被告自己先给自己找出没罪的证明?这倒是稀奇,敢问公子这是何处的王法? 苏云染不卑不亢的态度,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她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可晏齐却是荣京里有名的贵公子。被苏云染这质问,晏齐也发现自己此事办得有些草率了。 轻咳一声拱手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认定了姑娘有错。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徐莹就捂着烫红了的额头和头皮跑了出来,恶狠狠地看着苏云染:;就是你!一定是你!晏齐哥哥,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苏云染又乐了:;我说这位姑娘,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何非要诬赖我?是因为我只是一介平民?还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 苏云染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引得围观的人就更议论得起劲了。 徐莹也没想到一个村姑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我呸!乡野村姑也敢跟本小姐相提并论!就你这模样,给我提鞋都不配! 苏云染嫣然一笑风情万种,一时间竟让许多来上香的男宾看直了眼睛。 她不想浪费口舌辩解,她只想用事实打脸。 瞧,这些男人看她的反应,不已经在啪啪打徐莹的脸了吗? 苏云染回过头望向晏齐,表情里三分不屑:;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嫉妒心作祟罢了。公子清风霁月为何要掺和这些女儿家家的俗事?平白污了公子风雅。 晏齐也正后悔管这事,苏云染这话倒是给了他台阶下。 这台阶当下得下:;不过误会一场,倒是唐突了姑娘。晏齐给姑娘赔礼了,还望姑娘海涵! 苏云染微微一笑,公子你很上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英雄姐姐 实在是没有地方能让她安静地喝茶了,苏云染只好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逍遥去。 想不到这天明寺的后山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此处眺望远方风景绝佳,旁边还长着不少野果,还有一口从石头缝了流出来的井水,又凉又甜。 苏云染吃着野果躺在树杈上眺望远方,算算时间相公也应该快跟住持聊得差不多了吧? 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悉悉碎碎的声音。苏云染往大树高处攀了几步,身形已经完全被树叶笼罩住。 片刻后,一群手持兵器的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并不是蒙面黑衣的职业打扮,穿得很随意,只是瞧着这些人的步伐应该是训练有素的。 ;都看清楚了吗?记住这张脸别伤着了,上头还得用到她。绑到人立马撤离,不要留下痕迹。一个为首的人拿着一张画像让手下的人都牢记下来,但他们背对着苏云染,所以她并没有看到他们讨论的画像上人。 苏云染心里直犯嘀咕,这大白天的难道他们还想进寺庙里去打劫不成? 不对,不是打劫,而是冲着一个人去的。不过今天天明寺里人太多,而且达官贵人更是数不清,他们要劫走的人究竟是谁呢?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她管不着也没那个能力。她能做的就是通知寺庙,让他们有所防备就好。 打劫的人走远了,苏云染赶紧从树上下来。梁鹤祯那估计已经商量出结果了,按照原路赶紧返回。 天明寺太大了,而且这里的连廊七拐八拐的,没多久她竟然迷路了。又寻了好一会终于瞧见一个小和尚经过,赶紧喊到:;小师父!请问静思堂往哪边走? 小和尚给她指了路又道:;女施主,静思堂是我们方丈的禅房,若是没有方丈的邀请,还请女施主不要过去打搅方丈修行。 苏云染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只是过去等人。还有一件事,方才我在那边的林子里听见有好几个人在密谋要从寺中绑走一个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这事千真万确,还请小师父通知寺里加强防备! 小和尚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天明寺是皇家寺庙,而且今日是天明寺的大日子,就连宫中都派人来祈福。这种时候连皇帝都在关注天明寺,谁敢在这里造次? 苏云染也看出来小和尚有些不信她:;小师父,真的是我亲耳听见的,我可以向佛祖发誓绝无妄言。小师父若还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言尽于此,告辞! 小和尚见苏云染一脸认真且面容和善,想着应该不至于打诳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和尚还是跑去找大师兄禀报去了。 寺中会不会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苏云染不知道,但她已经提醒过了,结果如何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娘子,我去茶室没有看到你,你跑哪去了?梁鹤祯大概是找她找得有些着急了,头上都冒汗了。 苏云染有些心虚,赶紧给他擦了擦:;我去了茶室但是……相公可还记得之前我们在寺庙门口遇到的那个盛气凌人的小姑娘? 梁鹤祯点点头:;她欺负你了? 苏云染扑哧一笑:;相公,你娘子我神功盖世,你觉得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个欺负到我头上吗? 梁鹤祯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子如此神功盖世……你以后为夫全靠娘子罩着了。 苏云染鼻子哼哼两声,一脸傲娇地拍拍梁鹤祯的肩膀:;放心,包在我身上。话说回来,我收拾了一下那小丫头之后就去后山躲清静了。结果怎么着,我听见一伙人说要绑一个人走。对了,光顾着说闲话了,住持这边可答应帮忙了吗? 梁鹤祯的脸色沉了下去,摇摇头。 苏云染有些失望,虽然她也能理解住持的顾虑。可此路若是不通,想接触皇帝怕是不容易了。 ;罢了,不好为难大师,我们再另想办法。时间还充裕,或许还能有其他转机。但目前来看,进入寺庙是最快捷也最安全的法子。 苏云染还有些不安心:;相公,方丈安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吗? 梁鹤祯笑着摇摇头,他已经把能亮出来的底牌都摊了,但大师的顾虑太多。他也相信大师做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勉强不得。 ;这位姑娘,你们可可有见过……姑娘是你!你有没有看到我家小姐?苏云染拉着梁鹤祯正要离开,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 苏云染一脸纳闷,她好像并不认识这位小姑娘。可听她的语气似乎认识她,还有她家小姐谁呀? 将苏云染一脸茫然,小丫头赶紧又解释了一下:;我家小姐是忠勇将军府的曹妤仙曹小姐,姑娘你见过的! 曹小姐……苏云染想起来了,就是一听世子爷晏齐都激动的女人。比起徐莹倒是优雅多了,长相也是不错。 ;抱歉,没见过。 走了好一会苏云染忽然反应过来:;相公,你说那曹小姐不会是被人劫走了吧? 梁鹤祯摇摇头:;今日虽然说寺中人多杂乱了一些,可毕竟是天明寺,在这里绑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而且你不是已经通知了寺中人吗?除非……他们没有当一回事。 苏云染无言以对,这寺庙那么大,说不定那曹小姐只是迷路了。 苏云染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上了马车离开了天明寺。 马车正奔走在下山的路上,一道人影忽然从草丛里跑了出来拦在了马车前头。梁鹤祯飞快地勒紧缰绳,这才没让马蹄将挡在前面的人踩死。 苏云染在马车里是猝不及防,直接撞到么车板上。梁鹤祯将她抱起,一双眼睛怒视着挡在面前的人。 ;救我!救救我!求求你们!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到。 苏云染望过去,草丛里又冒出了好几个人。虽然这下蒙了面,但苏云染从他们的衣着上可以看出来这就是之前她在天明寺后山遇到的劫匪。 看来他们要绑的人就是她了——曹妤仙。 曹妤仙也认出了她,立马向前几步:;姑娘,请帮帮我! 苏云染还没接话,那些劫匪已经亮出了兵器:;劝你们少管闲事,赶紧离开! 说着又向前抓住了曹妤仙,曹妤仙像是真的被吓坏了。华贵的衣裳被撕破了,脸上的妆容也全花了。 ;相公,那个什么忠勇将军府是宸王的人吗?苏云染附在梁鹤祯耳边小声说到。 梁鹤祯摇摇头,忠勇将军位列一品,手握重兵。曹家一直都是皇帝的心腹,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明确的站队。在朝堂之上,曹将军甚至会为公事与宸王争论不休。 宸王不敢动曹将军,曹将军也不怕宸王称帝后报复。 苏云染算是明白了,这也就是说曹家属于中立派。既然这样,那倒是可以拉拢一下。毕竟宸王手中的党羽众多,梁鹤祯势单力薄的确需要人脉。 无论如何,这个闲事怕是不能不管了。 一个眼神就让梁鹤祯明白了苏云染的筹谋,没有办法拒绝那就只能行动来支持了。苏云染冲他眨了眨眼睛,抽出自己的短剑笑道:;相公,你家娘子帮你搞事业的样子是不是格外的优秀? 梁鹤祯低声浅笑,夫妻两直接开打起来。曹妤仙被推开,差点就要摔下崖边,幸好苏云染及时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曹妤仙被吓得眼泪朦胧,苏云染拽着她左闪右避。好几次都将她从迎面而来的大刀之下救回,曹妤仙只管靠在苏云染怀里低声哭泣。 ;曹姑娘,没事了!苏云染拍了拍曹妤仙的后背,曹妤仙这才抽泣着从她怀里挪开。梁鹤祯在苏云染身后,默默地将自己妻子往后拽了一下。 看着劫匪都已经倒地,曹妤仙这才大声地哭了出来。苏云染扶额,这好歹也是将军家的小姐,就算不能英姿飒爽也不该这么柔弱吧? ;多谢英雄姐姐相救!曹妤仙再次向前拽住了苏云染的胳膊。 英雄姐姐?是敬她是条汉子的意思吗? 第二百七十四章 汇合 ;曹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们还是先送你回寺庙吧!你的丫环好像还在寺里到处找你,这会寺里的人应该也惊动了。 这武将家的女儿实在是有些出乎苏云染意料了,哭哭啼啼还不算,怎么还有点粘人呢? 曹妤仙点点头,苏云染递过一块手帕:;把脸擦擦吧!你衣服破了,我这粗布你也别嫌弃,总比你现在这样好。苏云染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好歹也是千金小姐,她这一身破衣服可是会让人传闲话的。 曹妤仙点点头又摇摇头,依旧拽着苏云染的衣袖:;多谢姐……我也不知道你多大年纪,只是听着你已经成婚,所以刚才冒昧唤你姐姐。说到这里曹妤仙介绍了一下自己,苏云染不好说太多,只说自己姓苏。 ;苏……苏妹妹,没想到你年纪竟然比我还小一岁。你功夫可真好,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一个出身武将家的小姐竟然弱不禁风,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曹妤仙有些自嘲起来。 苏云染拍拍她手背:;也没谁规定武将的女儿就必须拿得动刀上得了战场不是?好了,别想太多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应该不至于得罪什么人。或许,他们是你父亲的政敌。 曹妤仙定定地看着苏云染,她虽然是一身荆钗布裙,言行举止却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也有江湖儿女的洒脱。一时间她竟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个年纪比她小,心性却比她成熟的女子。 苏云染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轻咳一声,曹妤仙惊觉自己失态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家的女儿除了我之外,都是英姿飒爽的姑娘。我一直都很羡慕她们,可惜我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大夫说我先天不足不可学武甚至都不能累着。我早早就被定了亲,爹娘只想着让我平平稳稳过一生。 苏云染觉得她父母这样的想法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身体不好那就将养着,也没必要规定女儿必须能舞刀弄剑。 ;你大可不必羡慕他人,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有句话叫……老天关上你一扇门,必定为你打开一扇窗。我看你虽然柔柔弱弱的,但你却是个知书达理、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苏云染夸人可是带着真诚的,曹妤仙用力地点点头。看着苏云染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苏妹妹,你是哪里人?你也经常来天明寺上香吗?可是我以前经常来却从来没有见过你。 苏云染汗颜,这位大小姐还真是有些……她难道不知道什么是贵族和平民之间的距离吗?天明寺虽然是对大众开放,但贫苦人家干不完的活哪来那么多时间没事就跑来上香。而且就算来了,她们之间也只是两条平行线不可能有交集。 ;我并不是本地人,只是我相公到这边给人盖房子,所以我也跟着一起过来。我们不过是普通人,实在是担不起你一声妹妹,你还是叫我小染吧! 这妹妹长妹妹短的,听得苏云染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原来你叫小染,真好听。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这样说是折煞我了。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才好,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回将军府吧!我听我爹说,家中近来新建了一座阁楼正缺人手,要不你们到我们府中帮忙吧! 这姑娘还真当真了,苏云染忙拒绝。可惜这姑娘也是实心,怎么说都想报答他们,可惜苏云染都一一拒绝了。 ;你真的不用太放在心上,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苏云染话音刚落,梁鹤祯停住了马车:;娘子,我们到了。 ;你快进去吧!别再乱跑了。回程的时候,最好让寺中的人帮忙护送。你爹是大将军,相信这点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苏云染笑了笑,推着依依不舍的曹妤仙进了寺庙。 曹妤仙刚进寺庙就见自己的丫环着急地朝她跑了过来,脸上还挂着眼泪:;小姐!小姐你刚才去哪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我都急死了! 曹妤仙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忘记问苏云染现在住在哪里了。提着裙摆追出去,可惜苏云染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曹妹妹,你方才究竟跑去哪里了?我们在寺中遍寻不到你,都已经派人去通知将军府了!晏齐虽然也着急,但语气中还是有几分责备之意。 曹妤仙解释了一番晏齐这才放柔的语气:;你是说……之前在茶室被徐莹诬陷的那位姑娘救了你? 晏齐又想起了苏云染反驳他时说话的样子,不由嗤笑一声:;那姑娘倒是有点意思。 那厢,苏云染和梁鹤祯返回去的路上,苏云染问:;相公,你说这个曹姑娘会不会让将军府的人打听我们? 梁鹤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谁让那曹姑娘刚才跟快牛皮糖似的那么粘着他娘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的行踪就算是将军府也绝对查不到。 眼下混进天明寺这条路是行不通了,那可怎么办呢? 回到园子,梁鹤祯将住持的意思说了一下。 桓王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他这薄面也不管用了。梁鹤祯很理解住持的顾虑,毕竟他的决定关乎到整个天明寺的安危。 他答应严守秘密已经是很难得了,不在这个时候锦上添花至少也别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众人沉默了下来,兰溪开口道:;公子,今日我进了城一探究竟,城门的守卫非常严格。而且我发现城门的守卫人数比以前多了两倍,看来宸王已经在部署了。还有,我联系了城中的暗桩,他们发现宸王在城中布下了很多暗哨。 也就是说城门的盘查用易容怕是蒙混不过去,与宸王的人对上的时候梁鹤祯虽然蒙着脸,但之后他们在城中一路追查,估计他的假身份已经被识破,巽横城中暗桩有人被抓,他的身份和长相估计在宸王那已经瞒不住了。 苏云染想了好一会:;相公,要不我混进皇宫去?我有办法让皇帝提前出宫,但是…… 苏云染沉默了一会,眉头都皱成了一片。梁鹤祯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想法了:;娘子是想给天明寺的和尚做手脚,这样就算是皇帝也不好追究他们的责任? 苏云染开心一笑,眉眼弯弯。要不怎么说还是自己的枕边人最懂自己呢?她的想法正是如此,住持有顾虑就是怕皇帝秋后算账连累全寺庙的弟子。可如果寺庙里的人全然不知情,那皇帝是不是也不好再责罚他们了?毕竟他们也是受害者嘛! 想来想去,这个主意倒是可行性比较高。 梁鹤祯本来是想避开天明寺另选他处接近皇帝,可苏云染说得没错,除了天明寺宸王根本不可能给他们机会接近皇帝。 天明寺,是唯一的可能。 正说着,一个手下跑了进来:;公子,易风先生到了。 柏青终于到了,这一路柏青倒一行人倒是显得有些狼狈,除了怀钺之外。 怀钺轻功好,打架的时候能躲闪也是一种本事。 齐王也安然无恙地带了回来,见到桓王他笑道:;现在整个大启国都是我与桓王勾结,可是我今天才正儿八经将桓王殿下的长相看清楚。 齐王这心态倒是出奇的好,桓王拱了拱手:;齐王,久仰! 齐王摆摆手,都落到这个田地了还有什么可客套的。他又转头望向梁鹤祯,方才脸上的玩笑表情都收了起来。 ;又见面了,成败在此一举,阁下可有绝对的把握? 梁鹤祯勾了勾嘴角,眼眸低垂:;老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有人敢对自己的谋划打包票。既然是谋划那就存在风险,既然存在风险,那就存在失败的可能。 齐王眼睛眯了一下,有种肃杀之意立马透了出来:;失败的可能?阁下要明白我和桓王都经不起失败。 梁鹤祯轻笑一声,一脸无在乎的样子:;所以说,老话又说得好,不成功则成仁。 齐王真是被他气得想翻白眼了,他都已经这么担心害怕了,偏偏这位好像压根就没有把他们的生死看在眼里,好气哦! 桓王在旁却被逗乐了,齐王不解地看着他:;桓王,咱们的性命可都寄托在他身上了,你现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桓王耸耸肩:;既然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看开一点。听说齐王的棋艺不错,不如来两局如何? 齐王的心态可没有桓王这么好,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没有他们那么顺利。 阊庆国那边的暗探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本来一直猫在村子里倒是没有被发现。只是这一路行进,反而暴露了行踪。 阊庆哪位也是煞费苦心,派了好些人一直在追杀。他们这一路可是不敢歇息,每天每夜地赶路。看看他这几天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有一点点一国王爷的威仪。 现在就别扯威仪了,性命都不保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吃货一个 接下来的几日梁鹤祯都在筹谋着几日后的事情,这天果然传来的一个天大的消息。 ;公子,今早皇陵守卫传来消息,西陵园果然坍塌了!今日朝廷议事,都在为这事争论不休。听闻宫中传来的消息,皇帝震怒,雷厉风行已经将涉事的直接官员全部下狱。同时命大理寺和刑部以及鲲镇司一同介入调查,此时负责调查的人员应该已经抵达皇陵。 苏云染看着波澜不惊的梁鹤祯,他至今也没有多解释,究竟是如何提前得知皇陵会坍塌的。 未卜先知还是能掐会算都是假的,除非……他早已经历过一次。 这想法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可转念一想自己的经历又何尝不是一场天方夜谭呢?梁鹤祯或许跟她一样,都有着不同他人的神奇际遇。 桓王放下手中棋子:;祯儿,眼下皇陵果真坍塌了。你们可有打探清楚,皇后的陵寝可有波及? 皇后毕竟是他生母,就算是身陷囹圄他也不愿用母亲的不得安息换取他求生的机会。 梁鹤祯落下一子:;王叔放心,祖母的陵寝并没有塌陷。这次的坍塌祖母的陵墓并不在中心位置,虽然也还是受到了波及,但只是造成了墓道的坍塌。 桓王揉揉眉心,越是到了这个关口,他的心就绷得越紧。成败在此一举,他死了无所谓,毕竟此生都注定是个废人了。可梁鹤祯还年轻,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完成。 外戚萧家的败落,长兄的死亡,他的双腿和清白……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还需要梁鹤祯去把它翻起来。说是报仇也好沉冤也罢,反正这些事都需要梁鹤祯去做。 ;祯儿,王叔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这件事你先不要露面的好。自古君心难测,万一父皇听信了谗言,根本就不该我自证清白的机会。你的出现,反而容易让宸王颠倒黑白,反诬我们别有用心。 走到这一步桓王不得不谨慎一些,眼下的局势是一直错满盘皆输。 梁鹤祯却否决了桓王的想法,桓王身陷囹圄说起来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如果他这个皇长孙根本就不存在,那么桓王的解释就根本没有说服力。 ;我明白王叔的担忧,但此举我已经筹谋很久。虽然眼下是形势所逼不得不提前计划,但换个角度来看,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契机呢? 桓王是被宸王用皇长孙线索引去了边境,只有他这个皇长孙真的出现了,一切才能真的顺理成章。而且他的身份迟早都要曝光,不然他拿什么跟宸王斗? 宸王权利斗争的中心,他若是不接近这中心,又有什么资格为死去的父母要一个真相? ;王叔不必再劝我了,所有能证明我身份的人和物都已经来来京的路上。筹谋多年,也该出手了。话落,梁鹤祯再落一子,;王叔,你输了。 桓王自嘲的笑了笑,他果然是年纪大了。双腿残废之后虽然没有让他意志消沉,却也让他变得畏首畏尾了。 ;好,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去办!桓王想通了,有时候放手一搏要比保守来得明智。 苏云染端着一碗药进来,闻到药味桓王唉声叹气起来:;多少年没有这么频繁喝药了,真是太难为我了。我说侄媳妇,我这腿早就没了希望,你说你还费劲给我熬药做什么? 苏云染摆摆手:;叔父大人,您此言差矣!虽然说您这双腿时间拖得太久我现在的确是没有办法让您重新站立起来,但是我至少能让您的双腿不疼啊!您这双腿啊,只要刮点风下点雨就能酸痛到让您夜不能寐。 桓王笑着一饮而尽,虽然嘴上是吐槽着,可心里却很高兴。他这双腿特别是关节,一旦疼起来比风湿骨还要来得痛苦。这些日子经过苏云染的调理,还真是有点作用。 ;这药您还得一直喝,等喝上个大半年这样,我再给您好好瞧瞧。我确定不能让您再跟正常人一样健步如飞,但将来或许经过药物治疗再配合复健训练,还是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桓王乐得脸颊通红,这段时间的确是让苏云染养得不错,半点都没有落难王爷的惨相:;你这丫头就喜欢哄我开心,我对站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了,只要这腿不疼就已经很好了。 他只当苏云染还是哄他开心,却不知苏云染已经在给桓王制定了具体的诊治方案。 ;夫人……兰溪气鼓鼓地走了进来,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桓王的王爷架子早就没有了。所以兰溪这些人在桓王面前也没有半点拘束,这要是以前桓王肯定要说梁鹤祯不懂调教下人了。 ;怎么了?那齐王又闹脾气了?这几天齐王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整天叫嚣着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兰溪点点头:;可不是呢!那齐王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眼下的状况?给他端去的饭菜他竟然还嫌七嫌八!现在可好,连茶水都嫌弃不好喝。要我说,咱们就直接让他饿上两三天,看他还老不老实了。 桓王又乐了,他发现自从落难之后,生活突然多了好多乐趣。 梁鹤祯望向苏云染,嘴角微翘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齐王之前跟着师父他们过来,那一路上风餐露宿都过来了却没有听见他抱怨半句。眼下吃喝喝好反而怨言颇多,娘子可知道这是何故? 苏云染瘪了瘪嘴:;吃饱撑的呗! 梁鹤祯无奈地伸过手落在苏云染的脑袋上:;的确是吃饱撑着了,但也是吃了娘子的饭菜后才撑着的。 苏云染一愣,这话何意? 兰溪立马明白了过来,蹲下身对苏云染道:;夫人,公子说得对呀!那齐王自从吃过夫人的手艺之后,就开始对厨房送去的饭菜挑三拣四。后来又借着王爷的光,喝了夫人烹煮的特制茶叶,从这之后他又开始挑拣起我们的茶。 苏云染总算是明白了梁鹤祯的意思了,敢情这事全赖她呗? 这齐王就不能让他吃得太好喝得太香,她是不是得拿出点手段来了? 梁鹤祯摇摇头:;娘子,这齐王与当今的阊庆皇帝不同。他这人心有沟壑,难得的是并不好战。如今大启面临最大的敌人就是阊庆国,我们需要时间来培养精兵去抗衡。 苏云染似乎明白了梁鹤祯的意思:;相公是想趁这个机会与齐王结成同盟?可是相公,你可别忘了当初他在鲲镇司手里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你说这口气他能咽下去吗? 桓王大笑起来,苏云染的眼界已经比一般的女子开阔很多,可要说揣摩人心她还是差远了。 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齐王落入鲲镇司手中,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阊庆皇帝跟宸王勾结。他要真计较,那也因为是跟他们皇帝,而不是小小的鲲镇司,更不是从鲲镇司手中将他救下的梁鹤祯。 ;侄媳妇,你觉得经过此事之后,齐王还能会阊庆国当他的富贵闲人吗? 苏云染了然,齐王的存在一直震慑着阊庆皇帝,他们两人的结已经是个死结了。要么皇帝杀了齐王,要么齐王杀了皇帝。他们两虎相斗,便是给大启喘息的机会。 ;看来相公你更相信齐王会赢。正是因为相信齐王有扳倒阊庆皇帝的可能,所以他才会选择对齐王以礼相待。 虽然说没有永远的盟友,但眼下他们的目标一致,而且齐王是个懂大局的聪明人。 苏云染站起身摆摆手:;好了,我明白了。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也不差再伺候他吃好喝好这几天。跟齐王打好关系,说不定将来我们还有求他办事的时候。 其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苏云染也发现这个齐王其实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关于他的传闻原来都是真的。他还真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谈笑风生间还有些江湖气。 这两日齐王总觉得偏头疼,苏云染不给他扎几针他就觉得不舒服。 ;小丫头你可算是露面了,我发现现在见你可比见你那相公还要难。齐王坐在院子里砸着核桃。 齐王头也不抬,然后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香气,立马站起身嗅了嗅:;来都来了,快端上来吧! 苏云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有点难以想象他当皇帝的样子。这个皇帝,得多不正经啊!就是吃货一个嘛! 齐王给饭菜腾了地,吃了几口就笑道:;就是这个味道!我已经馋了好久了!这几天可差点把我饿死了,你们这待客之道差点意思。 苏云染一脸无语地看他狼吞虎咽,这哪里还有半点王爷的吃相? 苏云染在空间里种植了一些绿茶,炒制之后用空间里的水在烹煮,那香气简直沁人心脾。齐王对这口茶,也是馋得不行。 ;丫头,跟你打个商量呗!这茶叶能送我点不?我也不要多,一斤好不好? 苏云染摇摇头:;不好。 齐王的脸立马垮了,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小气呢? 还真不是她小气,首先这茶叶她拢共都没有一斤的量。其次,他就是有这茶叶也烹不出这味道,因为灵魂在与烹茶的水。 第二百七十六章 浮屠塔 ;相公,你说怎么还没有皇帝出宫的消息呢?明天可就是皇后的忌日了。苏云染躺在梁鹤祯怀里,一脸郁闷地问到。 梁鹤祯一向沉得住气:;不用着急,我们今晚依旧按照计划进行就是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禁军就会有所动作,我们得提前到寺中实施计划。娘子,要不…… 苏云染摇摇头,不用说她都知道梁鹤祯肯定又想劝她不要去天明寺。明天的计划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只要一个环节出错,那可就是无法挽回的失败了。 ;相公你放心,我一定会见机行事!这次来祭拜的又不是皇帝一个,还有好些妃嫔和官员女眷。我可以扮成宫女混进去,这样说不定还可以接应你们。 苏云染已经下定决定,梁鹤祯也不好在阻拦。 笃笃笃,门外传来兰溪的声音:;公子,时间到了。 马车早就已经备好,一行人分别从前后门出去,都在往天明寺的方向驶去。经过天明寺时,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们将马车继续往山上驶去。 ;兰山,带几个人将马车藏进林子里。汤旭、王玺,你们暂时留在马车上保护王爷的安全。桓王腿脚不便只能先在马车里等候,齐王也帮不上忙,也怕他突然出幺蛾子,所以干脆一起留在车里比较好。 如果皇帝明天会来天明寺上香,那今晚禁军一定会提前过来‘打扫’寺庙,以防有人刺杀皇帝。山上茂林修竹,有着天然的遮挡屏障,可以居高临下将天明寺里的情况看清楚。 ;今晚怕是要辛苦一些了,等禁军‘清扫’之后,我们再从暗道进去。 天明寺有一条暗道从后山的密林里可以直接进入寺中的标志性建筑浮屠塔,这条暗道得亏了汤旭三兄弟。擅长盗墓的三兄弟,挖起暗道来也是得心应手。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判断非常正确,这佛塔之下的确有地宫。利用地宫可以省了不少事情,只需要挖一条暗道通向地宫,再摸清地宫里的解构就没有问题了。 ;相公,汤旭他们已经探过地宫了吗?的确没有什么机关吗?苏云染一听地宫这不是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是到处机关,分分钟要人命的那种。 梁鹤祯笑着摇摇头,不仅没有任何机关,而且汤旭他们非常顺利地找到了离开地宫的路和暗门。他们已经走过一遍了,确保明天在这一环上不会出现问题。 偷摸地挖了暗道通向地宫,听起来有些不厚道,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不连累寺里的僧侣,她准备药剂量也是很充足的。 ;相公,那地宫里有没有什么宝贝呀?苏云染这听见地宫就兴奋的毛病,若是让汤旭三兄弟看来估计得拐着她去玩盗墓去。 梁鹤祯表情复杂地拍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佛塔下的地宫只有一种宝贝,那就是舍利子。娘子,你该不会对这个感兴趣吧? 苏云染忙摆手,这么神圣的东西她就不去染指了。 等到后半夜,苏云染都有些困了。虽然还不是最热的天气,但山林中的蚊子挺狠的,她已经在身上抹了不少防蚊虫的药粉,但依旧挡不住饥饿的蚊子。 ;嗬,禁军终于来了!怀钺躺在树上忽然睁开眼睛。比他更早一步发现禁军的,自然是松二。 苏云染被这动静也消了睡衣,扒在树林里往下看,天明寺顿时间灯火通明。 寺里动静挺大的,不过这山上也就一个天明寺,动静再大山下的人也不会发觉。 直到黎明之时禁军才算是安静了下来,已经派人保守住了上山的路。 ;还是相公聪明,要不是我们赶在禁军之前就上来,这会咱们可上不了山了。苏云染刚夸完,就听见松二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落到她身边。 ;小姐,有一队大概十人左右的禁军朝着山上来了。 十人左右,那就不可能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一路上来,梁鹤祯还特意安排了人在后头处理掉车辙留下的痕迹。 梁鹤祯依旧很淡定:;放心,这一队禁军应该只是例行巡查罢了。他们只会在外围查看一下,不会深入的。好了,大家都往林子深处去,先避开他们。 过了一会,果然见大一队禁军进了林子。正如梁鹤祯所料,他们只是在林子外围查看了一下。毕竟这林子可大了去了,要全部检查这是不现实的。 再说了这山顶上的茂林跟山腰上的天明寺距离还是不近的,就算有人藏在山顶上,也是没有办法混进寺里的。 检查了一下禁军就原路返回了,这下他们也该行动了。 他们得趁着皇帝还没有到达之前先进入地宫,寺庙的外围刚搜查过,现在暂时安全。他们得背着桓王先到接近后山,再从暗道进入地宫。 背上桓王拽上齐王,这看队伍看起来有些老弱病残的意味。 兰山和怀钺还有松二、松十打头阵,确定安全其他人才快速地通过。 松二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就判断出来的方向,赶紧说到:;快蹲下来,巡逻的人来了!虽然外围禁军刚检查过了,但他们很尽责的在寺里寺外都加派了人手巡逻。 苏云染想着要是没有汤旭三兄弟的话,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天明寺可是难如登天。这地宫也是存在得恰到好处,这是天助我也! 顺利地进入了暗道,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偶尔能听见地面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大概也就松二才能听见地面上的人说的每一句话。 ;帝后都到了!现在正在茶室休息。松二忽然说到。 进入了地宫,视线忽然就亮了很多。苏云染也终于看到了地宫中的宝贝,顿时心生敬畏起来:;各位佛陀莫怪,我等也是迫于无奈才来地宫搅扰,保佑我们成功见到皇帝伸冤!多谢! 苏云染絮絮叨叨了几句,汤旭三兄弟已经在推着一扇厚重的暗门。 这动静倒是不小,出了石门又是一扇木门。这刚推开,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阿弥陀佛,佛塔圣地,何人擅闯?这都还来不及报上名来,已经有一群身手了得的和尚跟他们动起手来了。 苏云染是一脸大写加粗的问号,之前不是说佛塔里没有人吗?今天这是佛祖显灵给他们提示了?提前派人来堵他们了? 这都是什么运气,这一路还挺顺利的。还以为在地宫拜了舍利子,那些得道的佛陀会保佑她,结果现实的情况却是相反的。 苏云染指了指坐在佛像前的一个僧人:;相公,看起来那位才是说得上话的人。 ;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别动。梁鹤祯还没走几步,立马就有和尚冲着他过来。 ;相公,我来拖住他!苏云染一直都很缺少动手的机会,主要是有松一他们在,他们总不让她动手。 梁鹤祯也不矫情了:;好,你小心些。他知道就算他们是闯入者,只要他们不下死手,这些和尚下手也会有轻重的。 ;请问您可是云霄大师?有了苏云染的掩护,他很顺利的到了佛像前。不过打坐的高僧身边还有一个和尚,看起来内力十分深厚。 ;贫僧云霄,该问施主何人,为何要擅闯佛塔,而且还是从地宫而入。这人虽然面相有些凶,但说起话来倒还是挺客气的。 梁鹤祯对他拱了拱手,又侧过身对还在打坐的人鞠了一躬:;想必这位就是安慧法师了!在下一介布衣,擅闯佛塔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并非恶徒,入佛塔是想当着天子的面澄清一桩冤案。 云霄大师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然后侧目看了看安惠法师,见他依旧没有睁开眼只好又问到:;擅闯佛塔已是错。 梁鹤祯拱拱手:;是,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陀更有渡人之善。我等蒙冤,没有其他办法了,还望法师能渡我们一劫。 说到这里安惠法师终于睁开了双眼,不紧不慢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梁鹤祯。也不知道从他眼中看到了什么,他对云霄大师挥了挥手。云霄大师这才冲着其他和尚到:;都住手吧! 梁鹤祯拱拱手:;多谢安惠法师谅解! 云霄大师扶着安惠法师站了起来,他一眼扫了众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今日佛塔外上了锁,你们只怕是出不去。 汤旭闻言赶紧去试着开门,果然,门上了锁。 这佛塔里有人为什么要上锁呢?这安惠法师可是天明寺住持的师叔祖,得到高僧,平时根本就见不着他。这话好不容易见到一回,竟然是这般光景。 苏云染也纳闷了,你说你一个得道高僧怎么也落得这般光景? 安惠法师笑了笑:;你们能到这里是佛法缘分,能不能出去亦是佛法缘分。 明白了,这意思是告诉他们,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们自己了! 苏云染就不信邪了,区区一扇门,还真能锁住他们不成? 第二百七十七章 计划有变 区区一扇门的确是没有办法困住他们的,只要稍微用点力去踹门,这门自然就开了。只是这样暴力开门之后,会把全寺庙的和尚都引过来。 ;大师,这佛塔一向只是用来存放舍利子的,为何你们会在这里坐禅?而且人在塔里,只有里面上锁断没有外面上锁的。苏云染很疑惑地问到。 安惠法师没有回答,闭着眼睛又继续入定了。一旁的云霄大师看了她一眼,虽然她一身男装打扮,但是男是女还是一眼就能看穿。 ;女施主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出去吧,其他的并不是重点。云霄语气还算是客气,只是苏云染也感受得到,他并不是很待见他们。 也对,毕竟是他们擅闯了地宫进入了佛塔,不速之客他们不待见也是正常的。 说话这些话云霄也盘腿坐下,好家伙,都入定去了。这种场景之下还是安心坐禅,这是什么样的定力? ;姑娘,不行啊!再不破坏门窗的前提下,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外面的锁打开!要不,我们直接把门卸了,尽量把动静弄得小一点。王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哪怕这些活本来是他们最擅长的。 苏云染想了好一会,这卸门的工程也不小。 ;娘子,借你的短剑给我。 让松二确定周围没有人经过之后,梁鹤祯将短剑插入两门之间的缝隙。用力向下劈去,只听咔的一声紧接着是哗啦啦一阵铁链落地的声音。 汤旭惊叹,这把剑是徐离本禹送给苏云染的,果然是万中无一的利器:;真是好剑! 他由衷地发出一句感叹,可苏云染却一脸抽抽,这话怎么听起来都容易让她想歪了。 门开了,外面的动静很小,但呼吸声却非常杂。松二道:;皇帝应该已经去大雄宝殿上香了,现在那边的守卫非常严。我们的计划怕是来不及实施了,现在根本赶不过去了。 苏云染都备好了药,只有给和尚们下了药之后,他们才能撇去天明寺一种僧侣的嫌疑。 不过最终还是逃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苏云染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安稳如山的安惠法师和云霄大师。 她转过头意外地发现梁鹤祯的目光竟然也在两人身上,轻咳一声:;相公,这位安惠法师看起来来头挺大的。 梁鹤祯点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 梁鹤祯走了过去,在安惠法师身边蹲下身道:;两位是得道高僧,定能理解我等无奈之处。今日就当二位渡我们一劫,无量功德。说完他没给云霄大师动手的机会,直接将两人定住。 这是从苏云染那拿到的两根银针,上面沾了麻药。 安惠法师依旧双密紧闭,就连神态都没有丝毫变化。倒是云霄大师有些怒气,但也只是瞪大了一双眼睛却没有办法说话了。 片刻后,麻药的劲上来了,云霄大师也渐渐闭上了双眼。 苏云染配合着梁鹤祯的计划,他们对这两位下手,刚才那些跟十八铜人似的的和尚有可能会冲出来。 但有些出乎意料,他们等了好一会,那些和尚在楼上并没有要下来跟他们动手的意思。 事先准备的道具都穿戴上,几人分别开始行动。 大雄宝殿内住持在敲着木鱼念着经文,皇帝在最前头十分虔诚地叩拜着。就连宸王也在其中,只是他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宸王这段时间可没有闲着,派了很多人盯着城门也盯着城中。然而这段时间却风平浪静,桓王消失地无影无踪,齐王倒是有点线索,但也仅仅是知道他朝着荣京的方向来了。 可奇怪就奇怪在他们明明都已经到了荣京,却失踪没有入城。就算他们知道自己在城门布下了天罗地网,那怎么说也该先试一试呀! 可这些人倒好,是真的沉得住气。 皇陵突然坍塌,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眼下又正值皇后忌日,他也料到了皇帝必定会出宫到天明寺上香。如果他是桓王,他肯定不会放过这唯一一个机会。 所以他在天明寺也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桓王他们一出现,他保管让桓王没有办法开口伸冤。 可是这祭拜都已经过半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宸王有些沉不住气了,桓王难道会放弃这个机会? 还是说……桓王以为皇帝到天明寺祭拜皇后,城门守卫就会松懈?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可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夸桓王的好了。 这一招他也想过了,所以对城门的守卫他丝毫没有懈怠反而是盯得更紧了。 ;殿下,贵妃娘娘唤你呢!宸王回过神来,贵妃有些责备的眼神看了过来。 ;心不在焉的,让你父皇看了,只会责怪你对先皇后不敬!贵妃小声的斥责了两句,宸王只能默默地点点头收回飘远的心思。 咚咚咚…… 铜钟敲响,祭拜结束。皇帝看着佛像忧心忡忡:;方丈,你说皇陵突然坍塌,可是皇后心有怨恨? 方丈手指转动着佛珠:;阿弥陀佛,一切皆有缘法。老衲与先皇后有过数面之缘,先皇后仁慈温和,早已登极乐。 皇帝笑了笑,这几天还是头一次露出了笑容。 方丈的话是想告诉他,先皇后仁慈,就算是死了也早已经登西方极乐,不可能还留在人间生出怨恨。 皇帝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想到先皇后就不得不想起当年的炆王和现在的桓王。 炆王意外死后,皇后郁郁寡欢,没多久也撒手人寰。就留下一个桓王,如今却出了勾结齐王的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叫他怎么能安心呢? ;说起来,朕已经快有十载没有见过安惠法师了。不知法师如今可还在寺中?安惠法师如今已经有一百零五岁,可他依旧精神奕奕,丝毫没有迟暮之年的老态。 方丈点点头:;师叔祖安好,只是他已经关闭十载不见人。 皇帝有些惋惜,他虽然身为皇帝,可也不好去逼一个德道法师出来见他。 ;不知安惠法师如今是否还在达摩洞闭关? 方丈摇摇头:;说来也巧,前不久达摩洞发生了坍塌,这才将师叔祖转移到佛塔里闭关。 皇帝大惊:;达摩洞也发生了坍塌?这是怎么回事?法师可有受伤? 方丈忙解释了一下,达摩洞的坍塌是意外并非人为。而且达摩洞的坍塌面积不大,只是为了师叔祖的安全着想,这才将人请出了达摩洞。 皇帝闻言这才放心了下来,安惠法师地位那可是整个大启举重若轻之辈。如果他圆寂,相信定然会留下舍利子。 想到这里,皇帝道:;不能与法师当面论禅真是可惜了,不知朕可否到佛塔外看看?就算不说话,能确定法师安全也好。 皇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丈也不好继续阻拦:;皇上诚心相见,不如让老衲向前通报一声。 皇帝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可不可,如此岂不是打搅了法师闭关? 皇帝话音刚落,一个和尚被拦在了大雄宝殿之外:;什么人不可乱闯! 皇帝和方丈听见动静走了出去,皇帝远远瞧着,是一个眼生的和尚。别说皇帝眼生了,就是方丈也没什么印象。 ;小僧拜见皇帝陛下,安惠法师请皇上到佛塔见一面。 皇帝有些惊喜起来,这刚才说到安惠法师,没想到安惠法师也想到了他。他有些高兴的转过头对方丈道:;这真是太好了,那朕这就过去与安惠法师叙叙旧,听他说说佛法。 方丈一脸担忧:;这……等等,皇上…… 皇帝有些不高兴了,还以为方丈阻拦自己是不想让他真去打扰:;放心,朕心里有数,不会打搅法师太久。 第二百七十八章 聿川 方丈看着来通报的和尚,他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担忧。这和尚眼生,绝对不是寺里的和尚。 可他又是谁?整个天明寺里知道师叔祖离开达摩洞到浮屠塔里修行的人不多,这个看起来眼生的和尚这么会知道的? 这里面恐怕有阴谋,若是稍有不慎就会个天明寺带来灭顶之灾。 方丈迟疑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你和尚像是有所感觉一样,转过头对上方丈的视线。 四目相视,在那么一瞬之间方丈像是看穿了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是的,他见过,原来是他。 方丈轻叹一声,摇摇头,终究还是不能避免。也罢了,那日终是他糊涂了。佛门渡众生,佛祖更是割肉喂鹰。他一时顾及寺中众弟子,却忘记了佛法真谛。 糊涂啊…… 方丈双手合十轻声念着一句:;阿弥陀佛! 宸王紧跟在皇帝身后:;父皇,儿臣听闻那安惠法师已经年过百岁,放眼当下的高僧中,他的佛法造诣是最高的。父皇总说儿臣性子急躁过于轻浮,若是能得安惠法师指点迷津,或许能助儿臣改掉这些毛病。 天承帝轻笑一声,心想着这儿子不知道又在心里耍什么花招。 ;皇上,臣妾倒是觉得宸儿这话有些道理。宸儿如今也大了,也能替皇上分担不少政事。只是这性子总是过于急躁,若是能得法师指点一二,那便是他的大造化了。贵妃在旁说着。 天承帝看了看宸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宸儿你随朕去拜会安惠法师,其他人就先去禅房休息,晚些还有一场法事。 方丈皱着眉头,宸王跟着去了那岂不是…… ;宸王殿下,若是殿下觉得心浮气躁,不如随老衲一同去塔林拓印碑文如何?支开宸王,这是方丈唯一能帮的事了。 然而方丈越是想带他走,宸王心里就越是觉得安惠法师那可能就是个幌子。桓王,说不定就等着这个机会想单独跟皇帝见面。 想得是很美,但他在,桓王就休想见到皇帝!就算见到了,他也会在第一时间让他开不了口。 想到这里宸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转头对方丈道:;本王对安惠法师心之向往多时了,能聆听他说禅,这是本王的福分。难得遇上法师出关,自然是要见上一面的。 一直都没有再说话的俊秀和尚向前打断了还想继续说服宸王的方丈:;阿弥陀佛,方丈放心,今日法师有新的顿悟,宸王去了无碍的。 方丈略为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他们能在他否决之后做出新的计划,或许他们已经做了完全的对策。罢了,能不能成,这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方丈没有再阻拦,最后提醒了一句:;皇上,下一场法事半个时辰后开始,老衲先去做准备了。 皇上点点头,带着宸王一同朝着浮屠塔去了。 到了浮屠塔前,皇帝突然停了下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衣着。从这可以看得出来,皇帝对安惠法师的确是十分敬重。 宸王也照着皇帝的样子整理了一下,‘俊秀和尚’向前而去:;皇上,请! 皇帝点点头,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太监和侍卫道:;你们就在这里等候,不要随意出声打扰。 宸王眼神锐利地扫了一下浮屠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侧目给隐藏在暗处的自己人做了一个手势。 ;宸儿,待会见到安惠法师不得造次!皇帝交代了一句,终于走进了浮屠塔内。 塔中三面都是佛像,正中央的位置是最大的一尊佛像。佛像下,安惠法师依旧是老僧入定安坐在蒲团上,一点声息都没有。 天承帝倒是最安惠法师的背影依旧熟悉,见到这个背影心中有些激动起来。 ;安惠法师,多年未见,身形未见消减真是太好了! 俊秀的和尚搬来两个蒲团:;皇上,宸王请坐! 宸王从进入塔中的那一刻就开始打量起这佛塔中的情况,然而过于平静了,难道是他草木皆兵了? 安惠法师没有回应,宸王皱起眉头:;父皇…… 这刚开口叫了一声,立马就被皇帝瞪了一眼。刚才进来之前他是怎么交代他的?没有让他说话的时候不要瞎开口,这才交代完立马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宸王好生委屈,他不过是想说这安惠法师怎么一声不吭有点不对劲。 被骂了也只好闭上嘴,跟着皇帝坐到了一旁的蒲团上,俊秀和尚又端上来一壶热茶:;皇上请用茶,稍等片刻,法师的诵经应该马上就结束了。 俊秀的和尚说话声音很小,宸王却一脸怀疑的看着他。诵经?这诵的是哑巴经吗?一点声都没有,这也能叫诵经? 皇帝丝毫不介意,十余年前他见安惠法师也是这样的。最长的一次,他甚至空等了一个时辰。这一时半会的,他不着急,端起茶盏闻了闻。 这才品了一口,皇帝立马冲俊秀的和尚招了招手:;小师傅,这茶……朕在天明寺好像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茶。这茶香浓,别有一番风味。 俊秀和尚眼神瞟了一下宸王面前的茶盏,他是半点也没有动。他轻笑,这是担心这茶有问题吗? 的确如此,宸王从这茶端上来后就已经在怀疑了。如果桓王就在塔中,那现在不能直接对他动武,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迷倒。 宸王挑了挑眉:;父皇,这寺庙中的都是粗茶罢了。儿臣想起来了,之前儿臣在边疆得到了一种新茶,味道也是十分独特。已经派人去边疆运来,相信过几日便能送到。 天承帝只是淡淡地扫了宸王一眼,满心期待地等着俊秀和尚的回答。 ;这话是安惠法师亲自种下的青茶。 宸王自讨没趣了,撇撇嘴站起身。这刚站起来忽然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不好! 心中警铃大作,刚想叫出声可喉咙一紧,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似的。很快他倒了下去,天承帝听见倒地声音转过脸望去,见宸王如此心中大骇。 ;宸儿!皇帝刚要喊人,桓王被推了出来。 ;父皇且慢! 天承帝看到桓王那一刻再看看倒地的宸王,心中也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回来见朕!天承帝一看到桓王就想起派去调查的人回报桓王失踪的消息。他之前是不相信桓王会勾结外敌的,可桓王逃了,这叫他怎么还能相信他是清白的? 天承帝气得有些发抖,但忽然想到了安惠法师,他猛地转过身直径想安惠法师走去。 ;逆子!你对安惠法师做了什么?天承帝的怒气丝毫不减,但皇后的样子一直在脑海中闪过,这才让他保留一丝理智。 桓王心中也是苦楚万分:;父皇放心,安惠法师和宸王都只是暂时昏睡过去而已,并不会损害身体半分。儿臣此举情非得已,若非如此儿臣此生怕是都无法再见到父皇。 天承帝中算是冷静了下来,居高临下看着桓王。心中忽然冷笑了一下,失踪这么久,丝毫不见他狼狈反而养得是面色红润。真是他的好儿子,他母后的墓道都塌了,他过得倒是逍遥! 桓王没有办法下跪,心中的苦楚也收了起来:;父皇,儿臣是被冤枉的!儿臣双腿残废,有什么理由去通敌?是,儿臣私自离京是不对,但我离京是因为得到了聿川的线索。我已寻了他近二十载,明知道那肯能是陷阱,我也必须冒险一试。 方才还觉得桓王可笑的天承帝瞬间怔住脸色大变,声音忽然有些颤抖:;你……你方才说什么?谁……谁的线索? 桓王抬起头对上天承帝的目光:;是聿川,兄长的遗孤,您的皇长孙。 天承帝摇摇头:;不……不……聿川早就死了!跟着整个王府的人一起死了,他们都葬身在火海之中! 桓王面色不变:;父皇……聿川没有死。当年火海里找到了婴儿尸体,不过是个死婴。 天承帝脸色更加难看了,这叫什么事?当年事发之后他不是没有派人下去调查,所有给到他的结论都是一样的,炆王一家没有活口! 就连那刚出生的婴儿也已经烧焦了,那是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天承帝身形有些摇晃起来:;你……你给朕说清楚,聿川那孩子……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桓王一脸坚定地看着天承帝:;儿臣不敢欺君,当年葬身火海的婴儿我派人暗中调查了。那烧焦的尸体被刨开,他的鼻腔和肺里都没有灰尘。这就足够说明了那婴儿在被火烧焦之前就已经没有了呼吸,那婴儿……不是聿川! 天承帝颓坐了下去,怎么会这样?这么大的纰漏,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桓王看着天承帝直叹气:;父皇,为什么没有人说真话,您当真不明白吗?我本想带着那具烧焦的尸体证明给父皇看聿川可能还活着,然而路上那尸体被人劫走了。 天承帝心中乱成一片:;那……那孩子……现在在哪?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个个没规矩 桓王默默装过头望向一旁站着的俊秀和尚,只见他慢慢摘下了套在头上和脸上的人皮面具。 天承帝看着面前这个长相俊逸到有些无法形容的青年男子,透过他的眼眸他恍恍惚惚之间,好像看到了皇后又好像看到了炆王。 ;你……你是谁?天承帝指着梁鹤祯表情有些复杂。 梁鹤祯看了天承帝一眼,随即眼眸微垂,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佩。他语气平和没有丝毫波澜,可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快二十年:;我是梁鹤祯,也是……梁聿川。 天承帝猛地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是震惊、激动、惊慌、惊喜……各种心态在交替变换。终于在时间仿佛静止的三十秒后,天承帝平静了下来。 ;不,光凭一块玉佩并不能说明什么!你说那婴儿在大火之前就已经死了,如今也是死无对证,你叫朕如何信你?老八也老八,你为了迷惑朕,这谎话还真是够下本的。天承帝缓缓闭上眼睛,流露出一点疲态,也透着失望。 桓王也料到了,就算是说到了这份上,帝王的天生多疑也不会轻易信他。 ;父皇可还记得王嫂身边的贴身婢女叫绵娘? 天承帝沉默了好一会,炆王都已经过世那么多年来,他一个帝王怎么可能对儿媳妇身边的婢女记得那么清楚。 桓王轻叹一声:;父皇应该记得她的,王嫂嫁入王府那日有刺客闯入,对方是冲着王嫂去的。刺客想杀了王嫂阻止两家联姻,关键时刻是王嫂身边的那婢女替王嫂挡了刀。 被桓王这么一提起,天承帝这才恍恍惚惚想了起来。好像的确还是有那么一回事,那婢女的样子也在脑子里渐渐清晰起来。 桓王又道:;王兄和王嫂出事那天晚上也是聿川出生的那晚,绵娘送走稳婆,便去了给王嫂买她喜欢的吃食。正是如此,她才避开了一劫。她赶回府邸的时候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聿川被王嫂装进了打水木桶里藏进了井中活了下来。 之后的事情便由梁鹤祯说下去,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躲藏着。知道梁聿川还活着的,不仅仅是桓王还有宸王,甚至还有被宸王拉拢的人,也就是当时被天承帝派去调查炆王一家被灭的大臣。 天承帝一直避开去看梁鹤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越看越像皇后也像炆王。 这孩子……当真是他的长孙吗?出生之日父母双亡,自己流落民间过着四处躲藏的日子。而他,作为一国之君、作为祖父,他竟然一无所知。 自责与愧疚渐渐涌上心头,天承帝红了眼眶:;你们说,炆王妃的婢女还活着?那她人现在在哪? 梁鹤祯道:;我已经派人去接她入京,两日后便可到达。 天承帝这才伸过手去拿过梁鹤祯手中的玉佩,这玉佩看起来只是一个,其实是一对。 两块玉佩合起来就是一个满月,玉佩中间是桂花树和玉兔。玉佩可以从中间打开卡扣将两块玉佩分开,分开之后就是一块上玄月一块下玄月。 这玉佩本是炆王大婚皇后亲自命人打造的,本是寓意两人的结合幸福美满。天承帝就算忘记什么,也不会忘记这巧夺天工的对玉佩。无论是玉佩上雕刻的图案,还是这份设计的巧思,那都是皇后亲历而为。 当年他还特意让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在清理府邸后一定要找出这对玉佩,然而这玉佩却再也寻不到。兜兜转转,没想到它竟然安然无恙。 看着天承帝似乎有些沉浸在往事之中,梁鹤祯轻咳一声打断他的飘远的思绪:;关于我的身份三言两语怕是依旧难以让皇上相信,我们还是说说眼下的正事。汤旭,把齐王带上来吧! 齐王被带了上来,天承帝倒是见过齐王的。 ;从鲲镇司手中劫走齐王的人就是你?天承帝定定地看着梁鹤祯,他试图从梁鹤祯脸上看到一点不一样的表情,可惜这孩子的脸上除了波澜不惊就只剩下叫人捉摸不透的老沉。 梁鹤祯从怀里将最重要的物证拿了过来:;皇上,这便是齐王说的物证玉镯,还有给齐王送信的孩子我们也带了过来。 齐王地区是被人引到巽横的,而且关于齐王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事迹,天承帝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一个是为了女人不惜孤身犯险入敌国,一个为了下落不明的侄儿不惧生死千里奔波。就是这么两方牵引,这两个素昧谋面的人就被扯到了一起,还构成了一桩大案、要案! 此时的佛塔外,太监总管苗公公有些着急起来了。这半个时辰就快过去了,皇上还没有出来,这可是要错过法事了。到底要不要去提醒一下皇帝呢?可之前皇帝也交代了,不允许去打扰他们论禅。 与此同时,跟苗公公一样着急的,还有一只潜伏在暗处的宸王手下。 ;霍大哥,都快半个时辰了,王爷怎么还没有发信号?会不会佛塔里有变,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霍羲是宸王的近卫之一,宸王进浮屠塔之前给他打了手势。他进入浮屠塔后若是有情况发生,他就会给他们发出信号。可若是里面安全,宸王也会想办法通知他们撤离。 可眼下是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快半个时辰了,他们就一直这么做着随时进攻的准备。几人扒在屋顶上,瓦片上的温度是越来越高,有人都忍不住抱怨道:;再这么晒上一个时辰,我都要成瓦片肉了。 霍羲眼神锐利地扫了过去:;都闭嘴!我先过去看看,你们打起精神随时准备等我命令! 霍羲悄悄的爬了起来,别说,肚皮上是真的有些烫。在屋顶上趴了这么久,腿都麻了,想施展轻功差点没摔下屋顶去。 ;霍老大,你没事吧?霍羲轻咳一声甩了甩小腿,差点就在一种兄弟面前丢了颜面。调整了一下,这才速度飞快地从屋顶上绕道佛塔后面,又跃上了佛塔二层的屋顶瓦片上。 霍羲刚要从二层的窗跳进去,忽然感觉到身后有暗器射了过来。他脑袋一偏避了过去,暗器就刺入一旁的木窗上。他飞快的转过身,又一支暗器朝他射了过来。 ;哼,雕虫小技!话音刚落,忽然觉得后颈上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感觉好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他没有太在意。避开第二支暗器后,他成功的从窗户跳进了佛塔的二层。 落地很轻基本上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是他一站起身就觉得天旋地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去。 松一和松二接住了他,将人轻轻放在地上:;小姐,外面还有好些人埋伏着,要不要都清理了? 苏云染摇摇头:;不必了,现在还不能惊动贵妃。具体先看看相公他们商议出的结果吧!你们盯着点,他们要是不接近佛塔,就没有必要出手。 苏云染下楼之前仰头望了望头上,那些特别能打的和尚也不知道窝在那一层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楼下,天承帝已经开始动摇起来。梁鹤祯的身世如今能作证的人和物不多也不少。只是关乎皇室血脉,就算他认了,大臣们恐怕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认定他的身份。 梁鹤祯也明白这点,其实他现在呈上去的人证和物证都已经足够证明他的身份,但是皇帝不会轻易认。第一,的确是担心混淆皇室血脉,第二,他心中有愧这一时半会认下了梁鹤祯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快二十年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最宠爱的儿子梁煦炆会留下一个孩子还活在这世上。亏欠太多,他无法面对干脆冷着脸相对。 楼下陷入沉默之中,苏云染可不得不开口了:;半个时辰过去了,法事开始了。还是没有结果吗?皇帝陛下,桓王的嫌疑已经洗清,一切都不过是有人联合了阊庆皇帝演的一出一箭双雕罢了。 齐王他们从边境回来就一路遭到阊庆国暗探的追杀。齐王并无心与大启交战,此番若能护齐王顺利回到阊庆,那么两国的关系就一定能得到改善。 天承帝眼神打量了一下苏云染,虽然是男装打扮但是女人无疑。 天承帝皱了皱眉,这都是乡野来的啊?一个个没规矩,见到他不下跪不行礼,还随便插话。 天承帝不理会苏云染,但她的话他是听进去了:;齐王,你的意下如何? 齐王望向苏云染:;丫头,你们皇帝真的可以相信吗?本王可是把命都交到你手中了,你来说说吧! 天承帝有些犯嘀咕,这齐王的脾气他是听说过的。对一个小丫头唯命是从,这就有点……莫非这小丫头就是让他不顾危险深入敌国的女人?不对啊,这年纪对不上呀! 苏云染可没看出来天承帝在想些什么,她很理智的分析了一下。两国要改善关系,那么大启就得全力支持齐王,反正现在齐王跟阊庆皇帝已经到了王不见王的地步。 但现在的情况是阊庆皇帝可是一直都派暗探截杀齐王,那么如何才能让齐王安全地回到阊庆国呢? 第二百八十章 地狱无门 宸王的权势是如日中天,眼下他们只能证明桓王是被人构陷,并没有实际的证据直接证明一切都是宸王一手策划。 暗中能调查到的证据已经全部收集到了,这些证据里唯一能指向宸王的,也就是宸王手下故意让桓王看到了误导信息。 但这些信息是桓王自己绑架宸王的人套来的,说到底宸王还是可以撇的干净。 唯一能让宸王认错的,大概只剩下一个他明知道皇长子还活着却隐瞒下来。 梁鹤祯看着地上的宸王:;皇上,桓王与齐王都是被设计的,先不管这背后设计的人究竟是谁。现在这么多人证物证摆在面前了,您还存在质疑吗? 天承帝看着梁鹤祯一眼,面色有些为难地转了过去。 ;父皇,儿臣的清白是小,若是能换得边境和平,就算背负污名也在所不惜。还望父皇保下齐王性命,护他安全离开大启。桓王说到。 天承帝轻叹一声:;齐王暂时还不能离开,他若离开你嫌疑就没有办法洗清。这件事朕心中已有定夺,待法事结束后,你们随朕先回宫。剩下的事情,朕会让三司出面审核。 苏云染脱口道:;不可,这样一来就等于暴露的齐王的踪迹。我们从救下齐王开始就一直在处理痕迹,为了就是不让阊庆暗探查到他的行踪。从齐王进荣京的路上好几次都被暗探追上,但庆幸最后都将暗探甩掉了。 现在齐王的踪迹成迷,我们反而可以根据这点放出烟雾,在别处放出齐王踪迹吸引对方注意。同时皇上再派人秘密护送齐王离开大启,双线并行确保万无一失。 天承帝眉头紧皱起来,心中一直想说,这丫头谁呀?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让她说话了吗? 苏云染说完梁鹤祯又接着说到:;皇上,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桓王送入天牢,防止任何人接触。同时下令全国搜捕齐王,借搜捕名义暗中护送他离开。只是要暂时委屈殿下受牢狱之灾,待齐王安全离开只有,便可以此张笔录为殿下洗刷冤屈。 所谓笔录是梁鹤祯让齐王提前写好的,事情的所有经过都详细记录在内,跟皇帝听到的相差无几。笔录上还有齐王的手印和印章,边上还特意留了一处空白,那是给皇帝留的。 天承帝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倒是想得周到,你是想让朕在这后面签上字,表示朕已经亲耳听见齐王笔录上说的所有事情经过。 梁鹤祯笑了笑:;皇上英明!毕竟送齐王离开之后,恐怕再请他过来作证有些困难。皇上的确是亲眼所到了齐王,这笔录上的内容也未曾作假,皇上难道还有顾虑吗? 天承帝觉得有些意思,梁鹤祯乍一看有些像炆王,但性子却不大相同。炆王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心性纯良藏不住秘密的剔透少年,而梁鹤祯…… 虽然年纪轻轻模样更是无人出其右,但这孩子太过深沉了。纵然他是天子,见过太多的人心诡谲,可他竟然看不透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他心中……可有怨恨?怨恨他的糊涂让他流落民间多年,怨恨他贵为天子却保不住儿子一家性命…… 皇帝突然有些走神起来,苏云染轻咳一声:;皇上还是赶紧做决定吧!外面的人可等不了了。 皇帝收回心思,转头望向宸王:;好吧,朕同意你们的做法。不过,你们弄晕宸王,桓王又突然出现在这里等着朕抓他,这是不是有些难以让人信服? 苏云染摇摇头笑道:;皇上多虑了,这塔里可不止我们。说完她走向了安惠法师和云霄大师,拿出一个瓷瓶将解药抹在他们鼻子下,过了一会两人苏醒了过来。 要么怎么说安惠法师是得道高僧呢?被人放倒醒来也半点不见生气,一旁的云霄大师就没有这样的好脾气了。 ;岂有此理,尔等简直……云霄大师刚要破口大骂,一旁的安惠法师轻咳一声。 ;云霄,不得无礼。佛祖面前,怎能口出恶言。安惠法师站了起来,这一转身才发现天承帝。 天承帝今日出宫只穿了一身常服,安惠法师也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多年前见过的皇帝。 天承帝对安惠法师十分敬重,见他要行礼赶紧上去虚扶了一把:;多年未见,法师依旧康健,真是我大启之幸。今日让法师受苦了,凭白受牵连。天承帝说着,还不忘瞪了一眼桓王。 安惠法师早已荣辱不惊,虽然早知道今天皇帝回来寺中为祭奠先皇后,当没想到他竟然会来到浮屠塔。这一切,看来都跟这些小友有关。 ;阿弥陀佛,适闻桓王殿下被构陷,相信诸位小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佛慈悲,还望皇上就不要计较了。相信皇上已经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知贫僧可否能帮上什么忙? 苏云染有些喜欢这位法师了,瞧人家这么德高望重,还一点脾气都没有。被他们放倒也不计较,现在反而主动开口帮忙。 啧啧,这觉悟,不服不行啊! 半盏茶后,苗公公实在是等不了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皇上…… 话还没说完,门开了。皇帝一脸铁青地走了出来:;来人,将桓王押回天牢! 外面的人是一头雾水,这桓王什么时候出现在天明寺了? 桓王和他的几个手下都被扣住,将他们扣住的人就是之前与梁鹤祯他们交手的和尚。他们没有安惠法师的命令,就会一直在七层塔上修行。 这些的确是名正言顺,也顺理成章了。 宸王发现了桓王但没想到还是被桓王先下手为强弄晕了,桓王想要挟皇帝,但被负责保护安惠法师的和尚拿下功亏一篑。 苗公公立马让人将桓王等带出浮屠塔,之后又问天承帝:;皇上,需不需要派人将塔里再清查一遍? 皇帝摇摇头:;不必了,这个逆子为了躲进浮屠塔还将法师迷晕!行了,将宸王带去厢房休息,都撤了不要再打扰法师清修了。 皇帝走后,浮屠塔又恢复了清净。 ;相公,你说皇帝会信守承诺派人护送齐王离开吗?但我现在又有些担心桓王,他在天牢安全吗?苏云染并不了解宸王这个人,所以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她可不敢估计。 万一他心狠手辣到直接派人杀了桓王伪装成自杀,那这畏罪自杀岂不是永远都洗不清了? 梁鹤祯摇摇头:;放心吧,事情都前因后果皇帝心里有数。就算他表面上不肯相信,但心里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不仅如此,当年的案子他也会派人重查验证。这荣京的一滩死水,算是彻底搅起来了。 苏云染握住他的手,她知道他心里隐藏的情绪。 大雄宝殿,为皇后做的法事都已经进行到快结束了皇帝才到。贵妃早就按捺不住派人去盯梢,可惜有苗公公盯着,谁也不敢靠近浮屠塔。 ;皇上,这法事都已经过了大半了,您这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吗? 皇帝轻咳一声摇摇头:;先不说这个,你先去看看宸儿吧! 贵妃故作惊讶:;宸儿?宸儿他怎么了? 皇帝拍拍贵妃的手背道:;无妨,只是中了迷烟,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是桓王那个逆子干的好事!非说自己是冤枉的,可又一点证据都没有,这叫朕如何相信他? 皇帝气呼呼的,贵妃嘴上替桓王开脱着,心里却乐开花了。桓王溜得没了人影,她还担心这次不能置他于死地,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竟然自己找死来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事情不对劲 天承帝本来是打算在天明寺里住上一晚的,可现在失踪多时的桓王突然冒了出来,计划一下子就全乱了套了。 ;贵妃,此番皇陵坍塌恐惊扰了皇后的亡灵。桓王这个逆子,竟然挑着这个时候回来见朕…… 皇帝表情复杂,贵妃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心想着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此时恰逢皇后忌日又出皇陵坍塌的事情,所以皇帝是想放桓王一马吗? 贵妃表情忍不住冷了三分,天承帝没有感受到贵妃的表情变化,只是自顾自地感叹:;贵妃,桓王通敌这不仅关乎皇家颜面更是关乎着江山社稷。但为皇后安魂,所有的祭奠仪式都不能取消。 贵妃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从轻处理的桓王那她就没有意见,不过想来她的皇儿是不可能留桓王性命的。 ;皇上无需多言,臣妾都明白。桓王的事情牵扯过大,皇上还是早些处理的好。为皇后安魂的事,就全权交给臣妾,定不让皇上失望! 贵妃的表态让天承帝非常满意,到底是这世上最体贴他的人了:;那便辛苦爱妃了,宸儿就让他在寺中休息一晚,别打扰他了。为皇后安魂,也是他作为皇子应尽的责任。 天承帝说到这里,贵妃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屑。只是这情绪隐藏得太好,若不是一直盯着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天承帝带着桓王和大半禁军离开天明寺,地宫中的松二确定他们离开后,梁鹤祯几人也撤出了暗道。 ;相公,我怎么看不懂皇帝的态度呢?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份上,该表明的他们都已经表明了。皇帝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呢?若不信,他就没有必要配合他们演戏放走齐王。 可若信,他为何对梁鹤祯的身份只字不提?这个长孙,他究竟是认还是不认呢? 若皇帝不认他,那他这么多年的筹谋谁不是就付诸东流了? 齐王呵呵笑了起来,在园子里的时候他就没少猜想梁鹤祯的身份,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梁鹤祯竟然会是炆王的遗孤。 都说当年的炆王文武双全,性格是既没有文人的酸腐,也没有武人的粗鄙。心性豁达广交好友,甚至在江湖上都颇得人心。 只是他却死的太突然,时至今日江湖上都还流传着炆王是天妒英才,所以才在这么大好的年纪戛然而止。 齐王也有幸与炆王有了数面之缘,虽然不曾深交,但他对炆王也颇为欣赏。之前还真是没敢把梁鹤祯跟炆王联系到一起,因为这父子两的性子也不像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想通了,毕竟生长环境不同。炆王是皇后所生的嫡子,皇帝一心就想封他为太子扶他继位。打小给他的文师和武师那都是朝堂中最拔尖的,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炆王很难不优秀。 而梁鹤祯从小就如浮萍漂泊,还要从小就面对追杀。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他心性没偏执没愤世已经十分难得了。 ;老头,你笑什么呀?苏云染不解齐王为何发笑,齐王也已经习惯了苏云染这么叫他。 摸了摸自己刚剃掉的胡子,苦笑道:;我胡子都剃干净了,怎么说我在阊庆那也是美男子一名,你说你叫我老头合适吗? 苏云染耸耸肩:;非常合适。别卖关子,快点说你刚才笑什么? 齐王摇摇头叹了一声:;丫头,皇家血脉关系重大,就算皇帝承认了,文武百官也会有各种声音。想要让文武百官心服口服,可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而且你不觉得你的担心很多余吗?你相公一看就是筹谋多年,就算皇帝不认他,他自然也有办法让皇帝不得不认。 梁鹤祯抬起头对上齐王笑了笑:;看来齐王倒是看得通透。 齐王乐呵呵地拱拱手:;过奖过奖!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今晚你们皇帝就会来找你。别看他表面上对你这个孙子不待见,他心里估计比任何人都想确定你究竟是不是炆王的亲生骨肉。 此时的皇宫内,皇帝秘密召见了自己的暗卫。 ;你去好好查查,当年负责调查这些案子的三司大臣究竟是不是真的隐瞒了真相!卷宗里说的婴儿,究竟是被活活烧死还是死前就已经断气!还有,去查一下当年炆王妃身边的婢女绵娘。 吩咐下去后,天承帝揉揉眉心跌坐在椅子上。那一瞬间他仿佛是个孤独的老人,抚了抚桌上的画卷,上面的人笑容温和又清澈,眉眼含笑亦如当年。 ;煦炆,你告诉父皇,那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亲骨肉!父皇要如何面对他呀!若这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宸儿和贵妃,朕又该如何处置他们? 若是当年他就知道宸王瞒报了梁鹤祯还活着的消息,或许那时候盛怒之下的他会立刻夺了宸王封号终身幽禁。可如今时过境迁,恐怕很多细节都无法查证,就算明知道是宸王他恐怕……也得顾忌贵妃外戚的势力。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天承帝开始反思自己。大概是从他防着皇后外戚开始,就是步步错了。为了打压皇后的外戚,他重用了贵妃的母家。帝王的制衡之术本来没有错,但一旦制衡出现了倾斜,事情就越发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去了。 此时的天承帝不知道如何面对梁鹤祯,另一头在寺庙中苏醒过来的宸王却十分敏锐的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母妃,你说老八是被浮屠塔中的和尚制止的? 贵妃点点头:;不错。宸儿,你是担心这里面有诈?不应该吧,你父皇离开天明寺后我派人偷偷潜入塔中,里面除了安惠法师的确还有一群武功高强的武僧在保护他。 宸王听着觉得这事情都解释的通,可又隐约觉得事情有些细节被忽略了。 ;宸王?你这是怎么了?贵妃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宸王揉揉太阳穴,老觉得突突直跳。 ;母妃,我得回府一趟!宸王现在还是没有抓住被忽略掉的细节,但他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贵妃拽住了他:;你父皇已经发了话,让你留下来在诵经为皇后安抚亡魂。你现在回去,岂不是让人挑理对嫡母不敬? 宸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母妃,我必须回去一趟,我心里不踏实。我担心……他回来了,若是他真的回来了,这事情或许就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 贵妃听着有些糊涂了,什么他回来了?谁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情不是他们看到的样子? ;母妃,就说我身体不适一直留在厢房里休养,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会尽快赶回来,我回来之前母妃帮我兜着点。宸王说完就骑着马飞快地走了。 宸王府,宸王一脸阴沉地回到府中,王妃刚想开口问一句话就被他扫过来的眼神给吓得闭嘴了。 ;快去把司徒先生请到书房来! 匆忙说了一句他就直径朝着书房去了,没过多久司徒悯走了进来:;王爷,匆忙召见,可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宸王赶紧将天明寺里发生的事情给司徒悯说了一遍,司徒悯也很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王爷,您没有喝茶却突然晕了过去。皇上喝了茶反而没事,看来这茶就是迷烟的解药。桓王是想单独将皇上,因为他很清楚你会阻拦不让他见。王爷可问清了你在塔中究竟昏迷了多久,时间太长的话,恐怕桓王把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说到这里司徒悯突然惊呼一声:;王爷,快派人去打探一下,皇上有没有夜审桓王,有没有下令不允许任何人接触桓王? 宸王一向对司徒悯的话深信不疑,当下就安排人去天牢打探消息。 ;先生可是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司徒悯点点头,首先宸王的昏迷时间太长,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现在知道的是皇帝没有丝毫损伤,那么武僧究竟是什么时候制服住桓王呢? 能知道全部细节的,恐怕也只有安惠法师和塔中的其他和尚了。 宸王摇摇头:;若是能逼问他们我早就逼问了!父皇对安惠法师敬重有加,我若逼问他,这消息不出一会定会传到我父皇耳朵里。 司徒悯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没想过从和尚嘴里听到事情经过。 ;王爷,事情恐怕的确没有那么简单。桓王会回京找机会将皇帝这是我们能预想到的,但凭他们几个残兵败将是如何避开禁军进入天明寺的? 宸王闻言愣了一下:;先生的意思是……寺庙中有人做了内应? 司徒悯摇摇头:;这倒不见得,只是桓王有备而来,绝对不是为了自投罗网。他若是没有什么证据,完全没有道理这么匆忙又冒险跑去见皇帝。 宸王有些糊涂起来:;先生的意思是,他手中有证据?这不可能,在巽横那样的环境下,他是绝对不可能找到证据的! 司徒悯摇摇头:;王爷可是忘了哪位? 第二百八十二章 贵客到了 ;王爷莫不是忘记了,齐王究竟是被谁就走的?又是谁一直在保护他,一次次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走? 宸王皱起眉头,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然而自己却又在拼命反驳。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孙,真的能有这样的本事从鲲镇司手中救走齐王? 不仅仅是就走了齐王,还救下了桓王。而且还是在同一时间线上,双线并行,这需要多大的实力才能办到? 平心而论,如果换成是他,凭着宸王府这么些年积累下来的实力都不一定能办到。这不仅仅需要人力的支持,而且还需要缜密的筹谋,他实在是很难相信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孙能办到。 ;殿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可事到如今,只怕是由不得殿下不信了。我们不仅是低估了那位,也低估了桓王。 宸王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先生,桓王若是真有证据便没有必要进天牢了。而齐王,他从我们手中逃脱了,但不见得就能从阊庆暗探手中逃脱。 司徒悯摇摇头:;殿下,若是齐王已经降到皇上了呢? 宸王立马否定这个想法,若是齐王真的见到了皇帝,皇帝是绝对不可能让齐王就这么走的。眼下大启与阊庆边境这么不稳定,拿住了齐王,便可以要挟阊庆朝廷。 就算阊庆帝是一心想杀齐王,可不要忘记了齐王在阊庆朝中依旧还有不少拥护他的朝臣。阊庆皇帝只敢在背地里阴齐王借刀杀人,但他绝对不敢公开在朝臣面前置齐王的性命不顾。 司徒悯沉默了片刻,宸王这个说法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拿下齐王对大启来说是绝对的好事,不过话虽如此,但有件事还是不得不让他们警惕。 ;殿下莫要忘记了,当初我们用一个小乞丐去引齐王,事后那小乞丐怎么也找不到人。我一直担心有人先我们一步将那孩子带走留作证人,如果带走小乞丐的人没有想让齐王作证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宸王有些烦躁起来,只恨他今天那么快就中招不省人事,竟然完全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当时的浮屠塔里究竟还有多少人,齐王究竟在不在其中他都无从查证。 正说着,一个探子急匆匆过来汇报:;殿下,皇上命人将桓王秘密押进宫了!还有,皇上已经下令全国搜捕齐王。 宸王望向司徒悯:;先生,父皇这个时候秘密将桓王押入宫中是为了审他还是……为了保护他? 司徒悯顿了顿,心想若是保护还好,若是审问……皇上与桓王在塔中独处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恐怕该问的都已经问清楚了,现在压根就没有再审问的必要了。若是此时审问,岂不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先生,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我们现在是又聋又瞎,父皇究竟知道了多少我们全然不知。宸王越发急躁起来。 司徒悯作为谋士还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有效的解决方案,他沉默了良久,再开口时条理清晰:;殿下,眼下我们已经顾不得皇上究竟知道多少。不管皇上知道多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最坏的打算。无论是对桓王也好,亦或是陈年旧案。 宸王心里又是咯噔了一下:;先生的意思是……炆王的案子还能被翻起来不成? 司徒悯摇摇头:;虽然炆王的案子依旧久远,当年的证据也处理得十分干净,唯独……唯独那孩子的事上留下了纰漏。桓王见到皇上就必定会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偷偷离开荣京,这就一定会扯出皇孙未死,还有就是当年那烧焦的婴儿尸体。 宸王明白了过来,司徒悯的话很有道理:;先生所言极是,虽然这件事当年盖了下去,父皇伤心也没有再提起过。但如今老八肯定是要将此事重提,那么当年派去调查此事的官员恐怕都不安全了。 司徒悯眼神透着狠厉:;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不出手,皇上可就要先一步了。 宸王眼神半眯,透着一抹阴鸷:;没想到一个废了双腿的废物都已经被必入绝境了,他竟然还能反过来将本王一军! 司徒悯很明白宸王的不舍,但现在已经到了弃车保帅的时候了,犹豫不得。 宸王愤怒地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扫到了地上,他布局这么多年,没想过竟然会功亏一篑! 城郊园子,夜风习习,梁鹤祯正伏案书写。 ;相公,我做了一些糕点,你歇会过来尝尝吧!梁鹤祯说今晚皇帝会来见他,所以他就一直候着。他不睡苏云染也没有了睡意,干脆去厨房做些精致的点心过来。 梁鹤祯放下笔笑了笑:;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今天也累坏了,还是早点歇着吧! 苏云染摇摇头:;我不困,只是相公你确定皇帝真的还会来吗? 苏云染这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过来通报:;公子,贵客到了! 还真来了! 苏云染这也没有给人行礼的习惯,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身在乡野也的确没有这种经历。见到皇帝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没有半点畏惧跟更没有身份差异的拘谨。 天承帝扫了一眼苏云染,心中对她的印象真是太深刻了。 梁鹤祯拱了拱手正要行礼,天承帝摆摆手直径走到正位上坐下:;朕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秘密将桓王送入宫中,伪造成朕深夜审问的样子。调遣的京羽卫已经等在院子里,可以让齐王准备准备跟他们出发了。 梁鹤祯点点头让人叫来了齐王,给他换上了京羽卫的制服,稍微伪装一下就混入了搜捕齐王的京羽卫之中。 谁能想到被通缉的齐王殿下就混在在负责全国搜捕京羽卫之中,这一招灯下黑,还真是黑得匪夷所思。 天承帝看了一眼齐王笑了一声:;别说,这小丫头手倒是挺巧的,这么鼓捣一下,朕都没瞧出他原来的样子。 苏云染挑了挑眉,齐王拱拱手:;多谢皇帝陛下!此情本王定不相负,望将来两国边境安稳。 天承帝端起茶盏走了过去:;若不是为了两国边境长久安稳,朕其实大可将你扣下用来要挟阊庆朝廷。虽然你们皇帝可能不想救你,但你们朝中还是很多人都希望你能平安回去。别的就不说了,朕就预祝齐王旗开得胜,从此我们两国交好! 齐王也以茶代酒敬了天承帝一杯:;为了边境长治久安,为了两国百姓,本王也希望战火不要再燃烧了! 临走齐王对苏云染伸出手:;丫头,答应我的茶叶呢? 苏云染早就准备好了:;足足二两,这可是把我库存都掏空了! 齐王哈哈一笑,伸过手揉了揉苏云染的脑袋。梁鹤祯在旁看着不乐意了,顺手就将自己娘子往后带了一下:;时间不早了,齐王还是赶路去吧! 齐王都想翻白眼了,他都多大岁数了还能占他小娘子什么便宜?啧啧,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小气的紧!特别是对别的男人。 好歹也朝夕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苏云染几人还是将齐王送出门去。 翻身上马后齐王忽然回头对苏云染喊了一句:;苏丫头,以后要是来阊庆玩记得来找本王!本王定不会亏待你,绝对让你吃好喝好玩好! 苏云染点点头挥了挥手:;一言为定!路上小心! 送走人转过身却对上天承帝打量她的眼神,苏云染抿了抿嘴唇:;相公你们聊,我去沏茶。 苏云染一走,这厅堂就只剩下祖孙二人。 任谁能看得出来眼下皇帝的心情竟然是紧张的,一国之君竟然也有紧张到手心冒汗的时候。 ;这小丫头……是你的娘子?这糕点做得倒是不错。沉默了好一会,天承帝才找到了一个话题。 梁鹤祯点点头:;正是我家娘子,她还是第一次到荣京来,若是有失了礼数的地方还望皇上宽恕一二。 皇帝又吃了一口糕点,细细一品这味道的确比宫中的糕点还要好吃:;这些年……想问他过得好不好,可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因为他都能想象到那日子有多艰难,这么问过于虚伪了。 ;你……你是跟着绵娘长大的?你说已经派人将她接来,何时能到? ;快了,最晚明天就能到。 天承帝从怀里拿出了白日里梁鹤祯跟他的那两块玉佩,手指轻轻在玉佩上摩挲了一会:;是朕对不起你! 这句话终于还是说出口了,这一天里他收到的冲击太多了。 梁鹤祯转过头看他:;皇上无需如此,我早已习惯。 这话说得冷冰冰的,天承帝感觉心窝像是被刀子扎了一下。顿时间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种疲态:;仔细一看,你的样子一半像你父王一半像你母妃。他们若是还活着,定然十分欣慰。 梁鹤祯依旧表情淡淡:;也许吧!但他们并不安,以为死不瞑目。 啪地一声,皇帝手中把玩的手钏掉落地上。 第二百八十三章 祖孙相认 空气中弥漫着一抹尴尬,又是沉默了良久天承帝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钏。他的面色渐渐恢复如常,站起身缓缓走到了梁鹤祯面前:;你父王和母妃都是死于敌人之手,那是意外。 梁鹤祯嗤鼻一笑,这笑声之后有些不屑有些嘲讽:;意外吗?我还活着才是个意外吧? 天承帝一时间竟有些不言以对,几次欲言又止后他问到:;这些年你都哪里生活?身边都有什么人在教导你的学业?我看得出来,你身上功夫不错。 天承帝故意忽略掉梁鹤祯刚才说到的问题,当年炆王的死也让他一度崩溃,他何尝不痛心呢?他已经写好了册封炆王为太子的诏书,他是想将大启叫到他手中的! 炆王的死他也派人明里暗里都调查过了,的确是死于敌人之手,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里面有人勾结敌方杀死炆王一家。 在今天之前他对这个调查结果是深信不疑的,可他的长孙梁聿川竟然还活着,就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这让他对过去的结果开始陷入了一种混乱,对自己深信不疑的结果开始动摇。 梁鹤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过往,提到他的恩师柏青,天承帝倒是有点印象了。 ;你说的师父可是出自隐山的易风先生?朕以前对他倒是有所耳闻,只不过他是隐士高人一向不喜与外人结交。没想到你父王能与他成为莫逆之交,这是他的福气,也福泽了你。 梁鹤祯点点头,隐山是师父的门派,从来没有外人进入过很是神秘。 他的确是很感激师父,若非是他,他和傅绵娘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只可惜师父并不愿意结交宠朝廷中人,也不愿意见皇帝,若是让天承帝知道此时此刻柏青就在这园子里估计说什么都要见上一面。 天承帝本来想立即考考这个孙儿这些年究竟学了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已经亏欠这个孙儿太多,现在什么都还没有补偿他就试探他实在不妥。 天承帝拍拍梁鹤祯的肩膀:;你王叔说你师父给你取的表字叫鹤祯?挺好的,你师父是你的再生父母,以后就叫这个吧!祖父欠你的,以后都会尽可能的补偿你!祖父也不奢求你原谅我的疏忽,若不是桓王这个案子,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太子竟然还有后。 此刻的天承帝丝毫没有了皇帝的架子,还真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爷爷,对着失散多年的孙儿老泪纵横。 梁鹤祯摇摇头:;您有失察的责任,但无论是我还是我父母的死都与您没有关系。 天承帝苦笑,这算是为他开脱吗?可是他自己都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很明白却逼着自己装傻。如果当年不是他纵容贵妃和她背后的张家做大打压皇后一族,或许后来炆王不会死桓王不会残。 看起来一切都不是他直接造成的,可经不起仔细推敲,一切就与他都有关系。 天承帝都说到动情处双手握住梁鹤祯的肩膀:;祯儿,等洗清你王叔的罪名,祖父会为你正名。 苏云染端着茶进来,天承帝的心情缓解了很多,笑问梁鹤祯:;你们成婚多久了?可有孩子了?这问题一出,皇帝就更不像个皇帝了。 苏云染端着茶盘的手抖了一下,幸好反应快没洒出来。 说到苏云染梁鹤祯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一年多了。我娘子还小,我还想再缓缓。 天承帝只是笑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女人来问比较合适。男人嘛,点到为止就好,再多说一些就显得太嘴碎了。 皇帝嘴巴碎,那一世英名可就不存在了,虽然天承帝的一世英名也所剩无几。 ;皇上请用茶!苏云染给天承帝倒了一杯,他闻了一下立即闻了出来,这就是他在浮屠塔里喝到的茶。 这茶香味十分独特,他还以为这茶叶是安惠法师独有的。品了几口天承帝越发喜欢,放下茶盏不由多看了苏云染几眼:;孙媳妇,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换苏云染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转头去看梁鹤祯。她离开去烧水的功夫,这祖孙两算是完成相认的步骤了? 梁鹤祯勾起嘴角对她轻轻点了点头,伸过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现在这里没有皇上。 天承帝笑盈盈地附和:;不错,这里只有亲人。 这一步迟早都是要来的,虽然苏云染觉得梁鹤祯心里不可能对天承帝毫无芥蒂。毕竟他父母的死他的漂泊无依,都跟这个祖父有着莫大的关联,纵使他不是始作俑者,但他却无意中做了推手。 苏云染介绍了一下自己,说了自己是在下河村长大,说着自己不过是个乡野女子。但幸得一方谷谷主相救并收入门下,所以才习得了一手医术。 天承帝有些惊叹于她的经历,小小女子何其幸运能被一方谷谷主收入门下。他也惊叹于这个举止落落大方的乡野女子,丝毫没有小女子的胆怯,一双眼睛更是透着一抹灵动。 她这气质若是换上一身锦衣华服,别说是大家闺秀,就是天潢贵胄也当得。 天潢贵胄么,她当然当得。只是眼下局势尚且不明朗,苏云染这个大邢国公主的身份并未向天承帝公开。 天承帝这么一思量,他对苏云染又满意了几分。 他之前还的确是藏了一点小心思,梁鹤祯要恢复皇长孙的身份,那他的正妃岂能是个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姑?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虽然苏云染有了一方谷的背景,但一方谷一向与世隔绝不问世事。她这个背景对梁鹤祯来说,丝毫没有助益。 看着小两口的感情似乎不错,若是他强行给他封一个正妃,只怕会让这个孙儿不悦。罢了,这事先暂时搁置,将来再给他安排几个有背景的小姐做侧妃也是可以的。 这么一会的功夫天承帝已经在脑子里想了很多,苏云染却被天承帝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皇上……这茶有问题吗?苏云染问到,要是没有问题,干嘛喝着茶就突然丢了魂一样。 天承帝回过神来,冲苏云染笑了笑:;在浮屠塔里的时候,你是如何迷晕宸王的?我可记得宸王防备心重并没有喝下这茶。 苏云染指了指皇帝手中的茶笑道:;这么好的茶我才舍不得用来下迷药,迷药在下在了香炉里,这茶里加了解药。宸王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要是喝下这茶就不会中招了。 天承帝了然,她这设计这倒是挺巧妙的。 ;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祯儿,这段时间先委屈你了。等齐王离开大启之后,朕会让你名正言顺恢复你皇长孙的名分。 天承帝离开之后柏青来了:;事情进展得可还顺利?别忘了提醒皇帝切勿大意,宸王是有可能对桓王动手的。 梁鹤祯也想到了这些,不仅是桓王,他有些担心宸王会不会已经怀疑他回到了荣京。如果他足够谨慎,或许他会开始对当年被派去调查的大臣灭口。 ;怀钺,你带人去潜入城中,今晚或许不会太安静。切记,若是真遇麻烦,不要跟宸王的人硬碰硬。咱们现在人手不够,还不能暴露现在的藏身之处。 三日后,天承帝得到了一个消息。 ;皇上,当年被派去调查炆王和炆王妃死因的大臣都出事了。请皇上过目,这是详细的名单。 天承帝看完名单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欲盖弥彰啊!看来桓王没有骗朕,当年葬身火海的本来就是个死婴。让你查王妃的婢女绵娘你可有查到? 暗卫又拿出了一份调查结果递上去:;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但卑职翻阅里三十多年前的档案,终于查了这个绵娘。她本姓傅,被人牙子转手了好几次才去了王妃娘家。卑职也查到了她的祖籍,最后在验证了她嫁给了上河村一个姓梁的男人。她跟着这个男人在外地多年之后才带着一儿子回村,梁家人对这个孩子一直心存疑虑。 天承帝合上折子,眉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一个穷山沟里的人家,当然不配做他的亲人! 暗卫没敢说话,过了片刻才道:;皇上,那孩子……绝对不是傅绵娘所生。最大的可能……他就是皇长孙。 天承帝心中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就算暗卫不说他也因认定了梁鹤祯就是他的孙儿。 血脉这东西很玄妙,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感觉到属于亲人之前的亲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催生压力大 天承帝收到消息的同时,梁鹤祯也收到了当年与炆王案卷有关的大臣出事的消息。 梁鹤祯倒是很担心,这样的情况是他预想之中会发生的,只是没想到宸王动手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 ;公子,皇上那边能查到什么吗?兰山有些担忧,当年的知情人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开口了。这样一来宸王就可以在大殿上刁难公子,只要他怀疑公子皇室血脉不正,就肯定会有大臣出面阻挠他家公子认祖归宗。 梁鹤祯合上书勾起一抹浅笑:;无妨,我们手中还有一张底牌。等了这么多年,宸王当真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吗? 兰山意会:;刚收到的消息,皇陵坍塌已经有人出来做替罪羊了。 梁鹤祯看了一眼纸条,表情忽然凝重了一些。张国公和贵妃真是手段了得,这么大的事都还能把自己家的人摘得干净。 ;贵妃的亲侄子作为负责人竟然全身而退,不过是被判失察之罪,罚俸一年降三级罢了。公子,接下来咱们还需要做什么部署吗? 梁鹤祯摆摆手:;不用,越是在这个关头我们越是不能动。一切都等齐王安全离开大启之后,荣京这滩死水就给它好好搅一搅! ;相公,我怎么觉得爹娘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呢?从傅绵娘和梁二海被接到荣京城郊的园子之后,苏云染越发觉得公婆的情绪似乎有些焦虑。 梁鹤祯自责道:;都怪我一直忙着部署都忽略了他们的感受,有劳娘子多照拂了。 苏云染笑了笑,照顾他们本来就是她应尽的责任。但眼下也有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相公,等你恢复了身份,爹娘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这的确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就算傅绵娘夫妇两对梁鹤祯又养育之恩,但在这个尊卑有别的时代背景下,他们夫妇两是绝对不敢跟皇帝做亲戚的。 这个问题梁鹤祯早就想过了:;荣京的炆王府依旧还在,我会向皇上请求将王府赐给我。到时候关上门,我们一家人还是跟以前一样。 苏云染点点头,身后一道坚定地声音传来:;不可! ;爹、娘,不是让你们好好休息吗怎么又出来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我来看看。苏云染想过去把脉,傅绵娘摇摇头拉着她坐下。 梁二海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在傅绵娘身后,一切都听媳妇的。 傅绵娘拉着梁鹤祯和苏云染的手柔声道:;祯儿、小染,爹娘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的心意爹娘都明白。可是祯儿,此处是荣京不再是那天高皇帝远的上河村,在这里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死死盯着。稍有差池,就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利刃。 傅绵娘顿了顿又道:;王妃不仅仅是我的主人更是恩人,她视我为姐妹,照顾你本就是我应尽的责任。让你从小跟着我挨饿受苦,我已经很愧疚了。荣京是漩涡中心更是虎狼环伺,你走了进去,很多事情便再也回不到当初也身不由己。 傅绵娘说到动情处不自禁就红了眼眶,若是可以她当真希望他的祯儿可以永远这么平凡地活着。就在那穷乡僻野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他不仅仅是梁鹤祯,他也是梁聿川。 梁鹤祯可以闲云野鹤,梁聿川却注定要在皇权斗争中尔虞我诈。 傅绵娘看着梁鹤祯鼻头一阵发酸:;儿呀,在上河村你永远都是我的儿,但在荣京你便是我的主子。你是皇家族谱上的梁聿川,你是太子梁煦炆的嫡子,你是当今皇帝的皇长孙! 梁鹤祯和苏云染都明白傅绵娘的苦心,梁鹤祯成为了梁聿川之后,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他永远都不能在皇帝面前称呼他们为爹娘,否则便是他们僭越了。 梁二海赶紧扯过衣袖给傅绵娘擦了擦眼泪,还不忘笑着埋怨几句:;不是说了不上心吗?怎么又哭起来了。你看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哭鼻子这不是叫孩子们笑话吗? 梁二海笑得很轻松,他这辈子都围了傅绵娘转了。即使她没有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即使她要他帮着养大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孩子。这么多年他没有半句怨言,甚至当真把梁鹤祯当成自己亲生儿子。 ;你说你怎么还越劝越哭得厉害了呢?孩子长大了总要有他们自己的人生,你得看开一些!这是好事,雏鸟都是要自己展翅高飞的嘛! 苏云染偷笑了一下。她这公公平时就话少,但偶尔说出来的话却又很有哲理,明明他大字都不认几个。 傅绵娘也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平复了心情:;祯儿、小染,爹娘都想好了。等祯儿的身份公之于众之后,我们两就会上河村去。这么多年一直呆在上河村都习惯了,突然又回到这风云诡谲的荣京,我反而不踏实了。 苏云染想了想,当然不好让他们就这么回去:;爹娘,你们要是住不惯荣京,那我们便在荣京的下辖县城里买房可好?既远离荣京的烦杂,又不至于离我们太远,也方便我们经常去看你们。 傅绵娘摇摇头:;不可不可,你爹这人在乡下惯了,让他常住在城里他也不舒服。再说了,他还放不下家里的庄稼。对了小染,你那沙地里的葡萄现在长得可好了。之前你托人买的地我已经都种上了你给的种子,结出来的那些蔬果稀罕,在镇上可卖了好价钱了。 傅绵娘口中的稀罕种子是苏云染在技能空间里拿的蔬果到农田农耕空间里培育的,目前还的确是稀罕东西。 苏云染不用去想都知道傅绵娘有了这些稀罕物件,定然是要遭人嫉妒的。旁的人就不说了,光是蒋氏和那两妯娌就已经够呛了。 傅绵娘瞧着苏云染那一脸苦大仇深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担心她被蒋氏欺负,笑着拍拍她的手背道:;傻丫头,你婆婆我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主吗?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再说了,还有阿青他们在,谁也不敢真对我做什么。 苏云染看了一眼梁鹤祯,她是可以理解傅绵娘的心情,她想远离朝堂纷争是应该的:;爹娘,咱们现在不缺钱,总不能让你们再回去过那种苦哈哈的日子吧?实在不愿在荣京,那就在洪洋买一间宅子吧!起码得让二老过得好一些,不然我们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梁鹤祯立马附和:;不错,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你们吃苦了。 傅绵娘很欣慰地看着他们,母子缘分一场,她已经是赚了。什么荣华富贵他们并不贪恋,到了这年纪,自愿余生平安喜乐足以。 她刚要拒绝,苏云染抢先一步:;我不管,反正宅子一定要的。洪洋得有一座,万一出来赶集太晚了就可以住在镇子上。最好州城里也买一座,毕竟咱们小镇子上东西有限,说不定偶尔也要去州城里卖呢? 傅绵娘笑得起来,一扫分别阴霾:;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需求?若非要说有还真有一个。这事呀,只有小染你能帮我们。 苏云染想不到她能帮什么,立马追问一句:;我?娘您尽管说,我能帮上什么? 傅绵娘慈爱地看着她,眼睛止不住地往她肚子上盯:;帮我们添个孙儿! 苏云染刷的一下闹了个红脸,梁鹤祯轻咳一声凑到她耳边补了一句:;娘子,这个忙可以帮! 苏云染扯过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梁鹤祯一脸委屈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是娘想要你帮忙的,这个忙还真只有你能帮。 傅绵娘看着小两口的打情骂俏的样子喜不自胜,但愿他们的感情能一直如此。 ;好了,娘有些乏了,先回房了。小染呀,等你们有了孩子,爹娘一定会来荣京常住帮你们带孩子可好? 这话可让苏云染窘迫到家了,这催生的压力有点大呀! ;好!梁鹤祯替她娘子回答到。 苏云染白了他一眼,好什么好,要是换你来生,那我也觉得挺好。 送夫妻两走后,梁鹤祯跟狗皮膏药似的贴过来:;娘子,我觉得娘刚才的话我们很有必要仔细研究一下。 苏云染装傻充愣:;什么话?爹娘喜欢平静就随他们去吧!到时候我们多安排一些人暗中保护他们就好。等你的身份尘埃落定,就不会有人想对他们下手了。 梁鹤祯扶额又贴近她一分:;为夫说的,不是这件事。 苏云染继续装傻:;我们刚才说的可不就是这件事吗? 梁鹤祯不打算跟她继续装傻下去了,弯下身直接将人扛在肩上。苏云染被挂在肩上觉得很没面子:;都看着呢!我也是要面子的! 梁鹤祯非但不理会她,还用力在她臀上拍了拍:;他们会习惯的。 苏云染只能求饶了:;相公,有话好好商量嘛!我……我想起来,我真的想起来了!你先放我下来,我们再研究一下。 梁鹤祯停住了脚步,眉星目朗舒展开如那天上的银河耀眼:;好,那我们回房好好研究一下。 第二百八十五章 哑巴郡主 苏云染研究了一晚研究出了好几样新菜式,端上桌让所有人都一一给出评价。 “姑娘这手艺不当御厨真是有些可惜了。”王玺吃了几口,满嘴囫囵地说着。 “小染这手艺真是没的说!”傅绵娘许久没有吃到苏云染的饭菜了,梁二海也是馋的不行。 几乎所有人对她的新菜式都挺满意的,唯独梁鹤祯撑着腮帮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说好的研究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研究菜谱。 罢了罢了,好菜不怕等。娘子这盘菜,他得再耐心等上一等。等这个关口过去,他得再筹划一下,当初的成婚过于简陋草率,得还她一个完美的婚礼。 “相公?不好吃吗?”梁鹤祯的思绪早就飘远了,苏云染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汤旭笑问:“姑娘突然弄出这么多菜来,莫非是想开酒楼不成?” 苏云染点点头可算是有一个懂她的意图了,如今是回不了洪洋了,但如今的她最不缺的就是钱。虽然她有富临钱庄,但毕竟富临钱庄是做暗线的,她想着可以弄一家酒楼明面上打探消息。 她不仅要开酒楼,还要开一家茶楼。有钱有势的人大多都喜欢附庸风雅,所以她想得很清楚,茶楼可以设计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专门招待贵宾。 与此同时,又可以开平民化的小茶楼,井里得来的消息也是不容小觑的。 “开酒楼?”几人是异口同声,他们虽然知道苏云染手艺好也知道她之前在洪洋开过食肆。可是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她一个皇亲国戚开店不好? 苏云染很认真地点点头:“这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我只在幕后操作。我开酒楼又不是为了赚钱,最主要的还是可收集情报。要对付宸王这种只手遮天的人,你消息要是比他滞后那岂不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了?” 梁鹤祯知道她这是想帮自己,但他并不愿意让她这么辛苦。 苏云染摇摇头:“相公,我都想好了。城门盯梢的人不是都已经撤了吗?趁着这会我去安排一下,让人帮我盘下城中店铺,我呢准备把阿青他们叫来。除了阿青我还得再培养几个能大厨,这样我就可以完全做个甩手掌柜了。” 兰溪有些无言以对地看着自家夫人:“培养大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夫人,这么劳心劳力的活还是算了?再说了,城中我们也有暗桩的,打探消息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好了。” 苏云染也知道这些事光想是挺容易的,要真正步上正轨没个一年半载的确是很难。 但万事开头难,她可不想做一个一事无成的寄生虫。实现自我价值,必须行动起来! 傅绵娘瞧着自己是劝不动了,只好转头望向梁鹤祯:“祯儿,你好好劝劝,哪有皇妃在酒楼给客人做菜的?” 梁鹤祯望向苏云染只是笑了笑:“罢了,随她高兴!”说着从怀里拿出两张图纸,“茶楼的建造图纸我已经画好了,我这边有人可能帮搞定。酒楼我让人打听了,刚好有一家在挂牌出售。” 梁鹤祯熬了一夜帮她设计出来的茶楼图纸苏云染非常满意,她还真是没想到梁鹤祯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这设计天赋,要是放在现代那就妥妥的空间设计大师啊! 苏云染要的茶楼是专供有钱有势的人,她需要套情报所以梁鹤祯帮她把茶楼的设计成了中空,只需要通过暗门就可以轻松窃听到每一间茶室里的对话。 稍微伪装了一下夫妻两带着兰溪和兰山终于进了荣京城中。 这还是苏云染第一次进到大启的都城,虽然目睹过了边城的荒凉和贫瘠,但边境的萧条丝毫不影响都城的繁华。 “这就是都城了,果然不同凡响。边境百姓再怎么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荣京却依旧可以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苏云染先去了富临钱庄,掌柜安排了人去替她去谈价格。 “公主放心,这人之前也开过酒楼知道该怎么选的。”能在荣京的富临钱庄当掌柜的,那没点察言观色的能力当然不行了。 她都还没说出想亲自去看看掌柜就已经回了她,她不想露面就是不想让人查到酒楼的老板是她。毕竟以后她的身份会比较麻烦,所以现在小心一点也是好的。 兰山拿这梁鹤祯设计的图纸去找了暗桩,梁鹤祯的设计图纸是很厉害,但要有能建造出来的工匠才行。正好他手下就有这么一个能工巧匠,不过听说是罪臣之后。 主要的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苏云染这才拉着梁鹤祯在城中瞎转悠起来。路过一家馄饨摊,苏云染拉着梁鹤祯坐下。这街边的摊子有些味道是真好,就是不太显眼罢了。 “老板,两碗馄饨!” 等待过程中,便听见隔壁桌有人议论起最近的大事。 “听说了没?桓王已经被抓回来了,但是皇上还是念及父子之情秘密看押。要说谁真相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就是傻子,桓王都通敌卖国了,害死了我方多少士兵将领?这些人啊……都白死咯!”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了,桓王都已经被抓住为什么不公开审理?皇上这么做,就不怕寒了边关数十万大军的心吗?” 苏云染与梁鹤祯对视一眼,不用说桓王被抓的消息肯定是宸王让人散布出去的。他一方面想利用百姓言论逼迫皇帝立刻审理桓王,另一方面也在找机会对桓王下手。 不过皇帝还是听了梁鹤祯的话防着有人狗急跳墙,所以对桓王的保护可以说是非常严密。宸王好几次想下手,奈何都没有成功。 苏云染端着茶故意坐了过去:“几位大哥,你们说桓王被抓了?这怎么可能?桓王都失踪多久了,怎么会突然被抓呢?藏得好好的,没有道理自己跑出来?” 那几人相视一眼哈哈一笑:“你个小丫头还不相信,这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今天我还亲眼看大内阁几位大臣偷偷摸摸在后巷相见讨论这事呢!” 苏云染依旧是一脸怀疑:“这么秘密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你是听见内阁大臣聊天了,那其他人呢?你们不可能都那么闲跑到那非富即贵的一条街后巷蹲消息?” 几人又是一阵哈哈笑,这小丫头长得够标致的,就是脑子可能有些不太灵光。 “这种消息一般都是从内部流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这不是人尽皆知了吗?话说你应该不是荣京城中的人?要是这城中人不肯能不知道这事的。” 苏云染尴尬一笑,没有再问下去坐回梁鹤祯身边去。 “相公,内阁这些人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逼皇帝审理桓王的。皇帝现在肯定有些着急了,也不知道他还能拖多久。齐王已经走了这么一段日子了,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已经离开大启了?” 梁鹤祯摇摇头:“两日前得到的情报是还有三日才能抵达边城。现在更让朝廷头疼的并不是桓王,而是阊庆国。” 苏云染皱了皱眉,这阊庆国还是真是一刻也不愿消停。 “边境又打起来了?还真是没完没有了,这样一来,齐王就算离开了大启那不是……”还是有很大的风险。 这正是梁鹤祯担忧的地方,他刚收到的消息是皇帝准备退让一步。这两日要推选出一名使者出使阊庆,不仅要送上金银还得赔上一个郡主。 苏云染无语得很,这古代国弱就一定要靠女人去维持短暂的和平。 “哪家的郡主那么倒霉?”苏云染很是同情被派去和亲的姑娘,一辈子就搭进去了,还随时有成为人质的可能。 梁鹤祯摇摇头:“就为了和亲的事,几位亲王已经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目前还没有定下来,但应该也快了。” 苏云染忽然想到什么:“桓王没有女儿?” 梁鹤祯轻叹一声:“巧了,还真有一个。只是这个妹妹天生体弱,而且……是个哑巴。” 这样的残缺本该是不幸,可苏云染却觉得这会对她来说是幸运:“按照阊庆国的强势,应该不至于会接受一个哑巴郡主?” 梁鹤祯摇摇头:“如今桓王的身份特殊,他的女儿说不定下一秒就沦为阶下囚。她的身份除非能隐瞒住,不然阊庆国肯定是不答应的。”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强大到不用靠牺牲女人去安邦定国呢?” 梁鹤祯对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在外慎言,说不好散布流言的人就混在这市井之中。” 第二百八十六章 郡王 桓王府,王府外的四周都围满了京羽卫的官兵。 ;相公,这些人可靠吗?我若是宸王一时间拿捏不住桓王,那我就会想办法从桓王的家眷身上下手让桓王妥协。 苏云染能想到的,她就不信宸王会想不到这一点。 梁鹤祯转过脸盯着苏云染,笑得意味深长。苏云染被他盯得好生奇怪:;干嘛?我说到不对吗? 她说得当然都对,他就知道他家娘子聪慧过人:;我家娘子若是男儿封王拜相都不是难事。这话可不是阿谀奉承,他眼睛里灿若星光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苏云染得意地昂起下巴笑了笑,心道,她对权势巅峰没有兴趣,否则的话说不定女皇也当得!当然,这皇帝活太累。她已经为工作累死过一次了,重活一世她想在实现自我价值之余活得轻松一点。 ;行了,我知道你可能有点崇拜我了,但真不用这么一直看着我。苏云染心里偷笑着,脸上也抑制不住一抹得意的笑容。 梁鹤祯终于收回了目光,但飞快地在她脸颊上偷亲了一口才给她解释了一下:;京羽卫跟禁军一样都是皇帝的亲卫,除了皇帝没有人能调动得了他们。京羽卫这么大的架势,就算他们里面真有一些宸王的人也绝对做不到在其他人眼皮底下对王府里的人动手。 还有一点,现在对桓王的家人动手,这不是再给桓王洗清嫌疑吗?越是这种时候,宸王做得越多漏出来的马脚也会越多。放心吧,皇上心里有数,会保护好王府的人。 刚准备离开城中,兰山却得到了一个十分紧急的消息。 ;公子,如今城中谣言四起都说皇上要包庇桓王。这消息传得好快,不仅是在荣京盛传,甚至已经传向边境。如今两国边境本身就是一边倒的战况,现在要是让边关将领听到皇帝要包庇桓王致枉死将士于不顾,这可是要动摇军心的。 梁鹤祯脸色沉了下来,思量了片刻:;兰山,我要进宫! 布局了这么多年,他想要混进宫自然不是太难的事情。不过事情紧急,还是要费一点时间的。 兰山迅速地考虑着该动用哪个人脉:;可要联系蔺公子? 梁鹤祯摇摇头:;不,归南候手握重兵占据一方,皇上正是因为不放心侯爷所以才将翊承留在荣京任职。这看起来像是皇帝对蔺家皇恩眷顾,可其实不过是想用其子约束归南候罢了。我与翊承的关系若是让皇上知道,只怕他会怀疑蔺家的忠心。 苏云染在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们口中的归南候又是谁?不过从梁鹤祯的话里倒是能看出来,至少这个归南候跟他很亲近不是敌人。 梁鹤祯转过头对她笑道:;蔺家的事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兰山迅速去联系人,暂时不能回去他们只好先回到暗桩。 ;相公你现在进宫打算怎么做? ;宸王花了这么大力气造势,接下来就一定会选择在这个风尖浪口的时候让言官跟皇帝死谏,必须尽快处置桓王以安军心。宸王这一举动,就不得不使我们的计划提前。不过好在齐王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一些到达边境,但愿他能平安离开吧! 虽然与齐王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凭她对他的了解,这人只是不想,若是他想,那阊庆的皇帝非他莫属。 所以说这样一个人,就算是在两国交战的边境,她也相信他一定能有办法安全离开。 ;相公,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进宫吗?她也知道要混进皇宫不容易,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正说着兰山带着一个人神神秘秘地从后门进来:;林坚见过公子! 这声音有些细有些尖,不用说,这人的身份是个太监无疑了。 林坚解下身后的包袱递给梁鹤祯:;时间仓促,只能委屈公子换上这身了。 梁鹤祯换上了一身太监的打扮,挂上腰牌准备进宫:;娘子,此去我说不定会直接上朝堂。让兰溪他们先送你回去等消息,千万不要冒险行动。 苏云染也知道事情轻重,这个时候不给他惹麻烦就是最好的。 目送梁鹤祯离开之后,苏云染也决定立刻回城郊园子。 ;夫人莫担心,公子进宫又不是闯龙潭虎穴,不是还有皇上嘛!公子那可是真正的皇长孙,她就不信皇帝还能不管他。 苏云染摇摇头,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历史上更迭的皇权就没有哪个皇家不薄情的。父子离心,手足相残都是老戏码了,父子都尚且如此,何况是爷孙呢? 她不是害怕梁鹤祯此番进宫会有危险,而是想到这一仗是真的正式拉开帷幕了。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她的确是为他担忧,但也为他兴奋。 马匹忽然受惊,托起马车又重重落下。兰溪拽住了苏云染后赶紧拉开帘子问:;哥,发生什么了? 兰山赶紧回头问道:;夫人没有伤着吧? 苏云染摇摇头,往帘子外瞟了一眼,就见几辆十分华贵的马车从主道路过。 兰山看了几眼才道:;夫人,这马车里的应该是瑞平郡王和泰和郡王,跟在后面的应该是一些世家公子。 兰溪一脸怒气:;这好歹也是京城,到处都是贵人,他们就不怕冲撞了吗? 苏云染对这个时代的王、公、侯、伯之类的划分不是很清楚:;兰山,郡王的等级比亲王第一级吧?莫非你说的这两个郡王是桓王的侄子? 兰山摇摇头:;亲王自然是要比郡王等级高。不过刚才那两位可不是桓王的侄儿而是兄弟。就算是皇帝的儿子也有封亲王和郡王的,就算是炆王殿下当年也是先被册封为郡王后加封亲王,当今皇上的皇子之中只剩下宸王和桓王还有永王三位亲王,其余都有封郡王也还有没有封王的。 苏云染了然,但也好奇这两位郡王在街上这么招摇真的好吗?他们过街就不让其他马车走动,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在快速行驶之中,也不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些皇子还真是…… ;夫人不必跟他们置气,瑞平郡王是个平庸的,整天只知道饮酒作乐。那泰和郡王母家是书香门第,但他虽然闲云野鹤醉心音律,但他一向没什么主见。看着架势,肯定又是被瑞平郡王拉出来玩的。 苏云染撇撇嘴,也能理解古代帝王玩命生孩子的缘故了。可惜啊,儿子生得再多,除了会为了抢皇位斗得你死我活之外,更多时候是几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走吧,我们先回去。但愿路上可别在碰到这帮人了,一想到以后还得叫这两纨绔叫王叔,想想心里就不舒服真叫不出口。刚才那一撞车轮虽然有些受损,但不影响行驶。 兰溪闻言眼嘴偷笑:;没办法,谁叫咱们公子辈分小呢? 走了好一会了,估摸着也快到园子了。兰山停了下来,苏云染还以为到地方了。兰溪掀开帘子,正准备出去,兰山却低声道:;先别出来!夫人,很不巧,我们又遇见这几位了。 苏云染闻言偷偷往帘子外瞟了一眼,还真是巧了,这两郡王带着一帮公子哥跑到城郊来做什么? ;兰山,看得出来他们在做什么吗? 兰山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好像在挨家挨户找什么人,好像找的是男人。 三人都警觉了起来,这几位该不会是冲着他们来的吧?难道他们也是宸王的人? 兰溪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夫人,哥哥,我去打探一下。若真是冲着公子来的,也好提前让园子里的人转移。 ;你自己小心一点!那我带着夫人先往边上躲一躲,免得让他们发现了。 ;等等,稍微修饰一下。苏云染帮兰溪在脸上贴了一颗大痦子,这颜值真是看多了伤眼。 兰溪穿着粗布,从路边拔了一些野菜走了过去。 ;站住!说的就是你!果然很快就有人叫住了她。 兰溪一脸慌张地看着他们:;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长相有些凶的年轻人冷笑一声:;你都丑成这样了,还怕我们想对你干什么?要说,你长得挺丑,想得还挺美!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说话的年轻人拿着一张画像走到兰溪面前:;有没有见过画中的人?好好看看,要是能帮我们找到他,小爷我重重有赏! 兰溪看着画中的男子看了一会,这人好像……怀钺!没错,就是怀钺! 奇怪,这些人找怀钺做什么?难道他已经暴露了?这不可能啊?要是他已经暴露了,宸王估计早就行动了,何必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人? 兰溪很淡定地摇摇头:;我没见过这么俊的人,我们这里也没有这么好看的人。公子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么好看的人,应该都住在城里吧? 一看就是没有什么见识了,瑞平郡王摆摆手:;行了,你们别难为一个丑女了!继续找!本王可是答应了皇姐,要是做不到可没法交差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救过他 兰溪绕了半个村子又绕回去找兰山两人:;夫人,他们竟然是在找怀公子!而且我听瑞平郡王的口气,找怀公子是为了他皇姐。 苏云染只能望向兰山了,她对大启皇族的情况并不了解。 皇姐…… 兰山沉思了好一会:;莫非是大公主?想到这里兰山忍不住的打个了冷颤。 苏云染很明锐地捕捉到兰山的排斥,一个公主竟然能让一向波澜不惊的兰山谈虎色变,呵呵有点意思:;这个大公主有什么特别的吗?你好像有点怵她? 兰山面色微赧,说起这个大公主人生经历倒是挺曲折的。这个大公主是皇帝的大女儿,嫁了三次三任丈夫都死了,后来也就传出大公主克夫的传闻。 这大公主心性颇为风流,后来她又看到了年轻又俊俏的状元郎,说什么都要让皇帝赐婚。三次指婚皆不幸。皇帝觉得亏欠大公主颇多,最终便答应了大公主的请求。 大公主是高兴了,可惜人家状元郎一听说她都已经克死了三个丈夫,说什么都不愿意娶她。那状元郎倒是有几分风骨,跪在大殿外求皇帝收回成命。 皇帝也怒了,皇帝说的话从来都是君无戏言,哪有说收回就收回的?于是乎皇帝就告诉状元郎,他若抗旨不娶公主便是杀头之罪。 状元郎闻言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皇宫,所有人都以为他终究还是向权利低头了。可是谁都没有料到,他当晚留下一份遗书便上吊自尽了。 苏云染有些感概起来:;他就这么死了?也不难怪人人都想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予夺生杀就是一句话的事。他的遗书写了什么?我猜应该是希望皇帝不要连累他家人吧? 兰山点点头,正是如此。抗旨不遵那是满门抄家的罪,他希望以他一命换取他家人的平安。 苏云染叹了一声,若是皇帝再荒唐一些,只怕会觉得他这个举动是在挑衅皇家权威。 ;夫人说得不错,当时皇上确实震怒。一个新科状元竟然敢藐视皇权威仪,宁死也不娶公主,让公主沦为天下笑柄。而且皇上当时的确是想要了他全家的性命,幸好当时朝中还有不少敢于直言的大臣,这才让那状元的家人逃过一劫。 接下来的故事苏云染大概也能猜一猜:;此番公主受辱,皇帝对她恐怕是更加觉得亏欠了吧? 兰山道:;不错,也是从那时开始大公主性子变得更加荒唐了。她的公主府中面首就有三百多人,只要让她看中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弄到府中做面首。 苏云染和兰溪算是彻底明白了,两人抱着几分同情道:;大公主看上怀钺了! 兰山是这么认为的,其他公主要么嫁人了要么死了,足够荒唐的也就剩下这个大公主了。 ;皇帝这些女儿中,最得宠的就是这个大公主和最小的九公主。瑞平郡王资质平庸,母家也没有什么势力,一向都比较喜欢趋炎附势的。帮大公主找美男讨好她,这种事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苏云染这就放心了,之前怀钺一直在帮着盯城门,说不定就是那时候让大公主惊鸿一瞥了。 ;这大公主眼光还不错,怀钺那一身sao包的红衣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行了,既然不是宸王在找人就没事。 马车朝着园子去,没想到转了大半圈竟然还能遇到他们。 ;停!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若是见过,小爷有赏!话还是那几句话,兰山看了一眼画像还真是怀钺。 ;我还真没见过。兰山递回画像。 ;马车里什么人?让马车里的人也瞧瞧。 兰溪警惕起来,苏云染摇摇头,隔着帘子问到:;发什么什么事了?怎么还不走? 兰山赶紧回到:;回夫人,没事,就是遇到几位公子打听人。 瑞平郡王给大理寺卿家的小儿子祁宣使了个眼色,祁宣将画像又塞回兰山手中:;让你家夫人也认一认。 兰山将画像递进去,苏云染刚接过,帘子就被想了掀了起来。 祁宣与苏云染四目相对,祁宣也有些意外。出现在这城郊的所谓夫人能是什么正经人,但看到苏云染的那一刹那,他愣了住了。 兰山眉头微皱,也不顾什么了直接将门帘扯了下来:;车上都是女眷,还请公子自重! 泰和郡王轻咳一声:;祁宣,不可无礼。话是跟祁宣说的,但眼神却是看着瑞平郡王。 要知道这片城郊的园子里住的,不少都是城中权贵养的外室。他们也不知道这马车里的女眷,会不会是哪位大人物的外室。真冲撞了也就不好了,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苏云染将画像递了出去:;抱歉,没有见过。 祁宣有些不信邪,平日里也是荒唐的主。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子,他怎么能不认识认识呢? ;不知夫人是哪家的夫人? 兰山算是看出来了,这祁宣是有心纠、缠了:;两位郡王殿下,不知我们可是有什么冲/撞了各位? 瑞平郡王不屑地扫了一眼兰山,不过一个小小马夫竟然敢质问他? 泰和郡王虽然没有入瑞平郡王那边狂傲,却也对兰山露出一抹兴致。一个马夫竟然认识他们,不光认识还敢质问他们,倒是有几分魄力。 ;王兄,不要节外生枝了。祁宣,放他们走!泰和郡王开口道。 瑞平郡王对祁宣挥挥手,祁宣还有些不甘心:;殿下,咱们找了这么久是不是该歇会了?我看这家人不错,要不去他家喝点茶? 马车里的苏云染都要翻白眼了,这位脸可长大!你说去人家家里就去,人家欢迎你吗?这话说得,好像你去谁家是给谁脸了似的,是不是还要别人全家组团出来迎接呢? 苏云染掀冷哼一声:;这位公子真是好生无礼,先前已是唐突竟没半点歉意。我们一没犯法,二没招惹你们,冒昧拦车问话我们也认真回答了。现在是几个意思? 说着苏云染掀开了帘子走了出去,眼神有些轻蔑地看了一下祁宣。没有人看到她手帕轻轻一挥之间,一抹细微如尘埃的毒粉就随风瞟向祁宣身上去。 祁宣莫名地打了个喷嚏,站在稍远一些的瑞平郡王几人也不由愣了一下。 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虽然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华贵,但难得的是气质高雅。一双眼眸更是盈盈如水,有种结合了异域的风情。 瑞平郡王向前走了几步:;今日的确是有些冒昧了,不知夫人是哪家的夫人? 他话音落下,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过来:;强抢民女不成,现在都改强抢民妇了?郡王这老毛病最近是又犯了? 话音落,一众人都脸色都变了变,除了泰和郡王。 苏云染也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地朝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官差。 他就说了这么两句话竟然就让祁宣泄了气似的挪到了瑞平郡王身边不敢再造次了。 别说祁宣了,就连带头的瑞平郡王也撇了撇嘴,表情厌恶但又不敢说什么。这完全就是一副,看他不爽但又拿他没有办法。 苏云染就奇怪了,这瑞平郡王是皇帝的亲儿子,在荣京城里都那么嚣张跋扈。这么一个混世魔王竟然会被一个人三言两语说得不敢还口了,这还真是稀奇了。 那人逆着光一步步走了过来,走到苏云染旁边停了下来。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苏云染愣了一下,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这天子脚下断不允许有强抢民妇的事情发生,特别是在我的眼皮底下。说完骑着马走在了前头,苏云染坐回马车想了好一会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 ;夫人,刚才那位公子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苏云染笑着点点头:;的确眼熟,我之前救过他。他送了我一块玉佩,不过我都忘记了我放哪去了。 兰溪摇摇头:;我好像看过他的画像,在柳宅!这脑子,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呢? 苏云染拉住兰溪猛拍脑门的手,再拍下去只怕更加想不起了:;等会问问不就知道了? 马车走远后,瑞平郡王气鼓鼓地望向泰和郡王:;你说这瘟神怎么跑到城郊来了?见到他就晦气! 祁宣也是一脸疑惑:;殿下,你说刚才那妇人不会就是他的外室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 鬼见愁 祁宣的问题也是瑞平郡王想问的问题,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踩到屎的惊悚样子。 ;蔺翊承会养外室?这……有可能吗?瑞平郡王一脸被雷劈的疑惑脸望向泰和郡王。 泰和郡王刚才也是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眼下反而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打量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可能……巧合吧?蔺翊承那像石头一个性子,娶妻都不愿意更别说养外室了。泰和郡王很客观地评价到。 祁宣左思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他蔺翊承是谁?整个荣京谁不知道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那是半点也不知道变通。 都说这荣京满街的权贵,想得罪人都得先掂量掂量对方的身份。然而有个不信邪的人却是个例外,这个人正是蔺翊承。 蔺翊承在荣京还有个诨名,鬼见愁! 倒不是他长得惊悚,相反,蔺翊承长相俊美,可是荣京出了名的美男子。他父亲归南候手握重兵,战功赫赫,蔺家是大启为数不多被皇家赐世袭罔替的侯爵位。 蔺翊承年纪轻轻武功高强,文采已是斐然。文武双全,明明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去偏偏要做那铁面无私的黑脸官。他较真起来,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管你是勋贵公子还是皇亲国戚,只要犯在他手里,防水是不可能的。就这么一个铁面无私的好官,在百姓眼里备受敬重。但在满地都是权贵的荣京城里他就是权贵见了他都烦的鬼见愁。 这也就不怪祁宣为什么见了他那么怂了,之前他就没少落在蔺翊承的手里。被整了好几次,他爹都只好劝他以后见到蔺翊承就绕道走不要惹。 不光祁宣,就连瑞平郡王之前也栽在了蔺翊承手中。一个强抢民女的名头,害得他差点就被父皇给关进天牢。 最后被打了二十大板关在府中三个月反省,一年的俸禄被扣了,还被父皇劈头盖脸训了两个时辰。 别说祁宣怂了,就是他瑞平郡王见到这个鬼见愁也得怂。 这个蔺翊承是真的惹不起! 他们这些人靠的都是家里威风,如果撇去家里的关系,他们就什么都不剩。蔺翊承不同,就算不看他爹归南候,就他自己身为京羽卫大统领这个身份都足够威风了。 这就是差距,他铁面无私、公事公办是有资本的。 ;殿下,咱们要不要跟去看一看?万一真是蔺翊承养的女人,咱们这不是也能挑他的错了编排一下?祁宣的色胆包天也是真的不分时候。 他这提议一出来,泰和郡王皱着眉头看着他,那是一种不屑。而瑞平郡王则是暗暗摸了一下自己才刚刚痊愈的屁屁,之前才被打了二十大板,他可不想再尝那滋味。 虽然这口恶气的确难忍,但蔺翊承都没娶妻,就算养了女人也不算什么事。不能一招制敌,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蔺翊承是茅坑里的石头,而他可是美玉,怎么可能跟石头硬碰硬不值得。再说了,蔺翊承恶名在外,打起皇亲国戚来那是一点都不顾忌。 祁宣有些失望但不敢为这事继续进言:;那……那咱们还继续找人吗? 泰和郡王摇摇扇子:;行了,或许是那公子只是路过这里罢了。鬼见愁都来了,不想被他揪住错就回去吧!说哇,他率先上了马车离开。 泰和郡王都走了,瑞平郡王也无心继续找人。这个鬼见愁还真是让人愁,一见他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苏云染终于想起他是谁了,但是她好像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多谢蔺统领!兰山拉住了缰绳,走在前头的蔺翊承也停了下里。 侧目往向园子笑道:;他倒是挺会找地方。 兰山明白他的意思,城郊这一片是有名的‘外室半边村’。 苏云染下了马车,刚才她已经听见兰山叫他蔺统领了。真巧,她今天正好听见梁鹤祯他们说到一个姓蔺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想到这苏云染忽然愣了一下,记忆有些模糊了,当初她救了这男人之后她给了他一块玉佩。这玉佩她给梁鹤祯看了,当时他的表情有些古怪,然后还叮嘱他将玉佩收好。 有些记不清了,她依稀记得当时梁鹤祯还说了一句话来着,什么……他也在这?还是怎么来着。这样看来,梁鹤祯看到那玉佩是知道玉佩的主人的。 跟梁鹤祯认识的,又刚好姓蔺,所以他就是梁鹤祯口中的归南候之子蔺翊承! ;刚才,多谢了! 蔺翊承翻身下马,与苏云染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打量了她两眼突然笑了一下:;变化还挺大,差点没认出来。刚才就算我不出声,你也可以全身而退不是吗? 苏云染挑了挑眉,难道他给祁宣做手脚被他看到了?不可能吧?她的毒粉那可是下得神不知鬼不觉,他当时离得还远,不可能能的清楚才是。 苏云染是这么想的,蔺翊承却看穿了她所想:;不愧是师承一方谷!若是祁宣那样的货色都收拾不了,那你还真不好陪在他身边。 苏云染愣了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想劝她退让,觉得她这个村姑的身份配不上梁鹤祯吗? 蔺翊承见她走神了片刻,转头望向了兰山:;我先走了,要是有麻烦就派人去京羽卫大营找我! 蔺翊承走后,苏云染这才跟兰山确认蔺翊承的身份。 ;他是怎么知道我师承一方谷的? 兰山摸摸鼻子道:;应该……应该是公子说的。夫人别生气,归南候与炆王妃是表兄妹,也就是说公子与蔺统领也是表兄弟来着。 苏云染有些糊涂了,她之前听说炆王妃的出身一般,只是一个五品京官的女儿。可现在却成了手握重兵的归南候表妹,这身份好像也不差呀? 兰山摇摇头,这俗话说得好,一表三千里。归南候府与先王妃家这两家表亲,之前的关系并不亲厚。后来是因为炆王娶了炆王妃之后,两家才走得勤了一点。 苏云染了然,侯府毕竟是世袭罔替的大家族,这个蔺翊承跟梁鹤祯的关系看起来的确不错。 ;你说他是京羽卫的大统领?这么年轻就掌管了京羽卫?这也是兵权呀!归南候已经是让皇帝警惕了,为什么皇帝还要让他儿子张京羽卫的大权呢? 兰山耸耸肩,他对帝王之心也不太懂。不过听公子分析过,皇帝让他掌管京羽卫一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让大家都看到他又多重视归南候一家。 二是给归南候看,你儿子就在我眼皮底下。我可以让他手握大权,也可以让他顷刻覆灭。 三嘛,那就是皇帝对蔺翊承的能力认可。他年纪虽然轻轻,但那是绝对的文武双全!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他不畏强权办事公正,这点上皇帝可以非常放心。 这荣京中的不少闺阁女子对他可是情根深种,可惜啊,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不懂怜香惜玉。 ;夫人,他还有个诨名叫鬼见愁!他拧起来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甚至是皇帝!打起皇亲国戚来,那绝对好比是在扇皇帝脸。 苏云染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个蔺统领还挺有意思的:;就他这么虎的性子竟然还能在朝中混,我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幸运还是幸运了。 兰山想了想肯定道:;夫人不知这京羽卫的权利,他的确有这个资本。 苏云染还挺高兴的,既然他不是梁鹤祯的敌人,那就够了。 另一头,梁鹤祯因为不放心苏云染所以在皇城门口遇见蔺翊承便让他跟出城保护她。只是一个不放心,没想到苏云染还真就倒霉地遇到了一群二世主。 ;公子,皇上已经连夜召集百官议事!我先带公子去皇上书房,晚些我会想办法引皇上去书房的。 梁鹤祯等在书房里,过了很久皇帝才到了书房。梁鹤祯躲再屏风背后,透过薄纱可以看到天承帝的脸色很差。 ;皇上,太医可是交代过的,您不可再动怒了!苗公公端上一杯参茶。 天承帝揉揉眉心:;朕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 苗公公赶紧宽慰几句:;皇上可别说这样的话,您这身子骨好着呢! 天承帝苦笑着摆摆手:;你就知道哄朕!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朝政上的事情,朕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低下头,忽然发现桌面上摆的宣旨上写着一行字。 天承帝赶紧对苗公公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苗公公没有起疑,让所有宫人都退了下去。 ;祯儿,出来吧!虽然天承帝没有见过梁鹤祯的字迹,这上面也没有署名,但他却能认出来这字迹是在仿炆王的笔记。 梁鹤祯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皇上! 天承帝这才恢复了一点笑容:;祯儿,你该叫我一声皇祖父。炆王的字迹,朕真的好多年没有见到了。你突然进宫,想必也是听到传闻了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下的毒我能治 街头小巷里的传闻已经传遍了,也算是用流言来给皇帝施加压力。内阁大臣现在更是联名上奏逼迫皇帝今早处置桓王,天承帝就算是有心再拖恐怕也不行了。 ;您放心,齐王已经到达边境。虽然两国边境依旧还有战事发生,不过凭着齐王的人脉和手腕,平安回到他们都城绝对没有问题。 ;那好,刚才朕已经许了文武百官明日金殿上公开审理你王叔。明日你带着其他人证从朱雀门进来,朕会安排人接应你。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认祖归宗了,相信你父王和母妃都会十分开心的。 说完天承帝又想起另一件事,顿时觉得有些棘手起来:;朕派暗卫去查了那个死婴,的确发现了一些蹊跷。但是当年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官员相继出事,一时间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当年烧死的婴儿原本就是个死婴。 本来今晚百官就已经想让皇帝松开立马提审桓王,但天承帝又给推了一晚。原因无二,他必须保证梁鹤祯的身份要是铁板上钉钉的事,这身份定下来就不容许以后有人再质疑。 要做到这一点,那就得从一开始证据就明确不能被推翻。 可眼下最有利的证明没有了,卷宗上清楚记载着刚出生的婴儿也葬身火海。如果不能推翻这一点,之后再炆王旧部证明梁鹤祯的身份都显得有些苍白。 梁鹤祯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得亲自来皇宫一趟:;您放心,我手中还有一份证据可以推翻卷宗上的记载。 有他这么一句话,天承帝也就踏实了。 又聊了一会,梁鹤祯临走之前天承帝叫住了他:;祯儿,你可知一旦你恢复了身份之后,将要面对什么吗? 梁鹤祯转过身,对天承帝作揖道:;孙儿明白。 天承帝有些疲惫地扶着桌案:;朕早年勤政,自诩是个好皇帝。人到中年就难免懈怠了,在老一些就有些独断专行了。祯儿,创业容易守业难,祖父也明白得太晚了。如今的大启浅千疮百孔,是朕的过错。若是煦炆还活着,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梁鹤祯垂首道:;祖父,拨乱反正永远不会晚,但首先要有这个决心。 天承帝终于笑了笑,他很满意梁鹤祯的回答。这个孙儿虽然流落民间,但他比自己想象的要优秀。或许,大启交到他手中,会有一番新气象。 天承帝挥了挥手,梁鹤祯离开了书房。 明天是一场硬仗,今晚恐怕睡不着的人太多了。 城郊园子,苏云染一脸审视地看着怀钺:;说吧,你把人家大公主怎么了?人家现在可是让两个弟弟带着一帮纨绔在街上寻你呢! 怀钺听兰山说了大公主的事后一阵恶寒,这女人还能在不要脸一些吗?都不知道该说她是饥不择食好,还是该说她自甘堕落。一个女人因为这种事情出名,皇家竟然没有觉得丢人。 ;她敢肖想我,我就一把火给她公主府烧了!怀钺的火气很难受,毕竟被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中饿狼惦记上了,她真心觉得脸上无光。 苏云染一脸坏笑:;那明天你还是不要进宫的好,万一被那什么郡王认出来了,保证你在劫难逃!我可听说了,但凡被大公主看中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能逃出她的手掌心的。 怀钺翻了个白眼,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几步跑到苏云染面前蹲下,扯着她的衣袖道:;那我不管,反正你得保护我! 像是一整疾风掠过,怀钺一脸惊恐地松开手往后倒去。刚才一道飞快掠过的影子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要不是松手得快,最手背绝对要被打青了。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小气?小手都还没牵,只是拉了一下衣袖都不准,你这男人是不是有点过分的小气了?怀钺站起身一脸控诉地望向打出石子的男人。 ;有事说事,不要老跑到我娘子面前勾搭她。梁鹤祯一本正经地说到。 苏云染不想跟他们瞎扯,赶紧问梁鹤祯皇帝的态度。 ;明天一早我们从朱雀门进宫,到时候皇帝会让蔺翊承来接应我们。对了,蔺翊承你们见过了吧? 梁鹤祯刚问起蔺翊承,兰溪就忍不住跟梁鹤祯抱怨起瑞平郡王几人干的好事。 梁鹤祯听完眉头收紧了一下,随即又冷笑道:;瑞平郡王不足为据,不过是附庸宸王的废物罢了。不过泰和郡王竟然也跟着胡闹,还真是有些意外。敢调戏我家娘子,看来得让他们吃点苦头才行。 苏云染轻笑一声,一本正经地反问他:;相公,你娘子我是什么人? 梁鹤祯有些不解她这问题的意思:;我娘子自然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人。 怀钺闻言环抱着自己的胳膊玩命地翻白眼,一副被酸得牙齿都倒了的样子。啧啧,这话也说得出口。 苏云染乐呵呵地摇摇头:;我是说,我一个师承毒医的人,能便宜了那些人吗?相公就不用帮我出头了,这种小喽啰我自己就能解决。相公还是把精力都放在明天的大事上,明天是你最重要的日子。 没说几句话苏云染就推着梁鹤祯再去把所有人证物证在梳理一遍,还有时间线上绝对不能出漏洞。 ;娘子,你明天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虽然明天的确不用苏云染出场,但他还是希望她能跟他一起进宫。虽然她就算去了,也根本没有办法接近金殿,也听不到他们如何在朝堂上周旋。 苏云染摇摇头。明天事关重要,天承帝安排他们从朱雀门进入皇宫都需要经过严密安排,确保不会提前走漏消息。他一个女子夹在其中,只怕会被各方势力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发现。 少一个人进宫,就少一分提前暴露的危险。 正说着,松十手里拿着一张纸快步走了进来:;小姐,或许你可以光明正大进宫。说着他将手中的纸张摊开,竟然是皇榜! 苏云染扶额:;松十,这陈美人是宫中最年轻的妃嫔吧?我可听说天承帝十分宠爱她,但是她生了怪病,宫中无数太医都束手无策。皇帝没有办法这才发了皇榜,要是治得好有赏,治不好就有伤!说不好,连小命都得赔进去! 梁鹤祯拿过皇榜却觉得松十这皇榜揭得很妙:;如此甚好,娘子明日便可与我们同在皇城。你也在皇宫,我便踏实了。哪怕看不到你,只要知道你就在不远处,心里就很放心。 松十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份信息:;小姐请看,这是那陈美人的详细情况和病症还有有些太医诊治的记录。 苏云染瞧了一下,怎么感觉陈美人这病不像病呢?难怪说是疑难杂症太医都束手无策,看来有些棘手了。 梁鹤祯心里是高兴的,明天他并不打算让苏云染跟他一块上大殿,毕竟这事情也有存在失败的风险。如果一旦他失败了,那必定会被关押入天牢,那么苏云染还可以在外继续周旋。 这也算是他们保存实力的一种做法。 当天晚上蔺翊承又来了园子一趟,他这次来是先带走一部分人证。只留下最关键的人证跟梁鹤祯明天一起上场,其余的直接跟京羽卫的人一块进宫。 翌日,梁鹤祯一行人先行,苏云染跟兰溪和汤旭几人走在后面。 这刚进城门就发现城墙边上又有一张高价求医的告示,苏云染下车去围观,结果差点笑出声来。 大理寺卿的祁家祁发出了告示,说他家公子的了一种怪病,高烧不退眼斜嘴歪。若是有人能治好这病,这祁家都会奉上三千两诊金。 苏云染啧啧两声,这大理寺卿这是准备掏家底给儿子治病了。倒不是大理寺卿家没钱,悄悄相反,京官可比外放的官员有钱有权多了。每年拿下面给的孝敬,就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俸禄。 但是这个花在明面上的钱,他反而不敢太高调,不然不是上杆子让吏部的人查吗? 苏云染很鸡贼的笑了笑,撕下了祁家的告示:;走,咱们赚大钱去吃大户! 兰溪愣了一下:;夫人,咱们不是要进宫吗?现在去祁家,不会耽误事吗? 苏云染勾起嘴角笑道:;这能耽误什么事?我下的毒。 兰溪猛地想起了蔺翊承说的话,他不说她都不知道原来夫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报复了那群登徒子。 祈府,大门敞开着,外面还聚积了不少人。 苏云染和兰溪待了面纱,背着一药箱对祈府的下人道:;听闻府中公子生了怪病,我便毛遂自荐过来医治。 下人打量了她一下,这年纪轻轻的姑娘行不行? ;敢问这位姑娘从医多少年了?又在哪里行医? 这是怀疑她的本事了,兰溪立刻冷声道:;怎么?觉得我家姑娘太年纪所以怀疑我家姑娘医术不行?你们这祈府就这么武断吗? 兰溪嗓门估计放大,围观的人中也有跃跃欲试的大夫。瞧见她们两的模样,也忍不住要打击几句:;小姑娘家家的,不在家里绣个花弹个琴,跑来这里做什么?这可人命关人,起能开玩笑? 第二百九十章 药价昂贵 附和着说风凉话的不少,苏云染丝毫没有介意。 ;你家公子这病症可不止是你家告示上说的那么轻松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还……大小、便失、禁。毕竟不好听,所以祁家人在告示上没有写得那么明确。 这下这个下人倒是要高看苏云染一眼了,不过旁边另一个门房挤过来道:;知道这个也不算什么本事,说不定是听之前进来真是的大夫说的。 不过那下人倒是没有因为门房这话轻视苏云染,反而让苏云染稍等自己进去禀报管家。 没多久管家就走了出来,细细打量了一下苏云染,说话到还算客气:;是姑娘接了我家的求诊悬赏。那姑娘从我们写出来的症状中可还能判断出什么? 兰溪皱着么眉头,这叫什么话?治病也讲究望闻问切,她家夫人连病人都还没有看到,这管家就要大夫说出可能病人可能又的病症情况。 这不是开玩笑吗? 苏云染撇了撇嘴,这管家的确是有些难为人了。不过她苏云染怕为难吗?这毒都是她下的,说出症状还不简单? ;管家,治病讲究望闻问切,你连病人都没有让我看到就要我判断公子的病因。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不过祁家若非要如此行事,那我也可以来猜一猜。 能产生你家公子这种症状的原因很有多种,但结合我的判断,他不仅高烧不退还大小便失禁,很有可能全身出现红斑,有点类似风团,是有时段性出现。 管家捋捋胡子,终于拱了拱手对苏云染道:;姑娘快请!方才是我们怠慢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若是姑娘能至少我家公子,赏金只会多不会少。来人,快去沏壶好茶来!去通知夫人,有位神医上门为公子诊治了。 苏云染又见到祁宣了,这货他长得不好看,还一脸凶相。 苏云染装模作样的把脉,一直沉默着。过了好一会才松开,又摇头又叹气。 试问家属谁不怕大夫摇头又叹气的,管家心里也直打鼓赶紧问到:;姑娘,我家公子怎么样了?你别光叹气说话呀! 苏云染像是陷入沉思之中,皱着眉头也不回答。 几道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穿着十分讲究的夫人。看来这位就是祁宣的母亲,大理寺卿的夫人了。 ;管家,这是怎么回事?你说的神医……就是两个小丫头?夫人瞧着两人纱巾覆面,怎么瞧着都不像正儿八经的大夫别说大夫了,就是医女也不像啊! 管家有些担心夫人说话不好听惹怒了大夫,赶紧向前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别看着姑娘年纪轻轻,她光凭告示上的内容就能猜到咱们公子的情况。 寺卿夫人自然是了解她家管家的,管家断不会在这事上骗她:;那现在怎么个情况?可是瞧出是什么原因了吗?如何治病? 苏云染又戳了戳祁宣的眼皮子,一下又掐了掐祁宣的下巴。反正是怎么瞧都不像是在看病,反而像是在捉弄人。 寺卿夫人是越看越不放心,也不顾管家阻拦直接走了向前:;这位大夫,可瞧出小儿究竟是什么病了吗? 苏云染刚要说话,刚才的守在门口的下人又匆匆来报:;管家!夫人,礼部张侍郎家的夫人、云海伯府的大夫人还有瑞平郡王府来人了,说是有紧急的要事要找夫人。 苏云染也不回答寺卿夫人的问题,还在她儿子身上这里掐一掐,哪里敲一敲,看得她心里好生不舒服。 ;管家,你盯着点。那三家人惹不得,还是先去会会。 又过了好一会,苏云染依旧不吭声,管家都看不下去了:;姑娘,都查看了这么久了,究竟如何?能不能治? 苏云染又是长叹一声,叹得管家都想翻白眼了。不过随后苏云染又点了点头:;能治,就是很棘手。主要是怪病来得凶猛,一般三天能就能致病。 一听能致命管家就紧张了:;那……那姑娘的究竟是能治还是不能治了?我家公子已经病了两天了,那岂不是只剩下一天时间了? 苏云染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没错,难就难在这里。我现在得给他续命,这续命的药市面上根本找不到。 管家又听糊涂了:;姑娘放心,我们祈府虽然不算不上簪缨门第,但好歹也是朝中重臣。不管是什么名贵药材,我们都会找来的! 苏云染有些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可在兰溪看来,她家夫人此刻像极了招摇撞骗的算命半仙:;我要的药材不仅是名贵,而且还需要时间进行提纯处理。光是这个过程就需要三天,你家公子根本等不了。 管家一脸为难,苏云染又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个样子,兰溪觉得她家夫人更像骗子了。 ;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药我有,但的确是过于珍贵。苏云染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管家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姑娘放心,只要能治好公子,赏金除外药钱另算!不过…… 苏云染点点头接过他的话:;放心,若是治不好,我这药钱就不收了。 管家拍了拍手,要的就是这句话。给钱不是问题,但问题是你得治得好才行! 苏云染跟管家要了笔墨纸砚,将药品的价格陈列了出来。管家拿过一瞧,顿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她要特意提药钱。 管家刚才还觉得能做主,现在有些底气不足了:;姑娘,这药的价格是不是有点…… 苏云染莞尔一笑:;我的药都是物超所值,并不为赚钱。我要给公子服用的药都是合成药,每一种药中都有数十种甚至几十种名贵药材。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处理这些药材的过程是最费时间的。如何能保留药材中的最大价值,这是一种手艺,我敢说对得起这个价。管家若是做不了主,大可向夫人询问。 管家还真是搞不定,只能去找夫人。此时寺卿夫人正跟几位夫人说话,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管家将苏云染开的药价格给她看,寺卿夫人都要摔杯子了:;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我看她就是个骗子!管家,把她们赶出去! 瞧见寺卿夫人这么生气,那吏部侍郎家的夫人就多嘴问了一句。一听管家说只能活三天,这几人都慌了。 ;什么!只能活三天?那我儿子可怎办呀?侍郎夫人急了起来,他们三人这一趟过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三家也有人跟祁宣一样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祁宣是最早一个发病的,所以祁家也是最早请大夫的。现在这三家也出现了这种病症,请了大夫完全没有效果,根本就瞧不出什么病。又听说寺卿家已经在重金悬赏了,所以这才过来打听情况。 最年轻的瑞平郡王妃很豪气地拿过管家递过来的报价:;她说要是治不好这药钱就不收? 管家赶紧回道:;回王妃的话,她的确是这么说的。但她也说情况比较棘手,因为我家公子发病时间比较长。 郡王妃抿着唇思索了好一会,那她家郡王发作时间短,是不是就容易治一些? ;请了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好不容易有点希望,就算她是趁火打劫故意抬高药价本王妃也认了!寺卿夫人,这大夫,我带会郡王府了。 说着就要走,寺卿夫人急了。他儿子已经第二天了,时间可比他们都要紧急。 管家也在旁赶紧提醒夫人:;夫人别在犹豫了,再犹豫那大夫可就要被请去郡王府了。咱家公子可拖不得啊! 寺卿夫人提起裙摆追了出去,这会哪里还有点官家夫人的样子。 其余两家夫人也赶紧跟了过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现在是花钱卖命的时候! 苏云染就优雅地坐在一旁喝着茶,别说寺卿家的茶还真不错。 管家怕被郡王妃抢先把人带着,于是一路百米冲刺跑过来:;姑娘,我家夫人同意了!你就赶紧给我家公子治病吧! 苏云染放下茶杯点点头:;那好。 打开药箱,她挑了好些瓶瓶罐罐出来。将瓶瓶罐罐里的粉的粉末,液体的液体、膏状的黑乎乎的东西全都倒进了一个杯子之中。 管家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苏云染说这药是合成药所以贵了,这都多少瓶瓶罐罐里的药材糅合在一起,果然是费时费力也费材料。他现在有些相信她的话了,这钱花得物超所值。 几位夫人也赶到一起在旁看着苏云染治病,她在祁宣身上扎了好几根银针,又将糅合起来的药慢慢的倒入他的口中。 喂药的过程十分缓慢,毕竟病人是无意识状态。苏云染利用银针和按摩手法,将口中药物送入管道。 ;大夫,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苏云染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夫人放心,过两个时辰公子便能醒过来。夫人放心,我并非江湖骗子。夫人可以过来瞧瞧,公子的面部是不是有变化了? 寺卿夫人惊呼了一声:;呀!宣儿眼睛不斜嘴也不歪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民间女子路子野 皇宫,金殿。 朝廷上众大臣交头接耳,这都过了上朝时间了,怎么天承帝还没有来? ;殿下,你说皇上迟迟不到究竟是什么意思?昨晚都已经商议好了,今天早朝公开审理桓王叛国通敌一案。皇上是变卦了还是不忍心审桓王了?这皇上的心思也太难猜了,莫非在这样的了流言蜚语之下皇上还想保住桓王? 刑部尚书悄悄靠近宸王,在他身边小声说到。 宸王倒是沉得住气,闭着双眼站得笔直。听见刑部尚书的话这才睁开眼,斜斜一笑:;皇上的心思要是人人都能猜到,那皇帝岂不是都听不到半句真话了? 刑部尚书干笑一声:;殿下所言极是,殿下与皇上最是亲近,想来是比我等更懂皇上的心思。殿下不妨猜一猜,皇上究竟是不是想将桓王的事压下来? 宸王面上的笑容不减:;老八是先皇后所生,而眼下先皇后的陵寝甬道坍塌,父皇心中自然会觉得对先皇后诸多亏欠。对发妻的亏欠是真的,但已故之人在百姓和边境军心面前似乎又显得有些单薄了。 刑部尚书了然了,宸王的是压皇帝最终还是会为了平息谣言而选择对桓王公开审理。不过在还天下人公道之前,天承帝或许会想办法保下桓王。 对天承帝而言,他是既要防民之口又要护儿子周全。两头都要顾,这就得从中好好周旋了。估计这会迟迟不来,就是在想辙呢! 议论声还在继续,苗公公忽然一嗓子喊到:;皇上驾到!文武百官顿时间就安静了下来。 天承帝扫过高台下的众人,一些脸上平静看不出情绪,一些莫名显得有些过于激动,还有一些则米面露担忧。 还没等天承帝将高台下的官员分析透彻,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站出来上奏请求严审桓王。 天承帝沉默了下来,任由台下的官员各种上奏他就是不吭声。等这些大臣说累了也就闭嘴了,大家是你看我我看你。嘴上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但眼神已经交流了好几回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 宸王微微侧目往昔那个了忠国公,忠国公站了出来:;皇上!如今边境不稳,又有人似乎是在刻意传播流言,这已经让边境将士动摇了军心。若再不对桓王做出区处,只怕…… 忠国公没有说下去,气氛又凝固了起来。 天承帝眼皮微垂,半晌才正眼瞧他:;只怕什么? 忠国公立马回答到:;皇上,边境的安危关乎我大启国运。阊庆虎视眈眈,若是这时候让三军将士寒了心,边境危矣! 天承帝半眯着眼睛看他,忽然微微一笑:;爱卿所言极是,刑部、大理寺、鲲镇司、御史台协同秦王共同审理此案!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又是各种心思活跃了起来。 刑部、大理寺、鲲镇司和御史台参与审理可以理解,这秦王……秦王在朝中只领着一个虚职,可以说是个富贵闲人。 秦王是天承帝的亲弟弟,为人虽然显得平庸,但他却很懂天承帝的心思。毕竟在这么多手足兄弟之中,他是唯一一个还能被天承帝照顾到的。 秦王之前一直是闲散惯了,对于朝中的站队他似乎一直都是保持中立。虽然他在天承帝心中有几分重量,但他在朝中却无实际的权利,所以宸王之前没有能拉拢到他也就没有继续上心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天承帝竟然将这大权交给了秦王,也不知道这秦王对桓王的事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秦王站了出来,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精神状态却比天承帝要好很多。这大概就是生活闲散没压力,心情好身体也好。 ;臣遵旨!说完,秦王命刑部将桓王带上大殿。 朝中大臣看着桓王被推上大殿,这么多事情全都因他而起,人人都以为他这段时间定然不好过。虽然说天承帝是肯定不会对他用刑,但他在牢狱之中担心受怕,这精神上总该是惶惶不可终日吧? 可实际上呢? 桓王精神奕奕,身上的衣着和头上发冠整整齐齐。这哪里像是一个刚从牢狱之中推出来的人?在天牢之中等死的人,不该是形容消瘦,身上尽是颓败之气吗? 桓王正要行礼,天承帝广袖一挥:;免了,秦王,开始吧! ———— 另一头,苏云染赚了一大笔钱财准备进宫了。 兰溪都服了自己夫人,自己给人下的毒,又自己出给人解毒。这中间除了让自己解气之外,还大赚特赚了一笔横财! ;夫人,就这么帮他们解了毒是不是有点太便宜他们了?兰溪一遍数着银票一遍问到。 苏云染笑得风轻云淡,她这毒能让人受到怎么样的折磨她最清楚不过了。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让他们几人记住一辈子了,不过下次如果他们还是不长眼来惹她的话,她不介意让他们再尝试一下她新研制的其他毒,保证中过一次之后再也不想第二次。 ;就是你们揭的皇榜? 宫门外,苏云染递上被她撕下的皇榜,还有对她感恩戴德的大理寺卿夫人与另外几位夫人以及瑞平郡王妃写的推荐信。 在城门口等待了好一会才有个嬷嬷走了出来,一脸倨傲的样子表情也是严肃的:;你们跟我来,记住了,不要到处乱看否者眼睛就不是你们的了。 苏云染带着兰溪紧跟在嬷嬷身后从角门进入了皇宫,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皇宫七拐八绕,进了无数到门中算是来到了陈美人的蒹葭殿。 陈美人病歪歪地斜靠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可是眼睛却一直没有落在书上。 ;主子,此女苏云,今日揭下皇榜为您治病。管事太监轻声细语对陈美人说到。 陈美人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低着头的苏云染摇摇头:;一个……小丫头?让她回去吧!小小年纪,别因着我丧了命。 管事太监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主子,这是皇上的意思,如论如何您都不该如此消沉才是呀? 苏云,别愣着了,赶紧过来给美人诊治。你诊治的全过程都会由张太医陪同,他会严格考量你的诊治过程和结果。咱家还有一句老生常谈的话要同你说,皇榜不是闹着玩的,治得好你飞黄腾达,治不好小命休矣! 苏云染化名苏云,这身份自然是假的。 苏云染点点头:;公公放心,我断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管事公公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她年纪轻轻看起来医术实在不怎么样,可是架不住人家有好几位夫人的联名推荐信,其中一位甚至是郡王妃。 管事公公将这事悄悄说给陈美人听,陈美人听了这才正眼打量起苏云染:;我这病,你治不了。 苏云染淡淡一笑:;小女子或许医术不精,但贵人为何不肯给自己一次机会呢?治病除了需要医术之外,还需要有一种叫医缘的东西。 陈美人轻笑起来,然而那单薄的身子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了。 ;你倒是有点意思,可我不让你医治也是为了你好。在苏云染之前不是没有人接皇榜,结果是没有把她治好,反而让自己落得个半身不遂。 她不想害人,但皇命难违。她自己这身子,她自己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苏云染不想跟她废话:;还望美人恕罪,我亦有不得已的原由必须治好你! 说着她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握住了陈美人的手腕,这举动连陈美人的管事公公都吓了一跳。 这民间女子路子就是野! 不,这不是野,这是虎! 第二百九十二章 金殿对峙 朝堂之上,齐王的亲笔写下的笔录被呈了上去。天承帝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扫了一眼就让苗公公拿下去给各位大臣鉴定。 桓王与阊庆国齐王勾结的事情全部经过算是已经理清了,一时间朝堂之上却炸了锅。 年迈的太傅站了出来,神情显得尤为激动:;皇上,这……这个案子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信诚太子的遗孤还可能存活于世,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天佑我大启啊! 信诚太子是炆王死后追封的谥号,太傅不仅是炆王的老师,也是天承帝的老师。他虽然没有实权,但这地位举足轻重。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的人,自然没有人敢小觑。 宸王的目光向后扫了过去,安国公站了出来:;太傅不要心急,这证供上不是说了吗?那是有心人利用信诚太子遗孤的线索混淆视听罢了,其实当年大家都心知肚明,边关的王府别院被烧得一干二净。当时敌军将整座别院血洗了一遍,小皇孙不过一个婴儿如何能逃过此劫? 太傅看着安国公冷哼了一声:;安国公,你又如何笃定小皇孙就真的已经死了?如果没有一点令人怀疑的可能,老夫相信桓王断不会只因为只言片语就敢跑去巽横!桓王,你就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别的线索能证明小皇孙还活在这事上? 太傅眼里的急切和激动已经无法掩盖,宸王眼中的着急也有些无法遮掩。 桓王点点头:;父皇,这另一份陈情书上有详细的说明。这是儿臣从王兄一家出事开始就一直调查到现在得到了全部线索,王兄死得蹊跷,明明是计划周全深入敌后,可敌方却像是提前得到了通知一般。王嫂出事那晚就更加蹊跷,敌军悄无声息就潜入边城血洗王府别院。 最后是一把大火将所有的尸体和活着的人全都烧死,什么线索都烧没了。但是,儿臣派去暗中调查的人却发现烧焦的婴儿身上没有刀伤,而且口鼻咽喉却没有吸入半点烟尘,这说明在大火烧身之前他已经死了。 王嫂在诞下皇长孙的那一刻,就有宫人立马传信回京禀报婴儿的出生情况。明明是母子平安,那这婴儿为何在没有任何致命伤的提前下已经死亡了呢? 太傅虽然年迈,老说自己脑子不如从前灵光了。可是在宦海沉浮已久的他又怎么不明白其中的猫腻呢?在桓王的叙述之后,他立马明白了过来。 ;桓王,你是意思是……那婴儿只是一个替身!有人救走了皇长孙,用一个死婴来替代! 一句激起千层浪,这陈年的旧案被重新提了起来,而且这一次竟然还生出这些枝节来! 刑部尚书脸色都白了一下,急急忙忙站了出来:;皇上明鉴!这说法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当年我刑部连同大理寺以及鲲镇司共同调查此案,现场勘查和验尸结果都清清楚楚写在案宗里。死都都能被说活了,桓王为了给自己开罪,可这是信口开河! 鲲镇司的司长也站了出来:;皇上明鉴,当年参与调查的人数颇多,绝无可能统一在这件事上造假欺瞒皇上!桓王,这可是欺君罔上的罪名,你这可杀人诛心啊! 大理寺也得出来给自己辩解几句,面对诸多指责桓王面色丝毫不改。等宸王的党羽都站出来说完了之后,他这才望向这些指责他的大臣们:;各位大人都说完了吗?你们若是说完了,那就到我了。 他冷笑一声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再转向皇帝的时候眼底只剩一片清明:;父皇,这几位大人言之凿凿对当年的案卷深信不疑。可是当年这几位都不是当年案件的参与官员,他们又如何能对别人写案卷如此笃定呢? 宸王侧目望向桓王:;八弟,当年的案卷可是经过一一审核才上达天听的。你这言论,可是等于怀疑了我大启国整个司法机构的公证,这是一杆子就打死了我朝中大半的肱股之臣。八弟,慎言! 宸王的挑拨不是没有效果,一时间跟当年案子沾了点边的职能部门都站了出来。 桓王依旧不为所动,天承帝轻咳一声,大殿之上才安静了下来。 太傅叹了一声:;当年直接参与调查的官员,大多都已经不在朝中。而且近来听闻许多噩耗,难道…… 太傅一个激灵,桓王点点头:;太傅所想不差,应该是有人知道我回京了,怕事情败露提前动了手。将当年的知情人全部抹杀,还活着的是并没有接触到秘密核心的人。 桓王又说起了当年他的人想将死婴待回京,半道上却遭截杀。 宸王笑了笑:;八弟,说来说去这都是你空口白牙说的话,没有一点证据你就敢在大殿之上挑拨是非? 桓王也笑了起来,眼神含笑望着宸王:;你怎知我就没有证据?父皇,我有人证!他静静地看着宸王的瞳孔迅速地收缩了一下。 他慌了。 宸王的确实是慌了,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吗?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和精力去阻梁聿川回来,可最后却是一场空? 筹谋多年的他,费劲心力铲除所有的障碍,眼看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结果现在跑出个拦路虎来! 人证被传上了大堂,那是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虽然衣着穿得很简朴甚至可以看出衣服上都打了好些补丁,但这人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利落。 ;草民童铭,叩见皇上! 天承帝应了一声:;平身吧!秦王,你来审理吧! 秦王拱手应下:;童铭,桓王说你是当年信诚太子妃一案中的人证,你且说说你在当年的案子里是什么身份又如何作证? 童铭站起身却不敢直视皇帝,只能望向秦王:;草民手中有一份当年真正的验尸格目,这一份验尸格目清楚的记录当年为认定为‘皇长孙’尸体的婴儿在烧火烧身之前就已经死亡。 刑部尚书冷哼一声:;金殿之上,岂容你一介布衣就敢信口开河的! 童铭没有理会他,又道:;皇上明鉴,此格目的确是当年我师父陆舟山亲笔所写。秦王殿下可以找来当年归入案卷中的验尸格目笔迹做比较,草民不敢有半句妄言! 童铭当年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跟在师父陆舟山身边学习验尸。当年他师父验到皇上孙的尸体时就发现了不对劲,而当时负责调查此案件的官员一直催促他尽快完成所有验尸格目似乎并不想节外生枝。 陆舟山曾经任职提刑司,对官场的弯弯绕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感觉事情不对,他写下了一份真正的验尸格目交给童铭,让他迅速离开边境暂时不要联系他。 留下了一份证据之后,陆舟山这才向负责的官员说出了这小皇孙的尸身可疑。然而他得到了要求却是隐瞒真相,将那具死婴认定为皇长孙。 之后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案子呈报上去之后不久,陆舟山被人请去饮宴。当晚他在回家的路上,失足摔下了悬崖殒命。 得到消息的童铭知道师父定是死于非命,在朝廷认定了炆王一案的结果之后,童铭这才悄悄地回到了边城。 他知道这事牵扯太大,就凭着他一介布衣根本没有办法为师父讨回公道。他在边城住了下来,却一直暗中监视已经烧成废墟的王府别院。 直到后来,他遇到了三个人。 秦王已经查验笔记,童铭手中的验尸格目上的笔迹的确是陆舟山的亲笔书写。 这个结论一出,大殿里又炸开锅了。 ;这……验尸格目是假的,那皇长孙岂不是真的还活着?可当年究竟是谁有这种本事救下皇长孙? ;这怎么可能!当年负责这个案件的官员人数庞大,这么多人的眼皮底子如何能做颠倒乾坤? ;大人此言差矣!负责案件的官员再多,可知道核心秘密的人又能有几个?何况那死婴都已经烧焦了,就算是众目睽睽又有谁能看出来那婴儿是何时死的? 秦王轻咳一声:;肃静!童铭你继续说!你说你遇到三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候京羽卫大统领蔺翊承走了进来:;皇上,人带到! 天承帝点点头,众官员都看得一脸糊涂,不知道皇帝跟蔺翊承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同样迷糊的还有秦王,不过他此时倒是明白了一点,天承帝比他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这就有意思了,敢情让他审理只是走一个流程。什么人证物证都已经理清楚了,甚至结果估计皇帝心中都已经有了吧? 梁鹤祯与傅绵娘还有梁二海走进了大殿。 梁鹤祯虽然穿得简朴,但那模样与气质不凡。走进大殿的一瞬间,就已经有了王公贵族的风范,一旁的傅绵娘虽然已经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但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气度却不输宫中之人。 气势稍差一点的也只有梁二海了,毕竟他这辈子都没有进故宫。 忍不住小腿有些打哆嗦,差点就要摔倒,幸亏傅绵娘手快拉了他一把:;相公,稳住! 秦王的目光凝聚在梁鹤祯的脸上,片刻后他转头望向天承帝。只见他嘴角含笑,目光望向梁鹤祯很是慈爱,又似乎透是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秦王垂首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亲王也封得 傅绵娘当年可是炆王妃的贴身婢女。按照皇宫的规矩,所有受邀入宫参加活动的女眷,除了皇家的女眷之外,其他贵族女眷是不允许携带侍女入宫的。 就算是皇家女眷,也只允许携带一名贴身侍女,正因为如此傅绵娘当年也没少跟在炆王妃身边进宫走动。虽然如今年老色衰没法跟当年的模样相提并论,但如今的宫中还是有不少嬷嬷能将她认出来。 秦王看梁鹤祯很照顾傅绵娘,在她自证身份的时候也就猜到了当年小皇孙就是被她救走的。 傅绵娘的身份被几位宫中的老嬷嬷认证了,不过宸王的人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认输。 安国公道:;皇上,此事老臣心中存疑!秦王殿下,您仔细看看当初的案卷中记载的尸体人数,这数目是不是跟官府记载的王府别院中的人数相同?如果说小皇孙当年是被人掉包了,那在那样短暂的时间里难道还能去找到另一具尸体来顶替? 梁鹤祯拉住了傅绵娘:;娘,您先歇会,我来! 梁鹤祯看着安国公淡淡一笑,先不说大户人家丫鬟小厮人员流动有多大,府中人数那是随时变动的。再说这些大户人家在官府中留下的记录往往是一两年甚至更长时间才变更一次,所以官府记录的人员数据并不准确。 再说当年验尸的结果,除了‘皇长孙’的尸体有问题之外,其余的尸体上都有明显的致命伤。没有致命伤的,那也的确是活活烧死。 ;我这里还有一份卖、身契,请皇上过目!梁鹤祯从怀里拿出一张卖、身契。 这张卖、身契是王府别院出事前一个月签下的,王妃在出事前一个月见到人牙子在卖女眷,其中一个女眷身材丰、腴之前是给大户人家做过奶娘的。王妃见她可怜,自己又马上要生下孩子了,便将她买了下来。 大概就是这位命运不济的奶娘的尸体将傅绵娘顶替了下来,这才让宸王这么多年没有查到她的行踪,根本就没想到当年除了皇长孙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安国公望向宸王,宸王抿着唇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太傅激动地走到傅绵娘面前:;那……那孩子呢?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傅绵娘对太傅欠了欠身:;太傅放心,皇长孙……安好!说完她眼神慈爱又欣慰的望向梁鹤祯,太傅的目光也随之转移过去。 太傅激动地红了眼眶,似乎又有些难以置信。他细细打量了梁鹤祯好一会,后退两步连连说了几声好:;像!真像! 刑部尚书轻咳一声:;太傅,何以如此激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身份可以造假,就算皇长孙当年真的没有死而是被人救走了,可这么多年过去谁知道那孩子有没有出什么意外或者被人再次调换了身份,企图混淆皇室血脉。 安国公也立马附和:;皇上,李尚书所言极是!这么长的过程,谁也没法肯定皇长孙是否被人替换了。 梁鹤祯只是嗤鼻一笑,面对这样的刁难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皇室血脉的验证本身就是一件需要格外谨慎,更何况他流落民间快二十载,怀疑他的身份有假也在情理之中。 但目前已经没有人去怀疑皇长孙没有死在当年的王府别院,至少皇长孙当年逃过一劫已经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情了。 皇长孙还活着,但眼前这个长相贵不可言的梁鹤祯究竟是不是梁聿川呢? 太傅就不乐意听这话了:;安国公,你年纪不大眼神怎么还不好了?长孙殿下这模样跟信诚太子多像啊!皇上,您瞧瞧,这孩子眉眼多像啊!乍一看殿下长得像信诚太子妃,可仔细看更像信诚太子! 文慈侯也站了出来:;太傅!太傅您也太心急了些了!若是长得不像,有心人怎么敢让他到大殿上来冒认?这可是欺君大罪,这是有人不惜用命在赌! 傅绵娘冷笑一声:;侯爷这话可是指女婢? 文慈侯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回答,傅绵娘也不看他直径走向前几步对天承帝道:;皇上明鉴,女婢自带走皇长孙离开后,生怕背后主使之人追上来便躲了起来。那些年我的行踪都有人可以作证,皇上大可派人去查。 傅绵娘地上一本厚厚的本子,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这傅绵娘这差不多二十年的所有经历。其中哪一年到哪一年身处何地,居于何处,何人能证明都详细记录着。 最难得的是从这本子上的笔迹和墨迹上看,这上面的记载应该是从当年就开始一直记录到现在。这说明傅绵娘一直在为今天做着充足的准备,很明白她需要证明皇长孙在她手中一直没掉包过。 这本子天承帝早就让人誊抄了一份,按照上的人名去一一印证。 苗公公附在秦王耳边时候了几句悄悄话,秦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但不过瞬间就烟消云散,换上一副了然的表情。很快,京羽卫又送上来一叠笔录。 这些笔录便是傅绵娘笔记中提到所有见证过她生活轨迹的人。 秦王将一张张笔录传递下去:;傅绵娘虽然一直带着皇长孙东躲西、藏,但这些人都可以为她证明,她一直带着皇长孙在身边没有空白的时期可以去造假去掉包! 秦王扫过其中一张笔录,眉心微皱走到了傅绵娘面前:;傅绵娘,这份笔录中说,在你遇到你丈夫梁二海之前,还出现了一个男人在帮你。这人神出鬼没,但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在见证皇长孙的成长。他或是至关重要的证人,可否告诉本王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议论声又起,拿到其他笔录的官员中也有人惊讶地说到:;王爷,下官手中的笔录也有提到这个男人。 ;下官手里这份也有提到! 说到这里,京羽卫大统领蔺翊承站在大殿外喊到:;启禀皇上,易风先生求见! 易风先生? 纵人皆是一愣,也没想起京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就在柏青走进大殿的那一刻,有人惊呼起来:;是……是隐山的易风先生! 太傅疑惑地望向秦王:;莫非这些笔录中说的神秘男子就是易风先生? 柏青正要下跪行礼,天承帝赶紧喊到:;先生免礼!先生乃是世外高人自是一脉清流,这一次先生踏入朝堂已是违背了先生的意愿了。先生可否告诉朕,朕的皇长孙可是他? 易风先生是多少名门贵族都想攀附的清流,奈何他行踪成谜个性更是难以捉摸。而且他这人一向不愿沾染朝堂,所以很是排斥结交朝堂中人。 可谁也没想到当年的炆王不仅结交了他,还成了莫逆之交。很多人还想通过炆王去结识易风先生,奈何都被炆王给拒绝了。 为了这事,炆王还给自己招了不少怨恨嫉妒呢! 易风先生是炆王挚友,他总不会帮着外人用他人之子顶替真正的炆王之子。有了他的证明,梁鹤祯的身份怕是要坐实了。 柏青轻叹一声从怀里取下一封信,信中炆王对当年的战事有些不安,总觉得要出事。恰逢王妃已经快到生产之时,所以他写了封信给他,希望柏青能在他出征的时候替他照看一下王府别院。 ;是我有负挚友之托,我赶到别院之时,王府已经烧成灰烬。但冥冥之中挚友的亡魂还在看顾着他的孩子,我找到了他们,并且帮他们打点好安顿之所,并给那孩子启蒙教导。 宸王闭上双眼,有种无力回天的挫败感。他侧目望向梁鹤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若是当初能将他杀死在山脉里,如今哪来这么多事? 天承帝站了起来,一步步走下了台阶,走到了梁鹤祯面前:;我苦命的孙儿,是祖父的过错,让你受苦了! 有了天承帝这话,就等于是认定了梁鹤祯的身份。 天承帝抓着梁鹤祯的手走向台阶:;礼部,即日起将玉牒上的皇长孙名讳聿川修改为鹤祯。礼部协同钦天监择吉日举行祭祖典礼,恢复梁鹤祯皇长孙之名,正式册封梁鹤祯为郡王!礼部,一定要细细挑选几个好寓意的封号呈上来,朕要亲自定夺! 一时间朝堂上风向全都变了,一个个官员脸上表情各异。心里各怀鬼胎,嘴上还得高喊着:;恭迎皇长孙殿下归来!恭喜皇上,天佑我大启! 宸王的脸色阴郁到了极致,半眯着眼睛望向高台上的梁鹤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半路跑出来挡他的路? 罢了,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只有秦王觉得有些好笑,这祖孙两明明早就已经串通好了,这会倒是演起祖孙相逢的亲情大戏来了。 ;此事真相大白,但这背后蓄意谋害桓王的人却还没有浮出水面。大理寺、鲲镇司,朕命你们继续调查下去,一定要找出这个幕后黑手! 宸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安国公很不识趣地打断天承帝的感情大戏:;皇上,皇长孙封为郡王是否有些不妥?毕竟眼下还有皇子未封郡王,这皇孙…… 天承帝冷哼一声:;大启亏欠了皇长孙的还不够多吗?别说郡王,就是亲王也封得! 第二百九十四章 思乡成疾 蒹葭殿,陈美人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苏云染一人。 陈美人眼神透着一抹警惕,看着苏云染冷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云染也不客气,自己拉过一张凳子坐到陈美人床边:;美人这是相思成疾、忧思忧虑。方才我刚进大殿之时就见美人拿着书,眼睛看的却不在书本身,而是书中夹着的一枝干花上。 苏云染偷偷看了两眼,这种花可入药,只生长在湿润多雨且常年不见光的幽谷之中。在临近大启东境边界的乌兰部落,这种花很常见。 进宫的之前她就已经跟寺卿夫人打听清楚,这陈美人就是来自乌兰部落。她本是乌兰部落一个富商家的千金,只因美貌非凡便被乌兰王室接入了宫中。加封了公主,就被送到了大启成为天承帝的新宠。 这样的命运也是可怜,像乌兰部落这样的小势力的确是没法跟大启抗衡,即使是如今的大启国力衰弱,战事连绵不断可对付部落小国还是很强硬的。 陈美人的床位还挂着一幅画,画风似乎有些刻意画得朦胧。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画中是在一个女子在一片芦荻花中笑如烟靥。但空中有一只纸鸢在,只能隐隐看到牵着纸鸢的线却不见放纸鸢的人。 ;那放纸鸢的人便是你的病根。苏云染就是这么对陈美人说的,这才让她立马屏退了宫人。 陈美人痴痴地望着那幅画,自顾自说到:;这是他给我画的最后一幅画,我本来过得无忧无虑,却只是因为一次意外被一个贵族看到就被强行带去了王宫之中。我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就被送来了大启。他想过不顾一切带我走,可最后事情败露,他被关了起来。 苏云染明白了之后的故事,大概就是只要她乖乖听话得了天承帝的心,便将她的心上人放了。 陈美人点点头:;是啊,他们答应我,让他成为我送亲的队伍中的一个。那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但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哀伤和痛苦。我也一样,但我们都无可奈何。 ;那之后呢?你成了大启的陈美人,那他呢?王室是否如约将他放了? 陈美人摇摇头:;人是放了,可跟没放也没有什么区别。他成为我一辈子的桎梏,我也害了他的一生。 苏云染试着解读她这话,王室是放了那男人,但是他并没有走出他们的眼皮底下。因为王室还要用他来要挟陈美人一辈子,所以他们是不会让那男人轻易死去。 不会让他死,但也要让陈美人知道,她心上人的生死依旧掌握在他们手上。她的进退跟他的生死紧密相关,或许最有她死了,他才能解脱。 ;还真是个傻姑娘,你死了他就真的安全了、自由了?一个对他们没有用处的人,但有天或许会暴露出你跟他有私情,这样一个隐患他们真的会留他一命?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美人只想着自己死了,他们就没有办法再用阿齐来威胁她,那么阿齐也就安全了。 可是她忽略了王室手段的狠厉,他们怎么会允许一个潜在的隐患一直活在世上? ;那我该怎么办?活着只剩一具躯壳,死了都还是不自由。陈美人笑着流下了眼泪。 苏云染很冷静地看着她:;你就没有想过好好活着讨得皇上开心,用他的身份想办法把他弄到大启来,之后再想办法让他自由? 陈美人定定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新思路?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皇帝怎么可能答应让乌兰王室送一个男人过来?陈美人觉得苏云染的话,无意识痴人说梦。 苏云染却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有道理:;你直接跟皇帝要一个男人那肯定是行不通的啊!谁喜欢头顶一片绿啊?我要是你,我就讨好皇帝抓住他的心,然后告诉他你思乡成疾…… 陈美人有些激动地抓住了苏云染的手:;这……真的可行吗? 苏云染点点头:;可不可行,就得看你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了。他要是看重你,你说你思乡,想念乡音,而那个人能解你乡愁。 苏云染已经帮陈美人想到了一个对策:;美人可愿一试?这一试有大半成功的几率,只要他活着来到大启,之后你就可以想办法让他留在大启。只有他人在大启,乌兰部落的王室就没有办法再用他来威胁你。当然,他人虽然在大启了,但你们两绝无可能再续前缘了。 陈美人笑着点点头:;只要能让他自由,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下半生困守皇宫,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苏姑娘,多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苏云染自然是要配合她的,所以直接开出了方子。 管事太监走了进来:;苏云,我家主子究竟是什么病你可瞧出来了?到底没有有办法治病?你可要仔细了,天家可不是好糊弄的。 苏云染点点头:;病因我已经找到了,但是美人的病要根治却十分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总之一句话就是心病需要心药医。 管事太监皱着眉头,这话倒是说得高深,可说了跟没说也没什么区别。 ;陈美人这是心病,是思乡忧虑所致。适才看到美人桌上的乌兰琴,便知道美人心病所在。美人桌上的琴谱只有一半,想来是离家匆忙,琴谱都还没完成。 苏云染说着又叹气起来,陈美人挣扎着下床:;皇上还没有退朝吗? 管事太监看了一眼苏云染似乎有些不方便说话,苏云染笑道:;我先过去开两副药方让美人疏肝解郁。 陈美人点点头,等苏云染退出去管事太监才道:;主子,刚得到的消息,金殿那边出大事了!信诚太子的儿子还活着,而且皇上已经下旨要封他为郡王了!美人是不知这信诚太子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嫡子,如今皇长孙归来,这朝中的风向可能随时要变啊! 陈美人对朝中的局势不感兴趣,她这样没有福气的人最终的命运很有可能就使一条白绫陪葬罢了。 这边刚说完,陈美人的贴身宫女跑了进来:;美人,皇上退朝了,这会就朝着我们蒹葭殿来了!来人呀,快帮美人梳妆打扮起来! 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如何能让皇上开心? 可眼下陈美人要的就是她思乡成疾的样子:;不必了,我就这般见驾。 管事太监也急了:;我的主子诶,您看看您现在这样子,会把皇上给吓着的! 陈美人冷笑一声又躺回了床上,在天承帝迈进寝殿的那一瞬间,陈美人的样子看起来是病得更严重了。 ;汐儿,今日可好些了? 陈美人张开眼就是双目泪涟涟:;臣妾的病怕是好不好了,白费了皇上一片心意。 皇帝看了一下宫人:;方才是不是有个女医帮美人看诊? 管事公公忙应到:;是,的确是有个女医看诊。她这会在耳房开方子呢!那女医说美人这是思乡成疾,是心病需要心药来医治。 皇帝点点头:;去请她过来吧!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皇帝说什么?请她过来?皇帝竟然对一个民间女医用请字? 管事的公公立马去了耳房,苏云染在耳房已经听见了。听皇帝的语气心情还是不错的,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也不知道梁鹤祯现在在哪? ;苏姑娘,皇上传你过去!说完,那管事太监又生怕苏云染失了礼数更怕她得罪了皇帝,又小声的交代了几句才带着她过去。 天承帝看着苏云染走进来,摆摆手:;免礼,陈美人的病可医得好? 众人又是一惊,皇帝对这位医女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好了些? 别说蒹葭殿的宫人惊讶了,就是跟在皇帝身边最懂皇帝心思的亲卫都懵了。皇帝跟宫中的御医,可从来没有语气这么和善过。 苏云染点点头:;能医得好,但有些复杂。 陈美人又泪涟涟起来:;皇上,都是臣妾自己不好。皇上不在身边,臣妾就忍不住思念家乡。没想到,思乡也能生病,都是臣妾的错。 皇帝轻轻拍着陈美人的后背:;汐儿不必如此,思乡也是人之常情。这样吧,朕这就下旨让人到乌兰部落去,给汐儿运送一些乌兰部落的食物,还有舞姬,你看这样如何? 陈美人破涕为笑:;臣妾多谢皇上!臣妾的确甚是想念家乡的食物和家乡的声音。说着这,陈美人望向桌上的乌兰琴。 ;皇上,臣妾还有一个心愿望皇上成全! 皇帝点点头,对陈美人倒是真的挺宠爱的:;你只管说,朕一定满足你! 陈美人靠在天承帝肩头一脸的温柔:;臣妾在家中之时有为琴技高超的老师,我出嫁之前他送了我半首曲子。曲子是好,却遗憾只有一半。臣妾想见师父一面,希望他能将此曲另一半谱完,臣妾想在皇上寿辰之时弹奏给皇上听。 皇帝听着是为了他,一时半会还真没有往细长想。 ;这又何难,朕让人快马加鞭让人去找你师父立即谱曲给你送过来! 曲子可以送,人倒未必要亲自过来。 陈美人心中慌了一下,但之前苏云染已经帮她想过了应对这种情况。 ;皇上,可是师父的曲子有些地方十分难懂,臣妾终是不得要领。还是让师父过来一趟,否则臣妾可是要在皇上寿辰之日丢了丑!陈美人一撒娇,那病态就消散了不少。 第二百九十五章 乔迁新居 天承帝应了下来,陈美人顿时喜笑颜开,被病态取代的是因喜悦而泛红的笑靥。 陈美人装过头有些感激地望向苏云染:“皇上,苏女医还真是神医,一下子就看出了臣妾的心病。我竟然自己都不知道我这病因何而起,被女医点醒,我这会都觉得我这病好了一半了。” 天承帝很宠溺地笑了笑,转头望向苏云染:“很好,苏女医重重有赏!朕今日也有些许身体不适,苏女医到外面也给朕瞧瞧!汐儿就先好生歇着,你瞧你这一病瘦了太多了,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天承帝带着苏云染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身后跟着的人刻意离得很远,苗公公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见一斑。 “你放心,祯儿没事了。朕已经让钦天监择日册封他为郡王,当然,还有你。朕知道没有你,祯儿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他对你的感情很深,朕并不会做那棒打鸳鸯之人。不过,你可想好了,他在京中毫无根基,若是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做后盾,他的路注定走得艰难。” 天承帝的话有直接的也有隐晦的,他不拆散他们,但心中还是很不放心梁鹤祯。梁鹤祯若是能有一个强大背景的岳父支持,那他就能尽快在京中扎住脚跟。 苏云染却笑了笑,忽然向前加快脚步就快要与皇帝并肩了。这看得后面的苗公公冷汗都出来了,这姑娘可真是彪悍啊!皇后都不敢跟皇帝并肩走。 “他不需要,因为他已经有了最强大的靠山。”苏云染充满自信地说到。 天承帝愣了一下,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就凭她一个小姑娘,能搅动这荣京的风云? “丫头,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知道这荣京的水有多深吗?你医术是不错,可你以为光靠医术就能帮到他了?”天承帝心情很好,压低声音打趣她。 苏云染两手叉腰,高昂起下巴然后摇摇头:“我没有这么认为,但我的医术也确实可以帮到他一些。您大概是误会我的话了,我说的大靠山……就是您呀!放眼整个大启,还有谁能比您这座靠山更可靠呢?” 天承帝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的马屁拍得还真是叫人听得不反感。 笑归笑,他自然是会在明里暗里帮这梁鹤祯。但是还有很多事情上他顾不过来,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想帮他拉拢一些人脉。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天承帝轻叹一声:“丫头,大启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刻了,朕不希望再有内耗。东境有大小部落与大启早就离心离德,西境大邢强大如斯,南境逐越并不安分,北境阊庆虎更是视眈眈。这时候的大启,若是自己再乱起来,危矣!” 苏云染沉默了下来,天承帝这话何意? 她就不信天承帝真的昏聩的到对宸王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他是想包庇宸王吗?如果信诚太子的死当真跟宸王有关,他也打算包庇下去吗? 苏云染有些看不懂天承帝了,皇帝的心思果然不好猜。 沉默了片刻,苏云染还是硬着头皮道:“可皇上要明白,有些时候不是你想打架,而是别人非要打你。那你究竟是还手呢?还是任由别人打呢?” 苏云染挑了挑眉又道:“皇上,普通人的事尚且是这个道理,更何况是皇家的事呢?您老希望不要内耗,可是相公的归来就已经是触犯到一些人的利益、动摇了一些人的地位。所以您的想法是不成立的,您再怎么不想内耗,都无法改变皇室斗争的存在。” 苏云染就这么直接地说出了皇族中存在的潜规则,天承帝已经不惊讶了。这丫头的嘴巴是没有把门的,什么惊死人的话都敢往外秃噜。 天承帝板起脸来背过手去,表情是严肃了,可眼神却透着心虚。 被戳中了内心深处的痛点,他是既没有面子也没有里子了。 苏云染也不敢再继续扫他的面子了,毕竟这事也不光彩。皇室的辛秘其实大家都懂,但看破不说破。偏偏苏云染不信这一套,点破得是一点都不客气。 又走了许久,天承帝停了下来:“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朕让人送你出宫。对了,朕已经下旨修葺原来的炆王府,册封大殿之前你们可以搬进去。” 临走前苏云染可没有忘记她的赏钱,天承帝捂着额头,这孙媳妇是不是有点…… “放心,赏钱朕会派人给你送到王府去!你这丫头,听说厨艺不错,以后记得给朕也做几道菜尝尝。” 城郊园子,苏云染靠在兰溪肩头睡着了过去。马车停了下来,一直等在门口的梁鹤祯快步走了过去掀开帘子。 “公子,夫人睡着了。” 梁鹤祯小声道:“不要叫醒她,我来。”他小心地抱起苏云染。 苏云染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又眯了回去,嘴里咕哝一句:“我可以帮到他的……” 聪明如梁鹤祯,他立即就猜出苏云染的话是何意。 房间里的烛光昏暗,梁鹤祯坐在床边看着苏云染的睡颜轻声道:“你只要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 旧时的炆王府大肆修缮,皇长孙归来的消息已经在荣京传开了。 不少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这皇上孙突然回来了,那荣京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有人不怕死地说到:“什么变不变的,一个流落在外快二十年的皇孙,就算是回来了又能怎么样?朝中事物一概不知,也不知道有没有读过书,你还以这样的皇孙能与当年的炆王比肩?” 议论声还在继续说着,有人惊呼到:“京羽卫的人来了,不想死的都快闭嘴!”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作鸟兽散,京羽卫进入了正在修葺的王府。 负责此事修缮工事的是工部侍郎,可见皇帝是非常看重。 蔺翊承找到了工部侍郎田开山问到:“田大人,王府修缮进度如何?皇上很着急,希望皇长孙殿下尽快搬入府中。” 天开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炆王府已经废弃了快二十年,这期间皇帝也不闻不问一直荒废着。这么多年过去,这房子早就破旧不堪了。 要全面翻修时间却逼得这么紧,可真是难为死他了。 “蔺统领,不是下官不尽心,实在是这王府废弃太久,重新翻修的确需要时间。还望蔺统领帮着下官在皇上面前多解释一下,下官感激不尽!” 蔺翊承看了看屋顶上翻修的工匠,为了在最快的时间内将王府翻新,田开山已经是将整个荣京的工匠都叫来了。 “田大人,人手要是不够,我可以到下辖的县城去调人过来帮忙。你看,最快还需要多久?起码给我个时间,我也好跟皇上交差不是?” 田开山笑得比哭还难看,蔺翊承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鬼见愁,他竟然还妄想他能替他辩解几句。哎,真是痴人说梦。 田开山很保守地竖起了三根手指头:“三天!” 蔺翊承摇摇头:“一天一夜!哪怕是连夜赶工,都必须明天之前赶出来。”说着立马安排人去调派人手。 田开山心好累,这工程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他一副哭丧的样子,唉声叹气道:“蔺统领,你这真是在为难下官了。就算我能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将房子外部修葺好,可是房子里面的家具早就……” 蔺翊承扬起手打断他的话:“这个田大人不用担心,王府里的一切居家用具皇上都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田大人只需要保证这屋子能住人,而且还是很安全的住人就可以了。” 田开山松了一口气,拱拱手道:“下官明白,请转告皇上,王府虽然年久失修,但房屋的根基还是非常牢固的。下官一定会将一个崭新的王府交到皇长孙殿下手中,请皇上放心!” 一天一夜的赶工结束,王府焕然一新。 干枯发臭的池塘现在是满满一池盛开得正好的芙蕖,园林里姹紫嫣红,景致错落。不得不说,这田开山还真是挺用心的。不仅在主建筑上用了心,就是园林里的亭台楼阁也是崭新的。 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梁鹤祯撩起帘子看到王府门口已经围满了官员还有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殿下怎么还没有到?蔺统领不是说就是这个时辰吗?那这鞭炮,咱们是放还是不放?不放错过了吉时算谁的?”工部的一个小官问到。 田开山朝着街道上看了好一会,迟迟不见蔺统领和皇长孙的车子到来。这时间可是钦天监选好的,皇长孙必须在这个时间进入园子才是好兆头。 “兰山,绕过去,我们从后门进。” 梁鹤祯见到这些官员就觉得头疼,不用说都是赶上来巴结的。 苏云染明白他的心情,但这样的好日子从后门走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相公,还是从大门走!咱们光明正大地回来,断没有见不得人的道理。” 梁鹤祯点点头:“好,听娘子的。” 这边刚说完,蔺翊承也骑马到了府门口,京羽卫的人立即冲上去将围观的百姓分散出一条道来。 田开山松了一口气:“蔺统领,殿下迟迟未到,这话鞭炮还放不放了?” 蔺翊承翻身下马:“这不是已经到了吗?乔迁新居,放鞭炮!” 第二百九十五章 乔迁新居 天承帝应了下来,陈美人顿时喜笑颜开,被病态取代的是因喜悦而泛红的笑靥。 陈美人装过头有些感激地望向苏云染:“皇上,苏女医还真是神医,一下子就看出了臣妾的心病。我竟然自己都不知道我这病因何而起,被女医点醒,我这会都觉得我这病好了一半了。” 天承帝很宠溺地笑了笑,转头望向苏云染:“很好,苏女医重重有赏!朕今日也有些许身体不适,苏女医到外面也给朕瞧瞧!汐儿就先好生歇着,你瞧你这一病瘦了太多了,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天承帝带着苏云染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身后跟着的人刻意离得很远,苗公公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见一斑。 “你放心,祯儿没事了。朕已经让钦天监择日册封他为郡王,当然,还有你。朕知道没有你,祯儿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他对你的感情很深,朕并不会做那棒打鸳鸯之人。不过,你可想好了,他在京中毫无根基,若是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做后盾,他的路注定走得艰难。” 天承帝的话有直接的也有隐晦的,他不拆散他们,但心中还是很不放心梁鹤祯。梁鹤祯若是能有一个强大背景的岳父支持,那他就能尽快在京中扎住脚跟。 苏云染却笑了笑,忽然向前加快脚步就快要与皇帝并肩了。这看得后面的苗公公冷汗都出来了,这姑娘可真是彪悍啊!皇后都不敢跟皇帝并肩走。 “他不需要,因为他已经有了最强大的靠山。”苏云染充满自信地说到。 天承帝愣了一下,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就凭她一个小姑娘,能搅动这荣京的风云? “丫头,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知道这荣京的水有多深吗?你医术是不错,可你以为光靠医术就能帮到他了?”天承帝心情很好,压低声音打趣她。 苏云染两手叉腰,高昂起下巴然后摇摇头:“我没有这么认为,但我的医术也确实可以帮到他一些。您大概是误会我的话了,我说的大靠山……就是您呀!放眼整个大启,还有谁能比您这座靠山更可靠呢?” 天承帝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的马屁拍得还真是叫人听得不反感。 笑归笑,他自然是会在明里暗里帮这梁鹤祯。但是还有很多事情上他顾不过来,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想帮他拉拢一些人脉。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天承帝轻叹一声:“丫头,大启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刻了,朕不希望再有内耗。东境有大小部落与大启早就离心离德,西境大邢强大如斯,南境逐越并不安分,北境阊庆虎更是视眈眈。这时候的大启,若是自己再乱起来,危矣!” 苏云染沉默了下来,天承帝这话何意? 她就不信天承帝真的昏聩的到对宸王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他是想包庇宸王吗?如果信诚太子的死当真跟宸王有关,他也打算包庇下去吗? 苏云染有些看不懂天承帝了,皇帝的心思果然不好猜。 沉默了片刻,苏云染还是硬着头皮道:“可皇上要明白,有些时候不是你想打架,而是别人非要打你。那你究竟是还手呢?还是任由别人打呢?” 苏云染挑了挑眉又道:“皇上,普通人的事尚且是这个道理,更何况是皇家的事呢?您老希望不要内耗,可是相公的归来就已经是触犯到一些人的利益、动摇了一些人的地位。所以您的想法是不成立的,您再怎么不想内耗,都无法改变皇室斗争的存在。” 苏云染就这么直接地说出了皇族中存在的潜规则,天承帝已经不惊讶了。这丫头的嘴巴是没有把门的,什么惊死人的话都敢往外秃噜。 天承帝板起脸来背过手去,表情是严肃了,可眼神却透着心虚。 被戳中了内心深处的痛点,他是既没有面子也没有里子了。 苏云染也不敢再继续扫他的面子了,毕竟这事也不光彩。皇室的辛秘其实大家都懂,但看破不说破。偏偏苏云染不信这一套,点破得是一点都不客气。 又走了许久,天承帝停了下来:“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朕让人送你出宫。对了,朕已经下旨修葺原来的炆王府,册封大殿之前你们可以搬进去。” 临走前苏云染可没有忘记她的赏钱,天承帝捂着额头,这孙媳妇是不是有点…… “放心,赏钱朕会派人给你送到王府去!你这丫头,听说厨艺不错,以后记得给朕也做几道菜尝尝。” 城郊园子,苏云染靠在兰溪肩头睡着了过去。马车停了下来,一直等在门口的梁鹤祯快步走了过去掀开帘子。 “公子,夫人睡着了。” 梁鹤祯小声道:“不要叫醒她,我来。”他小心地抱起苏云染。 苏云染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又眯了回去,嘴里咕哝一句:“我可以帮到他的……” 聪明如梁鹤祯,他立即就猜出苏云染的话是何意。 房间里的烛光昏暗,梁鹤祯坐在床边看着苏云染的睡颜轻声道:“你只要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 旧时的炆王府大肆修缮,皇长孙归来的消息已经在荣京传开了。 不少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这皇上孙突然回来了,那荣京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有人不怕死地说到:“什么变不变的,一个流落在外快二十年的皇孙,就算是回来了又能怎么样?朝中事物一概不知,也不知道有没有读过书,你还以这样的皇孙能与当年的炆王比肩?” 议论声还在继续说着,有人惊呼到:“京羽卫的人来了,不想死的都快闭嘴!”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作鸟兽散,京羽卫进入了正在修葺的王府。 负责此事修缮工事的是工部侍郎,可见皇帝是非常看重。 蔺翊承找到了工部侍郎田开山问到:“田大人,王府修缮进度如何?皇上很着急,希望皇长孙殿下尽快搬入府中。” 天开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炆王府已经废弃了快二十年,这期间皇帝也不闻不问一直荒废着。这么多年过去,这房子早就破旧不堪了。 要全面翻修时间却逼得这么紧,可真是难为死他了。 “蔺统领,不是下官不尽心,实在是这王府废弃太久,重新翻修的确需要时间。还望蔺统领帮着下官在皇上面前多解释一下,下官感激不尽!” 蔺翊承看了看屋顶上翻修的工匠,为了在最快的时间内将王府翻新,田开山已经是将整个荣京的工匠都叫来了。 “田大人,人手要是不够,我可以到下辖的县城去调人过来帮忙。你看,最快还需要多久?起码给我个时间,我也好跟皇上交差不是?” 田开山笑得比哭还难看,蔺翊承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鬼见愁,他竟然还妄想他能替他辩解几句。哎,真是痴人说梦。 田开山很保守地竖起了三根手指头:“三天!” 蔺翊承摇摇头:“一天一夜!哪怕是连夜赶工,都必须明天之前赶出来。”说着立马安排人去调派人手。 田开山心好累,这工程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他一副哭丧的样子,唉声叹气道:“蔺统领,你这真是在为难下官了。就算我能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将房子外部修葺好,可是房子里面的家具早就……” 蔺翊承扬起手打断他的话:“这个田大人不用担心,王府里的一切居家用具皇上都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田大人只需要保证这屋子能住人,而且还是很安全的住人就可以了。” 田开山松了一口气,拱拱手道:“下官明白,请转告皇上,王府虽然年久失修,但房屋的根基还是非常牢固的。下官一定会将一个崭新的王府交到皇长孙殿下手中,请皇上放心!” 一天一夜的赶工结束,王府焕然一新。 干枯发臭的池塘现在是满满一池盛开得正好的芙蕖,园林里姹紫嫣红,景致错落。不得不说,这田开山还真是挺用心的。不仅在主建筑上用了心,就是园林里的亭台楼阁也是崭新的。 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梁鹤祯撩起帘子看到王府门口已经围满了官员还有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殿下怎么还没有到?蔺统领不是说就是这个时辰吗?那这鞭炮,咱们是放还是不放?不放错过了吉时算谁的?”工部的一个小官问到。 田开山朝着街道上看了好一会,迟迟不见蔺统领和皇长孙的车子到来。这时间可是钦天监选好的,皇长孙必须在这个时间进入园子才是好兆头。 “兰山,绕过去,我们从后门进。” 梁鹤祯见到这些官员就觉得头疼,不用说都是赶上来巴结的。 苏云染明白他的心情,但这样的好日子从后门走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相公,还是从大门走!咱们光明正大地回来,断没有见不得人的道理。” 梁鹤祯点点头:“好,听娘子的。” 这边刚说完,蔺翊承也骑马到了府门口,京羽卫的人立即冲上去将围观的百姓分散出一条道来。 田开山松了一口气:“蔺统领,殿下迟迟未到,这话鞭炮还放不放了?” 蔺翊承翻身下马:“这不是已经到了吗?乔迁新居,放鞭炮!” 第二百九十六章 金屋藏美色xiNSHuHaiGe.CoM 梁鹤祯牵着苏云染的手走下了马车,围观的人惊叹于夫妻两的容颜也就管不住嘴巴议论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皇长孙殿下?这长得也太……好看了?” “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过他牵着的女人是谁?纤细玲珑,这身材真是……啧啧,嫩得跟豆腐似的。你瞧瞧那眉眼,可真漂亮,你瞧着那眉眼像不像西域的女子?” 蔺翊承轻咳一声,眼神冰冷如刀地扫了过去,鞭炮鸣放起来,只是大门上的牌匾却依旧用红绸遮着。 礼部尚书赶紧过来解释了一句:“殿下,册封礼还未正式开始,封号虽然已经拟定但皇上还在做最后的斟酌。待册封礼完成,这红绸便可揭开。” 梁鹤祯点点头,并不在意这点。进了门,梁鹤祯给蔺翊承使了个眼色,他立马说到:“各位大人辛苦了,今日殿下初入府中还需要时间打理就不招呼各位了。” 逐客令下,想攀附的官员倒也没有不识趣的。 不出一会,人都散去,王府的大门也关上了。 没有外人在蔺翊承也立马卸掉了大统领的威仪,松垮垮地斜靠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脖子:“为了给你赶工期,累坏了我多少兄弟你知道吗?” 梁鹤祯笑着给他断过一杯水:“多谢!” 蔺翊承嘴角微翘很是满意地接过茶盏喝了几口:“府中的下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要是人手还不够尽快说。府中的摆设物件都出自于宫中巧匠,这可都是御赐之物,整个大启就属你这王府面子最大了。” 梁鹤祯没有太当一回事,苏云染却很满意。府中所有的家具、厨具、餐具全都是按照的皇帝使用的标准来打造,的确是很有面子了。 “皇上真是有心了,这些家具的雕工也太精致了,果然是御赐之物啊!”摸着这紫檀木架上的古玩,苏云染两眼放光,心想着这些要是能带回现代,那她直接就是大富翁了!福布斯榜排行榜都应该有她的姓名! 蔺翊承没忍住笑出声,梁鹤祯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娘子,不是你说要表现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吗?” 苏云染回过头尴尬一笑,这话的确是她说的。不过她到底是对皇帝的大方一无所知,给梁鹤祯的这些东西真是皇家顶好的。就说这红珊瑚摆件,这色泽饱满程度,就是现在工艺的染色都没有这么鲜红。还有那祖母绿雕刻的弥勒佛,啧啧,这水光值老鼻子钱了! 不是她不想低调,而是这些东西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啊! 想到这,苏云染又记起另一件事了:“对了,给陈美人治病的赏钱皇上可发下来了?” 蔺翊承望着梁鹤祯闷闷笑道:“你家娘子还真是挺财迷的。” 这是哪门子的悄悄话,她隔着好几步都听得清清楚楚:“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但我这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应得的,当然得记清楚了。” 蔺翊承拍了拍手,两箱钱财立马给她抬了进来:“黄金白银珠宝,只多不少。还请苏……还请郡王妃仔细查验。” 苏云染接过清单看了一下皇帝给了多少东西,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多谢了!查验就见外了。” 苏云染瞧着蔺翊承似乎还有话要与梁鹤祯商议,便找了个借口先出去了。 兰溪跟在苏云染身边,两人慢悠悠地在府中园林里东走西逛。 “夫人,如今尘埃落定我怎么瞧着你好像没有很开心呢?”兰溪有些不解地看着苏云染。 苏云染摇摇头,要说尘埃落地还太早了。目前这一场只能说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一个新篇章也同时拉开帷幕。 如果他们的前进的路比作游戏闯关,那么之前都只能算作是简易模式,现在开始才是困难模式。 “对了,齐王那边有消息了吗?” 兰溪摇摇头,毕竟是在阊庆国去了,消息传回来也需要时间。最关键的是现在齐王要面对的情况也不容易,毕竟皇帝拥有的兵力还是多过他的。 苏云染也明白,这时候还没有齐王的消息倒也算是个好消息了。如果他死了,阊庆国不可能无声无息的。 估计阊庆国的探子现在都还在大启各地寻找齐王的踪迹,殊不知他已经回到了阊庆国。这时候的他估计正在筹备着宫变,这是场绝对的硬仗,而且只能赢不能输。 “虽然齐王与皇上签订了盟约,在他发动宫变的时候大启不乘虚而入。但是阊庆周边的其他国家,可就不能保证了。希望战争早点结束,给天下百姓一个平安稳定的生活环境!” 兰溪眼嘴偷笑起来:“夫人又开始忧国忧民起来了。”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我这算哪门子的忧国忧民啊!我的力量太有限,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帮得到他多少。” “小染当然能帮上他,而且还是帮他完成最困难的事。”一道声音从荷塘的另一头传来。 蜿蜒曲折的石廊像一条游龙在荷塘上托起荷塘中央的亭子,傅绵娘端着点心走了过来。 兰溪忙向前接住她手中的托盘:“太太,这事怎么能让您来做呢!府中这么多下人,您吩咐一声就好了。” 傅绵娘摇摇头,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这点小事又怎么愿意让他人代劳呢? “娘,今夕不比往日,您是大启的大功臣,该享福就享福别在那般操劳了!”傅绵娘已经对他们夫妇两说过了她的打算,但眼下还在荣京,那就必须让她享受清福才是。 傅绵娘笑着,苏云染还是头一次见到笑得这么轻松。之前在上河村的时候,无论多开始,她始终都觉得傅绵娘的笑太浅,她的笑容里总是萦绕着一种说不清的愁绪。 以前不懂,现在都明白了。 但她现在是真正卸下了心中憋着的那股气,是彻底松懈下来了。所以笑容,都比往日明媚了许多。或许,这就是一种拨云见日的豁然开朗! “娘,您刚才说我可以帮上相公的忙,帮什么忙?”苏云染很好奇地问到。 傅绵娘看了兰溪一眼,捂嘴笑了笑。兰溪立马找了个几口回避了,傅绵娘这才拉住苏云染的手开口道:“小染,你跟娘说句实话,你们小两口都成婚这么久了,为什么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娘也是过来人,娘瞧着你……” 傅绵娘顿了顿,苏云染已经很不自然地红了脸。傅绵娘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是不是到现在都还没圆房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这么漂亮的媳妇躺在身边,他怎么就没点想法呢?小染,该不会是那场大病让祯儿那方面有障碍?” 苏云染有种想钻地缝的感觉,这当娘的当着儿媳妇的面说自己儿子那方面不行也是挺敢想也挺敢说的。 苏云染刚要否认,傅绵娘激动的抓住苏云染的手道:“小染,你医术了得,可一定要想办法治好祯儿的病!他如今贵为皇长孙,若是不能绵延香火可是要出大事的!” 之前还稳重大气的傅绵娘立马变得风风火火起来,这瞬间让苏云染有种……上河村傅绵娘既视感立马就出来了。 苏云染拉着傅绵娘坐下:“娘,您先别急呀!听我把话说完。之前我跟相公约定好等我身子养好了我们再圆房,我们就约定了一年之期。后来……后来约定的时间是到了,但突发了很多事情,我们都在各种极端的环境里奔波也就没有时间……” 说到最后苏云染的声音细若蚊声,跟婆婆探讨自己跟相公的房中事也是醉了。 傅绵娘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只要不是身体有问题那就好办,傅绵娘点点头眼睛里透着光,像是在计划点什么。 “宫里不是来口谕让你和祯儿今晚入宫参加家宴吗?听苗公公的话里的意思,皇上已经在宫中布置好了寝殿,今晚怕是要留你和祯儿在宫中住下。这样也好,皇上高兴估计会喝得晚一些,你们留在宫中也不用麻烦了。” 皇帝已经在宫中摆下家宴,虽然说是家宴,但在京的皇室成员可都来了。这人数,也不少了。 皇帝倒是考虑得很周全,给王府布置的东西里还有给他们两准备的衣服。都是进贡的顶级料子,绣工和款式也是一流的。 苏云染选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既不抢眼也不至于太素净。 人靠衣装马靠鞍,梁鹤祯是个不需要衣装就足够撑起气质的人。如今这宝蓝色的锦袍穿在身上,玉冠束发,贵不可言。就连见惯了他美颜的苏云染还是忍不住犯花痴了,这马车走了一路她就这么盯了他一路。 “娘子,皇宫都到了,还没看够呢?”梁鹤祯一张放大地脸凑到她面前,鼻尖相触,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了。 苏云染眉眼弯弯笑了一起,两手勾着他的脖颈:“相公,我现在有种想建一座金屋把你藏起来,都不让别的人看的想法。” 梁鹤祯闻言有些止不住的小兴奋,但他绝对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哦?这是为何?” 苏云染笑而不答,这男人明知故问嘛! 苏云染也傲娇了起来,但送上门的美色岂有不占的道理?捧着他的脸颊,苏云染主动吻了上去。 哎,美色这东西真的太诱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金屋藏美色 梁鹤祯牵着苏云染的手走下了马车,围观的人惊叹于夫妻两的容颜也就管不住嘴巴议论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皇长孙殿下?这长得也太……好看了?” “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过他牵着的女人是谁?纤细玲珑,这身材真是……啧啧,嫩得跟豆腐似的。你瞧瞧那眉眼,可真漂亮,你瞧着那眉眼像不像西域的女子?” 蔺翊承轻咳一声,眼神冰冷如刀地扫了过去,鞭炮鸣放起来,只是大门上的牌匾却依旧用红绸遮着。 礼部尚书赶紧过来解释了一句:“殿下,册封礼还未正式开始,封号虽然已经拟定但皇上还在做最后的斟酌。待册封礼完成,这红绸便可揭开。” 梁鹤祯点点头,并不在意这点。进了门,梁鹤祯给蔺翊承使了个眼色,他立马说到:“各位大人辛苦了,今日殿下初入府中还需要时间打理就不招呼各位了。” 逐客令下,想攀附的官员倒也没有不识趣的。 不出一会,人都散去,王府的大门也关上了。 没有外人在蔺翊承也立马卸掉了大统领的威仪,松垮垮地斜靠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脖子:“为了给你赶工期,累坏了我多少兄弟你知道吗?” 梁鹤祯笑着给他断过一杯水:“多谢!” 蔺翊承嘴角微翘很是满意地接过茶盏喝了几口:“府中的下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要是人手还不够尽快说。府中的摆设物件都出自于宫中巧匠,这可都是御赐之物,整个大启就属你这王府面子最大了。” 梁鹤祯没有太当一回事,苏云染却很满意。府中所有的家具、厨具、餐具全都是按照的皇帝使用的标准来打造,的确是很有面子了。 “皇上真是有心了,这些家具的雕工也太精致了,果然是御赐之物啊!”摸着这紫檀木架上的古玩,苏云染两眼放光,心想着这些要是能带回现代,那她直接就是大富翁了!福布斯榜排行榜都应该有她的姓名! 蔺翊承没忍住笑出声,梁鹤祯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娘子,不是你说要表现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吗?” 苏云染回过头尴尬一笑,这话的确是她说的。不过她到底是对皇帝的大方一无所知,给梁鹤祯的这些东西真是皇家顶好的。就说这红珊瑚摆件,这色泽饱满程度,就是现在工艺的染色都没有这么鲜红。还有那祖母绿雕刻的弥勒佛,啧啧,这水光值老鼻子钱了! 不是她不想低调,而是这些东西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啊! 想到这,苏云染又记起另一件事了:“对了,给陈美人治病的赏钱皇上可发下来了?” 蔺翊承望着梁鹤祯闷闷笑道:“你家娘子还真是挺财迷的。” 这是哪门子的悄悄话,她隔着好几步都听得清清楚楚:“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但我这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应得的,当然得记清楚了。” 蔺翊承拍了拍手,两箱钱财立马给她抬了进来:“黄金白银珠宝,只多不少。还请苏……还请郡王妃仔细查验。” 苏云染接过清单看了一下皇帝给了多少东西,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多谢了!查验就见外了。” 苏云染瞧着蔺翊承似乎还有话要与梁鹤祯商议,便找了个借口先出去了。 兰溪跟在苏云染身边,两人慢悠悠地在府中园林里东走西逛。 “夫人,如今尘埃落定我怎么瞧着你好像没有很开心呢?”兰溪有些不解地看着苏云染。 苏云染摇摇头,要说尘埃落地还太早了。目前这一场只能说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一个新篇章也同时拉开帷幕。 如果他们的前进的路比作游戏闯关,那么之前都只能算作是简易模式,现在开始才是困难模式。 “对了,齐王那边有消息了吗?” 兰溪摇摇头,毕竟是在阊庆国去了,消息传回来也需要时间。最关键的是现在齐王要面对的情况也不容易,毕竟皇帝拥有的兵力还是多过他的。 苏云染也明白,这时候还没有齐王的消息倒也算是个好消息了。如果他死了,阊庆国不可能无声无息的。 估计阊庆国的探子现在都还在大启各地寻找齐王的踪迹,殊不知他已经回到了阊庆国。这时候的他估计正在筹备着宫变,这是场绝对的硬仗,而且只能赢不能输。 “虽然齐王与皇上签订了盟约,在他发动宫变的时候大启不乘虚而入。但是阊庆周边的其他国家,可就不能保证了。希望战争早点结束,给天下百姓一个平安稳定的生活环境!” 兰溪眼嘴偷笑起来:“夫人又开始忧国忧民起来了。” 苏云染白了她一眼:“我这算哪门子的忧国忧民啊!我的力量太有限,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帮得到他多少。” “小染当然能帮上他,而且还是帮他完成最困难的事。”一道声音从荷塘的另一头传来。 蜿蜒曲折的石廊像一条游龙在荷塘上托起荷塘中央的亭子,傅绵娘端着点心走了过来。 兰溪忙向前接住她手中的托盘:“太太,这事怎么能让您来做呢!府中这么多下人,您吩咐一声就好了。” 傅绵娘摇摇头,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这点小事又怎么愿意让他人代劳呢? “娘,今夕不比往日,您是大启的大功臣,该享福就享福别在那般操劳了!”傅绵娘已经对他们夫妇两说过了她的打算,但眼下还在荣京,那就必须让她享受清福才是。 傅绵娘笑着,苏云染还是头一次见到笑得这么轻松。之前在上河村的时候,无论多开始,她始终都觉得傅绵娘的笑太浅,她的笑容里总是萦绕着一种说不清的愁绪。 以前不懂,现在都明白了。 但她现在是真正卸下了心中憋着的那股气,是彻底松懈下来了。所以笑容,都比往日明媚了许多。或许,这就是一种拨云见日的豁然开朗! “娘,您刚才说我可以帮上相公的忙,帮什么忙?”苏云染很好奇地问到。 傅绵娘看了兰溪一眼,捂嘴笑了笑。兰溪立马找了个几口回避了,傅绵娘这才拉住苏云染的手开口道:“小染,你跟娘说句实话,你们小两口都成婚这么久了,为什么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娘也是过来人,娘瞧着你……” 傅绵娘顿了顿,苏云染已经很不自然地红了脸。傅绵娘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是不是到现在都还没圆房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这么漂亮的媳妇躺在身边,他怎么就没点想法呢?小染,该不会是那场大病让祯儿那方面有障碍?” 苏云染有种想钻地缝的感觉,这当娘的当着儿媳妇的面说自己儿子那方面不行也是挺敢想也挺敢说的。 苏云染刚要否认,傅绵娘激动的抓住苏云染的手道:“小染,你医术了得,可一定要想办法治好祯儿的病!他如今贵为皇长孙,若是不能绵延香火可是要出大事的!” 之前还稳重大气的傅绵娘立马变得风风火火起来,这瞬间让苏云染有种……上河村傅绵娘既视感立马就出来了。 苏云染拉着傅绵娘坐下:“娘,您先别急呀!听我把话说完。之前我跟相公约定好等我身子养好了我们再圆房,我们就约定了一年之期。后来……后来约定的时间是到了,但突发了很多事情,我们都在各种极端的环境里奔波也就没有时间……” 说到最后苏云染的声音细若蚊声,跟婆婆探讨自己跟相公的房中事也是醉了。 傅绵娘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只要不是身体有问题那就好办,傅绵娘点点头眼睛里透着光,像是在计划点什么。 “宫里不是来口谕让你和祯儿今晚入宫参加家宴吗?听苗公公的话里的意思,皇上已经在宫中布置好了寝殿,今晚怕是要留你和祯儿在宫中住下。这样也好,皇上高兴估计会喝得晚一些,你们留在宫中也不用麻烦了。” 皇帝已经在宫中摆下家宴,虽然说是家宴,但在京的皇室成员可都来了。这人数,也不少了。 皇帝倒是考虑得很周全,给王府布置的东西里还有给他们两准备的衣服。都是进贡的顶级料子,绣工和款式也是一流的。 苏云染选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既不抢眼也不至于太素净。 人靠衣装马靠鞍,梁鹤祯是个不需要衣装就足够撑起气质的人。如今这宝蓝色的锦袍穿在身上,玉冠束发,贵不可言。就连见惯了他美颜的苏云染还是忍不住犯花痴了,这马车走了一路她就这么盯了他一路。 “娘子,皇宫都到了,还没看够呢?”梁鹤祯一张放大地脸凑到她面前,鼻尖相触,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了。 苏云染眉眼弯弯笑了一起,两手勾着他的脖颈:“相公,我现在有种想建一座金屋把你藏起来,都不让别的人看的想法。” 梁鹤祯闻言有些止不住的小兴奋,但他绝对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哦?这是为何?” 苏云染笑而不答,这男人明知故问嘛! 苏云染也傲娇了起来,但送上门的美色岂有不占的道理?捧着他的脸颊,苏云染主动吻了上去。 哎,美色这东西真的太诱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xinshuhaige.com “今夜是家宴,大家都无需拘束。”天承帝笑盈盈地看着宴席上的皇室宗亲。 梁鹤祯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天承帝下首,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毕竟这次家宴是为他而设。就算是有人心中有些不快,却也不敢说出来。 桓王是嫡子也是紧挨着天承帝,再往下就是秦王、宸王…… 这家宴的主角是梁鹤祯,但苏云染从出现在皇宫的这一刻,她感觉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当然,她可不认为这些目光是赞美是倾慕。这些目光更多是打量,谁都好奇这个流落民间的皇长孙究竟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大概都觉得应该是个目不识丁的草包? 还不止,还应该面容普通甚至营养不良有点丑,性格嘛还胆小怯弱。 只是可惜了,苏云染既不是他们想象的丑陋,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胆怯。面对这么多打量的目光,苏云染一脸风轻云淡,完全忽略自动屏蔽。 梁鹤祯一直给苏云染夹菜:“娘子,汤已经不烫了可以喝了。”汤太烫,梁鹤祯就用勺子帮她搅凉。凡是带壳的菜,他会亲自帮他剥了壳才放到她碗中。 两人这秀恩爱过于自然,丝毫没有顾忌到旁人的感受。 张贵妃看着两人轻笑一声:“皇上,您瞧这小两口的感情还真是好呢!只是……”贵妃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皇帝侧目亦是小声问:“只是什么?” 张贵妃显得有些难为,像是犹豫了再三才道:“只是皇长孙身份尊贵已不同往昔,他的皇妃……是不是也得相得益彰才是?” 张贵妃仔细地观察着天承帝的表情,他虽然没有动怒,但脸上却显露出一丝不悦。贵妃得宠这么多年,论这后宫之中就没有人比她更懂皇帝的心。 “臣妾只是觉得祯儿身边应该有个合适的大家闺秀辅助,这样才能更好的适应皇室的生活。当然,他们一路相互扶持过来感情这么好,臣妾也不是要棒打鸳鸯的意思。” 天承帝望向梁鹤祯和苏云染,两人的互动根本不顾旁人。感情好是真的好,可脑子里却萦绕着苏云染说的话。 这丫头的性子过于执拗,要她变通怕是有些难了。若是用强权压制她,只怕这丫头也不会低头。 天承帝感觉有些头疼,梁鹤祯的确是需要显赫的大家族扶持。很显然,苏云染是做不到的。不仅如此,他的暗卫刚调查到另一件事,那就是除了苏云染,其他苏家人全部死于非命。 他要想逼苏云染让位很简单,光是苏家人的死于非命就已经足够用一个不祥来压制她。 过了好一会,天承帝才对贵妃小声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贵妃有些惊讶地望向皇帝,没想到他竟然是同意她的想法的。往梁鹤祯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可是她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有皇帝的首肯,这件事看来可以开始着手了。 不过她现在倒是有些好奇这个苏云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看起来可不像是那么好拿捏的人。 “祯儿,这次还得好好感谢皇叔才是。”桓王忽然对梁鹤祯说到。 梁鹤祯和苏云染走了出来,与桓王夫妇一块给秦王敬酒。秦王看着面前这一对璧人有一瞬间的恍惚:“本王可没出什么力,一切都是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在护佑你。苦了你了孩子,虽然不在宫中长大,但我瞧着你一点都不比其他皇子皇孙差!” 对于秦王,梁鹤祯得叫一声小爷爷。秦王一生闲散,与王妃感情甚笃,但两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也正是如此,天承帝对秦王十分放心。 宸王端着杯中酒望向和乐融融的六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得意得太早了,我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父皇,那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得叫我一声姑姑?”说话的是天承帝最小的女儿六公主。 虽然是皇女中年纪最小的,但她这岁数却已经足足二十有二了。大启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孩子都好几个了。 都说皇帝女不愁嫁,其实不尽然。 天承帝一共有六个女儿,如今还活着的只有一个大公主和最小的六公主。 大公主三次婚姻不幸,从此人生开启了放荡不羁爱面首的生活。小公主中间定过两次亲,结果还没等到成亲之日男方都病死了。 大公主和六公主简直就是大启克夫的楷模,比起大公主的放荡不羁,六公主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六公主是天承帝老来得女,所以的确是特别宠溺。而且有了大公主的遭遇在前,他还真是把对所有女儿的亏欠都弥补在了六公主身上。 这也就导致了六公主刁蛮任性甚至到了嚣张跋扈的地步,她的名声在贵族圈里那时早就传开了。但凡有点身份的男子,谁都不乐意娶她。 毕竟,谁家也不愿意娶个祖宗回去供着呀? 天承帝也是颇为头疼,怎么到了他这里皇帝女就这么愁嫁了呢? 为了避免大公主逼婚的惨案再次发生,现在他为了给六公主指婚都是先旁敲侧击。可惜,被他敲打过的未婚青年一个个都跟他装傻充愣,说白了就是谁都不想娶她。 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金枝玉叶的公主断没有嫁不出去的道理。贵族中嫡出的青年不肯娶,难道要把公主嫁给贵族的庶子? 天承帝那叫一个头疼啊! 或许就是这些问题困扰天承帝太久,导致他现在看到六公主就忍不住的心烦意乱。这个女儿除了会惹他生气,究竟还能干点什么? 天承帝目光不是很温柔地瞪了一下六公主:“当姑姑就得有个当姑姑的样!皇后,六公主的婚事还是得抓紧啊!翻年可就要二十三了!都成老姑娘了,朕想到这事就头疼。” 突然就被戳中了痛处,六公主不高兴地瘪瘪嘴:“父皇,当着侄儿和侄媳的面,您怎么都不给儿臣留点面子?” 天承帝冷哼一声,不过语气却缓和了不少:“你还知道自己丢人啊!你侄儿都成婚了,你当姑姑的还没嫁出去!今天这场合本来就不想说你,你还自己跳出来。” 六公主一张哭丧的脸坐了回去,一旁的大公主低声宽慰了几句:“好了好了,这种场合你就少说话!今晚的主人公是他们不是你,你说你冒什么头?” 大公主说着目光却望向了梁鹤祯,心里好生遗憾。拥有这么完美皮囊的男人为什么是她侄儿呢?她要是得到这么一个尤物,府中那三百面首瞬间黯淡无光。 六公主还是最了解这个姐姐的,胳膊肘子撞了撞她低声道:“长姐,那可是我们的亲侄子,你该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六公主说着就忍不住一阵恶寒起来,大公主瞬间不悦地瞪着她冷着脸斥责:“你胡说八道什么?” 瑞平郡王妃暗暗推了推瑞平郡王:“殿下,你瞧侄媳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呢?” 瑞平郡王打量着苏云染,笑得有些荡漾:“的确是个美人,究竟是什么山沟沟能出这样的美人?” 郡王妃不悦地撇撇嘴,懒得说了。第一眼瞧见苏云染的时候,她就觉得眼熟。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她这身形跟之前为瑞平郡王医治的女医有些相像。 不过那女医蒙着面,所以她并不敢确定。 瑞平郡王不记得苏云染的长相了,但有个人却记得很清楚。 泰和郡王从苏云染刚露面就想起来了,在城郊惊鸿一瞥,之后蔺翊承的到来才…… 想到这,他一双凤眼轻挑起,蔺翊承为什么会出现在城郊又为什么会那么巧地帮她解了围?莫非蔺翊承跟梁鹤祯早就相识,是父皇的授意? 瑞平郡王转头望向了天承帝,看来父皇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迟迟不立太子,究竟是选不出一个继承人还是早就知道这个长孙的存在? 瑞平郡王的心中不得不得出一个阴谋论,或许天承帝早就知道梁鹤祯还活着,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派人悉心教导。等他铺好了路,梁鹤祯也已经羽翼丰满,所以在这时候就让他回归皇室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他低下头,这个想法恐怕是最接近现实的。 这样一来,朝堂的局势似乎立即分明了许多。宸王的背后有张国公,梁鹤祯的背后有皇帝。 父皇,应该是更偏向于他这个孙儿? 瑞平郡王无奈地笑了笑,端起酒一口饮下。他的母家乃是书香世家在朝中却没有太多实权,即使他从小文采斐然,父皇的太子人选中也从来没有想过他。 因为六公主被皇帝一顿呛白,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贵妃赶紧出来打圆场,笑呵呵道:“皇上,今天是个好日子,可别坏了兴致。臣妾特意安排了一场特别的歌舞,大家都快坐下来欣赏欣赏!” 轻柔的乐声响起,几名身着彩衣的女子从殿外鱼贯而入。虽然带着面纱,但一个个身材婀娜,绝对都是美人儿。 苏云染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凑到梁鹤祯耳边道:“我瞧着这可不像是舞女,贵妃委实有心了。这一个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相公看着有没有心痒痒呀?” 第二百九十七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今夜是家宴,大家都无需拘束。”天承帝笑盈盈地看着宴席上的皇室宗亲。 梁鹤祯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天承帝下首,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毕竟这次家宴是为他而设。就算是有人心中有些不快,却也不敢说出来。 桓王是嫡子也是紧挨着天承帝,再往下就是秦王、宸王…… 这家宴的主角是梁鹤祯,但苏云染从出现在皇宫的这一刻,她感觉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当然,她可不认为这些目光是赞美是倾慕。这些目光更多是打量,谁都好奇这个流落民间的皇长孙究竟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大概都觉得应该是个目不识丁的草包? 还不止,还应该面容普通甚至营养不良有点丑,性格嘛还胆小怯弱。 只是可惜了,苏云染既不是他们想象的丑陋,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胆怯。面对这么多打量的目光,苏云染一脸风轻云淡,完全忽略自动屏蔽。 梁鹤祯一直给苏云染夹菜:“娘子,汤已经不烫了可以喝了。”汤太烫,梁鹤祯就用勺子帮她搅凉。凡是带壳的菜,他会亲自帮他剥了壳才放到她碗中。 两人这秀恩爱过于自然,丝毫没有顾忌到旁人的感受。 张贵妃看着两人轻笑一声:“皇上,您瞧这小两口的感情还真是好呢!只是……”贵妃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皇帝侧目亦是小声问:“只是什么?” 张贵妃显得有些难为,像是犹豫了再三才道:“只是皇长孙身份尊贵已不同往昔,他的皇妃……是不是也得相得益彰才是?” 张贵妃仔细地观察着天承帝的表情,他虽然没有动怒,但脸上却显露出一丝不悦。贵妃得宠这么多年,论这后宫之中就没有人比她更懂皇帝的心。 “臣妾只是觉得祯儿身边应该有个合适的大家闺秀辅助,这样才能更好的适应皇室的生活。当然,他们一路相互扶持过来感情这么好,臣妾也不是要棒打鸳鸯的意思。” 天承帝望向梁鹤祯和苏云染,两人的互动根本不顾旁人。感情好是真的好,可脑子里却萦绕着苏云染说的话。 这丫头的性子过于执拗,要她变通怕是有些难了。若是用强权压制她,只怕这丫头也不会低头。 天承帝感觉有些头疼,梁鹤祯的确是需要显赫的大家族扶持。很显然,苏云染是做不到的。不仅如此,他的暗卫刚调查到另一件事,那就是除了苏云染,其他苏家人全部死于非命。 他要想逼苏云染让位很简单,光是苏家人的死于非命就已经足够用一个不祥来压制她。 过了好一会,天承帝才对贵妃小声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贵妃有些惊讶地望向皇帝,没想到他竟然是同意她的想法的。往梁鹤祯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可是她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有皇帝的首肯,这件事看来可以开始着手了。 不过她现在倒是有些好奇这个苏云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看起来可不像是那么好拿捏的人。 “祯儿,这次还得好好感谢皇叔才是。”桓王忽然对梁鹤祯说到。 梁鹤祯和苏云染走了出来,与桓王夫妇一块给秦王敬酒。秦王看着面前这一对璧人有一瞬间的恍惚:“本王可没出什么力,一切都是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在护佑你。苦了你了孩子,虽然不在宫中长大,但我瞧着你一点都不比其他皇子皇孙差!” 对于秦王,梁鹤祯得叫一声小爷爷。秦王一生闲散,与王妃感情甚笃,但两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也正是如此,天承帝对秦王十分放心。 宸王端着杯中酒望向和乐融融的六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得意得太早了,我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父皇,那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得叫我一声姑姑?”说话的是天承帝最小的女儿六公主。 虽然是皇女中年纪最小的,但她这岁数却已经足足二十有二了。大启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孩子都好几个了。 都说皇帝女不愁嫁,其实不尽然。 天承帝一共有六个女儿,如今还活着的只有一个大公主和最小的六公主。 大公主三次婚姻不幸,从此人生开启了放荡不羁爱面首的生活。小公主中间定过两次亲,结果还没等到成亲之日男方都病死了。 大公主和六公主简直就是大启克夫的楷模,比起大公主的放荡不羁,六公主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六公主是天承帝老来得女,所以的确是特别宠溺。而且有了大公主的遭遇在前,他还真是把对所有女儿的亏欠都弥补在了六公主身上。 这也就导致了六公主刁蛮任性甚至到了嚣张跋扈的地步,她的名声在贵族圈里那时早就传开了。但凡有点身份的男子,谁都不乐意娶她。 毕竟,谁家也不愿意娶个祖宗回去供着呀? 天承帝也是颇为头疼,怎么到了他这里皇帝女就这么愁嫁了呢? 为了避免大公主逼婚的惨案再次发生,现在他为了给六公主指婚都是先旁敲侧击。可惜,被他敲打过的未婚青年一个个都跟他装傻充愣,说白了就是谁都不想娶她。 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金枝玉叶的公主断没有嫁不出去的道理。贵族中嫡出的青年不肯娶,难道要把公主嫁给贵族的庶子? 天承帝那叫一个头疼啊! 或许就是这些问题困扰天承帝太久,导致他现在看到六公主就忍不住的心烦意乱。这个女儿除了会惹他生气,究竟还能干点什么? 天承帝目光不是很温柔地瞪了一下六公主:“当姑姑就得有个当姑姑的样!皇后,六公主的婚事还是得抓紧啊!翻年可就要二十三了!都成老姑娘了,朕想到这事就头疼。” 突然就被戳中了痛处,六公主不高兴地瘪瘪嘴:“父皇,当着侄儿和侄媳的面,您怎么都不给儿臣留点面子?” 天承帝冷哼一声,不过语气却缓和了不少:“你还知道自己丢人啊!你侄儿都成婚了,你当姑姑的还没嫁出去!今天这场合本来就不想说你,你还自己跳出来。” 六公主一张哭丧的脸坐了回去,一旁的大公主低声宽慰了几句:“好了好了,这种场合你就少说话!今晚的主人公是他们不是你,你说你冒什么头?” 大公主说着目光却望向了梁鹤祯,心里好生遗憾。拥有这么完美皮囊的男人为什么是她侄儿呢?她要是得到这么一个尤物,府中那三百面首瞬间黯淡无光。 六公主还是最了解这个姐姐的,胳膊肘子撞了撞她低声道:“长姐,那可是我们的亲侄子,你该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六公主说着就忍不住一阵恶寒起来,大公主瞬间不悦地瞪着她冷着脸斥责:“你胡说八道什么?” 瑞平郡王妃暗暗推了推瑞平郡王:“殿下,你瞧侄媳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呢?” 瑞平郡王打量着苏云染,笑得有些荡漾:“的确是个美人,究竟是什么山沟沟能出这样的美人?” 郡王妃不悦地撇撇嘴,懒得说了。第一眼瞧见苏云染的时候,她就觉得眼熟。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她这身形跟之前为瑞平郡王医治的女医有些相像。 不过那女医蒙着面,所以她并不敢确定。 瑞平郡王不记得苏云染的长相了,但有个人却记得很清楚。 泰和郡王从苏云染刚露面就想起来了,在城郊惊鸿一瞥,之后蔺翊承的到来才…… 想到这,他一双凤眼轻挑起,蔺翊承为什么会出现在城郊又为什么会那么巧地帮她解了围?莫非蔺翊承跟梁鹤祯早就相识,是父皇的授意? 瑞平郡王转头望向了天承帝,看来父皇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迟迟不立太子,究竟是选不出一个继承人还是早就知道这个长孙的存在? 瑞平郡王的心中不得不得出一个阴谋论,或许天承帝早就知道梁鹤祯还活着,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派人悉心教导。等他铺好了路,梁鹤祯也已经羽翼丰满,所以在这时候就让他回归皇室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他低下头,这个想法恐怕是最接近现实的。 这样一来,朝堂的局势似乎立即分明了许多。宸王的背后有张国公,梁鹤祯的背后有皇帝。 父皇,应该是更偏向于他这个孙儿? 瑞平郡王无奈地笑了笑,端起酒一口饮下。他的母家乃是书香世家在朝中却没有太多实权,即使他从小文采斐然,父皇的太子人选中也从来没有想过他。 因为六公主被皇帝一顿呛白,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贵妃赶紧出来打圆场,笑呵呵道:“皇上,今天是个好日子,可别坏了兴致。臣妾特意安排了一场特别的歌舞,大家都快坐下来欣赏欣赏!” 轻柔的乐声响起,几名身着彩衣的女子从殿外鱼贯而入。虽然带着面纱,但一个个身材婀娜,绝对都是美人儿。 苏云染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凑到梁鹤祯耳边道:“我瞧着这可不像是舞女,贵妃委实有心了。这一个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相公看着有没有心痒痒呀?”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分担压力 什么欣赏歌舞,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云染撑着腮帮子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梁鹤祯在旁给她剥水果皮,果肉一块一块送到她嘴边。她是挺享受的,梁鹤祯也乐在其中,但是这场景落在旁人眼中可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六公主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低声对大公主道:“这女人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这马上就要下堂还不自知。” 大公主瞥了她一眼:“不要乱说话,小心又被父皇责骂。” 六公主冷哼一声,被大公主这么说就觉得很没面子。叫她不要说,那她就偏要说! “站在最前面的是李国公的孙女?听说她今年才十四岁,才情却是名动荣京,只是可惜身体不好。这么多年都不见她出来走动,没想到还是咱们皇长孙的面子大呀!” 六公主说完,大公主完全不搭理。六公主也不生气,又继续说下去:“左边那个是刑部尚书家的五小姐?早就听说她美貌过人却从来没有见过本人,李尚书还把她藏得挺好的。今天倒是舍得放出来见人了,看来这个皇长孙的妃子竞争很激烈啊!” 宸王的幼子梁聿恩今年不过五岁。一脸稚气的他很不高兴地望向一直叨叨不停的六公主:“小姑姑,你好吵呀!” 大公主闻言轻笑一声,六公主瞪了过去:“吃你的果子!这么多吃都还堵不上你的嘴!” 被吼一声的梁聿恩立马瘪着嘴哇哇哭了起来,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了。拔腿就往贵妃身边跑去:“祖母,小姑姑她骂我!” 贵妃不悦地望向六公主,今晚的局可是她精心安排的。要是这小蹄子敢给她搅和了,看她能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玉嫔赶紧向前替六公主道歉,她虽然是六公主的生母,但她打小却不是在她身边长大。六公主的性子已经养成这样了,她这个当娘的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人微言轻一向低调,偏偏这个女儿就是个惹事精。要不是仗着皇帝对她的偏宠,她只怕都活不到现在。 贵妃黑着脸对玉嫔道:“六公主这性子也真是被惯坏了!以后可要好生教导才是。” 玉嫔忙应下退了回去,天承帝对她们这边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虽然不理会,但他也瞧得出来贵妃安排的这一场歌舞的目的。 天承帝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他很想知道苏云染会怎么做。 一曲舞的时间,舞者是频频向梁鹤祯暗送秋波。这本就在苏云染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贵妃也太心急了些。 一舞罢,掌声起。贵妃笑盈盈地对天承帝道:“皇上觉得今日的歌舞如何?” 天承帝很满意地点点头:“今日这歌舞编排得倒是比以往更有趣一些。” 贵妃又转头望向梁鹤祯和苏云染:“祯儿,你们觉得呢?” 梁鹤祯淡淡回到:“孙儿并不懂欣赏这些。” 这时候不懂事的六公主又出声了,扑哧一笑在歌舞都停止了的大殿里显得有些突兀。 但永远只有她自己没感觉到,还低声说着:“还真是个土包子!” 大公主一脸无奈地低着脑袋,她可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就跟这么个蠢货坐一块。 天承帝怒斥一声:“放肆!从今日起将六公主禁足好好思过,磨一磨她这无法无天的脾气!” 六公主委屈死了,父皇可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过。还想说两句,玉嫔赶紧小跑到她身边将她摁住,殿外的嬷嬷进来将她带回了她的寝殿禁足。 贵妃也是很生气,这个六公主总是搅她的局。 所有人都在看六公主的热闹,只有泰和郡王所想不同。 父皇还真是待长孙不一般,以前从来不舍得罚小女儿的。如今在这失而复得的孙儿面前,她这个女儿真不值钱了。 “娘子,怎么了?”苏云染捂着额头神情,梁鹤祯担心她身体不适都忘记了她可是个厉害的大夫。 “这酒劲上来了,头有点疼。”其实就是不想陪他们演戏了。 贵妃闻言忙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明日便是册封典,是应该早些休息才是。” 今晚要在宫中留宿,苏云染就想着贵妃今晚难道只是让那些贵族小姐们看一看梁鹤祯的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也相信梁鹤祯的长相就已经足够让很多大家闺秀前仆后继。想到这,她忽然转头瞪了一下梁鹤祯。 梁鹤祯觉得很冤枉,他可啥也没干!刚才的歌舞时间,他全程都在给苏云染剥水果,绝对敢发誓看都没看一眼。 事实证明,贵妃这晚的安排的确只是想提前让贵族小姐们看一看梁鹤祯的样子。她也很相信凭着梁鹤祯的长相,这些女子就没有不想嫁给他的。 不过最重要的还有一点,这些女子可都是宸王党羽的女眷,将她们安插到梁鹤祯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册封典礼从天色微微亮就开始了,穿上吉服梁鹤祯和苏云染正是入皇室族谱上玉牒。认祖归宗之后,便是册封郡王的仪式。 礼部尚书念着圣旨,册封梁鹤祯为广陵郡王赐金印,苏云染为广陵郡王妃。即日起,广陵郡王入朝参政! 普天同庆,昭告天下。 所有仪式全部走完,午饭都给他们省了。好不容易盼到典礼全部结束,还要去聆听教诲。 这本该是去皇后宫中聆听教诲的,可惜皇后已故,这事就落到了如今掌管后宫的贵妃头上。 梁鹤祯去听皇帝教诲,苏云染就得去听贵妃教诲。梁鹤祯还有些不放心,贵妃身边的秋嬷嬷笑道:“殿下放心,不过是跟王妃说几句体己话罢了。瞧殿下这紧张,贵妃娘娘还能吃了王妃不成?” 苏云染淡淡一笑,头上戴的发饰太重了,重得感觉她脖子都往下缩了。 “相公快去御书房!放心,这青天白日的,没有妖邪敢作怪。”苏云染这话落在秋嬷嬷耳朵里怎么听都有点不是滋味。感觉她是在含沙射影说贵妃是妖邪,但她又不好自己去对号入座,只能让苏云染占了个口头上的便宜。 这区区一个村姑,没想到嘴皮子倒是厉害。 贵妃这次倒是端坐着,看样子是等她多时了。 “小染来了,快坐。今日典礼繁重,累着了?”贵妃一脸关切,苏云染也笑盈盈地回答。 “岂敢,如此重要的典礼小染是一刻也不敢怠慢。生怕自己做得不够虔诚,让祖宗们不高兴了。” 贵妃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这点定力她还是有的:“真是个好孩子!本宫听闻你是被你祖母和母亲买去梁家冲喜的?” 苏云染淡淡一笑:“不错,虽然不幸,但也因此遇到相公,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贵妃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是想表达苏云染出生够卑微,而且还是个冲喜的丫头,占了正妃的头衔真是名不正言不顺。 管理了一下表情又继续说到:“之前你嫁的是个庄稼汉,如今他已经贵为皇长孙更是皇上亲封的广陵郡王。身份已然是天壤之别,以后的方方面面也要与之前有所区别。” 顿了顿,贵妃又说到:“你与郡王成婚一年有余,怎么这肚子却没有动静呢?你要明白,皇家对子嗣看得尤为重要。你身为王妃,绵延子嗣是你的第一要事。这也是妇道中最重要的一点,而且皇室要开枝散叶,自然是免不了要纳侧妃。” 该来的终究都要来的。 苏云染挑了挑眉轻笑:“娘娘的教诲,小染谨记在心。” 贵妃很满意地点点头,给秋嬷嬷使了个眼色。片刻后,五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女子跟着秋嬷嬷走了进来。 贵妃走了过来,拉着苏云染的手道:“小染呀,她们五人是本宫精挑细选的,都是从小在荣京长大的。你和祯儿刚到荣京就独自开府,本宫就怕你们身边的人照顾不周。这五人就留在房中伺候着郡王,也好帮你分担一些。” 贵妃笑盈盈地拍着苏云染的手背,那笑容在苏云染看来真是可恶得很。 “那便谢过娘娘了!”苏云染二话不说就收下了,不过具体怎么安排,那还不是她说了算? 想给她相公床上塞女人,也不问问她乐不乐意! 第二百九十九章 C位舞姬 御书房,天承帝和梁鹤祯正在下棋。 说的是下棋,其实棋盘上暗藏锋芒。这棋盘上的走势,就如眼下的大启朝堂和天下大势。 苗公公在殿外跟一个小太监说了几句悄悄话,转身进书房的时候看了一眼梁鹤祯,接着就凑到了皇帝耳边复述了刚才殿外小太监跟他说到话。 天承帝拈起的棋子啪的一下落在棋盘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神带着一抹戏谑望向梁鹤祯:;我这孙媳妇还是很懂事的嘛! 距离这么近,即使苗公公压低了声音,梁鹤祯还是听见了个大概。 他嗤鼻一笑:;皇爷爷高兴得太早了,我娘子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天承帝觉得他是在强撑面子:;孙儿莫不是对自家娘子过于自信了? 梁鹤祯轻笑着落下一子,这一子落,天承帝执的黑子溃不成军。他站起身望着殿外道:;她眼里不揉沙。宴席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该去接我娘子了。 天承帝轻咳一声:;怎么还叫娘子娘子的,小家子气! 梁鹤祯不知可否,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溜了。 苗公公呵呵笑道:;殿下与王妃相识于微末,这感情自然是旁人无法代替的。老奴倒是觉得皇上不必担忧,这恰恰说明咱们殿下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天承帝弃了手中的棋子摇摇头:;多情之人如何掌这无情大道?身在皇家,多情便是致命的弱点。 苗公公脸色忽然刷白,皇上该不会是对郡王妃动了杀心了吧?可瞧着殿下对郡王妃的在意,若是皇上真动手了,只怕祖孙两的感情…… 天承帝侧目瞧了一眼一脸紧张的苗公公,本来严肃的脸上突然嗤笑了一声:;你紧张什么?这小子把那丫头当成眼珠子疼惜,朕还不至于对她动手。但那丫头性格过于乖张难以驯服,的确也是有些棘手啊! 闻言,苗公公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去劝天承帝了。 另一头,贵妃茶盏里都续了好几杯茶了。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想再留苏云染继续在她眼前碍眼了。可这会苏云染就跟块牛皮膏药似的,就是听不懂她的逐客令。 ;小染呀,时候也不早了,想来那边宴席也快开始了。你不要先回去准备一下? 苏云染饿了一天了,贵妃这里的糕点的确是挺好吃的。苏云染可没打算要客气,吃光了两盘糕点,真把这里但自己家了。 ;我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呀?苏云染边吃边回答,糕点的粉末都粘在了嘴角边。 贵妃一脸嫌弃,这人是真傻吗?你不用准备,我还要准备呢! ;娘子!梁鹤祯信步走来,贵妃宫中的人也不敢阻拦他。 ;鹤祯见过贵妃娘娘。时辰不早了,我来接娘子去水镜台赴宴。娘子,我们先过去吧,你也叨扰贵妃多时了。梁鹤祯一脸宠溺地帮苏云染擦着嘴角的粉屑。 贵妃翻了个白眼,你家饿死鬼投胎的娘子早就该带走了。心里是这么吐槽的,嘴上却是关爱得很:;也好,小染估计也听本宫唠叨烦了。 两人辞行,正要转身离去苏云染一拍脑袋:;呀!相公,贵妃娘娘怕咱们府中下人服侍不周到,特意送了我们五个精挑细选的丫头给咱们。 说着她冲院子外等候的五人挥了挥手:;你们五个过来,还不见过郡王! 五人羞怯地抬起眼偷看了梁鹤祯一眼,就这一眼春心暗动。原来传闻都是真的,流落民间的皇长孙殿下原来真如天上仙一般好看。 能给这样的人做姬妾,这辈子就算是值了。 苏云染瞧着她们一个个含羞带怯的,梁鹤祯却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娘子,咱们府中的下人已经够多了就不要麻烦贵妃娘娘了。我倒是瞧着皇爷爷那边伺候的人太少,要不咱们借花送佛如何? 苏云染都快憋不住笑了,好你个梁鹤祯,真是好一招借花送佛! 听到这话的贵妃可不乐意了,刚才还在芳心暗许的五个少女也不乐意了。 ;祯儿!这些人都是本宫特意为你挑选的,皇上那自然是不缺人的。我瞧着小染身体太瘦弱了,你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屋里总得有几个贴心的丫环帮小染分担一些才是。 梁鹤祯一脸不解的样子,分担?分担什么?他的王府下人那么多,也不需要王妃亲自干活呀?既然王妃都闲着,又何来分担一说? 贵妃被堵得有些气结,这夫妻两都是水仙不开花装蒜的一把好手。 行,你们装蒜,我也可以! 贵妃笑盈盈道:;好了,这种事情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好意思。人你们就带回府中吧!本宫和皇上可都在等你们为皇家开枝散叶。 梁鹤祯这会倒是很赞成地点点头,伸手搂住苏云染的腰身:;借贵妃娘娘吉言,我与娘子定当努力!说完拉着苏云染大步离开。 红色的宫道上,梁鹤祯继续一脸幽怨地看着苏云染。 苏云染长叹一声:;相公,贵妃以权压人,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嘛? 梁鹤祯呵呵冷笑两声,凑近苏云染道:;按照娘子这个说法,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被逼无奈就要了这些女人? 苏云染立马一个白眼扫了过去,在他腰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好啊,你是不是早就动了这个心思了?想纳妾是吧?可以啊,今晚睡觉的时候把枕头垫高一点! 梁鹤祯疼得抽了一口冷气,看吧,女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这五人娘子打算怎么处理? 苏云染掩面偷笑,眼珠子滴溜转了转:;免费送的丫环不用白不用嘛!贵妃不是说担心我们人手不够,这不是正好派上用场了吗? 梁鹤祯嘴角抽抽,敢情她是打着这主意。 ;不过娘子,待会的宴席上肯定还有人在这方面动心思。想在王府安插眼线,我们可不能再让他们如愿了。你不用出手,这些烂桃花我自己砍! 苏云染很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是自然。从昨晚的宴席开始,贵妃不是都已经开始安排了吗?昨晚跳舞舞姬都是贵女吧?贵妃也真是够下血本的,让一群贵女充当舞姬,还真是太有失身份了。 说到这里苏云染又转头看了看梁鹤祯,不过为了这张脸,估计她们也会觉得很值得吧? 哎,一入侯门深似海啊! 水镜台,仰月殿。 这里平时很少开放,都是过重大节日君臣同宴的时候才会启用。这里面积够大,位置又高,风景绝佳。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宫外长街的人间灯火。 梁鹤祯和苏云染作为今晚的主角必然是少不了一番客套周旋,苏云染被一群女眷缠着,问东问西的。说是寒暄,还不如想探一探苏云染的深浅。 毕竟谁都好奇一只土鸡是怎么飞上枝头摇身一变成凤凰的。 ;王妃今日的妆容可真是格外的动人,也不知道是那位嬷嬷给打扮的? ;我瞧着王妃这是天生丽质,随便打扮打扮就风姿绰约。 苏云染被她们吵得偏头疼都要犯了,转头见梁鹤祯正跟桓王还有几位大臣在一块她便没有去找他而是自己偷溜出去。 水镜台面积非常大,一片荷塘流水潺潺,月光下波光粼粼叫人看着心情都好了很多。 天气已经很热了,虽然把厚重的吉服换了下来,但宫中的嬷嬷还是给她穿了一身十分繁复的锦衣。热得她都想跳下荷塘扎个猛子,条件是不允许了,但可以脱鞋泡个脚也是好的。 她正泡得舒服,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声音。 ;李姐姐,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没事。徐小姐,我想在这透透气,你先进去吧! 苏云染听着感觉有一道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听过但完全想不起来。 又过了片刻,一道着急的男声响起:;雁如妹妹!你当真想嫁给皇长孙吗?他已经有了正妃,你就算真的嫁过去了,也只能得到一个侧妃之位!你是荣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岂能为妾? 听到这话苏云染来精神了,竖起耳朵在偷听。 ;齐麟哥哥你不明白,我也是身不由己。 ;什么身不由己!他们将一个庶女嫁过去也就罢了,何必将你嫁过去呢?我不管,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我绝对不允许你嫁过去受委屈!雁如,听我的,我们这就去求贵妃娘娘! 女子似乎是很不情愿,但似乎又拧不过男子,于是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苏云染穿上鞋望去已经看不到人了,刚才那个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李国公的孙女李雁如吧? 昨晚跳舞站在了C位的舞姬,一看就是贵妃重点扶持对象。 贵妃是打定主意将她安插到广陵王府,只怕是真的由不得她了。而且,这位果真觉得那么委屈吗? 苏云染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她见到梁鹤祯的样子,这一想就摇起头来。少女怀春的模样,她可不会看错。 虽然她占据了王妃之位,但贵妃一定会给她洗脑。先当了侧妃,以后有的是机会将我这个出身下贱的正妃干掉! 侧妃扶正,指日可待! 第三百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种宴席上没有办法带兰溪过来,苏云染觉得甚是无趣。时间差不多了,苏云染整理了一下衣裳准备回大殿。 刚到门口就与人撞到,苏云染还没来得及看清好处是谁撞了她,倒是先听见有人骂骂咧咧起来:;走路不长眼啊! 苏云染想起来了,她就说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原来是旧相识啊! 苏云染抬起头来,果然,这不就是当初在天明寺遇到的那个蛮横无理的千金小姐叫什么来着?徐……徐莹! 哟,这脸上的烫伤已经好了,难怪又可以兴风作浪了。 不过话说回来,据了解这个徐莹不过是兵部郎中的女儿,这官职说大它也不大,特别是在荣京这个满地都是权贵的地方。她是真不明白,这个徐莹究竟还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在宫中也这般骄横无礼。 徐莹看到她的脸愣了一下,乍一看觉得很眼熟但有觉得好像有些区别。 怎么越看越像呢?不可能,那女人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罢了,她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宫之中?可是这女人是哪家的小姐?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莫非是贵妃安排的?她可听她爹娘聊天说什么,贵妃为了给皇长孙选侧妃,可是暗中安排了好些贵女赴宴。今晚的宴席上,贵女的人数都要比赴宴的大臣人数还要多。 ;这位小姐真是抱歉没有伤着你吧?我替妹妹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站在徐莹身边的是她的长姐,这性子倒是比徐莹好上太多了。 苏云染淡淡一笑:;无妨,只不过……今晚赴宴的都是京中权贵,还望令妹多注意一些才是。 这声音! 徐莹瞪大了眼睛快步凑到了苏云染面前,恶狠狠地看着她:;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个贱人,你竟然还敢站在我面前! 徐婧被妹妹的举动吓得脸色都白了,早知道会出这乱子说什么都不带她进宫了:;三妹!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皇宫岂容你放肆! 连对方身份都还不清楚就敢贸然得罪人,这个妹妹生下来到底有没有带脑子? 徐莹赶紧对徐婧喊道:;长姐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人害我差点毁了容! 徐婧只想让她赶快闭嘴,现在殿里殿外都是赴宴的权贵。不管谁对谁错,这事在这里拉扯都不好看! 门口的动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苏云染一脸云淡风轻嘴角还带着一抹不屑的笑容。另一边的徐莹就不太好看了,竟有种原形毕露的凶相,一旁拉着她的徐婧也被连累显得十分狼狈。 ;长姐你别拦着我,今天我一定要让讨回公道!这个贱人,看我怎么撕烂她的脸!徐莹是真的很毒了苏云染了。 苏云染却从头到无都跟个事外人一样看热闹,徐莹挣脱了徐婧的拉扯像苏云染扑来过来。然而还没等到她面前,她就被一脚踹飞了。 ;娘子,可有伤到你了?梁鹤祯拉着自己娘子上看下看,明明是头发丝都没有碰到,他却仿佛看到了徐莹对他娘子又打又骂。 ;殿下恕罪!老臣管教无方,竟让这孽女冲撞了郡王妃!孽障,还不赶紧过来磕头请罪!兵部郎中徐聪刚才还以为有热闹可看,谁曾想竟然是自己家的热闹。 徐聪给徐婧使了个眼神,徐婧赶紧过去扶起被踹得吐血的徐莹。徐婧吓得脸色都白了,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徐莹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爹……三妹她……晕过去了。能不晕过去吗?这一脚都吐血了,这么娇弱的小身板哪里能承受得住他那一脚的力道。 今天的重头戏还没开始,苏云染可不想扫了兴致:;算了相公,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切勿动气。徐大人,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令千金,不过今日是好日子皇上高兴,还是不要见血太晦气的好。要我说,还是赶紧送三小姐出宫医治的好,徐大人你说呢? 徐聪的确是个聪明人,既然郡王妃都已经给他台阶下了,那自然是要下的。 皇长孙刚回宫刚被册封郡王,正是得皇上眷顾的时候。他这个时候坏了皇帝的兴致,得罪了郡王妃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徐聪立马把夫人也打发走,连累了大小姐也只能一起出宫去。徐大小姐一口气憋在心里,真是恨不得上去把这个猪一样的妹妹打醒了。 这厢事情刚刚解决,转头苏云染就感觉到了另一道目光。 好家伙,又是熟人。苏云染给梁鹤祯使了个眼色,梁鹤祯余光瞟了一眼很快又收回:;放心,她不是徐莹那等蠢人。 苏云染转过头望去,视线的来源正是当初在天明寺被他们夫妻两救下的曹二小姐。 曹二小姐朝她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苏云染知道她是认出她了。不过她没有贸然地向前与她相认,还是挺聪明的。 苏云染也对她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没有过多的交流他们坐回了位置上。 ;皇上驾到! 皇帝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姗姗来迟的,果然心情是极好的。 ;众卿平身!今日朕的长孙平安归来,朕心甚悦!来,今晚大家都可随意一些,不必拘礼! 说是不必拘礼可又有谁真的敢造次呢? 酒菜都不错,歌舞也不差,不过这些对今晚的大戏来说都只是开胃菜。 苏云染爱吃虾,但她又怕弄脏了手,于是今晚的主角皇长孙就一直亲手帮她剥虾壳。这举动让无数未出阁的小姐们看得是又羞臊又嫉妒,放眼望去这大殿之中除了皇长孙还有哪个男子会这么对待妻子? 吃得差不多了,剩菜都撤了下去,换上了精致的糕点和消食的酸汤。这时候天承帝带头开始给小夫妻两送礼物,这也是今晚宴席的重点之一。 皇帝都带头送礼物了,这些大臣也是一个都不能落后。 这些礼物中是什么东西都有,有的贵重有的普通,有些显得很寒酸但可以看出很用心。 这些礼物都收下后,苏云染对朝堂中的官员经济情况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了。 正儿八经的礼物送了,紧接着第一回合的为难来了。 ;殿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自然不能缺了人。下官从西域得了两位家世清白的舞姬,想送给殿下解解闷。殿下瞧着,可还入得了眼? 两名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女子被送了上来,模样的确没得挑,身材也是格外的诱人。 梁鹤祯扫了一眼:;跟我家王妃比起来的确是差远了,我看胡大人还是自己留着欣赏吧! 一时间众人无语,还没送出人的官员都开始眼神交流了。 这时候皇室宗亲先开头比较好,宸王也要送美人,不过他算是看出来了,梁鹤祯不吃这一套。 ;祯儿,王叔也为你选了几位美人,你身边如今只有王妃一人自然是伺候不过来的。你也别推辞了,我们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侄媳你说呢? 苏云染笑着还没开口,梁鹤祯直接拒绝了:;多谢王叔关心,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最难消受美人恩。侄儿我又王妃一人足矣,王叔就不必费心了。 梁鹤祯扶过苏云染,两人举杯谢过所有送礼的大臣。这个环节结束,宸王也不好继续强行送人。 这头结束,贵妃的重头戏开始了。 ;皇上,今晚的歌舞可还入的眼? 天承帝顿了顿:;差强人意。 贵妃眼神往下瞟去,然后笑道:;既如此,那不如邀请几位京中贵女为皇上助兴可好? 天承帝点点头,贵妃笑盈盈地看着下面的贵女们:;今日是皇长孙殿下册封广陵郡王的好日子,也是皇上最高兴的一天。可惜宫中的歌舞皇上都看腻了,不知哪位贵女愿意献艺为皇上和皇长孙殿下助兴呀? 此话一出好些贵女纷纷站了出来,要是平时肯定没有人愿意出来领这活。毕竟大家都是千金小姐,断没有自降身份出来跳舞当舞姬的。 不过这种事情也分情况,眼下是给皇帝助兴,跳得好龙心大悦还能得到奖励连同在朝的父兄也能脸上有光。 该积极踊跃的时候,谁都不甘落后。 贵妃呵呵笑道:;皇上您瞧瞧,要说还得是咱们大启的贵女一个个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天承帝也十分赞同,不过这么多人都想参与,那就必须有点什么彩头才行。贵妃从发间拔下了一支九尾凤步摇:;皇上,这只步摇还是臣妾入宫之时皇上赐给臣妾的礼物。不如,就用它做彩头吧! 这支步摇可十分珍贵,先不说九尾凤的规制太高,就是这支步摇用料都是十分昂贵的。这步摇做彩头,足够让下面的贵女们都铆足了劲。 苏云染瞧着没劲,贵妃敢下这么大的彩头是瞧准了自家兄长的亲孙女必定能赢吧? 想到这苏云染看了一眼李国公的孙女李梦惜,很不巧,对方也在看她。两抹视线就这么撞上了,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也不知道之前在荷花池边究竟是谁拉着她要去找贵妃的,还真是愣头青一个,人家现在可是心甘情愿到广陵王府当侧妃的。 第三百零一章 来日方长 ;你们先下去准备吧!贵妃说到。 李雁如走前,贵妃又给她使了个眼色。李雁如很含蓄地颔首浅笑,侧目偷看了一眼梁鹤祯才离开。 大殿里除了已经出嫁或者已经有了婚约的贵女之外,其他贵女全部都去准备节目了。这会放盐望去,位置都空了一小半了。 ;相公,你说贵妃今晚打算怎么为难我呢?要不我们打个赌吧!看谁猜得准。苏云染给自己开起赌局来,梁鹤祯只觉得无奈,这样的场合别说苏云染不喜欢了,他何尝又不是很厌烦。 ;无非就是那些小伎俩,把自己的人安排上,然后顺水推舟就塞到我面前来。不过娘子放心,就算是皇上给我塞的人,我也会全给他退回去。这种事情还是让为夫来办比较好,可不能让我家娘子背上个善妒的名头。 苏云染却摇头,她要是不想让梁鹤祯枕边有其他人,那她这个善妒的名头迟早也是要安上的。早晚都得有,又何惧它来的早还是来得晚。 苏云染笑得眉眼弯弯,低声反问梁鹤祯:;我若不背上善妒的名头,那相公就有可能要背上惧内的名头。这名头,可不好听哦! 惧内什么的,他何曾怕过了?惧内多好,这个名头传出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地在往他身边送人了。 这么一想,仿佛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梁鹤祯瞬间又觉得一扫枯燥反而有些期待起来了。 大殿中央,舞翩翩,姹紫嫣红接应不暇。 ;娘子,你还没猜呢? 苏云染沉思了片刻,盈盈一笑:;我猜嘛……既然有抬举这些贵女的环节,那就必定会有踩低我的环节。这么一高一低相互衬托,可不显得我这个郡王妃德不配位? 梁鹤祯闻言却皱起眉头来,女人这些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真是一点都不输给朝堂上的诡谲手段。 梁鹤祯扯着腮帮子看着自家娘子:;那娘子当如何? 苏云染耸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梁鹤祯忽然正经起来,扣住苏云染的手道:;他们若敢为难你,只有为夫来挡。我家娘子只需要安心吃吃喝喝看看戏就好了,别让不相干的人和事坏了心情。 贵妃又忍不住想梁鹤祯两人瞟去,从宴席开始这两人就说不完的悄悄话。都成婚一年多了,至今没孩子还总这么如胶似漆的,也真是见了鬼了! 不过转念一想贵妃又想通了,梁鹤祯之前一直猫在一个小山沟里当村夫要见识没见识的,估摸着见到过长得最好看的女人就是苏云染了吧? 没关系,到了荣京这等纸醉金迷的地方,她就不信见到华贵的美玉之后,梁鹤祯还会稀罕苏云染那等卑贱的顽石。 歌舞看到最后苏云染还是觉得有些千篇一律,看得都有些视觉疲劳了。见苏云染都意兴阑珊了,梁鹤祯便将她往肩膀上带:;今晚怕是不好提前离席,不过娘子可在靠着为夫眯一会。等结束了,我叫你。 苏云染挽着他的胳膊靠过去眯着眼睛打盹,不过她知道贵妃是不可能让她睡得安稳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一个节目迟迟不上场。贵妃等得都有些心急了,这个李雁如,可别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秋嬷嬷赶紧去看看,雁如最后一个上场怎么这么大半天还不上来? 天承帝今晚心情好所以脾气也是格外的好:;无妨,大概是女儿家紧张了吧? 皇帝越是这说贵妃就越是不敢怠慢,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敢让皇帝等着。 片刻之后,大殿的烛火忽然被灭掉了一半,一时间光线昏暗让纵人有些惊慌起来。 ;各位大人莫慌,这是表演需要罢了!秋嬷嬷在殿外说了一句,说完她让到一边,一群女子提着灯笼鱼贯而入。 别说,这大殿的灯火的确熄灭得敲到好处,这舞蹈用的道具一下子就让这舞台有了点仙气飘飘的味道了。 钟磬响起,叮叮当当如潺潺流水。大殿中央提着灯笼的舞姬们围成一个圈,倒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在水面随波轻轻摆动。 钟磬声戛然而止,琵琶声却接着从舞姬中央传来。那旋律比之前更加轻快,那感觉就是想更替的时节,莲花绽放开来。 苏云染张开了眼睛,正好瞧见李雁如抱着琵琶卷起绸带升到半空中。这画面还真是颇有些飘飘欲仙,看得下面的男人一个个只觉赏心悦目。 苏云染也很客观的评论了一下,飞升这一点上还是可以看出下了不少功夫的。她以前也没少练过空中瑜伽,要想在空中保持这样的姿势可不容易。 要从平地卷绸带飞升,这非常考验舞者的腿部和核心力量。要做到她这样,没有几年工夫是做不到的。 ;这舞蹈倒是有点水平了。她忽然开口,梁鹤祯微微侧目浅笑。这话的语气里他可没有听到半点酸味,可以说是非常公正的点评。 ;你倒是大方。梁鹤祯有些好笑。夜风灌了进来,梁鹤祯拿过提前备好的斗篷给她披上。 一曲罢,李雁如抱着琵琶从半空中翩然似仙地落下。目光定定地看着梁鹤祯,却见他温柔得给苏云染披着斗篷,而苏云染靠在他肩头假寐。 她如此卖力表演,怎么到了他们那里好像根本就看不到呢? 大殿灯光重新点亮,掌声雷动,李雁如这一舞的确是美不胜收。 天承帝也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别出心裁的舞蹈了:;贵妃,这最后一个节目也表演结束了。那大家都来投票吧,看看各位爱卿心中谁才是今晚的第一名! 贵妃笑盈盈地点点头,玉嫔忽然诶了一声:;皇上、娘娘,今晚这么多贵女都参赛了,怎么是不是漏掉了一位? 这话一出,逼着眼睛假寐的苏云染勾起了嘴角。然后望着梁鹤祯的手指,在他胳膊上抠了抠,意思是她赌赢了。 梁鹤祯只是笑笑,随即转向高台上,目光定格在玉嫔的脸上。那一瞬间,玉嫔只感觉浑身一凉,有种被什么毒蛇盯上的感觉,背脊都在发凉。 玉嫔脸色大变,眼珠子转了转去寻找这抹视线的主人。对上梁鹤祯那冰冷的眸子后,玉嫔的心猛地往下沉。这个流落乡野的皇孙,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让人透不过起来,比皇帝还要阴鸷。 贵妃离玉嫔不远,自然也瞧出了玉嫔的不对劲。不过话都已经说了,现在想收回也是不可能的了。 赶紧顺着玉嫔的话就往外说:;妹妹是觉得还差谁? 玉嫔咽了咽口水,不敢再继续跟梁鹤祯对视了。恍惚了一下,表情十分局促又尴尬,揪着自己的衣裳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我……我是想说……六公…… 贵妃脸色闪过一瞬间的冷意,她就知道这个玉嫔胆小怕事,望着她能成事也真是太难了。 不过没关系,头已经起了,大不了她自己来接下去:;是了!瞧我怎么就给疏忽了!小染,听闻你也是多才多艺的姑娘,要不你也来参与一下?没关系的,重在参与! 苏云染正打算回应一声,梁鹤祯又给她给摁回去了。 ;娘娘说笑了,我家王妃不擅音律更不擅这些扭扭捏捏的走碎步,参与就算了吧!再说了,今日宴席不是为我们二人准备的吗?莫非还需要我们来娱乐诸位? 梁鹤祯这话瞬间就让气氛变得异常尴尬,虽然语气十分平和,但傻子都听得出来广陵郡王他不高兴了。 这种时候天承帝自然是要出来打圆场的:;好了,今晚的歌舞都非常经常,但朕也看得有些累了。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贵妃,还是先选出今晚的第一名吧! 苏云染又抠了抠梁鹤祯的胳膊,用着一种娇滴滴的语气说:;看来妾身还得赶紧补补课才行,不然以后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才艺,只怕是要给王爷丢人了。 梁鹤祯抽了一口冷气,由衷地赞美一句:;我家娘子一手医术走天下,就这本事不比这些莺莺燕燕要来得厉害吗? 李雁如当之无愧拿下了今晚的第一,只是可惜没能把苏云染拉下水让大家看看她的洋相实在是让贵妃有些失望。 不过好在李雁如这一舞惊人,想来日后她当了侧妃也会有人替她名不平。苏云染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姑占据正妃之位,简直就是皇家的耻辱! 无妨,皇上说得好,来日方才。来日方才,早晚让她这个碍眼的东西消失。 趁着李雁如的美名在今晚烘托了出来,贵妃想就趁着这会提出侧妃之事。不过天承帝还是觉得她操之过急了,轻咳一声打断她的话:;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今晚十分尽心,朕都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众卿家可开心啊? 皇帝开心,你敢不开心吗?当然得开心了。 ;祯儿,今晚要不还是留宿宫中好了?朕已经命人将望月轩都辟出来留给你们,以后你们可以随时入宫也可以留宿望月轩,不必请示朕了! 这有些不合规矩了,但皇帝心情好,谁也不敢这个时候给他不痛快。而且大家都明白,这是皇帝在给孙儿补偿呢! 第三百零二章 天机不可泄露 皇帝开了口,梁鹤祯也不好拂了他的意。这一晚,他们仍然留宿宫中。 望月轩,这个地方虽然有些偏,但胜在清净。而且殿门外就是一片园子,人在屋里就能闻到花香四溢。 梁鹤祯还在看着公文,如今边境不稳粮食歉收。身处荣京或许感受不到百姓的流离失所,可他们从边境而来,一路上却没有少见百姓凄苦。 天承帝已经允许梁鹤祯上朝议事,虽然有了郡王的身份,但他在朝中并无一官半职。虽然身为皇孙但没有一官半职,在朝中说话怕也是没什么分量的。 梁鹤祯合上折子,这些折子都是天承帝交给他的作业。 苏云染在里屋榻上看书,说是看书却是靠着窗打盹。可说是打盹也不尽然,闭着双眼却是进入了空间。 这段时间事情是接应不暇,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的到空间里看看了。农耕的空间里充斥这药香,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在这空间里培养了青霉菌,经过反复提炼她已经可以提炼出相对稳定的青霉素液。 说来也奇怪,青霉素液受热不稳定,所以必须有冻干设备来保持干燥才能不失效。可这空间保持着恒温,就算是接近井口的位置空气也不会潮湿。 不仅如此,苏云染还发现接近井口的范围内,空气的温度相对还要低温很多。苏云染试验过,将提炼出来的青霉素装入容器中密封然后放在井口边。经过一天、三天、一周、一个月的时间反复试验,她得到一个结果。 青霉素非常稳定并没有失效,这口井就像一个天然的冷库。虽然不至于结冰,但温度够低且不潮湿。 青霉素也称盘尼西林,是应用广泛的抗菌药物。它本身毒性很小,而较常见的却是药物的过敏,引起不良的反应以致死亡。所以在注射青霉素前,基本上都是需要做皮试的。 青霉素的抗菌作用是低浓度时抑菌,高浓度时杀菌。在这个饮食和为生条件、医疗水平相对较差的时代,青霉素或许会成为救命的关键。 现代医疗已经将青霉素的研究陈发展到了第三代,可惜她这里条件实在是有限,想要将青霉素制成可以直接服用的抗生素还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做试验才行。 医术是她的本行,如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放下。只是眼下的确是条件受限,她不得不暂时搁置自己的计划。 或许等她开启医疗空间之后,便会是一个契机吧!只是眼下她手里的功德实在是少得可怜,别说开启医疗空间了,就是升级其他空间都不能够。 有些心烦意乱的苏云染去了技能空间,那只傲娇的大仙鹤依旧像个大爷一样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技能空间升级得到的只是棋艺,虽然棋艺可能在这个世道或许也能算得一门才艺。可以后再去参加什么宴会被强行拉出来表演的时候,她总不能说我来表演一个下棋吧? 苏云染过了长长石桥,在亭子里看着棋盘发呆。 ;咳……身后突然传来咳嗽的声音可把苏云染给吓了一跳。 一回头一团黑影在空中漂浮着,苏云染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我说判官大人,您老这样真的挺吓人的!话说咱们俩都这么熟了,你就不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面目吗? 判官笑了笑却依旧不为所动:;我身在冥府,这只是一个影子罢了。话说,小丫头怎么愁眉苦脸的?你说本官都许你两条性命了,你怎么还不开心? 苏云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多一条生命是挺难得没错,但她也不至于因为自己有多一条性命就可以随意嚣张去挥霍吧? 这种事,还是得低调。 苏云染忽然一个激灵,不对劲啊!这判官平时都是她烧香才能招来,今日怎么自个儿跑出来了? ;您老……该不会又给我出什么难题吧?我发现您老这套路挺多的,什么功德换重生,我现在怎么觉得是你们需要一个活人替你在阳间办事呢? 她是越想越是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叫个活着的普通人办事估计那人会被判官活活吓死。 而她的猝死刚好意外地被选中,以功德为名让她重生,接受了有神论的洗礼判官叫她做什么都不用奇怪了。 判官也是真的没有想到,苏云染竟然一下子就联想到那么多东西。 ;我发现你这丫头……心思也太多了!这是玷污了我们纯粹的友谊!你就说,让你重新活过你不开心吗?多少鬼都想重活一遍,可他们都没有这个机会。行了,今日来的确是有件大事要与你商议一下。 苏云染皱着眉头看他,这位爷竟然还能有事跟她商议?以前不都是直接打下命令吗?这么客气,她可有点不习惯了。 ;你是不是特别想开启医疗空间?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眼神,这不是废话吗? 判官笑了笑:;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机会了,只是……你需要想办法去救人。 苏云染听着有点糊涂,需要她救人这不是难事,为什么还要特意说一句‘需要想办法去救人’呢? 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又要像当初去救徐离本禹那样九死一生吧? ;说吧,这次又要我去救哪位尊贵无比的大人物?这次可说好了,我要的奖励是直接给我开启医疗空间!不过我也得先看看这人要怎么救才行,我可不能在以身犯险了。 毕竟现在的她可不能像当初那般洒脱说走就走,梁鹤祯身后还有一群豺狼虎豹,她可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她可立志要做相公的事业粉,所以在相公的事业未竟之前,她不想因她节外生枝。 ;这件事本官暂时还不能透露太多,放心,这次对你来说也算是分内之事了。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很多命不该绝的人。行了,这次本官可不强求,只是好心过来给你提个醒。这件事,会跟你相公有关系。 苏云染听到这话就不淡定了。 判官的话里透露了三个消息。第一,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产生很多病患又或者说会死很多人。第二,这些人绝对不是正常死亡。第三,梁鹤祯会牵扯其中。 这信息在她脑中像是要炸开一样,讲着三条联系到一起苏云染就得到一个结论,梁鹤祯会有很棘手的麻烦。 ;我相公会牵扯其中,会危及他的性命吗? 判官没有给她一个正面的回答:;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天机不可泄露。行了,本官还有公务要忙走了。说完一溜烟消失了。 这个判官真是讨厌至极,告诉她这个消息就等于让她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惴惴不安。 什么情况会让很多人突然一起面临死亡呢? 战争?极有可能,可梁鹤祯并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天承帝应该不至于让他去领兵吧? 自然灾害?也有可能,作为皇亲国戚参与赈灾是很正常的事情。 算了,不猜了,现在事情也还没发生想也没有用。看来,她还是必须想办法把抗生素弄出来才行。虽然条件各种不允许,但是或许她可以从中西结合这个理念着手试验。 想到这里苏云染坐不住了,要是能弄出抗生素,面对突如其来的伤患她应该能多一点把握。 梁鹤祯把折子都收了起来,走进里屋才发现苏云染看着书早就睡着了过去。这都是他的不对了,一忙起公务竟把娘子给忽略了。 梁鹤祯刚抱起苏云染就惊醒了她,梁鹤祯一脸抱愧:;这才刚回来我就忙到忽略你真是该打! 苏云染笑了笑摇摇头:;我知你心,无需抱愧。我们才刚回来还没在朝中站稳脚跟,自然是要多花点时间在这上面。 她顿了顿,又想着判官说的话。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相公,要是以后朝中有什么很重大的决定需要你去参与的,你可一定要只会我一声。 梁鹤祯听着有些云里雾里:;娘子是说朝中发生的大事?眼下朝中最大的事就是国库空虚,边境不稳、粮食欠收。不过这些事情都有人在负责,暂时还不需要我亲自参与。 苏云染点点头,又试探地问到:;齐王那边依旧还没有消息,你说阊庆那边会不会继续北上?如果他们真的继续打,那朝中可有能领兵打仗的人? 梁鹤祯觉得苏云染今晚有些奇怪,以前虽然她也会过问一些朝政上的事情,不过却不会像今晚这样这么多问题。 ;娘子莫非是在担心北边的战事?你且放心,目前双方已经和谈,大启的使团已经到达阊庆。具体的谈判还在进行中,阊庆会趁机勒索更多东西这也是正常的,不过他们要想继续打也是不太可能的。 打仗就是在烧钱,阊庆国的国库收入可远远比不上大启。若不是大启这十几年吏治腐败,让更多资金都流入了资本大家族手中,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般国库空虚。 阊庆跟大启打了这么久,国库也烧得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齐王也差不多该动手了。阊庆皇帝可没有能耐两边一起应付,所以接受大启的和解赔偿是最聪明的办法。 第三百零三章 她对财富一无所知 天空还是蒙蒙亮的样子,光线依旧昏暗,梁鹤祯已经起床准备去上朝了。 苏云染突然就有些恍惚起来,古代上朝的时间真是让人不解。这点鸡都还没叫呢,皇帝也挺不容易的。 梁鹤祯坐在床边不让她起:;你多睡一会不必着急起来。今日皇上应该会安排我去各个衙门认认门,你若是在宫中待得烦了就让兰溪安排马车回府。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一走,苏云染就陷入了沉思。 按照梁鹤祯的说法,阊庆和大启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进一步地发生冲突。那么判官说的事,就应该跟北方的战事没有关系了。 东境的部落虽然有些不安分,但这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估摸着也打不起来。西境和南境暂时也算安稳,看来不是战事。 这么看来自然灾害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不是旱灾就是洪涝,也有可能会是蝗灾。 不管是什么自然灾害,粮食都是至关重要的东西。想到这里她进入了空间,空间里囤积的粮食已经很多了,能保证她身边的人三年五载都饿不死。只是如果大面积发生灾害的话,这点粮食是不足以救济受灾百姓的。 所以她得提前着手准备,一点发生灾害,粮食的价格就会暴涨。受灾的百姓可就更加吃不上了,所以她要趁着现在粮食的价格还稳定的时候打量买入。 如果赈灾的活真的落到了梁鹤祯头上,到时候粮食价格暴涨而国库却空虚,没有足够的资金如何才能从商贾手里要到高价粮食呢? 不管怎么样,现在就开始着手让人买进大米,如果没有发生灾害大米囤积在手中倒也不怕。 苏云染露出一个奸笑,这大米要是砸在手中了她还可以卖给自己亲爹呀! 大邢最缺的就是粮食,虽然如今统一了西域有了新的‘粮仓’但全国的人口毕竟基数还是很大的,粮食对于大邢来说永远不嫌少。 打定了注意苏云染可在宫中待不住了,叫上兰溪冲冲忙忙就出了宫。 荣京东街,富临钱庄。这里富临钱庄在大启的总店,面积占据足足有两百多个平方,一共三层。雕梁画栋光是外观已经十分华丽,可以说在东街也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了。 掌柜关阕也是整个大启富临钱庄的总管事,见到苏云染赶紧帝国一封从大邢传来的信:;公主,皇上那边已经得知了驸马的情况。皇上他……估摸着有点闹脾气了,这么大的事公主委实也不该瞒着皇上才是。 苏云染有些心虚起来,当初她没说并不是不信任他这个当爹的。只是当时八字还没有一撇,谁也不敢保证他这个皇长孙能不能被天承帝承认。 苏云染拆开信很快便看完了,信上内容不多。除了一个父亲嗔怪女儿对他的隐瞒之外,更多流于字里行间的是他对女儿的担忧。 没忍住她还是回了一封信给徐离本禹,她目前还不想公开自己的身份。毕竟现在公开自己的身份对梁鹤祯并没有一点助益,反而还会成为宸王攻击梁鹤祯的弱点。 一个异国的公主,能成为一国皇后吗?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光是这一句话,就够让梁鹤祯喝一壶了。 信写好交给掌柜,紧接着她跟掌柜的谈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离开。 屯粮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实际做起来就会有各种问题。比如大量采购必定会引人注意,她可不能因为这事就让富临钱庄暴露。又比如大量采购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样一来粮食价格马上就会被抬高。 这些都是苏云染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她跟掌柜的商议出了一个采买的具体章程。 首先弄出一个‘空壳公司’来,一家粮行大量采买粮食这样就避免了被人注意的可能,同时也降低了一些会引起粮食恐慌的可能。 不过光是这样也还是不够的,她需要从大启各地采买粮食,然后需要在大启东部、西部、南部、北部分别建立粮仓方便之后统一调度。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将来的祸事,究竟会源自何方。 计划是完整的,只是从采买粮食的人工和运输,还有仓库这每个步骤都是需要大量投入资金的。 ;记住了,粮仓一定要尽可能地远离地势较低的地方,同时也要小心积水。这件事所有的花费你先从我的私人账上出,如果还是不够我再想办法。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动钱庄的钱,一定要保证钱庄的正常运行以防资金链出问题。 关阕有些惊讶于苏云染的心思细腻,从粮仓的选址到建造粮仓的建材她都有跟他具体聊到。更令他惊讶的事,她似乎深谙生意之道。 她担心一下挪动钱庄的资金会让钱庄的经营出现问题,可公主她到底是把富临钱庄的家底想得太薄了。 苏云染也知道富临钱庄的确是富得流油,但这些钱并不是通过经营所挣来的。钱庄资本雄厚可那也是钱庄的原始资金,这些年经营虽然每年都是盈利未出现亏损,可是赚得也不算太多。 关阕瞧着苏云染很担心资金链出问题,站起身对苏云染道:;公主,您跟我来,到了总店也该让您看看我们的所有账册。 苏云染跟着关阕上了三楼,从一间房进去他打开了一道机关,一面墙缓缓打开:;殿下请随我来。 走进密室,这里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四周都是用平整的石头垒砌起来的。苏云染忽然有种晕眩的感觉,这里还是富临钱庄吗? 旋转楼梯一共三层,她看到里面陈列着一排排整齐的木柜。这空间是越走面积越大,空旷得很,这些木柜似乎看不到头了。 苏云染忍不住开口:;掌柜的,我们现在可还在富临钱庄? 关阕笑了笑,虽然早听松一他们说过苏云染的方向感并不是太好,但她的直觉还是挺准确的,这里的确已经不是富临钱庄了。 走到了最底层,苏云染终于看到了不少人。 苏云染也算是明白了过来,这些人就是负责暗线收集情报的。 见到掌柜带着苏云染进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参加公主殿下! 走到最尽头,还有一扇石门。关阕扳动机关,石门开启,这里面整齐地堆放着的全都是账本。 这会关阕才给她详细地介绍了起来:;殿下,这一排柜子上的账目有些是以钱庄名义、有些是以个人名义分别参股的各种商贸生意。这是今年上半年的盈利情况,殿下请过目。 苏云染仔细地看了几页,总算是明白了关阕为什么要带她走这一遭了。富临钱庄是天下最大的钱庄没错,但它的实际盈利却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多。 徐离本禹已经很多年没有往富临钱庄投入资金了,因为靠着富临钱庄参股其他生意赚取的红利已经足够让富临钱庄的资金雄厚。 苏云染没有看完就合上了账本,笑问掌柜:;掌柜是想让我知道富临钱庄的资金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太多。 关阕点点头,又从另一个架子上拿出一本账本:;这边架子上的账目才是富临钱庄在大启国的账目汇总。除去明线和暗线的人工成本还有铺面租金,当然,大多铺面都是直接买下来的。这些资金都在钱庄的账上扣除,所以从钱庄的总账目上看,我们的盈利并不算太多。 苏云染明白其中的缘故。 富临钱庄名声能这么响亮,除开本身资金雄厚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分店分部了每一个州县。甚至在常年都不太稳定的边城都有富临钱庄的身影,这些小地方的店面多是亏损的多。 可就算不赚钱徐离本禹也从来没想过要撤掉,这就是因为富临钱庄的使命不仅仅是明线上的钱庄,更重要的是它作为暗线传递信息的使命。 ;要要活这么多暗桩还能盈利,已经实属难得了。更何况还有红利,每年拿到的红利都要比富临钱庄净利润还要高。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关掌柜功不可没。 关阕忙谦虚地笑道:;殿下过誉了,一切都是皇上策略,卑职可不敢跟皇上抢功劳。哦还有一样,公主请随我来。 还没结束呢? 苏云染继续跟在关阕往里走,她现在觉得自己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越走越窄,气温似乎也低了很多。 关阕停了下来,又是一道机关门打开,但是竟然还有第二道门! 关阕转头对苏云染道:;这第二道门只有殿下您才能打开!说着他拨开了门上像一个八卦图的铁盘,她走进发现铁盘下有个方正的小孔。 苏云染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这该不会是……钥匙就是天玄玉佩? 幸好有个空间随时能带着玉佩,天玄卡进去刚刚好,门打开,放眼望去这里像是库房。 的确是库房,里面全都是一箱一箱打着封条的大木箱子。 ;这些都是什么? 关阕笑着打开箱子,里面的黄金差点没闪瞎她的眼睛…… 第三百零四章 雪园 苏云染想,她到底还还是低估了富临钱庄的实力。 这一箱箱真金白银堆满了整个库房,苏云染不有转身问关阕一句:“我们这库房,是不是已经堪比大启的国库了?” 关阕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大启这些年国库空虚,他们的国库可远远比不上咱们。哦对了,咱们手头上还有一笔跟大启朝廷的旧账,去年终于还了连本带利还了一半,还剩另一半也不知道到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苏云染有些惊愕,知道大启国库空虚,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空虚到了这个地步,竟然都以国家之名向私人钱庄借钱了。 对关阕来说,这已经是朝廷很正常的操作了。国库本来就紧张,除了战争必须的花费,还得养活整个朝廷大小官员。除了这些必要的支出,还得预留一下资金面对突发情况,比如灾害。 总之就是不管国库再怎么有钱,皇帝也不会真的把家底掏干净,所以这时候朝廷就会向钱庄借钱。 以朝廷的名义借款,那金额可不是一般的大,所以借款的利息朝廷也会跟钱庄具体协商。一般来说钱庄都会以低于市场价的利息借给朝廷,虽然利息低一些,但这并不影响钱庄的收益。毕竟朝廷借款的数额占据了钱庄一年营业额的一半,完成朝廷这一单生意,就等于钱庄这一年的营业额达标了。 当然,虽然这生意是挺大,到哪同时带来的风险也是非常大的。 如果大启忽然改朝换代了,那么钱庄借出去的钱也就彻底打水漂了。 这么一想,梁鹤祯娶了她真是占了天下最大的便宜了!这简直就是抱了一座金山回去,美死他得了! “殿下,我这还有一本账册是专门为荣京的达官贵人所设。别看这京中遍地都是权贵之家,可高门大户也有自己说不出的苦,外表风光不少也是靠借钱撑门面的。” 苏云染点点头:“那这账本我能带走吗?等我看完再还回来。” 关阕笑着点点头,她现在是富临钱庄的主人,没什么是她不能的。 “殿下干脆把这本也带去,这本账本上的借款人都是京中的商户。有些商户的确只是商贾之家,但有些商户背后却是权贵。殿下可以看一看,也好了解这些商户背后都是哪些权贵。” 真不愧是潜伏在大启的总管事,这办事办得真是太周到了。 “好,这账本我先带回去看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现在究竟身处何处了吧?”苏云染已经完没有了方向,但确定这里已经远离钱庄了。 真是好本事,在荣京这种地方竟然挖空了地下,也真是够胆大的。 关阕依旧跟她打哑谜,带着她退出了金库,往另一个方向又走了一段。机关开启,一扇石门开启,面前竟然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屋子。 苏云染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卧房,装潢得十分典雅素净。不过这屋里的摆件,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古董。 好家伙,有钱真任性! 出了卧房是一间院子,这应该只是一个大宅院里的其中一间而已。 “这宅邸可真够大的,都快赶上我们王府了。”苏云染感慨了一句,关阕继续带着她往外走。 穿过园林沿着风雨连廊走到了外院终于来带了正门:“这里就是正门了?这边听起来好安静啊!” 关阕摇着头打开了大门,苏云染往外看了一下第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 关阕指向斜对面的位置道:“殿下再好好瞧瞧,那边可眼熟?” 苏云染歪着脖子看了看,惊呼一声:“这……这是我们王府的后门?” 这宅子竟然这么巧的跟王府的后门相邻了,不过王府的后门在这就说明这里只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巷道。那为什么这宅邸的正门会朝着这边的?不太科学,一般正门不都应该是朝着大街的方向开吗? 关阕关上门道:“殿下,这里只是侧门并不是正门。正门朝着正阳街,而钱庄的正门却是朝着朱雀街。这两条街并不属于一个街坊,但钱庄却与这宅子一墙之隔。不过这也不是巧合,这宅子之前是国公府后来废弃被朝廷收回,这宅子也是朝廷用于还债的。” 关阕又给她普及了一下,这荣京的贵族圈居住地大多集中在朱雀大街和梓阳街这一片。广陵王府就属于是梓阳街,皇亲国戚居多。 这一带就是再有钱的商贾之家也是没有资格住在这里的,这一片的土地和宅子都掌握在朝廷手中。 富临钱庄之所以能拿下这座宅子,也是因为朝廷过了约定之期还是拿不出资金还上。为了取得延长还款时间,富临钱庄才与朝廷协商拿下了这座宅邸。 这宅邸原来是国公府,也是皇亲国戚,但后来犯了事被抄家宅子也就被皇帝收了回去。 “还真没想到这么巧,竟然跟王府后门相邻,那以后我便可以从这边过来。”这样一来就安多了,让人看到自己老往钱庄跑也不好。 关阕笑道:“之前是皇上首肯我们才答应了大启朝廷用这宅邸抵了一部分借款,但这宅子一直空置着。等我们知道驸马的身份自然也就查了一些资料,自然也就发现了原来的炆王府与这国公府相邻。也是从这个时候,我们才开始将地下的暗道挖通到国公府。” 苏云染又是一阵惊愕,敢情这密道是才挖通的。他们也的确是厉害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只是这府中怎么都没有人?若是一直空置,会不会别人盯上?朝廷都知道这宅子抵给了富临钱庄,我有些担心会有人想窥探钱庄的背后主人。” 苏云染的担心可不是多余的,富临钱庄名声太大,而背后的主人却无人知晓。这么一个大秘密,谁不想知道呢? 关阕也明白她的顾虑,不过这一点他也已经考虑过了。跟国公府侧门相邻的宅子只有广陵王府是有个后门相邻,其余的宅子都是围墙所以不用担心有人会撞见。 至于正门那是朱雀大街,这里都是权贵居住之处普通人不敢在这里逗留更别提盯梢了。若是权贵之家的人有心监视倒是有可能的,不过正门进进出出都是钱庄的人外人是不会发现端倪的。 “宅子空置了很久,半年前我才命人修葺,如今已经安排人入住进来。殿下放心,宅子里是外松内紧,暗处都有人盯着呢!正是因为我们钱庄收下了这座宅邸与周围的权贵格格不入,所以当初在跟朝廷谈条件的时候也多加了一项条款。” 这条款就相当于保密协议,朝廷不能透露出去这宅邸已经属于富临钱庄。 苏云染明白了,也就是说如今知道这宅邸属于富临钱庄的人并不多,只有负责与钱庄接洽的官员知晓。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倒显得她担心得有些多余了。 关阕摆摆手:“殿下为涉足这些事却能想到这么多已经是很厉害了。即日起我会安排人手到宅邸里,也好方便殿下随时过来。对了,这宅邸还没有名字,不如殿下赐名吧!” 苏云染想了想,这一片宅邸大抵都是随着主人的形势。她若是也挂了什么府,会不会让人往朝中官员猜? 想来想去,她干脆不走寻常路:“就叫……雪园吧!” 苏云染记得徐离本禹将月尘国国都改名追雪城,后来她问了他才知道这含义。 乌雅的乳名就叫雪儿。 离开钱庄,兰溪都等得着急了:“王妃,您这一聊天都快黑了。要不是知道您跟钱庄的关系,我都要怀疑您是不是被里面的人绑架了。” 苏云染掩面而笑,因为初来乍到,苏云染不得不防着点。所以这次进钱庄知道可能时间会比较长,所以让兰溪在外面看着点,别让人盯了梢。 “夫人,您说您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大量买进粮食呢?现在的粮行米价不低,可不是买进的好时候。” 苏云染看着兰溪一会叫她王妃一会又叫她夫人,也是叫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口。 兰溪瘪瘪嘴:“夫人还说我呢!夫人又何尝不是一口一个相公?王爷也是一口一个娘子,大家都还不太适应呢!” 苏云染深吸一口气,的确还不太适应但也必须赶快适应起来。 “走吧,回府,也不知道相……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兰溪清清嗓子道:“方才接到消息,皇上把王爷留在宫中用晚膳了。王妃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咱家老夫人可是为你们准备了惊喜!” 苏云染愣了一下:“什么惊喜?” 兰溪捂着自己的嘴巴猛摇头,不能说啊!这说了还能叫惊喜吗? 苏云染伸手去挠兰溪,可这丫头还真是宁死不屈:“王妃回去不就知道了吗?” 傅绵娘能给她准备什么惊喜呢?苏云染眼皮子跳了跳,她有种预感,傅绵娘给的惊喜一定挺刺激的! 一进王府,傅绵娘早早就等着她了:“饿了吧,快过来,饭菜都备好了。早点用完晚膳,我让下人帮你烧好了热水。” 苏云染被傅绵娘拉着走,完摸不着头脑,这服务也太到位了。 《冲喜娘子是锦鲤》之 第三百零四章 雪园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朝花夕食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冲喜娘子是锦鲤》之 第三百零四章 雪园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冲喜娘子是锦鲤》之 第三百零四章 雪园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朝花夕食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冲喜娘子是锦鲤》之 第三百零四章 雪园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苏云染想,她到底还还是低估了富临钱庄的实力。 这一箱箱真金白银堆满了整个库房,苏云染不有转身问关阕一句:“我们这库房,是不是已经堪比大启的国库了?” 关阕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大启这些年国库空虚,他们的国库可远远比不上咱们。哦对了,咱们手头上还有一笔跟大启朝廷的旧账,去年终于还了连本带利还了一半,还剩另一半也不知道到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苏云染有些惊愕,知道大启国库空虚,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空虚到了这个地步,竟然都以国家之名向私人钱庄借钱了。 对关阕来说,这已经是朝廷很正常的操作了。国库本来就紧张,除了战争必须的花费,还得养活整个朝廷大小官员。除了这些必要的支出,还得预留一下资金面对突发情况,比如灾害。 总之就是不管国库再怎么有钱,皇帝也不会真的把家底掏干净,所以这时候朝廷就会向钱庄借钱。 以朝廷的名义借款,那金额可不是一般的大,所以借款的利息朝廷也会跟钱庄具体协商。一般来说钱庄都会以低于市场价的利息借给朝廷,虽然利息低一些,但这并不影响钱庄的收益。毕竟朝廷借款的数额占据了钱庄一年营业额的一半,完成朝廷这一单生意,就等于钱庄这一年的营业额达标了。 当然,虽然这生意是挺大,到哪同时带来的风险也是非常大的。 如果大启忽然改朝换代了,那么钱庄借出去的钱也就彻底打水漂了。 这么一想,梁鹤祯娶了她真是占了天下最大的便宜了!这简直就是抱了一座金山回去,美死他得了! “殿下,我这还有一本账册是专门为荣京的达官贵人所设。别看这京中遍地都是权贵之家,可高门大户也有自己说不出的苦,外表风光不少也是靠借钱撑门面的。” 苏云染点点头:“那这账本我能带走吗?等我看完再还回来。” 关阕笑着点点头,她现在是富临钱庄的主人,没什么是她不能的。 “殿下干脆把这本也带去,这本账本上的借款人都是京中的商户。有些商户的确只是商贾之家,但有些商户背后却是权贵。殿下可以看一看,也好了解这些商户背后都是哪些权贵。” 真不愧是潜伏在大启的总管事,这办事办得真是太周到了。 “好,这账本我先带回去看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现在究竟身处何处了吧?”苏云染已经完没有了方向,但确定这里已经远离钱 我穿越了,做了个被丢弃的皇后。皇上什么也不理,成天只想着废后,看到我他就吃不下饭。 后宫寂寞,无事教人赌赌赚点伙食费。 那些王爷,一个比一个帅又多金,热情地邀请我出宫去豪赌一番。 遇上个高傲的麻子脸,赌输不给钱。 他霸道地说:“我是皇上,天下的钱财都是我的,凭什么要给你这胖女人。” “你是皇上,我还是皇后呢,输了不给钱、、、、”我跑,不有给他抓着,他是皇上,那抓到皇后赌博,会不会直接废了,我打死也不退休,一口咬死不是我。 外面的美男很多,但是也很危险,个个都想谋着各自的心思。 美男如酒,看得醉人心思。麻子脸皇上如狗,想往我身上咬一口。 冰火二重天,战战兢兢地看着男人和男人间的斗争。 为权,为势,为我。 第三百零五章 迟来的花月夜 水温刚刚好,苏云染在宫中住的这几日总觉得不舒服。看来她还真是不太会享福,越是富丽堂皇的地方越是睡不安稳。 苏云染都没想到兰溪这按摩的手法竟然也如此娴熟,还以为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只会舞刀弄剑。 “王妃,这力道如何?我这几天在宫中学的。” 这就难怪了,平时她跟梁鹤祯被召见兰溪不能同行就只能留在宫中跟老嬷嬷学习按摩手法。没想到这几天的速成手法竟也如此到位,苏云染伸出大拇指给她手动点赞:“相当舒服,舒服到我都有点困了。” 兰溪笑道:“那王妃就闭眼休息一下,水要是 第三百零六章 一分为二 转眼已经是寒冬腊月,王府的莲池里水面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层。 雪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除夕了,本该是一年到头清算账目好过年的时候,却因大启内忧外患让百姓无法安心。 桓王跟梁鹤祯下了朝一同回了广陵王府,苏云染给他们泡了茶却见两人表情都十分凝重。 梁鹤祯拉着苏云染坐下,看到她道:;齐王那边出了点问题。 苏云染心头颤了一下,齐王失败了? 梁鹤祯摇摇头,说失败还太早。目前的话,是两方各占据一般的地盘。 桓王接着梁鹤祯的话说下去:;如今的阊庆一分为二,皇帝占据了东边,齐王占据了西边。现在已经有人将阊庆叫做东庆和西庆,齐王也已经在西庆登基称帝。他手中有先帝的遗诏,说起来也是名正言顺。 虽然跟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但齐王好歹也不算输。大家各占一半平分秋色,那么接下来……要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保持现状,要么就…… 苏云染忽然一个激灵,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两人这么忧心忡忡了:;原本齐王一直占据上风,按理说在年前应该是可以统一阊庆的,可是现在反而是丢掉了几座城池退回了西边。这里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数?现在两边都按捺不动,估摸着大家的耗尽了人力和物力了吧? 苏云染顿了顿有些坐不住了:;所以现在两边都想向大启求助?现在谁能争取到他国的援兵,也就等于掌控了主动权。 桓王瞧着苏云染还是有些意外,这小女子不涉足朝堂却对朝政的事能这么了解也是真奇了怪了。他们这什么都还没说呢,她已经能从中窥见一二。 桓王望向梁鹤祯,梁鹤祯耸耸肩:;我就说我家王妃天生聪慧无人可比。撑着腮帮子深情款款地看着苏云染,依旧是透露这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桓王有种被喂了一嘴狗粮的感觉,清清嗓子咳了一声:;没错,现在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东庆和西庆都向大启发出了国书,只要大启能出兵相助他们便能许下很多优厚的条件。 苏云染努努嘴又坐下:;之前大启北境被阊庆打得还不够惨吗?虽然之前我们跟齐王是有过一段盟友的情意,不过我们的盟约只是护送他安全离开大启。现在无论帮那一边,这对大启来说都不是好事。 虽然她对齐王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不过人一旦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之后大多都是会变的。变成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桓王再一次被苏云染的回答惊讶到,他记得她跟齐王的关系还挺不错的。他还以为苏云染肯定会为齐王说话,可没想到她的态度竟然是中立。 苏云染望向梁鹤祯,梁鹤祯从怀中拿过两本折子递给苏云染:;朝中就这件事已经分成三派了。东庆给的条件十分优厚,而且答应三十年之内绝对不与大启在边境上发生任何冲突。西庆虽然没有给出具体的条件,但言语间十分诚恳,带他统一阊庆便要与周边国家开放贸易,并且希望永无战争。 看完折子合上,苏云染的确是能感受到齐王字里行间的展望未来。永无战争,这四个字听起来真是美好,可做起来却是那么难。 梁鹤祯说的三派中的最后一派就是跟苏云染一样,希望两不相帮。让他们自己内耗下去,这样就能为大启多争取到一些喘息的机会。如今内忧外患国库空虚,若是在出兵帮阊庆,只怕到时候人家平定之后就要调转方向对大启下手了。 苏云染看着叔侄两反问:;王叔,那你们两的想法呢?你们是哪一派? 梁鹤祯和桓王相视一眼笑了笑,然后两人异口同声:;我们是第四派的! 啊?还有第四派? 苏云染一副好学生很有求知欲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两人,梁鹤祯笑道:;第四派就是……拖字诀!眼下阊庆的战局我们仔细研究过了,若是没有第三方介入的话,他们这平分秋色的局面大概会维持两三年的时间。 苏云染听着感觉有点懵,那他们这拖字诀跟她的两不相帮不也没有多大区别嘛? 桓王忙摇头:;区别还是很大的,说了两不相帮那就是明确答案了。拖字诀吧,是不说不帮也不说帮,先耗着两边让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眼下接近年关,多地有发生了雪灾,如今各地还匪患肆虐。大启内忧不断,若是能让外患暂时消失,大启就能晃过神来了。 苏云染再次陷入沉思,判官说的事情至今也没有发生。她的粮食已经囤积了不少,目前已经停止收购粮食了。如今多地发生雪灾,她的四大粮仓有两处都靠近灾区。那样的雪灾,只怕她的粮食会受潮发霉。 桓王见苏云染一脸担忧的样子,还以为她是被国事给弄得太担忧了赶紧笑了笑道:;侄媳也不用太担心,眼下朝堂之上对这件事还是没有个定论。虽然父皇的心思大概是有些偏向东庆的,不过我们还在据理力争。 苏云染其实也能理解皇帝的心理,他是真的被东庆打怕了。他不愿两不相帮也是有原因的,他害怕最后赢得还是东庆,到时候以东庆皇帝的性格定然是要报复的。报复大启对他发出了援助无动于衷,那么以后北境将永无宁日。 ;对了,阊庆不可能只向大启发出了国书,他国朝廷又是什么态度那么打探到了吗?苏云染认真地考量了这个问题。 梁鹤祯笑道:;都是老狐狸,都还在观望中。 苏云染挑了挑眉,这个好啊!既然大家都是老狐狸,那谁也别先表态。 苏云染忽然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你们说,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想趁着他们内耗的时候趁虚而入会怎么样呢? 梁鹤祯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想要吞掉军事势力这么强大的阊庆可不容易,没有那么大的肚皮很容易被撑破的。 桓王的想法跟梁鹤祯一样,想吞并阊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只是图阊庆几座城池,可那样一来也得不偿失。城池或许能趁乱打下几座,可那也在手里捂不住多久。 况且阊庆虽然分了东西,但人家毕竟是一家人,有外敌入侵的时候一定会选择一致对外的。 所以想在这个时候拿下阊庆的可能性为零,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想法。 这边还在商讨着,另一头下人来报说是忠勇将军府的曹二小姐求见。 曹二小姐?曹妤仙吗? 之前在宫中打过照面,映着徐莹的关系她并没有向前跟她相认。没想到过了半年她还是来找她了,这倒叫苏云染有些不解了。 曹妤仙已经等了一会,苏云染从院子外进来曹妤仙赶紧站起身给她行了一礼:;臣女见过王妃。 苏云染很温柔地笑了笑:;曹小姐不必多礼,快坐!不知曹小姐今日登门,是有什么事吗? 曹妤仙带着好些礼物过来:;早就该过来致谢的,但朝局形势变化莫测家中多有顾虑,怕贸然登门引起旁人猜测。拖到现在才过来致谢,还望王妃见谅。 苏云染笑了笑,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直白大家都能懂。 忠勇将军手握重兵但至今都没有站队,想拉拢他的人太多,他的女儿跟谁交好也能窥见其父心意一二。所以啊,她很想过来好好感谢一下当初苏云染夫妇对她的相救,但又担心有人拿她跟王妃交好做父亲的文章。 苏云染起身做到了她的旁边,伸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我都明白,你不用多说!当初在天明寺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其实你不用放在心上的。就算你不是官家小姐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我们也一样会相救。 曹妤仙点点头,然后又叹了一声像是有些羞愧一般:;我身为将军府的小姐,身体确实这般柔弱,真是太不争气了。遇到一点危险都不能自救,完全是丢了将军府的门楣。 苏云染笑了起来,这丫头还真是太拧了:;谁说将军府的小姐就一定要会舞刀弄剑?你是大家闺秀,文文静静的多好啊! 曹妤仙痴痴笑着却反问苏云染:;那王妃却是能文能武,这才真叫人羡慕。其实我觉得女子精通琴棋书画都不算什么,会武功的才真是厉害! 苏云染看她略显夸张的表情算是明白了,这位将军家的千金小姐是真心很喜欢武学。只可惜她身体不太好,所以从小就只能学琴棋书画。 这也就不难怪之前救下她之后,她就那么喜欢粘着她了。敢情是完全被她的英姿飒爽给迷住了,没想到啊,她这半吊子的武功也能被人崇拜! ;你是从小就身体不好吗?找大夫看过了吗?可有在吃什么药调理着? 曹妤仙点点头:;从出生就开始吃药了,大夫说我是先天不足,最开始还说我活不过十六。 苏云染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略懂一些医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我能帮你看看。 第三百零七章 信王 苏云染与曹妤仙的一来二往让两人渐渐熟络了起来,苏云染也在跟她的交谈中打探到了一点大将军的想法。 经过半年的时间,梁鹤祯虽然有了话语权,当时皇帝依然没有给他在朝堂中拥有一个实权。这说来皇帝也挺矛盾的,他除了给梁鹤祯郡王的身份,也给了他监察各部的名目,可就是不给他一个实权一个相衬的职位。 梁鹤祯现在位于朝廷之上的关系十分微妙,说他是权利中心的边缘人吧不尽然,毕竟朝廷之上难以决断的事情皇帝都会问过他的意思,而且大多都听了他的建议。 可要说他已经是权利中心了也不尽然,毕竟皇帝没有一个明确的旨意让他负责什么。现在的他可以游走在六部东看看西看看,六部没人敢拒绝他的要求可也没有人会把他太当回事。 梁鹤祯也明白皇帝的用意,他的归来已经是让朝堂的风向大变,如果他的势力一下子太冒头那么对于他这么一个根基尚且不稳的郡王来说并不是好事。 只不过皇帝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比如蔺家父子已经是梁鹤祯的人了。 梁鹤祯合上今日批阅的最后一份折子揉了揉眼睛,大雪连绵已经下了好久了。 吱呀一声,苏云染推开门走了进来。 ;相公,我熬了一锅佛跳墙,快过来尝尝!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你是没看看到,刚才我们王府里的所有人都猫在厨房外流口水呢! 苏云染兴致勃勃地给他舀了一碗,这香气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就充斥着这个书房。 饶是梁鹤祯这个没有什么口腹之欲的人,现在已经完全被苏云染把味蕾都养刁了! 梁鹤祯尝了一口汤,妙不可言,口感是多种肉类的复合,层次多变简直是人间极品。 ;娘子的手艺是越发精进了,以后我要是吃不到娘子做的饭菜,恐怕得活活饿死。都说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味蕾也是这样的,吃过这样的手艺,谁还能吃得下那些将就的食物。 苏云染笑着眉眼弯弯盈盈如水,撑着下巴看着他吃得那么香可眉心却依旧藏着淡淡的担忧。 就算是吃得这么高兴,可他心底依旧还是有打不开的结。 ;相公,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吃饭的时候就开开心心地吃东西,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却想着心里的事,这样再好吃的东西味道都会大打折扣的。 说着她伸过手去抚平他依旧微微皱起的眉心:;相公,将近二十年都熬过来了,别急,慢慢来。如今恢复身份已经是很好的开头了,想翻出当年的真相这需要更多的证据。不能打蛇七寸,宁可不要打草惊蛇。 其实这半年里天承帝还是有过好几次想对梁鹤祯委以重任的,不过最后都被宸王党羽给挡了回去。他们以梁鹤祯还未熟悉朝政之时为由,一直阻挠他真正进入权利中心。 梁鹤祯点点头:;娘子说得对,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却心不在焉,委实是辜负了娘子的一片心意,该打! 说着他握住苏云染的手腕到自己脸颊上拍了一下,就这力道也能算打?顶多就是抚摸了一下。 苏云染好笑却不跟他计较了,看着他吃得那么香苏云染也是心满意足。 ;王爷、王妃,信王府派人送来了请柬,是贤妃为泰和郡王加封信王准备的宴席。听闻又恰逢贤妃生辰,所以皇上特许信王将贤妃接到王府同庆。 进来通报的是之前在柳宅的陈伯,他和玉嬷嬷一同来了王府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 梁鹤祯点点头望向苏云染:;此番泰和郡王终于成了亲王,也算是能跟宸王他们平起平坐了。也难怪贤妃想操办一场,不过这次的宴席只怕也不仅仅是单纯的庆祝吧? 苏云染也赞同他的想法,说起这个泰和郡王苏云染每次将到他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光看表面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他为人倒是挺谦和的,话也不多,在人群里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可是就这么一个彬彬有礼的人,给她的感觉却是有点危险。 贤妃的娘家是书香门第,在大启已经出过了一个皇后,两个宰相,两个尚书、三个太师、四个太子少师。这家族可谓是家世显赫,不过这个家族只出文臣不出武将。 到了贤妃这一代已经家族已经式微,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有个显贵外家的泰和郡王却一直很低调的原因。 不过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贤妃的娘家依旧还是清贵之家。虽然如今在朝中掌权的人不多,但处于他们门下的官员却不少。 苏云染看着请柬笑了一声,梁鹤祯抬起头看她:;娘子,你笑什么? 苏云染合上请柬:;这个泰和郡王若是有心争皇位,那必定是个比宸王还要厉害的角色。 梁鹤祯反问她:;为何这么说? 你想啊,他若是真的跟瑞平郡王一样形式荒唐也就罢了,可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应该就是城郊那次。 他跟瑞平郡王他们一起在为大公主寻怀钺,她当时虽然没有太注意到泰和郡王,但后来中毒的人里没有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虽然跟他们一起,但行事却很有分寸。 做事不冒头,所以当时他站的距离离她最远,所以她在空气中顺风下毒的时候,他完美的避开了。 如果说那次只是一个巧合,那后来她有与他说上过几句话。言谈举止跟瑞平郡王相差很大,她是真的有点搞不懂,明明是个谦谦公子为何非要跟一群纨绔走在一起呢? ;所以说,我严重怀疑他跟一群不成器的二世主混在一起其实只是一种掩护。如今泰和郡王已经封为信王,而跟他常年混一起的瑞平郡王却依旧是个郡王,这说明你皇爷爷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苏云染撑着下巴觉得这皇族里的水也是深不可测啊! 梁鹤祯轻轻一笑,他也觉得苏云染的话有道理,毕竟他的出现的确是让太多人措手不及了。以至于现在不得不改变方针,其实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么新的问题就来了,又要送信王礼物,还得给贤妃备一份生辰礼物。难死我了,这皇亲国戚宴请,礼物还必须拿得出手,不然就等着被人看笑话吧!相公,你有什么想法吗? 梁鹤祯摇摇头望向陈伯:;陈伯,你让玉嬷嬷先帮着挑一些出来让王妃最后定夺吧! 说完梁鹤祯又对苏云染道:;玉嬷嬷是王府的老人,在挑礼物这件事上她很有经验。 这边刚决定下来,玉嬷嬷很快就挑选好了几样礼品。要不怎么说玉嬷嬷果然是在柳宅待过的人,这办事效率都堪比特工了。 玉嬷嬷从库房挑出了好几样东西摆在桌上,对苏云染道:;王妃,信王的母家是书香门第,信王本人也醉心于书画音律。送他的东西,尽量文雅便可。这把蕉叶琴名晴方乃是前朝大师之作,流传至今也有一百多年了。 苏云染很满意地点点头,都不用往下看了:;甚好,就这把琴了!我听闻信王醉心音律胜过于书画。 玉嬷嬷点点头又让丫环换了一批东西摆上来,这些是她为贤妃挑选的。 ;贤妃喜书画,最喜爱的便是前朝的书画大家云万青的《雪山朝圣图》。不过很可惜,《雪山朝圣图》早就在战火中损毁。不过咱们府中还有一幅云万青的真迹《碧湖醉游图》,其实这幅图才是云万青的巅峰之作。 玉嬷嬷说着又准备接着介绍下一幅字帖,苏云染摆摆手:;嬷嬷,我觉得这幅《碧湖醉游图》甚好,虽然不知画的是何处,但从画卷中我都能感受到了这碧湖的寂静的美。 虽然画卷已经有了两百年的历史了,但画卷中的颜色依旧十分鲜艳。画中的碧湖颜色澄净又多变,水天一色玉空明。好安静的湖泊,光是这样看着都叫她心灵得以平静。 苏云染有些激动的跑过去给玉嬷嬷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把玉嬷嬷给愣住了。 ;玉嬷嬷这眼光真是太优秀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府上,什么时候有这些好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玉嬷嬷似笑非笑,陈伯走了过来:;王妃的心思不是扑在医术上就是扑在店铺上,这些东西王妃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都是王爷以前就命人暗中搜罗的,因为以前柳宅的任务还有调查这些皇亲国戚,自然也就了解了他们的喜好。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还真是未雨绸缪。 第三百零八章 王府赴宴 信王府,这日王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街道都堵塞了,半夜也往前诺动不了。 苏云染掀开帘子看了看又摇摇头放下,转身对梁鹤祯:“你说现下虽然边境暂时安定了下来,可毕竟之前丢了几座城池。眼下皇上是不打算出兵夺回城池也可以理解,毕竟多地雪灾严重,经济萧条啊!” 梁鹤祯轻笑一声,伸过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娘子是想说,眼下国内的灾情严重,可身在国都的王公贵族却还在宴饮笙歌。” 苏云染点点头:“没错,越是这种时候,这些王公贵族不应该是带头低调吗?特别是皇子,对外更应该表现出自己节衣缩食,多筹集善款捐助受灾百姓让皇上看到他们的行动加以表彰。” 梁鹤祯不否认这种行为,如今别说是王公贵族了,就是后宫的娘娘们都已经开始缩减份例。已经有不少朝臣开始捐款,也有的捐粮运往灾区设立粥棚。 不过信王这次的宴席却是皇帝亲自开口允许的,信王擢升亲王之列,是因为之前皇帝交给他办的几件差事都办得不错。另外信王的长子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又逢贤妃生辰,索性皇帝就让一起办了。 真是把婴儿的满月酒也办了,幸好苏云染打听清楚了,不然的话待会怕是要失礼了。 梁鹤祯却不以为然:“这事他们王府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就算没准备小家伙的礼物也没什么。” 苏云染也不这么认为,既然是提前把满月酒也一起办了,那就自然不能少了小家伙的礼物。 苏云染捧在手中的盒子非常精致,打开里面是一个金项圈追字是一把小巧的金锁。金锁上雕刻的是踏着祥云的麒麟神兽,还有一行小字,长命百岁。 梁鹤祯搂着苏云染的肩膀道:“难为你了,我知道你不喜这种场合的。” 苏云染看着他嫣然一笑:“别说这种傻话了,我已经学着适应了,而且也适应得还不错。” 应着梁鹤祯的辈分小,苏云染也是很无奈,哪哪的皇亲国戚都是长辈。 入了王妃先跟皇亲国戚打了一通招呼,然后男宾女宾分开而坐。信王妃还在坐月子不便出来招呼客人,女宾就由贤妃自己来带。 男宾被信王带去了前院聊的大多是国事,女宾就在后花园喝茶扯家长。 “广陵郡王妃,这还是你头一次登信王府的门?也真是太难得了。”贤妃坐在首座上忽然点到她,她本来坐在后头以为没人看到她。 苏云染淡淡一笑:“的确是头一次来,这第一次来就是府上三间喜事一起办,得好好沾沾喜气才行。” 众多夫人掩面笑了笑,女眷中也分了好几桌。苏云染在的这一桌基本上都是皇亲国戚家的夫人,其余的还有几桌都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们。 苏云染看着她们一张张鲜嫩的小脸不由感慨,别人穿越一回都是名门千金小姐,她一来就直接是夫人。别的穿越姑娘还有惊艳四座的时候,引得各路皇子王爷纷纷爱慕。她呢,已是他人妇没这机会了。 想到这就自顾自地笑了笑,她这想法要是让梁鹤祯知道了,都不知道要怎么罚她了。 “郡王妃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见你笑得如何开心,不如说出来也让我们开心一下!” 苏云染也搞不懂今晚贤妃怎么老盯着她呀? 苏云染笑了笑:“没什么,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看着高兴。” 贤妃点点头有问了一句:“话说你与郡王也成婚多时了,这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呢?本宫听闻那归慈庵的送子观音特别灵验。本宫这儿媳妇也是成婚两年没有动静,后来才听人说起归慈庵就去拜了拜,没想到从归慈庵里回来不到两个月就真怀上了。” 女人一说起这种事就来劲,苏云染只是淡淡一笑:“果真如此灵验?那下次有空我也去拜拜。” 这种话题开了话匣子就很难停下来,苏云染觉得无趣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广陵郡王妃!” 苏云染站在亭子边上喂鱼,身后传来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 苏云染顿了顿:“原来是李小姐。”巧了不是,来人正是勉强算得上是情敌的李雁如。 李雁如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秋水剪眸顾盼生辉。一颦一笑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韵味,这一点苏云染都得承认自己可比不上她。 这种柔若无骨,她学不来。 “李小姐有事吗?” 李雁如摇摇头,笑得略显尴尬:“我……没事,先告辞了。”她转身就要走,可是不知怎么的脚下就突然滑了一下,苏云染是下意识就伸过手去向拉她。 可是到底是慢了一步,她直接往前扑倒,华美的衣裳沾上了泥土杂草。 还没等苏云染过去扶她,倒是有几个小丫环冲了过来:“李小姐你没事?” 这花园里人也不少,这边一有动静立马就有人围观了过来:“怎么回事呀?雁如姐姐可不是那毛毛躁躁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摔倒了?” 苏云染一听觉得这话里有话啊! 扶起李雁如的小丫环似乎有些为难地说到:“我……我刚才看到……看到郡王妃不小心推了李小姐一把,李小姐这才摔倒的。” 苏云染忍不住想笑了,这么狗血的剧情竟然还是发生在她身上了。 不过还没等她反驳,李雁如倒是一脸着急地摆摆手:“不是的,你们不要误会,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是王妃推我的。” 苏云染听着这话就更觉得有意思了,她确定这话是在帮她解释而不是坐实她推人的意思吗? 这语气怎么都透着一股屈服于强威之下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咽的感觉呢? 苏云染低下身看了一下地下的滑痕然后指着刚才指认她的小丫环:“正所谓饭了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王妃的清白,可不能随随便便被你这张嘴给污了!” 那小丫环显得一脸恐惧,不由得就往李雁如身后躲了躲,不过嘴上却显得不畏强权:“王妃息怒,奴婢只是说出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罢了!” 苏云染嗤鼻一笑,也不管周围的人怎么议论她:“各位就做个见证!我得自证一下清白才行,毕竟我这人较真,我眼里不柔沙。” 瞧着苏云染这么认真,一旁还有人在小声议论她:“广陵郡王妃也太较真了?这有必要吗?大家又不是说不信她,多大事呀?” 此时另一道清朗的声音说到:“我觉得王妃此举很有必要,以免有人说三道四。王妃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凭白受污的。” 苏云染闻声望去,这声音没有京中贵女的娇柔反倒是很大气,这人正是曹妤仙。 李雁如也没想到苏云染竟然是个这么较真的人,赶紧笑了笑:“真是抱歉,方才真的是我自己摔的,跟王妃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丫环估计是看错了,王妃估计是想拉住我。” 说来也奇怪,这事若是这事发生在旁人身上,那么李雁如这个当事人说的话应该最是能解释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苏云染身上,她的解释就格外显得适得其反。 她越是想解释苏云染没有推她,可落在别人眼里,就越像是说就是苏云染推的她。 原因出在哪里呢?苏云染想了想,大抵是所有人都知道贵妃想撮合李雁如和梁鹤祯。所以苏云染的动机就很明显了,压根就容不下她呀! 苏云染内心苦啊,她真的就没有把这个李雁如当回事好吗? “好了,大家都过来看一下方才李小姐摔倒的滑痕。如果是我推的她,那么她摔倒的时候身体前倾,重心便会在前脚掌。反之,如果是她自己不小心滑倒的,那么重心就在后脚跟。” 苏云染没有多说什么,已经有人在试验起来了。 曹妤仙率先掩饰了一下,然后很肯定地说:“被推倒和自己滑倒,摔倒的时候姿势也是不一样的。” 真相大白,李雁如没有说谎,说谎的是小丫头。不过她也给可以给自己解释说,站在她当时的位置看到的景象的确像是苏云染推了李雁如。 苏云染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丫头,小丫头一脸慌张地跪下:“郡王妃饶命,奴婢真的不是说谎!只是当时的确是看着很像,奴婢知错,还请郡王妃饶命啊!” 这是别人的场子,今日又是别人的好日子。事情也不算大,她不好处置,不然反而落得一身骚。 “罢了,以后不确定的事情就不要乱说。事关清白,需谨言慎行!”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走了出来,声音倒是很柔和可语气却不容置疑:“放肆,翠竹竟然污蔑郡王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信王府的人就是如此无礼!来人,将她拉下去!” 第三百零九章 宴席 也不管小丫环的求饶声,那女人向苏云染走了过来,盈盈一笑:;郡王妃头一次来我府上做客,竟让郡王妃蒙受冤屈真是我信王府的过失。 已经有人在议论起来,有的觉得苏云染心思缜密,但也有人觉得苏云染这实在是有点太过小题大做,反倒是让主人家难为了。 苏云染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反正在这贵族圈内都知道她苏云染来自乡下,不管她怎么优雅在别人看来都是粗鄙上不了台面。 既然都上不了台面了,那她就更要看中自己的清白了。 苏云染向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妇人走了过去:;见过信王妃!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但事关我的清白所以就认真了些。但没行到把王妃都给惊动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女人正是信王妃,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一点,但听闻她跟信王已经成婚多年可一直无所出。虽然如今是一举得男,脸上是笑容满面,可苏云染还是瞧见她的面容的憔悴。 有嬷嬷跑了过来,急急忙忙就催促着信王妃赶紧回房不能被风吹到。信王妃依旧和颜悦色:;我这身子不太好又还没出月子,若是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多担待! 信王妃走后,花园里又恢复热闹,只是眼下李雁如却显得十分的尴尬:;郡王妃…… 苏云染回过头对她笑了笑:;只是误会一场,李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李小姐请自便,我先失陪了。 苏云染转身离去,李雁如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这个广陵郡王妃真叫人一点都看不懂,明明是乡下来的女人,为什么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呢? ;小姐,裙子都脏了,还是赶紧去处理一下吧!李雁如身边的婢女玉兰低声说到。 李雁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沉默了片刻:;走吧,我也只是试探一下,她比我想的要棘手很多。 姑祖母总说她有朝一日能取代苏云染成为正妃,可以眼下她却连皇长孙的侧妃都成不了。她自诩是京中贵女之首,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皆是一等一的,可为什么长孙殿下却从来都不看她一眼呢? 是因为苏云染跟他是患难夫妻吗? 李雁如还在思索着该如何接近皇长孙又该如何才能讨他欢心,另一边的苏云染走到水榭想着很多事情。 ;王妃!身后传来曹妤仙的声音,打断了苏云染的思绪。 ;妤仙,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叫得这么客气。快过来坐,我正无聊着呢!苏云染招呼着曹妤仙坐下。 在外她一直提醒曹妤仙跟她保持距离,毕竟大将军至今都是保持中立。若是让人看到她跟苏云染走得这般近,或许会怀疑大将军私底下是不是已经站再皇长孙的队伍里了? ;云染,刚才你这自证清白真是让人心服口服。曹妤仙从苏云染救下她之后就一直很崇拜她,就是莫名的好感,怎么看都觉得她哪哪都好。 苏云染轻笑:;你难道没听到那些人都在说我小题大做吗? 曹妤仙可不以为然。之前的情形她也瞧见了,那小丫环语气那么笃定地说是苏云染推了李雁如。虽然李雁如自己说了不是,可怎么让人听着都像是李雁如委曲求全。 苏云染要是不自证清白而是息事宁人,那么今天广陵郡王妃在很多人形象中就会多了一样,背后阴人还用身份压人。 曹妤仙也不傻,身为一品大将军的千金她又哪里看不出来贵妃一心想将这个侄孙女嫁给皇长孙。据她之前的观察,之前晚宴上贵妃安排献舞的贵女都是宸王党羽家的小姐。 只是她倒是有些意外,皇长孙虽然流落民间,但身上的贵气丝毫不比这些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皇子逊色。被塞了这么多各式各样的美人,他却丝毫没有心动,全部都回绝了。 ;云染妹妹真是好福气,长孙殿下的模样可谓是风华绝代,可他的心里却只容得一下你一个人。我原以为一生一代一双人只是戏文里想象的美好,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亲眼看到这么一双人。 说到这里曹妤仙的眼底倒是有了几分羡慕的神情,苏云染一下就想到了与曹妤仙有婚约在身的齐国公世子晏齐。 她跟晏齐也就有过几面之缘,说过几句话,交情不深也不好妄下定论。不过以她的眼光看,至少晏齐不是个纨绔子弟。 ;你和晏齐世子的婚事准备什么时候办呀?我可还等着讨杯喜酒呢!苏云染打趣她说到。 曹妤仙垂下头有些羞怯又有几分失落:;原本婚礼早在三年前就该办的,后来因为他祖母去世,所以婚事就耽搁了三年。只是这守丧的三年过去,晏家也不提婚事,曹家也是一副爱娶不娶的态度。 苏云染对晏齐的印象还不算太差,可为什么晏家一点都欧不着急呢? 苏云染跟梁鹤祯打听过了,齐国公府这些年早就大不如从前了,而曹家依旧是当朝的中流砥柱。如此看来,齐国公府更应该着急这门婚事才对。 苏云染拉着曹妤仙问道:;你跟我悄悄说,你可喜欢晏齐世子? 曹妤仙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自古女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我说喜不喜欢?况且,我觉得晏齐世子也不是很喜欢我。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苏云染了然了。 并不是曹妤仙不喜欢晏齐,而是她清楚地感觉到晏齐并不喜欢她。或许应该说,并没有感受到喜欢一个人的炽烈情愫。 苏云染想起前世网络上的名言了,喜欢一个人,根本藏不住。 ;我听说你已经开始骑马射箭了!果然还是将军家的女儿,就该这般英姿飒爽。苏云染转移了话题,说到这个曹妤仙果然瞬间就开朗了。 说起来曹妤仙还得好好谢过苏云染才是,因为有了苏云染的帮忙,她的身子比以前好了很多。虽然还是不能长时间练武,但现在她可以适当的动一动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能做个瓷娃娃。 曹妤仙拉着苏云染的手道:;我能遇到你真的好幸运。她停顿了一下,脸上又露出了为难之色,;云染,朝堂风云诡谲,你和皇长孙身必定是不能独善其身,你可千万要小心。 苏云染愣了一下,没想到曹妤仙会突然跟她提起这事。 又说了一会话,王府的一个丫环走了过来通知他们宴席开始了。 信王妃也来了,抱着怀里还不满月的孩子。众人纷纷送上了礼物,信王看着苏云染送上的古琴有些爱不释手。 ;这把‘晴方’我已经寻了多年,没想到它竟然在广陵王府。多谢了,得此琴我心甚悦。说着就忍不住轻抚了起来,一旁的贤妃有些无可奈何的嗔了他几句。 ;这孩子,别光顾着抚琴,快敬大家几杯呀! 贤妃提醒了,信王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琴拿起酒杯,先是对着梁鹤祯和苏云染举杯道:;侄儿侄媳有心了! 梁鹤祯点点头笑道:;王叔喜欢就好。 贤妃也举起酒杯道:;此书画也深得我心!这位大家的作品市面上已是十分难寻,你们真是有心了! 信王妃也赶紧附和了几句:;这项圈真是精巧,那我就替孩儿谢过他兄嫂了!侄媳送的这些玉颜风华阁的养颜圣品,可真是太及时了。我可听说了,这家的美颜圣品效果委实了得! 对女人来说,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美容养颜都是要坚持一辈子的事。 这半年多的时间苏云染是把酒楼开了,也培养了不少能掌勺的师傅。不过她的野心可不止于此,她同时还开了茶楼,她的茶楼有专供贵客的,也有供平民的。 光是计划和培养人员都耗时差不多快半年,一开张生意还算不错。苏云染又想着运用古代医术和现代化妆品结合,创立了一家名为玉颜风华阁。 爱新鲜也是人之常情,玉颜风华阁的东西一出来就被荣京的贵女抢售一空。也因为她们的传播,玉颜风华阁的名声大噪。 本着照顾到各个阶层的女人,所以她也将自己的产品分了高端和中低端产品。 当然,她的用料也是很将良心的,毕竟高端线产品也是的确运用到了珍贵的草本植物。 东西火了,那么她最在意的当然是防伪。 这种事情必须得防着,毕竟你生意太红火那肯定是要招人嫉妒的。防伪是有必要,而且她最近也有打算换个思路,或许可以让人一起加盟进来。 礼物都送了出去,男宾聊着他们的,女宾也聊着家长里短、美容美颜。 苏云染被拉着问长问短,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丫环把酒洒在了梁鹤祯身上…… ;你怎么回事? ;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郡王恕罪! 信王不悦地挥挥手:;还不赶快带郡王下去收拾一下! 第三百一十章 信王府遇刺 苏云染没看到梁鹤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李雁如却盯得很好。趁着没人注意到她,她也悄悄跟了出去。 幽静的抄手游廊,高高挂起的灯笼随风摇曳,灯光是忽明忽暗。 梁鹤祯跟在宫女身后,眼神就如这夜色一般晦暗不明。他看着那婢女的背影若有所思,紧接着进入一个拐角之后进了一间院子。 ;殿下,屋里有火盆可以烘烤,女婢去给殿下一身干净的衣服。说完那婢女关上门离开了。 梁鹤祯眼神锐利地烧过屋里的陈设,最后目光定格在正在燃烧的香炉上。 袅袅白烟,香气倒是十分好闻,很浓烈。这味道梁鹤祯不喜,还是苏云染调的香最好闻。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就朝着香炉走去,一壶茶水全都往香炉里面倒去。 接着他又迅速地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吃了下去。虽然他并不确定,但以他对危险的直觉判断,他认定这香炉里的烟有问题。 幸好随身都携带者苏云染给的多种解药,有了这些解药心里可踏实多了。想到苏云染他笑了笑,他家娘子可真是他的福星。这辈子,都不能放开她。 又过了好一会,梁鹤祯敏锐地察觉外面似乎有人在靠近。他干脆将计就计,往榻上一躺装晕。 果然,耳边传来敲门声,声音很小似乎有些不确定:;殿下,殿下你在里面吗? 梁鹤祯睁开眼睛,是个女人,但这声音不对不是刚才的婢女。 这种时候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他没有吭声,外面的女人推门进来。看到梁鹤祯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李雁如脸色闪过瞬间的慌张。 刚要过去查看他的情况,身后一道黑影将她笼罩住。后劲一阵疼,她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把这女人扔进去,准备动手!一道冷清的男声说到。 梁鹤祯依旧紧闭这双眼,听着几道脚步声渐渐向他靠近。梁鹤祯是真能沉住气,刀刃都已经快到他身上了,他才猛地张开眼睛。 藏在袖中的暗器齐齐发出,离他最近的两人直接中了暗器倒地。门口一直在负责指挥的黑衣人猛地往后退,成功避开了暗器。 梁鹤祯冷冷地看着他:;是谁让你来取我性命? 那人没有吭声,转身便迅速出跃上了屋顶。梁鹤祯紧追其后,两人在屋顶上打了起来。黑衣人明显不是梁鹤祯的对手,过了两招就频频向撤退,而梁鹤祯却步步紧逼。 梁鹤祯被黑衣人引到王府的一角,他忽然停了下来:;长孙的殿下真是好胆识!说完他阴测测地笑了笑,忽然一个纵身跃下,影子飞快朝着树丛的阴影里蹿去。 梁鹤祯飞身而下,才刚落到地面,无数道暗箭向他射了过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屋里的迷烟是第一道,迷烟若是失手就会有第二道‘索命阵’等着他。 箭雨过后,冒出来好几个黑衣人:;殿下,该上路了! 梁鹤祯冷哼一声:;是吗?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一声,究竟是谁要送我上路。本王可不想到了那边见了阎王还稀里糊涂的,就算是死也得死的明明白白不是吗? 可惜对方没有被他的话牵着走,只是带着讥讽和嘲笑很不屑道:;殿下还是问问阎王好了。别跟他废话,动手! 梁鹤祯勾起嘴角笑了笑往后退了半步:;本王也是有人的!动手! 不是只有他们会叫动手,他也会! 语罢,一群隐藏在暗夜里的人像是从天而降一般落在梁鹤祯面前,这下倒是让叫嚣的黑衣人有些措手不及。 梁鹤祯眼睛半眯起来:;千隐,记得留活口! 另一头,苏云染终于发现梁鹤祯不在大厅里,转头又发现不仅是他还有李雁如也不见了人影。 她当然不会认为梁鹤祯是跟李雁如幽会去了,只是在别人的府上小心一些还是有必要的。特别是她至今都有些看不透这个信王,他这个人要么就真的闲云野鹤,要么就是伪装极深。 苏云染叫来一个王府的婢女:;可有看到我家王爷? 那婢女想了一下:;之前好像有个婢女将酒水不小心洒在了郡王身上,现在应该是去处理了吧? 苏云染起身:;带我去客房看看。 她这边正要离开,主座上一个侍卫覆在信王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信王顿时脸色一变,转身又对贤妃低声说了两句话就匆忙离开了。 信王这几步就追上了先一步出门的苏云染,脸色顿时一僵显得有些局促。苏云染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猜到一定是跟梁鹤祯有关,也是她抢先一步开了口:;王叔,可是我家郡王出事了? 信王被苏云染一双灼灼的目光盯着,谎话是编不出来了:;走吧,一起过去看看! 他没有多解释什么,走在前头一路朝着客房的院子去了。 客房里两具蒙面人的尸体,屋内的地上还躺着一个李雁如。 ;快去北院把卢大夫叫过来!信王让几个丫鬟将李雁如扶到床上,苏云染看了一下四周不见梁鹤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府里怎么会有蒙面的杀手?糟了,他们的目标是我相公!苏云染的语气透着急切,但她心里却还是很镇定的。因为她知道千隐和其他暗卫就一直潜伏在暗处保护他们两,梁鹤祯遭遇刺客他们不可能不出手的。 ;侄媳莫慌,如果王府里发生打斗巡逻的侍卫不会没有发现的!可这话连他自己都没底。 苏云染可顾不上那么多了,正打算去调派人手,出门就撞上了一个胸膛。 ;娘子,我没事。梁鹤祯的声音传来,苏云染抬起头确认是他这才松懈下来。 ;鹤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可有受伤?苏云染都还来不及细问,反倒是信王更着急地追问着。 信王当然着急,在他的府上梁鹤祯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估计只能提头去给皇帝请罪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亲王的位置,他可不想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梁鹤祯目光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又转头对苏云染道:;有劳娘子检查一下那香炉里的熏香可有问题? 扯下蒙面人的面巾,梁鹤祯摇摇头:;王叔,这群杀手可对你这信王府很熟悉!哦对了,他们把我引去了偏僻的一角,哪里还埋伏了十几个杀手。 信王脸色一凝,皱着眉头对上梁鹤祯深邃的目光:;鹤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怀疑是王叔派杀手在自己府里刺杀你吧? 信王神情有些激动起来:;我一向闲云野鹤断没有害人之心,就算我有,我也不至于蠢到在自己府中下手!你若在我府上有个三长两短,只怕父皇第一就不会放过我!你应该明白,这本就是一石二鸟之计! 梁鹤祯笑了笑,紧张的气氛可算是缓解了一点:;王叔别紧张,我也相信王叔不至于如此。只是那些杀手的确很熟悉王府的情况,还有哪个打翻酒水的丫环,应该是一伙的。 说到那丫环信王这才想了起来,立马派人将那丫环找出来。 这会苏云染也得出了结论:;相公,这熏香了有迷烟的成分,而且还有毒性。 卢大夫也到了,给李雁如检查了一下摇摇头:;殿下,李小姐中了毒,虽然这毒不重但比较棘手。 梁鹤祯看着苏云染,用眼神请示了一下。苏云染忍着笑点了点头,梁鹤祯又从荷包里拿出另一颗解药给李雁如服下。 ;话说这李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客房呢?苏云染挑了挑眉,对梁鹤祯刻意问到。 梁鹤祯举起双手一脸无辜:;这就得问她自己了!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我可以以我的人格发誓! 床上的李雁如悠悠转醒,一醒来就惊呼一声:;殿下! 苏云染闻言眼神挑衅地对梁鹤祯挑了挑眉,你看吧,人家对你可是关心得紧呢! 梁鹤祯对苏云染拱了拱手,那眼神,写满了无辜。 李雁如还真是眼中五旁物,在人群中就只看到了梁鹤祯:;殿下,你没事吧? 梁鹤祯背着手,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没事。 门外一群侍卫赶来:;殿下,刺客都死了! 信王揉了揉眉心,心里泛起一阵冷意。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就算最后不能除掉梁鹤祯,他这个主人也避免不了被牵连。 这才当上亲王几天,就有人这么迫不及待想对他下手了? ;查!必须把他们的身份给我查出来!信王气得声线都有些发抖了。 片刻后他又冷静了下来,转身对梁鹤祯拱手道:;鹤祯,今晚的事王叔必然会给你一个答复!让你受惊了,我这就安排人手护送你们回去! 这宴席是没办法继续喝下去了,虽然其他人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梁鹤祯自然顺水推舟就先带着苏云染回去了,苏云染想着信王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梁鹤祯摇摇头:;不是睡不着,而是压根不能睡。且看着吧,今晚的皇宫也会很热闹。 正如梁鹤祯所言,送走了所有宾客,信王就半夜入宫了。请罪当然是要趁早,晚了还怎么彰显自己的诚意? 第三百一十一章 留着有用 是夜,雪已经停了,然而这会却下起雨来了。雨水混着雪慢慢融化,气温是越发的低了。 吱呀一声,粗使丫环住的院子里传出了轻微的动静。不一会,从屋里鱼贯走出了五个丫环。 五人摸着黑慢慢走出来院子,然后分成两拨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五人离开之后,两道影子从屋顶落了下来:;盯着她们! 王府地牢,门口有两名侍卫在把守者。 ;这融雪的天气真是冷得入骨,我这手脚都已经冻僵了。两人站在原地直哆嗦,靴子再厚还是抵不住寒气从脚底心往上里钻。 另一名侍卫点点头:;可不是嘛!早知道就多备点酒驱寒了。 正想着喝酒暖身的时候,就见有人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了。 ;什么人?侍卫喊了一声。 ;侍卫大哥,是兰山大人让我们给二位送酒过来驱寒的。说着话两名丫环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手里还提着两小坛酒。 两名侍卫没有多想,乐呵呵笑道:;还是兰大哥周到!正惦记着酒呢,这不就来了!来兄弟,赶紧喝两口去去寒! 两名丫环把酒送到就转身回去了,两名侍卫几口酒下去意识越发模糊。才刚反应过来这酒里可能加了东西,两人已经倒下不省人事。 两人刚倒下,躲在假山后面的两个丫环立即走了出来。从两名侍卫身上扯下钥匙打开地牢大门,走过长长的阶梯地牢下的温度更加阴冷。 ;大姐,怎么不见人呢?两人在地牢里走了一圈,结果还是没有发现她们要找的人。其中一个身材比较娇小的女子对着另外一名身材比价高挑的女子问到。 ;不好,中计了!高挑的女子瞬间反应过来,可正要转身离开,地牢里突然就火光大亮起来。 兰山站在最前面对着两人冷笑一声:;你们是在找他吗? 一旁还有一个被押着的黑衣人,正是从信王府带回来的活口。不过这事连信王都不知晓,留在信王府的都只剩下尸体。 两个丫环没有吭声,眼下狡辩是根本都说不过去,而且这显然就是为她们五姐妹设计的。 ;大姐,怎么办?连琼一脸煞白地对大姐言希问到。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言希倒是一脸冷静,特别是看到兰山都来了,她们是绝无可能全身而退的。 另一头,还有三人在府中各处游走,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不过最后都被擒住送到了地牢之中,五姐妹可算是团聚了。 梁鹤祯在苏云染睡着后才悄悄起床,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等离开了院子他立马收起了刚才脸上的温柔之色,换上的是比这寒夜还要冷上几分的冷峻。 地牢之中,五姐妹跪在了地上。 梁鹤祯居高临下看着她们五人:;说吧,你们的主子是让你们来杀他们灭口的吗? 五人皆不吭声,梁鹤祯冷笑了起来:;不想说?没关系,你们可以慢慢考虑。他给手下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一剑刺死了五人中的其中一个。 血,飞溅而出,旁边的人都能感受到血液侵入衣裳的温度。 梁鹤祯又问:;有没有帮助到你们想起点什么? 其中一人缓缓抬起头看她,眼里明明是恐惧之色,嘴上却还是十分强硬:;殿下,我们是贵妃娘娘送来的,你不能杀我们! 这下不仅是梁鹤祯笑了,就连一旁的兰山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五个蠢人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看来入府的这半年粗活都白干。 贵妃当初是让苏云染收下这个五个丫环给梁鹤祯当通房丫头,可是她明面上没有直说呀,苏云染就装傻充愣直接带回来当粗使的丫环了。 当时这五人可真是气得够呛,明明是细皮嫩肉的女娇娥,入府半年后这双手都起老茧了。这五人对苏云染的怨念不可谓不深,几乎已经到了需要天天给苏云染扎小人的地步方能解恨。 这回梁鹤祯只是挑了挑眉,兰山已经迅速出手将刚才说话的人杀了。又是鲜血淋漓,喷溅到了连琼脸上。那温热又粘、稠的血液腥味直接灌入鼻腔,她没忍住干呕了两声。 梁鹤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迅速掩盖掉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是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连琼惊恐地望向大姐言希,言希也转头看了看五妹连琼又看了看另一边的三妹方清。最终她还是昂起头望向了梁鹤祯,看着这张曾经让她有些神魂颠倒的脸,在这一刻都变得全目全非。 原来,在皇长孙那神仙般的容颜之下,竟然也有一张阴冷又决绝的脸。 ;殿下,我们姐妹五人也不过是听命办事,您何必为难我们?是,我们是接到清除命令,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言希说到。 梁鹤祯点了点头,竟然对她的答复有些满意:;你们是贵妃塞进来的人,那么你们就该明白你们在我这里是不可能被信任的。你们已经在本王府上蛰伏了半年了,不管今晚的事成不成你们都是弃子了。 言希很明白梁鹤祯这话,她们最终也难逃一死。 连琼是她们之中年纪最小的,自然也比不上她们淡定:;殿下,我不想死!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一旁的三妹方清比言希还要冷静几分,看着梁鹤祯冷冷道:;可我们对殿下而言还有用处不是吗? 梁鹤祯终于正眼看了看那之前一言不发的方清,这五人之中总算还有一个聪明人。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对本王还有何用? 方清嗤鼻一笑:;殿下将刺客从信王府带回来不就是觉得光凭几个刺客根本没有办法彻底扳倒宸王吗?殿下要的,是宸王的七寸。 梁鹤祯放下茶杯站起身:;很好,你们只需配合本王的行动,本王自然会保住你们的性命。说完梁鹤祯离开了地牢。 苏云染从梦中惊醒,好久没有做噩梦了,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梁鹤祯遇刺,所以才搅得她夜有所思吗? 门吱呀一声推开,梁鹤祯没想到苏云染竟然醒了。 在门口抖了抖鞋上的雪,散去了身上的寒气才往里屋走去:;是我吵醒你了吗? 苏云染摇摇头:;问出什么了? 苏云染歪着脑袋看他,梁鹤祯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他家娘子这聪慧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她了,他便将那五姐妹的行动给苏云染说了一下。 那五人是贵妃送的,不用脑子都能知道肯定是不可靠的。今晚宸王也信王府之中,事发之后他肯定也得到了消息,有活口被梁鹤祯偷偷带走了。 五颗棋子已经在广陵王府潜伏这么久了,自然也到了该启用的时候了。 ;相公打算先留着她们?这样也好,只有有什么假消息也可以让她们传出去。只不过……宸王能留她们吗? ;我有办法,宸王会留下他们,甚至还会嘉奖她们。梁鹤祯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苏云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情也好多了。 ;好端端的,怎么做噩梦了?是因为今天的刺杀吗?你知道的,我身边还有千隐,不会有事的。梁鹤祯有些自责起来,虽然是有备无患,可是还是让妻子担忧了。 苏云染摇摇头躺下,靠在梁鹤祯怀里没有再说什么。可今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满心想着的都是判官的提醒。 虽然现在的雪灾的确死了不少人,但跟判官说的情况好像并不一样。 如果是雪灾造成的大量死亡,她就算是有医术傍身也无济于事啊? 冻死的人也怎么救活? 抱着苦恼熬到了天微微亮,她刚有了困意梁鹤祯就起床了:;昨晚没睡好再睡一会,要是出门记得多带些人。 梁鹤祯刚入宫就听说了信王跪在雪地里淋了一夜的雨,这会已经晕厥了过去。 贤妃也回了宫,跪在皇帝寝宫门口一直哭个不停。 寝宫的大门打开,天承帝已经穿上了龙袍准备去上朝。看了贤妃一眼:;你去看看你儿子吧! 去金殿的路上,天承帝看着苗公公叹道:;你说,究竟是谁对祯儿下的手? 苗公公自然是不敢瞎说,可天承帝问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老奴可不敢瞎猜,但老奴想着信王殿下也不至于在自己家对长孙殿下下毒手吧? 天承帝点点头,所以他这么急忙过来请罪大概也是想撇清关系:;你派御医过去给信王看看吧!跪了一夜,别落下病根了。 苗公公连忙应下:;老奴这就去办。皇上还是很关心信王殿下的,殿下知道了定然会十分感动。 天承帝淡淡一笑:;也就是你两头都讨好。 苗公公笑着,嘴上却赶紧道惶恐。 朝堂之上,天承帝有些头疼地看着朝臣们:;多地受灾,多种举措已经颁发可收效甚微,诸位爱卿有什么想法?工部和户部,你们的压力可不小,你们先说说吧! 工部要负责疏通,大雪造成了多处坍塌也堵塞了交通。现在是有支援物品都进不去,而户部的压力是最大的,毕竟国库空虚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爪牙一个一个拔掉 钦天监连续一个月不间断的观测天象,可算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皇上,这场大雪很快就要停了。虽然大雪大面积造成了灾害,但老话说得好,瑞雪兆丰年。开春之后这雪水利于春耕,湿润土地又冻死虫害,明年定然会是好收成。 皇帝点点头,可算是听到一件好消息了。这场大雪也该停了,造成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国内百姓还得好生安抚才是,这一项也需要花费不少财力才能做到。 顿了顿天承帝又望向宸王:;宸王,与户部尽快协调以最快的速度筹措资源物资送往灾区。另外,吏部,此番事关民生,朕要确定每一笔物资都到了灾民手中!若有人在正在物资上做手脚,朕,决不轻饶! 皇帝虽然高居庙堂,很多事情都是鞭长莫及。但这并不代表皇帝就真的对下级官员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贪墨是永远止不住的。只有贪多贪少,和越贪越多的区别。 每次赈灾,他最担心的并不是终于遇到什么意外,而是担心赈灾的物资经过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中不足十分之一。 所以这一次他悄悄把梁鹤祯先叫过来听他的想法,梁鹤祯的给他提了一建议。将受灾地的所有官员临时错开调派,每一个接手物资的经手人都必须有下一个接收人陪同下验收签字。 天承帝初听到这个想法还觉得有些新奇,甚至都有些不太明白这其中的细节。 梁鹤祯给他细细解释了一下。这就好比将同样都是受灾的三个州,燕州、蕲州、明州三州的官员打乱,例如燕州的官员一批去蕲州,一批去明州,还剩一两个留在燕州。蕲州和明州的官员也是如此打乱,这就让多地不同的官员处在不同的位置上跟不相熟的官员一起验收物资。 虽然操作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毕竟将多地官员突然来个大调换,人仰马翻是少不了的。但这样是绝对可以起到防止官员联合贪、腐欺上瞒下,天承帝最终还是赞同了他的想法,就让他拟了一份折子呈上。 没有人能提出比这更新颖的策略了,天承帝最后在朝堂上拍板。而宸王被选做这次的赈灾的钦差,由他亲自送物资下去,而且皇帝要求他必须全程参与赈灾。 不仅如此,每次官员对物资交接,宸王也必须在上面签字,若是赈灾最后的数目对不上,皇帝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宸王的麻烦。 宸王从一开始装出的那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赈灾钦差那是抢着要当。可他听到官员大调换,交接最后他签字负责后,宸王就很想撂担子了。 本以为是个美差,可他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变成这样。各州官员打乱,这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出来的馊主意? 天承帝假装没有看到宸王那气氛又无奈的表情,反而是笑道:;本来此番赈灾的事朕想交给信王的,可他病倒了,眼下能堪此大任的也就剩下宸王了。 难道皇帝亲口夸他,宸王也只好赶紧将情绪收敛起来。在同僚各种附和的夸赞声中,宸王一脸悻悻,却还要挤出一抹难看的的笑容。 ;皇上,阊庆国的国书正经还没有回复,昨日我们又收到了东庆皇帝的加急国书。皇上,此事恐怕不宜再拖下去了。内阁阁老聂知久说到。 内忧刚说完又到了外患,这千疮百孔的大启天承帝是真的感觉到力不从心。眼睛就不由转到了宸王和梁鹤祯的身上,长孙根基尚浅,怕是难以服众啊! 还不是时候,他还得撑下去! 天承帝竟然在上朝的时候走神了,任由下面聂阁老都把嘴巴皮说干了,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朝堂下一片肃然,一个个有些不安地看着座位上明显在走神的皇帝。苗公公赶紧轻咳一声,可皇帝还是深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苗公公没有办法,只好凑近皇帝几分:;皇上!聂阁老请皇上拿主意呢! 皇帝终于回过神来,沉思了片刻:;关于阊庆的事情,眼下朝堂分成了两派,各有各的道理。这事,哪位爱卿还有新的想法吗? 话音刚落下,李国公站了出来:;皇上,老臣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承帝看了他一眼:;讲!现在朕希望诸位都能多发表自己的看法。 李国公这才放心道:;若是微臣所说不对,还望皇上恕罪! 天承帝摆摆手示意他直接说,李国公这才放心地说到:;皇上,眼下与阊庆国接壤的所有国家都收到了东庆和西庆的国书。大家都在想这究竟该帮东庆还是西庆的好,可为微臣却斗胆想着,或许我们可以联合阊庆周边的其他国家一起对阊庆发动进攻。 大家都是有利可图,而且只有大家一起合作才有可能拿下阊庆。无论是哪一家都不可能独吞整个阊庆,那么大家就不妨坐到一起商议一下这阊庆以后该如何划分。 说是划分,还不如说是瓜分。 李国公这话的确是太大胆了,简直就是语惊四座,朝堂顿时闹哄哄的。 天承帝也没有想到李国公竟然有这么大胆的想法,阊庆国的兵力一直都要强过大启。所以天承帝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主动去攻打阊庆,所以一时间他也愣住了。 朝堂之上变化非常快,从一开始的炸开锅有在片刻之后一片寂静。 李国公与宸王对视了一眼,李国公只能继续开口:;皇上,微臣愚见,若是不对,还望皇上恕罪!事先就已经说过了,这话要是不对就不能治罪。天子金口玉言,当然是不能反悔的。 天承帝点点头:;朕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此法恐怕行不通。先不说大启如今的兵力和国力是否还能支持这么大规模的战争,就说与阊庆边境如今都还不太平。李国公的想法本身是没有错的,只是忽略掉了大启本身的实力。 天承帝望向桓王又看了看梁鹤祯:;你们是什么看法,也站出来说一说吧! 桓王坐在轮椅上低头沉思了片刻:;父皇,此事过于冒进,不可取! 梁鹤祯也站了出来:;孙儿也觉得此举过于冒险,恐怕还有替他人做嫁衣的嫌疑。 梁鹤祯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深思,替他人做嫁衣? 长孙殿下这个‘他人’指的是谁呢?不管是谁,但他说得没错,若是大启举全国之力去攻打阊庆,即使最后真的联合他国一起拿下了阊庆,但最后瓜分国土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变故。 而到那时候,大启的人力物力都已经为攻打阊庆耗尽,这还如何跟他国周旋?最后一刻,变成了唇亡齿寒,这不是替他人做嫁衣是什么? 大多数人还是否决了李国公的想法,不过他也不生气。他可没指望皇帝这么快就答应,毕竟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李国公这一提议可不是心血来潮,眼下京中市井之间已经有传闻说宸王与阊庆国皇帝勾结构陷桓王和广陵郡王。虽然没有实证,但这种消息一旦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事情不好收拾。 在外人看来他李国公就是宸王的靠山,所以宸王的一举一动也就代表了他。宸王勾结敌国,可不就是他李国公勾结敌国吗? 所以他得提出这么一个提议,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李国公想出兵灭了阊庆。这样一来,谁还敢说他和宸王勾结阊庆? 李国公的想法,梁鹤祯清楚得很。 这些都没有关系,当年炆王的案子过于久远证据毁得太干净,他的确是没有能直接搬到宸王的证据。不过他回来了,他就有时间跟宸王慢慢玩,将他的爪牙一个一个拔掉! 李国公忽然感觉背脊一凉,很清楚地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锁定在他身上,他立即顺着视线的方向瞟去。 眉头微皱,皇长孙正噙着一抹淡笑看着他。明明笑着,可笑容却让他极其不舒服。 正准备退朝,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递上一份折子给苗公公。苗公公只看了一眼,顿时吓得脸色一白。面露难色望向皇帝:;皇上,永恩伯出事了! 天承帝拿过折子一眼倒抽了一口凉气,下面的官员一个个瞧着皇帝露出这样的神情,恐怕不是什么后事。于是乎,一个个低着脑袋不敢冒头。 片刻后,天承帝合上折子道:;京兆尹何在? 闻言,京兆府尹慌忙站了出来:;微臣在! 天承帝让苗公公将折子递给他,京兆府尹看完之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卑职,这就下去彻查! 天承帝点点头:;事关重大,无比彻查! 京兆府尹领了命迅速退了出去,其他人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面面相觑又谁也不敢问。 天承帝沉默了片刻望向纵人:;就在今日,永恩伯被府中下人发现死在了只书房之中,吊死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懵了,难怪今日永恩伯没有来上朝!可是他不是早就告假了吗?怎么突然会想不开在家自尽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生意遍地开花 宸王府。 宸王将桌上的茶杯茶壶全都摔到了地上,一脸怒容地看着自己的近卫霍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永恩伯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上吊? 霍羲跪在地上低着头,永恩伯是宸王的人,在京卫指挥使司任指挥同知。这可是宸王安插在京卫指挥使司的一颗重要棋子,可没想到这人好端端的突然就死了。 这死得也太过于蹊跷了,宸王的势力如日中天,永恩伯跟着宸王官运也是顺风顺水。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一点预兆都没有就上吊了! ;卑职在京兆尹介入之前偷偷潜入了伯府,从现场上看永恩伯的尸体的确没有一点挣扎过的痕迹,像……的确像是自尽!霍羲有些忐忑地望向宸王。 宸王揉揉眉心,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种古怪:;安排人随时打探京兆尹的调查结果。还有,派人去查一下永恩伯还有没有什么没解决好的尾巴! 霍羲刚领了命,管家就充满跑了进来:;殿下,户部的人已经在催了,请殿下尽快动身。 天承帝已经给宸王下了命令,这赈灾钦差可不能耽误正事。 宸王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让管家退下,本来赈灾的事他可以从一石二鸟。既能从中获利,又能给自己积攒贤名,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可没想到如今赈灾物资他是不敢轻易动,而永恩伯又在这个节骨眼上上吊了。 真是晦气!宸王烦躁地揉揉眉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有张大网在向他扑过来。 宸王沉默了好一会又叫了几个侍卫过来:;去,把刑部李尚书和安国公、文慈侯都叫过来!现在就去,要快! 他话音刚落下,管家一脸着急地徘徊在门口是开口也不好不开口也不好。宸王瞧见了他,继续又一种极其不耐烦的声音喊道:;催催催,催魂呢!告诉户部的人,本王这边还有一笔钱粮还没到位,让他们再等等,晚半个时辰再出发! 管家这才走了进来,硬着头皮说到:;殿下,可皇上特意交代过务必准时出发,若是耽误了时辰,老奴担心皇上哪里会有微辞啊! 宸王有些焦头烂额,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小事。想来皇帝现在也在头疼着,这点小事想来也不会过多计较。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刑部尚书李万年和安国公还有文慈侯都到了。 三人是一致的面色,显得十分焦虑。 ;殿下,永恩伯的死也太蹊跷了!昨晚老臣还在跟他一起饮酒,喝到了子时才散,心情都很好。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断不是那想不开会自尽的人!安国公语气十分激动地说到。 宸王点点头:;本王又何尝不知事有蹊跷,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时候。永恩伯一死,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一职便空了出来,这个补缺的人必须让我们的人顶上去!偏偏本王现在要离京,这事只能让你们去做了! 安国公几人都很明白宸王的担忧,京畿军队的指挥权何其重要不用多说。 ;殿下放心,我等会全力上书将我们的人顶替上去。 宸王摆摆手,面上还是那么的凝重:;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你们切不可掉以轻心。本王担心永恩伯的死就是有人想把自己的人推上去。 宸王顿了顿又道:;若是父皇在上朝的时候论了这件事,你们得注意一下朝堂之上谁的言行举止异常,谁动了这个心思。 ———— ;东家,这是我们新推出的一道菜,取名春意盎然。 苏云染的酒楼已经开张一段时间了,生意还算不错,依旧是主打药膳。只不过如今的经营模式跟以前醉云斋有些区别。 以前的醉云斋只做药膳,如今的开的这家酒楼名朝食记,主打是药膳同时也做其他菜系。她还将广式的早茶各式点心都做了出来,没想到意外的俘获荣京达官贵人和百姓的胃口。 苏云染买下的这栋楼面积很大,而且地理位置也很不错。最重要的是楼层高,一共四层,在整个荣京的商铺建筑里已经算是最高的了。 商铺四层,外带可以居住的后院,这要不是有富临钱庄帮忙操作光凭她是绝对拿不下来的。 苏云染在开业之前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招募人手然后培训,厨子当然是得找有基础的才行。在培训上她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自己绘制了菜谱,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亲自去人牙子手里卖人。 为了规避一些风险,毕竟她也不想在商业上还有与人勾心斗角,所以她店里的服务人员都是她买回来的。 有了身契,至少可以规避一些背叛的风险。而这些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小厮丫环也能得到一个很好的生存环境,何乐而不为呢? 店里的大厨有四人,其中两个是苏云染买了身契的。不管是不是买来的人,苏云染对他们的培训还是一视同仁的。 苏云染给的工钱很不吝啬,无论是大厨还是跑堂的小厮甚至是洗碗的丫环,工钱都要比同行水平高出不少。当然,苏云染给的高薪酬也不是白给的,她要求大厨每人每两个月必须研制出一块新菜品。 新菜品若是能畅销,当月大厨就额外获得一笔奖金作为奖励。 在她的薪酬激励之下,这四位大厨是真的憋足了劲。 ;春意盎然,真是个好名字。苏云染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只是有些可惜。 ;这菜取名春意盎然,但用的却是冬笋。若是能换成春笋,那么这道菜就与其名相得益彰了。还有,虽然这道菜以绿色为主,但味道难免寡淡了一些,我建议试着搭配几片火腿点缀一下,肉质的味道加入或许能升华这道菜的味道。 苏云染点评完,大厨忙点着头:;东家真厉害,这道菜我原本也是想着用春笋的。东家,我想着这道菜品可以等到开春再推出也不迟。 苏云染点点头:;我看行。年关也近了,到时候我会让掌柜组织一下。大家一起吃顿尾牙宴,也给你们发一发年终奖。 年终奖是个什么? 几个大厨都愣了愣,苏云染笑着道:;就是……大红包! 苏云染离开朝食记又去了玉颜风华阁,比起酒楼,女人的钱真是好赚!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女人在这张脸上花的钱那可真是大方,特别是达官贵人和富贾之家的千金。 ;东家,这是这个月的账目,您请过目。掌柜将账本递给苏云染,苏云染看了一下,比起朝食记这玉颜风华阁赚得更多。 跟朝食记一样,玉颜风华阁的人手都是她买来的。经过培训,对产品都十分了解,推销起来也是十分卖力。 苏云染不仅给她们较高的工钱还给她们提成,对于这些生如浮萍的人来说,苏云染说是她们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掌柜秦六娘静静地站在一旁,她是苏云染无意中救下的。对她来说,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遇见苏云染。 苏云染很满意这业绩:;很不错,你们都辛苦了!快坐,别站着了! 秦六娘被苏云染拽着才坐了下来:;东家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何况,也是东家的巧手我们也没做什么。 苏云染摇了摇头,化妆品这东西她可以负责研发,但要大规模生产还是需要不少人手的。 所以苏云染在京中开了一家药馆,门脸是买药材的,但内院里就是化妆品的生产线。核心成分这个自然是商业机密,苏云染也断不会轻易泄露出去。不过产品总是要不断革新的,所以她聘请了不少药师医师加入。 于是乎,在寻常的化妆品之外,她另外推出了专供药店的药妆。 生意是越做越大了,而且都步入了正轨。 ;生意这么好,东家为何愁眉苦脸的?不知六娘是否能为东家解忧? 秦六娘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原本是一个小商贾抢来的小妾。怀有身孕被主母设计差点就一尸两命,后来她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腹中孩子却流了。而且伤了身,以后都难再有孕。 本以为这已经是最惨淡的人生了,可没想到这只是她晦暗人生的开端。后来有个大户的员外看上了秦六娘,她那丈夫便转手将她送了人。 那员外简直不是人,把秦六娘虐打得没了人样。苏云染遇到她的那日,秦六娘是想寻短见的。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有些累吧!你身体好些了没有?还有没有按照我开的药继续服用?苏云染说到。 秦六娘点点头:;多谢东家关心,我这身体已经比从前好多了。若不是遇到东家,我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苏云染摇摇头:;好了,不说这些了,过去都就让它彻底过去吧!眼下这里的生意已经很稳定了,我想着……我知你聪慧,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秦六娘点点头:;东家请说,六娘定然全力以赴。 苏云染瞧她这副严肃的样子不免笑了笑:;六娘,我遇到你的时候是你最落魄的时候,可我据我的观察你以前定然是出身大户。如今暮茶记已经开业,我想让你暂时过去帮忙。 秦六娘有些意外,她都落魄成那样了,东家竟然觉得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她绝不负东家对她的期望:;六娘任凭东家差遣! 第三百一十四章 他会同意的 苏云染连续两天在空间里研制新药,这会终于得空好好休息。眼下天承帝让梁鹤祯进入户部,这段时间是天天早出晚归的。 苏云染正打着盹,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脑门上。累坏了的她本来并不想理会的,可没想到片刻之后又又东西打在她的脑门上,这次的力道可比之前大了一些。 苏云染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被打得有些泛红的脑门。扬起脖子望去,气鼓鼓地看着树上的一袭红衣。 ;我说,你怎么还敢回荣京呢?就不怕被大公主看到了,直接把你抢入府中当了那三千面首之一?我之前都还听说,大公主私下还在派人寻你呢! 苏云染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树上一派慵懒的怀钺。 怀钺斜躺在树杈上,胳膊枕着脑袋,嘴里叼着一片树叶轻笑着。 ;我怕什么,不是还有你们保护我吗? 苏云染摇摇头:;我可保护不了你!万一大公主真的开口跟我们要人,别说我了,就是我相公也没办法回绝她不是?毕竟我们这辈分差了一辈,都是长辈惹不起啊! 怀钺没当回事,不过以他的神出鬼没的本事,想来就算他真的被大公主的人发现了他也有本事逃脱。毕竟怀钺的轻功,那是相当不错的。 怀钺飘然地落了下来,回府不见松一他们便随口问了一句。 ;我让他们都回去了,我和相公现在的身份不同,身边肯定有不少别人的眼线。我身边若是有松一他们这样高手在,不免要查到我身上。说说看,你这次突然回京是有什么大事吧? 怀钺点点头,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苏云染看着他这自在的神情,忽然就感觉有些回到了过去。他和梁鹤祯的身份变了,如今身边的人时刻都在谨记礼仪不敢有所逾越。现在还能在她面前这般放肆的,大概也就剩下怀钺了。 喝了杯茶怀钺才慢悠悠地开口:;永恩伯的死你知道了吧?如今他一死,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就空缺出来了。虽然宸王离京赈灾去了,但是他的党羽何其多,定然会把自己人推上去补缺。 说完怀钺定定地看着她,苏云染皱着眉头身体不由往后仰了一下:;别这么看我,本姑娘有主了! 握着茶杯的怀钺闻言毫不吝啬就给苏云染一个白眼:;我想是那种不挑食的吗? 苏云染可不乐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她这模样难道还入不了他的法眼吗?这就有点打击人了,她自诩自己这容貌十分出众,就算不是第一眼就很惊艳的那种,但绝对是耐看的。 怀钺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你家相公要想跟宸王分庭抗礼就必须在朝中有自己的人,宸王想让自己的人顶上,我们也不能落后。这是你家相公意属的人选,之前他特意借皇帝的手给他安排了一件差事。入京差事完成得不错,今日便要入京述职。 纸条摊开,上面只有两个字:赵荀。 苏云染点点头:;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并没有人知道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反倒是利于行事了。你们是想让我先去接触夫人,探寻一下赵荀是否有意站队。 怀钺点点头:;这事你去办最为合适,就算被人发现你跟赵夫人有所联系,但如今赵荀还是外放的官没人会在意他。 苏云染跟怀钺确定了赵荀夫妇回来的具体时间,下午她换了一身衣裳,衣料华贵但颜色却十分低调。 为了避人耳目,苏云染坐的马车没有王府的标记,一路直接去了赵家。 门房瞧她眼生,但眼力劲还是有的。见她衣着华贵,在这荣京城里定然是非富即贵。 苏云染递过一支玉簪:;有劳你将这个交给你家夫人,她看到了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片刻后,赵夫人安长乐急冲冲地走了出来,远远就瞧见门口站着的苏云染:;妹妹!好久不见了!这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可让我担心坏了! 苏云染有些愧疚地看着她,离开上河村之前她有给赵夫人谢过一封信。她不好多说什么,只托词说自己跟相公要出远门一趟,什么时候能回也说不定叫她不用挂念。 她还没等来安长乐的回信就已经去了大邢,之后的事情就根本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后来从大邢回来,又碰到了桓王的事。这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根本就没有时间让她去联系赵夫人。 再后来梁鹤祯的身份被承认,她也松懈了下来。想着这时候可以给赵夫人去封信报个平安,可是造化弄人她却听说赵荀被调派走了而且暂时并没确定下来具体在哪里任职,一封信就无处投递了。 这么长一段时间不见,赵安乐的容颜似乎憔悴了不少,但脸上的小容易就不减。 ;快,我们进去说!安长乐拉着苏云染就急急忙忙进了屋去,赵荀这会是进了宫述职去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安长乐的注意力一直都只在重逢的喜悦上,竟然忽略掉了苏云染的穿着打扮。直到两人聊了好一会,她才突然发觉苏云染的气质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苏云染不是有意要隐瞒身份,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不至于吓到安长乐。 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她握住安长乐的手笑到:;姐姐在外地也应该听说了皇长孙的事情吧? 安长乐点点头:;当然了,这可是大启的大事,就是街头巷尾的乞丐都知道。 苏云染点点头又道:;那你就没有听说这皇长孙之前的身份吗? 安长乐一脸不解地看着苏云染,眼神就不自觉地打量起她的穿着打扮。 这布料……这布料莫非是贡品月华锦? 安长乐收回目光摇摇头:;朝廷只说皇长孙之前流落民间,自然是不可能说具体。至于皇长孙名讳,除了这些参与太庙祭祖的京官之外,哪里是我们能知道的。妹妹,你这衣料……可是贡品月华锦? 苏云染也不卖关子,从安长乐的眼里她也可以看出她定然是猜到了一点。她点点头,沉声道:;不错,正是月华锦。流落民间的皇长孙,就是我相公。 即使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了,可安长乐听到这话还是不免怔了好一会:;竟然……竟然是他!片刻后她又释怀地笑了笑,;我早就该想到的,你相公那模样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岂能是池中物啊!那……那这么说来,你如今已经贵为郡王妃了? 苏云染点点头,安长乐忙站起身作势就要给她行礼,苏云染手快拉住了她:;姐姐这是做什么?快坐,我们之间何须这些虚礼。没有外人,你我就是姐妹。 安长乐显得有些激动了,没想到当年的善缘竟然能得到这样的福报。 安长乐这才又坐了回去:;真没想到再见面你已经贵为郡王妃,我真替妹妹高兴!苦尽甘来,这是妹妹仁心仁术的福报! 苏云染可没忘记她今天来赵家还有一个任务:;姐姐,如今姐夫的差事究竟如何了?之前我想给你写信的,可是却听说姐夫一直在各地奔走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 说到这个安长乐也是有些发愁的,赵家在赵荀爷爷那一辈就已经搬到了荣京,从他当官开始就一直在外放。 赵家人又何尝不希望他能早点结束外放,回京当官。可是想当京官可不容易,如果不是世家的背景,就必须有人帮忙才行。 ;那姐夫是怎么想的? 安长乐轻叹了一声,欲言又止。她怕自己说了,就是变相在暗示苏云染让梁鹤祯帮忙。可这种事情,她是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意识到安长乐的心思,苏云染主动道:;我听闻姐夫最近差事办得很好,这可是个极好的契机!姐姐,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相公虽然贵为皇长孙,但他在京中根基尚浅。这会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觉得姐夫可堪大任,一直外放为官不免太可惜了。 安长乐的表情变了变,显得有些激动,像是自己的心事被别人说了出来。她有些激动地抓住苏云染的双手:;妹妹,实不相瞒我也有此意!以前夫君就说过,你相公前途不可限量。良禽折木而栖,我想夫君定然会愿意追随长孙殿下的! 话已至此,现在就等着赵荀自己的想法了。 辞别安长乐之后,苏云染正好与梁鹤祯的马车碰到。 ;看来是留在赵家用过晚膳了。梁鹤祯伸出手扶苏云染下车。 苏云染也瞧出他心情不错,于是大胆地猜测来一下:;相公今日在宫中可是已经见到了赵荀? 梁鹤祯修长的手指在苏云染眉间点了点:;聪明! 既然如此,看来两人应该是相谈甚欢了:;我这边聊得不错,安姐姐也想让赵荀留在京中任职。这夫妇两的人品是没有问题的,赵荀也是个良才,现在就看他的意思了。 梁鹤祯倒是信心十足,牵着苏云染往府里走去,肯定地说了一句:;他会同意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罄竹难书 ;京兆尹,永恩伯的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 半个月过去,这个案子也有了不少进展。京兆尹周慎将自己手中关于案情的最新进展递交了上去,然后余光瞥了文慈侯一眼。 天承帝看了案卷脸色是越发的阴沉,下面两列官员就不免开始心里犯嘀咕起来。 这个案件天承帝从一开始就十分重视,京兆尹介入的第一天就封锁了关于案件的所有情况。当天京兆尹甚至于进宫跟天承帝密谈了一个时辰,出来之后京兆尹手中就多了一块令牌。 那是一块可以调动禁军的令牌,也是一块可以拒绝一切试图干涉案件的令牌! 这一举动可以说是释放了一个信号,不仅是天承帝最这个案件的重视程度,还有就是京兆尹一定是查出了什么,而且牵连甚广。 文慈侯神情有些紧张地望向安国公,压低声音道:;替死鬼安排好了吗? 安国公点点头:;放心,不管周慎查到什么,都有转圜的余地。 虽然安国公语气十分笃定,可文慈侯的脸上丝毫不见放松,反而是眉头越皱越紧。 天承帝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好一个永恩伯,食君之禄还要抢夺百姓之财简直该死!说完他瞟向文慈侯,忽然点了他的名字。 文慈侯吓了一跳,原本就紧张,突然就被皇帝点了名字就更加不安起来:;臣在! 天承帝不吭声,看着他手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这可把文慈侯的心脏都要敲得心律不齐了。 过了一会天承帝才开口:;这些年你与永恩伯交往甚密,你对他的死有什么看法呀? 文慈侯忙跪下,冷汗就止不住地往下流:;皇上明鉴,臣……臣虽与永恩伯交情不错,但也仅限于兴趣爱好罢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臣真的不知道他竟然还能干出违法之事。 他顿了顿,给天承帝磕了个头又继续道:;皇上,臣与永恩伯相识已久,臣还是难以相信他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望皇上明察,可千万不要让一个好官蒙受不白之冤。 文慈侯这话倒是回答得漂亮,首先把自己先摘出去。虽然不否认两人相交甚密,但肯定自己对永恩伯做的事情并不知道情。完了又补充几句,为永恩伯说几句话,免得落在旁人眼里他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天承帝冷笑了一声:;是吗?可是京兆尹这边查到的东西,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倒是比文慈侯要聪明几分,朕手中的这十几份证词可都是说你与文慈侯一起强占良田。更有甚者,刨人祖坟。 文慈侯脸色一凝,但反应还是十分迅速:;皇上明鉴!微臣一向谨小慎微,绝对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啊!微臣与京兆尹一向有些过节,此事只怕是有人别有居心的陷害! 天承帝望向京兆尹,京兆尹立即会意:;侯爷这话是何意?在这金銮殿之上,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微臣领命彻查永恩伯一案,案发的当日微臣便发现永恩伯桌案上夹着一个信封。 信封里的并不是信,没有收信人也没有落款。上面写的更像是一些名单。 蕲州孙家、岳州宫家、燕州文家、锡州曲家…… 京兆尹当时就觉得这份名单出现在死亡现场绝对不寻常,经过调查他发现这些名单中的家族最后都跟永恩伯扯上了关系。 岳州宫家是当地大户,名下良田多不胜数。这岳州也是永恩伯的老家,在他的操作之下,宫家良田尽数归入了永恩伯家族名下。宫家人状告无门之时,却遇到了当时奉命巡察的文慈侯。 宫家人将永恩伯极其家族告到了文慈侯面前,文慈侯托词案子复杂需要打点。宫家人散尽家财也要状告永恩伯,结果文慈侯突然翻脸治宫家人一个行贿的罪名下了狱。再之后,牢里就传出宫家老爷试图劫持知府越狱,最后当场被衙役诛杀! 文慈侯豆大的冷汗又滴了下来,怎么会这样?这个案子都故去多久了,而且当时这个案卷根本就没有往上报,京兆尹是怎么查到的? 安国公也是心里一惊,这些事情连他都不知道,京兆尹是怎么查出来的?想到这里安国公不免多看了周慎一眼,糟糕,周慎是有备而来吧?只怕这背后还有人在推动着这一切,宸王又不在京中,事情只怕是不好收场了。 安国公轻咳一声,文慈侯闻声镇定了下来:;皇上明鉴!京兆尹简直就是在血口喷人!当年微臣的确是被皇上钦点为巡按负责巡察九州吏治,微臣也的确是到过岳州,但从未听闻过什么宫家! 文慈侯心理是存了侥幸,当年这个案子知晓的人并不多,而且知情的人都清理得查不到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而宫家,当年他是秘密约见了宫家老爷,也对他三令五申不可将打点的事情告诉家人。以当时的情况看,那宫老爷是绝对没有胆子将事情说出去的。 当年的知府是他们的人,是绝对不会留有证据让京兆尹查到的。先不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是岳州离荣京那么远,他就不信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还能去各州将当年的事查一遍。 像是早就预料到文慈侯不会承认,京兆尹淡淡一笑望向皇上:;皇上,当年的这个案件臣手中还有两份供词和一封书信。这一份是时任知府的贾深的供词,另一份是宫家后人的证词。至于这封书信,是宫家老爷宫长绪去密会文慈侯之前亲笔写下的。信中说他并不完全信任文慈侯,恐事情生变,于是留书一封以证清白。 书信和证词呈上给天承帝看过之后,又给下面的大臣传阅了一遍。 事情似乎有些不可控了,文慈侯的面色已经有些颓败。安国公皱着眉头,不由为自己担心起来。若是文慈侯保不住了,那他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明明是调查永恩伯的事,怎么一下全扯到文慈侯身上了? 文慈侯似乎还有些不死心,京兆尹便禀了皇帝,带证人入殿。 事情已经无法转圜,文慈侯就算不认罪也是无用的了。 安国公轻咳一声,文慈侯微微转过头。安国公动了动嘴唇却没出一点声音,文慈侯又迅速地低下头用力地磕在地砖上:;罪臣一时糊涂,悔不当初! 天承帝又冷笑了一声:;怎么,认罪了? 文慈侯一把鼻涕一把泪:;微臣当年巡察至岳州,永恩伯便邀我一起喝酒。他知晓宫家有意向我告状他,便苦苦哀求我一定要替他摆平这件事,否则他就完了。 说到这里,文慈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接着又说了一大堆话,都是废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他只是过于重情重义,不忍看挚友就此败落,于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天承帝嫌弃地撇过头去,实在是不想看他那做戏的样子。 文慈侯因为包庇永恩伯,这罪名是跑不了的。但下令杀害宫家老爷的人还是永恩伯,这一点文慈侯并没有参与。 一码归一码,文慈侯也是犯了罪,但这罪名并不重。天承帝只是褫夺了他的爵位,两降三级外放为官。 文慈侯虽然保住的性命也保住了乌纱帽,但爵位没了,这个打击太大,让他当场就晕了过去。 安国公暗暗松了一口气,文慈侯算是彻底没有希望了。但好在,事情到他这里就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当然不是。 京兆尹又继续道:;皇上,永恩伯身上涉及了多起案件。其中蕲州孙家的案子有违触目惊心! 十一年前,永恩伯外放蕲州任蕲州长史。一次在勾栏院因醉酒与一名唤孙胤元的商贾之家少爷起冲突,被当众斥责的永恩伯颜面尽失便寻机报复。 永恩伯找人绑架孙胤元挣,却不想孙胤元在扎之中意外撞死掉入河中。其家人将永恩伯告上衙门,最后反被永恩伯诬孙家为了敛财威逼其他商贩恶意搅乱市场。 孙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孙胤元之父被仗八十一命呜呼。其女孙茉雪为父兄鸣冤越级上告,却在衙门门口被一帮地痞流氓绑走玷污致死。 孙家小儿子孙岐衡不过十岁,与孙家家仆最后都被一场大火烧死。这场大火,烧得十分蹊跷。 朝臣们听完京兆尹说的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永恩伯真是放肆至极! 京兆尹又拿出了几分证词:;皇上,时隔多年,微臣只找到了几个目击者。当年参与绑架的人踪迹无处可寻,只有几个目击者亲眼目击了孙胤元被害的过程和绑走孙茉雪的过程。请皇上再多给微臣一些时日,微臣定能将绑架之人找出来。 天承帝扬起手,低声问:;还有这个必要吗? 还有这个必要吗? 这话问得整个大殿一片寂静,是啊,这还有必要吗?能站在这里的人都不傻,何尝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永恩伯之罪,已是罄竹难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帝王之心不可测 安国公府,气压十分低沉。 安国公让人备了酒,小火炉里用水温着。对面放着一个空杯,像是在等什么人。 没过多久,文慈侯一脸灰败地走进来,也不跟安国公客套了直接坐到了他对面拿起铜炉里的酒壶就倒了酒猛灌了起来。 等他喝了几口之后,安国公这才将他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行了,事已至此你喝多少也改变不了事实了。 文慈侯手掌捂着脸,从宫中、出来这一路他就跟个游魂似的根本就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那可是真刀真枪里挨过来才谋得了这个侯爵。 结果呢,这么一桩小案子他不过是纵容包庇了一次,顶多也就是个滥用职权谋私罢了,何至于一笔就抹杀了他所有功绩呢? ;什么都没有了!谷雨兄,我这宦海沉浮三十载,本以为将来可以风风光光锦衣还乡。可如今,什么都没了。文慈侯哭丧的脸又抢过酒杯喝了起来。 安国公摇摇头,干脆将酒壶拿走:;你冷静一点,现在还不到认输的时候!闳义兄,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按理说,永恩伯处理事情不会这么不小心。可是京兆尹竟然在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里,将当年多起案子全部查得个水落石出,你觉得这可能吗? 文慈侯冷静了下来,只是苦笑了一声:;可不可能不都已经做到了吗?我何尝不明白谷雨兄的意思,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是有人在布局,而如今京兆尹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沉寂了十几年的案子都翻了出来。这要是说没有人在暗中布局,谁信啊?是我们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所有应对之策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安国公也是心烦意乱,这一次他也没有能够幸免。虽然罪责不及文慈侯,但皇帝也当众斥责了他,说他尸位素餐无所作为。被罚在家闭门思过,罚俸一年。 天承帝对他的惩罚已经算是很轻了,按理说文慈侯虽有包庇纵容之罪,但这样的过错也不至于被褫夺了爵位。可见皇上对宸王是起了戒心了,他这是有意在剪掉宸王的党羽。 ;相信皇上也不是看不出来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个案子,但他不仅不着急查出真凶,反而将注意力都留在了永恩伯所犯的案子上。这不仅仅是在打压宸王,也是在杀鸡儆猴。如今这个情形,指挥同知的补缺咱们就别想了。我已经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出,这残局只能让宸王来收拾了。 文慈侯点点头,可脸上依旧只是挂着一抹苦笑:;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这已经成定局了。好在你跟永恩伯的案子牵扯不大,不然这一局我们的损失也太大了。一个永恩伯,一个户部侍郎再加上我这个文慈侯,一个案子让我们折损了三名重臣。这背后的人,可真是高啊! 安国公虽然心里也有些气不过,可眼神却依旧透着坚毅。他拍拍文慈侯的肩膀:;闳义兄,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这宦海沉浮,可以一朝翻覆,也可以一朝登顶!只要宸王还没倒,就不到认输的时候。既然都已经选择跟宸王一条船了,如今也下不了船,那就只有抱紧了这条船! 文慈侯像是被安国公点醒了一般,是啊,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只有宸王将来坐上了那个位置,那他就还是功勋啊! 文慈侯哈哈笑了起来,被阴霾覆盖的眼睛里重新焕发了光芒:;你说得没错!今年除夕我是没法在京中度过了,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定能再回来!谷雨兄,过两日我便要去宜州上任,家中老母还望你多照拂一二。 皇宫,御书房。 天承帝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散发着香气的腊梅,白雪枝头不似红梅那般被白雪映衬得炽烈而耀眼,这一朵朵似蜜蜡的黄梅,却在雪中显出几分俏皮与灵动。 ;皇爷爷。梁鹤祯站在他身后喊到。 天承帝没有回过头,只是在他平静的脸色露出几分疲惫来。他顿了顿才开口,但这一开口又是那么的直接:;永恩伯是你杀的吗? 梁鹤祯也不由微微一怔,但这一闪而过的情绪非常短暂,短暂到似乎没有发生过。 ;皇爷爷何出此言?孙儿刚回京不久,哪有那本是筹谋出这么一出。何况永恩伯是何人,他手握京畿兵权,我如何能让他死?梁鹤祯冷静地回答到。 天承帝皱着眉转过身来,目光定格在梁鹤祯脸上,似乎是在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他说谎的证据。 然而梁鹤祯的表情十分平静,一双眼睛里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如果这个案子真不是他做的,还会有谁? 可若真是他做的,那么此刻的他又是如何在他面前伪装到如此滴水不漏? 天承帝收回了目光,刚才话题戛然而止也像是没有说出口一样。 ;指挥同知的位置如今空缺了出来,你觉得谁堪当此大任? 梁鹤祯眼眸微垂,只怕皇帝是在试探他吧? 梁鹤祯列举了几个人选,其中也包括了回京述职的赵荀。 天承帝顿了顿最后又点了点头:;这几人都还不错,尤其是那个赵荀。剿匪一事他办得不错,就将他留下来吧! 天承帝又问:;户部侍郎苗秋仁被革职查办,你觉得这个位置谁来顶替? 梁鹤祯回到:;依孙儿这段时间在户部任职的情况来看,户部的工作眼下繁重又是十分紧急。替补官员最好还是能熟悉户部的情况最好,所以孙儿认为户部郎中曹延年可提拔。 天承帝思索了一会,曹延年这个人他还是印象挺深的。具体是哪一年的状元他记不清了,但他记得这人是三元及第,当年也是无限风光。 不过他入了翰林院之后就沉寂了下去,后来还是宰相冯至举荐了他入了户部。在户部也已经有快十年了吧?至今也还只是个正五品的官员。 被这么一提醒,天承帝对曹延年的印象越发清晰了起来。同时他也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吏部尚书吴怀章。 ;说起来吏部尚书吴怀章跟曹延年可是同科进士,一个状元,一个是榜眼。榜眼官拜尚书,三元及第的状元竟还是个了郎中。这么多年都没能往上升,这人究竟是能力不行,还是别的缘故? 梁鹤祯淡淡一笑,皇帝这是明知故问。在官场上特别是京官,若没有一点人脉,任凭你能力再突出也会被上级夺了功劳去。 当年若不是有冯至欣赏曹延年的能力,恐怕他连进入户部的机会都没有。冯至死后,曹延年这个人恐怕都被大臣遗忘了。 ;据孙儿观察,曹延年这个人性格耿直,不喜欢攀附也不喜欢阿谀奉承。这么多年未曾有过晋升,并非能力不行,而是苦于无人举荐。梁鹤祯很直白地说到。 天承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眼神透着一抹精光叫人猜不透:;你这么极力举荐他,他会不会感激你? 这话里有几分玩味,但梁鹤祯脸上没有一丝慌张也没有惶恐,只是保持着那份淡然:;举贤尚且不避亲,孙儿与曹郎中一同共事,对他的能力是看在眼里的。再说了,孙儿不过只是如实举荐,最终人选的定夺还是在您手中。 天承帝笑了笑:;好一个如实举荐!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这还没走出御书房的大门,天承帝忽然又想起什么冲梁鹤祯的背影说到:;云染那丫头……身世可有怪异之处? 梁鹤祯定了定,眼皮忍不住调了一下:;皇上何出此言?小染她从小就在下河村长大,若不是一次意外她落入江中被人救走,她这辈子都没离开过洪洋县。 他叫天承帝皇上的时候,脸上多出了几分冷清之色。 天承帝的表情叫人看不透:;是吗?之前临州发生了一起十分离奇的灭门案件。经过调查发现,被灭门的原因就然是一支金钗。这金钗的来源,巧了,是洪洋的一个地下钱庄。之后这钱庄也遭血洗,线索断了的同时,下河村苏家一家人死于大火。祯儿,这里面没有关联吗? 梁鹤祯微微垂眸,眉心微微皱起:;苏家的死是意外,这件事小染也十分难过,我不想再提起凭白让她伤心。 天承帝半眯起眼睛,眉头也是微微皱起但很快又松开:;但愿是朕想多了!不过那丫头也的确是难得,明明是个乡野丫头,却长着一张不输京中贵女的脸。最难得的是,她还有一手了不得的医术。陈美人病了那么久,经她一番诊治,如今竟不药而愈。难得,真是难得啊! 梁鹤祯无法从天承帝最后的‘难得’中判断出他的情绪,但他相信天承帝对他们夫妇两的试探才刚刚开始。 帝王之心,果然是最不可猜测之物。 临走前,天承帝又补了一句:;曹延年提拔上去,户部郎中一职便空了出来,你来补上。之前没给你什么实权只是让你多观望多学习,如今给你了实权,你就不必束手束脚了。朕对你的期望,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户部。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夜路走多总会遇到鬼 赵荀如愿留在了京中,候补上去的曹延年是个正直的,梁鹤祯有信心让他成为他的人。这一次虽然打得宸王党措手不及,但京兆尹查到的案子多是陈年旧案了,很多案子连苦主都没有了。 永恩伯这条线的旧案也只是能牵扯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官员,除永恩伯自身还有文慈侯之外,其他折损的官员对宸王来说都算不得是‘伤筋动骨’。 马上就要过年了,苏云染原本是想安排人去把梁二海接过来过年的。估计傅绵娘是早就想到她会这么安排,所以早早就写了信过来让她不要费心。 蒋氏还活着,他们做儿子儿媳的就没有办法在年关不在家。不过有件事都是比较麻烦,村里的人可不知道当年模样鹤立鸡群病秧子的梁鹤祯如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皇长孙。 如今的他是绝对没有办法再回上河村了,虽然遗憾不能接二老到荣京过年。不过听柳宅回报的信息来看,如今傅绵娘夫妇的日子过得也不错。蒋氏虽然依旧偶尔作妖,但大儿子流放了,长孙一次次名落孙山。小儿子是个不成器的,腿被赌场的人打瘸了。 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梁二海了,或许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蒋氏如今对梁二海夫妇的态度才有所改变。当然,作妖作了一辈子的人了,那是绝对不可能完全改掉臭毛病。 偶尔闹闹,傅绵娘如今自然也是不差钱的,可她守着原则。不是必须给的钱,她是一文也不会给的。蒋氏虽然气也没有办法,毕竟分家了,还想替小儿子从他哥家要钱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苏云染正在看着柳宅送来的信息,上面详细地记载了蒋氏他们跟二房的日常冲突。看着蒋氏的作妖大法和最后一一被傅绵娘怼回去,她看得乐呵呵的。 兰溪给她断了茶过来,看着苏云染对着手中的纸张哈哈笑不免也被感染到了:;小姐,你都看了快半天了!不就是一些穷乡僻野的家长里短吗?不是泼妇骂街,就是村头嗑瓜子说闲话。 苏云染摇摇头,止住了笑容竟生出了一丝惆怅来:;兰溪,自从来了荣京之后,我却越发的想念穷乡僻野的生活了。 兰溪不解,虽然之前她没有跟在苏云染身边,但她在柳宅也是知道梁家那些个亲戚是怎么对苏云染的。 一个个都讨厌死了,她怎么会想念那里的生活呢? 苏云染又傻乐了起来,并没有跟兰溪解释什么。 这时候管家急急忙忙跑进来:;王妃……不好了! 大公主府。 怀钺这个嚣张得没边的男人,到底还是年轻了。他怎么就忘记了有句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还有句老话也说得好,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这不,他就遇到了。 仗着自己轻功好,就以为那放荡的大公主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他。可结果呢?大意了不是,他竟然……竟然被网了起来,就这么被四个人抬回了公主府。 大公主看着一袭红衣的怀钺,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浮起一丝红晕,这是气着了。 因为生气一双剑眉也紧紧皱了起来,眼神充斥着怒意,胸膛的快速起伏也都在说明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此刻的内心是滔天的怒火。 竟敢算计他,此仇不报他怀钺死不瞑目! 怀钺前一秒发誓有多豪横,下一秒就有多卑微。 大公主绕着怀钺走了两圈,眼下他被关在笼子里虽然有些狼狈,但这风华却丝毫不减。大公主对他可是倾心已久,对着他的画像看了大半年了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本来以为这样的人物她只能这样错失之交臂了,可老天爷到底还是眷顾她的,这不兜兜转转这让她始终无法释怀的男人终于还是落在她的手中了。 大公主是止不住的高兴啊,这发自内心的开心与怀钺那发自内心的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公子,你可知本宫寻了你多久吗?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能让本宫这么求而不得牵肠挂肚。你可真让本宫好找,今晚你由你来侍、寝。 大公主单方面宣布了怀钺的命运,怀御闻言气得肝都疼了,这女人臭不要脸!什么求而不得,让她求而不得的人也不少吧? 不对,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放了我!你个淫/娃荡/妇!光天化日强抢民男,还有没有王法了?如果可以,怀钺此刻只想把面前这个羞辱他的女人千刀万剐了。 然而他才刚要动一下,浑身是一点力气都没有。随身的佩剑也没了,身上带着的荷包也不见了,里面有各种苏云染给的药,其中就有解这软筋散的解药。 可恶!怀钺暗骂一声,要不是他为了救一个小孩他也绝对不至于会中招。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的名节要不保了! 大公主望向身边的一名侍卫:;软筋散已经起作用了? 大公主已经知道怀钺的功夫高强,若不是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是绝对拿不下他的。 确定软筋散的作用已经开始起效了,大公主这才满意地摆摆手。好几个侍卫走了进来,打开了笼子将怀钺抬了出来。大公主的手指在他脸颊上轻抚而过,顺着喉结停在了胸口。 忽然兴奋的脸就垮了,抽了抽嘴角喊到:;来人,给他沐浴更衣。 大公主这是在嫌弃他身上脏。 打斗了那么久,能不脏吗? 怀钺就跟条死咸鱼一样任人摆布,被扒光的他心在流血,没有想到啊!曾经也是‘为祸一方’的土匪头子,如今竟然要被另一个‘女土匪’给霸了! 苏云染听到消息不淡定了,都说了不让怀钺那个骚包在荣京瞎晃悠的。大公主那就是典型的得不到的永远骚动,这些好了,真是要出事了! 苏云染默默祈祷,希望还来得及吧! ;派人去户部通知相公,我先行一步,咱们声东击西!要是松一他们还在就好了,以他们的轻功应该很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怀钺救走吧? 千隐是暗卫,即使梁鹤祯去了户部他也会在暗中跟随。不过兰山就没有必要跟着了,明面上也带不进去。 ;兰山,赶紧多调一些人手,轻功要好。我去吸引大公主的注意力,你们把怀钺救走!只能这样了,现在情况紧急她也没脑子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保住怀钺的贞操最重要! 以后再想个办法让大公主有所顾忌不能再动怀钺,但现在显然是做不到的。 苏云染拿了一些自己还没推出的新品水乳就急冲冲往大公主府去了。 怀钺被洗得干干净净,就这么送上了大公主的床上。 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的他,依旧感觉十分不真实。他怎么会落到这种任人宰割的地步?他不要做面首三千啊! 怀钺是欲哭无泪,大公主趁着怀御沐浴的功夫她自己也去泡了温泉。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想象一下待会跟怀钺颠/鸾倒/凤的情景就泛起了少女心。 大公主问自己的贴身婢女连枝:;他这张脸虽然比本宫那侄儿差了些,但比起本宫那些面首又不知道强到哪里去。真可惜…… 她话没说完,连枝问到:;可惜什么?那公子不都已经在床上等着公主您了吗? 大公主看着自己殷红的蔻丹直叹气:;世上最好的皮囊偏偏是自己的亲侄儿,想想都心疼! 连枝饶是见惯了大公主的荒唐,可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那可是她亲侄儿啊,这种荒唐的念头敢有? 大公主甩甩心里的惋惜之情,又恢复了一副娇羞的模样:;好了,办正事要紧,趁着软筋散还没失去药效要赶紧! 连枝浅浅一笑:;让取悦公主,是他的福分。 这话亏得没让怀钺听到,否则他一定会大声地反问她一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大公主披上薄薄纱衣去了卧室,怀钺还在仰面挣扎。 大公主坐到床边:;真好看!这皮相只输一人。本宫真是喜欢你喜欢得紧,以后你就留在本宫房里。 怀钺恶狠狠地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大公主被他这么瞪着不怒反笑:;以前本宫好多个面首第一次都是这么瞪着本宫的,可后来,他们都挖空了心思想要本宫的宠幸。你很幸运,至少本宫这一个月都只想跟你春宵一刻。 怀钺嗓子都疼了,声音也沙哑了起来:;滚!老子看你恶心! 大公主依旧不生气,脱了鞋坐在了他身上:;恶心吗?别急呀,待会只怕你也会跟我一样醉生梦死。说着就撕开了怀钺的衣襟。 怀钺孩子怒吼着,外面有个丫环喊到:;公主,广陵郡王妃求见。 大公主听着来气,什么时候来不好? ;滚!本宫现在没空见她! 搅人好事,好生没礼貌! 丫环犹豫了一下又道:;郡王妃说……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找您! 大公主的好心情都没有了,气呼呼地吼到:;什么要紧的事? 丫环也不知道,大公主有些恼怒,但还是换上了衣服离开。 怀钺松了一口气,暗暗说一句:;死丫头,你再来晚一步,我的清白就不保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声东击西 公主府大厅,大公主脸色十分不悦地看着苏云染:“倒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要见本宫?” 苏云染让兰溪把东西端过去道:“殿下,这是玉颜风华阁最新推出的护肤品。市场目前都还在预售,您这是头一份。” 大公主愣了一下,玉颜风华阁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苏云染怎么会有他家还没上市的新品? 这村姑当真大胆,敢拿假货糊弄她。她在荣京的名声,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好糊弄了? 以如今玉颜风华阁的名气能最先收到试用品,这在贵族圈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可是瞧大公主的反应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怎么脸色看起来还有点臭呢?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这款护肤品应该是换季预售的‘春时雨’系列?玉颜风华阁让画师花了不少宣传画样,本宫也喜欢得紧。光是这宣传画样就美得不行,本宫还都刻意从风华阁讨了一张。” 如此说来,那就应该是很喜欢才对呀?见到正品为何反应却这么奇怪呢?莫非是在怀疑东西的真假? “公主喜欢就好,实不相瞒,这玉颜风华阁的产品都由我亲自研发。这次的‘春时雨’无论是从产品功效还是包装宣传,都费了不少心思。” 苏云染的话里意思很清楚了,这产品那是千真万确。不仅仅是这预售款,玉颜风华阁里的所有产品都是我一手打造的。 大公主却是有些吃惊,都知道这玉颜风华阁如异军突起一时之间就在这荣京名声大噪。其实也有很多人在明里暗里都调查了,可是这风华阁背后的老板究竟是谁,谁也查不到。 适应了一下,大公主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玉颜风华阁是你的店?” 苏云染摇摇头:“非也!我只是有入了股罢了。大公主是知道的,我与相公没什么钱。但我是个医者,对皮肤的保养有独到的见解。所以,我拿这我的产品去找人投资了。您也知道,荣京繁华地段的地皮和门面价格那都是寸土寸金的。我只能以入股的方式,成为管理人而已。” 大公主明白了过来,但还是有些意外。这小小村姑,竟然能在荣京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仅如此,她竟然还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这份低调是不是有点太过神秘了? 大公主下意识就追问到:“那这背后真正的东家是……” 苏云染浅浅一笑:“按理说这种事情属于我们的商业机密,可姑母是自家人,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还请姑母一定要保密,毕竟那东家并不想透露太多。”说着她朝着大公主走了过去,手指沾了沾茶杯中的水,在桌面写了两个字:富临。 大公主了然了,这富临钱庄集天下财富,背后的人可以说是最神秘不过了。有富临钱庄的入股,这就不难怪那玉颜风华阁能这么快就迅速在荣京风生水起。 这些大公主也就不再怀疑了,拿着东西闻了闻,一时心情就大好了起来:“嗯……这香味也太好闻了!这气味真是比任何熏香都好闻。” 兴奋之后她又端起了公主的架子:“你有心了!这东西本宫很喜欢。”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这个侄媳好像一直都最自己不怎么感兴趣,别人巴结她的时候她永远不冷不热的。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上道了? 大公主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这既不逢年也不过节的,你说你突然给本宫送礼,这可让本宫觉得受之有愧。” 苏云染依旧噙着淡淡的笑容:“姑母是知道的,我从乡下来宫中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很了解。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听皇爷爷说要大办一场。我这宫中的礼仪都还没学好,到时候那么多人我也怕出了丑。请教旁人,实在是拉不下脸。这不,只能来麻烦姑母了。” 大公主听着心里很是满意,她就说嘛,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有求于她! 既然这样,那这礼她就收的理所当然了。 苏云染就请教了一下这荣京流行的穿搭,还有哪家的刺绣好,哪家布料好。聊着聊着大公主就越发心猿意马了,床上还有一个人间绝色在等着她呢? “侄媳呀,你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你再不会去只怕你家郡王要担心了。”大公主突然下了逐客令,苏云染瞧着也该撤了。 “那侄媳就先告辞了,今日真是太叨扰姑母了,多谢姑母指点侄媳真是受益颇多。那侄媳以后再来请教,还望姑母不要恼我才好。”苏云染笑盈盈地说着,这话又客气又奉承的大公主真是挑不出错来。 大公主让人送走了苏云染,自己又忍不住多闻了几下护肤品的香气。挥挥手让婢女把东西收好,自己收拾了一下心情准备继续一件正事。 她身姿摇曳地进入房中,然后一抬头却不见了床上的人。 “快来人!人呢?本宫的人呢?”大公主吼着,然后望大开着的窗户。 都中了软筋散了,他怎么还能跑掉? 公主府此刻很是热闹,所有侍卫都在府中展开了地毯式的,然而他们要找的人此刻已经离开了公主府。 此时的怀钺依旧像条死咸鱼被兰山给拎着跑,怀钺发誓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丢脸过! “你……你就、就不能给我、解药、先吗?”也不知道是软筋散的药效到了极限让声带都影响了还是因为之前他宁死不屈破口大骂太厉害,这会说话都不利索了。 兰山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你就别嫌弃了,这会王妃不在我也没有解药。你就别废话了,待会公主府的人可要追上来了。” “快点,你们往哪边追,你们往这边追,其余的人跟我走!大公主有令,那人中了软筋散走不了多远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兰山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发现自己有乌鸦嘴的潜质。 一辆马车飞快朝着他们跑了过来,兰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谁家的马车车夫就已经拉住了缰绳:“上车!” “站住!”有人发现了一身红衣的怀钺上了马车,但马车跑得太快没追上。 大公主气得连扇了侍卫长两个巴掌:“废物!中了软筋散还能跑掉,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罗嬷嬷在一旁赶紧劝道:“公主,既然都已经跑了,怕是很难追回了!只是那公子既然已经中了软筋散,怎么可能自己跑了?” 这话倒是让大公主清醒了过来,是啊,都中了软筋散断没有自己跑的道理。那就是有人从府中将他带走了,是谁? 那侍卫长忙给自己辩解:“公主明鉴,那软筋散的药效起码还有半个时辰才能解开。这会,他是绝对动弹不得的。下面的人看到他上了马车,一定是有人接应的。” 说到这里,罗嬷嬷忽然想到了什么:“公主,那郡王妃来得是不是有点巧了?像不像……” 一个在前厅拖住她,一个在后院带走男人。 好一个声东击西啊! 大公主立马反应了过来。她就说嘛,她跟苏云染都没有什么交集,往日她也不会来她公主府拜访。偏偏今日她就来了,而且还非拉着她聊什么宫中礼仪、荣京穿搭。 “一个乡下来的村姑竟然敢坏我好事!”大公主怒气腾腾的,立马让人备马去广陵王府。 罗嬷嬷瞧着有些担心忙劝阻:“公主还是不要太冲动了,万一不是她只是纯属巧合,岂不是让郡王与公主生了嫌隙?虽然如今朝中的局势尚不明朗,可这郡王的呼声还是挺高的。” 罗嬷嬷点到这里已经够明白了,为了一个男人跟一个最有可能成为皇储人产生嫌隙是不值当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大公主心里还是不高兴:“你说,苏云染跟那男人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救走那男人?” 也不知道这大公主的脑回路怎么回事,她忽然就觉得苏云染极有可能是看上了怀钺了。那男人对她宁死不屈不是因为他刚烈,而是……他有女人了! 这么想来大公主的心情就更加差了,她怎么就有种被人戴了绿帽子的感觉呢? “走,去郡王府!那女人敢给我侄儿戴绿帽,看我不扒了她的皮!”大公主说完就急冲冲要去兴师问罪,罗嬷嬷再次拦住她。 “公主三思,这要查不出来可就落人话柄了!您跟郡王关系本来就不亲,若是再……”罗嬷嬷也算是苦口婆心了,可惜大公主完全不领情一心就想把怀钺找出来。 她看中的男人,到手了竟然还能跑了,这还是头一个! 苏云染回到府中已经收到消息,怀钺已经被蔺翊承带去了宫中。 她也刚到家坐下,没多久长公主就上门了。 苏云染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姑母?您怎么来了?” 大公主半眯着眼睛冷哼一声:“他人呢?” 苏云染继续装傻充愣:“谁呀?我家郡王吗?他当值还没有回来呢!姑母找他有什么事吗?” 大公主不耐烦地瞪着她:“别跟我装傻充愣,你把那红衣男人藏哪了?你背着我家侄儿,从我府中带走了一个男人,你不仅胆子大还……” 话估计没说透,但眼神透着鄙夷。 苏云染简直无语,放眼整个荣京,比放荡令人不齿谁能比得过您大公主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公主道歉 大公主给苏云染扣了一个红袖出墙的罪名,什么都不说就强行要搜府。这不是再打她的脸吗?虽然她是长辈,可也断没有这么无礼的。 苏云染挡在了收到命令就要去搜查的侍卫面前:“这里是郡王府,我没犯罪,你也没有皇上的授意,擅自搜查郡王府不妥?” 没等大公主开口她又道:“姑母,我敬你是长辈所以可以对你的无端指责不做计较。但今日这郡王府若是就这么让你随意搜了,那以后我们这郡王府还如何在这荣京立足?当然,你是长辈若是强行而为我也不拦,那你就慢慢搜我就先进宫敲鼓去。” 苏云染笑盈盈地说着,她说的敲鼓那可不是一般的鼓。这是要告御状的节奏,大公主虽然气恼她一个村姑竟然敢用皇帝来要挟她。但她又很清楚地明白,自己这举动本身就理亏,若是真被告到皇帝那她绝对是免不了要被斥责的。 大公主在这荣京城里是排的上号的人物,能让她吃瘪的人可不多。在苏云染这么一个村姑面前被怼回去,这心里怎么都不太舒服。 “你若不是亏心,为何如此害怕我搜查?”知道理亏但嘴上绝对不承认,否则她大公主的人设岂不是立不住了? 可苏云染从始而终都噙着淡淡的微笑,这样一对比反而显得额大公主过于盛气凌人了。 “姑母说笑了,我心坦荡荡何惧搜查。只是我这郡王府的颜面还是要的,否则的话以后岂不是乱了套了?今日你大公主上门搜,明日就会是其他人上门搜查。怎么,我这御赐郡王府是酒楼还是客栈?” 苏云染的脸上挂着笑容,语气也是温柔舒缓,然而字里行间却又是透着几分锐利。 大公主眼神依旧不善地盯着苏云染,过了片刻她才冷哼一声:“还从来没有人敢跟我这样说话!苏云染,你还是第一个!”大公主咬牙切齿地说到,那情绪在脸上泄露无疑。 苏云染只能一脸抱歉地抿抿嘴:“那云染真是很荣幸。” “你……”大公主气得够呛,这村姑还真是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大公主也是真气着了,到手的美男说没就没了,那可是她寻了半年的男人!好不容易才得到,还没来得及‘品尝’就没了,她现在的火气别提有多旺了。而苏云染现在做的,就是给她的添了一把柴,把这火气烧得更厉害了。 实在是气不过了,大公主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朝着苏云染甩去。苏云染依旧笑意盈盈,袖子里的手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大公主的手腕就已经被赶回来的梁鹤祯死死抓住。 大公主回过头一双怒目死死瞪着梁鹤祯,然后又看到他身后还跟着桓王,怒气立马就收敛了一些。 她虽然是姐姐,但桓王是嫡子,即使双腿残疾了身份依旧是比她高贵。 “皇姐在是做什么?跟小辈动手,你也不怕被人笑话!”桓王一向都不怎么看得起这个皇姐,以前还没出嫁就已经是个放纵的。后来嫁人了,婚姻几次不幸他也生出些同情,然后他也没想到再后来的大公主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点同情也消失殆尽了。 大公主嗤鼻一笑:“八弟,这事情都还没搞清楚你也不好就这么说我?我对她动手,那也是为了维护我们皇家的颜面。” 梁鹤祯甩开大公主的手,却一脸着急地询问苏云染可有受伤。大公主简直无语,她都还没动手呢!能受个哪门子的伤? 非要说受伤的话,那受伤的人也是她呀! 这个村姑都把她气成什么样子了? 苏云染瞬间变了脸,之前一直保持微笑,这会换上一张泫然欲泣的脸:“相公,姑母她非说我在府里藏了男人,而且还是从公主府抢来的。我这无端端就扣上这么一顶帽子也算了,姑母无凭无据就要大势搜府,这让荣京的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广陵郡王府呀?” 梁鹤祯赶紧宽慰几句,大公主在一旁简直就要气炸了。这女人可太能装了!之前还笑得更傻子似的,这会说变脸就变脸,真是不要脸! 梁鹤祯将苏云染搂在怀里义正言辞地对大公主说到:“姑母,这件事情希望你能给侄儿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的话……事关我家王妃清白,我定要向皇上讨个公道!” 好啊,一个个都拿父皇来压她是不是? 她大公主是随便吓一吓就能妥协的人吗?她昂起高傲的下巴冷笑一声:“解释是?那我,她今日突然去我府上,然后我府中就丢了一个面首。你说,有这么巧的事吗?” 梁鹤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公主,然后发自内心的吐出两个字:“就这?” 别说梁鹤祯了,就连桓王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皇姐,你府中面首有手有脚,就不能是他们自己走的吗?你可有证据证明就是侄媳带走了你的人?侄媳,你倒是说说,今日去大公主府所为何事?” 苏云染便按照之前跟大公主说的事情都跟桓王说了一遍:“我只是怕年夜宴上失礼所以才想着去请教一下大公主,谁知道就莫名其妙摊上了这么一件事。皇叔,侄媳可真是太冤枉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谁不会呢? 桓王轻咳一声,他也算对苏云染有些了解的,这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事真的不是她的风格。这丫头,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可他怎么瞧着有些想笑呢? 不行,得憋住,不然这戏就不好看了。 梁鹤祯愣愣地看着大公主:“姑母,我敬你是长辈所以礼让三分,但这不是你随意羞辱我妻子的理由。她好心好意给她送礼,结果你反过来就冤枉她。当侄儿的也不敢要求姑母什么,那么这事就只能请皇皇祖父来决断了。” 大公主真是气死了,这一个个的怎么就对她的话这么不当一回事呢? 罗嬷嬷赶紧拉住了大公主,低声在她耳边小声道:“公主算了!这事咱们不占理也没有一点证据。再闹下去真到了皇上跟前,那被斥责的定然是公主。公主还是先服个软,这事先这样。” 大公主脸色铁青,除了当年逼婚不成之外,可再也没有人让她这么受气过了。可是罗嬷嬷说得没错,再闹下去她一定会被斥责。 深吸一口气她的态度松了下来:“这事是本宫冲动了。”说完就要走,然而梁鹤祯却不打算让她就这么离开。 大公主皱着眉头,她都已经服软了,他们怎么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梁鹤祯搂着苏云染走近她几步:“姑母,你今日这么一闹可是给我家王妃惹了不少闲话。” 大公主不耐烦呵斥道:“怎么?你还想本宫怎么样?本宫都已经不计较了!” 梁鹤祯立马结果话:“可我计较!事关我妻子的清誉,自然是不能马虎。还望姑母能当众解释清楚,还我妻子一个清白。” 大公主已经在心里暗骂了好几遍了,到底是从乡下回来的,就是这么上不了台面! 罗嬷嬷已经着急万分地拽着大公主的衣袖,可千万不要再冲动了。长孙殿下要的,就是一句道歉,这其实也没什么,可偏偏大公主这辈子都没跟人道过谦啊! 罗嬷嬷望着梁鹤祯,那眼神里似乎都写着一行字:殿下,您见好就收得了! 可惜梁鹤祯压根就不给她眼神,就等着大公主道歉。 桓王轻咳一声:“皇姐,女子的清誉重要你还是表个态!” 大公主这是被逼到这份上了,只能一脸怒气又只能憋着,向前对苏云染微微颔首:“是本宫误会侄媳了,还望侄媳不要责怪姑母才好!”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苏云染也算是听出来了,这诚意也只能到这了。瞧她都不说‘不要怪罪姑母’而不是‘不要责怪本宫’,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苏云染这才收起了委屈的模样,接受了她道歉还了一礼:“姑母心里可不要记恨侄媳才好,事关清白是任何女子都不能退步的。” 大公主嘴角抽了抽,心里忍不住腹诽,你得了便宜就不要再卖乖了。 大公主气鼓鼓地走了,苏云染这才拍拍胸脯急忙问梁鹤祯:“怎么样,怀钺的清白还在吗?” 梁鹤祯有些不悦,她家媳妇这么关心怀钺的清白他怎么听着这么不爽呢? 桓王瞧着梁鹤祯的脸瞬间黑了,他倒是觉得新奇便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年能从皇姐手里逃走的面首,那个怀钺小子还真是头一个!不过以皇姐的为人,那小子还是很危险哟!” 苏云染赶紧挽着梁鹤祯的胳膊笑道:“怀钺的轻功那么好,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相信大公主的人是绝对抓不住他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皇上对怀钺是怎么安排的?” 苏云染一连问了好些问题,梁鹤祯的一脸吃味:“你看你,都只顾关心他了。” 苏云染给了他一个白眼,他好端端的就在她面前还需要关心什么?她现在最关心的当然是怀钺,若是清白不保,那岂不是……能让她笑话好多年? 第三百二十章 补偿 皇宫,御花园的水榭里,天承帝正跟怀钺下棋。 眼下的怀钺一脸深沉,与往日那嬉笑怒骂都放荡不羁的样子大相径庭。若是让苏云染看了,一定要怀疑他中邪了,这么正儿八经肯定是有问题。 宫人都离得远远的,两人下棋也不语,只有池里的鱼儿偶尔冒出头发出点动静。 过了很久,天承帝摇摇头叹道:“大意了!你的棋艺可比你爹好太多了。” 怀钺只是微微垂眸没有回答,天承帝又道:“这些年苦了你了,你心中又怨朕也能明白。当年的事太过突然,朕在煦炆的死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很多事情当时都过于片面就下了定论,是朕的错!” 怀钺中心也是无限畅然,多少年过去了,他以为此生都不可能为父亲沉冤昭雪。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却心情更加沉重了。 一朝被害满门抄斩,他因年纪尚小改为流放。多少次都觉得自己会死在南荒之地,可因为心中一口不平之气又硬生生地支撑他活了过来。 直到后来南荒动荡他逃走了落草为寇,他也想过报仇,却不知道究竟该向谁索命。他也怨恨过炆王的,若不是为了他,父亲也不至于被人构陷。 可其实他心里也很明白,站在父亲的角度去看,无论当时的主帅是谁他都难逃这一劫。说到底他怨恨错了人,他该恨的是皇帝。当年若不是昏聩轻易听信谗言,何至于在证据存在诸多疑点之时就匆忙下的定论,让当时监国的宸王迅速下令将怀家满门抄斩。 沉冤昭雪又如何?怀家满门都活不过来了。 天承帝看着他满眼都是愧疚,当年的他因为炆王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所以很多事情都交给了监国的宸王处理,他自己却沉溺在失去嫡长子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若是当年他能振作一点,仔细一点,或许…… 没有或许,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如今他能做的是尽量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善待忠良之后。 怀钺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时过境迁,多说无益。” 天承帝点点头,脸上依旧是自责之色。看着怀钺的眼神中,却夹杂这一抹担忧。 怀家这样的变故,他心里有恨,真的会全心全意辅佐皇长孙吗? 气氛有些尴尬,天承帝继续道:“朕赐你的府邸还需修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住宫中好了。” 怀钺摇摇头,他一直都是跟梁鹤祯身边习惯了自由,在宫中规矩繁多反而不舒服。 天承帝也不勉强拍了拍他的肩膀:“错误已经无法换回了,但朕能做的就是昭告天下洗清坏家的名誉。朕也希望你能放下心中的恨意继承乃父遗风,尽心辅佐君主守住这大启的河山!” 他说的君主,并没有直接说辅佐朕,其中的意味怀钺犀利很清楚了。 翌日,一封诏书昭告天下怀家的冤情,怀家遗孤怀钺封为忠承伯世袭罔替。 怀家能恢复名誉梁鹤祯已经在这事上下了不少功夫,在他遇到怀钺之前这件事他已经在筹备了。他也试图派人在南荒找过怀钺,可惜失踪寻不到踪迹。 但明冥冥之中或许自有天意,他还是寻回了怀钺,也让他在对炆王的恨意中渐渐看清事实接受了梁鹤祯这个主子。 既然能给怀家恢复名誉,那么当年的案件中就自然会有人倒霉拉出来顶罪。时过境迁,当年最后下命令让怀家满门抄斩的是宸王,可毕竟这案子也是皇帝拍板同意的。现在追究起来,也就是下面做假证构陷的官员,怎么查都扯不到宸王的身上。 梁鹤祯也不得不看清楚一件试试,宸王的狡诈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完成之后都一定会清扫尾巴,无论多久之后再被人重新翻起,他也不用惧怕。 这样缜密的心思,饶是梁鹤祯也为之心惊。 宸王还没有回来,文慈侯垮了,安国公被禁足闭门思过。眼下怀家这案子又接连牵扯了好些宸王党派的官员,作为内阁大员的李国公一整天都感觉这眼皮突突直跳。 一下朝立马去见了求见了李贵妃,最近这些事情怎么都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 “娘娘,怀家翻案这里面肯定少不了皇长孙的手笔!虽然昨日他没有参与进来,而是由桓王和秦王向皇上呈上证供。但这两人手中要是有这些证据,何必等今日?还有,桓王我们可是一直都派人盯着的,他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找到这些线索的。” 李贵妃的内心也是十分不淡定,可面上还是强压着怒气:“大哥不用着急,宸儿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怀家遗孤吗?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如何能与其父相提并论?大哥也是太看得起他了,给他一个伯爵的位置又能如何,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罢了。” 李国公可不敢这么想,凭着他在官场沉浮的眼力,他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看起来这怀家的遗孤不过是个生长在南荒的孩子罢了,没有靠山更没有兵权。他父亲怀御当年能对他们构成威胁,那是以为他是炆王的左膀右臂,手握兵权。 “娘娘可不敢大意,这怀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都不清楚。桓王和秦王联合上奏请求皇上重审怀家旧案,如此顺利且雷厉风行可不是咱们皇上的风格!” 李贵妃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她原本还想用怀钺手中没有兵权来安慰自己,可是现在…… “立即派人去查怀钺,看看他跟咱们皇长孙究竟是什么关系?他能在我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救下身陷囹圄的桓王,或许他早就与怀钺勾结在一起了!” 李国公正是担心这个问题,这个皇长孙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原以为他在乡下毫无根基,就算是回了宫也无法撼动宸王的地位。现在看来,他或许早就已经为回宫做了不少筹划。 不仅仅为了恢复他皇长孙的身份,更多的或许是针对宸王。 李国公忽然一个激灵:“妹妹,你说他会不会知道当年炆王的死跟我们有关?” 贵妃也是脸色一白,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赶紧周到门口看看是否有人在偷听:“大哥,这种话以后都不要说了!” 李国公也刚才脱口而出现在也是后怕,当年的案子做得很巧,证据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就算梁鹤祯要查,他倒是很自信绝对查不出东西来。 “大哥,想办法派人盯紧些。是得好好查查怀钺,更重要的是该好好查查梁鹤祯。一个乡野村夫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些事情的?难道他手里还有炆王的旧部?” 李国公觉得极有可能,否则他又怎么会手里握着那么多证据。不过就算有旧部在他也不怕,当年的事他们可没有直接出手,只是借了敌人的手铲除了炆王罢了。 就算当年炆王的旧部里有人发现端倪也没有任何证据,若是有,梁鹤祯也不会一直没有动静了。 两兄妹通了气反而镇定了下来,朝局的暗涌似乎又加深了一些。 怀家是炆王的旧部,那么怀钺的归来定然是要成为皇长孙的助力。这样一来,皇长孙的势力已经在悄悄铺展开来了。 天承帝虽然很清楚地表达着自己对皇长孙的偏爱,但他至今也依旧没有要立梁鹤祯为太子的意思。既然这样,宸王的赢面也还是很大的。虽然近段时间宸王党派诸多失利,但好在他根基深厚,这点损失不伤根本。 在过年前把这个案子翻了,接下来所有官员也就可以休沐了。 年二十七苏云染就组织了自己名下所有商铺的店员们一起吃过年夜饭提前发了红包。这些人多数是她买来的,大多是死契无家可归。 托了富临钱庄帮她买了一间三进三出的宅子安顿他们,这样过年也就不再无家可归了。 “多谢小姐!其实……其实小姐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能在这里活下来我们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苏云染看着这些被她收留的人,心中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事上还是能做出一些贡献的。虽然力量微薄,但她还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做。 “小姐,郡王来接您回去了!” 苏云染喝得有些微醺,梁鹤祯干脆打横抱起:“酒量不行还敢喝这么多!” 第三百二十一章 他人做局 苏云染是真的有点喝大了,在梁鹤祯怀里歪着。酒精上头让她两眼迷离两颊绯红,似乎很少看到这样的苏云染。 苏云染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傻笑起来,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说些什么。过了一会情绪似乎又变化了,忽然皱起眉头瘪着嘴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情。 梁鹤祯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便抱紧了她,怕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两人又贴近了几分,梁鹤祯总算是勉强能听出她说了一句,她想家了。 想家了? 苏家么?不应该,那个苏家本就不是她的家。是大邢国么?可是她与徐离本禹的感情其实并没有那么深。 是王府吗?梁鹤祯忽然有些吃不定,不过转念一想他很快就把自己给安慰好了。她说的家一定是王府,那是他和她的家。 把自己哄好的男人心满意足地看着怀里醉醺醺的女人,嘴角洋溢起来的笑容大有一笑倾城之色。 一阵风突然灌了进来,马车忽然就被逼停。梁鹤祯的眼神顿时就锐利了起来,脸上那温柔的倾城之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张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和那如刀削般冷冽的脸庞。 “主子,像是专业的杀手!但他们故意隐藏了武功来路,目前暂时还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组织的。”兰山护在马车外并没有直接参与打斗,他观察了一下似乎看出了对手的一些路数。 梁鹤祯低头看了一眼依旧还在沉睡的苏云染,咂咂嘴不知道在梦里究竟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马车外面是疾风骤雨,马车里是岁月静好。他可不就是他所希望的吗?希望她一世无忧无愁,所有风雨他来挡就好。 梁鹤祯并没有打算亲自下车,他要寸步不离地看着苏云染。不过虽然没有下马车,但他耳听八方在判断着对方的来意。 对方的攻势很猛,可眼下的位置却是朱雀大街。在荣京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刺杀皇长孙,这些刺客还当真是毫无不顾忌了。 兰山已经加入了战斗,对方的人越来越多。兰山微微皱眉,若是不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解决,这事就有些麻烦了。 兰山退到了马车边,隔着车帘问:“主子,是否……” 兰山还没说完,梁鹤祯立即否定他的想法:“不急!对方只是来打探情况的。释放信号,让京羽卫过来营救。” 兰山立马释放信号,一朵烟花在半空中炸开出一个类似于羽毛的标记。 此时此刻一直潜伏在附近的千隐有些摸不着头脑,主子放着近在咫尺的暗卫不用,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释放信号让京羽卫的人来救呢? 不仅是千隐不解,跟着他一块在潜伏的兄弟也很不解:“老大,我们真的不用出手就主子吗?对方人数碾压,只怕主子他们撑不了太久。” 千隐侧目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要你说要你说,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他们撑不了多久吗?可是主子没让他们现身,那他们就不能贸然出现。 千隐好像很沉得住气似的,可是握紧的拳头都已经出汗了。 “不好,还有楼上有弓箭手埋伏!”街道两旁的楼房二层,窗户一下子忽然齐齐被打开,千隐第一时间看到了一把把弓箭对准了马车。 巡风这下可没法继续淡定了,一把抓住了千隐的手腕激动道:“老大,赶紧通知主子!” 他作势就要冲出去,结果还没迈开步子就被千隐给拽回来了:“没有主子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天知道他这心里有多着急。 他们处于的位置距离梁鹤祯的马车有点远,在这个位置出手提醒的话一定会被敌人发现。可现在挪动位置也来不及了,他只能赌一把了。 “巡风,让大家都做好准备,但没有收到命令绝对不能出手!”他话音还没落下,那边已经无数到箭矢想马车里射了过去。 外面打斗的双方都下意识地停了一下,马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空气似乎凝固了,这一秒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 马车里静悄悄的,这么多箭矢齐发,马车里的人都要被射成筛子了? 兰山只是微微蹙眉了一下,他心里还是淡定的,主子的武功若是这点麻烦都应付不了压根就活不到现在。 兰山这心里活动若是让梁鹤祯知道了,真不不知道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内涵他。 打斗继续,没听见马车里传来受伤的声音,楼上的羽箭再次上弦。然而这次羽箭都还没来得及射出,只听见破空声传来,这次的箭矢却是从马车里飞出直直刺向二楼的弓箭手。 千隐和巡风同时长舒一口气,然后巡风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就说主子不会那么轻易被受伤的。” 两人相视一笑,千隐也附和一句:“那是当然,主子是谁,那可是易风先生的亲传弟子。”两人说完有相互点点头,在其他兄弟看来,两人这行为简直是打脸。刚才也不知道是谁都已经准备抽刀冲出去了,这会却故作轻松起来。 结尾隐约有火光亮起,应该是京羽卫的人到了。千隐立马示意暗卫们撤离,有京羽卫到了也就没有危险了。 跟暗卫一起撤离的,还有战斗正酣的此刻。那撤离的速度,跟脚底抹了油似的。 这速度看得兰山都看呆了,所有王府的侍卫完全是一个统一的问号脸。 梁鹤祯却半点意外都没有,出声道:“打扫一下,准备回府。” 京羽卫的人也到了,没有抓到活口尸体倒是有几具。京羽卫的人到了,那打扫战场的事就顺理成章地交给他们了。 一回到府中,兰山就立马问梁鹤祯:“主子,今晚的杀手路数很奇怪,交手下来我还是没法判断他们属于哪一路。主子是一开始就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只是在试探我们,而不是真正想要我们的性命?” 兰山不得不佩服他,当时那情况对方人数多而且来的人武功很高。当时他还真是紧张了一下,他都随时准备让暗卫出来接应。 梁鹤祯手里还抱着睡着了的苏云染,嘴唇勾起一抹浅笑:“一开始我就觉察到了二楼有弓箭手埋伏,但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出手。拦路截杀,利用街道两旁的建筑埋伏弓箭手击杀的成功率是最高的,他们为什么要反其道先让杀手扑在前面呢?” 兰山被他这么一点也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他们只是想让我们把埋伏在暗处的暗卫引出来。想了解暗卫的人数和实力,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真刺杀。眼下宸王不在京中,会是谁呢?” 梁鹤祯望向宸王府的望向笑了笑:“宸王今晚怕是已经回来了。” 兰山还有些不解,据情报上说,宸王起码要到大年夜当晚才能赶回来去了。难道宸王提前秘密出发,就是为了出手试探主子的实力? 梁鹤祯又摇摇头,兰山还是高估了宸王了。他秘密提前回来可没有那心思试探自己,而是想着如何处理当下对他十分不利的局面。连续折损几名官员和实权,他现在哪里有心情跟他出手。 一道低沉又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应该是有人知道了宸王提前回来,所以布下这个局。眼下京羽卫已经出动,皇上很快就会受到消息。你说巧不巧,宸王殿下一回来,长孙殿下就被截杀。” 千隐对梁鹤祯行了一礼,反问他自己的分析对不对。 梁鹤祯点点头,的确如此。一箭双雕,既可以试探一下梁鹤祯的实力,又可以嫁祸给宸王。 沉默了良久,兰山忽然道:“会是信王吗?” 梁鹤祯挑了挑眉反问他:“为什么会怀疑他?” 兰山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千隐先替他回答了:“因为眼下诸多皇子里,除了宸王也就只有信王能争一争太子之位了。” 兰山忙点头:“正是如此。” 梁鹤祯却不以为然,自从泰和郡王被封信秦王之后,他的处境相较于之前却更加艰难了。看着是被皇上器重了,可实际上呢?更像是个挡箭牌。估计这里面的心酸,只有信王自己明白? 兰山和千隐都有些惊讶,主子的意思很明显,他怀疑做局的人另有其人。 翌日,苗公公就带着好些药材到郡王府来。 “殿下,皇上听闻了昨晚的刺杀,一晚上都在担心您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这不,一早就让老奴赶紧送一下压惊的药材过来。” 梁鹤祯有没有受伤,相信京羽卫的人肯定是不会瞎说的。命知道他没有受伤还是一大早就让苗公公送药材过来,这份心是想让旁人看的。 其实梁鹤祯很明白皇帝的顾虑,皇帝已经在明里暗里说过这皇位是要交给他的。然而皇帝至今都不敢操之过急,即使言官每次上朝都要逼着他赶紧立太子。 太子之位一日悬着,就有人抱有不该有的心思。可一旦太子之位定了,那么这个人就是个活靶子。 他已经亲眼看到了当年最心爱的嫡长子的结果,就是一道立他为太子的诏书成了他的催命符。以至于如今,他是断不敢轻易立太子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打脸大公主 苏云染一夜宿醉醒来才知道,原来昨晚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打斗声竟然是真的!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像她这样,外面刀光剑影暗夜厮杀,可她却在美梦中吃遍天下美食。这对昨晚丢了性命的刺客来说,这何止是杀人诛心,简直就是他们人生的污点对杀手职业的侮辱! 朝廷已经开始放假,梁鹤祯难得在家里呆着,一早起来就去给苏云染煮了醒酒汤。 ;醒了,头还疼吗?修长且冰凉的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上,昨晚一整晚她的脸跟额头都是滚烫的。 苏云染有些难为情,昨晚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喝醉了。一醒来就赶紧把兰溪给叫了进来,生怕昨晚自己喝醉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好在兰溪说并没有发酒疯,没有丢人现眼还算好。 ;相公,昨晚刺杀我们的人查到了吗? 梁鹤祯摇摇头:;对方的目的其实很明确,不过是想试探我们暗中的势力到底有多强。你还记得在信王府那次的刺杀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次之后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也对,那晚无意中展现出暗卫的势力,一定是引起人注意了。这样一来苏云染就不由把这两次的刺杀联想到一起去,会是同一个人指使的吗? 梁鹤祯的看法不同,恰恰是因为信王府的那次刺杀,所以让他感觉这两次刺杀绝对不是一伙人。 首先上次信王府的刺杀梁鹤祯的暗卫能在不惊动王府侍卫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杀掉刺客,这一点上信王是清楚地能看出来他的暗卫实力不低。由此判断,信王对他暗卫的实力已经有了判断,无需再多此一举试探。 其次上次刺杀明显是冲着他的性命去的,而这一次目的只是在试探。 ;京羽卫参与进来都没有线索吗? 梁鹤祯丝毫没有感觉情况不妙,反而觉得这样的结果是在他意料之中。京羽卫追捕的过程中他们迅速从四通八达的街巷分头逃窜,没过多久就全部消失了。 不用说,这些人就混在这些街坊里,平日里没有任务就是普通的平民。一旦接受任务,立马就化身杀手。 对方这样的举动倒是便宜了他了,至少让他知道有些人势力就分散在这城中的每个角落。既然已经行动了,那定然会留下痕迹。 苏云染瞧着他的样子似乎是胸有成竹,就知道他心眼多不会吃暗亏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怀疑是谁干的?不会是宸王党羽狗急跳墙了吧?按理说这个时候还不到鱼死网破的境地,越是风口浪尖不是更应该韬光养晦吗? 兰溪在旁忙点头,昨晚主子也是这么分析的。有人想一箭双雕,不过好在主子看得透彻,就是不知道宸王自己怎么想了。 正说着,就听见陈伯急急忙忙跑过来:;殿下,大公主又上门闹了! 郡王府门口,大公主一身紫色衣裳,裙摆上还镶嵌着珠宝不可谓不华丽至极。大公主每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时候,总是妆容精致,可今日却显得很……随便。 这个随便是指,眉毛画歪了,胭脂也没抹匀。虽然不丑,但与她平时的精致打扮相比,的确是显得有些随便了。 苏云染就说嘛,这大公主不是不登三宝殿,之前才吵过架这会又上门闹。敢情是怀钺这个大美人依旧牵动她的心弦啊!这一露面又被大公主给盯上了。 苏云染得给怀钺默哀三秒钟,被大公主盯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梁鹤祯率先走到大公主面前:;姑母这是作甚?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可有损姑母的清誉。 大公主紧紧拽着怀钺的胳膊死也不肯松手,直接在王府门口就嚷嚷说这个男人是她的面首,搞得怀钺顿时就像以死证清白了。 怀钺看到梁鹤祯夫妇就像看到救兵了一眼,立马跟大公主用着同样的姿势拽住了梁鹤祯的胳膊:;快救我!我的清誉不保啊! 大公主不屑地扫了梁鹤祯夫妇一眼,清誉这东西是什么?她从来就没有过,也不在乎! 从梁鹤祯嘴里说出这话,听着好像是真的在替她着想,可仔细品却觉得这话不对味。反讽,这一定是在讽刺她。整个荣京城的百姓谁不知道她大公主风流成性,别说在街上拉着一个男人了,就是在街上强吻一个男人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偏偏这话是从自己侄儿嘴里说出,饶是大公主早依旧没有了羞耻心的人,竟然也生出了几分不是滋味。 也罢,反正人她已经找到了,谅他也跑不了! 大公主松开了怀钺,眼神犀利又不快的瞪着苏云染:;人果然是你抢走的!侄儿,你这妻子可真是好本事,作为皇家的儿戏竟然敢给皇孙戴绿帽,这该当何罪呀? 看热闹的人开始围了过来,听着大公主控诉郡王妃偷人,这些可激起了百姓的八卦之心。 ;郡王妃这么美,我瞧着不像那种人。 ;就是,那红衣公子虽然是挺俊美的,不过比起郡王还是稍逊一筹。 ;切,你们知道什么呀!再好吃的菜,吃多了不也腻得慌吗?郡王跟那公子是不同的俊俏,我瞧着郡王妃难以取舍啊!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这种时候看热闹也不怕说上几句闲言碎语。仗着人多,也不怕这些权贵秋后算账。谁让你们非要在门口说事呢?那可就不能怪我们光明正大地听了。 苏云染扶着额头,这个大公主真是跟她天生犯冲:;姑母这话从何说起?毁人清誉,姑母这事倒是做得得心应手啊! 大公主听着苏云染非但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再次讽刺她,这可就叫她不能忍了。 梁鹤祯脸色立马冷了下来,语气中也多了一丝寒意:;姑母若是不会说话,不妨回宫请嬷嬷好好教教。 大公主难以置信地看着梁鹤祯,这侄儿是在……威胁她? ;梁鹤祯,这女人明明从我府中劫走了我的面首,你非要替她掩护不让我搜府。结果好了,又被我撞见了,这次我看她要怎么狡辩! 梁鹤祯和苏云染对视一眼,夫妻两同时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大公主对我误会还真是很深啊!首先你说的面首我不知道是指谁,我与公主府的面首并不想熟。其次,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大公主没有证据就诬陷我的清誉是不对的。 大公主这暴脾气是忍不了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忤逆她。她指着怀钺道:;这个男人就是我的面首!你们就不要装傻充愣了!今天,我就要带走他,你们敢拦我? 梁鹤祯一改之前的冷脸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姑母说他是你的面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侄儿倒是不好拦着。只是……我担心皇上不答应,姑母还是三思的好! 大公主一头雾水,这个侄儿的态度怎么变来变去,一下强硬一下又这么好说话。可这好说话里怎么又感觉是绵里藏针呢?他这话似乎是话里有话吧? 大公主荒唐惯了,皇帝虽然随着她但也十分不喜见到她。所以早些年就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告诉大公主,没事让她不要进宫,免得他看了心烦。 怀钺恢复了怀家人的荣誉,也被封了忠承伯,这种朝堂上的事情大公主是并不清楚的。当然,京中、出现新的权贵,这种事情大公主肯定也是有所耳闻的,但具体却不知道这个新封的忠承伯何许人也。 ;你少拿父皇压我,这些年我要的男人,父皇何时说过一个不字? 大公主这话其实说起来还是有些心虚的,至少因为逼死状元郎之后,皇帝还是跟她说了。但凡朝廷的人,她都不可以随意染指。 平民百姓嘛,只要对方愿意,那就随她心意。面首三千,皇帝都随她。只要不是朝廷官员就可以,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朝廷的侍卫也不行。 蔺翊承已经在围观的百姓后头等了好一会了,对这个大公主他实在是觉得头疼。也不太明白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一个毁坏皇家名誉的公主,却这么多年任由她胡来。 ;公主殿下怕是还不认识吧!这位红衣公子可是皇上亲封的忠承伯,一门忠烈沉重昭雪,正得皇上器重。公主说他是你的面首?这……长孙殿下说得没错,只怕皇上是不会答应的。 大公主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羞恼。她口口声声说这红衣男人是他的面首,然而她却连人家名甚名谁都不知道。 一时间她感觉脸颊是火辣辣地疼,当着这么多贱民的面打脸,她这大公主的颜面简直扫地了! 梁鹤祯轻笑一声:;姑母,忠承伯的父亲是我父王的副将,如今沉冤昭雪得父皇青睐。父皇给了他世袭罔替的爵位,也给了他府邸,只是宅子还在翻修,所以他暂时住在我府上。没想到竟然让姑母产生误会,姑母早给说清楚的,这误会也不至于闹这么大。 可不是,凭白让百姓看了一场笑话。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东道主 有了忠承伯的名头,饶是大公主再荒唐也不敢硬来的。只是错失了这么一个心心念念的男人,多多少少也是心有不甘。 而且大公主对苏云染也是记恨的,既然他有这样的身份傍身,为何不早点告诉她?非要她闹出这么一出强抢民男之后又当众打脸,她这仅存不多的颜面稀碎了一地。 可惜苏云染不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不然非得跟她好好理论理论不可。 大公主掳走怀钺之前他的身份都还是一个不能见光的山匪,梁鹤祯的人已经在收集证据为怀家翻案,依旧还不到万事俱备的时候。 若不是大公主来了这么一出把人掳走,梁鹤祯都没打算这么仓促就把怀家的案子翻出来的。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大公主这不管不顾的性子,也只能用怀家遗孤的身份来断了她的念想。 大公主临走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苏云染,苏云染真心觉得自己好生冤枉。 ;蓝颜祸水啊!可为什么我却感觉有一口黑锅就甩到了我身上呢?相公,这是怎么个情况呢?苏云染心里叫屈,瞧瞧大公主临走时的表情,仿佛是她剪了她的红线织毛裤去了似的。啧啧,多大仇啊! 怀钺耸耸肩,这事他也是无辜受害者。 在郡王府蹭吃蹭喝蹭得非常自如怀钺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那是真把这里当成他自己家了。 千隐悄无声息落在院子里,一般没有大事他是不会轻易现身的。 ;公子,整个荣京都在排查城内外的居住民众,整个京羽卫都出动了。现在街上全都是京羽卫和巡防营的人在巡察,就连京兆府的衙役也有出动。 千隐说完苏云染一头雾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两人。瞧他两这反应似乎是意料之中,没有皇帝是没有人能调动京羽卫,既然能调动京羽卫这就说明这是皇帝下的命令。 ;皇上还在查刺杀案?京羽卫不是一个活口都没有抓到吗?现在全城搜查,只怕也查不出什么了。 梁鹤祯摇摇头:;搜查全城不仅仅是为了刺杀我的刺客,最重要的是……即将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东庆和西庆两边都的资金都不足以继续耗战下去,他们休战了,然而发到其他各国的国书都没有得到想要的支持。 大启这边天承帝是主张拖,东庆和西庆他如今是希望可以保持现状。只有这样他们互相牵制,才能让大启得以休养生息。 偏偏逐越国是个不信邪的,竟然一声招呼也不打,自己悄咪咪地攻城略地。打得东庆是措手不及,一时间还以为是逐越国跟西庆联手了。 西庆齐王也是一脸懵,逐越国皇帝可没有答应与他同盟,可为什么突然袭击东庆呢? 齐王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派两个心腹偷偷去见了逐越国的将军,一开始西庆的使者还真以为逐越国是想跟西庆联手了。可谈判到了最后,西庆使者还是觉察出了不对劲。 齐王到底也是有城府的,他拿不住逐越国是否是真心跟自己合作,所以他干脆将计就计。两边达成了口头上合作,齐王派兵增援逐越联合拿下了东庆一州。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晚逐越国就对齐王的队伍下手。幸好齐王也留了一手,损伤不算重勉强跟逐越打成平手。而这时候,东庆再次反扑,戏剧性化的事情发生了。 东庆竟跟西庆联手,将逐越国的士兵全都逼退灰溜溜地滚回逐越国边境去了。 这样的局面是梁鹤祯之前就设想过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逐越国竟然在跟其他国通气之后,明着表示自己暂时不想插手阊庆国的事情,而暗中却招兵买马自己单干一挑二。 结果是输得挺惨,不得已也得坐下来谈判。 苏云染这段时间忙着年终盘点,都没有去富临钱庄打听消息,没想到还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所以呢?这跟今天京羽卫搜查有什么关系?苏云染是怎么也无法把这两件联系到一起去。 怀钺就知道她是个好奇的,也不再打哑谜了。这件事就是大启也只有内阁的一些大臣知道,他也算是沾了梁鹤祯的光才听到了这样的大消息。 东庆和西庆决定私下暂停战事,这事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不容易了。毕竟大家是谁也不相信谁,都怕自己前脚收兵了,后脚人家就反扑过来。 为此东庆和西庆联合了阊庆一同发了一份国书给到了大启还有大邢等诸国,希望能坐到一起谈一谈。 阊庆此举无非是担心有如逐越国那等有野心的国家想乘乱打劫,干脆坐下来把话说开,只有有外地入侵东庆和西庆都会联合起来驱逐。 阊庆也想趁机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立场,虽然我们内乱一分为二,但也绝不容许有外敌趁火打劫。之前东西两边都想劝服其他国家出兵援助,可最后谁也没松口出兵,这下就让阊庆算是看明白了一点。 苏云染的脑子有些转过弯来了:;阊庆也改变了想法,之前是希望他国出兵援助尽快将阊庆统一。经过逐越国的作死,他们反而想开了,东西两边都不再希望他国插手他们的国内的战局。 怀钺拍拍手称赞:;可以啊!都会举一反三了! 苏云染轻哼一声,忽然又将这些事情联想到了一起:;难道说……阊庆国是想把这个坐下来一起和谈的地点选在了荣京? 梁鹤祯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原本东庆和西庆是把地点设在阊庆东西的地的分界线上,但后来逐越跟其他部落的君主都不同意只好另选地点。 后来他们想到了大邢的国都盛平,毕竟大邢是目前所有国家里国力最强大的,话语权自然也是最重的。可是大邢的地理位置比较远,把所有国家的使臣都聚在一起怕是需要不少时间。 这么一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大邢是足够强大,而且距离阊庆比较远,所以他们并不怕大邢会想吞下阊庆。 这里面细想还有两个原因。一是大邢刚吞下了西域二十四国,还需要不少时间来稳固、同化百姓,根本不可能妄想再吞下阊庆。其二,阊庆也的物产并不是大邢想要的,对大邢本身毫无助力的,他们是不会要的,至少二十年之内是不会动的。 阊庆和大邢都排除在外了,那么剩下的其他部部族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而逐越么,已经无妨让阊庆那两位信任了。所以一番思量,最适合的还是大启。 苏云染都佩服朝廷竟然把这事捂得这么紧,现在才知道除夕夜其他国家的使团都会齐聚一堂。 口风这么紧,由此可见大启对这次和谈的态度是十分谨慎的。不过苏云染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大启为什么要答应在做东道主?阊庆的内乱本身就跟大启没有一点关系,大启何必要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梁鹤祯伸过手擦了擦她嘴边吃糕点沾这的碎屑:;你忘了北境?大启跟阊庆相邻,如何能说得上毫无关系?自然是阊庆也许了好处,所以大启才同意做这个东道主的。 苏云染心里忽然有点期待起来了,那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可以见到亲爹了?下一秒她自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徐离本禹可是皇帝,哪有皇帝亲自参与这样的和谈?再说了这件事本身跟距离较远的大邢没有一点关系,能派个使团过来作个见证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梁鹤祯似乎也瞧出了苏云染心中所想,勾起嘴角笑了笑:;如今使团的名单已经发过来了,你自己看看吧! 说完他从怀里将使团名单拿了出来,当然这一份名单不是原件,而是他看过之后自己默写出来的。 苏云染看过之后一脸惊讶地看着梁鹤祯,手指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萧苍羽。 这个亲爹不好以皇帝名义过来,却要化名成一个侍卫。她心里高兴的同时又不由担忧了起来,这一路山高水长的,五大家族的人又怎么会让他一路顺风顺水? ;不行,我觉得他不能来! 梁鹤祯知道她的顾虑:;泰山大人岂是你想象的那么弱?你且放宽心,就算他不在皇宫中坐镇,五大家族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他雷厉风行已经清洗了一批朝中官员,五大家族如今的势力也在半年内消减一半,他老人家的手腕我都得服! 苏云染也从富临钱庄打听到了一些大邢如今的情况,徐离本禹的动作非常快。要对抗五大家族就必须在风平浪静中突然出手,而且必须是一招制敌。 如今大邢国的情况还算是比较稳定的,五大家族如今都是统一选择了避其锋芒。就算是私下有所动作,也是无足轻重的事情,徐离本禹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相安无事倒是挺好,不过苏云染还是担心他一日不在大邢坐镇,那些魑魅魍魉就开始要作妖。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再见故人 多国使团入京的消息终于在京羽卫和巡防营的大力严查之下瞒不住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 这可让年味都没有这事来得热闹,在年三十这天早上,所有国家的使团都到了。接待使团的任务自然需要几位皇亲国戚担当,宸王自然在首推的人选。 虽然他手下的文慈侯等一系列党羽纷纷出事,即使皇帝也对他心存怀疑,但他刚赈灾回来是有功之人。最关键的是,除了他,这些儿子里没几个能堪此大任。 这次负责迎接使团的皇家成员除了宸王还有信王,然后就是皇长孙梁鹤祯这个广陵郡王了。 使团这边也来了女眷,苏云染不可避免也就被拉出去迎接安顿客人了。 所有使团都安排在了皇家别院——玺华园。 玺华园距离皇宫不算太远,但这里的地理位置极好,幽静阴凉,是皇家的避暑园林。这里的设计与装潢丝毫不必皇宫差,甚至在园林景观上更要胜皇宫一筹。 每年盛夏的那两三个月,皇帝都要带着嫔妃到这里来避暑,所以这里的一应事务是样样齐全。用来接待外国使团,是绝对给足了面子。 苏云染这才安顿了女眷,从昨天就一直忙到现在,一晚都没睡上两个时辰。看起来事情好像并不多,可做起来就没完没了。计划好的事情,却总会出现一些细节上的疏忽,所以她可真是慢的不行。 ;王妃,真没想到这接待外宾的事情竟然这么累人。瞧这两天,我都感觉我王妃瘦了。兰溪是真心觉得累人,都不明白那些朝中的官员怎么都还上杆子求这差事? 苏云染揉揉脖子也是一脸无奈:;能在别过使臣面前露个脸,自然是有好处的。 正说着,肩膀上有人拍了她一下。苏云染转过头,愣了一下忽然大喜:;爹! 兰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个穿着侍卫服饰的男人竟然是乔装打扮过的徐离本禹。 玺华园的宫人侍卫都不少,兰溪就怕隔墙有耳忙扯了扯苏云染的衣袖。苏云染这才恢复了淡定,张望了一下四周才小声对徐立本云道:;你这也太胡闹了,你看哪国皇帝亲自跑来了?当然,除了阊庆那两位。 这件事本来不管大邢国的事情,派个使团过来做个见证已经是分给面子了。至于阊庆国的两位皇帝,这次他们才是主角所以亲自出面了。 苏云染和其他两位王妃负责在玺华园安顿女眷们的起居,男宾她们并没有见到。 徐离本禹一脸心塞的样子,这么久没有见到女儿了,她怎么就么有一点很想念他的样子呢? ;你也不回盛平看看你老父亲,没有办法,我就只能自己来看你了。徐离本禹脸上贴着大胡子,这么一笑倒是没有了平日里那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反而多了一种憨厚的感觉。 ;我现在还不能去大邢,我相公在朝堂根基太浅,我不能帮到他那至少不能拖后腿不是?不过我还是得批评你,这也太冒险了!简直就是胡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晚上你到广陵王府来。能混进使团来,就一定有本事悄无声息离开玺华园。 想象之中女儿见到他的样子,应该是欢天喜地抱着他,他就搂着女儿转圈圈。这画面从他离开盛平开始就无数次在脑海中浮现,可是这跟想象之中怎么这么不一样呢? 有脚步声传来,一群宫女向前对苏云染说道:;郡王妃,晚宴半个时辰后开始。贵妃娘娘请三位王妃先去迎岚殿等候,方便招呼女宾。 苏云染应了一声,赶紧回头对徐离本禹道:;爹我先过去了,你自己可要小心一点,还有千万不要露馅了! 徐离本禹有些不满,他如今已经有绝对的把握压制五大家族,明明可以堂堂正正给女儿一个亲生女儿的身份。可事情偏偏不如意,女儿在这大启国竟然还被人歧视是上不了台面的村姑。 若是他将女儿的身份亮出来,堂堂大邢国公主,岂能这样的气? 苏云染不是没有看出徐离本禹脸上的不悦,只好撒娇道:;爹,现在很多人都盯着我相公呢!我可不能出错的。晚上我们在细聊,我先走了,你自己可要小心一些! 迎岚殿,茶果点心都准备齐全了。今晚的晚宴就在这玺华园举行,除了使团成员之外,还有不少大臣和家眷。 宴席开始之前还得谈一些事宜,然后就是歌舞助兴,最后才正式开席。 眼下使团的男宾都还在皇宫之中,商谈的事情已经谈了一个下午了也不早具体商议出什么结果了。 徐离本禹只是打扮成了大邢国的侍卫,他当然是不用入宫的,也那怪他无聊到一直尾随着女儿。 这要是让旁人看到了,不得说这男人别有居心么?知道的她明白他这是想女儿了,没时间接触,就远远地跟着看着她就好了。 苏云染这心里其实很暖,虽然不知道他现在猫在哪里看着她,但他的眼神一定很温柔很温暖。 一个掌事姑姑走了进来:;三位王妃,皇上已经过来了,大概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宸王妃淡淡地点点头,转头望向信王妃:;弟妹,我们先去迎接吧!说完又望向苏云染:;侄媳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待会就站在我们后面跟着就好。第一次多听多看,多说多错明白吗? 苏云染跟她们差了一个辈,自然不能托大,只能虚心的欠身道:;侄媳明白。 信王妃倒是一如往日的温柔,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没多久皇帝的銮驾到了,苏云染跟着两位王妃身后一直低着头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一路跟着去了迎岚殿,而梁鹤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偷溜到了她身边。 ;累坏了吧?他轻声说到。 声音很小,但走在他们前面的信王妃还是听见了,微微侧身轻笑:;祯儿还真是疼媳妇得紧。 苏云染莞尔一笑,梁鹤祯握住苏云染的手道:;应该的,今日还得多谢婶娘对小染的照拂。 信王妃忙笑了笑:;见外了。 迎岚殿,各自入座。 外宾使团坐一边,大启这边皇家成员和大臣及家眷坐一边。分开两列,却完全能将两边的人看清楚。 天承帝心情极好,虽然这次由大启来当东道主是劳师动众,但他也很享受这样的虚荣。能举办这么一次多国和谈,以后历史在他的政绩里都要多添一笔。 关于座位的安排,逐越国有些不满。阊庆在前,毕竟这次和谈的主角就是他们。其次就是大邢,毕竟人家的国力摆在这里,虽然这次和谈是事情跟他们关系不大,但人家来就是替他们做个见证。 ;三王爷,客随主便这个道理你们逐越国不知吗?说话的人是一个东部部族的小王爷,说的就是这次逐越派来的三王爷。 这人苏云染是见过的,忽然就想起了这人之前在离开洪洋时对她说过的话。如今他肯定是已经见过了梁鹤祯,也应该猜到了他的身份。 想到这,苏云染不由抬头望向上头,皇后的下首边上就坐着如今已经身为景妃的景澜郡主。 之前苏云染去宫中都没有见到过她,听闻她一直都病着。苏云染也不好说之前跟她有过数面之缘就突然上门,所以称为广陵郡王妃以来她都没有见过她。 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一般,景澜郡主忽然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这笑容早就没有了初见时的少女明媚,倒是多了很多了沧桑和时间的沉淀。 看得出来,入宫后的她过得并不快乐。 景妃只是淡淡一笑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望向了三王爷:;三王兄,这座位的安排都是皇上亲自定下来的。皇上十分看重各国使者不存在拜高踩低,你不可无礼。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看上他了 三王爷萧丌看了一眼景妃,嘴上没有再说什么,可心里却在暗骂。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进宫这么久连皇帝的心都抓不住。 宸王轻咳一声:;三王爷远道而来,就莫要坏了心情才是。今儿是大年夜,正事谈完了,也该庆祝庆祝好好喝上一杯! 一个下午的时间密谈,基本上已经将阊庆的未来两年内的格局定下来了。东庆和西庆休战,逐越偷袭阊庆又被赶了回去,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至少段时间内也是不敢在轻易对阊庆动手了,而其他部族也见识到了逐越的结果,也没有人胆大到再想趁虚而入。 至于大启,本来这些年就内忧外患,强敌阊庆决定不动弹了,那大启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几国一起签订了边境通商贸易协议,这些就连大邢也加入其中。总体来说这协议签订下来,对各国都是一种休养生息。眼下不仅是大启刚结束了雪灾,其他几国也是一样。 天承帝立即举起酒杯笑道:;这协议签订下来,未来的几年内定然能使百姓安居乐业,是造福后代之举!来,各位使者快请尝尝我们大启的百年陈酿。 今日座位安排最靠前的自然是阊庆国的两个皇帝,东庆万安帝,眼神透着锋利,一双凤眼倒是让他生出了几分柔媚。 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皇帝,这骨像…… 另一旁坐的自然就是西庆的新皇帝,也就是之前的齐王武成风。 齐王转头望了过来,举起酒杯对苏云染示意了一下。那眼神似乎在说着,又见面了。 苏云染也示意地点点头,捏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也不看对面。 片刻后,一群舞姬风姿摇曳地飘了进来,大殿上丝竹之音响起轻缓舒畅。 苏云染暗暗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相公,我瞧着这使团都有些不太对劲。 梁鹤祯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些使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乎他虚心求教,苏云染眼神暗示了一下坐在使团成全后排的女眷们:;今天安排女眷的时候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些女眷有些是官员的妻女,可有些没表明身份。但她瞧着其他人对某些女子各位的敬重,那身份可不一般。 梁鹤祯并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今日与礼部还有鸿胪寺的官员迎接到使团之后,男女宾客便分开了。男宾由三位皇亲国戚领着去了皇宫商议国事,女眷则三位王妃领着在这玺华宫游览。 说实话苏云染还是第一次来这玺华宫,所以要她介绍她也介绍不起,所以一直都只是跟着两位王妃后头走个过场。 这些身份成迷的女眷究竟是什么来头呢?隐瞒身份又是为了那般? 苏云染心中无数疑问,然而梁鹤祯却没有当回事。他附在她耳边悄悄道:;有你父皇这个皇帝隐瞒身份在前,那些女眷就算是个公主又算得了什么? 苏云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能一样吗?她亲爹伪装身份那是为了来见她,这目的十分明确。那那些女眷呢?她们的目的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苏云染又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梁鹤祯立马就伸过耳朵去听:;这和平休战签了,开放边关加强互通贸易也签了。我有种预感,接下来就应该是互相联姻了。又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皇亲国戚要被强买强卖了,可别是你吧? 说完苏云染就后悔了,啥也不怕就怕自己乌鸦嘴。 舞姬曼妙的身影中,逐越国三王爷萧丌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是她?真的好久不见了,原来他没有看错。 他就说嘛,见到广陵郡王的第一面他就觉得好生眼熟。这样出众的长相想忘记都很难,所以他很快就想起了当年在洪洋见到的故人。 他还让人私下打听了一下皇长孙叫什么名字和他的身世,果然与印象中的那个人对上了。 可他还是觉得这事很匪夷所思,一个偏僻村落里的小夫妻摇身一变就成了皇亲国戚。当年,他还肖想过这个女人的。对了,她还有个姐姐,叫什么来着? 苏云梨若是在泉下有知估计这会棺材板都盖不住了,为了他而死,虽然并非自愿。可到底还是救了他一命,可现在这男人却连她叫什么名字都已经不记得了。 萧丌的目光直勾勾地定格在苏云染脸上,她比以前更美了。 一旁的五王爷萧行顺着萧丌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发现他竟然在盯着人家郡王妃看。顿时就觉得十分失礼又丢人,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收起你的眼睛不要到处乱看,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老实点好。再说你看谁不好,看一个郡王妃,别没事找事。 萧丌闻言手中的酒杯顿了顿,眼神微微向边上撇了撇:;五弟提醒得是。 萧丌在朝中拥有不少文臣支持,他在文人面前倒是惯会惺惺作态的。而萧行是个武将,他的党羽也多是掌握兵权的武将。两人在朝中的势力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但严格来说,还是手中有兵权的萧行更胜一筹。 这次突然发兵攻打阊庆是萧行的主意,本来是想拿下几城让皇帝高看他。结果是非但没离间东庆和西庆,反而促成了他们的联合,最后也就导致了今日的几国和谈。 气人就气在这,萧丌都已经让文臣们准备好弹劾萧行的折子了。说他贪功冒进、说他好大喜功,无端损失无数将士,一寸疆土都没有拿下来。 可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不由人,阊庆两边突然态度转变提出和谈。这一下逐越皇帝非但没有治萧行的罪,反而夸奖了他。就因为这一出开放边关加强贸易协议,就能使得逐越国税收增长几倍。 不用烧钱打仗还能多赚钱充盈国库,皇帝自然是开心的。所以这一次使团大使是五王爷萧行,而他萧丌也得听这个弟弟的。 东拉西扯了不少,歌舞退下饭菜端了上来。 苏云染在大邢国使团的位置上寻了好一会才见到了徐离本禹的身影。他坐在最后一排,被大殿的柱子遮去了一般的光,看了好一会她才发现楚临空也在一旁。 大年夜热热闹闹的,为了让使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次还特意请来了回做各国菜的大厨。这些充满当地特色的菜端上来后,立即让这些大臣高兴了起来。 不得不说大启这次的接待做得还十分非常到位的,细节上都有照顾到。吃得差不多了,皇帝命人把新年礼物带上来。 ;诸位第一次在我大启过年,朕也就送各位一些小玩意略表心意。皇帝送的东西自然不会太差,不过这么多人都要送,自然也不会是送什么价值连城的。 收到礼物的使团众人十分满意地道谢,这时候东庆万安帝站了起来:;天承帝,此番因我阊庆国事让大家齐聚一起,我等表示十分感激。这次最辛苦的自然是大启,天承帝还破费送我们礼物,那我们断没有不回礼的道理。 天承帝心情看起来的确是很好,只要没有人可以破坏协议,至少他能让大启休养生息几年。这对以后把江山传下去不至于塌在他手中是个保障,这样待他百年后才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哦?万安帝快说说究竟是什么礼物?天承帝好奇地看着他。 万安帝哈哈一笑,眼神望向梁鹤祯:;都说大启的男儿是最为俊美的,这可让我们阊庆无数的闺中小女儿心生向往。实不相瞒,其实今日朕也带了小女儿过来。 苏云染挑了挑眉,眼神也不由就转向梁鹤祯。挑了挑眉,压低声音:;你瞧怎么着?说什么就来什么。 万安帝笑盈盈地转过身招了招手,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模样倒是很娇俏,只是脸上稚气未脱。 ;天承帝,这是朕的小女儿云阙公主,前几日刚满十六岁。这丫头打小就听说书的先生说这大启的男儿最是俊美,这次非要跟过来看看。这不,之前还悄悄跟朕说,瞧上了大殿上的一位。 阊庆和逐越国风都比较开放一些,中意了哪个男子直接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觉得丢人。 天承帝也见怪不怪了,万安帝的意思很明白了。两国联姻,这贸易通商的协议就更加牢靠。 天承帝笑了笑,一脸慈爱地望向云阙公主:;云阙公主是看上谁了? 云阙笑脸十分明媚,但也透着一抹娇羞:;回皇上的话,我……我看上谁,您就能让他娶我吗?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只怕早就被骂不要脸了,可偏偏这话由云阙公主说出来,透着几分小女儿的天真,反倒让人觉得是天真无邪憨态可掬。 众人都笑了起来,云阙公主不乐意了:;皇上,是不是真的? 天承帝收敛起笑容点点头:;是,公主且说看上谁了?我们大启的青年才俊可不少,只怕公主挑花了眼。 云阙公主摇摇头,坚定地指向梁鹤祯:;我看上他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西庆的公主 我看上他了! 一句话顿时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像是被点了穴一般静止不动。这样诡异的画面定格了三秒,三秒之后大殿里从鸦雀无声变成了菜市场一般哄闹。 皇长孙归来的这大半年里,多少权贵都想往他身边塞女人,可结果呢?上到皇亲国戚,下到朝廷权贵,他是谁的面子都拂了。 想往他身边赛女人,这简直就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听说就连皇帝都试过了,但这皇长孙的态度过于坚决。 不过也正因为此事皇长孙在民间的名声极好,都知道他的发妻不过是个乡野的农女身份卑微粗鄙得很。可是饶是如此皇长孙如今身份尊贵却不曾让她下堂,什么贵女都被他拒绝了。 不忘初心,这样的男人世间能有几多? 皇长孙不弃糟糠妻不娶贵族女,是这世间痴情郎的典范。就连梁鹤祯和苏云染这对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两的故事已经成了这大启女子人人羡慕的对象。 如今到月老庙下求姻缘都要说一句,只求能与广陵郡王与郡王妃一般,同甘苦共富贵。 说来这些大臣也觉得奇怪,就是平民百姓但凡有条件的都想纳个妾。可偏偏这位模样万里无一,身份尊贵的皇长孙殿下却宁愿守着一个乡下来的妻子从没纳妾的心。 就连送他舞姬都不肯要,这就让不少人忍不住要怀疑究竟是皇长孙殿下过于高杰,还是……他不行呢? 多数人的想法都偏向于后者,肯定是他不行!郡王妃都至今都没有怀孕,似乎就更加印证了这个事。 梁鹤祯哪里知道这些道貌岸然的朝臣们心里竟然是这么想他的,可他对其他女子的确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特别是荣京的这些贵女们,怎么看都怎么做作,哪里像他家娘子这般率性洒脱?要说这些贵女们自视甚高,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肤白貌美才华横溢,只有王公贵族才堪匹配。他家娘子可是公主,比身份她们不配。 不比身份比才华,他家娘子一手医术妙手回春,还有那一手厨艺吃不上她做的饭菜吃什么都不香了。 不比才华比美貌,她家娘子美若天仙,眉眼间还带着一丝异域的美。中原的美与异域的美结合,温柔中又不失英气,比那些艳俗的美人经看多了。 所以说嘛,他家娘子就已经是各方面最顶尖的了,他为什么还要瞧得上其他人呢? 见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李贵妃掩嘴笑了笑:;云阙公主眼光可真是够挑剔的,这一挑就挑上咱们皇长孙殿下了。殿下是我们大启皇族里长相最出挑的,不过可惜殿下他已经成婚了。公主也瞧见了,殿下身边坐着的便是长孙殿下的正妃。 云阙公主望向苏云染,苏云染依旧垂眸吃着自己的水果。贵妃这是明显要给她找点事做啊!一看云阙公主这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就是从小跋扈惯了,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哪怕是男人也一样。 梁鹤祯抬起头望向云阙公主,只是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下低头给妻子剥橘子。语气淡淡:;承蒙公主错爱,但本王已经有了郡王妃。我大启青年才俊颇多,公主还是另择良婿吧! 这话客套但也让人挑不出错来,人家本来就是妻子了,总不能让人家休了妻另娶吧? 别说,云阙公主就是这么个想法:;你休了她,不就没有郡王妃了吗? 这话出大殿之上有喧闹了起来,到底是名分、文化不同,这女子说起这种不利取闹的话竟然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还真是有辱斯文! 万安帝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对云阙公主道:;不可胡闹! 云阙公主那胡闹的劲就上来了,朝着苏云染那桌就走了过去:;你敢跟我比试比试吗?输了,你就退出,我来当这个郡王妃! 苏云染都要被她给逗乐了,她当婚姻是什么?奖品吗? 梁鹤祯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云阙公主,本王素来知晓你们逐越国民风彪悍,却不知道你们还有拿婚姻大事当儿戏的风俗。 云阙公主数日按跋扈,但也不是听不出来梁鹤祯这话里的讽刺意味。不过他以为讽刺两句她就知难而退了?那她就不是云阙公主了。 高高地昂起下巴,面对梁鹤祯这张阴沉又冷峻的脸,云阙公主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可再看他这张俊美的脸,她又可以忽略掉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长得真好看,是天神心经雕琢的吧? 苏云染嘴角直抽抽,这个时候这个公主竟然犯起花痴来了? 她轻咳一声:;在我们大启大年三十图的是个平安喜乐,你这好好的歌舞不赏、酒菜不吃,非要动手动脚,这可不是好兆头。 云阙公主可不信这些鬼话,只是用握着鞭子的手指向苏云染:;我就问你敢不敢出来应战?我要把你打趴了,当然,你要是自己投降也是可以的。 云阙公主是越说越过分了,天承帝的脸色都不太好了:;云阙公主,大年三十图的就是一个平安喜乐,你这是做什么?我这孙儿是个痴情的,除了郡王妃他是不会另娶他人的。 天承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望向了万安帝:;万安帝瞧着我们大启这些青年才俊如何?说着天承帝叫来了一个年轻的皇孙。 梁聿凡,这是宸王的长子,比梁鹤祯要小上两岁。 皇族的孩子模样那都是不错的,梁聿凡的长相比较偏他母妃,不想宸王那般凌厉,反而多了一些少年的腼腆。 ;凡儿,过来见见云阙公主。 梁聿凡从宸王后面的座位走了出来,在云阙公主面前十分得体地行了一礼。不过云阙公主却一脸不悦地打量了他一番,摇摇头对天承帝道:;我不喜欢他,他像个小孩一样。 这话一出倒是惹了笑话,要说像个小孩现在还有谁比云阙公主更像个小孩呢? 梁聿凡听了这话也不高兴了,饶是他没有宸王那般狠厉,但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皇孙哪里被别人嫌弃过? 他也转头望向天承帝:;皇祖父,孙儿年纪还小只想多读书替皇祖父分忧。既然公主也无心,那孙儿也无意。 云阙冷哼了一声,怎么听着这小皇孙都像是在给自己挽回面子么。这小屁孩,果然没法跟梁鹤祯男人相提并论。 于是乎云阙继续缠着苏云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出生卑贱,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才把你卖给皇长孙冲喜。你爹是个烂赌鬼,你娘是个泼妇,还有你那祖母更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万安帝给喝足了,这话是真过分了。虽然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如今她苏云染的身份不同了,谁也不敢在明面上再拿她的身世来说事。 ;给朕过来!越发放肆了!万安帝只觉得脑壳那是突突的疼,这个女儿在阊庆无法无天也就罢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别人的地盘上当众辱人郡王妃,这是打人郡王妃的脸吗?这是在打大启皇室的脸! 天承帝的脸也黑如墨,苏云染的身世他虽然严令不许外传,然而这种消息隔天就能传遍大街小巷。 梁鹤祯站起身,当众辱他妻子么? 苏云染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冲动:;云阙公主,在我们大启于夫妻之间有句话最是真实。这世上能同甘的夫妻,大多不能共苦。能共苦的夫妻,大多不能同甘。我与郡王相识于微末,相守于显赫,我们既能同甘亦能共苦。 苏云染的话让天承帝都不由垂下眼眸来,是啊,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感情可不就是同甘共苦吗? 比起云阙公主简单粗暴的动粗争男人,苏云染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甚至在一时间多少男人都在反思自己,是否能与妻子同甘共苦。 这话打动了不少人,唯独打动不了跋扈又懵懂的云阙公主:;我不需要跟他共苦!我是堂堂的公主,他是皇长孙。我们的身份最是匹配,他根本就不需要苦呀?也只有娶了你这种出身乡野的女子,才需要男人跟你一起苦。 一道洪亮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小侄女,你这话好生没有道理!你说她身份卑贱?她身份哪里卑贱了?她是我的义女,便是我西庆的公主,如何卑贱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懵了,包括苏云染。 她什么时候认了这么一个义父她怎么都不知道呢?不过齐王这风格还是一点没变,就是挺任性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荷塘里醒酒 大殿之上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苏云染,这转变来得太突然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广陵郡王妃什么时候跟西庆齐王有这样的交情了? 云阙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这个曾经对她还挺疼爱的伯父,虽然如今的阊庆已经一分为二,但他们毕竟都姓武有着相同的血脉,他何至于在他人面前为了苏云染这样一个村姑这样驳了她这个侄女的面子? 云阙公主好生气恼,跺了跺脚冲着齐王吼道:;伯父,你跟她根本就不认识,何谈的义女?你这分明就是跟我作对,故意给我难堪! 别说他们阊庆的人了,就是大启这边也没有人相信齐王的鬼话。他们心里想的其实也一样,这齐王为了气云阙公主故意说的。 一个是看似闲散却又手握重兵的王爷,一个是出身乡野刚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郡王妃,这怎么瞧两人都不像是能有交集的人。 所有人都不信,天承帝却相信。他望了苏云染一眼,齐王这话他是相信的。他知道齐王从边境到荣京这一路几经生死,苏云染是一直都跟他们一起的。 苏云染的医术他也是见识过了,而且他也听说齐王的伤还是苏云染治的,两人的交情很是不错。齐王这么帮着苏云染打亲侄女的脸,不是没有道理的。 众人心思各异,唯独苏云染跟个局外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梁鹤祯瞧着她这事不关己的模样又无奈又好笑,默默地倒了一杯茶递到她嘴边。 这服务,简直是太到位了。 天承帝表示有些没眼看,这堂堂皇孙跟个下人似的伺候一个女人吃吃喝喝,这简直是……陈何体统? 齐王走了过来,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说到:;云阙,你可真冤枉你伯父我了。我与苏丫头可不仅仅是相识这么简单,我们还曾经一起经历生死。她的医术十分了得,曾把我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我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这个义女如何当不得? 齐王笑呵呵地望向苏云染,苏云染勾起唇角莞尔一笑。好吧,这事也瞒不住了。反正齐王这话一出,今晚在场的人只要回去细细一想就会明白,把齐王从边境带回来的人就是苏云染和梁鹤祯。 合着当初从鲲镇司手里劫走齐王的人,就是梁鹤祯的人?这下好了,鲲镇司的人怕是要用小本本记仇了。 苏云染终于站起身对这齐王盈盈欠身一笑:;云染见过义父。 齐王笑得脸都红润了,两手叉腰显得稍微有些嘚瑟了:;皇上,我这可矮了一辈,你不应该介意吧? 天承帝微微一愣随即也大笑起来:;甚好!这样一开都成一家人了! 若是在大启盛世的状态他可不乐意自己可以培养的接班人跟他国皇族的女人有什么关系,不过如今的大启却迫切地需要跟阊庆搞好关系。 如今东庆和西庆因为各种不得已的原因暂时休战,但他心中更倾向于齐王。有苏云染跟他的这层关系,以后阊庆和大启之间就多了一条纽带。 如果最终是东庆压到西庆,苏云染跟齐王这个关系虽然会有些尴尬。不过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何况她只是个义女呢?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天承帝在心里已经盘算了个遍,最终是很乐意见到这个结果:;朕这孙媳妇的医术的确了得!云阙公主,我家孙媳妇不善武,却是个救死扶伤的医者。 这话表面上好像只是在解释苏云染是个大夫不会武功,可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却不是这个味道。 天承帝似乎是在说他家孙媳妇是个杏林圣手只会救死扶伤,哪里是云阙那种刁蛮跋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人可相比的? 被他这么一说,高下立见。 所有人都听懂了,只有云阙公主不懂。 就算她是齐王的义女又如何?西庆不过是一个不被承认的皇权罢了!如何跟她这个正统的阊庆公主可比? 她不屑跟她比身份还不行吗? ;就算她是公主又如何?我瞧着她相貌平平,身材也不行,一看就寡淡无趣!连武功都不会,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你们大启的男人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众人皆无语,这是开始怀疑其大启男人的审美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云阙公主是什么时候瞎的? 苏云染这张脸虽然没有梁鹤祯那般惊为天人,但也绝对说得上是人间绝色。她的身材更是凹凸有致,那如天鹅一般的颈,那不堪一握的细腰…… 再看看云阙公主,脸蛋也就是勉强能算上娇俏。苏云染那肌肤如珍珠般透亮,云阙公主却有些小麦色,跟苏云染相比还是差远了。 身材就更没办法比了,苏云染有的是凹凸玲珑,云阙有的是一马平川。 梁鹤祯已经十分不耐烦了,这个女人可真能扫兴。 ;云阙公主若是喝醉了就赶紧下去休息,不要再坏了大家的兴致。说完就命宫女过来搀扶云阙公主下去。 云阙公主大骂了几句:;我没有醉!放开我! 梁鹤祯站起身朝着挣扎着甩开宫女的云阙走去,云阙看着他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本该是高兴的可此刻想心里却被一种害怕给占据了。 他……他要干嘛? 心里的疑惑还没有答案,她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梁鹤祯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云阙公主扔出了大殿…… 咚的一声,云阙公主落入了大殿外的荷花池里。 这天寒地冻的年夜啊,这遭遇云阙公主简直是刻苦铭心。梁鹤祯他竟然……竟然敢把她扔进荷花池里,半点都没有犹豫没有怜惜…… 天承帝捂着额头突突直跳,这个孙子他可真能给他爷爷出难题。 万安帝也懵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女儿刚才还在这大殿里嚷嚷,这会怎么没声也没人了? 还是云阙公主的贴身侍女先叫了起来:;公主落水了! 万安帝可坐不住了,直接冲到梁鹤祯面前:;你……你竟敢把公主扔进水里! 梁鹤祯一脸冷清,眼神透着些许轻蔑:;扔都扔了,为何还要问‘竟敢’? 天承帝觉得这事有些不好收场,感激站起身笑道:;万安帝息怒!祯儿,放肆!云阙公主是女儿家,你怎么能把人扔进荷塘里呢? 天承帝这话万安帝可不领情,听听这叫什么训斥?这是批评吗? 梁鹤祯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公主醉了撒酒疯,孙儿只是想让公主醒醒酒以免丢了东庆的颜面。 醒酒?天寒地冻扔进荷塘里醒酒? 这话有些人听了差点没绷住笑喷,也有人听了火冒三丈直接拔刀。 这话让万安帝的火气压不住了。梁鹤祯不仅把自己的过失归于公主醉酒撒酒疯,他只是为了不让她丢丑所以才扔进荷塘醒酒。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当着他的面把‘东庆’两字咬得这么重。 要知道虽然眼下阊庆在外人嘴里成了东庆和西庆,可是这称呼绝对不能当着他这个昔日阊庆皇帝的面直接说,这可是杀人诛心啊! 万安帝的脸色是真的绷不住了,手下的人已经刀出鞘,他随身的匕首也握得紧紧的。 气氛有些僵持了,桓王也赶紧站出来笑呵呵地开口:;万安帝息怒!我这侄儿就是这个性子,不懂得怜香惜玉。 万安帝都乐了,他说梁鹤祯不懂怜香惜玉?这一晚上他把自己女人伺候得跟个女王似的,这还能叫不懂怜香惜玉吗? 桓王脸上透着一种恨铁不成钢,可脸上的笑明明都快绷不住了:;万安帝就不要跟小辈计较了,他哪里知道小女儿都是千娇百宠的。这次本王一定好好教育他,以后定要他懂怜香惜玉。眼下还是赶紧将公主送回去要紧,再派几个御医好好瞧瞧,可别受寒了。 万安帝愤愤地瞪着梁鹤祯,这个年轻人真是不识抬举! 可眼下正是和谈之际,他带的人又不多,若是起冲突他这个皇帝反而危险了。 他瞟了一眼齐王,最终还是坐了回去。还有一个齐王在虎视眈眈,他只怕是巴不得他直接跟大启起冲突,那样他就不费出乎之力做那得利的渔翁了。 宴席尴尬了好一会,歌舞再次上场这尴尬也就散了。 苏云染可记得这次来的使团里可不仅仅只有一个云阙公主这样的潜在和亲目标人物。 不过有了云阙公主在前面,这会大家竟然统一不吭声了。 苏云染扯了扯梁鹤祯的衣袖:;相公,你说你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其他公主都不敢站出来提选婿了。 梁鹤祯十分满意这个震慑效果:;若是能一劳永逸,那这位云阙公主可真是积了大德了! 这次是苏云染没绷住笑喷了,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家相公这么不解风情呢? 不过,她喜欢! 梁鹤祯凑到她耳边道:;娘子可满意?是否有奖励? 苏云染掩嘴偷笑,两人这互动落在对面的万安帝眼中简直就是该死!哼,这对狗、男女!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要是病了,他一定不会让他们两好过! 虽然梁鹤祯的行为吓退了不少人,但该谈和亲的还是要谈,只是没有人再敢把主意打到梁鹤祯头上。 今晚怀钺没有来,大概是怕遇见大公主。也幸亏他没有来,否则的话,今晚和亲的人就应该轮到他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义父满街跑 大年夜都是要守岁的,不过除了年轻人一般都只守到凌晨就散去。 玺华宫也一样,年纪大的早早就趁着酒意回去休息了,剩下一些年轻的还在喝着。 今晚参加宫宴的人都被安排在玺华宫住下,苏云染也忘记了这么一出要守岁。 脱不开身苏云染就装醉,梁鹤祯立马会意抱着她就开溜了。徐离本禹一直猫在角落看着这些年轻人闹腾,这会瞧见这小两口溜了他也赶紧跟了上去。 西兰园,梁鹤祯抱着苏云染回到寝殿。 苏云染脸颊虽然有些泛红,不过她并没有喝多少酒只是装醉罢了。 ;相公,去年除夕夜我们还在大邢疲于奔命,弄得我都忘记了还有守岁这么一说了。她不由想起了去年,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去年的情形似乎还在眼前,时间却已经过去一年了。 梁鹤祯也有些感慨,去年九死一生他们熬过来了,那一路的艰险也记得很清楚。 梁鹤祯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小锦盒递给苏云染:;娘子,新年礼物! 苏云染掩嘴偷乐,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还知道给她送礼物真是难得。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玉簪,这玉的质地绝对是稀有的珍品,不过这打磨的百合花却显得不是那么精致。 至少跟这绝佳的玉质相比,这打磨的雕花的确是配不上这玉。 苏云染十分耿直地说出自己的看法:;玉是上好的玉,可是这百合花的雕琢手艺却显得有些……拙略!相公,你上哪找来的?她其实是想说,你上哪找来假货。不过看在他诚意满满的份上,她就不打击他了。 梁鹤祯脸色微赧,抱拳在唇边轻咳一声。那显得很尴尬的模样竟有些可爱,看得苏云染忍不住伸出了她的犯罪之手,一把捏住了梁鹤祯的脸皮:;原来我家相公还会害羞呢? 梁鹤祯任由她捏着自己的脸皮也不气恼,但刚才还是尴尬又害羞的表情却变成了委屈。这可让苏云染这犯罪的手继续不下去了,松开手发现他的两颊已经被她捏得有些泛红了。 赶紧给他揉了揉:;我把相公弄疼了?瞧他那一副受伤的小奶狗模样,苏云染这心都软了。 下一秒,这小奶狗就扑了人:;娘子欺负人,我要报复! 她就说嘛,明明是只大狼狗怎么可能成为小奶狗呢? 唇齿相依缠绵悱恻,本来气氛很好,奈何门外响起了一阵咳嗽的声音。苏云染下了一套下意识就要推开还在啃着她锁骨的梁鹤祯,被推开的大狼狗一脸不悦。 表情顿了一下,明显是不想理会于是又继续扑下来。苏云染可不管他高不高兴,外面还有人呢,这种情景下他怎么还有那心思? ;嗯……谁呀……嗯……被堵住了嘴好不容易透了气,苏云染忙问到。 ;你爹!外面一道威严的男声传来,语气中透着一抹有些复杂的情绪。 这一次苏云染是手脚并用,连推带踹将梁鹤祯弄下床去。这激动的反应,真是像极了干了坏事的女人。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某种大狼狗还坐在地上气鼓鼓的。苏云染赶紧拽起他坐回床上,给他整了整衣襟顺道威胁一句:;老实点! 梁鹤祯这心里苦啊,这气氛烘托得刚刚好,正要进行下一步活动怎么这个时候老丈人就来了?来就来吧,还搞得他好像是在抓……那什么的。 ;爹!苏云染开门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赶紧拉着徐离本禹进了门,这老爹的脸色可不太好。 他心情能好吗?这一开门就瞧见女儿的嘴唇都肿了,哎呀呀,多水灵的白菜啊怎么就被猪拱了! 徐离本禹进屋之后就没给梁鹤祯一个好脸色,准确一点说就没给他一个眼色。 ;爹,这次大邢派过来的使团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吗?确定安全吗?这是苏云染最大担心的问题,如今在这些国家之中,大邢的国力可以说是最强大无疑。 开疆拓土到了大邢有史以来之最,拿下西域二十四国之后,大幅缓解大邢缺粮的困境。 大邢在其他国家眼里就是一座座金山银山。虽然大邢地理位置比较偏,但要是能拿下这些金山银山,他们也不会介意这大邢的位置有多偏。 虽然这次的和谈结果对大邢也有益处,但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大邢的皇帝竟然跟着使团偷偷过来了,还真说不定有人起贼心挟天子令诸侯。 大邢就是金山银山的象征,那么大邢皇帝那就是移动的金库啊! 战争都是为了什么?是争夺财富、争夺物资、争夺土地……战争首要条件是什么,是钱!战争就是烧钱,没钱,多强大的兵力都寸步难行。 徐离本禹瞧着女儿这担忧的样子不免好笑又欣慰,他以前寻她下落的时候也经常就带着一些亲信四处跑。危险的事情也没少经历,但想要他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放心,都是我的亲信可以信得过。先别说我了,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连我也瞒着?我要是知道他是这身份,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嫁给他!徐离本禹知道梁鹤祯是大启国的皇长孙时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梁鹤祯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怎么听着这老丈人像是来棒打鸳鸯的?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梁鹤祯赶紧恭恭敬敬地对徐离本禹作揖道:;给岳父大人请安!岳父大人可安好呀? 先礼后兵,老丈人要是真想棒打鸳鸯,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两个男人眼神交汇之际,苏云染作为旁观者都能赶紧到两人已经用眼神厮杀了好几个来回。 苏云染无奈的捂着头,这事他们理亏,当爹的心里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其实她都明白,徐离本禹知道她从小的生活环境,所以更明白她不应该卷入大启这样的党争之中。 他也是皇子啊最是明白这里面的争斗有多么血腥多么危险,在登上皇位之前,他也是踏着兄弟手足的鲜血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正因为经历过,所以才不舍得让女儿也趟这浑水。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就应该金尊玉贵地养在他身边。可造化弄人啊,偏偏她嫁人了,还嫁了一个她喜欢的人。 富临钱庄传信回去说明梁鹤祯的身份后,徐离本禹也曾传讯让富临钱庄的人说服苏云染离开大启回大邢的。他是真不希望看到女儿过得不开心,她以前已经够苦了,余生他只想用尽一切去补偿她。 两人互瞪了好一会,苏云染实在是受不了了,伸出手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就别大眼瞪小眼了。 梁鹤祯是半点都没有尊老的意思,拉住苏云染问:;我的眼睛比较大。 如果可以,苏云染都想给自己掐人中了。 懒得理他,挪着凳子靠近徐离本禹一些,握着他的手道:;爹,五大家族那边都安分了吗? 徐离本禹跟苏云染简单地说了一下五大家族的现状,如今还手上还有实权的都已经学乖蛰伏下来了。当然,想要一举清缴五大家族的所有力量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是五大家族,根深蒂固盘根错节,想要瓦解那需要漫长的时间。 苏云染明白,一个家族的兴起是需要时间累积的。同理,一个家族的衰败也是需要时间一点点来瓦解。 ;五大家族中的莫家的势力已经被斩得七七八八了,如今的莫家是名存实亡,可以说五大家族只剩下四大家族了。徐离本禹很是满意这样的成绩。 等等,他怎么感觉他的话题老是被带跑偏呢? ;丫头,我的情况不要紧,现在要紧的是你们!小子,你既然身为皇长孙,那么就算你不想也会有人想推你到那个位置上。你自己究竟是什么打算?我可告诉你,有一点你得想明白,小染大邢公主的身份如今大启还没有人知晓,若是知晓了于你而言…… 徐离本禹没有把话说完,但已经不用说得那么清楚了。梁鹤祯的面色不改,显然是想过这个问题的,可苏云染却没想过当下就不由得脸色一白。 她怎么忘记了这一出了!大启的皇帝绝对不可能立一个异国公主当皇后! 若是她的身份曝光,那么梁鹤祯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放弃皇位,要么放弃她。 梁鹤祯的手掌微凉覆在苏云染的手背上:;别担心,你忘了,你现在还是西庆的公主呢? 苏云染一拍脑门,对啊!她怎么给忘记了呢?当初徐离本禹当着大邢朝臣的面可是说因为她救了他,所以收她为义女! 好家伙,原来她义父满地跑啊! 徐离本禹却忍不住要打击他们一下:;当时的确是说收为义女,可你们别忘了五大家族的人可是心知肚明啊!若是皇后得知大启的广陵郡王妃就是大邢的凤仪公主,你们还觉得她不会想尽办法作妖吗? 此话有理,不过皇后就是想作妖她也得拿出证据先证明他们是亲生父女才行。 当初昭告天下是认的义女,就这一点上,皇后若是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爹,知道我身份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要拿出证据谈何容易?光凭皇后一张嘴,她就不信能说服众人。 第三百二十九章 女帝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徐离本禹还是有些担忧。他看了看梁鹤祯,轻咳一声:;我想跟小染单独说几句。 苏云染点点头,梁鹤祯这才离开给他们独处的时间,不过走之前还给老丈人设了时间限制:;就一炷香的时间不能再多了。 徐离本禹闻言嘴角直抽抽,拿起桌上的果子就往门口扔去,嘴里还絮絮叨叨:;一年到头都霸着我女儿,好不容易才跟女儿独处,还只给我一炷香的时间简直岂有此理! 苏云染感激给他倒茶消消火:;爹,到底有什么话不能当这我相公的面说呀? 徐离本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这女儿开口闭口都是她相公,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这可不是好事。 ;丫头,你实话跟爹说,自从当了这郡王妃你过得可开心?徐离本禹一双眼睛深邃,被她这么看着,苏云染根本就说不出谎话。 苏云染笑了笑,虽然这样的日子她不是特别喜欢,但她这段时间也过得不差。 ;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相公待我一如往昔。虽然眼下形势的确是不容易,不过我们都能应付得来。 徐离本禹摆摆手他想说的不仅仅是这些小事,他很清楚这个女儿怕是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梁鹤祯回到他身边。他虽然有皇后,也有一些权衡朝堂的后妃,但这些女人于他而言都是摆设。 他虽然已经是人至中年,但模样依旧是英俊不凡,可偏偏他只有苏云染这么一个女儿。开疆拓土又如何,后继无人他要这强大的大邢又能如何? 苏云染瞧着亲爹这模样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爹,是还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为吗? 徐离本禹长叹一声:;丫头,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苏云染只当他是担心她,于是便又宽慰了几句,却不知道他这话还有一层深意。 ;丫头,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你觉得如何?他忽然问得有些认真。 他好像是没由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苏云染愣了一下笑道:;权力巅峰,予夺生杀。 徐离本禹瞧她回答并不认真,有些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丫头,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那个位置我想交给你! 苏云染蹭的一下站起身,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爹,你这不是胡闹吗?我下厨做个菜还行,治病救人都行,可要我当女帝,我可真不是那块料! 苏云染也不知道亲爹是怎么想的,其实他还年轻再生上十个八个的完全没有问题。只有不是皇后生儿子继位,她相信继位的皇子应该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已经出嫁的公主。 徐离本禹笑了笑,这丫头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倒是很灵光。分析利弊很透彻,的确,无论谁继位都不至于容不下她一个出嫁的公主。况且这个公主还只是义女,就更加没有理由去迫害了。 ;可是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徐离本禹一脸遗憾,甚至有些痛心。 苏云染摇摇头:;虽然女儿没用不能继承你的大统,不过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完全可以信任的侄儿呀?墨哥哥因为王叔的蛊毒难得安心留在盛平,这大半年他处理事务已经十分得心应手了吧? 苏云染无情地将堂兄出卖了,她实在是当不起女帝的重任,所以只能把这个担子推给他了。 徐离本禹就知道这个小狐狸已经会把责任推给徐离墨,可怜那侄儿啊,现在已经还趴在他的案头批阅奏折呢! 他来大启之前徐离墨还托付徐离本禹给他带话,告诉苏云染若是在大启过不下去就趁早回大邢,他在盛平等着她。 苏云染是不知道徐离墨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抱着的是怎么一种心情。那是迫不及待地想把苏云染带回盛平,然后所有政事都推给她,他就开溜了。 徐离本禹揉揉眉心,一想到徐离墨就颇为头疼:;你堂兄什么都好,就是耐不住性子。从前没有拘着他,他一出门就是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性子野了,坐不住啊! 想到这里,徐离本禹有些痛心疾首,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拉着苏云染道:;女儿啊,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在大启当个郡王妃有什么好的!你想想,你当个女帝就可以呼风唤雨,谁都不敢欺负你不好吗? 苏云染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出声来了:;呼风唤雨?爹,女儿又不是龙王爷,要什么呼风唤雨的本事呀? 徐离本禹瞪了她一眼:;少跟我插科打诨,说正事呢!这话郡王妃不当了好不好?跟爹回大邢,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职场领导给下属画大饼的台词呢? 搞事业什么的的确很不错,可是当皇帝却是她重生以来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当皇帝太累,她不愿。 不过梁鹤祯想要哪个位置,她便要坐上后位。虽然这个位置也并非她心中所想,可是为了他她还是愿意委曲求全。 徐离本禹也不着急,他心中其实很清楚不可能一次就能成功劝住女儿。且看着吧,将来的路长着呢,那小子皱着他走过的路不见得扛得住那方方面面的压力。 他当年就是一步错步步错,赢得了天下输了她。且看这女婿将来如何抉择,他若胆敢负了他女儿定要他付出代价! 徐离本禹在女儿面前是难得的把情绪都释放在脸上,苏云染笑道:;爹,往事不可追忆,放下执着方能自在。错已经不能弥补,我没有资格替我母亲原谅你,但我相信她并不愿意见你如此。 徐离本禹微愣,这丫头的话竟然透着几分禅机。 他的心魔怕是这辈子都去不掉了…… 门被推开,梁鹤祯十分不客气道:;已经超时了! 徐离本禹十分不悦,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那老丈人看女婿呢?一定是越看越不顺眼! 苏云染扯了扯徐离本禹的衣袖:;爹,已经很晚了,跟着使团舟车劳顿累坏了吧!赶紧回去休息吧!我瞧着鸿胪寺拟定的行程单子,使团起码还得在大邢待上三天去了。下次再聊也是一样的,好好休息! 送走了徐离本禹,梁鹤祯这才过来搂住苏云染,下巴倚在她的肩膀上:;岳父……该不会是想把你拐走吧? 苏云染点点头:;是啊,他说怕你扛不住压力走了他的老路。 梁鹤祯立马坐直了起来,表情十分严肃:;娘子,不管将来多大的压力我都绝不负你! 苏云染点点头,她心里是相信他的话的,其实也不用说出来。可她也明白,誓言这东西就是偏偏小女孩罢了。 熄了灯好一会,苏云染忽然睁开眼睛:;云阙公主最终都没有挑选一个夫婿,你说她该不会还是执着于你吧?靠!老盯着有妇之夫作甚?她要是再继续跟我过不去,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俗话说得好,先礼后兵。她今晚对她诸多得罪她都没有计较,可若是这云阙是那不知好歹的,那可就别怪她出手伤人了。 梁鹤祯笑道:;放心,她会很后悔惹上你的。至于她今晚刁难你,为夫自然是要为娘子讨回公道的。看在和谈的关系上,就先收她一点利息好了。 苏云染不解,什么利息? ;相公,你对她动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了,因为这事正在发生。 玺华园,归雀楼。这里是阊庆国使团女眷居住的地方,此刻的云阙公主就在正殿发脾气。 ;公主别砸了,这好歹是别人的地盘,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好!婢女劝阻着,云阙公主已经将屋子里的茶杯茶壶砸了个遍。 云阙一脸阴沉:;你说我哪点不如那个女人,郡王为什么不肯娶我?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我愿意嫁到大启,那是他们的福分! 婢女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公主还真是被皇帝惯坏了,惯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大启近十年以来的确是衰败得厉害,边境更是常年被阊庆完虐。可是眼下阊庆自己都内乱一分为二了,不得不委曲求全求上了大启。 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嘴上还是得恭维着公主:;公主天资聪颖定能寻得良婿,至于那广陵郡王……不过是乡野村夫罢了,没眼光公主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乡野村夫……嗯,这称呼她很满意,不过这乡野村夫她还是想要。 ;不行,我还是得缠着父皇替我做主,我看中的男人我就不信抢不过来!云阙拍桌站起身就要去出门,恰巧此时窗户被风吹开屋里的蜡烛全灭了。 漆黑的房间里就听砰地一声,紧接着尖叫声此起彼伏。 ;公主!婢女重新点了灯,才发现云阙之前砸了茶壶地上流了一滩水,这会自己踩在上面摔了一跤把门牙摔断了两颗。手掌还扎到了茶壶碎片,地上的茶水都成了血水。 从小金尊玉贵的公主都没受过伤,这会是疼得哇哇直哭。婢女将她扶起来到一旁坐下,谁曾想那凳子忽然就四分五裂,她再次摔倒在地。 这一次是背朝下,又是一片碎片扎到了肩胛骨上疼得她再次尖叫起来…… 第三百十三十章 阴谋论 大年初一,使团的人都被接去了皇宫。由宸王和秦王接待,苏云染和梁鹤祯难得清闲,赶紧从玺华园就回了王府。 大年初一给全府发了红包,苏云染打算回去继续补个觉,然而这时候却有人找上门来。 ;王妃,是……是那云阙公主。 苏云染翻了个白眼,听说这云阙公主昨晚很是不容易。一晚摔了两次,一次摔掉两颗大门牙,如今说话都漏风。 再一次摔跤就伤了背,听闻流了不少血。好不容易处理好伤口睡下,谁知道半夜下起雨来,对着床铺上头的瓦漏雨,被子都湿了。 要说倒霉,就没有人能比这位云阙公主更倒霉了。 人家远到是客,拒之门外怕是要被人挑理了。苏云染无可奈何也只好去会会她了,可她也是没有想到,才一晚不见这云阙公主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云阙公主……你、你还好吗?苏云染的确是愣住了,云阙公主本来是一张娇俏的脸,但如今脸色暗沉,两个黑眼圈更是堪比熊猫眼。 这还是她昨天见到了刁蛮任性的公主吗? 云阙公主两手叉腰冷哼一声:;你不许笑!也不准在心理笑!许是没有门牙漏风的缘故,她说话吐字都不是很清晰,苏云染是完全靠猜测才能拼凑她的语句。 苏云染一脸淡然:;公主,这大年初一人人都高高兴兴的,为何我不能笑?这大年头一天莫非还要哭不成?那多不吉利啊! 云阙也不看她,冲身后的人一招手:;抬进去! 苏云染跟王府的下人都是一脸懵逼,这公主抬这么两个箱子进府要做什么? 苏云染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公主这是……如果是送礼的话,这也太多了,我家王爷可说了不许我随便收礼的。这要是没让皇上知道,就怕会惹来言官非议。 云阙翻了个白眼,继续用她那漏风的嘴说到:;本公主要搬进去住几天,跟郡王培养感情。 苏云染也直接给她翻了个白眼:;公主,大年初一你是来搞笑的吗?知道他们民风开放,但也不至于开放到这个程度吧? 连婚约都没有的未婚少女,自己就搬着行礼上男人家去住,这是什么彪悍的行为? 云阙可不在意这些:;我父皇说了,郡王不愿意娶我是因为不了解我。我得让他了结我了,所以我得跟他住一块这样他就能更快地了解我了! 苏云染抽了抽嘴角,听起来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然而狗屁不通! 兰溪忍不住了:;公主殿下,在我们大启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自己要求搬到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男人家里去住。这简直就是……伤风败俗!就算是男女有婚约在身,都还是需要注意分寸不可坏了礼仪。公主此举,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兰溪说着就已经表现出浓浓的鄙夷,这样自己倒贴上来的公主,真是太不要脸了。 奈何云阙公主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不妥,瘪瘪嘴往想苏云染:;她是在骂我吗? 王府一群小厮丫环闻言都不约而同的掩嘴偷笑起来,这公主活这么大真是挺不容易的,毕竟脑子这东西都没带还能活着着实不易。 苏云染笑了笑走向前拍了拍云阙公主的手背:;公主啊,我家婢女的话虽然不好听,但这却是事实。在大启如此行为大胆是会被人耻笑唾弃的,公主万万不可如此行事。 说完她转头对堵在门口的小厮喊到:;都别愣着了,快帮公主把东西搬上车去! 由不得云阙公主拒绝,行礼迅速都给她搬回了车上。 苏云染继续苦口婆心拉着云阙公主的手道:;公主也别恼,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公主若是因此毁了清誉可就是我们广陵郡王府的不对了。听闻昨晚公主背上伤的不轻,难怪气色这么差,可要好生休息才是。快,送公主玺华园好生休息! 云阙公主是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莫名其妙就被送回了玺华园。 关上门,苏云染实在是困得扛不住了,打着哈欠就要回房睡个回笼觉。 然而她这天是注定睡不了一个安稳的回笼觉了。这才刚躺下,兰溪就充满跑过来把她叫起来:;王妃,使团马上要离京了! 苏云染一脸问号,使团今天就要离开荣京了?不是说形成定了三天吗?怎么突然改变了形成,莫非是……谈崩了? 不应该啊,昨天基本上都已经敲定的大方向,今日就是补充一些小细节而已。大方向都没有问题了,总不可能为了一点细节谈崩吧? ;姑娘,萧先生来了。门外传来汤旭的声音。 苏云染匆忙穿上鞋:;爹,使团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徐离本禹穿着一身下人的粗布衣衫,眉头紧皱表情凝重:;出事了! ———— 城门上,天承帝目送使团离开眉头紧锁。 ;此番朕这心里总有些不安,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左边的宸王却笑道:;父皇多虑了,阊庆和逐越突发瘟疫,这只是天灾。听说最开始只是鸡瘟,后来就传到人身上了。 天承帝摆摆手:;传旨边境驻军,虽然刚签订多虑边贸协议,但如今阊庆和逐越发生瘟疫,出入边境的人一定要严格控制! 说完他又转头望向梁鹤祯:;鹤祯,你觉得呢? 梁鹤祯摇摇头:;眼下还不好判断,只是这时机出现得有些太巧了。刚签订了边贸协议,如今就出了鸡瘟…… 梁鹤祯的眉头紧皱,他上辈子没能活到这个时候,所以并不知道后来有发生这么一档子事。他年幼约莫三四岁之时也曾听过邻县发生过瘟疫,整个县城的人最后没有一个活口。 这是怕是有些棘手,若只是意外的灾害还好说,如果是人为那就有些麻烦了。 ;皇爷爷,这事必须紧密跟踪,我们必须清楚地知晓灾情的具体情况。如果只是意外我们只要把控好关口便可安心,若是人为……在这个关口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此时的苏云染也已经听徐离本禹说了具体情况,阊庆和逐越国中都发来了紧急信息,国内突然鸡瘟,已经有好几个州县同时爆发。 苏云染这心里五味杂陈,这鸡瘟难道就是判官说的大难吗? 那她囤粮有个鬼用啊!还不如囤药材呢! ;爹,大邢虽然没有发生,但必须防范于未然。我总觉得这场鸡瘟的时间来得有点太巧了些,若是人为,也不知道究竟图什么。 苏云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阴谋论了,现在一发生这样的灾害就忍不住往人为身上去想。 徐离本禹对这件事也有些担忧:;我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还有好多话没时间跟你说了。使团现在已经出城了,我还得追上去。 送走了徐离本禹,苏云染这颗心悬了起来。 等梁鹤祯回到家,苏云染立马拉着他问到:;相公,这大年初一怎么就传来这么坏的消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是人为的,你觉得会是哪一方动的手? 说完这个如果苏云染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多心了,毕竟这次的和谈协议对诸国都是有利的。 谁会不愿意看他们和平共处呢? 梁鹤祯也摇摇头,他也猜不到:;或许这真的是一场意外。别杞人忧天了,这大年头一天应该高高兴兴的。 烦心事暂且抛到一边去,兰溪拿着一份信高兴得跑了进来:;王妃,洪洋那边来信了。 苏云染一看信封上的字就笑道:;是娘写的信。 傅绵娘一开篇就是报平安然后是一些家常,最后是深深的担忧。 苏云染擦了擦汗一脸的心虚,梁鹤祯瞧出了古怪拿过信看了一下:;不用在意的。 苏云染垂首咬了咬唇,傅绵娘信中最后又催促了一次孩子的事情。 可是,自从他们圆房之后梁鹤祯还是很努力耕耘的,可大半年了这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以前是不想要,现在她都有些慌了。 可她自己这身体她自己还是很又把握的,完全没有问题怎么就还没怀上呢? 第三百三一十一章 财神爷想哭 大年初五,迎财神。 按照大启的习俗,大年初五街上不闭市,灯火通明到天亮。朱雀大街的十字路口中央,京兆府已经放置好一尊巨大的铜铸财神像。 大启的传统习俗里,今天城中百姓可用铜钱抛向财神手中的聚宝盆,若是投中了财神便会保佑他财源不断。 这一天格外的热闹,铜像边上围满了人那是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 兰溪以前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只是后来跟着苏云染收敛了很多性子也沉稳了下来。不过这样的热闹她还是喜欢的,刚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想出门了。 大启的百姓都还不知道邻国已经发了鸡瘟,好好的年是过不好了,而大启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梁鹤祯去了一趟宫中得知了最新情况,这一进门身后就带着两个年轻的小姑娘。低眉顺眼,不苟言笑。别说,这个样子倒是让苏云染想起了以前刚见到兰溪时的模样。 这么一本正经的丫头,应该不是宫里强行送给梁鹤祯的女人吧? 苏云染歪着脖子穿过梁鹤祯的身子望向后头,目光就来回在两个小丫头身上打转。梁鹤祯忽然一改脸上的笑意板起脸来,背起手走过来,忽然就多了几分老学究的老气横秋。 苏云染收回了目光:;相公,这是哪一出呀? 梁鹤祯坐到苏云染身边,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头:;你就当是摆设,不必放在心上。 苏云染皱起眉头来,这是几个意思? 还真是宫里送他的女人?好啊,以前多少人给他塞女人他都一点不带犹豫就退回去,今日为何就带回来了?以前都扛得住压力,今天怎么就扛不住了? 苏云染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会心里都酸得冒泡了,当下想的就是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给她相公塞女人了?别让她知道,否者一定要让他好看! 梁鹤祯瞧着她脸上的情绪越发明显,自己是先扛不住笑出声来:;真信了?你看你,怎么对自己相公一点信任都没有呢?我平时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塞过来的是天仙还是地仙,你相公我都是义正言辞地拒绝! 苏云染算是反应过来了,这男人竟然拿她来消遣!这是故意看她笑话是吧?这便是关心则乱吧?她怎么就能上当呢? ;天仙?地仙?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苏云染眼神狠狠地挖了他一眼。 梁鹤祯赶紧搂过她从实招来:;你身边就只有兰溪一个会武功的婢女我不放心,所以让柳宅那边精挑细选了两人过来。 说到这两人这会才抬起头来,之前跟着梁鹤祯进来的时候脸上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看起来特别冷酷。这会自报家门,两个小丫环忽然就像是有了生机一般笑了起来。 虽然笑容很淡,但足以一扫之前的冷酷印象。 ;王妃,奴婢悦橙,今年十五。 ;王妃,奴婢沁柠,今年十五。 这两人年纪应该是比兰溪稍微小一点,不过模样倒是不错。 ;悦橙、沁柠……苏云染确认了一下这两个名字就没由来地笑了起来,怎么听着这名字都很……清爽啊!有种想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嗯,像极了前世的某些饮料啊! 这名字她喜欢,不由得对两人也多了几分好感:;好,那以后你们便跟在我身边了。跟着我或许会经常遇上麻烦,但只要个跟我一心,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悦橙和沁柠立马欠身道:;女婢定当保护好王妃! 隔着层层院落苏云染都能听见街上的锣鼓声,别说兰溪耐不住了,她也有些心痒起来:;相公,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赶紧去迎接财神吧! 梁鹤祯扶额,内心有话要说。 娘子啊,你已经是整个大启的首富了!大邢那边你老爹还给你留了金山银山,你怎么还好意思去麻烦财神夜呢?只怕是财神爷都想跟你哭穷啊! 街上热闹非凡,什么都还没瞧见就只听锣鼓喧天。梁鹤祯紧紧地抓着苏云染的手,生怕这人潮拥挤将他们挤散了。 或许是因为有梁鹤祯在身边护着她,所以悦橙和沁柠也放开了,跟着兰溪一起逗乐起来。 苏云染瞧着也高兴,她可不喜欢身边人都冷峻面瘫。 走着走着梁鹤祯忽然大笑了起来,苏云染一头雾水:;看到什么这么好笑? 梁鹤祯摇摇头,不是看到而是听到。 ;我这趟进宫你猜我听到了什么?梁鹤祯一脸打趣。 苏云染歪头耸耸肩:;我上哪猜去! 梁鹤祯用一种极其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你眼神仿佛是在说,跟你有关你怎么能猜不到呢? 苏云染就纳闷了,什么好笑的事跟她有关? 吊人胃口,让她这仙女都跳脚,一把掐在梁鹤祯的腰上:;快说! 梁鹤祯一辆夸张地抽搐起来:;娘子手下留情!我说,我说! 有件事苏云染自己都给忘记了,那便是云阙公主。 那日云阙公主找上门非要搬进王府住想跟梁鹤祯培养感情,然后她就…… 苏云染哈哈大笑起来:;这可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后来会出那样的紧急事。我就想让她安安静静在玺华园必要出来给我找麻烦,这真的就是……出了一点不可控的小意外。 苏云染这脾气也不是任人揉搓的,大年三十夜云阙公主多番挑衅她为了大局忍了。后来梁鹤祯也出手帮她教训了,她本来是不打算再出手了的。 可谁让这个云阙公主不知道好歹,第二天还来找麻烦,于是乎她就在不知不觉中给云阙公主下了一点……泻药。 本来使团是要三天之后才走的,所以她药效控制非常精准,只是想让使团在荣京的这几天里都让她没法出门找茬。 可使团匆匆离京,这是她真没料到的事情。所以吧,她可以想象离京这一路,云阙公主还真是……很煎熬啊! 梁鹤祯揉揉她的脑袋笑道:;那哪只是煎熬,公主的颜面都丢尽了。这下我估摸着,她这辈子都有心理阴影不愿再来大启了。 苏云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就是一个意外。不过任由云阙公主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她身上来。 ;你说,如果将来齐王一统了阊庆,他会放过东庆的这些皇室吗?苏云染对云阙公主没有好感,但也不至于想要她的命。 梁鹤祯摇摇头:;不会,阊庆的皇位原本就是他的。若不是东庆皇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也不至于闹到这个份上。自古以来因为帝王的无端猜忌凭空生出多少无妄之灾,齐王本是多情之人,若非被东庆皇帝逼到这份上,何至于让阊庆内乱。 苏云染点点头,她其实也觉得齐王会是个胸怀天下的好皇帝。他当年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天下,为寻这个女人放弃了权势,可见他并非是一个喜欢弄权的人。 都说坐到那个位置只有,人自然而然就会变了。这次她也特意观察了齐王,但她发现齐王的身上是多了一些锐气,但她并没有觉得他身上有帝王的杀伐之气。 ;我也相信他会是个仁君。苏云染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梁鹤祯停顿了脚步,沉默了片刻转头望向她:;那你呢? 苏云染一滞,脸上呆滞的表情有些憨傻可爱。梁鹤祯认真的表情又松了下来,苏云染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梁鹤祯没有否认,他耳力好可不能怪他偷听。 他那老丈人啊,竟然变着法地想拐跑他娘子。拐子拐人不是用钱财就是谎言,他老丈人拐人用的是皇位! 瞧瞧着这本钱可真是下足了!亏得是他家娘子内心坚定,不然他就即将收获一个女皇帝做娘子。 想到这里,梁鹤祯有些哭笑不得:;娘子,你说我这辈子怎么就……怎么就这么差劲呢? 苏云染啊了一声,一脸不解。这好好的,自家相公怎么就悲伤起来了? ;别人都男人养家糊口扛起一个家的重担,我们家……我怎么就感觉我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呢?梁鹤祯由衷地为自己感到悲伤。 比富有,他这点钱跟娘子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比权势,他还在为皇位苦苦筹谋,他娘子只需要点点头立马就能坐上去。 这个现实真的……很扎心啊! 苏云染捧腹大笑起来,她都从来没想过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连忙踮起脚尖拍了拍相公的脑袋:;相公乖,相公不哭,娘子罩着你不怕啊! 苏云染笑得没心没肺的,连着跟在身后的几人也都掩嘴偷笑起来。 兰溪很赞同地点点头:;王妃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 苏云染乐得咯咯直笑,心情好了,连丢了好几次都没进聚宝盆的铜板都投进了。 ;相公你看,财神爷要保佑我财源滚滚! 苏云染一脸骄傲地看着梁鹤祯,梁鹤祯耸耸肩指着财神爷铜像道:;娘子,你有没有觉得从你把铜钱扔进聚宝盆的那一刻,财神爷脸上的笑容都像在哭! 第三百十三十二章 纳吉 ;王妃,该起床了,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兰溪拉开帘子叫了好几次苏云染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外面阳光很好,开春了果然天气都暖和多了。 ;相公呢? 端着水盆进来的沁柠笑道:;王爷去书房了,交代了我们不让吵醒王妃。不过方才忠勇将军府送来了请帖,明日便是齐国公府到将军府纳吉之日,曹家请了不少人过府沾喜气。 苏云染还睡得有些懵,齐国公府的公子爷?晏齐吗?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晏齐并不喜欢曹妤仙。 不过在这个时代喜不喜欢跟嫁不嫁完全不同冲突,再者这两家的家世倒也般配得很。 齐国公府虽然是公爵,但家族早已式微。忠勇将军府可是手握重兵,世代功勋,更是天子近臣炙手可热。 要较真一点说,倒是晏齐配不上曹妤仙了。 这话齐国公府也算是保持中立,所以皇帝才乐意看到他们联姻。苏云染倒是可以想象到曹妤仙应该是未出阁的闺秀中最炙手可热的,多少势力都想拉拢到,也包括了她和梁鹤祯。 ;要不是这两人从小就指腹为婚,恐怕这婚事都落不到晏齐身上。跟晏齐有过数面之缘,不过这人倒是让人看不透。 悦橙端着粥进来笑道:;这帖子送得也有些太仓促了,王妃还得挑选礼物送上。等曹姑娘出嫁,王妃是不是还得给她添妆? 苏云染点点头,一番交情也不全都是有所图。 此时的宫中,贵妃看着一脸怒容的宸王显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回事?以前的稳重都去哪里了?就眼下这点打击你就扛不住了?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了?贵妃看着又摔又骂的宸王说到。 宸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终于理智了下来:;母妃,上书封后的折子一递就是十年。父皇真是够决绝的,十年如一日地拒绝封后。 贵妃脸上依旧笑盈盈的,不过握住椅子扶手的手却拽得死死的:;傻孩子,都十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母妃我大概只有死了以后,他才会追封我一个皇后的谥号。只要我还活着,他就不会让我们如愿以偿。 宸王还是不甘心,皇后都已经死了多久了,可是父皇就是一直让后位空悬。虽然这后宫还是母妃说的算,毕竟她掌管着后宫管理之权形同皇后。可她有实权却无实名,这才让下面的妃嫔一个个都有小心思。 皇帝不会给自己封后,这一点贵妃早就看透了。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她从来不期望。只要权利还在她手上,就算没有皇后的名头也绝对不会让人越过她去! ;这件事我早就告诉过你不必揪着不放,与其费心争一个后位,还不如把眼光放在当下要紧。忠勇将军府的嫡小姐就要跟齐国公府定亲了,早前就提醒过你,忠勇将军府的位置非常重要。 宸王何尝不知道晏家的兵权重要,可是人家是指腹为婚的亲事,两家都十分满意他就是有心插足也无从下手。 贵妃冷笑一声,以前曹妤仙身体弱,曹将军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看护在家中。就是宫中的邀请也是很少进宫,她不是么有想过对她下手,也的确是没有机会。 ;无妨,如今这曹小姐身子骨好了,自然也就有了让我们动手的机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兵部徐家的三小姐徐莹对晏齐那是情根深种啊! 宸王漫不经心地回答到:;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本王如何知晓,母妃只管说需要儿臣做什么便好。 贵妃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现在是在帮他谋划,怎么搞得好像是她的事情一样?这儿女啊,就是前世欠的债。 翌日,忠勇将军府。 曹家是世代功勋,这么大的喜事,曹家自然是门庭若市。 苏云染跟梁鹤祯算是来得比较晚的,不过他这个皇长孙身份贵重,已经萌门房就高声喊了起来。已经到场的官员纷纷凑了过来,平日里不在同一个衙门办事也很难接触到他,自然会有不少人抓紧了这个机会。 ;郡王妃,女眷都在偏厅喝茶,请随奴婢过来!一个管事嬷嬷打扮的人给苏云染引路,这边都是男宾她自然不好凑在这里。 苏云染到了偏厅之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说笑了。 ;哟,广陵郡王妃也来了!我瞧这郡王妃平日里很少出门走动,看来还是曹小姐有面子!说话的人,是安国公夫人金氏。 当初永恩伯一案引出了不少事端,一下子就折断了宸王不少党羽,就连安国公也不能幸免被波及到。想来安国公是把这笔账挂在梁鹤祯头上了,虽然……这的确有梁鹤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手笔。 苏云染微微一笑,倒也从容:;郡王府中庶务繁多,我又经验不足难免吃力些。最重要的是我又没有国公夫人这般福气,听闻国公府中有两位姨娘帮着夫人掌管中馈,也难怪夫人这边清闲。 噗…… 有人竟然没忍住喷了茶水,安国公夫人的脸上顿时难看至极。谁不知道安国公对发妻那叫一个厌恶,可偏偏又不想背上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也只能忍着不休妻了。家中的小妾打马吊都能凑好几桌,家中中馈都让两个姨娘分权。 ;郡王妃何必羡慕呢?若不是郡王妃过于善妒,愣是不让府中有一个姨娘,不然的话也可以让姨娘帮你分担分担。这女人呀,太善妒可不是好事,郡王妃要明白郡王身份贵重,如何能只守着一个人呀?说话的是刑部尚书之妻刘氏。 苏云染还没回怼,立马就有人继续帮腔:;这话不假,这京中的贵人最在意的便是子嗣。当然,这也不怪郡王妃,毕竟郡王妃来自乡下。见惯了庄稼汉一生娶一妻,便以为全天下都是如此的。 苏云染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容,这些女人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她这农女出身的话柄,可是让她们有了半永久的茶余饭后。 苏云染自己找个了座坐下,手帕甩了甩长叹一声:;我何尝不希望我家郡王能多纳几个小妾呢?人多好分担,我也想像国公夫人这般乐得清闲。可是我这命苦啊,我家郡王说什么都不肯纳妾,还说什么浑说什么……后宅有我一人足矣,我也是好生苦恼啊! 这话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用手帕捂嘴偷笑起来,谁来恶心我我就恶心谁去! 苏云染眼神在偏厅扫了一圈,这些贵妇人的脸色都很是有趣。 也不知道是谁低声暗骂了一句:;狐狸精! 苏云染挑了挑眉,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狐狸精?本王妃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毕竟能当狐狸精首先得貌若天仙呀,再者我家郡王如此钟情本王妃一人,也不怪你会这么想。这位夫人此言既是对本王妃容貌的赞许,也是对本王妃魅力的肯定。 她眉眼如画眼睛笑成了月牙,这带着几许娇嗔的笑容顿时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这下众夫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太不要脸了!这是大多数人的内心话,不过没人敢说出来。 气氛尴尬着,反正苏云染脸上是没有半点尴尬,反而是喜滋滋地看着众人难看的脸色。 悦橙跟着她身后都忍不住憋笑,她家王妃也太厉害了吧!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或许没什么,可自己说出来就……也亏得她家王妃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还真是郡王宠的。 偏厅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主人家自然是知晓的,一直没见人影的将军夫人终于出现了:;府中近日刚来了一位淮南的厨子,他做的点心别具一格,请各位夫人都尝尝。 气氛立马又活跃了起来,一个婢女走到苏云染身边轻声道:;郡王妃,我家二小姐请您过去。 刚好,她也不想跟这群女人待一块了。 带着悦橙就往曹妤仙的院子去了,忠勇将军府的陈设非常简洁大方。少了一点雅致,却多了一分大气,就连曹妤仙这个小姐居住的院子都透着将门的气息。 ;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曹妤仙回过神来赶紧放下梳子:;你来了!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出门呢! 苏云染笑了笑:;你亲自下的帖,我能不来吗?我刚才在外院都瞧见了,齐国公府的聘礼摆满了院子,可见他们家对你十分重视。 曹妤仙抿嘴笑了笑,有些羞怯但也有一点无奈:;你是知道的,我们是指腹为婚,但我从小身体不好,他并不喜欢我。 苏云染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世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几人不是盲婚哑嫁呢?只要婚后细心经营,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的!就算不能两情相悦,起码也图一个相敬如宾。 曹妤仙点点头,她是喜欢晏齐的,因为她知道晏齐本性不坏,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将终身托付于他,也算是一个安心。 她也没想他能像广陵郡王那般独宠王妃一人,毕竟这样的男人,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