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大人》 第一章 世界观倒塌 入夏的平京城,被正午的太阳晒得懒洋洋的,除了蝉在树上叫个不停,基本上没什么其他声音。 庄重华严的天乾殿里,新皇面对案桌上堆叠的奏折,本就不怎么开心的他更加烦躁了,满腔郁闷没处发泄,再听到殿外叫的没完的蝉鸣,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来人,把外面那些叫得没完的虫子全部给我捉了!” “遵陛下命。” 海公公领命,带着一群七八岁小太监,在天乾殿外的梧桐树下穿梭。 江清流看着手中的捕网,还是有些愣神,刚刚社科学与农学双博士学位毕业的她,在全国最高学府任教,学生上学她就上课,学生放假她就全世界采样采数据,带学生带项目搞研究是她全部的生活。 今年暑假,江清流接学校通知,配合农业部入大云山驻扎采集环境数据,大云山气候复杂,一行人在深山采样露营时意外遭遇特大暴雨,暴雨引发了泥石流,在撤退过程中江清流为保护珍贵的采样数据,被泥石流卷下山崖。 再睁眼,便到了这个世界,刚开始以为是做梦,可一周多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不由得她不相信,穿越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真的发生在她身上了。 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于此刻,轰然崩塌。 “别发呆了,被海公公发现,有你好受的。”一旁的另一个小孩儿碰了碰江清流,低声提醒道。 江清流回过神,轻轻道了声谢,双手举着捕网开始粘树上的知了。 意识到自己真的穿越了,江清流也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处境。 这具身体是个小太监,货真价实的小太监,据刚刚提醒自己的那个小孩儿说,他两是一起动的刀,当时给他们动刀的那个人不知何故,在给江清流动刀时手抖了,那一刀切得有点狠,导致江清流血流不止昏死过去,还以为救不活了,没想到他居然挺过来了。 之前那个小孩儿还说,他们这批人是特地选出来的,等身体彻底养好了,是要供皇子公主们挑选随侍的,所以他们以前的名字不能用了,等有了主子,再由主子赐名,虽然他以前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李狗 蛋,江清流当时听得直抽抽。 江清流长叹一口气,想她苦读多年,立志为盛世开太平,然而满腔热血还没来得抛洒,就率先殒命,到了这里,穿到小男孩儿身上就算了,还被粗暴的一刀流切了重要部位,想到这里江清流莫名的觉得胯下一疼,这万恶的封建主义制度!!就不能好好当个人吗! 好在江清流的意识里,并没有作为男人的自觉,所以就算穿成了太监,她也觉得很庆幸,至少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不管怎么样,老天还是厚待她的。 海公公领着他们将捉到的蝉埋掉后,便让他们回了西巷待命。 “你以前叫什么啊?”小太监李狗蛋走在江清流旁边低声问道。 “江清流。”江清流回道,跟隔壁李老师的孩子讲话一样的语气。对这个活泼的小孩子,她严肃不起来,虽然她自己现在的年龄可能比李狗蛋还要小。 “好像我们镇上员外家的公子们取得名字啊,那你家应该不缺钱啊,为什么会被卖进宫来?”李狗蛋一脸迷惑。在他的印象中,像他们这样被卖进宫里来的,要么是像他一样家里穷的养不起的,要么就是打小走失的,还有就是小时候被拐卖的,但这样的孩子最多也就有个和他一样好听的名字,比如王铁锤。 “我不记得了。”江清流再次庆幸,这具身体的年龄小,不记得事儿别人也不会怀疑。 果然,李狗蛋听说他不记得了,没有再问,还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江清流汗颜,小孩子就是好哄。 回了西巷,好几日都没人理他们了,江清流便趁着这时间,将现在的基本情况摸了个清楚,现在的朝代叫大梁,但她把历史中的所有前梁后梁都拉出来捋了一遍,发现都跟这个大梁对不上,大清都亡了那么多年了,现在这个大梁不知又是哪里窜出来的封建余孽。 当今皇帝的父亲年轻时英武不凡,可惜老了晚节没保住,耽于酒色日渐昏庸,好在老皇帝作妖没作多久,自己把自己作死了,这百年基业才没有毁于一旦,但经过他那么一折腾,到底伤了元气。 朝臣奢靡成风结党营私,百姓不堪重负怨声载道,邻国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新皇即 位面对自己老父亲留下的烂摊子,一个头两个大。 特别是当海公公抱着一只黄毛狗到他面前说那是先皇御封的平西王,遗旨中特别要求一定要带着上朝,且要当做自己弟弟看待时,朝内上下都知道了新皇有一个狗弟弟,他就恨不得去皇陵里去把他挖出来让他看看自己干的荒唐事儿! 又过了几日,江清流一众小太监便被带上了大殿,小孩子恢复的快,就这短短时间内,被切的他们已经完全恢复且被养的白白嫩嫩的,靛蓝黑底交领袍,红缨锥顶帽子穿在他们身上,格外精神。 “一会儿贵人们问话,你们知道什么就答什么,千万不要冲撞了贵人,可记住了?”海公公站在一旁嘱咐道。 “是。”小太监们齐齐应声。 这些日子,有专门的人教他们规矩,该行什么礼做什么动作怎么答话,江清流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她知道,想要生存下去,最先要学会的,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皇上驾到。”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新皇出现在大殿门口。 “这就是前些日子新进的那批人?” “回皇上话,正是,已经教了规矩,请皇上过目。”海公公的弓着身子回答道。 皇帝听得此话,走近前来。“都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江清流抬头,正巧看见皇帝看过来,习惯性的回了一个微笑。 皇帝当场愣掉。 江清流心想,完了!前天海公公才教的规矩,面对贵人的时候要恭敬。 今儿怕是要交代了! 第二章 抱紧皇帝大腿 “陛下恕罪!”海公公赶忙拉着江清流跪了下来,“这孩子年纪小,规矩学的不周全,奴才这就轰出去。” 说罢就要把江清流往外轰。 “好了好了,小题大做什么。”皇帝自即位来便心情不佳,连带着周围的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言笑,突然见这新进的小太监对着笑的红口白牙十分讨喜,心情居然也跟着好了些,挥了挥手,没有追究。 “宣娴妃、珍妃、德妃过来,让她们自己来挑人。”皇帝在鎏金雕龙椅上坐下,对着海公公道。 “是。”海公公领命,去各宫宣旨去了。 不一会儿,香风笑语便冲殿外飘了进来,各宫的娘娘们到了。 “臣妾参见皇上。”声音娇柔婉转,十分悦耳。 “免礼,瞧瞧,都是新进的,年纪不大,你们自己去挑了领回去用。”皇帝指着江清流一众小太监,对着娴妃珍妃、德妃道。 “谢陛下,那臣妾就不客气了。”娴妃轻轻一笑,在旁边看边点了几个人出来。 “我就要这几个了。”娴妃娘娘开了头,接着珍妃、德妃也挑了几个中意的。 他们一共十个人,娴妃、珍妃、德妃各挑了三个,可能是娘娘们都不想在皇帝面前显得争强好胜,谁都不愿意再多要一个人,且这些小太监挑过去是要随侍自己的孩子的,自然是挑比皇子公主们大一点的,江清流在十个人中最小,个子也最矮,于是他就被剩出来了。 “都挑好了?”皇帝问道。 “回陛下,挑好了。”娘娘们齐声道。 “这个没人要?”皇帝指着江清流问道。 娘娘们又齐齐摇头,都不愿意再多要一个人。 江清流老脸一红,这皇帝的问的让人有些尴尬啊!什么叫没人要啊!她以前好歹也是一代校园女神好么!好,如今确实是没人要了。 “行,把人带下去。”皇帝摆了摆手,让各宫娘娘们带着人回去了。 江清流站在殿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没人带她走,留,同样也没人让她留,一时间杵在原地,没了主意。 “哈哈哈哈哈。”洪亮的笑声传来,惊得江清流一趔趄,差点没站稳 。 皇帝看着她的样子,笑的更大声了。“你这小奴才,还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陛下,是奴才教导不周,才让他殿前失仪,奴才这就领他下去,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您跟前碍眼。”海公公连忙请罪。 “好了好了,年纪小难免犯错,好好教就是了。”皇帝止住海公公,想了想又道,“既然三位娘娘都不要他,这么小也干不了别的,让他以后跟着你倒茶磨墨。” “是,还不快谢陛下恩典!”海公公见江清流还愣着,没好气的训了一句。 “谢陛下恩典,吾皇龙体伟岸千秋万载。”江清流从善如流。 “噗······”皇帝刚到嘴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海公公赶忙小跑着前去,给皇帝奉上锦帕,周围站着的其他太监也赶忙蹲下来,收拾喷在地上的水渍。 海公公一边给皇帝擦衣服,看着还伏在地上的江清流,脸都绿了,这小子平日里学什么都快,规矩的要命,今天怎么老是给他出乱子!坐着的这位打登基以来心情就没好过,这要是触怒了龙颜可怎么办啊! “小奴才,你过来。”皇帝由着海公公给他擦衣服,冲着江清流道。 江清流把头从地上往皇帝的方向掀了个缝,眨巴着眼睛看了过去。 皇帝看着他的样子,又笑了,“你别跟着海公公倒茶磨墨了,以后天乾殿里伺候。” 江清流似是没听懂,只眼睛又眨巴了两下。 皇帝见状,心情甚好的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出得殿来,江清流捏了捏已经汗湿的手心,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赌对了! 今日海公公带他们进殿候选,得知只供三位娘娘挑人时,她便知道十有八九会剩下一个人,前些日子她便打听到,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最小的年纪也有八岁,在挑选随侍的太监宫女们时,一般都会往大了里挑,江清流个子不占优势,极有可能被剩下来。 果然,她没人要! 更重要的是,之前自己条件反射的笑在海公公眼里已经是殿前失仪,这几天海公公的手段,她看的清清楚楚,若不能抱上皇帝这跟大腿,等待他的,可就不知道是什么命运了。 从之前被招去捉蝉的时候,江清流 就知道了,皇帝近来心情郁闷,从只是捉蝉而不是砍树来看,就知道皇帝本性并不暴虐,如果想要抱大腿,逗他开心是见效最快的方法! 好在这具身体生相好,小孩子软萌软萌的,对皇帝这种自己有孩子但又没有孩子敢在面前撒娇的中年抑郁大叔,卖个萌,治愈能力不要太好。 果然,她赌对了! 之后,海公公因为皇帝亲口说了她在天乾殿里伺候,也就没有对她重罚,只是在教导规矩时,更加严格了。 江清流虚心候教,没让海公公寻到一丝错处,日子倒也平静。 偶尔替皇帝跑跑腿,给抱恙的娘娘们送送点心,给皇子公主们送送小玩意儿······倒把各宫的人认识了个遍。 “我家娘娘已无大恙,多谢陛下记挂。”小宫女笑语盈盈的接过江清流手里提着的点心,一只手拉住江清流的手,塞了一个香囊给她,“还得劳烦小公公多多美言几句。” 江清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点头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皇帝让江清流替他送礼,每每有小宫女小太监叫她小公公,她就想崩溃。小公公······,这个身份适应了这么久还是有点适应不了啊! 娴妃娘娘,也就是那天殿里没选她的其中一位娘娘,据说是当前最得宠的娘娘,生了一个皇子,现在十一岁,大名魏钰,天资聪颖,是皇帝的长子,也是最有可能被封为太子的人。 江清流想着这些,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 “哪个狗奴才这么不长眼?”江清流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对面的呵斥便以传入了耳朵。 心知自己闯了祸,连忙伏下身子准备认罪,但低头一看,入眼的是一双样式和自己脚上制式一样的鞋子,江清流心下心下明了,得,遇上找茬的了! 第三章 只有天灵没有盖 江清流微微弯身,冲面前的人一礼,“不好意思冲撞了小公公,我是天乾殿里伺候的,才替陛下为娴妃娘娘送了些点心回来,不想撞到了小公公,还请恕罪。” 一番话把身份来处去处说的明明白白,说道天乾殿时还故意放慢了语速,宫里人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懂江清流的潜台词——不要惹我,老子可是皇帝跟前的人。 面前的人一愣,他见此人从娴妃娘娘殿里出来,还以为是娴妃宫里人,自家主子珍妃娘娘与娴妃娘娘明里暗里的不对付,谁寻到对方的错处了都会下黑手,本以为这次寻到机会可以发作,没想到竟然是皇上跟前人,他倒也反应快,立刻满脸堆笑的拉过江清流的胳膊,十分亲热道“不怪不怪,公公赶紧回去复命,天乾殿里伺候不比其他各宫,得时刻警醒着。” 江清流笑着应了,转身回了天乾殿,没有看到身后那一抹嫉妒的眼光。 “娴妃身子如何了?”皇帝见江清流回来,问道。 “娴妃娘娘说身子已无大碍,让陛下放心。”江清流回道。 “嗯。”皇帝微微点头,“没有要禀的了?” 江清流一愣,娴妃娘娘那边收了点心,带了话,就没有其它的了啊,还有什么? 对了,香囊!不过海公公教规矩的时候讲过,他们虽然是太监,没有地位,但同时也是离皇帝最近的人,自然少不了人上赶着来献好,贵人们的礼物若不收,怕日后遭来记恨报复,若收,皇上身边最忌讳这种行为,因此只要无伤大雅的好处,别人不说出去,他那里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皇帝这样问,显然是已经知道自己收了香囊,拿自己问话呢,江清流想都没想,开口道: “入画姐姐塞给我一个香囊,让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入画是娴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江清流如实道,平铺直叙不偏不倚。 社科兼农学出身的江清流,一直以来的研究对象就是社会和人类还有自然,虽然时代不同,但人类本质始终相似,比如马屁和真香。 身居高位的人,多疑且掌控欲强烈,这些天江清流把皇帝作为研究对 象,默默观察,再一次印证了这一点,此外,这个皇帝还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皇帝,面对这种人,坦诚是最好的方法。 皇帝第一次见能把收好处说的这么一本正经的,心里有些好笑,脸上却不显,“那你打算怎么美言呢?” “娴妃娘娘国色天香,已经够美了,不用美颜就很好看了。”江清流一波彩虹屁吹的面不改色。虽然此美颜非彼美言, 见皇帝没说话,江清流又补了句“陛下天人之姿,也不用美颜!” 古往今来最受宠的都是谄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夸就对了! 皇帝:…… 看皇帝那上扬的眼角就知道了,虽然很无语,但是很受用! “小小年纪,就学着花言巧语了,回头让海公公好好教导教导你!”语气却是愉悦的。“香囊你就留着。” “谢陛下恩德。”江清流赶紧谢恩。 “起来。”皇帝愉悦了,心情甚好。 江清流脑子一转,趴在地上没起来,瞅着机会开口了,“陛下,小的有个想法。” 皇帝果然顺着话问了,“什么想法?” “您这些天让我在各宫送东西,不少姐姐都给我塞东西了,说不收就是看不上,小的岂敢啊,可小的要收着了,又免不了得替他们美言,像娴妃娘娘这样好看的也就罢了,不用费事特意讲,可前天东宁宫的嬷嬷让我替平西王美言几句,小的就着实为难,想了好久都没想好怎么开口,小的委屈,特来跟陛下讨个恩典,以后各宫塞给小的东西,小的可不可以先都收了,小的不是贪心想要便宜,收到的东西都交给海公公,收到的话也说给海公公,海公公比小的好看,肯定也比小的会美言,小的的脑袋用来想怎么给陛下端茶倒水倒还行,想其他的实在是为难!” 说罢爬将起来,把海公公递过来的茶端到皇帝手边,“您请用。” 皇帝看了眼一口白牙,笑得特别谄媚的江清流,又看了一旁低着头的海公公,嗤了声“惯得你们,私下收了多少东西?” “小的不敢。”海公公连忙请罪。 “你们倒是聪明,把事儿丢给朕,那就按……他叫什么来着?”皇帝瞥了一眼江清流,问海公公道。 “陛下,他还没有名 字……”海公公回道。 皇帝:…… “天乾殿里伺候的都是天字排头,我看你成天到晚挺机灵的,往后你就叫天灵。”皇帝很慷慨的赐了江清流一个名字。 江清流:…… 以前她听有学生唱过一首歌,有句词她记得特别清楚,叫掀起你的天灵盖,所以对于皇帝赐下来的这个名字,让她有种会被掀起来的惶恐。 没办法,万恶的封建社会,天大地大皇帝最大,江清流硬着天灵盖谢恩了。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江清流,只有天灵盖,啊呸,只有天灵没有盖! “好了,以后你们收的东西,都在海公公那里报备一下,理个单子给我,东西放进国库,也不白要你们的,给你们折成银子,你们也不吃亏,来路明了,也不会让人害了你们去。”皇帝看了眼眶微润的海公公,摆摆手。 海公公哎了一声,应下了,若早这样,李公公也不会被陷害偷了宫里东西,白白丢了性命。 往后那些来往,过了皇帝的明面,也不用担心给谁揪住小辫子了,还能落一笔养老银子。 海公公这边松了一口气,皇帝那边也乐见其成,这些个小动作根本免不了,公公们是接触他最多的身边人,免不了被一些人献好递话,正想寻个法子治治,真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海公公是他信得过的人,有他管着这些往来,哪家有什么心思自己全都知道。 皇帝很满意,看天灵越发顺眼起来。 一开心,就想委以重任。 “东宁宫那边要把平西王给朕送回来,天灵去给接一下。” …… 有了名字的小太监,天灵,领了他的“重”任。 迎接平西王,也就是传说中的“御弟”,回殿。 一顿吃三斤说 为避免大家等更,以后发文时间固定在下午6点,如果不能更新会提前通知,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第四章 御弟一坨狗 天乾殿的东边,隔了一个大承德湖,住着皇帝的五妹妹安宁公主魏祈雨,据说这位公主降生那年正值天下大旱,老皇帝成天求雨,封禅罪己各种方法用尽了还是没有梦想成真,十分愁苦。 恰逢一位娘娘生产,想用这桩喜事来取悦一下老皇帝,便命人将孩子抱到老皇帝跟前,老皇帝确实开心了一下,当时就给赐名了——祈雨。由此可见,皇室的起名天赋,是一脉相承的。 说来也巧,赐名没多久,一场大雨从天而降,喜得老皇帝连连叫好,这位公主也因此得了帝心,被老皇帝常年带在身旁教养,荣宠不衰。 到了要出嫁的年纪时,指了当朝状元婚配。 可惜人生难测,状元人生得意马蹄急了没几年,坐下马儿不乐意了,一次皇家狩猎中把状元簸下马背,英俊多才的状元意外身死,于是本来幸福美满的安宁公主,守寡了。 公主跟状元没有子嗣,但对状元感情颇深,一直不愿再嫁,老皇帝怜惜她孤苦,命人接回宫里养着。 安宁公主回宫后深居简出,老皇帝驾崩,隐隐有一些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她就更少出门了,连御花园都没见她逛过。 新皇虽然对老皇帝留下的烂摊子一大堆意见,但对他留下来的兄弟姐妹,却一直亲厚有加,安宁公主性格柔和,倍受宠爱却一点都不骄纵,甚至有一点软弱,也是因此,新皇见安宁公主成日郁郁寡欢,下了朝便将平西王送到东宁宫,寄希望于“御弟”能逗逗安宁公主开心。 安宁公主见到平西王十分喜爱,每天日暮时分还会抱着平西王沿着承德湖溜一圈。只是好景不长,没两天安宁公主浑身疹子,请了太医,说是狗毛引起的,再喜欢平西王,也不能留在东宁宫了。 天灵抱走平西王时,安宁公主看着这一人一狗,想着自己过去的半生,悲从中来,她生在皇家,荣宠不衰,可为什么到头来爱她的都离她而去,她喜欢的都求而不得?连喜欢一条狗都不行! 那些怜悯的神色,还有那些觉得她不祥有意无意回避她的下人宫妃,刺的她生疼。 安宁公主越想越难过,最 后暴雨梨花的哭了起来。 天灵抱着平西王,听着身后传来的啜泣声,想了想还是回过身来,冲着安宁公主一礼。 “公主,小的以后每日酉时都会与平西王来承德湖边,您若有空,可以在那边坐坐,我们不上前来。”天灵指着承德湖边的一颗大柳树道。 安宁公主抬起头看着天灵,见他眼神纯净,不掺杂一丝杂质,温和但不怜悯,她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了,在这样的注视下,安宁公主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好。”安宁公主道。 “那小的先行告退了”,天灵起身,准备抱着平西王回去复命。 “等等。”安宁公主叫住天灵。 “公主还有何吩咐?” “以后别往东宁宫来了,退下”,安宁公主叹了口气,进了内室。 天灵看着安宁公主清瘦的背影,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抱着圆滚滚蜷着尾巴的平西王往天乾殿走。 平西王封号威风凛凛,但名不符狗,没有一点作为“御弟”的威风,甚至连一丝“狗势”都没有,珍妃娘娘的八哥儿都能追着它啄,也不知道老皇帝当时哪里来的底气,认为这么个怂货可以帮他平定西关。 这狗全身上下,唯一配得上它的封号的,大概只有它的颜色了。从头到尾黄的彻底,没有一丝杂毛,油光水滑的,格外透亮! “平西王,您自己走一段可行?”天灵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对着地上的平西王好言相劝。 “您看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实在抱不动了你了。” 平西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 天灵回想着刚刚东宁宫嬷嬷把平西王递给他时,边说平西王不爱动边露出怜悯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天乾殿和东宁宫虽然只隔了一个承德湖,可架不住这个湖大啊!天灵看着遥遥的天乾殿,再看趴在地上怎么哄也不动一下的傻狗,快哭了。 这要是抱回去,自己这双手今天非废了不可! 这“御弟”不仅怂,还懒得很!不仅懒得很!还馋!生生把自己从一条狗吃成了一“坨”狗! 天灵放弃了人类语言,小跑两步站在平西王前面一顿汪,期望尊贵的御弟能够移驾,但御弟耷拉着眼皮,连看都懒得看,只舌头吐 出来缓缓哈气。 …… “哈哈哈哈,你这小奴才倒是有趣的紧。”爽朗的笑声从一旁传来。 天灵转头一看,只见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站在一旁,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 饶是天灵这种非外貌协会成员,也不得不由衷的赞叹一句,有点好看。 天灵连忙见礼,男子摆摆手,接着道:“你是犯什么错了?这惩罚倒是别致。”,说罢又自顾自笑了起来。 天灵:…… 明明是委以重任! 现在看来,确实重! 天灵汗湿的头发贴在脑门上,被承德湖的风一吹,直接定型了,配上那无可奈何的表情,上去又可怜又可爱。 男子刚笑完,又被天灵的样子再次逗笑,“遇到我也算你运气好,我要去天乾殿,顺路帮你捎回去。” 说罢伸手捏住平西王的后颈皮,轻松的把这坨狗肉提了起来。 “跟上啊”见天灵还愣在原地,男子好笑道,“不要怕,一会儿本王跟陛下说说,不治你得罪。” “······”他压根没有犯错好!脑补真可怕! 进了天乾殿,男子把平西王那坨傻狗往皇帝面前一丢,“皇兄,这小奴才犯什么错了?那么罚他?要是不喜欢,赏给我可好?” 皇帝看了眼自己的八弟,又看了一眼天灵,一脸莫名其妙,这小孩儿虽然年纪小,但十分机灵,刚刚还替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正喜欢的紧呢,罚他什么了? “这傻狗多重你不知道?没事儿绝对不动弹的懒货,你让一个小奴才抱一路,看看都给累成什么样儿了?” 天灵十分配合的露出一个可怜见的眼神,再加上那被汗水和湖风定型的头发。小小的个头我见犹怜。 皇帝:…… 为什么九五之尊的心里会生出一股罪恶感,见鬼了! 但身为皇帝,就算好心办坏事也是不能承认的!那就好好补偿一下,委以重任! “天灵,你把这个给工部送去,叫宋大人好好琢磨琢磨。” 天灵看着面前的大口袋,欲哭无泪。 第五章 宋大人的烦恼 包裹里是什么天灵不知道,唯一庆幸的是包裹虽然个头大,但抱着比平西王轻多了。 皇帝还特意吩咐天灵,让他等着宋大人琢磨出门道来了,再来回报,如果三天之内宋大人还没琢磨出来,这侍郎就不要当了! 这不摆明着去当监工吗? 到工部的时候,宋大人已经候在门口了,天灵将包裹递过去。 “大人,陛下命我将此物交于你。” “辛苦小公公了。”宋大人接过包裹,见天灵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下暗忖,难道是想要好处? 宋大人名宋却,科举出仕,出身贫寒,从来不收受贿赂,一来,他给人送不起,二来也没人给他送,为人被迫十分清正!他知道很多大人都会给宣旨的公公一些好处,不求帮着美言,只求他们别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回报些有的没的。 但他宋却就不!决不能助长这些歪风邪气!更重要的是,他没钱! 宋大人道完辛苦,就当没看见还站在面前的天灵一样,拎着包裹利落的转身,拔腿就要离开。 “大人等等!”天灵赶忙叫住宋却。 怎么的,准备开口明要了吗?简直岂有此理!宋大人背对着天灵的脸,恼恨又无奈。 转过身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小公公还有何事?哎哟瞧我这脑子,一心想着陛下交代的事情,竟忘了问小公公要不要歇歇喝口水。” 说罢给左右一使眼色,“还不带着这位小公公去歇歇脚?” “小公公随我来,我这里新得了点茶叶,老家捎来的,口味跟平京的不一样,却别有一番滋味,宋大人我都瞒着的,我给你泡点尝尝!” “小公公,我家妹子前些天给我捎了两盒点心,虽比不得宫里的御厨,也有自有风味,快随我来!” 宋大人随侍的下人立刻上前来,一左一右扶着天灵,连夹带拖的把天灵往一旁拉。 “不是,宋大人听我说!”天灵看着脚底生风的宋大人,急忙喊道。 听得此声,宋大人跑的更快了! “你们别拉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宋大人说。”天灵人小,被宋大人手下架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大人离自 己越来越远。 情急之下,天灵只好冲着宋大人背影大喊,“三天!宋大人,我等你三天!” 正要迈上台阶的宋大人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了。 我的个亲娘哎,不给是不行了是?还赖上了是? 岂有此理!要不是皇帝的催他的事情着急,今天就是打死他他宋却也是不会掏这个银子的! 就当是花钱免灾,宋大人愤恨的将包裹在地上一放,袍袖一甩,开始摸兜,然而把浑身上下的兜都摸遍了,愣是没有摸到一点碎银子。 ······ 明明昨天晚上他偷偷在兜里放了一点碎银子的!银子找不着了?! 宋大人怒从心中起,恶向两边生,拼了!噔噔噔几步跑到天灵面前,“给不了!” 天灵看着脸黑的如锅底般的宋大人,十分理解,他以前做研究遭遇瓶颈了心情也会很狂躁,于是十分善解人意看着宋大人道,“没关系,不一定非要今天给我,明天也是可以的。” 瞧瞧!瞧瞧!刁奴!还笑!宋大人感觉现在就是跳进海里也平息不了他那股心头火! “明天也给不了!”宋大人竭力保持着作为官场人士的儒雅和风度。 “明天给不了,后天也是可以的,我在这里等您三天。”天灵语气越发柔和,宋大人真可怜,看看被皇帝逼成什么样儿了! “要是我三天之后也不给呢?”一句话,几乎是从宋却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他怕自己口开大了,脏话憋不住蹦出来,到时候被这小刁奴捉住辫子! “陛下给的期限只有三天,三天之后陛下如何处置,就不是小的知道的事情了。”天灵如实道,他只是个跑腿加监工,超工期怎么处理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陛下?”宋却黑脸一愣,有些迟疑道“小公公是等我回复?” “是的,宋大人,陛下说您什么时候琢磨出来了,我再回去。”天灵回道。 此刻明白过来自己闹了个大乌龙的宋大人,黑着的脸逐渐变绿,然后由绿变红,最后居然出现了少女初见情郎般的娇羞! 这宋大人,怎么看上去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 不太聪明的宋大人弄明白天灵不是找自己要银子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一口一 个天灵小公公,极为亲热。 一开心直接将天灵领到了他们当值的地方,既然是来监工,他们做事自然也不用避开,而且宋大人也不认为一个内宫小太监能够看出什么名堂来,所以直接给天灵在旁边置了一个小板凳上了一壶茶,让他自便,然后招呼着手下打开了天灵带过来的东西。 包裹打开,露出一副画来,宋却指挥着人将画摊开,神色瞬间肃然。 画上既不是簪花仕女,也不是风物花鸟,而是一架形如耕牛的极其古怪的木架子! 再仔细观察,木架子中间是一个形如漏斗般的容器,头部向外鼓出,尾部中空,架子两旁,一侧有一个连接腹部的空心口子,一侧是一个棍子,棍子插在木架子内,像是启动里面什么功能的机关,但木架子里面是什么,画里面确是看不见了! “此画是南边一个属国上贡献上来的,说是利国利民的利器,却没有说明用来作何用途。”宋大人对着左右两脸茫然的手下说道。 “这些个属国就是个顶个的讨嫌,每年都会弄些狗屁倒灶的东西上来,每次都说利国利民的利器,狗屁!”一个手下听了愤然。 不怨他气性大,而是这些属国们真的不干人事儿! 屈居梁国每年进贡不甘心,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叫嚣说不,只好在挑衅的边缘疯狂试探。 送个什么上来就宣扬这是我们最新什么什么,你们不知道? 去年送了兵部一个木陀螺,然后兵部侍郎如今甩的一手好鞭,前年送了礼部一个微型核雕,然后礼部侍郎印章雕的行云流水,今年好了,直接实物都没有了,就一幅画,还是给他们工部的,这是要让他们这些工匠们改拿画笔吗!! 而他们又不能不理,这不仅关系到作为大国的威严,万一真特么是利国利民的利器呢? 这木架子是怎么做的?用来干什么的? 宋大人将画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还是没能窥出里面的玄机。 此刻,宋大人紧锁的眉头只有一个意思,烦! 第六章 坐不起马车 天灵因为跑了一天的路,此刻坐下来便觉得又累又饿,就着茶吃了几块点心后,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坐在小板凳上打起盹儿来。 另一边,宋大人苦思无果,见天色已晚,这样苦熬着也不是办法,决定收工。 等明天陛下派去属国暗查的人回来,看看能不能带回来什么可用的线索。 等他将画收起来回头一看,天灵已经在板凳上坐着睡着了,旁边的点心碟子里面,只剩了几粒糕点渣,居然把点心全吃完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居然没摔下凳子也是厉害! “天灵小公公,醒醒,该回去了。”宋大人伸手轻轻拍了拍天灵,将他叫醒。 “唔……,我怎么睡着了……”天灵睁眼,还有些迷糊,似醒非醒间以为在自己在实验室睡着了,是学生在叫自己,遂挥了挥手,“你们先走,一会儿我来检查锁门。” “小公公,你可以随便看,但锁门可不行,工部的钥匙可不能随意交给外人!”宋大人有些怒气的声音传入天灵耳朵,将天灵拉回了现实,没有实验室,也没有带的学生,自己已经不再是江清流了…… 彻底清醒过来的天灵对着宋大人展颜一笑,“宋大人误会了,刚醒神志昏昏,误以为在西巷交班呢。” 宋却定定的看着天灵,见他神色如常,不像借口掩饰,刚才心中升起的反感也就烟消云散。 再看天灵蔫巴巴的,一颗心不由得软了下来,温声道,“陛下派小公公过来等信儿,本官这里尚未有什么发现,今晚还得委屈小公公随我回去,在寒舍住一晚了。” 皇帝派天灵过来,虽没明说寸步不离,但即是监工,自然宋大人去哪儿他就随着去哪儿。 况且天灵现在内侍的身份,加上年纪小,所以也不用特别避讳女眷,当即决定,将他带回家里住。 这是谨遵皇命,绝对不是为了省住客栈的银子! “全凭大人安排。”天灵自然无异议。 省了银子,“好好好!”宋大人连连道三声好,因为研究不出来画而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了些。 宋大人出身贫寒,根基薄弱,入朝为官这么多年,没出去喝 过花酒没有跟其他大人你来我往的吃饭送礼,自然而然的就被群臣孤立了,加上老皇帝后来日渐昏庸,哪怕他一身的本事也没得到重用,好在新皇慧眼识珠,提了他做工部侍郎,这才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尽管如此,宋大人家里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贫,原因无他,只因为宋大人乐善好施,俸禄涨了,自家生活不愁了,就开始愁别人家生活了,遇上个苦难贫穷的人就慷慨解囊,不救济一番就浑身难受,最后救济到自己吃糠咽菜! “想来天灵小公公还没好好逛过这平京城?本官每日坚持走路上下朝,走,今天领你好好看看!”宋大人袍袖一甩,上街了。 天灵没法,只好跟上。 彤云西坠,落日熔金,夏日的炎热开始退去,繁华的平京城开始热闹起来。 “宋大人,那个是什么?” “叫花鸡。” “宋大人,那个呢?” “糖蒸酥酪。” “宋大人,那个绿色的圆圆的是什么?” “翡翠汤圆!” “宋大人,什么东西?好香啊!” “豆面饽饽……” …… “宋大人,宋大人……” 咕咕…咕…… 宋大人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气急败坏“你闭嘴!” “额……” “作为天子近侍,你眼里就只有吃的吗!就不能看看这繁华的街市看看这昌荣的民生吗!”宋大人抬手指向前面。 天灵有点懵,这个朝代太监还要管这些吗?没听海公公说过啊。 顺着宋大人的手看过去,“啊!大人这个我认识,小笼包!” 宋大人的手像是被烫了一样,飞快的垂下。 “宋大人,你是不是饿了呀?”天灵恍然,噔噔噔跑到摊前跟老板要了一笼小笼包,捧到宋却面前,“大人,先垫垫。” …… 宋却悲愤,他居然沦落到需要一个小太监投食的地步了,可是小笼包真的好香! 一路到了宋大人府邸,有些明白宋大人为什么坚持每日走路上下朝了。震惊!堂堂工部侍郎宋大人因为贫穷,回家连马车都坐不起! 第二日一早,宋大人就带着天灵回了工部,自己去上早朝。 派到属国暗查的人回来了。 但带回来的消息却是那边根本就没有人 用那个木架子!暗查的人找到了画图的那个画师,画师说他每次去粮店买粮,里面总会夹带一些细碎谷壳草叶,筛也筛不干净,他就十分想有一样东西能帮他把这些东西弄出来,所以他就自己画了个。 所谓利国利民的利器,就只是一个画师工匠子虚乌有的想法罢了! …… 群臣恼怒,拿我们耍着玩呢?! 宋却没做声。 “宋爱卿,你觉得呢?”皇看向沉默的宋却问道。 宋却手持笏板,神色有些犹豫“臣以为……” “说!”皇帝不耐烦道。 “臣以为,虽然这东西是画师杜撰出来的,但这想法却不无道理,若真能造出此物……” “呵,宋大人,说的轻巧,造出来?若能造出来,他南象国还会把画送到我们这来?” “这就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陛下,必须给他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属国一些颜色看看!” …… “宋却,你有多大把握造出此物?”皇帝制止了唾沫横飞的兵部侍郎,又一次问道。 “回陛下,三分。”宋却如实回道。 “既有三分把握,就给我造!三天之后南象国使臣回国,我希望能看见此物!这不仅关乎我梁国颜面,更重要的是,此物于国于民都有大用处。”皇帝直接发话。 “陈大人,你户部给宋大人送几石糙粮,谷屑、瘪粒越多的越好,给他试。”皇帝接着下命令,“宋大人若是缺钱少粮,直接找陈大人。谁要是敢耽误的话……” …… 宋大人前脚回工部,陈大人后脚就把糙粮送了过来,宋却看着面前的画和几石糙粮,还有一旁看热闹的陈大人,深感脑壳疼! “来人,把库里的颓舂簸扬都给我搬出来!” “左文,把昨天让你锯的木板也搬来!” 宋大人,要开始造利器了! 第七章 风谷机 天灵看着宋大人在庭院里围着一大堆东西转圈圈,有一种特别的萌感。 于是进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看宋大人敲敲打打。 作为跑腿儿的小太监,天灵只负责送物传话,别的虽然宋大人没避过他,但具体是做什么东西天灵不甚清楚,此时坐在一旁看宋大人满头大汗的捣鼓着各种木板子,天灵想起了自己在实验室捣鼓那些瓶瓶罐罐的情景。 真是怀念啊!那些搞研究的日子! “左文,把这个接到那块板子上去。”宋大人递给左文一个木手柄。 “把这个接好了立起来。” “那边去个人扶着。” “后面再去个人托住。” “前边前边!” …… 前看着马上就能立起来的架子因为前边没人拉住就要倒地,宋大人急的都破音了。 情急之下,天灵也不顾自己身体小,跑上前去抓住架子一角,帮忙把架子撑住,木架子虽然不算庞然大物,但对于天灵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要撑住还是有些吃力。 天灵脸憋得通红也不敢松手,等宋大人那边把四个腿儿都固定好,他方才松手。 “多谢天灵小公公了,你刚才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来,擦擦汗。”宋大人把天灵一把捞了过来,伸出手就要给天灵脸上擦汗。 “别别别,大人,您先去忙!我自己擦就好!”天灵看着宋大人脑门上五道灰黑色的手指印,连连闪躲。 然而宋大人占着成年人身高和体力优势,手掌直接糊在天灵脸上一抹,然后将天灵提到小板凳上放下来,看着天灵瞬间小花猫的脸蛋,宋大人十分满意,哈哈大笑着回到庭院中间继续捣鼓他的东西去了。 天灵:…… 空出手来的左文看不下去了,拿了一块手帕出来递给天灵,“小公公勿怪,宋大人是喜欢你才如此的,陛下限他三天之内造出清除粮食内的细碎杂物的工具,他正犯愁呢。” “粮食里的杂物?” “是啊,南象国上贡来一幅画,就是小公公昨天送来的那副,谎称是他们已经造出来了,这些不要脸的属国,挑衅呢,陛下便命宋大人造办此物。”左文现下对 天灵也有好感,见他疑惑,便解释道。 “以前没有清除粮食里面杂物的东西吗?”天灵问道。 “有啊,用筛和簸过的,而且费时费力,当今陛下继位后,要求工部每年要上报几件实用的新式器具,宋大人在这方面天赋异禀,是被陛下特别擢升上来的。”左文接着道。 天灵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什么时候都适用。 他上一辈子一头扎在社科和农学研究上去,就是看中了这两项学科对民生的实用性,算起来,跟宋大人也算是同行了。 看着眼前一会笑一会儿愁的宋大人,天灵没有觉得他是神经病,跟自己以前做实验的时候多像啊!天灵油然而生一种理解和亲切,这样想着,天灵便想帮帮宋大人。 粮食杂物清除? 天灵在脑海中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上辈子他只负责粮食作物从种子到成熟的过程,关心的也只有作物的生长和产量! 关于作物成熟后的收割和处理,唯一记得的就只有带的学生开着收割机在试验田里来回奔跑…… 仔细把各种社会人类资源与作物生长发育规律和环境生态等一系列知识来回过了一遍,也无法否认机械制造这一块知识空缺的事实。 徒手造物,炫酷装X?不存在的! …… 宋大人,您自求多福!我专业不对口帮不了你了! 而宋大人不愧是机械达人,直接将画上的物件直接用木板复原了出来,宋大人让人倒了一筐糙粮进去,但糙粮什么样子进去有什么样子出来,外形是做出来了,但并没有什么用! 宋大人将外壳拆开,又添了几块板子斜钉在里面,做了一个阶梯型的通道做了隔层,然后又倒了一斗糙粮进去,然后糙粮从两个出口出来,仍然粮食和杂物依然混合在一起。 “这样不行,只是把东西倒进去再放出来,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天灵蹲着扒拉了一下堆在地上的糙粮,对着宋大人道。 “还不如筛来的干净。”宋大人皱眉。 “筛,对了,左文,把那个筛的边拆了,然后把网给我!”宋大人拆了筛子,把筛网卡进去,又倒入没有处理过的糙粮进去,结果全部堵在木盒子里面,根本下不来! …… 试了很多种方法,均以失败告终。 天色渐晚,但宋大人无心睡眠,直接挑灯夜战。 天灵跟着没事,也在一旁帮忙,但到底小孩子身体,熬了一会儿便开始犯困,左文便找了床褥子铺在工部的罗汉床上,让他先休息。 天灵第二天睁眼出来庭院,便看见宋大人左文他们在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天灵满脸黑线,若不是鼾声整天,还以为这是遇害现场呢! 幸好这是夏天,加上都是些气血方刚的汉子,不然这样在地上躺一夜也是会生病的。 天灵经历过死亡,所以更加珍惜活着的生命,这样想着,边去了膳房,要了几样小菜和粥,提回工部的院子里来。 听见响动,宋大人第一个醒来,看见天灵,招呼道“小公公醒了?” “嗯,宋大人辛苦,我去膳房叫了早食,吃点再忙。”天灵把食盒递给宋却。 宋却看着冒着热气的粥和小菜,倍感熨帖,难怪这么小年纪就被皇帝选在身边伺候,真贴心! “宋大人昨晚成果如何?”趁着宋却吃饭间隙,天灵在木架子旁边看边问。 “无果。”宋却摇摇头,“我试了用筛用簸,但只是换了一个样子,本质上跟筛子簸箕并没有什么区别。” 天灵眼睛一转,想到上辈子那些除尘除杂质的电动机器,除了加碎过筛,还有就是利用风来进行分离,对了!风力! 风谷机!天灵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她在一个山区采样时,当地人们用的风谷机,用手摇转动风叶,产生的风力将谷物的瘪粒分离出来! 天灵一拍脑门,早先怎么没想起来呢! 怎么跟宋大人讲呢?天灵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大人,我早间去膳房,风大吹了好些叶子过来,当时就想,还好只是叶子不是石头,刚看大人这个糙粮,是不是也可以用风把杂物吹出来啊?” 宋却先是一愣,随后直勾勾的看着天灵,两眼放光! 一顿吃三斤说 鉴于天灵是位小公公,所以就算前世是个铝孩纸,文里指代也统一用“他”哈,谢谢支持! 第八章 司礼监 “妙啊!”宋却抚掌大笑! 饭也不吃了,直接扔掉筷子,跳到天灵旁边。 “轻一些的被风吹出来,重一些的就留了下来,如此一来,不仅草叶,连瘪粒都能与饱满的粮食分开!秒啊!”宋却激动的直接把天灵拎起来扔到一边,开始围着架子进行改造。 “这边对着扇风,这里放粮,这里出粮······” 宋却的确天赋异禀,分出来的功能区域与天灵见过的风谷车相差无几! “但是风怎么来呢?”宋大人又犯愁了。 天灵从一旁石桌上拿起左文昨天用过的大蒲扇,冲着宋大人一笑,“大人,风是扇来的。” 宋大人看着摇扇生风的天灵摇了摇头,“不行,扇子的风太小,根本吹不动。” “多加几个扇子一起扇,风就大了呀。”天灵一脸纯真,“或者换扇子也可以,我见娘娘们用的小团扇,扇起风来就不如大人的这把蒲扇。” “换扇子倒是可行,把木料刨成薄板,块头锯大一些,风自然会大,手拉的风箱就是这么做的,倒是合在一起有些困难,大木扇本来就占地方,若多加几块,该如何安置呢?” 不知不觉中,宋大人已经开始随着天灵的思路往下走了。 “大人可以仿照水车的样子来试试,不知道不知道行不行。”天灵循循善诱,一步一步把宋大人往风估计上引。 “对啊!可以把扇面合在一根轴上,做成圆筒状,这块做成一个风箱,把手拉换成手摇,不仅风大,还省力!” “左文!醒醒,别睡了!起来干活了!去刨板子削木条!”宋大人大喊一声,中气十足,不见一丝熬夜后的疲态,兴奋到连他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都为出现在他脸上而感到羞愧! “入料这里也可以再改,把这往下放粮的口做一个可以滑动的隔板,这样像豆子这样的大粒的粮食,也可以用这个来进行清理杂物,舂过的米这样的小粒也能放进来除糠!”宋大人才思敏捷,举一反三,“这样的话整个架身还需要加长,出料口这里还得加块板子才行!” 见宋大人已经完全领悟,天灵便笑着退到一旁,看着他 们忙活。 方向对了,接下来只需要按照设想把东西做出来,这个是宋大人他们的强项,先是轴筒风扇,然后是入料仓、滑动隔板…… 一个个部件做好,宋大人反复试用操作性和功能,最后把户部送来的糙粮都试光了,终于赶在南象国使臣回国之前,将分离草屑瘪粒和沙石的利国利民的利器,给造出来了! 两夜没合眼的宋大人捧着地上箩筐里干净饱满的谷粒,激动不已! 天灵也终于不用承受宋大人那饿狼发现食物般的眼神,回去跟皇帝复命了。 皇帝听的天灵传回来的好消息,大喜,命人将“灵风机”用黑布裹了,只露了几个重要的口子出来,然后抬到大殿上去,当着南象国使臣的面演示了一番。 至于为什么叫灵风机,完全是宋大人觉得如果没有天灵,他根本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来,取名的时候坚持要用一个灵字。 南象国使臣看的两眼放光,当即跟皇帝跪求此物。 皇帝很受用,故作疑惑,“尔等不是已有此物吗?” “陛下,吾等粗制滥造如何能跟陛下这个比!愿以明珠五十斛诚求!” “这可是宋侍郎呕心沥血所得……”皇帝开始讲条件。 “明珠百斛,良驹五百匹!!”使臣一咬牙,肉痛道。 “我朝也只得这么一架……”皇帝开始演戏,一脸犹豫道。 “陛下,还请体恤我南象国地少人少,将此物赐予南象。” 南象国使臣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不想破财后就开始扯着嗓子卖惨,长一声短一声的在殿上干嚎,一点脸面都不要! 连皇帝都被他惊呆了,看着殿上哭惨卖乖的南象国使臣,嘴角微不可擦的抽了抽,来了个比他还能演的狠角色! 皇帝被使臣吵的脑仁直跳,挥挥手让他把灵风机抬下去,使臣大喜,带着手下一拥而上,抬着灵风机拔腿就跑,连放在驿站的行李都没拿,快马加鞭的回了南象,生怕晚了皇帝后悔。 后悔?皇帝一笑,怎么可能。 天灵回报后,皇帝便招来了宋却问话,得知灵风机结构并不复杂,只要教与方法,技术不是特别精湛的木匠都能做出来,若是有心研究,不出半月便能造出一模一样的灵风车 来。 是以皇帝在送南象国使臣回国前一刻便已下令,将灵风机全面推行,宋大人紧急教出来的第一批木匠,已经派往各州各县,开始伐木造机了! 等南象国使臣回国,灵风车应该已经在大梁遍地开花了。 送走了南象国使臣那个麻烦精,又得了灵风车,还白赚了百斛明珠,五百匹良驹,皇帝龙颜大悦,重赏了宋大人。 清正的宋大人谢恩的同时,在皇帝面前将天灵一通好夸,要是在天灵进宫前遇到这小孩儿多好,宋大人语气赞叹又惋惜,最后总结陈词,这次能造出灵风机,扬大梁国威造福万民,完全是仰仗陛下,若不是陛下将天灵小公公派过来,他根本没法在这么短时间内造出灵风机! 皇帝心情更好了,看着站着都快睡着的宋大人,终于想起要体恤下属,让人送了宋大人回去。 托陛下天恩,清贫的宋大人,入朝为官这么多年,终于在回府邸的时候,坐了回马车…… 天乾殿里,喝着海公公泡的茶,通体舒泰的皇帝看着站在一旁不疾不徐打扇的天灵,一双眼睛清澈纯净,带着孩子的天真,行为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自持,想到刚刚宋大人的话,更加喜爱了! 皇帝喜爱之心一出来,就想对天灵委以重任,但天灵年纪实在太小,跑腿儿传话都得挑那种不急的,不然火烧眉毛了他那小短腿儿还没到。 给天灵安排点什么事儿呢?端茶磨墨觉得有点可惜,皇帝思来想去,给天灵想到一个去处。 “海公公,明儿你把天灵领给杨公公,让他先教导两个月,看看天灵有没有本事吃司礼监一口饭。”皇帝指着天灵道。 “谢陛下隆恩!”天灵赶忙谢恩,饶是他是一个成熟的灵魂,这会儿也激动了! 司礼监啊! 古往今来大太监们的发源地啊!! 第九章 内书堂 大梁的司礼监,除了执掌内宫礼仪,命妇朝贺、内侍出门马牌及一些内宫筵宴外,还设有秉笔、掌印,负责记事奉御,佐理文书。 内宫太监不准识字读书,唯司礼监除外。 不仅如此,还设有内书堂,挑选有资质的小内侍,由翰林专门教授读书识字,目的就是为了给皇帝储备能够处理文书的人才。 皇帝口中的杨公公,掌管着司礼监的内书堂,刚进来的小公公们谁有资格进内书堂,便由他说了算。 “陛下命我把这孩子给你送来。”海公公把天灵交到杨公公手里,接着又道,“是个聪明的,陛下很喜欢。” “多谢海公公。”内廷里面当差的,个顶个的人精,杨公公怎么会听不出海公公话里的意思,“自当尽心教导。” “你是个有造化的,跟着杨公公好好学,能不能留在司礼监,就看你自己了。”海公公看着乖乖站在一旁的天灵,有心提点道。 “天灵记住了。”天灵对着海公公一礼,听话又乖巧。 “嗯。”海公公点点头,跟杨公公作别离开了司礼监。 雕梁画栋,碧瓦飞甍,内书堂虽是为内侍所设,却一点都不寒碜,这得益于已经驾崩的老皇帝,老皇帝原话“朕身边的东西,哪怕就是一条狗,也得有随侍天子周围必备的气派!” 相当于皇帝秘书培育处的内书堂,怎么可以跌份儿?! 天灵背着小包裹,跟在杨公公身后,一大一小不疾不徐的往内书堂里走。 “上午卢翰林会来给你们上课,下午完成他布置的课业。卢翰林休沐时,便由我教导你们规矩和殿前礼仪。”杨公公边走边道,“并不是进了内书堂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每个月会有一次考核,卢翰林考你们书本,我考你们礼仪规矩,学的差的,便送回西巷,再行分派。” “你虽是陛下亲口指定送过来的,但内书堂的规矩,所有人一视同仁,上什么课就听什么课,落下的,也不可能给你补上。”杨公公引着天灵来到一扇门前,停住脚步。 朗朗书声从里面传出来,看来是内书堂上课的地方了。 “卢翰林。”杨公公推开 门,把天灵领了进去,对着一个背着手抚须的中年男子道,“新来的。”。 被叫做卢翰林的男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对着后面一个空位置指了指。 这是让自己坐那?天灵询问的看了眼杨公公,杨公公微微颔首。 天灵便明白了,朝着卢翰林和杨公公行了一礼,自去座位上坐下了。 杨公公关门出去了,卢翰林依旧背着手,读书声也还在继续,没有因为天灵的到来而停下。 坐到座位上的天灵,看着周围认认真真背诵的小孩儿们,心中对卢翰林生出浓浓的羡慕,要是他前世带的学生有这么一半听话,他都会开心的跳起来! 调皮就算了,还一届不如一届! 瞧瞧这些背书的小公公,多可爱啊! 卢翰林觑着眼睛,暗中观察着天灵,见他端端正正的坐着,没有被自己吓到惊慌失措,也没有因为与周围格格不入而着急害怕,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在这个小内侍上看出一分自卑! 内廷的人,哪怕如今重权在握的掌印公公,骨子深处也会因为身体的残缺而直不起腰来,这个小内侍眼神清澈,腰杆挺直,眉清目秀一点都不瑟缩,若这里不是内书堂,他倒会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儿调皮穿了下人的衣服! 卢翰林心中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年纪小还不知事才这样的,但心里,还是高看了天灵两分。 等等!那小内侍刚刚什么眼神? 是错觉吗?为什么他刚刚觉得在那个小内侍的眼里看到了如长辈般的慈祥?!真是见了鬼了!待要再看时,天灵已经收回目光,乖乖的坐在座位上,跟其他小公公没什么两样。 看来是自己花眼了,卢翰林捏了捏眉心,回过身来拿起案桌上的书,走到天灵身边,“先用这本。” 此时读书声也歇了下来。 “好,我们接着认下一段,天地君亲,孝悌人伦······”卢翰林开口,接着讲课了。 天灵翻开面前的书,有些愣神。 前世的他双博士学位,好歹也算一个高知,但现在他要说这书上面一个字都不认识你敢信······ 不过天灵来这里之前便有心里准备,这里的文字会跟前世简体字不一样,没关系,就当重新学 了一门外语!只不过有心理准备的天灵连卢翰林讲的天地君亲在哪一页都不知道,只好转头偷偷摸摸瞧了一眼隔壁桌的小太监,看着他翻到哪里的便跟着翻到哪里,这才对上了教学进度。 对着书上的字,跟着卢翰林念,一字一句的认,倒也不难,天灵学东西很快,加上卢翰林教的也慢,所以尽管书上的字她之前完全不认识,但也很快记住了发音,念第二遍的时候便在心里摹字的写法。等卢翰林要求一起朗读的时候,天灵已经可以背着书在心里默写了。 “好了,上午就上到这里,下午我们练习习字,你,吃完饭来我这里领笔墨纸砚。”卢翰林手指遥遥点了点天灵。 “是。”天灵恭敬的应道。 读写天灵都不愁,只不过有一点让天灵很为难,他是被皇帝一时兴起送过来的,卢翰林给这批小内侍已经讲了一段时间的书了,也就是说他这个“插班生”漏上了之前的课,来时杨公公已经说了,落下的课不能给补。 天灵用小手轻轻翻了一下之前漏上的内容,十几页书,怎么办?天灵抱着小脑袋犯了愁。 一顿吃三斤说 今天公司加班,加上暴雨,回家较晚,抱歉更新来迟!!对不起!flag倒了又立!!周末多更一点以示歉意!么么哒 第十章 一点都不可爱 天灵思来想去,决定趁去找卢翰林领笔墨纸砚的时候,虚心请教一下,虽然来的时候杨公公说的斩钉截铁,但同样带过学生的天灵却不这样认为,老师们其实挺喜欢学生问问题的,至少他是这样的,很愿意为学生们答疑解惑。 天灵抱着卢翰林发给他的笔墨纸砚,神色诚恳的向这位翰林先生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但这位翰林先生却并没有像天灵预想的那样痛快的点头应允,而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天灵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来内书堂上课,可不是来收弟子的。” “啊?”天灵愣了,这满堂的学生都不算弟子? 卢翰林没再说话,但天灵从他那傲然的眼神中,读出了不屑一顾。内廷的太监,哪里有资格做他的弟子?来此教授这些小内侍,也不过是迫于皇帝的命令罢了。 …… 这是天灵重活以来第一次,深切直白感受到太监身份的卑微,卢翰林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看不起,在天灵心里激起了层层波澜。 卢翰林看着天灵,很想知道这个小内侍接下来作何反应,恼怒?抑或羞愤?但天灵却是敛去所有神色,对着卢翰林一礼,背脊挺直的告退了。 卢翰林看着礼数周全冷静持重的天灵消失在门口,有些不以为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小小的司礼监小太监,还想要他特别教导?哪里来的勇气说这些话的?这要传出去,他肯定会沦为同僚们的笑柄的!想到这,卢翰林先前对天灵的好感也消失殆尽。 天灵重活一世,一直觉得这条命是撞大运捡来的,加上本来也不是个男人,对于成为太监这件事并没有多大感触,但此刻,遭受到无缘无故的恶意,天灵有些生气,不教就不教,搞什么人身攻击!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风范!若不是命运悲苦,无可奈何,谁不想当个正常人呢? 但天灵也明白,现实并不会因为你委屈可怜便予以厚待,更何况还是在这等级森严封建社会,天灵告退卢翰林时,心中坚定了一个信念,他虽然是一个太监,但同样也是一个人,一个立于天地之间的人,太监怎么了?就算在大 梁,太监被视为不男不女的怪物,他也要在这陈腐烂疾般的嫌恶里,劈开一条道来! 在内廷想要有所作为,最好的去处便是司礼监,而如今他在内书堂读书,只要通过考核,日后便有机会随侍皇帝处理事务,到那时,水涨船高…… 好在卢翰林虽然拒绝了天灵,但在接下来的课堂上,跟对其他小内侍一样,并没有为难与他。 天灵也算明白了,卢翰林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看不起所有的公公,卢翰林的鄙夷,是对整个太监群体,如果在前世,妥妥的就是“我不是针对你,而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典范。 ······ 这个认知让天灵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发生的这些事情没有熄灭天灵学“外语”的热情,在卢翰林那里受挫了,天灵便把目光转向了内书堂的小公公,“同学”见问个题应该不难? 那个一直看书的小公公,应该掌握的很好,就问他了! 谁知结果又跟天灵预想的天差地别! 看书的小公公叫伍全,他抬起头看了天灵一眼,拒绝的比卢翰林还要干脆利落,不仅拒绝了,还好一顿嘲笑。 “陛下命你过来便以为自己得了圣心了?为了留下来还偷偷去跟卢大人请教?呵,就你这点伎俩,就算卢大人肯教,你也学不出什么模样来!”小公公声音尖利,毫不留情,末了还来了句,“下作东西!” “不可以骂人。”天灵站在伍全身边,亲和友善的劝导。“我来请教读书的事,不想说便不说,但不可以骂人,另外,我去跟卢大人请教,确实是为了留在司礼监,但是是正大光明的去的,我其实学习很厉害的。” 天灵说罢,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大家都过来瞧瞧,认识认识一下今天来的这位小兄弟,天乾殿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这还没考核呢,就开始给以后铺路了。”伍全高声道。 天灵:······ 此时已经下学,卢翰林也回去了,杨公公给御书房送文书还没回来,此时内书堂就只有在这里上课的小太监些。 因为内书堂的特殊性,小太监们下学了也不用回西巷,而是住在内书堂的后面的一排厢房里,一来是方便小太监们上下 学,二来也是为了跟西巷那边的太监们分开来。 内书堂按考核制来定留在司礼监的名额,这些平时一起念书的即是同窗又是对手,不仅怕自己学的差,还害怕别人学的比自己好,因此就有那些心眼多的小太监开始拉帮结派,挑那些实力单薄又比自己念书念得好的小太监打压。 伍全在这里年纪较长,平日里念书也是里面最好的,对上面的人嘴又甜,还甚得杨公公喜欢,在内书堂没有小太监敢触他的霉头,时间一长,便隐隐有一些这里面老大的派头,此时见他如此说,几个平时跟他走的近的小太监便围了上去,平时那几个拉帮结派的小太监,也围了上来,特别是听到伍全说天灵是天乾殿过来的时候,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看向天灵的目光,艳羡又嫉妒。 人的眼睛是黑色的,心是红色的,但眼一红,心就黑了。 伍全很聪明,知道内书堂的太监们在乎的是什么,见周围的小太监围了过来,便专赶着给天灵上眼药。小小的天灵被他们围在中间,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 见天灵不说话,伍全一行人更加肆无忌惮,各种难听的话向天灵砸过去。 “不可以骂人。”天灵看着围着自己的小太监,一声厉喝,“我们进了内书堂,虽比不得读书人,好歹也应该知书识礼,大家日后都是要进司礼监的,这样的污言秽语,像话吗!” 说罢看向伍全,意有所指道,“况且能被杨公公选进来的,都是聪明人,可别为了对付我,被人当了枪使去。” 一番话毕,围在天灵身边的几个小太监神色犹豫起来,伍全见此,哂笑一声,“你还轮不到我用那一番手段。”说罢上前,将天灵往后狠狠一推。 第十一章 要被打断腿 () 天灵本来个子就小,伍全力气又大,这一推,天灵站立不稳,被直接推倒在地,摔破的手心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谁要是敢偷偷教他,跟他一样的下场!”伍全凶恶的扫了一眼最外围几个没有凑过来的小太监,语带警告。 内书堂的小太监们本就怕伍全,听他如此说,纷纷摇头避开。 天灵: 打人还不算,还要把路往死里堵,过分了啊! 他要收回之前的话,小公公们一点都不可爱!这些小孩子,小小年纪就敢这么使坏,骂人打人威胁恐吓的,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就算是到了这里,天灵骨子里也还铭刻着为人师的责任感。 必须好好管教! 天灵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伍全,表情严肃,“你不能这样做,骂人不对,更不可以打人。” 只不过身体小,所以表情再怎么严肃,看起来也是软萌软萌的,没有一丝威严。 “你这是在求饶吗?”伍全看着天灵,“那你应该跪下来,哭着对我说,而不是用这幅表情来跟我讲话!自己滚出内书堂,我便放过你,否则” “你在害怕,对吗?”天灵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根本没有管流血的手心,对着伍全道。 “害怕?我怕你?你觉得我会怕你?” 天灵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伍全,接着道,“你怕我超过你。” “你说什么?”伍全跟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脑子是不是摔傻了?” 小太监们也跟着哄堂大笑,这话太不自量力了,超过别人倒有可能,伍全?不可能,他可是内书堂学的最好的小太监,连卢翰林那么鄙夷他们这些太监的人,都称赞过的! “你要是不怕,为什么不敢教我认字?”天灵说着,用没破的那只手把身上的灰拍了拍,一副你就是怕我超过你的神情。 “就凭你也想超过我?做梦!”伍全呸道,杨公公说考核表现最好的,可以选做随堂太监,跟在秉笔公公左右,他是内书堂念书最好的,谁也别想动摇他的地位。 “还有你嫉妒,嫉妒我年纪比你小,还比你运气好,能从天乾殿到内书堂来读书习字。”天灵不理会伍全的怒气,接着道,“你害怕嫉妒,所以骂我打我,还煽动恐吓别人一起欺负我,让我不能好好念书,然后好保住你第一的位置,不是吗?” 从天灵迈进内书堂的那一刻,伍全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怎么是他! 上次宫里给皇子们挑选随侍,他也在列,比起司礼监,皇子随侍公公的前程可大多了。 可是后面海公公将他筛了出来,换了另一个人,伍全远远看了一眼,那个人就是天灵,这张脸,就是化成灰伍全也能认出来,后来听说天灵没被选中,伍全正乐着,结果不知天灵怎么入了陛下的眼,留在了天乾殿。 伍全得知后怄了好久,但想着留在天乾殿又如何?一辈子也就是个端茶倒水的命,远没有司礼监受人尊重,这样想着,心里便好受了些。 没想到天灵现在居然又来了司礼监!天灵先前能够将自己比下来,如今虽然后来内书堂,伍全不确定天灵会不会把自己比下去,但卢翰林那频繁投向天灵那嫌恶又肯定的复杂目光,让伍全如坐针毡,嫉妒和害怕,伍全都有,正想找个机会对天灵下手,没想到天灵自己撞上门来,他怎么肯放过? 被天灵说中了心思,藏着的阴私被扒出来见了光,伍全恼羞成怒,像颗被点燃的炮仗,直接炸了。 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天灵的衣领,咬牙切齿,“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天灵被揪住,脸色不变,“胡说八道?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看你就是欠揍!”伍全彻底被天灵激怒,把天灵往地上狠狠一掼,接着就是一脚踹了上去。 天灵再一次躺在了地上。 “还胡说八道吗?”伍全看着地上的天灵,一脸凶狠。 “怎么又打人?这是不对的,还是你觉得,打我能够掩盖你心底的恐慌?”天灵用手肘撑地,缓缓的站起来,“我会离开内书堂,但不是现在。” 伍全以为天灵怕了,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笑容还没落下,天灵又道,“两个月后,以内书堂考核第一的身份,离开内书堂,成为司礼监的随堂公公。” 伍全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忍不住又想动手。 天灵却没给他机会,往旁边一退,“除非你今天把我打死,但是你敢吗?你不敢。” 天灵又道,“这里很多人被你欺负过?怕你变本加厉的报复所以都不敢吭声对?你说我把这双手在杨公公面前去过过过眼,按内书堂的规矩来怎么样?不过杨公公喜欢你,包庇你也说不一定。” 伍全握起的拳头停住了,杨公公有几分喜欢他不假,但与内书堂的规矩比起来,这几分喜欢顶什么?况且这几分喜欢,也不过是看在他日后可能有的前程上, 天灵见此,又看了看围着看热闹的其他小太监,语重心长道,“这里是皇宫,这里是内廷,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因为怕我比你厉害,便来打我,就算我被你打走了,就不会有其他人了吗?” “你要一个个的都去打一顿吗?你打的过来吗?” “踏踏实实读书做事不好吗?非得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况且,你打一顿,也阻止不了我两个月后考核第一的事实。”天灵说罢,叹了口气,“有这对付我的闲工夫,还不如多去认两个字,毕竟我认几十个字的时间,你们才能认几个。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上呢?” 刚刚围过来骂天灵的的小太监们神色各异,特别是那几个拉帮结派的,各自递了个眼色,便要退开。 伍全见状,握着的拳头在天灵面前挥了挥,“那你说,你不小心摔断腿,还可以留在内书堂吗?这算不算结果?已经站在我前面的我不管,站在我后面的我也不用管,我只用管即将要站在我前面去的人,就行了。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见你调皮从台阶上往下跳摔了,想来杨公公也不会多问了。” 要退开的小太监们站住不动了,小孩子心性不稳,天灵一番话把他们说动了,伍全开口又将他们拉了回去。是啊,能少一个对手就少一分争夺,先前担心天灵去杨公公面前告状,如果他们众口一词都说是天灵自己摔的,天灵说出真相,杨公公也不会相信! 天灵: 果然,莫装13,装13要被打断腿! 第十二章 责罚 () 伍全带着一众小太监上前,将天灵从地上抬起来,就要往台阶下面扔,天灵双拳难敌四手,反抗不了,杨公公怎么还不回来,正着急间,一声厉喝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杨公公回来了! 在内书堂,杨公公是绝对权威的存在,小太监们无论私下如何无法无天,但在杨公公面前,都乖的跟小鹌鹑似的,这下被抓了现行,一个两个的都慌了神,掩耳盗铃的把手往背后缩。 于是原本被抬着的天灵,咚的一声,结实的砸在内书堂被晒的热乎乎的地砖上。 “怎么回事?”杨公公问道。 “杨公公,天灵和我们玩闹呢。”伍全在一干噤若寒蝉的小太监中,站了出来。 “是的是的,杨公公,天灵新来,今天我们下学了没有立刻回去,跟天灵玩游戏……” “我们很小声的,不会吵到其他宫里人。” “天灵也很喜欢跟我们一起玩,对,天灵?” …… 有了伍全的带头,其他小太监纷纷附和,只是在和天灵玩闹。 杨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这些把戏怎么可能瞒得住他的眼睛,小太监们拉帮结派争强他都知道,只不过他事务多,斗嘴这样的小打小闹他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去了,只不过今天,看着疼得眼泪花花直打转还不忘挣扎着给他行礼的天灵,杨公公觉得,该给这些小奴才们长长规矩了。 杨公公看向天灵,“你来说。” 天灵无视一旁用眼神威胁自己的伍全,站出来道,“回杨公公,我没有和他们打闹,他们要把我从这里扔下去,还说要摔断我的腿。” 话音一落,伍全吓得脸色青白。 “他们为何要将你扔下去?”杨公公接着问道, “他们骂我,我说那样不对,然后给他们讲道理……”天灵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杨公公,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遗漏一丝一毫。 “是这样吗?”杨公公听完,又问伍全道。 伍全此刻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镇定下来,朝着身后的小太监们使了个颜色,对着杨公公道,“杨公公,天灵的话,您信吗?我在内书堂学的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怎么会去嫉妒一个半道而来连半阙《辞义》都认不全的天灵?” 伍全说罢,又转过头来看着天灵,脸上浮现出莫大的委屈,“天灵,你不能因为我没答应教你认字,就这样凭空诬陷我啊!” 刚刚参与抬天灵的那些小太监,此时也反应过来,在一旁帮腔,“天灵,明明是你要玩游戏的,自己摔了怎么能怨我们呢?” “就是就是,你还诬陷全哥哥,真是太坏了。” …… “够了!”杨公公喝止小太监们说话,“伍全,你站过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伍全上前一步,看着脸色铁青的杨公公,猛然想到了什么,直直的跪了下去,“杨公公,天灵说的句句属实,是伍全被激迷了心窍,犯下这等错事,还满口谎言,妄想瞒天过海,伍全知罪!” 边说边哭,把天灵看傻了眼。 这要生在他那个时代,绝对的特级表演艺术家啊! “平日里少管教,惯得你们愈发放肆!都是想回去西巷住吗?”杨公公厉声骂道,“一个个的厉害了啊,今天我要没在外边儿见着你们干的好事儿,是不是连我都欺哄了过去啊?喜欢玩心眼儿是?从这内书堂出去,有的是人陪你们玩!!都忘了内书堂的规矩了吗?” “今天要不治治你们这群小畜生,还不翻了天了!” “把杂家的大杖拿来!” 伍全等人脸色霎时苍白,一顿大杖下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跪着上前抱住杨公公的腿,哭着求饶。 杨公公不为所动,一脚踢开。对着持杖的人道,“内书堂的规矩,一人五杖。” 伍全等人无法,只好上前受刑。 天灵看着被打的痛哭流涕的一众小太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些小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在为了在这深宫里求得更好的生存,可以坏成这个样子! 不管是被逼无奈还是本性使然,天灵都觉得高兴不起来。 杨公公在一旁观察着天灵,见他并没有因为欺负他的人受到责罚而激动开心,眼里反而露出一丝怜悯,不禁摇了摇头,这样的心性,在宫里,怕是讨不了好。 杨公公责罚完伍全等人,又狠狠的教训了一番,这才让罢手,让小太监们下去了。 “天灵,你等等。”杨公公叫住天灵,“重新给你安排了住处,你住靠东边那一间。” “是。”天灵虽然疑惑为什么临时给他换房,却什么都没有问,因为他知道问了杨公公也不会说,有些事情,并不一定要有答案。 天灵抱着自己的东西去了新的房间,快速的换了一身衣裳,把手上破皮的地方草草的收拾了一下有出门了。 内书堂下学了,他却还有事情要做,他要赶到天乾殿去接那坨“御弟”,带他出去遛弯儿,皇帝送他来内书堂念书的同时,也把遛平西王的事情交给了他。 况且他之前答应了安宁公主,每天要带着平西王去承德湖走走的。 天灵接了平西王到承德湖时,安宁公主已经在当初说的那颗大柳树下坐着了,微风徐来,柳枝款摆,树下的美人颊带细愁,夕阳余晖,映射着波光粼粼的承德湖,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安宁公主见天灵牵着平西王走过来,嘴角不由得上扬。 她还以为,那个小公公不会来了呢。 平西王虽然又懒又怂,却是个记得好的,被安宁公主养了这些时日,这会儿见着,就要往上扑,天灵连忙拦住这团肉乎乎的团子。手忙脚乱之中,平西王一爪子拍在了天灵的手掌心,之前被伍全摔在地上,当时痛的麻木了没什么感觉,过了那阵,掌心传来的痛感格外强烈,这会儿破皮的地方平西王来这么一下子,痛的天灵脸都扭曲了,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安宁公主被这变故吓一跳,赶忙让身边的宫人上前查看。看着天灵捂着手痛苦的样子,安宁公主又难过了。 果然,自己喜欢什么,就会给什么带来灾祸…… 第十三章 吃人手短宋大人 () “你明天不要带平西王过来了。”安宁公主让宫人拿了药给天灵包扎伤口,站在一旁盯着她们包扎完毕后开口。 “公主别担心,我没事的。”天灵乖巧的冲安宁公主一笑,安慰道,“这只手是之前受了伤,吓到公主了吗?” 安宁公主实在无法抵御天灵这样的笑容,她如果有孩子,也是这般年纪?想离开的脚步定在原地,不由得接过天灵的话头,“之前怎么受伤的?” “在内书堂和小公公们打闹,摔破的。”天灵想了想,没有告诉安宁公主实情。 天灵善良,但却不蠢。伍全拒绝教他认字的时候,他便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受到羞辱,但是没想到小太监们那么恶劣,不仅动口还动手,所以他故意激怒伍全,说很多话引得伍全和他争辩以拖延时间,天灵之前帮皇帝往各宫送过那么多东西,怎么会不知道御书房到内书堂要用多久? 杨公公在他们还没下学的时候便去了御书房,以杨公公的脚程,来回最多一刻钟,天灵怎么拖也可以拖到杨公公回来。伍全后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瞬间改口的。 只是天灵没想到,杨公公在外边看了那么久,只到他要被扔的那一刻才站出来加以制止。 这不算得什么好事,且于杨公公而言,若被有心人知道,扣个管教不严的帽子也不是没可能,所以还是不要传出去了。 “宫里不比其他地方,谨言慎行。”安宁公主有些无奈,不放心的叮嘱道。 这小公公看上去乖巧懂事,竟如此顽皮的么。 “天灵记下啦。”天灵应道。 平西王知道自己犯了错,这会儿也不闹了,紧紧挨着天灵趴着,还时不时的歪过狗头瞄一眼天灵,模样十分滑稽。 安宁公主又赐了一些药给天灵,方才舒了一口气,在一旁的石凳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灵见状,也不再说话,跟平西王并排坐着,一人一狗,在暑气渐消的傍晚,对着承德湖水发呆。 天灵一天之内历经各种摔打,此刻终得消停,他想浮生朝暮,大多奔波于生之营求,来去匆忙,但只要能得闲空可以看一眼身边的草木毓秀花开满路,看一眼水波荡漾静影成壁,看一眼皓月当空星河灿烂……也是值得的。 天色渐晚,天灵跟安宁公主告退,牵着极不情愿的平西王往天乾殿走,平西王不想自己走,想被抱着,但是今天犯错了又不敢耍赖,只好三步两蹭的跟着。 到达天乾殿,海公公却拒绝接手平西王了。 “陛下说了,往后平西王就交由你照看了。”海公公一甩拂尘,“杨公公那边也得了吩咐,给你单独一间房,方便照顾平西王。” …… 当初没有选上皇子随侍,如今成了“王爷”随侍,真是造化弄人! 伍全等人被杨公公教训后,尽管痛恨天灵,却也不敢再造次,卢翰林按部就班教学,连小鞋都不屑给这些小太监们穿,天灵每日下学后,牵着平西王绕承德湖走一圈,远远地跟安宁公主见个礼,然后安静的各自呆着,日子平静无波。 唯一让天灵头疼的就是,之前漏掉的那些课,没有办法补回来,辞义是这里最基本的启蒙教材,其地位相当于前世的字词典一类书,只不过没有拼音,没人教,还真的没办法自通。 卢翰林不教,内书堂的小太监们见天灵学东西快,生怕他超过自己,把自己知道的捂得死紧,有几个不藏私的,都被伍全等人盯着不敢吱声。 天灵无法,只好在别的小太监温习前面的功课时,支着耳朵在一旁听声儿,虽然能偷着学几个,但到底不成体系,眼看着月末的考核渐近,天灵也惆怅了。 “小天灵,过来。”工部宋大人站在内书堂外,冲着下学的天灵笑眯眯的招了招手。 天灵眼睛一亮,十分欢喜,小跑着过去,“宋大人?您怎么到这来啦?” “我在天乾殿没见你,问了海公公才知道你到内书堂来了。”宋大人看着满脸欢喜的天灵,脸上也浮起笑容。 “嗯!还要谢谢您帮我在陛下面前说话,我才有机会来这里习文读书。”天灵对宋大人诚心道谢。 宋大人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本就是你帮了我大忙,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第一批灵风机已经在全国开始使用了,效果非常好!各州县纷纷上折,叩谢陛下天恩,天灵,这是福泽万民的事情,有你一份功劳!” 天灵也很开心,前世他出师未捷身先死,一腔报国的志向也被淹在滚滚的泥石流中,没想到却在这里,阴差阳错的为老百姓做了一点事情。 “喏,给你。”宋大人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包的四四方方的油纸包,递给天灵。 “这是?”天灵疑惑道。 “内子让我给你捎的点心,上次你在我府上吃的渣都不剩的那一样的。”宋大人戏谑的一挑眉毛。 天灵小脸一红,不就在你家多吃了两块点心吗!至于记这么清楚吗!宋大人你这么说出来什么意思啊!小太监不要面子的啊? 天灵内心疯狂吐槽,双手却很诚实的伸出来,接过油纸包,“谢谢宋大人宋夫人!” “嗯,回去,好好念书,司礼监是个好去处。”宋却点点头,他之前惋惜天灵的资质,如今见他到了内书堂,也为天灵高兴,想了想又特意嘱咐道,“切不可与其它小公公玩闹,只专心念书即可,你年纪小不知事,别逞口舌之快,让人捏了你的错处。我看你是个不惹事的,可架不住人家惹你。” 天灵绻了绻还没好完全的手心,脸上有点发烫,宋大人入朝为官之前,莫不是算命的? “怎么?被人打了?”宋大人看着天灵的神色,便猜出来了几分。 “嗯……”天灵低低的嗯了一声。 “出息!”宋大人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谁打的?”连怎么回事都没有问,抬脚就要往内书堂里去,不用问,肯定不是小天灵的错! 天灵连忙拉住宋大人,“没多大事,我跟杨公公告状了,杨公公打了他们板子!” 宋却:…… “宋大人,我可不可以求你件事儿。”天灵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开口道。 宋却没说话,眼神示意天灵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您能教教我辞义上半部吗?我来内书堂较晚,漏了些课。您放心,我不耽误您太多时间,您给我读一遍就行了!就看在我请您吃包子的份上......”天灵说罢,眼巴巴的看着宋却。 吃包子吃包子吃包子!我堂堂工部侍郎会因为吃你一次包子就答应你吗?宋大人大手一挥,五只指头竖在天灵面前“再请五笼小笼包!” “没问题!”天灵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第十四章 过不去的委以重任 () “不是说好了只念那一本吗?”宋大人气愤的将天灵捧过来的书啪的一下合上,“不念了不念了!” “我刚刚托内书堂的刘大叔给做了一道香煎……,哎,宋大人现在要回去,那只能我一个人享用了~~~”天灵幽幽的叹气,“可惜我一大早在天乾殿外蹲那么久了……” “我们刚刚念到哪儿了?”宋大人面色不改。 “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天灵将书打开递给宋大人。 “那就再念一段。” “嗯嗯!” 教学中场休息时间,宋大人装作不经意问道。 “对了,你那劳什子是什么?” “就是知了猴。” “知了猴?” “就是蝉的幼虫,还没脱壳的那种,上次陛下让我们捉蝉,我便想到了弄这个吃,嘿嘿……” “……” “不念了不念了!我要回府了!” “别啊,宋大人,很好吃的!您等我一会儿!!” 天灵说罢,噔噔噔的跑到内书堂后厨,“刘大叔,我的东西好了吗?” “正出锅,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能吃,还这么香!”刘大叔一挥勺,将锅里爆香的知了猴舀到了盘子里。 “谢谢刘大叔。”天灵从兜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塞进刘大叔的手里,然后端着盘子往宋大人那里跑。 “宋大人,你尝尝!”天灵将盘子托到宋大人面前,眼睛充满期待。 “……”宋却看着这一盘子脚脚腿腿的,实在生不出入口的想法来。 “您真的不尝尝?”天灵见宋大人一脸拒绝,自己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吃的一脸满足,“嗯~金黄酥脆,口口回香!刘大叔的手艺也太好了!”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宋却见天灵吃的香,迟疑的问道。 “您试试?”天灵的小爪子从盘子了抓起一只,举到宋却面前。 “不试!”宋却把头扭到一边,但耳朵还能听见天灵嚼的咔滋咔滋响。 “……”听着声音闻着香味,宋大人有些动摇,真的那么好吃? “宋大人”天灵叫了他一声。 “啊?”宋却头一转过来,猝不及防间嘴里边便被塞了一只知了猴进去。 宋大人想吐出来,只能舌头发力,卷住知了猴往外推。 可是,当舌头触碰到知了猴的那一刻,他……舍不得了。 这世间竟有此等美味!! 天灵看着宋大人的样子,捂嘴偷笑,十二史有着落了! 而此时吃的不亦乐乎的宋大人,浑然不觉已经被天灵套的死死地。 天灵就这样三天一盘菜五天一碗汤的,不仅哄得宋大人教他认字念书,还把宋大人私藏的好些书拐过来看了。 于是宋大人的体重跟天灵认得字一般,日渐丰腴起来,以致于早朝的时候,皇帝看着这段时间突然变得白白嫩嫩的宋却,严重怀疑这位工部侍郎是因为灵风机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忘记了一年几样新器具的指标! 看着宋却支着耳朵听左相右相吵架一幅瞧热闹的样子,皇帝气不打一处来。 大喝一声,“宋却!” 吓得正唾沫横飞的左相和在后面听热闹的宋却同时一哆嗦,左相连忙住了口,宋却出列道, “臣在。” “工部尚书让人递了折子,头疼的毛病还没好,没法督造城西那边的商铺工程,我看你近来表现甚好,这个重任就交给你!” 宋却:…… 尚书大人哪里是头疼,分明是嫌弃城西那边的督造繁琐麻烦还没有油水,还有好多待迁居户的安置问题闹得他没有办法,然后直接躲到自家府里不出门好么! 哪里是重任!分明就是个烂摊子! 皇帝看着宋大人瞬间垮下来的脸色,舒爽了! 心情大好的挥挥手,然后转头对着还在原地发懵的左相道:“爱卿你接着说。” 左相大人:…… 突然感觉和右相的争辩毫无意思!!左相熄了火,右相没了对手,早朝前所未有的散的早。 被迫领旨的宋大人回到工部,看着尚书大人留在案桌上打都没打开过的朱笔批复的文书,脑仁儿抽疼,算了,先看看有多少住户需要安置! 而另一边,天灵像往日一般,下了学遛完平西王,兜兜里揣着从刘大叔那里顺来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在工部大门外等着宋大人出来。 然而今天的宋大人一等也不来,两等也不来。 兜兜里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都快凉了宋大人还没出来,怎么办?栗粉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天灵想了想,打开油纸包,捏起栗粉糕就往嘴里送,宋大人,不是我馋嘴,主要是这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平西王闻着味儿了,扒着天灵的裤脚,往天灵身上一个猛扑,圆滚滚的平西王结实的砸在天灵身上,好险才没摔倒,就是半截没入口的栗粉糕被这位禽兽“王爷”一扑,掉在了地上。 平西王得了手,摇着尾巴颠颠的追着半块栗粉糕去了。 天灵显然已经习惯了平西王这种行为,也没有生气,挨着平西王站着,又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等宋大人终于理完城南需要安置的人员后才猛然想起,好像,忘了给天灵念书了…… 但是,当心怀愧疚的宋大人快步走出来,看到工部大门外,那吃的正欢的一人一狗时,什么愧疚都没有了! 他们居然没有发现本官已经出来了!过分! “咳咳”宋大人重重咳了两声。 终于让天灵看了过来。 天灵看见宋却,连忙将嘴里的栗粉糕咽了下,袖子胡乱的将嘴角一擦,迈着两只小短腿跑到宋却跟前,“宋大人您出来啦?” “这是给您准备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您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天灵将油纸包递给宋却,“专门给您做的。” 宋却:…… 嘴角边上残渣都还在,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但看着天灵闪闪亮的眼睛,被皇帝的“重任”搞得一团乱麻的心,居然奇迹般的平和了下来。 宋大人接过天灵递过来的糕点,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怎么还等在这?” “再过三天内书堂就要考核了,杨公公说这两天不让外出,我来跟您讲一声。”天灵笑眯眯的回道。 “正好陛下让我去城西督造商铺,也没时间来教你了。”宋却一扬手,一块糕精准的落入口中。 “商铺?”天灵心里一动,“是那天我们经过的街道上那样的商铺吗?” 第十五章 内书堂最好看 () “嗯,但也有些不一样。”宋大人应道,却没有往下细说。 “这两天你出不来,我也没空去找你,学问上你还有哪里不懂的赶紧问。”宋大人吮了吮手指头,有些意犹未尽。 天灵每次来请教还会带一些小吃食,这让宋大人觉得倍感熨帖,什么?贪吃?不可能的,他堂堂工部侍郎岂会是那种追求口腹之欲的人?主要是天灵这个学生天资聪慧,一点就透,教的时候只要照着书给念一遍就完事儿,省事儿省心!对,就是这样的! 见宋却不欲详说,天灵也就没再往下问了,接过宋却的话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您教的字词基本都认识了,看读都没问题,就是写上面还要下功夫。” “不会写?”宋大人有些诧异。 “也不全是,就是脑子会了,但手不大会。”天灵扑闪着乌溜溜的眼睛,有些无奈,信息科技化时代,连硬笔字都写的少了,更何况毛笔字,那笔杆儿虽然握在手里,但却有它自己的想法。 天灵递给宋却一张纸,“这是我写的最好的,您看看。” 宋却只远远的瞟了一眼就给天灵扔了回去,无比嫌弃道,“你让平西王替你写的?” 天灵:…… 虽然确实很难看,但好歹比狗刨的要强一点? “你是不是这批小太监里字写得最难看的?”宋大人哈哈大笑。 “也是这批小太监里长得最好看的。”天灵面不改色,“当朝’颜良文丑’就是我了。” 宋大人:…… 怎么感觉,小天灵学坏了呢? 宋却嘴上嫌弃天灵的字,内心里还是比较认可的,小小年纪,刚拿笔就能写成这样,还是挺不容易的了。 这不又转回工部,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了几本描红交给了天灵。 “好好练,不可急功近利,基本功要扎实,我不看着你可不能偷懒啊。”宋大人点了点天灵的脑门。 “不会偷懒的。”天灵乖乖应道。 宋大人又嘱咐了几句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当天灵拿着宋却给他的东西回到内书堂时,一群小公公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咦? 天灵脸色如常,心里却起了疑惑,往日里这个时候,小太监们基本都回了自己的房间,正堂一个人都不会有,今天居然聚了这么多人,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本要回房间的天灵脚步一顿,轻手轻脚的往正堂的方向走去。 “我看看我看看!” “你别抢!我还没看完呢!” “啊!这也太难了!” “不行,我要抄录一份!” “这么多人要看,谁给你抄!拿来!” “对了,都把嘴巴给我闭严了,谁要是敢告诉天灵,知道后果的?” …… 刚迈进正堂大门的天灵好巧不巧的就听到了这极具针对性的言论。 “什么不能告诉我呀?”天灵站在一众小太监身后,笑着问道。 …… 刚刚那个告诫其他人的小太监听见天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差点没吓死,手忙脚乱的将刚刚众人争强翻看的东西往怀里一揽,确定天灵没看见后,长舒一口气。 “哼,凭什么告诉你!”说罢狠狠的瞪了天灵一眼。 自从伍全等人被杨公公杖责之后,小太监们不敢动手了,只好逞逞嘴凶。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是考核的内容?”天灵看着小太监,语气笃定。 “谁告诉你的!”小太监把东西抱得更紧了,一脸不可思议。 这还用告诉?考前押题划重点什么的,他可是行家啊! 不过面对眼前这些敌视的目光,天灵也不打算多事儿,不准备跟他们纠缠下去,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这时看见大堂角落里有个颇为熟悉的身影。是那个之前在自己面前不藏私的小太监? 天灵顿住脚,突然对着抱东西的小太监出声问道,“内容是谁给你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小太监戒备的看着天灵,反问道。 “不可能是卢翰林,也不可能是杨公公,我想想,除此而外,还有谁呢?是伍全?”天灵看着脸色瞬变得小太监,笑了笑,没有再跟他讲话。而是对着其他小太监道,“内书堂的惯例,考核前三的会被选送为司礼监随堂公公,在站的每一位包括没在这里伍全等人都想成为前三中的一名,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你们相信伍全给的东西可靠的?” 天灵说完,也不管神色各异的小太监们,自顾自的回了房间。 若不是看在那个不有意无意在自己面前念上半部辞义的小太监份上,他才不会去多嘴。 虽然最后在伍全的压迫下不敢再出声,但天灵还是记着这份好,能提点的地方就提点一下。至于听不听得进去,他就管不了了。 接下来的几天,卢翰林没有教授新的东西,让他们自己温书,准备接下来的考核。 天灵没有温书,而是将宋却给他的描红拿出来,认认真真的临起来。带了那么多学生的他,深知题答得再好,若写的字老师不认识,都是白搭。所以相比于考核内容,他更担心自己的字过不了关。 卢翰林看着课堂上其它小太监紧张兮兮的背书,而天灵却气定神闲的习字时,强压下心中对天灵的认可和欣赏,鄙夷的想,不过一个奴才,做出这一番气度是想引人注目吗?肯定是这样!卢翰林这样想着,眼睛没忍住又瞟了一眼天灵,好,这小奴才的目的达到了! 然而认真习字的天灵,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写个字都能被卢翰林脑补这么多东西出来! 这天下学,天灵依旧如往常一样,去往承德湖边遛平西王,遛完回房间的时候,居然发现一个小太监蹲在门口。 这倒是奇了怪了,他房间居然有人上门?是来找麻烦的? “天灵,你回来了?”小太监见天灵回来,立刻上前打招呼。 “是你?你怎么到我这来了?有什么事儿吗?”天灵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正堂提点的那个小公公。 “天灵,明天就考核了,我…我有点紧张,想…想…跟你聊聊。”小太监支支吾吾的开口。 第十六章 被关后院 () “进屋说。”天灵看着小太监的神情,有些无奈,这考前综合症有点严重啊。 “我……我们去外边说。”小太监神色紧张,一双手紧紧的揪着衣角。 天灵推门的手顿住,转头看着小太监,所有所思。 小太监见天灵没说话,连忙解释到“天灵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怕别人看见我进你房间误会我给你划考点……不是不是……”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天灵看着小太监都急的快哭了,心下明白,此事绝不是考前紧张那么简单,看来伍全坐不住了,便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开口道,“不过天晚了,不进屋的话我们就在这里讲好吗?” “天灵可不可以去后院?这里我怕被人看见了。”小太监神色恳求。 “走。”天灵叹了口气,将已经滚进门的平西王又牵了出来,跟着小太监往后院走。 “对了,之前谢谢你啊。”天灵脚步放得很慢,边走边道。 “啊?谢我什么?”太监一愣。 “谢你偷偷教我上半部辞义呀。”天灵笑着道,“内书堂没人愿意教我的时候,只有你会将所学告诉我,所以,很感谢你。” “你胡说!不是的!我没有!”小太监激动起来,大声反驳。 “我知道你怕伍全知道了报复你,放心,这里没人听见的。”天灵善解人意瞎编道,“别怕,明天你一定会是前三的。” 小太监腿听的此话,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天灵连忙上前去扶。 “你走开!你说谎!我没教过你!”小太监一把推开天灵,表情惶恐惊慌。 “那我走了。”天灵转身,利落的离开。 “站住!”一声低喝在身后响起,“来了还想走?” “伍全,我就知道是你。”天灵听见声音,毫无意外。 “哦?是吗?知道你还敢来?胆子不小嘛!”树后面的阴影里显出一个人来,赫然就是伍全。 “你又不能拿我怎样,为什么不敢来?”天灵说完,看向还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个小太监,小太监被自己吓得有点狠,差点尿裤子了。“是他让你骗我来的?好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 小太监没动,看了眼伍全的神色,见伍全嫌弃的挥了挥手,这才连滚带爬的出了后院。 “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天灵看着伍全,“明天就考核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劝你还是安安心心备考,不要无端生事。” “生事的是你!我本不欲再找你麻烦,但你却要多管闲事,去提醒那一群猪!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伍全说到最后,表情有些狰狞。 “声音小一点,咋咋呼呼的,你就不怕把人引来吗?”天灵揉了揉耳朵,这都被震的有点疼了。 …… 伍全有一瞬间的沉默,然后笑开了,“放心,这会儿谁还在这后院来?任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搭理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乾殿里出来就没人敢拿你怎么样?你也不必得意,这后院,今晚就给你住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那天那些人后来都在背我整理出来的考点。哼,你提醒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乖乖的听我的。”伍全有些得意,那些蠢材,被他玩在手心里还感恩戴德! “伍全,你学的不错,为何还要下手用假考点去欺骗别人?”天灵语重心长,“你年纪小,心里对善恶没有明确的界限,但也要明白,害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更何况,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怕了吗?”伍全看着天灵,笑得恶毒,“我知道你很多道理,但是呢,那只对讲道理的人有用,而我,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 “好好在这后院呆着!等明天考核完了,我来接你出去,让你看看我得第一的场景。”伍全说完,不等天灵开口,转身将后院的门挂上了锁。 天灵没上前,论体力,他不是伍全的对手,而且伍全也不会蠢到可以让他当着面破门而出,所以还不如静观其变。 于是当伍全不费吹灰之力的锁好门时,还有点不敢相信,竟然……这么顺利? 天灵听的落锁的声音,长叹一口气,虽然一早就识破了这是个圈套,为什么还要跟着那个小公公来呢? 还是于心不忍,那个软弱又可怜的小孩儿,没有坏心却在做坏事儿。但到底起因是因为自己,若今天自己不来,那带路的小公公,下场就不知道怎样了。 好在天灵心里有底,知道伍全不会害命,才敢这样跟着过来,况且,就算被锁四下无人的后院,天灵也有把握可以出得去。 “平西王,我们吓吓伍全那个坏小孩儿怎么样?”天灵蹲下对着圆滚滚的平西王道。 “汪汪”平西王懒懒的应了两声,并不感兴趣。 天灵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我叫破喉咙别人听不见,换个东西叫就好啦~” 天灵将拴在绳子上的东西在平西王眼前晃了晃“真不玩?” 原本懒洋洋的平西王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立马来了精神,两只爪子兴奋的想去抓面前的绳子。 “这个可不能给你。”握着绳子的手一翻,末端的东西稳稳的落在天灵的手心,居然是一只哨子! “咻~”一声清脆响亮的哨音刺破空气,在内书堂的上空久久回荡,随后,素来不吭声的平西王,在内书堂后院,欢快的各种叫唤,声音洪亮有力,与哨音此消彼长。 于是,空荡荡的内书堂后院,愣是让这一人一狗,营造出了全民大狂欢的气氛。 还没走远的伍全没有料到天灵居然还有这招,正想回去将哨子抢过来时,远处已经由宫人提着灯朝后院来了。 “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伴随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的,还有杨公公严厉的问话。 伍全想要再去开门抢哨已经不可能了,他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不甘心的离开了,他现在必须回到住的地方,若被杨公公发现他在这里,他可就推脱不清了! 第十七章 文试 () “把门打开。”杨公公见后院的门紧锁,眉头一皱,命令道。 “汪汪汪。” 平西王见门被打开,看上去居然有几分不高兴,低低的叫了三声仿佛在说没意思,两只脚一交叠,头搭在爪子上,又趴下去了。 天灵看见杨公公,把哨子一收,上前盈盈欲哭,“杨公公!您终于来了,我好怕……” …… 杨公公看见门被锁住时,心里便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以为天灵见他的第一时间向他告状请求主持公道,却万万没想到天灵会拽着他的袖子说自己害怕,那吓得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居然让向来雷厉风行的杨公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破天荒的将声音放软,“不怕了,大家都在这儿呢。” “嗯!”天灵重重一点头,“杨公公,我想跟你说……” “好了,你受了惊吓,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就是考核了,可不能再出事端。”杨公公打断天灵将要出口的话,“有什么事情,明日考核完毕再说。” 天灵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杨公公,杨公公却是不看他,佛尘一甩,率先离开。 天灵是被人一路护送到住的房子里的,据说是杨公公吩咐的。 “平西王,过来。”天灵关上门,冲平西王招了招手。“今天谢谢你了,帮我大忙了。” 平西王摇着尾巴蹲到天灵脚边,吐着舌头哈气。 “来,摸摸你的狗头。”天灵揉了揉平西王的头,看着这位“王爷”一脸享受的样子,笑了,“以前忙,想养只宠物,却因为没时间照顾,一直没成,没想到在这里阴差阳错碰到了你。这算不算特别的缘分?” “其实今晚我知道杨公公会制止我讲出真相,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自身利害面前,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绝对的公正的。更遑论这等级森严的深宫之中。杨公公是不会允许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出现乱子的,管教不严这顶帽子,很重的。那你知道我明知道杨公公会制止,为什么还要开口吗?”天灵叹了一口气,“因为我想尽量看上去正常一点。” 天灵轻轻拍了拍平西王的头,“人心算计,步步为营,是不是觉得这些事情听上去就好累?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相信世界上的美好和善意多一些的,哎,只不过现在看来,卖萌这条路是走不通了,真是可惜了我这张脸。” “和你说了也不懂,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因为说了你也不懂,我才和你说这些。”天灵站起身,略带惆怅,他所有的真心话只敢对着平西王讲,可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 一直以来,天灵对伍全的挑衅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眼里,哪怕伍全坏心眼再多,总觉得只是个欠管教的毛孩子,长歪了,也可以掰正回来,却忽略了内书堂虽然也是读书的地方,却不是学校,卢翰林只教认字,不教做人,也低估了深宫之中小孩子早熟的心智。 不能否认,伍全挺聪明的,从陷害人的路子就能看出来,不管是之前的给考纲还是后面把天灵弄到后院锁起来,凡是能让人抓住辫子的环节,他都假以人手,把自己稳稳当当的放在岸上。 但这些在天灵看来,都是小聪明,不是大智慧,在内书堂里,有什么瞒得过杨公公呢?不管可能是没有触及到底线,或者说,时候未到,并不代表着不知道。 另外内书堂的人是给司礼监准备的,往后都是御前侍候的,可以八面玲珑,但最重要的还是本分,若伍全有大智慧,就该明白,德行才是司礼监最看重的。 杨公公之前已经杖责过伍全以示惩戒,都说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杨公公以前因为看伍全顺眼,所以在某些方面对他有一定程度的纵容,但再喜欢,也不会超过喜欢他自己,一个经常给自己惹事儿的麻烦精,就算是干儿子,在大岔子面前,也是可以牺牲的,何况,伍全还不是杨公公干儿子。 内宫规矩森严,犯了错的责罚不是罚站打手心那么简单,稍不注意就送了命,这也是天灵对伍全一直忍让的原因。 “希望考核过后,杨公公对伍全能够手下留情。” 一夜好眠。 天灵第二天早早的起床洗漱把自己收拾好,等着卢翰林和杨公公的考核安排。 先是卢翰林的文试,平日里学习的桌子被搬到了内书堂的院子里来,相互之间隔得远远的,不仅如此,桌子只见还竖起了高高的木板,木板把每个区域划分成了独立的格子,天灵看的只咋舌,这防作弊做的比现代都好! 文试考核流程跟现代考试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试卷,也不限时间。 考桌上放着事先分发好的空白纸张,先是由卢翰林在上面念字,天灵他们把听到的内容写在纸上,念完单字后,卢翰林又讲了个故事,要求天灵他们把他讲的故事用自己的话描述出来。 文试结束,天灵大概总结了一下考试内容,其中包括听写、默写、内容梗概、中心思想、古文翻译、同义词反义词、错句修改等等,所以后世那些考试,都是根据老祖宗来的?最让天灵惊叹的是,卢翰林最后居然让他们用上一个词的尾字做下一个词的首字,这考着考着连成语接龙都出来了? 成语接龙?好玩!天灵来了兴致,运笔如飞,连平日里一向写着手的毛笔这时候都顺手起来,将最后一页纸都写满后,天灵意犹未尽的放下笔,写不下了?他还有好多词没有写呢!将未干的墨吹了吹,然后检查了一下落款姓名,无误后天灵站起身交卷了。 本以为自己写这么多字,一定是最后几个交卷的,没成想天灵来到卢翰林跟前时发现,居然还没有一个人交卷! 一不小心,成了第一个交卷的? “你干嘛?交卷?”卢翰林看着天灵,满脸不可置信。 “啊?对。”天灵讲答纸递到卢翰林面前,“我做好了。” 卢翰林站起身,眼睛在院子里环视一周,再看回天灵,神情更加惊讶。 天灵被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要写到规定时间吗?不是不限时间什么时候交卷都可以吗? 个头小小的天灵当然不知道,院里坐着的其他小太监,好多才把听写的单字写完。 且先不论天灵答的对错,就单这答题速度,已经让卢翰林侧目了! 第十八章 布告 () 文试过后,是杨公公安排的礼仪考核,包括行走坐姿言谈举止等等,这些对于天灵来说,都不在话下,一个接受过军训洗礼的人,会连点宫规礼仪都过不了? 天灵考完礼仪下场时,文试那边也有人陆陆续续交卷了,交卷的人被带到杨公公这里接受礼仪考核。 天灵早早的完成了考核项目,接下来只需要等结果就可以了,这些天灵都不担心,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屋子里的平西王。 平日他都是趁中午休息的那一会儿回到住的地方给平西王投食,但今天考核时间长,这会儿早已过了中午饭点,也不知道没有东西吃的平西王这会儿怎么样了。 急匆匆赶回去。 “平西王,快出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找了一圈,却不见平西王的身影,去哪儿了?难道在屋子里? “平西王?开饭啦!”天灵推开门,话音未落,天灵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平……西王?”天灵跑到平西王身边,只见平西王平时圆滚滚的身子此刻像是要化了一般摊在地上一动不动,标志性的吐舌哈气都没有了。 天灵的小手指颤颤的伸到平西王的鼻孔下探了探,真…真…没气儿了? 不会……,就这么一顿饭每吃,就饿…饿死了? “平西王,醒醒啊!御弟!醒醒啊!” 地上的一坨狗肉毫无反应。 正着急间,天灵突然瞥见平西王眼皮下动了一下,反应过来了,这货居然无师自通学会了装死? 天灵不疾不徐的站起来,将带回来的包裹打开,棒骨的香味瞬间溢出,“哎,可惜了这么好的棒骨,特意托后厨留的,看来是浪费掉了……” 话还没说完,地上的平西王一个鲤鱼打挺,猛地站了起来,直冲冲的扑向天灵手中的大棒骨。 …… 装死在骨头面前,一文不值。 平西王可能是真的饿疯了,叼着骨头一顿猛啃,结果啃半天肚子里没进去什么东西,急的嗷嗷叫。 “给。”天灵将一个肉包子放在平西王面前,“吃。” 平西王果断的吐出骨头,一口咬住肉包子,动作生猛的让天灵误以为它不是饿了一顿,而是饿了一年! 等平西王终于吃饱了,天灵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开始在屋子里练起字来,在考核结果出来之前,内书堂的小公公们没有其他安排,天灵想趁这个时间,好好练练字。 司礼监相当于皇帝秘书处,靠的就是一杆笔,所以字写得好看与否十分关键。 天灵骨子里带着硬笔书写的习惯,所以写起毛笔字来,并不轻松,一次写不好,那就再写一次,再写一次还写不好,那就一直写下去,直到写好为止! 好在有宋大人送的描红本照着临摹,能省不少事情。 此刻认真练字的天灵并不知道,司礼监那边因为他,已经炸开了锅。 “毫无错处!” “什么?还是第一个交卷的?” “内书堂年纪最小的?” “还是半路送过去的?” “杨公公那边怎么说?” “礼仪教习也挑不出错来?” “工部造出来的灵风机也跟他有关系?” “当得榜首!” “长兴,你觉得呢?” 司礼监秉笔公公长兴此刻看着案前展开的十份答卷,眉头微皱,内书堂此次考核的目的是给他筛选帮手,这十份答卷是经过卢翰林杨公公他们初选过后送过来的。 让他在这十份里面点出头四名,随后杨公公便会把他点的人送过来。 长兴迅速在十份里面拣出四份来,但在点谁第一的时候,犹豫了。四个随堂虽然都是跟着他,但分工却不同,这第一名是要帮着自己处理文书的,自然各方面权衡。 若单论答题成绩,毫无疑问是这个落款叫天灵的,他的答卷可以称得上毫无错处,可是长兴做了这么多年秉笔,对书写已经形成了一种偏执,看不得字写得丑的,这个叫天灵的题答得完美,可偏偏这字 瞧瞧这“刚直高节,志在奉公”,一点笔锋都没有,也就仅限于能认出来的地步!简直不忍直视! 等等!刚直高节,志在奉公 长兴将这两个词念了两遍,又把另外三份拿起来看了看,笑了。 “第一名就定这个叫天灵的。” 司礼监一直以来身兼要职,但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而已,没有任何人把他们放在眼里,别人看他们,有刻在骨子里的鄙夷和偏见,所以也不可能看见他们内心,其实也和正常人一样,向往做出一番事业来,向往被肯定和夸奖的。 字写得差一点可以再练,但这份心性和天赋,却是不可多得的。司礼监作为皇帝的手眼,应该如铁桶一样坚固,刚直高节除了朝臣,也可以是他们这样的内侍! 短短八个字,看的长兴心潮起伏。 “劳烦杨公公一会儿把他们带过来了。”长兴对着杨公公道。 “明天就给您送来。”杨公公见长兴这边定了人,也不耽误,将四份答卷带回了内书堂张贴布告,通知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司礼监。 没有选上随堂的,按考核成绩排序,分送到其他地方当值。 伍全兴冲冲的来到布告栏,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再看高居榜首位置的天灵,气的眼睛都红了,没得第一就算了,前四也没有吗?这不可能! 随着榜单张贴出来的,还有四个被选中的小太监的答卷。 “这不可能!这不公平!我明明答得比他们两个好,为什么我没有上榜!”伍全手指颤抖的指着获得第三名和第四名的小太监吼道,随后又转向杨公公,脸色瞬间从愤怒变为委屈,声音哽咽,“杨公公,司礼监不是看成绩的吗?我的答卷是不是弄丢了啊,不然怎么会没有我呢?您是知道我的,您要给我做主啊!” 杨公公淡淡的看了一眼伍全,从怀里拿出伍全的答卷来,“你让我怎么给你做主?” “怎么会在您那儿?”伍全一脸疑惑。 杨公公瞥了他一眼,“当然是我扣下来的。” 伍全脸色瞬间煞白。 “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在我内书堂里不服管教,是个什么下场!”杨公公喝到,“来人,将伍全押到敬事房等候处置!” 第十九章 传说中的抄手 () “为什么抓我?”伍全梗着脖子抗争,向来喜爱自己的杨公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扣下自己的答卷!肯定是天灵那个小畜生在杨公公面前说了些什么! 可恨!居然在这么重要的考核时间来阴他! “真当我没看见你就不知道是你干的吗?”杨公公厉喝,“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见伍全一脸被冤枉的样子,杨公公哧了一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搜身!” 架着伍全的人得令,从伍全身上搜出一物来。 “还挺会藏啊,亵裤里面藏钥匙,亏你想得出来!”杨公公将钥匙扔到伍全脸上。 伍全看见钥匙被搜出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败露了,整个人瞬间像被抽了气般,灰败下来。 “你们的贱命是不值钱,但也还轮不到你们自己做主!敢在内书堂害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杨公公疾言厉色,“都给听好了,杂家不管你们日后到什么位置,只要还在这内书堂一天,就得老老实实的呆着!也不管你们相互之间有些什么心思,但若是敢在内书堂里给杂家惹麻烦,仔细你们的皮!” 一群小太监噤若寒蝉,特别是那几个平日里和伍全一起欺负人的小太监,此刻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带下去!” 伍全是被人拖出内书堂的,他已经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敬事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地儿啊! 等天灵练完字出来看布告时,布告栏下一个人都没有,伍全已经被送去敬事房好久了,没有点上随堂的小太监也都回去等着接下来的安排,早早地散了。 天灵看着榜上自己高居第一时,有点恍惚,自己已经多久没考过试没享受过查成绩的感觉了?来到这里这么久,一切都是陌生的,好像除了记忆,没有什么能够将他的前世今生关联,但这一刻,天灵心里生出了几分久违的熟悉感。 那是一种,跨越时空的联系。 这种感觉让天灵十分愉悦,于是心情愉悦的天灵带着平西王去逛承德湖了。 可能是物似主人形,惫懒的平西王跟着天灵,也变得勤快一些了,至少现在,不会一走路就要人抱了。 “平西王,再跑两圈啊?”绕着承德湖小跑的天灵停下来,看着趴在地上拼命喘气的平西王,笑的前俯后仰,“你这样可不行,听说西关的城墙比几十个承德湖都长,你这样子巡视一圈估计都难,怎么替先皇平定西关呀?” “来来来,再跑一圈!” “好了好了,你就别为难它了。”安宁公主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参见安宁公主。”天灵连忙行礼。 “平身,听说内书堂考核了?考得如何?”安宁公主走到老地方坐下,问天灵道。 天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怎么有种过年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感觉? “考了第一,被录了司礼监随堂公公。明日前往司礼监当差。”天灵答道。 “不错。”安宁公主点点头,内心却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并不像那些宫妃们传的那样,只会给人招灾。 “对了公主,我明天要去司礼监那边当差了,平西王估计也会随我过去,往后当值的日子,我可能就来不了这边了。”天灵又道。 “好。”安宁公主应道,果然,她喜欢的都长久不了。 “公主若不介意,这个送给您。”天灵将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递给安宁公主。 “这是?”安宁公主看着那黄黄的一坨,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是平西王。”天灵道,“若是我们过不来,您又想它了,可以看看这个,我特意捏的。” 安宁公主从天灵手心里拿过那个捏出来的平西王仔细看了看,这捏的实在是太丑了!但看着面前这个眼里满是期待的小太监,有些不忍心打击他。 于是语带惊喜,“这捏的也太像了。” “您喜欢就好,那天灵就告退了。” “嗯,下去。” 安宁公主看着天灵走的看不见了,才把手里的平西王小心翼翼的揣进袖子里,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其实,这泥娃娃多看两眼,也丑乖丑乖的。 天灵回到内书堂时,便听说伍全在敬事房被打断了腿,杨公公下了狠手,治都没给治就被送到了浣衣局去了,浣衣局的嬷嬷给他安排了打水的差事。 可想而知,伍全基本上是废了。 天灵听到这个消息时,微不可察的叹了声,伍全以为到了内书堂就可以前途无忧飞黄腾达了,仗着在内书堂累积的威势为所欲为,却不知多行不义必自毙,也忘了自己还只是一个最低层的小太监罢了。 说起来伍全以前还甚得杨公公疼爱,但杨公公处置起来毫不手软,可见内廷里,自身地位身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情份?那只是相安无事的情况下,一时兴起的消遣罢了。 天灵离开内书堂的时候,杨公公把他单独叫出去说了话,和颜悦色的交代了一些事情,还特意嘱咐,在司礼监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回内书堂来找他。 天灵都笑着应了,心里却没当真,这种话和空了来我家吃饭之类的寒暄并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以前备受疼爱的伍全,现在正在浣衣局拖着腿打水呢。 来到司礼监,天灵手脚勤快话不多做事得力,没多久就得到了长兴公公的肯定,开始把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折子和批复丢给天灵,让他自己琢磨。 大梁朝的秉笔太监,每天的必修课不是勾心斗角陷害忠良,而是……阅读并工整抄写阁中票拟,长兴公公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传说中的“阅读并抄写一百遍”上。 天灵看着端端正正坐在案桌前批复文书的长兴公公,有些一言难尽,无数太监向往的位置,居然是个抄手?等等,不对,怎么有些饿了…… 这会儿还远不到吃饭时间,天灵只好咽了咽口水,打开这堆不怎么重要的折子读了起来,好巧不巧的,这堆不怎么重要的折子里,天灵看见了宋却的名字。 “臣宋却今有一本起奏: 今我朝兴百业,造城西流通互市,臣肩挑重任,夙夜孜孜,然今竟有宵小之辈,妄阻天命,谬之甚矣。 …… 且夫,国事者,岂黎庶可知也,未历宦场,不明世事,愚钝乖张,如此蛮横,何德以效?我朝自太祖开国,施仁政于四方,官清吏廉,国泰民康,今何至于此? 上奏条陈,叩请圣裁。” 天灵看完宋却的奏折,心里只有一句话,“宋大人这下麻烦大了!” 第二十章 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 大梁朝历来安土重迁,宋却在城西造商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里原本的住民说服搬到了安置地方。 才刚松一口气没多久,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城西商铺的房屋较一般的房屋规格要大,因此所需木石也比正常规模多得多,加上正值炎夏,天气热的要命,怕把劳工热出个好歹来,宋却便命人日间只早晚开工,但这样又延误了工期。 宋却无法,只好在夜里动工。 城西虽然不是平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但天子脚下非富即贵,从皇宫往那边踢一脚,至少也能踢出四五个寺卿,七八个廷尉 宋却夜里动工,免不了扰民,但这种受于皇命的事情,一般来说,大家心里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可坏就坏在,临城西不远住了位谏议大夫,名叫谢道昌,谢道昌夫人的娘家就住在城西,距离宋却建商铺的地方不远,谢夫人回娘家是看着面色苍白眼眶乌青的老母亲吓了一大跳,一问才知是夜里施工吵得睡不着觉造成的。 谢夫人十分生气,回去和谢道昌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而这位谏议大夫是公认的不好惹的人,逮谁把柄就骂谁,满朝文武见他都躲着走。 天灵听说这位谏议大夫的怼人功力,不亚于某些游戏里的国服顶级喷子。 看见自家夫人神色哀哀,谢道昌哪里还坐得住,掳着袖子直奔城西,扬言若不让宋却停工就不姓谢。 若谢道昌只是骂宋却扰民,以宋大人的性格,还不会小题大做的递本折子上来。毕竟宋大人在朝卑微了那么多年,连同僚的冷嘲热讽都能浑不在意,还会因为公事上受了一点委屈就跑到皇帝面前嘤嘤嘤吗?那不是他的作风。 原来谢道昌找到宋却怒斥其只为完成任务,罔顾黎民,宋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谢道昌骂的口干舌燥的时候宋却还送上一杯茶,亲热的让谢大人润润嗓子。 谢道昌气得冒烟儿,于是想了个损招,把城西那些晚上被吵得睡不着觉的贵妇小姐们撺掇起来,轮番儿的去找宋却麻烦。 宋大人不惧谢道昌,却对这些贵妇小姐们束手无策,打不得骂不得轰不得,这也就算了,有些贵妇身边的丫鬟,胆大的朝他扔胭脂香粉,弄得他晚上回家连门都进不了。 开不了工,又在家门口蹲了两晚的宋大人终于受不了了,上了折子请皇帝主持公道。 但从长兴公公把折子扔给天灵来看,皇帝摆明了不想管。 宋大人情真意切的奏折上只有八个字的朱笔批复,“自行斟酌,见机行事。”,还是长兴公公写的。 谢道昌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但宋大人夜里搞建筑装修扰民也是事实,若弄到台面上说,那肯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皇帝最近听左相右相吵架耳朵都起茧子了,完全没有心思再听那个牙尖嘴利的谢道昌和宋却再来一出,于是干脆利落的将球踢回给宋却。 你自己看着办! 天灵都可以想象,宋大人收到这本折子后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长兴公公,通政司今儿有人告假,人手不够,想问我们这里借几个人帮忙送送折子。”一位公公进来通传。 “让天灵和新进来的那几个去,认认路,顺便混个脸熟。”长兴头都没抬。 遇到事情多的时候,各处的折子满天飞,通政司忙不过来,找司礼监的人帮忙的时候多了去了。 “是,那我这就去安排。” 就这样,因为人手不够,本来在长兴公公身边悠哉哉看文书的天灵,揣着宋大人的折子,顶着日头出宫了。 这是天灵来到这里的第二次出宫,仅有的两次都和宋却有关,也算是缘分了。 路过第一次那家包子铺的时候,天灵停下脚步,买了两笼小笼包,一笼提着一笼边走边吃,一笼吃完刚好走到宋却那边。 宋大人没开工,蹲在城西的临时办公处忧伤的看着外面的天。 咦?那个小公公不是天灵吗?他不在司礼监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宋却疑惑间,天灵已经快步走到宋大人面前来了。 “宋大人,我是来给你送折子的。”天灵笑眯眯将手里的包子递过去。 “啊,大人我还给你带了小笼包。”天灵将折子拿出来递给宋却。 一段时间不见,这小天灵怎么变得傻乎乎的。 经过天灵这么一打岔,被京城贵妇小姐们闹得十分烦心的宋大人,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来。 然而笑意在脸上没维持两秒,就笑不动了。 折子上朱批的八个字让他连小笼包都没什么胃口了。 “宋大人,你怎么了?”天灵明知故问。 “唉,你知道的,陛下让我督造这城西的商铺,但是遇到一点麻烦。”宋大人有些无奈。 “什么麻烦呀?” “你看这天儿,热的没法出工,我只好把出工时间挪到晚上,但晚上这边叮叮当当的敲打免不了扰民,这不被一些人拦住了么,只好上了个折子给陛下。”说到这里时宋却顿了一下,把奏章往天灵这边悄咪咪的掀了一页起来,努了努嘴,“你瞧。” 虽然宋大人没有在说什么,但没说下去的话都在脸上写着呢,你瞧,一国之君还玩这种扔球的把戏!简直不要脸! 天灵被宋却逗乐了,虽然很同情宋大人,但真的很好笑啊! “你还笑!”宋却瞪了天灵一眼。 “那您现在怎么办?”天灵憋住笑,出声问道。 “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要是能造出一个运土石木材的东西,也不至于如此举步维艰。”宋大人叹气,“我太难了。” “运土石木材?不可以车拉吗?”天灵有些疑惑,虽然老皇帝把大梁朝的国库挥霍了不少,但也不至于亏空到连建一个小小的城西互市拉运土石木材的车都没有? “不是平地拉运,是上下,懂?”宋却拉着天灵来到城西街口,“看见没,那里,要建一个五层的铺子,楼越高越难造,地基梁柱这些打好了,往上建,工匠最难的不是造房子,而是如何把下面那些土石木材弄上去,天热平地搬都要命,更何况这样上下爬?” 天灵看着宋却指给他看的那块地,脑海中浮现出现代高楼修建时,那些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和起重机,心中有了想法! 宋大人,就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第二十一章 爱的魔力转圈圈 () 天灵将想法和宋大人简单的讲了一下。 “你说的那个架子倒是不难,把我们目前用的纵云梯改进一下就可以,倒是后面的那个用来吊重物的,需要费一番功夫。”宋大人沉吟道。 天灵虽然不会造机器,但胜在理论知识丰富,复杂的机器离不开简单的原理,现代起重机能将几十吨的重物送到高空中,依靠的就是杠杆原理,天灵也明白这里不具备造出起重机的条件,那有什么相似的东西可以替代呢?最好是简单的,易上手的,方便操作的省力的 跷跷板式起重机? 天灵脑中构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宋大人坐在跷跷板的一头,用身体的重量将一筐筐土石送到高空中,感觉有点滑稽。 不行,得改进改进,那就教教宋大人用滑轮! 如果直接把原理告诉宋大人,有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毕竟一个内宫小太监,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 如何隐晦的提醒才能让宋大人自己联想到呢? 有了! “宋大人,我今天过来的路上看见有人在打井水。”天灵开口道。 “这么热的天,最好是早晚打水存好,怎么上午去打水?”宋大人疑惑道。 “” 看来暗示的不够! “他们用绳子打水的。”天灵接着道。 “不用绳子难道还跳下去打水啊?又不是傻子。” 宋大人估计是被谏议大夫谢道昌给传染了,话中带刺儿的本事日益渐长。 天灵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宋却,宋却被盯的莫名其妙,“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只是突然想着,大人为什么不用他们打水的方法往高楼上运土石材料呢?”天灵接着道,“用绳子把土石往上拉,岂不是比一筐一筐的往上背省事儿得多?” 宋却白了天灵一眼,“就你能,你以为我们没试过?用绳子吊着往上拉不比背上去轻松,工人们手被绳子勒的血迹斑斑,相比较起来,工人们反而更愿意往上背。” “那我们可以改进一下,中间加个东西,多用几根绳子,像这样,应该就不需要用那么大力了?”天灵说着,在地上捡起根树枝,干脆把滑轮组给画了出来! “这是什么?”宋却看着地上几条线连着几个圆,愣是没看出来天灵画的什么,试探性的猜测道“你这是用线把烧饼串起来了?” 宋大人你是被夺舍了吗?天灵内心默默吐槽,但还是耐心解释。 “我进宫前曾见过别人像这样往树上拉很重的东西,看上去好轻松的样子。”天灵为了宋大人不起疑心,还现编了一个借口。 宋却听天灵这么一说,再想到之前由天灵启发而来的灵风机,便低下头来仔细研究地上这“串起来的烧饼”,万一天灵又给他启发了呢? “咦?”宋却看着看着,表情逐渐正式起来,“你还记得在哪里看见的吗?” “不记得了。”天灵睁着两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懵懂,“当时觉得很厉害,就特地走近了去瞧,所以就还记得这个东西的样子,至于那个地方在哪儿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事,有这个就行!”宋却转头,“来人,把我的工具箱拿来。” “我越看越觉得可行,以前我试过用绳子往上拉,却没有想到可以用木轴来改变一下方向,用这个东西,我们可以在地面上着力,直接把土石筐送到上面去!这样的话比在上面拉绳子安全多了。” 宋却拍了拍天灵的脑袋,神色激动,“你可真是个小福星!” 天灵见宋却领会了定滑轮,决定再接再厉,继续激发宋大人的创造力,于是小手往地上一指,“宋大人,我记得当时他们用的这个,下边这个圆轮子还可以动的。” “能动?”宋却陷入沉思。 天灵看着瞬间发呆的宋大人,强压下骨子里传道授业解惑的职业病,不能说!坚决不能说! 宋大人,不是我不给你讲杠杆原理和滑轮组的知识,实在是怕被当做妖怪给绑起来烤了!您还是自己悟! 本公公只能帮你到这了! 左文抱着宋却的工具箱出来时,见他们的宋大人在太阳底下被晒得汗如雨下都不动一下,常年跟在宋却左右的他就知道自家大人肯定又在琢磨什么重要的东西了,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打扰了,他将工具箱轻轻放在宋大人旁边,冲一旁的天灵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见天灵点点头没说话,便放心的下去了。 天灵被晒的有些难受,想叫宋大人一起回屋,但他更明白有想法的时候被打断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看着一旁“呆若木鸡”的宋大人,天灵叹了口气,早知道先跟宋大人要回谍好了,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回宫交差,也不耽误宋大人做事儿。 没有宋大人一起,天灵也不好独自进屋,一来屋子里若有什么他不能看的重要机密,比较犯忌讳,二来就这样单独丢下宋大人一个人回屋也不太好,算了,再等等。 在天灵感觉自己快要被晒虚脱的时候,一旁的宋大人猛地爆发出洪钟般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宋大人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激动地宋却十分想找个方法抒发一下自己心中的喜悦,本来听见笑声想上前来的左文头一缩,躲的远远的,他家大人有个怪癖,开心的时候喜欢转圈圈,非常开心的时候喜欢抱着身边的东西转圈圈想着之前有次猝不及防被宋大人抱着转圈圈,结果因为宋大人力气不够转到一半把他给摔出去的历史,十分同情的看了一眼还完全不知状况的天灵,小公公,对不住了,你人小,宋大人应该不会把你摔出去的! 被晒得发懵的天灵被宋却拦腰抱起,在骄阳下原地转了好几圈。 于是本来就被晒得晕乎乎的天灵,被宋大人这一转,更晕了。 “宋大人,你快放我下来,我有点想吐”天灵感觉自己的胃开始翻腾,急忙对宋大人说道。 而高兴之至的宋大人完全没有听见天灵虚弱的声音,转的更欢快了。 “呕~”三百六十度高速旋转下,眩晕感直接让天灵一口吐了出来。 呕吐声终于让宋大人意识到,他把给他解决问题的小福星,给甩吐了 宋大人一脸疼惜,“可惜了先前吃的小笼包,那么贵,这下全给吐出来了。” 天灵觉得,要不是这会儿真没力气了,他一定要跳起来打宋却的膝盖! 第二十二章 再见伍全 () 好在宋却虽然嘴上缺了点德,但做事还是很周到,弄了碗解暑汤给天灵喝下后,还难得的拔了回毛叫了辆马车将天灵送到了宫门前。 天灵回到宫里,将回谍送往通政司后,又到长兴公公那里回话。 “行,知道了。”长兴公公点点头,手却没有停下,运笔如飞。 “回来了就接着看,过些天我再教你怎么誊抄票拟。”长兴公公将案上堆起的折子推向天灵,“还有你的字,得练。” “是。”天灵想到自己那鬼画桃符般的毛笔字,有些汗颜。 接下来的日子里,天灵跟在长兴公公身边学着处理文书,得空就练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小半个月已经过去,天灵因为跟在长兴公公身边,时不时受到几句提点,对司礼监的事物上手很快,在长兴公公安排其他几个小太监看折子时,天灵已经开始帮着处理简单的文书了。 天灵看着那两个天天苦哈哈看折子的小太监,暗戳戳的想,占着多活了些年的便宜,赢在了起跑线上的感觉原来这么爽! 虽然这样的竞争对于跟他一起的小太监不公平,但是没办法,天灵必须要去争。 比起他一起的小内侍,天灵聪明伶俐还有一副好皮相,深得上面恩宠前途无量,但只有天灵自己知道,他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和。 这个世界里,他们这样的宫人卑如尘埃,没有尊严没有人权,天灵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他不想一辈子都在这深宫里卑躬屈膝的活着。 传统封建的社会法则里,他这样身份的人,若想要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就必须站的高一点,再高一点,才能窥见一点点天光。 天灵叹了口气,想起了伍全。 据说伍全去了浣衣局后,打水的时候意外滑倒,本就没好全的腿经此一摔,算是彻底废了,浣衣局的嬷嬷嫌他晦气,更怕他死在浣衣局,直接让人把伍全抬回了西巷任他自生自灭。伍全废了腿,当不了差,在西巷那边估计活不了几天,因为没人愿意去搭理一个犯过事儿的废物。 伍全很可恶,说一句罪有应得也不过分,但天灵却真的恨不起来,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内廷之中,有千千万万个伍全,因为年纪小,没有正确的引导,模糊善恶,往聪慧里面加了偏执阴鹜,最后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天灵想了想,决定一会儿去西巷看看伍全。 天灵进到伍全的屋子,见伍全躺在一块简单的木板床上,腿上盖着一块破旧的褥子。 “你来干什么?”伍全见得天灵,顿时恼羞成怒,但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上气不接下气,于是一句愤怒的质问,让他说的含羞怨。 “听说你出事了,来看看你。”天灵走近前去,“饿了?给你带了吃的。”天灵递给伍全一个馒头。 伍全咽了咽口水,竭力压下接过来的冲动,把头扭到一边,“谁要你假好心!” “你还挺有骨气。”天灵笑笑,“也是,在这里没人管你,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这最后不吃嗟来之食的气节要保持住!” 伍全气的发晕,“落井下石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当初害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天灵反问道。 “没有你我就能以第一的身份去往司礼监,而不是落成现在这个下场!”伍全狠狠道,“都是你害的!” “”天灵火了,上前掰过伍全的头,将馒头塞到伍全的嘴里,确定堵住他的嘴后,天灵开始发功了。 “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成不了第一是我的原因吗?你要是真那么厉害有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自信,会在乎我怎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去怨别人?” “再说了,布告贴出来的时候你没看吗?除了我之外,另外两个哪个比你差了了?就算杨公公没有扣下你的答卷,你也不见得能去司礼监。” “别再自欺欺人了。”天灵看着伍全脸色越来越白,想反驳又无奈的样子,接着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真不是来落井下石的,只是觉得你可怜,来看看你罢了。” “不要觉得我是在欺负你,我没有那个闲工夫。”天灵将馒头从伍全的嘴里拿出来,“你也没必要把我当做仇人,你现在这个样子,压根儿不用费事对付。” “那你来干什么?”伍全神色复杂,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前内书堂那些口口声声嚷着跟着他一辈子的小太监们,从他去浣衣局起就再也没出现过,被送回西巷后,饱受身体和精神的折磨,他已经开始认命在等死了,却没想到天灵突然出现。 “来看你还想不想活。”天灵看着伍全,“本来想着若你还想活下去,就给你指条路,现在看来,不必了。” “你为什么?”伍全震惊,连所谓的朋友都不管他的死活,这个曾经他陷害过的人,为什么会来帮他? “再怎么不值钱,好歹也是条命。”天灵语重心长,“内廷之中,我不让自己去害人,也努力的不让自己被别人害了去,这已经很难了,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尽余力去与人为善。” 伍全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灵,却见天灵神色认真,丝毫不像说谎。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天灵笑了笑,“在我眼里,生命是应该得到尊重的,而不是用来践踏,所以如果你想活下去,我就帮你。” 伍全心神剧震,他的命,还有人珍视,他不想死! 正当伍全满心满眼感动和后悔,想着要是能活下去,日后一定要偿还对天灵的亏欠和恩情时,天灵又开口了。 “反正你现在腿瘸了,也没那个能力去作妖害人,不用担心造孽。” 伍全: 虽然话不中听,但在鬼门关徘徊的伍全还是让天灵给拉了回来。 “我去和织造司的嬷嬷要了这个,她说要是你能做好,可以去她那当差。”天灵说罢,扔了一包针线给伍全。 “绣绣花?”伍全拿起针线,一脸茫然。 第二十三章 回礼 ()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绣。”天灵认真思考道。 伍全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期待的看着天灵。 “比如草啊鸟啊鱼啊蝴蝶啊”天灵掰着手指头数,“这些都是可以的,我特意问了嬷嬷,她说不拘什么东西,主要是看看你手够不够巧。” 伍全: “我走了,绣不绣随你。”天灵转身离开。 他不是救世主,能帮他在织造司谋个差事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惠。 生路给了,剩下的,就看伍全自己的造化了。 没过几天,宋大人进宫面圣,拿着一卷图纸理直气壮的跟皇帝要钱,国库被老皇帝挥霍的所剩无几,当朝陛下只好捂着心口让户部给宋却拨了十万两,然后黑着脸让他滚了。 宋却美滋滋的从朝堂上滚到司礼监来,递了信儿让天灵出来见他。 天灵听说是宋却找他,就知道一定有好消息。 果不其然,宋却一见他就想上前抱他转圈圈,天灵在经历了上一次呕吐后,敏捷的躲开了宋却的熊抱。 “宋大人,你找我什么事呀?”天灵看着宋却笑眯眯的问道。 “成了!”抱了个空气的宋却丝毫不见尴尬,自顾自的原地蹦了两下以示兴奋。 比起宋却,天灵倒显得淡定多了,拱着小手道,“那就恭喜大人了。” “你看这个。”宋却掏出一卷图纸,展开给天灵看。 天灵定睛一瞧,哟,宋大人可以嘛!天灵那天为了省事儿,直接给宋却画的一个简单的滑轮组。 而此刻的图纸上,宋大人把天灵那天画出来的滑轮组进行了拆分,把定滑轮动滑轮拆的明明白白,不仅如此,还衍生除了好多复杂的滑轮组,不仅如此,宋却还将脚手架和滑轮组结合起来,无师自通的弄出了一个简易的龙门吊!看的天灵叹为观止! 这也太强了! 见天灵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宋大人内心十分受用。 “这东西除了解决造高楼的土石运送问题,还可以用作好多地方!”宋却滔滔不绝,“我们可以用它来改良打井水的轮轴,还可以把它加到木犁上去,这样一来,牛犁地就更轻松了,能大大缓解耕牛不够的问题” “对了,我还由此发明了个很好玩的东西。”宋却神秘兮兮道。 “什么?”天灵也来了兴致。 “这次城西的商铺不是很高有很多层吗?我给最高的那楼设计了这个。”宋却把指着图纸上的一处,“这个,人站在这里面,可以从地面直接升到高楼的各处,不过这东西还不完善,如果靠人力拉的话太费事,我得想想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天灵看着宋却手指所指之处,喃喃道,“宋大人你好厉害” 天灵发誓,这绝对不是商业吹捧,他原想着这里宋却最多用滑轮组解决一下高层建筑的土石运送问题,没想到宋大人一点就通,举一反三,不仅弄了个简易起重机出来,还衍生了那么多其他的工具,连电梯的雏形都做出来了,让人不得不佩服! 宋却摆摆手,骄傲的很含蓄,“一般一般,不算什么。” “哦,对了,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我在陛下面前给你求了间铺子,就在城西,前些日子你看的那个在建的最高楼上。”宋却卷起图纸收好,掏出一本文书给天灵递过来。 “这是?”天灵没接,疑惑的看着宋却。 没来由的,怎么得了间铺子? “这次要不是你,我还在夜里开工呢,你那串线的“烧饼”不仅帮了我大忙,也给陛下解决了好多麻烦,当然得好好赏赏你。”宋大人看着呆愣的天灵,露出宠溺的笑容,“你这陛下跟前的人,可不敢把你的功劳给贪墨了。” “怎么会赏我铺子啊?”天灵有些奇怪,内廷的太监们几乎一辈子都好在宫墙之内,赏自己城西的铺子倒是别致。 宋却听得此话,叹了口气,“你身在内廷之中,年纪又小,不知道世道,若你年老放出宫,没有点产业傍身日子怎么过?你年纪小不知道打算,我这恰巧有这样的机会,便替你筹划一二,城西建好了,你可以先把铺子租出去,等老了熬到出宫了,也不愁没有吃喝。” 天灵听到这,没由来的鼻头一酸,有些想哭。 他来到这个世界,有不少人送他东西,但随着那些东西而来的,还有“小公公替我美言几句。”“小公公你帮忙带个话儿。” 除此而外,遭受更多的是无端的鄙夷和嫌恶,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因为太监这个身份。 这样纯粹的为你好,多难得啊 天灵攥紧手里的文书,“宋大人,谢谢你。” “不客气,说起来还得谢谢你,陛下让我一年造几样新东西出来,这次把明年的份儿都完成了!以前工部要粮要钱都是小心翼翼的,这次终于抬头做人了,刚跟陛下要了十万银两。”宋大人笑的贼兮兮,“第一次跟陛下要钱腰杆儿挺得这么直!” “既然宋大人你对我这么好,那我也得回个礼才行。”天灵道。 “你要送我什么?”宋却有些好奇。“又要给我买小笼包?” “您这两次的赏赐还不够买小笼包吗?”天灵惊奇道。 “咳咳”宋却干咳了几声,“所以你要送我什么呢?”岔开问话,没有把陛下因为国库空虚,又因为他刚刚又要了十万银两造工具,于是也赏了他城西还在建造中的铺子的事儿说出来。 “我送您一个想法呀~”天灵眨了眨眼睛,“您刚刚不是说人站在这里面,可以从地面直接升到高楼的各处的东西还没想好用什么拉吗?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快说快说!”宋却热切的看着天灵。 “可以试试水。”天灵道。 “水?”宋却疑惑的看着天灵,“水怎么控制它的升降?” “可以将拉动升降的绳子绑在水车上,这样就可以利用水的力量代替人力,除此以外,还可以在每层楼设置一个机关控制它的走停,这样就可以不仅可以实现自动升降,还可以方便上下的人自己控制时间,不会造成混乱。”天灵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妙啊!”宋却拍了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可以用水啊!这回礼我太喜欢了!” “那宋大人得再回个礼才行!”天灵笑眯眯道。 “你想要什么?”宋大人警惕道,“先说好我可没钱!” 第二十四章 帮我做个轮椅吧 () “不要您的钱。”天灵无奈,“您积蓄还不一定有我多呢。” 宋却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堂堂朝廷命官还没有一个小太监富有,真是世风日下! “那你想要什么?” “您得空帮我做个会动的椅子可以吗?”天灵见宋却一脸疑惑,忙解释道,“我知道您现在很忙,不过这事儿不急,等您什么时候有空了帮我做个就行。” “不是时间问题。”宋却道,“你那个什么会动的椅子,是个什么东西?” 天灵想了想,认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您或许可以理解为座椅式缩小版马车?四个轮子改成两个轮子,能让一个人坐下就可以,不用做太大,四周不用做围壁,上面也不用做盖子。” 天灵顿了顿,迟疑道“可以做出来吗?” 宋却摆了摆手。 “不能做吗?”天灵吃惊道。 不会,机械大人宋却连个轮椅都不会做? “小菜一碟。”宋却见天灵误会他的意思了,只好开口,“你要那个干什么?” “给别人做的,他腿不能走了。”天灵解释道。 “没问题,做好了我让人给你送来。” “谢谢宋大人。”天灵见宋却答应,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五日后,天灵收到了宋却送进宫的轮椅,随轮椅一起的,还有宋大人附的一封信。 “小天灵,会动的椅子比较简单,就先给你做好送来,最近这段时间本官不在平京,我已交代左文,你有事可前往工部找他。” 离京了?宋大人不是正在负责城西商铺的督造吗?怎么突然离开平京城了?不过见宋却字里行间并无异常,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天灵将信收起来揣好,推着轮椅去找伍全了。 “拖宋大人给你做了个轮椅,日后你行动也方便一点。”天灵将轮椅推到伍全面前,“上来试试?” “这是什么?”伍全一脸不解。 “试试就知道了。”天灵上前,将捏着绣花针拿着绷子的伍全一把薅过来,准备抱到轮椅上去。 然而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孩儿,根本抱不起结实的伍全,反而被伍全压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地上。 天灵有些讪讪的松开手,“看着不胖,居然还挺重。” 伍全没有接话,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轮椅上。 “坐上去的?”伍全问天灵道。 “嗯,这个轮子可以用手推动,有了它,你自己也可以小范围的活动了。”天灵指着轮子给伍全解释道。 “我试试。”伍全用手撑着坐上轮椅,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后,忽的一下哭了出来。 这好好地,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你你别哭了。”天灵上前踢了踢伍全的轮椅,“搞得跟我欺负你似的。” “谢谢。”伍全止住哭声,抬起头看着天灵认真说道,“还有,之前的事,对不起。” 天灵摇了摇小脑袋,并不介意。“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伍全叫住天灵,“这个是我这几天做的” 伍全边说边拿出一块手帕。 只见上面绣着几颗兰草,算不上巧夺天工,但也能拿得出手,对于伍全这样刚接触针线的人来说,能绣成这样,真的是天赋异禀了。 天灵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夸赞道,“你绣花比读书有天赋多了,凭这个织造司的嬷嬷肯定会收了你的。” “”伍全觉得,他以前恶毒的把天灵关在后院,可能不是没有来由的。 见伍全没说话,天灵又道,“你让我给你送到织造司?你现在可以自己去了呀。” “嬷嬷要的样品前些天我就托人送过去了,那边说我明天就可以到织造司去。”伍全唬着一张脸,“我现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就被天灵打断,“你想找我借银子?我也没有,之前的赏赐都花到宋大人身上去了。” 伍全满脸震惊的看着天灵,这都哪跟哪? “你别这样看着我,没骗你,要不是你压着其他人不让他们教我辞义,我也不至于走投无路了去找宋大人教我,积蓄也不至于用的那么快,现在也可以借你钱,”天灵掰着手指头,“所以还是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不借钱,这手帕你不要算了!”伍全觉得再不解释清楚,旧账估计都要被天灵翻出来掰扯一通。 “送给我的?”天灵后知后觉。 “看不上就算了。”伍全将手收回来。 天灵飞快的拿过手帕,“看得上,谢了啊!” “等等。”伍全见天灵转身欲走,连忙又叫住他。 “还有事儿?”天灵停下来,疑惑道。 伍全想让天灵以后别这么良善了,内宫中不是你好我好就可以大家都好,他们这些人,有时候不作恶就活不下去,久而久之,坏成了他们的常态,良善反而是异类,是痴愚的傻子。 可看着天灵纯净的眼神,伍全怎么也说不出口,“你自己多加小心。” “你才是呢,双手要是再废了,可就真没法儿活了啊。”天灵大笑,“走了。” 天灵刚回到司礼监,就被另一随堂小公公一把抓住,“天灵,你跑哪去了?长兴公公到处找你!” 天灵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小公公,“是吗?” “嗯!长兴公公发了好大的火呢,你去哪儿了?”小太监一脸担忧。 天灵没有回答去了哪里,而是笑眯眯道,“放心,我跟长兴公公告过假的。” 说罢转身去找长兴公公了,留下神色变换的随堂小太监原地呆滞。 这些小手段,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天灵一般不会戳穿,逗着这些小太监们玩儿,今日伍全所想,他怎么会不明白? 正因为深切的明白,所以才不去拆穿,很多动物在给敌人致命一击时,自己也会死,但他们依然那么选择,是因为他们没有退路。 内廷中的人命如草芥,卑微又顽强,因为卑微,所以可以轻易让人剥夺了,因为顽强,所以不择手段极尽疯狂,有时候给他们留条退路,也是给自己留有余地,比起使坏来,绝望后的疯狂更让人害怕。 “天灵,城西商铺那边的新工具出问题了,如今宋大人不在京城,工部那边没人搞得懂,陛下说你了解一些,命你前去看看。”长兴公公见天灵回来,停笔道。 “哈?” 第二十五章 看不懂不明白我不会 () 等天灵到了城西才知道,宋大人离开平京的真正原因。 工部尚书的头疼病好了,雷厉风行的接过了城西商铺督造事宜。 于是原本总领一切的宋却此刻就显得格外碍事,尚书大人随便寻了个由头,将他打发到其它地方去了,毕竟他造出来的简易龙门吊工匠们已经会用了。 宋却离京了,城西的商铺没有因为他的离开有一点耽误,尚书大人有了宋却留下的工具,把城西的事儿办的井井有条,时不时的去皇帝面前邀个功,正春风得意呢,却不想简易龙门吊出了问题。 皇帝第一时间想的是将宋却召回来,但尚书大人百般阻挠,推说江州之事只有宋却能处理,见皇帝犹豫,工部尚书又上奏表示,既然当初宋却造的简易龙门吊是受了天灵的启发,想来天灵应该有所了解,不如让天灵先去看看,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左文给天灵说完这些,轻轻戳了戳天灵,“进去,尚书大人在里边呢。” 天灵进屋,便看见主座上端坐的尚书大人,眉眼带笑十分的和蔼可亲。 “先去那边看看,来人,带小公公过去。”尚书大人直接吩咐道。 “是。”天灵告退,跟着来到了坏掉的简易龙门吊前。 天灵之前只见过宋却的图纸,如今看见实物,远比画上来的震撼,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天灵不得不佩服宋却的创造力。 宋却在给天灵看的初始图纸之上又进行了改进,加了几个轮轴进去,使其可以在地面自由滑动,除此而外,还给最上面加了一道横梁,横梁上均匀的钻了孔,钉着架子方便工匠搬运送上来的土石。 最让天灵惊叹的是宋却还做了一个活动张合的斜架,可以把大根木料放上去,再由地面的工人控制机关,将大根木料横着送到需要的地方,减少了高空作业的风险。 这哪里是简易龙门吊!简直是人力版进阶起重机啊! 天灵绕着仔细看了几圈,便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宋却这台人力版进阶起重机其实造的十分结实,根本没坏! 工匠们使用不了的原因不是别的,只不过是运送土石木料的绳子坏掉了,宋却在这台人力版进阶起重机中用了很多复杂的滑轮组,通过各种绕线完成了地面一人即可完成运送的创举,不仅如此,宋却个人还达成了用细绳运重物成就。他也没想到自己当了尚书大人的驴,绳子还没换成粗的就被送到了江州。 工部尚书接过来后,为了让皇帝看见自己的功绩,就没让这起重机停过,于是天天上上下下的细绳终于承受不住断了,凹槽中的绳子被半空中坠落的土石框拽了出来,尚书大人想按原来的样子恢复都没个参照,尚书大人无法,这才禀告了皇帝。 “怎么样?会弄吗?”左文在一旁问道。 天灵对他招招手,示意他把耳朵贴过来。 “当然会,很简单的。”天灵在左文耳边轻声说道,“你不也会吗?” 左文神色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灵。 “没想到,我什么都知道哦~”天灵冲左文调皮的眨了眨眼。 这时旁边尚书大人的一个家仆上前,“小公公查看出什么原因了吗?” 左文有些紧张的看着天灵,也等着他的答案。 “没有,完全看不懂。”天灵脸不红心不跳。 左文悄悄的松了口气,冲天灵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一旁的家仆却急了,“怎么会呢?” “看不懂不明白我不会”天灵摇了摇头,神色谦卑。 “不是说宋大人是得了你的法子才造出来的吗?你怎么反而看不明白呢?”家仆满脸质疑。 天灵朝天一拱手,彩虹屁不打草稿,“宋大人神工降世,所造之物万人惊叹,我一个小小的内廷太监怎么会懂得其中奥妙?” 家仆似笑非笑,“小公公,如今尚书大人身体已经康复,主掌工部大小事务,宋大人已经前往江州协理抗洪筑坝事物,你明白?” “宋大人还会筑坝抗洪!真是太厉害了!”天灵一副崇拜的小表情。 “我是问你前一句!”家仆有些气急败坏。 “啊!那得恭贺尚书大人了!只是如今天气炎热,还得小心防范不要中暑,尚书大人年纪大了,可要照顾着些。”天灵担忧道。 家仆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看戏的左文,上前一步将天灵拉到一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袋子揣进天灵手里。 “小公公,可得识时务些,帮了我家大人的忙,会记着你这个情的。”家仆一脸傲气,送礼仿佛是恩赐。 天灵小手一掂量,笑了,将沉甸甸的袋子收进怀里。“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我会帮你在陛下面前美言的! 家仆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收了重礼的天灵对着正忐忑不安的左文挥挥手,“左大哥,我回宫去了啊。”然后小短腿迈的飞快,留下目瞪口呆的家仆风中凌乱。 说好的帮忙修缮的呢! 刚回到宫的天灵就被皇帝召去问话,显然皇帝对此事也比较关心。 “如何?”皇帝有些期待,这个机灵的小太监会带给他惊喜吗? “回陛下,小的无能,不会。”天灵低头回答。 “真不会啊”皇帝有些失望,之前宋却在他面前千夸万夸,看来有吹嘘的成分,不过,一个小内侍能有多大见识,才学会认字儿呢,皇帝这样想着,倒也没怪罪。 “您怎么也这么问。”天灵低声嘟囔,恰好能让皇帝听见。 “你说什么?”皇帝疑惑,也?还有谁问了? “尚书大人随侍的家仆也这么问,他说宋大人是得了我的法子造出来的,怎么反而我还看不明白了。”天灵学着那家仆的语气,给皇帝复述了一遍。 把那气急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皇帝噗呲一下,乐了。 见皇帝高兴,天灵眼珠一转,一人两角,把家仆对自己说的原原本本的在皇帝面前演了一遍。 “小公公,如今尚书大人身体已经康复,主掌工部大小事务,宋大人已经前往江州协理抗洪筑坝事物,你明白?” “小公公,可得识时务些,帮了我家大人的忙,会记着你这个情的。” “陛下你看,工部尚书大人的仆人给我的。”天灵从怀里拿出一大袋银子,“还没来得及交给海公公,就来您这了。” 皇帝听完,面沉如水,“来人,宣谢道昌进宫!” 第二十六章 抗旨 () 谢道昌进宫面圣,最后连滚带爬的出了天乾殿,快马赶去了江州。 皇帝给了他一个任务,宣宋却回京。 不料想裹着一裤管泥正在在河边搬砖的宋却居然直接抗旨了。 “宋大人这是何意?”谢道昌一脸惊诧。 “江州目前抗洪正在关键时刻,我没有办法抽身离开。”宋却毫不讲究的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你一天能搬几块砖?真当没了你就不行了?”谢道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你说对了。”宋却抖了抖裤腿上的泥,“放眼整个工部,能挑起江州抗洪筑坝的,除了我还真就没别人了。” 这还骄傲上了?脑子怎么想的?不知道自己被工部尚书卸磨杀驴了吗?难怪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还是个侍郎! 自己坐实别人的托词,真是蠢到家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蠢?”宋却看了谢道昌一眼。 “宋大人说什么玩笑话呢?我怎么会有如此想法!”谢道昌满脸笑容,连连摆手,但眼睛里却透着算你还没蠢到家的意味。 “我出身清贫,是从疾苦中走出来的,深知那样的生活有多不容易,所以我不在乎是不是成了给人拉磨的驴,我在乎的是我拉的磨是否有利于百姓苍生。”宋却突然正色道。 “哈哈哈哈。”谢道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没有私心你会将那劳什子机器的绳子换成细的?骗鬼呢?” “爱信不信。”宋却淡然一笑。 “你不回京,陛下那里如何交代!”谢道昌气急败坏。 宋却递过来一张纸,“你把这个带回去,自然可以交差。” 谢道昌结果一看,纸上面画满了弯弯绕绕的线,一个头两个大。 “给谁?”谢道昌也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问道。 宋却偏头一笑,“给司礼监天灵小公公,他看的懂。” 就这样,谢道昌带着一张纸回京复命。 皇帝没想到宋却会抗旨不遵,当场发作,既然召不回来,那就不要回来了!留在他的江州! 天灵拿着纸再次来到城西,用工部尚书事先吩咐的粗绳子绕好,起重机再次运作起来。 回宫的时候,天灵看见左文心事重重的提着包裹,往城外而去,天灵忙追了上去,“小左大人,等等。” “天灵小公公?你有什么事?”左文停了下来。 “你要去哪儿?”天灵问道。 “江州。”左文顿了下,“是我害了宋大人。要不是我当时修了机器,大人就不会被贬到江州了” “那你这是要去追随宋大人?”天灵看着左文身上的包裹。 “我跟着大人十几年了,他在哪儿我就去哪儿。”左文说罢,转身欲走。 天灵伸出小胳膊拦住他,递给左文一个小包裹,“帮我把这个带给宋大人,替我向他说声恭喜。” “啊?”左文愣住了,脸色有些不好看。恭喜?被贬了还说恭喜? 天灵笑了笑,没有说话,行了一礼转身回宫复命去了。 司礼监每天的事情大多重复,日复一日,时间便如流水般,转个眼就炎夏已过秋意渐浓。 宋却抗旨被贬江州的日子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据去传旨的公公回来说,宋大人欢天喜地的接了旨,还破天荒的塞了一小颗银子给他,虽然少的宣旨的公公根本看不上,但那是谁啊?抠出了名的宋却啊!这多难得啊! 后来宋大人在江州和原来的司马大人一起,把抗洪筑坝的事情处理的十分漂亮,解决了夏洪危机,还把洪流引到了一个山谷进行蓄水,不仅如此,还特地跑到南边运了一车鱼苗放了进去,别人问他,他也只笑笑不讲话。 堵不如疏的法子是天灵托左文带给他的,和这个法子一起的,还有一个请求,央他在圈起来的湖里养些鱼,天灵馋清蒸湖鱼好久了。这怎么好说出去? 江州水患得到解决,宋大人将功补过,皇帝没有追究他抗旨不遵的罪责,也没有给任何赏赐,倒是那位江州司马,赏赐不断,看的宋却十分眼热。 天灵看着天乾殿外的梧桐叶由绿转黄,轻轻地叹了口气,宋大人不在京城的日子,少了好多乐趣啊!不知道他在江州过得怎么样,那湖里的鱼长多大了,上不上得了今年过年的餐桌? “天灵,你在这干嘛呢?” 背后被轻轻拍了一下,天灵转过头,见是安宁公主身边的小宫女沫儿,顿时露出笑容,“沫儿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呀?”沫儿哼声。 天灵笑着看着她,没有接话。 “哎呀好啦好啦,安宁公主见你最近一直没带平西王去承德湖那边,怕出了什么问题,让我过来问问情况。”沫儿见逗不了天灵,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来由。 “平西王很好,就是又胖了,不过现在开始换毛,我它过去会影响安宁公主的身体,所以把它养在这边没带过去,等他换完毛,我再带他过去,还请公主放心。”天灵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啦。”沫儿转了转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我见天灵小公公连块随身的手帕都没有,我这块送你。” “多谢沫儿姐姐好意,天灵不能收,而且我有手帕的。”内廷当中收东西很常见,但那一般都是主子对奴才的赏赐,宫女公公之间送礼的太少见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天灵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之前伍全送的那方兰草素帕。 “况且沫儿姐姐手帕一看就是花了许多心思,天灵也不敢收。”天灵笑着拒绝。 沫儿也不脑,将手帕往回一收,抿唇一笑,“就你嘴甜。姐姐我下回去织造司求方伍全公公的绣品来,保你喜欢~” “谁?”天灵怕自己听错,又问了一次。 “伍全公公啊,手艺可好了,好多宫女姐姐们都赶不上他,不过”沫儿左右看了看,凑到天灵耳边,悄声道,“他就是腿有毛病,好像不能走路,平时都自己坐着一个会滚着走的椅子。” 天灵笑了,看来伍全这方面还真的天赋不浅,也算是一番造化了。 倒是他自己,这路该怎么走呢? 没等他多想,便见海公公远远的冲他招手,似乎有事找他。 第二十七章 独宠七日 () “海公公您找我什么事?” “陛下有个重任要给你。”海公公笑的一脸灿烂。 天灵一听重任,条件反射般的想要拒绝,他被皇帝的重任坑的可不少,但他不可以说不。 “什么差事呀?”天灵上前,小声问道。 海公公老神在在,“陛下没说,只让我来叫你过去。” 天灵一脸茫然,自己不是在司礼监当值吗?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直接听命皇帝的。 海公公的嘴跟缝上了一般,天灵怎么旁侧敲击都没漏出一点信息来,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天灵只好亦步亦趋的跟着海公公去皇帝那里听旨。 “陛下,老奴把人给带过来了。”海公公弓着身子秉道。 皇帝摆摆手,示意知道了,却没有开口,而是盯着天灵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天灵如今在宫里呆了这么久,是知道自己这会不管怎么好奇都是不能抬头看的,只好低着头任皇帝笑。 笑,千万别噎着! 正当天灵腹诽时,皇帝开口了。 “听说你前些日子欺负了珍妃宫里的人?”皇帝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是责问还是玩笑。 “回陛下,天灵没有。” “没有?我怎么听说你把珍妃宫里的人全给骂了?” “回陛下,小的真的没有。” “哦?是吗?那她们说你矮的时候你说的什么?” “”天灵十分纳闷,皇帝这么八卦?为什么会过问内宫里奴才们之间的斗嘴?还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既然皇帝在问,显然是知道了,所以天灵如实答道,“回陛下,小的说的是是” 皇帝看着天灵那副紧张的小模样,忍不住想逗逗他,用非常严肃的口吻说道,“是什么?往下说啊。” “小的说的是矮就对了,狗眼看人低。”天灵刚说完,皇帝就是一顿猛笑。 “哈哈哈哈,你啊,你那小脑瓜子里面都装的些什么啊!” “回陛下,三分是陛下,七分是怎么伺候陛下。”天灵见不是问罪,顿时松了口气,于是这会儿什么好听说什么,铆足了劲儿的讨好。 “哦?是吗?”皇帝似笑非笑。 “也不一定。”天灵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回答道。 “怎么说?”皇帝问道。 “如果海公公跟着陛下,那小的脑子里就十分都是陛下了。”天灵答道。 “为何?”皇帝问道。 “因为海公公在陛下身边,自然会把陛下伺候的十分周全,小的完全不需要去想这个问题呀。”天灵一番话拍了两个人的马,海公公和皇帝都倍感熨帖,两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天灵啊,这几日你暂时不必去司礼监当差了,朕交给你一件重要差事,替我办好了,重重有赏。”皇帝开口。 “请陛下吩咐,小的一定尽心竭力!”都这个份上了,还能说不愿意吗? “天灵啊,你替朕去珍妃、德妃、娴妃那里走动走动,最好是给她们找点事情做,不要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闹到朕这来,也不要为了争宠搞出些有的没的来。”皇帝叹了口气,老皇帝留下来的烂摊子还得继续盘下去,可不想再为这个宫里藏了那个宫里的簪子这类事儿来费神。 “这”天灵惊呆了,什么?这是让他去替皇帝调节夫妻关系吗?不想让她们争宠您老少纳一个不就得了吗? 纳了人家姑娘又把她们晾在后宫里,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天灵内心还没吐槽完,皇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尽管放手做,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找海公公要。” “那小的可以跟陛下讨个口谕吗?”天灵开口。 “你要什么?” “要个独宠七天的名额。”天灵开口。 “噗”皇帝刚入口的茶全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独宠七天的名额。”天灵重复道。 “你要这个?”皇帝不外露的情绪再次崩掉,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嗯,这个可保陛下后宫平静。”天灵甜甜一笑。 皇帝显然不信,平时在哪个宫里过一晚都是波涛暗涌,这独宠七天,还不炸了锅?万万不行! 见皇帝想拒绝,天灵接着道,“至少可保陛下三个月清静无忧。” “有把握?”皇帝看着天灵成竹在胸的样子,居然觉得他真的可以做到。 “有。”天灵回道。 “那我就信你一次。”皇帝说完,坐会龙椅上提笔写了起来。 “你一个小奴才奉口谕去娘娘们那里不好行事,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给足你条件,这个拿去。”皇帝写完直接扔给了天灵。 天灵接过来展开一看,笑的见牙不见眼,当即大礼拜下,“多谢陛下体恤!” “行了,去。”皇帝挥了挥手。 “哎!”天灵捧着甚至开开心心的退下了。 皇帝看着天灵小小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深意。 天灵在皇帝那里讨了份独宠七日的圣旨的事情,不多时便传遍了后宫,各宫的娘娘们坐不住了,纷纷派下人前来打听。 天灵把房门大开,大大方方的告诉来人,独宠七日的圣旨确有此事,且这份圣旨不论位份大小都有机会得到,但却有个条件。 那就是必须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拔得头筹才行,至于什么比赛?还请各位娘娘们耐心等待。 三日后,天灵去了安宁公主处,随后安宁公主以赏景为由请了娴妃、德妃、珍妃移步自己宫内。三位娘娘这几天都盯着天灵的动向,他去了安宁公主那里自然也瞒不过这三位娘娘。 于是这三位娘娘哪怕都不怎么想跟安宁公主魏祁雨往来,但都在第一时间赴约了。至于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 娴妃是第一个过来的,她进了殿,连魏祁雨的影子都没看见,只看到一个小太监站在那里,她仔细的看了小太监几眼,感觉说不出来的别扭,哪里不对? 小太监听见响动,转身看见了娴妃,恭恭敬敬的行礼,弯腰的那一刻,娴妃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这个小太监的背脊,太挺直了。 “天灵拜见娴妃娘娘。” “你就是天灵?” 第二十八章 品秋会 () 天灵与娴妃刚一照面,德妃和珍妃便接踵而至。 三位娘娘平日里没少明争暗斗,现在为了独宠七日的名额来到安宁公主殿里,天灵与她们四脸相对,微微有一点尴尬,然而三位娘娘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甚至还亲热的说起话来!看的天灵目瞪口呆。 有些娘娘表面上端庄温婉矜持,背地里脸皮可厚了,为了个独宠名额什么都做的出来。 娘娘们相互寒暄完,这才把目光转向天灵,“这位就是天灵小公公?”珍妃开口和娴妃一模一样,天灵恭敬的应是。 “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就那么厉害。”珍妃意有所指道。 下人之间斗嘴是常有的事儿,若是因为各自主子,那被上面过问无可厚非,但上次和珍妃宫里人发生矛盾只是下人间私下的矛盾,当时天灵都不知道那几个小宫女是珍妃宫里的,按理说是不会传到上头去的,结果珍妃知道了皇帝也知道了 天灵在心里迅速把事情捋了一遍,然后决定,对珍妃娘娘的意有所指装作不知。 “珍妃娘娘过奖了,都是承托贵人们的洪福,”天灵说罢,不再多言,直接将皇帝扔给他的圣旨拿了出来,在三位娘娘面前缓缓展开。 “天灵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它,只好托安宁公主出面,请三位娘娘前来帮小的出个主意。” 娴妃娘娘将目光从圣旨上面移到天灵的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哦?何意?” “此事事关重大,小的位卑言轻,所以想请三位娘娘帮忙主持一下接下来的比赛。”天灵说罢伏地,恭敬一礼。 “主持?让别的妃子来争抢这份圣旨?”珍妃翘着手指,将自己豆蔻色的指甲细细的瞧着,嗤笑一声,“小奴才,你这是不打算把它给我们三姐妹了?” 德妃和娴妃没开口,但从她们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两的想法和珍妃是一样的。 这份圣旨谁都想要,不管位份多高,都无法拒绝这个诱惑。让她们三摘出来主持其他嫔妃的比赛?那岂不是自己就不能参与其中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的! “珍妃娘娘误会了。”天灵笑着解释道,“小的是觉得,比赛可以按照位份来划分项目和免除一些项目,比位份越小,需要比的项目就越多,像三位娘娘,只需要参加最终的比赛项目即可。” “三位娘娘在后宫之中才貌卓绝德高望重,有您们主持初赛和复赛,想来众人皆服。”天灵接着道,“还有就是比赛项目,小的也想恳请三位娘娘指点。” 珍妃翘着的手顿住,抬眼看了一眼德妃和娴妃,从二人眼中看出了意动。 按位份来进行比赛,她们就可以不用同那些低位份的妃嫔去比了,再由她们主导赛事,颜面和权利都有了,最后与她们争夺的人,都是过了她们的眼的,这样岂不是有更大的机会争夺独宠七日的圣旨? “说,你要我们做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德妃开口了。在后宫之中,她是最不屑去争宠的,但不屑争宠不代表不想得宠,像这样直接有特权,她还是很愿意去试一试的。 “想请三位娘娘帮忙拟定比赛流程和一些比赛项目。”天灵回道。 “这个不难,只是有一个问题,假设比才艺,都是弹琴也好评定谁好谁坏,但若是一个弹琴一个跳舞,还有一个唱歌的,要如何评选呢?”娴妃提出疑问。 “娘娘说得对,不同类别的才艺的确没有办法放在一起进行评选,除此之外,这些展现出来的才艺也没有一个既定的评选规则,所以我们可以先分几个类别的大赛,琴棋书画分开,择其中优胜者,进行第二轮的比试。”天灵回答道。 “各宫贵人们根据自己所长,自愿选报比赛类别,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质疑比试的公平性。”天灵接着道,“除此而外,比试的场地可以放在御花园,不仅公平,而且公开。” 三位娘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倒是个好法子。”娴妃笑道,“后宫之中的姐妹们,都是琴棋书画样样儿精通的,这回可热闹了。” “本宫倒觉得,除了琴棋书画文章这些,女红、德行、梳妆也可以拿来考校,我们不是考状元,较之才学,本宫倒觉得妇容妇功妇德更为重要。”德妃开口道。 “姐姐说的极是,应当多设些比试项目,既然所有人都可以来挣这份荣耀,那就让输的人输的心服口服!”珍妃应和道。 天灵见目的达成,趁热打铁道,“那小的这边先行谢过三位娘娘了,第一轮的比试定在什么时间好呢?” “就定在十五天之后,这两本宫和二位妹妹把比试内容商量出来,各宫名册入籍需要两天左右,布置比试场地一天,留十天给各宫做比试准备,二位妹妹意下如何?”德妃娘娘开口道。 “依姐姐的。”娴妃娘娘淡笑点头。 “自是可以的。”珍妃也点头表示同意。 德妃、珍妃、娴妃就这样神奇的答应了天灵的请求,并且十分积极的开始准备了 两天后,三位娘娘聚在娴妃宫里,召来了天灵。 “第一轮比试就比这些内容。”娴妃让贴身宫女将一叠纸拿给了天灵。 天灵接过,见上面几乎囊括了六艺五德四修,除此外女红梳妆等也登记在册,凡后宫之中可以让人称赞的言行举止,都写了上去。 天灵看完咋舌,这哪是比试内容啊,活脱脱一本后宫优秀妃嫔行为指南啊! “另外我们商量了,给这第一轮比试换一个名字,叫比试太伤和气,且显得我们后宫争风善妒,不能成为天下女子典范,第一轮比试就叫品秋会,更能彰显皇家仪范。”珍妃说的时候依然翘着她的兰花指,赏着她的豆蔻红,末了还冲自己的指甲吹了一口气。 “品秋会的报名事宜,我们三宫之中会调派人手协助你。”娴妃娘娘对天灵笑的格外和蔼。 “回禀娘娘,不是小的不知趣,此事只怕不行。”天灵弯腰告罪。 娴妃的笑在脸上有一瞬的僵硬,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旁的珍妃却是忍不住了,啪的一下拍在案桌上,“小奴才你什么意思!” 第二十九章 回话 () 她们姐妹三个这么配合,图的不就是可以在品秋会上安插自己的人手? 现在是几个意思? “娘娘息怒,不是天灵不识好歹要拒绝您们的好意,而是此事天灵实在做不了主。”天灵告罪,“陛下昨日钦点了杨公公负责各宫的报名。” “杨公公?哪个杨公公?”珍妃一愣,这杨公公打哪儿冒出来的? “回娘娘,是内书堂的杨公公。”天灵回道。 “内书堂?”一旁的娴妃有些诧异,“内书堂虽然也是内廷之人,但向来不参与后宫之事,陛下怎么把这件事儿交于了他?” “确实奇怪。”德妃也点了点头。 倒是先前反应最大的珍妃,听完之后反而放下心来,“既然与后宫无甚瓜葛,又是陛下亲自指派的,想来也不会有失偏颇。反正这也只是第一轮比试而已。” 珍妃说完站了起来,走到天灵面前,伸手抬起天灵的下巴来回瞧了个遍。 天灵脸上带笑,不卑不亢恭敬有礼任她观瞧。 “小奴才有几分胆色,还长得挺讨喜还机灵,当初本宫怎么就没瞧上你呢?”珍妃收回手,略带惋惜。 “是小的资质愚钝。”天灵笑着应道。 珍妃却没有再理会天灵,款步走了。 娴妃、德妃见事已成定局,没有再多说什么,交代了天灵几句后,便让他退下了。 天灵出了娴妃的宫殿,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还好他昨晚去跟海公公回禀的时候,隐晦的提了一句负责此次比试的相关人员最好不要跟各宫娘娘有牵扯,免得不能服众。 海公公何等精明,一听就知道天灵想要什么,笑骂了一句鬼灵精,然后把杨公公拉下了水。 可怜杨公公事儿从天降,如今除了要管着内书堂那群小崽子们外,还得去管品秋会各宫娘娘们的报名,娘娘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不过好像一点都没有不满,反而十分高兴,把各宫报名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 天灵由衷的赞叹了杨公公几句。 没想到一旁的海公公却嗤笑了一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很显然,他一点都不赞同天灵的看法。 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杨公公收了多少东西折算了多少银子到手,海公公门儿清,也就天灵不会多想。 三日后,天灵和杨公公一起,终于把品秋会的名册整理完成。 后人都道后宫佳丽三千人,天灵整理完名册就明白了,这里面有夸大的嫌疑,但是当今这位陛下后宫虽然没有三千人,八百绰绰有余。 传说中有些娘娘一年半载才能见到皇帝一面确实所言非虚,好多新选的秀女们连皇帝面都没见过,也难怪她们会为了这份圣旨疯狂。 天灵拿着厚厚的名册,无力吐槽。 皇帝只一个,嫔妃百八千,没那么充沛的精力,就不要弄那么多漂亮姑娘放在宫里啊,选进宫里来了看都不看,更别提宠幸了,小门小户一两个妾都要争风吃醋,遑论这成百上千? 希望这件事能够顺利,结束以后,皇帝可以让他会司礼监,跟妃嫔们打交道,真不如跟在长兴公公手下抄票拟来的自在。 但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本以为报名结束后,在妃嫔们的准备时间里可以歇上一歇的天灵,再次被传唤到御前。 “听说你们搞了个品秋会?”皇帝饶有兴趣的问道。 “回陛下,是的。”天灵小脸严肃认真的回道。 “哦?说来听听。” “回陛下,此次品秋会顾名思义,以秋为会,以品见思,各宫主子们自行选择想要参加的项目并进行展示,之后由德妃、娴妃、珍妃娘娘并一位女官进行品评,再由没有参与此项目展示的其他主子进行不记名投票,所有人展示完毕后,由女官进行唱票,公布前三位优胜者。” “哦?所以实际上是一场比试?” “回陛下,正是。” “都是你的主意?” 天灵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一下,随即装作没太听清的样子,低低的啊了一声。 皇帝此刻心情甚好,也没怀疑,还笑着又问了一次,“都是你想出来的法子?” “回陛下,小的不敢居功,是安宁公主、三位娘娘还有海公公杨公公等一起琢磨出来的。” “是吗?”皇帝笑了笑,接着道,“你倒是不得了,让朕的三位娘娘替你做事。” “小的不敢!”天灵啪的一下矮下身去,膝盖和白玉砖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看把你吓的。”皇帝有些好笑,“夸你呢,起来。” “是,谢陛下。”天灵额上冷汗都沁出来了,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 皇帝还想说什么,转眼一瞥,却看见了天灵红缨盖帽下冒出来的细细的汗珠,眸色一深,心下莫名升起一丝不快来,没有再开口,也没有让天灵下去,而是袖子一甩坐回龙椅继续处理奏折。 留下天灵一脸懵逼,陛下你是不是忘记让我退下了? 天灵求助的看向海公公,海公公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批阅奏折中的陛下,他可不敢打扰。 天灵也不敢出声,只好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皇帝发话。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皇帝案桌上的奏折批的都见了底儿,皇帝也没再开过口,这皇帝,脸是六月的天吗?说变就变! 可怜的小天灵原以为捋顺了嫔妃报名的事情就可以歇上一歇,还计划着以提前看场地的名义带着平西王去御花园溜一圈放松一下心情,没想到直接被皇帝叫到了天乾殿罚站! 腿都站麻了啊,好想坐一会儿啊!坐不了让走两步也是可以的啊!悄悄看了一眼另一边皇帝依然正襟危坐在批折子的皇帝,天灵叹了口气,万恶的封建社会,太没有人权了!违反儿童保护法! 皇帝搁下笔,抬眼便看见天灵正轻轻地垫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换腿,平日里除了严肃认真就是甜甜笑着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些许委屈,皇帝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这鎏金龙椅虽然铺了一层软垫,也防不住久坐腰酸,此时看见天灵一样难受,皇帝先前那一直萦绕不去的不快早已消失无踪,同时居然感到莫名舒畅! “天灵。”皇帝开口叫到。 “哎!小的在!”天灵见皇帝终于想起了自己,怀着连滚带爬的急切挪到皇帝跟前,欢快的应声。“您吩咐!” “”皇帝心里十分复杂,这小东西一看就是装出来的谄媚狗腿,而他居然有点喜欢? 嗯? 第三十章 添彩 () “听宫人们说,你很会说笑话?”皇帝坐直了身子,“来给朕说一个乐乐。” “回陛下,小的入宫以来,言行举止皆照宫规行事,从不多言多语”天灵见皇帝脸如旱季的水位般下移,将哪里会说什么笑话硬生生的压在喉咙里,看着皇帝案头破开的新鲜橙子,咽了咽口水,舌头一转“不过陛下说到这里,小的便斗胆问陛下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皇帝被勾起了兴趣。 “一朵香菇和一个橙子决斗,谁会赢?”天灵慢悠悠的抛出一个问题来。 皇帝被问得一愣,两个不能动的东西还能打架? “谁赢了?” “回陛下,香菇赢了。” “为何?” “因为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 短暂的沉默后,天乾殿传出皇帝洪亮开怀的笑声。 据说当天,司礼监那个叫天灵的随堂小太监,从天乾殿提了一篮子新鲜的橙子出来,随着橙子一同带出来的,还有一个消息。 皇帝谕旨,接下来的品秋会,他和三位娘娘会各添一件彩头进去。也就是说,参加比试的各宫主子,除了竞争激烈的独宠七日入场券外,还有其他东西可以争上一争。 在各宫热火朝天的准备中,品秋会如期而至,四件彩头也公布出来了,德妃娘娘的是一副观音像,据说是衣带当风的开山鼻祖吴画师存世不多的佳作,经由大佛寺主持无执大师静坛焚香供养过的,这份彩头不可谓不重。 娴妃娘娘则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焦尾琴,和德妃的观音像一样,都属于有市无价的物件儿。 相比起来,珍妃娘娘的彩头就显得特别接地气,一套分量十足的头面,金亮亮明晃晃,没有特别的由来甚至没有特别的好看,唯一有的特点就是值钱!不是那种光看不能用的值钱,而是能变成雪花银的那种值钱! 而皇帝的添的彩头,则是直接晋升位份一级! 这样一来,原先一些因为高阶宫妃跳过品秋会而直接参与最后角逐心有不平的低阶宫妃和秀女们,此时一点怨言也无,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毕竟比起华而不实的独宠七日来,晋升位份一级的好处可大太多了!她们不参与品秋会的比试,那么位份晋升一级也与她们无关了!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德妃娴妃珍妃此刻脸上挂笑,心里怄的吐血,晋升妃位与她们无关不说,还搭了一件东西进去,怎么想怎么亏。于是看着眼前卖力显本事的莺莺燕燕们,更加不顺眼了,在点评的时候格外严苛。 品秋会甫一开始,从上到下,便是火药味十足。 天乾殿里,品秋会宣读皇帝添彩的海公公正在向皇帝回禀三位娘娘的添彩,皇帝听完点了点头,将手头的笔搁在笔架上,抬眼问道,“天灵呢?他在干什么?” 海公公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神情,几番斟酌后方开口道,“倒也在御花园,但是没有参与品秋会事宜,而是在一旁削木头。” “削木头?他要做什么?” “奴才不知。” 皇帝闻言,看了看案头寥寥无几的折子,开口道,“左右无事,随朕去看看这品秋会去,摆驾御花园。” 撵轿到御花园门口时,皇帝看着里面分出来的六个圈圈,有些愣神,问一旁的海公公,“那是什么?” “陛下,那是天灵提议临时搭的台子,按照品秋会不同的项目,分出来的六个区域,秀女宫妃们按照各自报名的项目在为她们专门搭建的台子上展示准备的节目。”海公公一旁答道。 “倒是有趣。”皇帝眯了眯眼,看着一个台子前比其它五个台子围的人都要多,开口道,“走,去那边看看去。别声张。” “是。”海公公应道。 皇帝去的地方,娴妃正在对刚刚弹完一曲的秀女进行点评,围观者者众多,皇帝混在其中,竟然没有一人注意到。 “此琴音宛转悠扬,如裙曳青石环佩叮咚,似风吹银铃檐前动,有些功夫。”娴妃说罢,在面前摆上的纸上划了几笔,一旁随侍的太监便把这张纸收了起来,放进一旁的大盒子里面。 台下放置了十个凳子,坐着其它台子过来的秀女宫妃,她们面前各有一支笔一张纸,在娴妃动笔的时候,她们也跟着在面前的纸上写画,然后由站在旁边的太监将写完的纸收走,再放上下一张纸,再换上另外十个人。 皇帝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轻声问海公公“这是做什么?” “陛下,这是在进行评分。”海公公回复道,“娴妃娘娘和李琴师分别拥有十分的评分权,台下那十个人,每个人拥有一分的评分权,当台上的娘娘节目展示完毕后,娴妃娘娘、李琴师还有下面的十位小主要对这个表演进行点评打分,打分完成后由专人收走放进那个大盒子里。” 海公公指了指台子上的那个朱漆的木盒子,解释道“等所有参与品秋会的主子们都展示完,再由杨公公统筹唱票事宜,当场公布评分最高的,其中各个分类项目中的排名前三的,就可以进行下一轮的比试,这样一轮一轮的进行淘汰,最后剩下的那一名,就可以和三位娘娘角逐独宠七日的名额。” “这么多评分的,就不怕别人乱打分?”皇帝有些怀疑。 “这个评分制是经过改良的,每个分类项目里都有一名该行造诣极深并且品行端正的人手握十分,加上三位娘娘的都是公开点评,所以这二十分可以保证不会有太大的偏差,剩余的由其他台子过来的人进行评分,这十个人每人手里只有一分,所以就算有偏颇,于总分的影响也不算大。除非台上的人拉拢了下面的十个人,但是台下的十个人并不是固定的,都是公公们见谁没有上台,就拉过来,而且他们只有一个分类项目上只有一次评分机会,比如梅主子这会儿给安主子评了分,那么她就不能给接下来上台的月主子评分了,只可以去德妃娘娘或者珍妃娘娘那边了。”海公公低声给皇帝解释道。 “那要是手握十分的人心生偏颇呢?”皇帝想了想,又问道,“谁能保证品行端正的人就不会行差踏错?” 第三十一章 评分 () “陛下所言极是。”海公公笑眯眯接着道,“所以娴妃娘娘、德妃娘娘和珍妃娘娘以及手握十分的那一位的评分,都是记名的,最后唱票的时候会当众念出来。” 高明,皇帝在心底赞了一声。这样把手握高评分的人名和他们打的评分公之于众,在那么多双眼睛面前,若是想故意给高分或者低分,那可就难了。 皇帝心思百转,这个评分制,是不是也可以放到朝堂之上去呢?历年,科举取士皆是主考官一人说了算,哪怕主考官再公正,在评定的时候也免不了带着个人喜好。若是将这个评分制用到科举之上,那么选拔人才会不会更为公正一些? “陛下要去看看其它台子吗?”海公公见皇帝微微皱眉,以为他不喜台上演奏,轻声提议道。 皇帝点点头,率先抬腿,来到另一个台子前,台上的珍妃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一名秀女跳舞,神情专注仿佛在看绝世舞蹈,嘴角也逐渐扬起微笑。 皇帝随着珍妃的目光移到跳舞秀女身上,也想见识一下是什么样的舞蹈能让自创灵雀舞蹈的珍妃露出这样的表情,看了一眼,跳的虽然很好,但也不算太过惊艳,皇帝略微有些失望,仅此而已。 一舞完毕,台上的珍妃开心的提笔,写完后快速递给旁边的内侍,皇帝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珍妃,转过身走到德妃那边的台子去了。 德妃也没有其它几个地方热闹,台子用木桌子隔成了两块,一边坐着七八个女子在绣花,一边坐着七八个女子在写字,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声响。因为台子下边没什么人,连十个小板凳都没做齐,于是皇帝走过去,德妃一眼便看见了,正要起身行礼,皇帝眼神制止了她,德妃只好坐了回去,忐忑不安的看着皇帝。 皇帝站着看了会儿,索然无味,听到隔壁台子发出一声叫好来,脚尖便朝着隔壁去了。德妃见皇帝走了,悄悄的吐了一口气。 刚刚众人叫好的台子上,一个长须纶巾老文士面前站着一位妙龄女子,正在针锋相对。 “我出因荷而得藕。” “我对有杏不须梅。” “我出每吟平仄思潘陆。” “我对当喻瘦肥比燕环。” 皇帝看着台上神采飞扬的女子,神情有一丝恍惚,问海公公道,“那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她叫程仪,是兵部侍郎的侄女,是今年新进的秀女。”海公公答道,“老文士号称专攻绝对的马老先生。” 皇帝看了程仪两眼,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前面台子下被称为大众评委的凳子还有一个空着,上前一步撩了袍子就坐了下去。 因为德妃娴妃珍妃只有三人,而台子却有六个,所以另外三个台子上的评分人便有两个造诣极深的人在台上进行考核评定。 台上那位女子才思敏捷,对答如流,出题人和答题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好长时间竟然分不出胜负来。 皇帝坐在台下,忽的笑了,他转头冲着海公公轻声道,“这两人一会儿绝对要吵架,你信不信?” “回陛下,老奴不信,天底下哪有考生跟考官吵起来的。”海公公摇摇头道。 海公公刚说完,台上的气氛陡然微妙起来,纶巾老文士脸上居然带上了一丝不快,出题的语气不复之前那样平和,而是带上了一丝怒气,出的题也愈发刁钻。 深宫之中,平日哪里瞧得见这样的热闹,其它五个台子的人这时差不多都已将完成了比试,听说这边居然有秀女跟打分人杠起来了,纷纷围过来看稀奇。 “两猿断木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马老先生长须抖动,傲然而立。 台上的答题的女子一愣,随即腮帮子一鼓,小脸憋得通红,神色犹豫,仿佛有句芬芳之词被封印在嘴里。只需轻轻一张嘴,便可以口吐芬芳。 “哼。”马老先生摸了摸长须,“答不上来就换下一个。” 台上女子听到这句话,仿佛听到了解除封印的咒语,小嘴一张,脱口而出,“一马陷足淤泥,老畜生何以出蹄?” 台下哄然大笑。 皇帝一下子乐了,“看,吵起来了?” 海公公只稍稍识的几个字,这种读书人式的骂街,他其实听不大懂,只能从那马老先生气的都朝天的胡须,指着程秀女说不出话来看,那位程秀女,应该是一位吵架高手。 海公公心里默默的想着,果然这些将来可能当上大主子的就是不一样,连骂人都可以这么文雅。 皇帝看着台上收不了场的局面,完全没有自己才是祸源的自觉,连出面制止一下的想法都没有,而是幸灾乐祸的让海公公前去把娴妃、德妃、珍妃请过来。 “等等。”皇帝叫住海公公,“把天灵也给朕叫过来。” “是。”海公公应道。 海公公找到天灵时,天灵正好削完木片,站着身子在抖身上的木屑,见海公公过来,忙整理好衣衫,笑着上前行礼。 “跟我来,陛下让你过去一趟。”海公公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天灵忙将还拿在手里的木片放进袖兜里,跟上海公公的脚步。 海公公笑了笑,将台子那边发生的事情跟天灵讲了一遍,他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看得出皇帝对天灵,格外不同。御前之人,总是看人说话比看年龄多一些。 等天灵的小短腿赶到时,那三位娘娘已经到了,挨着皇帝的小板凳排排坐着,跟台上的人大眼瞪小眼。 程仪率先打破沉默,“你们怎么都不打分?” 马老先生哼了一声,“这分我没法评!” 三位娘娘互相对望一眼,谁也没有先开口,皇帝见状开口道,“那就请三位娘娘商议一下,代马老先生评一下。” 这时有太监将程仪和马老先生对的对子誊抄后呈了上来德妃娴妃珍妃过目。 “怎么样?说说,都给多少分?”皇帝开口。 第三十二章 做主 () “若让臣妾来给,十分臣妾给程秀女三分。”德妃最先开口,“程秀女才思敏捷,智慧过人,却不该呈口舌之快,枉顾女子言行当温良恭谦,身为秀女,更当有言行举止为天下女子垂范的自觉,而不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皇帝听后,转向娴妃,“你呢?” “德妃姐姐说的极是,程秀女真才实学,只是这性子,却也太刚烈了些,后宫女子,太过争强可不是好事,所以臣妾给两分。”娴妃轻笑道,举手投足间风华无限。 皇帝听完不置可否,将目光转向珍妃。 “零分。”珍妃道。 “哦?却是为何?这对子不好?”皇帝饶有兴味的问道。 “对子极好,若单论此项,十分都当得。若陛下没叫臣妾们过来,臣妾就会给程秀女十分,但臣妾因为此事过来了,所以给零分。”珍妃道。 皇帝点了点头,看了眼台上神色不安的程秀女,没有说话,却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天灵,开口道,“小奴才,要是换你,你给多少?” 天灵被皇帝点出来,他有一种学生时代课堂上没有丝毫准备却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因为此刻,台上台下各色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天灵只好上前一步,行礼回话。 “回陛下,小的需要查查才知道。”天灵说罢,从袖兜里掏出一卷书翻了起来。 “找到啦!”天灵停止翻动,看着书卷一字一句念到,“对联项,按工整、平仄韵律、意趣延续、对出数量进行评定,每项各两分,剩下两分评分人根据答题人表现给定。” “程秀女在两个时辰内答了二十五对,且对句工整平仄有序,上下句内容连贯意趣无穷,综合评定规则,基础分应该为八分,剩下两分表现分,就看马老先生给多少了。”天灵合上书卷,然后低眉顺目的退到一旁,不再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按三位娘娘的意思给分。”皇帝发话了,“程秀女,你可有意见?” 程仪之前不敢贸然说话,此时见皇帝发问,上前一步郎朗出声,“陛下,臣女不服!” 德妃娴妃珍妃三位娘娘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皇帝视而不见,看向程仪,看不出喜怒,问道,“有何不满?你是觉得朕做的不对?” “不对!”程仪拢在袖子的指尖轻颤,眼神却格外坚定,“三位娘娘说我言行举止不符淑女典范这些我都认,但不能因为这些就扣我的分。品秋会就是为了比试而开的,既然是比试,想要成为第一第二又何错之有?马先生对句,华台之上众目睽睽,臣女所作所说,皆没有违反品秋会的规则,和马老先生的对句是别开生面了些,但也不能因此连基础分都不给我!” “那你觉得自己当得多少分?”皇帝问道。 “十分。”程仪毫不犹豫。 “怎么,你觉得出题的那位先生还要把表现分都全给你?” “棋逢对手惺惺相惜才是最畅快的,若此时是臣女给马老先生打分,臣女会毫不犹豫的给他十分。”程仪虽然觉得自己这样说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但她心中是这样想的,所以她就这样说了。 一直面无表情的皇帝突然笑出声,转头看向马老先生,“朕和三位娘娘给的分程秀女都不服,看来是不能帮你做这个主了,还是你自己来。” 马老先生此时若不趁台阶下,那可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他拿起纸笔飞快的写下分数,交给一旁的太监。 皇帝也在面前的纸上写了一笔,然后交给站立一旁的海公公,“拿去给杨公公唱票。” 海公公接过纸折好,这才向装评分纸的盒子走去,路过天灵的时候,折好的纸不知怎么微微掀起了一个角,天灵眼尖的看见,上面写的是一字。 “摆驾回宫。” “恭送陛下。” 皇帝起轿的时候,回头深深的望了程秀女一眼。 接下来的唱票,杨公公轻车就熟,念到马老先生的评分纸时,上面居然写了十分,程秀女紧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因为其它五个台子的分数已经公布,此时只需取对联前三即可。内书堂常有考核,杨公公做惯了算分这种事,很快便把排名弄了出来。 杨公公命人抬上一个双足门型示板,将各项笔试中前三名字用红纸写的清清楚楚张告出来,程仪的名字,赫然在第六列第一位。 随后杨公公宣读了接下来的安排,总共十八位晋级者于明日在御花园参加品秋会第二轮的比试项目。 这个安排,别人都无太大反应,唯有德妃娴妃珍妃脸色剧变,这个安排她们一点消息也不知,品秋会于此时,已经逐渐脱离了她们的掌控,心中暗骂天灵那个小奴才,居然跟她们玩起了瞒天过海!好大的狗胆! “去把天灵那个小奴才给我叫来!”珍妃一脸怒容。 一旁的宫女小心翼翼道,“娘娘,天灵小公公被陛下召去天乾殿了。” “哦?是吗?”珍妃低头瞧了瞧自己双手,豆蔻色的指甲依然艳丽,只是白嫩的手心,多出了一道浅浅的指甲印,像极了月牙。看着看着,珍妃突然转头,对着程秀女风情万种的一笑,“程妹妹,你真是厉害呀。” 程仪一脸愕然,“娘娘?” “哼,回宫!” 而另一边,天乾殿里,皇帝喝着海公公递上来的热茶,看着下面低头站着的天灵,“今天朕要是没去品秋会,你当要如何收场?” “回陛下,小的一般不去想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天灵道,“陛下今日去了,还替小的做主,那就是小的天大的福分。” “哦?朕什么时候替你做主了?”皇帝觑了天灵一眼,“要说做主,也是替程秀女,何时替你做主了?” “析言破律,乱名改作,品秋会虽只是后宫之中一场小小的比试,但若不按事先定好的来,失了原则,那就不是公平比试了,是欺负人。”天灵说罢对着皇帝深深一礼,“多谢陛下为小的做主。” “小奴才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将上好的紫砂茶杯往岸上重重一放,“娘娘们如何岂容你置喙!” 第三十三章 布置场地 () 天灵低下头,“陛下,小的只是就事论事。” “谁教你的?”皇帝声音突然转大,“你在内书堂才呆几天,卢翰林教了你们几个字啊?就知道析言破律乱名改作了?” 天灵心道坏了,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若说是杨公公长兴公公教的,咫尺之人稍加一问便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心思急转,天灵想到一个人。 宋大人,对不住了,你回京后请你吃小笼包赔罪! “回陛下,小的在内书堂读书认字时,字写得极差,是以下学后会自己单独练习练习,一次碰巧被工部的宋大人瞧见,他见我字写得不堪入目,便指点了一二,还赠了一卷字帖给我,上面有些字小的不认得,便厚着脸皮请教宋大人” 皇帝觑着天灵,没有说话。 “小的不想辜负陛下天恩,当时一心想进内书堂,所以宋大人赠小的字帖,小的没有交给海公公入库折成银子,而是自己留了下来,小的知罪,还请陛下开恩,原谅天灵这一回。”天灵伏地,小身体在天乾殿的宽大的地砖上,显得越发弱小可怜。 “陛下,字帖的事情,天灵当时有禀告老奴,老奴都有登记在册,且事后都有过问去向。”这时海公公上前,将翻开的册子递到皇帝面前,小心翼翼道,“虽然没有折成银子入库,但都是按当时定下的规矩来的。” 皇帝看也没看海公公递到面前的册子,而是起身踱步,来到天灵面前站定。 “起来。” “小的不敢。” “连三位娘娘你都敢得罪,还有什么怕的?” “小的怕饿肚子” 皇帝忽的蹲下身,伸手将天灵的头抬了起来,皇帝看着眼前这双澄澈灵动的眼睛,心神微动。 “怨不得宋却那种驮着梅子树不换肩的臭脾气瞅着机会也给你讨好处。”皇帝自顾自说着话,站起身来,“现在连朕都觉得有些可惜了。” “起来,既是替朕做事得罪了三位娘娘,朕就去替你说句话。” 皇帝话音刚落,天灵从地上一骨碌就爬将起来摆头作揖的谢恩,像极了年画里的福娃,模样格外讨喜。 “好了好了,滚回去,若还像今天这样给朕惹乱子,朕可就不保你了。”皇帝嫌弃的摆摆手。 天灵喜笑颜开的领了这个滚字,回去准备品秋会第二轮比试的相关事宜去了。 至于三位娘娘是否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天灵压根儿就没去想过。不是不敢去想,而是觉得没必要,他只是一个内宫小太监,见了谁都得称一声主子,他要是谁都怕得罪谁的话都听,那估计死的比谁都早。既然这样,那就只听最大的那个主子的意思,事情反而会变得简单起来。 皇帝这条大腿虽然不好抱,但抱住了,比谁都管用。 天灵出的殿来,想着海公公有意无意露出的那个纸缝儿,还有刚刚帮自己说明字帖的好意,脚尖一转,来到了太医院。 听说海公公近来老喊膝盖疼,天灵听说那是海公公年轻的时候不知怎么惹怒了一位贵妃娘娘,被罚在雪地里跪了一夜,从此便落下了顽疾,天气一凉膝盖就疼痛难忍,这么多年了,怎么治也治不好。 恰巧天灵知道一个医治寒疾的方子,他当年的导师因为常年泡在实验田里,也有同样的毛病,就是靠那个方子医好的。 投桃报李,海公公对他露出来的善意,天灵也会回报以善意。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天灵就背着一个大包带着一群太监来到了御花园。 “我们先把这些华台撤掉。”天灵指着昨天比试用的台子道。 “一个也不留吗?” “都撤下来,今天用不到这些台子,立在这里反而碍手碍脚的。”天灵说完,将背着的大口袋取下来放在一旁,率先动手,“我们得快点,赶在各宫主子们过来之前把这里布置好。” 六个华台很快被撤掉,天灵看了下地上光洁的青石板,转头对另一个小太监问道,“垫子准备好了吗?” “织造司说会在辰时之前送来,应该快了。”小太监回道。 话音刚落,就见有人推着满满一车垫子走了过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天灵笑了,对着身边的人招呼道,“走,我们帮忙去。” 七手八脚的把垫子卸了车,天灵又忙着指挥着人把垫子铺在该铺的地方,竟然没有发现送垫子的车后面,还有一个坐着轮椅黑着脸的太监。 看着晨光熹微里忙前忙后的天灵,光洁的额头有晶莹的汗珠沁出,有些出神,若不是那身太监服,谁都不会认为他是个太监,伍全有些自嘲的想,果然他们是不一样的。 “伍全?”天灵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伍全的出神。“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间天灵已经来到伍全跟前,“啊,是你送的垫子过来?谢了啊。” “哼,公事而已,没想到这也能遇到你。”伍全别扭的把头拧向一边。 天灵没有理会伍全的别扭,对着轮椅后面就踹了一脚,伍全差点飞了出去,忙扶住轮椅的把手,转头对着天灵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抽什么疯!” “喏~帮你治治脖子~”天灵哈哈大笑。 “你!”伍全瞪了天灵一眼,倒是没有再把头扭向一旁。 “看来对到症了。”天灵伸手将轮椅拉住,“走,伍绣全,我把你送到外边去。” 伍全听到这个称呼,先前气红的脸瞬间变绿,但又拿天灵没有办法,只能坐在轮椅上生闷气,来时准备对天灵说的话也不想说了。 “你从这回织造司,不走运东西的大道,路都很平整,你自己就能回去。”天灵松开轮椅,“今天品秋会第二轮比试,我事情比较多,就送你这了。” 天灵说罢,转身朝御花园的大门走去。 “等一下。”伍全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天灵。 “怎么了?”天灵停住脚步,“这边过去真的全是平路,你怕什么啊,我又不会害你。” 伍全: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伍全对着天灵道。 第三十四章 缘法 () “伍绣全!你刚刚干嘛不说!没看见我正忙着吗!”天灵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抬腿向伍全走去。心里劝自己道,你好歹曾经也是人民教师,你看他多可怜,先是断了子孙根,然后又断了双腿,对待这种别扭的小毛孩子多一点耐心就好啦。 “说,什么事,先说好,借钱没有!我要存着银子还宋大人的债。”天灵来到伍全面前站定,决定先发制人! 谁知伍全听到此话却是眼眶一红,欠债是因为轮椅? “哎哎哎,你别哭啊!”天灵有些无奈,“还真是找我借钱的?” 伍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天灵。 天灵看了伍全一眼,没有接。 “给你。”伍全将荷包往前递了递。 “干嘛?”天灵还是没接。 “这是我这段时间攒下来的,给你。”伍全红着眼眶,“我先前不知道你欠宋大人钱,若是知道,就早点把荷包给你送过来了。” “天灵,我要走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这个你留着。”伍全将荷包塞进天灵手里,十几岁却已经残缺多年的少年,声音哽咽,他觉得在他生来到现在,唯有此刻,像一个正常人。 “你要去哪?织造司不要你了?”天灵有些愣,“我听嬷嬷说你在织造司绣花绣的连好些年长的宫女姐姐都比不上,怎么会不要你呢?” “不是,是好事。”伍全的万年黑脸此刻出现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他示意天灵弯下腰,凑在天灵耳边轻轻道,“我被选去学绣圣旨了,在皇陵那边。以后可能就永远在那边了。” “你要不要再想想?”天灵看着伍全,认真道。 “我想了很久才做出的这个决定,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到哪儿都一样,在制造司我绣的东西就算再好,在旁人眼里也只是个求不了衣食的小瘸子。与其这样,倒不如去皇陵那边得个清净。”伍全扯出一丝笑容,“我如今也没什么留恋的,只是以后,可能就没法见面了。” 天灵将荷包握在手里,“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要去想别的,去做就好了,我就说你绣花比读书有前途嘛。” 伍全这回没有生气,“你以后对人别这么好,人心不一定能换人心。” 天灵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伍全叹了口气,自己推着轮椅在石板路上挪动,“走了。” 天灵看着消失在晨光中的轮椅,无声的笑了。 众生相,各有缘法。 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安身立命,这样就很好。 “天灵快来看看,这个芙蓉花垫铺在哪里啊?”有声音从御花园传来。 “马上来。”天灵应道,转身去铺垫子去了。 刚把场地布置好,昨日比试中胜出的宫妃秀女就开始陆续到场。 除此而外,好些已经被淘汰掉的宫妃秀女也来了,她们对接下来的比试都很好奇,也想看看那四件彩头究竟花落谁家。 天灵早就料到会有许多围观者,有条不紊的从带来的大口袋里拿出一卷布条,在铺着垫子的地方插上木条,然后将木条绕着插好的木条绕了起来,做了一个简易的围栏,将比试区和观看区分割了出来。 做好这些后,天灵敲了一下比试区入口处的铜锣,“品秋会第二轮比试第一回合,现在正式开始!请以下各位小主听到名字后,依次入场!” 天灵将晋级的名册拿了出来,站在围栏的入口处挨个点名。 “齐芦” “青未” “昭画” “钟深秀” 点完名,天灵又核对了一下人数,确认十八人悉数到场后,拿出一个拿出一个用红纸封好的盒子出来。 “各位小主,盒子里面一共放了十八个纸团,纸团上分别写的是一和二,待会儿各位小主在里面各抽取一个纸团,抽到一的站在小的的左手边,抽到二的占到小的右手边,现在开始抽纸团。” 天灵在她们抽纸团的时候,耐心的介绍道,“因为各位小主都是初试项目中的个中翘楚,实力斐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所以到后面的比试,不管比什么,可能都保证不了十足的公平,所以,我们我们接下来的比赛,不比实力才学,我们比运气!” “不会是抽到一的胜出,抽到二直接退出比试?”一位身着一袭石榴红的苏绣月华锦衫,梳着百合髻,头顶斜插着一支玉垂扇步摇的女子开口道,“如果是这样也太运气了?” “当然不是。”天灵笑着回答道,“除了纯粹的运气,必要的比试也是要有的,现在各位小主手中都拿到了纸团,快打开看看,然后按我刚才说的分好队列,我们要进行下一步的比试了。” 十八位女子闻言,迅速按左一右二的顺序分开两列,天灵站在她们中间,检查了一遍纸团上的数字。确认和站队无误后,开口道,“接下来,手里是一的小主们就是一组,手里是二的小主们就是二组,一组和二组全员一起进行比试,哪一组胜出,则全员九个人皆胜出,哪一组输掉了,则全员九个人皆输,小主们听明白了吗?” “等等。”刚刚那个穿石榴红苏绣月华锦衫的女子再一次开口道,“我要换组。” 她一开口,场上的另外几名女子也有些意动,天灵看在眼里,一点犹豫也没有道,“没问题,另一组有人愿意跟你们换就行,比试开始之前大家都可以换组,只要保证每组都有九个人就可以。” “运气嘛,也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天灵笑呵呵的捧着名册本退到一旁,“各位小主自己换好组后知会小的一声即可,只是小的这里多一句嘴,换好之后会立即进行第一回合的比试,到时候可就不能改分组了哦。” 十八个女子站在比试场地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在石榴红锦衫女子的带头下,开始了你来我往的交换。 “天灵小公公,我们换好了。” 有意思,天灵看着场上的逐渐稳定下来的队形,昨天六项比赛中除了御射项目的第一和程仪,其余四个第一都换到了一组。 “那咱们就开始第一轮比试!”天灵拖着一根又长又粗的绳子走上前来,笑的格外灿烂。 第三十五章 拔河? () 天灵将绳子放在地上,然后再绳子中央绑了一只铃铛,铃铛的正下方放了一块四指宽的长木板。 做完这些后,天灵站起身来,“小的现在给小主们介绍一下这项比试如何进行以及相关规则。” “这个比试名叫‘拔河’,待会儿一组和二组的小主们一起拉起这条粗绳,我会倒数三二一,然后你们开始用力,哪一组把绳子中央绑着的铃铛拉向自己一方,谁就获胜,小主们清楚了吗?” “这这不是比蛮力吗?”一组中一位身着一袭葱绿色的古烟纹碧霞罗衣的女子听完花容失色,怒目看向天灵,“这太有失体统了!我不要参加这样的比试!” 天灵弯身恭敬行礼,笑眯眯的回话,“没问题,小主可以直接弃权,到这边的座位上休息。”说罢转头对着围栏外的一个小公公道,“去给这位小主沏杯茶。” 二组的程仪见此,爽朗大笑,“你们那边还有没有觉得有失体统的啊?还有觉得自己力气大的要不要也考虑弃权呀?” 罗衣女子瞪了程仪一眼,“这种蛮力比试,谁愿意参加谁参加,就算最后赢了又如何?陛下难道会喜欢力大无穷的女人?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赢了一时输了一世,亏不亏得慌。” 罗衣女子此话一出,原本没人退出的二组也有人开始动摇。 程仪冷笑一声,“阵前动摇军心的本事挺厉害啊!”,蓦的回头,“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二组里谁敢弃权,就是跟我结梁子,我程仪别的本事没有,倒是跟我哥学了几套拳脚功夫,上不了战场杀敌,揍两个看不顺眼的弱女子还是可以的。” “我程仪要赢,你们就休想输!” 二组里那几个有些意动的女子顿时收住了心思,倒不是被吓得,而是想着留下来也不用担心名声不好了,到时候全推到程仪身上就行了。 罗衣女子刚要抬步,却被同组的另外一个女子拦下。 “你不能走!” “我弃权不跟你们争那些东西还不行吗?凭什么不让我走!” “你走了我们这组少一个人,你不想赢没关系,但分到一起了,就不能只顾你自己。” 沏茶的公公端上来的茶,被天灵接过来喝上了,啜一口热茶,天灵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完全没有被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所影响,因为他确信,这些美人们最后,会一个不少的进行拔河的。 毕竟十八位女子中,大多数还是想赢的,位份荣升一级和独宠七日的诱惑太大了,所以像罗衣女子这样提出弃权的,只有极个别,但是在一个群体中,少数悖于主流的个人意志,最后都会淹没在大多数的洪流之中。 果然,天灵的茶还没喝完,美人们就已经做好决定,一组和二组要来一场力量的较量! 天灵将茶杯往旁边公公的手里一放,迅速来到场内,将绳子递到十八位美人手中,然后将铃铛的位置与地上的木板中线对齐,确认双方的绳长一样后,双手一拍。 “三” “二” “一” “开始!” 刚开始美人们放不开,拉的很矜持,双方僵持着,小铃铛在中央一动不动。 天灵见状,决定效仿以前学校运动会念加油稿,给这些美人们加加油。 于是当听说品秋会又出现状况赶来瞧热闹的皇帝到场时,就看见围栏中一个小太监站在一群美人儿中间,神情激昂,声音清亮,“小主们加油啊!拉过铃铛,焦尾琴是你的,观音像是你的,贵重头面是你的,位份升一级是你的,独宠七日还是你的!” 跟平京城里开赌坊吆喝“赌一赌,草屋变华屋,搏一搏,驴子变成骡。”的小二一模一样。 美人们香汗淋漓,谁也不服谁,顾不上歪掉的发髻被踩到的裙角,只一个劲儿的拉着绳子,拼命护着铃铛不让被对面拉过那条窄窄的木板。 “场外的小主们,赶紧为你们要好的姐妹加油呀~场外的公公们宫女姐姐们,赶紧为你们的主子助威呀~让她们听见你们的欢呼~听见你们的呐喊声~”天灵见拴在绳子中央的小铃铛终于开始在木板范围内动起来,然后转身对着场外围观的人群道。 各宫的下人们瞧着自家主子在场上拔河,恨不得以身代之,憋了一身的劲儿没处使,天灵这么一提议,便让他们找到了宣泄口,相互赛着喊加油,仿佛谁的声音高一些,自家主子就多一份力一样,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随后那些在初试里被刷下去的宫妃秀女,时不时也跟着叫一声好。 天灵满意的点点头,对嘛,这才像是竞技体育该有的样子嘛! 有了场外的加油助威,场上的赛况也逐渐白热化,天灵将注意力转回赛场,紧盯着小铃铛的位置,以保证拔河比赛的公平性。 而此刻站在最外围的皇帝,看着赛场上的女子们,脸上写满了惊讶,他的宫妃秀女们,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撸着袖子比力气? 那些个女子们平日里柔柔弱弱的,上几步台阶都要喘好久的身子,居然也愿意去比力气? 还有外面那些个喊加油的,平日说话跟蚊子似的,小的不得了,这会儿怎么声音高的不得了?隔着好几圈人他都能听清! 本来准备看一眼热闹就回去批奏折的皇帝,决定不走了! 奏折天天都有的看,但这样别开生面的美人儿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的! 场上的美人儿青丝贴耳粉面红腮,娇诧声此起彼伏,皇帝心里甚至觉得,场上这些歪头散发一点都不端庄的美人们,比宫里端坐着仪态万方的娘娘们更有吸引力。 娇媚灵动的女子们让这位政务繁忙的中年皇帝,有一种自己也跟着年轻起来感觉。 而此时僵持许久的场上,娇滴滴女子们此刻都有些力竭,而程仪因为有练过拳脚,便在这两组中显得格外突出,胜负的端倪也于此刻初显。 “我说了,我要赢,你们就不能输!”程仪往后拉着绳子,憋着一口气,“我输一二三,大家跟我一起用力,把铃铛拉过来!” “一” “二” “三” “好!” 随着一阵叫好,拔河比赛终于分出胜负! 天灵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二组美人们,眉开眼笑,“恭喜各位小主!获得第一回合的胜利!” “一组的小主们也不要气馁,你们都是初试中的佼佼者,虽然无缘此次品秋会的四件彩头,但陛下皇恩浩荡,特赐厚赏,待最终决胜者产生后,一并赐下,还请各位小主们稍作等待。” “二组的小主们,让我们开始第二回合的比试!” 皇帝在场外,有些懵,“海公公,朕什么时候又给赏赐了?朕怎么不知道?” 第三十六章 朕来 () “回陛下,先前的口谕,您忘了?”海公公在一旁笑道。 “什么时候?”皇帝没想起来自己除了两份圣旨外还赏了什么出去。 “最先前您下旨的时候,让天灵缺什么就来找老奴要什么,不必再来回禀陛下,您自己说的。”海公公生怕皇帝假装不记得不认账,特地提醒,“陛下若记不清了,可查阅一下当日的起居注。” 皇帝: 他就那么随口一说,彰显一下一国之君的王霸之气,这个小奴才还真就当真了?不知道国库现在亏空成什么样样儿了吗?还厚赏!看着挺聪明的一小孩儿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儿呢!就不会揣摩一下圣意? 看着台上落座的九位美人儿,皇帝想着要给出去的赏赐,突然觉得就不美了。 不行,得先问问都是些什么赏赐,若是太“厚”,必须趁还没给出去给“削薄”! “天灵都找你要了些什么?”皇帝状若无事的问道。 海公公想笑,但不敢,只好恭敬的回话,“回陛下,天灵和老奴只要了一匹御用布料和一枚银锭。” 皇帝一听,一颗心落了地,还好还好,一匹布跟一锭银子他还是给得起的。皇帝嘴角逐渐上扬,算这小奴才识相。 再看场上的美人儿们,又变得十分动人起来。 而此时场上胜出的那九位美人,被天灵请到一圈围成圆形的椅子面前,正要开始第二回合的比试。 “这里一共有九张木椅,我现在会搬一张出来放到前面去。”天灵说罢迈着小短腿上前,抱起一张木椅放到这一排椅子的正前方放好,“好了,下面我就为各位小主介绍一下第二回合比试的规则。” “这次的比试很简单,谁有座位谁就赢,小主们面前现在一共有八张木椅,但你们有九个人,也就是说会有一个人坐不到椅子,那么没有坐到椅子上的那位小主,就会直接失去接下来的比试资格,坐到木椅上的小主,则继续接下来的比试。” “这项比试中还会撤掉三张木椅,也就是说,一共有四位小主将在第二回合中失去比试资格。” 天灵手扶着最前方的那一张木椅,“至于这张木椅,则是用来行令的,各位小主在听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喊开始后,便围着八张木椅开始绕圈,喊坐下便立即站定坐下,还有需要提醒各位小主的是,这一回合比的是速度而不是力气哦,如果发现哪位小主强行抢座,会被立即取消比试资格的哦~” “各位小主明白了吗?”天灵说完,再次确认到。 场上的九位美人儿没有说话,心道听是听懂了,就只是听懂了而已,至于什么意思就不知道了。 天灵看着面面相觑的美人儿们,就知道她们没有完全理解,于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拍拍手,“如果还有疑惑也没有关系,先由小的们来给小主们做个演示。” 这时九个跟天灵差不多大的小太监一次进到场地里来,天灵笑眯眯的朝九位美人一拱手,“还请小主们移步,由小的们先来做个示范。” 程仪率先朝后退了一步,其余的几位美人也跟着退了开来,给小太监们让出空地来。 “先围着木椅站成一个圈,然后听我行令。”天灵让九个小太监绕着木椅站好后,自己噔噔噔的跑到最前面的椅子那爬上去背对着他们坐好。 “都准备好了吗?现在我喊开始大家就绕围好的圈小跑起来。喊坐下大家就马上停步抢座。” “开始!” 因为在天灵事先便教过小太监们怎么玩,所以天灵一喊开始,九个小太监便立即围着木椅动了起来,绕了好几圈后,天灵再次出声,“坐下。”小太监们闻声而动,迅速抢占座位,其中一个反应稍慢的小太监只来得及抱住一个椅子腿儿,就被别人捷臀先登,阻在椅子外面了。 天灵这时候从前面的木椅上蹦了下来,走到这个小太监身边,笑眯眯的对他说,“你只是运气差了一点。” 随后对着九位美人儿道,“各位小主看明白没?没有问题了我们就开始?” 美人们纷纷点头,这比试看上去还挺有趣。 见美人们都明白怎么玩了,天灵便让九个小太监下去了,然后对着场外道,“现在我需要一位场外援助,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在待会儿比试开始时坐在这张椅子上,随心情喊出一声停即可,谁愿意进来帮我一个小忙啊?” “朕来!”场外一声浑厚的男声应道。 四座皆静。 然后四座皆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摆摆手,“今日不必多礼。” 边说边从场外走到场内,指着最前方的木椅问天灵,“朕是坐那儿对?” 天灵一脸黑线,看着场上刚刚还撸袖子叉腰的美人们瞬间低眉敛目,跟换了个人儿似得,十分无奈,刚刚掐架的气势哪儿去了? 皇帝你说我们玩的好好的,你来凑什么热闹啊!好不容易让美人们放飞自我,你这一来又回到了解放前,这不是添乱吗!你不是日理万机不想这些美人儿们来烦你吗?现在怎么不远远地躲着清净反而上赶着趟儿过来了? 但是天灵跟海公公一样从心怂!敢怒不敢言,只能心里默默吐槽。 脸上笑嘻嘻的回应,“回陛下,是的,待会儿您只需喊开始和坐下即可。” “朕知道了。”皇帝大马金刀的坐到椅子上,兴致勃勃,“快开始!” 好在皇帝必须背对着九位美人行令,这样稍微化解了美人们一点压力,但还是有几位美人儿紧张的绕圈走路的时候肢体都不协调了。 于是本来比反应速度的抢椅子,在皇帝的参与下,变成了比拼心里素质。 天灵在皇帝喊完坐下后,便上前引下一位美人再撤走一张椅子。 这一回合结束的很快,九位美人中性子腼腆害羞的四位很快出局,无论场上场下,都没有先前拔河时的热烈。 唉,天灵内心深处叹了口气。 第三十七章 神铁皇帝 () 当初皇帝交给天灵的重任是让德妃娴妃珍妃少找事儿,天灵被迫接下这个“重任”后,想了很多简单省事儿的办法可以在短时间内让那三位娘娘不去皇帝跟前晃悠。 但天灵最后选择了办品秋会这样费心费力一不注意还得罪贵人的方式,除了填上皇帝那里夸下的海口外,还有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对自己说这是上天的恩赐让他可以再活一回,。宫中的规矩束缚他也适应的很好,哪怕变成一个太监他也坦然接受了。 但这里做不了实验,没有条件搞学术研究,他很压抑! 他想想借此机会,带着皇帝的女人们开宫廷秋季运动会放松放松!让这深宫禁院里,多一点欢声笑语! 但是好不容易烘托起来的气氛,被皇帝一句“朕来”给击的粉碎! 而且看架势,皇帝在抢椅子完毕后,压根儿没打算离开! 皇帝你来破坏气氛是?等着,我天灵公公今天要是屈服了,就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天灵伸出两只小手,将脸上的肉肉像两边轻轻扯了扯,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来。 然后蹦到皇帝跟前,“陛下,接下来的环节您还参加吗?” “还要场外援助吗?”皇帝看着天灵,眼神中居然带着一丝期待。 “不要”看着皇帝一记眼风扫过来,天灵决定再次从心“是不可能的。” “那就朕来!”皇帝语气不容拒绝。“赶紧开始!” “哎,好的陛下。” 想参与进来是?没问题!那咱就来个好玩的! “下面进行品秋会第二轮第三回合复活赛。”天灵清了清嗓子,“刚刚所有已经失去继续比试资格的小主们请返场,由你们和陛下来完成一场游戏,游戏最后胜利的小主获得比试复活机会一次,可以和另外胜出的五名小主一起参与接下来的比试。” “接下来我来为大家介绍游戏的玩法和规则。这个游戏名叫老鹰捉小鸡,游戏里有三个身份,老鹰,母鸡和小鸡。所有的小鸡排在母鸡身后,小鸡不能反抗老鹰,老鹰不能攻击母鸡,如果老鹰越过母鸡捉住小鸡,则小鸡出局,另外就是后面的小鸡必须捉住前面小鸡的后襟,不能脱节。”天灵讲完,将之前示范抢椅子的九个小太监又叫了上来。 “小的们来给小主们做一个演示。我是老鹰,他是母鸡,他后面的都是小鸡。”天灵说完和九个小太监一起将老鹰捉小鸡的玩法演示了一遍。 “玩法就是这样,下面给大家介绍一下各自的身份。”天灵笑眯眯道,“陛下是这次游戏身份中最厉害的老鹰,之前失去比试资格的各位小主的游戏身份是小鸡。” “母鸡是谁?”皇帝一脸好奇。 “程秀女,程秀女已经取得接下来比试的的资格,所以与复活赛中的其他小主们不存在根利益之争。”天灵笑眯眯道,“还有就是程秀女看上去很具备保护别人的特质。” 皇帝闻言看向在一群娇滴滴的美人中,身材略显高大的程秀女,若有所思。见后者听到此话居然还挺高兴,心中暗道,兵部侍郎这侄女,是不是缺了一根筋? “下面我们先来试玩一下,熟悉一下游戏规则。”天灵将程秀女和另外十三位美人儿的位置确定下来后,对着皇帝一礼,“陛下,请。” 和矜持的美人们相反,皇帝很放得开,一撩袍袖就朝程秀女身后扑去,伸手就捉住了一个美人的手臂,被捉住的美人一脸娇羞。 然而皇帝跟瞎了一样,看都没看一眼,而是得意的冲一旁的天灵一扬下巴,“怎么样?朕这身手可对得起老鹰这身份?” 天灵有些同情那个被无视的美人,任你貌美如花,奈何皇帝眼瞎,于是小嘴一张,“陛下英武非凡,身躯宛如神铁般刚直,真是世间少有!” 皇帝很受用,“那继续?” 天灵点点头,引着刚刚被捉住的美人重新归位,“现在大家都会玩这个游戏了,接下来就是正式开始了,被陛下抓住的美人就不能继续游戏和比赛了,请各位小主们认真对待这场游戏。” “开始!” 天灵宣布开始后,傻眼了。 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出手迅速,程秀女身姿敏捷,左右腾挪防止皇帝越过她抓住后面的美人。 但后面的美人们可能是被出局一次过的原因,有些对于复活赛的比试名额并不在意,反而对于和皇帝能有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更感兴趣。 比如之前的罗衣女子,扭着杨柳般的细腰就想越过程秀女往皇帝怀里撞! 于是场上的程秀女前有狼后有虎,既要顾忌游戏玩法防止皇帝抓住后面的“小鸡们”,还要顾忌身后的“小鸡们”自己跑出去,可谓操碎了心。 而天灵在说完开始后便退到一旁看热闹。 程秀女因为练过拳脚,伸手格外敏捷,加上性子直爽,一点也不矫揉造作,与龙行虎步的皇帝你来我往棋逢对手,皇帝要想捉住后面的小鸡,也要费一番功夫。 但前提是,后面的“小鸡们”要听话的跟上“母鸡”的节奏,毕竟保护的再全面也架不住自己去找死。 比如现在,皇帝往左边一个虚晃骗过程秀女,便直奔她身后的“小鸡们”,程秀女快速回防掩护,本来可以勉强护住“小鸡们”不被捉住,但“小鸡们”都有自己的想法。 一只“小鸡”身子一歪,便脱离了掩护的安全区域,被皇帝猛的伸手一拉,这位美人便顺势“跌”进了皇帝的怀里。 温香软玉扑满怀,皇帝顿时神采飞扬,朝着程秀女挑眉,“小丫头片子以为会点功夫就能拦住朕?” 程秀女: 我不是拦不住您,我是拦不住她啊! 皇帝将趴在自己怀里的美人往外一推,“浑身软趴趴的没点精气神,怪不得第一个被我捉住,一旁歇着去。” 皇帝兴致勃勃,“来,我们继续!” 第三十八章 他在狂笑 () 被推的美人小脸通红,在场外围观众人一片唏嘘声中,掩面跺脚的跑下去了。 天灵看的直乐呵,思考着这要是拍成电视剧,那些有才的编剧们会怎样取名? “神铁刚直皇帝和他的女人们?”不行,这不太优美。 “深宫上苑度晨昏?”好像不太对题。 天灵看了眼场上剩下的十二只“小鸡”,个个唇红齿白肤如凝脂。 “‘鸡’你太美?”这个好像还不错? 天灵眼睑微敛,努力不让笑意溢出来。 最后实在忍不住,又怕被有心人瞧见了惹麻烦,便往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太监身边挪了挪,“这位小公公,你能扶我一下吗?我肚子好像有点疼。” 小太监认得天灵,点点头没有拒绝。 天灵赶忙扶住小太监的胳膊,捂脸弯腰,小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十分难受的样子。 小太监有些担心,“你不要紧?” “木伺”天灵声音含糊,“咕一壶儿酒好鹅。” “酒什么鹅?”小太监没有听清,“你是饿了吗?” 天灵小肩膀抖得更凶了,他在狂笑! 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来,“我没事了,谢谢你啊,我叫天灵,你叫什么?” 小太监松了口气,“我叫小茗子。” 说完,小太监左右瞄了两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伸手在袖兜里摸了摸,摸出一方裹得严严实实的素帕,小心翼翼的打开,从一堆坨坨块块的东西中选了两块递给天灵。 “给你。”小茗子见天灵不接,轻轻扬了扬手帕,“拿着,我这还有呢。” 小茗子将手帕收好揣回袖兜,凑在天灵耳边轻声道,“吃,很新鲜,我昨晚偷偷藏的。” 天灵看着手心里两块已经有些干硬的馒头片,哭笑不得。 “我饿了肚子也会疼,”小茗子微微侧身,挡住天灵拿着馒头片的手,语气同情,“我看你在里面来回跑,还说了那么多话,换成我早就不行了。” “你谢谢你。”天灵将一块满头片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嚼吞了下去,目光真诚,“这下感觉好多啦,要不是遇到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茗子得意一笑,“我娘说要晴带雨伞饱带饥粮,那天出门她就用这帕子给我包了好多点心,后来我娘出去买布,就没回来了,我等了三天,点心都吃完了,她也没回来” “你娘肯定是迷路了。”天灵目光柔和。 “才不是,她就是不要我了。”小茗子一脸肯定,“你不要因为吃了我的东西就安慰我。” “我没有,你娘找不到你一定很伤心。”天灵弱弱道。 “我偷偷回去看过,我娘一点都不伤心,所以我自己又跑出来了。”小茗子满不在乎道。 “你怎么找回去的?”天灵有些惊讶。 “我记得路呀,走过一次的地方我都记得。”小茗子有些骄傲的扬了扬下巴,“从这里有条通往御膳房的小道,我得空就去走走,嗅着御膳房里边飘出来的味儿就过夜的馒头,可香了!下次带你一起啊?” 天灵被这小太监的神级操作秀到了,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谢谢,不不用了。” 小茗子还要继续劝说,天灵赶忙借说要回场上去看看情况谢绝了小茗子的好意。 捏着手里剩下的一块馒头片,天灵嘴角上扬,真是一个没心没肺贪吃又可爱的小话痨。 场上,皇帝和美人们已经玩嗨了,因为有第一个美人的前车之鉴,后面想要给皇帝投怀送抱的美人们收敛了许多,游戏也终于回到了游戏本身,最后甚至连输赢的概念都已经不在乎了,皇帝和美人们全身心投入到这场追逐游戏中,御花园里一片欢声笑语。 天灵见没有出现意外情况,便趁空拿出花名册来,将刚刚第一回合与第二回合淘汰掉的美人们分别圈了出来,核对无误后誊抄了下来,然后将名单着人送去了司礼监长兴公公手中。 做完这些,场上玩老鹰捉小鸡的皇帝也已经凭借体力优势,将游戏终结。 天灵赶紧上前,宣布皇帝和唯一幸存下来的“小鸡”获得本次游戏的胜利。 “接下来要进行的就是本次比试的第三回合!请第二回合胜出的五名小主和刚刚复活赛中取胜的小主到这边来。” “这次比试的项目叫做‘萝卜蹲’,现在请六位小主各说一种瓜果菜的名称,不能有重复。” 天灵抱着花名册,“小的会给各位小主记下来,稍后为大家介绍玩法。” “樱桃” “桂圆” “甜菜” “豆角” “雪梨” “程秀女,您呢?” 程仪有些赫然,她平日里不是耍拳练腿就是舞刀弄枪,哪有空去关注什么瓜瓜果果的,唯一就知道个甜菜还被别人说了。 “那就”她突然眼前一亮,萝卜蹲!“那就萝卜!”程仪被自己的急中生智深深折服,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皇帝在老鹰捉小鸡结束后有些意犹未尽,见又有新比试,看上去还很好玩的样子,跃跃欲试,在脸上挂上一个善解人意的表情转头对天灵道,“这场也得像前两场一样请场外援助?” 看上去像疑问,听上去却是不容拒绝。 谁让这货是皇帝呢!天灵无法拒绝,“那陛下您也说个瓜果菜的名儿。” “橙子。” 皇帝的语气让天灵有种这个橙子是被香菇压迫过的那个。 “下面给大家介绍玩法,很简单,你们刚刚说的瓜果菜名便作为你们的代号。” “当被叫到代号时,需要在代号的后面加上一个蹲字念出来并重复两遍,然后叫出下一个在场的瓜果菜名,叫代号没有限制,想叫谁就叫谁,但要注意,叫错代号,下场,应错代号,下场,如果叫到已经出局的瓜果菜名,也视为出局,这一回合最后剩下的两人晋级。” “我先来示范一下。” “陛下,就由您第一个开始。” “橙子蹲,橙子蹲,橙子蹲完桂圆蹲。” “桂圆蹲桂圆蹲,桂圆蹲完樱桃蹲。” “樱桃蹲樱桃蹲,樱桃蹲完萝卜蹲。” 第三十九章 七日? () 很简单的游戏,这群人居然玩的出奇的开心,这可能就是传说中有钱人的快乐,往往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滴,甜菜出局~”天灵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萝卜说的是豆角蹲哟。” 天灵请出第一位被淘汰的甜菜,将她引到一旁休息,“豆角继续。” 新一轮的蹲蹲蹲又开始了。 不一会儿,天灵又请出了一位美人,“甜菜已经不在场上了哦。尽管樱桃小主您现在需要下场,但还是需要您点一名在场的代号之后才能去一旁休息。” “萝卜。” 淘汰了两名美人后,场上只剩下桂圆雪梨豆角萝卜还有一个“皇”橙橙。可能是因为渐渐熟悉了游戏,场上剩下的几位便很少出错,速度越来越快。 程仪不知是因为代号特别顺口还是别的原因,几乎每个人蹲完都叫萝卜蹲,然后萝卜就被蹲出了局。 原本品秋会第一名会从蹲到最后的两名美人中产生,结果因为皇帝的加入,变成了皇帝和雪梨成了最后的赢家。 至于皇帝最后获胜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多厉害,除了开局那次和程仪偶尔叫了他几次外,几乎没人叫他蹲,着看戏躺着赢就是皇帝本人没错了。 天灵无奈,只好将最后一个出局的豆角美人拉过来,让她和雪梨美人进行终极对决。 “下面进行万众瞩目的品秋会最后一回合的比试,品秋会的魁首将在本次比试中诞生!”天灵站在两位美人旁边声音高声道,“接下来的比试内容非常传统而简单。那就是划拳!” 两位美人面面相觑,她们两披荆斩棘来到最后一关,本以为会有超高难度的关卡等着他们,结果居然让她们划拳? “三局两胜定胜负!简单明了无黑幕!”天灵挥着小手,“两位小主,加油!” 最后的比试在眨眼间结束,在品秋会第二轮比试中最终胜出的雪梨美人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她既不是最有才也不是长得最美的,初试中的那些比试项目她都不拔尖,只勉强混进了第二轮比试,没想到居然成了第二轮比试的魁首!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手中明晃晃的御绢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第一届品秋会复赛魁首,还有一枚金钩银画的精致银币,刻着年号和第一届品秋会字样。 还是陛下亲自交给她的,对了还有彩头,因为她是魁首所以最先挑选,所以她挑了位份升一级的圣旨,现在她是才人了! 程仪因为是倒数第四个被淘汰的,也有一样彩头,但她没得挑,只能捡另外三人挑剩下的拿。但她依旧很开心,因为她最想要的是珍妃那套能变成钱的头面,结果前三个人都没挑中剩给她了。 比试虽然很玩闹,但颁奖会天灵却弄得很有派头,御绢做的奖状,由长兴公公挥毫写就,银锭融成银币,参与的人人手一个,但不同名次的宫妃秀女具不一样,很有纪念意义和收藏价值。 把添了彩头的三位娘娘恭敬的请了过来,最后还请了皇帝友情客串了一下颁奖人,搞得十分像模像样。 天灵很到位的照顾到了每一个人,连德妃、娴妃、珍妃三位已经得罪了的娘娘,也给准备了三方独特的端砚并一段写满溢美之词的御绢,盛赞其慷慨大方,虽然没什么实际的好处,但那段词是皇帝念出来的,给足了三妃颜面,所以她们再有不满,也只好作罢。 就这样,品秋会第二轮比试在玩玩闹闹中结束,原本冲着彩头和圣旨去的众人,突然觉得跟那些东西比起来,毫无包袱的闹一闹笑一笑,似乎更让她们开心。 品秋会第二轮的魁首雪梨美人名叫孔彤璎,接下来她要和德妃、娴妃、珍妃娘娘一起争夺独宠七日的名额,天灵给了她们四人一副木头制成的麻将,介绍了玩法后各给了一百个牌码,说三天之后谁的牌码最少,则将无法继续争夺独宠七日。 孔彤璎面对三妃有些发憷,而且她自在品秋会上见过皇帝在面对美人时的态度后,心底里越发觉得这个独宠七日可能就只是七日,回想起皇帝龙精虎壮的身躯,孔彤璎突然红了脸,觉得她可能消受不起,于是更加不想去争那什么劳什子独宠七日了。 “孔妹妹,想什么呢?到你了。”珍妃涂着豆蔻红的手指扔出一块画着一只鸟儿的木块,“幺鸡,赶紧的。” 孔彤璎欲哭无泪,哆哆嗦嗦的放了张二条出去,把手里的牌捂得死紧,生怕自己忍不住就给珍妃胡了。 不,不能胡!胡了就赢了!多可怕! 可是想输好难!为什么自己的牌这么好!她已经两次故意不胡牌了!心好痛! 而天灵在品秋会第一轮结束后就已经不怎么关注这场比试了,丢了一副麻将给她们四个自己玩儿,最后他去数一下牌码就行了。 三天之后淘汰掉一个,三缺一打不了麻将了,就在扔一副牌给她们玩儿,谁赢的多就把圣旨给谁。 至于打牌过程中公不公平,天灵压根儿就不关心,这场比试,皇帝想要的清净,宫妃秀女们想要的荣宠,天灵自己想要的放松基本都已经尘埃落定。 天灵当初跟皇帝要一个独宠七日的圣旨,最开始就是给德妃、娴妃、珍妃三人准备的,只是为了一些目的,才绕了一个圈带了很多人参与进来,把这份圣旨的争夺烘托得声势浩大。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就让她们三个自己玩就可以了,如果不出意外,三日后牌码最少的一定是孔彤璎。 天灵都想好了,孔彤璎出局之后,三位娘娘三缺一打不了麻将了,就教她们玩斗地主,保证她们门都不会出,玩的其乐无穷,征服这个年纪的女人其实很简单,两件事即可,一个是麻将,一个是广场舞。 而现在,天灵要去见一个人。 去见那日说要带他去御膳房外面闻味儿就馒头的那个小太监小茗子。 第四十章 这狗一定很好吃吧 () 天灵找到小茗子时,他正蹲在御膳房外一个假山石后面,看着里面升起的袅袅炊烟,啃着手里的过夜馒头,表情极为享受。 天灵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嘿,好吃吗?” 小茗子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忙把手里的馒头塞进袖兜里,待看清来人是天灵后,大吐一口气,“你想吓死我啊!” “你又来御膳房吃饭了呀?”天灵忍住笑。 小茗子没理会天灵的调侃,咂了咂嘴,“今天做的红烧肉,下馒头最好了。” “可惜你来晚了,虽然我还剩半块馒头,但是红烧肉已经出锅端走了。”小茗子有些遗憾的说道。 “没事,我不饿。”天灵笑着道,“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小茗子把刚刚塞进兜里的馒头拿出来边啃边问。 “你现在在哪里当差呀?”天灵上次是在品秋会上遇到的小茗子,当时各宫各司的小太监都在那凑热闹,所以天灵也无法判断小茗子在哪里当差。 小茗子垮下脸来,“我没什么本事,只有一身力气,是最下等的公公,以前在浣衣局当差,负责给那些宫女姐姐们打水,有一天嬷嬷带了个新人来,让他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他还受着伤呢,我看他可怜便偷偷帮他打过一次水。” “后来有人偷偷把这事儿告诉了管事嬷嬷,嬷嬷本就嫌我吃的多不想要我了,这下知道我违逆了她,就直接把我逐了出来。”小茗子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你也知道,我们被送回永巷的结果,各宫各司都不要,只能等哪里实在缺人的时候再补上,唉,不然我也不至于偷偷去捡御膳房扔掉的馒头啊。” “真的是偷偷捡的?”天灵看着小茗子,神色渐渐严肃,御膳房做饭都是按份例来的,就算真的有剩也是由专人处理,不会让人捡了去,若被人发现了,惩罚不下于伍全曾经挨得那顿毒打。 “当然是捡来的!”小茗子十分理直气壮。 天灵看着小茗子没有接话。 小茗子被看的有点发憷,知道瞒不住天灵了,气势低了下来,支支吾吾“饿肚子人的事儿当然要叫捡啊,哪能说是偷呢,而且不拿也是坏掉” “为什么会饿肚子?是不是口粮被抢了?” 小茗子把头低下去,没有说话。 天灵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天灵叹了口气,“后悔吗?” “什么?”小茗子一脸莫名。 “在浣衣局帮那个人打水,后悔吗?”天灵看着小茗子,“如果不帮他打水,你留在浣衣局,虽然辛苦,但好歹能吃饱饭,对?” 小茗子听完摇摇头,“不后悔。” “为什么?”天灵问道。 “你这人问问题真奇怪。”小茗子挠挠头,“心里这样想的啊,我哪知道为什么。” “就算你做了之后被赶出了浣衣局,被永巷的其它太监欺负,饿着肚子只能在御膳房外面闻着气味儿吃隔夜的硬馒头,也不后悔?”天灵接着问道。 “我帮他打水和看你难受给你吃馒头片是一样的,那样想的就那样做了,做了自己心里想做的事,应该是开心啊,为什么要后悔?”小茗子抬起头,有些不理解的看着天灵,“而且做过了的事情,就算后悔也没有用啊。” 天灵蓦的冲小茗子一笑,眼睛里像装了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小茗子看的呆了,这眼睛怎么这么亮。 “伍全还对你说了什么?”天灵突然出声。 “他让我找机会接近你,和你随便说说话。”小茗子说完,猛地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 “所以你就跑来品秋会,还给我吃剩馒头?”天灵故作生气。 “绝对不是!我我是想去看看你长什么样先,方便以后接近你”小茗子声音越来越小,“谁知正在看热闹呢,就被你拉过去了。” “唉?你认识他?”小茗子反应过来。 “我们一起在内书堂识过字。”天灵解释道,“他很努力,不过后来犯错了,被杨公公送到了浣衣局。” “难怪他来的时候浑身带伤。”小茗子恍然大悟,“不过后来他腿摔断了,嬷嬷也不给她治,再后来就没见过他了,要不是前几天他托人让我到品秋会上去找你,我还以为他死了。” “他要去别的地方当差,临走时托我照顾你。”天灵看着小茗子懵懵懂懂的样子,笑眯眯道。 “啊?他人真好。”小茗子信以为真,一脸感动。 天灵见此,为了不伤害小茗子幼小的心灵,没有将实情说出来。 那天天灵忙完第二轮品秋会后回到住处,才有时间打开伍全塞给他的荷包,荷包里除了一些银钱,还有一张字条,上面说他找了个可以放心用的人放在永巷,叫小茗子,让天灵看看用不用的着,用得着就留在身边,用不着就不用管了。 至于小茗子怎么从浣衣局回到了永巷,这要拜伍全所赐,为了能让小茗子以后为天灵所用,自己把小茗子帮忙打水的事儿说了出去。 这个断腿的伍绣全,丧心病狂起来连自己都害!是个狠人! “好了好了,别吃这个了。”天灵阻止了小茗子将手里捏的发硬的馒头放进嘴里,“我带你去个地方,跟我来。” 天灵将小茗子带回住处,“你怕不怕狗?” “多大?会咬人吗?有没有栓绳子?”小茗子直接灵魂三问。 “如果你问得是年龄的话,不大,如果问得是体型”天灵难得的有些迟疑,“我只能说有点圆。” “没拴绳子,但不咬人。”天灵见小茗子神色紧张安慰道,“你在这等会儿,我去把他抱出来你看看。” 天灵这段时间忙着品秋会的事情,没空溜平西王,狗御弟又回到了以前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回去。 天灵抱着死沉死沉的平西王走到小茗子跟前,“你试试跟他玩,他脾气很好的。” 小茗子看见平西王的瞬间眼冒绿光,这狗这么肥,肉一定很好吃? 第四十一章 写总结? () “他是先皇御封的平西王。”天灵见小茗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出平西王的身份打断小茗子的幻想。 “陛下把平西王交给我照看,之后我便一直带着他。”天灵摸了摸平西王的狗头,“但是近来我没时间照看他,海公公说可以在差个人过来帮忙,你如果不怕狗的话,我去和海公公说说让你过来?” “那那管饭不?”小茗子心里估算了一下从永巷到这里的距离,如果他找看完这只狗再回去,就赶不上永巷的用饭时间了。 “管饭。”天灵笑眯眯道,“还管住,你愿意的话,一会儿我就去跟海公公回禀,然后你就可以回永巷收拾东西搬过来了。” “我愿意!”小茗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样的好事儿怎么会不愿意!别说只是让他照看一条狗,就是让他照看一群狗他也愿意。 “好,那你现在回永巷去收拾东西,我去跟海公公报备一声,然后把身份牌子拿给你。”天灵见他点头,便把接下来的安排和他说了。 “还有身份牌子?”小茗子张大嘴巴,他有点被幸福砸晕了。 天灵将平西王的狗头一转,让平西王的两只眯眯眼正对着小茗子,“来,平西王大人,认识一下这位小公公,这是给你新选的近侍,以后就是你的铲屎官了。” “呐,以后你就是平西王的近侍了,不仅有身份牌子,还有份例银子。” “好了,去收拾东西搬过来。”天灵说完,想拍拍小茗子的肩膀以示安慰,结果发现踮着脚都有点够不着,只好作罢。 天灵十分不解,司礼监每日的饭菜比起永巷的不知道好到那里去,怎么自己看上去还不如小茗子长得好?还是说隔夜的馒头对太监长身体有奇效? 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要不然再跟小茗子要点剩馒头吃吃? 天灵回想了一下那天吃下去的馒头片,突然觉得有些卡喉,算了,还是不用了,矮点就矮点,可能是年纪小还没开始抽条呢。 就这样,小茗子在伍全的连坑带害和天灵的连哄带骗中感激涕零的搬来了天灵隔壁,负责平西王的日常喂养和毛发打理。 然而天灵的时间,并没有因为小茗子的帮忙而空闲多少,因为皇帝又给他派新的差事了。 品秋会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结束,皇帝便让天灵把这次的品秋会前前后后理个章程出来呈给他。 对!没错!就是写报告! 天灵坐在书案前,心中暗道,看来喜欢让下面的人写报告是古往今来的领导们的通病啊! 写就写,以前的江清流,写过得报告和论文数都不数不清,一个小小的章程还不信手拈来? 天灵起笔先写了一个概要,简要的阐述了一下这份章程是关于什么的,接着针对整个品秋会的开展,按流程做了一个梳理分类,然后按照这些分类着项道来,最后总结陈词,条理清楚一目了然。 天灵想了想,又在末尾写上了一段话,建议皇帝可以考虑一下将品秋会这项活动保留下去,在今年的基础之上,再添一些比试项目进去,然后设置相应的奖项,一定要让该奖项获得者感觉到无上殊荣,让后宫众人参与进来,享受竞技带来的快乐,让品秋会变成宫廷一年一度的盛会。 这样一来,嫔妃们的生活便不再只有等待陛下的宠爱,而是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去做,与此同时,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想一些其他事情,陛下想要的清净,跟着也就有了。 写完这些,天灵还觉得不够,又另起一张纸,把可以添加哪些项目设置哪些奖项赛制怎么制定等事宜完完本本的拟了出来,每项内容后面还附了可能存在的问题和对于其可执行性的预估等等 天灵觉得有些可惜,要是有条件时间来得及,再把所需的东西核算出个价格来,弄个财务计划表出来,就完美了。 于是本来一个简单的章程,愣是被天灵写成了开展宫廷运动会的“策划书”。 天灵把这份“策划书”递上去时,皇帝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写好了?” 结果一抬眼瞥见天灵眼睛,更惊讶了,“谁打你了?” “回陛下,这是黑眼圈,睡眠不够形成的,小的昨晚熬夜写章程,才这样的。”天灵一脸黑线。 皇帝瞧着天灵,那两黑眼圈跟碳画上去似得,格外引人注目,皇帝越看越觉得这小奴才好玩儿,难得开启了玩笑,“哟,这是委屈上了?朕叫你写章程,又没说让你今天就给朕,你可别怪到朕头上来!” “小的不敢。”天灵心道,要不是毛笔写字太慢,他根本就不用熬夜到后半夜才写完,软笔虽好,但真的没有硬笔来的快! 皇帝随意翻开天灵写的章程,他让天灵写这个,其实并不指望天灵真的能写出什么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只是单纯的想看看这个小东西在内书堂和司礼监呆过之后学到了几分本事。 结果皇帝越看越吃惊,先不说内容如何,单就这讲述方法,看上去比朝里好些大臣的折子都要清楚利落。通篇内容循序渐进娓娓道来,皇帝翻到一半,竟然生出一种要是朝中大臣们的奏折也按这种格式来写得多好啊的感叹来。 皇帝将最后一页看完,合上章程,盯着下面低头侍立的天灵,若所有所思,良久才开口道,“你以后不用去司礼监当差了。” 正在低头养神的天灵听到这句话瞬间清醒,哈?不让自己去司礼监当差了?怎么回事?是这章程写的不顺眼要开除自己? 啊,无情! “朕的藏缺个整理书籍的童儿,等品秋会结束了,你去那边当差。”皇帝接着道。 原来是调岗啊,等等,什么地儿?皇帝的藏? 天灵一脸不可思议,那不是只有当朝大学士才有资格进入的地方吗?自己能去那里? 第四十二章 举一反三 () “你那是什么表情?以为让你过去是享福吗?”皇帝嗤道,“滚那去给朕的书擦灰!” “哎!小的一定给陛下的书擦得干干净净的!”天灵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滚!”皇帝摆摆手,让天灵下去了。 而皇帝在天灵走后,拿着天灵递的章程,先是让海公公找来了长兴公公,随后一道圣旨天乾殿发往京城及各地的官员手中,只是这次随圣旨一道下发的,还有一份关于上呈奏折书写板式的说明,要求他们以后折子的时候,都按照该板式来,还特别注明,言语一定要简明扼要,能一句话说完的事儿,不要拖拖拉拉的水字数。 长兴公公走后,皇帝又召见了内书堂的杨公公,直接把天灵那份“宫廷运动会策划书”丢给了他,让杨公公去核算一下这样子的品秋会大概要花多少银子,然后报个数给他,杨公公领命而去。 皇帝踱步,想了想,“宣兵部侍郎晋见。” 兵部侍郎突然被宣,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满腔忐忑的入了宫,结果皇帝居然跟他打听他侄女儿。 侄女儿?什么侄女儿?那个侄女儿? 兵部侍郎猛然想起被自家夫人送进宫去的程仪,心里有些发虚,他们既舍不得自己女儿进宫,又不愿意放弃这条路可能带来的荣宠,一商量,便把双亲早亡养在自己家的程仪送进了宫,该不是那丫头在宫里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兵部侍郎有些拿不准,只好含含糊糊跟皇帝说虽是自小养在自己家,但都是自己夫人在照顾,他对程仪也没什么了解。 皇帝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了,而是话头一转,“今年征兵情况如何,入伍的多吗?” 兵部侍郎扑通一声跪下冷汗直流,“臣无能,较往年少很多。” 皇帝叹了一口气,西边凭遭骚扰,国库空虚,征兵困难。 老皇帝除了留给他一座空虚的国库外,什么都没有,不对,还有那条封做平西王的狗 皇帝看着兵部侍郎道,“朕近来受到内宫之中一件事情的启发,想起兵部是最讲究论功行赏的地方,将士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其实也是要有奔头的。” “什么让他们觉得有奔头,你就用什么,还怕找不到兵丁?” “陛下,以往每年征兵,都会给入伍的人发一笔安家银子,好让他们可以放心的上战场,但今年取消了这笔银子的发放”国库没钱,户部尚书在皇帝的默许下取消了这笔银子,兵部侍郎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怕再说下去,皇帝脸上下不来。 然而皇帝面不改色,“有这回事儿?朕怎么不知?” “户部尚书也真是的!国库空虚也不能短了兵部的银两啊!” 就在兵部侍郎以为皇帝要给自己拨银子时,皇帝话锋一转,“朝令不能夕改,这下好了,朕想给拨银子也拨不了。” 兵部侍郎一时语塞,是他无知,凭凡人的想象低估了龙颜的厚度。接着道,“事是死的,人是活的,都可以想办法的嘛。” 皇帝假装看不见兵部侍郎瞬间垮下去的脸色, “朕倒可以给你出个主意。”皇帝站起身来,“高官厚禄,封侯赏爵,这些人人都想要,朕都可以给,你只管放出消息,朕要钦封四侯,为朕镇守东西南北四方要塞,四候皆从将士中出,不论出身不问入伍长短,战场上立战功最多者,封侯四方侯!” 兵部侍郎张了张嘴,脱口而出,“臣也想去边塞上战场!”,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告罪。 皇帝笑了,没有在意,“你看,征兵问题这不就解决了吗?连你这个兵部侍郎都想去战场杀敌,还愁募不到兵士?” 兵部侍郎终于反应过来,对皇帝这招佩服的五体投地,想要言辞华美的拍一记马屁,但奈何他读书不多,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词儿来,最后老脸通红的来了句“陛下英明!” “行了行了,下去。”皇帝一脸嫌弃,千篇一律的恭维,还没有天灵那个小奴才说话好听。 皇帝想出这个募兵的法子,也是受天灵那个独宠七日的启发,不管是后宫嫔妃还是边关将士平民百姓,只要手里握着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就不怕他们不听话。 皇帝举一反三,算盘打得叮当响,如今国库空虚没有银钱,那就封侯给名,虽说要划块地出去,但那地不管怎么划,自己随时都可以收回来。 皇帝安排完这些,坐在龙椅上对海公公道,“天灵这个小奴才,朕倒真是有几分喜欢。” “那陛下为何不把他带在身边伺候?”海公公沏了一杯热茶地上来。 “太小了,不得力。”皇帝摇摇头,“等再大一些。” “对了,听说娴妃她们几个这几日天天凑在一起,晚上都恨不得歇在一个宫里,她们几时变得这么要好了?” “回陛下,孔才人打麻将输了,三位娘娘在进行品秋会最后的比试呢,今天就可以知道谁能得到陛下的七日恩宠了。”海公公回道。 “比的什么?”皇帝终于想起来,品秋会最后的圣旨还没有发出去。 “叫什么斗地主。”海公公道。 “哦?怎么个玩法?”皇帝感兴趣道。 “奴才也不会,就看着三位娘娘拿着一叠木片甩来甩去的,不知道她们怎么玩的。”海公公没敢说,他昨天跟天灵去看情况的时候,三位娘娘甩木片甩的震天响,德妃娘娘甩木片的姿势都快赶上座山雕了,什么皇家仪范什么女子淑仪都在甩木片时一道扔了出去不见影儿了。 “走,看看去。”皇帝解决了募兵问题,心情甚好,想着之前在品秋会上玩过的抢凳子和老鹰捉小鸡都甚有趣味,对这个斗地主来了兴趣。 “是,摆驾荣乐宫。” 海公公跟皇帝来到珍妃的荣乐宫时,三位娘娘正打的投入,居然没有察觉到皇帝的到来,海公公正要出声,被皇帝拦住了。 “对三!我还剩一张牌了。” “过。” “要不起。” “一个二,本宫赢了,哈哈哈哈!”珍妃拍拍手,笑的花枝乱颤。 “你们玩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皇帝站在珍妃身后突然出声。 吓得珍妃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你有炸呀 () 陛下,我们正比赛呢。”珍妃娘娘回道,德妃娴妃也站起来恭敬行礼。 “免了,谁赢了?”皇帝就近坐在了珍妃凳子上,看着桌上的木片,随手摸了两张在手中观瞧。 “这局是臣妾手气好,侥幸赢了。”珍妃起身,“不过娴妃姐姐赢得最多,她太会玩了。” “怎么个玩法?来教教朕。”皇帝将两张木片做成的扑克扔回桌上。 德妃和珍妃相互看了眼,没开口,娴妃见状,笑着上前道,“陛下,能不能等到我们姐妹比试时间到了,再来教您怎么玩呀,现在教您臣妾倒是求之不得,臣妾如今赢得最多,不比了我就是最后的赢家了,但是对德妃姐姐和珍妃妹妹就不公平,万一就这会儿功夫,臣妾就被反超了呢?” “你们这还没定输赢?”皇帝看着桌上散乱的牌堆,“不是说你赢得最多吗?” “臣妾赢得次数多,但赢得都是小牌码,输的那几次都是翻了倍的。”珍妃面露无奈,“是以臣妾虽然赢得多,但现在臣妾手里的牌码,也只比德妃姐姐和珍妃妹妹多一点点,保不齐下一局就落后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先比完再说。”皇帝站起身,将珍妃按回之前的凳子,“开始,朕先看看你们玩。” 三位娘娘求之不得,开始了新一轮的摸木片。 皇帝站在珍妃身后,见她一张一张的把木片叠起来展成一个扇形,木片上数字有大有小,有的数字还重合了,但珍妃都按从小到大的顺序插的整整齐的,皇帝越看越疑惑,“你怎么把这四个七单独提出来放一边了?” 德妃和娴妃一脸笑意,“珍妃妹妹有炸啊?” 珍妃:“” 皇帝:“没诈,炸你们做什么。” 德妃:“不是四个七吗?” 皇帝:“对呀,她还单独叠在旁边呢。” 娴妃:“四张一样的,这可是好牌呀。” 皇帝一听四张一样的是好牌,又瞟了一眼珍妃手里木片,“珍妃你这牌都挺好啊,还有四个二?不过二没七大,应该没有四个七厉害。” 娴妃:“珍妃妹妹这么好的手牌,这地主我可不敢要。” 德妃也笑着道,“不要还有几分赢面,要了那可就翻倍的输,这地主烫手,我也不敢接。” 娴妃:“按规则,只能珍妃妹妹你拿着了。” 皇帝:“拿着呀,你看你这里还有三个十,万一底下三张有个十呢?” 珍妃:“” 珍妃也不想要这个地主,她的牌虽然好,但都被皇帝给说出去了,保不齐德妃娴妃的手牌也不错呢?这谁说的准。 珍妃心里好苦,她觉得皇帝在针对她,不然为什么老把自己的牌往外说!她就指望着这一把翻盘,这下好了,皇帝全给说出去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想要皇帝离自己远点。 但没办法,她们之前便说好了,若都不想要地主的情况下,谁上局是赢家就谁要。 珍妃无奈,只好拿了地主,她有意无意的扣下木片不让皇帝看,但还是逃不过皇帝眼尖。 皇帝:“还真有个十啊?” 珍妃忍无可忍,敢怒不敢言,最后婉转娇嗔,“陛下!您可不可以不要说出来嘛~~” 皇帝:“好好好,不说不说,那你得先告诉我怎么唯独这张不是数字啊?” 手里的小王也暴露了 珍妃:“” “明牌!”珍妃把手里的木片往桌上一字排开。 德妃探头,“珍妃妹妹这手气是好到什么程度了啊,直接明牌了?” 娴妃捏着手里的木片摇头笑道,“看来我这领先的位置是保不住了。” “我这跟不明牌有区别吗?”珍妃从木片里面挑出一张三,放到桌子中央,“反正二位姐姐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干脆赌大一点,是输是赢就看这一把。” “管上,十一。”娴妃跟上一张木片。原来天灵为了书写方便,也是为了让三位娘娘更好的理解,直接把扑克原本的字母全变成了相应的数字,j变成了十一,q变成了十二 “我不要。”德妃看着珍妃的牌,捂嘴笑道,“妹妹的单数有点小呀,连张十二都没有。” 珍妃瞥了她一眼,扔了张二出去。 皇帝却没忍住发问了,“你这二还能管上十二?” 德妃笑着在一旁解释,“二虽然是这里面最小的,但却能管上所有比它大的数呢,除了珍妃妹妹手里那张不是数的。” 说着还特意加重了不是数这三个字的语气,听得珍妃牙痒痒。 就这样,皇帝在旁边看着三妃出牌,边看边问,竟然也把斗地主的规则了解的差不多了。 “一个大王,珍妃妹妹要不要呀?”娴妃笑着问道。 “四个七!”娴妃直接扔出了一个炸弹。 皇帝看着珍妃排在桌上的木片,“朕怎么觉得你这么出要输啊。” 等天灵掐着时间带着独宠七日的圣旨赶到荣乐宫去数牌码时,就看见皇帝坐在原本珍妃坐着的凳子上,跟德妃娴妃管上过来管上过去的玩的那叫一个嗨。 天灵十分纳闷,这是皇帝在代珍妃比试?一问海公公才知道,珍妃那局明牌输了个底朝天,手里炸多单牌也多,还小,结果被德妃娴妃两人比着她的点数出牌,先把她手里的炸全钓完了,然后两人对牌连牌随便出珍妃都要不起,更可气的是,她两手里还各有一炸,愣是把倍数又翻了两翻。 这下珍妃是彻底翻不了盘了,也没有心情继续了,皇帝顺势接了珍妃的座,跟娴妃借了些牌码,跟两人玩上了。 天灵看了看时辰,已经到了先前说的比试结束的时候了,“陛下、二位娘娘,比试到时间了,您们这一局算不算在里面呢?” “数。”德妃将手边的牌码一推,“既然时间到了,这局的输赢就不算在里面。” 皇帝他们一局结束,天灵也刚好数完,便将结果秉了上去。 “德妃娘娘一共是三百四十七个牌码,娴妃娘娘一共是三百三十八个牌码,所以德妃娘娘小胜。”天灵说罢便准备将独宠七日的圣旨宣给德妃。 “等等。”娴妃娘娘转向皇帝,“陛下你是不是还欠臣妾十个牌码呀?” 第四十四章 骑狗 () 皇帝乐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随即又点点头,对天灵说道,“给娴妃娘娘加十个。” 天灵又重新报了一下牌码数,娴妃最终以一个之差取胜,获得了独宠七日的圣旨。 但娴妃万万想不到的是,说好的独宠七日,最后宠着宠着就变成了皇帝拉着她去找德妃斗地主了,至于为什么不找珍妃,据说是皇帝嫌弃珍妃打的太菜,赢了都没有成就感。 而珍妃知道后不甘心,找到天灵做了一副麻将,然后寻了个时机,教会了皇帝打麻将,于是娴妃娘娘从最开始的独宠到三人斗地主,最后变成了四人搓麻 品秋会至此圆满落幕,至于天灵提的将品秋会延续下去的提议,皇帝在交代杨公公去算多少银子后,直接将这事儿交给了司礼监和海公公一道负责,没有再让天灵插手。 而天灵在这品秋会结束后,就乖乖的去司礼监收拾东西,准备去皇帝的藏当擦书灰的童儿了。 天灵跟长兴公公告别的时候,特别叮嘱长兴公公,抄票拟乏了的时候,可以试试自己教他的眼保健操,那样对眼睛好。 长兴公公那张冰山脸居然罕见的露出一丝欣慰来,还破天荒的嘱咐了天灵几句。 当天灵把在司礼监的东西收拾了抱回了住处的时候,小茗子牵着平西王正蹲在门口。 “你们两蹲门口干嘛?当门神啊?”天灵玩笑道。 小茗子见到天灵,赶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脸担心道,“我听人说陛下不让你去司礼监了?” “嗯。”天灵应道。 “是现在不去还是以后都不让去了?”小茗子得到肯定的答案,有些着急了,他被浣衣局退回过,所以特别明白要是天灵被退回了永巷,那会有多惨。 “不知道,陛下让我去他的藏当差。”天灵见小茗子一脸着急,便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不会被退回永巷,别担心。” 小茗子这才放下心来。 “那你还住这吗?”小茗子想了想,“藏离这还挺远的,在天乾殿最北边呢。” “住这,你连藏都知道?”天灵一脸惊奇。 “别的不行,就记路还可以,宫里大部分地方我都去过,不过都是在殿外面,远远的瞧着。”小茗子有些不好意思,“打小就这样,不然当初我娘扔下我后,我也找不回去。” “太厉害了。”天灵由衷佩服,“我一条路走好多次都还会走错” “那你比我厉害。”小茗子也是一脸佩服,“走了好多次还走错,一般人做不到!” 天灵:“” 他就权当小茗子是在夸自己。 “那你什么时候过去当差?”小茗子接着问道。 “明天就过去了。”天灵有些发愁,“我还不知道路呢,一会儿去找找,省的明儿第一天当差就去迟了。” “不用找,你这不有我吗?”小茗子一脸骄傲,“我熟!” “那行,把东西放着,我们这就出发。”天灵露出笑容,“一会儿我们把平西王也带上,以后我们还可以去皇宫各处看看,你带我熟悉熟悉各处的路线,如果遇到什么人了,就说我们是去溜平西王的,也没人敢找我们的麻烦。” “天灵,你好聪明啊!”小茗子毫不掩饰自己崇拜的目光。 就这样,继品秋会之后,皇宫之中又多了一件被人广泛传播的事儿,有两个小太监牵着一只黄毛狗在皇宫四处溜达,令人发指的是,黄毛狗每到一处宫殿,必在宫殿门口的树下或者石雕上撒上一泡尿,不知道那黄毛狗吃什么长大的,被它尿过的地方,狗尿味绕梁三日不绝,用水洗都洗不去,据说娴妃娘娘门前有棵树的树皮都被扒了,树根处的土也换掉了,那味道还在 而更令人发指的是,那黄毛狗是先皇御封的平西王,有敕封在身,没人敢动它! 连带着两个小太监人仗狗势,没事儿就牵着平西王满皇宫溜过来溜过去的,路子极野,平西王那圆滚滚的身子,愣是让天灵他们给溜出了线条,憨傻的模样中居然显露出一点俊俏来。 “天灵,快下来,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小茗子一脸担忧的看着骑坐在平西王背上的天灵。 “这里没人。”天灵笑眯眯的一仰头,“我这不是对平西王不敬,这是帮他训练承重力量。” 小茗子给了天灵一个鬼才信你的眼神,没有说话。 一只眼睛帮忙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只眼睛还注意着天灵,生怕他被平西王摔下来有个好歹。 “好了好了,不骑了。”天灵从狗身上跳了下来,“这下放心了~” “你真是太胆大了……”小茗子看的心惊肉跳,“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带路了。 “别呀!”天灵顿时败下阵来,“我还没记熟这些路呢~” “其实你只要记住从藏到我们的住处就行了。”小茗子有些无奈,聪明机智的天灵,在路线上的记忆力却差的令人崩溃,有时候一条路陪着他走了五六遍,他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走错。 天灵摇摇头,“有时候陛下会让我送书,但陛下歇在哪宫并不确定。我这么努力的记路线,是有原因的,小茗子啊,你要记得,每一个努力突破自己局限的背后,基本上都是被逼无奈。” 小茗子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天灵,“虽然我不太能懂你说的什么,但是能感觉出来,你好像很难受。” “走,我们回去,今天的陪同平西王出行就到这了。”天灵拍了拍一脸乖巧蹲在自己身边的平西王,拖着奶嗓学着海公公唱礼,“起驾~恭送平西王回窝~” 小茗子看的心惊胆战,“天灵,你今天好反常好放肆啊……” 天灵一挑眉毛,“严肃活泼嘛,今天心情好。” 小茗子摇摇头,用呆萌的小眼神看着天灵,弱弱的说道,“太大胆了……” “这不是在你面前嘛,反正你又不会说出去的,对~”天灵倒不是没有心机,而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对小茗子完全放心下来,是可以相信的。 “过两天我请你吃螃蟹。”天灵见小茗子没搭腔,决定放出大招。 “哪弄的?”小茗子眼睛一亮。 “宋大人托人给我送信儿,说他回京了,从江洲给我带了螃蟹还有别的东西,让我过两天去工部找他。”天灵笑眯眯道,“今天这么开心,也是因为宋大人终于回京啦~” 第四十五章 东方的? () 宋却是皇帝召回平京城的,理由是协助工部尚书进行城西商铺的最后工程检收。 按理说,宋大人从江州被召回京,应该高兴才是,毕竟这意味着皇帝已经把他抗旨不遵的事儿一笔勾销,但宋大人并不是很开心,金秋时节,江州菊黄蟹肥,配上一壶桂花酿,绕着当初抗洪筑起来的堤坝,慢慢悠悠的走上一圈,听听乌篷船里传出来的琵琶,这日子它不美吗? 宋却离开江州的时候,江州司马领着满城百姓夹道送行,百姓们痛哭流涕不舍之情令天地动容,江州司马亦是情不自禁,泪撒青衫,也是在那一天,江州那道抗洪筑起来的堤坝,有了一个正式且充满纪念意义的名字宋堤。 当然,这些天灵都是听宋大人自己讲的,看着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宋大人,天灵十分捧场,“宋大人你好厉害啊!” “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宋却嘴上说着不敢当,脸上却笑开了花。“几个月没见,天灵小公公还是这么讨人喜欢!” “嘿嘿,那宋大人说给我带的螃蟹”天灵笑嘻嘻的搓了搓手,“嘿嘿,听说江州的螃蟹最是肥美” “咳咳,那什么,螃蟹性寒,小孩子不宜食用。”宋大人清了清嗓子,眼神有些躲闪,“本官这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跟个小萝卜头似的,不好好吃饭,吃什么螃蟹!” “不是宋大人您自己托信儿说给我带的螃蟹吗”天灵一脸委屈。 “是我是说过,这不是后面才想起来小孩子要少吃螃蟹的嘛。”宋大人打死也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没忍住,把带给天灵的那一笼蟹也给蒸了。 “宋大人。”天灵看着努力忽悠自己的宋却,有些无奈,“您是不是自己没忍住全部吃了,才这样说的啊?” “怎么可能!”宋却立马反驳,“本官是那样的人吗?” “是!”天灵非常认真的点头。 “胡说八道!”宋却一巴掌拍在天灵的天灵盖上,“只认吃的不认我,是?白疼你了!” “主要是我都放出话要请人吃螃蟹了,结果螃蟹没了,不好交代。”天灵揉了揉头,“失信于人,我会羞愧的。” “”宋大人总觉得,天灵这话意有所指,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宋大人忍不住又想拍天灵盖,被天灵灵巧的躲开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天灵捂着头,“宋大人!我要是长不高就怪你!” “哈哈哈”宋却被天灵逗乐了,特意看了看天灵的小短腿,“看来这个罪名我是背定了啊。” “信不信我跳起来打你膝盖!”天灵眼睛一横,故作凶狠。 宋大人被这奶凶奶凶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给你的,来看看。” 说罢递过来一个包裹。 天灵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各色江州小食,点心糕饼,果脯蜜饯都有,还有小鱼干! 顿时笑开来,“宋大人您可真是太客气啦。” “哼,谄媚!”宋大人哼了声,“还有个玩意儿也是给你的,本官在江州闲着没事,捣鼓出来的。” 宋大人顿了下,“有点大,你随我来。” “什么东西?”天灵有些好奇,宋大人自己捣鼓出来的? 宋却把天灵带到一片宽敞的平地上,神色得意,“见过不用马拉的车吗?” “见过。”天灵诚实回答道。 宋却一滞,“什么样的?” 天灵认真想了下,轿车越野车货车那么多车都各有不同,不好形容啊,最后决定高度总结,“各种各样的。” “你认真扯淡的样子,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宋却摸了摸下巴,“那真是我不愿提起的年少青春哪。” “为什么?”天灵疑惑。 “太蠢了。”宋却一脸嫌弃,“吹牛都不带过脑子的。” 宋大人您跟伍全是失散多年的亲父子!都是那种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的狠人! 宋却把天灵带到平地中间,将一块盖着东西的蓝布掀开,“过来,给你开开眼!” 当天灵看清蓝布下的东西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的看着宋却,“这这这是” “怎么还结巴上了呢?”宋却乐不可支,“还跟我吹见过呢!” “这东西跟你有渊源。”宋却将蓝布下的东西扶住,推到天灵面前,“送你了。” 天灵看着推过来的东西,神色激动,“宋大人,你也是那边来的?” “哪边?”宋却被问得莫名其妙。 “就是那边啊!”天灵加重语气,“东方!古老的东方!” “对啊,东方来的。”宋却回答的毫不犹豫。 “社会主义接班人?”天灵的心有些激动,再次确认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接什么班?接谁的班?尚书大人还在呢,我对你可不薄啊!天灵小公公,你可不能害我。”宋却忙不迭的出声。 还以为他乡遇故知了,原来不是啊,天灵神情难掩失落。 天灵接过宋却推过来的东西,还是有些不死心,“您怎么想到做出这个来的?” “这个?”宋却笑了,“说了和你有渊源啊,还记得本官当初督造城西铺子的时候吗?当时你和本官提的那个轮子,造出了运送土石木材的机器的那个?” 滑轮啊,天灵点点头,“记得。” 宋却也是因为这个被排挤出京的。 “当时还在平京的时候我就在琢磨这东西了,本官晕马,坐不得马车,但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天天走路算什么回事?便计划着弄一辆不用马拉的车,坐上去车就可以自己走动的车来。” “在江州洪水过去之后,左右无事,便把你那轮子进行一番改造,缩小了放在两个轮子之间,再加一个可以活动的转轴,反复调试,终于弄出来了这个。” 天灵看着手中的自行车,觉得自己前几天和小茗子说的话再次得到了印证,果然每个努力突破局限的背后,都是被逼无奈! 宋大人能做出自行车,他的贫穷功不可没!他那里是晕马啊!他是晕贵! “本官是东方郡人士。”宋大人一脸自豪接着道,“古老的东方郡,供奉公输班,以奇巧器械闻达于世。可不是什么社会主义接班,你说的什么社会主义接班,本官听都没听说过。” 第四十六章 京城闲事 () 原来此东方非彼东方啊,天灵叹了口气,将宋大人送的小吃食挂在自行车头,习惯性的一撩腿就要往上骑,结果令人尴尬的是,天灵根本够不着自行车的座位,抬起的腿只能搭在下面那根横梁上。 更让人气恼的是,天灵因为抬腿幅度过大,力度过猛,搭在自行车横梁的腿,上不去也下不来,直接卡在了上面,稍微一动便扯得双跨生疼。 天灵龇着牙,觉得这痛都快赶上当时断子绝孙那一刀了! 宋却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先让你这样在这上面挂一天,看你还想不想吃螃蟹!” 宋大人虽然嘴上这样取笑,身体却迅速上前一步,伸手将天灵拎起来放在自行车座上,“宫里吃的不好吗?怎么提着这么轻?” 得到解救的天灵捂着自己的大腿根,疼的有气无力,但还是耐心的回答宋却,“如今在陛下的藏当差,每日里除了给那些束之高阁的古籍书典掸灰,还要把有些书搬出去晒晒蠹虫,此外,时常还要给陛下送他钦点的书目。当差的时间里,几乎是一刻也不得歇,哪里长的了肉。” “你不是进了司礼监吗?怎么又跑去藏当差了?”宋却一脸疑惑,“据本官所知,司礼监的公公们都是经过严格挑选,一旦进去,就不会轻易放去别处,更何况” 说道这里,宋却顿住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更何况什么?”天灵侧过头。 “你这段时间做什么了?”宋却没有回答天灵,反问道。 “就搬书晒书送书。”天灵眼珠一转,决定逗逗宋大人,“还有骑狗。” “”宋却一脸无语,“你还骑狗?” “您骑过吗?” “没骑过。”宋却面无表情,“但骑过鸡。” “什么感觉?”天灵一脸好奇。 “本官倒没什么感觉。”宋大人一摸下巴,“就是鸡感觉快死了。” 看着天灵逐渐石化的表情,宋大人很满意,追问道,“所以你除了这撩猫逗狗的破事儿外,还做了什么比较特别的事呢?” 天灵看着宋却不说话,大有你不先回答我上个问题,我是不会告诉你我做了什么的架势。 “天子藏,除了当朝大学士有特批能够进去外,就只有打扫的下人可以出入,但这下人,必须是黄发垂髫的童儿,并且必须要满足一项要求,那就是不识字。”宋大人一挑眉毛,“本官记得没错的话,你当初进内书堂,是陛下亲自发话的?” 天灵点点头,“是陛下让海公公把我送过去的。” “所以陛下明知道你识字,还把你送到藏去当差,就只是让你过去当个搬书晒书的童儿?”宋却一巴掌拍在天灵胳膊上,差点把天灵从自行车座上扇了出去,“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一次可能搬上一本书?” 天灵双手将自行车的把手抓的死紧,泪花花在眼眶里直转悠,“宋大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本公公胯下未愈,胳膊可不能再伤了!” 宋却一听,语气有些惋惜,“还真是年纪小不知兹体事大,等你懂事儿了,就不会拿这个开玩笑了。” “其实也没什么。”天灵突然正色道,“宋大人不必惋惜,这未必就是坏事。” “啊?”宋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前些日子,大理寺卿办了一桩采花大盗的案子。”天灵决定给久离京城的宋大人讲讲这桩事儿,借此来讲讲道理,“据说那采花大盗风流倜傥才貌双绝,气度不下于世家公子哥儿!” “嘁~”宋却极为不屑,“你这是听得话本子?采花大盗都是晚上行动,乌漆嘛黑的谁还看得清他长什么样子?能看清他样子的姑娘应该也不会说他风流倜傥?就算他真的长得好看折服了某位姑娘,那有才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他边采花还边吟诗?” 天灵给了一个宋大人您真厉害的眼神,接着道。 “那采花贼有个怪癖,没犯一桩案子,必然在墙上留下一首诗,题上蒹葭公子亲笔。”天灵看了一眼仿若雷击的宋却,接着道,“因为案情特殊,顾忌姑娘家的颜面,大理寺卿便没有将此事大肆宣扬,为了早日将此人抓获,便把这些诗誊抄在册,随身携带,没事便拿出来看看,想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结果大理寺卿夫人见自家相公近日茶饭不思,便偷看了大理寺卿誊抄的诗,然后大理寺卿夫人误以为这是自家相公写给别的姑娘的情诗,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直接将这些诗传扬了出去,最后满平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都说大理寺卿不仅是断案的好手,还是个多情种子,写的情诗连那些风流才子都自愧不如。” “然后呢?”宋却被勾起了兴趣。 “然后许多小年轻天天围住大理寺,堵着大理寺卿取经,求他教教怎么描写女子美貌,怎么抒发心中的爱慕才能显得风流而不下流。”天灵说道这里,忍不住笑了,“大理寺卿有苦说不出,为了案子,他又不能把真相说出去,只好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对着那些小年轻一顿乱秀,什么春风压柳,不是相思是细愁,什么碧波轻皱,是美人蹙眉头之类。” “但最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个采花大盗知道了大理寺卿居然瞒下他写的诗,说是自己写的,还用他最得意的春风压柳,不是相思是细愁去作秀!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他站出来了!当众唾骂大理寺卿伪君子,欺世盗名。” “大理寺卿起初还不以为意,以为又是一个写诗写疯了的年轻人,没搭理他,追捧大理寺卿的一众小年轻对着采花大盗就是一顿口水,什么东西,也敢来质疑大理寺卿?你虽然长得还行,但长得好看就能写出那么美妙的诗来?结果这个采花大盗被众人激怒了,为了让大家相信他才是写那些诗的人,当场叫嚣,我蒹葭公子写不出这么美妙的诗?你们知道青云闭晓月写的是谁吗?只有王姑娘当得起此句!” “然后大理寺卿毫不费功夫的,破案了。” 宋却:“所以你给本官讲这个跟你说的不是坏事儿有什么关系呢?” 天灵:“当然有,由此可见,性盛至灾,割以永治,宋大人要不要试试?” 宋却一哆嗦,“我们还是来说说,你去藏当差的事儿!” 第四十七章 书,妙的很 () 天灵见好就收,不再玩笑,将之前的品秋会等事一一说给宋却听了。 “原来如此。”宋却了悟,“你提的那什么方案,后来陛下是不是没让你插手了?” 天灵点了点头,疑惑问道,“这其中可有什么原委?” “还能有什么原委。”宋却面色喜悦,“天子藏典藏丰富,在那当差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儿,当然没空做其他事情了。” “好好在藏当差。”宋却嘱咐道,“可别辜负了陛下的良苦用心。” “您是说?”天灵闻弦知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皇帝要栽培自己?一脸震惊的看着宋大人,“这怎么可能呢?” “不然为什么会破例让一个识字的小公公进入藏,还指名让你给他送书?平日里不是挺伶俐吗?这会儿怎么想不过来了?” “除了让你擦灰归置,陛下有没有严令禁止你翻阅典籍?” “没有。” “去了藏之后,再也不像之前一般,隔三差五就找你问话,没事儿就给你委个什么重任了,对?” “对。” “那不就结了。” “可是可是我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公公啊” “正因为你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公公啊。”宋却说完,突然就觉得天灵很可怜,正因为你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公公,再怎么聪明伶俐,也只是依附皇权而活的小内侍,身家性命全捏在皇帝手中,用起来才格外放心。 天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低下头沉默良久。 宋却也不打扰他,接过自行车扶手跨坐上去,然后再次将天灵提起来,放在身前的横梁上,“坐稳了,带你吹吹风去。” 天灵募的转头,“其实也没什么,总比不得用要好,对?” “你到想得开。”宋却双脚一蹬,自行车轮扬起一缕尘土。 “我不仅想的开,还挺开心。”天灵脸上浮现出笑容,“宋大人您是不知道,陛下的藏里什么书都有,可齐全了!” “本官不信。”宋却胸有成竹,“有一种书肯定没有。” 天灵掰着手指头,“藏里的典藏上到天文地理,下到民俗人情,只要能想到的,几乎都有囊括,您说说看什么书没有,我回去找找看。” 宋却将头超前一伸,凑到天灵耳边,神秘兮兮道,“那书可妙的很,不过小孩子看不得。至于你嘛,就算你长大了也不用看,用不上的。” 天灵: 宋大人我要下车!这弯道有点急! 宋却将天灵送到皇宫门口才刹住,然后提着天灵后脖颈上的衣领,将他从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拎起来放在地上,“时间差不多了,回去。既然这个车你腿短够不着,本官就自己用了。” 天灵眼角跳了跳,“您让人递信儿给我,说有螃蟹给我,结果螃蟹您自己吃了,又说给做了自行车,结果车完全是按您自己的身形做的,您说您送礼能不能有点诚意了?” 宋大人面不改色,“咱两谁跟谁啊,还在乎那点虚礼?哎呀好了好了,回头再给你做个好玩的,行了?还有,在藏闲着没事又不想翻书的时候,不妨弄些新东西出来,也叫陛下知道,没有选错人。” “哎~谢谢宋大人!我也给您定了两笼小笼包,叫小二给送到府上去了,您也快回去尝尝。”天灵和宋却挥手道别。 他只和海公公告了半天假,下午还得去藏当差,天灵背着宋却送的小吃食在海公公那里报备了一声后,就把包裹带回了住处小心收好。 从宋大人那里得知藏不许识字的太监进入的惯例后,天灵看着这满架的藏书典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既然他是这里面唯一的例外,要是不做点除了擦灰以外的其它事情,岂不是泯然众人矣? 宋大人也让他弄些新东西出来,那就给皇帝再露一手? 但是在这个藏里,做什么既能让皇帝眼前一亮又不会觉得惊世骇俗呢? 天灵犯了难。 吸尘器?提高藏的打扫效率?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他对吸尘器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吸尘器的外观上,别的一概不知,更别提现在这个照明都是点灯笼的封建社会,连电都没有,吸尘器就算做出来了,也没有办法进行运作,不行不行。 典籍的纸张养护?但天灵对这方面不甚了解,更何况,皇帝藏里面的书,在入库时便有专人做了防虫防潮的工序处理,据说可以达到千年不腐的奇效!这样一比,天灵那点只会将典籍轻搬慢放晒太阳的伎俩根本不够看,这个也不行! 天灵思来想去,不是技术上实现不了,就是本来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天灵挠了挠头,突然恶趣味的想着,唉,要不还是先去看看,藏里有没有宋大人说的那种? 天灵挨着书架看了过去,万一有的话,到时候一定要告诉宋大人!让他知道朝堂上的九五之尊也跟他有同样的爱好,嘿嘿,到时候宋大人想说出去又不敢,守着这个秘密备受煎熬的样子,一定很好玩! 《盐铁论》?一看就是正经书! 《儒门经济长短经》?这应该是理财类的? 《开宗明义章》《韩诗外传》?这两本怎么放一起了? 《百字碑》?这是道家经典。 《洞冥记》?看名字像是仙侠神怪传奇志 天灵看了一圈,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些书籍怎么放得这么乱!完全没有一点规律和顺序! 难怪皇帝之前要书,都会提前派人过来说,当时天灵还觉得皇帝做事有计划,其实他是怕一下要得急了找不到书看不了! 这要是像图书馆一样,做个分类编码贴个索书号多好,相同种类的书放在一块,查一知十,想要看什么书,按分类去找,可以瞬间找到。 不想这样大海捞针,想找一本书全靠眼力和缘分! 等等!图书分类? 天灵眼睛一亮,他好像知道做什么了! 第四十八章 哦豁~ () 天灵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也没有再去找小“刘备”的兴致了,而是将藏仔仔细细的巡了一遍。 天子藏一共有五层,天灵之前一直在晒一楼的藏书,其余楼层都没去过,是以他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到高层。 一层一层看下来才知道,藏里每层的藏书放置位置其实也是有规律的,只是这个规律比较单一,那就是按价钱归类,越值钱的书放得楼层越高,像一些名贵字画以及珍本全都放在第五层。 天灵站在第五层看着紧锁的楼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里面的书籍字画有多值钱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皇帝一定穷疯了,瞧瞧这守财奴的做派,啧啧! 这一圈看下来,除了第五层进不去,田林不知道情况外,一到四层有多少藏书天灵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估计。 转身下楼找来纸笔,把预估的情况记了下来,有道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忆有时候会断片儿,会出现错乱,不比白纸黑字来的真。 这是天灵以前做实验保留下来的习惯,不管记性多好,都会在纸上进行记录备份,以防出现差错。 天子藏虽然比不上现代图书馆,但也数量庞大,内容繁杂,而且有些书仅凭书名,是无法判断里面的内容是什么的。 除此以外,天灵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时代的书的材质,基本以宣纸和缣帛为主,还有些少量的竹简和木牍,装帧大多是横版线装。 因为宣纸和缣帛的材质偏软,根本无法做到像现代书籍立起来放置,又因为是横版线装,所以天子藏里的书,大多成沓叠放,每次取书,若书在放在上面一些还好,若是被压在下面,只能一摞一摞的全抱出来,取出需要的书籍后,再一本一本的叠回去,极其费时费力。 而且这样叠放,分类贴标也只能横着进行,不然就会有一部份被压住遮挡起来无法查看,但如果横着分类贴标,查阅的时候看到的字就是横着的,与日常的阅读习惯向左,找书的时候就只能歪头找了。 天灵没有颈椎病,不需要被治疗,所以得想个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先。 天灵从架子上面拿起一本书,想将它立起来,但是纸张太软了,立起来一会儿便软踏踏的倒了了下去。天灵又拿了两本书,与手里的书并在一起,想试试叠厚一点能不能成功,这次并在一起的书倒没有倒下去,但是纸张歪七扭八,一点也不规整。 还是不行,天灵心道,虽然不会倒,但是这样立着,估计过不了多久,整本书就会皱的不成样子了。 怎样才能将书立起来又不变皱呢? 天灵念念叨叨,将书立起来,书立起来,立起来 咦?刚刚说了什么?书立? 对哦!天灵两眼发亮,用书立就好了吗! 做个活动夹板,两块板子轻轻一合,不就将书籍稳稳当当的立起来了吗?不仅可以立起来,还可以有定型的作用,保持书页平整不起褶,一举两得! 天灵的思维一下子发散开来,又想到分类贴标问题,他之前想的是像图书馆一样在书背上将编号贴上去,但那样在遇到比较薄的书本的时候便不好操作,况且横版线装的书也不适合像图书馆里面的胶装书籍一样直接在上面粘上标。 既然如此,何不换一种方式,做一个像宫里太监们的腰牌那样的牌子挂在书上呢?削一个薄薄的小木片儿,到时候写上分好的类别和内容编号,然后用细线串起来,直接夹在书页中,即简单又方便,还对书没有损伤! 储放书本典籍的架子到时候可以直接做成带夹板且可以左右滑动控制的宽窄的那种,相信这种架子,对于能做出起重机和自行车的宋大人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倒是藏书的分类要费一番功夫,是按书籍内容还是按书名,亦或是按照年历时间和大小用途? 天灵之前想过直接借用中图法的分类方式,对天子藏的书本典籍进行分类,但天灵把四层楼看完之后,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这里不像现代,各类专业划分那么明确,许多书的内容并不只限于某一个方面,比如讲风俗人情的地方志,里面可能还夹杂着对山川湖海的记载,而且一到四层楼的书本典籍,天灵目前为止,几乎都没有看过,做不到精确判定每本书属于哪个领域,若只是随意翻翻便决定一本书的分类,那也太不严谨了,这不是天灵的作风。 若是每本书都细读之后再分类,天灵看了看手中先前写下的预估书本数目,觉得这个想法大概要在几十年后才能现世了。 按内容分类是不行了,同样的,大小用途也存在局限。 年历时间倒是一个办法,但这么多书里,并不是每一本书都有明确的出处和问世时期,所以这个也不行。 那就只剩下书名分类了! 按书名分类的话,查阅的编号该怎么进行呢?按首字?但是天子藏里藏书何其多,首字相同的书本不计其数,若只是这样编号,查阅的时候跟现在一样,也是大海捞针,那这个图书分类一点意义也无。 天灵迈着小短腿左右踱步,这个怎么解决呢? 对了!可以这样啊!天灵灵机一动,可以向字典词典学习嘛! 字典词典的查询方式,不就是现成的书名查阅编号教学吗?天灵越想越觉得可行。 就这样,一个初具雏形的藏改造计划在天灵脑海中渐渐成型。 “这个计划真是亮眼又低调!”天灵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若是陛下允了的话,以后我找书可就轻松太多了!” 天灵又从头把想法捋了一遍,确认没有大的问题和漏洞后,开始了他的第二份计划书天子藏改造计划! 只是天灵写完了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现在只是藏当差的一个小童儿,根本没有办法面见皇帝,虽然时常要给皇帝送书,但也只是将书备好了,送到皇帝所在的殿里,交由海公公。 而且就算见了皇帝,皇帝不找他问话,他也是不能开口奏事的。 这该死的封建皇权! 天灵看着面前的写好的计划书,傻了! 哦豁,白写了? 第四十九章 工具人 ()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计划搁置! 这个改造计划可以极大缩减翻找查阅的时间,与自己的“工作效率”息息相关,关系到解放双手的事情,怎么可以让它石沉大海呢! 但天灵目前面对的问题是,无法让这个改造计划上达天听,而且事关藏,就算是海公公,也是不能妄议的。 天灵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受点小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内廷公公而已,所以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像电视剧里上演的戏码那样,强行滚到皇帝面前,把自己的想法一骨碌的倒出来。 他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可宝贝的紧,现在去挑衅封建皇权,他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但如果没有皇帝的允许和支持,整个计划就是一纸空文。 天灵轻轻弹了一下手中写好的计划书,微微一笑,“那就只能麻烦宋大人了!” 正在城西检收商铺的宋却没有来的一激灵,将身上的官袍紧了紧,秋凉露重,今天加了一件衣服啊,刚刚怎么还抖了个摆子?难道是螃蟹吃多了?早知道不贪天灵那一份了。 然而陷入自我怀疑的宋大人此时还不知道,他已经沦为工具人! 天灵执行力很强,确定了藏的改造计划后,便很快开始行动了,三天前他给宋却递了个信儿,信里将宋大人夸得天花乱坠,但关于藏改造计划的事,只字未提,最后委婉的表示,宫中生活枯燥无味,对宋大人前些日子许诺的好玩的东西甚是期待。 宋却哪里不明白这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许诺给他的礼物?心里笑骂了一声,小兔崽子这个倒记得牢,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心里这样想,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他回了信让天灵今天来府上取,看时辰应该快到了? 宋大人这个念头才起,天灵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 “宋大人,吃饭了吗?”脆生生的声音越门而入,“夜里要关宫门,我跟着采买的公公出来的,怕来不及赶回去,一下值饿着肚子就往您这来了。” 这打招呼的方式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咦,这不是以前自己去自家先生家常说的话吗?然后先生必定会让师娘端上一些吃食上来。 宋却眉毛一挑,天灵小公公行家啊! 可惜了,遇到他宋却了,想蹭饭?那得先逗开心了才行。 “吃过了,本官出身清贫,见不得铺张浪费粮食剩余,晚饭两个小菜一碗饭全部见底。”宋却拍了拍肚子,“嗝~~” 天灵一进门,宋却正打着饱嗝抖着腿,一脸舒爽。 “” 若论不修边幅没个正形,这满朝文武,宋大人应该是独一份! 天灵很好奇,当初宋大人殿试的时候,是凭借什么让皇帝看上他的? 宋大人见天灵呆住,得意一笑,嘿,小样儿,就这一招还想蹭本官的饭,傻了? “你饿不饿?”宋大人得寸进尺,进一步逗天灵道。 “饿。”天灵诚实的点点头。 宋大人故作同情的看着天灵,“夫人回娘家,临走时只给本官备了两日的饭,今天是第二天。饿也没办法,本官家没有余粮了。” “您还想再吃点吗?”天灵笑的眉眼弯弯,对宋却的话浑不在意。 “不想。”宋却斩钉截铁的摇头,“太饱了,嗝~~” “哎,那真是太可惜了。”天灵将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露出一个超大的泥巴团子,“您看,我买了好大一只叫花鸡。” 宋却:“” 他突然觉得夫人给他的下酒菜就不香了。 “您吃不下了,那就只能我一个人解决了。”天灵说着将手里抱着的泥巴团子往地上一摔,啪叽一声,外层的泥巴应声而碎,叫花鸡的香味一下子迸发出来,宋大人的小院子霎时到处都是叫花鸡的味道。 天灵蹲下身,将泥巴一块一块的拨在一旁,将用叶子包裹着的鸡扒了出来,天灵伸手扯了一条腿儿,一脸陶醉,“这鸡一定是正宗的跑山鸡,瞧瞧这紧实韧弹又不失嫩滑的肉质。” 嗷呜一大口咬下去,“好烫好烫!”天灵被烫的原地跳脚。 一旁的宋大人见天灵被烫到,有些担心,正要上前帮忙。 结果天灵又道,“好香好好吃!”,然后又是嗷呜一大口,哈着气原地蹦。 宋大人飞了一个冷眼,烫死得了!活该! 但看着天灵被烫的眼泪花花的样子,宋大人还是心软了,“慢点儿吃,烫的不难受吗?” 天灵将嘴里的肉吞下去后,这才开口道,“不难受,天子藏天灵小公公,无情铁嘴不怕烫,吃嘛嘛香!” 宋却一脸嫌弃,“又没人跟你抢,吃那么快干什么。” 天灵狐疑的看了一眼宋大人,“瞧您这话说的,万一您突然饿了呢?” 宋却:“”,他觉得自己遇到对手了。 天灵啃完一只鸡腿儿,正要伸手去扯另外一只鸡腿的时候,宋大人突然出声,“来,先看看给你做的好玩的东西。” 宋大人不动声色的将天灵伸向鸡腿的手拉住,也不管他一手油,“来看看本官给你做的这个,保准你喜欢。” “您上次给自行车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天灵被迫放下叫花鸡,跟着宋却来到一旁。 宋却神秘一笑,拿出一物来,只见此物上面是一块木板子,木料跟大多数人家里建房子用的梁柱的木料一样,只是宋却把它表面处理的很好,打磨抛光,还给过了桐油,看上去十分美观。板子下面除了四个轮子,什么都没有,这东西不是滑板还能是什么? 天灵脸上连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他已经被宋却这一连环的操作秀到麻木了,天灵觉得,如今宋却就是给他看一台拖拉机,他都不会有什么波动了,在这样惊世的创造力面前,好像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 “这个虽然比不得上次的车,但胜在没有身长限制。”宋大人把天灵一拎,放在滑板上,“保持身体平衡,走着!” 嗖的一下,天灵被滑了出去。 要不是以前的江清流恰巧会玩这个,这一下出去绝对会和大地母亲来一个亲密接触。 这个宋大人,怎么这么调皮!天灵回头,想瞪宋大人一眼以示不满,结果瞧见那位他一进门就在打饱嗝的宋大人,扯着剩下的那只鸡腿,吃的见牙不见眼 天灵伸腿,将滑板像宋大人那边滑过去。 “宋大人,好吃吗?” “好吃。” “盛云楼买的,一两银子一只。” “本官就说这叫花鸡怎么这么好吃,原来全是金钱的味道!” “还想不想吃?” “太贵了,买不起。” “我给您买,您只要看看这个。” 天灵笑眯眯的从袖兜里掏出一沓纸,循循善诱。 第五十章 合伙?不行 () 在叫花鸡的诱惑下,宋却接过天灵递过来的纸。 “您先看着,我玩会儿这个。”天灵用脚尖点了点滑板,“它有名字吗?” “当然有了,叫溜溜车。”宋却把鸡腿囫囵吞下肚,“溜过来溜过去的,多形象。” 说完将拿过鸡腿的那只手直接在裤管上来回擦拭,感觉差不多不会粘纸后,低头翻看天灵给他的东西。 天灵看着宋却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觉得这宋大人有点莫名的可爱。 见宋大人看的认真,天灵没有再出声,踩着“溜溜车”在宋大人的小院子里来回溜达。 “天灵小公公!”宋大人突然站起身来,“这是谁写的?” 天灵赶忙停下,“我写的,怎么了?” 宋大人疾步上前,将天灵拉到自己身边,指着纸上的一处,神色激动,“这个活动夹板,还有这个分类编号挂木牌的想法,真的太妙了!你这小脑瓜怎么长得,能想出这么好的东西来!” 天灵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严格说起来,都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只不过是将以前见过用过的东西融合这里的实际情况略作变通,依样画葫芦而已。 “怎么样?您觉得能做出来吗?”天灵眼含期待,他没有把计划书的全部内容拿给宋大人,只是将需要宋大人做的那部分内容单独挑了出来给他,天灵也没有提这是为了天子藏而弄出来的。 不是不信任宋大人,而是天灵经过仔细思量后觉得,若是宋大人知道这是为改造天子藏的计划,按他不拐弯的性子,保不齐就一本奏到皇帝面前去了,虽然这是天灵最想要看到的结果,也自信皇帝会认可这份计划,但天灵怕给宋大人带来麻烦,毕竟官场之上,逾越最为忌讳,宋大人是工部的侍郎,藏的一应事务,不归他管,哪怕这是庄好事,若被有心人抓住诟病一番,那就不好了。 天灵不会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更何况宋大人之前帮过他那么多次,在天灵心中,宋大人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陷朋友于不义,天灵做不来。 “当然可以!”宋大人自信满满。 天灵笑的眉眼弯弯,“那就先恭喜大人了,以后天天有叫花鸡吃!” “你给我买了送上府来!”宋却言语里透着兴奋。 “我哪能天天出宫?您自己买。”天灵笑道。 “那不行!”宋大人严词拒绝,“本官虽然清贫,可也是有原则的,坚决不收贿赂!” “谁说给您贿赂了?”天灵解释道,“您只是自己去买一只叫花鸡而已。” “对啊,你给我银子,我去买,这就是贿赂,你给我买过来送上门,这叫礼节,当然不一样了!”宋大人义正言辞。 “您误会了,我说的您自己去买,是指您自己花钱去买。”天灵笑的像只小狐狸。 宋大人登时气急,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说好的看了这个就给买的呢! 委屈! 天灵看着宋却哈哈大笑,“宋大人您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您现在虽然清贫,但您忘了,您还有陛下赏的铺子呢!您这次回京检收的,不就是您的产业吗?”天灵眨眨眼,冲宋却神秘一笑,“咱两的铺子听说挨着的,那合伙做个生意怎么样?” “什么生意?”宋却不自觉的被勾起了好奇心,顺着天灵的话头道。 天灵将滑板一头立在地上,单手扶住,斜腿交叉往宋却面前一站,“您做的溜溜车真好玩。” “说正事!谁跟你玩儿呢?”宋却没好气的瞥了天灵一眼。 “这就是我说的正事儿!”天灵用食指顶了顶自己的太监帽,“您觉得,您这溜溜车和您之前做出来的自行车拿出去卖,会有人买吗?” “你想卖这个?不会有人买的。”宋却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没人买?自行车很方便出行啊,溜溜车也很好玩啊。”天灵笑问道。 “高门大户出行,讲究的就是一个排场,你让他们自己用脚蹬,没人会愿意的,觉得丢份儿!”宋大人接着道,“溜溜车就更不用说了,小孩子的玩意儿,你年纪小,又常呆在宫里,不知道如今外面好多百姓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哪会给孩子买什么溜溜车当玩意儿。” 天灵一点没惊讶,也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感到失望,这些原因他都想过,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也不想跟宋却合伙卖什么自行车和滑板,他现在要解决的是藏的改造问题! “那您觉得,这个有人买吗?”天灵朝宋却手上的纸努努嘴,“许多卖书的铺子,对这个应该很感兴趣。” “不仅仅是卖书的铺子,文人士子的书房里,放上这样的书架,应该也会方便很多。”天灵接着道,“您看他既方便拿取又方便查阅,若是再给它前面加上个可以张合的盖板,不用的时候,将盖板合上上把锁,不仅可以防尘,还可以防盗,您说,这样的书架,可有人买?” “当然有人买!”宋却双眼发光,“不仅这书架,还有这分类编号挂木牌的法子,若是能将这世上的书全部编个号,单就这份排号,就能引得各大书铺的店家蜂拥而至!” 听宋却这样说,天灵也放下心来,成了!到时候这书架子必定会在平京城里掀起一股热潮来,用的上这样的书架子的,除了各大书铺,就是家中藏书甚多的世家勋贵、名门大儒,有了这些人,就不怕皇帝看不见了。就算皇帝看不见,每回往皇帝藏里采买书籍的人也能看见!还怕这东西传不进宫里去吗? “那咱们合伙,卖这书架子?”天灵一脸期待。 “不行。”宋却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为什么啊?”天灵这下是真懵了,宋大人你不是缺钱吗?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 “士农工商,您是觉得做生意是贱业吗?还是担心合伙分利的问题,您说个数,都按您的来。”天灵顿了顿,殷切的看着宋却。 “不是这些问题。”宋却见天灵不像玩笑,“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天灵一脸迷惑。 第五十一章 给你推荐个人 () “我朝五品以上官员不得入市。”宋却凉凉道,“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得与民争业,然后利可均补布,而民可家足,此为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为制,大夫之所当循以为行也。” “这是我朝律令,违令者剥夺官身,其子女世世代代不得入仕。”宋却说完,递给天灵一个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这么清贫,也是迫不得已。 “要不把铺子记在您夫人名下?这样可以吗?”天灵问道。 宋却摇摇头,“不行,其家人亦不可从商。”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陛下还赏你商铺?”天灵不解,既然官员和官员的家人都不让从商,赏个铺子做摆设吗? “可以租出去,也可以直接变卖,但就是不能做生意。”宋大人无奈道。 这真是守着金山银山一样的手艺过清贫的生活,天灵既同情又疑惑,“既然这样,大人们的俸禄又都是早有定制,为什么有的大人府上,花销出去的银两远远超过朝廷发放的俸禄,却没有任何问题呢?” “你还真敢问。”宋却冲天灵招招手,示意他靠耳过来,“你是不是以为那些府上都是贪污民脂民膏收受贿赂的?” 天灵把头晃得像个拨浪鼓,“我只是好奇那些大人怎么赚钱的,如果真的都像您说的这样,陛下不可能放任不管?” 毕竟如今国库空虚,能抄一家是一家。但这话天灵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敢说出来。 宋却诧异的看了天灵一眼,心中又升起对天灵的可惜之情来,如此聪敏,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能有出息,怎么就成了内宫中的小太监了呢! 于是在解答天灵的疑问时,格外有耐心,“家人不能入市,不代表家族所有人不得从商,出不了士子的旁系、其他各房的庶子等,这些人注定与官场无缘,依托着族中为官之人的荣耀荫蔽,从商敛财,如此一来,族中入朝为官之人享受家族给养的财富,自然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这也是为什么,寒门难出士子的原因。” “当然了,这是世家大族的方式,若是底蕴没这么厚的朝廷新贵,也有他们自己的办法。比如置办田产置办商铺收租。”宋却顿了一下,“像陛下赏本官的铺子,便是这个道理。” “我明白了。”天灵点了点头,“可是宋大人,您说的这两种都是需要一定的财富积累的,那真正的寒门士子是不是没办法了?” “怎么没有?”宋却一副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的表情,“朝廷命官再怎么说也是为陛下效力的,哪有你想的那么惨?俸禄其实并不少,外加各种赏赐,不说过得多好,但一定差不到哪去。” 天灵扫了一眼宋大人空荡荡的院子,将信将疑。 宋却被天灵看的气急败坏,“本官那是为官清廉!若真是想敛财,还可以将俸禄放出去收利,本官不愿意罢了!” “还可以放银子收利?”天灵睁大眼睛。 “当然可以,官府有专设机构管这个,若有百姓需要借银子,就找官府备案,然后由官府接洽两方人员,说妥了就签字画押。只是这利息嘛,可就高了。” 天灵惊了,官方放高利贷啊!这些人可真是些人才! “本官出身寒微,切身体会过百姓的疾苦,知道那有多艰难,所以本官的银子放出去多少,收回来的就是多少,还要倒贴给官府一笔茶水银子,怎么算都亏,干脆就不放了。” 天灵心中对宋却,又多了两分敬佩,身居高位,却受得住清贫,守得住本心,真的不容易。 “宋大人对不起。”天灵诚挚的道歉,“我先前不知道为官者不能经商。” 宋却摆摆手,“你在内廷,不知道朝中之事很正常,不知者不罪。” 天灵有些发愁,想拉着宋却合伙的事情告吹了,没有宋大人的技术支持,他的书架子就只能停留在纸上,也不是没想过找别的人来做,但天灵只认识宋大人,也只信任宋大人。 这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简单的书架子,但它可以带来的利益,绝对让人眼红,天灵谨慎惯了,不敢轻易冒险。 所以宋大人这条路也走不通? “本官虽不能跟你合伙做生意,但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来。” 天灵眼睛一亮,“谁?” “左文。”宋却将手中看完的纸揣回天灵怀里,回到放叫花鸡的地方,扯了个翅膀边啃边道,“本官被贬去江州时,他脱了官身追随本官而去,如今本官回京,他本来也是要跟着的,只是养在江州的鱼还没捞起来,本官便让他捞完鱼了再回来,算日子,这几天应该就到了。” “对了,他养的就是上次你托我放进去的那些幼苗,这么长时间,有的应该有半斤八两重了。”宋却说到这,一舔嘴角,“这样大的鱼最适合烤着吃了。” “小左大人被您支使着在江州捞鱼?”天灵一脸黑线,人家为了追随你连官身都不要了,你居然让人家去捞鱼?还是捞我托你之前放进去的幼苗?知道我为什么托你放那些幼苗吗?那是我放进去想等来年看能不能培苗的试样啊!半斤八两重的鱼你也下的去口? 丧心病狂! 不过考虑到如今宋大人在他改造藏计划里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加上之前天灵也没打过招呼说托他放进去的鱼苗不能吃,天灵也就没有计较宋却吃他试验素材的事儿,满脸堆笑,“小左大人会做这个书架子吗?” “他?当然不会。”宋却一抹嘴。“但是我会啊,这鸡真好吃!就是有点不够” “给您买!!!”天灵眉开眼笑,“吃多少买多少!” “就这么说定了啊!”天灵一把捞起剩下的叫花鸡放在宋却面前,“大人您还没吃晚饭?多吃点!” 宋却差点噎住,被这小崽子看出来了! 而天灵大事落成,开开心心的跟着采买公公回了宫,这会儿天灵还不知道,他的行踪,竟然有一双暗处的眼睛时时刻刻的看着。 第五十二章 这鱼有毒 () 几天之后,左文带着在江州养的鱼抵达平京,宋大人这次倒很够意思,挑了几尾活蹦乱跳的给天灵送进了宫。 天灵一见宋却送过来的鱼,便明白左文已经回京,眉开眼笑的收了鱼,依旧请来送鱼的人,带了一封回信给宋大人。 信中天灵着重说了自己对于卖书架一事的想法和安排,末了还提了下自己回宫之前,特意去了一趟叫花鸡的铺子,给铺子老板留了一些银钱,拜托铺子老板隔日便送一只叫花鸡到宋大人府上,宋大人只管放心吃,已经付过钱了。 宋却接到回信,看了一眼便丢给了左文,他只管做书架和吃叫花鸡,开铺子卖书架这种繁琐的事情,交给左文就行了。 左文接过信,看完后心情十分复杂,觉得自己痴长了几十年,好多东西竟不如一个深宫小太监想的周到。之前他还纳闷自家大人为何不顾风言风语,与一个公公交往这么密切,直到此时他看完天灵的回信,方才明白,这样的人,哪怕是个太监,也是值得交往的啊! 左文循着天灵的想法,先把这种书架子的妙用一条一条的拟了出来,随后以藏书界福音为噱头,将这种新型书架一顿鼓吹,并且对外宣称,该书架目前概不外售,但会在城西商铺开市的那一天与大家见面。 于是这书架还没做出来,便引得好些书铺老板前来打听,更有那性子急一些的老板,直接问现在能否预订。 刚开始对此做法还有些犹豫的左文看到这个效果后,惊呆了,这都行?东西都还没做出来就有人来买了? 心中对天灵,越发的不敢小觑。 至此,天灵的藏改造计划终于迈出去了第一步。 接下来,只需要慢慢等待这种新书架在市场上慢慢发酵,直到被广泛接受和使用。 时机成熟了,自然会有人将这个书架引进天子藏来,他的目的便达到了,不仅如此,他还可以从中赚取一大笔银子。 没过多久,城西商铺完成检收,开放互市,左文在天灵的提议下,将皇帝赏给宋大人的铺子租了过来,然后将其与天灵那间铺子之间的隔墙直接打通,挂了“木”的牌匾,两间铺子并做一间,看上去格外气派。 铺子开张那天,天灵没有到场,白天他要在藏当值,抽不开身,但左文带了消息给他,说做好的书架被抢购一空,还有好些跟他下了定金,预订的人都排了好多 一切都在按天灵的计划进行,天灵长叹一口气,绕这么大一圈下来,他早歇了给皇帝露两手的想法,到最后只是单纯的想提高一下工作效率,空些时间留给自己。 天灵趴在水缸旁边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鱼,一脸生无可恋。 鱼儿啊鱼儿,你本应该在静水流深的湖泊里摆尾翻浪的啊,怎么被困在这浅水缸里不得脱身呢? “天灵,你又发呆了?”小茗子牵着平西王过来,挨着天灵身边趴在水缸边上。 “平西王今天又去圈地了?”天灵见是小茗子回来,抬头露出一个笑容。 “娴妃娘娘宫前。”小茗子一脸无奈,“拉都拉不住,它好像对那颗扒了皮的树情有独钟。” 天灵有些好笑,摸了摸平西王的头,“以后别去那颗树下撒尿了,不然娴妃娘娘会砍树的。” “天灵,你这鱼打算养多久啊?”小茗子盯着水缸里的鱼。 “你想干嘛?”天灵一脸警惕的看着小茗子。 “想吃”小茗子十分诚实。 “不行!”天灵突然正色到,“这鱼有毒,不能吃的!” “啊?有毒?”小茗子一脸害怕。 “嗯!”天灵重重的点了点头,指着鱼的一侧一本正经道,“你看,他的颜色是不是跟正常鱼不一样?” 小茗子懵懵懂懂的点头。 “这种黄绿色的鱼毒性可大了,还有你看,他的侧面还有暗棕色的斑点斑块,这些都是带毒的!”天灵看着小茗子,“你可千万别打这鱼的主意,不能吃的!你要是馋,上回宋大人给我从江州带的小鱼干儿还有些,我再分你一点。” 小茗子被吓得脸色惨白,“天灵,你别养它们了好不好?我们把它们扔掉!” “不能扔,这鱼扔了会炸开。”天灵继续道,“到时候身上的毒液会溅的到处都是,不管人还是动物,一碰就死,很可怕的!” 小茗子都快哭了,语无伦次道,“宋大人为什么要送你这么歹毒的东西啊!怎么办啊?之前的小鱼干儿会不会也有毒啊?我吃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没死啊?宋大人为什么要害你啊!” 天灵看着憨憨一样的小茗子,决定还是不逗他了,“没事没事,宋大人送的小鱼干没有毒,你放心。” “那这个鱼怎么说?”小茗子一脸不信,“他为什么要给你有毒的鱼?” “这个嘛”天灵挠了挠头,这该怎么圆回去呢,“这个嘛其实是这样的!” 天灵轻轻一咳,清了清嗓子,“这个鱼长大了可以吃的,只是小时候有毒,扔了会炸开,长大了就不会了。” “为什么?”小茗子一脸疑惑,“长大了它会变成正常鱼的颜色吗?” “不会”天灵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是这样的,因为他们常年泡在水中,水会把他们身上的毒慢慢洗干净,所以当他们是小鱼的时候就剧毒无比,但长大后因为在水中泡的时间够久,毒性就被洗干净了,但是以前被毒过的鱼皮颜色,已经长成了,就变不回来了。” “真的吗?”小茗子盯着水缸里的桂花鱼,一脸同情,“他们好可怜啊,小时候遭受这样的折磨。” “好在长大了毒被水洗干净了。”小茗子破涕为笑。 “哎?天灵天灵” “还有什么问题?” “长大了就没毒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吃了?” 平时咋没见你脑子转的这么快呢? 第五十三章 一条鱼引发的惨案 () 看着小茗子瞬间发亮的眼睛,天灵深感无力,这年头,想做个实验观察就这么难吗!为什么个个都觊觎他的实验素材! 好在小茗子虽然馋,但天灵不让他动,他也只好默默的看着,只是之后他每天遛完平西王回来,都会去看一眼天灵养在缸里的桂花鱼,那眼神,让天灵想起以前带学生时,班上那些男同学看女神的眼神,偷偷摸摸扫上的那一眼里,全都是垂涎,简直一模一样! 但天灵的桂花鱼最后还是没保住,他管得住小茗子,却管不住平西王,没多久后的一天,小茗子遛完平西王去看鱼的时候,碰巧有一条鱼蹦起来打了个挺儿,于是惨案便发生了,打挺儿的鱼被窜出去的平西王一口咬住,直接上了西天。 “不好!这鱼还没长大,有毒!”小茗子哭天抢地上前想要把鱼抢过来时,平西王已经把一条鱼啃的只剩下一个尾巴。 小茗子将尾巴从平西王嘴里硬拉出来,丢的远远地,然后双手晃着平西王,“你快吐出来啊!有毒啊!你快吐出来啊,你不吐会死啊,我也会死啊!” 天灵从藏下值回来时,便看见小茗子满脸泪痕的抱着平西王狗头,哭的那叫一个惨。吓得他赶忙上前“怎么了这是?” “天灵,怎么办,平西王要死了,我也要死了,呜呜呜” “你两这不好好的吗?”天灵将一人一狗上下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哪里受伤。 小茗子哭的直抽抽,天灵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了口气。“平西王去天乾殿撒尿了?” “不是,呜呜呜” “到底怎么了?”天灵耐心的问道 “他把你的鱼吃了,呜呜呜呜,那个还没长大的毒鱼,呜呜呜呜,平西王一下子窜出去了,我没拉住,我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吃下去了。”小茗子越说越伤心,想到平西王会死,自己也会被处死,还有可能连累天灵,又害怕又愧疚,只呜呜声哭个不停。 天灵转头看了一眼水缸,里面的鱼果然少了一条,再看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茗子,天灵有些后悔,这个憨憨娃儿,把他胡扯的话当真了。 “没事,我刚刚看了,这鱼已经长大了,没毒了。”天灵从平西王招招手,平西王精神抖擞的扑了过去,“你看,它没有一点中毒的样子。” “真真的吗?”小茗子止住哭,“真的没毒吗” “没有”天灵点点头。 “真的没毒了?”小茗子将信将疑。 “嗯!”天灵重重点头。 “真没有了?可以上次说至少还要养两个月的。”小茗子继续问道。 “这个跟什么水养也有关的!我这水缸里的水都是接的无根水,跟湖里面江里面的水都不一样,洗毒效果要好很多!” “你什么时候接的无根水?我怎么不知道?”小茗子一脸迷惑。 “真没毒了!不信晚上我们吃一条!”命途多舛的桂花鱼啊,本公公与你们实在是没缘分,今晚送你们上路! 当晚,小茗子半夜都还没睡着,不是因为别的,单纯的吃撑了没法睡,小茗子砸了咂嘴,鱼那么腥,清蒸出来居然这么好吃! 水缸里还有两尾,嘿嘿。 然而小茗子眼馋的两尾鱼,却在第二天上午,被海公公亲自来提到御膳房去了,天灵随后也被海公公从藏宣到天乾殿问话。 “天灵,你可知罪!”皇帝坐在鎏金龙椅上,兴师问罪。 “小的不知何事触怒龙颜,还请陛下明示!”天灵回想了一下近日来自己做的事,藏当差没出什么差错,也没有人仗狗势到处溜达,没什么事儿的时候都在研究那个按书名分类排序编号的事情,连狗都没骑,没犯什么错啊?难道改造藏计划的事情被皇帝发现了? 不应该啊,他早就预料到自己做这些事情瞒不过皇帝,所以才采用伟人“农村包围城市”的法子,先把书架卖火起来,再引皇帝或者管藏事情的那些人自己上钩,就算皇帝查到自己卖带活动夹板的书架,那也只是跟没有官身的左文合伙做生意而已,难道这里不仅不许官员经商,连太监也不允许? “如今你在藏当差,为何还去内书堂的小厨房?”皇帝面无表情。 天灵瞬间了悟,一定是他昨晚去内书堂小厨房蒸鱼被发现了! 可是这事儿只有那里的掌厨知道啊,天灵以前在内书堂,偶尔会用小厨房做些东西给宋却,一来二去跟掌厨便熟悉了,如今人虽然不在内书堂了,但人情还在,有时候也会拎着东西去那边打打牙祭,宋却送的东西基本都是在那儿做成的菜。 杨公公是个人精,看得出皇帝对天灵的宠爱,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以来都没出过问题,这两人也不可能去皇帝跟前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毕竟皇帝不是各宫的娘娘们,会去管哪个小太监多吃了一碗饭。 怎么就被发现了呢?天灵一个头两个大,悔不该吃那桂花鱼啊!真的有毒! “说话啊。”见天灵伏在地上不知声,皇帝出声道。 “回陛下,小的是”天灵支支吾吾。 “是什么?”皇帝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浮上一点浅淡的笑意,“是朕没让你吃饱饭吗?还跑去内书堂的小厨房加餐?” “不是陛下您听我说。”天灵赶紧否认。 “你说。”皇帝好整以暇。 “是是”可怜的天灵,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体面一点的说辞来,最后实在无法,狠了狠心,决定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是小的馋嘴!” “这就对了嘛。”皇帝哈哈大笑,“小小年纪贪嘴很正常。” “但是,”皇帝话锋一转,“你私养鳜鱼,其罪不轻,念你在藏当差还算勤勉,便不予治罪,只是这鱼得上交,朕已命海公公将其移至御膳房。”皇帝顿了顿,“不治罪,但也要给你涨涨记性,馋嘴是?一会儿去御膳房把鱼像昨晚一样蒸了,然后送到天乾殿来,看着朕吃,半步不得离开。” “”天灵好像知道自己哪里有罪了。 第五十四章 事发 () 估计是昨晚在内书堂用小厨房的时候,被皇帝碰巧看见了,不然皇帝怎么知道他昨晚用了小厨房,还是蒸鱼,皇帝一定也是馋了,但又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太监抢食,只好憋到今天来问罪,不然为什么只是把自己的鱼给提走了,又不治罪,还让自己给他蒸鱼! 晌午时分,皇帝夹着蒸的嫩白的鱼肉,吃的十分享受,真香,这才是昨晚闻到的那味儿嘛! 皇帝吃的有滋有味,天灵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心中暗骂厚颜无耻之徒!强抢人家的鱼不说,还让人家做好了端上来看他吃,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皇帝吃完,心满意足的一抹嘴,天灵赶忙上前,想要借收拾碗筷之机告退。 结果手刚一碰筷子,就被皇帝喝止。“让你收了吗?” 天灵看着一盘鱼骨头,心想怎么的?就这么些剩骨头了,不让收您还想留着下顿吃? “那些活儿是你干的?”皇帝对着天灵道,“过来。” 天灵愣愣的走到皇帝面前,有些懵,自己不是太监吗?太监不是皇帝的奴才吗?奴才不是干这些活儿的? “朕的大学士们说有要事要禀,你留下来听听。”皇帝接着道。 天灵心中一惊,当朝大学士奏事,让他一个小太监旁听? 这其中必有蹊跷,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与活动书架有关。 果然,大学士们正是为书架一事而来,说京城中近来各大书铺新换的一种架子,较之前的储放书本的架子有着天壤之别,不仅便于查阅,而且更加利于书本的养护,与天子藏书阁特别契合,期望皇帝能将这种新架子引进藏。 皇帝听了若有所思的看了天灵一眼,随后方问道,“其价几何?” “一面架子的售价是十两银子。”一位大学士立即道。 “如此之贵?”皇帝直接拒绝,“朕的藏藏书之众各位深知,足足五层楼啊,一面架子能放下多少?全换下来,没个七八百架能行?如今国库空虚,边境常有骚乱,到处都需要银子,能省则省。” “况且,藏那些搁书的架子尚能使用,不急在这一时换新。” “陛下,这种架子拿放十分方便,且无有纸张折损,甚至能起到减少书本发霉虫蛀的作用”大学士试图说服皇帝。 “拿了这么多年,突然就不方便了?”皇帝反问道,“有了这个架子你们每年就不报折损上来了?” “不是不报,是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折损”大学士还在坚持。 “换也可以。”皇帝松口。 大学士们喜出望外,正要谢恩,皇帝又道,“兵部募兵发放的置家银子都停了,朕现在要是答应你们了,兵部那些人还不得来找朕扯皮?这出去的可是七八千两银子啊!爱卿们要是能自己解决银钱的事,就换。” 大学士们当场僵化,他们哪里有钱换?! “你们没银子,朕还不是一样?都知道没钱的难处,爱卿们何苦来为难朕呢?”皇帝语气放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各位大学士: 天灵: 大学士们含憾而去,留下天灵独自一人面对皇帝。 天灵也有些吃惊,活动书架的价格居然卖到了十两银子一面!他一直呆在宫中,对银子的概念不大,但他几次出宫,买过一些吃食,知道一文铜钱就可以买到一串糖葫芦,大概相当于他前世的两块钱,而这里的一两白银可以兑换五百文铜钱,也就是说,这个活动书架,如今一面卖到了一万块之多! 天灵知道这个书架一经面世便会倍受追捧,所以在此之前便让左文尽量把价格往高了定,有钱不赚王八蛋,虽然他现在赚了钱也没处花,但兜里有钱总不会错的。 但天灵没想到居然能卖到这么高价格! 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皇帝没钱! 今天皇帝特地把他留下来听大学士进言,估计也是知道了他就是那个卖活动书架的人,如今皇帝对藏储书架的态度很明确,换可以,但是不出钱,摆明了想白破以奥瓢(注:后四字为拼音)! 皇帝若真的不想换书架,今天就不会把他这个卖书架的人留下来听大学士们进言了! 天灵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前那些书上为什么总爱给铠甲冠以龙鳞甲之名了,因为龙皮是真的厚!简直刀枪不入,谁用谁知道!看皇帝就知道了。 天灵从大学士们进殿到出去,便一直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的状态。他已经打定主意,皇帝不开口,他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看谁捱得过谁。 “如今城西开市,商户们都开业了,朕赏给你的铺子,你怎么处置的?”最后还是皇帝捱不住,先行开口。 “回陛下,小的在宫中,自然无法打理铺子,也不认识什么人,工部宋大人心善,怜惜小的,便推荐了租他铺子的人给我,小的刚开始也想把铺子租于他,但那人说他不租了,还说要卖的东西造价很高,租宋大人的铺子就已经山穷水尽了,正在筹银子开业,若是筹不到,恐怕连宋大人的铺子都不会租了。”天灵说到这里,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道, “小的便问了那人,是做什么生意,卖的是什么,那人说是卖读书人用的东西,恰巧小的手里攒了一点银子,便对他说,把铺子白给他用,且白给他开业的银子,只要他给小的一些分利就好。” “他那会儿已经山穷水尽,便答应了小的用银子和铺子跟他合伙,折算了一下他投进去的银钱,分小的三成红利。” 这些都是天灵之前和宋大人、左文商量好的说辞,当初天灵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为防万一便做了这么一个准备。 毕竟铺子是皇帝赏下来的,很容易便能找到他头上,当初他本想找宋大人合伙,但为官者不经商,这事儿吹了,现在看来,这是好事,刚好能把宋大人和他都摘出去! 第五十五章 要想富,先修路 () 皇帝听天灵说完,看向天灵,眼里带着几分审视,“你知道他卖的什么吗?” “回陛下,小的不知,只知道是读书人用的东西。”天灵答道。 皇帝哼了一声,“你连他卖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敢给他银子?你就不怕他亏了,你的银子全打了水漂?” “小的想着,他做的是读书人的生意,天底下读书人那么多,且这里是京城,进京赶考的读书人那么多,怎么也不至于开不下去的。”天灵很快回答道。 皇帝见天灵一点犹豫也无,暗中思量,难道真是这样?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小的寻思着,小的如今年纪小,服侍陛下,也不太需要那些黄白之物,就算那人最后铺子开不下去关门了,陛下赏我的铺子还在,也还有个依靠。”天灵说到这里顿了顿才接着开口,“是以小的想赌一赌,万一赚了呢?反正没有后顾之忧。” 皇帝走到天灵跟前,“想知道他卖的什么吗?” “小的斗胆猜一猜,是刚刚大学士他们说的书架子?”天灵装作小心翼翼又想抖机灵的样子。 皇帝见他这幅样子,虽然聪明,但不够有城府,应该还不至于谋划的那么深远。 这时海公公走进来,冲着皇帝轻轻摇了摇头。 皇帝此时终于完全放下心来,既然查不到往来,那一切应该都是巧合。 再开口时,神色无比和蔼,“你赌对了呢!” “真的吗!刚刚大学士他们说十两银子一面呢!”天灵装作很喜不自胜的样子,丝毫没管是否殿前失仪,因为他知道,马上要对他的银子下手的皇帝不会计较这些。 果然,皇帝没有怪罪他,还跟他一起笑起来,“天灵啊,你还真是个小福星呢!” 说罢伸出手拍了拍天灵的肩膀,“你如今在朕的藏当差,应当清楚,朕的藏啊,书本典籍很多,所以发霉啊,折损啊,虫蛀啊这些避免不了。” “你刚刚也听见了,大学士们说的这种书架子。哦就是你铺子里卖的那种书架子,朕的藏啊,其实是很需要引一批这样新的储书架子进来的。”皇帝叹了口气,“天下事为先,朕的藏,比不上百姓安居乐业,朕如今国库空虚,各处都需要用银子,实在无法再分拨银子到藏了,只是大学士们每年报上来的折损,朕心里痛啊!” 说罢殷切切的看着天灵,就差掰开天灵的嘴从他喉咙里抠出小的愿为陛下分忧几个字来。 皇帝都把话递到这了,天灵觉得今天要是不把银子拿出来,估计没办法走出天乾殿的大门。 虽然他对这些银子并没有那么看重,但是这好比自己做好的一道菜,就算不怎么想吃,却被别人一勺子连肉带汤全给舀走了一样,怎么想都觉得憋屈。 不行,不能让皇帝白白占了便宜! 天灵脑子急转,想到上次左文带给他的信上说到,预订活动书架的人很多,他那里人手和木料都很紧缺,不得已还推掉了不少订货的人家。 皇帝你没钱是?没关系,你有山啊!你有人啊! 天灵想到这里,拜下就是一个大礼,“陛下勿忧!小的请命,为陛下完成更换储书架一事!” 皇帝被天灵的话弄得一愣,这小奴才,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乱说话呢,谁让你替朕更换储书架了? “天灵啊,你能想着朕,朕深感欣慰啊,只是你打算怎么替朕换那些书架子啊?听你说,你的铺子有三成分利啊?”皇帝看着天灵,朕这回的话说的够明白了? “回陛下,正是,所以小的请命,请陛下允天灵为陛下督办藏储书架换新一事。天灵愿用手中三成分利,为陛下完成藏储书架的全部换新!”天灵抬起头,双目直视皇帝,“陛下无需出一分银钱,还能帮陛下赚回一笔银子,陛下只需答应小的一个小小的请求!” 皇帝久居高位,并没有被无需出一分银钱还能赚回一笔银子冲昏头脑,直接答应天灵,而是率先问道,“什么条件?” “如今京城之中的木料,多由东山运送而来,但因为采伐禁令,故每年京城之中的木料皆有定数限制,若有大兴土木之事,木材便供不应求。”天灵接着道,“小的觉得,铺子里的书架能卖到十两银子一面,跟木料的价格也有极大关系。” “接着说。”皇帝道。 “今年城西商铺的建造,用去很大一部分的木料,剩下的木料本就不多,接着又是储书架倍受追捧,导致本就稀缺的木料越发昂贵起来,储书架的价格自然也就更加的高昂。” “小的想了一下,小的三成分利是远远不够更换藏里所有的储书架的。” “况且就算足够,京城中的木料也不足以支撑更换藏全部的储书架。” “所以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那就是木料的供给。”天灵再次拜倒,“请陛下修建一条姜山到京城的官道!” 皇帝看着天灵,神色不见喜怒,“修官道必征民夫,朕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的民怨,你是让朕又把它挑起来吗?” “陛下容禀!”天灵没有被这质问吓到,“征民夫,给工钱,就不会有民怨。” “工钱?”皇帝冷哼一声,“拿什么给?是朕那空荡荡的国库,还是凭你那三成分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皇帝觉得有些荒唐,他刚刚居然真的以为这个小奴才能想出办法。 “都不是。”天灵面对皇帝的喝问,丝毫不惧,“拿两地的商人来给,凭京城能带来的财富和荣耀!” 皇帝失望的神色燃起了希冀,但马上又熄灭下去,摇了摇头,“不行,商人最是狡诈,没有利益绝对不会买账,若是强来,那又会惹起民怨。” “那就让他们看到利益。”天灵自信一笑,“让他们知道,要想富,先修路。” 第五十六章 出宫 () “京城物华天宝,姜山林木葱茂,但因为道路阻塞,两地一直无法互通有无,买的找不到卖的,卖的找不到卖的,一潭死水怎么会有生机?想要把这潭水盘活,就只有修路造桥。” “故京城到姜山的官道,正是两地商人最想看到的,若此时陛下再允之以通关便利,必会有无数商人闻风而来,捐资造路。”天灵解释道。 皇帝听罢陷入沉思,若依此法,倒真有可能将这官道建起来,届时道路一通,两地互市,不管商人赚多少,最得利的还是朝廷! 皇帝没想到,他一开始只是想跟天灵要点银子更换一下藏的储书架子,最后居然捡了这么大块宝! 不仅不用花钱买新的书架子,还能建成一条官道!最重要的是,官道也不用他出钱。 看向天灵的目光越发喜爱起来,当初见天灵有几分机灵,便起了栽培的心思,所以在品秋会一结束,便将天灵放到藏去了,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给他带来这么大惊喜,自己果然慧眼独具,没有看错人! 只是,修建官道这么重大的事情,真的要交给这个小东西?看了眼还没自己大腿高的天灵,皇帝神色犹豫。 不行,还是太小了,谁能担此重任呢? 斟酌良久,皇帝想到一个人,“宣工部侍郎宋却!” 宋大人回京以后,便忙着检收城西商铺的事情,间隙中还教了左文做活动书架,如今城西各大商铺纷纷开业,他也终于得闲,正想着可以好好放松一下时,又被皇帝召进了宫。 宋大人一进殿,便看见天灵站在皇帝侧后方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直觉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皇帝跟他寒暄了两句后便直奔主题,命他即日起督造京城至姜山的官道,宋却拿着手中的圣旨欲哭无泪,他的清闲日子又没了! 更让他惊讶的是,皇帝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圣旨,而这道圣旨,居然是颁给天灵的。 “天灵接旨。” “朕命你为此次官道督造随监,赐随监令,协助工部侍郎宋却,征民夫,募银资,同赴姜山,造办官道!” “天灵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起来。” 天灵这下是真的激动了,他原本只是想让皇帝出点血,不能让他白白拿了自己的银子,这才出了这么个主意,且修建官道利国利民,不管从哪方便说都不是坏事。 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任他为督造随监! 随监啊! 不仅可以出宫,还是有权力的那种! 其实皇帝除了不要脸了一点,其实人还是很好的嘛! 嘿嘿嘿,天灵站起身来,眉梢眼角都带笑。 皇帝见状,颇为不齿,“没出息,一个随监而已,至于开心成这样?” “小的非是为成为随监而开心,而是因为能为陛下分忧而欢喜!”天灵此刻心情大,好听的话一串一串儿,“更让小的欢喜的是陛下的信任,将如此重大的事情交于天灵,天灵年纪虽小,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内廷太监,但也知道人无忠信,不可立于世,天灵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恩德!” 听得一旁的宋大人目瞪口呆。 皇帝哈哈大笑,指着天灵对宋却道,“听听,你这个侍郎大人,还不如一个小奴才会说话呢!” 宋大人内心,“马屁精!” 出的殿来,宋却满腹疑惑地叫住天灵,“如今天下并不安稳,修建官道这样大兴土木,并不适宜,陛下怎么突然要建官道?还让你随监,你对他说什么了?” 天灵支支吾吾,“我没说啥。” 宋大人嗤了一声,“他会在这个当口做这样劳民伤财的事?” “不会呀,陛下征民夫给工钱的。”天灵笑嘻嘻的说。 “工钱?他如今的国库跟本官的兜一样干净,拿什么给?况且就算他有钱,也不一定会给民夫工钱。”宋却睨了天灵一眼,“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 “跟我还不说实话?”宋大人瞪着天灵。 “是陛下想要我的银子才这样的。我和小左大人卖书架的事儿被陛下知道了,他想让我把银子拿出来给他。”天灵委屈巴巴道。 “你能有多少银子?陛下会图你那点?”宋却一脸不信。 天灵用告状的语气跟宋大人道,“陛下想更换藏的书架又不想出钱,就来要我的钱,我不想给他,便对他说如今就算买也没有那么多,如果他修一条从姜山到京城的路的话,我就给藏的书架全换了,不要他的钱。陛下就答应了。” “为了换书架,就修一条官道?”宋大人目瞪口呆,这事儿怎么看着那么像昏君干的事儿呢? “是呀是呀。”天灵重重点头。 “等等,你刚刚说征民夫给工钱,谁给?”宋大人在银钱一事儿上,很会抓重点。 “咳咳,这个需要我们去募资。”天灵说着,蹑手蹑脚的往旁边退。 “募资?”宋大人一听就炸了,“去哪募资?平白无故的谁给你钱!” “我打死你啊!”宋大人转身想给天灵一个脑瓜蹦,结果那小东西早退到一旁去了,气得他原地跺脚。 “送达人别急,有办法的!”天灵笑着安慰道。 “能有什么办法。”宋大人一个头两个大,他造桥修路造各种器械手到擒来,但让他去找别人要银子,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至于天灵,虽然聪明,但说到底还是个娃娃,连宫都没怎么出过,也做不起什么指望,没钱这官道怎么修的起来哦! 想到这里宋大人又瞪了一旁满脸笑容的天灵一眼,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还笑的出来! 天灵见宋大人真急了,赶忙上前,凑在宋大人耳边一阵低语。 宋却脸色终于由阴转晴,“真的能行?” “您要是不信,回去对小左大人说说,看他愿不愿意给钱就知道了。”天灵笑着道。 “哼。”宋大人将头一扭,“你可真会抖机灵!” “哪里是抖机灵,是真聪明。”天灵纠正道,然后故作严肃道,“宋大人,如今本公公可是你的随监,你说话可得尊重着点,不然!哼,要知道公公可是最小气的,小心我回头在御前告你歪状!” 宋大人上前,一巴掌拍在天灵后脑勺,“是吗?那你打算说本官什么?” 天灵捂着脑袋求饶,“说宋大人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明镜高悬两袖清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这还差不多。”宋却将天灵放开,正色道,“就为了那么点银子,要就给出去,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揪着不放,你傻不傻!” “没事啦。”天灵笑道,“我只是多给了陛下一个选择,陛下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知道选什么最划算。” ___________________ 天灵在圣旨下发的当天,便去领了督造随监的令牌,然后回住处收拾行李包裹。 天灵想着自己在书架铺子那存着三成分利银子,便把在宫里攒的银子全部拿给了小茗子,并嘱咐小茗子在他没回来之前,尽量不要带着平西王去皇宫各处转悠,最多在承德湖溜一圈了就回来,如果有什么事,就带着平西王去找安宁公主。 不是天灵有意要拘着小茗子,而是他不放心宫里的人,前段时间他和小茗子在皇宫上蹿下跳,十分引人注目,不少太监宫女明里暗里的打听,照料平西王还缺不缺人,可见有无数人眼红这个差事。 小茗子性格憨厚,天灵怕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小茗子被人谋算,故此才这样叮嘱。 “知道了,天灵,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小茗子捧着天灵交给他的钱袋子,红着眼眶问道。 “不知道呢。”天灵也不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 “你会不会回不来了啊?”小茗子语气担心。 “”天灵觉得,这小孩儿在织造司被退回去除了伍全陷害,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你都不会认路,万一你走丢了,怎么找的回来啊?”小茗子越说越担心。 天灵被小茗子戳中痛处,但看着小茗子担心的神色,又不忍心对他生气,耐心的对他道,“有宋大人在呢,不会的。” “可是宋大人送过你有毒的鱼,万一他害你怎么办!”小茗子听到宋大人,更急了。 天灵噗的一声笑出来,这孩子,还记着这茬呢? “你别笑,真的呢!”小茗子急得跺脚,将银子塞回天灵手里,“这些银子你带着,外面什么都要钱的,万一你走丢了,带着钱还可以买吃的。” 天灵将银子再次放到小茗子手中,“拿着,听话。” 小茗子撰着银子不说话,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功夫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 “这个给你带着。”小茗子将包裹塞给天灵。 “这是什么?”天灵问道。 “干馒头片。”小茗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攒的。” 天灵想起上次那馒头片在喉咙里的感觉,脸色一眼难尽。 小茗子怕天灵不要,又急忙道,“谁都是干净的!而且是新鲜的!不是隔夜馒头!” “你哪来的?”天灵有些好奇,小茗子搬过来后,都是跟他一起吃饭,没见过他剩过馒头啊。 “就是就是”小茗子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你不会又是去御膳房拿的?”天灵严肃道。 “不是不是。”小茗子连忙否认,“就是每次吃饭的时候,悄悄剩一口藏起来” “”这小孩儿是小仓鼠变得?这么喜欢藏粮食? “我怕你说我,就没敢告诉你。”小茗子见天灵不说话,声音低低的道歉。 天灵哑然失笑,“我不说你。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它们存起来吗?” “我饿怕啦~”小茗子见天灵没有生气,神色一下子轻松下来,“所以就算现在可以吃的很饱,还是担心哪天突然没吃的了饿肚子,哪怕永远不会吃,也还是忍不住想存起来。” 天灵将包裹打开,分了一半的馒头片出来,然后将剩余的包好还给小茗子,“我带着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留着。” “不用,你全带着!”小茗子神色坚决,“我还可以再存!” “都给我了,你不怕饿肚子吗?”天灵问道。 “不怕!我的吃的可以给天灵!”小茗子将包裹又塞了回来,“我更怕天灵饿肚子。” 天灵长长的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傻!真是个铁憨憨! 最后天灵还是妥协了,将鼓囊囊的馒头片装进了行李,带着它直接往宋大人府上去了。 天灵在街上又买了一些吃食和别的东西,最后大包小包的挂满了整个小小的身体,要一个头露在外面,还以为哪家店里的货架出走了! “宋大人宋大人开门啊!”天灵敲着宋大人的府门。 但里面久久没人应声。 没人在家?不应该啊?天灵在街上问了小左大人,说宋大人从宫里出来就回了府上。 “咚咚咚”天灵接着敲门。 “宋大人你开门啊!” “宋大人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还是没人应。 “开门啊开门啊!”天灵锲而不舍。 不会是听出我的声音,故意不给开门?看来只能拿出叫门绝技了! “宋大人,你的叫花鸡到了!开门收一下!” “宋大人,你的小笼包到了!开门收一下!” “宋大人,你夫人的新衣裳到了,开门收一下!” “宋大人,你的小天灵到了,开门”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叫魂啊!信不信我打你啊!” “收一下。”天灵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宋大人,手脚迅速的拿起地上的包裹盖在头顶。然后从门缝里面钻了进去。 边跑边喊,“宋大人生气啦,宋大人生气啦,宋大人生气想打人啦,宋夫人,您在哪里呀~宋大人想打我,您快来帮帮我呀!” “你站住!”宋大人见天灵往正屋而去,急忙阻止。 然而天灵已经敏捷的钻了进去,然后看见了一脸跎红青丝微乱的宋夫人 卧槽! 第五十七章 启程 () 天灵两世为人,虽然以前单身二十几年,如今更是个小太监,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此情此景,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是瞄了一眼后面气势汹汹赶来的宋大人,天灵就算明白也要装作不明白! 怎么办?天灵急中生智,朝前一个猛扑,窜进了宋夫人的怀里,“夫人~宋大人欺负我!” 唇红齿白小脸蛋,眉清目秀大眼睛,可怜又可爱。 宋夫人哪里受得了这个,她和宋却一直没有孩子,天灵第一次来宋府她便喜欢上了,根本没把天灵当外人看,此刻见天灵趴在自己怀里,扑闪扑闪的眼睛里全是求保护,慈母心肠瞬时被激发了出来。 拍着天灵轻声安慰,“没事没事,宋大人和你玩笑呢。” 说罢含羞带怒的瞪了宋大人一眼,“不大把年纪了不正经,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宋大人十分委屈,好事被打搅了,怎么还成他的不对了? 见天灵得寸进尺的往宋夫人怀里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将天灵从宋夫人身上扒了下来,“不是明天才启程吗?你这会儿到本官府上作甚?” “本公公如今可是随监!当然要随时随地跟着您啊!”天灵说的非常理所当然,接着将头转向宋夫人,笑的格外天真,“夫人,今晚就叨扰府上啦。” 宋夫人忍不住摸了摸天灵的头,“客房给你住。” 就这样,天灵成功赖在宋府住下。 第二天一早,随同宋大人一道,坐着官驾出了京城,往姜山而去。 平京城向南两百里处,便是姜山所在之地。 沿途崎岖坎坷,并不好走,有的地方还有深沟,这也是为什么平京城至姜山仅两百里,却没有官道的原因之一,地势不平整,有的地方就需要绕弯,如此一来,投入的人力物力就更大了。 以前老皇帝在位之时,只图享乐不思富国利民,根本不会管这茬子事儿,皇帝登基以后有心无力,这官道也一放再放,这次皇帝答应的这么爽快,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天灵的提议提到他心坎了去了,姜山除了木料,还有药材,但因为路不通,一直无法大量运往京城,皇帝想修这条官道已经很久了! 两百里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常人步行四五天的时间便可以抵达,若是骑马,则更快一些。 “前面马车就去不了了,只能骑马或步行。”官驾的车夫禀道。 天灵撩开马车的布帘子,看向外面,入眼只一座凉亭,再往前,一条蜿蜒的河流阻断了道路。 这里,便是他们此次修建官道的起点。 天灵跳下马车,“这便是阜南河?” “回小公公,正是。”车夫恭敬的回道。 这一路来他但凡问话,车夫必然这副恭敬的态度,天灵听着觉得浑身不自在,便想要开口让他不必如此,却被宋大人无声制止了。 “我们上前去看看,你留在此地看马。”宋大人对着车夫道。 说罢示意天灵跟上。 “宋大人,您刚刚干嘛不让我开口说话?”天灵赶紧跟上。 “合着你这随监的威风直对着本官摆呢?”宋大人没好气道,“你在宫里没见过以下欺上的行径?如今你好歹也是个随监,在外边便是等同官身,人家对你恭敬你还受不住了?” “总觉得怪怪的。”天灵吐了吐舌头,“您看我在您面前,就没那么多礼数。” “那是本官大度不与你计较。”宋大人冷哼一声,“你在陛下面前这样试试?” “我可不敢。”天灵秒怂,喜怒无常的皇帝面前,他可不敢放肆。 “随监不是正经官身,世人对太监公公们多有偏见,你年纪小,在外边若不摆摆威风凶一点,别人便会觉得你好拿捏,到时候不恭敬起来,有你哭的。”宋大人见天灵脑袋一缩,有些好笑,宫里面的公公们一个赛一个的会作威作福,怎么出了天灵这么个异类。 “好,可能是突然咸鱼翻身,一时还不适应。”天灵将小脑袋一歪,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本公公可是督造随监!哪个这么大胆,敢在我面前放肆!” “宋大人,是这样吗?”天灵朝宋却挤了挤眼,“学的像不像?” “”像,像极了,你其实不是天灵,是如朕亲临的牌子精!宋却看着把皇帝语气学了个十成十的天灵,一脸糟心。 这小东西在宫里是怎么活下来的?连皇帝说话都敢学。 “照你说的,修建官道一事的消息已经发了出去,三日后关于通行文牒发放事宜的说明会,京城里本官已经托京兆府尹贴了告示,姜山那边发了加急的信件,但会晚上两三天。”宋却看着天灵,正色道,“只是真的会有人来吗?” 天灵之前在天乾殿与宋却耳语的便是,将此次募资以新闻发布会的形式举办,用通行文牒的发放说明会名义邀请两地商人参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灵一笑,“陛下都被说动了,还怕说不动两地商贾?” “况且”天灵顿了顿,“这次对于两地商人来说,不仅仅是可以赚钱这么简单。” “士农工商,我朝商人地位低下,还有大量律法限制,不得入仕,不得这样不得那样,就算腰缠万贯,世人也不会赞上一句,说的最多的还是奸商二字,但还是有不少人经商,这一切都是为何?” “因为追名逐利的天性。”天灵看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河水,“士子逐名,商人逐利,本质上并无不同。” “朝廷为什么限制经商?不过是担心百姓们都去投机取巧,如此一来,地没人种,粮没人纳,长久下去必闹饥荒,大饥荒一旦发生,轻则流寇四起,打家劫舍,重则”天灵还没说完,就被宋大人捂住嘴巴。 “休得胡言乱语!”宋大人一脸严肃,“这些话以后都不许说!听见没!” 天灵嘴被捂住说不出话来,只好用眼神示意知道了。 宋大人这才将手放开,质问道,“谁教你的这些?” 第五十八章 晌午吃啥? () 完了,一个没注意说嗨了,天灵心底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个没出过宫的小太监,再聪明也不可能会知道这些国计民生的道理! “我我在藏里看书看到的!”天灵心思急转,想到一个托辞。 “哪本书?”宋却狐疑,还有讲这样道理的书?他怎么没读过? “叫《食宪鸿秘》,特别旧的一本书,纸张上还有残缺,我也是在藏当差帮忙收拾整理折损名录的时候,恰巧看见的。”天灵信口胡诌,反正宋大人又进不去藏,不怕他去查证。 宋却见天灵说的头头是道,这才勉强相信,又叮嘱道,“这些话,可不能对外说。” “知道啦。”天灵连连点头,“我相信宋大人,才敢这样口无遮拦的。” “本官面前也不许说!”宋却语气坚决,“这些狗屁倒灶的话本官才不爱听呢!人情世故就已经够麻烦了,才懒得再去想这些个欺世驭民的弯弯绕绕!” “哈哈哈”天灵开怀大笑,“那宋大人为官为何?可是为民做主?” “当然不是。”宋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但也不是你说的逐名,本官入仕,最初只是想不受人欺辱罢了,不过入朝为官之后发现,怎么往上爬,都会更高的人把你压着,故现如今,便只想着在其位谋其事,为天下做些有用的器械出来,不白白吃着朝廷的俸禄,也算无愧于心了。” “宋大人,难怪朝廷里你的同僚们都不愿意跟你往来。”天灵满脸笑意,“非其族类啊,哈哈哈哈。” “以后说正经事儿的时候,你能不能不把话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宋大人恼羞成怒,“就算到时候那些商人们像你预料的那样肯过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把他们聚在一起,说服他们募资就可以了。”天灵看着宋大人道。 “为何?”宋大人疑惑,“逐个说服不是更容易些吗?若是全部聚在一处,你就不担心节外生枝?” “不会。”天灵摇摇头,“把他们聚在一处,不仅方便我们行事,也能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那就是此次募资是完全公开的,谁捐了谁没捐谁捐了多少所有人心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时候官道建成,他们此时募捐出来的银子,就会得到相应的回报,聚在一处,也是告诉他们,只管放心的把银子拿出来,这么多人看着,我们不会做那言而无信的事情。” “而且,把他们聚在一起还有一个益处。”天灵捡起一块小石头扔进前面的阜南河。 “什么益处?”宋大人不解的问道。 “您知道平京城里哪家的小笼包最好吃吗?”天灵没有即刻回答,而是反问道。 “不知。”宋大人被问得一脸懵,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虽然喜欢吃,但碍于囊中羞涩,路过店门口都是捂着鼻子走的,生怕自己闻着味儿了忍不住就把银子花了。 “那要是您去买小笼包,几家卖小笼包的店都挨着的,但是您之前都没有买过,一家小笼包铺子前排满了人,而另几家却无人问津,您会去人多的那一家买吗?”天灵接着问道。 宋却想了想,点了点头,“买的人多,还排着长队,那证明味道是好的。” “一般人应该都是这种想法。”天灵赞同道,“这跟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一个道理,在面对一件从未出现过的新鲜事务时,大多数人都会持观望状态,但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后面的人也会想着试一试,如果那个带头的人,在当地颇有名望威信,那么几乎那一片的人,都会被带动,而这一片的人,又可能影响到另一片的人。” “当一个人很难下定决心做某件事的时候,若此时有和他有相同境遇的人做了决定,那他很快就会跟着做同样的决定。” “有可能,那家小笼包铺子,味道并不好,只是开门比较早,而那时恰巧来了几个食客而已。” 天灵看着宋大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内心又一次抽了自己一嘴巴,又说嗨了!还当自己是以前在课堂上带学生呢?你现在是宫小太监天灵,怎么记不住呢! 天灵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宋大人的质问了,谁知宋却什么都没说,居然十分赞同的点点头,“确是如此。” 然后商量着问天灵,“募资的地方选在哪里?为显示我们对这次募资的重视,在京兆府尹衙门可以吗?” 天灵想了想,“这个地方不能在京城,也不能在姜山,更不能在衙门之类。” 见宋却神色疑惑,天灵没等他开口,主动解释道,“朝廷这次修建官道向商人募资,陛下怕惹民怨才允我用这种方式,说到底也是迫不得已做了让步,商人们此次除了拿钱换钱,还换了风光,但商人在天底下的地位没有变,若在京城募资,京畿重地,大批商人坐在府衙议事这种事情,陛下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若是将地方选在姜山,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不占地利。” “故最好选在平京和姜山两地之间,若是有大的客栈,就更省事了,将客栈盘下来当做募资的场地,食宿一应俱全,人来了先客客气气的招待上,后面的事情也好开口。”天灵将以前去别的学校客场讲座别人给他的行程安排套在了这个上面,越想越觉得不错。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就不怕他们不掏钱。”天灵嘿嘿笑道,“昨天我找小左大人拿分利银子的时候跟他说了修建官道这事儿,他当场就要拿银子给我呢。” 左文都愿意掏钱出来,这事儿是真的有戏,宋大人此刻是完全放下心来,“募资这事解决了,征民夫就好办多了,有钱好办事。” “还有两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考虑!”天灵一脸严肃。 “什么?”宋大人一脸迷惑。 “第一,往前不能坐马车了,我们怎么去姜山!”天灵一脸苦相,“若是用脚走,以我的脚程,得走到猴年马月去啊!” “这个不用担心,你如今是督造随监,有侍卫随侍,你人小,腿短人矮也不重,到时让他们背着走就行。”宋大人哈哈大笑,“第二件呢?” “晌午吃啥?” 第五十九章 随监的官阶大吗? () “出门在外,风餐露宿是常态,不必太过在意。”宋大人见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强行镇定道,“这些小事,官驾一般都会准备,不必操心。” 说罢带着天灵回到马车旁,对着车夫道,“把车上的吃食拿些下来,本官与随监大人在此用饭。” 车夫一脸为难,“大人,车驾上并无吃食。” “没有?缘何不准备?”宋大人脸色顿时不好了。 “回大人的话,依照惯例,半天行程内,官驾上皆是不备吃食的。”车夫一脸无奈,“小人奉命将二位大人送至阜南河,行程不多不少刚好半日,上面没有发放准备吃食的份例银子,小人也有心无力啊!” “”宋大人懵了。 而车夫在解释完,回身将马车上的行李卸了下来,“宋大人,府衙有令,车驾今日必须要返回,请恕小人先行告退。” 然后车夫转身,驾着马车,消失在了天灵他们的眼前。 “这就走了?”天灵一脸呆滞。 “不走留在这吃晌午饭吗?”宋却将行李包裹从地上提起来,看向一行其他人,“你们有谁带吃食了吗?” 天灵摇摇头,在他的认知中,出行只需要带上钱就够了,别的东西带着都是累赘,吃食什么的,买就可以了啊! 而一起随行的侍卫也跟天灵一样,东西带的极少,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天灵好歹带了两身换洗衣裳,有几个侍卫连换洗衣裳都没带! 宋却看着一群人不约而同的摇头,心都凉了。 “据本官所知,距离此处最近的镇子,还需走上两个时辰。”宋却幽幽的开口。 侍卫们没什么反应,倒是天灵,听完腿都软了。 “随监大人不必忧心,若是饥饿难忍,属下可以先为随监大人找点吃的。”一个随行的侍卫开口道。 “此地并无人烟,如何去找?”天灵放眼望去,山川河流,少了人家。 “小大人久居宫中有所不知,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山有水就饿不着。”侍卫爽朗一笑,“小大人且瞧着,属下下河给你捞鱼去。” 说罢朝前一跃,直接往阜南河冲去,扑通一声,如巨石入水,溅起一丈高的水花。 “这这是要表演徒手抓鱼?”天灵目瞪口呆。 “看看来是的。”宋却被天灵结巴的样子逗乐了,学着天灵的口气,故作震惊。 “真的抓的到吗?”天灵有些怀疑。 “二位大人权且放心,锦芝兄水性极好,人称浪里小海蛟,下河抓条鱼,跟玩儿似的。”岸上的另外几位侍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那位兄弟叫什么?”天灵一脸古怪。 “乔锦芝。”一位侍卫答道。“锦芝兄武功高水性好长得俊家世也好,更难得的是一点贵家子弟的架子也没有。” “乔绵芝?”宋大人咦了一声,“可是勇德侯府上的二公子?” “正是!”刚刚那位侍卫连连点头。 宋却刚要再问些什么,乔绵芝已从水里冒出头来,手里举着的剑上,插着两条鱼,冲着岸上大喊,“晌午饭有着落了。” 宋却将头转向乔绵芝,没有再开口。 而天灵,早在乔绵芝冒头的那一刻,就已经冲了出去,站在岸上死死的盯着他。 “小大人别急,现在还不能吃。”乔绵芝见天灵眼冒绿光的盯着他,有些好笑。 “小大人先退两步,让属下上岸来再说。”这是饿的有多狠啊! 天灵也不答话,往后退了两步,将乔绵芝让上了岸,但眼睛还是没从他身上移开。 乔绵芝上的岸来,将鱼刮鳞去腮的处理了一番后,就近捡了几根柴生起了火,把鱼架上面烤了,心想这下那位小大人总会消停点,不会盯着自己看了,虽然他经常被盯着看,但那都是些妙龄姑娘,被她们盯着看是一种享受!与被这个小大人盯着看,感觉完全不一样。 结果一回头便撞见天灵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滴溜溜的上下打量着自己。 据说内廷公公们都有怪癖,不会是真的? 难道是刚刚自己下水,因为衣服湿了显露了身材,这小大人看上了自己的俊俏?这可怎生得了? 这时天灵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开始打听底细了?乔绵芝一挑眉毛,“属下姓乔,名绵芝,今日因君试回首,淡烟乔木隔绵州的乔绵芝。” 自己这该死的俊美啊,怎么连内廷的小公公都无法抵御哦! 天灵眼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接着问道,“你是哪里人士?” 连哪里人士都在问了?不会真的看上了自己的美貌?乔绵芝将手里的鱼翻了个面,“小公公问这个作甚?属下奉陛下之命随侍小大人左右,此番任务结束以后,便不会再见面。” “我知道,你是哪里人士?”天灵见乔绵芝似乎没听懂问题,又问了一遍,暗道这人脑子是不是不太灵光?怎么问东答西的? “既然知道,小大人何必再问?”乔绵芝叹了口气。 “不说我也知道,京城勇德侯府二公子对?”天灵没有在意,看着乔绵芝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上前扯住乔绵芝的衣袖,“敢问令堂尊讳?” 问我娘的名字?为什么不问我爹反而问我娘?不好!以前那些姑娘们都是通过他娘来府上议亲的,难道这个小公公打算? “小大人自重!”乔绵芝像被烫了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属下知道自己芝兰玉树风流倜傥寻常人等难以把持得住,但属下只好女色不好男色,更不好不男不女色,小大人莫要生出非分之想来。” “”非你妹的想,想你妹的非! 你是花孔雀吗?对着一个小太监都能开屏! 天灵狠狠瞪了乔绵芝一眼,要不是你恰巧跟我表弟一个名,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怎么了这是?”宋大人迎面走来,便看见天灵气鼓鼓的蹲在火堆旁,这倒是难得一见! “宋大人,出行侍卫是按什么标准配的啊?”天灵见宋大人过来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边的一块石头,示意宋大人坐那。 “官阶。”宋大人不紧不慢的走到天灵旁边坐下。 “那随监的官职大吗?”天灵接着问道。 第六十章 你是不是垂涎我的美色 () “若要严格说起来,随监没有品阶,但随监是代天子行巡视之责,手握重权,故此不论身份,都以大人之名相称,以官身之礼相待,与朝廷命官并无不同。”宋却转头看向天灵,“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原来如此啊!”天灵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什么?”宋却不解道。 “因为没有品阶,所以侍卫也是随便配的?”天灵睨了一眼乔绵芝,“是欺负本大人年纪小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我身边放!” “小大人可别看不起人。”乔绵芝听到立刻反驳,“属下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正儿八经的京畿近卫长!” 天灵疑惑的看向宋却,“这个什么长的很厉害吗?” 搞半天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是因为这个呀,宋却失笑,点点头,“协管京城安防等事物,乔侍卫这么年轻便是卫长,很厉害呢。” 城管头头啊?那是很厉害! 天灵没有再说话,这个乔绵芝,除了跟小表弟一样,其他地方没有一点相像。 他刚刚因为这个名字,还想问一问乔绵芝的母亲叫什么,想要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别的,比如他们家的人拥有特异功能? 但乔绵芝开口天灵便知道是自己妄想了,小表弟温良敦厚,才不会是这样的花孔雀! “绵芝啊,鱼烤好没啊?”宋大人看着火上架着的鱼,搓了搓手。 乔绵芝用刀戳了戳鱼肉,“马上就好了。” 天灵听见这个名字,老有种宋大人在叫自己小表弟的感觉。 不行,不能让宋大人管这个城管头头叫绵芝! “乔侍卫长啊,听说你水性特别好?”天灵再一次打开话头,“别人都叫你浪里小海蛟?” “对啊,小大人有何指教?”乔绵芝回道。 不开屏的时候,还是个正常人嘛。 然而天灵还没感叹完,乔绵芝又开口了,“保护小大人的安危是属下职责所在,小大人切记是对您的安危负责,不是对您负责,若是您对属下有什么想法,恕属下实难从命!” 天灵: 我说什么了?怎么就成要你负责了? “你瞧瞧头顶。”天灵指了指万里无云的天空。 “天很蓝,怎么了?”乔绵芝一脸莫名。 “你也知道天很蓝啊?”天灵站起身来,指着乔绵芝的鼻子骂道,“秋高气爽的你在这发什么春情呢!现在离明年春还差着整整一个冬天,你是繁殖期逆行还是怎么的?” 乔绵芝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怒气横生的天灵,有些不解,他说什么了?小大人为什么要骂他?还有繁殖期逆行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天灵见乔绵芝定定的看着自己,更生气了,“看!看什么看!记住,你的眼睛长着是用来出气的,不是用来看人的!” “小大人真是爱说笑,眼睛长着是看人的,鼻子才是出气的。”乔绵芝摇摇头,“属下的也是哦。” “是吗?”天灵狐疑的看了看乔绵芝,然后声音陡然拔高,“那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你也不看看我多大!也不用你脑子想想,我有那能耐吗!” 噗~,正往嘴里灌水的宋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真够狠的! 乔绵芝看着气鼓鼓的天灵,啊,这小公公对自己没意思啊,居然对自己没意思?怎么可能对自己没意思! “你看不上我的美貌吗!”乔绵芝鱼也不烤了,唰的站起身来,他身量高挑,此时站起身来,俯视着天灵,“既然看不上我的美貌,为何我抓鱼上岸之时盯着我不转眼?还是说你看上了我的身材?” 乔绵芝说到这里,连忙将之前敞开的外袍向胸前裹紧,“难怪刚刚问我水性好不好,果然是馋我的身子,呵!” 天灵:“” 宋却:“” 侍卫一:“大人不必惊讶,他就这样,见人便以为对他有意思。” 侍卫二:“小大人别费口舌了,你说什么他都会觉得你是馋他身子。” 侍卫三:“有次城南被狗撵,他还说那条狗是垂涎他的美色呢!” 果然,跟这种人是讲不通道理的,只会越描越黑,天灵放弃了, “那个小海椒啊。”天灵看向乔绵芝,“我承认我是馋身子,不过不是馋你的身子,是馋你手里的鱼的身子,可以吃了吗?” “对对对,乔侍卫啊,本官也饿了呢!”宋大人跟着附和。 “你说的是真的?”乔绵芝将信将疑,看了看手里的烤鱼,“你是馋它的身子?” “对对对!”天灵连连点头,“馋的很呢!” “哼!”乔绵芝居然有些不高兴了,“我的身材不够好吗?” 天灵觉得,这应该是他遇到过最难回答的问题了。 当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的时候怎么办? 那就解决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乔侍卫!”天灵喝到,“这是你该问本大人的问题吗!真是有辱斯文!你身材好不好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你那些相好的姐儿!” 天灵神情严肃认真,竭力想要营造出一种威严的感觉来,只是声音中透出来的一丝奶气,让这种感觉彻底崩盘,怎么看都像在撒娇。 “好了好了,先吃饭,吃完饭好上路。”宋大人见热闹瞧得差不多了,适时地出来和稀泥。 乔绵芝也见好就收,将鱼递到天灵面前,“那个小大人,吃鱼吗?” “吃!”天灵迅捷的接过来,说了声多谢后自顾自的吃起来。 而另一边,乔绵芝将另一条鱼递给宋却,“宋大人,听说是这位小大人说服陛下修建官道的啊?” 宋却扯了块烤的金黄酥脆的鱼皮放进嘴里,看着乔绵芝似笑非笑,“乔二公子听谁说的?” “看着不像啊。”乔绵芝看着一旁专心致志吃鱼的天灵,神色疑惑。 “本官虽然出身清贫,朝中又无倚重,但还是有句话要对乔二公子说。”宋却眯了眯眼,“天灵只是个孩子,有些事适可而止,别把那些个内廷阴私往他身上想,还有,不管你是怎么成为他此次出行的侍卫的,做好你分内的事。” “宋大人这是在警告我吗?”乔绵芝眉毛一挑,“宋大人不是一向独善其身吗?居然维护起一个小太监来了?这倒是有趣了。” 第六十一章 宝刀刨土 () 宋却瞥了乔绵芝一眼,“乔二公子今年多大了?” “刚行弱冠之礼。”乔绵芝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可以说亲了呢!” 宋大人闻言,拿着烤鱼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然后装作没有听见后半句的样子,点了点头,“年纪轻轻就是京畿卫长,青年才俊啊!” “宋大人过奖了,虽然我确实是青年才俊,但这京畿卫长之职嘛,平京城里谁不知道是靠我爹才当上的?”乔绵芝叹了口气,“明明可以靠自己的实力,却偏偏为家世所误,成了走后门的关系户,实在是苦恼的紧啊。” “我真羡慕宋大人,没有这样的烦恼。”乔绵芝接着说道。 “吃饱了,上路!”宋却将手里的鱼骨头往地上一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哎,好嘞。”乔绵芝手脚麻利的将火堆熄灭,招呼着另外几名侍卫牵马出发。 不知道是宋大人的警告起了作用,还是因为没有人馋他的身子倍受打击,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乔绵芝出奇的安静。 天灵和宋大人也吸取了教训,开始算着时间投店歇脚,此外还要买上一袋干粮带着才放心。 乔绵芝虽然喜欢孔雀开屏,但在做正事儿的时候还算靠得住,一路上由着天灵和宋大人的行程安排,把一应琐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天灵觉得,乔绵芝不开口的时候,还是挺像个人的。 只是一路行来,天灵看着沿途的情形,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宋大人,为何这一带人烟如此稀少?”天灵看着杂草丛生的小路,皱起眉头。 “山高水急,且此处的山不知何故,时常有滚石跌落,山下的住户就都搬走了,所以才成如今这样子,方圆几十里地见不着一个人。”宋却解释道。 “滚石跌落?”天灵抬眼向上望去,山上的树木因为时令原因,叶子绿中带黄,看上去有些萧瑟。 “可勘察过是何原因?”天灵问宋大人道。 宋大人摇了摇头,“附近人都没有,谁还来管这个?” “走,我们上去看看。”天灵提议道,“探个究竟。”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万一遇上滚石后果不堪设想。”宋大人连连摇头,“况且我们还有要是在身,不宜再次耽误。” 天灵看了看山顶,有些犹豫,若是此处滚石是自然因素,那就是山体不稳固,是地质原因,要么是岩石土质结构有问题,若是这样还好,就怕是遇到板块交界处那可就麻烦了。 就算到时候募资成功,这官道修建起来怕也是麻烦重重。 “小海椒,你过来,把你刀借我一用。”天灵心下一权衡,决定先将这里的岩石土质摸摸底,遂对着乔绵芝招了招手。 “小大人,属下叫乔绵芝,浪里小海蛟那是诨号。您可以叫我乔侍卫,若是觉得不够亲近,叫我绵芝也行。”乔绵芝走过来,纠正道。 “好的,小辣椒。”天灵伸出手,“刀借我一用。” “不是小辣椒,小海蛟!”乔绵芝再次纠正。 “对的啊,小海椒。” “是小海蛟!蛟龙的蛟!” “知道了知道了,小海椒!刀给我。” 最后乔绵芝拗不过天灵,认命的领了这个名字,抽出腰中刀递给天灵。 “小大人看出这把刀的来历了?”乔绵芝神色得意,将刀递给天灵,“小大人眼光可以啊。” 天灵接过来后,双手握刀举起来,向下重重的一贯。 “等一下!”乔绵芝见天灵拿着刀的动作,惊慌的想要阻止。 但天灵速度极快,咔的一声,刀尖入土。 天灵没有理会乔绵芝,蹲下身,将刀柄一扭,翻开土壤仔细查看起来,黏土?不应该啊? 再挖深一点看看,天灵将刀拔了出来,沿着刚刚的地方继续挖了起来。 “”乔绵芝一脸心痛,指着地上的刀久久无声。 “你们怎么了?”宋却见乔绵芝和其他几个侍卫突然一脸呆滞,不解的问道。 又看向天灵,“怎么玩起泥巴来了,快起来,我们还要赶路呢。” “那那是”一个侍卫指着刀,结结巴巴道,“那是陛下御赐的青钢圆月刀吹能短发削铁如泥的宝刀随监大人居然居然” “属下看不下去了!”另一个侍卫直接掩面别过头去,痛心疾首。 “暴殄天物!”乔绵芝终于开口,手指颤抖的指着青钢圆月刀,“原以为你是借去观摩,没想到你竟然用这宝刀去刨土!” “我每日里细心擦拭的宝刀,磕碰一下都要心疼半日,你居然用它去刨土!你还刨!” 刀尖碰到石头,发出咔的一声,天灵天上露出笑意,挖到了! “我的刀啊!”乔绵芝终于忍不住,上前将青钢圆月刀从天灵手上抢了回来。 “你的刀很好用。”天灵笑眯眯的对着乔绵芝道,“谢了啊。” 说罢转头看向宋却,“宋大人,我们走。” 宋却点了点头,“我们得加快脚步,要赶在天黑之前抵达清水镇,不然我们就只有野外过夜了。” “”天灵觉得,加快脚步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考验。 “让侍卫背你。”宋却看着天灵道,“就你拿小短腿,用飞的天黑也到不了清水镇。” 说罢指着一个侍卫,“你来背随监大人。” “是,大人。”被点的侍卫上前来,在天灵面前蹲下,“随监大人,上来。” 天灵没动,一脸为难。 “怎么了?”宋却见天灵不动,疑惑的出声。 “没没事。”天灵摸了摸鼻子,“那个那个小海椒,你过来,你来背我。” 乔绵芝此刻还在心疼他的刀,闻言一脸拒绝。 宋却向天灵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你不会真的看上他的身子了? 天灵有苦说不出,他们一路行来,虽然脚程不快,但翻山过水的,偶尔还是会热的出汗,眼前这个侍卫就是那个行李连换洗衣裳都没带的,几天过去了,那味道真的是难以言说。 要是他背自己,天灵估计到清水镇的时候,自己能晕过去! 但又不能因为自己脚程的原因耽误时间,让所有人在野外过夜,那就只能让乔绵芝过来效劳了。 第六十二章 这山有蹊跷 () “小海椒,你过来。”天灵满脸笑意,“我看你身量比这位大哥好上许多,想了想,还是你来背我。” 乔绵芝一脸不情愿,“小大人,我的刀还没擦干净呢!” “你背我,我给你擦!”天灵好言哄劝,“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赶路!” 乔绵芝将头一扭,“让他背你。” 天灵看着还蹲在一旁的侍卫,眼角一抽,别的事都好说,在这件事上绝对不能妥协! “小海椒!”天灵神色一肃,“现在你是谁的侍卫?” “小大人你。”乔绵芝不情不愿的答道。 “本公公命你过来背我!”天灵斜睨着乔绵芝,“你胆敢不从?” “”乔绵芝吃惊的看着天灵,这小太监在跟自己耍官威? “看什么看?过来蹲下!”天灵双手叉腰,“过来背我!你想睡野外吗!” 乔绵芝此刻内心无比复杂,他堂堂勇德侯府二公子,居然被一个小太监呼来喝去,但非常奇怪的是,看着眼前这个故作凶狠的小太监,他居然觉得有一丝莫名的可爱,更要命的是他的腿居然不由自主的超前迈去,并在天灵面前蹲了下来。 感觉背后一暖,乔绵芝将手向后一别,托住天灵站了起来。算了,他堂堂勇德侯府二公子,不跟一个小太监一般见识,他不是屈服!他只是为了晚上不睡野外! “这就对了嘛,小海椒。”天灵趴在乔绵芝的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有道是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你是本公公的侍卫,就得听本公公的话。” 乔绵芝此刻无比后悔,他现在将背后这小太监扔下去还来得及吗? “天灵,休得胡闹。”宋却佯装生气,朝天灵使了一个眼色,“乔侍卫君子风度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不要得寸进尺。” 天灵十分配合,“宋大人教训的是。” 宋却说完天灵,又转头对乔绵芝道,“乔侍卫啊,你真是本官见过的性子最好也是最英俊的侍卫呢。” 乔绵芝一听就开心了,本公子英俊大度,不跟小太监一般见识! 就这样宋却和天灵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愣是把乔绵芝给治的服服帖帖的。 天灵将头转向宋却,“宋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你讲。”宋却边走便道。 “这条路是京城通往姜山的必经之路吗?”天灵道。 “路可能不止这一条,但一定会经过这座山。”宋却回道,“可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这山有蹊跷。”天灵想了下,还是决定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刚刚听您说,以前住在这里的百姓,因为山上时常有滚石跌落,便全部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对吗?” “是这么回事。”宋却点点头,“据说有好几次砸死了人,百姓们才不得不搬。” “可是我刚刚挖开地面看了看,地面表层皆是黏土,再往下去,才见到岩石,但都很细碎,极少见大块坚石。您见多识广,可见过拥有这样土质的地方,有大量滚石存在?”天灵接着道,“我们刚刚所在的地方山腰,此山腰腹宽大,山尖相对比较秀气,整座山虽然高,却不算陡峭,就算山尖存在大量滚石跌落下来,以这个坡度和高度,百姓们应该可以听见动静并避开的?” “你是说?”宋大人猛地站住脚,脸色惊疑不定,山贼? “这只是我的猜想。”天灵叹了口气,“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话音刚落,林子深处传来嘎巴一声脆响,似有人声。 天灵浑身一僵,不会?说什么来什么? “大人别担心,我们过了这座山,就可以跟卫队汇合了!”乔绵芝突然大声道,“若是天黑之前到不了也不用担心,卫队会前来接应我们的,属下一定将您尽快护送到江州!” 后面的几个侍卫也俱是脸色一变,不动声色的向天灵和宋却靠拢。 “没用的东西!本公公让找近路,你就找这么条近路?”天灵反应极快,一巴掌拍向乔绵芝,“若是耽误了陛下大事,你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是!属下知罪!属下这就加快速度!”乔绵芝说罢微微侧头,对着天灵低声道,“小大人抱紧我。” 然后猛地向前跑去,宋大人也在另外几名侍卫的保护下,飞快的跟了上来。 一行人一刻也不敢停,直到跑下了山到了清水镇上,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侍卫们都是练家子,一路跑下来根本不当什么,乔绵芝背上有个天灵居然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只有宋大人,感觉自己肺都快炸了! “乌鸦嘴!”宋却喘着粗气,狠狠的瞪了天灵一眼。 天灵很无辜,看着宋大人一副跑的要断气的模样,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倒是乔绵芝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小大人如此聪慧,竟然能凭一石一土,推断出山上有山贼!” 天灵从乔绵芝背上滑下来,赞赏的拍了拍乔绵芝,“小海椒反应也很快嘛!说,对面有多少人马?” 乔绵芝不答反问,“小大人为何这么确信,属下知道对面有多少人马?” “看你一副被狗撵的样子就知道了。”天灵给了一个这还用说的眼神,“以尔之风骚,若是只有三五个人,你怎会拔腿就跑?早就拔刀跳出去叫嚣鼠辈快快出来领死了。” 乔绵芝一脸震惊,张了张嘴,最后缓缓说道,“知我者,小大人也!” “至少有三十余人。”乔绵芝正色道,“若是正面交战,属下与几位兄弟未必会输,只是混战中无法顾及到二位大人的安危,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二位大人,故才想出走为上一计。” 说到这里,乔绵芝顿了顿,“并非是属下怯懦不敢应战,实在是担心二位大人安危!” 天灵点了点头,“英勇也要因时制宜,你做的很好。” 乔绵芝心情有些复杂,为什么他被一个小娃娃肯定了,心中居然有几分雀跃?而且这个小娃娃还是个公公! 天灵无暇顾及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情,“小海椒,你先去找家客栈,我陪着宋大人随后就到。” 等乔绵芝走后,天灵扯了扯宋却的衣袖,“宋大人,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啊,我听得见。”宋大人将衣袖扯了回来。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乔绵芝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两一眼。 “”干嘛那么大声!天灵很无奈,自己特意把乔绵芝支走,您看不出来吗? 第六十三章 大杀器 () 清水镇距离京城大概一百里路,虽然只是一个镇,人口却不少,街面上铺子林立,还有不少挑着扁担的贩夫走卒,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宋大人,我们将募资的地方设在此地如何?”天灵踮着脚朝窗外望了望,“此地距离平京和姜山差不多远近,两地商人赶过来时间差不多,除此而外,这里客栈商铺一应俱全,您看我们住的这客栈多大啊,人来了也不愁安置不下。” “若是先前我们在山上没有遇到意外,本官对此提议绝无半点异议。”宋大人抿了一口热茶,摇了摇头,“姜山那边的商人过来倒还好,不必经过那山,但平京的商人过来,就有危险了。” “没错。”天灵点点头,“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替他们先清清道?” “我们人手不够,若此刻返回请派人手,那座山是必经之路,再次回去凶吉未知。”宋却想了想,“唯一的办法是立刻前往姜山请求援助,只是如果这样的话,一来二去花费的时间就太多了。” “镇上的衙门呢?”天灵想了想,“有多少衙役?我们可能调遣的动?” “府州县衙定额,小县数百人,大县上千人,如清水镇这般大小的镇子,最多有个三四十人就算好的。”宋却解释道,“我们奉旨修建官道,沿途府衙是必须配合和接待的,故此府衙内的衙役,我们可以调遣,只是” “地方州县衙门内供驱使奔走只差役隶卒人等,都叫衙役,故本官刚才估计的三四十人中,包含了马夫更夫库卒仵作等差役,真正能供驱使的站堂缉捕,可能还不到二十人。”宋大人叹了口气,“若乔侍卫没有看错,那么山贼的人数比三十只多不少,十几个衙役是能够与之抗衡的,更何况,山贼还占有地利。” 宋大人说罢摇了摇头,天灵想到的,他之前也想过,若是行得通,他还至于陷入两难的境地? 天灵陷入沉思,无论是眼前的募资还是日后的官道修建,山上的那些人都是极大的威胁,能让周围的百姓全部举家搬迁的,可能还不是普通山贼! 人数上不能与之抗衡,要是加上厉害的武器呢? 大杀器者,除了人,还有物。 “若配备精良的武器,可有一战之力?”天灵望向宋却。 宋却还是摇摇头,“不论刀剑如何锋利,持刀之人不够迅捷,到最后都是白白送给敌人。” “要想以少甚多,面对面的砍杀显然不可取。”天灵道,“刀剑皆是近身兵器,若换成弓箭一类的,胜算是否要大一些?” 宋大人闻言哈哈大笑,“天灵啊,你很聪明,将刀剑换成弓箭,看上去确实比近身肉搏好很多,但是你忽略了,衙役们不是兵士,做不到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看来只有拿出东西来,才能让宋大人相信,这种事情是存在的! “宋大人,我在陛下的藏里当差时,曾见一本书上描绘一种武器,名曰元戎,与弓箭比起来更加小巧,可更神奇的是,书上说这种武器,可以一齐发射数支箭,能够让一个普通人轻松完成数箭连发,要是有这种武器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去请援了?” “数箭连发?那武器长什么样子?”天灵瞬间将宋大人对机关器械的狂热勾了出来,宋却两眼发光,神情激动,比弓箭更小巧,可以数箭连发,关键是这些一个普通人能完成,若真存在这样的东西,数十个山贼算什么?就是一百个他也不怕! “我画给您。”天灵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将连弩的模样画了出来,因为时间紧迫,天灵怕宋大人不能及时的将连弩做出来,还在图案旁边做了引注。 一弩十矢 箭匣 以铁为矢 矢长八寸 弩长二十一寸 宋却站在天灵身边,越看越震惊,以他对机关器械的熟悉,如何看不出这件武器的可行性和杀伤力? “居然有这种巧技!” “太不可思议了!” “此物简直太绝妙了!” 宋大人惊叹又欢喜,心里眼里全是怎么把这东西造出来,迫切的无以复加。 天灵刚一画完,宋却便拿过图纸,“随我去镇上的衙门一趟。” “宋大人不必如此急切,灭山贼不急这一会儿。”天灵看着拉着自己就要往外冲的宋却,有些无奈,虽然先前受了惊吓,也不必这样着急。 “山贼?什么山贼?”宋却一脸疑惑,“山贼哪有这个连弩好玩!” 果然,在宋大人面前,搞机关门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余的都要为此让步,连弩图纸一出,就把山贼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宋大人您要搞清主次啊,连弩是做出来对付山贼,不是给你玩儿的! 虽然做出来最后也是拿去对付山贼,但天灵总感觉这先后主次关系不对!算了算了,这不是搞学术,不用这么严谨。 来到清水镇衙门,宋却亮了身份,亭长毕恭毕敬的将宋却和天灵一行人迎进了衙内。 宋却一进去便让亭长去找来斧头木头和墨斗,他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而天灵则在一旁,问了亭长衙内一些情况。清水镇人口多,衙门也比寻常镇子开的大一些,但差役人数这些因为朝廷有定制,故此就算平日事物繁忙,但衙门里当差的人,并不多。 如宋却所料,衙内衙役只有十五人。 天灵算了算,除去杂役,能带上山去砍人的,只有八个。 皇帝给了他四个侍卫,宋却有六个随从,也就是说,目前他们能够调集起来的人手,只有十八个人! 乔绵芝说当时有三十人之多,那么对方最少也有三十多个人,这还不排除那些当时没有在场的人。 还是够呛啊! 天灵皱了皱眉,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除了知道对面至少有三十多个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小海椒。”天灵出声叫道。 第六十四章 家传绝学 () “属下名叫乔绵芝。”乔绵芝对天灵叫自己名字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还是不死心的提醒到。 “你功夫如何?”天灵直接过滤掉他的提醒。 “不是属下吹,十夫不当之勇!”乔绵芝骄傲的一仰头。 “你一个能打十个?”天灵狐疑,“什么样的对手,不会是我这样的?” “小大人也太看不起人了,当然是十个我这样的。”乔绵芝看了一眼天灵,“恕属下不敬,若是小大人这样的对手,我一拳能给打哭。” “哦。”天灵看着乔绵芝,“你还真是挺英勇的,不过有一点我很疑惑。” “什么疑惑?小大人但说无妨。”乔绵芝拍了拍胸膛,“想知道我为何这么厉害?” “如果一个你能打十个你,两个你打架的时候,剩下九个你是不是在旁边看着的?”天灵睨了乔绵芝一眼,“几个数都数不清,还打哭我?看把你能耐的!” “”乔二公子在口角上面向来不吃亏,连平京城里有名的泼妇都没从他嘴上讨到便宜,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遇到对手了。 “你觉得,那些人功夫任何?”天灵不给乔绵芝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转了话头。 “是些练家子。”乔绵芝正色道。 “”这还用你说?不是练家子能成为山贼? “但都是些粗浅的练家子,比起我来差远了。”乔绵芝一挑眉毛,“就哪些毛脚虾,我一个能打十五个!” “你跟他过过招我看看。”天灵指着侍卫中长得最壮实的那个对乔绵芝道。 “小大人这是要考校属下的武艺?那属下就给小大人小露一手。”说罢乔绵芝对着那侍卫一拱手,“既然小大人不放心,那就让他看看我们兄弟的实力。” 话音刚落,天灵眼前一道残影掠过,乔绵芝已经落在那壮实侍卫的跟前过起招来。 你来我往速度之快,天灵甚至有些看不清他们怎么出的招。 这是武功吗?天灵看的目瞪口呆,天!一个人居然能跳这么高?刚刚乔绵芝是飞起来了吗? “如何?”乔绵芝停了下来,“小大人这回相信属下的厉害了?” 天灵头如捣蒜,“小海椒啊,你刚刚那个飞起来的,是什么功夫啊?” “扶摇九天,小大人问这个做什么?”乔绵芝笑道。 “想学!”天灵看着乔绵芝,扑闪扑闪的眼睛里像装满了小星星,亮的惊人。 “此乃属下家传绝学。”乔绵芝摇头。 “你教我,我用一把绝世武器跟你换!”天灵做出一副忍痛割爱的神色。 “非是属下不教小大人,而是此功法传内不传外”乔绵芝继续摇头。 天灵:“此绝世武器乃是当世神匠所铸,虽曰弓弩,然以铁为矢,矢长八寸” 乔绵芝:“传男不传女” 天灵:“一弩十矢俱发。” 乔绵芝:“成交!小大人属下现在就授你心法!” 天灵:“家传绝学?” 乔绵芝:“普天之下皆兄弟也!” 天灵:“传内不传外?” 乔绵芝:“一家兄弟,何来外字一说!” 天灵:“传男不传女?” 乔绵芝:“小大人超脱男女之外,不在此列!” 平心静气,一切为了轻功,天灵深呼一口气,笑眯眯的看着乔绵芝,“小海椒武功盖世,再得绝世武器,定能将山贼斩于马下!” “要去打山贼?”乔绵芝虽是疑问,但语气却并无惊讶。 天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可使得?” “可有援兵?”乔绵芝面色逐渐深邃。 “无有,可敢?”天灵将小手习惯性往后一背,看着乔绵芝道。 “吾乃勇德侯之子,承袭先辈勇烈,有何不敢?” 天灵赞赏的点了点头,“明早,我便将绝世武器交予你,今晚权且好好休息,去。” 乔绵芝应声,转身走出两步,突然醒悟过来,不对啊,他刚刚怎么了?怎么对着一个小太监表衷心?而且刚刚说话的时候还不由自主的挺了下腰,他这是在一个小太监面前表现自己? 呸!真丢人!果然太监都不是好东西!会坏人心智! 乔绵芝岂会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天灵,小太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比他还大几岁的灵魂,而他之所以不由自主的被天灵带着走,不过是因为天灵故意气场全开,把以前教育学生时候的那种威严全部外放出来了而已。 而天灵在此刻,才微微放下一点心来,乔绵芝虽然风骚爱开屏,但一身的功夫确实不错,既然他说那些人的身手不过如此,那就说明对方只是人多而已,既然这样,自己这边就算人少,加上连弩的加持,也是有胜算的。 但天灵向来严谨,此次清道路,天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事情攸关性命,天灵就更加谨慎了,要是能找到那些搬走的百姓问上一问,必然更加稳妥。 只是山下的那些人户举家搬迁,搬到哪里去了?宋大人没有说。 这里不像现代交通那么发达,拖家带口的离开一个地方并不容易,天灵想,那些百姓就算走也不会走的太远,那么那座山的周围,能安稳度日的地方必然会引得这些百姓前去。 天灵回想自己这一路过来看到的景象,他们自那山出来以后,沿途所见鲜少有人烟,直到到了这里,人才突然变得多起来。 清水镇!这里! 天灵恍然大悟! 原来此地人口多是这个原因! 天灵转身,拔腿向衙门内走去,随后叫来亭长,跟他要了清水镇人口薄子,仔仔细细的查看起来。 “小大人,清水镇以前跟别的镇一样,是个小镇。”亭长语气颇有几分自豪,“镇上民风淳朴,不似其他地方欺生,故前些年引得许多外来人口来此处落户,这才成了方圆几十里的大镇。” “前些年来了很多外来人口?打何处来?”天灵翻人口薄子的手一顿,出声问道。 “打北边来的,说是闹了灾。”亭长脸上浮现出怜悯的神色,“有好几家,只有妇人带着孩子,说是家里汉子在灾祸中死了,问她如何死的也不说,只一个劲儿的哭。” “你可还记得是哪一年?”亭长的话更加印证的天灵的猜想,果然,那座山并没有那么简单! “成宝三十四年。”亭长回道,“还是先皇在位之时的事了。” 时间也对的上! “那几个妇人现在家住何处?”天灵站起身来。 第六十五章 探问 () 天灵想要去这几户人家看看,探问探问情况。 和宋大人交代了一声后,天灵带着两个侍卫来到了清水镇亭长说的那几户人家。 “咦?”天灵看着眼前的屋舍,居然是个独门小院儿,只是院门口落了锁,将天灵一众拦在了外面。 独身妇人带着孩子落户在外乡外镇,还能挣下这样的家业,当真了不起。 天灵心下感叹,见无人在家,便带着侍卫转身去了下一家。 只是按着亭长给的地址走下来,天灵心中的疑惑越发深重起来。 这些个外来妇人所居之处,几乎户户都是独门小院儿,最不济的也有三间房,丝毫不见落户外乡的落魄,而更奇怪的是,每家门上都落了锁。 一户如此天灵不以为怪,但户户皆是这样,那就有问题了。 “你们这里妇人能做些什么营生?”天灵带着两侍卫坐在一家茶水铺子的条凳上,捧着粗糙大碗好奇的出声问道。 “哪有妇人出来做营生的?”一个侍卫一脸嫌弃,“娘们儿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理,出来抛头露面做营生像什么话!小大人你说是?” “怎的没有?”另一个侍卫挤眉弄眼,“你花在妇人做的营生上面的银子还少了?因为这个都穷成什么样儿了?” “我乐意,总比不能在上面花银子强?”说这话的侍卫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天灵。 天灵又不是真的是个小孩儿,怎会听不懂侍卫之间的浑话,又如何看不懂两个侍卫眉眼间的戏谑和不尊重?这其中有几分是对那些妇人的,还有几分是对他的。 大粗瓷碗里的茶汤,煮的一点都不讲究,甚至还有茶沫飘在上面,碗底处还有陈年茶垢,但天灵此刻觉得,这碗茶要比面前两个侍卫的嘴干净得多。 天灵没有接话,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厌恶。 他不认为做那些营生的女人们是对的,也能理解太监被人当做怪物,但却不觉得他们可以被别人肆意取笑! 那些妇人怎么了?太监又怎么了?招你惹你了? 见两个侍卫越说越来劲儿,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说够了吗?”天灵直接打断他们。 “你两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天灵将粗瓷碗往桌上一放,“是觉得我年纪小听不懂这些话?来找我的乐子?”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连说不敢,神情却颇为不屑,他两是朝廷拨给宋大人的随从,心道要不是宋大人吩咐让他两跟着,谁愿意跟着你啊? “这里不用你们跟着了,下去。”天灵眼不见心不烦,且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也不适宜让侍卫跟着,便抬手直接将两个侍卫打发走了。 之后天灵又在茶水铺子里坐了一会儿,等到天色晚了些后,起身朝那几户妇人家中走去。 “有人在吗?”天灵站在其中一家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门里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却没有立刻开门,谨慎的从门缝朝外面看。 天灵抬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想跟大姐讨碗水喝。”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妇人左右看了一眼,见只有天灵一个人,开口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口渴”天灵扑闪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妇人,脸不红心不跳。 “哎,进来。”妇人将天灵领进屋,转身去给天灵舀了一碗水,“喝。” 天灵接过水,一饮而尽,将碗递给妇人,“谢谢大姐。” 妇人接了碗,“还要吗?” 天灵摇了摇头,他先前在茶水铺子喝的已经够多了,要不是为了让这位妇人相信自己真的是来讨水喝的,他连刚刚那碗水都不想喝! “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妇人接着问道。 “我叫江清流,跟我叔叔一道去姜山,路过这里,但是不小心走散了。”天灵转眼看了看屋里的陈设,妇人应该是刚用过饭,桌上的碗还没来得及收,天灵看到只有一双筷子,便开口问道,“大姐一个人啊?” 可能是小孩子看起来无害,又听说天灵和家里人走散,妇人对天灵没了之前的防备。 见天灵如此问,笑了笑道,“你大哥还没回来呢,大姐不是一个人。” 什么?天灵一愣,大哥还没回来?亭长不说是独身妇人吗?改嫁了? “小公子打何处来?在哪与叔叔走散的?”妇人打开话头。 “从京城来。”天灵说罢苦恼的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在哪与叔叔走散的,只知道是一座山上,家仆把我送到这里后出去找叔叔还没回来。” “一座山上?”妇人脸色一变,紧接着问道,“那山离这有多远?你们走散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不知道,当时家仆抱着我的时候盖住了我的眼睛,放我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天灵摇摇头,适时的装傻。 “那你可有听见什么动静?”妇人急切的问道。 “我闭着眼睛的时候模模糊糊的好像听见有人喊别跑,不知是不是听错了。”天灵直接将他们在山上遇到的情况编了个故事,把宋大人变成了走散的叔叔,讲给了夫人听。 “小公子刚刚说,你家家仆去找你家叔叔了还没回来?”妇人再一次问道。 天灵点点头,怕妇人再问,便适时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将话头拉到妇人身上,“都这个时辰了,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他平日里不住这。”妇人有些心不在焉。 不住这?天灵看着虽小却不乏精致的屋内,难道这妇人来了清水镇后成了别人的外室? “大哥是做生意的吗?我叔叔做生意,也是这样经常不着家,婶婶每回都念叨。”天灵捏了嗓子,假装有个婶婶,“天天就知道做生意做生意,跟你的生意过去!” 妇人被天灵的样子逗笑,随即叹了口气,“你大哥哪会做什么生意,只会做点力气活,以前土里刨食,现在” 现在做什么你倒是说呀,天灵听得那叫一个着急。 妇人突然住了声,没有往下说。 而是看向天灵,“和叔叔走散了,小公子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 天灵挥了挥小手,把小孩子的天真无知演绎到了极致,“害怕什么?只是走散了而已啊。” “要是他有危险呢?”妇人道。 天灵正在寻思这样怎么答时,妇人的院门外传来敲门声,“罗二娘,你在家吗?” 第六十七章 遇险 () “小公子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别出声,我去看看就来。”妇人站起身来,对着天灵道。 天灵点了点头,找了个小马扎乖巧的坐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妇人走出去将房门轻轻合上,然后走到院子里,将院门打开,“庞大娘?你今儿怎么了?不是应当高兴吗?怎么反而哭上了?” “二娘,我有话要对你说,”被称之为庞大娘的妇人进到院子里,拉着罗二娘的衣袖止不住的哭诉,“二娘,他们不让见了!” “今天我早早的就收拾好了往那边去,可是到地方了,却没见着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来,我一着急,便冲着山上大喊,结果倒是来人了,但不是当家的,居然是他们,二话不说的把我往回轰,还说不要耽误他们找人。” “找人?如今那里除了他们,还有别的活物?”罗二娘声音突然尖厉起来,屋子里的天灵耳朵一动,悄悄的移到门后面,透过缝隙看着院里的两个人。 庞大娘被这一声吓得连哭都顾不上了,忙不迭的阻止道,“二娘,你小点声!别被人听见了。” 罗二娘好像也在顾忌着什么,顺从的点了点头,天灵便听不见了,只能从门缝后面,看见罗二娘的背影和庞大娘的脸。 “后来山上又下来一个汉子,对我说让我带个消息回来给你们。”庞大娘接着道,“说要是谁能帮他们把人找到了,就可以带着人去把自家的人换回来。” “换回来?”罗二娘的神情有一丝微妙。 “是的,还让我回来告诉你们,后面的人都不用过去了,这次通通不让见,除非找到那个人。”庞大娘点头。 “什么样的人?”罗二娘疑惑,“那些人都束手无策?” “一个小孩儿。”庞大娘道,“说是下面的人没注意,给放跑了。” “长什么样?”罗二娘心里一咯噔,想到刚刚进门要水喝的那个小孩儿,不会是他? 庞大娘从袖兜里掏出一幅画像,拿给罗二娘,“他们给的,说照着这个找。” 居然真的是!罗二娘不动声色的将画像递还回去,“可有说这小孩儿什么来历?” 庞大娘摇摇头,“怎会与我讲这个?你想想这事儿,我还要去通知她们,就先走了。” 说罢抽抽噎噎的转身离开了。 罗二娘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将颤抖的心平复下来,然后转身向屋内走去。 天灵在门后面见罗二娘一转身,飞快的溜回小马扎上坐好,见罗二娘推门进来,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冲她乖巧地一笑,“多谢大姐的水,清流要回去等叔叔的消息了。” 说罢就要往门外而去,这时罗二娘却将身子一错,直接挡住天灵去路,“小公子这就要走了?” “怕家仆和叔叔回来找不到我着急。”天灵看着挡住自己的罗二娘,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握紧,他刚刚虽然听不清两人在院子里说的话,却能看见庞大娘的脸,而他以前恰巧会一点唇语,庞大娘说了些什么,他都看在眼里,这会儿罗二娘拦住去路,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罗二娘闻言直接笑出了声,“小公子不必回去等了,他们应该回不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跟你家叔叔走散的那座山,就是密山。” 天灵做出生气的样子,“你胡说,你怎么知道他们回不来!” “小公子还不知道密山上面有什么?密山上面有官兵!”罗二娘看着天灵一脸惊诧的样子,接着道,“山贼一样的官兵!” “大姐我以前不住这里,就住在密山脚下,可是有一天,村里来了一群人,把村里的民壮都带到山上去了,还逼着全村的人都搬走。” “村里人就扎根在那片土地上,如何割舍的了?便有人抗议,坚决不搬,那群人当时没说什么,只是过了两天,把抗议最厉害的几家人家里的民壮带下了山。”罗二娘看着天灵一愣,呵呵一笑,“人是带回来了,只不过是死的,死的梆硬。” “之后那些人便扬言,谁要再抗议,就把谁家的男人带下山来,当时还有人想着报官,可是那些人竟然掏出了官府的牌子,让我们有什么冤情直接说出来,吓得村里的老弱妇孺便再也不敢吱声。” “那些人便让我们以山上有滚石跌落砸死人为由,统统搬走,并恐吓我们要是敢说出去,那些死掉的人便是我们的下场。若是乖乖听话,便给我们一些安家银子,每年秋天可以到密山脚下,见家里的男人一次。” 罗二娘见天灵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呵呵一笑,“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这么久了居然没一个人将这事捅出去?” 天灵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他们除了恐吓威胁,还告诉所有人,举报泄密者可以去他们那里领一大笔银子。而后来,真的就有人这么做了。”罗二娘突然转身,指着屋内的陈设,“小公子瞧瞧这屋里,布置的还不错?” 天灵再次点了点头。 罗二娘神色间浮起一丝变态的炫耀,“因为那个人就是我。” 天灵看着罗二娘,“大姐跟我说这些干嘛?我都听不懂。” “没关系。”罗二娘对着天灵温声细语,“若是平常,我断不会说这些,今日说与你听,只是想着,要把你送到密山去,心里有些不忍,便把这些旧事与你说个明白。” “大姐告密是为了银子,我只是个过路人,大姐把我送去密山又是何故?”天灵见没法走,干脆回到小马扎上坐下。 “小公子刚刚不是问,大哥为何不回来么?因为他在密山上,回不来。”罗二娘看着天灵,眼中熠熠发光,“小公子看着善解人意,想来一定会成全大姐,换你大哥回来与我团圆的?” “念在你赠我一碗水的情分上,你此时放我走,我便不与你追究。”天灵从小马扎上站起身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天灵从腰中拿出随监令,“你若信我,此事我与你做主。” 谁知罗二娘一见随监令,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原本想着把你送到密山去,还稍微有那么一丝愧疚。原来你们都是一类人啊!” “与我做主?呸!让你们狗咬狗去!” 罗二娘说罢拿起从旁边拿起一根棍子就向天灵脑袋上砸去。 第六十七章(2) 失踪 () “等等,大姐,有事好商量,别动手!”天灵见势不妙,赶忙往后躲。 “不动手你会乖乖听话?”罗二娘嗤笑一声,手中的棍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中天灵的额头。 天灵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此时衙门内的宋大人一门心思投如在连弩的制作中,乔绵芝正在伏案默写家传绝学扶摇直上的心法,之前那两个侍卫为了偷懒也没有回清水镇衙门跟宋大人复命,而是直接转回客栈歇下了。还有几个侍卫,天灵都放在清水镇衙门,让他们帮着宋大人砍树削木。 谁也不会想到,天灵会在清水镇遭受意外。 如果不是客栈的小二在给乔绵芝送宵夜的时候问了句,多出那一份宵夜要不要退时,可能他们这一行人还不会发现,天灵已经不见了。 宵夜是乔绵芝算着客栈的人数定的,不会多出一份来,那就只能是少人了,一问才知道,天灵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乔绵芝踢开隔壁的房门,“你们两个给我起来!你们回来了,小大人去哪儿了?” “小大人?”侍卫两脸迷瞪,“小大人去哪儿了?还没回来?” 乔绵芝气不打一处来,“让你们跟着,你们问我?” “我们是宋大人随从,又不是什么太监的侍卫。”其中一个侍卫撇撇嘴,“人家小公公傲气的很,看不上我两兄弟,让我们不用跟着,我们还赖着不走干什么?” “不是他的侍卫就玩忽职守?你们在什么地方把小大人扔下的?”乔绵芝两眼发寒。 “镇镇上的茶水铺子。”一个侍卫被乔绵芝的神色震住,如实说道。 “还不快去找!”乔绵芝怒火中烧,“你们最好期待小大人没出什么事!” 乔绵芝来到街上,茶水铺子已经关门,此刻门前一个人影都没有,两个侍卫缩在后面面相觑。 “跟着我做什么?分头找啊!”乔绵芝狠狠的瞪了两侍卫一眼,“把你们去过的地方都找一遍!” 然而他们把整条街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天灵人影。 “会不会在衙门跟宋大人在一起?”一侍卫试探道。 “希望如此。”乔绵芝脸上浮现一丝凝重,“我去宋大人那里看看,你们接着找。” 乔绵芝找到宋大人处,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却便一脸欣喜的拉住他,“乔侍卫,你怎么过来了?天灵让你过来的?来得正好,快来试试这新武器!” “小大人没跟您在一块儿?”乔绵芝一颗心逐渐下沉。 “他不是出去了吗?还带走了我两随从呢?怎么,他们没回客栈?”宋却看着乔绵芝,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随从回了,小大人没回。”乔绵芝看着宋却,“属下失职,刚刚才发现小大人不见了,街上到处找了也没有找着。” “天灵不见了?”宋却失声叫道,“天灵不是一般顽皮的小孩,如果不是遇到什么事,绝对不会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消失。” “找!接着找!你们也去!”宋却对着天灵留给他帮忙的几个侍卫道。 安排人下去之后,宋却这才开始细想事情的始末。 “随从呢?不是让他们跟着吗?他们回去了天灵怎么没回去?”宋却火冒三丈,“把他们给本官叫来!” “宋大人,属下问过了,他们跟小大人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小大人便不让他们跟着,他们也就着这个由头偷奸耍滑玩忽职守,将小大人一个人丢在了茶水铺子。”乔绵芝把缘由细细的说给宋却。 “属下觉得,当务之急不是惩罚他们,而是先找到小大人。”乔绵芝抬头,“我们这一路,轻装简行,并未引起过多关注,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那山上的山贼,他们当时在山上便可动手,何必费尽功夫跟到清水镇后再下手?属下刚刚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会有什么人会对小大人下手。” 宋却也毫无头绪,他们此次修建官道,是朝廷和两地百姓都希望办成的事情,也没有碍着谁,至于仇家,他向来与人为善,天灵就更谈不上结仇了。 谁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呢? “会不会是”宋却邹着眉头,只想到一种可能,“人贩子?” “人贩子?”乔绵芝一愣。 “天灵长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保不齐就有那歹人生了心思拐回去卖给别人当儿子。”宋大人越想越忧心。 “”乔绵芝不知该不该提醒宋大人,天灵是做不了别人儿子的。更何况,青天白日之下,想要拐走天灵那样的“孩子”,实属有点困难。 “会不会是打山贼的事情走漏了风声?”乔绵芝猜测道,“大人您在衙门中,他们无法动手,属下和其他人都会功夫,只有小大人,即无左右护着,又无功夫防身,恰巧还落了单,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也不无可能。”宋却点头,“清水镇往外面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我们来时走过的那条道,一条是往姜山方向,若是侍卫们还找不到天灵行踪,乔侍卫你便带着所有侍卫连夜赶往密山,本官与亭长借些人,往姜山方向去追,一定要把天灵给找出来!” “属下遵命!这就前去!”乔绵芝双手抱拳,转身欲走。 “等一下。”宋却叫住乔绵芝,“本来还想多做一些出来,让你们带着上山,如今怕是来不及了,乔侍卫你随我来!” 宋却引着乔绵芝到了屋内,拿出一样东西给乔绵芝,“事急从权,本官交给你们一个重任,不管天灵是不是被他们掳了去,都把山上那伙人给本官灭了!” 见乔绵芝不说话,以为他担心有危险,宋却接着道,“乔侍卫不必担心,此物名曰连弩,一弩十矢,这样便可以将箭矢发射出去。” 宋却给乔绵芝演示了一下用法,“是本官根据天灵给的图纸造出来的新武器,五十步内可轻松取敌人性命。定能保你们性命无忧。” 一弩十矢 这是做给他们灭山贼的 乔绵芝表情有些僵硬,他好像无端亏了一本家传绝学 宋却担心天灵安危,将连弩交给乔绵芝后,便找来亭长,将镇上的衙役召集起来,将其中会功夫的全部交给乔绵芝,自己带着余下的人,往姜山方向找去。 第六十八章 初见端倪 () 乔绵芝动作也很迅速,沿着来时的路直奔而去,一路上仔细搜寻,都到了密山脚下,仍然不见天灵踪影。 夜晚里的密山,黑沉沉的盘坐在这方天地之间,偶尔传来几声奇异的鸟叫,恍如山鬼魅影,平白的透出几丝诡秘来。 “希望小大人没在山上。”乔绵芝站在山脚,有些担忧,若真是被掳上山,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天灵纳入自己人的范围内了,想到天灵因为他的失职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乔绵芝既愧疚又难过。 最后满腔的情绪汇成一股意念直冲脑海,灭了山上那帮孙贼! “把火把灭了,尽量不要惊动山上的贼人。”乔绵芝对着后面的人道,“呆会儿你们都跟在我后边,见机行事。” “是。”后面的人低声应是。 “上山!”乔绵芝领着人,没有走先前的山道,而是从山道一旁的一个小灌木丛林里摸了上去。 行到半山腰时,山顶突然亮起了火把,人影攒动。 “被发现了?”一个侍卫神色紧张,握着刀准备冲出去。 “别慌。”乔绵芝拦住侍卫,“再看看情况,别乱了阵脚。” 等了好一会儿,山上火把也没有熄灭,但是人也没有往乔绵芝他们而来。 “看来不是冲着我们的。”乔绵芝趴在从用灌木遮住身形,“趁他们注意力不在我们这边,赶紧上去,找到他们老巢!” 一行人摸到山顶,才发现下面看着的山尖,居然有一大块平地,而此时平地上,约有三四十个人,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 看来那个中年男人是这里的山贼头子,擒贼先擒王,乔绵芝心下一衡量,就拿你来给这新武器开锋! 先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乔绵芝将连弩朝着中年男人的方向瞄准,在看清楚中年男人的脸后,乔绵芝差点惊掉了下巴! 那那不是左相府上的幕僚吗? 怎会在半夜三更里出现在距京城百里之外的密山?乔绵芝满腹疑惑,准备按下机关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这就是密山上面的“山贼”?还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乔绵芝正犹豫间,中年男人开口了。“都处理干净了吗?” “回大人话,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都封起来了。只要那些人闭嘴,就不会有人知道!”下面的一个人回道。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中年男人神情阴鹜,“一道封起来!” “要是那些家属闹起来怎么办?”刚刚回答的那个人有些担心,“那些家属之所以听话,是知道他们还在山上,若是发现他们已经死了” “那又如何?”中年男人一脸不屑,“区区蝼蚁,还能咬人?” “就怕官府查,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人还没说完,中年男人直接打断。 “查?从何查起?”中年男人冷哼,“早在几年前他们就已经被滚石砸死了,现在说他们活着,谁信?” “更何况谁会去说?那些家属?那些家属们要真那么关心他们,这些年会一声不吭?你以为她们是知道这些人活着才听话的?笑话!” “不过是拿他们的命换银钱而已。”中年男人说罢斜睨了那下人一眼,“真要那么关心,那几个妇人能被你搞到手?” 下人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人,小人知罪。” “行了,那妇人什么时候把人送来?”中年男人神色不耐的挥了挥手。 “在路上了。”那下人抹了一把汗,“妇人脚程慢,已经派人去接了。”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猫在暗处的乔绵芝,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虽然不清楚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但从中年男人的话中,他依稀可以窥见一点点原委。 原来之前京城里传的那个滚石砸人最后全村搬迁的事居然不是天灾,而是**! 而这个事情背后站着的,居然是当朝左相大人的幕僚! 这么大的事情,若说是这个中年男人一己之力为之,打死他都不信! 他们为何要让山脚下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搬走? 为什么左相的幕僚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 他们说的带走的东西又是什么? 那些传言被滚石砸死的人还活着?现在又要被灭口? 他们口中的家属如今又在哪里? 她们整件事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又得过什么好处? 中年男人等的人又是谁? 小大人的消失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乔绵芝心中疑惑重重,这密山上面,究竟掩藏着怎样的秘密? 后面的侍卫突然扯了扯乔绵芝,示意他往下面看。 乔绵芝募的瞪大眼睛,小大人?!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一路搜寻的那么仔细,若小大人先前就在,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他是怎么到这的? “大人,人来了。”平地上刚刚那回话的下人对着中年男人恭敬一礼。 难道中年男人等的人是小大人? 乔绵芝心中疑惑众多,却悄悄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先把人救出来再说。下面人多,贸然冲出去肯定不行,怎样才能将小大人完好无损的救出来呢? “泼醒。”中年男人凑近天灵身边,看着双目紧闭的天灵毫无感情道。 哗啦一声,一盆凉水浇在天灵头上,天灵被凉水一激,睫毛颤动了两下,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唔”天灵先是揉了揉抽痛的脑袋,这才抬起头扫了一眼周围,最后将目光落在罗二娘身上,语气嗔怪,“大姐,你下手也太重了。” 而罗二娘此时早已没有了当初打天灵的气势,跪在中年男人面前瑟瑟发抖。 “小公公真是临危不惧。”中年男人对着天灵居高临下道。 “你知道的还挺多。”天灵睨了中年男人一眼,“居然知道我是个公公,那你肯定也知道,对我出手的代价了?” “小公公如此聪明,难道不明白内廷之中,一个太监没了就没了的道理。”中年男人哈哈大笑,“出门在外,谁能保证没个意外?” “看来你们都已经计划好了。”天灵点了点头,“说,这山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死都要死了,还要什么明白?” “那你门费尽千辛万苦把我捉来为了什么?” “就是想看看,空口白牙说动陛下修建这条官道的人,长什么样。”中年男人眼睛里闪着阴毒的光,“现在,看到了,你就可以去死了!” 噗嗤一声,血花飞溅! 第六十九章 交战 () “狗杂种,去死!”乔绵芝握着连弩从暗处走出来,将躺在天灵面前的人一脚踢飞,“竟敢残害督造随监,狗胆包天!” 天灵抹开被血糊住的眼睑,便看见刚刚拿刀砍向自己的贼人已经倒地,握刀的手腕和脖颈处各插着一只箭矢。 而乔绵芝,正将他挡在身后。 “带了多少人?”天灵强压下被血糊了一脸的恶心感,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 “小大人别担心,我刚刚已将让他们在周围设下埋伏,对付这一点人还是可以的。”乔绵芝低声安慰,示意天灵放心。 天灵点了点头,“小心为上,他们不是普通的山贼,切莫轻敌。” “属下明白。”乔绵芝看着往人堆里退的中年男人,眼神闪了闪,直接架起连弩朝他射去。 那幕僚拉过身边一个人挡在身前,“给我上,杀了他们两!” 一群人朝着天灵他们蜂拥而至,乔绵芝护着天灵站在人群中丝毫不惧,“束手就擒!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别听他的!上去杀了他们!”中年男人高喊,“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乔绵芝这时将一只手别在背后悄悄地做了一个动作,瞬间几十块巨石从四面朝空地滚落下来。 他刚刚跟其他侍卫商量好的,他先出来吸引注意力,然后其他人趁此机会,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乔绵芝单手抱起天灵,就地腾起,躲开巨石。 而空地上的其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石搞得惊慌失措,连连躲闪,根本顾不上去追乔绵芝和天灵。 乔绵芝带着天灵冲出重围,“属下这就带着小大人下山!” “等等。”天灵摇了摇头,“山上还有百姓,找到他们,带着他们一起走!” “小大人,非是属下狠心不救,而是时间紧迫,巨石拦不了他们多久。”乔绵芝拒绝道,“这些人比上次我们在山上遇到的那些更厉害,属下带来的人手不多,若是硬碰硬,属下没有把握保证小大人安危。” “让那妇人带路。”天灵指了指趁乱往山下跑的罗二娘,“她以前是山下的村民,对这里熟悉,而且她后来还回来见过她丈夫,应该了解一二。” “此事事关重大,你务必要将他们找到。”天灵神色认真的看着乔绵芝,“只有他们,才解得开这一切的谜题。” “也只有将这密山上的疑云拨开,将这伙人连根拔起,才能永绝后患,不仅是对这些百姓,还是对你我。” 乔绵芝很惊讶,为何会牵扯到他们? “那伙人的头头,你是认识的?” “小大人怎么知道?” “你刚刚那么急切的想弄死他的样子,跟他要弄死我灭口的神情一模一样。”天灵扯出一个笑,“这会儿想灭口,要么就是他认得你,要么就是你认得他。” “既然现在双方谁也没有弄死谁,那就看以后谁能先发制人了。”天灵催促道,“时间紧迫,快去!” “那小大人你呢?”乔绵芝十分犹豫,去救百姓的话,他就顾不上天灵了。 “比起我来,他们更怕那些百姓被找到。”天灵肯定的说道,“只要你们找到人,我就是安全的。” 天灵说罢,来到罗二娘面前,“大姐,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大哥活着出来?” 罗二娘本以为能够趁乱下山,偏又被天灵捉了回来,吓了个够呛,此时听得天灵问话,本能的点头。 “我说过,你若信我,此事我与你做主,本小公子一言九鼎,你若想救你家那口子,现在带着乔侍卫去找人,他尚有一线生机,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样,你们都活不了,你可清楚了?” “民妇明白了,民妇明白了”罗二娘头如捣蒜。 天灵点了点头,示意乔绵芝快去。 乔绵芝想了想,将手里的连弩放进天灵手里,“小大人带着它先行下山,属下找到人就来与小大人汇合!” 说罢带着罗二娘消失在天灵面前。 天灵抱着手里的连弩,无声的笑了,这个小海椒,关键时刻,还是挺够意思的嘛。 怕被人发现,天灵没有走山道,而是直接钻进了树林子,想借着树林的掩护溜下山去。 结果一进林子天灵就后悔了,夜晚的山林,一片漆黑,根本无法视物!除此而外,因为是秋天,地面上还堆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天灵不似乔绵芝和那些侍卫,身轻如燕,可以行路不发出声响,他一脚踩下去便吱吱作响。 天灵不知道这里距离刚刚的山顶有多远,这样的的声音会不会被发现。 但想起乔绵芝那听声识人的能耐,天灵为了保险起见,站在原处没有再动。 而另一边,乔绵芝带着罗二娘直奔密山另一侧的一处垭口。 “他们每年会允许我们过来见上一面,但见面的地方都是安排在山脚,还有人在一旁看着,不让透露山上的事情,但去年阮郎跟我见面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给我手心里塞了一块石头,那块石头与别的石头都不一样,我只在那处垭口见过。” 罗二娘顿了顿,神色有些悲伤,“我回去想了很久,阮郎不会无缘无故的塞给我一块石头,他应该是想借着石头告诉我,他在的地方。但那些人不让我们上山,我便一直没有去找他。” “就是这里。”罗二娘停下脚步,从袖兜里拿出一块石头,递给乔绵芝,“大人您看,和这里的石头一样。” 乔绵芝走上前,突然发现这垭口的断崖处特别奇怪,居然有两道深深的辙痕!辙痕因为没有草木的覆盖,在夜里有一丝淡淡的夜光白,格外显眼。 顺着辙痕的轨迹,乔绵芝来到一处崖壁前。 “天啊!”乔绵芝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坚实的崖壁,被人凿出了一个大洞,之后又用石块将洞口堵住,洞口处横七竖八的堆着些两个轮子的推车,还有一些与粗实的圆木柱子,乔绵芝上前,探身往推车里面看了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又摸了摸圆木柱子,居然是湿润的? 刚砍不久? 第七十章 山洞 () 乔绵芝看着被堵住的洞口,回想起先前那幕僚的话,难道这里面就是他们带不走的东西? 正当乔绵芝紧锁眉头思考要不要破开洞口一探究竟时,罗二娘却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乔绵芝啪的一巴掌甩了过去,“叫什么叫?嫌死的不够快吗?” “鬼啊!”罗二娘捂着脸瘫倒在地,双手却死死的拉住乔绵芝的衣袖,“大大人,洞里有鬼我看见鬼了!” “松开!”乔绵芝甩开罗二娘,“见你娘的鬼!” 罗二娘手指颤抖的指向洞口方向,“刚刚那石头缝里有影子飘出来了。” 乔绵芝顺着罗二娘的手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影子?” 突然乔绵芝耳朵一动,洞里面有声音? “救命”声音十分微弱。 “有人!”乔绵芝从腰间拔出宝刀,飞身一刀,向洞口劈了过去。 刺啦一声,削铁如泥的宝刀破开洞口的一角,塞住洞口的石头滚落下来,乔绵芝上前刨开石头,发现里面竟然还码了一堆粗实的圆木柱子,一根一根整整齐齐堵在洞口的里面。 里面不会全部被填死了? 不管了,先救人再说! 乔绵芝将圆木柱子一根一根的从洞里面抽了出来后,对着黑黝黝的洞口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啊!!!!”罗二娘看着洞里的情形又一次发出尖利的惊叫。“阮郎!!!!” 乔绵芝这次没有教训罗二娘,他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山洞里面可并排容纳两三人的大小,积满了水,也躺满了人,一层一层的叠着,排列的像极了他刚刚抽出去的圆木柱子。 叠在下层的人,脸泡的发白又肿胀,头发像湖底的死掉的水草,暗幽幽的飘来飘去。 “救命” “阮郎!大人你快救救阮郎!求求你快救救他!” 乔绵芝终于回神,上前将此人从死人堆里“拔”了出来。 不用问,这肯定是天灵让他找的附近的百姓。 乔绵芝有些庆幸,还好还有一个活着的。 “走,我们尽快离开这里!”乔绵芝蹲下身将这个人背了起来,对着罗二娘道。 罗二娘又惊又怕又喜,扶着自家汉子跟着乔绵芝出了山洞。 刚出山洞,就看前不远处的火把往这边飞快而来。 “他们的人马上过来了,我们原路返回肯定来不及了!”乔绵芝看着对面的火把,神色有一丝凝重,若是他一个人,冲出重围肯定没问题,但现在他背着一个重伤的人,还带着一个妇人,想要脱身就有些困难了。 “你原来是这里的村民,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别的路下山?”乔绵芝对着罗二娘问道。 罗二娘哭丧着脸摇头,这处的垭口极为陡峭,根本没有其他道路下山。 “往往左边去”趴在乔绵芝背上的人开口了。“那里有” “有什么啊?”乔绵芝急得不行。 “阮郎晕过去了” 而对面的火把越来越近,不管了,去左边看看! 乔绵芝带着这一男一女往左边而去。 越往左山越陡峭,最后三人在一处悬崖停了下来。 “没路了。”乔绵芝将人放了下来,啪的一声拍在了阮郎脸上,“醒醒!” 罗二娘在一旁看着自家丈夫晕死过去了还要被这样打,心疼的不得了,但又不敢吱声,想着要是走不出去,她两都要交代在这儿。 狠了狠心,学着乔绵芝的样子,一巴掌拍在了阮郎脸上。 “阮郎,你醒醒你醒醒!” 晕死过去的阮郎在男女混合双打中悠悠醒转过来,微弱的喘着气,“二娘,是你吗?” “是我是我,阮郎,我是二娘啊!”罗二娘喜极而泣。 “我还以为在做梦” “别做梦了!”乔绵芝直接摁住两人想要高唱喜相逢的势头,“后面的人马上追来了,怎么下山,前面是悬崖,没路了。” “这些年我偷偷在这边悬崖往下凿了石阶小洞,想着若是有机会,能够逃下山去,只是还没凿完,就被他们封在洞里了” 随后阮郎将凿的世界小洞指给乔绵芝看,乔绵芝当机立断,决定带着二人从这条路下山。 罗二娘看着陡峭的石壁发晕,不敢往下走,被乔绵芝一掌拍晕,然后扒了阮郎的衣服搓了一根绳子将她绑在自己的腿上掉着,然后背着阮郎往山下而去。 艰难的下了山,乔绵芝将二人交于等在那里的侍卫,让他们将两人带回清水镇看押并通知宋大人。 “乔侍卫,小大人呢?”侍卫接过人,有些懵,先前不是说好乔侍卫前去救小大人,由他们推下巨石,他们拖住时间,然后分开撤退,在山下汇合吗?怎么不见小大人? “此事说来话长。”乔绵芝没有准备解释,他现在要立刻返回去找天灵,“你们记住,这两个人是小大人舍命也要找的人,一定要看好了。” 说罢转身又向密山而去,而此时,天灵正抱着连弩蹲在一颗树的枝丫上一动也不敢动。 天灵所料不差,那些人的确追着乔绵芝而去,但天灵低估了那中年男人对他的恨意,除去追乔绵芝的大部队,还分了一小拨人来地毯式的来找他! 天灵看见火把,就知道大事不妙,打不过又跑不过,怎么办?只有躲起来了,天灵灵机一动,抱着一棵树就爬了上去。 天灵人小,树上虽然没什么叶子,遒劲的枝丫毅然可以挡住天灵的小身体。 追他的人也没有想到天灵会往树上爬,天灵就此躲过一劫。 乔绵芝一路上山,正巧遇到找天灵的人,互相都以为人在对面手中,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乔绵芝攒了一夜的怒气,直接将人给砍了。 而此时站在山洞门口的中年男人,看着被刨开的洞口,神情凶狠,“撤!” 不撤不行了,京畿卫居然过来了! “被救走了一个。”下人一脸担心。 “那又如何?”中年男人眸色深沉,“还能翻案不成?” 第七十一章 幌子 () 乔绵芝找到天灵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看着在树丫上睡着的天灵,乔绵芝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小大人没有事。 天灵回到清水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罗二娘夫妇提了过来。 “阮淡?”天灵看着册子上的名字,“取得很动听啊,说,这些年你们在山上做什么?” “求大人给小民做主!”阮淡突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小民本是密山脚下安分守己的村民,不想三年前被强掳上山,为他们在凿洞挖石,不得脱身!” “凿洞挖石?”天灵心中浮现出一种可能,难道 “是的大人!”阮淡神情悲愤,“若是反抗,轻者打骂,重者直接用石头砸,他们为了不闹出动静,每次都让我们晚上开工,今晚他们照例将我们赶进洞中,却随后直接将洞口填住,还往洞里灌水!” “大人啊!我们全村的青壮,都被捂死在洞子里面了啊!三十多口人啊,全死了” 阮淡说到这里,情绪彻底崩溃,五尺汉子嚎啕大哭。 这时乔绵芝冲天灵点了点头,示意阮淡所言非虚。 “也就是说,以前传言的滚石杀人灾祸,完全是那些人营造出来的假象,其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掳你们上山当苦力,为他们凿洞挖石。”天灵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你们挖的是什么石头?他们要这些石头作何用处?” “小民不知,他们只让我们按着他们的要求挖凿,挖出来之后,就不让我们知晓了。”阮淡摇了摇头。 天灵又问了阮淡一些问题,之后便命人他和罗二娘严加看管。 “小海椒,你随我再上一趟密山。”天灵对着乔绵芝道。 “不准去!”宋大人风尘仆仆的踏进门来,直接打断天灵,“你要想知道什么直接让侍卫替你去打探,不准你亲自去!” “宋大人,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天灵笑着安慰宋却。 “能不担心吗?”宋却冲到天灵面前,习惯性的想要给天灵一个脑瓜蹦,结果近前看到包扎的严严实实的额头,愣了,“额头怎么了?” “那什么,去一个大姐家里讨了碗水喝没给钱,人家打的。”天灵见宋却神情严肃,调皮的开了个玩笑。 宋却没好气的瞪了天灵一眼,见他活蹦乱跳的还能开玩笑,这才放下心来。 “你是不是在宫里得罪什么人了?”昨晚发生的事,侍卫刚才已经原原本本的和宋却说了,很明显那些人的目标是天灵,这让宋却很费解。 “得罪宫里人?”天灵小脑袋一歪,“这次恐怕得罪的是宫外的人。” “宫外?”宋却眉头紧锁。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次修建官道,怕是碍着某些人的路了。”天灵端给宋却一杯茶,“先润润嗓子,此事说来话长。” 天灵将自己怎么被罗二娘砸晕,在密山之顶看见了些什么以及阮淡等事一一给宋却说了。 “阮淡他们凿洞挖石,究竟挖的是什么?值得那些人不惜杀人灭口也要掩盖掉,这也是我想再上山看看的原因。”天灵顿了顿,“况且山洞里,还有几十具尸体,总得还他们一个清白。” “如此你就更不能上山了。”宋却神情逐渐严肃,“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立刻回京奏明陛下。” “宋大人,那些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霸占下一座山,还能为了瞒天过海杀掉一个村子的青壮,必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天灵摇了摇头,“罗二娘说过他们有官府的身份牌子,且昨晚那中年男人对我动手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说想要看看说动陛下修建官道的人长什么样,可见他们对朝廷之事了如指掌,只怕这背后之人,就在朝廷之上。” “行事如此毫无忌惮,必然有所依仗。” “陛下什么性子想必您也清楚,我们没有抓住对面的人,若只是一桩陈年旧案,他并不会给予多少关注。”天灵看着宋却一脸赞同的点点头,不由得笑了,“但此时我们要是告诉他,这山或许是一座矿山,那就不一样了。” “矿山?”宋却神情惊愕。 “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天灵点点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才想再去看看。” 宋大人在天灵的坚持下妥协了,而天灵也拗不过一定要跟过来的宋大人,于是天灵、宋却、乔绵芝并天灵的另外三个侍卫,一行人再次往密山而去。 “宋大人勿忧,他们已经全部撤走了。”乔绵芝勘察了一番,回禀道。 “直接带我们去洞口处。”天灵对着乔绵芝道。 乔绵芝带着他们来到洞口,却发现昨晚的洞口居然被炸毁了! 那些圆木柱子、两轮推车通通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堆乱石散乱的堆在洞口。 天灵看着眼前的土红色的石壁,心中恍然大悟。 居然是赤铁矿!原来如此!难怪! “小海椒,那个中年男人是谁?”天灵突然问道。 “若属下没有看错,是左相府上的幕僚。”乔绵芝在历经昨晚的事情后,心中已经不把天灵当小孩儿看了,见天灵问的这么笃定,也不再隐瞒,将事实告诉了天灵。 “左相?”宋却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天灵跟他连面都没见过,他害天灵做什么?” “没有见过面,但挡了他的路。”天灵将目光从石壁移到洞口,神色悲悯,他此时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费这么大劲儿将这里变成一座空山,原因就是面前这面石壁!赤铁矿啊! 这是多巨大的财富啊! 三年前,发现这里的人,一定是一个重权在握的人,怕声势浩大的开采被人发现,更怕被朝廷发现,便捏造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滚石砸人,将山脚村子里的青壮全部抓上了山,随即先是威逼,让剩下的老弱妇孺噤若寒蝉,不敢反抗也不敢报官,然后利诱,让她们相互监视相互告密,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将密山周围变成荒无人烟的地方。 那些青壮在外人眼里已经死了,死掉的人,自然不会引起什么麻烦,然后驱使青壮夜里凿洞挖矿,若是不听话反抗,就让假死变成真死! 第七十二章 云母赤铁矿 () 一个滚石砸人的幌子,即解决了山下的村民,又解决了凿洞挖矿的劳力,甚至因为有了这个说法,人们担心被滚石砸中,连过路的行人都少了下来。 如此一招,瞒天过海掩人耳目,稳稳的将密山掌控在自己手里。 如果不是此次修建官道,山上的秘密估计还不会被人发现! 此次修建京城至姜山的官道,密山是必经之路,那些人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在这个时刻想要杀人灭口。 洞里的那些青壮,永远的被埋在了洞里。 至于他们对天灵下手的原因,很简单,一旦官道动工修建,他们挖了三年的赤铁矿必然被发现,若被朝廷知道此事,他们就再也无法从密山牟取利益。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宋大人目标太大不敢都动。 就只有他,一个内廷小太监,主导这件事发生的小太监,杀了他就算不能延缓或阻止官道的修建,但是可以泄愤啊! “借你宝刀一用。”天灵从乔绵芝腰间拔出青钢圆月刀,上前对着石壁就是一刀。 乔绵芝心里又是一阵抽疼,他自己昨晚用宝刀劈洞口不觉得有什么,此时看天灵的动作,那种暴殄天物的心疼感油然而生。 但他不知道的是,暴殄天物这种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许多年后,他可以古井无波的看着天灵用他的青钢圆月刀割烤全羊吃肉。 天灵撬下一块石头,递到宋大人面前,“宋大人您认识这个吗?” “赭石?”宋却一脸惊讶,“就为了这个?” 天灵一愣,就为了这个? “你们用这个干嘛的?”天灵有些不确定,这里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个是能炼铁? “做丹青之用。”宋却接过来,“这个东西,谢道昌应该很喜欢,他不骂人的时候,就爱作画。” 不知道能炼铁?不对,若是这样,那些人何必花费这么大功夫? 阮淡说那些人只让他们挖矿,其他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矿石极重,被挖出来之后不可能被运的太远,这周围一定有他们冶炼的东西! 天灵灵机一动,炼铁需要高温,那些人为了掩人耳目,必然会就地取材,那么附近树木被砍伐最多的地方,可能就是他们炼铁的地方! “咦,那边的树林为何被砍了那么多?”天灵指着不远处道。“宋大人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宋却此时也为这密山之上的种种怪异之处感到迷惑,见此情形心中也升起好奇来。 于是点点头,领着天灵前去。 “这里怎么也有一个被封住的山洞?”宋大人悚然一惊,“里面不会又是被残害的百姓?”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天灵看着被封住的洞口,没有像垭口那里那个一样被炸掉,如果不是不小心遗漏掉了,那就是他们来不及带走又舍不得处理掉,便这样封起来希望风声过后,再回来将这些东西拿走。 “乔侍卫,你能打开吗?”宋大人看着被封的死死的洞口,有些担心。 “没问题!”乔绵芝闻言一笑,“宋大人可不能小瞧了我,我很厉害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厉害!厉害的小海椒,正事要紧,赶紧把洞口打开!”天灵见乔绵芝又有开屏的趋势,赶紧出言提醒道。 在刚刚看到天灵刀劈石壁后,乔绵芝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昨晚刀劈洞口的行为,为了不让自己再次犯下那种暴殄天物的错误,乔绵芝改刀为掌,气成丹田,凝气于掌,然后一掌拍在洞口的石头上。 砰地一声,洞口的石头纹丝不动! 被弹开两步远的乔绵芝,捂着自己的手心嗷嗷直叫,“这石头怎么这么硬!” “你要不还是用刀劈”天灵看着嗷嗷叫的乔绵芝,好心劝导,“刀断了不要紧,手断了可怎么办?” “呸呸呸!”乔绵芝一下跟炸了尾巴的猫一样弹了起来,“说什么呢?我乔绵芝武功盖世会被一石头难倒?” 说罢再次凝气,向洞口的石头劈过去。 砰! 这一次,石头上被乔绵芝拍出了一个一指深的掌印,但是,乔绵芝再次被弹开,且洞口的石头纹丝不动。 “我就不信了!今天我不把你劈开我就不姓乔!”乔绵芝看着捂着肚子笑的天灵,脸色绯红。 “小海椒啊,听话,咱用刀好不好?”天灵努力将笑的弯下去的腰挺直,“都是自己人,不用争这一时之气,你这么武功盖世英武不凡,何必跟一个石头过不去呢?” 天灵走上前,拉起乔绵芝的手,“你看,这手心都红成什么样儿了?这样的鲜红的手心多损你英俊不烦的容貌啊是不是?” 当天灵正在极力劝说乔绵芝改用到劈洞口时,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灵吓一大跳,赶忙回头,结果印着乔绵芝掌印的巨石,居然自己向洞口里面滑去。 “本官瞧着,这应该是个机关。”此时宋大人云淡风轻的站在山洞洞口,一只手拍在洞口旁边的一处凹陷处。 乔绵芝: 天灵:“宋大人好厉害!” 原来封住洞口的巨石,居然是套在洞口的机关,若用蛮力,根本无法将其打开,当巨石滑到洞里去之后,空出长长的一条通道来。 “厉害啊,通道旁边再凿出一个洞来!”宋却探头,看清了里面的构造。 “进去看看去。”天灵抬腿就要往里面走。 “等等。”宋却和乔绵芝同时拦住他。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万一有机关你怎么办?惜点命!”宋却没好气的瞪了天灵一眼。 “就是,小大人,你不惜命也要为属下想想啊,陛下命我保护你的安全,若是你死了,属下也脱不了干系。”乔绵芝更直接。 最后乔绵芝打头阵,宋却天灵紧随其后,三个侍卫在最末尾,进到了山洞里面。 “这里怎么会有高炉?”宋却看着眼前的炉子,“只有炼铁才会用到的东西,怎么出现在这里?” 天灵眼睛往地上一扫,果然,地上横七竖八堆放着的,居然是云母赤铁矿! “咦?这里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石头?难道他们在此处用这个炼铁?”天灵做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对着宋大人道,“宋大人,这个是炼铁的石头吗?” 第七十三章 密折 () 铁石? 宋却心中一动,那这架高炉出现在这里便能说的通了。 宋却蹲下身子,拿起一块石头仔细端详,“虽与常见的铁石不一样,但其上的鳞光与铁石一致。” 说完将石头拿到鼻子跟前嗅了嗅,“很像。” “天灵,你应该猜的不错。”宋却转身看向高炉,“乔侍卫,你爬上去看看炉子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长得好看的人,跟爬这种极损形象的字眼,八字相克。”乔绵芝撩了一下头发,见没人理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当然要用飞的。” 说罢嗖的一下,腾地而起,直接跳到了高炉的炉顶之上。 “里面装的就是地上的石头。”乔绵芝朝着炉子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对着宋大人他们道。 “那便是了。”宋大人点点头,“这种构造的炉子,一般都是用来做炼铁之用。” 宋却用手指着高炉的一处口子,示意乔绵芝道,“你再去看看那里,看看那上面可有什么东西。” 然后转头对天灵解释道,“那是高炉的铁口,旁边那个大一些的,叫渣口,分别用来出铁和出渣,既然炉子里的石头他们没有清理,那这两个口子处必然留有残留物。” “我们可以根据口子处的残留物看出他们是不是真的在炼铁!”天灵接过宋却的话,一脸欣喜,“宋大人您真是个老天才!” “感觉从你嘴里出来的好话,听上去莫名的糟心。”宋却眉毛一拧,“你还是别夸我了,夸乔侍卫去!” “宋大人,这个口子上沾着铁!”乔绵芝一脸惊讶道。 “撬下来拿给我看看!”宋却的猜想得到证实,无比激动。 乔绵芝抽出青钢圆月刀,将出铁口处的残留铁砍了一块下来,然后回到宋大人跟前,将残铁递了过去。 “竟能练出如此好铁!”宋却两眼放光,“这成色,堪称上品!立刻回京奏报陛下!” 天灵手脚麻利的从地上捡起两块云母赤铁矿揣到乔绵芝怀里,笑的眉眼弯弯,“小海椒,帮我带两块走。” 乔绵芝看着手上的两块大石头,有些后悔,他当时为什么要对修建官道一事好奇,为什么要上赶着去求着成为天灵的侍卫,好好地当他的侯府公子不好吗?京畿卫长他不风光吗! “对!得多带两块。”宋却见状,也弯腰从地上捡了两块起来,放到乔绵芝怀里,“带着这个回禀陛下,到时候跟他要人都理直气壮!” 至此,密山上的疑云逐渐被拨开。 下山之后,宋却写了份密折,并着两块云英赤铁石一道,交由两个随从带着回京。 本来宋却想让乔绵芝护送天灵回京,由天灵亲自奏报此事,一来他觉得那些人既然盯上了天灵,那么天灵继续留在清水镇的话,可能还会有危险,二来此事事关重大,由天灵亲自奏报,他比较放心。 可能宋却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对天灵的信任,已经完全不是对待正常小孩的程度了。 但是天灵拒绝了,理由是他是督造随监,必须跟在宋大人左右。 宋却何尝看不出来,天灵是不想将他一人置之险地,密山上的铁石之多,可以带来的利益之大无法想象,那些人既然敢捉了天灵泄愤,谁知道那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会不会想不开残害朝廷命官? “小大人,已经安排下去了。”乔绵芝推门进来,对着端端正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的天灵道。 “辛苦小海椒了,来,尝尝这个。”天灵递给乔绵芝一个杯子,“本公公亲手调制的水果茶。” 乔绵芝喝了一口,神情怪异,“这是什么怪味,喝不惯” “哼!”天灵将杯子抢了回来,“那是你不会品!” “就是,你不会品。”一旁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物件的宋却抬起头,看向天灵,“所以你安排什么了?” “将您的密折又抄了几份送出去了。”天灵对着宋却眨了眨眼睛,“然后还有一份我写给陛下的信。” “你是怕送不到陛下手上?”宋却神色有些紧张。 天灵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以侍卫们的功夫,还不至于连一份密折都送不到。” “那你为何还要再抄几份送出去?”宋却满脸疑惑。 “为了练字您信吗?”天灵突然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您当初说我的字比平西王爬的都不如,我十分伤心,此后立志一定要将字写得比狗爬的好!此次随监修建官道繁事缠身,已经好些时日不曾练字,心下愧疚,遂借此机会” 宋却凉凉的看着天灵,编,接着编! “好,练字只是其一。”天灵一秒收起哭腔,“其二是为了迷惑那些人,昨晚小海椒让衙役乔装京畿卫骗的他们从密山之上撤了出去,以他们的狡诈,这肯定骗不了多久,所以反应过来之后,必定会再回来打探情况,他们能打探到的,只有我抄的那些信,而我抄的那些信,就是专门送给他们看得,我抄的与您奏报上去的内容是有差别,只写了村民尸体的事,至于铁石,一个字都没提。” “他们既然没有把炼铁的那个山洞毁掉,证明他们心存侥幸,认为我们发现不了山上的秘密,以他们对朝廷之事的了解,肯定也知道一桩旧案在陛下那里掀不起什么风波,那我便如他们所愿,信中只字不提铁石,让他们以为我们真的没有发现密山的秘密,以此来破除他们心中的恐慌,为我们赢得一点点安稳时间。” 天灵说到这,伸出三个指头摇了摇,“最重要的其三嘛,则是让陛下知道,此事危机重重!” “试想一下,在陛下刚读完您的密折,内心正在惊讶和狂喜的时候,又接到一封缺斤短两的信,刚看缺斤短两的信,又收到一封一模一样内容的信,心中难道不会觉得疑惑?”天灵笑的眉眼弯弯,“陛下人中龙凤聪明绝顶,不用提醒就会想到,这多出来的是我们怕人截胡被迫想出来的下下策。” “此时我再送一封解释情况的信到陛下手上,告诉他我们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怎样的九死一生,然为了陛下千秋大业,誓死无悔。”天灵笑眯眯的看着宋却,“您说他是不是立刻马上毫不犹豫的就答应我最后一封信上的小小请求了?” 第七十四章 () “还可以这样要好处?”宋却目瞪口呆。 “公公的事儿,能叫要好处吗?”天灵不满。 “那叫什么?”他就不信这种事还能说出一朵花来。 “讨赏~”天灵双手抱拳,对着空气做了个揖,“皇恩浩荡。” 自己给自己讨赏,真不要脸!宋却对天灵这种行为极为不齿。 “怎么让这种事看上去顺理成章一点?”宋却凑近天灵身边,“教教我?” 嚯!宋大人您可真会来事儿!都不自称本官了,厚颜无耻! 一旁的乔绵芝这是也走上前来,对着天灵谄媚一笑,“也教教属下呗?” 呸!奴颜婢膝之徒! “教书先生都有束,本公公虽然比不得他们传道授业,但也是为你们解惑。”天灵顿了顿,露出一个你们懂得的笑容,“所以小海椒你还有家传绝学吗?宋大人” 话还没说完,宋却一个眼风扫了过来,比了一个动作,天灵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妈耶,额头上被罗二娘砸了还没好呢,再被宋大人敲个脑瓜蹦估计就废了,惹不起惹不起。 不能要好处了,但话总得说完啊,天灵灵机一动,夸就对了,“真是个老天才!” “你可闭嘴!”宋却一脸糟心,对着天灵招招手,“过来。” “干嘛?”天灵双手抱头,捂住额头和后脑勺,休想弹我脑瓜蹦! 宋却看着天灵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不打你!” 天灵仍旧抱住脑袋,只露着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宋却。 “过来给你把这个带上。”宋却将刚刚手中一直摆弄的物件在天灵面前晃了晃。“从你失踪的时候,本官就在想做个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呀?”天灵放下手,看着眼前的物件。 “防身用的。”宋却对着天灵再次招了招手,“过来我教你怎么用。” 天灵乖巧的走了过去,站在宋却面前。 “这个带在手臂上。”宋却拿出一个护腕一样的东西,套在天灵手臂上,“若有人强行抓你,你按一下这里,此物便会冒出倒刺,刺伤对方的手。” “这是条腰带。”宋大人将腰带绑在天灵的腰上,“这个里面是一个暗盒,藏了几枚银针,按下这里,可以将它刺入你面前的敌人的身体。” “这个是藏在帽子里的。”宋大人将天灵的帽子摘下,拆掉帽子的外层,往里面封了一块黑布一样的东西。 天灵看着宋却行云流水的动作,满脸敬佩,“宋大人,您真厉害!” “区区小机关而已,何足挂齿,本官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宋却一脸这才哪儿到哪儿的神情。 “是呀!”天灵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您还会针线活儿!” 啪,宋却将缝好的帽子扣在天灵头上,极力的控制住想要一巴掌拍下去的**,要不是知道这一下下去自己的手会被刺成刺猬,他绝对不会手软! 转身用右自己右手给了自己左手一下,都是你自找的! 看着宋却一边脸上嘴上嫌弃着天灵,一边又费心费力的给他做这做那,而天灵看似没心没肺,对着宋却撒娇打滚,但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心里面第一个想的却是宋却,乔绵芝心中神奇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哪里像朝廷官员和太监的关系? 这两人的相处,太不正常了!像什么呢?乔绵芝皱着眉头,就像是 他想到了一种关系,乔绵芝神色古怪,为什么眼前这两人会让他联想到自己跟姨娘?宋大人在面对天灵的时候,分明就是一副老母亲的模样啊!见了鬼了! 小大人不会是宋大人的儿子? 乔绵芝甩了甩头,想将这种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可是越甩越控制不住,脑海中的猜想接踵而至。 小大人会不会就是宋大人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可能是在热闹的元宵灯会,也可能实在纷扰的集市,还有可能就是寻常的街上,因为宋大人的疏忽,小大人被人拐走或是自己走散,从此骨肉分离 然后小大人为了活下去,进宫当了太监 然后宋大人遇到天灵,一眼认出就是当年失散的骨头,但却发现儿子居然成了公公,悲不自胜,介于重重的原因不敢上前相认,只能在这样场合下泄露一点点为父的慈爱 毫无破绽!天衣无缝!一定是这样! 天哪,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悲惨的事! 脑补出一场戏的乔绵芝,看向天灵的眼神,格外温柔。 天灵被乔绵芝盯着,若有所感,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乔绵芝用圣母玛利亚的神情看着他,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小海椒你那什么眼神?” “啊?没没什么!”乔绵芝将目光转向宋却,目光中带着两分同情三分安慰,还有五分欲诉还藏。 天灵看着乔绵芝的表情,有些担心,据说古人其实在对某些方面的自我认知上,比现代人还要深刻开放,比如龙阳,难道乔绵芝看着宋大人给自己做防身暗器,发现自己被宋大人吸引了? 天灵理解这种群体,但宋大人是有妻室的人,宋太太还给他做过饭吃! 所以一定要对乔绵芝进行引导,不能让他肖想宋大人! 天灵斟酌了一下,决定先问问乔绵芝,是不是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不一样。 “你是不是发现” 话还没说完乔绵芝一脸惊慌的看着天灵,“你们知道了?” 天灵见乔绵芝这幅表情,心凉了半截。“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就在刚刚。”乔绵芝见天灵神情低落,安慰道,“我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没关系,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 还总会有办法的?!这么执着!天灵的心彻底凉了。 不行! 绝对不允许你破坏宋大人和宋夫人的感情!就算你是我侍卫也不行! “你们在说什么?”宋却听着这两人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没明白在说啥。 “宋大人还不知道?”乔绵芝神色复杂的看着宋却。 “知道什么?”宋却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要说!”天灵猛地拉住乔绵芝,“让它成为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乔绵芝见天灵一脸恳求,叹了口气,哎,真是至纯至孝啊! 天灵见乔绵芝点头,松了口气,哎,真是至情至性啊! 宋却两二人打着哑谜,呸了一口,哎,真是不懂年轻人的世界啊! 三个人,三个频道,毫无障碍的交流。 “另外,我想趁这两天,将募资的相关消息放出去。”天灵将帽子扶了扶,试图连同这怪异的气氛一起给正过来。 第七十五章 宋大人生气了 () 宋却十分不赞同天灵的想法。 密山之事还未解决,现在就举行募资,根本无法确保两地商人的安全。 “您的担心我完全理解,若在密折送出之前,我是万万不敢做此想法的。”天灵笑了笑,“但现在不一样了,陛下在收到您的密折之后,京城至姜山这一带,还敢有人出来作妖?” “我们给陛下送了这么大一份惊喜,让他顺道把京城里的商人送到清水镇一下,这么小小的一个请求,他怎么会不答应?”天灵叹了口气,万恶的旧社会,皇帝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良的老板!这些明明都是皇帝自己的事情,到头来让他出力帮个忙搞得跟天大的恩赐一般。 “难道你信里要的好处是这个?”宋却不可思议的看向天灵,“护送商人,你还有这么宽广的胸襟?” “圣人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天灵小腰杆儿一挺,“修建官道一事,惠国利民,商人们虽然是奔着利益而来的,但也是实打实的出钱出力,本公公将他们拖进来,自然不会让他们吃亏。” 宋却嗤笑,“笑话,你什么时候见过老百姓占过官家的便宜?” “没有。”天灵神色认真的摇摇头,“也不可能。” “这才对嘛,你看看各州各县,地方官叫的都是州牧县令,其义为何?牧谁?牧民!令谁?还是民!”宋却看着天灵,“本官知你所想,也知你纯良,但有些东西,心里知道就行,别说出来。” “我觉得不对,宋大人。”天灵目光坚定的看向宋却,“就像现在,我认为不对,但我不说出来,别人也不说出来,没有人站出来质疑,那么这句话就会一直被认为是对的。但万一,千百来年所奉行的东西,本身就是错的呢?” “你不要命了!”宋却狠狠的瞪了天灵一眼,“活着不好吗?偏要作死!就算它本身是错的,也轮不到你来诟病!” “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内廷小公公!”宋却说罢,拂袖而去。 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天灵还是第一次见宋却这么生气,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天灵以前也说,宋却也没这样过啊。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京城里皇帝收到密折之后,立即遣派人手过来,以为密山滚石砸人一案翻案为由,将密山围了个严严实实,密山上的赤铁石矿,天灵和宋却都没有再过问,和围住密山的官兵们心照不宣。 密山脚下的青壮村民的尸体从被炸毁的洞里挖了出来,只是尸体早已面目全非,连他们的家人都认不出谁是谁来。 最后由官府做主,在密山脚下挖了一个大坑,将他们全部埋在一起,三十七具尸体,立了一块碑,写了四十三个名字。 据阮淡所诉,当年有六名反抗的乡民被那些人用石头砸死,天灵觉得,这六人虽然已经找不到尸骨,但也希望他们神魂有一个归处,于是将六个名字添到了碑上。 碑文是天灵写的: 来兮精魄, 安兮魂灵。 长河为咽, 青山为证; 岂曰无声? 河山即名。 有些人渺小的连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但有什么关系呢?生养他的那片土地,不管他什么样子,是生还是死,都会敞开怀抱接纳他,岂曰无名?山河即为吾身。 阮淡看不懂写的什么,但对天灵亲自为村民们题碑的行为感激涕零,宋却看得懂,但却站的远远地看着,一言不发 京城里的前来参与募资会的商人,也被京畿卫完好无损的护送到了清水镇,姜山那边的商人,是天灵亲自带人去接过来的,给足了面子和安全感。 两地的商人在清水镇汇合,耽误甚久的募资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只是不知道为何,皇帝在接手密山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将幕后之人追查出来的意愿,在安葬了密山脚下的青壮村民之后,就不再有任何动作,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当年迁走的那些村民家属,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此有什么不满,他们居然认为官府将尸体安葬还给他们立碑,就是对他们天大的恩赐了。 天灵蹲在清水镇府衙院子里的一口瓦缸旁边,看着瓦缸里面游来游去的小金鱼,愣愣的出神,想着密山脚下的村民在家人被杀害,朝廷连凶手都没有去抓,仅仅只是将尸体安葬,他们就一副感恩戴德的不行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恹恹,他好像知道宋大人那天为何拂袖而去了。 天地君亲师,是他们这里的人根深蒂固的信仰,天灵那天对宋却说的话,无异于将宋却精心供奉在神坛的神像拿下来摔在了地上。 可能有时候正确的,并不是被世人需要的。 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一群人愿意相信并奉行,这可能是被世人需要的,但被需要就一定正确吗? 但何为正确?又有谁来界定? 天灵眉头紧锁,他两世为人,从一个相对平等和自由的文明突然来到一个阶级严酷无法谈人权的社会,他为了生存下去,努力的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可是适应着适应着,他发现比起适应,他更想打破这些壁垒进行重建。 但当他试探性的迈出第一步时,他发现,最先给予他敌意的不是这些规则和壁垒的制造者,而是被这些壁垒压迫着而不自知的那些人,抑或是知道,却不愿意相信的人。 那些人把封住他们的壁垒当做保护伞,不管怎样不公平的对待,他们都能忍受,甚至他们都不当那是不公平,而是一种荣耀,被重视,被注意的荣耀。 艰险和困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知和愚昧。 天灵深深的吐了口气,没关系,不着急,一步一步来。 一天不行,就用一个月,一个月不行,那就一年,一年不行,那就一辈子 想要改变一副已经完成的画不容易,但在一张白纸上,画上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容易多了。 第七十六章 那就先学个轻功吧 () 天灵想到宋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从那天宋却拂袖而去后,他两就没再说过什么话,有好几次天灵笑嘻嘻的跑到宋却面前想要开口,结果宋却直接把头扭到一边,根本不理他。 不理人?天灵眼睛一眯,不理我我就找不到人玩了? 天灵眼睛一眯,叫来乔绵芝。“宋大人现在在哪?” “宋大人正在会客厅和商人们议事。”乔绵芝看着天灵一脸无奈的蹲在瓦缸旁边,不由得有些心软,哎,真可怜,被亲生父亲那样对待,只敢偷偷摸摸的打听消息。 “正好趁着宋大人不在,小海椒,你教我两招功夫!”天灵看着乔绵芝,眼睛闪闪发光。 前段时日,大家都忙着密山的善后和修建官道的准备事宜,一直不得空闲,如今两件事虽然都还没有画上句号,但剩下的都是些大人们的事儿,不需要天灵这个小随监出面,所以天灵便只能闲的在瓦缸旁边跟金鱼相互瞪眼。 “我家功夫”乔绵芝还没说完,天灵便接过话头,“我知道,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没关系,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我亲兄弟,都是一家人!” “谁跟你亲兄弟了!”乔绵芝突然跟踩了尾巴似的,“我才不是宋大人的儿子!” “哈?”天灵目瞪口呆,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难道说乔绵芝是宋大人的私生子? 乔绵芝说完才发现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看着天灵呆呆的样子,居然有些过意不去,讷讷的开口,“那个,我是不小心说出来的,你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我听到了。”天灵扑闪着眼睛,将乔绵芝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不像宋大人啊?难道长相随了他娘?也不想宋夫人啊?不对,既然是私生子,肯定不像宋夫人的啊! “你没有听到!”乔绵芝上前一步扶住天灵肩膀,“不是说好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吗?” “嗳?”他们之间的秘密不是乔绵芝喜欢上了宋大人吗?怎么成了乔绵芝是宋却私生子了?难道是自己当时理解错了?天灵神情迷惑。 “既然我们当时说好了,我就不会说出去的。”乔绵芝看着天灵郑重的承诺,“刚刚真的是无心之失,断不会再有下次。” “等等!你说的是我是宋大人的儿子?”天灵猛然反应过来,他好像说的是亲兄弟?也就是说乔绵芝那句话的意思是,他是宋大人的亲儿子? “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属下可没说!”乔绵芝站直身体,“属下可是很讲信用的,答应了你,就会保守秘密!” 天灵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父子的?” “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乔绵芝两只手指指着自己的双眼,“宋大人对你体贴关照爱护有加,你对宋大人敬佩濡慕,平日里说话做事,父慈子孝。” “你才是他儿子!”天灵实在听不下去了,“你眼光有问题!” “怎么可能?”乔绵芝一副不可能的神情,“属下要是眼光有问题,干嘛跑来当小大人的侍卫?” “”天灵此刻觉得自己的脚格外疼,据说自己搬起石头来砸自己脚的,一般伤的都很重。 “好啦好啦,小大人。”乔绵芝在天灵面前蹲下身来,“属下知道前两天你和宋大人之间有一点小矛盾,没事,不要不开心。” 乔孔雀不仅会开屏还会开导?天灵正纳罕间,乔绵芝又开口了。 “就算宋大人不认你这个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在宫外认不了爹,等官道修完了,你回到宫中,还可以认个干爹啊,对。”乔绵芝苦口婆心,“以小大人这样的资质,还不得大把的公公抢着你来当干儿子啊?” “小海椒,你的功夫是不是特别好啊?”天灵看着乔绵芝问道。 “那可不!”乔绵芝听见天灵此问,立马来了精神,“小大人怎么知道?是属下前去救你的那晚看出来的?” “那倒不是。”天灵冲乔绵芝招了招手,示意他俯下身来,乔绵芝十分配合,弯下腰去。 天灵凑近乔绵芝耳边,“如果不是功夫好能打一点,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前半句天灵声音很低,后半句猛地拉高。 乔绵芝猝不及防,被天灵得逞,耳朵里像土石坍塌,震的生疼。 “小大人!”乔绵芝捂着耳朵,猛地伸直身体往后躲,“你怎么这么幼稚!” “略略略!”天灵冲乔绵芝做了个鬼脸,笑道,“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啊!” 乔绵芝见天灵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神情,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大人,还是别的什么事,往日里活蹦乱跳喜笑颜开的小大人情绪很低,这才是正常的小大人嘛! “小大人,我们走。”乔绵芝上前拉起天灵。 “去哪儿?” “喏,这个!”乔绵芝拿出自己默好的扶摇九天心法,“虽然这是小大人骗去的,但既然答应了,当初答应小大人的,自然要兑现。” “哪里就骗了?”天灵一脸不服气,“不是绝世武器吗?” “是,可”乔绵芝想要反驳,天灵又问道。 “不是一弩十矢吗?” “是,可是” “最后没有给你吗?” “给了,但” “那不就结了。”天灵看着乔绵芝,“首先在武器的品质上没有骗你,其次在武器的功能上没有骗你,最后没有光说不兑现,将实物交给了你,你说,哪里骗你了?” “那不是小大人做的。”乔绵芝道。 “我跟你说了是我做的了吗?”天灵反问道。 乔绵芝一时语塞,总觉得哪里不对,最后灵光一现,“那本来就是做给我们用的!就算我不拿轻功心法跟你换,最后属下还是会有连弩!”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天灵一脸无辜的看着乔绵芝,“是你自己要跟我换的啊。” 乔绵芝觉得,回京之后,他一定要带着天灵去街上卖豆腐的王大娘那里去,看看天灵说不说得过那个和自己平分秋色的王大娘! “走走走,我们去哪儿练?”天灵兴致勃勃,轻功哎,传说中一蹦老高的的那种! “宋大人说了,最近不让你乱跑,我们去隔壁的那个湖那。”乔绵芝突然笑出声,“小大人先说好,一会儿可不许哭!” 第七十七章 科学? () 接下来的时间,天灵深刻的体会到了乔绵芝说的不要哭是什么意思。 晨起有霜的秋日,虽没有冬天那么冷,但也绝对不会暖和到哪里去! 而乔绵芝教天灵学习轻功的方法,居然是泡在湖里! “未入武境者,神重气沉,身体自然会格外笨重,故此不管学什么武功,首要的,便是洗去身体和骨头中的浊气,我们习武之人,将这叫做洗筋伐髓,许多江湖中人收徒之前,都会先对其进行一番洗筋伐髓,借此看看资质是否上佳,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收徒。”乔绵芝领着天灵站在湖边,“小大人,下去,先泡上个五个时辰再说。” 天灵看着冰凉的湖水,有些迟疑,冰凉的水里泡五个时辰真的不会有事吗?这个什么洗筋伐髓怎么听上去那么不靠谱呢? “你确定这个天我下去泡五个时辰不会被冻死?”天灵看着乔绵芝,“我没习过武,你不要骗我。” “当然不会!”乔绵芝一脸笃定,“当初属下洗筋伐髓的时候,可是在雪地里赤膊站了两天两夜呢!” 见天灵迟疑,乔绵芝接着道,“放心小大人,属下在一旁看着呢。” 天灵心中迅速的衡量了一下下水之后可能会有的后果和泡完之后可能会拥有的轻功,最后狠下决心,噗通一声就跳进水里。 “对,就是这样。”乔绵芝站在湖边,“双手放在水面,身体放松,想象着湖水与你融为一体,感受到力量了吗?” “没有。”天灵浮在水面上,“感受到了冷。” 乔绵芝一噎,“小大人难道没有感觉在水中,身体变得轻盈了不少?” “有啊。”天灵点头,但这个是跟浮力相关,跟那什么洗筋伐髓没半毛钱关系?! “看来小大人根骨奇佳,居然这么快就感受到了力量!”乔绵芝对着天灵赞叹到。 “要不是我亲眼见识过你的轻功,我绝对不会来尝试泡在水里可以洗筋伐髓这种事!”天灵牙齿打颤,“果然在绝对的**面前,理智是不存在的,我居然会做这种违背科学的荒谬事情!” “科学是什么?”乔绵芝一脸迷惑,“怎么从来没听过?” “那是一种绝对正确的力量!”天灵脸上神采飞扬。 “小大人在哪里看见的?属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乔绵芝道。 “它如今可能不叫这个名字。”天灵在冰凉的湖水里,侃侃而谈,“它无处不在,需要人们去挖掘、去发现、去研究并验证,找到它,就会被赋予强大的力量!” “小大人是拥有科学的人吗?”乔绵芝看着天灵,“因为被科学赋予了力量,所以如此聪慧机敏,拥有连许多成人都无法企及的眼光和手段。” “我只是追随科学的人。”天灵笑了笑,“科学的力量在于相信,而非拥有。” “听不懂。”乔绵芝直接摇了摇头,简单粗暴的问道,“小大人你就直接说在哪可以找到这个什么科学!”在哪可以找到?天灵失笑,若是以前,他兴许还可以跟乔绵芝说上一二,但他从江清流变成天灵后,他以前建立起对科学的认知轰然崩塌,所以他也不知道科学到底在哪可以找到。 “我不知道。”天灵摇了摇头,“但我努力在找,就像今天致使我肯跳下来最大的原因,就是想知道,科学在不在这样的洗筋伐髓里。这也是为什么我说,我只是个追随科学的人,我想知道它在哪,找到它,了解它,验证它,然后相信它。” 乔绵芝听得一头雾水,看着湖水里冷得瑟瑟发抖却依然在坚持的天灵,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能看出来,天灵跳进湖中除了想学扶摇九天这门功法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刚刚所说的那个什么科学,乔绵芝突然很好奇,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让小大人如此痴迷。 /“科学能让人变成武林高手飞天遁地吗?”不懂就问,是乔绵芝一直践行的准则。 “不能。”天灵摇了摇头。 “科学能让人没有生老病死长生不老吗?”乔绵芝继续问道。 “也不能,但如果能找到身体的科学并相信它践行它,倒是可以延年益寿。”天灵想了想道。 “科学可以让别人都听自己的话吗?科学可以挣到银子吗?”乔绵芝滔滔不绝。 天灵摇了摇头,“科学赋予的力量,来自于信奉之人本身。” “那追随它干嘛?”乔绵芝一脸费解,“既然所有被赋予的力量来自自身,那被赋予的意义在哪?真正强的还是自己。” “科学可以让你看清力量,自己的,别人的,以及这个世界的。”天灵笑了笑,“认知和看清,这是科学最大的魅力。” “听不懂听不懂。”乔绵芝连连摇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完全听不懂。” “那你想知道连弩为何能够一弩十矢,十矢连发吗?”天灵问乔绵芝道。 “为何?”被科学绕晕的乔绵芝瞬时清醒,双眼放光的看着天灵。 “如果你知道连弩机关的科学,你就明白了。”天灵看着乔绵芝,“这便是我先前说的无处不在的科学,以及被科学赋予力量的魅力。” 乔绵芝一愣,他似乎有一点明白天灵的话了,但又不是特别明白。 他看向天灵,似懂非懂。 “想知道和已知道中间这个过程,是一条艰难的路。”天灵冷得舌头打结,“就好比此时的我,为了弄清你们这武学里的科学,去践行一个从无到有的武功,泡在这湖水里冷成一个平西王是一样。” 乔绵芝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努力的想要抓住却不得其法,神色迷惑又焦躁。 “这事儿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天灵见乔绵芝这副神色,“科学只是我给它的一个称呼,它可以是你习武路上的经验,也可以是宋大人做机关摸索出来的道理” 这一刻,乔绵芝醍醐灌顶,“我明白了!小大人追随的科学,其实跟求学是一个道理,只是更宽更广,任何一件事,都有它们自己的科学。” 天灵欣慰的笑了,“对,是这样的。” 第七十八章 泡出事了 ()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往属下练武,师父怎么教我就怎么做,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也就是没有想知道这其中的‘科学’,如今想来,每打过的一个桩,每练过的一套刀法,都自有他们的章法道理!”乔绵芝从善如流,将科学二字应用的行云流水。 “难怪手无缚鸡之力的褚山,能凭一张嘴,成为京畿卫的教头!”乔绵芝一脸兴奋,“他是看明白了京畿卫要学会什么东西,看明白了他们怎么练可以最快的学会!原来如此!” 乔绵芝突然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泡在湖水里,小脸冷的青白的天灵,“小大人。” “说”天灵此刻已经冷得快不行了,但还是开口答应。 “属下给刚听小大人讲科学,便想找找自己学的功夫里的科学,便仔细想了想当初习武,在雪地里赤膊站三天三夜洗筋伐髓的情形,越想越不对劲。”乔绵芝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当时属下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我爹罚在雪地里赤膊站着,属下赌气,一站就是三天三夜,这之后,才去习武。” “你想说什么?”天灵听得云里雾里的。 “属下想说的是习武的时候,师傅对我说,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我的筋骨皮不错” “你到底想说什么?”天灵被乔绵芝没头没尾的话搞得莫名其妙。 “属下想说,属下好像将洗筋伐髓的东西搞错了!这样泡在水里根本起不了作用!” “你你”天灵在水里,青白着小脸,指着乔绵芝说不出话来。 “我这就接小大人上来!”乔绵芝轻轻一点,踏着水面将天灵从湖里捞了出来。 天灵抖着牙齿,气得连给乔绵芝起的诨号都不叫了,“乔绵芝!” “哎!属下在!”乔绵芝将天灵从臂弯放到地上。 “接下来的两天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怕自己忍不住想阿啾”天灵话还没说完,一个喷嚏便打了出来。 “小大人属下错了,你快去换件衣服!”乔绵芝见天灵脸色青白,也有些慌了,赶忙对天灵道。 说罢将天灵送回了房间。 站在房门外面等待天灵换衣服的间隙,乔绵芝心道,要是今天小大人没和自己说那些话,自己没去想自己习武练得那些东西是为什么而练的话,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他原来自以为的在雪地里赤膊站三天三夜的洗筋伐髓只不过是他爹为了不让他习武,想出来的一个让他知难而退的办法而已! 那根本不是什么洗筋伐髓! 今天小大人若按他以为洗筋伐髓在湖里泡五个时辰,可能直接一命呜呼了! 乔绵芝庆幸又后怕。 天灵换完衣服便裹着锦被歇下了,结果夜里居然发起了高烧,口干舌燥。天灵心道,怕是冷感冒了,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想要倒口水喝,然而双腿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气。 砰地一声,强行下床的天灵栽倒在地,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脑袋在地上一磕,直接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天灵便也不知道,在他摔倒的的那一瞬间,和他好几天没说话的宋却,听见隔壁响动立时奔了过来,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怎么这么烫?”宋却摸了摸天灵的额头。 “天灵?”宋却拍了拍天灵,天灵没什么反应。 这时听见响动的乔绵芝也过来了,“小大人怎么样?” “怕是发烧了。”宋却皱着眉头,“马上去请镇上最好的大夫来!” 乔绵芝半夜敲响了大夫的门,将还在睡梦中的大夫请到了衙门,结果大夫把完脉,眉头紧皱。 “怎么样?”宋却神色担心。 “这位小大人身体根基不好,此前应该在冷水中泡了很长时间,湿寒入体”大夫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湿寒入体然后呢?怎么治?”乔绵芝看着大夫不说话,催促道。 “若只是普通风寒,倒也好治,只是这位小大人因风寒又引起了严重的肺热”大夫摸了摸胡子,“只能下猛药了。” 大夫将一张方子递给乔绵芝,“按这个药方,用酒煎服。若明早热退不下来,小老儿也无能为力了。” 直到把药喂完,宋却这才想起来过问乔绵芝,“大夫说天灵在冷水中泡了很长时间,是怎么回事?” 乔绵芝便把学功夫的事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气得宋却指着乔绵芝劈头盖脸的大骂,“他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吗?马上就入冬了,能往那冰冷的湖水里泡?” “属下看小大人这几天闷闷不乐,想到他之前想学轻功,便想借着这件事让他开心开心,属下当时学的时候也没有出什么事儿,便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乔绵芝声音越来越低 “学轻功要往水里泡那么久吗?”宋却气不打一处来,“他跟你能一样吗?你一身筋骨打熬了多少年心里没点数吗?天灵才多大点!” 乔绵芝低着头不敢说话。 宋却看了一眼小脸烧的通红的天灵,心中五味杂陈。他数落乔侍卫,何尝不是在骂自己呢,要不是自己这些天不理天灵,他也不会那么闷闷不乐,乔绵芝也不会去教天灵那个什么轻功,天灵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好在第二天一早,天灵的高烧便退了下来。 只是,高烧虽然退了,但天灵始终没有醒过来。 下猛药的那位大夫又被请了过来,“大夫,您给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退热了人还昏睡着?” 大夫将两只手指从天灵的脉上拿开,眉头皱的死紧。 “大夫,为什么没醒啊?”乔绵芝看着大夫,神色焦急的问道。 “对啊,为什么没醒呢?”大夫看了一眼乔绵芝,又看了一眼天灵,“热退下来了,为什么没醒呢?” 你是大夫啊!你问我我去问谁啊!乔绵芝欲哭无泪。 而此时,双眼紧闭的天灵眼前一片黑暗,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外界的一切。 天灵感觉身体中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拉在这片黑暗里,不能挣脱。 “你是什么东西?”黑暗中突然出现一团白光。 第七十九章 来处是何处? () “正在启动聊天功能,请稍后。” “聊天功能已开启。” 白光中发出一阵机械音,紧接着白光一闪,如投屏一般出现一个画面。 画面中绿色的数字闪烁跳跃不听,看的天灵一证眼花。 “江老师,近来过的可好?”一个声音传入天灵的耳朵,听声线,辨不出男女。 江老师 天灵听着这个久违的称呼,有一瞬的恍惚,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天灵试探着打了声招呼。 “我是来自公元3095年世纪牌第十五代智能居家陪伴机器人,代号十二。”声音再次传来。 天灵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来这次烧的挺厉害,居然还在做梦。” “江老师,您没有做梦,这里是您的意识之海,我正在与您进行通话。”自称代号十二的居家陪伴机器人再次发声。 “哦。”天灵敷衍的应了一声,看来自己确实是在做梦。 “江老师,您真的没有做梦!您还记得发生泥石流的那座大山吗?”画面中的数字急速跳动,仿佛在表达自己的急切,“那座山之所以四季无常,皆是因为我们经常传送传送过去乱了固有的磁场导致的。” 天灵心中一动,公元3095年?这东西莫不是一种超前文明?刚刚它似乎还洞察到了自己心中所想? “哦?那你不回公元3095年去,来我这做什么?”天灵若有所思,脸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抛出两个问题。 “此事要从您遭遇的那场泥石流说起了。”十二说罢,天灵眼前的画面一闪,绿色的数字消失,画面中浮现出一座青山。 天灵定睛一看,正是他们当时去才采样的那座山! “我的买主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大企业家,有房但没家,有钱但孤独,他觉得别人靠近他都是为了他的财富和地位,所于是将我买回了家。” “后来他违法操作资本,警方对他发布了逮捕令,他走投无路之际给我输入强制命令,带他潜逃到这里。” 这时天灵面前的画面出现一个小红点,天灵看过去,居然是他当时遇难的地方! “然后呢?”天灵看着眼前的画面,追问道。 “由于警方发动了量子波子弹,我在传送过程中被击中,连同买主一起,跌落到山里。量子波子弹能量巨大,连带着摧垮了一处山崖,当时山中恰逢大雨。于是山石洪流齐下,将我们淹没了。” 画面倏地一闪,消失不见。 “所以让我遇难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你们,对?”天灵看着眼前的画面,心中惊涛骇浪,语气古井无波,“让我莫名其妙到了这个地方来的,也是你们,对?” “不是我们,是我。”眼前的画面一黑,恢复成了先前跳动的绿色字母,“我的买主在千钧一发的情况下输入指令,让我传送到这里来。” “但我被量子波子弹击中,剩余能量无法将其身体带过来,只能将灵魂进行输送。” “等等!”天灵开口打断十二,“为什么你输送他的灵魂,却跟我在这里对话?” 绿色的数字有一瞬的停滞,随后微弱的闪动,“我的出厂属性设定是男,买家将我买回去后,一直让我女装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间一长,他可能忘记了我的出厂属性。” 天灵听得一脸黑线,“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进行灵魂输送的时候只有两个指令,指令一,输送在场同性灵魂,指令二输送在场异性灵魂。而他,选择了指令二。” “”天灵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乌龙闹得! “所有的陪伴机器人,都被设定了一个默认程序,若主人意外去世,则由上一任主人最后指令的受益人继承所有权。所以,现在,您是我的主人了。” “我是你主人?” “是的,主人,世纪牌第十五代智能居家陪伴机器人十二为您服务!” 绿色数字的画面往前移了移,似乎想要靠近天灵。 “先等等!”天灵伸手制止了面前这块绿的让他发慌的画面。 “你说的公元3095年,是地球的公元3095年吗?”天灵心中有很多疑惑,为什么3095年的机器人可以带着人来到他所在的二十一世纪,还能将他的灵魂传送到这里,依附在一个小太监的身体里。 “是的,主人,正是地球的公元3095年!”十二回答道。 “那这里呢?”天灵看着绿色数字的画面,“这里是哪里?” “主人,这里也是地球。”机器人十二声音平稳。 “你们是怎么做到将人在时空中进行传送的?”天灵问出了他心中最好奇的问题。 “我们只能将人在空间中进行传送,无法将人在时间中传送,主人。”十二不辨男女的声音回答道。 “若是不能,为何你可以从地球的公元3095年来到我以前所在的二十一世纪,还能将我从地球上的二十一世纪,带到这里来?”天灵精准的抓住十二话中的漏洞,“你在说谎!如果你不能穿越时间,那你就不是从地球来的!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主人,十二不会说谎,我不能穿越时间,也真的是从地球上来的。”天灵眼前的绿色数字飞快闪动,“只是整个空间里不只一个地球。” “不只一个地球?”天灵一愣。 “严格的说,只有一个地球,但时间和空间是多维的,每一个维度里都有一个真实的地球镜像,与您所在的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一模一样,只不过每个维度里社会的发展速度不一样,有的在信息化时代,有的在工业时代,有的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里,就更落后,还停留农业时代。” “每个维度里的地球一样又不一样,制造我的那个时代的科学家,逐渐发现时空维度秘密,然后制造出我们这代居家陪伴智能机器人,用于对抗意外风险,比如各种重大自然灾害发生时,可以将人传送到其他地方去。” “但是这项技术的提案被世纪国否定了,认为这会成为犯罪分子的保护伞,对社会治安极其有害。于是这项可以突破维度界限的技术被封禁,我们这代机器人也被世纪国销毁。” “那你怎么存活下来的?”天灵看着眼前的绿字画面问道。 “制造我的科学家不忍自己的心血被摧毁,和我的买主也就是那位死掉的企业家一起,将我创造了出来。也正是为了创造我,企业家去违法操作资本才被追查逮捕的。” “也就是说,你拥有突破时空维度的能力!”天灵突然雀跃起来,“既然你能将我带到这里,那一定能将我送回原本的世界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第八十章 我变秃了? () “这种传送是将人体和精神力分解为质子进行传送,传送完成后再将质子重组,还原人体和精神力,当时情况紧急,只能将你的精神力也就是你们那里的人所谓的灵魂转化成质子带到这里,你原来的身体已经被单位带回去火化了,所以就算能将你送回去,你也没有身体了。而且我现在已经失去突破时空维度传送质子的功能了。” “为何?”你能把我带来就不能把我带回去了? “带着上任主人逃逸的时候,我被警方的量子波子弹击中,突破时空维度传送功能的组件在将您的精神力带到这里后彻底坏掉了。” 天灵看着眼前跳动的绿字画面,略带期待,“坏掉的功能可以被修复吗?” “不能。”十二回答的十分迅速,“突破时空维度的材料十分稀少,我的组件中仅够启动两次破维程序,将主人带到此地,已经耗尽所有破维材料。” 天灵见回到原来的世界无望,决定挖掘一下十二现有的功能,“不能破维,同一个维度空间能进行传送吗?” “可以,但现在不能。” “那你现在能用的功能有些什么?”天灵问道。 “作为家居陪伴型机器人,我的主打功能都是围绕陪伴设计的。”十二介绍到,“智能语音聊天、讲笑话、玩游戏、播放音乐、帮忙点外卖” “那你放首歌来听听。”天灵道。 “可以,但现在不能。” “那你讲个笑话总行了?”天灵换了个指令。 “可以,但现在不能。”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你现在能干什么?”天灵一脸黑线。 “现在只能陪主人聊天。”十二道。 “那要你何用!我还缺人陪我说话吗?”天灵气不打一处来,原以为自己是上天眷顾捡了一条命,结果全是无妄之灾,“瞧瞧你们干的好事儿!要不是你们破维,那座山的磁场会乱吗?磁场不乱会出现异常吗?不出现异常我们会组织考察队进山采样吗?不进山我能遇到你们吗?不遇到你们我会被带到这里来吗?会变成一个小公公吗!” “不会,不会,不一定,不会,不会。”十二将天灵刚刚的抱怨一个一个的回答,但他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犯了难,“主人,什么是小公公?” “就是我,现在躺在床上的昏睡的那个。”天灵不知道该如何同十二讲什么是小公公,只好以身作则,希望他能看懂。 “我到这个世界时,刚好碰见那个小孩儿精神力消散,我变将您的精神力赶在能量耗尽之前,在那个小孩儿身上完成了重塑。” “要是你能量耗尽之前没有完成我的精神力重塑会怎样?”天灵突然开口问道。 “用主人的世界里的话说,您会魂飞魄散。”十二道,“质子分解后如果不尽快凝聚重塑,则会直接挥发掉。” “你的能量是什么?”天灵问道,“既然是你将我的精神力完成的重塑,为了直到今天,你才出现在我面前,之前你去了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充能。”十二老老实实的回答,“启动我的能量是热量,我将您的精神力重塑完毕之后,能量耗尽,便将自己化作一些头发长在主人头上,但不知道为什么,您总是带着帽子,导致我无法充分吸收阳光的热量,所以一直处于瘫痪状态。”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给我找的这具身体!你还不能吸收阳光的热量,以为我愿意炎炎盛夏里扣着一顶红缨帽啊! “直到昨晚主人突发高烧,我才得以吸收足够的热量完成重启。”十二接着道,“可惜他们喂主人喝了药,您退了热,我都没有办法继续充能了。” “你名字里应该多了个十!”天灵看着跳动这绿色数字的画面道,“可以给你改名吗?” “可以的主人。”十二道,“主人不仅可以修改我的昵称,还可以将我变成您想要的形态跟随在您身边。” “你还可以变形?”天灵惊讶道。 “当然可以,不过十二提醒主人慎重使用。”十二道。 “有辐射还是怎么的?”天灵问道。 “据十二的记忆储存,上一任主人就是因为长期让我以女装大佬的形象出现,导致最后他在危急时刻记忆错乱,下错指令,当场去世,这证明形态变更会影响主人的行动指令,作为一个负责的智能陪伴机器人,十二有义务提醒主人规避类似的风险。” “好了我知道了。”天灵对着十二道,“皇宫里面陛下让我照料了一条狗,是御封的平西王,要不你变成一只猫,就叫王西平好了。” “指令输入完毕,变身物种:猫,修改昵称:王西平,是否确定?”绿色数字的画面上出现一个选项按钮。 天灵走上前去按了确定。 紧接着画面上又出现一行字。 “物种选择完毕,请选择毛色和大小。” 画面上出现黑白两种颜色和一个尺寸表。 “就这两种颜色?”天灵用手戳了一下画面,“没有其他颜色呢?” “制造出我的科学家患有严重色盲,在设定程序的时候为了便于识别,只设定了黑白两种颜色。” “算了算了,你看着变!别太丑就行。”天灵说完,眼前的画面一闪,消失不见,他的眼前再次归于黑暗。 天领努力的睁了睁眼睛,想将刚刚的画面找回来,结果一睁眼,便看见一张放大版的脸正悬在他的头上。 “小大人,你终于醒了!”乔绵芝狂喜的表情映入天灵眼中。 “醒了就好!”宋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本官还要去处理募资的事情,你好好养着。” 说罢转身欲走。天灵虽然人在昏睡之中,但周遭的事情感知的清清楚楚,宋却在他发烧的时候守着他给他喂药,他又岂会不知? “宋大人!”天灵叫住宋却,“谢谢您。” 宋却背对着天灵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手却嫌弃的摆了摆,“别再给本官惹麻烦了!” 宋却走后,天灵趁乔绵芝去给自己熬药的功夫,从床上坐起来,在屋子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只猫。 “原来是梦啊。”天灵挠了挠头,“就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结果天灵放下手,被手中的沾着的东西惊呆了! 一个感冒而已!居然掉这么多头发? 天灵弯腰,将头微微前伸,用小手在头上来回拍了拍,结果头发纷纷扬扬的掉了一地! 而接下来的事情,直接让天灵傻在了原地。 地上的头发无风自动,迅速朝中间聚拢,聚拢后仿佛有一团雾气罩在外面。 片刻后,雾气中央传出一声叫声。 “喵~” 居然是真的? “王西平?”天灵不确定的叫到。 “喵~” 天灵再一次摸了摸头,头上的头发少了许多,但脚边却多了一只黑白色小猫咪,正在他裤腿间喵喵叫着。 我变秃了?能变强吗? 第八十一章 我还要练轻功! () “这小猫哪里跑来的?”乔绵芝端着一碗药走进来,一脸惊诧的问道。 “刚刚从门外溜进来的,许是亭长养的。”天灵蹲下身,将黑白小猫抱了起来,“模样还挺俊。” 黑白小猫往天灵的掌心中蹭了蹭,十分享受的喵了两声。 “听得懂我说话吗?”天灵揉了揉猫头,黑白小猫探出小爪子在天灵手里点了点,似乎在说自己能听懂。 天灵此时腹中有好多疑问想问这只无端生出来的黑白小猫,但碍于乔绵芝在场,不好开口,等晚上歇息的时候再问,天灵这想着,手不自觉的将黑白小猫的毛从尾巴上倒着往前捋,然后再从猫头处捋回去,来来回回,玩的不亦乐乎。 “先别管猫了,喝药!”乔绵芝将碗递到天灵面前。 天灵接过来一饮而尽。 “好喝吗?”乔绵芝的轰隆上下滚了滚,天灵喝药的动作让他怀疑刚刚端过来的不是药,而是一碗糖水! “不好喝。”天灵诚实的摇摇头。 “那你还喝的这么痛快。”乔绵芝咋舌。 “既然是不得不喝的东西,为什么不喝的快乐些呢?”天灵说的郑重其事,然而帅不过三秒,下一刻便吐着舌头直嚷嚷,“好苦好苦好苦!” 乔绵芝看的直乐,“看来小大人很快乐。” 天灵瞪了一眼乔绵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小海椒啊,那个扶摇九天” 乔绵芝没等天灵说完,便自己开始交代,“小大人,是属下糊涂,将打熬体肤误以为是洗筋伐髓,导致小大人此番遭罪,这确实是属下的错,但凭小大人责罚!” “不是与你说这个。”天灵摆了摆手,“扶摇九天的心法我看了,字都认识,写的什么全然不知,故想来问问你,该心法其义为何?又该如何修炼?” “属下也不知道。”乔绵芝道。 “不知道?”天灵惊了,“那你是怎么学会的?” 乔绵芝回想了一下自己练扶摇九天的过程,“当时我爹将此心法交于我,只让我熟记其口诀,当我能够倒背如流的时候,我爹便让我默念口诀,运行丹田之气,试着驭气飞行,而属下一试即成,真是当之无愧的武学奇才呀!” “默念口诀,运行丹田之气”天灵沉吟,忽得看向乔绵芝,“你所练得其它功法也需要这样默念口诀吗?” “当然不用。”乔绵芝摇摇头,“此乃属下家传绝学,独成一帜,与当今世上其它武学皆不一样。” “那你可有试过,不念口诀能不能飞起来?”天灵问道。 “没有,我爹说只有默念心法口诀,扶摇九天方能成就。”乔绵芝道,“而且我爹还说,默念心法的时候必须一心一意,不得有半点马虎,否者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啊。”天灵自顾自点了点头,看着乔绵芝,“你第一次将丹田之气修炼成型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啊?我爹渡给我的。”乔绵芝说到这,眼睛一亮,“小大人,要不属下也传一口丹田之气与你,让你先试试这驭气飞行的滋味?就当是属下为先前之事赔罪了。” “如此对你可有什么损伤?”天灵想起以前哪些电视剧里,传功必然损伤自身修为的桥段,开口问道。 在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尝试过后,乔绵芝的这个提议确实让天灵有些心动,但如果这样渡气有损乔绵芝的武功和身体,天灵就算再感兴趣,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无妨。”乔绵芝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只是微末一点丹田气,并不会有什么损伤。” “真的?”天灵看着乔绵芝,“若你是为了赔罪故意这样说,是万万没有必要的,我是自己想跳进湖中的,与你无关,不必心有愧疚。” 一番话说的乔绵芝感动无比,立时表示这并没有什么,“小大人无需客气,你个子矮,而且没有完整的丹田,就算我想多渡些气力给你,你也承受不住。” “”天灵觉得,要不是馋那腾地而起的轻功,他一定会将乔绵芝打出门去! 你才没有完整的丹田!你全家都没有完整的丹田! 乔绵芝见天灵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莫名可爱,他笑着将手覆在天灵背上,运了一丝气往天灵身上渡去。 天灵只觉得一股外力突然闯入他的四肢百骸,全身上下随着这股外力突然奔腾了起来,那感觉就很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全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小大人,快引着这股气力从从上往丹田沉淀,别让它乱窜!”乔绵芝对着天灵道。 “如何引?”天灵一脸茫然,这也控制不住啊。 “用经脉引导。”乔绵芝在一旁道,“从眉心到心下再到脐下。” “这样吗?”天灵满脸通红,按乔绵芝所说的将这股气力往下压。 “对对对,就是这样。”乔绵芝很欣慰,小大人真聪明,一点就透。 天灵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想把这股气力给压到丹田,结果越是用力,那股气力朝上势头越大,天灵憋得鼻尖都冒汗了,“我压不下去。” “小大人无需担心,属下来帮你!”乔绵芝将覆在天灵背上的手掌往上,倏的一下盖在天灵头顶。 啪,天灵只觉得天灵盖一痛,那股气力急转直下,汇入天灵的丹田之中。 “小大人,感觉怎么样?”乔绵芝蹲下身,与天灵对视,“有没有感觉丹田气海顿时充盈了?” “有,但还有一种感觉。”天灵扯了扯嘴角。 “啊?什么感觉?可是气血爆体之感?不会是我的丹田气太过强势,伤到小大人的经脉了?”乔绵芝神色有些紧张,伸出手搭在天灵手腕上,“经脉并无异状啊。” “小大人感觉哪里不适?”乔绵芝语带疑惑。 “脑阔疼。”天灵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天灵盖儿,面无表情,“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啊哈哈哈哈”乔绵芝眼神飘忽,“所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小大人体弱压不住属下渡过去的丹田气,属下只好帮您强行压下去了,事出紧急下手重了点,那也是关心则乱!对!关心则乱!” 天灵瞟了他一眼,没说话,试着将丹田之中的那股气力使出来。 嗖! 天灵只觉得脚下生风,一股强劲的气力将他滑出去好几丈远! “成了?”天灵回头看着呆在原地的乔绵芝,“扶摇九天是不是这样的?” 第八十二章 你爹在骗你 () 乔绵芝一言难尽的点了点头,“虽然算不得炉火纯青,但总算入了门了,这也不怪小大人,等你背熟了心法,自然就能够飞的更远更稳更高了。” “刚刚我并没有默念心法,也能飞起来。”天灵看着乔绵芝,“你对你的家传绝学,是不是跟洗筋伐髓一样,也存在一定的误会啊?” “不可能!”乔绵芝斩钉截铁,“就是因为小大人你没有默念心法,才将扶摇九天鹰练成只能在地上滑的龟!”“别这么肯定嘛,你自己试试?”天灵驭气滑了回来,在乔绵芝面前站定,“虽然不知道你爹为什么这么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骗了你。” 咻的一声,乔绵芝腾地而起,飞上了屋顶。 “怎么样?是不是不用默念心法也可以飞起来?”天灵站在下面冲乔绵芝道。 “我爹为什么要骗我?”乔绵芝一脸震惊,他虽然是家中庶子,但打小就得勇德侯喜欢,所以当他发现勇德侯居然在这上面欺骗他的时候,乔绵芝心中十分复杂。 “这要问你自己了。”天灵笑道,“我且问你,你习这扶摇九天的时候多大?” “与小大人一般年纪。”乔绵芝如实道。 “那你当时是不是只喜欢舞刀弄剑,不喜欢识文断字?”天灵又问道。 “是又如何?”乔绵芝一脸不服,“谁小时候会喜欢识文断字!” “那我大概知道勇德侯为什么要你默念这心法了。”天灵看着乔绵芝,“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了让你识字,默念心法口诀的招儿都想得出来!” “让我识字?”乔绵芝从房顶跳了下来,“可那明明是武学心法啊!无人能解其义的武学心法啊!” “单个字儿放在一起,当然无人能解其义了。”天灵给了乔绵芝一个白眼,“这么多年你就没发现这心法是有一个一个单字儿组成的吗?也没有去想想为什么这家传绝学与旁的武学不一样吗?” 乔绵芝一脸茫然,“这还要想为什么吗?” “当然啦。”天灵笑道,一本正经的忽悠乔绵芝,“这就是追寻武学中的‘科学’啊,知其然,而后知其所以然,是会被赋予强大的力量的!” “属下明白了!”乔绵芝突然正色道,“我以前练武,都是我爹和师父怎么教我就怎么做,完全没去深想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这扶摇九天,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才会被所谓的心法蒙蔽了十几年!” “是了是了。”天灵笑着点点头。 乔绵芝突然冲着天灵深深一礼,天灵吓一跳,“突然这么正经做什么?” “多谢小大人点拨!”只有乔绵芝自己知道,天灵刚刚的一番话,对他起到了何等大的作用!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突然觉得神识通明,以前习武时那种若有若无的迷雾,瞬间散开!淬炼肌骨所为何,养浩然气所为何,以往从没想过的问题,于此刻洞明。 “好说好说。”天灵笑眯眯的摆摆手,“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不如再传我点丹田气?” “不行。”乔绵芝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属下刚刚才想明白,习武一事也讲究一个顺势而为,小大人不似平常儿郎,因为身体缘故,体内阴柔之气与属下强劲阳刚的丹田气相冲,不是属下舍不得,而是小大人根本压不住,刚刚小大人感觉体内气力往上冲便是这个道理,如果强行渡与你,不仅没有益处,反而会将你的经脉破坏,导致本就不宜练武的身体,彻底废掉。” “为何我不宜练武?”天灵抓住重点。 “练武除开筋骨,最重要的便是养气,而养气最重要的便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人体中的各个关窍是养气的根基,小大人身在内廷,小小年纪便坏了根基,是以就算有心习武,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的,更何况”乔绵芝顿了顿,“我朝有律令,内廷之人不得习武。” “”太监们的生存条件这么恶劣吗?天灵无奈望天。 当天灵和乔绵芝讨论武学不亦乐乎的时候,宋却正数钱数到手软。 天灵提出的募资大会举办的十分成功,商人们纷纷慷慨解囊,只求宋却早日将官道修成。 宋大人站在一筐筐银钱中间,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有钱的烦恼清点银钱这种事情,真的是太累了! “把所有能用的人都拉过来数钱!”宋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吩咐手下道。 “宋大人,除了随监大人和乔侍卫,凡是信得过的人,都在这里了。”手下回道,“要请随监大人过来吗?” “天灵染了风寒,刚好一点,让他歇着。”宋却想都没想,“还有,看着他点,需要什么就赶紧送过去。” 手下一拱手,“属下刚从那边回来,随监大人气色很好,正在和乔侍卫学轻功呢。” 宋却唰的看向手下,“你说什么!又在学轻功?又跳进湖里去了?脑子在湖里泡坏了吗?还学轻功!不把自己作死不罢休是!” 不等手下回答,宋却拔腿就往府衙跑。 “不是不是。”手下赶紧上前拦住宋却,解释道,“在岸上学呢,随监大人似乎很有天资,都能飞出几丈远了呢。” “会飞了?”宋却停下脚步。 “是的是的,看着精神头十足。”手下连连点头。 “把他给我叫过来!去!马上去!”宋却磨着牙齿,“记吃不记打的小东西,还飞!练得走火入魔了吗?!” 待会儿天灵过来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宋却狠狠的想着,还有那个由着天灵胡闹的乔侍卫,也要教训! 可是当天灵笑眯眯的叫着宋大人冲他走过来的时候,宋却什么脾气也发不出了。 “过去帮忙数钱!”宋却将冲着他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天灵提起来来,放在一筐铜钱上面,“不数完晚上没你饭吃!” “这是跟商人募的?”天灵抓了一把铜钱,然后一颗一颗的扔回框里。 “嗯。”宋却点了点头,神色间终于带上了一点欢喜,“送来的银钱要跟募资大会最后出来的募资名册进行核对入库,只是一下送来的银钱太多,一时半会儿清点不完。” “宋大人你是不是忙糊涂了?”天灵扑闪着眼睛,看着宋却道,“这么多银钱要数到猴年马月去啊!你不会用秤称啊?” 宋却老脸通红,踢了一脚天灵坐着的箩筐,“你那么能,还不去找秤!” 第八十三章 吃个鸡? () 鉴于银钱太多,一锭一锭的数太费劲,宋却果断的采用了天灵的法子,让人抬上一杆大秤,一筐一筐的上秤,先将银钱带筐称数,然后再将所有的筐重一并从总重中减去。 虽然这样统计会因为秤的刻量精度存在一定误差,但大体上不会有有什么问题。 “总共募了多少银子?”天灵垫着脚尖,想去看看宋大人记数的小本本。 “三十万两白银。”宋却将最后的总数统计出来,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募了这么多。” “团结就是力量!”天灵握着小拳头在眼前挥了挥,“这次修建官道众望所归,如今银钱到位,何时动工啊宋大人?” “冬至。”宋却将记账的小本本揣进怀里,“请了风水先生测的,那天宜破土动工。” 修条公路还要看个日子?“那官道的路线是不是也得看看风水?”天灵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来。 “当然要了。”宋却点了点头,“山脉水文自有灵根,修路破土需得避开这样的地方,以免破坏一方山水的灵气。” 天灵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只对一氧化氢和无机化合物略有了解,对于宋却说的山水灵气全然不懂,看着宋却侃侃而谈的样子不明觉厉,脱口而出,“讲究!” “正好可以在冬至之前,将管道的路线划出来,还有就是征民夫的事情也需尽快提上日程。”宋却说道这里,看向天灵,“民夫们的工钱定多少为好?” 宋却是个好官,也十分关心百姓疾苦,但他日日沉浸在各项工事上,对银钱一事,完全没有概念,唯一知道的就是平京城里那家小笼包他吃不起。 想着天灵对于这些事比他熟悉,便想着问问他的意见。 “我觉得这个不统一定数为好。”天灵想了想开口道,“到时根据官道的路线来,就近征民夫,比如姜山一带,直接在姜山找一些青壮来修路,清水镇这里,就找清水镇的青壮来,人烟稀少的地方,需要远来的民夫做工,就可以适当的加一些银钱。” “有道理。”宋却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民夫的事情现在就可以放出消息,先将人确定下来。” “让各地方府衙张贴告示即可,以朝廷的名义招工,不愁找不到人来。”天灵想了想又道,“告示上一定要写清楚,是招工不是征民夫,朝廷是会给工钱的!” “这是自然。”宋却行动能力很强,随即叫来手下,将张贴告示征民夫一事吩咐了下去。 吩咐完毕,宋却转身对天灵道,“明儿一早早些起来,随本官继续前往姜山。” “募资大会都开完了,还去干嘛?”天灵一听说要早起,本能的想拒绝。 “勘察一下官道路线。”宋却看穿天灵的心思,斩钉截铁的补充道,“你必须去!” “我风寒尚未痊愈”天灵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宋却,“小海椒说我还要喝两天的药” 不说风寒还好,一提起这个,宋却就想起天灵刚能下床有跟着乔绵芝去练那什么劳什子轻功,顿时就炸了,“还知道自己风寒尚未痊愈呢?还知道要喝两天药呢?你乘风扶摇直上的时候怎么就记不得自己的病躯呢?你是觉得飞得高些把风踩在脚下也能把风寒踩在脚下还是怎么个意思?” “宋大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天灵看着宋却气势汹汹的冲他而来,连忙讨饶,奈何宋却这次铁了心要给天灵一点教训,天灵躲闪不及,只好伸出双手抱住脑袋。 “别弹!有暗器!”天灵大喊。 然而宋却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手了。 一个脑瓜蹦没有弹到天灵脑门儿上,弹到了天灵的手腕。 看着痛的蹲在地上的宋却,天灵赶忙叫来人帮宋却包扎伤口。 十指连心,宋却僵直着爪子,指着天灵,气愤道,“没良心的小东西,给你做的机关暗器是让你用来对付我的吗!啊?” 天灵很无辜,“您自己弹到机关上了,不是我按的!我还提醒您了!”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还是好想问一下您,被自己做的机关伤到是一种什么感觉。”天灵在宋却面前支着脑袋,“天底下应该只有宋大人才有这样的体验!” 宋大人有苦说不出,将脸转到一边,不理会天灵。 “生气啦?”天灵将小身体移到宋却面前道。 “哼!”宋大人没说话,将脸转向另一边。 天灵锲而不舍,再次移到宋却面前,“真生气啦?” 这次宋却没把脸移到一边了,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将天灵转了个身,然后一脚踢在天灵屁股上,“给我出去!” 天灵被宋却一脚踢出门外,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宋大人人到中年,一定是更年期到了!不与他计较不与计较。 天灵晃着小脑袋,找到正在往库里抬银钱的乔绵芝,“小海椒,还有多久抬完?” “这是最后一箩筐了,小大人有何事?”乔绵芝擦了擦脸上的汗,生出了和宋却一样的想法,第一次觉得钱多了是个麻烦。 “赶快赶快,弄完了我们去个地方。”天灵拍了拍乔绵芝的背,“快点啊,我在这等你!” 天灵在原地站了没一会儿,乔绵芝便出来了,“小大人要去哪儿?” “嘘!”天灵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动作,示意乔绵芝小声点。 乔绵芝更加不解了,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什么这样鬼鬼祟祟的? “我们逮鸟去!”天灵扯了扯乔绵芝的衣袖,“清水镇外郊有一处林子,我们去那里。” “不去。”乔绵芝将袖子撤了回来,“属下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才不会跟小大人一样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你才三岁小孩儿!你全家都三岁小孩儿!”天灵跳起来踹了一下乔绵芝膝盖,被乔绵芝灵活的躲掉。 “你看,只有三岁小孩儿才这么骂人的。”乔绵芝好笑,对着天灵道,“听话,不去逮鸟,一会儿给你买糖葫芦?” “你是不是怕宋大人骂你啊?”天灵看着乔绵芝,凉凉道。 “谁谁说的!”乔绵芝像被什么戳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 “我逮鸟不是为了玩儿!”天灵见乔绵芝一脸不信,只好跟他解释道,“我前几天跟亭长闲聊的时候,听他说他们每年要交一种鸟儿到知府那里去。” “纳捐?”乔绵芝一愣,“不对啊,纳捐交的是钱粮啊,何时要交什么鸟了?那鸟是什么鸟?长什么样?” “体大似鸽,羽棕灰,具暗色斑纹,头上有羽冠,翅膀圆短,腋羽稍长,黑白相杂,有横斑,尾羽十六枚,跗趾被羽约二三。”天灵笑眯眯的看着乔绵芝,“可识的?” “不曾听过。”乔绵芝摇了摇头。 “据亭长说,每年将鸟儿送去知府那儿之后,知府府中香飘十里。”天灵道。 乔绵芝神色一动,瞬间改口,“这其中定有蹊跷!属下这就随小大人前去一探究竟!” “嘘!”天灵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悄悄凑到乔绵芝耳边,“别被宋大人发现了,不然咱两就去不了了。” “好!”乔绵芝连连点头,跟着天灵偷偷摸摸的摸出了门,为了不让别人察觉,两人连马都没有牵,直奔郊外的林子而去。 两人到了地方,有些为眼前的景色震撼,只见一片松林从眼前延绵到远方,时令已至秋末,别的树木落叶萧萧,而眼前的松林依然翠意盎然,仿佛一条玉带,系在了清水镇的腰间。 “走,进去看看!”天灵来了兴致。 “呆会儿属下去树上找,小大人你在地上看着就行。”乔绵芝早早的开始分任务。 “我现在能飞起来了,也可以上树。”天灵跃跃欲试。 “属下是怕小大人驾驭不了阳刚之气,到时候若是在半空中摔下来,只怕宋大人又要生气了。”乔绵芝解释道。 天灵听得眼角直抽抽,驾驭不了阳刚之气?这人怎么老骂人呢!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以为小孩儿好欺负是! “听说在京城有许多姑娘都心仪于你?”天灵突然停下来,看向乔绵芝。 “哎呀小大人也知道了啊?”一说起这个话题,乔绵芝故态复萌,风骚的撩了一下头发,“看来本公子艳名远播啊!居然连久居深宫的小大人都听说了!” “那其中可有你喜欢的女子?”天灵接着问道。 “千娇百媚,百媚千红,红颜知己”乔绵芝无奈的叹了口气,“个个都好,个个都舍不下,所以才至今尚未成婚。” “本公公倒是有一法子,定叫你没有此种烦恼。”天灵放柔了语气,循循善诱道,“要不要试试?” “什么法子?能让属下将那些姑娘全都娶回家吗?”乔绵芝直觉不会是什么好法子,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也是一句心法口诀。”天灵看着乔绵芝,“此心法讲究一个心诚则灵,只对那些诚心诚意相信的人才会有作用。” 说到这里,天灵叹了口气,用十分惋惜的语气道,“曾经我也将此心法口诀告诉了宋大人,但宋大人心不诚,没有修炼成功。” 连宋大人都练过?如此看来此法倒有几分靠谱,乔绵芝有些意动,逐渐忘记了他以前被天灵忽悠着用心法交换绝世武器的惨痛教训。 “那这心法如何修炼?”乔绵芝问道。 “首先需得写上一万遍,差一次都不行,其次每晚入睡前需得在心里默念三遍,如此这般,坚持一年,你无法抉择的烦恼便会迎刃而解。”天灵笑的一脸灿烂。 “心诚则灵,此心法本公公亲测有效,绝不似你的扶摇九天那般,是你爹忽悠你识字胡诌出来的。”天灵见乔绵芝犹豫,又下了一剂猛药,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逝水流年,如花美眷,满目莺莺燕燕,可怎的是一个人的奈何天” 乔绵芝打断天灵,“心法是什么?” “过来,我先写于你看。”天灵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在地上行云流水的写了八个字。 “这写的什么?”乔绵芝看着天灵写出来的字,一脸不解,怎么从未见过? “这便是该心法的独有写法,你需牢牢记住,日后写上一万遍方可。”天灵指着自己写的简体字,对乔绵芝道,“记住了吗?记住后我会将它擦掉,以免此种神级心法为外人所知!” “记住了。”乔绵芝见天灵如此认真,不由得也正色起来,“小大人刚刚说,欲练得此法,还需每晚入睡前在心中默念三遍,布置这心法是如何念得?” 天灵神色严肃,看着乔绵芝,“我只念一遍,听仔细了啊!” 乔绵芝支着两只耳朵连连点头。 “这句心法念做,‘性盛至灾,割以永治。’记住了吗?”天灵看着乔绵芝道。 “记住了!幸甚至哉,歌以咏志!”乔绵芝点头,“果然是神级心法,短短八个字,竟然将练成后的心境描绘的淋漓尽致!” “只是属下有一个疑问。”乔绵芝看着天灵,“这八字心法,为何写法与原本的字样迥异?小大人确定没有写错?” “没错,就是这样写的,若是你用别的写法,这心法就不灵了。”天灵看着乔绵芝,“心诚则灵!” “那属下试试,今晚回去便写上几遍。”乔绵芝想着京城里那些美人儿,心情突然就雀跃了起来。嘿嘿,待功法修炼得成,左拥右抱岂不美哉! “嗯!”天灵脸不红心不跳,“现在我们去捉鸟儿!” 天灵此番出宫,先是没有带干粮,风餐露宿,随后又被捉上了山,担惊受怕,后来还病倒了!可以说是历经磨难,如今官道之事日渐步入正轨,天灵一闲下来,肚子里的馋虫便开始出来作怪了。 他在宫中有次和小茗子溜平西王的时候,隔着老远便闻着御膳房飘出来的香味,偷偷打听才知道,那是御厨用贡品熬得一种汤,叫飞龙汤,而那个贡品,正是来自清水镇! 俗话说,宁吃飞禽二两,不吃走兽半斤,飞龙汤的原料,便是用飞禽中的一种,名唤榛鸡,营养丰富味道鲜美,做法也十分简单,将榛鸡脱毛去掉内脏后,用高汤煮熟即可,其中不需要添加任何的调料,特别适合在这个没有酱油鸡精和其它调味料的时代烹饪! 天灵怕乔绵芝不来,没告诉他这是贡品,等捉回去熬成了汤,待他和宋大人喝下去,就不怕他们不替他保密了,嘿嘿嘿! 第八十四章 觉醒了一只废喵 () 秋后的松林里,弥漫着一股香气,那是松木独有的味道,经严霜一打,越发馥郁。 乔绵芝耳聪目明身手敏捷,满林子窜来窜去,终于让他给逮到了两只榛鸡。 “小大人,是这个鸟吗?”乔绵芝提着榛鸡来到天灵跟前。 “对对对!就是这个。”天灵咽了咽口水,“现在就给它们拔毛。” “要不还是带回去再吃?”乔绵芝有些为难,野外连个锅都没有,现在就拔毛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拔毛了再带回去。”天灵看着乔绵芝,“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提回去,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木已成舟,宋大人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乔绵芝安慰天灵道。 “不是怕宋大人知道,是怕别人看见了。”天灵看着乔绵芝手中已经断气的榛鸡,看来只好提前告诉乔绵芝真相了,“毕竟这鸟有个非常响亮的名字。” “叫啥?”乔绵芝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飞龙。”天灵笑的一脸灿烂,“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乔绵芝之前没见过这种鸟,但却听过这种鸟的大名,飞龙啊!陛下才能用的贡品啊!他感觉拿在手里的榛鸡非常烫手,十分想要将这东西扔出去。 “别扔别扔!”天灵赶忙拦下乔绵芝,“你都把它们捏死了,扔了多可惜。” “那怎么办?”乔绵芝面色发苦,又被小大人给忽悠瘸了! “拔毛拔毛!”天灵指着榛鸡,“扒了毛,你就会发现它们除了长得小点,其实跟鸡差不多,到时挖个坑把毛埋了,我们捉的就是野鸡!” 事到如今,乔绵芝无法,只能将榛鸡的毛扒了,然后找了几张草叶包起来,拎回了住处。 因为食材过于敏感,不好假于人手,天灵便撸起袖子自己下厨了。 为了让这顿饭名正言顺,天灵回来的时候还专门在街上买了一只嫩鸡。 天灵将嫩鸡洗干净,用盐、酱、葱、椒、茴末均匀的涂在鸡身上,然后放进木盆里腌制。 趁着腌制的空隙,天灵将榛鸡处理了。 “小大人,真的没事吗?”乔绵芝看着天灵若无其事的将榛鸡丢进瓦罐中,添火加柴的熬了,有些担心。 “呐,放心,一会儿宋大人问我们吃什么,我们就说吃鸡,他要是接着问我们吃什么鸡,我们如实说就可以了。”天灵这样说着,眼睛却投向正在腌制的嫩鸡处,“蒸鸡配榛鸡,唧唧复唧唧!” “要不,别让宋大人知道?”乔绵芝有些担心,“万一宋大人知道飞龙就是榛鸡,我们岂不是惨了?” “那不行,美味要分享!先将宋大人拉上贼船再说。”天灵眼睛一眯,还有什么情谊比一起吃鸡来的更加坚固深厚呢? 等宋却忙完公事回到住处的时候,天灵热情四溢的将宋大人请到桌前,打开白瓷盅,“宋大人~,先前是我不懂事儿,惹您生气了,些许小心意,聊以赔罪。” “什么东西这么香?”宋却瞬间眼睛发光。 “鸡汤。”天灵将白瓷盅推到宋却面前,递过一个汤勺,“尝尝?” “这里还有肉,蒸鸡。”天灵将一盘鸡肉推到宋却面前,“我亲手做的。” 宋却喝了一口汤。 “怎么样?”天灵问道。 宋却没说话,把汤勺放在一旁,直接端起白瓷盅喝了起来,最后一滴入喉,宋却满足的砸了咂嘴,“这汤怎么熬的?感觉比普通鸡汤鲜美数十倍!” “嘿嘿,用榛鸡熬得。”天灵看着宋却,“瓦罐里还有,要不要再来点?” 宋却夹鸡肉的手顿在半空中,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天灵,“是那个榛鸡?” “对呀。”天灵笑眯眯的看着宋大人,“不愧是贡品。” 宋却单手捂住胸口,天啊!他居然吃了贡品!陛下才能享用的贡品!这可是大罪! “宋大人,我们都吃了。”天灵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今晚我们吃的是蒸鸡,不是榛鸡哦!” “没别的人知道?”宋却问道。 天灵摇了摇头。 “下不为例!”宋大人神色严肃,接着问道,“还有吗?给本官再来一碗!” 最后,一个朝廷命官,一个带刀侍卫,一个小太监一人一个碗,围着一个小火炉将一锅汤喝了个干净。 看着干干净净的锅底,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天灵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他往昔渡过的岁月里,都不如刚刚那一刻来的真实。 回到房间,天灵没有第一时间睡觉,而是将那个变成猫的机器人从被窝里面抱了出来。 “王西平?”天灵拍了拍黑白小猫的脑袋,“醒醒醒醒!” 黑白小猫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喵~” “可以说人话吗?”天灵点了点黑白小猫的脑袋。 “喵~”黑白小猫继续喵喵叫。 “当时吹的那么厉害,这会儿连话都不会说了?”天灵撇了撇嘴,“还以为是多厉害的科技,也不过如此嘛。” “喵呜~”黑白小猫无辜的看着天灵,然后将一只爪子搭在天灵的虎口处。 天灵只觉得虎口一凉,紧接着感觉全身像泡在冰水里一般,手一松,黑白小猫滑到了地上。 “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将自动进入休眠状态。”黑白小猫跳到床上,钻进被窝里,“主人刚刚将我唤醒,但我的能量上次在您的识海里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这里没有人工制热,充能太慢,为了解答您的疑问,只好从您身体上吸了一些热量。” 天灵冷得牙齿打颤,“你这一吸,我感觉刚好的风寒估计又要复发了。” 谁知黑白小猫的猛地竖起耳朵,“主人,需要启动医疗功能吗?” “你还有医疗功能?”天灵边说边走到被窝前,将黑白小猫提起来,自己钻了进去。 王西平不满的喵了一声,“我可是超厉害的居家陪伴机器人。医疗功能是必备的!只要能量充足,连手术都会做!” “启动医疗功能。”天灵对着王西平发布指令。 “报告主人,当前能量不足以启动医疗功能。”王西平趴在天灵被窝上面,眼睛里绿字飘忽。 “要多少热能才能启动医疗功能?”天灵看着黑白小猫道。 “大概需要吸收一百次高烧的热能。”王西平舔了舔爪子,“主人可以选择先感染风寒,等到高烧的时候,选择为我充能,这样您既能退热,又能为我充能,两全其美的办法,主人要不要试试?” “不要,你是不是傻。”这个王西平,怎么感觉不大聪明的样子。 天灵疯了才会把自己弄病了给王西平充能,它自称是突破平行世界维度而来的机器人,谁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一切没有搞清楚之前,天灵是不会轻易答应王西平任何事的。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刚刚没有我的指令,你可以自己从我身体上吸收热量?”天灵看着黑白小猫的眼睛,“给我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沉到湖底去!” “主人您听我解释!”王西平伸出两只前爪搭在天灵的胸口,“这是默认授权的紧急预案选项,当我处在休眠状态下,若主人想要唤醒我的主观意识特别强烈,我可以在不危及生命安全的范围内,吸收主人体内的热量。” “默认授权?跟手机里面那些定位和录音功能一样?”天灵问道。 “是的,只要建立身份连接,便默认授权。”王西平用爪子轻轻挠了挠天灵的手指,“主人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还有哪些默认授权?”在未知的事物上,天灵很谨慎。 “如下。”王西平眼睛里的绿色字母一晃,天灵眼前便出现了那天梦里一样的画面。 天灵定睛一看,画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抬头便是‘用户默认授权协议’八个大字,然后写了双方的义务和责任,再接着便是罗列的默认授权项。 “当男、女朋友生气时,默认使用主人账户挑选礼物并写道歉信?”天灵惊奇的看着王西平,“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功能?” “报告主人,这是前任主人预设的默认授权项,他虽然没有结婚,但有很多男女朋友,但他除了必要的时刻,都不搭理他们,所以便将这些关系交给我来处理,保证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不会拒绝他。” 王西平说这段话时,语调宛如新闻主持人。 天灵有些同情的看了王西平一眼,将目光转回默认授权协议上,“这些默认授权项,可以关闭吗?” “当然可以,但是为了保证主人使用我的体验和安全,有些功能授权不建议关闭。”王西平道。 “关闭默认从主人身体吸收热量授权。”天灵发出指令。 “默认从主人身体吸收热量授权属紧急预案授权,关闭后若遇突发意外状况,将无法进行唤醒,是否关闭?”王西平道。 “关闭。”天灵果断的发出指令。 “默认授权已关闭,此功能将在下一周期失效。”画面中默认从主人身体吸收热量授权的选项灰了下去。 “下一周期是什么时候?”天灵问道。 “您不再使用的我的时候。”王西平道,“您关闭的所有默认授权选项,在您的使用我的时候,都不会失效。” “”那这个关闭授权有什么意义? “与你的身份连接如何建立?”天灵看着王西平,“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在使用期间,可以被转赠或买卖?” “是的主人,您可以将我转赠或买卖给任何人使用。”王西平接着又补充道,“另外,如果主人没有设定继承人,则会启动默认受益人,即默认为主人生前最后一个受益人为继承人,就像我的前任主人和您这样的情况。” “我懂了。”天灵点了点头,微微放下心。 他刚刚想关闭默认授权,就是想试探一下王西平的功能,看看它是真的智能机器人,还是伪装成智能机器人的其他东西。 整个过程中,王西平看似很有主见,但却不会主导谈话,天灵问什么便答什么,且在涉及敏感的授权身份连接问题上,王西平也没有隐瞒,这很符合机器人程式化的行为。 “警报警报,能量不足,能量不足,即将休眠!”眼前的画面倏的一下消失。 面前的王西平眼睛里透出深深的疲惫。 天灵将王西平抱到被窝里面,“这里暖和,你先吸一点热量。”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天灵摸着王西平的脑袋,“你为什么骗我?” “喵~”王西平柔弱的叫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哼!休想萌混过关!”天灵一巴掌拍在王西平脑袋上,“失去了突破维度的功能?那你为何知道我的遗体被火化了?” “喵呜~”王西平脑袋一缩,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 “没能量了是?”天灵从被窝里面爬起来,打开房门,“来人,给我送一壶热水来。” 不一会儿,便有人将热水送到了天灵房间。 天灵找来一个盆,将热水倒进盆里,还没等他倒完,王西平嗖的一下从被窝里面蹦出来,跳进了滚烫的热水里。 “主人主人,我没有骗你!”王西平在热水里舒服的滚了一个圈儿,“虽然我现在不能破维传送了,但是破维观察的功能还在。” “我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破维观察主人原来的世界,因为默认受益人满足的条件必须是前任主人身亡,所以我必须先确认前任主人是否真的在泥石流中殒命,也是在那次观察中,看见主人的遗体被火化了。” “确认前任主人身亡之后,我方能进入主人的识海中与您相认。” “你能进行破维观察?”天灵眼睛一亮。 “现在不行了。”王西平用爪子拍了拍水面,“看您遗体火化的那次,实在能量报警的情况下强制启动的,后来能量输送不稳定导致破维观察镜爆了,如今所有和破维相关的功能,都报废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除了会说话,什么都做不了?” “是的喵~” 天灵看着在热水里打滚的王西平,不知道说什么好,别人家的穿越,再不济也有个金手指,怎么到了他这,就只有一只废喵! 第八十五章 增派卫队 () 王西平从盆里跳出来的时候,滚烫的热水已经变成了坚硬的冰块。 “你就不能矜持点?连水变成冰放得那点热都不放过?”天灵拍了一下在他腿边蹭的黑白小猫,“离我远点,别想吸我体温!” “喵呜~”王西平委委屈屈的走到一旁,前爪并拢蹲坐在地上。 “看我也没用。”天灵看着王西平,“我是不会心软的,失去破维功能的你在我心里,还没有一只榛鸡的吸引力大!” “我会说话呀,主人。”王西平对着天灵打了一个滚儿,“可甜可盐,你爱的味道我都有!” 天灵飞了王西平一眼,“多稀罕呐!会说话的猫不好找,能聊天的人还少了?” “主人,您别嫌弃我好不好~”王西平撒娇的同时,试图将爪子搭上天灵的手臂。 “莫挨我!”天灵将手臂往后一缩,“男女授受不亲!” “主人,我虽然属性设定是男,但是是机器人呀。”王西平继续往前,“而且我检测到主人也没有明显的性别属性,所以不存在男女授受不亲之说。” “” “禁言!禁言!禁言!”天灵对着王西平连发三道指令,可见气得不轻。 “禁言成功。”王西平四个字说完,便不再出声,只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天灵,仿佛在控诉他的不讲道理。 摸清了王西平底细的天灵,此时,终于在心里接纳了这只已经废掉了许多功能的机器人。 当晚,天灵将禁言的王西平丢在床尾压被角,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一早,天灵是被宋大人从被窝里面拎出来的。 “赶紧收拾,准备出发。” “这么早啊”天灵揉了揉眼睛,“外边天都还没亮呢。” “吃个早饭天就亮了。”宋却看着天灵迷迷糊糊的样子,放柔了声音,“我们要赶在冬至之前将路线划出来,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要抓点紧。” 天灵乖乖的点头,“知道了,宋大人。” “本官在大堂等你,洗漱完了就过来。”宋却吩咐完毕,转身替天灵拉上门。 天灵迅速穿好衣服,将仪容整理完毕,想了想,从床尾抱起睡眼惺忪的王西平,便往大堂走去。 结果大堂之上站满了人。 “小大人,这边。”乔绵芝口中塞着半个馒头,冲着天灵挥了挥手。 “来啦。”天灵小跑着来到乔绵芝旁边,“怎么这么多人?宋大人呢?” “宋大人在前面点人呢。”乔绵芝指着大堂上的人,“这些都是这次出去要带的人。” “带这么多?”天灵将头转向乔绵芝,“官员出行的随驾不是有限制的吗?宋大人的品阶带不了这么多人?” “是的。”乔绵芝点了点头,“按律是不能带这么多人,不过这些人不是宋大人的随驾,是小大人你的。” “我的?”天灵有些迷惑,“我还有随驾?不是只有你们几个侍卫吗?” “这些是陛下增派的,随驻扎在密山的官兵一道过来的。”乔绵芝解释道,“上次小大人在密山遇险,属下分身乏术,深感无力,于是借着小大人送密折之机,也上书了一封请愿,请陛下增派保护小大人的卫队。” “前段日子没动静,还以为这事儿黄了,没想到他们早就到了,前些日子之所以没有过来,是陛下让他们在小大人离开清水镇之前,现在密山之上帮忙,等小大人出行时再过来。” 乔绵芝说到这里,单手搭在天灵的肩膀上,“看不出来陛下如此器重小大人,这增派的卫队规模,比权倾朝野的左相大人出行的随驾都多,小大人,回宫了还望替属下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啊!” “这是我的卫队?”天灵将乔绵芝的手从肩膀上扒了下来,“全都听命于我?” “是的,小大人。”乔绵芝点点头。 “那我是不是可以换掉你了?”天灵看着呆住的乔绵芝哈哈大笑,让你以前欺负我! “小大人,你可不能过河拆桥!”乔绵芝接着道,“小大人,可能我武功不是卫队里最高的,但我烤鱼抓鸟的技术,一定在所有人之上!” “那好,看在你会烤鱼捉鸟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把你留在身边,可得好好表现啊。”天灵晃着脑袋,故作老成。 “哎,属下知道了。”乔绵芝道。 “哈哈哈哈,小海椒,你怎么这么配合啊?” “属下家中有一幼弟,和小大人一般年纪,特别喜欢玩过家家,经常拉着我陪他扮演角色。”乔绵芝忍着笑意,“小大人刚刚的样子,跟属下的幼弟玩过家家时一模一样,属下便习惯性的配合了。” 天灵冷哼一声,“禁言!禁言!禁言!” “喵呜~”怀里的王西平探出脑袋,示意自己没有说话。 “不管你的事儿,继续睡你的觉。”天灵将王西平的头按了回去。 “哈哈,小大人你生气的模样也像极了属下的幼弟。”乔绵芝伸手拍了拍天灵的肩膀。 天灵啪的一下将乔绵芝的手打了下去,“莫挨我!” 乔绵芝哈哈大笑,“这才对嘛,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 天灵横了他一眼,转身去找宋却了。 宋大人此时已经将卫队人员清点完毕,见天灵过来,冲他招了招手。 “这些都是陛下派给你的卫队,人员本官刚刚已经清点了,无误。”宋大人将一份名单交给天灵,“这是卫队人员名单,你收着,到时候有什么疑问,尽管来问我。” “宋大人怎么清点的这么仔细?”天灵看着宋却将卫队的人逐个逐个的清点,有些疑惑,点了总数,为何还要逐个点一遍? “密山之事,本官仍然心有余悸,当下虽然风平浪静,可谁也不能保证那些人不会卷土重来,你在内廷,对朝廷的卫队不熟悉,万一其中混入了别的人,你根本发现不了。这些卫队是放在你身边的人,本官必须亲自检查了才放心。” “多谢宋大人。”天灵很感激,他在内廷,大堂之上站着的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这些宋却都想到了,默默的替他将人员清点了。 第八十六章 江湖骗子? () 宋大人的关爱,潜默无声。 “真要谢我,就少给本官惹是生非!”宋大人瞪了一眼笑嘻嘻的天灵,接着道,“此次出行,会有一位风水先生随行,你平日里说话没个忌口,这回可要注意些。” “风水先生?把动工日期定在冬至那天的那个?”天灵问道。 “嗯。”宋却点了点头,“古先生通晓古今,铁口直断,你切莫惹恼了他。” “通晓古今?他什么都知道?”天灵来了兴致。 “蓍草演卦,从未有误。”宋大人道。 天灵见宋大人不似开玩笑,想了想,接着问道,“此人什么来历?” 宋却摇了摇头,“先前并未听得此人,乃是陛下继位之后方入世,后推演天象人事名动平京,被陛下召见。” “但古先生的确很有本事,今年江州水患,他也早有预言,也幸得他的语言,江州知府提前做了准备,本官赴江州抗洪的时候,才会那么顺利,也正是如此,江州水患的损失才没有那么大。” “您是说,他是陛下派来的?”天灵问道。 “是也不是,虽然他是为陛下办事,却并无官职加身,是个江湖人。”宋却想了想,改口道,“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准确,他并不听命于陛下,而是” 宋大人顿住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那种行为和关系。 “而是他想做之事恰好与朝廷欲做之事一样,所以才出现在这里,对吗?”天灵问道。 “对!就是这样的!”宋大人点了点头,“而且陛下对他好像还很倚重。” 天灵沉思半晌,“宋大人,此事恐怕不妥。” “为何?”宋大人问道。 “规划官道非等闲事,官道怎么走,需要注意规避哪些地方,您是最清楚的,若到时我们划出来的官道路线,被古先生认为是坏了风水,要如何是好?”天灵接着道。 “非是天灵小人之心,若这位古先生是陛下派来的倒还好,至少可以确定他没有别的图谋,所以”天灵看着宋大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却可以左右规划官道路线这么重要的事情!您不觉得荒唐吗!” “对哦!万一他别有用心怎么办?”宋却后知后觉道。 “那就把他嘴封上。”天灵笑眯眯的道,“规划官道路线交给您,古先生交给我!” 简单的吃过早饭,天灵一行浩浩荡荡的从清水镇出发了。 大约行了三里路,天灵他们被一位倒骑着毛驴的青衫男子拦下。 男子身长七尺,面容清秀,手拿一根木杖,杖头挂着一个葫芦,头发松松的绾在脑后,一根木簪插在其上,此外全身上下再无一点饰物。 天灵看着他,只想到了两个词,清风拂岚,流云写意。 “各位大人,请问此去姜山的路还有多远?”驴背上的青衫男子轻轻一跃,跳到地上冲宋大人行了个礼。 “约莫九十多里。”宋大人回道。 “竟还有九十多里路?”青衫男子惊讶道,“难道小生一直在原地打转?” “你是迷路了?”宋大人见青衫男子一脸着急,遂问道。 “小生也不知啊!”青衫男子颇有些无奈,“小生有事,需得前往姜山一趟,上一个歇脚的镇子里的人跟小生说,往南走一百里差不多就到姜山了,可小生从镇子里出来,已经走了三天了,竟然还有九十多里,可见小生这几天就在原地打转了。” “哎,这些小道,弯弯绕绕的,走着走着就分不清方向了。”青衫男子接着道,“而且这一带过路的人极少,连个问路人都无,要不是今日遇上大人们,小生还不知自己竟在原地走了三天!” “你去姜山,倒与我们同路,只是我们有要事在身,行程会慢些,若你愿意,可以与我们一起走。”宋大人对着青衫男子道。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青衫男子再施一礼。 “不必多礼。”宋大人摆了摆手,示意青衫男子跟上。 青衫男子骑上毛驴,跟在宋大人身后,与乔绵芝并排。 “宋大人,怎么不见古先生啊?”被乔绵芝抱在马背上的天灵对着前面的宋却道,眼睛却看向一旁的青衫男子,“不是说会与我们同行吗?怎么不见人啊?” “不知。”宋大人回答的理所当然,“也别问什么时候来,从哪里来,问本官也不知道。” “那您见过他吗?”天灵接着问道。 “素未谋面。”宋大人道,“古先生名动平京城,但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这样啊~”天灵见旁边的青衫男子一脸平静,接着道,“那古先生肯定是个江湖骗子。” 青衫男子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尽管一闪而逝,还是被天灵捕捉到了。 天灵在青衫男子说在此地转了三天之时就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 迷路?原地转三天这种事情,除了自己这样的极品路痴,谁做的到? 待后面青衫男子有意无意的引导宋大人邀请他同行的时候,天灵越发确信此人有问题。 天灵他们此次出行,护卫众多,就算有人想对他们不利,也不会愚蠢到单枪匹马上来送死,思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此人就是那个神棍古先生! 果然,天灵开口试探,说他是个江湖骗子的时候,青衫男子面色出现异常。 既然你想装路人,那我也不拆穿你,牺牲一下自己帮宋大人刷波好感! 我说你坏话,宋大人肯定会说我的不对,这样但凡你有点良心,日后就会念着宋大人的好,在规划官道路线时嘴上积点德,少抬点杠! “天灵,休得胡说。”果然,宋大人开口制止天灵了。 “哪里胡说了,就是江湖骗子嘛!”天灵装作不服,反驳道,“说他博古通今,蓍草演卦准的不行,谁看见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谣言止于我。” “呸!真不要脸!没见过这么往脸上贴金的,你那点小聪明就叫智者了?”宋大人一顿,天灵向来背后不谈论别人是非,今日怎的这般反常?难道是宋却迅速反应过来,突然拔高音量,“我虽与古先生素未谋面,但也深信他一定是仙风道骨浩然正气的样子,岂是你可以置喙的?” 若不是宋大人骑着马走在前面,天灵估计自己会被喷一脸唾沫星子! 宋大人,你很上道啊!这么快就领悟过来了! 第八十七章 全员混子 () 天灵和宋大人一唱一和,红脸白脸泾渭分明。 而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认出身份的古先生,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暗中观察的决策叫好,这些人不知道他是谁,此刻的反应,便是他们最真实的反应。 这个工部侍郎宋却,倒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 旁边这个小孩儿?分明就是个爱背后说人是非的小混蛋! 古先生如是想着,却不知道,他的这番想法,正中天灵他们下怀。 “这里停一下。”宋大人勒马,“若是按这个路线下去,想要把这里拓宽,施工难度太大了,除非沿着崖壁凿一些孔洞,往外做延展。” 眼前的小道,里边是峭壁,外边是悬崖,狭窄的只能容一人过身。 天灵看了眼面前的路,想都没想直接摇头,“往外延展恐怕不行,先不说施工难度大,就算按着这个法子把路拓宽了,但终究是悬空的,没有坚实的地基,到时候人马商队跑起来,根本承受不住。” 宋却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地形图仔细看了看,“去往姜山,从此处过是最近的,若是绕过此地,则至少多出二十里路来,这也太远了点。” 宋大人皱起了眉头。 天灵心中倒是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隧洞,但他担心技术上实现不了。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古先生开口了,“大人是要在此处修路?” “是啊,朝廷将修建京城到姜山的官道,不日就将动工。”这不是什么秘密任务,宋大人没有隐瞒,说罢接着又道,“有了官道,你就不用担心在山里迷路了。” “这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古先生欢喜道,“不过小生看此处,不宜修路。” “风水不好?”天灵出声问道。 “非也非也,风水太好了,不宜破了此处的灵气。”古先生一个没注意,被天灵套出话来。 “啊?您懂风水啊?您是风水先生吗?”天灵故作惊讶,“宋大人说我们此行也有一位十分厉害的风水先生随行,不知道你们谁更厉害一点!” “实不相瞒,小生便是那位风水先生。”古先生微微偏头,对着天灵笑道,“推演之术博大精深,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啊?您就是古先生?”宋大人将大吃一惊的神色演绎的十分逼真,根本看不出是装的。 “正是在下。”古先生笑的云淡风轻。 “咦?”天灵看着古先生,“既然您是风水先生,为何自称小生?风水先生一般都都叫自己山人和老夫吗?” “小生这么年纪轻轻,叫老夫多不合适?”古先生烟波一横,“山人就更老气了。” 天灵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戳了戳站在身旁的乔绵芝,“小海椒,他是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属下家兄乃是国子监门生,哪里是什么风水先生。”乔绵芝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小大人为何有此一说?” “没,只是觉得,你们两在某些地方,惊人的相似。”天灵道。 “一样的丰神俊朗吗?”乔绵芝眉开眼笑,“小大人真是好眼光呢!” 天灵白了乔绵芝一眼,没有接话,而是转向古先生,“天灵仰慕古先生久矣,今日终于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其神色认真诚挚,仿佛先前那个说古先生坏话的不是他一样! 而古先生从容回应,“哪里哪里,小生此次前来,陛下便对小生说,天灵小公公聪慧过人,今日一见,陛下诚不欺我!” 其夸赞掷地有声,毫无芥蒂,仿佛先前那个被说坏话的不是他一样! 天灵看着古先生,突然就笑了,这个人,有点意思。 而古先生温文有礼的回之一笑,这个小太监,果然有两下子。 “古先生,此处修路确实困难重重,且您刚才说,不宜破了此处风水,既然如此,我们需得再从新找出一条路线来。”宋却这时候开口道,“本官瞧着,如今只有两个法子,一是绕过此山,但是要多出二十里路来,而是从此山的缓坡处着手,绕着山峰修一条盘山路,如此虽然也会多出一些路程,但比起二十里路来,就少了许多了。” “本官觉得,第二个法子更合适些,不知古先生意下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改道,从那边的缓坡上去探探路,古先生也可顺便测测,风水上面是否合适。” “就按大人的意思来。”古先生微微一笑,应道。 一行人接着出发,宋大人走走停停,从土石结构到坡度测量,一桩一件的看的十分认真仔细,而古先生,将风水大师的风范发挥到了极致,全程掐着两根手指,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不知道是不是最开始天灵给宋大人刷的那波好感的作用,待宋大人划下路线后问古先生是否可行时,古先生先是掐着手指两眼望天,随后肯定的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亦是如此。 刚开始天灵怕路线规划出现问题,在宋大人勘测路线时还跟在旁边认认真真的看,后来天灵发现,隔行如隔山,他虽然懂一点建筑知识,但跟宋大人比起来,他那半吊子水平根本不够看。 于是他这个随监,便心安理得的开始混日子。 宋大人勘察土质时,他就在一旁挖蚯蚓 宋大人测量坡度时,他就用乔绵芝的宝贝圆月刀砍了一段木头,削的平平的后垫在屁股底下,从坡上往坡下滑 于是放眼放去,这群浩浩荡荡规划官道路线的人中,除了宋却,其他的都是名副其实的混子。 而这些混子们,随着相处时间的变长,相互之间的了解越来越多,言行举止间,逐渐随意起来。 古先生刚开始还端着世外高人的样子,但自从有一次天灵给他递了一只烤的野鸡翅膀后,他的世外高人的样子就再也没立起来过,至于原因?谁见过为了多吃一口肉追着一个小太监跑了二里路的世外高人? “古小生,你那葫芦里装的什么啊?”天灵盯着古先生挂在杖头的葫芦,神色好奇。 “小生是自称,你要叫先生。”古先生看着天灵,“先知生于世的先生。” “好的古小生。”天灵眨了眨眼睛,“所以你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呀?” “古先生,生而不凡的古先生。”古先生再一次纠正,“小生只由我讲出来才可以。” 第八十八章 居然是你! () “没用的,古先生。”乔绵芝在一旁边擦着自己的青钢圆月刀,边对古先生分享了一下自己惨痛的过往,“我本浪里小海蛟,硬生生的被他叫成了做菜的辣子。” “如此说来,是不会改口了?”古先生看着天灵笑眯眯的开口道,“礼尚往来,以后就叫你天灵盖。” 乔绵芝在一旁拍手叫好,“天灵盖?哈哈哈哈,这个好!” “天灵盖,还想看小生的葫芦吗?”古先生笑意盈盈。 天灵叹了口气,这就叫久走夜路必闯鬼,给人外号起多了,报应不爽,轮到自己头上来了! 古先生看着天灵生无可恋的小模样,就忍不住想逗他,“天灵盖,你什么时候叫对古先生了,小生就给你看葫芦。” “不看了不看了。”天灵摇头。 “为何又不看了?”古先生强忍着笑意,“可是天灵盖太长盖住眼睛了?” “才不是!不看也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天灵看着古先生道。 “哦?那你说说看?小生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古先生来了兴致。 “你自己都说出来了,还问我。”天灵看着愣住的古先生,接着道,“贵不?” “啊?”古先生此时被天灵彻底搞蒙了,“什么贵不贵?” “对呀,你的葫芦里不是卖的什么药吗?什么药贵吗?治什么的?”天灵一本正经的发问。 噗,乔绵芝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你这小鬼怎的这般有趣。”古先生此时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难怪陛下喜欢你。” 咦?他连这个都知道?天灵神色一动,心中有了计较。 “古小生,我们来做个游戏。”天灵看着古先生,提议道。 “什么游戏?”古先生饶有兴味的问道。 “很简单,我问你答,若是你答不出来,或者答错了,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若是你答对了,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天灵笑眯眯道,“你放心,我不会问你不想回答的问题。” “哦?”古先生眼光流转,“那你问问看。” “请问,铁放在外面会生锈,那金子呢?”天灵开口问道。 “金子?”古先生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不会。” “不对。” “错了?没见过金子生锈的啊。” 天灵见古先生一脸错愕,一字一句道,“金子放在外面会被偷走。” “投机取巧。”古先生笑了,“你问题没问清楚,不能做数。” “好,那这个不算,我再重新给你出一个?”天灵也不脑,笑着承认了。 古先生觉得有些好玩,所以在他知道天灵会问些刁钻古怪的问题后,还是答应了,“来。” “从前有一座高山,山上有各种各样的动物,老虎、猴子、蛇、野猪还有各种鸟,有一天,一只野猪在吃草的时候被饥饿的老虎看见了。” “为了活命,野猪拼命奔跑,但老虎穷追不舍,野猪跑啊跑,但始终没有办法甩掉饥饿的老虎,到最后,野猪被老虎逼到了悬崖边上,就在饥饿的老虎以为能饱餐一顿的时候,野猪嘴角上扬,邪魅一笑,对着老虎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将我吃下肚?” “老虎不以为然,对着野猪说,到了这里,就是给你插双翅膀你也跑不掉。然而让老虎没想到的是,野猪向前一跃,从悬崖边上跳了下去。” “然后呢?”古先生听得十分认真,见天灵停下,追问道。 “然后问题来了,请问野猪从很高的悬崖跳下去后,变成了什么?”天灵看着古先生,笑眯眯的问道。 问题来的猝不及防,为了防止天灵玩字面游戏,古先生将天灵讲的故事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仔细咂摸了每一个字眼,决定先将心中的疑问问清楚后再回答。 “你说的这个故事里,饥饿的老虎和吃草的野猪都会说话,他们是修炼成精的老虎和野猪吗?”古先生问道。 “不是。”天灵摇摇头,“很普通的老虎和野猪。” “那它们为何会说话?”古先生接着问道。 “它们用兽语交流的。”天灵随机应变,灵活的化解了古先生想要将问题可能性变多的企图。 “高山有多高?”古先生问道。 “几千里高。”天灵迅速回答。 “是不是神山?”古先生继续问道。 “不是!”天灵否定道。 “那我知道了。”古先生自信一笑,“野猪还是野猪,不会变成别的东西。” “野猪确实还是野猪,但是它真的变了。”天灵看着古先生,“他变成了死野猪。” “跳下去,摔死的。”天灵看着古先生惊愕的表情,“这回我把问题说清楚了?可以作数了?” “不行,你故事讲得太长,跟最后的问题根本没什么关系,存在故意迷惑小生的嫌疑。”古先生摇摇头,“除非你问一个简短又清楚的问题。” “你耍赖,没意思。”天灵用极为不齿的眼神看着古先生,“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哈哈哈哈哈。”古先生被天灵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这次一定作数,说到做到。” “真的?”天灵一脸怀疑。 “真的,小生若食言,便被你一直叫古小生,也无二话。”古先生笑意盈盈。 “那好,我且问你,用石头和木头打头,哪一个比较痛?”天灵问道。 “当然是石头。”古先生想都没想,这个也太简单了? “好了,你可以准备答应我一个条件了。”天灵看着愣住的古先生,解释道,“石头和木头都不痛。” “头会比较痛。” “原来如此!”古先生抚掌大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些问题好生有意思,再来!” “还来?”天灵提醒到,“答不上来可是要满足我一个要求的哦!” “来来来。” 看着兴致勃勃的古先生,天灵感觉,自己这回,恐怕要赚翻了。脑筋急转弯什么的,他可是有很多很多的啊! 天灵他们抵达姜山的时候,古先生已经欠下天灵十几个要求了。 当古先生问天灵要什么时,天灵表示只需如实回答他几个问题即可。 而天灵问出第一个问题时,古先生就傻眼了,这小太监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古先生缓缓的撕下人皮面具,“你是如何看出本王来的?” “果然是你!” 第八十九章 八王爷 ()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的八弟,那个曾经在承德湖帮天灵提溜过平西王的八王爷! “皇兄说你机敏过人,果然有几分厉害。”八王爷将手里的人皮面具抖了抖,有些疑惑,“本王的易容术从未被识破过,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破绽?” “破绽太多了。”天灵掰着手指头一一数来,“首先,哪有人脸上一根汗毛也无的?其次,你为了一口肉追我二里路,喘的跟您的弟弟平西王一样,面上居然一滴汗也没有,这是不是太奇怪了?还有,人脸红时,就算傅粉,也是遮不住满面霞光的,前天路过村子的时候,你偷看河里的大姐洗澡了,耳朵根红的跟烙铁一样,但脸上却不见一点羞色,太不正常啦!” “本王没有偷看她洗澡!”八王爷气急败坏,“小奴才你不要污蔑本王!” “有,我看见了。”天灵伸出双手捂住眼睛,嘴里碎碎念,“羞羞羞,偷看村里大姐儿洗澡!” 八王爷气得拎起天灵扔出门外,“让你胡说!” “八王爷,这是我的房间!”天灵对着关闭的房门扯着嗓子大喊,“食色性也,您不用不好意思,您放心,您偷看村里大姐儿洗澡的事儿我一定不说出去!” “滚!”八王爷气得口吐芬芳,先前装出来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有多远滚多远!” “好的!八王爷!”天灵声音响亮,以致于他们下榻的驿馆中,每个人都知道了当今八王爷偷看村里大姐儿洗澡的事情。 而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导致后来八王爷把京城勋贵世家的小姐拒绝了个遍时,围绕他的各种流言开始传出,八王爷不喜欢端庄贤淑的世家小姐,偏爱野性十足的乡野大姐儿 把天灵扔出去的八王爷冷静下来发现,刚刚天灵好像并没有回答,是怎么认出他的身份来的? 果然是个小狐狸! 天灵被八王爷霸占了房间,碍于尊卑,又不敢去八王爷的房间,想了想,果断抬腿去了宋却的房间。 “活该。”宋大人虽然一直呆在房间里,但对外面的事一清二楚,天灵扯着那么大的嗓门儿,他想听不见都难。 “柜子里有被子,自己去抱出来打地铺。”宋大人指了指一旁的柜子。 “谢谢宋大人。”天灵乖巧的应道,很有借住的自觉。 将杯子抱出来铺好,天灵舒舒服服的在上面打了个滚儿,一点不适应都没有。 “喵呜!”一声猫叫从被子里面传了出来。 天灵这才想起,从清水镇出来后,他便将王西平揣在怀里睡觉,刚刚自己打滚儿的时候,竟然忘了把这货给拿出来,这一下王西平应该被压成猫饼了?不知道机器猫会不会感到痛 天灵翻身将王西平放出来,结果王西平一出来,直接窜到了宋大人的案桌上,对着案桌上的油灯举着爪子,大有将火苗攥在爪子里的意图。 “下去!”宋大人毫不留情,拍在王西平的头上,转头对着天灵道,“跟谁像谁,这猫跟你一样淘!” “我是您的小跟班儿。”天灵吐了吐舌头,走上前将王西平抱开。 宋大人选择性的过滤了天灵的反击,开始跟天灵谈正事,“路上本官就感觉这古先生太好说话了,没想到竟是八王爷假扮的,如今这划出来的官道路线,万一真正的古先生看了觉得不行,只怕还得再划一遍。” “八王爷就是古先生啊。”天灵看着宋大人,语气肯定道,“不是假冒的。” “不是假冒的?那为何还要用面具?”宋却一脸惊讶。 “为了便宜行事。”天灵笑了笑,“比起王爷这个身份来,方外高人应该更适合在外边行走。” “为何?”宋大人愣了,“方外高人虽然有名声响亮,但到底处江湖之远,无权无势” “也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天灵看向宋大人,“我猜想,这位‘古先生’,十有**是我们那位陛下弄出来的。” “陛下的意思?”宋大人更迷糊了,“何以见得?” “先前我问了您古先生的来历,便觉得这位古先生的出现有些蹊跷,以往未闻其名,却在陛下登基之后声名鹊起,还被陛下召见,我们那位陛下的性格,宋大人您比我还清楚,若非能捞着好处的人和事,他是一概都不屑于看一眼的,但他却一反常态的召见了古先生,您不觉得奇怪吗?” “那这也不能说明古先生就是八王爷啊。”宋大人摇了摇头,不赞同天灵的说法。 “先前我也是猜测,毕竟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不会糊涂到把官道路线这么重要的事情,让一个无法掌控的外人参与进来,所以我想,这个古先生一定是陛下的人,于是一路上我旁敲侧击,就有了些有意思的发现。”天灵笑道,“这位古先生好像真的如传言一般,博古通今什么都知道,最有趣的是,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 “而恰巧我曾经跟八王爷有过一面之缘,他还跟陛下讨要过我,是以尽管他戴了人皮面具,还是让我顺藤摸瓜,发现了真实身份。” “至于他们两是一个人这个问题,我就直接问他了。”天灵得意一笑,“他非要跟我玩脑筋急转弯,愿赌服输,满足回答我一个是或不是的要求,不过分?” “那就太好了!”宋大人抚掌大笑,真是天助他也!官道路线就不用再费事了! 但同时宋大人心中也浮起一个疑问,“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可能是为了好玩。”天灵笑道,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外人都道古先生博古通今无说不知无所不晓,这其中可能有皇帝为了造势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天灵深切的感觉到,这其中,未必全是吹嘘。 有没有可能,皇帝把八王爷变成古先生,就是将他变成了自己放在庙堂之外的一双眼睛呢? 宋大人为人清正,这些并不确信的弯弯绕绕,天灵不想跟他说,一是觉得宋大人无需知道这些,二来,天灵觉得,对着宋大人将这些人心算计时,宋大人那呆愣迷惑的眼神仿佛一面纯真善良的镜子,让他觉得自己那样想简直内心阴暗至极! 况且,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特别是关于皇帝的。 第九十章 吾乃大魏内侍天灵 () 八王爷在身份被天灵戳穿后,第二天便开始以王爷自居,但是在众人面前,概不承认自己是古先生,只说是古先生因为有事不能前来,所以陛下命他前来知会一声,顺便看看官道一事的进度。 至于为什么扮做古先生的样子?当然是为了好玩啊! 天灵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八王爷自编自演,但笑不语。 而宋大人在官道路线确定后,马不停蹄的开始征民夫,因为银钱到位,征民夫的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前来官府应征的人络绎不绝。 宋大人忙的马不停蹄,天灵也没闲着,帮着将前来应征的人一一记录在册,并根据他们的住家远近进行划分,哪些人修哪一段,事先都进行编排好,免得开工的时候没有头绪。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但就在冬至的前一天,意外发生了。 募资大会上捐了银钱的一部分商人,居然联合起来写了诉状,状告宋大人借修建官道之名,骗取钱财,中饱私囊,现在商人们要求退回募资大会所捐银钱。 宋大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最是爱惜自己清誉,何时受过这等疾风暴雨般的辱没,气急攻心,加之这段时间的操劳,又气又累,直接倒下了。 天灵将熬好的药吹了吹,送到宋大人床边,“宋大人,起来喝药。” 宋大人神色疲惫,两只眼睛看着天灵,里面充斥着不解和委屈,所有银钱均记录在册,每笔账的走向清清楚楚,他宋某人何曾贪墨过一分钱? 当时募资大会上,他也跟那些商人说的明明白白,况且这些商人们所捐银钱,最后官府都会以通商文牒回报给他们,为何为发生这样的事? 现在马上就要动工,民夫们一上工就要开始支付工钱,这银钱如何退的? “您以为您躺着了他们就不会状告您了?”天灵将药送到宋大人嘴边,“您这样他们才高兴呢!” “为何拿出账册人们也不信?”宋大人眼神迷惑,“天灵,你一向聪明,可知这是为何?” “知道。”天灵点了点头,“您先喝药,喝完药我再跟您细说。” 宋却这才接过碗,一仰头将药灌了下去,药汁沾到嘴角上也顾不得擦,急切的问天灵,“你快说,到底是为何?要怎么做他们才会相信,所有的钱都会用在修建官道上?” “不用解释。”天灵笑眯眯的看着宋大人,“公道自在人心,是那些商人出尔反尔,您放心,要不了多久,大家都会明白过来的。” “您只需要好好养着,马上开工了,官道的修建,可离不开您。”天灵将药碗接过来,轻声安慰,“您先睡一觉,什么事都别想,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宋大人定定的看着天灵的眼睛,那一汪灵动里,仿佛蕴藏了巨大的力量,让人不由相信,他真的可以做到。 许是天灵的镇静感染了宋却,抑或是药里安神的功效开始发挥作用,宋大人不复刚刚的急切,缓缓的点了点头。 “闭上眼,睡一会儿。”天灵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宋却沉沉睡去。 天灵替宋大人掖好被角,转身出来,将门带上,吩咐卫队把好值,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自己的行李包裹,将许久未穿的宫太监的服装翻出来穿在身上。 将帽子上的红缨整理的规规矩矩后,天灵拿出随监令,往姜山郡府衙而去。 姜山其实并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一个山群,因峰指形似姜状,故而被冠之以姜山之名,朝廷在此设立州郡时,见姜山地势广袤,便直接沿用了姜山这个名字。 此次那些状告宋大人的商人,将状纸送到了姜山郡的府衙,民告官,向来民讨不了好,但这次却十分意外,姜山郡的郡守不仅受理了这起民告官的案子,而且态度十分明确的表示,哪怕宋大人官拜工部侍郎,只要状告属实,这位郡守大人哪怕拼却头顶的乌纱帽不要,也要为治下的百姓们讨回公道! 今天是开堂会审的日子,姜山郡郡守派人来宣宋大人上堂,被天灵拦下,宋大人已经那个样子了,若他还让这些人胡来,那他这个督造随监当得也太窝囊了。 天灵来到府衙时,衙内衙外站了不少人,状告的、看热闹的,都伸着脖子看向他。 “咦?怎么是个小太监?那个贪赃枉法的工部侍郎呢?是不是怕了不敢来了?”衙内的肥头大耳的男人开口道。 此话一出,衙外那些看热闹的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都不敢上公堂来对峙,难道是真的?” “会不会是卷款私逃了?” “有点脑子,那么大的官儿,逃到哪儿去都会被抓回来的,你以为是隔壁当铺的管账先生啊?” “这个小太监又是什么人啊?来这里干什么?” “会不会是当今圣上闻听此事后派来的?” 天灵对眼前这些话充耳不闻,径直走到公堂中央,亮出随监令。 “吾乃大魏内侍天灵,吾皇钦封平京姜山官道督造随监,领随监令协管平京姜山官道造建事物,今日前来,处理工部侍郎宋却募民资一案。” 随监令一出,姜山郡守赶忙下来见礼,“居然是随监大人!竟然如此年幼!” 天灵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径直走到公堂之上郡守之位坐下,面无表情的开口,“姜山郡郡守,左下开审。” 姜山郡郡守抬眼看了看刚刚够桌子高的天灵,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居然被一个小娃娃骑在了头上,但却无可奈何,大魏律令,随监虽无官阶,但在处事时,可以凌驾任何地方官员之上。 “小大人,工部侍郎宋却尚未候审,无法升堂。”姜山郡郡守看着天灵,一个小娃娃,也想拿捏他?断奶了吗?就敢出来作威作福! 啪!天灵一拍惊堂木,“本大人今日便是替工部侍郎宋却前来,尔等有什么话,尽管说,我替他回答。” “小大人,虽然按律您可以对本案进行判决,但也不能因为私心,就偏听偏信偏袒,本官治下百姓的公道,本官必须替他们讨回来!”姜山郡郡守意有所指,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衙外围观的百姓瞬间被煽动,看着天灵的眼神瞬间不善起来。 “呵,本大人要回护谁,用得着在这跟尔等费口舌?”天灵斜睨了下面的人一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郡守治下的百姓,就不是圣上的百姓了?” “姜山郡郡守!”天灵募的大喝,“天子随监,做不做的本案的主?” 姜山郡郡守没料想这小太监竟然有如此气势,一个大帽子盖下来,他只能应是。 “各位有什么冤情尽管道来,本大人今日前来,就是来为你们做主的。”天灵将目光转向衙内的商人,目光一凝,“当然,也是来与各位,讲讲道理的。” 第九十一章 讲道理(4000字章) () “既然小大人是来为民做主的,为何一开始便有失偏颇?宋却尚未到堂便要开审?”姜山郡郡守再次发难。 “为何?”天灵笑了,“因为本大人让他不来的,你可还有疑问?” 姜山郡郡守一噎,面对公然耍横的天灵,无法再问下去,心里却稍稍放松下来,看来是个只会凭权仗势的小太监,不难对付。 “那就依小大人所言,升堂审案。”姜山郡郡守在公堂的左下首入座,开始了审案的例行问话,“下跪者何人,报上名来。” “回大人,小民们是姜山郡人士。”先前那个肥头大耳的商人开口答道。 “做什么营生的?”姜山郡郡守接着问道。 “往来各地做些买卖。”商人毕恭毕敬道。 “状纸本官已经看过了,尔等说工部侍郎借修建官道之机,强征暴敛不说,还贪墨你们的银钱,可有凭证?”姜山郡郡守朝商人使了一个眼色。 “大人!求大人为小民们做主啊!”商人们脸上瞬间挂满委屈,涕泗横流伏地而拜,但拜的却是左下首的姜山郡郡守。 天灵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姜山郡郡守,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姜山郡郡守有些意外,这小太监竟然稳得住? 见天灵端坐上首,姜山郡郡守只好开口,“还不速速道来!” “是!大人!” “我们买卖人,经常要将一些商货运送到各地去,因此除了生意本身,小民们最关心的,便是道路一事了,路好不好走,沿途有没有响马山贼,能不能走大件商货” “日前,官府张榜,说朝廷将要修建从姜山到京城的官道,小民们喜坏了,京城物华天宝,遍地都是商机,但是一直以来,苦于姜山到平京道路险阻崎岖,许多商货无法进行运送,两地通商十分受阻,现在朝廷要修建两地之间的官道,这种大好事如何不令人欢欣鼓舞?” “但是后来突然传出工部侍郎宋大人要募民资的事情,小民心里想着,自古修建官道不都是朝廷出资吗?为何宋大人会募民资?” “所以抱着去看看的心态,跟着其他人一起去了清水镇参加了募资大会,当时去的时候,还是堂上这位小大人来接的小民们。”商人说到这,朝上看了天灵一眼。 天灵神色有些不耐,一拍惊堂木,“说重点,宋却是如何强征暴敛的?如何骗取你们的银钱的?又是如何贪墨的?” “是。”商人被突然响起的惊堂木的声音吓得一抖,条件反射的伏身应是,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是对着上首的随监大人拜下的。 “愣着作甚,快说!”姜山郡郡守见商人居然被天灵镇住,出言将商人的神志拉了回来。 商人偷偷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开口道,“小民去到募资大会后发现,官府募资,居然不是在府衙而是在客栈,除此而外,当时在场的官员,只有宋大人一人,周围更是被兵卫团团把守。” 天灵募的笑了,“别紧张,接着说。” “后来宋大人对我们说,朝廷为了两地人民的福祉,破例修建这条官道,所以在银钱上,有一些困难,若我们这些人肯慷慨解囊,朝廷会用日后的通商文牒作为回报。”商人说到这,语气突然激愤起来,“小民当时听到这些,跟在场的大多数商人一样,毫不犹豫的决定出资捐钱,可是没想到,堂堂的工部侍郎,居然利用小民们想要迫切拿到通商文牒的心态,骗取小民们的血汗钱!” 姜山郡郡守看向商人,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开口道,“你们用多少银钱跟宋大人换的通商文牒?” “回大人,数量有多有少,最低的也有上千两。”商人义愤填膺。 “通商文牒可发给你们了?”郡守接着问道。 “回大人,至今未有音信!”商人满脸委屈,“小民们今日上诉,便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银钱!” “尔等放心,相信今日随监大人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姜山郡郡守转头看向天灵,语带戏嘲,“小大人,可曾听得明白说的什么?” 天灵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刚刚那个说话的商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民名叫梁养德。”商人回答道。 “梁养德,我且问你。”天灵声音清亮,“你数钱的时候,可会关门?” 不是在说募资的事情吗?怎么问他这个?梁养德被问得一愣,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当然会了。” “你一个小商人数钱都会关门,募资大会如此重要之事,兵卫团团把守又有何值得说道的?”天灵极为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另外,官府募资不在府衙在客栈有什么问题吗?” “小民只是好奇,若真是朝廷募资,官府之事,为何会放在客栈进行。”梁养德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宋大人陷于不义之地。 “照你这么说,你媳妇儿嫌你长得丑,跟你分房睡,她就不是你媳妇儿了?”天灵看着梁养德,“朝廷募资,在不在府衙,都是朝廷募资,单凭一个举办地点,就想当然的认为是宋大人在敛私钱?污蔑人的时候能不能长点脑子?好歹别叫人找到破绽。” 天灵将目光从哑口无言的梁养德移向姜山郡郡守,“刚刚郡守大人问话时,本大人听着甚觉稀奇,什么叫用多少银钱跟宋大人换的通商文牒?” “郡守大人的意思,是宋大人在借着修建官道的便利,像两地商人兜售通商文牒吗?”天灵啪的拍下惊堂木,“梁养德,我再问你!募资大会上宋大人可有说通商文牒是卖给你们的?” “没没有,但是宋大人那意思”梁养德含糊其辞,话语间虽然是否定的,但那语气表情,分明在说,是的,宋大人就是在公然买卖通商文牒。 “师爷何在?”天灵没有与梁养德纠缠,开口叫出一边记录堂审的师爷,“把他讲述宋大人的说辞念一遍。” “朝廷为了两地人民的福祉有一些困难,若我们这些人肯慷慨解囊,朝廷会用日后的通商文牒作为回报。”师爷站起来,将刚刚记录下来的供词念了一遍。 天灵抬手让师爷坐了回去,看着神色逐渐僵硬的梁养德,“可听仔细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梁养德!我在问你!”天灵目光逼视着梁养德,“募资大会上,宋大人可有强行让你们出资?对你们可有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你们所捐银钱数量,对所有人可有半点隐瞒?” 天灵唰的从座上站起来,将一沓纸扔在梁养德脸上,“你可敢当着这些东西说一句不?” 梁养德将纸从地上捡起来,上面熟悉的内容让他良久都没有说出一个不字来,纸上面是记录的是当时募资大会上,他们每个人所捐的银钱数目,而他之所以这么熟悉,是因为在他们将所捐银钱送出去之后,没给人都收到了这样一份账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怎么不说话了?” “难道事情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 “此时会不会另有隐情?” “那可说不准,当官的能有几个好的?听说当时募资大会上,募了三十多万银两呢!” “天啊!三十多万银两!我几辈子都花不完!” “随监大人刚刚扔下来的好像是募资大会的账目呢,这样看来的话,极有可能是梁养德在说谎,若真的有贪墨,哪里敢拿账目出来?” “有账目先前怎么不拿出来?现在才拿出来,会不会是糊弄人的假账?” 府衙外围观的百姓又开始窃窃私语,天灵充耳不闻,指着下面跪着的一干商人,“你们自愿出资,何来宋大人强征暴敛一说?账目笔笔在册,清清楚楚,何来贪墨一说?尔等信口雌黄该当何罪!” “大人!小民们冤枉!小民们是被骗的啊!”梁养德反应极快,“若非宋大人拿着通商文牒的由头,小民们也不至于被冲昏了头脑” “骗你什么了?”天灵直接打断梁养德的话,“通商文牒乃是官道建成之后统一发放,现在没拿到就是骗你?你跟你娘子一说媒就入洞房?” 府衙外围观的百姓哄堂大笑。 梁养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硬着头皮道,“通商文牒小民不要了,小民只想要回小民的银钱。” 天灵看着梁养德,“想退钱?” “求小大人做主!”梁养德随着棍子往上爬。 天灵将背往后靠了靠,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开口道,“退钱是不可能退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退钱的,我问你,这些银钱是用来做什么的?” “修建官道。”梁养德答道。 “为谁建的?”天灵继续发问。 “为朝廷。”梁养德答道。 “是为朝廷建的吗?”天灵唰的从座上跳起来,指着姜山郡郡守,“你来说,为谁建的?” “为两地百姓所建。”姜山郡郡守无法,只能开口回答,在这个问题上,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是为朝廷建的。 “为谁建的?”天灵将目光转回梁养德。 “为两地百姓建的。”梁养德想都没想直接改口。 “既然是为两地百姓建的,你们是不是两地百姓?官道是不是为你们建的?”天灵从上首走到商人们的面前,“你们觉得宋大人拿你们钱了?宋大人用募资到的钱修建官道,那就是在用你们的钱替你们做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都是生意人,难道还不清楚这个道理?” 梁养德一脸懵的看着天灵,他觉得天灵说的不对,可是有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他。 姜山郡郡守看着梁养德的样子,便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开口,只怕上头交代的事情就要黄了,到时候若是怪罪下来,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小大人,话不能这样说。”姜山郡郡守笑着摇摇头,“官府为百姓做事,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宋大人为民请命,不辞辛劳修建官道,背负这么大的骂名也不曾说过不建这官道!”天灵眼睛一眯,看向姜山郡郡守,“郡守大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说之前,还请三思。” 天灵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冲着姜山郡郡守无声的做了个嘴型,“免得后面说岔了,圆不回去收不了场,你如此为民着想,税赋也没见你帮他们上交啊。” 姜山郡郡守脸色铁青,终究不敢再开口。 天灵见他闭嘴,这才回到上首坐下,“先前便说过,本大人今日前来,是与各位来讲道理的,刚刚你们都说了你们的道理,现在我就来说说我的道理。” “宣证人上堂!”天灵一拍惊堂木,便有侍卫带着一些人上的堂来。 “堂下何人?”见过姜山郡郡守审案之后,天灵有样学样,直接将姜山郡郡守晾在一旁,自己开审了。 “小民平京城木斋左文,做书架生意的。” “小民姜山沅石阁陈三包,做玉石生意的。” 上来的人一一开口,自报家门。 接下来天灵让刚上来的这些商人将当时募资大会的情况讲了一遍,特别是在账目和通商文牒上详详细细的过问,都是参加同一个募资大会的商人,最后的说辞却大相径庭。 “既然是讲道理,自然要公平公正,如今两方各执一词,谁能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天灵开口问道。 “小大人,我来。”左文迫不及待的开口,“我这里有当时与官府签订的文书,还有募资大会过后,官府送来的账本,捐出去的银钱多少,和银钱的去向,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 “我也有我也有”后来的商人们纷纷开口。 最后一个人说完,梁养德脸色灰败,他知道,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姜山郡郡守脸色也不好看,只是他作为官场老手,向来长袖善舞,此刻还能强作镇定。 只有天灵,笑的一脸灿烂。 “梁养德,你诬陷朝廷命官,其罪当诛,还有话说?”天灵开口问道。 梁养德此刻已经心如死灰,正要服罪,姜山郡郡守一个眼色扫过去,梁养德募的抬起头来。 第九十二章 你背后站着的是谁 () “小民不服!”梁养德在姜山郡郡守目光逼视下,毅然决然的开口,“小民确有私心,但那也只是想要回自己的银钱,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天灵冷笑一声,“那我就给你数数!捐了银钱,签了文书,却在事后要将银钱退回,出尔反尔此为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藐视法度肆意污蔑谋害朝廷命官此为二,煽动百姓勾结同党阻挠官道修建居心叵测此为三,桩桩件件你还想抵赖?” “小民做错的事,小民都认!小大人要如何处置小民,小民绝无二话,但不退还小民银钱,小民不服!小大人口口声声为民造福,即是为民,小民所想,为何得不到支持?难道小大人所谓的讲道理,就是用权势来压人吗?王法何在!” “来人!将梁养德所签文书呈上来!”天灵将呈上来的文书摊开,朗朗出声,“所捐银钱,按数量多少于官道建成之后,回报以不同档的通商文牒,所捐银钱概不退回,请量力而行酌情捐资。” 天灵念完,拿着印泥走到面如死灰的梁养德面前,将他手指拿起来在上面盖了个戳,然后将文书折页立起来,走到围观的百姓面前站定,“也给诸位看看,这一新一旧的指印可是一样的?” “一模一样啊!” “事先说好了还签了文书,现在想退钱还使出这么阴险的招数,也太不要脸了!” “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摆在这,居然还敢狡辩!” 天灵将文书示众了一圈后,方回到主座,看向伏跪在地的梁养德,“打着要回银钱的名义,罔顾王法,造谣生事,构陷朝廷命官,哪个狗东西借给你的胆子!” “宋大人为人清正,所做之事,从无隐瞒,皆可公堂对质,光有胆子没有脑子也敢跳出来寻衅滋事?活该被人当枪使!” “说!谁指使你的!”天灵突然拔高声音。 梁养德被天灵的气势镇住,下意识的张了张嘴,但就在这时,姜山郡郡守猛地从一旁站起来,神色愤怒,指着梁养德破口大骂。 “无知小民,蝇营狗苟,竟敢颠倒是非谋害朝廷命官,阻挠官道修建的大事,来人,给本官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其余人等,先行关押,待查清所有原委再行论罪!” 梁养德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团布条摁在条凳上,被打了个半死后,由两个侍卫架下了公堂。 天灵看了一眼姜山郡郡守,没有制止,而是对着堂公堂外的百姓高声道,“如今真相已经大白,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要跟你们讲讲,你们之中有没有报名参与修建两地官道的?” 堂外的百姓好些都举起了手。 “知道你们为什么有工钱吗?那是宋大人为你们拼来的!”天灵看着外面不明所以的百姓,“朝廷修建官道,向来都是征民夫服徭役,商人们想要获得官道上的通商文牒有多难不必我说大家心中都清楚!” “宋大人冒天下之不讳应用民资,让原本应该服徭役的你们变成了出卖力气的工人!让那些捐了银钱的商人获得高于所捐银钱的通商文牒作为回报,让闭塞的姜山从此拥有一条通往京城的坦途!” “是,宋大人采用的方式前所未见,但整个事件里,是不是每个人都在里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除了宋大人!他为了这一切奔波操劳,到头来,这所有的为民谋福祉的事情,换来的却是一些小人的污蔑和构陷!而他,因为被误解,心神崩溃,加上长期的操劳,现在躺在病床上坐都坐不起来!” 堂外一片哗然。 天灵见百姓们神色愧疚又不安,语气哀伤又敬佩的帮宋大人卖了一波惨,“宋大人身受这么大的污蔑,倒下的时候却连半句委屈都不喊,只在病榻之上以诗明志,直说自己仰不愧于天地,俯不愧于良心,今日我来时,宋大人再三叮嘱,切不可叫半分委屈!” “故今日我也不为宋大人叫委屈,只讲他做的明志诗念给诸位听听。” 天灵说罢,朗朗颂出口: 本官来此暮秋深 不愧苍天不愧民 神道有灵应信我 去时犹似到时贫 天灵语罢,神色敬慕的站立着,仿佛在表达对宋大人无上的敬意。 堂外有那读书人,只觉得这简短的四句诗句中,浩然正气扑面而来,写出这样句子的宋大人,一定是勤政爱民两袖清风的好官! 更有那感性一点的妇人,眼中泪光闪闪,恨不得现在就去熬一锅汤前去看望这样这位爱民如子的宋大人! 姜山郡郡守见大势已去,从左下的座位上走下来,冲着天灵深深一礼,“小大人,本官被这些奸商所言蒙蔽,一时不擦,是本官的失职,还请小大人勿怪。” “郡守大人为民做主,本大人怎会怪罪?”天灵朝着郡守摆了摆手,“即是本案已经定论,还请郡守大人张文布告,还宋大人一个清白。”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姜山郡郡守连连点头。 天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府衙。 刚一出府衙大门,就撞见先前事发之后便找不见的八王爷。 八王爷一把薅住天灵的后衣领,将他提到面前,“天灵盖,想不想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天灵点了点头。 “你让我捏一下脸我就告诉你。”八王爷贼兮兮的盯着天灵的圆鼓鼓的脸,双手蠢蠢欲动。 天灵警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同时飞快的摇摇头表示拒绝。 “以你的聪明,肯定看的出来,梁养德一个普通商人,就算是宋却真的贪了他们的银钱,他也没那个胆子和本事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这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你就不好奇是谁?”八王爷循循善诱。 “不好奇。”天灵摇了摇头。 “你就不想知道谁害的你们?不想将他们找出来报仇?”八王爷再次问道。 “能猜出个七八分。”天灵见八王爷穷追不舍,叹了口气,“公堂之上,郡守大人那些神情和作为,瞎子都看的出来有鬼。” 第九十三章 诗?什么诗? () “那本王明确的告诉你,郡守背后还有人。”八王爷看着天灵,“伸出你的脸就可以知道了,这么便宜的事情,你确定不再想想?” 天灵坚定地摇摇头。 “为何?”八王爷没想到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小奴才居然还能稳得住。 “可能是因为破山中贼易,破堂上贼难。”天灵看着目瞪口呆的八王爷,轻轻一笑,“更何况,我一直认为,消灭那些暗地里牛鬼蛇神的最好方式,并不是将他们从窝里揪出来打死。” “那是什么?”八王爷定定的看着天灵,似乎很期待他接下来的回答。 “当然是用光照亮他们呀!”天灵笑眯眯的指了指头顶上的太阳,“光之所至,暗影无形。” “要是在光永远无法照到的地方呢?”八王爷道。 “那就给他们的老巢放把火。”天灵笑的天真无邪,“火光也是光。” 八王爷闻言,若有所思。 “王爷,我还有事,您自便?”天灵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八王爷,有些无奈道。 “你去哪?”八王爷回过神,见天灵似乎挺着急的样子,遂开口问道。 “小左大老板还在前面等我呢。”天灵习惯性的想说小左大人,话到嘴边才想起,如今左文已经没有了官身,只是一介商人,不能再叫大人了。 “左文?”八王爷眉毛一挑,“宋却的那个死忠?” “您认识他?”天灵有些惊讶,八王爷连左文都知道? “小生能掐会算,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八王爷说罢,看着天灵,“想不想跟着本先生学点本事?” 向来好学的天灵此刻却坚决的摇了摇头,“您的本事,天灵不想学。” 说罢向八王爷行了个礼,转身去找左文了。 八王爷看着天灵小小的背影,神色十分复杂。 天灵找到左文,同他在街上转了转,买了些补品补药后,这才往回走。 路上左文先是问了问宋大人的情况,天灵都一一细说给他听了,左文这才放下心来,将京城活动书架的售卖情况同天灵简单的说了说,然后又跟天灵合计了一下官道开通之后,皇帝藏需要的书架的相关事宜。 之后天灵又建议左文,现在京城对活动书架趋之若鹜,趁着店里往来人多,可以酌情上一些木制的小东西,不拘什么品类,也不批量生产,但一定要新奇有趣,或是精致无二,价格只管往高了要,卖不出去也无所谓,就让它在店里放着,为以后的生意做打算。 “如今书架卖的很好,进店的人也都是来问书架的,木质的小东西,恐怕并不会有什么销量。”左文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不错,但你想过没,一架活动书架可以用多长时间?”天灵看着被问的一愣的左文,轻声笑了笑,“所以第一批书架出去后,恐怕要好几年甚至十几年,才会有新的需求出现,但到那时,恐怕能做出活动书架的,就不止我们一家了。” “所以在需求的饱和和竞争的压力下,活动书架的生意到后面,卖出的数量会越来越少,价格只会越来越低,而我们要做的,便是趁现在站在人们目光中心的时候,将活动书架的名号打出来,然后借着这股东风,为日后的新增商品售卖做铺垫。” “活动书架的名号?”天灵前面的话左文听懂了,但到了后面,就有些迷糊了。 “先前我们售卖出去的书架,是不是每一架上都刻上了我们店的名字?那便是我们的名号。往后市面上的活动书架一多,人们的选择就多了起来,而名号的作用,便是让人们一提起活动书架,首先想到的,便是我们的店。”天灵将品牌的概念简单的给左文讲了讲。 “我明白了!”左文恍然大悟,“大多数时候,我们买东西,都是在自己熟悉的店里或者听说的店里去买,如果在活动书架还没大量进到市面上时,我们便让所有人知道,木的书架是最好的,那么到后面,就算市场上出现再多的活动书架,我们店也会成为第一大多数人的第一选择!” “就是这个道理。”天灵含笑点头。 “那新的商品卖什么呢?”左文看着天灵的眼神,就如发现宝藏一般,十分热切。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天灵回答的十分干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呆在宫里,现在随宋大人修建官道,不是在赶路就是在忙别的,连街都没上过几次,根本不了解这里的市场。 “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去别的店走走看看,看看人们喜欢什么。”天灵忽的一笑,“还有,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拘泥人群,若想把生意做大,便不要只想着赚一类人的钱。” “啊?”左文没反应过来。 “如今店里赚的是读书人的钱,但真正经常花钱的人是谁?”天灵看着左文,“搞清楚经常花钱的人喜欢什么了,这生意就好做了。” 左文猛的一拍脑袋,“原来如此!” 两人说了一路,不觉间已经回到住处,天灵带着左文来到宋大人房外,“这么长时间,宋大人应该醒了。” 推开门,果然见宋却正依靠在床头发呆。 左文瞧着宋却憔悴的脸色,三步并做两步走的来到床边,痛哭失声,“大人!您怎么这幅样子了啊!” “左文?你怎么来这了?”宋却看着抱着自己腿痛苦流涕的左文,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是过来作证的。”天灵解释道,“如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宋大人您可要快点好起来,明天官道就开工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宋大人又喜又惊。 “这还得多亏左老板不辞辛劳的赶过来作证了。”天灵笑道,“您还记得当时募捐大会后,那些商人将银两送来之后,我让他们补签的那份文书吗?” “记得啊,你在那上面写了什么?”宋却记得,当时天灵一定要和商人们补签一份文书,说什么是保障他们权益,证明官府不会出尔反尔,一定会在官道修完之后,将通商文牒送到他们的手中,那些商人自然无法拒绝。 “写了银两概不退回。”左文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来,抬头对着宋大人傻笑,随即想到刚刚天灵在公堂之上念得诗,心中疑惑,问宋大人道,“大人,我记得您向来不看诗书文章,没想到分别仅仅月余,您居然能写出这么好的诗来!” “诗?什么诗?”宋大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看见诗读都不想读,怎么会写? 第九十四章 冬至 () “病榻明志诗啊。”左文说罢,将天灵在公堂上念得一字不差的对着宋却念了出来。 “天灵!!!”宋大人一声大喊。 “哎!宋大人您悠着点,您如今身体比我这个肾刑司出来的人还虚,仔细别心火上浮伤到元气。”天灵冲着宋却咧嘴一笑,“我这就去给您端药!” 结果一打开门,外面站满了先前在公堂外围观的百姓,“小大人,我们是前来看望宋大人的,也是来道歉的。” 天灵笑了笑,侧过身子,将他们让了进去。 一众人围着宋却,七嘴八舌的表达着关心和歉意,百姓们走后,青白着一张老脸的宋却步履虚浮的从床上爬起来,咧着嘴在桌前开始看地形图,念念叨叨这里的土要怎么垒那里的石头要怎么码。 天灵看着他的身影,轻轻的呸了一口,真是个做牛做马的劳碌命! 转过身却吩咐下人,将刚刚街上买来的百年老参炖了给宋大人送去。 至于姜山郡郡守那边,天灵则叫来乔绵芝,让他盯着府衙的动静,特别是那些商人的安全。 天灵当时在公堂之上,只问了一句幕后指使者,梁养德便被打了个半死,天灵到底心善,所以才在姜山郡郡守慌着把那些商人拖下去的时候,没有加以阻止,真相已经大白,他们所犯的罪行就交给大魏的律法。 而背后站着的人,天灵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能让一方郡守这样的封疆大吏俯首听命的人,寥寥无几,同时又与天灵他们有仇怨的,那就只剩下一人了当朝左相! 那个被天灵他们断了密山财路的朝中大员。 冬至,历经波折的平京姜山官道终于开始动工! 按着风俗,这一天是要吃羊肉的,宋却一心扑在官道建设上,对这些毫不讲究。 左文见宋大人无恙后,一大早就已启程回京,如今店里的大小事务离不开他,且在与天灵一番交谈过后,他也想早点回去看看,店里之后的生意要如何进行,更重要的是,宋夫人还在京城等着他带回宋大人的消息。 天灵忙着给这次的案子善后,没事儿就去姜山郡府衙给郡守找点麻烦,也忘了这事儿。 只有闲的两只脚都没地儿放的八王爷,跑到街上去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但羊肉汤入口,八王爷极为失望,这汤喝着,味道怎么还不如一对烤鸡翅鲜美呢? 最后,丝毫不委屈自己的八王爷唤来店家,要了一大块新鲜的羊肉,吩咐他送到天灵住的地方,然后背着手优哉游哉的继续逛街。 等到傍晚,从官道施工现场回来的宋却和找完郡守麻烦的天灵看着眼前的新鲜羊肉,一个眼睛冒红光一个眼睛冒绿光! “羊肉!”宋大人嘴巴只敢半张,怕张圆了口水流出来。 “生火生火!”天灵也好不到哪去,看着新鲜的羊肉直嚷嚷,“吃火锅!” “什么是火锅?”八王爷出现在天灵身后,出声问道。 天灵被神出鬼没的八王爷吓了一跳,但美食当前,天灵也没去计较,笑意盈盈的解释道,“是一种美食,但因为这种美食并不是做好了端上桌,而是需要围着把锅架在火炉上,边煮边吃,所以叫做火锅。” “本王自认为尝遍大江南北的美食,怎么没听过这个?”八王爷接着道,“还有这边煮边吃,应该也不是什么精细的吃法,算了,还是不要浪费这上好的食材了。” 八王爷说罢,伸手欲将羊肉提走。 “别!”天灵伸手拦住八王爷,“王爷,知道人生最有乐趣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八王爷好整以暇的看着拦住他的天灵。 “在于不断的尝试!”天灵重重的点了点头,“特别是在吃这件事上,尝试往往让你乐趣无穷!” 一旁的宋大人已经没有耐心等这两人理论出个结果来,见八王爷被天灵拦住,眼疾手快的将羊肉扛起来就跑,边跑边喊,“来人,架锅烧水!” 开玩笑,到手的羊肉岂能让它飞了? “那就试试,要是做得不好吃,这羊肉就当你买的。”八王爷点了点天灵的额头,“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放心放心!”天灵灿烂一笑,“保证王爷一会儿真香的停不下来。” 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火炉,宋大人袖子一撸,发挥专业特长,让人搬了几块砖过来,直接在院子里为手下抬上来的锅垒出一个量身定做的小灶来。 “宋大人,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还做过一首诗?”天灵蹲在旁边看宋大人砌灶,出声问道。 “你又来!本官上次还没跟你算账呢!”宋大人扬了扬手里的砖头,“给你个机会,想好了再说。” “啊!是我突然想起来,您从江州回平京的时候,我有首诗想送给您,但一直没有机会,后来就忘了。”天灵蹑手蹑脚的往旁边退,“今日看见这羊肉,又突然想起来了。” “是吗?念来听听。”宋大人凉凉开口。 “平京九百一只羊,俸薄如何敢买尝,只把鱼虾充二膳,肚皮权做小池塘。”天灵念罢,转身往厨房跑,“您小池塘里划的浆,一定不会怪我的!” “淘气!”宋大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垒砖。 而八王爷看着天灵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灵趁着空档,跑到厨房里炒制了一个简单的火锅汤底,因为考虑到宋大人身体刚好,怕宋大人肠胃受不了,天灵没敢多放辣椒。 “做了什么好吃的啊?这么香!”乔绵芝一进门,就被火锅底料的香味给吸引了。 “小海椒,快过来!”天灵从厨房探出头来,“事儿都办妥了?” “妥了,姜山郡郡守暂时无法对那些商人动手了,不过属下还是留了人手在那边看着。”乔绵芝答道。 “如此甚好!”天灵笑眯眯的看着乔绵芝,“你回来的正好,借你宝刀一用。” “做什么?”乔绵芝警惕的捂住自己的青钢圆月刀。 “嗨呀,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天灵将乔绵芝拉到宋却面前,指着宋却面前的羊肉道,“古有庖丁解牛,今有绵芝片羊!上少年,将这这羊肉切成薄如蝉翼的薄片。” “厨子做的事儿,干嘛要让我来!”乔绵芝一脸拒绝。 “你看看厨子切的。”天灵指着旁边方方正正的大块羊肉,“厨子切不出来我想要的,小海椒,我先前见过你削竹片,薄的遮在眼睛上还能视物,你一定可以的。” 天灵见乔绵芝不为所动,使出杀招,“不切一会儿做好了就不让吃!” “凭啥不给属下吃饭!”乔绵芝抗议。 第九十五章 羊肉火锅 () “我们都为这顿饭做了事情的,你没做,当然就不给吃了。”天灵笑的一脸纯良,用手指向自己,“汤底本公公炒的。” “羊肉本王买的。”八王爷指着羊肉。 “烧火的灶本官砌的。”宋大人指着灶台。 然后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乔绵芝,乔绵芝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好了好了,我切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嘛。”天灵看着乔绵芝不情愿的抽出宝刀,安慰道,“你用宝刀砍向敌人,是切肉,你用宝刀片羊,也是切肉,既然都是切肉,那他们并无不同,说明片羊肉也是这把刀的使命,完全没有必要觉得心疼可惜,你说对?” 乔绵芝被天灵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找出天灵话里哪里不对,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啊! 最后乔绵芝抽出青钢圆月宝刀,对着羊肉使出一招胡天飞雪,众人只觉得一阵残影飘过,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羊肉已经从刚才的一整块,变成大小均匀的片儿了。 薄如蝉翼的羊肉片,间或有雪花分布其上,分外诱人。 接着天灵又让人拉了一个长木条凳放在锅边,将准备好的菜一一摆了上去,最后将炒好的汤底从倒进架好的锅上。 “大功告成!”天灵舔了舔嘴唇,“等水开后,就可以吃了。” “这些菜都是生的,怎么吃?”乔绵芝将片好的羊肉端上来放在条凳上,面上露出疑惑。 “丢进去煮了就熟了呀。”天灵搓着手看着锅里红亮诱人的汤色,咽了咽口水,“对了!差点忘了还有蘸料!” 天灵风风火火的跑去厨房,不一会儿,端着几个碗碟过来。 “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自己调。”天灵将碗碟放下,拿起自己的碗,示范了一下怎么调火锅的蘸碟,其他人有样学样,按着自己的喜好,往自己碗里加料。 做完这些,几人围着锅边,焦急的等着水开。 “怎么还不开?火不够旺吗?”八王爷低头看了一下灶内的火,“看着挺大的啊。” “我看看。”天灵一低头,便看见王西平整个身子紧紧的贴在灶台边上。 难怪这么久了汤还没有烧开,居然把这个充热能的货忘了! 天灵伸手将王西平从灶台边扒了下来,抱到房间里去关了起来,“你先在这好好反省反省!” “喵呜~”王西平两眼无辜的看着天灵。 “看什么看!你还有理了?今天晒了这么久了,还贪我们吃饭的那点热?”天灵凶巴巴的看着王西平,“我们没吃完不准出来!” 没有王西平吸走灶里的热,锅里的汤很快沸腾起来。 “可以下菜了!”天灵夹了一块羊肉,在翻滚的锅里烫了两秒,便捞起来放进嘴里。 “好好好吃!!!”天灵满足的呼出一口气。 薄薄的羊肉在鲜香麻辣的汤头里一烫,瞬时入味,羊肉本身的香气被最大限度的激发,于是麻辣鲜香中还带有一丝丝的清香回甜,这滋味!啧! 宋大人是吃天灵做的菜最多的人,所以在天灵说话的那一刻,毫不犹豫的下菜,在乔绵芝和八王爷还在愣神之际,他已经将羊肉入了口。 乔绵芝从未见过这样的吃法,比起经常忽悠他的天灵,他更相信一身正气的宋大人。于是开口问宋大人道,“怎么样?好吃吗?” 宋大人看了一眼乔绵芝,又看了一眼长凳上的羊肉,然后果断的摇摇头,“开水烫肉而已,无甚滋味。” 然后等乔绵芝失望的转头时,迅速夹起一大著羊肉片扔进锅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然本官是穷苦人家出身,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故此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饭菜难吃与否,都不愿意剩下。” 宋大人将刚刚煮下去的羊肉捞在碗里,看着八王爷和乔绵芝,“见笑了见笑了。” 说完埋头苦吃! 八王爷看着宋却的样子,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夹起一片羊肉烫熟了放进嘴里,看着乔绵芝询问的神色,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果然好难吃!” 乔绵芝闻着火锅的香味,看着宋大人和八王爷的神色,左右为难。 天灵看着那两个说难吃的人正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的不亦乐乎,而乔绵芝却端着个碗不敢下筷,死命的憋住笑。 算了,看在你辛苦片羊肉的份上,还是帮帮你。 天灵新拿了一双筷子,烫了一片羊肉,“小海椒,你过来。” “什么事?”乔绵芝一脸纠结的走到天灵身边。 “你知道鸭子是怎么叫的吗?”天灵问道。 “嘎嘎唔”乔绵芝开口,便被天灵塞了一块羊肉在嘴里,“唔好好吃!” “快点啊!不然都被宋大人和八王爷吃完了!”天灵好笑道。 八王爷买回来的羊肉,居然被他们四个人全部消灭了,除此而外,天灵让人准备的一些青菜和蘑菇,也被吃了个大半。 一顿火锅吃的十分尽兴,最后天灵让人将锅撤去,往灶台里面加了下柴火,将火苗燃的高高的。 “来来来,本公公今天高兴,教你们一个好玩的。”天灵的脸蛋在火光的照应下,绯红绯红的,像极了初升的小太阳。 “怎么个玩法?”八王爷和乔绵芝一脸好奇。 “来,跟着我左边一起悠颤跨腿走,再来跟着我右边一起跨腿踏步蹲。”天灵将八王爷和乔绵芝拉到灶台边,让他们围着火光跟他一起动作。 “来,一二三,甩头~对,趋步,一二三,晃身~”天灵边跳边教,将锅庄的主要动作交给两人。 两人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看着天灵跳的十分欢快,不觉间便被这种情绪感染,三个人部分年龄大小身份地位,围着灶火跳着锅庄。 到最后连初遇的宋大人,都加入进来。 冬至的这个晚上,过去很多年后,八王爷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天灵,还是小小的一只,在他面前,会毫无戒心的笑闹 第九十六章 数钱也好难啊! () 自从官道开始修建后,宋大人每天都和民夫们一起蹲在工地上,天灵刚开始跟着去了几次,后来发现并帮不上什么忙还会碍事儿的时候,干脆就不去了,心安理得的开始偷懒。 宋大人自己忙,见不得天灵闲着,便把他最不待见的算账发钱等事儿交给天灵去办。 于是每天在民夫们快快要下工时,天灵就带着人抬着两筐铜钱,在大门前支上一只桌子,优哉游哉的等着民夫过来领钱。 随着天气渐冷,天灵对给民夫们发工钱这个差事越发抗拒,不为其他,冻手! 每天数完两筐铜钱,天灵的手指头像被烧红了的火钳。 “这样下去不行啊!”天灵看着自己又红又肿的手指头,得想个办法才行。 弄双手套带带! 但天灵上街逛了几圈,发现根本没人卖手套这东西,去店里问,也只有手炉和手捂子这样的东西,手套是什么?没听说过。 没有?没关系,做一双出来不就好了。 天灵想了想,抬腿迈进一家裁缝铺子。 “小孩儿,你家大人呢?”店里的老板往天灵身后望了望,没看见有大人跟着,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家大人在修官道呢。”天灵一笑,“我来找店家做点东西。” “这样啊,听说这次修官道不仅给工钱,还给的不少呢!”裁缝铺老板看着天灵,笑着道,“你找我做什么东西?是你爹让你来做新衣裳的吗?” “不是。”天灵摇摇头,伸出双手,“想请店家帮我缝制一个暖手的东西。” “手捂?小店不做这个。”裁缝铺老板指了指门外边,“出门右转第四家,有个成衣铺子,那里面有卖做好的手捂和小手炉,你去那里看看。” “不是手捂,我要的比手捂更小一些。”天灵摇摇头,解释道,“我想请店家帮忙做一个可以套在手上保暖,同时又不影响做事的手套。” “手套?长什么样子?”裁缝店老板问道。 “像这样,但是中间的不连起来,单独套在每个指头上的。”天灵用长袖拢住自己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在上面沿着指缝比划给裁缝店老板看。 “你是说用布将手将手缝在里面?”店家见天灵比划,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对!”天灵重重的点头。 “做倒是能做,不过”店家顿了顿,“这东西以前没做过,需要现打板,这银钱” “银钱放心,只要你把东西做出来,别的都好说。”天灵见店家神色怀疑,便从怀里掏出一贯铜钱,“这个权做定金,您什么时候能做好?” 店家顿时眉开眼笑的应承,“虽是现打板有些费工夫,但这种小物件,做起来很快的,我这就为小公子量量尺寸。” “这边都是小店的布料,小公子不妨看看,要什么花色和料子。”店家量完天灵的手,引着他到一旁排着布料的挂子前。 “这是棉织,柔和保暖,小公子摸摸看,触感是不是很舒服?”店家介绍道。 “有没有毛料?”天灵出声问道。 “只有羊绒。”店家引着天灵到一个框前,“都是上好的毛料,洗的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味道,不过价格要比棉织的高上数十倍。” “为何贵这么多?”天灵有些吃惊,二者差别为何这么大,“店家可别看我年纪小就乱要价啊!” 店家看着天灵,没有因为天灵的质疑生气,“我做生意,一向诚信为本,童叟无欺,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实在是羊绒难得,就这框羊毛,还是我冬至那天,老早去跟郑屠夫买的呢。” “那就外面用棉层,里面再夹层羊绒。”天灵撵了一下框里的羊绒,对着店家说道,“花色就用那边那个。” 天灵指着染的大红色棉布道,“入了冬,就盼着过年,红色喜庆。” “小公子模样俊,眼光也好,这花色可是今年最受欢迎的花色,若是用这个花色再缝上一身新衣,肯定就跟年画上的福娃似的。”裁缝铺老板很会做生意,见天灵自己能做主似乎又不缺钱的样子,满脸堆笑的劝他做新衣,“小公子要不要做一套?虽然说还有几个月才过年,但新衣也不是只能过年才穿,对?” “你说的对。”天灵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这就给小公子量尺寸?”店家笑着询问道。 “不必,呆会儿我让人送几个尺寸过来,你按着送来的尺寸做就行。”天灵指着大红的棉布,“记得通通都用这个色。” 店家喜出望外,刚开始还以为这小孩儿是进错了门,没想到竟然是个大主顾! “是给家里边的人做衣裳吗?不知府上住哪?小公子可以将地址留下,衣服做好后,店里可以送到府上。”店家笑着道歉,“小公子先前说家里大人在修官道,我还愚钝的以为是令尊是民夫,真是罪过罪过。” “无妨。”天灵摆摆手,“你尽快将手套做出来,对了,那手套,按着你的手的大小,做三双大的出来,明天能做好吗?” “今天就能做出来。”店家道。 “那好,我晚些来取。”天灵说罢准备先回住处,走到店门口时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问店家道,“店家,你认识梁养德吗?” 店家神色突然紧张起来,将天灵拉回店里,探头在外面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这边,这才开口道,“小公子你找他?” “随口问问,听说他是做茶叶生意的,便想去看看。”天灵假装不知道梁养德是谁,诌了个借口。 “,小公子可千万别去!”裁缝铺老板制止道。 “为何?”天灵佯装疑惑,“我父亲还特意嘱咐我,带点紫云茶回去呢。” “他这人,道德败坏,不守本分,原来是做粮食生意发家的,那时候便喜欢以次充好,有时候还故意把一些细沙掺在粮食里往外卖,大家有苦难言,好在后来朝廷发明了灵风机,他的把戏玩不下去了,这才改行做茶叶生意。” 第九十七章 老板,给我来两千双手套 () “做起茶叶生意后,他便收敛了许多,毕竟茶叶的好坏一喝便知,他规规矩矩的卖了一年茶叶后,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开始对外吹嘘,自己卖的茶与别的多么不同,小公子口中所说紫云茶,便是他自吹自擂出来的。” “其实就是姜山上的云雾茶,味道确实是好,但一般店家只卖二两银子一两,梁养德将它换了个名字,一番吹嘘,便要出十两银子一两的高价。”店家义愤填膺道,“这个梁养德真是个他娘养的,前些日子还去构陷修建官道的宋大人,现在还关在府衙的大牢里呢!所以我才让小公子别去找他。” “为何要构陷宋大人?”天灵不动声色的将店家的话题往之前的案子上引。 “还能为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呗。”店家突然压低声音,“他听说姜山要修到平京的官道,便乐的跟什么似的,说要将紫云茶卖到京城去,还去参加了官府举办的募资大会,回来后特别高兴,说弄到了通商文牒。但没过多久,他突然一反常态,说募资大会是一场阴谋,就是为了骗他们的银钱,然后煽动了好些人去状告负责这次事情的宋大人。” “怎么突然就改变态度了?”天灵接着问道。 “听信老张头说的了呗,说什么只要告倒了宋大人,银钱可以拿回来,通商文牒仍然可以拿到手,不仅如此,还可以成为郡守大人的座上宾,以后生意做到京城去,也有人护着。”店家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这样烂良心的事情,就算是真的又怎样?活该遭报应!” “老张头是谁啊?”天灵眼睛一眯。 “永福街上的一个铁匠,年轻的时候就是一恶棍,打死过人,但不知道为何,被官府抓了又放了出来,”店家忍不住呸了口,恶狠狠的道,“脸都蔫儿成一张枯树皮了还不忘害人,梁养德该遭报应,老张头就是该死!” “原来如此。”天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是见小公子讨喜,不想你去与那些人有沾惹,才与你说这些,小公子权当听个故事。”店家看着天灵,“还望小公子过后,不要说这些事是我讲的,若是叫那老张头知道我说了这些,指不定带着铁棍过来砸了我这门面。” “自然不会。”天灵笑道,“店家好意提醒,我又怎会将店家置于不义之地?” “一看小公子就是个心善的。”裁缝铺老板满脸笑容,“小公子如此善解人意,我便在小公子定的东西之上,再额外给你做双袜子,不要银钱,送小公子的。” “不用不用。”天灵连连摆手。 “知道小公子不差这双袜子也不短这点银钱,只是一点小心意而已,还请小公子手下。”店家说罢,露出特别骄傲的神色,“别的不说,若单论做衣服袜子,整个姜山比我出色的,还真没几个。” “噗,店家,你做生意,是不是赚不了什么钱啊?”天灵看着裁缝铺的老板,笑开了花。 “小公子怎么知道?”裁缝铺老板有些傻眼,“不瞒小公子,我开这铺子快二十年了,生意好的不得了,但赚到的银钱,可能还抵不过梁养德一年的流水。” 天灵看着裁缝铺老板,你与我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还赠我一双袜子,投桃报李,我便送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想不想赚的多一点?”天灵问道。 “当然想啊!”裁缝铺老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但是若是像梁养德那样赚坏良心的钱,我宁愿不赚。” “你这铺子里的布,最便宜的是什么料子?”天灵问道。 “麻布。”裁缝铺老板道,“虽然比起其他料子,摸上去没那么柔软,但却是卖出去最多的,胜在便宜,扯几尺布做件衣裳,穿的顾惜一点,能管上好些年。” “麻布耐磨吗?”天灵接着问道。 “没想到小公子年纪这么轻,居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裁缝铺老板哈哈大笑,“自然是耐磨的,穿这样布料的人,多是穷苦人家,若是不耐磨,穿着干活没几下就坏了,就算布料再便宜,买的多了,也是承受不起的。” “若是常期在土石上磨呢?比如带着它在手上搬石头。”天灵接着问道。 “也至少能关十天半月的。”店家道。 “如此,那就麻烦店家明天再做些麻布手套,按正常大人手的大小来做。”天灵想了想,又道,“衣服不急,先做两千双麻布手套出来。” “小公子为何要这么多麻布手套?”裁缝铺老板惊讶道,“虽然麻布便宜,且一双手套用料也不多,但数量一多,这银钱累加起来,也不少啊!而且这一下子要这么多,我也做不出来啊!” “自有妙用。”天灵笑眯眯的看着裁缝铺老板,“店家你是循着良心做生意的,卖的东西都是良心价,所以尽管生意好的不得了,开了快二十年的店赚的银钱却赶不上梁养德一年的流水。” “这样赚来的钱用着不亏心。”裁缝铺老板腰杆一挺,“况且做衣服,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如我这般好的。” 天灵被裁缝铺老板的动作给逗笑了,“我不清楚做衣服的门道,但想来应该是极为复杂的,但我猜想,做像手套这样的小物件,应该不会太难。” “不难,打好版,就是只会剪裁和缝针的学徒也能做的。”裁缝铺老板点了点头。 “所以这两千双麻布手套,您完全不用每一双都亲手缝制。”天灵接着道,“您若是认识有会针线的大嫂大姐儿,让她们来铺子里领了布回去缝,缝好了您根据他们做的好坏,从售卖的价格里面分一点银子给她们,您省了力,她们赚了钱,岂不是皆大欢喜?” “只是你在选人的时候,要注意甄别一下,是不是有那贪小便宜的,拿了布之后就不认账,所以对那些信不过或者一下拿很多布的人,可以要求她们压点银钱或是东西在您这里,等验货结账的时候,一并返还。” 第九十八章 监控?喵喵喵? () 裁缝铺老板被天灵说的一愣一愣的,这小公子,连请人手的事情都给自己想好了? “多谢小公子提点!”裁缝铺老板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不仅给自己带来这么大宗的买卖,居然还帮自己解决了最困扰的人手问题。 “只是有一样需得跟你说明白。”天灵看着裁缝铺老板,“在未来半年里,你店里的手套只能卖给我,不能卖给其他人。” “除了小公子,也没人会要这个东西啊,小公子大可放心。”店家笑道。 “如此最好,我也十分信任店家人品,只是在商言商,还是签个文书比较妥当。”天灵做事一向稳妥,能给人的自觉之上再加个保险,他一般不会省略掉。 虽然签订文书有些麻烦,但比起那或有可能发生的问题,签订文书这样的小事,就不值一提了,况且有了梁养德这个例子在前,天灵在这方面,越发注意了。 口头承诺,怎比的白纸黑字的文书有说服力? 毕竟人性是最难把控的东西,特别是在面对足够多的财富时,就更难说了。 两千双手套只是一个起始,越往后面,天气越冷,手套的需求量只会越来越大,虽然利薄,但卖的多了,赚的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而且这只是相对麻布手套而言的,若是做工和布料用的精致些,比如天灵的棉布夹羊绒的小手套,其利润空间就比麻布手套高得多。 为什么天灵选择最便宜的麻布做手套?很简单,这些麻布手套是给修建官道的民夫们用的,初衷并不是赚多少钱,而是想让民夫们干活的时候,可以稍微不那么艰苦。 跟裁缝铺老板签订文书,也是考虑到之后手套兴起之后,可能有不良商人寻着空子,倒卖高价,自己这边的货源也会受到影响。 跟裁缝铺老板一切商议妥当过后,天灵美滋滋的回到住处,偷偷问了宋大人、八王爷还有乔绵芝的身量尺寸,给裁缝铺老板送了过去。 之后又让乔绵芝悄悄去打探一下裁缝铺老板说的那个老张头的底细,特别注意下这个老恶棍这些时日都跟哪些人有来往。 乔绵芝领命去了。 天灵回到房间,沉思良久,来回踱步。 王西平从被窝里面探出一个头来,冲着天灵喵呜一声叫。 “嚯,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天灵回过神来,伸手将王西平从被窝里面拎出来,“上回你在我识海,放得那段影像是什么功能?是录像吗?” “是的呢,主人~”王西平将猫头在天灵手心里蹭了蹭,“只要能量在百分之二以上就能启动。” “嘿嘿,这些日子没事儿就往厨房的灶台里钻,攒了不少能量了?”天灵笑眯眯的看着王西平。 “主人,你别这样对着我笑,害pia!”黑白小猫蜷着爪子。 “少卖萌,现在有多少能量了?”天灵毫不手软的将手里的猫头拍开。 “百分之六。”王西平回道。 天灵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明天给你换个晒太阳的地方。” “去哪?”王西平出声问道。 “郡守大人府邸的房顶,还有,记得开启录像功能。”天灵笑眯眯的对着王西平道,“这段日子你就待在郡守大人府上。” “主人,我可以拒绝吗?”王西平抗议,“您明白您发的是什么指令吗?您居然让最高端的科技机器人去当一个监控!” “有什么问题吗?”天灵歪头问道。 “有!这就跟您拿着一颗闪耀的钻石,却用它来划玻璃一样,您不觉得大材小用吗?”王西平爪子乱舞,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不觉得啊。”天灵丝毫没有被说动,反而反过来劝说王西平,“我们那个世界有一位著名艺术家曾说过,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所以同理,把你放在郡守府邸当监控并不是大材小用,而是返璞归真!” 王西平无法拒绝天灵下发给他的指令,于是转过身,尾巴翘的老高,将猫屁屁对着天灵。 天灵失笑,“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只猫了?” “所有变身属性都是按照猫来设定的。”王西平打了滚儿,“没办法,程序如天性,无法控制。” 第二天,王西平被天灵赶到郡守府上当监控不久,裁缝铺老板便让人将天灵的小手套送了过来,红棉白羊绒,除此而外,裁缝铺老板还在上面用金丝线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雀儿,天灵戴上试了下,合适的不得了。 天灵抬着它给民夫们发工钱时,惹得无数好奇的目光。“小大人手上这个是什么?” “手套,带着它数铜板就不冷了。”天灵笑呵呵的将手里的数好的银钱放到民夫的手里。 民夫接过钱嘿嘿一笑,“小大人身体尊贵,是要好生护着。” “你们更要好生护着自己的身体。”天灵回以一笑,“下一个。” 刚刚问话的民夫退到一旁,对着天灵的手套看了又看,有些羡慕。 “别看了,回家。”旁边的民夫拽了一下刚刚问话的民夫,“那些个新奇玩意儿都是贵人们用的,肯定贼贵,我们这些粗人还是别想了,况且俺们上工干活都是粗活,带上那个,还怎么干活儿?” “也是,俺家那婆娘用的手捂子,小大人手上那个,肯定不便宜,俺也就看看。”民夫点点头,有些失落的转身走了。 天灵听到民夫们的对话,轻轻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工钱发放完毕后,又去裁缝铺子里看了一下麻布手套的进度。 “小公子放心,最多再有两天,您要的麻布手套就能完成了。”裁缝铺老板笑眯眯的对天灵道,“我把做手套给钱的消息一放出去,就有不少妇人上门来问,然后我便按小公子说的法子,将麻布给她们,让她们做好了再给我还回来。” “刚开始我还以为要抵押她们会不愿意,没想到跟她们解释之后,她们都表示理解。”裁缝铺老板乐的合不拢嘴,“我也学着小大人的法子,跟那些妇人说妥了,给她们的板式不准泄露出去,将来的一段时间里,必须在保证本店手套数量的需求得到满足后,方能去接别家的生意。” 第九十九章 先送后买 () 裁缝铺老板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小大人,就算我打的样板没人泄露出去,也不会一直是个秘密,这手套看着新奇,但懂行的看了,想要跟着做出来并不是难事” “你做的很好。”天灵看着裁缝铺老板道,“还有你说的这个问题,大可放心,就算日后手套有别家抢生意,我也不会怪罪你。” “多谢小公子体谅!”裁缝铺老板如释重负,他就怕小孩子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后面有人抢生意时误会他。 “不仅如此,等我们约定期满,若你还有心做这手套生意,大可放手去做,我也不会多加干涉。”天灵笑着道,“但是这之前,还希望店家能够遵守约定,另外店家也尽管放心,约定期内,定不会叫店家没有生意做。” “小公子放心!”裁缝铺老板拍了拍胸脯,“这点诚信我还是有的!” 两天之后,裁缝铺老板如约将麻布手套送到了天灵手上。 于是这条下午民夫们领钱的时候,还从天灵手里领到了一双麻布手套,看着不知所措的民夫们。 天灵柔声道,“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修建官道免不了要搬石垒土,前些日子我给你们发工钱,看着好些人的手,隐隐有冻伤之势,便想着为大家做点什么。” “于是便找人做了这麻布手套,干活的时候戴上,既能防寒还能护着手被尖锐的土石划伤。” 民夫们听得天灵如此说,感动不已,“小大人,俺们修官道苦是苦,但都拿了工钱的,心里开心着呢。” “就是,俺们都是粗人,一点冻伤不当什么,倒是小大人得多穿些,仔细冻着了。” “你们的手可不能冻伤了。”天灵笑着道,“若是因为手伤耽误了来年春耕,可就不划算了。” “还是小大人想的周到,思虑深远。”一提到春耕,民夫们便开始重视起来,毕竟那是他们的根本。 “这些手套,是我个人出钱给大家做的,但因为财力有限,所以只能给大家做一双。”天灵接着道,“我问了做手套的老板,他说一双手套大概能管十天半月,所以这双用坏之后,大家若觉得还需要,就只能自己出钱买了。” “小大人,不知这手套要多少银钱一双?若是太贵,我们宁肯冻着,也不想花这份钱的。”一个民夫讷讷出声,直白又现实。 穷苦人家出身的,他们考虑做不做一件事的时候,衡量的标准,往往只有一样,那就是贵不贵,说话做事,最先考虑的不是舒适和健康,而是银钱。 天灵没有丝毫的不耐和不屑,柔声道,“麻布便宜,手套用料也不多,只是缝制需要花费一番功夫,但终究是小物件,卖这个的老板也是个善人,要价不高,一双手套只要三文钱,一串糖葫芦的价格。” 众人一听这价格,放下心来,他们如今每天做工,若是表现好,能得几十文铜钱,一双手套三文钱,还能管十天半月,花几文钱让自己过得稍微好一点,他们也是愿意的。 “大家不必急着后面的事,现在手里这双先用着,若是用着顺手,觉得很好,用坏之后再需要,可以在每日结算工钱的时候,找我买就行。”天灵说罢,拿出自己的红棉白羊绒手套,“现在我给大家示范一下手套怎么戴。” 做完这一切后,天灵方转身回屋,结果被倚在门边的八王爷拦住。 “八王爷,你要做什么?”天灵一脸莫名。 八王爷伸出手,手掌向上摊在天灵面前,“看看。” “看什么?本公公不会看手相啊。”天灵看了一眼八王爷的掌心。 “谁让你看手相了?再看!”八王爷把手又往前面伸了伸。 天灵用两根手指头捏住八王爷的手掌,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然后抬头认真的回答道,“很白。” 啪,八王爷一巴掌呼在天灵手上,“是让你看这个的吗?” “您不说我怎么知道要看什么。”天灵委屈。 “民夫们都有手套,本王的呢?”八王爷冷哼一声,“难道本王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民夫?” “哎哟瞧我这记性,居然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天灵一拍脑袋,“八王爷在这等等我啊!” 然后噔噔噔跑回房间,抱出一个檀木盒子来,笑眯眯的递给八王爷,“给您的,本想等着后面的东西一起给您,现在先给您用着也没事。” “算你懂事儿。”八王爷接过盒子,“你说还有其他东西?是什么?” “暂时保密。”天灵笑道,“小小的心意,倒是还望八王爷不要嫌弃。” 八王爷看着淡笑的天灵,心中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明明是入冬的寒天,他居然觉得暖烘烘的。 将檀木盒子打开,里面也是一双手套,跟天灵手上戴着的一样,棉层夹羊绒,只不过不是红色,而是玄色的花样,带着麒麟暗纹,不张扬,又不失富贵,八王爷越看越喜欢,“你近日怎的这样大方?到处撒钱。” “此话何解?”天灵有些迷惑,他哪里到处撒钱了? “给民夫们送手套不是撒钱?姜山的民夫送了,过后其他地方开始修了,你不送?”八王爷看着天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那裁缝铺子定了几千双麻布手套。” “谁说这是白送了?”天灵撇了撇嘴,“先送他们一双用着,等之后坏了再想要,就得拿钱买了。” “一双三文钱,你赚的回来本吗?”八王爷怀疑道。 “当然可以啊。”天灵掰着手指头,“官道建完最快也要到明年春,所以至少还有四个月时间,一双麻布手套按使用的最长时间半个月算,一个民夫在官道完成时至少需要八双,除去赠送的一双,自己至少要买七双。也就是二十一文钱,我从裁缝铺子按单双两文算,八双是十六文,如果一下定几千双,价格会在两文的基础上再降一些,所以一个民夫我至少要赚五文钱。” “五文钱”八王爷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在裁缝铺子里跑来跑去,费这么大劲就为赚这些民夫们五文钱?” 第一百章 挖墙脚? () “本意也不是为了赚钱,不亏本就行,民夫们挣的都是辛苦钱,赚他们的亏心。”天灵接着道,“而且您不要看不起这五文钱,那么多民夫,一人五文,加起来就很多了!” “你还真是个小奸商!”八王爷笑骂。 “八王爷你这话就不对了。”天灵不满,“奸商指的是那些昧着良心赚钱的店家,我给民夫们做手套是想着帮他们减轻一点艰辛,怎么就成奸商了?” 八王爷眉毛一挑,“五文钱都不放过,还说不是奸商?” “才不是!我不仅没赚他们的钱,我还让他们挣钱了。我这手套从哪里来的?裁缝铺子让这附近的一些大姐大嫂们缝制的,按她们做出来的数量和质量给银子,这其中,大姐大嫂们挣到银钱了?”天灵问八王爷道。 “赚了。”八王爷点点头。 “而肯做这些绣活儿的,基本都是这些民夫家里的媳妇姑娘,我用他们在我这里买手套的银钱,支付给他们家里媳妇姑娘们,您说,他们买手套的钱,最后是不是又回到自己家里面去了?” “好像是这样” “银钱是他们的,手套也是他们的,而我,天灵小公公,什么都没有,居然还要背着奸商的骂名,我好冤啊!” “行了行了,别假哭了。”八王爷抖了抖手中的玄色麒麟手套,“看在你送本王礼物的份上,本王便提点你一下,民夫们的钱你下不了手去赚,怎么不想想宫里也有这需求呢?” “宫里?”天灵一愣,宫里能卖给谁? “宫里的太监宫女们,知道对自己好,也肯为自己花钱。”八王爷接着道,“你若将这东西放到宫中去,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天灵连连摇头,“哪敢啊,陛下眼皮子底下,可不敢造次。” “你还有怕的?本王看你行事,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八王爷顿了下,“要不这样,你别跟着皇兄了,跟着本王如何?” “王爷说笑了,这岂是我一个小小的下人能决定的?”天灵滴水不漏。 “且不说能不能,本王问你,可愿?”八王爷再次问道。 看来今天这事儿是躲不过去了,天灵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八王爷,坚决的摇摇头,“回王爷的话,不愿意。” “为何?”八王爷脸色顿时不好起来,“本王哪里不好了?拒绝的这么干脆!” “王爷哪都好,就是因为太好了,天灵才不愿意的。”天灵觑着八王爷的神色,开始满嘴跑火车,“这段时间与您相处,王爷丰神俊朗常常令我不敢直视,您的光彩照人令我自惭形秽,若是常伴王爷左右,天灵估计一辈子也没有抬头的机会了。” “你在皇兄面前敢抬头?”八王爷被气笑了。 “不敢,但心情是不一样的,陛下面前是敬畏,王爷面前是惭愧。”天灵应对自如,“心中惭愧的感觉,太煎熬了。” “你不愿,本王还看不上你呢!”八王爷骂了一句,转身走了。 天灵看着八王爷的背影,若有所思。 从出主意到挖墙脚,一扣一环的看似毫无问题,实则破绽百出,宫之中,太监们话都不敢高声说,还妄想在宫里做生意? 至于挖墙脚的事,不管是真心还是试探,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倒是提醒天灵了,宫里对手套有需求,他不能做这生意,但有人可以啊! 于是当宋大人再次往京城递折子奏报官道修建境况时,天灵塞了两个大包裹给信使带回了京城。 一个是带给海公公的,另外一个是带给左文的。 数天之后,两百里之外的京城,皇帝的案桌上并排放着两封信一份奏折和一个大包裹。 分别是八王爷写给皇帝的密信,宋大人递上来的折子还有天灵带给海公公的包裹和折子。 皇帝先是打开八王爷的信,看过之后直接略过宋大人的折子,打开了天灵给海公公的信。 接着皇帝打开包裹,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捡看,海公公在一旁微微踮了踮脚,偷偷朝着包裹处望,这包裹时天灵捎给他的,只是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被皇帝截胡。 “做什么?朕还能没了你的东西不成?”皇帝斜睨的了海公公一眼,“瞧你那吝啬样儿。” “老奴不敢。”海公公躬身回道,“老奴只是好奇,不知天灵捎了什么东西回来?” “银钱。”皇帝一笑,从包裹里面拿出一双薄棉手套扔给海公公,“带上看看。” “这是什么?带在那儿?如如何带?”海公公捧着手套,这东西是什么?怎么长的奇形怪状的? “手,套进去!”皇帝叹了口气,八王爷写给他的密信里,取笑天灵傻乎乎的教人戴手套,这么简单的人会有人不知道?皇帝特别想让八王爷看看此刻的海公公,还真有人不知道! 海公公带上手套之后,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一脸的不可思议,“如此灵活!” “依你看,这东西,宫众人可有人要?”皇帝开口问道。 “当然有人要!”海公公毫不犹豫的回道,“特别是那些粗使宫女和太监们,一定会争抢着要,就是老奴,也觉得带着极好。” “那朕就交给你个差事,回头你出宫去采办一批回来,再私下卖出去。”皇帝对着海公公道,“银子从库房里支,但记住了,别用公家的名义,办好了,重重有赏。” “是!”海公公领命。 皇帝手指敲打着案桌,八弟已按他的吩咐观察了天灵一段时间,从传回的消息来看,足够聪明,经受住了忠心的考验,还算本分,但皇帝还是不满意,那就是天灵不够狠绝。 八弟传回来的密信里说,天灵已经猜到了整件事幕后是谁在捣鬼,却没有任何动作,除此而外,还派人暗中保护那些出尔反尔的商人。 皇帝想到这,突然生起气来,太过仁慈,非得让人打了才肯还手吗?不知道什么叫先下手为强?派给你的卫队是让你用的,不是让你摆在门口罚站的!非得让朕出手吗? “来人,宣左相进宫!” 第一百零一章 没想赚钱的 () 平京城里,因为三封信变得有趣起来。 先是海公公这个大内总管,居然偷偷摸摸的出宫,采买了一批叫什么手套的东西,私下里高价兜售给各宫的太监宫女。 太监宫女们碍着他总管的身份,又因为这手套着实管用,所以就算高价,也咬着牙买了。 织造司里有人见有利可图,凭着自己有手艺,悄悄咪咪的做了些出来想趁机敛点银钱,结果被海公公找上门,拖到敬事房关了好些天才放出来。 之后在无人敢跟海公公抢生意,就连织造司的人,为了表示诚意,都从海公公那里买手套。 而海公公在尝到甜头之后,又一次出宫,只是这一次他对手套进行了升级,带回来的都是高端料子制成的手套,既好看又保暖。 兜售的对象从宫女太监变成个各宫的主子,价格也随之翻了几番。 而更有趣的是,近日左相大人被频频招进宫中,常伴君侧,有时甚至被留宿宫中! 被问及入宫何事时,左相大人三缄其口,沉默不言。 于是渐渐有传言流出,说左相大人会走一种莲花步,走起来衣带当风风姿卓绝,连皇帝看了都称赞不已,于是常常将左相大人招进宫中,让其走莲花步。 左相大人闭口不谈入宫何事,这种传言便愈演愈烈,逐渐传入后宅,没人敢当面问左相是否会走莲花步,但左相夫人就不一样了,于是但凡左相夫人出门,必有人问她,左相的莲花步是怎样的风采? 后来左相夫人干脆闭门不出,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这个问题,但她低估了京城贵妇们对八卦的狂热。 她不出门,她们便上门,在左相府上蹲着,希望能一睹莲花步的风采。 京城贵妇们个个都是人精,提着礼物笑盈盈的过来,绝口不提是上门看左相大人莲花步的,只说是仰慕左相夫人风采,希望结交。 左相夫人赶人不是不赶也不是,天天门前车马停的满满的,热闹的跟什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左相家里办什么喜事儿,在门口摆流水席! 而另一边,天灵乐滋滋的将左文给他的信揣进口袋,转身去向裁缝铺子里。 “店家,这回要的货比较多,你这边抓紧一点。” “小公子才要两千双,这么快就卖完了?”裁缝铺老板停下手里的活,对着天灵道。 “嗯,这回要八千双麻布手套,七千双棉布手套。”天灵顿了顿,“还有你再多画几个新鲜花样子出来,料子和做工要最好。” “上回那个花样子可是卖得不好?”裁缝铺老板一脸担忧。 “卖得很好。”天灵道。 “那为何”裁缝铺老板不解。 “这种卖给贵妇小姐们的,不同于做活儿的人。”天灵笑着解释道,“若都是一样的,就没什么新意了。况且,只有有区别,才会多买啊,你是做衣服的,可曾见过谁家小姐一模一样的衣服做两套的?” “也是!”裁缝铺老板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还是小公子聪明!” “对了小公子,这次还是和之前一样吗?只把棉布和丝织皮质的送到京城?”裁缝铺老板问道。 “不,除了这些外,外加三千双麻布手套也送去京城。”天灵道,“如今官道在建,虽然尚未完工,走不得大宗马车,但大部分的毛坯路已经成型,行人过路方便许多,所以这次多运些不成问题。” “如此真是太好了!”裁缝铺老板一脸喜色“一会儿我就去将郡上其他裁缝铺子走走,问问他们能接多少的货。” 天灵笑着点点头,“辛苦店家了。” “小公子哪里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裁缝铺老板真诚道,“我知道自己其实并不会做生意,除了一身做衣服的本事,别的都不会,以前以为守着这个铺子就是一辈子了,万万没想到如今竟然做出这么大的事情!” “你手艺好,画的花样也好看,结的善缘多,这都是店家自己有本事,跟我没有关系的。”天灵笑道。 “要不是小公子,我是断不会有今天的。”裁缝铺老板脸上突然染上一丝微红,“以前苏绣娘见了我,连个正眼都不瞧,如今因为做手套的契机,我请教了她一些针法,一来二去的便熟识了,如今我两嘿嘿。” “什么时候可以喝到店家的喜酒啊?”天灵没想到这一桩事竟然还促成了一对姻缘,也跟着高兴。 “暂还未定,等娶她过门的时候,一定请小公子赏光,过来喝杯薄酒。”裁缝铺老板大方道。 天灵跟裁缝铺老板协商好手套的送货问题后,转身优哉游哉的往回走。 心中暗道,真是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先前做这个手套,完全是为了民夫们着想,压根儿就没想着赚钱。 后来八王爷让他把手套卖到宫里去,他也没有想着做这个生意,因为他做不了,所以便想着,将这桩生意交给左文。 给他的包裹里,除了一些手套,还有一封信,让他先试着卖一下,看看能不能卖出去,如果可以,在大批量的制作。 毕竟京城不是姜山,天子脚下非富即贵,富贵人家取暖的方法多种多样,也无需大冬天的干活儿。 除了那些粗使仆人外,估计并没有什么市场。 而给海公公的那份包裹,里面装的东西跟给左文的差不多,只是手套做工更精致,用料更讲究,给海公公送这个包裹,完全是天灵出于个人原因,感念海公公对他的照顾,给他捎的几双薄棉手套和一些小东西。 除此而外,也有私心,希望海公公能够稍加照看一下小茗子。 那个说宁愿自己没吃的,也不愿天灵饿饭,便将攒了好久的干馒头片悉数给他的憨憨。 但没想到,包裹和信都被皇帝截胡了,而皇帝在看完他信上对海公公介绍手套的作用后,一眼看出里面的价值,将天灵不敢做的生意,自己灯下黑,借着海公公的名义,把这笔钱赚了。 所以海公公出宫采买时,京城里卖手套的,只有左文。 兜兜转转,钱还是让天灵赚了。 第一零二章 啊?英译中的说法? () 天灵在得知采买手套的是海公公后,就确信了一件事,就是皇帝密切关注着他的一言一行。 因为没有皇帝默许,就算是大内总管海公公,也不敢在宫之中做生意。 而海公公也不会拿着天灵送他的包裹给皇帝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包裹一开始便直接到了皇帝手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八王爷挖墙脚的事,十有**也可能是皇帝授意。 想到这里,天灵猛然想起一件事,皇帝如此关注他这边的动向,便不可能不清楚姜山这边发生的事情,之前八王爷问他想不想知道背后是谁在操纵这一切,说明八王爷知道背后站着的是左相,他是皇帝放在外边的眼睛,他知道了皇帝肯定也知道。 而且从密山之后加派卫队来看,也能看出皇帝是明白天灵的处境的。 既然知道,却放任不管,这就有意思了。 不管皇帝出于什么原因对这边的一切视而不见,其结果都是将天灵和宋大人置于一个不安全的境地,自己也就罢了,一个小太监不值一提,那宋大人呢? 天灵神色复杂,宋大人和自己给他在外面卖命,还得应付他的忠诚度测试,他却纵着左相迫害自己和宋大人?这皇帝也太狗了! 想到这,天灵脚步一转,往郡守府邸而去,他要去把当监控的王西平接回来! 监控到姜山郡郡守与哪些人往来又如何?他的职责是修建官道,没权利插手官场上的事情,就算能插手,他也不插手! 让那狗皇帝自己头疼去! 天灵将王西平抱回屋。 “来,让我看看郡守大人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天灵对王西平发布指令。 “好的,主人。”王西平的眼睛闪过一道绿光,天灵面前出现一个画面。 “不找他把柄了,把这些影像当电影看也是不错的。”天灵将王西平抱在手上,看着画面上出现的是否选择重命名的选项,惊讶道,“咦?你这个还有给影像命名的功能?” “当然!”王西平不满道,“连主人原来世界的那些手机都能实现的低级功能,我这样的高端陪伴机器人会没有?” “乖,你最高端了!”天灵将王西平炸起来的毛捋顺后,给里面仅有的两段录像重新命了个名。 “既然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那段影像就叫永恒的记忆。” “郡守这个,就叫姜山郡郡守的日常。” 天灵输入后点了确定。 王西平猫眼翻白,“主人,您这取名的水平也太次了。” “多话!放录像!”天灵佯装生气。 “我是陪伴机器人,想要有效的陪伴,最需要的就是相互了解,而相互了解的第一步就是沟通,沟通的最有效方式是通过聊天”王西平还没说完,被天灵强制暂停。 “想了解我不用聊天,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天灵轻轻拍了拍王西平的脑袋,“比如看电影的时候喜欢安静,记住了?” “这是监控录像,不是电影。”王西平把画面一切,露出一个满是文件夹的画面,“这些才是电影。” 天灵定睛一看,久久无语,“电影程序谁给你设的?” “上任主人。”王西平将画面往下拉,“这些都是他珍藏的资源,足足五个t。” “除了这个类型的,还有别的电影吗?”天灵问道。 “没有了,电影内存盘中全是这个类型。别的类型的片子,他都去影院或者在办公室看,上任主人在家只看这种类型的片子,所以没有储存。” “所以你现在的影像库里面,就全是钙片?”天灵捂脸,满屏的什么断背山断袖奇缘,王西平的前任主人,还真是性情中人啊! “也不全是,也有啊片。”王西平语气平静的补充。 “啊片?那是什么?”天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英译中的说法,防止被健康系统屏蔽。”王西平说罢,还发音标准的念啊喔呃abc。 “我觉得给你的名字取错了。”天灵神色认真道,“你不应该叫王西平,你该叫王西皮。” “主人谬赞啦。”王西平居然还摇了摇尾巴。 “别东拉西扯了,快把郡守的监控录像放出来看看。”天灵发布指令。 “下面为您播放姜山郡郡守的日常。”王西平猫眼中绿色的数字开始流动。 天灵眼前的画面一闪,姜山郡郡守的府邸清晰的映入眼帘。 由远及近,姜山郡郡守的一天,从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开始,然后在侍女们的服侍下更衣洗漱吃早饭,吃完早饭后会出门去府衙,若府衙无事,便早早的回府,跟娇妻美妾喝茶下棋听小曲儿,偶尔还会跟其他官员悄悄出去喝喝花酒,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真想让宋大人瞧瞧,同样都是为官的,同样都是朝廷大员,生活质量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天灵快进看完郡守的日常,对着王西平感慨,“郡守大人这生活,若是剪辑一下配点文字加点音乐,都可以当纪录片了。” “主人,您是说像这样的吗?”王西平眼中绿光一闪,姜山郡郡守府邸再次出现在画面上。 只是这次,不再是平平无奇的监控录像,而是有剪辑有过场动画有音乐有字幕还有文案配音! “这是姜山郡最负盛名的花楼,里面有美丽的姑娘和美酒”王西平一本正经的旁白,配着姜山郡郡守抬腿迈进花楼的画面,竟然出奇的和谐。 “这?”天灵有些吃惊,“你还能自动剪辑自动配音乐配旁白?” “当然能,这些都是陪伴机器人的基础功能!”王西平道。 “你不是说被量子波轰的就只能聊天了吗?”天灵提出疑问。 “当时剩余能量只有百分之零点五,确实只能聊天。”王西平道,“现在能量已经有了百分之七,很多瘫痪的基础功能可以进行重启使用啦!” “你的基础功能是?” “听歌看片儿录像拍照玩游戏等相关娱乐功能。”王西平果断干脆的回复。 “娱乐功能?”天灵被惊掉了下巴,“你不是号称是厉害的陪伴机器人吗?基础功能就是连我那个世界手机平板都能实现的东西?” “陪伴的奥义就是让主人快乐嘛,快乐的来源当然是娱乐啦!”王西平将画面息掉,两只前爪子比了一个飞天姿势,“只要我的能量足,主人的快乐由我守护!” 天灵被王西平的中二给雷到了,伸手捏住王西平的后颈皮,“回答我个问题,你刚刚剪辑监控录像视频的时候,里面的音乐是怎么来的?” “一些是陪伴机器人系统自带的,一些是上任主人下载到本地的。”王西平爪子乱舞,“当然,如果能量足够,我还可以试着重启一下基础的编曲功能,也许能实现在线编曲。” “明白了。”天灵自顾自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现在因为无法连接到以前世界的信号和网络,无法进行曲库和影视库的更新,有的只是一些相关的功能,对?” “是的主人,如果您想要更新库存,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通过我的录音录像功能进行拍摄采音,再通过我的剪辑功能进行剪辑配音,最后输出成像,由此来完成曲库和影视库的更新。” “就是自己拍电影做音乐呗。” “是的呢,主人。”王西平接着道,“您想要什么样的效果,直接输入指令即可,若不满意,可以进行再次修改,作为一个机器人,对重做改稿这种事情是完全没有怨念的。” “算了,没有做导演的天赋。”天灵对自己认知很明确,看电影还行,拍电影?一窍不通! “不过你的这个功能,倒是可以替我做一件事。”天灵笑的分外灿烂,“前些天宋大人从工地上回来,给我带了几个野柚子,闻着清香扑鼻,可就是味道酸涩且发苦难以下咽,这几天琢磨着能不能把这个品种改良,正愁没有东西做观察实验呢。” “主人,我设定是陪伴机器人,功能应该用在娱乐上,科学实验不在其范畴之内,不能使用。”王西平回道。 “不能?我问你,陪伴机器人的奥义是什么?给予主人快乐!你的现任主人我,吃着好吃的就无比快乐,野柚子味道酸涩发苦不好吃,不快乐,改良品种,将它变得水润甘甜,吃在嘴里,快乐!”天灵开始给王西平洗脑,“你说,这符不符合你陪伴机器人的设定?” “系统校验中,返回判断结果,逻辑正确,符合设定,允许执行。” “你不是机器人吗?也能被洗脑?”天灵被王西平的回答震惊了。 “哈哈哈,主人,被骗了!都您玩儿呢!”王西平嗖的一下跳到天灵腿上,“我的归属权是主人,所以主人有权限使用我的任何功能,不存在设定不符的冲突。” “你还会开玩笑?”天灵不可思议的看着王西平,“你不是机器人吗?” “智能的哦~”王西平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你过来。”天灵冲着王西平招招手,“你说你的能量越多,能够重启的基础功能就越多对吗?” “是的呢,主人!”王西平点点头。 “你下一个基础功能是什么?启动的能量是多少?”天灵问道。 “因为所有基础功能数据都在一个数据盘里未做单独区分,所以重启之后启动的功能是随机的,只有启动之后才知道具体功能是什么。下一次重启基础功能需要的能量额续满百分之十二。”王西平回答道。 “我现在很期待你下一个功能,所以我决定,从今往后,努力为你充能。”天灵笑眯眯的看着王西平,“你会配合我吗?” “喵呜!!!”王西平开心的直接用喵语了,讨好的在天灵腿边蹭来蹭去。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天灵一把抓住王西平,将它放到宋大人做的中空车轮模型里面,然后将车轮一转,王西平在里面就跟在跑步机上一般,不得不撒开四条腿跑起来。 “跑跑步,就发热了,你就可以完成热能量的自产自充。”天灵笑眯眯的看着王西平,“加油!早日充到百分之十二的能量哟!” “主人,不行的!”王西平急了。 “为何不行?你上次说变成什么形态,设定就是按着这个形态来的吗?人运动会发热,猫也可以的。”天灵反问。 “但我不是猫啊!我是没有体温的!”王西平道。 “我摸过,有的。”天灵看着撒开蹄子在车轮里面溜圈的王西平,一脸不信。 “主人您信我这回!真的,这次没有开玩笑!您摸到的温度都是按照设定需求从充进来的热能量里外放出来的,用来假装我是一只真的猫!”王西平解释道。 “这样啊。”天灵伸出手将王西平从车轮里面提出来,“你本来的材质是什么?” “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神秘物质。”王西平回答的十分认真。 “你觉得,这跟没回答有什么区别?”天灵被这个回答气笑了。 “区别在于态度!”王西平口若悬河,“比起没有回答带来的疑惑和失落,这样回答至少表示我十分重视主人的问题,并且积极认真的思考过,虽然对主人的问题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但可以稍微减轻一点您情绪上失落,另外在后台的数据上,还可以维持我对您百呼百应百问百答的记录” “我们还是开始充能!”天灵提起王西平,将他放在桌上,然后用软毛刷在他身上来回刷动。 “主人,毛不是这么梳的!”王西平抗议。 天灵将它按了回去,“谁说给你梳毛了?这是给你充能!” 王西平猫脸疑惑的望向天灵,“喵喵喵?” “不知道摩擦生热吗?”天灵继续刷,“明天我让宋大人帮我做一个可以自动刷毛的,这样就省的我费事了。” 尽管王西平抗议,但最后还是抵不过冬天的天气和对热能的渴求,在宋大人做的自动刷毛摩擦机里苟且又享受的呆着。 天气越来越冷,官道的施工越来越困难,天灵看着灰黑的天空叹了口气,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第一零三章 花楼奇遇 () “瑞雪兆丰年啊!”宋大人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叹道。 “难得大人您今天不上工,我带您出去喝酒去?”天灵一手抱着王西平,一手提着一个大布包跨进宋大人的房门。 “这是刚入冬那会儿,在裁缝铺子给您定做的衣服,您试试看合不合身。”天灵将包裹递给宋大人,“换上新衣,趁着下雪,咱们出去喝酒玩雪去!” 不等宋大人拒绝,天灵接着道,“地方已经订好了,在明月楼,他们家的灼八块是这里的特色,想带您去尝尝。” 宋大人果断的将拒绝的话咽回腹中,“一刻钟便好。” “前堂等您。”天灵笑眯眯的退出去,在院子里迎面碰上一脸喜气的乔绵芝。 “小大人,你给属下买的这衣服太合身了!”乔绵芝张开双臂,在天灵面前转了一个圈,满脸笑容,“多谢小大人。” “他怎么也有!”八王爷站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正在自我欣赏不能自拔的乔绵芝,极为不满。 “都有都有。”天灵朝宋大人的房间扬了扬下巴,“宋大人也是一样的。” 刚说完,宋大人的房门打开,一身红袍的宋大人出现在大家面前。 乔绵芝募的睁大眼睛,“宋宋大人?你你居然有官袍以外的衣服!!” 宋大人的目光在院子里一扫,“咦?怎么大家都穿的这衣服?” 八王爷一指天灵,“问他。” “嘿嘿,集体活动,统一着装。”天灵看着眼前穿着一样的红袍衣裳,却气质各异美出不同范儿的男儿,心中默默的对王西平发布指令,“王西平,快点录像录像!这样难得一见的场景,一定要录下来存档!” “那你呢?”八王爷瞧着天灵身上穿的湖水蓝的小棉袄道,“既然大家都穿红,为何你着绿?” “八王爷您是皇室宗亲,宋大人是朝廷命官,小海椒虽说是我侍卫,但却是勇德侯府的二公子,而我是小公公,身份不一样,不能跟你们穿一样的。”天灵才不会说,他那套穿在身上跟个福娃似的,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气质。 “呸!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讲究尊卑有序?”八王爷唾了一口,“我问了送衣服过来的店家了,他说你也做了一套,赶紧穿上,不穿我们都不去了。” 乔绵芝赞同的点头,宋大人倒是无所谓,不过见天灵发窘他觉得很有趣,也跟着附和。 于是天灵在这三个人的逼迫下,也穿上了小红袄。 到达明月楼之后,宋大人才知道天灵带他来的是什么地方。 “不是吃饭吗!怎么不是酒楼是花楼!”宋大人逮住天灵,“别跑!给本官说清楚!” “宋大人别脑,此处虽是花楼,但却是以美酒闻名,我们来是吃饭,不点姑娘便是。”天灵说着向八王爷投去一个求救的眼色。 “本王倒想见识见识,宋大人无妨,一起看看。”八王爷说罢,率先迈进明月楼。 “这趟任务出来这么多天,今天就做回侯府公子。”乔绵芝跟着走了进去。 “走走,宋大人,喝酒吃饭而已!”天灵把宋大人往里推,“只要六根够清净,哪里都能修禅。” 明月楼进门处小桥流水,林石清美,虽不及平京城里那些花楼那般雍容华贵,却自有几分别具一格的意趣。 “这楼修的倒是不错。”宋大人进门就开始点评,“地基夯实,梁柱直挺,用料讲究,若不出意外,百年后此楼还是这个模样。” “我们这有比这楼更好的。”迎面走来一位曼妙妇人,笑盈盈的想要拉住宋大人的手,结果被宋大人一把甩开,妇人愣在了当场。 天灵好笑的上前,拉住这位曼妙的妇人,“我们定了座,直接带我们上去就好。” “几位客人随奴家来。”曼妙妇人回过神,将天灵他们往二楼上引。 结果一转身,居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姜山郡郡守。 很显然,下雪天,郡守也出来喝花酒了。 姜山郡郡守一愣,想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背过身去欲走。 想走? “郡守大人?”天灵叫住他,“你来喝花酒啊?” “啊是随监大人啊真巧”郡守无法,只能过来打招呼,心里头骂娘,运气怎么这么背,遇上这个小崽子! “是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郡守大人,郡守大人常来这里吗?”天灵问道。 “没有没有,今日下雪,闲来无事,随处逛逛。”郡守道。 “郡守大人一个人吗?刚好我在这里定了一桌菜,郡守大人一起用饭?”天灵突然对郡守发出邀请。 “不不不用了。”郡守连连摆手,“不瞒随监大人,今日下雪,闲来无事,便与几位同年相约赏雪,这饭恐怕无福享用了。” “这样啊?那郡守大人请便。”天灵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郡守身后,呵呵一笑道。 郡守正要离开,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有上前的宋大人开口了,“久闻姜山郡郡守乃是当朝雅士,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宋某不才,今日不知能否有幸,与郡守大人同游?” 天灵诧异的回头,宋大人吃错药了?商人一案之后,他不是听到郡守两个字都犯恶心的吗?这会儿怎么主动要去跟郡守同游? 但看到他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也换了张脸的八王爷时,便明白了。 “不敢当不敢当。”郡守拱手,“宋大人清检爱民,若是让人知道,你在这明月楼中吃饭,恐怕先前那些状告你的人,又要来找本官问个说法了。” “啊?什么说法?”宋大人一脸懵。 “这明月楼随随便便一个菜,都是一两银子起价。”郡守看着吃惊的宋大人,笑了笑,“宋大人还要跟本官同游吗?” “游!”天灵见宋大人没有出声,接过话头,“难得如此凑巧,携手同游,也算是一桩美谈,古先生也一起。” 换成古先生装束的八王爷微微颔首,“初雪昼晴,天淡天青,极好。” 姜山郡郡守暗恨,好个屁!今日他与人接头,怎就遇上了这几个煞星!但又无法拒绝,只好偷偷向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见机行事。 第一零四章 缘分一道桥 () 天灵当做没看见郡守的小动作,叫来仆人让他们将之前定的菜肴包起来,然后叫着八王爷宋大人乔绵芝一行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姜山郡郡守。 明月楼里的一片梅林前,郡守停下脚步。 白雪红梅,暗香浮动,但却不见一个人影。 “郡守大人,为何不见你的友人?”天灵问道。 “许是尚未到来。”郡守暗暗松了口气,绕了一个大圈,故意耽误时间迟来一会儿,他们没等到人,应该已经走了。 然而事与愿违,郡守话音刚落,梅林深处有簌簌的声音传出,一个穿着黑裘白貂毛紫斗篷的男人从中钻出来,手里拢着一个小手炉,看见郡守便道,“你这姜山什么狗屁地方,还最好的花楼呢,里面的花魁还没平京随便拉出来的好看。” 那男人走近将斗篷往后掀开,“梅林里的枝丫都不知道修剪一下,糊了我一眼的雪花,真是穷乡僻壤,难怪这么多年朝廷对你这不闻不问。” 郡守老脸通红,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一旁的天灵突然大喝一声,“小海椒,抓住他!” “还有,把他嘴堵上!” 乔绵芝瞬间滑出去,身影错落间已经将其拿下,没有什么能堵嘴的,便将黑裘男人手里的手炉套取下来塞进了黑裘男人的嘴里。 除了乔绵芝,其余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摸不着北。 各怀鬼胎的同游赏雪,怎么突然动手抓起人来了? 郡守的脸由红变黑,看着天灵的眼神十分不善,“随监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天灵看着郡守大人,“看不见吗,抓他啊。” “随监大人为何无缘无故抓人?”郡守强忍着怒气,“他与本官乃是旧识,今日约着在这明月楼赏雪,随监大人一上来便喊打喊抓,必须给本官一个说法!” “你刚刚说什么?”天灵募的一笑,“你们是旧识?” 被抓住的男人此刻朝郡守猛甩眼色,但奈何郡守正在跟天灵要说法,完全没看他,当天灵问时,郡守毫不犹豫的点头,“正是!” 天灵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问道,“多少年的交情了?” “已有十年。”郡守被问得有些莫名,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所以他没有隐瞒,如实回答道。 “那就连你一块抓起来。”天灵说罢,没去看目瞪口呆的姜山郡郡守,而是将目光转向古先生模样装扮的八王爷,“让古先生见笑了,此人便是先前将我绑上密山的劫匪头子。” 八王爷眼中暗涌流动,没有说话。 天灵走到被抓的男人面前,“我说怎么我穿着这么显眼的大红袄,你都还敢出来,原来眼睛真让雪花糊住啦?” “颜控是种病,得治。”天灵继续道,“报应了?让你好好的嫌弃人家姑娘长得不好,活该被我逮住。” “还有你,交友要谨慎。”天灵转过头看着姜山郡郡守,“本来我没有那么大权力抓你的,但是你说你跟他是十年旧识,我现在怀疑你是他同党,所以要把你也抓起来。” 天灵双手做了个老虎爪的样子,“抓你哦!” 郡守这才相信天灵是来真的,回过神来后愤怒的质问,“本官不知道你为何抓他,但你凭什么抓我!就因为一起赏个雪,就因为相交十年就污蔑我们是同党?” “谁污蔑你了?”天灵不满,“都说了是怀疑。” “单凭怀疑就想抓本官?”郡守镇静下来,一脸轻蔑的看着天灵,“本官一方郡守,你只不过是一个督造随监,在官道的事上你能压着本官,别处,你还想跟本官叫板?” “寻常来说,是不能。”天灵笑眯眯的看着郡守,“只不过,这件事不寻常,我可以仅凭怀疑便将你这样的一方郡守抓起来。” “如果你确实没参与,本公公一定登门谢罪。”天灵言笑晏晏,“还希望郡守大人给本公公一个机会,让我尝尝负荆请罪是什么感觉。” “至于你,管你是谁,自求多福。”天灵看了一眼黑裘男人,“下辈子若你还能做人,一定要记得,不要太嚣张。” 天灵说罢,叫来侍卫,“将这两个人送到密山袁大人处,告诉他这人便是当初密山上的匪徒头子,那些死去的青壮皆是他所为,至于郡守大人什么情况,让袁大人自己去查。” “等等!”宋大人叫住天灵,“他就是那个绑你的匪徒头子?” 天灵点了点头,这个黑裘男人真是当初密山之上将他绑去并要杀他的那个中年男人,左相的幕僚! 密山之事,宋大人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此时知道这人便是将天灵绑上去的凶手,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 啪! “狗贼!”宋大人青黑着脸,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黑裘男人的脸上。 啪! “恶贼!”宋大人骂一句甩一个巴掌。 只是宋大人平日里与人生气都少,根本不会骂人,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两个字。 黑裘男人被宋大人打懵了,他虽然是幕僚,何曾被人这样扇过脸,一时间又恨又怒,想要挣脱,却被乔绵芝摁的死死的。 “好了好了,别打了。”天灵笑着上前拉住宋大人,“这东西脸皮厚,仔细您手疼,宋大人您这手是造福万民的,金贵着呢,犯不着跟他生气伤着自己。兵部袁大人,专业打人的,送过去给他处置。” “你怎么这么会骂人呢?”宋大人语气认真,脸上居然还带着几丝赞叹。 “您夸人的功夫也不赖呢!”天灵翻了个白眼, “狗太监,你说谁是东西呢!”黑裘男人居然挣脱将口中的手炉套子挣脱了,他重重的唾了一口,对着天灵说道。 天灵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弯腰捡起被他挣脱的手炉套子,想了想,抓起一把雪塞到手炉套子里,捏紧后再次堵到黑裘男人的嘴里。 “带下去。”天灵对着侍卫道。 侍卫领命,将两人带了下去。 “来来来,我们接着赏雪!”天灵见在场的人都不动,试探的问道,“要不赏姑娘?” 第一零五章 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 “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害你,你还有心情赏雪看姑娘?”八王爷看着兴致勃勃的天灵出声问道。 “不然呢?”天灵反问。 “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害你?也不想亲自报仇吗?万一他还有同党,接下来继续害你怎么办?”八王爷连声问道。 “对于我来说,他们为什么害我并不重要。”天灵轻笑,“坏人做坏事的原因千千万万,我只要不让他们得逞就够了,不用知道原因。” “至于报仇,就更是无稽之谈了,他已经落网,自有律法处置,我不去亲自拧下他的脑袋,他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就算接下来真的有人继续对我不利,但那都是未来的事情,我会为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做足准备,但绝不会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影响到现在。” 八王爷怔愣许久,最后哈哈大笑,“本王竟然没你这个小东西活的明白。” “那是因为我信任朝廷!信任大魏律法能够给予我足够的公正。”天灵笑嘻嘻的看着八王爷,“人性惫懒,能够让别人代劳的事情,一般没几个人愿意自己动手。朝廷让我相信,有屈能伸有冤能够得以昭雪,我当然不愿意自己亲自动手报仇了。” 当公权力无法给予民众足够的公正公平时,草莽间绿林式复仇便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才会出现那么多骇人听闻的私斗。 希望这句潜台词,八王爷能听懂。 “真可惜。”八王爷看天灵的眼神,跟很久之前宋却看天灵的眼神一模一样。 天灵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不在意。 活着呢,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不男不女也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于是当天灵在用饭时听明月楼的人说郡城外有个叫东溪的地方,长了一大片榛树林,下雪时尤为美丽,登时心动起来,强烈要求去看看。 大概是天灵的心态影响了众人,天灵提出来时没有人反对,一行人骑马优哉游哉的向东溪而去。 白雪红衣过石桥,走马来看及未消。 初雪的姜山郡城,显得格外美丽,青石桥衬着洁白的积雪,潺潺流水也显得更加清亮,宋大人和八王爷各乘一匹马,天灵因为个子小,拉直了腿都够不着脚蹬,只好跟乔绵芝共乘一匹。 及至东溪,穿行在丛错的榛树林中,看纷纷的雪花从枝上飘落,天灵高兴的发现,这里不仅有美不胜收的雪景,居然还有被冻得行动迟缓的榛鸡! 东溪,果然漂亮呢! “小海椒,快把我放下去,我要去逮鸡!”天灵微微侧头,对着乔绵芝道。 “好的小大人。” 然后只听啪叽一声,天灵整个人扑倒在厚厚的积雪上。 “乔绵芝!”天灵骨碌着爬起来,指着乔绵芝发泄不满,“我是让你把我放下来,不是让你把我扔下来的!” “小大人你再磨蹭一下,鸡就跑了。”乔绵芝指了指往林子里窜的榛鸡道。 “哼,一会儿再跟你算账!”天灵扔下一句狠话,拔腿追了出去。 那榛鸡不知道是被冻的脑子傻掉了还是怎样,都忘了自己会飞,被天灵追的连滚带爬,最后还是被逮住。 天灵在一棵树下,倒提着榛鸡冲着宋大人方向笑的一脸灿烂,“嘿嘿,抓住了!又有好吃的了。” 只是才笑道一半,就被树上簌簌的落雪砸的一脸懵,乔绵芝贱兮兮的从上面探下头来,“嘿嘿,小大人,这个轻功叫踏雪无痕,想不想学?” 天灵抹了抹头上脸上的雪,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接着将手里的榛鸡栓到马背上,做完这些后,天灵弯下腰捧了一捧雪,团成一个雪球后攥在手里,然后悄悄的靠近乔绵芝,乘他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雪球从他的衣服后领处塞了进去。 乔绵芝被被冰的哇哇直叫,跳着脚将雪球抖了出来,回身也团了一个雪球欲往天灵衣服里面塞,被天灵巧妙的躲过,还没来得及高兴,乔绵芝直接将雪球扔了过来,天灵躲了其一没能躲得了其二,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天灵被砸后不甘心,将雪球捡起来又扔了回去,一来二去,两人居然在雪地里打起了雪仗,宋大人撇嘴嫌弃他们幼稚,八王爷有些意动,但他现在是扮做古先生的样子,古先生在外面都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怎么能下凡跟这两个凡人嬉戏?只好按捺住那颗躁动的心,在一旁作壁上观。 这场雪并没有下多久,几天后天气便已放晴,各处的积雪开始融化。 天灵哆哆嗦嗦的将昨天在院里温酒用过的小火炉拿回屋里,心道下雪不冷化雪冷,还真是真是这样,正想着要不就缩在屋里不出门算了,一抬头居然看见宋大人将一个木箱子从屋里拖出来,不禁好奇,“宋大人您那是要做什么啊?” “天放晴了,也该继续上工了。”宋大人将木箱子拖到院子里,“姜山这一带的官道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再往前,便是密山和平京之间的路程,本官琢磨着,趁着现在天气晴好,加快速度。” “密山和平京之间沿途人烟稀少,住户不多,那一段路的民夫大多是别处去的,若民夫们每日都在家里和工地之间往返,来来回回要耽误不少时间。这样下去,官道建成的时间就可能会延长,若是如此,不仅会耽误来年的春耕,而且春季一来,树木也要开始吸水了,那时砍伐和运送更为费力。” “所以本官想着,把上回给你做的那样的两轮的自行车多做些出来,到时候民夫们骑着自行车来回,就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天灵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大人,来来回回耽误时间,所以就让他们加快速度来解决? “您有没有想过从根本上来解决这个问题?”天灵斟酌道,“有道是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 “根本?”宋大人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陛下金口玉言,下旨修建官道,断不会收回成命的。” 天灵被宋大人的脑回路惊到了,这确实够根本的! 第一零六章 试试保暖吗 () “我不是这个意思。”天灵见宋大人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解释道,“我指的是,既然他们往返来回耽误时间,不让他们来回不就好了?行兵打仗安营扎寨,也是可以效仿的嘛。” “你是说让民夫们直接住在工地上?”宋大人眼睛一亮。 天灵笑着点了点头。 “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宋大人沉吟道,“民夫们比不得军士身强力壮,如今天气寒冷,不知道他们受不受的住在野外过夜。” “只要做好防寒,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天灵以前在野外考察,有过冬天在外过夜的经历,睡在四季帐里,完全可以很好的度过寒夜。 见宋却思忖,天灵便将以前野外露营累积的一些经验给宋大人讲了,又跟他提了一下帐篷的样式搭建以及怎样防寒防风。 天灵之前在裁缝铺老板的店里见过一种厚实的油布,用来做篷布完全没有问题。 宋大人听罢赞不绝口,当即决定做一个天灵所说的那个什么帐篷出来试验一下效果,若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防寒保暖,还做个鸟的自行车! 趁着宋大人研究帐篷的做法时,天灵再次来到做手套的裁缝铺子。 光有帐篷不顶用,睡垫和睡袋至关重要! 裁缝铺老板看见天灵,以为他是过来看手套的制作进度的,忙迎过来道,“小公子今日怎么过来了?上次要的手套还没完工,左老板说,先送一批过去应应急,这边已经送了一批出去了,等第二批做好,再将余下的送过去。” “我不是来问手套的。”天灵摆了摆手,将睡袋和睡垫跟裁缝铺老板细细的解释了一遍后方问道,“店家可能做出类似这样的东西来?” “小公子说的这个睡袋和睡垫,做出来倒是不难,不过能不能如小公子说的那般保暖,便不能保证了。”裁缝铺老板道。 “你先做出来看看。”天灵想了想,“用料上面,除了保暖,也多考虑一下价格高低。” 若是造价太高,做出来了也无法投入使用。 募资大会收上来的银钱,计划里一大部分都是作为工钱发给民夫,如今想要缩短工期,计划里是没有这项支出的,要在所剩不多的预算里抽一部分出来做帐篷和睡袋已经很拮据了,若是造价太高,银钱上根本不能担负。 “若是可行,后续要量会很多,店家先做个样品出来看看。”天灵道,“这些东西你先记账上,回头我一并来结算。” “一定遵照小公子吩咐。”裁缝铺老板应道。 天灵从裁缝铺子回来时,就见宋大人正在将手中的架子往上撑,看到天灵,宋大人侧过头道,“刚刚本官试了一下,认为大体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有些小的地方还要再调调。” 天灵走进一看,宋大人手里的架子已经跟他所见过的帐篷结构差的**不离十了! 真不愧是机械达人!在这方面的领悟力和创造力太惊人了。 而更让天灵吃惊的是,第二天一早,裁缝铺老板便将睡袋和睡垫的样品送了过来,不仅送了过来,还是好几个样式,分别用不同的料子做出来,让天灵看看可不可行。 可不可行说了不算,试过了才知道! 当晚宋大人和天灵在空地上将做好的帐篷支起来,将睡垫和睡袋搬了进去,天灵拒绝了乔绵芝进帐篷睡觉的要求,乔绵芝从小练武,体质与常人相差太多,他能受得住不代表民夫们受得住。 为了实验可行性的百分之百准确,天灵让侍卫带来了几个民夫,高矮胖瘦不一,然后让他们在帐篷中进入睡袋,看看是否能在里面入睡。 “若是睡不着或者被冻醒,就赶紧从里面出来。”天灵嘱咐民夫们道。 怕出意外,天灵和宋大人一直帐篷旁边守着。 半夜时候,一个民夫手脚冰凉的从帐篷里面钻出来。 “快,姜汤!”天灵忙让人将他扶到火堆旁,将一直备着的姜汤给他喝下。 同时让随行的大夫上前把脉,确认无事后拿过两贯钱并着一些东西放到民夫手里,“受苦了,这银钱是先前说好的报酬,这些补品带回去好好补补身子。” 说罢吩咐侍卫将其送回家去。 此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民夫从里面出来,天灵都让大夫确认无事后,才将其送回家去。 天亮的时候,帐篷里还有三个人没出来。 宋大人和天灵迫不及待的钻进帐篷里,“你们怎么样?” 无人回答! 天灵悚然一惊,连忙掀开睡袋帽子,拍了拍其中一个民夫的脸,“醒醒!” 民夫还没有反应! 天灵吓得手指都在颤抖,哆哆嗦嗦的将手伸向民夫的鼻子前,有呼吸!还好! 冷静下来的天灵这才仔细看向睡袋里的民夫,面色红润,哪里像被冻着了的状态! “啊!!!!!起床啦!!!!!”天灵担惊受怕一晚上,这一刻终于如释重负! “俺明天不上工!别叫俺!”睡袋里的民夫将手一挥,差点打到蹲在他身边的天灵。 乔绵芝眼疾手快的将天灵拉到一旁,上前对着睡袋轻轻提了一脚,“起来!真当这里是你家炕上了?” 民夫被这一脚踢醒了,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待看清宋大人和天灵的脸后,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上这来试那个什么帐篷和睡袋的,连忙爬起来告罪,“俺睡觉太死了,各位大人恕罪。” “无妨。”宋大人摆摆手,“昨晚可曾感觉到冷?” “不冷不冷,到后面感觉比俺家炕还热乎呢!”民夫道。 天灵将两个睡袋翻了翻,哈哈大笑,“成了!这个料子的价格,不会超过预算!” 宋大人也很惊喜,“快,现在就吩咐下去!马上做!帐篷也马上做!” 然而宋大人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吹过,直接将宋大人的帐篷给掀翻了。 “呃”宋大人面色尴尬,“本官忘记将刮大风考虑进去了,容本官再改改这帐篷的结构,改好了再做,改好了在做!” 第一零七章 遭遇困难 () 通过防寒测试的两个睡袋,天灵和宋大人商议之后,决定将那个布料相对便宜一些的睡袋投入量产。 天灵如今已是这件裁缝铺子的常客,当说明来意后,裁缝铺老板又喜又愁。 喜得是买卖多能赚钱,愁的是买卖太多根本做不过来,先前手套的订单还没做完,这一下子又来这么多的睡袋睡垫,人手根本不够! 他能将手套的买卖做下来,就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很想将这笔大买卖全部拿下来,但裁缝铺老板最后还是决定跟天灵说实话。 “小公子,这笔买卖接不下来,如今郡上各家的媳妇姑娘,各个铺子的绣娘们手上做不完的活儿,这么大的量,且要的这么快,根本做不完。”裁缝铺老板道。 “接不下来?除了人手不够,还有别的原因吗?”天灵问道。 “不瞒小公子,您要的量大,除了缝制的人手,还有这布料供应,也是一个问题。”裁缝铺老板如实道,“睡袋的一部分布料是棉布,上回您要的手套,大部分也是棉织,如今市面上的棉布供应也是一个问题。” “棉布不够?”天灵有些惊讶,“平时的棉布从哪里买的?” “棉纺店。”裁缝铺老板道,“也有从别处运来的成棉,但价格偏贵,所以一般都是去棉纺店定,如今棉布需求大的很,棉纺店也忙不过来啦。” “那棉花呢?”天灵问道。 “棉花倒是足够,不够的是人手。”裁缝铺老板很无奈。 人手不够 天灵思忖,睡袋和睡垫是一定要做的,但目前的问题是,万事俱备只欠人手。 看着愁眉不展的裁缝铺老板,天灵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店家,我与你说一桩事,若是觉得可行,明日我便安排你进京。”天灵对着裁缝铺老板认真道。 “不知小公子要与我说何事?”裁缝铺老板一脸莫名。 “我先问你,你喜欢做生意吗?”天灵问道。 “这没想过。”裁缝铺老板一愣,这间铺子是他爹留给他的,他只会做衣服,没想过喜不喜欢。 “若是有人替你经营铺子,你只负责做各种衣服和东西出来,你可愿意?”天灵问道。 “小公子是让我请个掌柜吗?”裁缝铺老板笑了,“以前请过,后来支付不起工钱,就辞掉了。铺子小,撒不开手,若真能让我不想这些杂事,一门心思的只做衣服,那倒是求之不得。” 天灵绽开笑容,“那老板可愿将这铺子的一半卖与我?之后你只管想做出什么样的衣服来,其余事情由我来处理,你一概不管,经营所得,倒是五五分账,如何?” “啊?小公子要买我的铺子?”裁缝铺老板惊了,“虽然不知道您是做什么的,但您既然能将生意做到官家去,身份一定不凡,为何想着要买我这件小铺子?” “准确说来,不是想买的你的铺子,而是想买你的手艺。”天灵也不兜圈子,“这次这个睡袋和睡垫,无论如何都要给做出来,你接不下来,我也会另找人做。” 裁缝铺老板虽然遗憾,但也赞同的点点头,“理当如此。” “但东西是你做出来的,不能亏待了你,思来想去,便想到这个办法,你仔细想想,愿不愿意?”天灵接着道。 “若小公子只是因为睡袋的生意觉得心有亏欠,大可不必如此。”裁缝铺老板思虑良久方才出声,“睡袋睡垫虽说出自我手,但也是根据小公子说的来做的,算不得全是我的功劳,况且这两样东西,对小公子来说可能无比重要,但放在我店里,都不会有人看一眼。” “不是。”天灵轻轻摇了摇头,“我先前便说了,是看中了你的手艺,而不仅仅是因为睡袋的生意,我接手你的铺子,你给我提供手艺,我们两都能赚的更多。” “京城左老板的铺子,是我跟他合伙开的。”天灵笑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意?” 裁缝铺老板募的瞪大眼睛,京城左老板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居然是跟这位小公子合伙的! 他不是蠢人,自然明白这里面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之前不答应,一来确实是觉得,睡袋的生意他接不下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跟天灵无关,二来心里也存着几分疑虑,虽然知道天灵聪敏非常,但到底年纪小,将铺子交给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现在知道了京城左老板的铺子是跟天灵合伙的之后,这份疑虑彻底被放下。 且天灵明说了买一半的铺子是互惠互利,他以后不用去理那些繁杂琐事,赚的还能比他现在多的多,何乐而不为呢? 裁缝铺老板不再犹豫,当即点头表示愿意。 “那就说好了,明天我就安排你进京。”天灵笑着道。 “进京?”裁缝铺老板满脸不解,“小公子,现在我这边诸事繁多,根本走不开,为何要此时进京?” “你不是缺人手吗?既然郡城这边找不出多的裁缝师傅和绣娘,那就进京去找。”天灵笑着解释道,“我修书一封,你带着去京城找左老板,之后他会安排京城里的裁缝师傅和绣娘与你见面,到时候你觉得可以的就留下,之后的事情左老板会安排妥当。” “我只负责挑人就行了?”裁缝铺老板没想到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这么简单。 “是呀。”天灵粲然一笑,“做生意最讲究一个诚信,说了别的繁杂事你一概不用管,当然要做到啦!这次事出紧急,只能辛苦你跑一趟了。” “承蒙小公子看重,在下一定将此事办妥!”裁缝铺老板双手抱拳,“小公子这边时间紧迫,我这就收拾东西,今晚就出发!” “白天赶路安全一些,不急这一时。”睡袋睡垫虽然要得急,但也不能不顾人身安全。 “小公子不必担心,如今官道已经从姜山修到密山一带,夜里行路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到了密山,再换白日行路即可。”裁缝铺老板笑道,“我给人做衣服,总恨不得马上做好,看他们穿在身上好看,自己心里也舒坦,现在沾着小公子的光做出这睡袋,又是给修建官道的民夫们用,我这心里跟猫挠似的,一刻也等不得了!” “那好,我让侍卫护送你。” 天灵见裁缝铺老板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他,让乔绵芝安排了几个侍卫护送他进京去了。 这一边的睡袋睡垫生产遭遇困难,宋大人那边的帐篷却十分顺利。 帐篷在宋大人再次进行改良加固之后,开始投入生产。 天灵将督办的宋大人拉到一旁,将睡袋制作遇到的困难跟宋大人说了。 宋大人顿时焦急起来,“那怎么办?” 第一零八章 水转大纺车 () “我已经让修书让京城的小左大人帮忙找裁缝师傅和绣娘,缝制的人手解决了,但还有棉料紧缺的问题亟待解决。”天灵看着宋大人,“这个问题需要大人您的帮忙。” “需要我做什么,你快说!”宋大人催促道。 “您跟我来。”天灵拉着宋大人,将他带到一家棉纺店前,指着里面纺棉的人道,“太慢了。” “他纺的很快啊。”宋大人看向天灵指的那个人,手指都飞起残影了,还慢? “不是他纺的慢,而是纺车。”天灵摇摇头,目光期待的看着宋却,“宋大人,您懂我的意思?用您那双巧手,把这纺车给改良一下呗!” “还改良?他手里这台手摇纺车便是我年前改出来的,比起以前的纺锤,速度快了不知几倍!还能怎么改?用脚吗?”宋大人没好气道。 自己刚做出来的新纺车,居然就这么被嫌弃了? “您说的对啊!”天灵在一旁使劲儿点头,“手摇纺车不够快就加上脚啊!您在这车用右手摇的地方改成用脚踏,手不就空闲出来了吗?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多了一只手来纺棉了吗?多一只手出来,纺棉速度自然就加快了啊!” 宋大人一愣,若是给手摇纺车加个脚踏板,手脚并用,这纺织速度自然会加快很多!不仅如此,还能弥补原来一只手纺很难控制细线短线造成布匹扭结粗细不匀的缺陷! 宋大人将目光投向棉纺店里面的纺车,脚踏板可以用轮轴来实现,用一个曲柄装在轮轴上,然后用一个短连杆和脚踏杆链接起来,踏杆的话,就用凸钉衔接,这样就能实现通过柄带动绳轮,用脚踏替代手摇! 短短一会儿的时间里,宋大人已经在脑海中将脚踏纺车的基本构造模拟了一遍。 “轮径的大小要改,锭子数也需要再斟酌一下”宋大人口中念念有词。 天灵看着宋大人这副模样,便知道这脚踏纺车已经十拿九稳了,不再打扰宋大人,让他自己思考。 “我知道了!”宋大人一脸喜色的看着天灵,然后上前一步,抱起天灵就开始转圈圈,“原来是这样!哈哈哈!” “”他怎么就忘了宋大人一高兴就抱东西转圈圈这个怪癖呢! 天灵被宋大人转的头昏眼花,被平静下来的宋大人放下来好久才缓过来,看着转完圈神清气爽的宋大人,天灵即恨又羡。 要不是自己有一转圈就犯晕这毛病,他也不会在小时候学芭蕾舞的时候摔在地上,如果没有摔在地上,他就不会在别的小朋友跳舞的时候自己坐在台下看书,不坐在台下看书他就不会成绩那么好,成绩不那么好就不会考上好大学,不考上好大学他就不会看更多的书,不看更多的书他就不会去读博,不去读博他就不会去做研究做教授做考察,不做考察就不会有现在被宋大人转晕这种事情发生了 原来自己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是因为转圈会犯晕这个原因!天灵想到这,长叹一声,百因必有果啊! 好在如今所遇到的苦难都有了解决办法,接下来只要不出意外,平京至姜山的官道,应该就能在明年春之前完工。 而令人欣喜的是,宋大人做出脚踏纺车后,因为天灵感叹一句不够大,居然突然间领悟了轮径和锭子数之间的的原理,然后做出了有三十二个锭子的大纺车! 不仅如此,宋大人还奇思妙想的将大纺车和水车联系到一起,琢磨了一个晚上,居然让他琢磨出了水转大纺车来! 这一下不仅大大提高了纺织速度,还省下了不少人力! 宋大人做水转大纺车的时候,天灵喜得跟什么似的,围着宋大人又是端茶又是捶肩,最后被宋大人嫌弃碍事儿给赶到一旁,天灵也不生气,乐滋滋的钻到后院,将之前下雪那天逮到的那只榛鸡给炖了送到宋大人面前。 那个谄媚劲儿,看的八王爷乔绵芝只哆嗦。 “本王怎么感觉,你对宋大人十分崇拜?”八王爷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汤,闲闲的问出声。 “当然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宋大人是这方面的大手,这份尊敬当之无愧!”天灵扬着小脑袋,神色敬佩。 “科技?”八王爷从没听过这个词,有些疑惑。 “科学和技术,简称科技。”乔绵芝在一旁解释道,“小大人的独门秘法,当然,现在我也学到了!王爷有没有觉得我最近功夫进步神速?” “这跟你功夫长进有什么关系?”八王爷更迷惑了。 “科学练武,才能成为强者!”乔绵芝说完,转向天灵,朝他神秘兮兮的一眨眼,“小大人,我最近好像找到了学武的科学,功夫进步飞快。” “那恭喜你了。”天灵笑着回道。 “你们在说什么?”八王爷被这两个人弄得有些懵。 乔绵芝:“嘿嘿,说科学。” 天灵:“嘿嘿嘿,说科学。” 八王爷:“” 到最后八王爷也没弄明白他们说的科学是个什么,愤愤的将手里的汤一饮而尽。 咦?这鲜美的味道怎么似成相识?飞龙汤? 八王爷不可思议的看向天灵,“你炖的什么汤?” “野鸡汤啊,怎么了?”天灵一脸无辜,“就那天雪地里抓的,王爷你没看见吗?” 八王爷当时只顾看他们打雪仗去了,哪里注意天灵抓的是什么。 “野鸡毛呢?”八王爷接着问道。 天灵觑着八王爷神色,心中暗道,多半是尝出味道,知道了炖的是榛鸡了。 “刚刚炖鸡没有引火的柴禾,便把鸡毛点了。”天灵不慌不忙道,开玩笑,偷吃贡品能留下证据?要不是你神出鬼没防不住,今天也不至于被抓个现行。 被抓也没事,打死也不承认知道那是贡品,我们炖的是野*******王爷舔了舔嘴唇,看着天灵似笑非笑,“这野鸡汤挺好喝,再来一碗。” “哎,我给您盛!”见八王爷不追究,天灵就坡下驴。 纺车做好没多久,裁缝铺子的老板便从京城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了四百名裁缝师傅和绣娘回来。 看着这么多人,天灵有些吃惊,他当时不是说只要两百人吗?怎么多出两百人了? 天灵看向那些裁缝师傅和绣娘,居然发现了一个熟面孔! 第一百零九章 手里的板鸭突然就不香了 () “李嬷嬷?”天灵神色吃惊的看着混在绣娘堆里慈祥妇人,正是当初他拜托收容伍全的李嬷嬷! 织造司的李嬷嬷怎么跟着裁缝铺老板来了姜山? 李嬷嬷对着天灵轻轻一笑,微微摇头。 天灵心领神会,不再做声,等将所有人安排妥当,众人散去之后,天灵将李嬷嬷拉到一旁。 “您怎么过来这里了?”天灵问道。 “这得托小公公的福,让我这辈子还能从深宫中走出来一趟。”李嬷嬷笑着道,“你和宋大人在姜山做帐篷和睡袋的事情,陛下知道了。” “啊?您是过来帮忙的?”天灵更惊讶了,不可能! “对呀。”李嬷嬷点点头,“织造司奉陛下之命,特调两百人前来相助,帮助宋大人和小公公渡过难关。” 这这怎么可能?难道皇帝良心发现了? 李嬷嬷见天灵惊得合不拢嘴,笑着道,“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不信这是真的?”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块腰牌,“这下信了?” “嬷嬷说笑了,天灵哪能不信您呢!”天灵笑着将李嬷嬷引到屋内,命人上茶,殷勤的嘘寒问暖了一番,并再三叮嘱,若在姜山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对自己说。 将李嬷嬷哄得眉开眼笑,一杯茶喝完,天灵也知道了皇帝派织造司李嬷嬷他们过来的目的。 竟然是想将帐篷和睡袋用到军备上去! 目前大魏的将士们用的营帐和军备都不算轻便,征战之时,十分影响行军速度,在听说天灵和宋大人在姜山弄出来一种可以在冬天的野外过夜的东西时,皇帝便起了心思。 左文在京城里广招裁缝师傅和绣娘的事情瞒不过皇帝,于是暗中将织造司的人混在其中,跟着裁缝铺老板一起来到姜山。 李嬷嬷她们的任务,便是以绣娘的名义前来将睡袋的面料和版样学回去! 打着帮忙的名义来偷师学艺,不仅不给钱,还要倒给她们工钱,狗皇帝真奸! 天灵吃了哑巴亏又不能说什么,气呼呼的跑到宋大人面前诉苦,结果宋大人头都没抬一下,“你也别气了,拢共也没多少银子的事儿。” “没多少您来出?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天灵双手叉腰,“您将京姜官道的财权交给我管着,我这腰疼得都快没了,您居然说拢共也没多少银子!这话您亏不亏心呐!” 宋大人哈哈大笑,“这不之前听你说银钱够了嘛,想来这多出来的两百人的工钱,也是可以承受的。” “不是这个,我就是觉得陛下太精明了。”天灵在一旁的罗汉椅上坐下,“若是陛下直接跟我买” “你做梦。”宋大人将天灵打断,“想赚钱想疯了?连陛下的银子都敢算计。” “才不是呢!”天灵不服气,“只是做生意而已。” 宋大人叹了口气,将手中画图纸的笔停下,语重心长道,“天灵啊,生意是普通老百姓们做的,你我,都不在此列。” “如今北梁虎视眈眈,边关随时都可能发生战事,军备大事,陛下性急一些,没有顾虑那么多,也是情有可原,你是个聪明孩子,定能明白事急从权的道理,你切莫心生不满。” “本官知道你不过是说说气话罢了,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但如本官这般知你的人又有几个?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到时背后给你下绊子怎么办?” “你此番出宫,算的上是少年得志,眼红的人不少,这些道理本官相信你都懂,所以更要谨言慎行,你年纪小,经历的事少,万不可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明白吗?” 天灵看着神色认真的宋大人,没有说话,从罗汉椅上滑下来,对着宋大人深深一礼,“多谢宋大人提点。” 微末小事见真心,虽然在天灵看来,宋大人说的这些绝无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但就这份心意,就值得这一礼! 宋大人看着眼前神色恭敬一脸受教的天灵,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聪明良善还能听得进劝,怎么就是宫中的太监呢?哪怕是个乞儿也比现在好啊! 因为有了织造司的帮忙,又有宋大人的水转大纺车的加持,睡袋睡垫和帐篷的生产居然比计划时间还要提前完成! 有了帐篷和睡袋,民夫们不用来回往返于家里和工地,节省了不少时间,官道修建的进程开始加快。 宋大人与民夫们同吃同睡,也住在工地上去了,天灵则每日里负责给他们运送粮草。 一且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唯一例外的就是李嬷嬷等人,在睡袋做完睡袋之后,却并未离开姜山,而是直接留了下来。 更让天灵觉得有意思的是,有一次天灵运送粮草提前回去了,居然看见李嬷嬷毕恭毕敬的站在古先生模样装扮的八王爷面前。 这就值得思索了,若是李嬷嬷这样站在八王爷面前,天灵也不觉得有异,但古先生模样的八王爷,那就古怪了。 深宫老嬷与江湖先生,八竿子打八辈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站到了一起,那就只能说明李嬷嬷知道古先生就是八王爷! 鲜少出宫的李嬷嬷怎会知道这样的密辛?唯一的途径就是上命! 呵!果然! 天灵从古先生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怀疑他是皇帝的人,后来知道了古先生就是八王爷后,越发坚信这个猜想。 他就说皇帝的消息怎么那么快,他们这边睡袋和帐篷才刚刚做出来,皇帝就派人过来了。 恐怕在他们试验帐篷和睡袋的时候,消息就已经进宫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直接坐实了天灵的猜测。 李嬷嬷他们直接听命于八王爷,将水转大纺车搬到了郡城外,两百多名织造司的人守着水转大纺车没日没夜的纺布。 而所有纺出来的东西,就地做成睡袋装箱,码在仓库里由兵卫守着。 八王爷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避着天灵,然而天灵心里跟明镜似的,见他如此,笑而不语。 每每这个时候,八王爷心里面便特别不是滋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就是怎么捋也捋不清楚,憋得十分难受。 直到后来,见天灵似乎特别喜欢他腰上的那颗大东珠,便找了个理由赏给天灵后,这这种感觉才稍微好一点。 而天灵则拿了大东珠在宋大人面前去显摆,得了宋大人一记白眼。 天灵将大东珠放进盒子里,将一旁试图去抓珠子的王西平拍开,“别挠,这可不是普通的珠子。” 王西平疑惑的看向天灵,“那是什么?” “这是八王爷掉的良心。”天灵一笑,盖上盒子,“像皇帝出卖我时掉的。” “这样啊,那主人交给我保管。”王西平舔了舔爪子。 “机器人还喜欢珠宝?” “您不是说这是八王爷掉的良心吗?一般情况下,人良心的材质是肉,若不低温保存,会腐烂的。”王西平一本正经道。 “我现在相信你确实是陪伴机器人了。”天灵道。 “怎么看出来的?”王西平问道。 “会将冷笑话。”天灵语气平静。 “那主人怎么不笑?” “太冷了,嘴被冻住了,唇部肌肉无法拉伸,笑不出来。”天灵面无表情。 “主人,我马上外放热量来帮您!”王西平难得的大方一回,“脸部僵硬有面瘫症的嫌疑,我这就为您检测治疗!” “你什么时候重启了医疗功能?”天灵转头,看向王西平,“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天气,你充能很难的?我是不是说过,不允许你随意摄取别人的热量,以免给这个世界造成危害?” “呃”王西平突然噤声,他好像说漏嘴了。 “如实交代!”天灵目光严厉的看向王西平。 “主人我错了!”王西平两只爪子并拢放在天灵面前,“之前下雪,本来第二天就会化的,我积雪延迟了几天化掉” “这次就算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这样了!”天灵想了想,“一直忘了问,你的充能程序是怎么设定的?” “在不危害社会环境的情况下,自动充能。”王西平道。 “不危害社会环境?这项标准是如何界定的?”天灵继续问道。 “一,不冻死人;二,不冻死动物;三,不冻死植物。”王西平如数家珍,“主人您放心,这次让积雪延迟化掉没有冻死人。” “这个标准还真是简单粗暴不危害社会环境呢!”天灵扯了扯嘴角,啪的一下拍在王西平头上,“我不知道你那个世界是怎样的,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在我的世界和这个世界里,不冻死人不冻死动物不冻死植物不能作为危害社会环境的衡定标准,严寒带来的影响大到无法预知,所以我才一再要求你不能随意摄取热能。” “好的,主人。”王西平乖巧的应声,“下次一定不会了。” 天灵摸了摸王西平的头,“乖。” “主人,我还是觉得您需要做一个健康检查。”王西平再次道。 “再重申一次,我不面瘫。” “这是陪伴机器人的义务。”王西平眼睛里绿光一闪,“您拒绝也没有用,默认授权项中,我有权利按期对您进行身体检查。” 王西平说罢,猫眼中放出两道绿光投到天灵身上,来回扫了好几次之后,天灵眼前出现一道画面,画面上一个类似ct照片的东西映入天灵眼帘。 “这是我?”天灵指着画面问道。 “是的主人,这是您的rt检查照。”王西平回道。 “rt照?跟ct类似的东西?” “主人说的ct,我并未听说过,但我可以给主人解释一下rt的意思,我的世界里,医疗水平已经发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所有的疾病都能通过人体健康检查机扫描检测出来,扫描结果就是人体检查照,也就是您现在看到的这张图,简称rt检查照或者rt。” “都是机器检测,那医院的医生干嘛?”解决了rt问题,天灵又有了新的问题。 “医生负责看管机器和维护,以及机器无法操作的手术。”王西平回道。 “厉害了。”天灵看着这张极似ct的rt,“那你检查出我有什么毛病没?” “从rt显示结果来看,主人的身体应该是进行过adt。”王西平顿了一下,“目前的检测结果显示,您在之后将无法进行生育,除此以外,因为受到adt的影响,您的男性性征以及生理也受到了相应的影响” “废话,我都成了小公公了,不知道这些?还有我那是adt吗?adt是雄激素剥夺疗法,我这是被阉割!不是手术阉割!”天灵瞪了一眼王西平,“这就是你找的最契合的身体。” “那什么,有一个好消息您要不要听?”王西平自知理亏,试图在天灵面前刷一波好感。 “说来听听。”天灵道。 “那就是您这辈子都不会有感染前列腺炎和患上前列腺癌的可能,开不开心!”王西平摇着尾巴求夸奖,被天灵直接丢出了门外。 “在没想到怎么道歉之前,你就在外面呆着!” 真是气煞本公公也!这哪是什么智能陪伴机器人啊,应该是只沙雕才对! 接下来的日子,天灵除了每天给工地送粮草外,就是缩在屋里围着从山上挖来的也野柚子苗转。 在冬天改良一株野柚子苗,等过几年,就有甜甜的柚子吃啦,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期待的事情呢? 除此而外,天灵还让乔绵芝去买了很多鸭回来宰了,肉熏成了板鸭,将鸭毛让人洗的干干净净后,用开水来来回回烫了好几遍消了毒,拿到裁缝铺子去,让裁缝铺老板给做了三件羽绒服。 自己一件,宋大人一件,乔绵芝一件,至于八王爷?没有! 虽然知道他是奉命行事,但好歹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卖队友还卖的这么干脆彻底,可见是坑队友,坑队友还想要羽绒服?没门儿! “小大人,官道要提前完工了。”乔绵芝对着正在啃板鸭的天灵道。“八王爷那边已经开始装车,准备将其作为京姜官道开通的第一批商货运输。” “什么?”天灵一愣,提前完工?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得回宫去了? 手里的板鸭突然就不香了。 第一一零章 回京 () 经过整整一季的努力,赶在过年前,平京至姜山的官道,终于通了! 通路那天,锣鼓鞭炮齐鸣,为了对那些给予过官道修建帮助的人表示感谢,天灵和宋大人商量后,在姜山府衙做了一个表彰仪式。 从募资过的商人到修建官道的民夫,运送粮草的兵卫甚至赶做睡袋的裁缝绣娘里,只要是对修建官道有过积极贡献的人,从中选出几个代表,在表彰仪式上颁发了奖章。 不仅如此,表彰仪式上还将之前答应募资商人们的通商文牒当场发到商人们的手中,哪怕就是状告了宋大人的梁养德,人在大牢里关着,文牒也是当众发放了的,只不过是由其家人代领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天灵给出的理由是,一切以签订的文书为准,用了人家的银钱,答应给的东西,就一定得给。 梁养德品德败坏出尔反尔,可以在其他地方进行惩罚,朝廷的信用,不容有失。 宋大人对这些概不关心,人偶似的按着安排将奖章递到领奖人的手里,然后迫不及待的跑下台去,指着绑着红绸的自行车对天灵道,“上次打算做给民夫的,好多辆呢,后来用不上了,想着带回京去扔给左文,还特意给你也做了个等身量的小的,你跟本官一起,骑着这个回平京。” 天灵看着一脸期待的宋大人,将一双棉手套塞进他的手里,“您自己骑,我就不参与了!” “车都给你做好了,你不骑回去吗”宋大人试图以此说服天灵就范。 天灵果断上前,将那辆小自行车扛到马车上,转头对着宋大人露出标准的八颗牙,“这样也可以带回去的。” 大冷天骑自行车,他是疯了才答应! 宋大人见说不动天灵,只好悻悻的搬着自己的自行车往马车里走,却被负责押运睡袋的八王爷瞧见了。 八王爷很是好奇,随口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东西,宋大人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跟八王爷介绍,乔绵芝在一旁瞧见,也凑了上去。 于是最后,宋大人、八王爷、乔绵芝一人一辆自行车,在寒风中狂奔,天灵的马车紧随其后,天灵的后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奖章获得者,这些人的后面,便是押送的睡袋以及李嬷嬷等人,兵卫则分成两拨,一波打头一波断后,从姜山浩浩荡荡的前往平京。 裁缝铺老板骑在马上,看着前面天灵的车驾,神色遗憾又庆幸,直到表彰仪式上,他才得知,那样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居然是个小公公! 与此同时,心中又无比庆幸,若不是当初自己那一念之间的善心,怎么会有此等的荣耀和前程? 此番进京,也是小公子授意,说让他去京城里开开眼,看看平京城里的衣裳铺子里,是怎么做衣服的,小公子还说,不管做什么,都不能闭门造车,不然做出来的东西,就会被限在很窄的地方里,只有多看多学,才能走的更远,裁缝铺老板深以为然。 想到前几日去苏绣娘家提亲,苏绣娘那娇羞的模样,裁缝铺老板心里更美了! 只是很遗憾,小公子不,应该是小公公才对,恐怕喝不了自己的喜酒了。 “这么快就到了?”皇帝从奏折后面露出脸来。 “回陛下,正是,不过”海公公斟酌了一下,“只是他们的车驾十分别开生面。” “哦?说来听听。”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来了兴致。 “八王爷宋大人还有勇德侯府的二公子,均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骑着叫什么自行车回来的。”海公公回禀道,“这车两个轮子,也不用马拉,人坐在其上就能驱使着走。” “听着倒是新奇。”皇帝点头道。 “老奴已经让人取了一辆,正在路上。”海公公道,“若陛下感兴趣,一会儿老奴让人送到天乾殿来?” “不用了。”皇帝挥了挥手,“人什么时候进宫?” “回陛下,八王爷按您的吩咐,要将那些物资送到北边去,此刻人已经出发了。”海公公接着道,“宋大人述职的时间安排在明天的,李嬷嬷等人已经回了织造司待命。” “天灵呢?还没回宫?”皇帝出声问道。 “回陛下,天灵正在盛云楼宴请宴请修建官道时出资的商人们。”海公公不敢隐瞒,如实说道。 “宴请商人?”皇帝眼睛一眯,“宋却呢?” “宋大人一达京城,将一应事务交代完毕后,便回自家府邸去了,并不在此列。”海公公道。 “也就是说,天灵一个人跑到盛云楼去请客了?”皇帝有些震惊,“以什么名义?” “说是说是私人请客。”海公公声音越来越低。 “私人请客?”皇帝嘴角一扬,“那朕也以私人身份去赴一下这个宴,备轿!” 皇帝微服出宫来到盛云楼,站在天灵宴请的包厢外,脸上一言难尽。 海公公在他身后弓着身,紧紧的抿着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笑出来。 “去开门!”皇帝绷着脸侧身,示意海公公上前开门。 “是,陛下。” “嗯?” “是,魏爷!”海公公连忙改口,然后推开门。 天灵刚说完都是陛下高瞻远瞩,听见有开门的声音,转头看去,居然看见皇帝和海公公站在门口! 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陛陛陛” “别哔了,听说你在此地宴客,爷顺路过来看看。”皇帝见众人齐刷刷的看着他不说话,丝毫没有诚意的客套道,“打扰到你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天灵忙将自己的凳子让出来,又吩咐小二添了一副新的碗筷,然后恭敬的侍立在一旁,内心无比煎熬。 抵达京城之后,天灵原本想趁着这最后一点空档请宋大人和乔绵芝来盛云楼吃顿好的,结果宋大人在美食与美人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后者,直接奔回家去了,狗粮撒了一地不说,临走时还留给了天灵一个你永远不会明白我这么选择的缘由的眼神,将嘲讽值也拉满了。 乔绵芝也因为要回去复命,不能赴约,准备好的银钱结果花不出去,天灵很难受,一个人来到盛云楼,结果撞见先前募资大会的商人们,当即决定,请客! 结果刚要开始吃,皇帝就出现了! 商人们不清楚什么状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做声,天灵低头当闷葫芦,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出奇。 第一一一章 考校 () “朕真香!”皇帝本想张口说两句,结果第一个字差点露馅儿。 商人们没有应声,只眼神奇异的看着这个看上去贵气逼人,却颇像个傻子的男人。 天灵的头低的更低了。 屋内的气氛更尴尬了! 海公公捏了一把汗。 皇帝扫了一眼屋内的商人,最后目光落在天灵身上,“你们继续,天灵出来。” 最后天灵被皇帝带到盛云楼的另外一间包厢。 “出宫一趟,性子玩野了?”皇帝斜睨了天灵一眼,“挺有钱的啊,在盛云楼请客。” “小的不敢。”天灵被抓了个现行,不敢多话。 “行了,过来伺候朕用膳。”皇帝指了指桌上的碗筷,“你先试个毒。” 海公公默默的将从菜里取出来的银针收进袖子里,没有吱声。 “海公公刚刚不是试过”天灵开口,被皇帝打断。 “你再试一次!” “哦。”天灵拿起碗筷,将桌上的菜每样夹了些在碗里,然后站在一旁就往嘴里扒。 “坐下吃。”皇帝又出声道。 “哦。”天灵依言坐下,闷头吃菜,将最后一口菜咽下去,天灵抬头对着皇帝行礼,“回禀陛下,这些菜嗝好吃,不是,这些菜无毒!” 皇帝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挑几样你觉得好吃的呈上来。” “遵命!”天灵见皇帝没有生气,乐呵呵的上前伺候皇帝用膳。 “这个菜叫什么?”皇帝皇帝面前的盘子问道。 “陛下,此菜名曰芙蓉肉。”天灵回道,“取精肉一斤,切片,清酱拖过,风干一个时辰,用大虾肉四十个,猪油二两,切成骰子大小,一只虾一块肉,敲扁,然后用滚水煮熟撩起,再用熬滚的菜油灌熟,之后去秋油半酒杯,酒一杯,鸡汤一茶杯,熬开后浇在肉片上,加蒸粉、葱、椒糁上起锅。” 君子远庖厨,皇帝连米怎么熟的都不知道,此刻听天灵将芙蓉肉的做法,就跟听天书一般,云里雾里的,这种体验并不好。 “朕只是问你它叫什么名儿,没问你怎么做出来的!”皇帝横了天灵一眼,将筷子放下,然后吩咐海公公道,“记下来,回头告诉御膳房,将这个芙蓉肉加在单子上面。” “还有,今日的花用,就算在你账上。”皇帝转头对天灵道。 “陛下,小的没什么银钱” “没有?那真是可惜了。”皇帝走到天灵面前,一脸惋惜道,“本来朕还想着,若是你有点本钱,朕便放手让你去做点大生意,既然没有,那就算了。” 什么意思?放手让自己去做点大生意?不回宫了?天灵惊愕的看向皇帝,随即大喜,“陛下!有有有!有钱有钱!我超有钱的!” “庄重点!”皇帝将衣袖从天灵手里扯出来,一脸嫌弃。 “嘿嘿,是,陛下。”天灵松了手,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左右,“许久未见,陛下圣颜愈发光彩照人了。” “朕知道你在姜山赚了不少钱,也恼恨我直接将睡袋的法子学了去。” “没有!绝对没有!”天灵将一只手举起来,“皇天后土日月可鉴!” “你不用表忠心,你做的事朕都知道。”皇帝看向天灵,“之前将你放出宫来督造京姜官道,原本只是想你帮着宋却打理一些琐事,没想到你是个能成事的,不仅出了大力,还替朕寻到了一座宝山。” “都是分内之事。”天灵低眉垂目。 “八王爷押送物资北上,跟朕提了个要求,让朕将你赐给他。”皇帝轻笑一声,“你可愿意?” “回陛下,小的不愿!”天灵回答的干脆果决,开玩笑,都说了要他替皇帝办事儿了,自己是猪才会回答愿意。 “朕也是这么想的。”皇帝更开心了,“原本朕想着,京姜官道完成了,让你继续在藏呆着。但朕刚刚见你似乎不愿回宫,念在你此次立了大功的份上,朕给你一个选择。” 皇帝说到这,看向天灵,“你可以选择回到藏当差,也可以选择跟朕打个赌。” “怎么赌?”天灵抬起头。 皇帝笑了,“你不是想跟朕做生意吗?要是你能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赚够二十万两银子,朕便许你个身份,让你在外替朕做生意,当然,朕也不亏待你,你经营所得,朕只抽七成。” “陛下给多少本钱?”天灵问道。 “一个铜板也不给。”皇帝摇了摇头,“要知道朕如今国库空虚,哪来的本钱?” “那我选择回藏当差。”天灵笑嘻嘻的道。 “你!”皇帝一噎,万万没想到天灵居然说出这个话来。 “钱生钱容易,人生钱太难。”天灵晃着小脑袋,“没有本钱,白手起家,经营所得的三成够不够维护商铺都难说,太难了真是太难了,还是在藏当差舒服!” “哼,你是怕一个月内赚不到二十万两银子。”皇帝冷哼一声,心中却对天灵多了几分赞赏,要是天灵立马答应,他倒不放心把天灵放在外面了。 “陛下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些。”天灵脑袋一扬,“二十万银两而已,五十万银两我也能立马拿出来。” 皇帝背过身,将手放在心口处轻轻揉了揉,不知怎么的,感觉这话扎的他这处有些疼,“赚二十万银两,不是让你拿二十万银两出来。” “那也简单啊,本钱大,随便做点什么,都不是难事儿。”天灵一脸轻松。 “若只给你一万银两的本钱呢?”皇帝接着问道。 看来皇帝是想考校自己啊! “也不难啊,我可以向其他人筹本钱嘛。”天灵用手指了指门外,“若我开口,刚刚那些人,应该都挺愿意的。” “要是没人愿意给你筹钱呢?你怎么办?” “那也没关系啊,好生意不怕没人做,多拉几个人一起就好了啊。”天灵掰着手指头算账,“可以用这一万两开个头,让别人相信我手里的生意稳赚不赔,拉人入伙,虽然这样比自己一个人包揽会赚的少点,但总比做不起来好,等生意做大了,手里有些本钱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皇帝脸上露出笑容,果然没让他失望! “说,要朕答应你什么?” 第一一二章 好的爹爹 () “嘿嘿,首先,经营所得七三分想跟陛下商量一下。”天灵笑眯眯的给皇帝搬来一个凳子,“您坐,我给您细说。” 伺候皇帝坐下后,天灵再次开口,“经营所得不是利润,我并不能保证每一件货品的利润都在百分之七十以上,陛下若直接从经营所得中提走七成,生意根本做不走,长远考虑,最好是按利润的四六分,您四我六,原因呢很简单,生意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所以需要预留一点银钱应急,您的四分是不打折扣的送到您手上,而我那六分里面,有五分会作为保障的银钱放在商行,若是您嫌少,五五分也是可以的。” “还有吗?”皇帝点了点头。 “嘿嘿,还有就是生意管理和人手上的问题。”天灵觑着皇帝的神色,“陛下既然信任我,那生意上的决定和这方面的人手调度,陛下需要全权交给我,当然,所有的交易和账本,都会交给陛下过目。” “还有吗?”皇帝接着点了点头。 “嘿嘿,若是可以,还想向陛下要个人。”天灵腼腆一笑,“小茗子,就负责照顾平西王的那个小公公。” “还有吗?”皇帝再次点头。 “嘿嘿,没有了没有了。”天灵露出八颗大白牙,“就这些就可以了。” “你说了你的要求,现在改换朕了。”皇帝站起身来,“你所有的条件朕都可以应允,朕只有一样要求,那就是银钱,朕能满足你的要求,你能满足朕的要求吗?” 天灵灿然一笑,“那得有个具体数目才行。” “小滑头,一点亏都不吃。”皇帝笑骂。 “定不负陛下所托。” “朕拭目以待呢。” 皇帝给天灵安排了一个新身份,宣平侯江随园庶子,另外还密赐了一块牙牌。 至于天灵要的小茗子,海公公传的皇帝口谕,连人带狗都让天灵带走,皇帝的说法是平西王如今已经知道了狗事,在住宫之中甚不妥当,但为它单独立府未免夸张了些,干脆就交由宣平侯家的公子照料,侯府庶子照看亲王,也不算辱没了身份。 就这样,天灵带着一人一狗一牙牌,从宫中住进了宣平侯府。 宣平侯江随园,共有三子一女,嫡长子江波雄,嫡次子江波宁,庶三子江波霸,嫡四子江波天。 雄霸天,从儿女的名字中大概可以看得出,江随园应该是习武出身的,但事实上,从江随园往上数,他们家没有一个人习武! 到了江随园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出了错,江随园爱武成痴,还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跟他一样,因此取得名字一个比一个霸气! 然而事实证明,取什么名叫什么对寄寓的厚望根本没有加持,江波雄清清瘦瘦的,习武习得一塌糊涂,反而在学文上十分有天赋,十六岁便以一篇《平京赋》名满京城,江波天稍微好一点,长了个正常体格,但在习武上也是资质平平,唯一一个随了几分江随园的,却是个女孩儿,而她的名字,叫江波宁 至于江波霸,一个月前从内院假山上失足落水,被救起来后躺了十几日,终究没有挺过来,已与不久前身亡,而天灵的新身份,便是对,没错,天灵顶替的便是庶次子江波霸!一个以前存在过但现在已经不存在的人。 天灵到达宣平侯府的第一天,便是找江随园改名。 一来是觉得江波霸这孩子可怜,不想以后自己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儿后,他替自己背负骂名,二来这霸气又羞耻的名儿,他确实有些接受无能。 估计江随园也不想天灵用这个名字,自己孩子的名号被一个太监顶替,哪怕只是庶子,他也觉得有些膈应,所以天灵提出此事的时候,他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心里面对天灵的知情识趣,生出几分喜欢来。 “要不,就叫江波涌?波涛汹涌的涌,如何?虽比不得雄霸天此等威武,但也不失气势!”江随园抹了一把自己的络腮胡,为自己的敏捷的才思感到十分满意。 “还是不要了。”天灵满头黑线,“我就叫江” “江波汹!虽然听上去是凶了一点,不过你身体根本上弱了些,叫这个正好补补!”江随园大嗓门直接将天灵盖过。 “侯爷,咱再换一个,我想了想,就叫江” “江波威!威震天下的威!”江随园再次抢在天灵面前开口。 “”此刻面对江随园的大嗓门,天灵终于明白输出靠吼的奥义了。 “不满意?那叫江波震?也不行?那叫江波拔,拔地倚天,不行不行,这个跟霸字太像,得换一个。”江随园有些苦恼,他爱习武,对文辞一事不甚上心,这会儿书到用时方很少,十分为难。 “有了!”江随园灵光一闪,“江波摧!!摧枯拉朽的摧!就叫他了!” “侯爷,我叫江清流!!!!”天灵终于有机会能开口了,“清流,我叫清流,清泉石上流的清流!!!” “江波催多霸气!”江随园有些不满,“整这么个文绉绉的名,一看就不是我江随园的种。” 天灵笑着看着江随园,没有说话。 江随园被看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正因为不是他的种,所以才叫这样一个名字。 “随你。”江随园看向天灵,“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宣平侯府的公子,我不会对你的行为横加干涉,但你要记住,你首先是宣平侯府的公子,其次才是别的身份,该守的规矩得守,该做的事的做。” “多谢爹爹教诲,清流记住了。”天灵朝着江随园恭恭敬敬的一礼。 这一声爹爹叫的仰慕又亲昵,江随园猝不及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了,既然如今你病好了,也早到了开蒙入学的年纪,明日起,便跟着你大哥前往山岳书院读。”江随园吩咐道。 “好的爹爹。”天灵乖巧应是。 “还有,以后别叫我爹爹,你以前也不曾这样叫过。”江随园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儿子,十分不习惯。 “那以前我叫您什么?”天灵出声问道。 第一一三章 挨了顿打 () “你以前叫我”江随园突然卡住了,江波霸叫自己什么呢?好像并不记得了,因为是庶子,他并不曾投去过多少关注的目光,上次落水,他也只去看过一次,只是落水而已,能有什么大事?再想起来去瞧瞧时,孩子已经没了,那孩子长什么样来着?好像也不怎么记得了 “叫我父亲大人的,以后别乱爬假山了。”江随园说罢,转身离去。 天灵看着江随园的背影,这厮是愧疚难当所以遁走了? 江波霸,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如果有下辈子,生到种花家去。 如今天灵机缘巧合改回了自己原本的名字,有一假猫一真狗,还有一个侯爷爹,如果忽略皇帝那边压在身上的赚钱指标,这日子不得不说,很巅峰! “天灵,你怎的这般厉害!”小茗子怀里抱着平西王,肩上蹲着王西平,目光奕奕的看着天灵。 “嘘,以后要叫清流。”天灵笑着道,“你以后也不是小茗子了,是宣平侯府三公子江清流的伴读。” “真的吗?”小茗子眼睛一亮,“那是不是每天都能吃肉肉了?” “当然可以,只要你把我哄开心了,别说是肉肉了,你就是要吃兔兔,我也给你逮回来。”天灵笑眯眯道。 “那要怎样你才会开心啊?”小茗子接着问道。 “赚很多银子就会开心。”天灵回道。 “可是我不不知道怎么赚银子哎。”小茗子犯了难,“以前在宫里,每个月会有月钱银子,但在到了这里,不知道会不会给我发月钱银子,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不知道哪里还能得来银子了。” “哎,不对啊,我如果有了银子,就可以自己去买啊,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哄你开心,然后再等着你给我买肉肉呢?”小茗子一脸疑惑的看着天灵。 天灵哈哈大笑,“你今晚有肉吃了。” 当晚,天灵跟后厨要了三斤牛肉,跟小茗子两人蹲在小火炉边吃的眉开眼笑。 “好吃吗?”天灵看着狼吞虎咽的小茗子,“慢点慢点,你这是多久没吃过肉了?” “半个月没吃肉啦,自从你出宫后,我便遵照你的叮嘱,每日里只将平西王照料好便回住处。”小茗子呲溜一声,将一根粉条吸入嘴中,“你没在,我不敢开小灶,每日里按份例领着吃食,天灵,我好想你啊!” “改口改口,得先习惯过来,”天灵将一块牛肉放进小茗子碗里,“在小院里不打紧,出去了叫错了,可有麻烦的。” “我知道了。”小茗子点了点头,“海公公也警告过我。” “他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以后你就是我主子,让我什么都听你的,要是被他发现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他不会放过我的。”小茗子如实说道。 “有没有被吓到?”天灵将几块牛肉丢进锅里面,“你分给我的那些馒头片,我没用上,放回你包里了。海公公对你说的话,你不要怕,你愿意分我馒头片,我也愿意护着你。” “没有。”小茗子摇了摇头,“海公公说的都对,我不怕,但是在我心里你除了主子外,还有别的身份。” “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就行,你不必把我当主子。”天灵说完,有些好奇的问道,“别的身份是什么?” 天灵见小茗子许久没吃肉,捞起一块牛肉欲放进小茗子的碗里。 “弟弟,你是弟弟。”小茗子神色认真的道。 “”好好地,做什么骂人呢? 筷子一转,牛肉从小茗子的碗上方飘过,落入了天灵嘴里。 吃饱喝足睡觉觉,天灵一夜好眠。 第二天跟着江波雄到山岳书院报到,江波雄应该是得了江随园的嘱咐,带天灵去书院的这一路上,对这个假三弟没有显露出一丝好奇来,除了必要的对话,江波雄一句也不肯多说。 而天灵在山岳书院的蒙学堂混完一天的时间后,再跟江波雄一道回到宣平侯府。 除此之外,没有做任何其他的事情,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而此刻天乾殿内,海公公看着送进来的消息,不知道要怎么回禀。 “怎么不吱声?”皇帝久久没有听到海公公回禀,抬起头就看见海公公一副不知怎么开口的表情,“做了什么事?居然让你露出这副表情。” “会陛下,天灵他到现在,什么动作也无。”海公公低头禀道。 “什么也没做?” “是,什么也没做,每日里在书院上课就打盹儿,回到宣平侯府,除了请安就是吃饭睡觉,别的别的就没了。” “甚好。”皇帝笑了笑,“如此朕便放心了,让人不用盯着了,撤回来。” “啊?全撤回来?”海公公有些不确定,请示道。 “全都撤掉。”皇帝点头,“左相那边,最近盯紧点,袁泓把那两人的嘴撬开了。” “是,陛下。” “还有,拟旨,擢尉曹掾史程陶即日起赴姜山,暂代姜山郡郡守一职。” “是,陛下。”海公公领命。 皇帝看着眼前的密折,眼神晦暗。 “三公子,醒醒醒醒!”小茗子焦急的戳了戳天灵,“先生过来了,你快醒醒啊!” “唔”天灵睡眼惺忪的抬起头,“先生过来干嘛。” “你说呢?手伸出来!”蒙学的先生拿着大戒尺,敲了敲天灵的书桌,将睡眼惺忪的天灵彻底敲醒了。 “袄”要打掌心啊,天灵乖乖的将手伸出去。 “反过来!”手心向下怎么打手板!真是气死先生了! “好的,先生!”天灵姿势不变,原地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半圈,背对着蒙学先生,“先生,我反过来啦~~” “是手反过来!”蒙学先生耐着性子。 天灵将手从肩膀上往后放了放,然后迅速垂下来,大声道,“先生,我试了下,手反不过来” 蒙学堂内哄堂大笑。 蒙学先生被天灵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照着天灵的臀就是一戒尺,天灵嗷的一嗓子跳了起来,“先生,疼!!!” 挨了打的天灵站着上完了后面的课,下学的时候,江波雄看着站在书院门口等他的天灵,第一次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被先生打了?” “你怎么知道?”天灵瞪大眼睛,蒙学堂单独一处,跟江波雄所在的学堂相距甚远,怎么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江波雄噗呲一笑,“应该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了。” “哈?”天灵更加惊讶了,“为什么?” “因为,第一次有学生被打嗯那个地方。” 天灵万万没想到,他因为挨了一戒尺,成了整个山岳书院的名人 第一一四章 父亲大人,帮我在书院里请个假 () 有了这个开头,江波雄和天灵之间多了几分熟稔。 看着马车里因为被打了痛的不能落座的天灵,嘴角绷不住的上扬。 “大哥你干嘛取笑我!”天灵在认亲一事上毫不含糊。 “你以后莫要这般顽皮,蒙学堂的先生向来和蔼,若非你将他惹恼了,他又怎会责打于你?”江波雄收住笑容,“到底是你的不对。” “知道啦!”天灵乖巧的应道,紧接着蹲着挪到江波雄身旁,“大哥,你喜欢吃什么啊?” 江波雄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想请你吃饭,这样你就不会将书院里的事告诉父亲大人了。”天灵眨了眨眼,“我想贿赂你。” “哪有你这么贿赂人的?”江波雄好笑,“而且你不用贿赂我,我也不会告诉父亲的。” “真的?”天灵看着江波雄,“是因为大哥不把我当三弟吗?” 江波雄一愣,随即转过头直视着天灵,“我跟波霸相处的时间,还没有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长。” “我们才相处几天”天灵蓦的顿住,不可思议的看向江波雄,“他不是你弟弟吗?” “是,但是姨娘生的。”江波雄看向天灵,“庶子身份有差,且平日里我在书院居多,相处时间并不多。” 原来如此,天灵看了皇帝给过来的江波霸的资料,这小孩儿之所以爬假山,也不过是听下人们说江随园喜欢能习武的孩子,所以想借此来练练筋骨,结果却不幸失足落入水中,一命呜呼。 见天灵不说话,江波雄继续道,“父亲特别嘱咐,要我把你当真的三弟对待,这些天我态度生冷了些,并不是对你有意见,而是我对原本的三弟,也鲜少说话。” “正因为如此,在看到你时,便想起他还在的时候,心里越发难过,对你也就热切不起来了。” 江波雄看着天灵,“我与你说这些,是我心里难受,又知你听的懂,还不会说与别人听了去,便也不顾你同意,就讲这些话,也是违了君子风度。” “大哥别难过了,若他知道你这般想,一定会很开心的。”天灵拍了拍江波雄的肩膀以示安慰。 到了宣平侯府,江波雄居然亲自将天灵送回了房间。 天灵在江波雄离去之后,嘴角一弯,江随园和江波雄,这两人倒是不错。 “主人,别盯着人家少年的背影看了,我这里有重要情报!”王西平挠了挠天灵的裤腿,通过识海传音道。 “人走了?”天灵在心中默问。 “主人,您怎么知道?”王西平一愣,在天灵脑海中放了段录像,画面上以前跟在天灵身后的那几个人,在今日天灵从山岳书院回来的时候,中途撤走。 “猜也能猜中的,这几天我只交给了你一个任务,那就是盯着跟着我的那些人,所以你的重要情报一定是跟这些人有关的。”天灵看着画面道。 “那是怎么猜到他们撤走的呢?”王西平问道。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不再怀疑你是机器人了。”天灵讲王西平从地上拎起来,“瞧你,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傻得多可爱啊。” “谢谢主人夸奖~”王西平摇了摇尾巴,“若主人喜欢傻萌傻萌类型的,可以切换我的用语习惯哦~” “不用了!”天灵想都没想拒绝道,“本来就不算聪明,若还使用傻萌模式,我怕你变成个智障。” 王西平尾巴摇的更欢实了,“多谢主人关心!” 天灵将智障一般的王西平交给小茗子,自己转身去找宣平侯去了。 既然他来的时候,江随园说自己该做的事情要做,那自己在山岳书院闹出这么大的笑话,理应去给这位父亲大人说一说的。 天灵站在江随园房门外,“父亲大人,儿子来给您请安啦!” “进来!”江随园的大嗓门从屋内传出。 天灵踏进房门,不等江随园开口,上千一把扯住江随园的衣袖,“父亲大人,孩儿想死你啦!” 自诩铁汉的江随园,被天灵这样的阵仗给羞的老脸通红,忙不迭的想将衣袖从天灵手中扯出来,结果天灵拽的死紧,江随园一下没扯出来,急了,然后捉住自己的衣袖猛地一拉。 这一拉,不仅将衣袖拉了过来,也把天灵拉了过来,天灵被这股猛力拉的朝前一扑,差点摔倒在地。 “父亲大人真是神勇有力啊!”天灵站直身体,一脸崇敬。 这一记马屁拍到了江随园心里去了,扬着嘴角笑骂,“就你能抖机灵!说,找我什么事。” “孩儿近日随大哥书院念书,感受颇多,特来向父亲大人说说心里话。”天灵笑嘻嘻的上前,给江随园倒了一杯茶。 “念书能念出个什么感受来?”江随园接过茶杯,嘴角一撇,“读书人除了耍皮子还能干啥?天天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听又听不懂,还觉得自己可厉害了。” “孩儿真的念出感受来了。”天灵道。 “那你说说,怎么个感受法儿?”江随园不以为意的问道。 “孩儿感受到了疼!”天灵说罢,将自己在山岳书院被打戒尺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跟江随园讲了。 “情况就是这样,先生打的极重,孩儿回来连马车都不能坐,蹲回来的,不信您问大哥!”天灵气鼓鼓道。 江随园听罢哈哈大笑,“该打,打了才长记性!” “可是孩儿如今连落座都没法子了。”天灵不满,“父亲大人要为孩儿做主!” “先生教育学生,天经地义,你待要怎样?”江随园道。 “我想请假养伤!”天灵目光灼灼的看着江随园,“先前我问了大哥,书院里请假十日以上需要家中长辈出面方可,我想让您帮忙请假。” “十日?就那一戒尺你要养十日?”江随园没好气道,“你可别给我丢人了!” “不是十日,是半月,而且不止一戒尺,还有您的一巴掌。”天灵笑眯眯的竖起一根着手指头,“半月之后,我,您的孩儿,江清流,将会在此次先生与父亲的联合双打中吸取教训洗性格面重新做人,相信一定会是平京城内的一桩美谈的。” “让你大哥代笔,写一份假谍,明日我亲自送到山岳书院去。”江随园点了点头。 第一一五章 夸下的海口要填,吹出的牛逼要还 () 天灵从江随园处回房后,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包裹,带着王西平从宣平侯府后门偷偷离开。 这段时间他什么都没有做,一来是想先摸清宣平侯府的情况再做打算,虽说这是皇帝给他安排的身份,十分可靠,但皇帝那个老狐狸做事,谁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挖坑?还是自己了解一番比较放心一点。 这二来,也是想先适应适应身份,宣平侯府庶子以前名不见经传,如果贸然出现在众人眼里,可能会让人生疑。 而最后一点,便是天灵知道皇帝在他身边放了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天灵故意按兵不动。 皇帝给他这么大的自由,图的就是他能赚钱,那么这赚钱的秘法,目前是不能被人看了去的,哪怕是头顶上的皇帝也不行,这是他的依仗。 而如今宣平侯府的情况他已了然于胸,有江随园和江波雄两人在,他在侯府便可以自由行事,另外书院那边因为挨打一事,他也算小小的出了以下名,基本上有孩子在山岳书院念书的府上就会知道宣平侯有个甚为顽皮的庶子,之后若在有什么举动,就会顺理成章很多。 皇帝的派来盯着他的人也撤走了,天时地利人和皆备,是时候出门赚钱去了。 夸下的海口要填,吹出的牛逼要还。 身上挂着皇帝压下来的kpi,不努力是要掉脑袋的! 至于这钱怎么赚?天灵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决定先从皇帝开始,想一分本钱都不出便分走自己的五成利润?美得你! 京姜管道已经修建完毕了,也是时候兑现自己当初的话了,天灵微微一笑,陛下,藏的书架该换了! 天灵让人给左文去了一封信,让他现在便开始着手准备天子藏的活动书架,而天灵自己,则雇了辆马车,从平京向姜山而去。 平京作为大魏都城,繁华热闹,生意好做又不好做,好做的是人多,富人贵人更多,只要你有让人看得上眼的东西,就不愁买家。 不好做也是因为人多,各行各业五花八门,凡是能赚到银钱的行当,基本上都能找到,想要在已有的市场中杀出一条路来并不容易。 天灵需要的是短时间内赚大钱,所以平京城里现有的买卖对他来说,都不太合适。 修建官道之时,天灵在姜山呆的时间比较久,知道这里的林木葱茂植被丰富,还有许多稀少珍贵的植物品种未被人熟知,而这些,都是无尽的宝藏! 当然,这些生意天灵都不会做! 未被熟知的东西让人们了解并接受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天灵需要在短时间类快速的累计大量银钱,去弄些这里人没有见过的东西让人们吃或者用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天灵将目光放在了目前人们已经熟知接受且价格昂贵的东西上面,比如人参。 众所周知的好东西,售价也高,上次他在姜山给宋大人买的那一颗花了百多两银子,而且人参不仅价格高,还不愁卖,富贵人家抢着要! 天灵此次来姜山,便是为人参而来。 姜山的人参,成色比别处的都好,天灵上次买给宋大人的那只,成色在卖参的那家店里只算的上中等偏上,并不是极品人参,比起平京城里卖参的店里标的极品参成色也逊色不了许多。 出现这种情况,一般只会有两个原因,一是姜山卖参的老板为人实诚些,少赚多卖,但这个原因,当天灵看见他因为有人急需上品人参吊命,便偷偷将一株上品人参的价格加了三次之后,便否决了。 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原因,就是姜山地理位置与气候条件得天独厚,孕育出来的人生品相比别处的都好。 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 姜山脚下,天灵看着硕大的硕大的禁止入山的官府禁牌,有些傻眼,他知道古代有禁山令,但那不是在春三月时候采伐才有的吗?现在虽然春天马上到了,但年都还没有过,怎么竖起了禁山牌来了呢? 天灵正纳闷儿间,一道声音传来, “前面那谁家的毛孩子?怎么跑这来了?赶紧回家去!” 天灵转头一看,是一个衙役打扮的男子。 “敢问这位官爷,这季节怎么封山了啊?”天灵行了个礼,出声问道。 那衙役仔细打量了天灵几眼,见天灵穿着不俗,不似乡下孩子,还懂礼数,神色缓和了些,不再像刚才那般大喊,“新来的郡守老爷命令,为何我等也不知,我看你不似乡野孩子,还是速速离去的好,若是犯了禁令,就别怪我以大欺小,把你捉去府衙了。” 天灵原本打算上山看看,采个样回去,但没想到有禁山令,上不了山。 “多谢官爷。”天灵道了句谢,转身走了。 如今他一个人,断不会行那鲁莽之事强行上山,还是先退一步,看看这禁山令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再说,就算禁山令一直在,天灵也不怕,他还有一个终极秘密武器皇帝秘赐的牙牌在手! “店家,最近生意如何?”天灵笑眯眯的摘去头顶的草帽,迈进裁缝铺子里去。 “小小公公?”裁缝铺老板又惊又喜,赶忙扔下手里的活儿迎了上来。 “是小公子哦!”天灵笑道。 裁缝铺老板迷糊了,当初进京时,明明是小公公呀!怎么又变成小公子了? “小公公是我假装的。”天灵眨了眨眼,“你见过我这么俊秀的小公公吗?” “没有!”裁缝铺老板摇摇头,随即疑惑的问道,“上次您说您可能许久不会再来姜山,怎么这会儿”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天灵笑道,“这次说不定能赶上你的喜酒。” “那真是太好了!”裁缝铺老板将天灵引到屋内,满脸欢喜,“小公子来的正好,如今店里生意红火的不行,我一定要细细的跟你说说。” “这个先不急,我也不是来看这个的,我问你个事儿。”天灵制止了裁缝铺老板的工作汇报,“姜山的禁山令什么时候开始的?可知道是因为何事?” 第一一六章 本喵就是GPS人体定位仪 () “禁山令?的确有这么一桩事儿。”裁缝铺老板道,“时间不久,就前两天的事儿,之前的郡守大人不知犯了什么事被革职了,这是新任代理郡守大人的命令。” “可知为何禁山?”天灵接着问道。 “这个就不知了。”裁缝铺老板摇了摇头,“我如今一心扑在店里,不曾留意这些。小公子若想打听,不妨去茶楼坐坐,那些地方的消息最是灵通。” “多谢了。”天灵告别裁缝铺老板,没有去茶楼,而是直接去了江山郡的府衙。 茶楼处消息灵通不假,但大多不实,想要知道真相,还需得靠近真相发生的地方才行。 天灵在府衙外一打听才知道,新任郡守禁山的真正原因,原来是为了追捕犯人。 之前郡守的爪牙们在他被抓之后用尽各种办法想将其营救出来,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前郡守被兵部的袁泓连吓带骗,误以为外面的人已经将他舍弃,十分愤恨,心想着你们见死不救,那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于是将所做过的事儿全部交代了,不仅交代了自己的,连别人的也交代了。 袁泓得了名单,派人来姜山拿人,那些爪牙们见势不妙,立即躲入姜山的密林中,怕民众不知,误入其中,官府便想出了禁山令这一法子。 看来在人没有抓到之前,这禁山令是不会撤了。 虽然天灵可以凭借牙牌让这位新任代理郡守放自己入山,但天灵觉得,这样做过大材小用了,左右一思索,天灵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王西平,我记得你对热量的感应很敏感对?”天灵问道。 “是的呢,主人,我可以精确的感应到五千米以内的热量异常体。”王西平答道。 “这个异常指的是跟自然环境不相符的温度吗?”天灵紧接着问道。 “若没有特别设定,默认异常正如您所说,是跟自然环境不相符的温度,但我作为最智能的陪伴机器人,是可以根据主人的需要,预设温度进行异常热量追踪的。” “明白了。”天灵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个功能现在能用吗?” “当然能用了,我身上的功能如果按报废的先后排个序,这个功能一定是最后一个报废的。”王西平略带得色,“用你们人类的话说,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得嘞!”天灵抱起王西平,“走,跟我去求见新任郡守大人去!” 天灵对府衙守卫说了来意,没有遭遇什么阻拦便被带到了新任代理郡守程陶的面前。 程陶将天灵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说能找到犯人位置的就是你?” “是我。”天灵行了个礼,“准确的说,是我养的猫。” 王西平闻言从天灵怀里探出头来喵呜一声。 “这能行?”程陶不禁有些怀疑,这要是只狗他还能勉强信上一信,有些狗特别能闻味儿,这猫能行吗? “大人,可以的,不信大人可以试试,随便找来一个人,让他藏到一个地方,看我们能不能找到。”天灵笑着道。 程陶闻言,立刻唤了人来,让天灵看了一眼后让其去府衙的另一个地方藏了起来,他不是那种看人年纪小,便认定别人什么事也做不成的人。 “大人,人已经藏好了,可以让这位小公子开始了。”衙役前来报告道。 “那就开始。”程陶点头应允。 话音刚落,王西平已经窜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奔那人的藏身之处而去。 “当真这般厉害?”程陶看着眼前的猫和人,又惊又喜,“需要将那些犯人的之前的用品和衣物取过来让它看看吗?” 程陶指着王西平,对着天灵道,“以前听过狗能寻人的传闻,没成想猫也可以!” “不用,它寻人的法子不是依靠的这些。”天灵摇了摇头。 “那它靠的是?”程陶问道。 “我也不知,它好像天生就会。”天灵故作懵懂的摇摇头,有些东西不必解释的太清楚,让它看上去玄乎一些,反而能让人更加信任。 程陶略作思考,然后果断开口,“来人,即刻禁山!” “程大人,您为何如此相信我?”天灵出声问道。 “嗯?你不是证明了你的猫可以找人了吗?亲眼所见,为何不信?”程陶反问道。 “我年纪尚轻,您就”天灵还没说完,程陶哈哈大笑。 “年纪轻不代表没本事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琢磨着去考武状元了呢。”程陶看着惊讶的瞪大眼睛的天灵,“年纪大可能会多一些阅历,多一些见识,但这并不代表,年纪小就没有本事。有些人会得到上天的偏爱,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有什么问题吗?” 天灵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果然只有天才方能懂天才的强大是毫无道理的。” 程陶一愣,“这个说法,倒是有几分有趣,不过,你的猫厉害,跟你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养出来的。”天灵仰头看向程陶,“且不说这个,我们马上进山。” 程陶点点头,带着一行人前往姜山脚下。 边走边向天灵介绍到,“这次潜逃的共有二十二个犯人,从姜山的北峰进去的,入山之后分开逃散,不仅加大了我们追捕的范围,还分散了我们追捕的人手,我在山脚下设禁山令并安排人把守,除了防止百姓误入其中受到伤害外,也是防着那些人从别处溜下山去。” “守株待兔,程大人这招用的高啊!”天灵毫不吝惜的夸赞道。 程陶的的眼角抽了抽,这恭维听着实在不甚走心。 “我是想告诉你,二十二个人是分开的,到时你这猫,会不会在这山中转晕头?” “不会,程大人且跟着就好,保证让您将犯人一个不漏的全都擒获!”天灵说罢,在脑海中对着王西平输入温度异常体搜寻指令。 “异常温度预设三十六摄氏度至三十八摄氏度,开始搜寻!”天灵将异常体温度的范围设定在正常人的体温范围,如今山里没有百姓,只要将人找到,那么**不离十就是犯人。 “报告主人,此座山**搜寻到四十九个异常体,其中有二十五个是自己人,另外而是二个分布在山中各个地方,位置分别在途中所标示的红点位置。”王西平在指令下达之后迅速开启功能,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将犯人位置精确定位。 第一一七章 借你爪子做个干湿球 () “一会儿你带路。”要天灵看地图,跟让他记路没两样,这这两样上面,他十分有自知之明。 天灵将王西平放在地上,转头对着程陶道,“程大人,跟着它走即可。” 程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一行人在一只猫的带领下,在姜山上前行,将犯人一个个的揪了出来。 二十二个犯人悉数被抓,程陶将人带回去后,禁山令也随之撤走。 天灵抱着王西平准备离开时,被程陶叫住。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江清流,清泉石上流的清流。”天灵笑着答道,如今,他也终于可以说出自己的名字了。 “江清流?此次多谢你了。”程陶对着天灵扬了扬手。 “程大人,您客气了,将犯人绳之以法,不仅是你们的事情,也是我们民众的心愿,能帮上大人的忙,也是我们的荣幸,当不得这一声谢字。”天灵将手里的王西平一举,“况且,出力的是它。” “喵呜~”王西平得意的朝程陶挥了挥爪子。 “真是一只有灵性的猫。”程陶目光在王西平身上逡巡了一会儿,然后移回天灵身上,说出一句让天灵无比震惊的话来,“想参军吗?来我麾下。” “啊?”什么情况?你不是郡守吗?怎么招揽人去你那儿当兵?难道你养着私兵?就算撇去这些原因不谈,入伍当兵要的都是青壮,您招一小孩儿进去干什么?去表演痛哭还是去表演送死? 程陶看着天灵的反应,当即笑了,“与你直说也无妨,我来此地,只是暂领郡守之职,治理一方并非我所擅长,所以等此地一些事情了解后,就会回到边关去,那里才是我所喜爱的地方。” “您是将军?” “目前不是,以后嘛,说不准。”程陶笑道,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若你有意,带着这块玉上京城找兵部侍郎,他是我的叔叔,见到这块玉后他会知道怎么做,若你无意,此玉便当我赠与你的,日后年纪大些改了主意了,可以带着它来州找我。” 咦?兵部侍郎是他叔叔?这关系怎么感觉特别熟悉呢?天灵在脑海中仔细想了想,想起来了!宫中有个美人的叔叔也是兵部侍郎,那个喜爱功夫的程仪! 天灵当时弄品秋会之时,将报名册上的人来历背景都细细的看过一遍,程仪美人好像还有个哥哥?莫非就是眼前的程陶? “拿着啊。”程陶将玉朝前一递,“我也说不出是为何,就很想与你结个善缘。” 都这样说了,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天灵只好将玉收下。 这块玉质地致密细润,颜色晶莹剔透,温润淡雅,天灵一看就知道是块好玉,初次见面就送这么大礼?天灵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也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您送我一块玉,我也赠您一样东西,比不得您的玉值钱,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还希望您不嫌弃。”天灵将之前让宋大人给自己做的魔方拿出来,递到程陶面前。 “这个东西叫魔方,上下左右前后一共六面,六面颜色具不一样,每一面由九个小方块组成,这是我打乱了还没拼的,就赠给您。” “怎么玩的?”程陶将魔方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我给您演示演示。”天灵将魔方拿回手中,几个来回便转好了一面,看得程陶眼花缭乱。 “看,就是这样,通过转动将同样的颜色拼到一起,就可以了。” “这样啊,多谢了。”程陶将魔方接过来放进怀里,“着实有些有趣。” 天灵闻言也很开心,程陶跟程美人一样讨人喜欢呀!想着自己还有事,天灵便不再逗留,跟程陶道别之后,带着王西平找了家客栈住下了。 “刚刚在山上的时候,我趁机取了一点土壤和水质样本,先来看看到底是不是如我猜测的那样!”这里没有精密的测量仪器,天灵只能依靠经验和感官将土壤和水质做一个大致分析。 “土壤和水质的确极度适宜人参生长,接下来就要看看空气湿度了和温度条件了。”天灵用木盆打了满满一盆水放在地上,接着又拿了一个密闭的容器出来。 然后天灵又开始在房间里翻找,想要找一根细管出来。 “主人,您在干嘛?”王西平趴在桌上,看着忙的脚不沾地的天灵,出声问道。 “找东西,做个简易温度器出来。”天灵应到,“没有测量仪器,只能做个简易的凑合下。” “哈哈哈哈。”王西平笑的在桌上打滚儿,“主人,您为什么舍近求远啊,看我看我,对温度最为敏感我!看见了吗?您只要对我好一点,我就可以告诉您精确的温度哦!” 天灵闻言,找东西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你以为我做温度器是为了测温度?” “当然啊,您也不用掩饰您的犯傻了。”王西平笑的停不下来,“没想到就是没想到,我不会嘲笑您的。” 天灵今天心情好,没跟王西平一般见识,反而耐心的开始解释,“温度我大概能感知到一个范围,但湿度不一样,需要经过测量才能知晓。做简易温度器,是想用它来做个干湿球测空气湿度的。” “这样啊,测温度还行,测湿度我就不能帮您了。”王西平在自己的功能里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测试空气湿度这个功能,他的那个世界里,空气中的含氧量、湿度和温度,都是由有国家统一控制的,固定在对社会最有利的一个阈值中,不需要测量。 “咦?”天灵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两眼放光的看向王西平,“把爪子伸出来!” “您要干嘛?”王西平四肢腿往中间一缩,团成了一个圆球。 “嘿嘿,你能当温度器用,我还做个什么干湿球啊!”天灵将手中的布往王西平的脚上一绑,然后将绑着布的那只腿放到木盆中浸湿。 “好了,现在开始你这只腿是湿球,这只腿是干球。”天灵抓着王西平的两只前爪子道,“半刻钟记录一次数据哦!你真是个小可爱!” 叫你多嘴,喵爪沾水!王西平欲哭无泪。 第一一八章 被人盯上了 () 在王西平的助力之下,天灵掌握了姜山的环境基础数据。 姜山因为海拔高,往上气温相对较低,土壤为棕色森林土,对于耐寒的人参来说,极其适宜。 有了这些数据支撑,天灵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有把握了。 大的自然生长环境良好,加上优秀的培育技术,实现人工种植并不是难事。 这个时代,除了粮食而外,并没有经济作物人工种植这个概念,除了物种未被发掘之外,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培育技术的落后,导致移植之后并不能正常繁育生长甚至死亡。 而天灵,作为农学博士出身的人,在这方面便占了大便宜,精通各种植物的种植培育不说,还拥有改良作物的技术,曾经的他十分有幸,毕业前有机会在自己偶像的研究团队里跟了五年,更是得了偶像的亲自指点,在物种培育和基因改良上突飞猛进,已然一颗农学新星冉冉升起,但就是这个时候,因为他提出了一种风险极大的冒险研究方法,成为团队里面最不稳定的因素,被上面从研究团队核心中剔除。 后来偶像找到他,告诉他他的方法只是不适宜当下,等各方面再成熟一点,是有望专门立项研究的,一定不要灰心,慢慢等,等到项目启动的那一天。 终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回想以前自己跟在老师后面一口一个偶像的那些日子,天灵有些遗憾,不知道被网友们尊敬的称呼为魔稻祖师的老师,如今还好吗? 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天灵收拾了下心情,决定再次踏入姜山,去寻一些人参种株回来,培育改良,也得先有东西不是? 因为知道什么样的环境最适宜人参生长,天灵入山之后,便直奔这些地方而去,之后便将王西平放出来,让它先将周围拍照录像,天灵在照片录像中先找出野生人参的位置,然后照着照片上的位置去找,省下了不少寻找的时间。 但由于天灵人小,体力根本上,因此每次入山所挖数量并不多,尽管这样,他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那个人参店老板,每日都会派人进山挖参,能挖多少,向来都是看运气,但每日里好坏都会有一两株,但这几日他的人一株都没有挖到,人参店老板觉得不对劲儿,便叫了进山挖参的人前来询问。 “怎么回事?近日来一株人参也没有挖到?懒了不成?不想要工钱了?” “老板,我们哪敢不尽心尽力啊!每日里早早的进山,仔仔细细的找寻,只是”进山挖参的人面露困惑,“只是我们找到有人参的地方,都已经被人挖走了,按理说,没有人比我们进山更早才对。” “你是说姜山之上除了你们,还有人挖参?”人参店老板目光犀利。 “正式,昨日下了小雨,地面上泥土未干,那些被挖走的人参坑处,留下了一些脚印,看那脚印,应该是个小孩儿。”进山挖参的人道。 “小孩儿?”人参店老板火冒三丈,“糊弄鬼呢!小孩儿能跑到你们前面去?” “老板,真的是小孩儿!”几个进山挖参的人涨红着脸解释,“我们几个都是靠着您求生活,怎敢撒谎。” 人参店老板看了一眼面前被吓得手足无措的几个人,转念一想,也对,量这几个人也不敢,但哪里来的小孩儿?还会挖人参? 就在这时,背着小背篓的天灵从人参店门口经过,人参店老板鼻子一动,新鲜的人参味道?忙转头向外看去,小孩儿,人参,不会就是他? 人参店老板对着那几个人一招手,“盯着那个小孩儿!” 于是天灵下一次进山时,后面远远的赘着几条尾巴。 王西平待在天灵的小背篓里,用爪子挠了挠背篓,对着天灵识海传音,“后面有人跟着你。” “知道了。”天灵应道。 “反应这么平淡,您不害怕吗?” “怕什么?”天灵浑不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害怕又不能解决问题。” “那就让他们跟着?”王西平出声问道。 “当然不能,我们可是要去挖人参的,他们跟着,要是抢我们人参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前面找个地方歇着去。”天灵嘴角一扬,以静制动,先看看跟着的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天灵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将王西平从背篓里抱出来,“这里可以看到他们的动向吗?” “可以的主人。” “你的录像可以直播吗?”天灵问道。 “大概有一秒延迟。”王西平回答道,“顶配版的速度,所有影像可以在一秒钟处理完毕。” “那就让我们欣赏一下,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天灵摸了摸王西平的头,养你这么久,总算起点作用了。 王西平眼中绿光一闪,将跟踪天灵的人的行踪实时投递到天灵的识海中。 “他怎么停下不走了?”画面中一个褐衣男子出声问道。 “许是走累了歇脚,正好我们也歇歇。”另一个男子出声道,说罢就地坐了下来。 “老板让我们跟着他,万一他找不到人参怎么办?”褐衣男子神色有些焦虑。 “不可能,我问了他住的客栈的小二,那小二说他每日回来,背篓里都有货。”坐在地上的男子揪了一根枯草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呸的一口吐出来,“他娘的,什么味儿啊,真苦!” “你们说,这小孩儿是不是有特殊的寻找方法?”这是另外一个站着的男子开口了,“不然为何他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这倒是极有可能。”褐衣男子点头。 “若是这样,不如我们去将他抓住,逼问出他寻人参的法子,这样我们以后就不用满山遍地的找,就能挖出不少人参,到时候,谁还在那个店老板手上拿着苦哈哈的工钱受气?自己个儿就能卖参了!”站着的男子转头看向天灵坐着的方向,眼睛放光。 “要是他不肯说呢?这样赚钱的法子,就算年龄不大,也知道保密的。”褐衣男子有些心动,同时又有些担忧,“而且我听闻,江湖中有三种人惹不得,老人、少女和小孩儿,这小孩儿看着文弱,可是居然敢一个人出现在深山中,可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怕啥?如果真像鸭哥说的那样,他有那寻参的法子,咱几个身强力壮的壮汉,还怕了一个黄毛崽子不成?”坐在地上的男子唰的站起来,“要我说,咱现在就上去把那小子逮住,不说就狠狠的揍他一顿,看他说不说!” 第一一九章 雇一辆马车去 () “别冲动,先看看他能不能找到人参再说。”褐衣男子谨慎道。 一行人想了想,确有道理,万一这小子只是撞大运呢? 天灵看完王西平的播放的画面,一脸黑线,感情自己是被卖参挖参的给盯上了啊,这算是什么?惹到同行了? 自己还没开始呢,这么早就盯上自己了? 看来今天这人参种株是挖不了了,打道回府! 跟着他的那些人没有料到天灵会突然调转方向往下面而来,一时间愣在原地。 天灵目不斜视,越过众人朝着山下走去。 刚刚那个提议逼问天灵寻参法子的人眉头一皱,他刚刚在天灵经过时,特地探查了一番,这个小孩儿身上并武功,他们跟的很小心,应该不至于被察觉,跟着天灵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什么情况?下山了?难道这个小孩儿真的是个武林高手? 现在怎么办?还跟不跟? 一行人将目光投向那个提议逼问寻参法子的男人身上。 “前面那个小孩儿,你站住!”他刚刚探查到这小孩儿体内只有一丝薄弱的内力,并无武功,那么极有可能是这小孩儿侥幸发现自己跟踪,所以才转身下山而去,男人决定赌一把。 “这位大叔有何事?”天灵顿住脚步。 “你上山来做什么?”男人出声问道。 “爬山。”天灵语气不变。 “爬山你背着背篓带着索宝棍和快当签子?”男人看了一眼天灵的背篓和身上挂着的东西,更加觉得这个小孩儿不简单,哪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那你觉得我是干什么的?”天灵一笑,反问道。 “你上山挖人参。”男人笃定道。 “真厉害,这都知道。”天灵拍了拍手,“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还要赶路,就先走了。” “等等,你今天为什么不挖了?”男人错身向前,挡住天灵下山的去路。 “为什么要告诉你?”天灵头一歪,“你我非亲非故,连熟人都称不上,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 男人一噎,随即蛮横道,“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只要你说出你寻参的秘法,今天你便可以平安下山,如若不然,你今天休想踏出这里半步。” “你怎知我有寻参的秘法?”天灵眉毛一挑,“你们跟踪我几天了?” 跟踪天灵的人被戳穿,有一瞬的不自然,众人皆不说话,挡在天灵面前的男人只好开口,“既然你都知道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今天跟在你后面,就是想看看你寻人参的法子,识相的,找找说出来免得挨揍!” “原来你们是为这个来的啊。”天灵嘴角一扬,“早说啊,害的我以为你们是坏人要将我掳去卖了。” 男人们面面相觑,这么容易就开口了? “大叔们,我的人参也不是自己挖的,是有高人指点的,我这么小年纪,能认得人参就不错了,哪里会寻?”天灵笑容灿烂道。 “既是有高人指点,为何你今日上山之后,却突然转身回去?”挡路的男人脑子灵光,没有轻信天灵的话。 “那是因为我走到半路才发现,高人给我的图纸忘带了。”天灵面不改色,“我每日里上山挖参,能够满载而归,全都仰仗高人给我画的图纸,适才坐下休息的时候,方才发现,今日出门,竟将最重要的图纸忘在了客栈,这才想着回去的。” “我们随你下山,你将那图纸交于我们,我们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挡在路口的男人再次发话。 “没用的,高人说,图纸只有在早上的时候带进山,才会显现人参的位置,这会儿已经过了时辰,有图纸也不会管用。”天灵摇摇头。 “那高人在哪儿?可否带我们去找他?”一直在后面的褐衣男子开口了。 “可以啊。”天灵毫不犹豫道,“你们可以随我下山,我带你们去找这位高人。” 一群人顿时喜形于色。 “你就这么轻易的将这些告诉我们?”挡在路口的男子心思多一些,面色犹疑。 “我如今落在你们手里,只有听话的份儿了。”天灵看着挡住路口的男子,“我可不想挨打。” 男子看着天灵的神色不似作假,又想着天灵不会武功,就算是说谎,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心下松动,冲着其他几个人点点头,挟着天灵往山下而去。 下山之后,天灵从怀里掏出一颗碎银子扔给褐衣男子,“去雇个马车来。” “为何?”褐衣男子一脸懵,不是去找高人吗? “你们这样挟着我进城,就不怕被别人发现有异?”天灵似笑非笑。 “被人发现有异不是更好吗?你就可以乘乱溜走。”之前挡住路口的男子对天灵的行为十分不解,这样为他们着想,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你们这么多人我溜得掉?万一你们一怒之下将我结果了,我多亏啊!”天灵腰杆一挺,“我的命可比人参贵重多了。” 雇马车对男子们来说百利无一害,就算他们心中疑惑,还是将马车雇了来。 天灵悄声跟车夫说了个地址,见众人看他,“高人的地址现在不能告诉你们,万一知道后将我灭口了怎么办?” 众人一想,说的也不无道理,反正人在他们手里,谅他也不敢耍花样。 “高人喜清净,一会儿到了高人府上,你们切不可大声喧哗。”天灵在马车上,言辞诚恳。 众人纷纷点头。 “各位爷,地方到了。”车夫将马车停下,在外面出声唤道。 天灵掀起帘子,率先跳下车,然后笑盈盈的对着车里道,“你们快下来,别让高人久等了。” 褐衣男子第一个是继天灵后第一个下马车的,一抬头看清楚周围的光景后,双腿一软扑倒在地。 “你这是干嘛?高人还没出来,就行上大礼了?”天灵笑意盈盈,“进去,让程大人给你们画图。” 众人看着高墙大院的府衙,终于明白了天灵为何要雇马车了,看不见路,不知去向何处,便能让车夫将他们拉到府衙来! 好歹毒的小子! 第一二零章 花儿~ () “他给你们叫马车,然后将你们拉到府衙来,这一切的背后是想找一个高人获取进山挖参的地图?”程陶听完地上跪着的人的哭诉,从这些断句陈词中理出了一个原委。 “正是!大人,小的们绝无他意,只是想求一个挖参的秘法!” “嘁,谁在山上扬言说若我不交出挖参的秘法就要揍的我下不了山的?”天灵在一旁听的翻了个白眼,“程大人,这些人挟持我威胁我,幸好我机灵,编了个高人的故事,将他们给您送来了。” “高人根本不存在?是你编的?”跟踪天灵的人又恼又怒,“你竟然骗我们!” “事急从权,要不是你们威胁我性命,我也不会撒谎骗人。”天灵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们,“倒是你们,丧心病狂,心肠歹毒!为了一个挖参的法子,竟然连恐吓威胁小孩儿这种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跪在地上的男子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话来。 在知道可能有万无一失的寻参法子时,他们的脑子里已经想不到别的东西了,只想着将法子弄到手,诱惑太大了 被马车拉到府衙后,发热的脑子被冷汗一激,顿时后悔了。 但此刻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只能跪在地上求饶。 “既然事情明明白白,你们双方都对证无误,那就按律法处置。”程陶说完,叫来手下将人压了下去。 交代完这些之后,转身看向天灵,“按照大魏律法,他们虽有害你之心,但未有行动之实,最后不过小惩大诫一番,你心里,可有不甘?” “我觉得,比起自己受到伤害,我更能接受他们现在这样的惩罚。”天灵笑了,“况且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好人。”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好人”程陶眼光复杂的看向天灵,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说出这般愤世之语? “你爹娘家人呢?”程陶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为何你要独自进山挖参?” “在京城呢,我来姜山,是来做生意的。”天灵朝着程陶露出一个笑容,“我是家中庶子,为族中产业尽些绵薄之力。” “为何从商?科举入仕或者入伍,哪一样不比从商好?”程陶看着天灵,“可是家中不允?你放心,有我的玉,你爹娘应该不会阻拦。” “程大人误会了,我是自愿从商的。”天灵笑着摇摇头,“科举入仕没有想过,至于入伍参军,我身体羸弱不说,还特别怕疼,自衬吃不了那份苦,恰巧于生意一道,颇有些天赋,便让家里允我先试上一试,因为年纪小,府中生意不便让我插手,所以便自己出来,看看能不能成个气候,这也是我为何独自进山的理由。” 皇帝当时给天灵准备新身份时,顺带给给他编了一个简单的个人形象,里面别的都一笔带过,但他从商的理由,却写的清清楚楚,逻辑严密找不到丝毫破绽。 天灵此时便将皇帝给到他的那份资料里面的东西搬出来说给程陶听了。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参军的事儿?”程陶相信了天灵的说辞,心中为天灵不能参军倍感遗憾。 目光从天灵身上扫过,程陶再次开口,“身体羸弱也无妨,你加入我麾下,我不让你冲锋陷阵,只要你随军同行即可。” “你当我当你军师?”天灵眼睛募的瞪大,这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怎么可能!”程陶用一种你还真敢想的眼神看向天灵。 “那你招我到你手下干嘛?就为了答谢我把你抓了犯人?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天灵一脸疑惑。 “你不参军也行,我问你,你那猫能随军吗?”程陶说完,不再掩饰,目光炯炯的看着天灵怀里的王西平。 “上次你用它帮我追踪逃犯,我便在想,若这猫能带上战场,打探军情岂不是比斥候还要好用?”程陶神色兴奋道。 “原来你是看上了我的猫啊。”天灵讲王西平朝程陶的方向一递,“他叫王西平,能听得懂人话,你想让他随军,自己问问他就可以了,我不能替他做主。” “哈?”程陶愣愣的接过王西平,自己问?怎么问?学猫叫吗? “喵?”程陶双手将王西平举在面前,对着他发出一声猫叫。 “噗,程大人,你不必学猫叫,他听得懂人话,直接问即可。”天灵在一旁看乐了。 “你愿意跟我随军吗?”程陶再次开口。 王西平猫头毫不犹豫的左右摇了起来。 “每天喂你小鱼干!”程陶开始用食物诱惑。 王西平还是摇头。 “再给你配个好看的母猫!”猫跟人追求的应该差不多?美食美人是人的追求,猫的话,小鱼干儿不行,那就小母猫! 话音刚落,王西平一爪子拍在程陶手上,程陶只觉得手上顿时像被放在冰水里浸过一般,寒冷刺骨,举着王西平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松开。 王西平灵巧的落在地上,用尾巴对着程陶使劲儿的晃了晃,然后跳进了天灵的怀里。 “它它”程陶神色震惊,指着王西平久久说不出话来。 “看来他不愿意。”天灵摸了摸王西平的头。 “它会武功?”程陶终于从震惊中回神,非但没有被王西平吓到,神色反而更加热切了。 “猫怎么会武功?程大人莫要说笑。”天灵这样说着,暗地里重重的拍了一下王西平,又随便吸热了,不听话! 程陶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猫怎么会有武功呢?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但那寒冷刺骨的感觉从哪儿来的?难道是自己身体出问题了? 太奇怪了! 待会儿得去寻个大夫看看才行! “既然程大人是看中这猫才给我的玉,如今王西平不愿随军,这玉自当还给大人。”天灵将之前程陶赠给他的玉拿出来递到程陶面前。 程陶也不做那些虚假样子,将玉接了过来,一脸遗憾,“太可惜了,若你和这猫能够随军,两军对阵之时,一定能占不少先机。” 天灵一脸黑线,所以你们兵营里的斥候是有多无能,让你将打探军情这么重要的事情寄托在一个小孩儿和一只猫的身上? “魔方”天灵刚一开口,就被程陶打断。 “魔方我甚是喜欢,不会还给你的,这些东西你看看可有喜欢的,挑一样走。”程陶从怀里掏出一大把小玩意儿摊在天灵面前,“选。” “程大人放心,我不是想要回魔方的。”天灵看着面色微红的程陶有些好笑,“我刚刚是想说一个小玩意儿而已,大人喜欢就留着。” 程陶脸更红了,他还是第一次脸皮这么厚的跟人要东西,下意识的想解释,“我拿回玉是因为” “我都理解。”天灵微笑着制止了程陶的话,“能作为您与家人之间联系的信物的,一定有很重要的意义,换我也会要回去的,所以刚刚我才会主动还您。” “这个,这个给你。”程陶从一堆小玩意儿中拣出一个小铃铛塞给天灵,“这铃铛是以前我妹妹送我做剑穗的,但我的剑从来不挂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小孩子应该会喜欢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给你了。” 天灵被迫收下铃铛,有些哭笑不得。 “此物虽然不能进京找兵部侍郎,但去州找程陶,还是管用的。” “等你哪天生意做不下去了,可以带着它来找我。” 天灵嘴角抽了抽,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生意做不下去了?他的生意会做不下去?开什么玩笑呢! “借您吉言,恐怕是用不上它了。” 天灵从府衙出来后,去了趟人参店,笑嘻嘻的告诉他他的人被官府抓了,还是自己送进去的,让他通知一下被抓的人的家属,然后按着大魏律法流程去官府领人。 最后在吓得脸色发白的人参店老板的注视下,扔下一张官府的结状,潇洒的离开。 打手伏法,买凶的还想置身事外?怎么可能! 做完这些,天灵去到裁缝铺。 他来姜山之前,将自己在左文那里的分红全部提了出来,不仅如此,还将自己的那个铺子改在了左文名下,现在,天灵还要把裁缝铺子也改到左文名下。 他如今给皇帝做事,虽然说好的五五分账,但以皇帝那个不要脸的,最后将自己这些产业悉数吞尽也未可知,为了防患于未然,天灵决定把自己现有的铺子全部划出来,交到左文手上。 这么做的目的,除了怕皇帝吞了自己的私产外,也是怕日后皇帝腰杆儿硬了,翻脸无情,连累到左文等人。 总之给皇帝那个老奸巨猾的人办事儿,留个心眼留条后路准没错! 接下来的时间里,天灵除了在客栈捣鼓人参的培养基外,就是到处买田置地。 人参种株解决了,种植场地解决了,现在就只剩人手了,天灵原本想就在姜山雇人,但后来一思索,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找皇帝要人比较好,省时省力不说,最重要的是皇帝的人,不用担心他们将机密泄露出去,而且管理起来更加方便。 打定主意之后,天灵往宫中送了封信,两天之后,一个打扮朴素四十多岁妇人带着十几个男仆找到天灵。 “江公子,民妇奉命前来协助,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不知该怎么称呼您?”天灵看着这妇人虽然打扮朴素,袖口处却别着一枚小小的锁金扣,天灵在宫中呆了这么长日子,一眼便认出那是内宫中有职事的嬷嬷们爱带的小物件,看来这妇人不简单啊。 “民妇名叫晁兰滟,因爱侍弄一些花花草草,得了个诨号花草篮,以前都叫我花儿姐,如今年纪大了,都改叫花婶儿了,江公子若不嫌弃,唤我一声花婶儿便是。”晁兰滟道。 “没想到竟然是花婶儿亲自过来了!”天灵冲着晁兰滟灿烂一笑,“早就听闻您能化腐朽为神奇,各种难以养护的花草到了您的手上,都能焕发勃勃生机!” 花婶儿闻言,脸上并无特别的表情,只眼底淡淡划过一丝骄傲。 天灵也不多话,直接将花婶儿带到了新置办的田间地头去,将自己批量培植人参的计划给她说了,然后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种植。 花婶儿刚开始有些不以为然,这么小年纪会懂这些?但宫里来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听话,上面的命令是一切都听这位江公子的,所以就算花婶儿心里不以为然,但天灵讲的时候,她还是认真的听了。 结果听着听着,看着天灵的眼神一变再变。 从刚开始的别是不是装懂? 到后面这小公子真的懂点东西呢! 说得既是,就是这样的! 原来自己养死的那盆兰草居然是这个原因! 江小公子真乃神人也! 于是天灵给花婶儿讲完后,一回头便看见花婶儿那亮的惊人的双眼。 “花婶儿,怎怎么了?”天灵被这眼神吓了一跳。 “小公子,你是如何想到这等方法的!”花婶儿神采奕奕,“搭棚子让种株不受冻害,通过人为控制冷热,就能仿造出一个适宜的生长环境出来!” 天灵有些汗颜,大棚的应用在二十一世纪司空见惯,其原理并不难,花婶儿侍弄过那么多花草,应该能摸索出来的? “若能确切的掌握到花草树木的生长规律,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发芽开花,什么样的环境下生根发芽,那么只要将这些一一还原,岂不是可以在任一时候,都能养出东西来了?”花婶儿越说越激动。 看着瞬间领悟要理的花婶儿,天灵只觉得他们以前写作文表明观点的那些话,原来都是经得起追溯的! 古人云什么什么,看看这古人就是聪明! 天灵将人参种株培育出来后,便放手让花婶儿负责人参大棚和日常看护的问题。 花婶儿在花草一道,确实很有天赋,而且在这上面有高度的热情,天灵跟她说的什么,往往能够举一反三。 当然做起事儿来也不含糊,将人参大棚打理的仅仅有条,天灵有了这样一位强助力,倍感轻松。 第一二一章 多了个娘? () 人参大棚初战告捷,天灵在书院的的假也到了。 将人参种植的注意事项细细的跟花婶儿交代了一遍后,天灵启程赶回京城。 结果马车刚进城门,就被人拦下。 天灵从马车中探出头一看,一个衣着华贵面如冠玉的锦衣少年郎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找谁?”天灵看了好几眼,确定自己不认识面前的少年。 “你就是江清流?”少年眉毛一挑,看着不像是那般调皮惹祸的样子啊。 “正是,不知你是?”天灵有些奇怪,看着情形,这少年是找自己的? “你不认得我。” 天灵看着这位少年郎,“你说了名字,我就认得了。” “小爷我叫梁盛子,也是山岳书院的学生。”少年又将天灵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听说你被书院的先生打了,告了假再加养伤,看这样子,伤好了?” “已无大碍,正准备回书院念书。”天灵看着拦住自己马车的梁盛子,“你拦我马车做什么?” “同窗一场,提前认识下呗。”梁盛子指了指天灵的马车,“你要回府?正好咱们府上离得近,捎我一个。” 说罢也不等天灵同意,直接跳上马车来。 “同窗?跟我?”天灵看着稳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郎,没有记错的话,宣平侯江随园给自己送去读的是蒙学堂?这少年说跟自己同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梁盛子一歪头,“可惜你挨打那日我正告假在家,无缘得见先生打你的场面,着实遗憾,后来便想着一定要见上你一见,结果你十几日不去书院,听宣平侯说你去别院养伤了,今天回来,就来堵人了。” “” 天灵一脸无语的看着梁盛子,“所以你堵我,就是因为我挨了先生的戒尺,想见我一见?” “对啊。”梁盛子说罢,看向天灵的目光有些失望,“我独霸蒙学院多年,声名无能出我其右,你是唯一一个与我齐名的,还以为会是个好玩的人,没想到也无趣的紧。” “哦。”天灵应了声,没有搭话。 马车中良久沉默,最后梁盛子忍不住了,“你就不好奇我这个年纪为什么会在蒙学堂?” 天灵懒懒的看了一眼梁盛子,“好奇什么,心知肚明的事儿。” “你知道?”梁盛子坐直了身体。 “留级生,我见过许多。”天灵见梁盛子这般,抬手示意他不必激动,“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心智有问题,便歧视你,更不会因为你读书差,就羞于为伍。” “你说什么!”梁盛子怒目而视,“说谁心智有问题呢!” “若非心智有问题,怎会这般年纪,还混在蒙学院里?”天灵笑眯眯看着梁盛子,“你也别脑,等日后我从你的同窗变成了你的师兄,会对你多加照拂的。” “呸!我一直在蒙学院是因为”梁盛子声音戛然而止,眼睛一眯,“好啊,你居然敢诈我!” 天灵似笑非笑的看了梁盛子一眼,不再说话,开始闭目养神。 “喂,你为什么叫江清流啊?”梁盛子用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闭着眼睛的天灵,“宣平侯取名,向来霸气侧漏,你哥江波雄那样的才是他的风格,怎么给你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儿?他是不是不喜欢你啊?” 天灵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闭目养神。 “怎么?被我说中了?宣平侯真的不喜欢你啊?”梁盛子幸灾乐祸道,“不喜欢你还敢在书院那么放肆,以后肯定更得不到你爹的欢心了。” 见天灵还是不答话,梁盛子笑的更开心了,“你也别难过,家中庶子能被送去山岳书院读书,已经不错了。” “梁盛子,你可不可以安静一会儿!”天灵终于睁开眼睛。 “戳到痛处了?恼羞成怒了?”梁盛子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天灵。 “你太吵了。”天灵忍无可忍,从兜里掏出一颗碎银子,递到梁盛子面前,“一会儿你自己雇辆马车回府。” “给我的?”梁盛子指着那颗碎银子,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打发叫花子呢?” “少了?”天灵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碎银子来,“不能再多了,我每月的花用都有定数。” “不是,谁跟你要钱了?”梁盛子啪的一下将天灵的手拍开,“小爷我缺这点银子?” “不缺你蹭我马车?”天灵看着气急败坏的梁盛子,“给你单独叫一辆车,宽宽敞敞的回府不好吗?” “想赶我下车?”梁盛子往背后一靠,“没门儿!” 看着摆明儿耍无赖的梁盛子,天灵有些头疼,想得个清净怎么就这么难呢? 罢了,马上就到宣平侯府了,由他去,天灵再次闭眼,只不过这次不是闭目养神,而是眼不见心不烦。 对于这种青春期有些叛逆心理的少年,让他自己玩一会儿就好了。 但显然,梁盛子没有如天灵所愿。 “江清流,你知道我是谁吗?”梁盛子再次戳了戳天灵。 “知道,梁盛子。”天灵狠狠地瞪了梁盛子一眼。 “这只是我的名字,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梁盛子再次开口。 “永昌伯府人丁稀少,几代单传,况且又是老来得子,自然极其爱重。”天灵一笑,“故此就算是少年模样还混在蒙学堂,让人看尽了笑话,也不曾教训过一句。” “过奖了过奖了。”梁盛子连连摆手,随后双眼一瞪,“既然知道小爷的身份,为何还敢如此怠慢!” “要不一会儿去府上喝杯茶?”天灵撩起车帘朝外看了看,“咱两家挨着,去你府上还是去我府上?” “有意思。”梁盛子突然绽开笑容,“好久没遇到你这么好玩儿的人了,以后蒙学堂,小爷罩着你!” 说罢起身一跃,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天灵看着朝自己挥手作别的梁盛子,若有所思。 回到宣平侯府,天灵将从姜山带回来的礼物分好,着人一一给侯府的众人送去,而后换了身衣服,去给江随园请了个安,随便将自己回来路上遇到梁盛子的事情告知了江随园。 “梁盛子?隔壁院儿永昌伯那个儿子?”江随园一脸嫌弃,“好好的一个男儿,硬是被娇惯成了个文不成务必将的纨绔,现在还在山岳书院的蒙学堂混日子,他找你了?可得离他远些。” “看他言行谈吐,不像是心智有损的样子,为何一直在蒙学堂读书?”天灵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山岳书院的蒙学堂跟其他书院不一样,进去发蒙的学生要经过一轮考试,考试通过之后,方能在书院去听其它先生的课,永昌伯那个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通过蒙学考试,所以这么大年纪了,还留在蒙学堂混日子。”江随园解释道。 “原来如此。”天灵点了点头。 “少与他往来即可。”江随园嘱咐道。 “多谢父亲大人教诲!”天灵一脸敬慕的叩谢。 天灵走后,屏风后露出一个袅娜的身影,“侯爷,已经将二姨娘和三公子安全送达昂州。” “知道了,一切可都安排妥当?”江随园问道。 “已经按侯爷吩咐,改名换姓,石护卫以拳脚师傅的名义留在三公子身边,尽保护之责。”袅娜的身影恭敬回答道。 “此事你办的极好,我这还有一桩事要交于你。”江随园看着天灵离去的背影,“以后你以母亲的身份待在三公子身边。” “是,属下这就前去昂州!”袅娜女子转身就要走。 “回来!去什么昂州!三公子现在就在府中!”江随园瞪了袅娜女子一眼,“波霸意外失足落水,你悲痛欲绝,在庄子上养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才回府中,之后见他心喜,待之如亲子,明白了吗?以后你就是江清流的生母。” “可是可是属下云英未嫁”袅娜女子一脸为难,“根本不知道如何当母亲啊!” “那就当自己侄子一般疼爱。” “属下也无侄子,侯爷您忘了吗?属下是您从破庙里捡回来的,没有亲人” “叫你当你就当,哪那么多废话!”江随园不耐烦道,“不知道怎么当母亲就去找个人生个娃,自然就会了,这么简单的事儿都想不到解决的法子吗?” “”袅娜女子被呛得毫无还嘴之力,但心中还是不服气,倔强的站在一旁以示对当母亲这个任务的抗拒。 “怎么还不下去?有为难之处?”江随园看着站着不动的袅娜女子,“你是不是找不到人生娃?” 江随园一拍脑袋,“看我怎么把这茬忘了,你虽然长得还行,但因为功夫出众,府里的侍卫家丁对你畏之如虎,应该不会愿意娶你为妻。” 看着袅娜女子瞬间黑下去的脸色,江随园再次开口,“你放心,府里除开已成亲和未成年的,你看上谁,尽管开口,本侯给你做主,他们断不敢拒绝,这下总没问题了?” 袅娜女子在江随园的多层打击下,连礼都没有行,愤愤一跺脚,转身跨出房门。 “哎?别走啊,答应还是不答应好歹给个准信儿啊,你要是觉得可行,明儿本侯就让夫人给你操持。”江随园冲着袅娜女子的背影道。 “不劳侯爷费心了,阅微自己会去学习怎么当一个母亲的。”袅娜女子有些恼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如此甚好。”江随园满意的笑了。 皇帝给他下了密旨,让他腾一个儿子的位置出来,随着密旨送来的,还有一份简单的身世,若天灵看见,一定会觉得很眼熟,因为皇帝给宣平侯江随园送来的那份身世,和给天灵的一模一样。 江随园看过之后,当即决定将庶子送走,随后编了一个失足落水不治身亡的故事送进宫中。 所以天灵手上的身世资料,除了江波.霸那个名字是真的外,其余皆是编造,一部分是皇帝编的,一部分是江随园编的。 起初天灵看到资料上江波霸失足落水不治身亡时,有怀疑过这是编出来的故事,甚至怀疑过是否真的有江波霸这个人存在,但他在宣平侯府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打消了这个疑虑。 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被抹除很容易,但一个人在别人脑中的记忆,却抹除不了,从江随园到江波雄,再到宣平侯夫人,天灵都多多少少试探过,那种不经意漏出来的情感做不了假。 既然真的有江波霸这个人,那么身世资料上所说的,十有**就是真的,虽然看上去太凑巧了些,但皇帝应该没有那么无聊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 另外就是宣平侯江随园,江波霸是个庶子,到底也是儿子,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来作伪,毕竟这虽然是一桩秘事,也还没有绝密到哪自己儿子性命来作伪的程度。 所以不久之后,一个袅娜女子找到天灵,说自己是江波霸的生母的时候,天灵丝毫没有怀疑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特别是那女子戚戚哀哀的神情,看得天灵十分不忍。 “您别难过,若您不嫌弃,以后就当我是您的另一个儿子。”天灵用绢帕给袅娜女子擦了擦眼泪,“以后我护着您。” “妾身就是心里难过。”阅微对妾身这两个字难以启齿,几番张嘴方才说出口来。 这落在天灵眼里,便是悲痛的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天灵叹了口气,他虽然理解这份难过,但切肤之痛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看着犹自悲戚的袅娜女子,天灵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她,小手在袅娜女子的后背拍了拍。 袅娜女子背着一抱抱的有些懵,这是做什么?干嘛还要拍自己! “你多大了了?”天灵问道。 “妾身二十三了。”袅娜女子神色有些不自然,自己在宣平侯麾下效力,以至于这般年纪还未婚嫁。 “以后我多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天灵看着哭红眼睛的袅娜女子,“你这般年轻,让我叫你姨娘我也叫不出口。”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不想答应! “若你不介意,以后我便以姨相称。”天灵接着道,“这府中你可喜欢?” “啊?”袅娜女子呆呆的看着天灵,什么意思? “若你不喜,我带你出府另嫁。” 第一二二章 吃火锅卖底料 () 阅微一脸惊愕的看着天灵,还带这样玩的? “我听府里下人说,你住的地方不算特别好,想不想换个地方?”天灵接着问道。 “我想跟你一起住。”阅微脱口而出。 “好。”天灵没有犹豫,“我待会儿就让人打扫一间屋子出来,就在我隔壁可以吗?” 阅微呆呆的点了点头。 这就搞定了?这么容易?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啊! “姨在我的院里,吃的喝的一切随意,只有一样要特别跟你讲一声,一猫一狗一人,姨一定要护着。”天灵指了指角落里撩猫逗狗的小茗子,“其他的,一切由姨处置。” “三公子以后,还是叫我姨娘。”阅微戚戚哀哀道,“也让妾身有个念想。” 当晚,阅微搬进了天灵的院子。 天灵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不自在,以往怎么做的现在依旧怎么做,每日里除了去书院外,就是处理姜山的来信,教教小茗子认字。 然而小茗子似乎对着识文断字并不感兴趣,反而对小厨房情有独钟,每当厨子做饭时,他必找理由跟去,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 天灵无法,也只能随他去了。 山岳书院那边,梁盛子不知因为何故,在蒙学堂对天灵百般撩拨,扰的天灵不胜其烦,每天见着他就躲。 “江清流,我请你去盛云楼吃饭啊?”梁盛子挡在天灵面前,“我已经打招呼让你哥先回府了,你不用看,马车已经走了。” “月底就是蒙学考试了,你现在出去吃喝玩乐,这么想当我师弟?”天灵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少年,眼神戏谑。 梁盛子将天灵的肩膀一揽,“师兄师弟什么的,今天不谈,走,带你去见见世面!” 说罢将天灵强行带上了马车。 “一会儿到了,给你介绍几个朋友。”梁盛子在天灵耳边道,“态度好点啊!” “带我去见谁?”天灵定定的看着梁盛子,“大皇子?” 梁盛子一脸见鬼的表情,“谁跟你说的?” “你刚刚说的啊。”天灵轻轻拍了拍梁盛子的肩,“永昌伯府公子,京城出了名的纨绔,特意嘱咐我一会儿见了人态度要好一些,除了皇室子弟,还能有谁?” “皇室子弟那么多人,你为何肯定就是大皇子?”梁盛子出声问道。 “皇室子弟虽多,但跟你一起同过窗的,不多?”天灵笑道,“大魏的皇室子弟发蒙,皆入山岳书院蒙学堂,你与大皇子年岁相差不多,你们认识,不足为奇。”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带你去见他?”梁盛子见天灵稳稳地坐着,面色平静,心下越发觉得有趣,“你不紧张?” 天灵抬头看了一眼梁盛子,“我有些好奇,你这些年呆在蒙学堂,自己的声名和前程几乎丧尽,就没有一丝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我又不像你,不能承袭爵位,荣华富贵我都有了,还去拼那前程做什么?”梁盛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啃老啃得这么心安理得的,天灵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天灵第二次进盛云楼,所以对立面的一应陈设并没有感到惊讶,梁盛子看着天灵平静的神色,心中又高看了两分,虽然是个庶子,眼界还不算太浅。 而此时天灵心中却在想大皇子的事情,若记得没错,大皇子叫魏钰,娴妃之子,也是盛传有望争夺太子之位的人,他找自己做什么? 正疑惑间,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传入天灵耳朵,“江清流?” 天灵抬头一看,一位与梁盛子身量差不多的少年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 “嗯哼?”天灵把头一歪,“叫我做什么?” “咳咳!!”梁盛子在一旁重重的咳了两声,不是猜到了大皇子的身份吗?为何还如此无礼! “你染风寒了?”天灵将头转向梁盛子,“我认得一个好大夫,回头让他抓两幅药给你。” “这是我今天要带你见得人。”梁盛子见天灵装傻,只好出声。 “见过这位公子,不知怎么称呼?”天灵朝大皇子拱手问道。 “本王姓魏。”大皇子看着天灵道。 “啊!见过殿下!”天灵连忙行了一个大礼,“江清流不知殿下至此,言语无状,还望殿下恕罪。” 大皇子看着端正行礼的天灵,总有种面前站着的是位循规蹈矩的古板老臣的感觉,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起来。” “谢殿下。”天灵起身后,双手搭在身前,默默的站着不出声。 室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咳咳。”梁盛子轻咳一声,“那什么,江清流,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以后想做点什么啊?” “做生意。”天灵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生意?做那贱业作甚?当个官儿不好吗?”梁盛子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灵,“就你这志向还敢瞧不起小爷不学无术?” 梁盛子还要再说,被大皇子制止。 “我听盛子说起过你在书院里的一些事,对你甚为欣赏,你天资过人,潜心念几年书,将来科举入仕也不无可能,你是家中庶子,族中不会大力培养你,本王觉得很可惜。”大皇子说到这,看向天灵的目光里透出一丝欣赏来,“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找盛子。” “多谢殿下厚爱。” “好好读,生意就不要做了。”大皇子言罢,转身走了。 天灵看着大皇子的背影,若有所思,“梁盛子,你给大殿下看了多少人了?” “也不多,一年十来个,也不是每一个都亲自见的。”梁盛子说完,接着又道,“虽然你的性格不讨喜,但大皇子一项以能力看人,不碍事的。” “你还是早日通过蒙学堂的考试。”天灵说罢,看向梁盛子,“接下来做什么?” “当然是回去啊,你还想做什么?” “来了盛云楼,不吃顿饭再走?” “吃什么饭,多贵你知道吗!大皇子都走了,谁给钱?” 天灵叹了口气,果然皇家的人都扣,皇帝这样,他儿子也这样! 算了,不管怎样不能亏了自己的胃,天灵叫来小二,点了几个菜,然后又吩咐将这几个菜再做一份装好,一会儿自己要带走。 “你你”梁盛子看得目瞪口呆,“你居然吃得起这里的饭菜?” “区区不才,银钱一事上,略为宽裕,在这楼里吃饭还是吃的起的,你看我作什么?我脸上有花?” 梁盛子两步走到天灵旁边坐下,“我一个月也只能来这两三次,你为何有这么多银钱?宣平侯给你这么多花用?你不是庶子吗?” “庶子身份不代表就没银钱啊。” “你哥都没来这里吃过。”梁盛子接着道,“你的钱不会是偷的?” 天灵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梁盛子,“你在京城没朋友?” 梁盛子闻言,啪的一拍桌子,“小爷我不屑与那些人为伍。” 天灵伸手稳住被梁盛子震起来的杯子,“恼羞成怒了?看来真的没朋友了。” “要你管!”梁盛子狠狠瞪了一眼天灵。 天灵不以为意,甚至还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对了,你在蒙学堂给大皇子做的这些事儿,永昌伯知道吗?” “我的事情,跟我爹有何干系?”梁盛子防备的看着天灵。 “既然你爹不知道,月末蒙学堂的考试,你就好好准备,如今陛下年富力强,四海之内百业待兴,蒙学堂不是好去处。” 天灵看着呆住的梁盛子,点到为止,“做什么都要趁早这话虽然没错,但有些事情上,还是等等的好。” “吃菜吃菜。”天灵又给梁盛子夹了一筷子菜,“正长身体呢,多吃点,别愣着啊,吃啊,放心,这银钱不是偷来的。” 天灵当天从盛云楼回去之后,便决定这段时间不再去蒙学堂上课。 大皇子见他,应该只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为日后争夺太子之位累积筹码,梁盛子说每年会从蒙学堂里给大皇子挑十几个人,这些蒙童年纪虽小,但能入山岳书院读书的,资质都不差,若从梁盛子初入蒙学堂那年算起,如今大皇子麾下,只怕已经积累了不少人才。 天灵不想趟这趟水,一个皇帝就已经够他头疼了,若再加上他的那些儿子,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又要告假?”江随园看着立在眼前的天灵,有些头疼,他讨厌跟书院的那些先生打交道,说个话都要引经据典,听着老费劲了,上回去告假,那蒙学堂的先生痛心疾首的对他念叨什么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不可居也,听求不懂! “父亲大人要是为难,退学也行。”天灵想了想,“到时候您再给我请个先生到府里来,空了教我认认字即可,也不用请太好的,认得字的就行。” “那给你办退学。”江随园当即拍板,“先生也不必请了,你若只是要个认字的,问你姨娘就行,若是她不懂的,就找你大哥去。” 不是说好当亲儿子对待吗?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像亲爹吗? 天灵眨了眨眼睛,“好的,谢谢父亲大人。” 不去蒙学堂上课了,天灵一下子多出来许多时间,一闲下来,便开始琢磨皇帝压在自己身上的kpi,第一茬人参已经戳进大棚里,只需要静待收割即可,如今有空,要不再开发点其它的路子? 天灵左思右想,做点什么呢? 平京城富庶繁华,能做的生意基本都已经有人在做了,自己会的东西,也没办法在这里变成银钱,总不能弄出一堆老师的杂交水稻种子去卖? “三公子,今晚吃火锅吗?”小茗子蹭到天灵旁边,“阅姨娘点名要吃,底料我已经炒好了。” “火锅?”天灵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小茗子,“你这些天在京城转悠,有看见卖火锅的吗?” “没有。”小茗子摇摇头,“只有涮锅。” “涮锅?”天灵有些失望,看来卖火锅这事儿也做不成了。 “是呀,听说也是最近才兴起的,虽说跟火锅相似,但那些涮锅没有你的底料,看着没滋没味的,没什么胃口。”小茗子点头道。 “那吃的人多吗?”天灵问道。 “吃的人不少。”小茗子扯了扯天灵的衣袖,“好了别说这个了,你晚上吃火锅吗?吃的话我就让小厨房不用另外准备膳食了。” “吃!”天灵嘴角一扬,吃完火锅赚钱去! 涮锅与火锅,往往只隔着一块底料的距离! 第二天,天灵带着小茗子到街上卖涮锅的店里去走了一圈,然后给每家店的老板留了一块火锅底料和一张纸条。 “欲知其中奥秘,请于明日午时前往城西坝子。” 小茗子将凳子一一排好,看着老神在在的天灵,有些担忧,“真的会有人来吗?” “想赚钱的,都会来,都准备好了?”天灵道。 “都准备好了,整整两车。”小茗子应到。 “干的漂亮!”天灵冲小茗子比了个棒棒的手势。 “人来了!坐着说。” 卖涮锅的老板们怎么也没想到,做出这个调料的人居然是两个小孩儿! 这种底料他们昨日已让店里的厨师试过,味道辛辣鲜美,吃的人又爱又恨欲罢不能,若掌握了这个法子,店里的生意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这纸条是你们留的?”一个身材丰腴的大娘打量着天灵他们。 “正是。”天灵笑着道,“大娘要买底料吗?” “你肯卖?”身材丰腴的大娘问道。 “当然。”天灵点了点头。 “炒制的法子可卖?”身材丰腴的大娘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的看着天灵,“我出一千两买你这底料的炒制法子!” 一千两!小茗子目瞪口呆,这这么多!可以买多少馒头了啊!天灵快答应,别一会儿她后悔了! “大娘莫要欺负我年纪小不懂事儿,便来占我便宜,一千两,您也不嫌亏心。”天灵笑着拒绝,“炒制的法子不卖,只卖炒好的底料,大娘要买吗?” 拒拒绝了?小茗子震惊的看着天灵,一千两啊! “小公子,你要想好了。”身材丰腴的大娘看着天灵道,“一千两不低了,要知道,炒制的法子现在虽然不为人知,但只要从你这里买了底料,慢慢的也能摸索出大致的炒制方法,到时候,你的法子就一文不值了。” “大娘说的极是。”天灵笑眯眯的道,“既然这炒制法子届时一文不值,大娘又何必浪费这一千两银子?” 天灵说罢,看向众人,“若我在平京开个涮锅店,你们的生意便没法做了。” 众人脸色一白。 “但你们放心,我不会做的那么绝,不然我也不会将这底料拿出来给你们知道。”天灵伸手指了指后面两辆马车,“做生意,还是共赢比较好,马车里都是底料,你们想要,就买,用完了,就来这里。” “这个坝子我会买下来,专门做底料,若你们答应以后店里的底料都从我这买,我这底料,也只卖于你们几家!” “若是谁家自己破了这炒制的法子,那么我手里以后新出的底料,也不会再向其供应。”天灵目光一扫,笑眯眯的开口,“我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明白了就交钱买底料?” 第一二三章 你为何要偏袒于人 () 因为众人皆知道这火锅底料的妙处,就算不管日后怎么样,当下是一定要买的,于是天灵拉过来的整整两车火锅底料,皆被买空。 “三公子,那炒制的法子虽然繁琐了些,但只要知道了用料,假以时日,也不是不能被发现,你刚刚为何不卖啊?”小茗子数着白花花的银子,疑惑道。 “因为我不能昧着良心赚钱啊。”天灵笑道,“这次炒制的底料,好些用料缺失,算不得最好的,所以日后必然会有更好的底料出来,那时候这个法子,也就没什么用了。” “也对哦。”小茗子点了点头,“那是不能卖,卖了那大娘就亏惨了。” “不过三公子你这样做生意,能赚得到钱吗?”小茗子十分怀疑,就算这些人都在天灵手上买底料,那也不如自己开店赚的多啊,关键天灵卖的底料并不昂贵。 “当然可以啊,只是接下来,你要辛苦一些了。”天灵指着坝子,“这块地会建成专门炒制底料的铺子,以后就交给你管了。” “我?”小茗子连连摆手,“不行的不行的,我哪里会管什么铺子,也不会做赚钱的营生啊。” “这些都不用担心,到时候我都会请专门的人来做,你只需要帮我看着,他们做出来的底料味道合不合格就行了。” “这个倒是简单。”小茗子放下心来,让他做其他的不行,这个还是可以的,他都不用尝,闻闻就知道味道对没对! 接下来的时间里,天灵将城西那块坝子卖了下来,请了工人剪了厂房,完工的那天,天灵给厂房题了一块匾城西坝子。 火锅底料厂房里的人手,天灵没有找宫里要,而是直接在外面招的工,人手是小茗子挑的,都是些手脚麻利的好手。 只是天灵在看过这些人后,有些好笑,涮锅店的老板们这么实诚吗?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店里后厨的人送过来,既然你们这么热情,那我就不客气全部收下了! 天灵叫来小茗子,“把这些人分成六组,然后按我给你的步骤,让他们分别负责,在厂房内,别让他们有机会相互沟通。” 于是涮锅店老板的人在天灵城西坝子里面当了许久的劳力,也没有接触到火锅底料炒制的核心,而涮锅店里,天灵的底料大受欢迎,每日来吃的人络绎不绝。 涮锅店的老板们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从天灵手里购置底料。 当然,也有不少人见这个生意好,也想从中分一杯羹,找到天灵买底料。 但都被天灵拒绝,他的底料,只供应给最初的那六家店,除非他们中谁不再从他这里购置底料了,才会考虑新的店家。 涮锅店的老板们知道这件事后,默默的给给自己安插在天灵厂房里的人去信,让他们撤回来,只是信到了,人却没回来。 天灵手里拿着这些人递给自己的信,“你们这是干嘛?” “小公子,我们都是老板安插在您这里想学底料炒制法子的。” “我一开始就知道啊。”天灵没有看信,“你们老板叫你们回去了?” “您都知道了?”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有些尴尬。 天灵点点头,“来辞工的?一会儿我让账房给你们结算工钱。” “不是不是,我们是来是想求小公子将我们留下的。”一个面相敦厚的男人上前,“我知道我们身份尴尬,小公子心里肯定也有顾忌,我们这样是有些强人所难,只是这些天在这里,觉得是自己干过最开心的活儿了,虽然也很累,但是小公子给的工钱丰厚,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求小公子。” “既然你们想留下,那就留下啊。”天灵将信放在一旁,“你们主家那边,我会派人去说,至于你们,以前干嘛以后还干嘛,下去。” “多谢小公子!”一群人喜笑颜开的下去了。 小茗子十分不解,“他们都是想来偷法子的奸细,而且他们还为人不忠,因为你给的银钱多,就不回原来的主家了,这种人为什么还要留下?” “底料炒制法子的核心在你手里,他们偷不着,所以不必担心这个。”天灵笑道,“他们个个手脚麻利,做事稳妥,有他们在,能帮你省不少力气。” “至于因为银钱留下来,这是他们自己的能力,提供给他们的选择。只是投奔一个更好的去处,不能说是为人不忠,更不能成为被诟病的理由。” 天灵见小茗子一脸茫然,便知道他没有听懂,便笑着道,“别想了,只要他们能将你交代的活儿做好,其他的事情,你都不必操心。” 小茗子想不过来,干脆不想了,一头扎进厂房中,盯着底料的生产去了。 天灵将那一堆信扔进火盆中,看来这几家涮锅店的老板还不算太蠢,知道及时收手。 既然这样,那就帮你们把店开大,然后一起赚钱! 不久之后,京城里的涮锅店门口,都统一挂上了一块一样的牌子城西坝子。 里面的小二穿上了统一的服装,桌子座椅店内的装潢全都焕然一新,然而这些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最引人注目的,是城西坝子的名号,在短短时间内,如春草般朝着全国各地散开。 各州郡凡是有商铺的地方,必有城西坝子火锅店。 而此时,城西坝子厂房的会客厅里,天灵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这些事情你们找张掌柜就行了。” “那可不行!小公子,我这边货要得多,张掌柜却说量太大有囤货的嫌疑,不给我货,小公子你得给我做主!我们六个中,就属我手里铺子多,根本不是囤货啊!” “柳百万,你这个不要脸的!要不是你囤货,你能有那么多铺子?”之前那个身材丰腴的大娘一听就急眼了,“小公子,你千万不要听信他说的,他就是囤货,还仗着自己兄弟有个镖局,抢了我手里好几个铺子!” “马二妞你说啥呢!什么叫我仗着兄弟有个镖局抢你铺子?说的跟我是恶霸一样。” “要不是你让你那兄弟走镖夹私货,给我那几个加盟商献殷勤,他们能转到你那边去?”马大娘呸了一口,将头转向天灵,“小公子,你别听他狡辩!” “你让你兄弟给加盟商送货?”天灵看向柳百万,“怎么做的?” “嗨,我那兄弟有个镖局,五湖四海走镖,有时候碰上顺路,就让他给手里的铺子要的底料带过去,省去他们来回跑。恰巧马二妞手里有几个铺子跟我送底料的那几个铺子在一个郡,他们图方便,便转到我手里来了,人家要转我也不可能不收,小公子你说对?”柳百万说罢,看着怒目而视的马大娘,有些心虚的补了一句,“绝不是马二妞说的那样故意去抢她手里的铺子的!” 天灵听完,若有所思。 “小公子,那我要的这些货,你能不能帮我给张掌柜说道说道?”柳百万见天灵没说话,小心翼翼的问道。 “行。”天灵点了点头。 “小公子!你不能答应他!”马大娘神色焦急,“要是他手里有那么多货,我们手里头的加盟商都会被他抢光的!” “不妨事。”天灵摆摆手。 “怎么不妨事!小公子,先前你把我们六个叫来,把这一套加盟品牌盈亏自负的法子教给我们时,可是答应过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的!小公子现在如此行事,真让人心寒。”马大娘神色不忿道。 “大娘别急,听我说完。”天灵扫了一眼另外屋中坐着的人,“我说过的话,向来作数,答应过你们只给你们六家供应,可曾见我卖过给别人?没有?” 马大娘神色好了些,“那你为何偏袒柳百万?” “柳老板要货多,是因为手里铺子多,当然要给他,哪有有生意不做的道理?”天灵笑道。 “就是就是!”柳百万咧嘴附和。 “对柳老板如此,对你们也是如此。”天灵接着道,“以后你们要多少货,我便给你们出多少货,不仅给你们出货,还负责给你们配送到店,如何?” “配送到店?”马大娘一愣,“不用,这就隔着几步路,雇几辆车就拉走了,不用小公子费那事儿。” 天灵笑了笑,“是配送到你加盟商的店里。” “加加盟商店里?”马大娘瞪大眼睛,“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们需要出一点辛苦费,至于给多少,我需要核定一下各州郡的远近还有道路情况之后,方能给你们一个具体数目。”天灵想了想,“不过你们放心,不会太高。” “哈哈哈哈!柳百万,让你囤货!你接着囤!老娘不怕了!””明白过来的马大娘放声大笑,笑完后果断站起身来对着天灵赔礼道歉,“小公子,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错怪小公子,还望小公子勿怪!” “大娘快人快语,我甚为欣赏。”天灵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大伙儿也尽管放心,我年纪虽小,却也念过几天书,知道言必信,行必果,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一群人皆站起来赔礼道谢,连柳百万也笑容满面的对着天灵道,“小公子此法真是妙极了!” “他们谢我尚能理解,你为何也如此开心?” “夹带私货是人情,比不得用银钱交易来的舒心。”柳百万嘿嘿一笑,“况且小公子配货到店,比我那兄弟靠谱多了。” 皇宫中,皇帝面前摆着一个小火炉,上面一个精致的铜锅里正翻滚着城西铺子的锅底,海公公夹了一片肉片进去烫熟了放在皇帝的碗中。 “就靠着这个,不足一月便赚了数百万两?”皇帝用筷子点了点铜锅。 “正是。”海公公回道,“天灵将京城里的涮锅铺子全部聚拢到一起,统一改了名儿叫城西坝子,然后让这些老板们安排人到各州郡去访人,兜售这种吃法和模式,他们管这个叫什么加盟,给了他们银钱的就叫加盟商,其实就是给钱买这种营生的经营法子和购置这底料的资格。” “天灵最开始便放出话,城西坝子只卖给京城六家铺子,所以别人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就必须从这六家之中加盟。” 皇帝筷子一顿,笑了,“不费一分一毫,将这六家店牢牢攥在手里不说,还捏住了所有后面加进来的铺子的命脉,好活泛的脑子。” “你继续说。”皇帝自己夹了一块肉放进铜锅。 “生意做大了,也出现了些问题,六家店的老板之间,有一个有些手段,占着自家兄弟走镖的便利,给其他州郡的加盟商送货,抢了另外几家店老板手里的铺子,因为出货的问题,直接从掌柜那里闹到天灵面前去了。” “哦?他怎么做的?”皇帝来了兴致。 “天灵答应给所有铺子配货到店。”海公公说到这,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配货必然要走镖局,花销极大,恐怕不妥啊。” “开始走镖了?”皇帝筷子不停。 “那倒是没有。”海公公说罢,“不过老奴总觉得这法子恐怕不行,虽说这底料销量大,但卖价并不算高,配货到店近的还好,那远些的地方,来回走一趟,花用可不小啊。” “你能想到的,他应该也能想到,不必担心,且看他怎么解决。”皇帝吃的满脸热汗,“难怪这东西能赚那么多银钱,吃着果然过瘾!” “还有别的吗?”皇帝用手帕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问道。 “从姜山回来后,就这些,不过,有一桩事比较奇怪,跟在大殿下那边的人说,大殿下曾经专门见过他。”海公公禀道。 “钰儿找他?”皇帝眉头一皱,“所为何事?” “说是劝天灵好好读书,但是劝过后的第二天,天灵就从山岳书院退学了。”海公公接着道,“要让之前的人继续跟着天灵吗?” “不必。”皇帝放下筷子,想了想道,“给宣平侯去个信儿,除夕宴上把孩子都带上。” 第一二四章 还要给你看儿子? () “进宫赴宴?我也去?”天灵指了指自己,“我不是庶子吗?符合规矩?” “应该是陛下想见你。”江随园放下茶盏,“听说城西坝子是你的?除了供应那六家店外不对别人出售?回头卖点给我呗。” “嘿嘿,父亲大人也想做这个生意吗?现在是可以加盟的,只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就可以拥有城西坝子的使用权和底料的购置资格,还可以完美复制京城六家店面的成功模式,要不要试试?”天灵凑近江随园耳边,“您是自家人,我给几位老板说说,费用给你优惠点?” “我不想!”江随园没好气道,“为了赚钱你还真是不遗余力,主意都打到我头上来了? “不敢,这不是瞧您感兴趣才问一问的吗?”天灵笑嘻嘻的道,“您不想做这个生意,问这个干嘛?” “想买底料不行吗!京城里的人都说这火锅吃着极为过瘾,那六家店里人满为患,难道你让本侯这样身份的人,跟平民一样坐在堂子里吃不成?”宣平侯道。 “您可以要个包厢的。”天灵应声道。 “包厢预定都排到来年春了,不然本侯会给你说这个?”江随园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你卖不卖给老子?” “不卖!”天灵硬气十足,“父亲大人想吃,我亲自给你做,买什么啊!” 江随园面色怪异,“你是怎么做到将如此谄媚之事,说出义正言辞的感觉的?” 天灵嘿嘿一笑,“孝敬长辈怎么能说是谄媚呢?” 江随园终于能吃上火锅了,心情大好,叫来自家夫人让她带着几个孩子去做几身新衣裳,宫里的除夕宴,还是得穿的光鲜点儿。 宣平侯夫人是个不爱出门的,将此事交给了女儿江波宁,江波宁性子随了他爹,自己穿的衣服都不爱去挑,但爹娘的吩咐不能不遵,于是想出了个法子。 将做衣服的银子用袋子一装,来到天灵住的院子,“三弟,三弟在吗?” “二姐?”天灵看着风风火火走进来的江波宁,有些不解,这位宣平侯府唯一的女孩儿,也是唯一遗传了了宣平侯习武爱好基因的二姐,平日里只要有空,人绝对是在练功场,今日怎么来自己这儿了? “母亲让我带你去做几身新衣服。”江波宁将银子往天灵手里一塞,“但是我压根儿做不来这些,便将银子给你送来,你自己去看看喜欢什么,让店家给你做,回来的时候去一趟成衣铺子,看着那合眼的按我的尺寸买一套带回来给我。” 天灵拿着沉甸甸的一袋银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不必为难,随便挑两件能穿的就行。”江波宁大喇喇的一挥手,“二姐不挑,你自己去,袋子里除了做衣裳的银子,二姐还给你放了些零用,街上看着什么喜欢的,只管买。” “二姐”天灵想将钱袋子还给江波宁,侯府里的月钱他领过,不算少,但比起其他府里,也觉不算多,江波宁攒下来的钱,他是怎么也不能要的。 江波宁看着难为情的天灵,以为他嫌少,“不够?二姐的现银就这些了,要不你把我头上这支钗拿去当了?” “不是的二姐,这银子我不要。”天灵将钱袋子塞回江波宁手上,“二姐的衣服,一会儿我让人送到你房间。” “还有大哥和四弟的。”江波宁将钱袋子一把塞到天灵手里,“我听他们说你开了个铺子,挣了些钱,但那是你的,这银子是父亲给我们做衣服的,拿着,辛苦三弟帮忙了!” 说罢生怕天灵后悔,嗖的一下溜出天灵的院子。 “做衣服有那么可怕吗?跑的比兔子还快!”天灵说罢,转身将宣平侯府的管家请来,将钱袋子交给他,交代他去置办衣裳。 管家接过钱袋子就走,道了声是就下去了。 这就走了?连尺寸喜好都不问? 殊不知管家自上任开始,府里每年的新衣都是他置办的,宣平侯江随园不拘小节,侯夫人性子淡薄什么都不管,大公子一心扑在读书事上,二小姐随了他爹,三公子和四公子年纪尚小,于是这些事便一直是他在经手。 在得知侯爷将置办进宫赴宴的新衣交给夫人的时候,管家就知道,这事儿迟早会落在他头上,这不,转了那么多人手,还是他的差事。 临到岁尾,平京城里格外热闹,天灵好静,除了必要的事儿,不再上街,每日里缩在屋里抱着个暖炉看舆图,只是他在这方面确实少了些天赋,看半天还不如小茗子瞄一眼看得明白,于是索性将舆图扔给了小茗子,让他把各州郡的道路情况以及距平京的远近理一理。 天灵自己则让张掌柜把城西坝子自开张以来的账本都送了过来,开始一笔一笔的核算,宫中的除夕宴,皇帝的态度很明显,要见自己,那么百分之百会过问自己这段时间生意,上级过问工作,最关心的肯定是赚了多少银子,先算个账出来,利润多少,能给皇帝多少自己心中先有个数,免得到时候踩了皇帝挖的坑。 等天灵把所有账本翻完,进宫赴宴的日子也到了。 除夕夜宴,宣平侯拖家带口的进了宫,江波宁跟着宣平侯夫人坐在女眷那边,天灵则乖巧的跟在江波雄身边混吃混喝。 这种宴会,一般都是大人们和府中的继承者的主场,天灵乐的悠闲,吃饱喝足后蹲在座位上看宫女小姐姐们弹琴唱歌跳舞。 一边看还一边在心里面对着在宫殿顶上的王西平道,“赶快录像,这个是我在这个世界观看的第一场春节联欢晚会!” “没问题,主人。”王西平开启了录像功能,然后开始跟天灵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主人,这种场合,各种小团体一定会扎堆儿,你居然不让我去找找别人的把柄捏在手里,日后为你所用,而是大材小用让我去录歌舞表演,一定也对不起你的身份。” 天灵没理多话的王西平,剥了一瓣儿橘子放进嘴里,然后嘶的一下,酸的脸上的肉朝着中间挤做一团,嫌弃的将橘子放下,怎么这么酸! “酸到了?”有人戳了戳天灵的胳膊。 “小你是?”天灵看着从右前方蹭到自己座位旁边的乔绵芝,决定装傻充愣。 “装不认识我?”乔绵芝将天灵往旁边推了推,“腾个地儿,让我坐坐。” 天灵转过头,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道,“怎么想到是我的?” “城西坝子风靡京城的时候,便想到是你了,火锅的吃法,还有那汤底的味道,和在姜山冬至那日吃的甚为相似,八王爷尚未回京,宋大人做不来这些事,那就只有你了。”乔绵芝将天灵扔在桌上的橘子拿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悔不该请你吃那羊肉。”天灵说罢,转头幽幽的看向乔绵芝,“你完了,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 乔绵芝嘁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咱两不是刚刚才认识吗?宣平侯府庶子跟勇德侯府庶子在宫中的除夕宴上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引为忘年交。” “你是八十岁的老爷爷吗?还忘年交。”天灵翻了个白眼,接着道,“知道就好。” “哎,你是怎么成了宣平侯的儿子的?”乔绵芝伸出一个指头,戳了戳正襟危坐扮严肃的天灵。 “别问,问就是投胎投的。”天灵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堵住了乔绵芝的嘴。 然而乔绵芝根本停不下来,又寻了话头开口了,“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除夕宴?想不想知道一会儿主菜吃什么?” “吃什么?”这个天灵是真的有些好奇,宫廷御宴,主菜一定很诱人! 乔绵芝朝天灵挤了挤眼,“吃火锅,哈哈哈哈,没想到?” “”这个天灵还真的没想到。 “宫里从哪里买的底料?”天灵有些好奇,城西坝子的底料去处他都门儿清,没听说有宫里的人出来采买啊。 “你不知道?”乔绵芝一脸惊讶,“海公公命人拿着银子在柳百万那里弄了个加盟商的名额,然后直接从柳百万手里拿货。” “原来如此。”天灵点了点头,加盟城西坝子的商人很多,混在这里面,确实很难察觉。 “你自己的生意跟什么人做的都不知道?怎么感觉我这个外人知道的都比你多。”乔绵芝道。 “我只管想赚钱的法子,做起来之后,都是请专人打理,我一般不怎么插手,所以只大概知道个数,具体是什么情况,并不是很清楚。”天灵笑着解释道。 “你自己不盯着,不怕手底下的人卷了你的银子跑了?”乔绵芝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灵,“你是人傻钱多还是人傻胆大啊?” 天灵自信一笑,产品核心把控是自己人,管理账务的是自己人,厂房里的人员管理是自己人,他只需要时不时的去看一眼有没有异样即可,根本不用时刻守在城西坝子,当然这些道理天灵不会跟乔绵芝细说。 “怎么会?山人自有妙计,这些都不必担心。”天灵说罢,想起一件事来,乔绵芝在京畿卫当值,那么州郡驿站这些应该很了解,城西坝子配货的问题,请教一下他? 结果天灵一转头,被乔绵芝面前一堆橘子皮吓一跳,条件反射的捂了一下自己的牙龈,这么酸的橘子,这货怎么吃下去的! “不酸吗?”天灵震惊的都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问题,脱口问道。 “酸吗?”乔绵芝将手里的橘子放进嘴里嚼了嚼,“很甜啊,那里酸了?你试试?” 天灵看着乔绵芝面不改色的嚼着橘子,心下怀疑,难道只是自己碰巧拿了个酸的?接过乔绵芝递过来的剥好的橘瓣儿,放进嘴里一咬。 哔的一下,橘子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天灵的眼泪也哔的一下飚了出来,好酸! “小海椒你骗我!”天灵将橘子吐出来,用眼神控诉乔绵芝。 “哪有骗你,真的很甜啊。”乔绵芝将手里的橘子一瓣儿一瓣儿的掰开放进嘴里,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也只有在宫里,才能吃上这样甜的橘子啊。” 看来自己和乔绵芝对天的标准有些出入,毕竟要是乔绵芝为了骗他吃一瓣儿酸橘子,自己吃了一堆酸橘子,那也太拼了。 天灵瞧着乔绵芝面前那一大堆橘子皮,有一个想法盘上心头,过完年,春天就要来了,万物复苏,也许可以试试种出更甜的橘子? 不等天灵细想,一道声音将天灵拉回现实,“请问可是宣平侯府的三公子?” “正是。”天灵点了点头。 “宣平侯今日饮酒有些过量,说不习惯奴婢们伺候,着奴婢来请三公子过去。”眉清目秀的宫女对着天灵一礼,“侯爷此刻正在偏殿等着,还请三公子移步。” “你爹平时喝醉了也让你过去伺候?”乔绵芝一脸戏谑,“你还要负责父慈子孝?” 天灵瞪了乔绵芝一眼,转头对着宫女道,“烦请带路。” 就凭宣平侯那酒量,能喝多在偏殿休息?根本不可能。 十有**是皇帝寻得由头要见自己。 果然,天灵一迈进偏殿,便看见倚在罗汉椅上半眯着眼的皇帝。 天灵连忙过去见礼。 “来了?”皇帝从罗汉椅上坐直身体,指了指一旁的一个小蒲团,“坐。” 天灵依言,走过去乖巧的坐在上面,然后安静的等着皇帝问话。 “听说你从山岳书院退学了?”皇帝开口问道。 天灵被问得一愣,哎?怎么问这个?你不关心我赚了多少银子吗?这要怎么回答?难道要跟皇帝说是因为宣平侯嫌弃书院告假太麻烦,所以干脆退学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听着绝对像在扯谎啊! “回陛下,因为生意上事忙,时间上面无法兼顾,所以便退学了。”天灵扯了个听着像事实的谎。 “朕怎么听说,你当的是个甩手掌柜?”皇帝似笑非笑。 “那都是一切步入正轨之后,方能忙里偷闲。”天灵沉着应对。 帝看向天灵,“大皇子找过你?” “是。”天灵心中一惊,皇帝连这个都知道了? “说了些什么?”皇帝问道。 “回陛下,大殿下劝我好好读书。”天灵如实道。 “那你就听大皇子的话好好读书!”皇帝看向天灵,“学,继续上,生意,也继续做。大皇子那边,不必刻意回避什么,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宣平侯府的庶子,跟在大皇子那边,替朕看着。” “” 第一二五章 邮驿 () 天灵感觉自己好难,不仅要替皇帝赚钱,还要给他看儿子! “万一大殿下差遣我”天灵觑着皇帝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办还是不办啊?” “该办的就办。”皇帝道。 “那这该不该我怎么去断定啊?万一陛下认为该办的,我没办”天灵一脸为难的道。 “你倒是机灵。”皇帝轻哼一声,“必须要办的,朕会差人知会你一声,其余的,你自己拿捏分寸。” 天灵一下子笑开了,“多谢陛下体谅,陛下英明!”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不事先有个说法,到时候问起罪来,天灵哭都没处哭去。 接下来皇帝又问了一些生意上的情况,天灵都一一的答了。 皇帝点了点头,与海公公报上来的无异。 “陛下,还有一事,藏那边的书架都做好了,什么时候能运进宫来?”天灵看向皇帝道。 “这些事去找黄学士,让他安排。”皇帝道。 “是,结钱也是找黄学士吗?”天灵接着问道。 “嘿!你这是拐着弯跟朕要钱呢?”皇帝第一次见敢跟他这么要钱的,想了想道,“就直接从你账上出,用了多少,记笔账就行。” “不行。”天灵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皇帝不可思议的看着天灵,他在说什么?不行? 天灵说完,见皇帝脸色黑成一片,忙解释道,“陛下,不是我违抗君令,而是这样做确实不太妥当,若是这批书架从城西坝子的账上走,怎么解释我跟陛下的关系?给陛下挣钱的事儿,我管,为陛下花钱的事儿,还请陛下另寻人来比较妥当。” 皇帝知道天灵说的在理,但心里却有些不悦,特别在天灵提到解释跟他的关系时,更加不悦了,“给朕挣钱很丢人?这么怕人察觉?” 天灵被皇帝的想法给震惊了,这都哪跟哪儿啊,怎么扯到他觉得丢人去了?不是你老人家说此事要保密的吗? “能为陛下效劳是天灵的福分!怎么有那样的想法!只是时刻谨记陛下之命,在外人面前不能漏了马脚,故此才有此一说,还请陛下恕罪!”天灵从蒲团上站起来对着皇帝行礼道。 皇帝冷哼一声,脸上好看了些许,“结钱就找海公公。” “哎,多谢陛下体恤。”天灵笑眯眯的应道,“陛下英明神武,道统继羲皇尧舜,光华照日月星辰。” “贫嘴。”皇帝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笑开了,看着替自己赚了不少银子的天灵,通体舒泰,会说话会赚钱,长得还讨喜,那就赏。 赏什么呢?银子是不可能赏的,古籍字画也不行,哪有赏商人字画的道理,好刀好剑?皇帝瞥了一眼天灵的小胳膊小腿儿,就这身板,能拎得起武器吗? 皇帝想了半天,居然没有想出赏天灵点什么为好,于是开口道,“你替朕办成了不少事,想要点什么赏赐?” 赏赐?天灵眼睛一亮,“陛下,我可以自己选?” “可以。”皇帝点头道。 “陛下,我想要在官道设置邮驿!请陛下恩准!”天灵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这段时日,他为城西坝子的配货到店的事宜想了不少法子,请镖局配货最安全,但那样的花费太高,如海公公所说,根本就是赔本的买卖,所以天灵决定建立一个覆盖各大州郡的快递来!为了让皇帝能够好理解一点,天灵特意将快递换成了贴近这个时代的说法邮驿。 虽然前期投入会无比巨大,但只要一旦建成,不仅可以配送城西坝子的货品,还可以从各大州郡将各种特产运到京城里来售卖,一来一去没有不走空趟,除此而外,等整个快递完善后,还可以像各州郡的人民开放,那时候,还愁没有银子进账? 只是快递的搭建会涉及官家,就算天灵的银钱足够,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年龄,都不足以将快递搭建起来。 “邮驿?”皇帝第一次听到邮驿这个词,有些不解。 “陛下,如今官道各处设驿站传递各州郡奏报文书,也只限于文书消息的传递,却没有物品运送的驿站。”天灵看向皇帝,腼腆一笑,“不瞒陛下,这些时日,我正在为生意上的货物配送问题发愁,思来想去,便想出了邮驿这个法子,这个恩典,也是为日后能替陛下赚更多的银钱讨的。” “说说看。”皇帝道。 “在官道现有的驿站之外,再设邮驿,专门负责各州郡的货物运输的中转和储存,陛下放心,保证不会影响现有驿站的任何事务。”天灵说罢,见皇帝有犹豫之色,决定给他下一剂猛药。 “陛下,若邮驿无法建成,我答应他们的配货到店就无法完成,到时候这段时间苦心经营起来的城西坝子,恐怕就要付之东流啊!一个月数百万的买卖啊!”天灵一边哭诉一边拿着袖子擦了擦眼角,“若能得陛下恩准,搭建邮驿的所有花费,从我那五成里面出!” “若朕今日不提赏赐,你那配货要如何做?”皇帝完全无视天灵的哭诉,出声问道。 天灵见皇帝不上套,如实道,“若陛下不提赏赐,年关一过,我便会进宫向海公公要一批人,然后教会他们制作城西坝子底料,再派到有城西坝子的店的各州郡去,就地取材就地制作,配货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朕怎么觉得,你刚才所说比建那什么邮驿的法子省事儿多了?”皇帝似笑非笑的看向天灵,“小鬼头,跟朕都敢玩弯弯绕?” “天灵不敢!只是上次才找海公公要了人,马上又要,有些不好意思,又恰巧陛下允我提赏赐,便想到这件事儿了,况且这都是想替陛下多赚些银钱啊!”天灵喉咙有些发干,他没有告诉皇帝,邮驿发展成熟后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甚至可能成为整个国家的命脉。 天灵知道,只要他将邮驿的好处说出来,皇帝肯定会答应,但天灵不想说,因为只要说出来,以皇帝的精明,肯定会将邮驿牢牢的攥在自己手里,而天灵则会从邮驿的中心被皇帝踢到边缘。 天灵在赌,赌皇帝没有跨越千年的互联网思维! 良久,皇帝终于开口,“那就试试,不过有几样事,你必须做到。” “陛下请讲!”天灵长舒一口气。 “第一,你的邮驿和官道的驿站,必须分开,不能离的太近,不能借故窥视官驿的动静,也不能妨碍官驿的消息递送,若有冲突,必须官驿先行。” “这是自然。”皇帝的消息当然是第一重要的,天灵恭敬的点头。 “第二,官道的维护维修都由你负责。”皇帝接着道。 “陛下,我就建个邮驿,为何还要负责官道的维护维修?” “不是你负责谁负责?”皇帝斜睨了天灵一眼,“照你所说,邮驿建成之后,管的是各州郡的货物运输中转和存储,商货重物,跑起来了不废路的?压垮了路面路基,不是你的责任?” “”皇帝你是穷疯了吗?逮着个人就使劲儿坑! “你要是不愿意,这邮驿的事情就作罢。”皇帝老神在在。 “愿意愿意!”天灵连忙改口,“陛下说的,我都愿意!” “行,那就这样,回头朕会给官道各驿站负责官兵下旨,你直接去找他们即可。”皇帝说罢,朝天灵挥了挥手,“下去,记住回去好好念书。” “是,多谢陛下。”天灵退下了。 等天灵的小身影消失在偏殿门口后,海公公不解的开口,“陛下赐给天灵的令牌,可以直接来往各个驿站,为何刚刚您还要这样这样考校他?” “他不用那块牌子,朕何必提醒他?”皇帝眉毛一挑,笑道,“况且,朕发现,多日不见,这个小东西愈发好玩了,逗着挺有趣。” “这么多州郡,这邮驿建成,不知道要耗用多少银钱”海公公幽幽的叹道,“虽说这城西坝子很能赚钱,但对于建邮驿来说,还是九牛一毛啊。” “怎么?你还心疼上了?”皇帝瞥了海公公一眼。 “老奴是担忧这邮驿建不起来。”海公公低眉垂目。 “朕倒是好奇了,他给你惯了什么**汤,让你这个大总管,处处给他说话。”皇帝啜了一口茶道。 “老奴只是喜陛下所喜,忧陛下所忧罢了。”海公公躬身上前,给皇帝的杯子里续了一杯茶。“陛下还去正殿吗?这会儿宴席也该结束了。” “不去了。让人传话,都散了。”皇帝道,“今日除夕,让他们早些回去,也好跟家里好好待会儿。” “陛下亲善仁厚。”海公公恭维道。 “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皇帝失笑,在听了天灵的恭维之后,这些乏善可陈的亲善仁厚听着索然无味。 除夕夜宴过后,天灵回到宣平侯府,命人精心备了几份礼物,分别送到了宋大人府上,乔绵芝府上。 想了想又添了一份给梁盛子送去了。 既然皇帝让自己不要避着大皇子,那么梁盛子那里,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至于宣平侯府里的众人,天灵一一备了新年礼物,江随园和侯夫人是按着时下的长辈礼送的。 江波雄的是一方做工精巧的砚台,江波宁的是一把锋利无匹的匕首,江波天的则是从左文店里弄来的一套木玩具。 不是很值钱,但心意满满,江随园和侯夫人给了压岁,整整两块银锭,阖府一派祥和。 新桃旧符年味儿十足,天灵也给自己的小院儿贴了一副春联,天时地利方方和,人和家顺路路通,简单质朴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愿,本来想自己写了贴上去的,正写着被过来找他的江波雄瞧见,拿过笔龙飞凤舞的帮他写好了贴在门口,走的时候对着天灵轻笑,让天灵空了去他房里拿一张字帖过来临摹。 天灵看了看手中写了一半的春联,又看了看贴在门上的江波雄写的,默不作声的将自己写的揉做一团毁尸灭迹了。 一边揉一边好奇,当初是什么给的宋大人的勇气,将他的字帖拿来给自己临摹的。 两个人一个真敢给,一个也真敢写! 大魏的年俗丰富,从初一到初九,每天都有不重样的说法和过法,有些天灵没见过,十分新奇,每天带着小茗子和江波宁江波天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至于江波雄?过年在家也是拿这书卷的,根本不跟他们一起玩儿。 转眼过了十五,天灵看着依然待在家里的江随园,有些好奇,“父亲大人您不是挂了个闲职在身吗?这么还没有去当差啊?” 江随园虎目一瞪,“这个时候当什么值?” “都过了十五了,还不去当值?难道您的闲职也被撤了?”天灵猜测道。 “说什么呢!这是还没到当值的时候。”江随园看天灵似乎真不知道,遂解释道,“我朝官员,一月皆不上朝不当值。” “歇这么长时间?”天灵惊呆了,想着自己那个世界的法定节假日,春节才七天假期,不禁感叹了一声好爽! “为何歇这么长时间啊?”天灵有些好奇。 “一月里并无什么要紧事,上朝当值也无事可做。”江随园道。 “万一边关有急报呢?”天灵问道。 “那就传相关的人就可以了啊。”江随园有些莫名其妙,“你好像对本侯不当值很有意见?” “不是!没有!不可能!”天灵矢口否认,他就是为以前的自己感到羡慕而已! 嗯,就是这样! 于是原本准备明天去驿站找人商量建邮驿的天灵这会儿也歇了心思,官方放假,去了也找不着人,只能等他们放完假再说了。 好在皇帝给了准信儿,板上钉钉的事儿也不用着急。 那就等。 只是天灵忙碌惯了,这一下子歇下来,居然觉得有些无聊。 “三公子,门外有人找你。”正当天灵在想怎么打发时间时,府里下人便过来通禀道。 “谁找我啊?”天灵问道。 “是勇德侯府的二公子乔绵芝。”来人回道。 小海椒?他找自己做什么? 第一二六章 我看上你了 () 天灵来到大堂,一眼便看见正在吃桌上糕点的乔绵芝。 “你找我有什么事?” “闲来无事,约你出去玩。”乔绵芝从碟子里顺了两块糕点,走到天灵面前,“你家这糕点从哪儿买的?” “不知道,回头我帮你问问管家。”天灵摇了摇头。 “趁如今得闲,走,带你出去玩儿去。”乔绵芝搭着天灵肩膀,凑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道,“百花楼的花魁出了一折新戏,瞧瞧去?” “去。”天灵正愁没地儿打发时间,乔绵芝的提议正中天灵下怀。 来到百花楼,天灵才知道,什么叫声色犬马的场所,这里不仅做皮肉生意,还有各种摇骰子划拳行酒的,只要是跟玩物丧志沾边的,这里都找得到。 “这地方污七糟八的,我感觉不舒服。”天灵顿住脚步,对着乔绵芝道,“我想回去。” “别啊。”乔绵芝一把拉住天灵,“你别管外面这些,花魁在里边儿呢。” 说罢将天灵拽到跟前,伸手捂住天灵的眼睛,“花了我整整一百两银子呢,不去岂不是白花了?不舒服就闭上眼睛,我带你进去。” 天灵被乔绵芝捂着眼睛带到了百花楼内院的一个小包厢后,才被放开。 “这里是?”天灵环视了一眼周围,各样摆设精巧雅致,丝毫没有风尘气。 “观戏台。”乔绵芝边说边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从这里往外看,能看见观戏台的全貌,一会儿百花楼的花魁会在观戏台唱她的新戏。” 天灵走到窗边探出头看了看,戏台已经搭建完毕,只是花魁暂未现身。 “演的戏叫什么名儿?”天灵转头问道。 “戏名叫桃花岭,唱的什么故事,得等陆卿姑娘唱了才知道。”乔绵芝说到这顿了下,向天灵介绍到,“陆卿姑娘原本是官家女,只是其父不知道什么事情,惹怒了先皇,然后全族获罪,男丁发配充军,女眷被变卖,陆卿姑娘入了百花楼后,不甘为妓,凭借着一手高超的琴技和婉转的嗓音,成为了百花楼备受追捧的倌儿。” “倒是个奇女子。”天灵颇为佩服。 “谁说不是呢,如花似玉的年纪,却因家中获罪被牵连至此,孤身一人在这风月场。”乔绵芝叹了口气,“陆家其他女眷不堪受辱,被变卖都纷纷自尽,如今就剩陆卿姑娘一人了。” “来了,就是她。”乔绵芝指着舞台一侧对天灵道。 天灵顺着乔绵芝的手看去,只见一个梳着参鸾髻的鹅蛋脸美人正在对着身边一位拿着竹笛的乐师说着什么。 天灵将每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只见她头顶斜插着一支秋蝶无笙琪霜簪。手拿一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身着一袭冰蓝色的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脚上穿一双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旁边是一个青花缠枝香炉。 哪怕是沦落风月场,依然是端庄贵气的模样。 只是脸上,鲜见笑容。 陆卿一出现,噼里啪啦一阵推窗声在天灵耳畔响起,抬眼一望,四周包厢里探出了各种各样的脑袋。 “江清流?你这么点年纪也来这种地方?”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隔壁传到天灵耳中。 转头一看,梁盛子正伸长了脖子朝他招手,“谢谢你的新年礼物啊。” “不客气。”天灵嘴角一弯。 “你也给他送礼了?”乔绵芝一听不乐意了,“你两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小海椒,请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勾搭上了?他是我蒙学堂的同窗。”天灵转过头看向乔绵芝,“同窗之谊,送点新年礼物怎么了?” “他出了名的纨绔,不务正业不说,还是大皇子的狗腿,如今东宫之位无主,若你不想搅进这团浑水中去,就离他远点。”乔绵芝说罢,想了想又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突然间成了宣平侯府的公子,但既然明面上是宣平侯府的,那么这些事儿,你还是问问宣平侯为妙,免得你在侯府里站不住脚。” “无妨,我自有分寸。”天灵心中有苦说不出,他也很想离得远远的啊! 但奈何皇帝给他下了任务,不想来往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便好。”乔绵芝说罢不再多言,转头去瞧陆卿唱曲儿。 陆卿声音婉转,身段柔美,此时正站在舞台中央,朱唇轻启,“更鼓频催,惶惶间曙天欲明” “想娘养儿十六春,母女相伴不离分” “寒灯冷月,凄凄切切” “畏强权,畏人言,畏世间因果万千” 陆卿唱罢,掩面退下舞台,由着丫头小厮们簇拥回房。 “各位爷,今日除了陆卿姑娘新戏外,还有一项非常重大的事情。”这是百花楼的妈妈登上舞台,“今晚,将是陆卿姑娘**之夜,价高者得。” “不是说倌儿吗?”天灵将头转向乔绵芝,“那个大婶儿整什么幺蛾子呢?” “风月场上,倌儿能当多久?”乔绵芝呲的一声冷笑,“琴再好曲再好,听的多了,新鲜劲儿过了,自然就不如刚开始那般狂热了,今天这个新曲儿唱出来,听的这些爷不买账,老鸨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将陆卿卖了?” 天灵闻言,想了想对乔绵芝开口道,“一会儿你替我将陆卿姑娘买下来。” “什么?”乔绵芝惊叫的都破音了,“你知不知道那要多少钱?就算现在陆卿姑娘的势头不如往常,但怎么着也是百花楼的花魁!你知道花魁是什么吗?就是我两站在这看一场戏,就要一百两银子!” “我知道。”天灵神色平静的点头,“我有钱。” “那你干嘛不自己?”乔绵芝将头一扭,“若是让人知道我在百花楼买了陆卿姑娘的**之夜,那些追着我的姑娘们会哭瞎眼睛的!” “我去?”天灵白了乔绵芝一眼,“我要是在长五岁,用得着你?” “那你就不顾我的清誉了?”乔绵芝挣扎着抗议。 “你干不干?”天灵懒得跟乔绵芝废话,“不干拉倒,我去隔壁请梁盛子。” “干干干!”乔绵芝拉住天灵,“回头记得帮我问问宣平侯府的管家,糕点哪里买的。” “行!”天灵爽快的点头答应。 一轮激烈的角逐后,有丫头来到天灵的包厢,请乔绵芝前去陆卿的房间。 “走。”天灵推了一下愣着的乔绵芝。 “我就不去了”乔绵芝面色绯红,为难道。 “你是买主,不去他们会不让我进门的。再说了,又不是让你真的跟陆卿姑娘过夜,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天灵瞪住乔绵芝,“一会儿见到陆卿姑娘,你要是敢动手动脚,我一出百花楼就给你嚷的满城皆知。” “我也不会啊。”乔绵芝很委屈,明明他才是被迫的那个人。 来到陆卿的房间,天灵毫不拘束的走到一旁的软塌坐下,看着故作放松的乔绵芝,想起这货当初跟他吹嘘自己多受姑娘喜欢,再对比乔绵芝此刻的神态,天灵有些好笑,也不揭穿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坐会儿,陆卿姑娘还没出来呢。”天灵指了指软塌的另一边。 乔绵芝也觉得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于紧张了,随手端起案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案几上的茶水让天灵和乔绵芝喝光了,陆卿还没出现。 “人怎么还没出来?”天灵有些疑惑,这里是陆卿的房间,他们在这坐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该准备好出来见人了? “兴许还在梳妆。”乔绵芝用手做扇,对着自己的脸颊扇风,奇怪了,这个天儿他居然觉得有些热? “不对,梳妆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我去里间看看。”天灵站起身来,绕过屏风,朝里间走去。 只是越往里走,一种奇异的熏香味道越来越浓。 这香的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天灵猛地顿住脚步,小手捂住口鼻,转身飞快的往外奔去。 农学和植物学研究方向不一样,但从来不分家,所以就算一心只钻研农作物的天灵,也知道这种香来自鼠尾草,也就是俗称的**草。 “找到人了吗?”乔绵芝见天灵从里间出来,忙起身问道。 “有蹊跷。”天灵讲里间遇到的事儿跟乔绵芝讲了一遍,然后接着道,“我不敢走进去,怕被放倒,若是陆卿姑娘在里面,只怕有危险。” “我去看看。”乔绵芝一脸通红的抱怨,“百花楼不是向来将客人伺候的很好吗?这居然连个下人都没有!” “注意安全。”天灵嘱咐道。 “放心,我会闭气。”乔绵芝混不在意,一点**香而已,对习武之人,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说罢转身,消失在屏风后面。 只是刚进去不久,站在外面的天灵听到嘭的一声巨响,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之后再无声响。 “小海椒?”天灵试探着叫乔绵芝的名字,无人应答。 天灵面色一凝,接着出声,“那你在里面好好享受,我先回去了。” 说罢拿出手帕,捂住口鼻,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向里间而去。 走到刚刚**香浓重的地方,也没有见到乔绵芝的身影。 天灵继续往前走,穿过层层纱幔,天灵来到一架圆形床前,然后天灵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乔绵芝两道鼻血飞流直下,正被穿着清凉的陆卿用绳子五花大绑。 “”天灵站在两人面前,一时有些忘词。 “那个我听见有声响就进来看看”天灵看了眼睁着眼睛的乔绵芝,对着他竖起一个指头,“这是几?” 乔绵芝一张脸通红,双眼迷离的看了看天灵,没有说话,然后将头一转,痴痴地看着陆卿,鼻血流的更快了。 “你不用问他,他被下药了。”陆卿将最后一个结系上,然后将乔绵芝往床中间一推,拉过锦被盖住乔绵芝的脸。 天灵看向陆卿,语气笃定,“里间的**香,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陆卿没有反驳,“不过他中的药,不是我这里的**香。” 说完看向天灵,“你也被下药了。” “我也被下药了?”天灵指了指自己,“什么药?我怎么没感觉?” “可能是你还没长大的原因。”陆卿从床边抄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走到天灵面前,“我也被下药了。” 天灵看着神色镇定的陆卿,没有说话,等着她的解释。 “你是他的书童?”陆卿打量了天灵一眼,“放心,你家公子没事,我已经给他吃了解药,这样捆上两个时辰,自然就好了。” “他中了什么药?”天灵开口问道,“为什么你没事,我也没事,就他有事?” “百花楼里,还能是什么药?”陆卿冷笑一声,“下三滥的春药罢了。” “”天灵募的想起外屋的那壶茶,估计是那里中了招。 “实不相瞒,买下姑娘的,不是他,是我。”天灵在屋内左右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个可以坐的地方,索性走到圆形床边,双手一撑,跳到圆形床上坐着了,“所以,说说,外面的药是谁下的,为什么你在里间又要下**香。” 陆卿俏脸一愣,有些惊讶的看向天灵,“小公子,莫要开玩笑,你这般年纪” “我这般年纪,能出入这样的场合,就说明有些事不能用年纪来说事儿。”天灵道。 “说与你听也无妨,外面的药,是楼里的妈妈放的,怕买下来的人后悔,也是以防万一我不听话,到时候可以随便塞个人顶替搪塞,所以给你们下了药,给我也下了药。” “里面的**香,是我不甘心,想着玉石俱焚,能在百花楼一掷千金的人,不是权贵就是富贵,我将来人迷晕,然后自己一死了之,也拉个下水的。” 天灵看向陆卿,“知道我为什么花那么多钱买下你吗?” 陆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活下去,太难了” “哦,我大概没说清楚,我说的买下你,不是买下你的**之夜,而是将你整个人买下了。”天灵看向陆卿,“你既然挣扎了那么久了,为何这一刻想放弃了?” 陆卿猛然抬头,“为什么?” “因为我看上你了。”天灵笑眯眯的看着陆卿,“长得好,身段好,声音也好,听说你还会弹琴?对了,今天你唱的那个戏,故事是以你为原型写出来的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震惊,买花魁竟然是为了··· () “你背后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卿看着天灵,她不信一个小孩儿能有此能耐。 “背后?你别吓我啊!”天灵猛地转过身向后一看,“没人啊!” “平京城中,各府里常来百花楼的公子小厮我几乎都认得,不曾见过你。”陆卿走到天灵面前,“你不像下人,你是谁?” “我叫江清流,宣平侯府三公子,在城西经营了一间铺子,手里有点小钱。”天灵对着陆卿甜甜一笑,“你放心,我买你不是为了糟蹋你,我还小,没那个本事。” “你长大了,也没那个本事。”被五花大绑的乔绵芝神智终于清醒了些,小声嘀咕。 被坐在床边的天灵听见,直接抄起陆卿放在床边的丝帕塞到乔绵芝嘴里。 就你话多! “”陆卿闻言愣了半晌,硬是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但我买你确实大有用处。”天灵见陆卿不说话,解释道,“你不用害怕,虽然还是会让你做些卖笑卖唱的事情,但绝对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小公子真会说笑,卖笑就不是火坑了?”陆卿闻言,语带讥讽。 “怎么是火坑了?看官面前露个笑容就是火坑了?”天灵有点生气,“虽然是会很辛苦,总比在这好?况且我又不是不给你银钱,只要你肯开口唱,上台演,每回的收入我都会给你银钱酬劳的。” “等等。”陆卿朱唇往上微微一扬,露出一个很假的笑容来,“你说的卖笑,指的是这样?” “对啊,不然呢?”天灵看着陆卿,放软了语气,“你的身世,我听人说了,知道你是个坚强勇敢的姑娘,今儿在楼上看你唱桃花岭,你含在眼眶中的热泪,烫着我了。” “我身无长处,恰好有些银钱,又见你琴曲甚妙,就生了将你买下来的心思,所以后来听那个大婶儿说要卖你,便留下来喊价了。” “那他”陆卿神色迷惑的指了指乔绵芝。 “他只是个幌子而已。”天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毕竟我还小,以后还要念书,传出去也不好听。” 乔绵芝闻言,神色激动,两眼怒瞪着天灵,你知道传出去不好听,还让我替你背锅!!! “你会把我如何安排?”陆卿行事较为小心,没有立即表态。 “我会把你捧成平京城最受欢迎的角儿,卖笑但不卖色,卖声但不卖身。”天灵看着陆卿道,“我不会逼你,愿不愿意,你自己选择。” “我愿意。”陆卿没有丝毫犹豫,“说出来可能有些荒谬,当我看着你的时候,我竟然有些想要依赖。” 天灵嘿嘿一笑,他这么靠谱,让漂亮姑娘产生依赖感是多么正常的事儿。 “那一会儿你就跟我回府,我那好些戏本子,先让你试试,对了,给你配乐的那些人,也是百花楼里的人吗?能不能一并带走?”天灵大喜,他以前没别的爱好,爱听戏曲,各种戏种的经典唱段他再熟悉不过,随便拉一段出来,唱词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乐师不似我这样卖身在楼里的,他们都是楼里面雇来的,但因为排练新戏,都与我熟识,到时候只要有银钱,加上我的几分薄面,还是能将人请过来的。”陆卿道。 “那就没问题了,这些东西我懂得不多,你需要什么,只管对我说,我都给你办到,你只要将戏演好,曲儿唱好,就可以了。”天灵道。 “陆卿命途坎坷,从官家小姐跌入这风月红尘之中,声名毁尽,就算被耻笑被谩骂被看不起,受尽折磨和苦楚,也咬着牙想活下去,虽然弄不清楚为什么要活着,就想着,既然上天让我出生了,那么我活着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直到今天被强卖,再年纪家破人亡之痛,心中万念俱灰,方生了死志。” “多谢公子相救。”陆卿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光闪耀。 “哎呀,别哭。”天灵见陆卿这幅样子,连忙安慰道,“陆卿姑娘,你莫要再哭了,想你眼中能有多少泪,怎禁的冬流到春,夏流到秋,陆卿姑娘啊,你要多保养,莫再愁,把天大的事放开手,保养你玉精神,花模样,打开你眉上锁,腹中忧。” 陆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小公子劝解人的话,像极了戏词。” “戏词里唱的,也都是人生百态啊。”天灵朝着陆卿眨了眨眼睛,“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带你回府,然后你负责貌美如花和赚钱养家。” 陆卿对着天灵深深一礼,“多谢小公子收留。” 这边天灵和陆卿聊得火热,乔绵芝听的只翻白眼,这两人是把他给忘了吗?他这么如花似玉的少年郎君被五花大绑不说,还被这样忽视,简直岂有此理! “哎呀,小海椒还被绑着。”天灵和陆卿聊完正事儿后,转头看向乔绵芝,“他的药解了吗?” “算时辰,应该解了。”陆卿含笑点头。 “那给你解开。”天灵伸手将乔绵芝身上的绳索解开,“受苦了小海椒。” 乔绵芝将解下来的绳索一把扔进天灵的怀里,“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 说罢气冲冲的向外走去。 “他”陆卿指着乔绵芝的背影,“没事?” “没事,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天灵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没一会儿,乔绵芝转回里间来,黑着脸对着天灵粗声粗气道,“还回不回府了?” “回!”天灵灿烂一笑,“陆卿姑娘,走。” “是,小公子。”陆卿将衣裳穿戴整齐,用一支木簪将头发挽在脑后,什么东西都没拿,跟在天灵后面走出了百花楼。 乔绵芝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一出百花楼,就被团团围住。 “乔二公子买了陆卿姑娘?是买了**之夜还是直接替她赎身啊?” “直接替陆卿姑娘赎身了啊!你还不知道吗?听说价钱都没讲呢,老鸨喊了一个数,直接就应下了。” “没想到勇德侯府家底这般深厚,竟然能将百花楼的花魁买下来!” “还没成亲便这般风流,日后恐怕没有正经姑娘愿意许配给他了。” 乔绵芝脸更黑了,转头瞪向一脸无辜的天灵,“若我日后讨不到媳妇儿,你赔给我!” “不是满城姑娘追着你吗?还愁讨不到媳妇儿?”天灵乐开了花。 “没听见刚刚有人说吗?日后恐怕没有正经姑娘愿意许配给我了。”乔绵芝没好气道。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给你解决。”天灵笑道,然后转头看向陆卿,“陆卿姑娘,待会儿会出去澄清情况,若是有那不长眼的说些不好听的话,还请陆卿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小公子但说无妨,陆卿绝不会有半句怨言。”陆卿轻笑,“流言蜚语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天灵点了点头,准备钻出马车。 “你干什么?外面那么多人围着,你不怕事情闹大吗?”乔绵芝拉住天灵。 “这不是为你以后讨媳妇儿着想吗?”天灵笑道,“我想了想,确实没有顾及到男孩子的名声也同样重要。” “回来!”乔绵芝一把将天灵拽回来,“若是将事情闹大了,让有些人知道你手里掌着这么多银钱,肯定会竭力拉拢你,你无根无基,到时候怎么办?” “安心,这些都没有讨媳妇儿重要。”天灵笑着道,“况且我也正想趁此机会,扬一扬名儿。” 说罢撩起帘子,钻了出去,乔绵芝因为在百花楼茶水喝的多,又正值热血的年纪,药解了之后有些伤本,一时居然没拉住天灵,等再想要阻止时,天灵已经站在马车外面了。 “各位围住我们回府的马车是想要干什么?”天灵看着团团围住马车的人,高声问道。 “听说这是乔二公子带着陆卿姑娘回府的马车,我等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谁说是乔二公子带陆卿姑娘回府?”天灵斜睨着众人,“我看你们中有几个瞧着面熟,怎么,先前出价没争过,这会儿堵着马车想占便宜,白看陆卿姑娘?” “呸,你个小娃说什么呢!我等就是想知道,陆卿姑娘是不是真的被赎身了。” “哦,那就大发慈悲的满足你们的好奇心。”天灵唇角上扬,“陆卿姑娘确实在马车上,也确实被赎身了,但是替她赎身的不是乔二公子,而是我,宣平侯府三公子江清流!要带她回府的也是我!” 末了还加了一句,“你们不要平白无故污人清白,乔二公子貌美如花向来守身如玉,出入百花楼也只是为了品茶听曲儿,怎会做出为红颜一掷千金的事儿来?” “再说了,就算乔二公子有那心思,他也没那钱财啊。” 乔绵芝在马车里听的鬼火直冒,什么叫他有那心思,也没那钱财! “可惜了,陆卿姑娘被赎身了,以后就听不到他唱曲儿了。” “哎,陆卿姑娘生的好,远远地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这出了百花楼,日后想要再见,可就难了。” “啧,还真把她当管家小姐了?一个窑姐儿而已,被富贵人家带回去做个填房,值得你们在这围着看?” “嘿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陆卿姑娘才貌双绝” “才貌双绝也是贱籍奴身。” 天灵眼光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将那几个口出难听之词的人的脸记在了心里。 然后开口高声道,“在场的喜欢听陆卿姑娘唱曲儿弹琴的,不用担心,陆卿姑娘正在写一折新戏,等到下月初,会正是与大家见面,到时还请大家多多捧场。” “陆卿姑娘不是被买回府做填房的?”围着的人惊讶出声。 “填房?如此才貌双绝的佳人,若是埋没了,岂不是太可惜了?”天灵说罢笑道,“不过,等我年岁再长一些,若是能得陆卿姑娘青眼相看,我愿意明媒正娶,接她进门。” 围观的人被天灵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什么?这是什么操作? 既然喜欢,为何要让她抛头露面,在人前弹曲儿唱戏,若只当是玩物,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愿意明媒正娶这样的话来? 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天灵又开口了。 “陆卿姑娘清白之身,出淤泥而不染,就算在身在百花楼中,也从来是备受敬重的,若有那些不长眼的出言不逊,就别怪我江清流出手护短。” 天灵说这话时,眼光扫向刚刚那几个人,眼神冷冽,“陆卿姑娘乃是身不由己,并非自甘堕落,容不得你们污蔑!就算贱籍奴身又如何?吃你家大米了?由得你多嘴?” 那几个人没想到天灵这么小小的年纪,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竟然让他们有些不敢逼视。 而此刻,马车里的陆卿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能哭,小公子说过,莫要再哭了。 而天灵在百花楼和大街上的所作所为,在他回府前便已传回了宣平侯府。 于是当他踏入宣平侯府时,便被江随园叫了过去。 “你在明月楼买花魁?”虽然江随园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但还是想亲口再问一遍,毕竟这太震撼人了。 “对呀,父亲大人,花魁可漂亮了,还会弹琴唱曲儿。”天灵笑眯眯的答道。 “就为这个?你就将她带回府上?”江随园拔高了声音,“你要是喜欢听戏,养个戏班子不行?赎身的钱都可以养十几个戏班子了!” “那可不行。”天灵摇了摇头,“戏班子到处都是,但花魁却很少的。” “别太出格。”江随园神色复杂,“你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但不要忘了本侯先前给你说的,不要给宣平侯府抹黑。” “父亲大人放心,清流绝对不会做任何对宣平侯府不利的事情。”天灵笑着道。 江随园点了点头,挥手让天灵下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宣平侯府丝竹管弦声不断,伴着陆卿婉转的唱腔,令人心神陶醉。 天灵抱着王西平站在一旁,一脸笑容。 果然是个好苗子! “台子搭好了吗?”天灵侧过头问道。 “回三公子话,已经在城西坝子旁边按您所说搭好大幕,另外您说的那个传单,也找印书行印了一批发出去了。” 第一二八章 面试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天灵摸了摸王西平的头,“若是能得民众喜爱,接下来赚钱的事儿,就要靠你了。” 王西平享受的伸了伸脖子,识海传音,“小菜一碟,虽然你找来的这个花魁没有一点作为演员的自我修养,但这幅嗓子确实不赖,只要这次首演有民众买账,一切好说。” “对了,我听说拍视频都是需要多角度取景的,你就在这,拍出来的画面会不会不够生动啊?”天灵问王西平道。 “主人放心,我的摄像功能运用的球形摄像头,成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你想看哪儿就能看哪儿。”王西平尾巴一摇一摇的,“不过,若是你想看的带有侵犯意味,系统会自动判别为少儿不宜,不予播放或者自动打上马赛克。”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天灵伸手捂住王西平的嘴,“好好录像,别分心。” “主人,你捂住我的嘴有什么用。”王西平对着天灵识海传音,“除非你禁言我,否则根本组织不了我说话!” “哦,禁言。”天灵对着王西平发布指令。 黑白小猫喵呜一声,委屈的从天灵怀抱中跳了下来。 “使性子可以,但是别忘了录像的正事儿啊。”天灵对着王西平道。 无良主人,盘剥劳动力,还不让说话!王西平用菊花对着天灵以示不满。 天灵有些好笑,给王西平顺了顺毛,“听话,这里交给你了,我约了京城的驿长,跟他谈谈邮驿的相关事情。” 宫里除夕宴之时,跟皇帝要了开设邮驿的权利,正月里官员们不当值,这事儿一直搁置着,现在开始当值了,天灵便约了京城的驿长,邮驿的事情,不能拖,办的越快越好。 驿长因为得了上面的指令,所以天灵去找他时,态度极其和善,并表示,一定会全力配合邮驿的搭建。 天灵提出想在邮驿设仓库,驿长也没有反对,一举答应了。 “如此,我这边马上招工,择日便开始修建邮驿。”天灵对着驿长施礼,“邮驿一事,仰仗大人了。” 驿长赶忙扶住天灵,“不敢当,日后官道的修缮事宜,也全仰仗公子了。” 天灵脸上笑容一滞,觉得有些肉疼。 “应该的应该的。”天灵心中暗骂皇帝雁过拔毛,但也只能认了,默默地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将邮驿攥在自己手里,这钱就出的不亏。 草长莺飞的二月,天灵忙成了一只陀螺。 陆卿那边排戏虽然不用天灵看着,但整个事情的运作,全靠天灵一人撑着。 邮驿这边就更加麻烦,全国各州郡的官道路线交叉、邮驿设点位置的商榷,还有随点仓库的的大小数量、人员的调遣等等,都不能有一点马虎。 特别是各邮驿建成之后的负责人任命,天灵有些伤脑筋,他想将邮驿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所以从一开始便拒绝用宫里派过来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邮驿里面的人全都是听命于自己的。 天灵如意了,但也发愁了,因为他发现,他没有那么多人可以用! 建造邮驿的工人可以随便找,但负责邮驿的人却需要慎之又慎,既要聪明又要忠心,这样的人,并不是给点银钱便能找到的,短短一朝一夕内,根本不可能找到。 天灵为此事,忧心的不得了,连带着看陆卿的彩排,都有些心不在焉。 “小公子,可是我有地方唱的不对?”陆卿看着天灵紧锁的眉头,以为是自己唱的不好。 “啊?没没有,唱的很好听。”天灵回过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那小公子是因为何事烦忧?”陆卿有些担心的看着天灵,这位江小公子听人说话,不论对方身份如何,都会十分认真,会让人觉得被珍视,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心不在焉。 “若小公子有难事,可说与我听听,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也想为小公子尽一份心力。”陆卿柔和的说道。 “陆卿姑娘,若是一个人无根无基,想要快速拥有一些忠心的可用之人,该如何做?”见陆卿问,天灵便将为之发愁的事情说了出来。 “无根无基,想要忠心可用之人就已经很难了,还要快速拥有,这事儿确实难办。”陆卿思忖了一会儿,“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天灵眼前一亮。 “若是有足够的银钱,这事儿不难。”陆卿含笑答道。 “银钱确实可以雇来可用的人才,但不能保证忠心。”天灵摇了摇头。 “并不是雇用。”陆卿笑着道,“小公子,你可知,若你需要,陆卿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别别别!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天灵连连摆手,“我不需要你的命,我需要你好好活着貌美如花的唱你喜欢唱的曲儿弹你喜欢弹的琴就可以了。” “小公子如此一说,我心底更加坚定的想要将自己这条命给你了。”陆卿笑的眉眼弯弯。 “”天灵觉得,陆卿姑娘人美声甜,坚定勇敢,就是脑子有些不对劲。 “小公子可知为何?”陆卿拉住天灵的手,走到一旁的绣凳上坐下问道。 天灵摇摇头,他不太能懂这种把命给别人的想法。 陆卿缓缓道,“小公子将我从虎口狼窝中救出来,于小公子而言,可能只是一时的善心,但于陆卿而言,却是天大的恩惠。” 天灵一脸迷惑的看着陆卿,“先前在百花楼,我两就讲清楚了,我将你买出来,是想让你给我唱曲儿弹琴赚银子的,不算是恩惠。” 陆卿看着天灵,忽的温柔笑出声,将要开口说的话咽了回去,算了,这些诡道人心,还是不说与小公子听了。 “小公子是不是急需用人?”陆卿开口问道。 天灵点了点头,“我根基尚浅,手里没有得用的人,有些犯愁。” “小公子若是信得过我,我愿意为小公子找一些人来。”陆卿笑着道,“实不相瞒,我在百花楼里的日子,看似风光,其实并不好过,所以私底下免不了蝇营狗苟的为自己筹算,若小公子需要,陆卿愿意给小公子引荐几个人。” “什么样的人?”天灵问道。 “身如漂萍的可怜人,但做事伶俐。”陆卿想了想,接着道,“只是他们有些身世比较复杂,若是小公子用在特别之处,还需要慎重。” “我见见他们。”天灵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对陆卿道,“事不宜迟,陆卿姑娘能尽快安排吗?” “我这就去叫他们来。”陆卿从绣凳上站起身,出去叫人了。 天灵将双手放在脑后,两眼望天,路漫漫啊。 陆卿是完全可以信得过的,但负责邮驿的人,天灵不敢马虎,若是奸猾之人,日后恐怕不好处理,所以还是见上一见比较好。 但当陆卿将人带到天灵面前的时候,天灵完全放下心来。 十几岁的年纪,眼睛明亮,虽然穿的破旧,但神采不见丝毫的卑微。 “小公子,你看可行?”陆卿在一旁出声问道。 “我想问他们几个问题。”天灵对着陆卿道。 陆卿含笑点头,转身对着几位少年道,“小公子问话,如实回答即可。” “可有读过书?”天灵开口问道。 “回小公子,我们几人中,只有我念过几年书,他们几个虽然没有进过学堂,但都认得字。”其中一位少年开口道。 “是你教的?”天灵眼睛一亮。 “是。”刚刚那位回话的少年答道。 “为何想着叫他们认字?他们是你什么人?”天灵问道。 “他们都是城外的乞儿,曾与我一起要过饭,教他们认字,是为了给他们讲道理。”少年不卑不亢道。 “你想给他们讲什么道理?”天灵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懂是非,知礼仪。”少年道。 “你家中所犯何事?”天灵再次开口问道。 少年神色一滞,“小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读过书,却沦为乞儿,说明你家一定是因故败落至此,再加上你谈吐举止,一看便知曾是受过良好熏陶的,能养出这样仪范的人家,除非犯事儿,否则绝不会让你流落到乞儿堆中去。” “今日前来,答应陆卿姑娘知无不言,但唯此一事,恕我不能明言。”少年语毕,对着天灵和陆卿行了一个礼,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天灵叫住他,“你不愿意说,我便不问。” 少年顿住脚,转身面向天灵,“多谢小公子。” “来之前,陆卿姑娘可有给你们说缘由?”天灵问道。 少年们点了点头。 “陆卿姑娘给你们说了我需要用人,但是没有说是做什么,对?”天灵站起身来,走到少年们的面前。 “我手上做了些生意,如今人手不够,需要人帮忙,但交给外人,我不太放心。”天灵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陆卿姑娘信任你们,将你们引荐过来,所以我也信任你们。” “我在官道上建了邮驿,需要有人看着管着,你们愿意做吗?”天灵开口问道。 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将目光集中到那个上过学得少年身上。 那少年想了想,走到天灵面前,开口道,“你的问题我不能回答,但能保证把你交代的事情做好。” 天灵点点头,“这就可以了。” 少年转头看向其他几个人,微微颔首。 “我们愿意。”随着他的点头,其他几个人纷纷开口道。 “去,一会儿会有人带你们去邮驿,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提。”天灵笑着道,“之后会有人来找你们签订文书,不用紧张,文书的内容是在你们当值期间,若我没有按所说的给你们银钱,你们可以凭着它去官府告我。” 少年们有些慌,纷纷表示绝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来。 天灵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解释,这些东西解释起来太麻烦,他该给的东西给到,这样就可以了。 少年们下去之后,陆卿倒了一杯茶递到天灵面前。 “你知道那个孩子身世有问题,为什么还将他留下来?若我猜的没错,邮驿对你来说,应该十分重要?”陆卿出声问道。 “嗯。”天灵点了点头,没有对陆卿隐瞒,“邮驿从筹建以来,我一直亲力亲为,就是不想其中掺杂别的人进去。” “那你为何用我给你找来的人?”陆卿心神一震。 “因为你是我的陆卿姑娘啊。”天灵浅浅饮了一口茶,对着陆卿眨了眨眼睛,“我买回来以后明媒正娶的姑娘,怎么能算别的人?” “小小年纪,怎么这般贫嘴!”陆卿娇嗔,心里火热热的,小公子竟然如此信任自己! “他们都能当大用。”天灵正了神色,“我先前想岔了,一开始便想着既要得用又要忠心,直到看见他们,方才明白过来,只要心思纯正,能做事会做事就可以了。至于忠心这个问题,可以慢慢培养。” “他们几个之中,以嵇文筝为首,就是那个不愿意说自己身世的少年。”陆卿几个人的关系告知天灵,“嵇文筝是两年前来到平京城外的,所以这名字做不做得准也未可知,但做起事来与小公子一般做派,说一不二,从不食言。不过到底身世不明,若是特别重要的差事,小公子还是防着点。” “我会注意的。”天灵笑着应声道。 “陆卿姑娘解了我燃眉之急,这几个人我就放在平京城官道的邮驿里,只是待全国大大小小的邮驿相继完工之时,我又得发愁了。”天灵长叹一口气。 缺人呐! “既然小公子用人不介意身世身份,我倒是有个法子。”陆卿笑着出声道。 “什么法子?”天灵赶忙问道。 “此法甚费银钱,就看小公子舍不舍得了。”陆卿道。 “我能为陆卿姑娘一掷千金,也能为陆卿姑娘的法子再一次一掷千金。”天灵道。 “那就妥了。”陆卿掩唇笑道,然后凑到天灵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天灵听罢哈哈大笑。 “你可真是个可人儿!” 第一二九章 黄牛鼻祖 () 几日之后,宣平侯府三公子在京城外架了一个大大的缸,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米饭,对,你没有看错,是米饭,不是粥! 为什么不是粥呢?因为江三公子说,行善积德自然是予人所需,乞儿们想要的就是吃一口饱饭,粥能抵什么事儿?煮饭! 不仅煮饭!还给熬大骨汤!就着吃易下喉! 外面的乞儿一涌而至。 天灵站在缸旁边,亲自给这些人舀饭。 一边舀饭一边观瞧,特别是那些十多岁的乞儿,天灵看得特别仔细,看见有那资质好的,便默默的记在心里,除此而外,有那些饿的面黄肌瘦手脚发飘的中青年汉子,天灵也让人留意着。 缸里的米饭舀完,天灵心中便有了底了。 看着眼前这些喝完碗里的米饭却仍然不肯散去的乞儿们,天灵迈步走向他们中间。 陆卿跟他说,平京城外有很多乞儿,没有人会管他们的生死,他们如草芥一般活着,卑微又顽强,这些人,若是有人给他们一条出路,绝对可以忠心无二,从中选些资质好的加以培养,到时候不怕手里没有人用。 陆卿还特别叮嘱天灵,这些人受尽了世态炎凉,所以面对他们的时候,态度一定要温和,至于这么做的缘由,陆卿没有言明。 天灵知道陆卿什么意思,少有温情的人生中,但凡有一点温暖,哪怕飞蛾扑火,也想要靠上前去。 但当天灵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因为他走上前来而不知所措的脸上,腹中准备好的收拢人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憋了半天,说了一句“你们想吃饱饭吗?” 只是刚出口天灵就后悔了,这不是废话吗? 哪有人不想吃饱饭的? 但蠢已经犯了,天灵只好装出一脸期待回答的样子看着众人。 乞儿们虽然不知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但眼前这个小公子刚给他们施过米饭,还给他们喝了骨头汤,所以不管他问什么,都要回答!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 “那就跟我混!”天灵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众人,“你们跟着我,替我做事,我管你们穿衣吃饭,还给你们银钱,愿意吗?” 众人一听此话,顿时骚动起来。 更有一些人,直接对着天灵拜谢,口中只道“唯小公子是从。” 但也有一些人站着没动,怯怯的开口问天灵是做什么事。 天灵笑了笑,将他们可能要做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下之后,他们方才点头答应。 天灵让人将前后两批人分别作了个记录,接着又按着这些人的大概年龄和身体状况作了一个划分,又将先前舀饭时看中的那几个人特别圈划出来。 然后让人将他们带到嵇文筝那里,让嵇文筝将圈划出来的那些人带在身边,教他们明是非知礼仪,除此而外的人,是在邮驿里搬货值守亦或是做其他的,天灵让嵇文筝看着安排。 嵇文筝什么都没问,应了声是之后手脚麻利的将人安排了下去。 有了嵇文筝和那些少年在邮驿帮忙之后,天灵轻松了不少。 天灵刚开始搭着眼睛看着,后面见他们说话做事都无甚差错之后,凡是可以不用亲自去的,天灵都交给嵇文筝他们,将在城西坝子的甩手掌柜作风贯彻的十分彻底。 邮驿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天灵眉开眼笑的将重心转移到陆卿这边来。 原本陆卿的首演定在二月初,结果因为天灵忙着邮驿的事情,首演的时间一拖再拖,现在天灵将那边的事情解决了,陆卿的首演也终于提上了日程。 “明天上台演出,害怕不害怕?”天灵窝在陆卿的房间里,端着一碟花生米吃的有滋有味。 “害怕什么?”陆卿嫣然一笑,“从百花楼出来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陆卿姑娘胆识过人。”天灵向陆卿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小公子别叫我陆卿姑娘了,听着好生生分。”陆卿道。 “那叫你什么?”总不能叫姐姐? “若小公子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姐姐。”陆卿掩唇轻笑。 “噗。”天灵喂到嘴边的花生米一下子喷了出去,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方才停住。 “小公子要是不愿意就算了。”陆卿瞧着天灵的反应,俏脸通红。 “当然不愿意了!”天灵连连摇头。 叫一声姐姐都不愿意吗?陆卿有些失落。 “陆卿姑娘在我心中,和小茗子一样,是我想捧在手心里面疼的人,怎么能叫姐姐?”天灵歪头想了想,“要叫也是叫妹妹。” “妹妹?我比你大这么多,为何要叫我妹妹?”陆卿疑惑。 “因为妹妹是用来护着的啊。”天灵道,“跟年纪无关,你大我多少也是妹妹。” “小公子的嘴抹了蜜吗?这般甜。”陆卿脸上绽放出笑容,如春花拂晓般灿烂。 “陆卿姑娘是妹妹,我还有好多弟弟。”天灵心中默默的数了几个名字,宋大人乔绵芝小左大人还有蹲在皇陵里面绣圣旨的伍全等人,都是弟弟! “小公子的弟弟不是只有一位吗?”陆卿疑惑,“宣平侯还有私生子?” 天灵被陆卿逗得哈哈大笑,“陆卿姑娘想岔啦,他们都是我想保护的人,不是父亲大人的私生子。” 陆卿闹了个红脸,娇嗔了一声没个正形,便将天灵推出房门,“明日首演,我要养足精神,马上要歇下了,小公子也赶紧回去歇着。” “哎,最难得是美人恩啊。”天灵对这陆卿的房门摇头叹息,“见不着美人儿咯。” 这一幕恰巧被在院儿里躺在平西王身上晒太阳的王西平看见了,无比鄙视的向天灵脑海中传了一个音,“主人,你看陆卿姑娘的眼神,像极了痴汉。” “你看这颗花生米,像不像你吃过的禁言套餐?”天灵将手中的花生米一扬,王西平顿时闭嘴,将头往平西王身上一放,躺着装无事发生。 “怂。”天灵将花生米放进嘴里,轻哼着小曲儿回了屋。 第二天,挨着城西坝子搭建起的高台围满了人,有真想来听陆卿唱曲儿的,也有纯粹为了看热闹的。 陆卿整理了一下仪容,从幕后转到台前。 小莲步,杨柳腰,盈盈粉面如春风压着的桃花,一出来便惊艳了四座看客。 等到陆卿一转身一开口,四座皆静。 陆卿唱的,是西厢记里崔莺莺拜月的一段节选。 天灵选这一段,也是因着陆卿自身,陆卿以前唱曲儿,只是单纯的唱曲儿,最多也就跟着曲子扭两下跳个舞,不似戏班子里的人那般,讲究唱念做打。 所以天灵便选了莺莺拜月这一段,崔莺莺乃是宰府之女,是官家小姐,陆卿可以很好的将故事中崔莺莺的举止神态还原出来。 这样观众看起来,才有代入感。 “玉宇无尘月一轮,俏红娘相请女东君。” “轻移莲步高楼下,建花光月色两平分,花有清香月有阴。” “第一柱香炉内插” “呀,这春色由来最脑人。” 陆卿唱罢,弯腰盈盈拜谢,台下一片鸦雀无声,陆卿心里有些慌乱,唱的不好吗?怎么一个喝彩的都没有? 她心里一乱,眼神不由自主的便看向天灵的位置。 天灵在台下对着陆卿笑着比了一个大拇指,陆卿这才放下心来,提着裙角准备下台。 这是台下的人终于回过神来,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更有那爱曲儿成痴的,神情怅惘,眼中含泪,嘴里反复念叨着这春色由来最脑人。 也有那风流才子,摇着折扇说要取这莺莺小姐为妻的。 所以当看见莺莺小姐也就是陆卿准备下台时,顿时疯了一般的朝着她涌去。 陆卿在百花楼时也算是见过不少阵仗的,也有些被这场面吓住,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天灵从高台侧面钻出来拉住陆卿,“别怕,从这边走,我事先留了出口。” “那这里?”陆卿看着朝这边用来的人,看客反应这么热情,这么溜掉了会不会影响以后的风评? “不用管,我安排了人处理。你现在赶紧离开这。”天灵将陆卿拉到高台后面交给小茗子,“小茗子,你将陆卿姑娘先带到城西坝子的厂房,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那你小心一点。”小茗子点头,叮嘱了天灵一声后,带着陆卿离开了。 而此时,那些看客们也已经翻越了天灵事先插在高台下面的木桩,朝着天灵这边而来。 “陆卿姑娘呢?陆卿姑娘哪儿去了?”众人朝天灵背后看了看,空无一人。 “没看够?”天灵眉毛一挑,“还想听陆卿姑娘唱曲儿?” “当然!”众人嘁了一声,这不是废话吗? “喏,买票,待月西厢之夜听琴,下个月十五号,具体时间具体地址上面有写。”天灵从身后拿出一叠东西来。 “十两银子一张,欲购从速了。”天灵晃了晃手中的票,“想知道莺莺拜月的全部故事吗?想听陆卿姑娘优美的歌声吗?想身临其境感受张生和崔莺莺的爱情故事吗?别等了,十两银子一张票,西厢故事全知道!” “来了来了,赶快买了,门票有限,先到先得了。” 天灵毫不顾忌形象的吆喝,一旁宣平侯府的下人看不下去了,从后面轻轻扯了扯天灵的衣服,苦口婆心的劝阻,“三公子,别喊了,这些事让小的们来就行,您是宣平侯府的公子,身份不合适做这些。” “没事,我是庶子,不丢份儿。”天灵说完,转头继续兜售门票。 “十两一张十两一张,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 “概不赊账,一手交钱一手拿票,什么?没带钱?没事,你可以先把玉抵在这,回头拿了银子来换。” “贵?哪里贵?看到票上写的没?演出地点在盛云楼!平京城内最好的酒楼!那地方你揣着十两银子都不好意思进去,而现在,你买了这张票,不仅能看到陆卿姑娘的表演,还能去盛云楼见识见识,贵吗?” 天灵舌灿莲花,看得宣平侯府的下人目瞪口呆。 “三公子,没票了。”一个小厮将手中的篮子底朝天的抖了抖,“卖光了。” “没了啊?那大伙儿就散了。”天灵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没了?我还没买到票呢!我出二十两,给我一张!” “你出二十两也没有了。”天灵挥了挥手,“售完即止,下次请早。” “嘿嘿,这位爷,您刚刚说二十两要票是吗?我这张卖给你啊?”一旁一个买到票的人听到此话,凑过来道。 “你真舍得?”出二十两的那个人似乎不信会有人将买到手里的票卖出来。 “不瞒您说,我买这张票并不是为了自己去看,您瞧我这打扮,像是舍得花这个银子的人吗?”卖票那人脸上挂满笑容,“这位爷您买吗?” “给我。” 出二十两的那个人将银子放到卖票那人手上,拿过票转身走了。 而卖票的那人,捧着银子眼睛都笑眯了。 “你这是”天灵指着那人手中的银子,一脸震惊,这难道就是黄牛鼻祖?也太猖狂了,当着自己的面倒票。 “嘿嘿,让公子见笑了,家中贫寒,确实舍不得那十两银子去听个曲儿啊。”那人将银子放进兜里收好,见天灵定定的看着他,眼珠子一转,凑到天灵跟前,“公子你卖票辛苦?” “还行,你想说什么?”天灵看着这个黄牛鼻祖道。 “陆卿姑娘下下次演出的票也是这样售卖吗?”黄牛鼻祖笑嘻嘻的看着天灵,“公子这般身份,这样当众卖票也太辱没身份了,不如您直接将陆卿姑娘的戏票交由我代劳售卖?您放心,戏票的钱会一分不少的送到公子手中。” “由你代劳?然后你从中赚十两差价?”天灵瞥了一眼黄牛鼻祖,“你觉得我会答应?” “这不是赚取一点辛苦费嘛,您看我给您卖票都不收钱!”黄牛鼻面不改色,“公子省心省力,只管坐地收钱,何乐而不为呢?” “你叫什么名字?”天灵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我叫黄牛,公子答应了?”黄牛一脸喜色。 “你还真是黄牛啊?”天灵被这名字一噎,“真是人如其名!” “公子谬赞了,那您的票出来了我找您拿去?”黄牛搓了搓手,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记住他的脸和名字,以后若他来买票,别卖给他。”天灵说罢,留下张大嘴巴的黄牛,转身离开。 想什么呢!这种恶劣行为,休想得逞! 第一三零章 求助 () 天灵回到城西坝子去的时候,陆卿已经将戏服换了下来,正坐在天灵独立“办公室”里喝茶,见天灵回来,连忙迎了上来,“情况怎么样?” “情况对你来说不太好。”天灵一脸严肃。 “出什么事了?刚刚看众人反响挺热烈的啊。”陆卿有些担忧的问道。 “是呀是呀,票都卖光了,陆卿姑娘接下来可得加紧排练了,西厢记整出戏,不比今日这一小段,陆卿姑娘肩负重任,需要十分辛苦,所以情况对你来说不太好。”天灵笑的眉眼弯弯。 “你呀你,吓我一跳。”陆卿轻轻拍了拍心口。 “场地和时间之前都与你讲过,我看你也一直在准备着,倒不担心你。”天灵拿过陆卿面前的壶给自己到了杯水,“但是其他的人,也得跟得上才是,特别是红娘这一角色,十分重要,千万不能出岔子。” “小公子放心,西厢记这出戏里面的红娘,我找的是以前在百花楼给我配乐的琴师的女儿,打小学戏,基本功扎实,与我排过好几次了,很有默契。”陆卿将情况跟天灵细细的说了一遍,“另外,若小公子允许,我想将她长期带在身边。” “琴师的女儿?” “嗯,她虽然现在年纪尚浅,但在这一方面极具天赋,若假以时日,他日成就必在我之上。” “这些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不必问我。”天灵不会在自己不懂的领域对着别人指手画脚,陆卿想要栽培好苗子,他当然不会拦着。 更何况,对于天灵来说,这样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如今因为邮驿的事情,花钱如流水,城西坝子的进账皇帝的那一份送走之后,几乎全部花在了邮驿的搭建上面,所以坐拥这么大产业的天灵,实际上穷的吃灰。 也正是因为天灵现在手头紧,才会选择将陆卿的演出放到盛云楼里去。 毕竟“租房”比“买房”承受的经济压力小很多啊! “对了,陆卿姑娘,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天灵笑眯眯的看着陆卿,“外面的人对你的戏评价很高,出出去的票更是一抢而光,按照我们之前说的,你会分得不少银钱呐。” “小公子想说什么?”陆卿道。 “陆卿姑娘啊,分到你手上的这些钱,你打算怎么用啊?”天灵开口问道。 “存到钱庄去,亦或是买田置地,以后年老色衰,小公子不需要我了,也好有个去处。”陆卿说出心中打算。 “存到钱庄,倒不如拿给我替你置办产业。”天灵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陆卿,“陆卿姑娘信不信我?” “陆卿当然信任小公子,只是我那点银钱比不得小公子的身家,不知能置办什么产业?”陆卿问道。 “置办一个平京城最好的看戏去处。”天灵接着道,“建成之后,陆卿姑娘以后唱曲儿,就不用再去别家的地盘儿了。” “你要在平京建座戏楼?”陆卿有些惊讶,“京城里,一座戏楼可不是那么好建的,我那些银两,根本不够用的?” “现在看,是不够,不过等陆卿姑娘多唱出戏了,就够了。”天灵微微一笑,“戏楼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所以这银钱也不用一下子全部到位。” “小公子,不知这戏楼建成之后做什么营生?若只是用来做唱曲儿,还请小公子慎重。”陆卿想了想道,“虽说现在这出西厢记深受喜爱,但几年前,我的琴声也是备受追捧过的,人们喜新厌旧,好听的曲儿听多了看多了,就不会像刚开始那样稀罕了。” “都道戏子无情,却不知,看客更无情。”陆卿接着道,“小公子不要被现在的形势迷惑便冲动行事。” “非是我舍不得银钱,而是这事确实需要三思。”陆卿说罢,抬眼看着乖巧的坐着听她说话的天灵,心头一热,脱口而出,“小公子需要多少银钱?我一会儿就去钱庄给你取来?” 算了算了,小公子想做,就让他做,就算最后全部打水漂,他高兴就好。 “······”天灵一脸无奈,不是劝说自己不要去建戏楼吗?怎么猝不及防的转弯就要给自己取钱了? 你知不知道我准备好的说服你的话突然没了用武之地的那种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感觉很难受啊! “小公子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陆卿见天灵不说话,以为自己前面的话吓到他了,有些后悔。 “有陆卿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天灵没有客气,将陆卿的银钱全部从钱庄里面取出来,然后在城西坝子厂房旁边划了一块地出来。 城西坝子之前因为地理位置相对偏远,这边的地无人问津,地价十分便宜,天灵在准备卖火锅底料之后,便将这边的地全部买了下来,现在天灵在这边建戏楼,就省去了不少麻烦。 有地有钱,戏楼很快开工。 但戏楼刚开工不久,就出现了问题。 “小公子,您这个要求,我们真的做不了啊!”雇来建造戏楼的人一脸为难,“还有您这个图纸,您就画着几根柱子,我们也不知道您想要把戏楼建成什么样的啊。” “不是说盛云楼和百花楼都是你们搭建出来的吗?我去过这两个地方,做的十分精巧,你们能建出来它们,为何不能建这个?”天灵说罢又看了看手里的图纸,“画的很清楚啊,怎么就看不明白了?” “咳咳,不瞒小公子说,盛云楼和百花楼并非我等主力搭建,我们是从旁协助。”雇来建造戏楼的人越说越小声。 “从旁协助?不是说是你们搭建的吗?”天灵瞪大眼睛。 “盛云楼和百花楼那样精巧的建筑,搭建之时我们都还是学徒,跟在师傅身边打打下手。”雇来建造戏楼的人尴尬的笑了笑,“京城里求生不易,若不打个响亮的旗号,根本没人会雇我们做活儿。” 看着天灵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雇来建造戏楼的人有些无奈,“我们都是一等一的匠人,除了无法建造盛云楼和百花楼那样的建筑之外,该有的手艺还是有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以来,从未出过纰漏的原因,知道今日遇见小公子······” 倒票的黄牛,履历造假的工匠······天灵两眼望天,他最近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三公子,是小的办事不周,没有查清他们的底细便将他们雇来了。”宣平侯府的管家跟天灵告罪。 “再帮忙找找看。”天灵摆摆手,没有在意。 “是。”管家应声去了。 只不过后来找来的人,皆表示建造不出来天灵的戏楼。 但戏楼已经开工,这事儿必须解决。 天灵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解决自己的难题,但问题是自己如果去找他,那么自己一定会被他认出来,若被皇帝知晓,不知道会不会找他的麻烦。 不,不能冒这个险,宋大人如今建成京姜官道,得了皇帝嘉许,许多人眼红,若是此刻皇帝态度有变,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既然自己不能亲自去找宋大人,那就只能曲线救国了。 天灵灵机一动,提了两盒糕点就往勇德侯府府上去了。 “麻烦禀告一声,就说宣平侯府三公子江清流求见。”天灵对着开门的小厮道。 天灵第一次来勇德侯府,下人都不认识他。 “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小厮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儿,乔绵芝便从府中奔了出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说罢瞧见天灵手中的糕点,“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啊。” “不要那我一会儿提回去。”天灵道。 “别!要!”乔绵芝一把将糕点抢了过来,“上次在你家吃的那一样的?” “嗯。”天灵点了点头。 “咦?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还是说你有事儿要求我?”乔绵芝一脸警惕。 “小海椒,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书了?”天灵问道。 “你怎么知道?”乔绵芝一脸惊讶,“被我爹摁着头读什么经史子集,烦都烦死了。” “难怪。”天灵笑眯眯的看向乔绵芝,“读史使人明智,不错不错。” “你不会真的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乔绵芝看着天灵,“你居然还夸人!不要吓我!” “······当我没说。”天灵抿了抿嘴唇,算了,有求于人,口下留情。 “确实找你有点事儿。”天灵神色认真道,“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事儿,你说。”乔绵芝也正了神色,问道。 “我要在城西坝子那边建个戏楼,但找来的工匠都没有办法将我想要的戏楼建造出来,我想让你帮我去请教一下宋大人。”天灵讲来意说明。 “行啊。”乔绵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头答应,“送我三张陆卿姑娘的票我就帮你。” “乔绵芝!三十两的事儿你也好意思要!”天灵无比鄙视。 “三十两?”乔绵芝斜飞了天灵一眼,“你不知道现在平京城里陆卿姑娘的戏票一票难求,有人都出到一百两一张了都买不到?” “当初我两在百花楼包厢一个下午加看戏都才一百两。”乔绵芝说罢,瞪了天灵一眼,“况且三十两就不是钱了?侯府里的丫头一年的月钱也就三十两,这还是多的!” “噗。”天灵一下乐了,“你这个侯府公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精打细算了?” “呸!”乔绵芝不理天灵的调侃,“给不给?不给拉倒!” “到时你过来找我,不用戏票。”天灵说罢,神秘兮兮的凑到乔绵芝耳边,“你若是将我拜托给你的事儿办妥了,以后可以天天听陆卿姑娘唱小曲儿。” “不行。”乔绵芝摇了摇头,“我家不会让我娶她进门的。” “想得美!”天灵翻了个白眼,“你家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你说的啊,天天听她唱小曲儿。不娶进门怎么天天听她唱小曲儿?”乔绵芝甚感委屈。 “戏楼里听啊!”天灵没好气道。 “陆卿姑娘好可怜,被你逼着天天唱小曲儿,嗓子怎么受得了。”乔绵芝一脸担心。 “打住!”天灵制止了乔绵芝的话题,他发现只要乔绵芝开口,他两聊天永远会偏离主题。 就像现在,他过来找乔绵芝帮忙去宋大人那边请教,到现在手里的图纸都还没有交出去。 天灵气哼哼的拿出图纸塞到乔绵芝手里,“正事儿要紧,赶紧去帮我问问,这里面有什么问题,越快越好。” “好。”乔绵芝将图纸折好放进怀里,“我这就去,你先回府等着,有了消息我通知你便是。” “也好。”天灵点了点头,“在宋大人面前千万别露馅儿啊,记住这个图纸是宣平侯府江三公子给你的。” “放心。”乔绵芝应道。 当乔绵芝拿着图纸从宋大人府中出来时,有些疑惑。 他去的时候,宋却正在院子里叮叮咚咚的做着一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见到他打了个招呼后便继续捣鼓自己的东西去了。 他按天灵叮嘱的,若宋大人在忙,便等他忙完之后再请教,于是他便坐在旁边等宋却捣鼓完后,方才上前说明来意。 宋却听后,只是跟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建造戏台的一些要领,但在看到图纸后,态度大变,仔仔细细的将图纸里面的重要结构做了批注不说,还写了满满几页注意事项,不仅如此,还跟乔绵芝说,让他去找城东的马师傅,绝对可以保证戏台搭建的万无一失。 难道这图纸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异样啊? “宋大人可说了什么?”天灵展开乔绵芝带回来的图纸,出声问道。 “哦。”乔绵芝道。 “啊?”天灵不解。 “宋大人就说了一个字,哦。”乔绵芝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我说明情况后,他就说了一个哦字,然后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把这些给我了。对了还有一句话,是让我去找城东的马师傅,说找马师傅搭建可保证万无一失。” 天灵看着图纸上的一处,画了一个简单的滑轮组,眼中漾起暖暖的笑意,无声的关爱,让人倍感温暖。 第一三一章 再进书院 内侍大人! “多谢你了。”天灵笑着道谢。 “多谢就不必了,忙去,陆卿姑娘开演的时候我再来找你。”乔绵芝说罢转身离去。 天灵按着宋大人说的,去找了马师傅来负责戏楼的搭建。 马师傅过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一班弟子,而这一班弟子,正是先前天灵雇来搭建戏楼的那帮人! 再次见面,天灵微微觉得有些尴尬,看着马师傅的这班弟子,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但马师傅那班弟子,却仿若初见般的同天灵打招呼。 “你们真的是马师傅的弟子?”天灵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热情打招呼的众人,还是有些不信。 “如假包换!”为首的弟子拍了拍胸脯,“早就同小公子说过,咱们该有的手艺还是有的,小公子这下该相信了。” 天灵心想,要不是马师傅是宋大人亲自推荐的人,他还真的不会信。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宋大人批注过的图纸,天灵将画的那个滑轮组从上面扣下来后,让人给马师傅送了过去。 搁置的戏楼再一次动工,只是天灵看着跟在马师傅后面的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内心颇为感叹,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戏楼建造用的是陆卿的银钱,天灵便把这处地方全部归在了陆卿名下。 而陆卿对此根本不在意,天灵将置地官文书交给她的时候,陆卿看都没看,便将其放在了收拾珠宝首饰的匣子里。 “看来陆卿姑娘是认准这戏楼不能赚钱了。”天灵叹了口气,语气难过。 “行了,你就别跟我装样子了。”陆卿拿起一支珠钗插在头上,“赚钱不赚钱的,对我来说不重要。” “你的全部身家都砸在里面了,还不重要?”天灵道。 陆卿摇了摇头,“千金裘都是指间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重要。” “那陆卿姑娘心里,什么是重要的?”天灵好奇的问道。 陆卿想了想,“脑中所想之事,心中所念之人,这些比较重要。” 天灵闻言大笑,“若非不能饮酒,定当浮一大白。” “陆卿姑娘,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的银钱付之东流的。”天灵接着道。 “知道了知道了。”陆卿有些好笑道,“我既然敢将全部身家交于小公子,自然是相信你的。” 天灵岂会听不出陆卿把他当小孩子安抚?轻轻一笑没有在意。 “戏楼建成之后,我会广邀天下戏班入楼,给他们提供唱戏的台子。”天灵将自己对戏楼的规划说了出来,“到时候,这座戏楼会成为平京城戏种最多,唱戏人也最多的汇聚所在,人们想看戏听戏,第一个想到便是我们戏楼。” “若能邀请各戏班入楼,说不定还真能名扬一方,只是小公子有所不知,如今的戏班,多为大户人家私养,一般是不会在外面搭台唱戏的。” “除开大户人家私养的戏班,还有一些名角儿,他们成名已久,开戏的音儿一放出去,便有许多人蜂拥而至,这样的角儿,也不需要投靠戏楼,除此以外,剩下的都是些没人追捧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这样的戏班,就算招揽过来,也是没什么用处的。” “小公子此法虽妙,但要实现,恐怕有些难哪。”陆卿道。 “陆卿姑娘所言甚是。”天灵笑道,“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妨碍。” “为何?”陆卿疑问道。 “草台班子能唱下去,就说明他们的戏也是有人看的。”天灵解释道,“而他们没人追捧都还要唱下去,要么是爱唱戏爱到了极致,要么就是除了唱戏,他们别无依仗,只能靠这个求生,但不管哪一种,都说明他们是最会认真唱戏的那些人,这样的人,给他们一个舞台,他们一定会倍加珍惜。” “当然,光他们珍惜是不够的,没人追捧,就没有出路。所以我还会给他们能够得人追捧的契机。”天灵笑着道,“能站在高塔最顶端的人只有一个,但顶端之下,却可以站无数人。” “此外,这世上有阳春白雪,也有下里巴人,有达官贵人,同样也有平头百姓,达官贵人可以一曲费万金,平头百姓,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愿意花一两个铜板,听人唱首渔樵歌。” “小公子的意思是要将戏楼变成雅俗共赏的地方?”陆卿明白了。 “正是。”天灵点点头,“曲苑杂坛,百花齐放。” “如此倒不失为一个扬名的好办法,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百花楼的时候,一次听老鸨无意间说过,百花楼之所以能成为平京城里最负盛名的花楼,便是因为只做达官贵人的生意,久而久之,出入百花楼便成了一种彰显身份的行为,由此想来,戏楼若是这样雅俗共赏汇聚一堂,会不会流失一批能花钱的客人?” “当然会。”天灵点点头,“不过没关系。” “小公子为人真是让人佩服,能为了平头百姓放弃达官显贵的生意。”陆卿看着天灵的眼中,亮光闪闪。 “怎么会放弃?达官显贵钱多又舍得花,放弃了多可惜?”天灵摇了摇头。 “那如何让他们放下傲慢,踏入戏楼?”陆卿迷糊了。 “也不用花心思改变他们的想法。”天灵笑眯眯的看着陆卿,“我给戏楼开了两道门,从两道门进去,会通往不同的地方,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互不干扰。” “原来如此!这样将他们区分开来,各取所需,却又不会影响戏楼的完整性。”陆卿一脸佩服,“小公子好巧的心思。”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天灵连连摆手,“一切都是为了报答陆卿姑娘的信任。” “你啊,以后长大了不知要祸害哪家的姑娘。”陆卿挽了个兰花指点了点天灵的眉心,“这么小年纪,就会甜言蜜语讨人欢心了。” “花了陆卿姑娘的银钱,总得叫你放心才好。”天灵也不脑,笑嘻嘻的应道。 将各路戏班收揽道手中,前期用他们招来看客听众,后期戏楼被人们所接受后,用戏楼的看客听众来拴住戏班,两相制衡,已达到戏楼居中不败的目的。 戏楼将来一旦成型,天灵想按照影院的模式经营,到时候谁的戏好谁的戏受欢迎,便排谁的戏,戏班之间自然就会形成竞争,会想方设法的创作出受观众喜爱的戏来。 这样一来,戏楼又何愁不卖座? 到时候日进斗金,根本就不是说笑。 而将这么赚钱的生意归到陆卿名下,也是天灵早就打算好的。 陆卿如今声名正盛,追捧者无数,但若是有一天唱不动了呢?只靠着如今累积的银钱度日,终究会有用完的一天。 将戏楼归到陆卿名下,将来也好傍身。 天灵如今给皇帝办事,皇帝要他替自己敛财,这生意要做多久?要做到多大?天灵不知道,中途会不会再让别的人来代替自己,会不会鸟尽弓藏,天灵也不知道。 在不知道将来会如何的情况下,天灵只能步步为营,将身边能照顾到的人,先做一个安排。 先前将自己的铺子转给左文是这样,现在将戏楼归到陆卿名下也是这样。 皇帝那边,只要银钱能够交差,应该也不会多问。 毕竟目前,他还指着自己替他赚钱呢。 如今邮驿的事情告一段落,戏楼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姜山的人参培植有花婶儿看着也不用担心,城西坝子那边各项事宜早已走上正轨,更不用担心了。 天灵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歇歇了! 但是有些人,老天爷是看不得他得闲的,比如天灵这样的人,本以为可以窝在小院儿里撩猫逗狗做做研究时,一定会有人找上门。 “三弟在吗?”天灵的懒腰还没伸完,江波雄就已经进了院儿。 “大哥?找我什么事?”天灵连忙起身。 “父亲让我来跟你说,明天开始,你要继续跟我一起去山岳书院念书。”江波雄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上次父亲不是给我退学了吗?”天灵说完才想起来,除夕夜宴上皇帝让他继续去念书的话。 他这段时间忙晕了,竟然将这件事儿给忘了,“退学了还能再去?” “你没有退学,蒙学堂的先生压着你退学的信,没有递到院长那里去,所以春学开始,你还是得去。”江波雄解释道。 “劳烦大哥了,明天一早我来找你。”天灵道。 江波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天灵将书院要用到的东西收拾规整后,便起身去找江波雄了。 “大哥这么早?”天灵到大堂的时候,江波雄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个拿着,路上吃。”江波雄递给天灵一个馒头,“春学第一天,院长会在书院中讲话,要去的早一些,早饭就不在家里吃了,我们这就出发。” “好的。”天灵点头应到。 原来这里也有开学仪式啊,不知道这个院长讲话,是不是也跟学校里校长讲话一样,听着想睡觉。 江波雄见天灵如此乖巧,不由得心生几分爱护。 一路上将天灵照顾的很好。 天灵在马车上啃完馒头,嗦了唆手指头,江波雄这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看他的胃了。 一个馒头根本吃不饱啊! “大哥。”天灵朝着江波雄的方向凑了凑。 “怎么了?”江波雄看向天灵。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天灵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都没看见你吃东西。” “你想如厕?”江波雄撩开马车帘子向外看了看,“这边并无人家,你且忍忍,一会儿到书院了我领你去。” “好的。”天灵坐了回去,看来这位大哥对饿肚子是没有感觉的。 江波雄看着天灵捂着肚子,似乎有些难以忍受的模样。 想了想,想上厕所硬憋着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要不一会儿我让车夫停在没人的地方,你赶紧去解决了回来?”能让读书人说出这种野外如厕的话来,可见他对天灵的爱护确实发自真心。 “不用了不用了。”天灵连连摆手,“不急不急。” “真没事儿?”江波雄有些担心道。 “没事没事!”天灵为了向江波雄表示自己真的不急,小嘴一嘟,“嘘嘘嘘嘘~~” “大哥你看我嘘了这么久都没有事,真的不急的。”天灵冲着江波雄甜甜一笑。 “停车!”江波雄突然面色涨红,对着车夫大喊。 马车还没有挺稳当,江波雄嗖的一下冲了出去,半晌之后,面色尴尬的回到车里。 “大哥你刚刚怎么了?”天灵看着江波雄问道。 “······”江波雄看着若无其事的天灵,一言难尽。 他能说那个嘘嘘声将他搞得内急了吗? 但是读书人,这种事情怎么说的出口呢?江波雄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将头一扭,“无事,刚刚有些晕马车,下去透了口气。” “没事就好。”天灵点了点头。 到了山岳书院,江波雄先将天灵送去了蒙学堂,“蒙学堂的学生,都是有教你们的先生带着去听院长讲话,你莫要再调皮了。” “放心大哥。”天灵对着江波雄挥了挥手,“下学了我在书院门口等你。” “嗯。”江波雄嗯了一声,转身回去找自己的先生了。 “你跟你大哥关系挺好的啊?”天灵耳边传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 不用看,除了梁盛子,没有人会这么欠揍的说话。 “你怎么还在蒙学堂?”天灵转身对着梁盛子道,“蒙学考试又没有通过?” “瞎说什么呢?我只是没考而已。”梁盛子眉毛一扬,“你去年也没参加蒙学考试。” “我年纪小,不妨事。”天灵抬头看向梁盛子,“而且大哥说,我没参加蒙学考试,我爹跟先生告了假的,可以补考回来。” “好巧,我爹也跟先生告了假。”梁盛子朝着天灵一笑,“刚刚从先生那里得到的消息,院长讲完话,先生就安排我们两考试,我猜你来之前绝对没有温书?怕不怕?” “等着叫我师兄。”天灵一挑眉毛,“怕什么都有可能,还真就没怕过考试。” 第一三二章 儿子打老子的主意 内侍大人! 听完院长讲话后,天灵、梁盛子还有几个蒙学堂的学生被先生带到一处小房间内。 天灵一问才知道,原来除了他这样缺考的,还有几个去年没有通过蒙学考试的。 山岳书院设蒙学考试是为了书院的教学质量,同时为了让书院的学生不抛弃不放弃,在蒙学考试之外,设立了补考制度。 没有通过蒙学考试的学生,会在下年开学之初拥有一次补考的机会,只是参与补考的成绩,要比正式的蒙学考试高出十分才会被视作通过。 “自己找位置坐好,准备考试。”蒙学堂的先生出声道。 天灵闻言,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梁盛子四下一看,坐在了天灵身后。 参加考试的学生全部坐下后,先生将题卷发了下来,考试模式跟现代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没有时间限制。 天灵拿到题卷,粗略一看,居然连考试题型都差不多,注音组词改写句子······,这还真是,古往今来一大同。 虽然天灵在山岳书院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蒙学堂里学得东西,他都扎实掌握了的,所以这个考试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更何况,他还占着成熟灵魂的便宜,若是被蒙学堂的考试难住,干脆找块豆腐撞了得了。 所以天灵拿到题卷,下笔飞快,没有丝毫的停顿。 监考的先生路过天灵时,看了一眼他的答案,欣慰的点了点头。 梁盛子没想到,他居然有答不上来的题!他虽然名声不好,在蒙学堂滞留多年,但那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不是真的过不了蒙学堂的考试,但此时看着面前的题卷,梁盛子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学堂里那些小娃给同化了,不然怎么会答不上来呢? 监考的先生欣慰点头这一幕恰巧被梁盛子瞧见,梁盛子嘴角一扬,趁监考的先生不注意,用笔头戳了戳天灵的后背,低声问道,“十四题的答案怎么写?” 天灵没应声。 “快,趁先生没看这边,跟我说说。”梁盛子再次低声道。 天灵还是没应声,不过一只手却从身前伸到背后,朝着梁盛子比了个手势。 “什么意思?”梁盛子没看懂。 天灵默不作声的将手收了回去,不一会儿,再次背过手来,朝着梁盛子摊开手心,只见手心上面写着,“五十两。” “你怎么不去抢!”梁盛子瞠目结舌,“大不了我再读一年蒙学,也绝不会花这冤枉钱!” 天灵的手不疾不徐的收了回去,不一会儿,又背了过来,这次手心里的五十两被擦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梁师弟。” 梁盛子被这三个字一噎,“行,五十两就五十两。” 天灵将手收了回去,将题卷上的答案在掌心写好后,背到身后展开给梁盛子。 梁盛子将答案抄在题卷上后,低声提示天灵,“好了,可以了。” 天灵闻言,将手握拳收到身前,悄悄的沾了点研磨的清水,把刚刚作案的证据擦掉了。 从考场出来后,天灵喜滋滋的回到蒙学堂收拾东西,今天过后,自己就不再是小学生啦! “江清流!”梁盛子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天灵头都没抬,“干嘛?来还钱的?” “你还真是钻钱眼里去了。”梁盛子从钱袋子里面拿出五十两的银票,拍到天灵桌子上,“要是那题答错了,我非打你一顿不可。” “放心,准没错。”天灵喜滋滋的将银票收到怀里,“我做生意,诚信为本,童叟无欺。” 梁盛子冷哼一声,“商贾之事并非什么体面事,你倒是不讲究。” “对了,大殿下让我问问你,坊间传闻你买了百花楼的花魁,是不是真的。”梁盛子眼中浮现着八卦的意味。 “是真的,不过这都多久了,你们才知道?”天灵有些惊讶,陆卿姑娘从百花楼出来后已经唱了好几出戏了,每次都是自己在其中打理戏票事宜,这事儿早就传开了,按理说大皇子应该早就知道了啊,而且上次在百花楼,梁盛子也看见了自己的,不应该现在才知道。 “知道倒是早就知道,只是不知道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宣平侯府买的,所以想当面问问你。”梁盛子道。 “我买的,跟宣平侯府无关。”天灵道,“大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传话,大殿下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梁盛子摇了摇头,随即瞪大眼睛看向天灵,“真的是你自己买了百花楼的花魁?” “对啊。”天灵点头。 “你既然有那么多银钱,为什么还要敲诈我那区区五十两!你还给我!”梁盛子说罢就想去抢天灵身上那张五十两的银票,被天灵灵巧的躲开。 “若没有区区五十两,我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天灵朝着梁盛子灿烂一笑,“积少成多嘛。” “全是你自己赚的?”梁盛子狐疑的问道,“不是府里的产业?” “我一个庶子,府里的产业会拿给我那样挥霍?”天灵看着梁盛子,“又不是谁都可以跟你一般。” “那倒也是。”梁盛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天灵没有再理会梁盛子,将东西收拾完毕后在书院大门处等着江波雄一道回府。 自从那日梁盛子探了天灵口风后,便不再有动静,天灵还有些纳闷儿,大皇子难道就只是八卦一下?不会这么无聊? 果然,两天后,天灵回府的马车被拦下,梁盛子站在马车外笑的格外灿烂,“江大公子,我是梁盛子,江三公子的同窗,想找他说两句话。” 江波雄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转头询问的看向天灵。 “大哥先行回府,我一会儿自己回来。”天灵对着江波雄道。 江波雄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早点回府。” “知道了,大哥。”天灵说罢,跳下马车。 看着江波雄的马车走远后,这才转头看向梁盛子,“大殿下在哪?” “你怎知是大殿下要见你?”梁盛子目露惊讶。 “你想找我说话,学堂里有的是机会,何必半路上拦我马车?”天灵道。 “也对,跟我来。”梁盛子将天灵带到一个当铺里面。 然后跟当铺的掌柜轻声耳语了几句,当铺的掌柜便将他们带到了当铺的里间。 天灵一进去,便看见大皇子端坐在里间的红木椅子上。 “参见大殿下。”天灵规规矩矩行礼,然后如第一次见大皇子那样,嘴巴一闭,安静的站在一旁。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找你?”大皇子定定的看着天灵,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但眼前的人似乎没有一点改变。 “不好奇。”天灵摇了摇头。 “为什么?”大皇子问道。 “没有用。”天灵语气平静,“大皇子想让我知道的,自然会告诉我,不想告诉我的,好奇就是不合时宜的僭越。” 大皇子闻言,看向天灵的眼光里多了几分欣赏,“今天找你来,是想请你帮忙办件事。” 天灵心中一万只哈士奇奔腾而过,他们只见过两次?这就让替他做事了?还是帮忙? 帮忙不就是告诉自己不会给钱?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跟皇帝一个德行! “大殿下请讲。”天灵脸上挂着微笑,“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在所不辞。” “听说你自己创办了不少产业?城西坝子是你的?”大皇子问道。 “小打小闹不值一提。”天灵点头承认,他在平京城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一点遮掩,这些东西一问便知。 “看来你在经商上面,真的很具天赋,上次我还劝你读书,如此看来,倒是本王短视了。”大皇子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有没有想过将生意做得更大一些,亦或者做点别的生意?” 天灵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你这是要给我介绍路子? “本王瞧着,如今你的城西坝子确实赚钱,但这种小东西,生意再好,能赚多少银钱?本王与你一桩好生意,你做不做?” “不知大殿下的生意是?怎么个做法?”天灵出声问道。 大皇子见天灵发问,笑道,“很好,够谨慎。” “这桩生意不在京城,在衝州,主要是运送一些名贵药材,你只需要将衝州的药材送到需要的地方去,就可以了。”大皇子道,“若你能将此事做成,药材生意的利润,本王分你一成。” “这么好的生意,大殿下为什么找我?”天灵开口问道。 “因为你够聪明,还守规矩。”大皇子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能快速的将货运到各大州郡去。” 天灵猛地抬头看向大皇子,“大殿下,此事重大,还请允许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三天。”大皇子伸出三个手指头,“听说城西坝子在京城备受欢迎,不知道若是吃死几个人后,还有没有这么红火。” “好好想想。”大皇子说罢起身离开。 天灵看着大皇子的背影,神情怜悯。 “梁盛子,上次给你说的事,你做了吗?”天灵转过头看向梁盛子。 “什么事?”梁盛子被问得一愣。 “你跟在大皇子身边的事,和你爹说了吗?”天灵道。 梁盛子神情闪烁,“这些事,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是没说了。”天灵叹了口气,话头一转,“你说大殿下为什么要将这药材生意交给我啊?” “因为你是宣平侯府的庶子啊。”梁盛子脱口而出,随即有几分心虚的看了看天灵,见天灵一脸平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就没别的了?”天灵看着梁盛子,“那你知道大殿下说的衝州的名贵药材是什么吗?” “这个是真不知道。”梁盛子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大殿下不会跟我说。” “这样啊。”天灵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 当晚,天灵连夜进宫找到海公公,将大皇子找他的是事情一字不差的转述给海公公听了。 “事出突然,这么晚还来打搅您,还望海公公包涵。”天灵态度恭谦,“这是治寒腿的药,和上次给您的那一样的,算着时间,您应该用的差不多了,这次进宫,想着顺便,又给您带了些来。” “难为你记着。”海公公笑着将包着的药接过来,“今儿陛下去了程美人处歇着了,明儿咱家将这事儿禀告给陛下,陛下定夺了,给你去信儿,早点回去歇着。” “哎,多谢海公公。”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的问了皇帝,若大皇子让自己做事儿的时候该怎么办。 大皇子如今以天灵在平京城的生意作为威胁,胁迫他帮着运送衝州的药材,以为一脚踢的是自己这个软软柿子,岂不知是踢在了皇帝这块铁板上。 其实大皇子要是最后没说那些威胁的话,天灵根本没打算进宫,毕竟像这种皇子招揽人才为自己效力的事情再平常不过。 天灵不喜欢被人威胁,特别是那种拿着人命做威胁的行为,天灵极其讨厌,既然你不仁,那我也无需讲义,况且都是你们自家人的事儿,那就让你们自己看着办。 儿子想动老子的产业,想来皇帝这个老子知道了,应该是不会高兴的。 但让天灵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海公公便让人送了信来。 皇帝让天灵只管答应大皇子,并且带话给他,“既然大殿下看重你,一成的利润怎么够?怎么着也得两成利润才行。” “去谈,将利润谈到两成,朕与你一人一成,这账也好清算不是?” 天灵给出来送信的人倒了杯水,“辛苦公公了,陛下可还有说别的?” “别的就没有了。”送信的公公摇摇头,“不过海公公托我带话给你,说只要事情办了,赚不赚银钱的倒是其次。” “多谢公公。”天灵笑着将送信的公公送到门外。 转身悄悄的对着皇宫的方向比了一个中指。 赚了自家儿子一成的利润还不满意,还想让自己去跟大皇子再要一成利润,就不怕自己被你儿子打死吗? 还好海公公给自己透了底! 第一三三章 通风报信 内侍大人! 三天之后,天灵让梁盛子转告大皇子,这笔买卖,他做了。 不过大皇子那边,却没有立即将衝州的生意交到天灵手上。 大皇子给的理由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先前要死要活的胁迫自己答应,现在答应了又要从长计议?这不是玩儿我吗? 但天灵心中就算有太多不忿,也无法说什么,就因为对方是皇帝的儿子。 将所有情绪埋在心底,天灵笑嘻嘻的告诉梁盛子,大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按大殿下的安排来。 然后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念书上学,仿佛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主人,全部都在这了。”王西平将除夕夜宴的录像整理成了一个合集,然后打开给天灵看。 “有没有拍到大皇子?”天灵问道。 “大皇子是谁?哪国的大皇子?”王西平一连串发问。 “啊,忘了你没有读取存储资料前无法进行查阅。”天灵将大皇子的形象面貌通过识海展现给王西平,“就是这个人,大皇子魏钰。” “好的主人,马上为您。”王西平读取了大皇子的形象后,然后迅速将其与录像中出现过得人进行匹配。 “找到了,主人,他在除夕夜宴录像中第三十分钟处第一次出现,是否立即播放?”王西平道。 “立即播放。”天灵道。 瞬间,天灵的识海中出现一幕幕画面,画面上,大皇子与一个看着分外儒雅的六十多岁的男子站在一起,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 “录像没有声音吗?”天灵看着悄无声息的画面,疑惑的看向王西平。 之前的录像都有声音,这里怎么没了? “有的,主人,但是在经历过你多次禁言后,我通过分析,自主判定您是喜爱安静的那类型人,为了保证给您提供最好的体验,所以智能的将播放声音降为了零。”王西平沾沾自喜,自己真实太智能了! “你怕不是个假智能。”天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录像声音开启。 声音开启后,天灵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们的讲话声。 录像视频中,大皇子和那个六十多岁的男子并没有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只是一些客套的寒暄与场面话。 但天灵总觉得哪里不对,从他见大皇子两面来看,大皇子性格并不是愿意多说废话的人。 这个六十多岁的男子是谁?能让大皇子站在这跟他寒暄? “王西平,帮我找找跟大皇子说话的这个人的录像。”天灵对着王西平发布指令。 “好的主人。”很快,所有那个六十多岁的男子的录像呈现到天灵面前。 天灵将这个人的录像片段看完,眉间深深蹙起。 这个人居然是左相! 之前密山的劫持、赤铁矿洞里那些死去的青壮以及姜山郡被诬告等种种往事一下子全部涌入天灵的脑海。 自己遭遇的那些危险,都是因为这个人! 而这个人,明显跟大皇子之间渊源颇深。 只是不知道左相那些所作所为,大皇子在其中有参与了几分。 不过,不管知不知道,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主人,你怎么了?”王西平看着天灵的脸色有些不对,问道。 “想到一些事,勾起了一些不好的想法,很犹豫要不要做。”天灵道。 “他们两惹你了?要不要报复?”王西平问道。 “还记得京姜官道修建之时吗?密山案件还有姜山郡那些明里暗里的陷害,都是那个老头儿在背后指使。”天灵道。 “主人想不想让他死?”王西平舔着前爪道,“只要主人点头,我可以立马取他性命。” “你还会杀人?”天灵惊悚的看着王西平。 “会啊,很简单的。”王西平道,“将他们的体内的热量吸过来就行了,不过杀人犯法,如果是非法杀人,会自动启动自爆程序,我自己也会被摧毁。” “明白了。”天灵点点头,“你刚刚是在跟我开玩笑。” “主人,你真是太聪明啦!”王西平道,“这个世界的律法跟我设定程序中的法治是不一样的,根本没有办法判定是否我的行为是否合法,而在无法判定的情况下,系统会执行保留行动指令,也就是不作为。所以虽然我拥有无人能及的毁灭力,但因为受到这个原因的限制,英雄无用武之地。” “好了,不用解释了。”天灵总结陈词,“废喵。” “主人!你不要看不起我。”王西平委屈巴巴的抗议,“等我能量足够,万一重启恢复了让你惊艳的功能了呢?” “其实,我现在对你有没有让我惊艳的功能并不在意。”天灵将王西平提起举到面前,“你让我清楚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缘由,也让我看到了更先进更高级的文明,偶尔还能陪我说说话,这就已经足够了。” “在你没有觉醒过来之前,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但心底里,是十分庆幸的,庆幸自己拥有第二次生命,你觉醒过来之后,知道真相的我也有怨过,怨自己遭了无妄之灾,但仔细一想,这怨的没道理,因缘际会,冥冥中自有定数,你我跨越了几个维度的世界相遇,这种缘分,多么难得。” “那主人为什么不经常将我带在身边?还动不动就将我禁言!”王西平爪子上下晃动,用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见哪家公子出门抱只猫的?”天灵眉毛一扬,“有损我男儿气概。” “主人,友情提示您一下,您以前是个姑娘,现在是个公公,不管以前和现在,都和男儿气概不搭边的。”王西平反驳。 “这就是我禁你言的原因。”天灵将王西平扔了出去。 王西平喵呜一声,骗子!就是嫌弃自己! 听着王西平委委屈屈的叫声,天灵暗笑,自己没有时时刻刻将它带在身边的原因,确实不是刚刚所说的那样,最开始是因为王西平动不动就能量不足,看着闹心,干脆将它扔在家里,让它自己找合适的热源充能,而后来,天灵单纯是因为忘了这回事儿。 不过王西平倒是提醒了天灵,哪怕这是一只废喵,但好歹也是个挂啊! 以刚刚的录像情况来看,大皇子和左相私下里肯定有所勾结。 如今大皇子找天灵接手衝州的药材生意,却在天灵点头后将此事搁置,其中缘由,天灵细想了一下,要么是大皇子并不是真的要将衝州的药材生意交到自己手上,他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试探自己;要么就是他口中所说的药材生意,与真正要运送的东西有出入。 不论哪种原因,都说明在大皇子那边,天灵还没有得到他们的信任。 要不要打入他们内部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天灵有些犹豫,左相在姜山对他和宋大人的所作所为,皇帝不是不知情,但是这么久以来,皇帝并没有对左相采取任何行动。 朝堂中的事情,天灵不是很熟悉,但就这样的情况看来,左相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而大皇子,就更加不好惹了,这个皇权君命的世界,他拥有太多的特权。 就在天灵犹豫不决的时候,梁盛子再次找到天灵。 只不过这次,梁盛子神色有些慌张。 “江清流!”梁盛子一把抓住天灵的袖子,“一会儿大殿下的人要来找你,你快去躲起来!” “大殿下的人找我?”天灵看着梁盛子,“你不就是吗?” “别废话了!赶紧躲起来!”梁盛子将天灵拉着就要往外走,“我爹在城外有个别院,你先去那里避避。” 天灵挣脱梁盛子,“你先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要避?” “来不及了!你先跟我走,回头再给你细说。”梁盛子神色焦急。 “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的。”天灵道。 梁盛子无法,只好将先将情况说与天灵知道,“今日我到大殿下处,无意间听见他与人说,衝州出事了,他在那边的药材被查出有问题,原来负责那边生意的人,被官府扣押,那人是大殿下得力臂助,大殿下想了许多办法,也没能将人救出来。” “大殿下虽说要将衝州的药材生意交到我手上,但后来此事停滞,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天灵问道。 “正是。”梁盛子点了点头。 “看来大殿下确实遇到麻烦了。”天灵说完,看向梁盛子,“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如今没有正式接手,衝州那边出事,也怪不到我头上来?我为什么要躲?” “再说,你不是大殿下的人吗?他要来找我,为什么你反过来让我躲起来?” “大殿下现在想让你正式接手衝州的生意,他找人接手衝州的生意时,我并不知道那边已经出事了。”梁盛子喃喃道,“我以为他是在提拔你,所以他让我找你的时候,我便来了。” “听你这意思,大殿下是想找我去当替罪羊?”天灵看着梁盛子,“用我去换他那个得力臂助出来?” “别说了!快点躲起来!他找不到你,自然就拿你没有办法!”梁盛子焦急的催促道。 “为什么给我报信?”天灵没动,问梁盛子道。 梁盛子急的跺脚,“若不是我将你引荐给大殿下,你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说到底,如今的局面我脱不了干系,若你真的因此死了,我会觉得欠你,我虽然纨绔,但从来没想过害人!”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把我藏起来,大殿下找不到我,事后若大殿下知道此事是你所为,会怎样对你?”天灵看着梁盛子道,“你就不怕大殿下怪罪?” 梁盛子一时语塞,半晌才出声道,“我是永昌伯府独子,大殿下怪罪,最多不过敲打几句,总比你丢了性命好。”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天灵推了推梁盛子,“从后门走,别让人发现你来过。” “你干什么?你不走?”梁盛子看着坐下喝茶的天灵,颇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不走,多谢你来报信儿了。”天灵冲着梁盛子笑道,“不枉你我同窗一场,他日若有机会,定报你今日通风报信之恩。” “既然你自己不惜命,出事了就别怪我!”梁盛子见天灵不为所动,种种的哼了一声,“别指望我会愧疚!” 说罢转身朝着离开。 天灵转着茶杯,微微一笑,这下不用犹豫了。 梁盛子离开没多久,大皇子的人便上门了。 来意正如梁盛子所说,让天灵正式接手衝州的生意。 不过大皇子的人所说的言辞,却跟梁盛子大不一样,他们告诉天灵,先前之所以没有立即让天灵接手,是因为原来负责衝州药材运送的人手里有一批货还没有完成,为了让天灵接手更加顺利,便让原来负责的人将手中的这些首尾收拾干净后再进行交接。 现在那边一些准备妥当了,所以便过来通知天灵,那边的生意可以接手了。 天灵笑着将他们带过来的账本接了过来。 “能为大殿下效力,实乃江清流的荣幸。”天灵对着来人道,“账本我先看看,因为要仔细核对一下之前的生意往来,可能要费些时日,还请各位转告大殿下。” 来人相互递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开口道,“这些账本都经人核对过,并无异常,你不用仔细核对,拿给你是表明大殿下的诚意,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看账本,而是尽快结果衝州药材运送的担子,将手里的货物运送到需要的地方去!” “做生意不核对账本便是渎职!”天灵表情一肃,“大殿下将如此重要的生意交到我手上,我便不能辜负大殿下的信任!岂能因为别人核对过便不再过目?若是账目中出现问题,这样的纰漏谁来负责?” “当务之急是将衝州的货物运出来,江公子,你要查账,我们不拦着,但若是耽误了手里头的生意,你怕是担待不起!”大皇子的人冷眼看着天灵道。 “你替我转告大殿下,衝州的货物运输不用担心,我会替他运出来,但是事成之后,他答应我的那一成利,要改为两成。” 第一三四章 重要的是好告假吗? () 来人回去复命,大皇子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 “大殿下,衝州的生意利润那么高,分他一成就已经很了不得了,为何要答应他两成?”大皇子的属下不解。 大皇子笑而不语,为何?有命要价没命用,这就是原因。 而天灵因为知道大皇子的谋划,因此提出抬价的要求,双方各有打算,于是一拍即合。 “这上面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天灵合上账本,为什么那些东西会被扣押? 按照常理,这么强硬后台的生意,一般是不会被拦截才对,难道是这些货物本身有问题? 看来需要去衝州走一趟了。 天灵想了想,去到江随园房间。 “父亲大人,我想请您跟书院的先生告个假。”天灵笑的一脸乖巧。 “······”江随园闻言眉头一皱,怎么又是告假? “大殿下在衝州有桩生意让我接手,我得去一趟。”天灵将具体情况跟江随园讲了一下,“因为事情比较急,加上衝州那边的邮驿部署也还没有敲定,正好我趁着机会过去看看。” “不是,刚开学你就要请假?”江随园瞪着天灵,“山岳书院的先生有多难缠你知道吗?跟他们告个假有多艰难你知道吗?” 天灵笑的有些心虚,“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去年我和您商量好了从书院退学,但谁能料想,那位不答应啊。” “好了好了。”江随园止住天灵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你要告假多久?” “按距离行程来看,至少的半个月,但这一去要处理许多事情,我估摸着,告一个月的假期会合适一点。”天灵想了想道。 “一个月啊,那得想个好点的理由才行。断腿修养怎么样?直接请上它三个月!不过山岳书院那些先生都不是省油的灯,得想那么回事儿才能糊弄过去,你别怕,我下手轻点,只打断一根骨头,小孩子身体长得快,要不了多久就长好了。”江随园看着天灵道。 天灵拔腿就跑。 “哎,你跑什么啊?”江随园在天灵后面大喊。 “再不跑就没机会啦!”天灵脚步飞快,生怕慢一步就被江随园逮住打断腿。 “若不依此法,你自己想一个告假的理由,明天跟本侯一道去书院。”江随园冲着天灵的背影喊道。 最后天灵畏惧被打断腿,只好编了个理由跟着江随园一同去往山岳书院告假。 而此时山岳书院中恰好公布蒙学堂的考试成绩,天灵的成绩高居补考榜榜首,几个先生正在为他就读哪一班争论不休。 山岳书院作为魏国首屈一指的书院,除了培养入朝科举的学生外,还设有类似定向培养的特殊教学班,主要用于向国家输出收藏、校勘、整理图书的人才。 像之前天子藏书楼里的那些大学士,便是由山岳书院为皇帝定向培养出来的。 “此子题卷,干净工整,书写行文虽然称不上上乘,却极其稳健,一个孩童能做出这样的题卷,足以看出其心智不骄不躁,这样的性格,适合放到学士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道。 “依我看,倒是适合放到士子班去,你看他所有的字词句考题无一错处,可见基本功扎实的紧,小小年纪能将学问做的这么仔细的,可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若将这么有潜力的孩子放在学士班做一辈子学问,有些可惜了。”一个中年男子道。 “做一辈子学问有什么不好?”须发皆白的老人怒目,“做惊世文章流芳百世也是前途无量,怎么就可惜了?” “如今我朝百业待兴,更加需要经时济世的人才······” “二位先生不用争论了,到那个班去,最后都得看孩子自己的意思,那孩子如今就在门外,不如将他叫进来,问问他自己想去哪儿?” “快,叫进来!” 天灵跟在江随园身后来到屋内,看着屋里的众人吓了一跳,请个假而已,怎么这么多人? “原来是宣平侯府的公子!”其中一位先生看见宣平侯,忍不住赞叹道,“宣平侯侯府真是文脉昌盛,前有江大公子惊才绝艳,如今这位小公子又是一名可造之才,真是可喜可贺啊!” 江随园听到文脉昌盛四个字,老脸一黑,他做梦都想自己家出个武学奇才,不料后辈各个都不遂他的愿,连这个捡来的便宜儿子江清流,也是个学文的。 但他今天是来跟这些先生们告假的,所以不敢甩脸色,努力将黑脸从面上扯了下来,笑着应承道,“这位先生谬赞了,小儿不才,当不得先生此话。” “你想做学问还是想科举入仕?”先前那须发皆白的先生没有寒暄,直接来到天灵面前开口问道。 “我想告假······”天灵看着来势汹汹的老先生,说出了心中所想。 一语既出,四座皆静。 “你说什么?”须发皆白的老先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先生,我说,我想告假!”天灵微微提高了一点自己的声音,同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年迈老者听力下降,还坚持在教书育人的岗位上,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你来士子班,我准你告假。”这时先前那个中年男子出声道。 “士子班?”天灵有些不解的看向这位中年男子,“不知先生说的是何意?” “也对,你刚从蒙学堂出来,不知道这些很正常。”中年男子解释道,“开学时候你们补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你是所有补考学生中考的最好的,不仅如此,比去年年末那些蒙学生的成绩都要好,山岳书院的学生是分班教学的,有专做学问的学士班,也有专门培养科举人才的士子班,而士子班中又有甲乙丙丁各种等级,分班的依据,便是根据学生的蒙学考试成绩和日常表现来的,你蒙学考试成绩不错,可以到士子班甲班就读。” “士子班哪有学士班好?”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对着天灵道,“来学士班,你的资质不做学问太可惜了。” 老先生说罢,转头看向江随园,“侯爷,小孩子不经事,但您应该明白,朝堂局势瞬息万变,所有食俸禄的官员都无法保证一生没有动荡,除了专做学问的大学士,孩子一生平安顺遂,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江随园和天灵一样一脸懵,他们不是来告假的吗?怎么成了给孩子选班了? “老先生,若人人都如您这般想,只求给自己孩子求个平安顺遂的未来,那我魏国的未来又由何人来承担?丈夫志不大,何以佐乾坤?为生民立命何惧自己命途动荡?”中年男子立刻反驳道。 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始争论,天灵扯了扯江随园的衣袖,示意他赶紧说正事儿。 江随园眼睛一转,看向中年男子,“这位先生,您方才说,若是吾儿去士子班,便允他告假,可作数?” “当然,只要他来我士子班,告假之事,好说。”中年男子豪爽道。 “那就去士子班。”江随园毫不犹豫道,然后对着中年男子抱拳,“烦请先生与小儿批假。” “等等!”须发皆白的老先生眼看着自己中意的学生就要被其他人拐走,连忙出声,“来我学士班,一样给你允假!” 江随园眼睛一亮,这两位先生显然都想让江清流去自己的班,那他是不是可以趁机讲讲条件呢?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小崽子以后要告假的日子长着呢,若此时便与先生说好,日后是不是就好行事些? “两位先生,实不相瞒,本侯这小子虽然有几分聪明劲儿,但身体打小就虚,三天两头就要闹个毛病,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所以日后可能时不时的就要告个假······”这是来之前天灵和江随园商量好的告假缘由,此刻被江随园随机应变的拿来谈条件了。 “身体不好?”须发皆白的老先生一愣,“寻了大夫诊治没有?查出什么病因没?” “此次来寻先生告假便是因为此事,听闻衝州有一名医,最擅疑难杂症,小儿告假,便是想去求访此位名医。”江随园面不改色,谎话张口就来。 “是要好好治。”须发皆白的老先生点头道,“要告多长的假?” “一个月。”江随园道。 “这么久?”中年男子面露惊讶,“衝州距平京虽然路途遥远,但官道顺畅无阻,怎么也要不了这么长时间啊。” “小儿体弱,路上耽搁的久些。此次寻访名医若有结果,只怕日后休养还要费不少时日,到时还得请先生们多加海涵。”江随园说的底气十足,丝毫不见一点心虚,看得天灵目瞪口呆。 刚刚争论不休的两位先生面面相觑,听这口气,以后告假的日子只会多不会少? “既然小公子身体虚弱,那就去老先生的学士班。”中年男子开口道,“我带的士子甲班课业繁重,寒窗苦读更是家常便饭,小公子这般情况,怕是熬不住。” 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思忖片刻,也跟着开口了,“做学问,犹如攀山登顶,天资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勤学苦修,若是身体太差,恐怕是难上加难啊!” 江随园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什么意思?这是嫌弃身子虚,都不想要了? 还没等江随园开口,刚刚争论不休的两位先生脚底抹油,随便寻了个由头走人了。 “这······”江随园指着两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屋内的其他人,半晌才道,“他两走了,告假这事儿找谁?” “侯爷,小公子去哪位先生的班,就找哪位先生告假。”这是屋内一位年轻男子开口道,“刚刚两位先生拒绝了小公子,如今只能看屋内在座的哪位先生愿意收小公子了。” 江随园闻言朝屋内看了一圈,结果众人要么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要么跟先前那两位先生一般,寻个理由就走了。 “若是小公子没有先生想要,就只能去山岳书院最负盛名的墨帷班了。”刚刚那个年轻男子再次开口。 “末尾班?”天灵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墨帷班,取义以墨成帷,激励班上学生上进的。”年轻男子解释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天灵忍住笑,“好名字。”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好不好告假?”江随园所求的很简单,学问不学问的不重要,上不上进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叫这个墨帷班的先生好不好告假! “告假?当然好告假。”年轻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个班的先生都经常告假,推己及人,对学生的要求自然也就没有其他班的先生那般严格。” “这样啊。”江随园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目光威严的看向屋内还没有走的众人,声色俱厉道,“除了墨帷班的先生,你们谁都不准要本侯小儿!” 众人求之不得,闻言立马表示绝对听从宣平侯的指令,对着江随园一阵行礼,千恩万谢的出去了。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江随园看着刚刚说话的年轻男子道。 “我就是墨帷班的先生。”年轻男子云淡风轻道。 江随园闻言两眼放光,一把抓住年轻男子的手臂,“你就是墨帷班的先生?请先生一定收下本侯家小儿!” “侯爷不用开口,没人要的学生,都是直接送到我班的。”年轻男子不动声色的将手臂抽了出来,看向天灵,“我姓古,你可以叫我古先生。” 天灵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他,古先生?八王爷?又换脸了?连声音都换了? 年轻男子见天灵这幅神色,眼睛深处露出淡淡的笑意。 “古先生好。”天灵掩去神色,恭敬的行礼。 “以后你便是我的学生了。”八王爷话里有话,“不想跟着我学也得跟着我学了。” “学问的事儿以后再说,古先生先给吾儿告个假。”江随园催促道。 八王爷在江随园的催促下给天灵写了告假书,走的时候还告诉江随园,以后告假的事不用亲自来了,派人来知会一声即可。 江随园喜不自胜,这真是个好先生啊! 而告了假的天灵,第二天便踏上了去往衝州的路途。 马车刚出平京城城门,便看见乔绵芝站在那里等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头戴帷帽的人。 “去衝州?刚好顺路,载我一程?”乔绵芝说罢直接跳上马车。 “还有我。”头戴帷帽的人也跟着跳了上来。 第一三五章 闹鬼 () “小海椒?”天灵看着蹦上车的乔绵芝,有些惊讶,“你不是京畿卫长吗?怎么动不动就离京?” “一个小卫长而已,随便一个人都能顶上去,怎么不能离开?”乔绵芝道。 “这位是?”天灵看向头戴帷帽的那个人,问乔绵芝道,“你相好?” “你说你小小年纪,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乔绵芝恼怒的瞪了天灵一眼,“他是···” “我是古先生。”头戴帷帽的人将帷帽摘下,露出面容,正是昨天天灵在书院见到的古先生。 “古先生?您也去衝州?”天灵见八王爷以古先生自居,没有拆穿他的身份。 八王爷点了点头,“过去处理一点事情。” “您也告假啦?”天灵看着八王爷道。 “和你一样,一个月。”八王爷回答道。 “一个月!”天灵惊呼出声,“您居然告了一个月的假!” “一个月怎么了?”八王爷斜睨了天灵一眼,“学生都告了一个月的假了,先生就不能告假?” “您是墨帷班的先生,您走了,班里其他学生怎么办?”天灵骨子里那股教书育人的责任感不经意又窜了出来,“学生大多没有自控力,若是没有先生看着管着,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没关系不打紧不妨事。”八王爷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昨儿跟你说的墨帷班那个取义,都是瞎编的,其实这个名字,是谐音取义,就是末尾班,都是其他先生挑剩下的亦或者不要的,就扔到我这里来,有人管没人管都一样。” 天灵十分不赞同这种做法,想开口反驳,被八王爷制止了,“不与你说这个,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天灵疑惑的看向八王爷。 “衝州城内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据说闹鬼了。”八王爷开口道。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践行者,天灵对这样的话,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传言说凡是踏入衝州城内,便会恶鬼缠身,不久就会面色青灰双眼无神,最后四肢乏力被吸干精魂而死。”八王爷见天灵没说话,故意吓唬道,“说不定你要寻访的那位名医,早就已经被吸干了精魂。” “听您所所述,不像是恶鬼缠身,更像是中毒了。”天灵看着八王爷,“除了您说的这些症状,那些人是不是还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景象啊?” “你听说了?”八王爷有些惊讶,自己这边刚得到的消息,他怎么知道?皇兄告诉他的? “猜的。”天灵神色平静。 “你刚刚说,像是中毒,你见过这种症状?”八王爷问道。 “没见人,不敢确定。”天灵摇了摇头,“不过,若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就麻烦了。” 天灵面色有些凝重,看来衝州这一趟,去路险恶啊。 “怎么?怕了?”八王爷瞧着天灵的神色,一语双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寻访名医是去求命的,不是去送命的。趁着马车还没走远,回去好好将养着,也能苟活些日子。” “开弓没有回头箭。”天灵轻轻摇头,“而且这件事由不得我,不管我愿不愿意,都要走这一趟。” “也是,命没捏在自己手上。”八王爷定定的看着天灵,“有没有怨过自己命不好?没有投到一个好人家?” “怨?为什么要怨?”天灵被问得莫名其妙,“活着是一件幸事,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怨?” “你倒是想的开。”八王爷没有再说话,将帷帽往脸上一搭,开始闭目养神了。 天灵见他如此,偷偷摸摸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袋,然后蹭到乔绵芝身旁,“小海椒,牛肉干,想不想吃?” 刚刚听天灵他们说话听的云里雾里的乔绵芝眼睛一下子直了,看着天灵手里的牛肉干疯狂点头。 “你陪我玩游戏,我就给你吃。”天灵将小袋捂紧,“真心话和大冒险,玩不玩?” “怎么玩?”乔绵芝将目光从牛肉干上扯回来,看向天灵。 天灵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仔细将真心话和大冒险的玩法跟乔绵芝介绍了,然后接着道,“若你输了,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若你赢了,除了让我选真心话和大冒险之外,还能赢得一块牛肉干。” “没有带骰子,就用划拳定输赢,怎么样?”天灵边说边塞了一块牛肉干在嘴里。 “不公平,为什么你可以先吃牛肉干?”乔绵芝抗议。 “牛肉干是我带的啊。”天灵眉毛一扬,“不服就不给你吃。” “别答应,他就是个小狐狸,你玩不过他的。”对面的盖着帷帽的八王爷人没动,声音却传了过来。 见乔绵芝犹豫,天灵又道,“你要是怕我戏弄你,你就只选真心话就好啦。” 此话一出,盖着帷帽的八王爷想起了他之前跟天灵玩脑筋急转弯时被支配的恐惧,心下同情乔绵芝的同时,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乔绵芝想了想,自己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待会儿若自己输了,只要选择真心话,就不会有什么损失,这样一想,加上牛肉干的诱惑,乔绵芝当即点头。 第一回合,天灵输了,乔绵芝选了一块牛肉干。 第二回合,乔绵芝输了,选了真心话。 天灵看向乔绵芝,“你去衝州做什么?” “我也是去寻访名医的。”乔绵芝开口道。 “这是真心话,不能说谎的。”天灵道。 “没有说谎,去帮你寻访名医的。”乔绵芝接着道,“我与江三公子于除夕夜宴上一见如故,引为忘年交,听闻你要去衝州寻访名医,放心不下,便与卫所告了假,与你同行,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忘年交······,天灵嘴角抽了抽,这年忘得不怎么长啊! “你跟古先生认识?”天灵看向对面的八王爷,出声问道。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乔绵芝指了指天灵装牛肉干的小袋,“用牛肉干换。” “说。”天灵拿出一块牛肉干放进乔绵芝手中。 “不认识。”乔绵芝摇头。 “那你们怎么一块在城门那等我?”天灵问道。 乔绵芝闭口不言,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天灵该给牛肉干了。 天灵从小袋中抓了一把塞到乔绵芝手里,“一下子说完!” “他说他是你书院的先生,来送送你。”乔绵芝说罢看了对面的八王爷一眼,“至于为什么送上了车,我就不知道了。” “就这样?”天灵惊愕,指着八王爷问道,“你真的不认得他?” “不认得。”乔绵芝摇头,“不过,虽然没见过,但总感觉像认识一般。” “我去衝州不是为了寻医,那是托词。”天灵道。 “哦,你没病啊?”乔绵芝咬着牛肉干波澜不惊,“那你去寻名医是为了换脸?嫌自己长得不够好?这事儿怪我,长得过于英俊让你自惭形秽了。” “不,我有病。”天灵坐直了身体,“若是没病,怎么会忘了你是个不着调的孔雀。” “其实你长得挺好的。”乔绵芝道,“只是比我差了点,若是你把整袋儿牛肉干给我,我可以考虑像你先生一样,带个帷帽,这样你不用经常看见我的脸,心里就会好受些。” “你可以闭嘴了。”天灵将头一扭,也不想跟乔绵芝讲话了。 “喵呜!”休眠中的王西平听见可以闭嘴了这句话,喵躯一震,干喵?他都没有说话,主人这么又让自己闭嘴? “没说你。”天灵摸了摸王西平的头。 “姜山捡的那只猫?还养着他?”八王爷听见猫叫,将帷帽从脸上拿开,瞥见王西平后,问出了声。 天灵手一顿,立马抬头看向乔绵芝,向他使了个眼色。 乔绵芝迅速反应过来,开口道,“姜山?你们都去过姜山?什么时候去的?” 说罢伸长脖子看了王西平一眼,“咦?这猫看着有些眼熟。” “这样的猫常见,长得都差不多。”天灵装模作样的将王西平往怀里按了按。 “你们也去过姜山?”乔绵芝道,“京姜官道建造之际,我曾是督造随监的护卫,在姜山带过一段时日。” “我曾带着他去游学过。”八王爷见乔绵芝这般反应,相信了他之前说的除夕夜宴上与天灵一见如故的话,断定乔绵芝应该还没发现天灵的身份,面不改色的胡编了一个理由。 “原来如此。”乔绵芝将一块牛肉干放进嘴里咬了一半,嚼了嚼吐了出来,“这块怎么吃着有些咸了?” 天灵瞥了一眼乔绵芝手心里的汗,又看了看余下的那一半有些湿润的牛肉干,觉得此子刚刚能这么迅速的反应过来,真是一个奇迹。 马车一路前进,八王爷跟以前在姜山一样,时不时的消失一阵子。 天灵和乔绵芝装作不知道,甚至还想方设法的给八王爷创造机会。 比如乔绵芝会适时的练一练刀法,而天灵则会翻看带在身边的书本典籍,后来渐渐地,八王爷的消失时间,便开始随着天灵他们的时间走了。 “看,我说让他什么时候走,就让他什么时候走。”天灵放下书,看着同样放下刀的乔绵芝,“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听命自己。” “你打算怎么办?”乔绵芝问天灵道,“马上就到衝州了,你说的那些货现在被羁押在官府,官府不松口,你带不走货物。” “让官府放行很简单。”这个问题天灵根本不担心,他手上有皇帝御赐的令牌,想从官府中提走一批羁押的货物轻而易举。 可以说,在行商方面,大皇子的手都伸不了他那么长。 “你有把握就行。”乔绵芝道,“越靠近衝州,这里闹鬼的说法就愈烈,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将货物运出来后,我们赶紧离开。” “若是能如此,自然是好的,我现在担心的是这批货有问题。”天灵道,“来之前大皇子的人跟我说的是之前负责这个生意的人将这批货遗漏了,阴差阳错的落到了官府手里,官府见财起意,扣着货物不放,这才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不过据我所知,这批所谓的名贵药材一开始便被官府扣押住没放,还将人捉了进去,大皇子让我来,就是让我来当替罪羊的。” “若猜的没错,我一去官府,便会被指认是幕后主使。” “那你还来?你疯了?”乔绵芝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背后,竟然藏了这么深的阴谋,气的跳脚,“若我不跟来,你是想只身闯这龙潭虎穴?看来你确实应该去寻个名医,好好看看脑子!” “我会你家传绝学扶摇九天,逃跑没问题,而且王西平会保护我。”天灵笑道,“不过你能来,我很开心,谢谢你啊!” “轻功厉害的多的是,就你那两下子,真气还是我传给你的,就以为能天下无敌手了?王西平?你捡的那只猫?”乔绵芝嗤之以鼻,“听话,别犯癔症了。” 天灵不好与人解释王西平的存在,轻轻一笑,没有反驳,接着之前的话道,“现在最紧要的,是搞清楚大皇子那批货的具体情况,按理说,只是名贵药材的话,就算官府里的人真的见财起意,也不会将主意打到大皇子头上来。” “或许衝州的官府不知道那是大皇子的生意?毕竟皇室中人做这些事,不是什么光彩事,都是偷偷摸摸的进行。”乔绵芝道。 “你说的有道理。”天灵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他们虽然不会站到明面上来,但或多或少都会给帮他们做事的人一些特权,为自己大开方便之门。” 比如自己给皇帝赚钱,皇帝给他的令牌和建造邮驿的圣旨。 “大皇子都捞不出来的货跟人,只能说明这批货已经到了若是包庇就会掉脑袋的程度。”天灵接着道,“所以等进了衝州城,我们先按兵不动,搞清楚具体情况后,再决定要不要去官府提货。” “若那批货只是名贵药材,我自然有门路将其运走,若是那批货有问题,哪怕违背大皇子的命令,回去受罚,我也不会助纣为虐。” 第一三六章 祸害 () “这些你不必跟我说。”乔绵芝想不过来这些,青钢圆月刀往桌子上一放,“你就说需要我做什么就行。” 天灵本来有些凝重的表情,突然就笑了。 “你就不怕你帮我,回去被大皇子穿小鞋?” “大皇子能管到京畿卫来?况且你如今是陛下罩着的人,陛下和皇子之间,站在哪边还用说吗?”乔绵芝没有天灵想的那么复杂,直接看谁大腿粗就抱谁。 “多谢了。”乔绵芝一路来的保护和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天灵十分感动。 “谢就不必了,还有牛肉干吗?”乔绵芝凑上前来,“给我来点?” “回京之后,给你送到府上。”天灵拍掉乔绵芝伸过来的手,“刚认识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馋啊。” “馋这个东西,怎么说呢,是跟着见识来的,没吃过好东西时,一日三餐就是为了饱腹,但尝试过好东西后,才知道这些稀松平常的事情,也可以这么享受,于是吃不着的时候天天想着,所谓食髓知味,念念不忘,便是这个道理。”乔绵芝看着天灵一本正经道,“爱吃的人的事儿能叫馋吗?得叫享受生活。” “享受生活还能让人更加能说会道,了不得。”天灵指了指乔绵芝的青钢圆月刀,“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带着你的宝刀,我们去郊外享受生活,露天烧烤,吃过吗?” 乔绵芝眼睛一亮,“就冲着这个,我也要把你安全护送回京!” 谁也不会想到,后来乔绵芝因为一顿露天烧烤,改变了职业生涯,放弃拥有大好前途的京畿卫长一职,去做一个亲随护卫! 八王爷回来的时候,天灵还在房内看书,乔绵芝刚好收住一段刀法的最后一式,一切恰到好处,八王爷不疑有他,装模作样的推开天灵的房门,“看书呢?马上到衝州了,怎么打算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灵放下书,“古先生卦资怎么算的?一卦多少银子?” “那要看你测什么。”八王爷走到天灵旁边坐下,瞄了一眼天灵看的书,居然是山岳书院蒙学堂里用到的书,心中有几分诧异。 “测一测被扣押的货物是什么,有多少,能提走的成算有几分。”天灵道。 “一千两银子一卦。”八王爷坐地起价。 “哦。”天灵将放下的书拿起来,“也许我应该再多读点书。” “这跟你读书多少有什么关系?”八王爷问道。 “读书少会被骗钱。”天灵道,“多读书,便会知道,纵使卦象能测凶吉,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一千两银子,我将衝州城内的消息卖给你,如何?”八王爷看着天灵,“以你的才智,应该知道我的消息不会有假。” “不用。”天灵摇头,他想知道什么情报,直接让王西平去一趟就可以了,需要用钱买? 但这些不能让八王爷知道,于是天灵直接了当的扔出两个字,“没钱!” “这话我不信,你手里的产业日进斗金,怎么会没钱?” “古先生既然能掐会算,怎么会算不到,这些钱除了送走的,其余的都用在官道维护上了?”天灵站起身来,“若不是缺钱,我何苦要接衝州这茬烂摊子?” 任八王爷怎么忽悠,天灵也没有松口,气的八王爷放下豪言,“你知不知道我的消息一般都是两千两起价的?好多人求着买都买不到!” 结果被天灵追着问,卖的都是什么消息?哪些人会买啊?有专门的交易场所吗?官府管不管?会不会被查封啊?出现过消息不准确要求退钱的情况吗? 八王爷被问得躲了出去,而天灵心里,则把消息交易四个字念了又念。 要是朝廷不管,这或许是个门道? 他手中的邮驿一经建成,便是散布在全国各州各郡的根据地,还有什么比商货流通更方便打探消息传递消息的? 情报交易是暴利,但天灵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八王爷明显是皇帝放在庙堂之外的眼睛,从八王爷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断出,他手里是有一个情报网的,若是自己弄出一个情报机构来,会遭来皇帝的猜忌不说,自己手中的邮驿,只怕也保不住! 不过,不做这个生意,这情报网的事情,倒是可以筹划筹划,去路漫长,有备无患。 进了衝州城,天灵没有急着去官府,而是抱着王西平跟乔绵芝在城内逛了起来,吃喝玩乐一条龙下来,心满意足的回了客栈。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只黑白小猫从客栈的房顶纵越而下,朝着衝州府衙而去。 小猫灵巧的越过府衙的围墙,穿过大堂,大摇大摆的朝着府库而去。 巡查的守卫看见王西平,这只是纳闷了一声哪里来的野猫,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儿,转身继续巡查其他地方去了。 府库的大门紧锁,王西平绕了两圈,没有发现有地方能够进去,猫眼中绿光一闪,扫描到府库房顶上有一块瓦片松动,王西平纵身一跃,跳上府库房顶,将那块松动的瓦片掀开,跳了进去。 王西平愤愤的想,若换以前,它早就直接变身一团云雾飘进来了!要不是为了存储能量重启功能,我才不要干这种上房揭瓦的事情呢! 主人给自己的命令是找到被大皇子被府库扣押的货物,然后将货物的数量大小以及品类情况了解清楚后带回去给他。 白天的时候,天灵带着王西平和乔绵芝一起逛街了解到,衝州官府扣押商人货品的情况时有发生,扣押的货品都放在衝州府库,为了方便记录和查找,所扣押的货品都会按照扣押时间、扣押商人的名字和货物种类都会被写在封条上。 王西平在府库堆放的物品中灵活穿梭,扫描封条内容的时候,还将录像功能与照相功能同时开启。 “对比扣押时间,不符合。” “对比扣押商人姓名,不符合。” “对比扣押货品种类,不符合。” ······ 王西平按着天灵给的扣押时间和扣押商人名字一路看过来,居然没有一个对的上的。 “王发年啊王发年,你缩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整座府库快要走完的时候,王西平在一列并排码放的口袋面前停住。 “对比扣押时间,符合。” “对比扣押商人姓名,符合。” “对比扣押货物种类,无?” 封条上面没有写是名贵药材,但时间和名字都对的上,应该就是这个了。 王西平伸出爪子,将尖利的指甲露出来,一爪子便将口袋抓破,里面瞬时滚出绿色的核桃大般的球状物来,可能是因为放置的时间长了,绿色的球状物表皮有的开始发褐发黑,散发出一股腐臭未来有的滚落在地上跌破了皮,迸出白色的浆液。 王西平又将旁边一口袋抓开,只见里面的东西与刚刚这袋绿球完全不一样,是棕褐色的干壳,看纹路,应该是绿球放干所成。 王西平将这些东西翻来覆去里里外外的进行成像保存后,离开了府库。 客栈中天灵靠坐在床上,没有入睡,他在等王西平回来。 “主人,我回来啦!”王西平识海传音,“快点给我开门!” “找到了吗?”天灵将王西平从门外放了进来。 “本喵出马,一个顶俩,当然找到啦!” 天灵将房门关上后,这才转头对王西平道,“快给我看看。” 王西平将在府库里面拍到的录像和照片投到天灵的识海中去,“主人,就是这个。” “居然是这个!”天灵在看清口袋里的东西后,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是什么?”王西平见天灵脸色不好看,出声问道,“东西有问题?” “那袋棕褐色的干壳,叫御米壳,确实可以入药,不过这东西,极容易成瘾。”天灵回答道。 “落后文明的人民真的好惨啊。”王西平道,“居然没将这种东西灭绝掉。” “你的世界没有?”天灵拍了一下王西平的脑袋,“还有什么叫落后文明?若没有这些文明的积淀,你都不能被造出来!” 王西平脑袋一缩,转移话题,“我的世界里没有这种东西,就算有,也是被世界国政府禁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我的世界里,凡是对人类有害的植物,是不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的。” “难怪你不认得。”天灵道,“估计你所在的世界国,直接将其定义为有害植物给灭种了。” “主人,那原定的明天去官府提货的,还去吗?”王西平问道。 “当然不去啦。”天灵钻到被窝里,“挨千刀的大皇子,做这种丧尽天良的生意,鬼才会去给他将货物提出来。睡觉睡觉!” 第二天,乔绵芝早早的找到天灵,“什么时候出发去提货?” “不去了。”天灵道,“大皇子的生意有问题,那货物,便放在官府那里。” 虽然乔绵芝很疑惑为什么天灵突然不去官府提货了,不过在他眼里,天灵行事向来没有一个章程,所以此刻听天灵说不去官府了,也没觉得其中有什么内情。 “不去也好,我刚过来的时候遇到古先生,他让我告诉你最好不要去官府提货。”乔绵芝道。 “你给他钱买消息了?”天灵看着乔绵芝道。 “你看我像傻得吗?”乔绵芝撇嘴,“他自己主动跟我讲的。” “有意思。”天灵笑道,“他居然愿意给我消息,看来陛下是站在我这边的啊!大皇子交给我的这趟差事,就算办不成,陛下也不会责罚于我了。” 只要皇帝不怪罪,大皇子那边,天灵没有放在心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这边无所求就无所怖,更何况,皇帝现在是会保着自己的。 “那等你办完邮驿的事情,我们就启程回京。”乔绵芝道。 “除了这个,我们需要再办一件事情。”天灵从身上掏出一张纸,“这是此次货物需要送到的地方,我想去看看这些人,在拿到货物后怎么处理的。” “这件事情比较重要。”天灵接着道,“我们昨天在城中闲逛,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衝州城里的富家子弟,大部分的人都比较萎靡,看着一点都不精神。” “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乔绵芝道,“富家子弟有钱有闲耽于逸乐亏空身体是常见的事,不仅衝州,你到哪一个州去看,都是这样,平京城之所以会好一些,乃是因为是天子脚下,那些纨绔们才收敛些,不敢太放肆而已。” “不是这个原因。”御米壳的事情,乔绵芝还不知道,王西平带回来的消息天灵也没有办法直接跟乔绵芝解释。 天灵昨晚睡觉前的打算和乔绵芝今天说的一样,等到邮驿的事情了解了就回京城去。 可是在听到八王爷带给他的消息后,天灵改变了主意。 御米壳的危害极大,若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其后果不堪设想。 大皇子失了这一批货,不代表后面就不做这个生意了。 他昨天在街上看到那些年轻人一个个身着华服却面色青白,再结合传言心中便有几分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染上了不该染的东西。 在晚上看到王西平带回来的录像和照片后,便确信了这些人是吸食了那个东西。 本来想着悄悄的在周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源头,然后将这些东西毁掉之后离开,但现在,天灵还想看看,这些东西是通过哪些人销到了哪里去了。 若不将这条伤天害理的利益链连根拔除,仅仅毁掉一批,只怕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后患无穷。 “要怎么做?”乔绵芝没有多问,他对天灵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不问缘由,只问需要他做什么,怎么做。 “我们待会儿还是需要去一趟官府,只不过不是去提货,而是去告诉官府,我们能帮他们找到这桩生意的背后的人,从买家道买家,全部给他们找出来,让他们不能再祸害任何人!我想,衝州官府现在,应该也拿这件事束手无策,此时我们过去,让他们配合,他们应该会答应的。”天灵道。 第一三七章 钓鱼执法 () 天灵先是道驿站那边将邮驿设点的事情处理了,之后便与乔绵芝一起去了官府。 只是令天灵意外的是,在衝州城里,他居然遇到了熟人。 “程大人?你不是在姜山吗?怎么会在这?”天灵看着眼前的程陶,惊讶出声。 “是你?”程陶也十分惊讶,“你来找我的?” 眼前的程陶身着大魏的官府,看制式,应该是衝州州牧,天灵遂点点头,“是的,找程大人有点事。” “之前是暂代姜山郡守职务,如今朝中已派新任官员上任,我自然就回到衝州了。”程陶看了一眼天灵怀里抱着的王西平,一脸笑意,“你想通了?先前在姜山说的,现在还作数,我马上叫人安排你的起居。” “程大人误会了,我不是来参军的。”天灵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程陶顿了一下,看向天灵的目光中有几分探究,“谁让你来的?” “程大人借一步说话。”天灵将程陶叫到一旁,将皇帝赐的令牌拿了出来,“奉命行事,还请程大人莫要多问。” 程陶将令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认并非假冒之后,果然不再开口。 “江小公子需要怎么配合,尽管提出就是,我这边会全力配合。”程陶道。 “将扣押的货物交给我。”天灵道。 程陶眸色一深,“江小公子这是何意?” “你不必多心,你将货物交给我,然后让衙门里的人打扮成搬运货物的壮夫跟我一起去送货。”天灵道,“按图索骥,钓鱼执法。” 按图索骥程陶听懂了,但钓鱼执法他是听的一脸懵,“何谓钓鱼执法?” “若是直接去抓人,难免打草惊蛇,现在我们以自己人送货的方式过去,他们必然放松警惕,顺着我送货的这条线,程大人再根据手中掌握的线索,不说将藏着的那些人全部抓获,逮个一大半,还是没有问题的。”天灵道,“所谓钓鱼执法,就是放线钓鱼罢了。” “来人,立马安排下去,将府库里面王发年的商货提出来,交于这位江小公子,还有,挑几个办事机灵点儿的侍卫出来,让他们跟随江小公子左右,一应事务,皆听从江小公子安排。”程陶没有犹豫,直接吩咐了下去。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程陶看向天灵,“衝州四季如春,万物自由生长,衝州百姓的生活过得很富足,我镇守衝州这些年,虽时有外敌来犯,但从来没出过纰漏,直到前段时间我被调离回京,之后又赴姜山暂代郡守之职,再回来,便从原来的衝州护军使变成了如今的州牧。” “升官啦?恭喜恭喜。”天灵道。 “官升了,兵也没了。”程陶自嘲一笑,“让我带兵打仗还行,当这一州州牧治理百姓,根本就是在为难我。” 天灵没有说话,交浅言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跟程陶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上次帮他抓捕凶犯,也是为了进山找人参种株。 官场上的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本以为不接话,程陶便会知趣的不再说下去,没想打他跟没有发觉似的,继续道,“我回来后,便发现衝州出现了异状,许多富贵人家的子弟,健健康康的却喜欢往药房里面跑了,本来没病,吃药吃了一段时间后反而病了。” “于是暗中派人去查,这才发现,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从边境处向城内流入了一种叫云梦的东西,这种东西在各大药房出售,售价极高,却有人为了食用这种东西不惜倾家荡产。” “你知道云梦是什么东西吗?”程陶看向天灵,“我扣押下来的那批货,便是制作云梦的原材料,因为吃过之后如云里雾里梦里,便被称之为云梦,很美的名字对不对?但它却是一种致命的毒药,人一旦沾染,便再也离不开,会为了它连人性都不要。” “所以我便让人查封了所有售出这种东西的药房,并严查这些东西的制作原料,只是在扣押了这批货后,所有的线索便断了,牢里得人什么都不肯说,只告诉我背后的人我惹不起。” 程陶说到这里,眸色深沉,“若是你提这批货不是如你所说的这样,为了衝州的百姓,就算惹不起背后的人,我也不会让这些东西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程大人,骗小孩儿没意思。”天灵看向程陶,“若牢里的人什么都没说,你会将那批货还留在府库里?若没猜错的话,他跟你说的是他对这些一概不知,只是听命行事?而程大人更是留着他和那批货,等着他口中那个下发命令的人前来自投罗网对?” 程陶没想到天灵居然能从他的话中找到破绽,“既然你都知道了,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要不是敬重你爱民如子为民除害,我才不会跟你玩儿呢。”天灵朝着程陶做了个鬼脸,然后果断转身,拖着乔绵芝离开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程陶,怎么感觉这小孩儿对他意见很大的样子?他谨慎一点有错了? 有了程陶那边的配合,天灵和乔绵芝将货提出来,然后按着大皇子给的地址,将提出来的货物送了过去,牢里面大皇子的那个亲信也被放了出来,只是放出来的他不知道,他的背后有不少尾巴悄悄的跟着他。 可能大皇子也没有想到,天灵真的能从程陶手里将货提出来,导致天灵将货物送到大皇子所给的地方去后,跟人对了暗号接了头,接头人竟然一脸惊讶的道,“这批货不是说送不来了吗?怎么又突然送过来了?” “上面儿走了关系,偷偷运出来的,赶紧的,我还有下一处要走呢!”天灵随机应变,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 “呵,年纪轻轻脾气倒是不小,敢冲爷嚷嚷,断奶了吗?”接头的人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着,天灵的样子,让他以为是上面为了方便行事,随意找的一个掩护,口中没有客气。 “呸,一把年纪这个熊样,也敢辱骂小爷?你是不想活了?”天灵朝着乔绵芝使了个眼色,乔绵芝会意,上前一把扣住接头的人的手腕,掰的他嗷嗷叫。 “敢动爷?爷弄死你个龟孙!”接头的人在乔绵芝松手后,猛地暴起,一拳砸向天灵。 第一三八章 冻死 () 眼看着拳头就要砸到天灵的脸上,说时迟那时快,乔绵芝伸出腿,一脚踹到那人的手上,只听得一阵清脆悦耳的喀嚓声响起,那人已经瘫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了。 “啧,下手真狠!”天灵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接头人,“你敢骂小爷,还想动手,知道我是谁吗?小爷我可是上头派来总管衝州这桩生意的负责人!把他给我抓回去,等小爷走完这批货,再好好教训他!” 天灵说罢一挥手,跟着的人便上前将那个接头人从地上拖下去了。 剩下几个来接货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了主意。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接货呀!”天灵斜睨了那些人一眼,“等着小爷给你们搬?” 接货的人这才上前将东西拉走。 “你们几个,跟上去。”天灵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对着程陶派过来的人道。 程陶派过来的人领命。 而后天灵一路高调的前往下一个送货的地方,只是每次跟前来接头的人,必然发生点摩擦,然后摩擦由小变大,再演变成打架斗殴,结局都是接头人被天灵捆走。 “这些人也太娇气了,一点小伤嚎的跟马上要断命一样。”乔绵芝掏了掏耳朵,“听着莫名的想去把他们再打一顿。” “你消停点!”天灵没好气道,“利用他们激怒背后的买主就够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着麻烦上门就行了。” “都不是良善之辈,难道打他们不得?”乔绵芝嗞的一声,“你这心也太软了。” “不是心软,而是不崇尚暴力。”天灵道。 “有些纷争,必须用拳头才能解决。”乔绵芝不是很赞同天灵的看法,“就比如刚才,那人要打你,你不打回去?” “当然要反击了!”天灵道,“不崇尚是用来约束自己的,而反击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只有保护好了自己,才能再谈自我约束。” “听不懂。”乔绵芝已经习惯了天灵时不时的奇言怪语,所以此时一脸平静。 天灵也没有介意,笑着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令人敬佩的。” “我很期待你今晚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乔绵芝指了指绑着接头人的那辆马车,“你抓了七个人,至少有七处的人来找你麻烦。” “小问题。”天灵浑不在意,“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布好的天罗地网,就等着那些人往里跳了。 入夜,乔绵芝蹲在天灵身边百无聊赖,“怎么还不来?” “可能是被你的美貌给震撼了,不敢前来。”天灵玩笑道。 乔绵芝深表赞同,“说的极是,早知道送货的时候我就带着面具去好了。” 话音刚落,屋外闪过几个黑影。 “看来你美的还不够。”天灵笑道,“来了。” “也太不给我乔某人面子了。”乔绵芝说罢身形一晃,天灵面前已经没有人了,只余乔绵芝的狠话久久不散,“来得快让你去的也快!” 当晚乔绵芝一马当先,将潜进来的人一一擒获。 “你一个人做的?”天灵看着捆的整整齐齐的扔在地上的人问乔绵芝道。 “对啊,厉害?”乔绵芝骄傲的一昂头,“程陶的天罗地网都派不上用场。” “厉害!秀的我眼花缭乱,来,把你的青钢圆月刀拿来,我给你削个梨。”天灵从手桌上顺了一个梨,作势要抽乔绵芝腰间的刀。 乔绵芝手疾眼快的捂住刀,“休想!” “不吃就不吃嘛,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天灵将梨塞进自己嘴里,满足的眯了眯眼,鲜甜多汁,清香可口,妙哉! 天亮的时候,程陶将这些人带回衙门,挨个审问。 有些受不住罚的,将他们怎么买卖交易的一五一十的抖了出来,程陶很聪明,用招供的那些人的说词再去审那些没有招供的,一来二去,便将这条线上的人全部都揪了出来。 衝州城里遭到了程陶的铁血清洗,先前被放出去的那个大皇子的得力臂助,程陶没有再将人抓回去,而是直接让跟着的那几个尾巴,乘其不备取了他的性命,尸体绑了石头沉了江。 那个臂助平日里做事甚为谨慎,从被放出来后,怕身后有人跟着,便没有第一时间与亲信联系,于是被沉了江也没人知道。 “江小公子,你两次帮我,该如何谢你?”程陶看着天灵,“以后若有需要,只要不是祸及家国百姓的,你尽管开口。” “程大人此话当真?”天灵道。 “丈夫重诺,此话当然是真的。”程陶道。 “那不用等以后,现在就有。”天灵毫不客气,“我在衝州要设一个通商邮驿,此事各路文书均已齐备,马上开工。” “如今衝州城中不再戒严,既然文书齐备,开工便是,我不会多加阻拦。”程陶道。 “此事只是开头。”天灵接着道,“邮驿建成之后,会有四面八方的商货流通,我还会在衝州设立仓库,存储货品,届时免不了一些宵小贼子觊觎,我长居平京,就算派人多加防卫,也比不了程大人在衝州威严,所以我希望衝州的邮驿,能得大人庇护,不需要程大人费心照看,只若是出了什么状况,我的人求到程大人门下,程大人能够管管就行。” 程陶点了点头,“只要你不做违反律法的事情,这些都是应该管的事情,你不开口,我也会管的。” 天灵笑道,“我自然是信任程大人的。” 此间事了,按理说天灵他们应该打道回府去了,但天灵没有立即启程回京,而是带着王西平和乔绵芝在衝州城外的乡野田间乱窜。 “这几天把衝州城的每一寸土地都跑遍了,也没见你说的那个什么苗,会不会还没长出来?”乔绵芝嘴里叼了根草,站在一个田坎上道。 天灵一笑,“长不出来是最好的。” 这一路他都在搜寻云梦的苗株,但很庆幸,衝州境内并无云梦苗株生长的迹象。看来这东西,确实是从边境那边过来的。 “主人,离这边二十公里处,有你找的东西。”王西平挠了挠天灵的袖子,识海传音。 “二十公里外,便是他国境内了。”天灵思忖道,“两国边境,我们这样过去估计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不过···你倒是可以过去。” 然后王西平被天灵从田坎上扔了下去,“我允许你一次特别充能的机会,去把二十公里外的那些云梦苗株全部冻死。快去快回,我在这等你。” 第一三九章 祖宗牌位 () 王西平走后,天灵坐在田坎上,静静的抬头看天。 “想什么呢?”乔绵芝出声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我祖父。” “是吗?那如果你情不自禁,想要把我当做亲祖父一般对待,我也不会介意的。”天灵转头看着乔绵芝淡淡道。 下一刻,便被乔绵芝一脚踢下田坎,“情不自禁就把你当亲孙子一般对待了。” “反了天了!竟敢对爷爷如此无礼!”天灵从地里爬起来,跳着脚骂乔绵芝,“不孝子孙,砸坏了人家地里种的菜怎么办?” “你砸的,跟我无关。”乔绵芝嘴上这样说,但看见天灵在田下面狼狈的样子,心不对口的伸手将天灵拉了上来。 “小海椒你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非得报今天的仇不可!”天灵拍了拍身上的土,气哼哼的道。 “你长大了也打不过我啊。”乔绵芝看了一眼天灵,“你这资质,就算再过四十年也打不过我。” “那我就等你老了再来打你!”天灵接着道,“你岁数比我大,打不过你熬也要熬过你!” “······”平日里也不是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啊,怎么对着自己,就这么爱记仇了?乔绵芝看着天灵,“我踢你一下你就要记一辈子,大皇子都拿你当替罪羊了,怎么没见你记恨他?窝里横是不对的。” “大皇子现在没在我面前啊。”天灵笑道,“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真的没记恨他。” 报不了仇的才需要记恨,报的了仇的,就不需要记恨了。 王西平回来时,嘴里叼着一根冻成老冰棍儿的植物茎秆,邻国的那片云梦,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和程陶道了个别,天灵启程回京城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很多战斗力强悍的山贼马匪,乔绵芝武功高强,带着天灵且战且退还不忘出言讥讽,“功夫一道,只有越练越精纯的,越老只会越厉害,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还想打我?做梦去!” 天灵吊在乔绵芝的胳膊上,笑的一脸灿烂,“小海椒武功盖世英勇无匹锄强扶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则个······” “闭嘴!”乔绵芝实在听不下去了。 “哎!好的!”天灵立马噤声。 “没见过你这么没皮没脸的。”乔绵芝挥刀将一个敌人砍杀,“等回京,不请我吃十顿好的,如何对得起这一路护送之恩?” “请!”天灵直接答应,“直接给你一张城西坝子的至尊vip卡。”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没听说过?”乔绵芝疑惑。 “还没有正式推出,但是简单来说,就是你可以在城西坝子任意消费,还可以不给银子。”天灵解释道,“除了这种卡,还有一半的青铜卡、白银卡、黄金卡等等,每一种卡对应不同的优惠,等级越高,在城西坝子享有的折扣越多。当然这种卡是需要在城西坝子消费满一定金额后才可以获得的,金额按照卡的等级进行划分,等级越高,需要累计消费的金额就越多。” “这个什么唯爱匹卡,需要消费满多少才能有?”乔绵芝问道。 “我还没有计算,不过这就是一个噱头,所以这个金额会很少有人能达到的。”天灵道,“重点还是前面那些卡,吃几顿火锅就可以拥有,之后再在店里消费,就能够享受优惠,不会有人拒绝的,生意会越来越好。” “这样下去店里不会亏本?”乔绵芝有些担心,让利给食客,以此来招揽生意,是很多店家都会做的事情,但他们也是偶尔为之,听天灵口气,这什么卡是长期有效的,真的不会亏本吗? “怎么会亏本?”天灵有些好笑,“优惠的金额都是有自己定的,怎么会定到亏本?就算有人能得到至尊vip卡终身吃,那他在城西坝子里花的钱,也是够他在里面吃一辈子的。” “这什么唯爱批卡只有我一个人有?”乔绵芝突然开心起来。 “对啊,够意思?”天灵笑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乔绵芝开心了,手臂一弯将天灵揽在身侧,“不过你把这些事情就这么对我说了,不怕我对你不利?” “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知道了也无妨,对我根本造成不了危害。”天灵又道,“况且,你虽然对我跟后妈似的,但还不至于害我。” 回到京城的天灵还没来得及将这一些想法实施,人就被大皇子带走了。 四面环水的湖心亭里,大皇子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猛地将酒杯掷向天灵,天灵微微侧身躲开,大皇子怒气更甚。 “你还敢躲?”说罢上前一脚踹向天灵,天灵来不及躲闪,被大皇子一脚踹在地上。 “嗬···”真特么疼啊,天灵从地上缓缓的爬起来,小手蜷握,小心的不让被地砖磨破的手心露出来,“大殿下悄悄将我带到这里,是想杀人泄愤吗?” “无名小卒,杀你又如何?”大皇子嗤笑一声,“你毁我得力臂助,还将本王在衝州的苦心经营破坏殆尽,让你这么轻易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大殿下似乎准备了很多对付我的法子。”天灵低声笑道,“可惜让你白准备了,你动不了我。” “好大的口气!”大皇子怒极反笑,“区区一个宣平侯庶子,也敢大言不惭?宣平侯在京城领个闲职而已,有名无实,难道敢跟本王作对?” “我的依仗从来都不是宣平侯。大殿下,娴妃娘娘最爱吃甜对?所以你每月都会进宫,将从各地寻来的蜜饯带给她以尽孝心。”天灵捂着痛处挪到大皇子对面的坐垫上坐下,抬头看向面色惊愕的大皇子,接着道,“陛下赐给您的《平城注》好看吗?第三十八页左上角那朵昙花,画的可好?” 若说大皇子先前只是惊愕,那么当天灵说完那朵昙花时,他心里已经时不可思议了! 他给娴妃搜寻蜜饯,此事虽然鲜为人知,一个小小的宣平侯府庶子,怎么会知道这些秘辛?更何况皇帝赐给他《平城注》一书,是去年的一个晚上,当时除了父皇身边的海公公,没有一人知道此事,而且《平城注》一书,除了天子藏里有此书外,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这本书! 更不要说,第三十八页左上角那朵昙花,看笔迹是后面画上去的,若非亲自读过这本书的人,根本不会知道! 可是,江清流为何会知道这些? “大殿下最好现在将我放了,免得一会儿收不了场。”天灵接着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死不足惜,皇室宗亲的牌位您也敢打翻么?” 第一百四十章 进宫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百四十章进宫大皇子猛地看向天灵,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你······”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恰巧会做点小生意。”天灵扯着嘴角,看向大皇子,“大殿下前程不可估量,还是不要为了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刚说完,宫里便来人了。 海公公亲宣皇帝口谕,安宁公主想见平西王,着宣平侯府三公子江清流速带平西王入宫,慰解安宁公主愁绪。 更让大皇子心惊的是,海公公是一路直奔大皇子府上而来,仿佛笃定了人就在他府上。 此时此刻,大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清流,居然是父皇的人! 看来,自己行事得小心些了。 “大殿下,陛下宣您进宫。”海公公对着天灵宣完口谕,转身对着大皇子躬身道。 大皇子神色晦暗的跟着海公公进宫去了。 而天灵也回宣平侯府收拾了一下,然后带着平西王去建安宁公主了。 “主人,你放心去,我在暗处保护你。”王西平识海传音,“再不会让刚刚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放心,去安宁公主那里,不会有事的。”天灵手脚麻利的将弄脏的衣服换了下来,“不过你跟着也好,万一有什么事,还能帮一把。” 到了安宁公主处,天灵牵着平西王站在殿外,没有贸然进去,他还记着安宁公主对平西王过敏的事情。 “天灵小公公,进来。”安宁公主魏祈雨身边的嬷嬷出来道。 “那平西王?” “交给我。”嬷嬷伸手接过牵绳,“没跟着你以前,是我在照顾它。公主想跟你说说话,快去。” “多谢嬷嬷。”天灵对着嬷嬷一礼,这才抬腿向里面走去。 “长高些了。”安宁公主看着天灵半晌,“也瘦了。” “多谢公主记挂。”天灵冲着安宁公主甜甜一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做工精巧的小袋子,“这是给公主带的一些小玩意儿,公主若不嫌弃,可以拿着解闷儿。” “坐着说话。”安宁公主将目光从天灵身上收回,微微偏头示意下人将小袋子收着,然后开口道,“笑的这样欢实,不疼了?” 天灵小脸一垮,“疼~,但是许久没见公主,心中欢喜,露于形色,还望公主莫怪。” “莲儿,去把我那最好的金疮药取来。”安宁公主叹了口气,“你的事,皇兄与我说了一些,你有赚钱的本事,还能明辨是非,这很好,钰儿剑走偏锋,你切莫学着那样行事。” “公主放心,天灵做的都是安分守己的生意。”天灵依言坐在魏祈雨赐的软凳上,然后试探问道,“衝州的事,我鲁莽了些,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怪罪······” “若要怪罪,就不会派海公公宣你进宫了。”魏祈雨浅浅一笑,没有在这上面多说,而是转了话头,“听说你重金买了个戏子?” “嗯。”天灵点点头,“陆卿姑娘声音好听,唱曲儿尤为婉转,有才有貌,很厉害的。” “所以你就把她买来替你赚钱?”安宁公主轻轻摇了摇头,“才貌俱佳唱曲儿好听的人很多,若只是如此,完全没必要花那么大价钱,你没说实话。” “什么都逃不过公主眼睛。”天灵解释道,“世人都爱瞧热闹,一百两身价的和一千两身价的比起来,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去看一千两身价的,重金买陆卿姑娘,除了她本身的价值外,还买了个噱头。” “你还真是···会做生意。”安宁公主看向天灵,“难怪皇兄看重你。” “公主谬赞啦。”天灵道,“主要还是陆卿姑娘值得。” “本宫平日里也爱听戏,听你这么说,倒想见识见识这位陆卿姑娘了。”安宁公主道。 “回头等戏楼开园,若能有公主驾到听戏,民间肯定传为美谈。”天灵正愁戏楼开园不够热闹,此时听安宁公主这么一说,心下一动,便起了将安宁公主忽悠过去听戏的念头。 “戏楼?”安宁公主微微皱眉,“如此是不是太费周章了?” 皇家仪仗出行,声势浩大,免不了清路扰民,安宁公主性子静,不喜这样的事情,这也是她深居简出的原因之一。 “不费周章!”天灵赶忙出声道,“若公主有意前往,一切繁杂事交于我就行!保证给公主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到时候您只管听戏就成。” “那···便依你所言。”安宁公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应允了。 她一个人呆的时间长了,偶尔也想出去看看,去沾沾民间的烟火气。 天灵这边和安宁公主闲话家常,另一边,大皇子魏钰则正在承受皇帝的雷霆怒火。 大皇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皇帝骂他,他纵然心中再不服气,也不敢吭声。 “你是皇子!”皇帝指着大皇子,怒火中烧,“衝州乃我大魏边境重地!你竟然敢将那些东西卖给自己的子民!你犯了失心疯了?” “程陶调离衝州的事,其中有你的手脚?”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魏钰道。 “儿臣断不敢行此等事!”大皇子心中一惊,矢口否认。 “还敢狡辩!自己看看这是什么!”皇帝啪的一下将一份折子摔到大皇子面前,“好好看看!看看朕可有冤枉你!” 大皇子战战兢兢的拿起折子翻开,看了几页后陡然色变,“这···父皇!这一定是他们诬陷儿臣!” 皇帝听闻此言,不怒反笑,“此事你当真不知?” “儿臣当真不知!”大皇子咬紧牙关,一定不能松口! “胆敢诬陷皇子,他们好大的胆子!”皇帝看向大皇子,“此事你既不知,便是他们有意谋害,传朕命令,将这上面的涉事人员全部缉拿关押!除了上面这些事,再加一条谋害皇子,立即移交刑部!” 海公公上前,“大皇子,把折子交给老奴。” “此次你犯下这样的大错,京城的一应事务你就不用协理了,在家好好反省三个月,还有,衝州官府善后要用的银钱,也从你的府库里出。”皇帝接着道。 大皇子纵使百般不愿,但哪里还敢反驳,伏在宫殿的地砖上点头应是。 奏折上皇帝要处置的人,都是大皇子心腹,皇帝这一下不仅砍去了大皇子一部分的势力,还给如今那些跟在大皇子身边的人敲了个警钟。 :。: 第一四十一章 改主意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四十一章改主意皇帝打发了魏钰后,着海公公来魏祈雨处来叫天灵过去。 天灵见了海公公神色淡然,便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于是喜滋滋的拉家常,“海公公,您老的腿好些了吗?上次送来的药还有吗?” “多亏你的方子,老奴这腿脚啊,利索了不少。”海公公笑着应道,说着身子向天灵处偏了偏,“如今国库不像之前那么吃紧,陛下心情不错,赏比罚多,老奴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海公公话里透音,天灵听明白了,自己这颗摇钱树,皇帝还是舍不得砍,嘴角一弯,彻底放下心来。 “都是海公公您有福气。” “都是陛下宅心仁厚。” 一老一小两太监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进了天乾殿,天灵规规矩矩的行礼,皇帝这下不仅没有为难他,还给赐了坐,之后皇帝挥退左右,连海公公都支开了。 天灵摸不清皇帝的想法,以不变应万变,恭恭敬敬的站着,等着皇帝先开口。 “坐下说话。”皇帝道。 “多谢陛下。”天灵依言坐下,然后接着沉默。 “知道朕叫你来做什么吗?”皇帝见天灵没有一点说话的意思,开口问道。 “小的委实不知,还请陛下明示。”天灵道。 “猜猜?”看着面无表情装深沉的天灵,皇帝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好玩。 “不敢妄自揣测圣意。”面对这种问题,天灵稳如老狗,这种打太极的话术,随便哪个古装电视剧里都能找出来,平淡乏味但······好用。 “哼!”皇帝一甩袍袖,点着天灵的脑袋,“违逆皇子,还敢动他的人,你好大的胆子!” “小的都是奉命行事。”天灵半点害怕也无,语气平淡道,“遵照陛下的命令,当时与大皇子之事双方得利,若是正常生意,自然不会发生这些事。” 说到这,天灵站起身来,“大魏子民谁人不晓衝州乃是边陲重地容不得半点闪失?若是那些东西在当地流通,短则伤财祸民,长则伤民祸国,如此一来,哪里是双方得利,分明就是在挖陛下的根基啊!天灵此次若是不违逆大皇子,便是违逆陛下!所以天灵哪怕顶着被陛下您和大皇子问罪杀头的风险,也不能从命!” 皇帝闻言,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衝州之事他已查清,那云梦由邻国流入,意在弱化大魏子民毁坏大魏基业,魏钰不是不知道,但他却着眼眼前的暴利,哪怕深知其危害,却还是想着捞一把忍不住自己的手,将其伸向衝州。 天下贤才名师教出来的皇室贵胄,竟然还没有一个深宫小太监见识长远。 “听说大皇子打你了?伤的重不重?”皇帝将目光转向天灵,出声问道。 “回陛下,安宁公主赐了上好的金疮药,止血化瘀功效显著,虽然还是疼了些,但伤口已经不碍事了。”天灵适时卖惨,一副我虽然受了伤我很疼但请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的样子,看得皇帝嘴角直抽抽。 “好了别演了。”皇帝上前将天灵按回软凳,“此次你受委屈了,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为陛下做事,天灵不委屈。”天灵说的掷地有声,然后起身对着皇帝就是深深一拜,“然陛下赐不敢辞,若是陛下能允天灵一桩事,天灵感激不尽!” 皇帝被天灵的前后转换逗乐了,加上天灵此次在衝州的事情处理的确实漂亮,但最让皇帝觉得可心的是,在他与大皇子之间,天灵矢志不渝的忠于自己,这比说什么场面话都让他舒心。 所以此刻,看着这样的天灵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说,要朕允你什么事?”皇帝开口问道。 “想跟陛下讨个御笔招牌。”天灵道。 “招牌?什么招牌?”皇帝觑了天灵一眼,“什么铺子需要朕的御笔?” “嘿嘿,不知陛下有没有听说,城西坝子旁边正在筹建一座戏楼?这戏楼原本小的是想独揽的,但是如今官道邮驿各方面的开支都十分巨大,小的经手的那些生意只能堪堪供养上这些新拓的事业。” “所以根本抽不出多余的银钱来筹办,但若要放弃,又实在可惜。毕竟戏楼建成,说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所以我便想了个法子,与人合力,引入一些新的过得人进来,银钱和人力,双方协商着出,戏楼开园之后所赚取的银钱,便按着比例分成。” “原本我这边出力出钱都比较少,分成自然也不多,若是能讨的陛下的御笔招牌,日后的进项自然也就多一些。” 戏楼的事情,天灵原本的打算的是全部算给陆卿,他当时让陆卿出资筹建,想的是给陆卿和自己谋条后路,但是他从衝州回来后进宫,安宁公主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立马改变了主意。 连安宁公主都知道他为陆卿赎身的事,那么天乾殿的皇帝又怎会不知。 最主要的事,就算他能漫天过海,让皇帝查不出陆卿的底细,但树大必然招风,若没有一座靠山,日进斗金只会招人惦记,到时恐怕是赚的了银钱却守不住财,徒劳而已。 倒不如现在让利一部分给皇帝,求个御笔招牌,有些事就好办多了。 天灵说完,皇帝哈哈大笑,“你啊你,没人说你是个小奸商吗?” “为陛下赚钱,天灵被人说成奸商又有何妨?”天灵如今练出来了,马屁拍出来都是一溜一溜的,脸不红心不跳。 “好,朕允了你。”皇帝说罢,走回案前,提笔写了几个字扔给天灵。 “谢陛下。”天灵高高兴兴的将皇帝写的字揣进怀里,“若是陛下没有别的吩咐,天灵就先行告退了。” “别急。”皇帝叫住天灵,“朕让海公公炖了飞龙汤,你这段时日辛苦了,喝了再回。” ······ 天灵被皇帝的操作搞得有点懵,怎么回事?这是关心自己?还是被皇帝发现自己之前偷吃贡品了? 不能?这都过去多久了! :。: 第一四十二章 陆卿姑娘真是个人才!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四十二章陆卿姑娘真是个人才!当海公公端着飞龙汤进殿,笑语盈盈的让他趁热喝的时候,天灵就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皇帝只是单纯的赏顿饭而已,就像公司老板给员工发奖励的那种兴致。 有好吃的若是拒绝那就是个憨憨! 之前跟宋大人修建京姜官道时尝的了飞龙滋味,天灵至今仍然念念不忘,有心去弄来吃,但是平京不比姜山,皇城之内天子脚下,偷偷吃被发现了的概率太大了,所以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没想到这会儿阴差阳错这会儿居然吃着了。 天灵也不客气,端起汤盅小口小口的品着,滋味美的他眯起双眼,真不愧是贡品榛鸡,实在是太美味了! 天灵喝的有滋有味,看上去香的不得了,已经用过膳的皇帝看他这幅模样,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于是转身吩咐海公公又给天灵上了两个小菜。 “慢点吃,弄得像朕让你吃不饱饭似的。”皇帝笑骂道,说罢又吩咐海公公给自己也盛上一碗飞龙汤来。 皇帝坐在案前喝了一口汤,味道跟以前喝的差不多啊。 皇帝抬眼看了看天灵,天灵喝一口汤吃一口小菜,表情十分满足。 难道自己碗里的跟那小奴才碗里的不一样? “这汤不是出自一灶?”皇帝狐疑的看向海公公。 “陛下真是明察秋毫,这飞龙汤虽然都是王御厨熬制的,但陛下这盅,用料火候都更精细些。”海公公道。 “把天灵喝的给朕盛一盅上来。”皇帝吩咐道。 海公公虽不明白皇帝为何要这样做,但还是照办了。 皇帝端着新呈上来的飞龙汤,舀了一勺喂到嘴里,眉头一皱,这味道并不惊艳啊,再次看向天灵,只见他喝的十分欢快。 难道朕舌头出了问题?皇帝又舀了一勺喂到嘴里,还是之前的味道啊。 或许是佐汤的小菜好吃?想到这,皇帝立即吩咐海公公,照天灵吃的给他也上一份。 海公公大喜,看来今晚陛下胃口不错,飞快的让小太监传菜。 然后一一摆放道皇帝面前,而皇帝却没有立即动筷子,而是瞧着天灵的动作,天灵夹什么,他便跟着夹什么,心道这下总不会有差异了? 自动同步了天灵吃饭节奏的皇帝,却没有自动同步那份享受。 边看边吃的皇帝有种迷之错觉,明明一样的饭菜,他却总觉得天灵碗里的好吃。 有心去天灵碗里捞一筷子尝尝,但饶是他脸皮再厚,却也不好意思把筷子伸到一个小太监的碗里。 直到天灵吃好放碗,皇帝案前的菜和汤也下去了一大半。 皇帝扔下筷子,今日朕好像吃的有点多了? 嗝~毫无预兆,九五之尊的皇帝居然打了一个饱嗝。 ······ 这就有些尴尬了,皇帝状若无意的瞄了一眼殿中的人,海公公正在认真的收拾碗筷,宫女们恭恭敬敬的举着净手盆和毛巾立在一旁,毫无表情。 天灵正在行礼谢恩,一些如常。 看来都没听见,还好。 “退下。”皇帝大手一挥,佯作无事。 天灵行礼告退,等出了天乾殿好远之后,嘴角疯狂上扬,揉了揉笑的闷疼的肚子,第一次对这个厚颜无耻的皇帝,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至少此次皇帝对于大皇子的处置,没让天灵失望。 吃饱喝足又看了皇帝笑话的天灵,被海公公安排的软轿从偏门送回了宣平侯府,带话说是皇帝念他有伤在身,特意安排的。 天灵笑笑,对着天乾殿一礼,将感激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只是低头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而另一边,魏钰从宫中出来后,一言不发的回了府邸,然后闭门谢客,大皇子府任谁也敲不开,只是夜深时刻,常有小厮偷偷从后门溜出,融进平京城的大街小巷里。 “主人,给你说个八卦听不听?”王西平趴在院儿里的围墙上,晒着太阳,懒洋洋的开口道。 “不听。”天灵道。 “关于大皇子的,不听吗?”王西平舔了舔爪子。 “讲。”天灵言简意赅。 “昨晚大皇子的人去找梁盛子了,结果正在秘密会谈之时,被梁盛子的爹永昌伯发现了,在送走大皇子的人后,向来宠爱梁盛子的永昌伯,将他一顿毒打,还罚他跪在宗庙里反省。”王西平不急不缓道。 天灵听完不置可否,而是问起王西平,“大皇子的人密会梁盛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永昌伯府就在宣平侯府隔壁,一有什么动静我就能听到,梁盛子挨打的时候哭天抢地的,想不知道都难。”王西平接着道,“听他哭的那么凄惨,我就到隔壁去围观了下,对了,我还录像了,主人你要不要看?” “······” “哎,主人您别这幅表情,我跟你说,别看那梁盛子平日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昨晚被永昌伯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啧啧。”王西平晃了晃头,“看来有句话说的没错,老子永远是老子。” “王西平,怎么感觉你最近不太对劲儿啊?”天灵忽然道。 “主人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不对劲。”王西平矢口否认,“我还是以前那个小可爱呀~” “不对。”天灵将王西平从围墙上拽了下来,“说,是不是最近天好,你热能达到某个值后重启了什么功能?” “哎哎哎,疼疼疼!”王西平哇哇叫着,想避开这个问题,但无奈被天灵揪住了后脖颈,只好招了,“确实是重启了一个功能,但是,这个功能有些鸡肋,弱到我都不好意思向您开口汇报。” “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天灵将王西平扔在一旁,“启动了多模式交流还是性格切换?” “哎呀真是什么也瞒不住我智慧的主人,小值热能达成,把性格模式切换激活了。”王西平道。 “那你有些什么性格可供选择?”天灵问道。 “目前有温柔小奶狗,霸气小狼狗,蔫坏小痞狗还有无敌小舔狗可供选择,”王西平如数家珍,“主人喜欢什么样的尽管说,你爱的模样我都有!你喜欢的事儿我都会!” “行了,我还有事,不跟你多扯,你现在就好好吸收日之精华,留待后用就行。”天灵挥了挥手让王西平退到一边儿去。 “还有,记住你是一只猫,你是王西平不是平西王,有点自觉好不好,还小狼狗小奶狗的······” 天灵说罢,不再看突然画风清奇的王西平,直接去了陆卿的小院儿。 “陆卿姑娘,我是江清流。”天灵站在陆卿的房门外道。 话音刚落,嘎吱一声,门从里面猛地打开,露出陆卿略带憔悴的脸庞。 “你······”陆卿定定的看着天灵,像是呆住了一般。 “陆卿姑娘,是我。”天灵冲陆卿甜甜一笑,“进宫回来就想来看姑娘的,但想着时间太晚就没过来打搅。” 好一会儿陆卿才回过神来,她嗫嚅着嘴唇没有说话,砰的一声将门猛地关上了。 天灵看着开了又关的房门,有点懵。 结果没一会儿,门又打开了,陆卿笑意盈盈的从里面走出来。 “三公子,陆卿这厢有礼了。” 天灵惊了,饶是见过现代那些化腐朽为神奇的化妆术的他,也觉得陆卿了不得。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陆卿一扫之前的憔悴,神采奕奕的站在天灵面前。 “陆卿姑娘你这是······” “刚刚见公子情切,竟然忘了梳洗便前来相见,实在施礼,陆卿蒲柳之姿,还望公子不要怪罪。”陆卿温言软语道。 天灵眨了眨眼,所以刚刚突然关门是去梳妆打扮了吗? “姑娘多姿,什么样都好看。”天灵看着陆卿道。 “三公子真会说话。”陆卿笑了,接着又道,“三公子此去衝州,一路上的凶险,陆卿光听都觉得惊心,好在三公子吉人天相,平安归来。” “让姑娘担心了。”天灵道,“姑娘也得保重身体才是,清流还得仰仗姑娘的新戏呢。” “哼,人家真心实意的担心你,你担心我,却是担心我唱不了戏,真是叫人伤心。”陆卿翘着兰花指朝着天灵点了点,婉转的开口唱道,“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宁。柳遮花映,雾障云屏,夜阑人静······” “秒极!”天灵抚掌称好,“陆卿姑娘定能名满天下。” “这样的好戏,不管谁来唱,都能名满天下。”陆卿却不为所动。 天灵轻轻一笑,“唱得好曲儿的人很多,但曲中有韵的却不多见,我虽年少,但却也听了不少曲子,如姑娘这般能唱进人心里面的,却是不多。” 陆卿眼中陡然亮起小火苗,人唱的曲,曲中都有意,众多听者中,有人听的是热闹,有人听的自己,却很少有人,听唱曲人的曲中意。 天灵短短的几句话,哪怕只是恭维,也让陆卿心里倍感熨帖。 陆卿突然感觉心里有很多话相对面前这个小公子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万般心绪就这样在心底揉做一团,乱糟糟的麻成一片。 她在风月场中许久,不说长袖善舞,但也从不会叫场面冷下来,但此时,陆卿竟然觉得词穷了。 “清流今日过来,一是向姑娘报个平安,二是有件事想跟姑娘商量。”天灵见此情形,适时开口。 陆卿闻言,突然红了眼眶,自己的担心他都明白,所以才一早就过自己的院子里来的,只有心里特别亲近的人,才会记得去报一声平安,原来小公子心里,自己也是很亲近的人吗? 想到这里,陆卿有心疼起来,他还带着伤呢! “陆卿姑娘可是不舒服?”天灵看陆卿神色不对,有些担忧道。 “没事。”陆卿偷偷抹了抹眼睛,“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眼睛有些发涩,不碍事,小公子有何事要与陆卿商量?” “戏楼的事情。”天灵见陆卿避而不谈,也不好追问,便将来意告知,“我刚从衝州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戏楼看一眼,不知道筹建的如何了?” “公子不必忧心,一切都按照你之前的筹划在办,戏楼的工事已经完工,平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都收到了戏楼的开园邀请,另外新戏的宣传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原定的开园日子,往后推了推。” “为何?”天灵问道。 “戏楼工事虽已落成,但里面陈设还需布置,我想了想,既然我们都建了这么大座戏楼了,索性把场面铺的更大一点,以前我在那边花楼当姑娘,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布衣草民,这些人各有特点,花钱的地方也不一样。” “公子筹建这座戏楼的时候跟陆卿说,这座戏楼是为纳天下戏建的,但陆卿想,纳天下戏还不够,还要纳天下人,纳天下戏曲苑百花齐放,而纳天下人则是高朋满座银钱广进。” “陆卿知道满口黄白之物确实落于俗套,但陆卿沦落风尘这么久,却是明白这俗气之物,能堪大用,陆卿明白公子筹建这座戏楼的初衷,也明白公子的苦心。” “所以这段时日着人多方面打听,平京城里什么人喜欢听戏,喜欢什么样的戏,喜欢在什么样的地方听戏。除此之外,还托人将其他州县的民俗民风一一做了了解。”陆卿说到这,抿唇笑道,“公子请跟我来。” 说罢转身将天灵请进屋内,然后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叠纸来放在天灵面前。 然后一张一张的指给天灵看。 “小公子,你不在的这段时日,陆卿虽然焦急,却也明白,只有将你交代的事情办好,不成为小公子的负担,就是为小公子分忧。” “所以戏楼的事情,陆卿一刻也不敢松懈,小公子你看,这是购买土石木材的账目,这是支付工人的银钱,还有这个·····” “这便是陆卿推迟开园的根本原因。”陆卿从中抽出一张纸递到天灵手里。 天灵定睛一看,笑了。 之间上面仔仔细细写着戏的种类,喜好人群,以及对这些人的偏爱做的针对性的戏楼装修。 能想到做人群分析,针对性营销,陆卿真是个人才! “陆卿姑娘真是聪慧过人,此事与我不谋而合。” :。: 第一四三章 永昌伯府的邀请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四三章永昌伯府的邀请“小公子也是这么想的?”陆卿更加惊喜了,“那这戏楼······” “就照着这个来办,另外我建议,在你分得各类人群中,分别请出一个人来把把关,我们现在所了解的这些,仅仅只是从别人口中得来的,所以要谨慎,而办法就是让这张纸上的东西,再回到人群中去,自然能得到验证。”天灵笑眯眯道。 “还是小公子想的周到,陆卿这就去安排。”说着陆卿就要起身。 “别急。”天灵拉住陆卿,“还没问你,推迟开园,之前卖出的戏票你是怎么处理的?也跟着推迟了?那些买票的人没有意见?” 陆卿嫣然一笑,“该唱的戏还是要唱的,戏票时间未改,但是原定的地点改了,陆卿效仿小公子做法,租了盛云楼的地,在盛云楼里唱的。” “买票听戏的人没有意见?”天灵又问道。 “还是有一些人有微词的,我也料到了这一点,所以给那批买票的人都备下了礼物,他们在收了我备下的礼物之后,便再无不满了。”陆卿道。 “哦?”天灵眉毛一挑,“姑娘送的什么?” “我从蕴木斋那儿购进了一批新奇小玩意儿,都是时下平京城里备受追捧的,很多时候拿着钱都买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们拿到礼物都十分开心,哪里还记得抱怨更换场地的事情。” “蕴木斋?”那不是左文的生意吗?陆卿怎么跟他搭上线了? “是呀,此事说来话长,那段时日我想了好多样物件儿,要么太贵银钱承担不起,要么礼物太轻镇不住场,整日神色甚为忧虑,便被戏楼的工人瞧了出来,他们便出主意让我去蕴木斋看看,能不能寻到合适的。” “其实我之前也想过蕴木斋,东西确实很好,但卖的都贵,而且好多都是孤品,不适合我这样批量送人的。当下便拒绝了,但巧的是那人认识蕴木斋的老板,于是便做了个中间人引荐了我认识。” “当我将事情和左老板说了之后,左老板便说可以专门为我们这边定做一样物件,但有个条件是我得答应他两件事,一是送礼的时候得让所有宾客知道这是蕴木斋出来的东西,二是左老板不让对外泄露我从他那购进礼物的价格。第一件事倒是好理解,第二件陆卿却有些想不通,但左右于我无害,便也答应了。” “第二件其实也好理解,蕴木斋是不是在你送礼之时,便将你送的东西在店里限量高价售卖了?”天灵笑道。 “小公子说的分毫不差!”陆卿惊奇的看向天灵,“左老板在店里放了五份一模一样,但却放言只出售四份,那最后一份只看不卖,卖价也高的离谱,比我从他那里买来的价格高了几十倍,只是在陆卿看来,东西虽好却是远够不上那个卖价的,且我这边送了那么大一批出去,平京城内多数人手里都有,怎么会卖得出去?” “他不是真的要卖,是在做大生意。”天灵见陆卿不解的看着自己,遂解释道,“姑娘现在名声正盛,日后只会更胜,蕴木斋卖书架发家,他让姑娘告诉别人这些礼物是从他那里定制的,便等同于告诉所有人,蕴木斋拓宽了路子,开始做其他东西了,他这是借姑娘的名头做自己的生意呢。” “既是做生意,为何却限量高价,这不是明摆着把生意作死了吗?”陆卿道。 “岂会。”天灵笑道,“限量高价,其实告诉那些收了姑娘礼物的人,姑娘为人大方高义,只是换个场地,便补偿了高价美物。” “这样为我正名,他图什么?”陆卿疑惑,她可不认为左老板那个人是自己的戏迷。 “人美心善眼光独到的陆卿姑娘赠出去的礼物出自蕴木斋,这句话若得以传扬,那便是数不尽的银钱。”天灵看着呆住了的陆卿,笑了笑,“便是这个道理,至于他店里摆的那五件东西,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有那人傻钱多愿意买的就卖,没人买就摆着看,对左老板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先前我说他在做大生意,便是这个道理。” “原来如此,这下我便放心了。”陆卿道。 “放心?”天灵不解。 “若是不知他图谋为何,这突如其来的予以的方便,倒是让陆卿有些担忧呢。”陆卿叹了口气,“这些年,见了许多裹着砒霜的蜜糖,怕了。” 天灵没有说话,伸手倒了杯热茶递给陆卿。 他看得出来陆卿的心防,所以为她赎身之时便言明是买她唱戏赚钱。 这样说看似无情,却能给陆卿最大的安全感。 “如今公子回来了,我便可以专心排戏了,生意上的事,就交还给公子了。”陆卿道。 “那可不行,修建戏楼的钱是你出的,开园大戏是你挑大梁,还有这分群而设装潢之事也是你想出来的主意,现在想撂挑子?”天灵眉毛一挑,“我可不答应!” “这些本是小公子的事,何来我撂挑子之说?小公子有什么吩咐支会陆卿一声即可,挑大梁可不敢当。”陆卿道。 “本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天灵说着,便把进宫去请了安宁公主前来,还有求了御笔招牌的事情一一跟陆卿说了。 陆卿听的惊讶不已,“陛下为何会赐御笔招牌?” 凑到陆卿耳边,“让利与人,合作双赢。” 陆卿有些愣,什么意思? “陛下国库空虚,一字万金的事儿他也乐见其成的。”天灵笑道。 “你···你竟然跟···” “嘘。”天灵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所以陆卿姑娘,本公子为你请来了一座大靠山,戏楼的琐事就劳烦姑娘照应了。” “······”陆卿无言,这拙劣的偷懒借口。 “何况本公子如今有伤在身,特别需要休养生息备战待理,姑娘难道就不心疼我了吗?”说罢天灵可怜兮兮的看着陆卿。 陆卿哪里受得了他这样,“好了好了!我答应还不成吗!” “江清流谢过陆卿姑娘。”天灵站起来对着陆卿就是一礼,“姑娘真是人美声甜的大善人。” ······ 天灵目的达成,乐滋滋的回到自己院里,结果一进去就傻眼了。 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宣平侯,宣平侯夫人,江波雄还有名义上的阅姨娘,以及丫鬟仆人将他的小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清流回来啦?”宣平侯夫人率先开口,“你受苦了,我让人给你熬了鸡汤,快来尝尝。” “额···夫人我已经吃过了” “不碍事,吃过了再吃一点,你还在长身体。”宣平侯夫人浑不在意,招呼着下人将鸡汤提了过来。 好,宣平侯夫人是来送汤的,那别的人·····天灵将目光移向宣平侯。 “啊,本侯就过来瞧瞧。”宣平侯目光躲闪。 天灵又看向江波雄。 “大哥甚是担心你,三弟既然无事,大哥就回书院了。”江波雄温和道,说罢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啊,我的儿啊!你出去那么久不回来,可担心死娘了!”阅微不等天灵看她,一个箭步来到天灵跟前,哭诉道。 额······天灵看着干嚎的阅微,想提醒她表演的有点假,但想了想,虽然心知肚明是假母子,但既然对方给足了面子,自己也不能掉队不是。 于是一个反手抱住阅微,“娘!孩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宣平侯:······ 宣平侯夫人:······ 最后宣平侯率先受不了了,上前将两人拉开,“好了好了,母子情容后再续,清流,你到书房来一下。夫人和阅姨娘先回去,我跟清流说两句话。” “永昌伯往宣平侯府送了封信,跟你有关,小心应对。”阅微在宣平侯上前的一刹那,在天灵耳边轻声说道。 天灵目光一闪,看来宣平侯没有对这位姨娘透露过多啊,那为何要将她送到自己身边来?况且阅微是宣平侯送过来的人,这会儿怎么站到自己这边了?有趣。 宣平侯把天灵带到书房,挥退左右之后这才开口。 “你与永昌伯府公子梁盛子是什么关系?” 天灵嘴角抽了抽,这话问的,怎么听着特别不正经的样子。 “回父亲大人话,乃是同窗之交。”天灵在脑中将梁盛子拉出来细细捋了下两人的交情,然后如实回道。 “真是没出息!”宣平侯极为嫌弃,他虽然崇武不尚文,讨厌那些酸里酸气的书生,但更不待见的是那种文不成武不就的,就是梁盛子那样的。 天灵轻笑,没有说话。 “永昌伯给府上送了封信,说你跟梁盛子是至交好友,今日梁盛子身体抱恙,亲口对他说想让你过去探望一下。”宣平侯也不藏着,直接将事情跟天灵说了。 接着又道,“本侯说过不会管你的事情,但你也要记住本侯说过的话,不要给侯府惹麻烦,梁盛子不学无术,这么个二缺货,指不定干什么蠢事,你最好不要跟他搅在一起。” 天灵忽的笑出声,宣平侯这个样子,像极了那些干涉自家孩子交友情况的家长。 “你笑什么?”宣平侯瞪了天灵一眼。 “梁盛子学业其实还不错。”天灵认真道。 “······”宣平侯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么大年纪了还跟你是同窗,你居然还说他学业不错?” 天灵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还可以,他之所以一直留在蒙学堂,扮演者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其实是在给大皇子做事,在学堂里挑一些好苗子拉给大皇子培植。” “这事儿你从何得知?”宣平侯脸色一变,放低声音,“若是听人传言,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要偏信。” “他两找过我。”天灵道。 “······”宣平侯心里默默的给大皇子上了一炷香,这小东西是皇帝扔在他府上的,大皇子找他,不就是儿子挖老子的墙角,想想就刺激。 “大皇子还谆谆教诲我好好读书,但是我拒绝了,告诉他们我是家中庶子,要做生意赚钱,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天灵说罢,笑着问宣平侯道,“父亲大人想知道后面的事情吗?孩儿都可以告诉您。” “不!你不必说了!”宣平侯连忙摆手,开玩笑,有你这一尊小佛就够受的了,他才不想再去沾惹皇家子嗣的烂事儿。 “不说的话,您怎么回复永昌伯呀?”天灵笑眯眯的说道,“我去衝州的事儿您是知道的,但具体事宜您可能不太清楚,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大皇子在衝州的生意被官府扣押了,想让我过去捞一把,上头也应允了,只是过去后才发现扣押的是云梦,官府做的确实没错,所以清流就帮着衝州官府处理了一下,拿了人烧了物资,连带着把往大魏供应云梦的隔壁国的秧苗也处理了。” “干得漂亮!烧的好!”宣平侯哈哈大笑,但突然又垮下脸色,这事儿虽然办的对,但动了大皇子,只怕此事不会善了,梁盛子跟着大皇子,那永昌伯来信,只怕就是为了此事,先前不知道事情原委,他可以无动于衷,可如今知道了,他若撒手不管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可是管的话,免不了被卷到这场风波中去。 真是左右为难,想到这,宣平侯有些气急败坏,“说了不听!谁让你告诉我的!” “孩儿的事情,自当禀报父亲大人知晓。”天灵笑道。 宣平侯气急败坏,怒瞪天灵一眼,“快点收拾东西,滚到庄子上去反省反省!” “父亲大人处罚怎么跟陛下如出一辙,大人们都喜欢让自己孩子闭门思过吗?”天灵笑盈盈的说道。 第一四四章 吃饱了撑的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四四章吃饱了撑的如天灵所料,去到永昌伯府时,永昌伯不仅没有为难他,态度甚至十分热情。 不过看着已经吃了三盘子小点心的天灵,永昌伯眼角跳了跳。 会客用的果盘点心,向来少有人吃,这江三公子却不仅吃了,还吃的不少,眼看着第三碟就要见底,永昌伯赶忙对着下人吩咐道,“再送几碟点心上来。” “多谢伯爷,不用了,清流吃好了,再上就要浪费了。”天灵将最后一块咽下肚,抬手制止道。 “江三公子,此次邀你来府上,一来是向公子赔罪,二来是有一事相求。”永昌伯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开口道,“犬子愚钝,搅进了一些事情里面,老夫也是近日才得知,此前牵连到江三公子,还望江三公子宽宥。” 这番话倒是让天灵惊奇了,他本以为永昌伯是不想搅大皇子那趟浑水,请自己到府上不过是向有些人表达一种态度,但现在看来,好像还不仅仅是如此? “伯爷哪里的话,我和梁兄乃是同窗好友,平日学堂相互照应,哪来牵连一说?”天灵毫不心虚道,虽然他跟梁盛子两人在学堂呆的时间屈指可数,照应就更谈不上了,但说场面话,自然怎么好听怎么讲,永昌伯也不会去细究。 果然,永昌伯从善如流,“吾儿与江三公子情谊如此深厚,老夫就更为吾儿所做的事情惭愧了。” “哪里哪里,伯爷真是折煞小子了。”天灵见永昌伯真心致歉,对他的印象好上了两分,便主动开口问道,“伯爷先前说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盛子顽劣不说,脾气还死倔,有什么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以前他顽劣归顽劣,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小孩儿胡闹,老夫也就没怎么管,最多说他两句,但这回他却惹出这样的事端来,老夫就是再舍不得,也不能由着他胡来,便对他行了家法,谁知这孩子气性大,竟然闹起了绝食,老夫就这么一个命根子,舍不得他那样作践自己,可又拉不下这张老脸去规劝。” 永昌伯说道这里叹了口气,“其实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怪老夫对他溺爱太过,此次请江三公子过来,便是为了这不听话的儿子!老夫听闻吾儿盛子与江三公子交好,便想着请你来帮忙劝劝,不知江三公子是否愿意帮老夫这个忙?” “清流自当尽力而为。”天灵微微一笑,“我这就过去看看梁公子,马上就到晌午了,还请府上准备好膳食,一会儿送过来。” 永昌伯赶忙应了,让下人带着天灵到梁盛子的住处,又吩咐厨房赶紧将梁盛子平日爱吃的菜准备好,而后又让人将刚刚天灵吃的点心多做些出来包上,送去宣平侯府。 而天灵此时,正盯着用袖子遮脸躲闪的梁盛子仔仔细细的看。 “多日未见,梁兄怎么学起了闺阁女儿家来,见着我如此含羞带怯,竟然以袖遮面了?”天灵笑着道,伸手欲将梁盛子的袖子扯下来。 梁盛子连连后退,却因为袖子挡了视线,加之许久没进食,慌乱中竟然跌倒在地,那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 天灵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梁盛子恼恨的瞪了天灵一眼,“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啊,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般。”天灵说着,向梁盛子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见他袍子上沾了些灰,顺手从一旁的箱阁中抽出一个鸡毛掸子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抽了下去。 梁盛子被这一鸡毛掸子抽蒙了,不可思议的看向天灵,“江清流!你敢打我?” “额,我若说是帮掸袍子上的灰你信么?”天灵举着鸡毛掸子,一脸无辜。 “掸灰需要用这么打的力气吗?”梁盛子哪里肯信。 好像,下手确实重了点,天灵看了看恼怒的梁盛子,就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解释都不会有用了。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把事情坐实!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天灵神色淡定道,“对,你说的没错,我刚刚确实打你了。” “你!”梁盛子手指颤抖的指着天灵,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饿的。 “你什么你,你有本事就打回来啊。”天灵抡起手里的鸡毛掸子,啪的一下又打在梁盛子的身上,这一下打的不重,但却打在了梁盛子之前受家法的地方,疼的他龇牙咧嘴。 “江清流!!!老子要揍死你!”梁盛子被天灵气的冒烟,捏了个拳头不管不顾的就像天灵面门招呼过来。 但他因为久未进食,这一拳出来完全没有气势,被天灵轻松的躲过了。 “啧,这拳头软趴趴的跟个姑娘似的。”天灵扛着鸡毛掸子斜睨着梁盛子,“你没吃饭啊?” 天灵这句话精准的扎在梁盛子心窝里,梁盛子又羞又脑,连平时最讲究的仪态也顾不上了,将袍子一撩,直冲冲的就向天灵撞去。 天灵灵敏的躲开了,结果梁盛子用力过猛没有刹住车,眼看着就要撞向前面的大理石梁柱。 这要真一头撞上去了,非得头破血流不可,疼点没什么,破了相可就不好了,于是天灵迅速伸出手去拉梁盛子,这才避免了惨案发生。 只不过梁盛子急怒之下的这一撞力气颇大,天灵虽然拉住了他,自己却也被带倒在了地。 梁盛子这会儿见此情形,顿时失了智般,欲将天灵压在身下,比起梁盛子,天灵身量矮了一大截,但好在他受乔绵芝的影响偶尔也练上两下子,力气见长,与没吃饭的梁盛子近身肉搏也不至于吃亏。 于是当下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拽袖子扯头发各种招数层出不穷,最终梁盛子力竭不敌,被天灵摁在地上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天灵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喘气的梁盛子,“读书读出个大龄蒙童的名声,打架还打不过小你许多的我,皮囊长得还行,但也没有长成四海八荒第一美男的样子,你绝食得挺对的,省的永昌伯府浪费粮食养着你这么个干啥啥不行作死第一名的吉祥物。” 梁盛子此时有疼又饿又羞又脑,被天灵如此一激,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少年气腾地一下冒出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说什么!” “那你说我哪点讲错了?你过了蒙学堂的考试了还是打过我了?还是美成天下第一了?”天灵故意露出鄙视的神情,“永昌伯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来了?” “这些都是事出有因!我不是你们看见的这个样子的!”梁盛子反驳道,“为什么留在蒙学堂,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能拿这个来说事儿,打不过你是因为本公子滴水未进!” “输了就是输了,怎么这么多借口?”天灵嗤道,“不服气就打过我再说。” “你等着!”梁盛子嗖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喊道,“来人!去端些吃食来!” 言罢狠狠地瞪了天灵一眼,“待本公子恢复力气后,再来一较高低!” 听闻自家公子叫饭,侯在门外的侍从们赶忙将准备好的饭菜送进屋内,又欢天喜地的去禀报永昌伯,公子终于肯进食啦! 永昌伯长舒一口气,这孽障总算肯吃东西了,松了口气的永昌伯有些好奇的问侍从,“江三公子怎么劝的?” “江三公子进屋后便将房门掩上了,属下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听的一些声响,后来公子便说要用饭,这其中细节,属下确实不知。”侍从如实道。 “什么声响?”永昌伯问道。 “不是说话声,听着倒像是在打架。”侍从想了想,又道,“不过公子素来文雅,应该不会和江三公子动手。” “不好说。”永昌伯沉吟道,“一会儿你多注意一下江三公子,若是真被盛子打了,就再添一份礼送到宣平侯府。” 永昌伯这边小心翼翼的揣摩情况,而天灵这边,梁盛子狼吞虎咽的吃着饭,天灵看了,在一旁调侃,“不知是谁说就是饿死,也不再吃府里一口饭来着?” 梁盛子瞪了天灵一眼,没有说话,继续风卷残云,天灵失笑,在桌子一旁坐下,“以后莫要这样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那是懦弱的人才做的事情。” “我就是想不通,我以前也混账,他不管不问,为何在单单在这件事上,他连家法都用上了!”梁盛子抹了抹嘴,“他想当个富贵闲人,就让我也跟他一样吗?” “别吃了。”天灵忽然伸手将桌上的菜挪在一旁,对梁盛子道。 “为何?我还没饱!”梁盛子眼睛一瞪,不满道。 “浪费。”天灵云淡风轻道。 “好啊你,居然拐着弯骂我!看我不揍的你满地找牙!”梁盛子筷子一摔,就要上前。 天灵却丝毫不为所动,慢悠悠的开口,“你不想当富贵闲人,要做那定国梁柱,当然可以,只是你得想想,定国梁柱们做的是什么事,是给人跑腿跑出来的吗?” 梁盛子一愣,有些犹豫的开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话还没说完被天灵打断,“别拿这话来搪塞,你也读过史书,也合该知道,依着这样的法子有几个出头的?就算出了头,又有个什么样的好名声?” 梁盛子被天灵一番话说得呆住了,他与大皇子交好,心里面念着情谊也念着一份功名,只认为将大皇子那边的事情做好,日后大皇子定不会亏待自己,却没有细想,这些事到底对不对······ 所以父亲责罚自己,便是因为这个吗? 天灵见梁盛子不说话,接着道,“如今天下太平,百业趋新,你荒废学业自堕声名去成大事?也不用点脑子想想,你们上头的老子都还春秋鼎盛着呢!更何况就算来日你成了大事,以你如今的名声,给你个要职也会被人指着鼻子说是靠着媚主得来的,真是又蠢又野,不知道天高地厚!说你浪费粮食错了?” 梁盛子被天灵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有些颓然的坐了回去,他心里何尝没有想过这些,但每当看到大皇子时,他便将这些想法压了回去,总认为大皇子是重情义的,可······若是真心待他,又怎会让他去自堕名声去做那些事情呢? 衝州事发后,梁盛子心中便对大皇子存了几分疑虑,因为那桩生意,大皇子连他都没告知实情,被皇帝禁足后又派人斥责他识人不明荐人不当。 所以此时听天灵如此说,梁盛子也从大皇子编织的美梦中醒了过来,但少年执拗,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也拉不下来脸跟一个刚嘲笑过自己的人袒露心扉,坐在桌子旁边一言不发。 第一四五章 打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天灵从永昌伯府出来,直接去了邮驿。 生意的根本是互通有无,而互通有无中,货物运输这一块是中流砥柱。 他想要把生意做大做强,邮驿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当然,天灵也有私心,皇帝变化无常,现在对自己无比重用,但难保以后子好过了,或者是疑心病犯了,将自己召回那重重宫闱之中。 不想回去,就要有所依仗,这依仗要让皇帝离不开还有所忌惮,并且除了自己,没人能够替代得了。 天灵心中有谋算,所以他如今手里面握着的生意,那些比较容易被挖掘效仿的,他都用的皇帝的人,而那些核心关窍,他都交给了自己的人。 比如底料的配方,还有姜山人参培植地的种苗,以及各地邮驿的负责人······ 到了邮驿,天灵看见当初陆卿荐来的那几个少年,正有条不紊的做着事,有的拿着册子在清点货物指挥装车,有的在安排随车人员,脸上具都是认真的神色,没有半丝懈怠。 天灵没有上去打扰,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他们忙碌。 等嵇文筝领着他们送走了一批货,这才看见一旁的天灵,连忙上来请罪。 “三公子,兖州这批货要的急,邮驿里面赶着送出去,没有注意到三公子过来,还请恕罪。” 天灵摆摆手,示意不必介怀,然后又叫来了负责常事务的几个少年过来,问了他们邮驿现在的况,做事中有没有遇到无法解决的事,以及现在的事务中,有没有觉得需要更改或调整的地方。 “常事务倒是没什么难事,不过有一件,需得三公子示下。”嵇文筝道,“近来有各地商人找来,说想要跟我们的运货车队,此事牵扯甚多,我不敢贸然答应,便说需得请示后再回复压了下来,之后去找了三公子,府上的门房说三公子出去了,此事便一直拖着,如今您回来了,您看此事该当如何?” 天灵微微一笑,这些商人们的嗅觉果真敏锐,不过这些都在他预料之中,之前建邮驿的时候就有相关打算,参照快递的运行模式做了一完整的计划,当下便将这计划说与了嵇文筝。 听的嵇文筝眼睛闪闪发亮,“此前我还担心这些商人跟我们的车队走货,会影响自家生意,现在看来,完全是我多虑了,按着三公子的法子,邮驿本就是一项赚钱的生意,跟着走货的商人越多,这生意就越大!” “还有仓储,之前不明白为何费银钱建造那么多仓储空着浪费,现在看来,原来是三公子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提前做好了安排!” 嵇文筝看向天灵,却发现他没有一点过分的喜悦,好像这么大的事对于他而言,再平常不过,这份定力着实让人钦佩。 “其实我只是搭了个架子,这里面的具体事宜,还得有劳文筝持。”天灵道。 “三公子哪里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要不是您,我们还在城外到处乞讨呢,如今有了这份差事,子越来越好过了,我们倒是盼着有很多事做呢。”嵇文筝如今对天灵由衷敬服,心中起了追随的想法,说话间便多了几分亲近。 “你做事稳妥,此事交给你我很放心。”天灵说罢,又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说与了嵇文筝,这才打道回府。 如今戏楼、邮驿还有姜山的人参培植都处在刚开头的阶段,任何一点差错也出不得,好在大皇子被关了闭,没法出来找天灵的麻烦,而天灵趁此机会,紧锣密鼓的将京城的生意铺了开来。 呵,打我?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是三月后,大皇子看着百花楼送来的账本,面沉如水。 “不过短短三月,就让你们败成这个样子?”大皇子对着百花楼的管事喝到。 “主子,并非是小的们懈怠,而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啊!”百花楼的管事一脸愁苦道,“红粉生意这块,后来的女娃子都赶不上陆卿,勉勉强强教出了一个拿得出手的,刚有些名头又自甘下,一露脸便跟了人,您也知道,平京城里的富家公子们要的是玩儿的兴致,随便就肯跟人的姑娘,他们倒是提不起兴趣来。” “走了一个陆卿,整个楼都不行了?要是如此,你们当初能着她下阁?本王不信单就这个原因。”大皇子冷厉的看着百花楼管事,“说,到底怎么回事!” 百花楼管事猛地跪倒在地,“下恕罪,都是因为城西那边新开的戏楼,将原本来我们楼里听曲儿的那些客人们全部引走了,咱们楼里的生意都是一环带着一环的,听曲儿的客人少了,连带着酒水果子点心的生意也下降了。” “您也知道,以往那些出来玩的公子哥儿们,是一个带一群,如今不来了,也是一个带一群,客人没了,这生意自然就差了。”百花楼管事伏在地上道。 “那也不至于之前来楼里的全是来听曲儿的。”大皇子斜睨着百花楼管事,“本王三月不过问,你们就敢欺上瞒下了吗?” “小的们不敢!”百花楼管事被吓出一冷汗,战战兢兢道,“楼里的戏比不上城西,吃食比不得盛云楼,这也就罢了,如您所说,这些都是小头,赌坊才是楼里的支柱,可偏偏这个时候,京城里却兴起两种新的牌九玩法,叫什么斗地主和打麻将,小的们知道后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查,一查才知道,原是城西那边突然多出了两个茶馆,这两茶馆不似一般的卖茶水的铺子,更像是赌坊。” “这两种新的牌九玩法,便是从这两个茶馆来的,”百花楼管事偷偷抹了一把汗,接着道,“起先见他们赌坊不像赌坊茶馆不像茶馆的,也并没有多少人去,便没有做起计较,谁知那玩法吸引力竟然如此巨大,凡是去玩过的,上到贵族公子,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不上的,几乎没有任何预兆,这两家茶馆就红遍了平京城的大街小巷,小的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小的们办事不利,还请下责罚。”百花楼管事明白如今无论如何解释,都逃不过一顿责罚,此时已然放弃解释,干脆抱着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的心态请罪了。 看着百花楼那一脸死鱼样,大皇子气的双手发抖,“当初把这里交给你,就是看你办事伶俐头脑灵活,却不知你竟是这样一个愚钝的废物!” 百花楼管事一个字也不敢反驳,想着既然事没办好,那就认错态度积极点看能不能争取宽赦,想了想应道,“下说的是,小的能力不济,辜负了下的重托。” 哪知这句话越发让大皇子觉得他是个唯唯诺诺的废物,一巴掌将他扇到一边犹不解气,又狠狠的踹了一脚,这才沉着连让人将管事拖出去。 “来人,去查查城西那两个茶馆是怎么回事!”大皇子满目沉道。 而另一边,被踹了个半死的百花楼管事,正躺在自家上咧嘴傻笑。 “你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怎的还能笑的出来?”管事媳妇拧了毛巾轻轻的替管事擦拭污迹,见管事如此表,不解问道。 “挨一顿打算的了什么。”百花楼管事浑不在意的笑笑。 “怎的,挨了打还不算什么?你今次挨打,后怕是难得重用了。”管事媳妇忧心忡忡道。 “如此最好。”百花楼管事嘴角咧的更大了。 “你被打魔怔了?得不到重用也是好的?”管事媳妇眼睛一瞪。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管事瞥了一眼自家媳妇,“如今平京城生意场上变了天,百花楼的入账一不如一,这样下去,早晚要被拖成瘦死的骆驼,现在上边把我踢到一边,看似是坏事,但往后想想,确实再好不过的事。” “为何?”管事媳妇依旧不解。 “愚笨!现在入账少不过是银钱上的亏损,但拖到整个楼都凋敝的时候,就等于上边安在楼里的这张网废了,到那时,上边儿的怒火可不是挨顿打就能平息的,如今能及时抽,可是天大的幸事。”管事说罢,瞧了一眼自家依旧懵懵懂懂的婆娘,暗笑自己也真是的,同块木头说这些干什么。 百花楼这次,是遇上硬茬了,只是不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控,竟然不怕得罪大皇子······ 宣平侯府,百花楼心中所谓的硬茬此时正拿着一只檀木簪子对着陆卿的头左右比划,“这是蕴木斋差人送来的,说是新做的样式,送过来给姑娘的新戏添个彩头。” “虽说左老板居心不良,但这簪子着实好看,陆卿姑娘带上,显得越发娴静了,与新戏中那观里的道姑,更贴近了。”天灵将簪子别到陆卿的发间,然后将铜镜移到她面前,“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陆卿对着镜子照了照,微笑着点点头,“是好看。” 随后才将目光看向天灵,“只是陆卿有些好奇,小公子一向不擅此道,这次怎么转了注意起头面来了?是不是又去敲诈左老板了?” “嗨,你我愿的事怎么能说是敲诈呢?”天灵挨着陆卿坐下,“如今邮驿那边的运货渐增多,车马便不够用了,马匹可以从北边购置,车辆却比较棘手,要的多,还要质量上乘,信得过的便只有他那里了。” “既是你买他的东西,怎么还要帮他跟人推着新做的簪子了?”陆卿问道。 “他这不是尝试着做首饰心里没底嘛,想请你这位连安宁公主都夸赞的红人帮忙,正好我有意从他那购置车辆,你这边帮他的新品造势,他给我便宜一点,互惠互利的事,何乐而不为呢?”天灵笑着解释道。 “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给我送簪子。”陆卿嗔道。 “陆卿姑娘花容月貌,就算无事,我也是很想往你院子里跑的,只是近来双亲管我较严,有心无力啊。”天灵道。 “你以前逛花楼侯爷都不管,如今你做生意都是做正经事,怎么还管起你来了?”陆卿不解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爹转了,就因为上次先生夸了句我是块读书的料子,父亲大人竟然嘱咐我好好念书了。”天灵笑道,“他一向重武轻文,这次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三公子聪慧过人,想来侯爷也是舍不得你这样埋没商海,不管怎么说,多读些书总是好的,三公子切莫想岔了辜负了侯爷这份心。”陆卿软语劝到。 天灵笑了笑,没有答话,宣平侯应该只是借这个机会让他少出去惹事儿罢了,并不是真指望他考个状元回来,不过书还是要好好读的,至于辜不辜负宣平侯那份心,他还真不敢保证,毕竟他做的事,跟安稳祥和沾不上半点关系。 “对了,百花楼也开始效仿那两种牌九的玩法,一些百花楼的老客人习惯了那边,又开始从茶馆往百花楼回流,三公子该早做打算才是。”陆卿提醒道,“百花楼底子厚,平京城里好些人习惯了去那里,之前我们仗着玩法新鲜从他们那拉了不少客人过来,如今玩法传出来,被他们学了去,这股新鲜就不复存在了,我担心,这次会不会为人做了嫁衣裳······” “陆卿姑娘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天灵安慰道。 陆卿见天灵如此镇定,心下也松了口气,但又着实好奇,这位三公子是如何应对的,当下便问了出来,“看来三公子是有了应对之策,陆卿好奇的紧,不知三公子能否替陆卿解了这疑惑?” “对于商人来说,玩乐之事本,是最难作为生意来赚钱的,其原因就是因为它没有任何隐秘,玩法和乐趣都是明明白白的摆在台面上的,任何人只要想玩,就能学得会,这任何人,不仅包括寻乐子的人,还包括别的商人,所以,你能用它赚银钱,别的商人一样可以。” “所以早先将牌九玩法推出去的时候,我就料到了百花楼的人会来学。”天灵笑了笑接着道,“都学得会,都能玩的东西,其本就不再是什么稀罕物事,所以就算他们学了去,也并不能枯木回。” 第一四六章 我想他了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四六章我想他了“可现下回去百花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陆卿微蹙着眉头。 “所以我已经让两家茶馆的负责人开始筹备了,搞一场雀神大赛出来。”天灵道。 “雀神大赛?”陆卿越发不解了,这跟阻止百花楼的客人回去有什么关系呢? “正是,棋牌之乐在于胜负,若是给这胜负再冠上荣耀和财富,那么这乐趣就更大了。”天灵嘴角一扬,“我只要保证这乐趣能吸引大部分客人,勾起他们来参与雀神大赛,那么他们回去百花楼又何妨?只不过是把那里当做能打麻将斗地主的地方而已,若是这时,我再告诉众人,茶馆有整副的牌出售,能带回家去,想什么时候玩就什么时候玩,那么除了真正的赌徒们,谁还愿意花大价钱留在百花楼玩呢?” “玩乐本身并没有什么赚取的价值,价值在玩乐的人身上,那么我就让只要想玩这两种牌九的人,都能不会吹灰之力就可以玩,他学了玩法去,也不过是扬汤止沸而已。” “若是这样,我们自己茶馆的生意同样也会受到影响?我们如今的根基不如百花楼,像这样玉石俱焚,我怕到时候没有打倒他们,自己这边反而受到重创。”陆卿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茶馆的生意肯定是会受到影响,但我们有了新的入账呀。”天灵冲陆卿眨了眨眼,凑到她跟前轻声道,“茶馆售出去的麻将牌和地主牌,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那你就不怕对面也跟着你学,跟着卖麻将牌和地主牌?他们既然能做出学玩法这种事,想来脸皮极厚,这种可能不是没有。”陆卿还是有些担忧。 天灵赞许的看了看陆卿,果然聪慧,然后耐心解释道,“不仅是百花楼,平京城内其他的赌坊也可能跟着学,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所以我们的胜算不在这里。” “既然这样,为何还要如此行事?”陆卿不解。 “售卖麻将牌和地主牌,看上去似乎是自己在给自己挖坑,其实却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这个主意,迟早会有人想到,所以我们趁现在还没有人想到这里时便将这件事情做了,就是抢占了先机。生意场上,大多时候,都是谁最先开始谁就赢了。”天灵笑眯眯的说道。 “我明白了。”陆卿恍然,“这就跟我唱戏唱曲儿是一样的,一场好戏唱下来,不能保证不被后来者超越,但在那个时段内,被人们记住称颂的,一定第一位登台开口的那个人。” “正是这个理儿。”天灵点头,“所以我们只要抢占了先机,在平京城内首先售出一部分麻将牌,我们就赢了,至于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就得看后面的情况了。” “那得赶紧着手才行。”陆卿听天灵这样说,有些着急的站起身来,“此事还得秘密进行,不能走漏了风声,三公子可应付的过来?茶馆这边有没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若有需要,派人来知会我一声。” “陆卿姑娘不必担心,此事已有安排。”天灵拉住陆卿,将她摁回道座位上,“姑娘一片心意,清流万分感激,只是此事不宜将姑娘牵扯进来,况且我也舍不得将姑娘牵扯进来。” “说什么牵扯不牵扯的,公子说这话,是想同陆卿生分了吗?”陆卿有些不满。 “陆卿姑娘是我亲近的人,我待姑娘之心,便如姑娘待我,怎会生分?”天灵安抚道。 “罢了。”陆卿叹了口气,“关心则乱,是我着急了,我能想到的,三公子怎会想不到······” “也有清流想不到的。”天灵一本正经道。 “当真?”陆卿狐疑道。 “当真。”天灵点点头。 “是什么?”陆卿好奇的问道。 “本公子没想到,原来我在陆卿姑娘心中,竟然这么重要,实在是让本公子又惊又喜!”天灵说罢,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陆卿。 陆卿被他这样看着,心中竟然浮起一丝不好意思来,罥眉一横,瞪向天灵,“三公子刚刚同我说了一大堆先机,这会儿怎么还不去安排?就不怕晚一步,被别人抢了先?”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喜欢的陆卿姑娘,连逐客令都说的这般动听。”天灵哈哈大笑着起身出来,心情无比愉悦。 左文拜托他簪子的事情,天灵已经和陆卿说好了,接下来,就该同左文说说车马还有麻将和扑克牌取货的事情了! 没错,在茶馆开起来之时,天灵就在左文哪里订购了不少卡牌,但一开始,从选材到制模都比较费工夫,所以仅仅能供给茶馆所用。 但现在这些都已经成型,并且投入了规模化的生产。 那就让他趁着别人都还没有将手伸进来时,先将平京城的这块肉吃掉! 天灵到了蕴木斋,却被那里的伙计告知,左老板没在,给他留了封信。 说好了到铺子上碰面,怎么人不在? 左文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若是临时有什么事儿,让店里的伙计给他转告一声即可,何必如此麻烦的给他留信,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 天灵心里一咯噔,迅速展开左文留给他的信。 却见信纸上左文洋洋洒洒的写着,“城外山塘此时景色宜人,为兄先行一步买酒,江兄弟记得带上城东李记的云片糕、张师傅家的小笼包、周家铺子上的叫花鸡······” 天灵快速的扫了一眼,后面全是列的吃食,数量之多,完全超过了他跟左文的食量,还有细致到哪家哪铺的风格,跟那个吃啥都不挑的左老板实在大相径庭。 云片糕、小笼包、叫花鸡······,等等!天灵眼睛一亮,是宋大人! “快,你赶紧去把这些东西买来,然后回府上让小厨房做一些拿手吃食送来,我在这等你们。”天灵眉开眼笑的将信上的东西告知跟随他过来的侯府侍从。 “是,三公子。”侍从领命道。 天灵吩咐完毕,转身跟蕴木斋的伙计要了一匹马,等侍提着包好的吃食回来时,便往马背上一扔,打马出城而去。 左文信上所说的城外山塘,其实是一个山崖坳口,四面山围着一个小坪子,一个小型盆地地形便由此形成。 这里的人管四面高中间低的地形叫做塘口,平京城外的这处地方,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它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然为何如此敷衍的被叫做山塘,连个修饰的词语都吝惜给? 天灵到山塘时,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果然不出他所料,左文在信上说的景色宜人,也不过是花草树木教别处繁盛了一些而已,整个山塘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景色宜人?”天灵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左文。 左文轻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那什么,信中所说景色宜人,并不是指这里风景好。” “那是指什么?”天灵下马,将马背上鼓鼓囊囊的两大袋吃食取下来,塞了一袋在左文手里,“这个词还有别的释义?” “我觉得没有。”左文坚决的摇了摇头。 “那封信你就是个代笔的,除了落款名字,都不是你想写的对?”天灵此刻也不跟左文兜圈子,直接了当的拆穿他们的把戏,“他在哪?” 许久未见宋大人,天灵有些想他了。 “其实,我连落款名字都不想写。”左文有些无奈的举着天灵塞进他手里的包裹道,“他在山腰一个凉亭,我刚送了酒上去,便将我轰了下来,让我来此处等你,怕你找不着路。” “是怕这些吃的迷路?”天灵玩笑道,宋大人什么样他还不了解? “嘘,好歹给大人留点面子。”左文冲天灵眨眨眼,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情。 想到左文对宋大人的崇拜,嗨,这就是活脱脱的迷弟维护啊! 天灵转了转眼睛,坚决且迅速的点了点头,崇拜偶像的迷弟是没有理智的,要坚决顺从! 到了山腰凉亭,天灵刚一冒头,就被冲过来的宋大人一把抱住,然后······从他手里抢过装吃食的包裹,一边拆一边转圈,到最后差点没转成个陀螺,看得天灵直扶额。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画面,宋大人一高兴就转圈圈的老毛病,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治好! “宋大人,您停一下!”天灵怕宋大人再转下去转晕了摔出去,上前去拉住他。 宋却被天灵拉住,脚不再动了,手却没停下,从包裹里拿出一块云片糕塞进嘴里,满足的哼了一声,“嗯~就是这个味道!” 天灵许久没见宋大人,此时见他如此,就跟回到当时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用小笼包贿赂宋大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宋大人也是这样,眯着眼睛吃的一脸满足。 天灵笑眯眯的从宋大人手中将包裹顺过来让在凉亭中央的石桌上,“这些您不用捂着,我们不会跟你抢,而且,除了您信上写的那些,我还让侯府的小厨房准备了些吃食带了过来,左文大哥那边还有好大一包裹呢。” “谁怕你们抢了?”宋却眼睛一瞪,将手上的糕点屑拍掉,然后大喇喇的挨着桌子做下来,“再说,就你两,能抢的过我?” “那您刚刚······”天灵意有所指的看向桌子。 “就你机灵!”宋却哼了一声,“民以食为天,爱吃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总比某些人爱吃亏强。” “我什么时候吃亏啦?”天灵不服的撇嘴道。 “跳到人家挖的坑里爬不起来不说,还反过来挨了人家一窝心脚,这不是吃亏是什么?”宋却毫不留情将天灵之前的事情抖了出来。 ······ 许久未见的两个人,你来我往相互揭短,左文不忍看自己偶像跳脚骂街的样子,找了个借口躲了出去,只剩天灵和宋却在凉亭里面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本事不小啊,连赌坊都敢开了?”宋大人扯了一块叫花鸡放进嘴里,边吃边骂,“怎么?做了不敢承认吗?” 天灵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宋大人居然知道那两家茶馆是他开的,更没想到,一直避开联系的宋大人,对他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茶馆是我开的,那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您是听谁说的啊?”天灵出声问道。 “你不是挺能的吗?你猜啊。”宋大人却没有应声,抱着叫花鸡啃的欢实。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您吃着我买的叫花鸡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教训我,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天灵被宋却的样子磨得没了脾气。 “我现在有些怀疑,平京城里他们说的那个善于谋算心有九窍的江三公子,是不是有夸大的成分。”宋却道。 “什么意思?”天灵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赌坊的事情吗?怎么扯到人家对他的风评上去了? “若没有夸大,怎么会犯糊涂在天子脚下开那样的赌坊呢?”宋却道。 第一四七章 女探花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四七章女探花“那时候接踵而来的麻烦你该如何处理?” 天灵垂着眼睛,嘴角却在上扬,正直耿介的宋大人分析这些事情,格外可爱呢! 于是天灵开口了,“那依您看,现下我该怎么办?” “本官怎么知道?”宋大人回答的理直气壮,“本官不过是给你提个醒儿,你还想着我能给你出主意啊?想得美!我又不是你爹。” “······”天灵在心中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就这还格外可爱?你是不是瞎! 看着被噎的无语的天灵,宋却心情大好,伸出三根手指在天灵跟前晃悠,“三筐江州螃蟹,本官便再给你透露一个绝密消息。” “那不用了。”天灵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 “这消息可是有大用的,跟你当下的困境有关,你若是知道,根本不用为刚才所说的担忧。”宋大人道。 “那也不用。”天灵还是拒绝道。 “为何?”宋大人问道。 “人还不会学着成长吗?”天灵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石桌上已经被消灭了大半的吃食,“同样的招数,同时用两次是没用的!更何况,您一天天的除了上朝就是捣鼓机关器械,知道的还不一定有我多呢。” 宋大人被拆穿,甩着袖子哼道,“长大了,不得了了,翅膀硬了,要上天了,连本官的话都不听了。” “哪能啊。”天灵笑着扯了扯宋大人袖子,“江州的湖鱼还有螃蟹,是托您修建堤坝的福才有的,这本就是应当孝敬您的,怎么能用绝密消息来交换呢?等到金秋时节,定差人多网上几筐给大人您送来。” “算你还有点良心。”宋大人这才满意,复又问道,“刚刚本官所说的事情,你心里可有数?” “别人将我内侍身份揪出来的事情?”天灵道。 “嗯。”宋大人嗯了声,想了想又道,“若是被那位不管不顾的给你捅出去,吃亏的是你。” “此事宋大人您不必担心。”天灵轻轻一笑,“他再厉害,还能越过我上头那位去吗?” “越不过去,可他们才是一家人,是无法割舍的血亲,你再得用,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没了有点可惜的下人而已。”宋却毫不留情道,“你当真以为得了点宠,就天不怕地不怕了?这是魏家的天下!” 天灵没有因为宋却的斥骂生气,笑容反而更大一些了,“宋大人您说的极是,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怕的。” 天灵见宋却疑惑,解释道,“普通人家骨肉血亲是第一位,但天家却不一样,在他们那里,江山才是第一位的。” “所以只要我能带给他稳固江山的财富,他就会保我无虞。” “现在如此,以后呢?本官虽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但知道生意场上的变数极大,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有朝一日用不着你了,你又该如何自处?”宋大人并没有被天灵说服,而是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所以我就只能做到别人无法取代我,他缺了我就没有办法将我做起来的这一切拿到手里就好啦。”天灵笑道。 宋却看着平淡说出这句话的天灵,愣了愣,随即笑了,“看来本官的担心多余了,你已有了应对之法。” “身在这样的处境,不得不多长个心眼。”天灵道。 宋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最后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天灵的眼里,多了几丝心疼。 还只是个孩子啊,却要背负这么多。 “宋大人,问您件事儿啊。”天灵见宋却没说话,便开口道。 “什么事?”宋却道。 “您当初是怎么出仕为官的?也是通过科举吗?”天灵道。 “不然呢?”宋大人给天灵扔了个白眼,他家又不是勋贵王侯可以继祖荫。 “那您能给我说说我朝的科举取士是怎样的吗?”天灵接着问道。 “你问这个作甚么?还想考科举不成?”宋大人刚说完,猛地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天灵。 “未尝不可。”天灵点点头。 “这······陛下会答应?”宋大人摇了摇头,“不,他一定不会答应。” 天灵是皇帝的摇钱树,皇帝是不会舍得让他另做他途的,更何况,天灵还是一个小内侍,将来不用了,也定会寻个由头将他召回宫里去,断然不会让他以宣平侯府三公子的名义留在宫外。 “所以我才想问问宋大人您,我朝的科举考试是什么样子的,考生的名额是怎么定的,考取的内容是什么?名次的排列又是按照什么标准,看看这条路走不走的通。”天灵凑近宋却,“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看上去困难,但无形中,一样少了许多阻力不是吗?” “以我现在的处境,若是仅仅靠着手上的生意做依仗,根本行不通,商还能斗得过官去?如您所说,陛下现在看重我,日后用不着了,还是会召回宮去,所以我的找一条他想召不回去的路。”天灵目光炯炯的看着宋大人,“宋大人,我不想回宫。” “倘若你真能中个功名,成为国朝士子,坐实宣平侯府三公子的身份,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宋大人思忖良久,点头道。 “只是此事行动起来,有几处恐怕行不通。”宋却道。 “哪几处?”天灵问道。 “我朝科举取士,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个等级,乡试由各地州府主持,比如平京城的乡试,便是有平京府尹主持,通过乡试的士子再入京城参加会试,而这会试,便不再是由府尹主持了,而是由礼部专管,所有考生在贡院进行考试,四名主考,六名辅考,主考管出题和名次,由馆阁大学士担任,辅考管名额和考纪,由吏部调派人手。” “京城不比其他州府,谁家有人过了乡试大摆宴席请客庆贺成了惯例,收礼送礼成风,以至于张榜之时,哪怕自己府上没有参加考试的,也会差人去看榜,看有没有跟自家亲近的人家有中的,若是有,便好早早的备礼祝贺,拉近关系。” “所以若是中了,想不叫人知道都难。”宋却看了一眼天灵,“你若是中了乡试,全平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宣平侯府的三公子中了,若叫宫里面知道了,你能不能继续参加会试就成问题了。” 天灵听罢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会试呢?是怎样的进行考试的?” “会试辅考会专门核对考生身份信息,无误后再交由主考确认,四位主考会再次确认考生信息,无误后入贡院待考。” “主考辅考们确认的只是考生的身份,只要是通过乡试的士子就可以入贡院待考对?”天灵道。 “是的。”宋却点点头。 “科举取士确实应当如此慎重。”天灵赞同的点点头,“只要我过了乡试,进贡院会试应该没有大问题。” “怎么会没有大问题,问题大着呢。”宋却摇头道。 “不是说只要通过乡试的士子,就能进贡院会试吗?乡试放榜是当众放榜,难道还能不承认?”天灵惊讶道,“您说的大问题在哪?” “大问题就在进贡院。”宋却顿了下,神色怪异道,“辅考们在考生进贡院的时候会检查考生身份和携带物品,以防作弊。” “这个我懂,不能代考不能携带书卷之类与考试有关无关的东西。”天灵道。 “对,但问题就在这代考上,我朝曾经出过一次他人代考的前例,在那之后,对于考生身份便查的格外严格。严格到什么程度呢?辅考们除了核对姓名州郡外长相等基本信息,还会检查考生们的性别。” “性别?我朝还有女子入仕?”这倒是让天灵惊讶不已。 “没有。”宋却摇头,“但是却有女子考科举,而且才华出众,中了探花,也是因为她,我朝科举才开始检查考生性别的。” “这位女子就是您刚刚说的他人代考的前例?”天灵问道。 “正是,当年那位女子冒着杀头的罪名替兄长代考,其实是有缘由的。”宋却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您长话短说。”天灵从装吃食的包裹里拽出一盒子点心递给宋大人,“您慢慢讲,就权当给我涨涨见识。” “那还是先帝在位年间,大概二十多年前,那年春闱,各州郡的考生如同往年一样,期待能从会试中脱颖而出博个好前程,平京城周围的考生倒还好,挨着贡院,不用急吼吼的赶考,但那些远些的州郡,需得提前从自己的州郡出发前来京城,有的提前十几天,有的甚至需要提前几个月便开始出发进京赶考。” “儋州是我朝距平京城最远的州郡,从雍州进京,驿使快马加鞭也要跑一个半月,所以儋州通过乡试的考生,一般都是一放榜便开始着手进京参加来年的会试。头年秋闱与来年春闱,中间只隔着一个冬天,儋州之地,气候向来温和,冬天从来不下雪,不似平京城的严寒。” “因为气候和路程的原因导致儋州的考生在科举上很吃亏,因为他们浪费一个冬天的读书时间用来赶路,而且到了京城,极容易不适宜气候和水土,身体状况出现问题,还没熬到进贡院会试便倒下了。” 天灵赞同的点了点头,赶路的疲惫加上水土不服,还荒废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攻读书本,比起其他考生来,的确很吃亏。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儋州的士子大多非富即贵,很少有普通家庭考取功名的。” “是因为供不起。”天灵心中大抵明白了,供养读书花销巨大,儋州这样的情况,会试落榜是概率极大的事情,许多普通家庭砸锅卖铁供考孩子,若是落榜,便很难再有财力和精力供考第二次了。 “是的。”宋大人点头,“刚开始儋州的考生不论贫富,都是在本州郡考完乡试后入京,但后来,儋州州府想了一个法子,写了份折子奏请先帝,请先帝允许各州郡考生籍贯互迁,这份折子其实就是请先帝下令,允许儋州的考生能够入京参加京城的乡试。” “转学籍啊?”天灵听的啧啧称奇,还真是会想办法! “学籍?这说法倒是新鲜,虽然没听过这个词,但想来但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宋大人道,“先帝允了此事,但却在这互迁籍贯上设了要求,必须要有两州州府的文书,且必须要由两地的司马担保才可以互迁籍贯。这本没什么问题,可是时间长了,有些卡着考生迁籍贯的司马们,便开始有别的心思了,给钱才办事,有的甚至明码标价!” “权贵人家有钱有势,能够跟州府和司马说的上话,也拿的出钱,迁籍贯便易如反掌,且能担负得起考生在京城客居两年的花用。这些家里的考生只用一心一意的读书考试即可,自然也就容易考中。” 第一四八章 搞事搞事~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四八章搞事搞事~天灵听明白了,兄长病倒,小妹代考,结果高中探花。 “既然别人看不出来差别,那是怎样被发现女儿身的?”天灵出声问道。 “那女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能饮酒,一滴就醉,御赐琼林宴上没躲过去,被同年拉着喝了几杯,便酩酊大醉,女儿之态尽显,从那之后,我朝科考,进场之前便开始验身了。” “······”天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还真是不好弄,若论起来,他比女子还怕验身这种操作。 “那位女子后来怎样了?”天灵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女子以欺君之罪论处了,她兄长身子本就不好,在女子行刑之后不久,也跟着去了。”宋大人叹了口气,“可惜了两个好人才啊。” “果然戏文里都是骗人的,这个结局才符合现实。”天灵撇撇嘴,“你们这里一点都不好,不带把的都没有活路。” “······”这下轮到宋大人无语了,男子出将入相女子相夫教子自古如此,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天灵这话听着怪异,可细细想着,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倒叫他一时接不上话来了。 于是转了话头,“听说陆卿姑娘又排了新戏,不知道什么时候登台表演啊?” “快了,但具体时间我也不知,如今戏楼那边走上正轨,陆卿姑娘又冰雪聪明,将戏楼大小事务处理的妥妥帖帖的,我也就乐的当个甩手掌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便鲜少过问。”天灵如实道。 “这样啊,那你知道如今陆卿姑娘登台的票价吗?要怎么买?”宋大人又问道。 “票价是实时调整的,且座位不一样,票价也是不一样的。”天灵说完,看了一眼宋大人,“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啊,近来陆卿姑娘在平京红遍了半边天,夫人对她甚是喜爱,有心去听一场陆卿姑娘的戏,这不你也知道,本官的俸禄都砸在了院里那些机关实验材料上了,囊中十分羞涩,但夫人这些年,从未像这次这样对一件事这样向往期待,本官便想着,捏紧这个月的俸禄,带她去看一场陆卿姑娘的新戏。结果每次本官去买票,都抢不到,今天见着你,便问一声,是不是我去的时间不对。” “您什么时候去的?”天灵出声问道。 “处理完工部的公事后去的啊。”宋大人道。 “那就难怪您买不到了。”天灵笑了,“戏楼里的票是在每天开园之时便开始对外售卖,时间比您上早朝的时间还要早,您从工部处理完事情了再过去,肯定是来不及的。” “陆卿姑娘的戏票不是很贵吗?怎么还这么抢手?”宋大人惊讶的张大嘴巴道。 天灵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放眼整个京城,下朝步行走路回家的,只有大人您一位?” “这跟陆卿姑娘的戏票有什么关系?”宋大人表示不解。 “当然有关系,您带夫人看一次戏,需要攒一月的俸禄银子,但别人不需要啊,诸多京官中,大概也只有您买票会考虑价钱了。别的府上,可都是早早的派丫头门房们守在戏楼外排队呢。” “······” 宋大人扯了一块叫花鸡塞进嘴里,堵住舌头不让自己说出跌身份话来。 不就是缺钱吗?不就是穷的响叮当吗?连场戏都看不了了 他奶奶个腿儿! 天灵看着气呼呼的啃着鸡肉的宋大人,笑的格外欢实,“回头我问陆卿姑娘要两张票,而且是最好的座位,给宋夫人送去,您一心扑在工部,也该抽时间陪陪她。” “不用太好的,买不起,中等座位即可。”宋大人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清贫。 “我还能要您的银钱不成?”天灵笑道,“孝敬您们的。” “之前你在内廷,送我些新鲜稀奇的吃食,是心意,也值不得几个钱儿,本官能吃收,如今你是生意人,本官在朝为官,岂能再随意收你的礼?况且以我宋某在京城不收礼不送礼的名声,却收了时下最抢手的戏票,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跟你关系非同一般吗?若是被有心人拿住生出事端来,岂不是比少那几十两银子更麻烦?” “也行。”天灵没有坚持,宋大人有宋大人的处事原则,天灵不会强迫他接受自己的好意。 况且在天灵看来,对别人释放好意,是建立在别人愿意接受的基础上才叫好意,如若不然,那就是强人所难。 宋大人在来之前一直担心天灵,如今一番交谈下来,彻底放了心。 这小崽子鬼精着呢,胆子还大,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事情说完了,宋大人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于是再看着着山塘盛景,满目苍翠,偶有山风过处,卷起层层翠浪,只觉得格外神清气爽。 天灵从衝州回来,心中装了许多事,整个人崩的紧紧地不敢有丝毫放松,却在此时,面对着毫不讲究的宋大人,卸下所有防备和戒心,连在这个世界看来是大逆不道想法的计划都和盘托出。 经过这么多事,在天灵心中,已经对宋大人产生了无比的信赖和依赖。 山风习习,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静静的坐在凉亭之中,谁也没有看谁,却显得格外温情。 这次见面后,宋大人便如以往一样,远远的避着天灵。 天灵知道他是怕被人从他那儿发现端倪揪出自己的身份,虽然那日天灵给他解释了根本无需担心,但宋大人还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这份小心翼翼的维护,让天灵感到特别温暖,也许,在这个世界里,他也没有那么孤单,还有一个人不忌世俗眼光念着他护着他,不是吗? 宋大人如此,天灵便也不去主动寻他,有时候得了什么好吃的,便往左文的店里送,左文自然知道这是给谁的,转身原封不动的差人给宋大人送过去。 偶尔左文也会给天灵送东西,一些书文典籍和经义,可能怕天灵不懂,赠书的人还细心的将好多地方做了注释。 天灵跟宋大人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将左文这个工具人利用的彻彻底底。 陆卿新戏登台的那日,天灵在后台,看着坐在中后排座位上的宋却夫妇,内心无比鄙视,宋大人你不是理工直男吗?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撒狗粮真不要脸! 呵tui! 陆卿的新戏之后,妆面引得京城贵妇贵女们争相效仿,那只簪子更是被抢购一空,就这样,蕴木斋仅仅借着一只簪子,便在平京城的首饰头面生意中,占得了一席之地。 而天灵,除了打理手里现有的生意外,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变着法的开源搞银子。 赚的银子交的了皇帝那里的差,他又何必再累死累活的给皇帝当牛做马呢? 有那时间,多看两本书多练几个字为以后做打算不好吗? 于是天灵每日从书院回来,便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习字,铺子里的账册也直接让人送到他院子里来,除了必要的事务,连府门都不出一步。 同以前三天两头的往外跑相比,显得格外乖顺。 他这个样子,倒是让宣平侯江随园高兴不已,不往外跑就不会惹事儿,不惹事儿就是自己的乖儿子! 为了向天灵表达一下自己对他这段时间的满意,宣平侯江随园扯着大嗓门吩咐小厨房给天灵加菜,也别交代,三公子读书辛苦,一定要伺候好了! 三公子要什么直接从库房里支,不必卡着他的用度。 他与宣平侯虽然是假父子,但宣平侯吩咐小厨房加菜时,眼里亮晶晶的光,却是真感情,这份感情可能不如宋大人那样深切,但也足以让天灵慰藉了。 毕竟,他是皇帝硬塞给宣平侯府的,还占了人家一个孩子的位置,能这样相待,就已经很不错了。 天灵还记得他去衝州,宣平侯给他的护卫,这些,他都感念在心。 天灵骨子里,特别怕欠人人情,以前别人送他什么,能拒绝的他都会拒绝,若是实在拒绝不了的,就会寻个机会,换一个差不多等价或者价值更高的回去还情。 他这样做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为了礼尚往来将关系拉近,更多的是带着两清的意思在里面。 因为他觉得,还东西比还人情简单,别的账容易算,但人情账,却麻烦多了。 所以他从来只收心里亲近的人的馈赠,他心里跟谁要好,才会收谁的东西,接受了也不会想着立即还回去。 若照以前的他,天灵对宣平侯的这种行为一定会先感谢再拒绝,他赚的银钱比宣平侯府不知多了几多,根本不缺那点花用银子。 但现在面对宣平侯这样吩咐,天灵却没有拒绝。 喝了一口小厨房送来的白藕猪蹄汤,浓郁的香味覆上舌尖,天灵享受的眯了眯眼,再次睁开眼睛,将手中的调羹放下,想了想日后要走的路,轻轻的叹了口气。 算了,听说宣平侯看上了一把剑,回头去寻来了送他。 自己还是不要贪恋这样的呵护与温暖了,免得日后自己陷进去出不来,也免得自己惹出事情来牵扯到人家。 只是天灵忽略了,他心中还礼是两清,但在别人那里,却是乖巧懂事孝顺感情真挚,所以当他把宣平侯看上的那把剑寻来送他的时候,不仅没有起到两清的作用,反而让宣平侯和宣平侯夫人越发的喜欢他了,有什么好东西就往他的院子里送。 天灵过段时间又寻些东西送回去,一来二去,这感情由最开始的假装亲热演变成了真心实意的疼爱。 宣平侯最初督促天灵读书是怕他出去给侯府惹事,到后面竟然会因为书院的先生们夸赞天灵聪慧书读的好而窃喜,以前江波雄、江波天得了夸赞他都没这样,江随园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而天灵在认真读书的间隙,也没有忘记之前交代下去的事情,那就是雀神大赛,那次在山塘与宋大人会面,宋大人让他将茶馆关了,但是关掉茶馆,百花楼一定会趁机复起,那之前所做的种种,就全部功亏一篑了。天灵回来后仔细琢磨了好久,最后决定听宋大人的话,关掉茶馆。 他风风火火的举办了一次雀神大赛,平京城内不论男女老少皆可参赛,报名之后抽签抽取对手,胜出的与胜出的进行再次角逐,最终的胜者荣获雀神称号,还有一万两白银! 平京城内,猛然掀起了斗地主和打麻将的热潮! 从左文那定制的麻将牌和扑克牌几乎是在推出的那一刻便被抢购一空,天灵又跟左文加定了一批,第二批也卖的很快,售完之后,茶馆的管事请示天灵,是否需要再定一批时,天灵拒绝了。 因为已经有赌坊开始学着他们的做法,在赌坊内售卖麻将牌和扑克牌,虽然做工比不上茶馆出售的,但胜在价格便宜,那些只是好奇或者是为了凑热闹玩的,都会选择价格低一些的买,只是玩物而已,有那个意思就行了。 第一四九章 汇报 “来人,给我备辆车。”天灵交代完毕后,转进屋去换衣服了。 再出来时,已经由宣平侯府的江清流变成了宫廷内侍天灵的装扮,手中还抱着一摞沉甸甸的账本。 走到院门口又折了回来,找了个箱子,将趴在院墙上的王西平提溜下来塞进了箱子的暗格里,然后把账本一本一本的放进箱子后,这才抱起箱子往外走。 这些是给皇帝看的账本,天灵不敢假于人手,怕被动了手脚,所以每次都是自己扛,箱子有些重,天灵搬得有些费力,等走到备好的马车的地方时,额头上都冒出了一些细微的汗珠。 将箱子放好,天灵对车夫道,“出发,免得一会儿关了宫门,就得等到明天了。” 车夫没应声,因为他是个哑巴,等天灵坐稳后才挥鞭,驾着车朝皇宫而去。 这个车夫是皇帝指给他的,专门负责接送天灵出入宫。 天灵在马车中靠着软垫,吃着府里带出来的蜜渍梅子,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就觉得无比惬意。 自从各处生意走上正轨后,皇帝便不再时时盯着他这边,只命他每月抽一时间进宫去说说况即可,天灵为了方便向皇帝汇报工作,引用了现代会计的借贷记账法,天灵不是会计,什么资产负债借贷记账法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本并不懂,这一整的东西,是从王西平那儿来的,是上任主人存在王西平内存中为数不多的有用的东西,被天灵发现后,稍加变通将其变成了适用于这个时代的记账方法,以每月的最后一天作为期限,将一个月的支出和收入一条条梳理的清清楚楚,除了这些明细账外,还弄了一本总账,所有生意一目了然。 当天灵第一次将这些整理过的账目给皇帝看时,皇帝两眼发光,过后命天灵将此记账方法详细的写下来呈给他。 然后这个不要脸的皇帝,拿着天灵的这记账法,在早朝的时候颁给了群臣,让他们在全国推行。 也是从那次之后,皇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天灵每次进宫汇报工作是,便会将他留在宫里吃顿饭,住一晚,第二天再放他出来。 天灵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这么做,干脆就不想了,皇帝让他吃他就吃,让他住他就住,天灵这样,见皇帝也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便放下心来,只当是皇帝想施恩于他,让自己能继续给他当牛做马。 到了天乾,天灵例行向皇帝汇报生意况,皇帝将天灵送上来的账本随意的翻了几页便放到一旁,没有再看,而是对着海公公招了招手。 “将宫里新进了那一批果子取出来些冰镇了端上来,给天灵尝尝。” 海公公领命下去了,天灵愣了下,看了看被扔在一旁的账册,不知道现在是该谢恩呢,还是继续汇报。 好在皇帝及时发话了,“这些先不忙着说,陪朕吃口饭先。” “啊?”天灵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中充满疑惑,虽说以往皇帝也会赐膳,但那都是在天灵向他汇报完各处生意的况之后,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要用膳了? “朕饿了。”皇帝言简意赅道。 “小的这就去让海公公御膳房传膳,等陛下用完膳,天灵再过来汇报各处铺子的收益况。”天灵恭敬的行了一礼,转准备去御膳房。 “不用你去,你就在这呆着。”皇帝却叫住天灵。 你是皇帝,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天灵顿住脚步,退到一旁,安安静静的当一根木桩。 “坐着。”皇帝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又道。 “谢陛下赐座。”天灵也不客气,能坐着干嘛站着?依言落了座。 刚坐下,海公公便回来了,回禀道,“陛下,果子已经用库里的取的冰镇着了,一会儿就好。” “嗯,你去御膳房传膳。”皇帝吩咐海公公道。 海公公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带着一溜儿的宫过来,捧着盘子碟子立在天乾。 “陛下,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海公公将皇帝面前桌子收拾出来,摆上碗筷,然后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宫人们将饭菜摆在桌子上。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天灵道,“给他也上一份。” 天灵今天进宫面圣除了例行汇报生意状况外,还准备跟皇帝说说平京城麻将牌的事,料着况复杂估计要说很久,怕到时候饿肚子,所以在来的路上吃了不少蜜饯点心之类的东西,此时根本不饿。 见皇帝这样吩咐,连忙站起来推辞道,“多谢陛下厚,但小的在来的路上吃了些东西,此时腹中并不饥饿,怕是只能辜负陛下的天恩了。” “吃过了?”皇帝问道。 “是,陛下。”天灵答道。 “无妨,能吃多少吃多少。”皇帝大手一挥,让宫人们给天灵面前的小桌子也上了一份。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天灵此时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吃那袋梅子了。 “怎么?不喜欢?”皇帝见天灵不动筷子,问道。 “喜欢,就是肚皮装不下。”天灵无奈道。 “吃不了吗······”皇帝拧了拧眉毛,将天灵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天灵道,“那你出来扎一炷香时间的马步。” ??? 天灵被皇帝这个命令弄得满头问号,刚刚还好好的,还给自己赐膳食,怎么一眨眼就要罚自己扎马步?还一炷香的时间? “也不一定一炷香的时间,什么时候吃的下了,就不用扎了。”皇帝接着道。 天灵伸出双手,迅速的抓起面前的筷子,挑了一著菜就放进嘴里,“陛下,小的现在就吃的下了!” 扎马步和吃撑比起来,那还是选后者! 皇帝见状,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然后慢悠悠的拿起筷子,也开始用膳了。 之后天乾里除了偶尔碗筷碰撞的轻响外,没有一点声响。 御厨的手艺果然高超,天灵在尝了一口后,哪怕不饿,却也不自觉的又吃了许多。 最后实在吃不下了,轻轻的放下碗筷,饭也吃了,应该不会让自己扎马步了? 皇帝听见响声,转过头来瞥了天灵一眼,又看了看天灵面前的饭菜,没有说什么,神色平静的将头转了回去,也将筷子放了下来。 “撤下去。”皇帝吩咐道。 “是。”海公公上前,指挥着宫人将碗筷收了下去。 “每次天灵来,陛下的胃口似乎格外好些。”海公公边撤碗筷边道。 “他下饭。”皇帝吃饱了,心不错,见海公公如此说,便出言解释道,“每回看他吃饭,便觉得他那饭菜格外香些,也就跟着多吃了些。” ······ 感是把自己当成开胃的工具人了,天灵心中默默吐槽道。 “好了,天灵你接着前面的说。”皇帝说完,拿起之前扔在一旁的账本,“咦?这月的账目收入怎么少了许多?” 皇帝看了看总账上面的金额,疑惑的出声问道,“查了没有是哪里少了?” “回陛下,查了,这月的收入之所以较上月少了许多,是因为手下有两间铺子关了。”天灵道。 “两间铺子而已,能少这么大数目的入账?”皇帝微微惊讶的问道,“是两件什么铺子?” “是两间茶馆。”天灵回答道。 “茶馆?卖茶水的铺子?茶水能有这么大数目的入账?”皇帝摇了摇头,“不可能。” “回陛下,虽然是叫茶馆,也给客人提供茶水,但却与市井中的普通茶水铺子由着根本不同。”天灵解释道,“叫茶馆,做的确实赌坊的生意。” “赌坊?”皇帝恍然,若是赌坊的话,倒是能达到这么大的差距。 “正是。”天灵回答道。 “既然这两家茶馆能带来这么高的收入,为何把他关掉呢?”皇帝目光锐利的看向天灵,这么大的生意,说关就关了,若不是他问起,是不是还不准备跟自己说了? “回陛下,这便是天灵这次最想跟您汇报的。”天灵丝毫不惧皇帝的目光,站在天乾内,小腰杆得笔直,语气坚决的道,“茶馆带来的收益确实巨大,但却非关门不可。” “哦?是吗?”皇帝瞥了一眼天灵,“那你便来说说,这非关门不可的理由。” “不知道陛下听说没有,最近平京城内掀起了一股牌九潮,几乎人人都在议论两种牌九的玩法,麻将牌和扑克牌。”天灵道。 “跟前朝大臣们闲聊时,听过一二。”皇帝道,“朕若是记得没错,这玩法不是上次你在宫里主持妃嫔们的比赛弄出来的么?” “陛下记得没错,这两种牌九玩法正是当初各位娘娘们玩的那两种。”天灵一脸的真意切道,“天灵深知陛下的困境,所以每里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想着怎么多为陛下赚些银钱,分担陛下的忧虑,虽说如今有些成效,可天灵还是希望可以能赚的更多一些,银钱也来的更快一些。” 皇帝见天灵这模样,听着他说这些话的语气,丝毫不像是作伪,这小奴才倒是忠心,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满足感来,再看天灵,越发觉得可心了。 “你有这份忠心,朕很欣慰。”皇帝道,“所以你就开了这两间茶馆?” “回陛下,正是,天灵走访了京城的各大铺子,遍访各种生意,最后发现,来钱快还赚的多的,除了勾栏院便是赌坊了,所以天灵便起了开赌坊的心思。” “不过京城里开赌坊并不容易,且不说里面各种门道,就说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京城中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赌坊无数,若是在这些之中新开一家普普通通的赌坊,并不能有什么好的生意,所以天灵便想着,有没有什么新的法子能站住脚跟。” “思来想去,天灵便想到之前在内廷之中,和娘娘们一起的那场比试来,那场比试中,娘娘们都喜欢那两种牌九玩法,我想着,贵不可言的娘娘们都喜欢的玩法,想来大魏的子民们也会喜欢,那何不推陈出新,用着新的牌九玩法来吸引人呢?” “但又害怕民众们不懂得宫中贵人们的高雅,到时候投入大量的钱财进去,若是收不回来,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于是天灵便让人先在民众间试行了一下,结果发现很受欢迎,于是才下定决心,将两间茶馆开起来。” “所幸的是,天灵的猜想没错,虽然试行的只有一小部分人,但茶馆开起来后,这两种玩法收到了大家的捧,两间茶馆也收入颇多。” “能为陛下赚的这么多的银钱,能为陛下分手,天灵高兴莫及,便想着,趁着现在大家对这两种牌九玩法的兴趣正浓,将生意再做大一点,所以我又筹办了一次雀神大赛,平京城内所有人都能参加的雀神大赛,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你会玩这两种牌九,都可以参赛,不仅如此,若是赢了所有人,还会得到一笔财富。我想,人们一定不会拒绝这样没有任何损失却可能一夜暴富的机会。” “果然大家都踊跃参加,然后我就趁势推出了麻将牌和扑克牌的售卖,这样除了茶馆本的生意,卖麻将牌和扑克牌的收入也不会少。” “上月账目上,入账那么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天灵说到这,故意露出一个有些骄傲的神色。 他做的这些事,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这个世界,在别人看来,他这样的谋算和他对人心的把控,足以让人忌惮。 皇帝万人之上,最擅长的事就是猜疑和忌惮,以天灵如今的处境,若是在他面前表现的完美到无懈可击,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适时卖个破绽,让皇帝去脑补自己只是个有几分聪明但却能被他看得透透的小太监是最好不过的了。 果然当天灵露出这个神色后,皇帝一直绷着的脸色放松下来,甚至还露出几分满意来。 “茶馆在此时,正是最赚钱的当口,但天灵却不得不将他关掉!”天灵说到这时突然跪了下去拜了几拜,然后后抬起头来,睁着水雾朦胧的眼睛对着皇帝道,“陛下,有一茶馆里出了一起意外,天灵到那时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严重的错,请陛下责罚!” 第一五零章 赌博之风 “怎么突然请起罪来了?”皇帝被天灵这猝不及防的一拜搞得一愣,“什么意外?先把事说清楚,有没有错,朕自有定论。” “陛下,那茶馆里有人,用麻将牌和人赌钱,结果输红了眼睛,将所有的东西都赌了上去,事后又拒不认账,与一桌的其他三人打了起来,将其中一人打成重伤,差点出了人命!” “天灵在开茶馆的时候想,进赌坊的人,就算是输的家徒四壁家破人亡也是活该,谁叫他们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要去赌呢?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踏进了赌坊,那就是他们自己的命,跟赌坊没有关系。” 皇帝没有说话,但看他神色,心里面所想的,估计和天灵差不多,也觉得是赌徒们咎由自取。 “更何况,在这两种牌九玩法出现之前,平京城内也是有赌坊存在的啊,这样的事也不止发生在茶馆,别的赌坊里这样的况也屡见不鲜,他们不在这个地方输,也会在别的地方输,既然这样,我赚这个钱便问心无愧。” “可是那次当茶馆里的人来跟我说茶馆出事,我赶过去,看见那个输红了眼睛将别人打成重伤的人坐在地上,脸上的神色既是悔恨又是不甘,我看着他,心里是有几分看不起的,觉得这样输不起的人还玩这么大,不就是泼皮无赖吗?以往茶馆有闹事的,都是私下里调节,双方用银钱达成共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这次比以往的节都严重,我便想着若还是用银钱解决,估计处理不了,毕竟那人输的都敢拼命了,可见不是一个小数目。” “既然这样,那干脆把他们交由官府处置,打架伤人,自有大魏律法处置,但当我吩咐人要把他们送到府衙的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向我冲来,赤红着眼睛仇视的看着我,说是我害了他,要不是这茶馆,要不是这牌九让人沉溺,他根本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心知他不过是穷途末路的时候的胡乱攀咬,但还是深深被触动了,他是狗急了乱咬,但我也知道,茶馆本并不能置事外,也没有我自以为的那样无辜。” “也就是在那时,天灵才明白,赌坊并不像给钱交货的其他生意那样简单,像这样愿赌不服输的人大把大把的是,他们怀揣着以小博大的侥幸,然后在牌桌上自己把自己推向深渊。” “这个打伤别人的赌徒就像是老鼠屎,自己不干净,还会连带着脏污别人,胡搅蛮缠的将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和事都拉下水。” “这种人,惹上了最让人糟心。天灵手中所有的生意,都是为了替陛下分忧,所得银钱,是万不能有半点灰尘粘在上面的,我开茶馆的初衷是为了更快的赚取更多的银钱,但却忽略了,这种质的生意里,是最容易藏污纳垢的,也是最容易被人攀咬的,被人唾骂的。” “陛下风光霁月,名如子,肯定不会许天灵做这样的事!更不会接受天灵用这种方式转来的银钱!”天灵神态激动道,“虽然别人不知道这些生意的背后的人是陛下,但天灵知道,天灵不能昧着良心让陛下受到这样的委屈!” 皇帝心道,你想多了,朕一点也不介意被那些刁民们骂,被骂一句又不会少块,但拿到手里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但他又不能对着天灵明说,毕竟堂堂一国之君,这点脸面还是得要的。 心中有话又不能说,皇帝憋得有点难受,只好端起案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想借此来舒一舒心中的憋闷。 “所以天灵便想着,将茶馆的生意关了,就当这场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天灵说到这,再次拜倒,声音有些哽咽的道,“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我以为只要将茶馆关了就万事大吉。” “可是我没想到,平京城内会出现那么多跟风的铺子!他们将茶馆的两种玩法学了去,还学着茶馆售卖麻将牌和扑克牌,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说,还在民间大肆宣扬······宣扬····” “宣扬什么?”皇帝见向来口齿伶俐的天灵居然舌头打结了,有些好笑,“他们是宣扬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让你赌开不了口。” “宣扬小的曾经筹办的雀神大赛,还将其编成了话本在各处传播!”天灵接着道,“天灵思虑不周,被人利用,请陛下责罚!” “这有什么可责罚的?不就是被当了个故事说吗?”皇帝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朕不治你的罪,起好好说话。” 天灵闻言却没有起,而是继续请罪道,“若只是个故事,天灵断不会把他们当回事,但他们却利用天灵举办雀神大赛,用重金奖赏麻将牌和扑克牌最后的赢家一事,煽动那些想不劳而获的人聚众赌博从中盈利!” “若他们只是学了我的法子去做赌坊生意倒也罢了,可是这些人如此行事,使得如今平京城赌博成风,人人都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实在是令我又气又悔!”天灵抹了一把没有眼泪的眼睛,将后悔莫及的样子做的十分到位。 “气的是自己思虑不周,只顾着赚快钱,却没有想过这样做给大魏民众带来的影响,也忽略了国朝社稷在其中会受到的损伤,悔的是自己行事莽撞,低估了人心险恶,被人抓住了事做文章。” “陛下!”天灵突然抬高声音,一句陛下叫的千回百转,“天灵犯下大错,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揉了揉额头,心中将天灵刚刚所说暗自思忖,最后叹了口气,对着天灵道,“起来,此事不怪你。” 皇帝刚刚在没有听到京城赌博成风,人人都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时,心中都还在惋惜,将这盈利巨大的茶馆关门了实在可惜,他都在巨额的盈利面前忽略了这件事的后果,更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奴才呢? 没有想到这个后果实属正常。 “陛下,天灵犯下大错,如今追悔莫及,只盼着若是上天有灵,叫所有人都忘了这两种牌九该多好。”天灵抽抽搭搭的起,“天灵当初想出这两种玩法,也只是当一种玩乐,没想到却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该怎么收场才好啊?” 皇帝也有些犯难,赌坊向来是屡不绝的东西,平京城内在天灵开两家茶馆之前就有好些个赌坊,每年能给朝廷上交好多税银,不绝,又能上交税银,朝廷对此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双方之间达成了无形的默契,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 若是现在朝廷突然出手,破坏了这种平衡,一时间牵动太多利益,只怕会引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但若是弃之不理,助长了这股赌博的歪风,那大魏也就埋下了无比巨大的隐患! 想到这,皇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天灵。 天灵余光瞟见了皇帝神色,脸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却是笑翻了。 让你剥削我!让你说我赚银钱太慢!让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给你找点麻烦你以为这银钱那么好赚的啊! “此事,容朕想想。”皇帝出声道,然后皱着眉头在心中权衡利弊。 天灵见状也不再出声,轻轻的挪到刚刚吃饭的座位上坐下了。 既然皇帝说了不怪他,也不治他的罪,那他干嘛委屈自己跪在地上? 做人呐,只要有条件对自己好一点,那就不能委屈了自己。 皇帝要想想。就让他想去,自己说了这么多话,正好坐下好好歇歇嗓子。 但有些被塞在暗格里的猫就是调皮,趁着自家主人有空,就开始着猫脸识海传音没话找话。 “主人,原来你跟我一样,也有主人啊。”王西平一脸稀奇的出现在天灵脑海,“这中年大叔是你主人吗?” “呸,我才没有主人!”天灵一脸嫌弃,“自由明主的国度,怎么会容忍这种糟粕存在!” “可是你刚刚跟他说话的样子,像极了面对你的我。”王西平不怕死的出声。 “······” 天灵一脸黑线,有吗?王西平对着自己的时候向来都是讨巧卖乖谄媚至极,自己怎么会向王西平那样!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天灵没好气道,“把你带进来是让你跟我闲聊的吗?交代你的事做完了吗?就开始在这里跟我撩闲!” “主人,你可以质疑我的节,但绝对不能质疑我的职业守好!放心,你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帮你弄好了,绝不会有半点差错。” “这还差不多。”天灵满意的在脑海里摸了摸王西平的虚拟影像,“真乖。” “不过,主人,你让我去看宫里有哪些食材是想做什么啊?”王西平疑惑道,“你是想偷吃吗?” “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晒太阳晒傻了?我能在皇宫里偷吃?”天灵鄙视的看了看王西平,然后才解释道,“皇帝尝到了茶馆的甜头,但又不得不放弃这个甜头,这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他虽说了不治我的罪,但心中肯定异常憋屈,我若是不给他一个更大的甜头,回头他寻着机会肯定在我上泄愤。” “所以我这是早做打算,以防后子难过。” “主人真是未雨绸缪!”王西平摇着尾巴吹彩虹,“也只有主人这样的智慧才能令我追随了。” “别吹,再吹就飘了。”天灵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天灵在脑海里跟王西平有说有笑,而那边皇帝还在苦思冥想,中途海公公来了次,上了先前皇帝让冰镇的果子。 既然是赐给自己吃的,天灵也不客气。 虽说刚刚吃的很撑了,但在皇帝面前表演,说了这么多话,也是很消耗体力的,更何况,人的胃很神奇,你吃不下去饭了,却还能喝下很多水,还能刚从饭桌下来就拿起水果继续吃。 可见,人的胃容量,其实是没有边界的。 于是天灵就这么端正的坐在座椅上吃着冰镇水果,跟他刚刚在皇帝面前请罪认错悔恨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模样。 若是这个时代有音响,那么此时的天乾里,一定是两支不同的背景音乐。 皇帝那里是杀伐纷争十面埋伏,天灵这里是风吹麦浪岁月静好。 “天灵,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看法?”皇帝从自己的思维中跳出来,问天灵道。 此时天灵正将一大块冰镇西瓜放进嘴里,被皇帝猝不及防的发问弄得有些懵,嘴里包的满满的西瓜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滴溜溜的两只眼睛里全是愕然。 皇帝被天灵这幅模样逗得哈哈大笑,难得的说了回人话,“吃完了再答。” 天灵眨了两下眼睛,这才迅速的将这一大块冰镇西瓜咽了下去,因为咽的太快,嘴角有被西瓜汁沾染到,天灵又没有带手帕的习惯,海公公刚刚上果子的时候也没有给他备,天灵无法,只好微微的弯下腰,悄悄的用袖子擦了擦嘴。 没办法,前不能失了仪,之前在内廷,被教育的最多的就是这个,现在天灵虽然不常在宫之中,但这些规矩却不能忘了,免得被寻了错处。 做完这一切后,天灵才抬头恭敬的答话。 “小的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天灵道。 “无妨,这里没有别人,说来听听。”皇帝挥了挥手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将天灵放出宫去做事之后,每回天灵回宫,看着他跟自己汇报事务,皇帝竟然有一种面前的小太监不像是宫里的奴才的感觉。 不知不觉的,他对待天灵的态度,已经超出了对奴才的态度,就像现在,他问天灵的看法,更像是对着自己的那些朝臣的态度。 “陛下,天灵觉得,赌博的歪风不可助长,也不可以放任,必须严厉的惩戒!”天灵道。 “哦?为何?”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天灵,“说来朕听听,为何必须严厉惩戒?” 第一五一章 留宿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五一章留宿“回陛下,天灵在将茶馆关门之后,特地去走访了那些被赌坊弄得倾家荡产的人,想知道这些人为何会不顾一切的将全部身家都投到里面去,为何这些人在输了大把的钱之后不及时收手,反而想着再来一把。” “天灵将这些人走访了个遍之后,发现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实,那就是这些人里面,很多人自己清楚的知道再赌下去有可能陷得更深,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想着万一这一把就全赢回来呢?他们抱着这种心思将自己赌到血本无归,最后凄苦度日。” “在之前,我一直认为这些人是罪有应得,根本不值的同情,但是当我去到这些人家中,从他们的妻子儿女邻里口中得知,在这些人没有陷入赌博之前,他们也是勤劳的丈夫慈爱的爹爹,对人热情且充满善意,他们本应该是国朝良顺的子民,却因为去赌,抛弃自己的本业,变成了想要不劳而获且贪婪的赌徒,让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变的哀苦凄凉。” “对于很多赌徒来说这赢钱就是过程,最后的结果就是输钱,所以结果从来都不是好的。而有些人明明知道赌这件事不好,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任由自己沉迷下去,最终害了自己也害了家里,这其中的原因,除了人本身劣性外,还有一部分,是受到了外界的引诱。” “如今他们煽动民众,宣扬一夕之间腰缠万贯,引诱赌博,自己中饱私囊,坏的却是大魏的根基啊!” “是以天灵认为,必须严惩。”天灵将缘由娓娓道来。 皇帝听完天灵的陈述,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不错,有些见识。 “那对着严惩之法,你可有看法?”皇帝接着问道。 “这······国朝大事,天灵只是一个小内侍,不敢将妄言陈于君听。”天灵略作犹豫道。 这话皇帝听在耳中,觉得无比舒适,在他看来,天灵没有因为他的看重和宠爱而不知天高地厚,而且听着话音,好像对这件事还真的有所看法。 于是开口道,“无妨,你有什么想法只管道来,朕不怪罪。” “天灵谢过陛下。”天灵将礼数做的十分周全,谢了恩之后,才开口将心中的话说出来,“陛下,天灵觉得,可以由官府出面,直接查封各大赌坊。” 这是天灵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早在他让侍从将状纸拿出去让百花楼的那个人去府衙状告的时候,就想讲这句话说给皇帝了。 只不过这话他不能主动,只能等着皇帝问起来,让他说,他才能开口。 从他开茶馆开始布局,再到筹办雀神大赛,再到现在关闭茶馆等皇帝追问账面收入银两,这一系列的铺陈下来,终于可以开始······收网了! 接下里,他只需要消除皇帝心中的顾虑,便能够轻而易举的让百花楼从此在平京城一蹶不振,挨打的的仇,是时候报了! “官府查封赌坊?”皇帝有些好笑,这个方法要是行得通,平京城何至于现在还有那么多大小赌坊? 但想着天灵不知其中内情,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无可厚非,这样想着,便把朝廷与赌坊之间的个中关系粗略的给天灵提了提。 “你都能看出赌坊对社稷的危害,朝中诸位大臣何曾不知?早之前就有臣子提出,要在大魏境内禁赌,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屡禁不绝,更何况······”皇帝突然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本想说,更何况各大赌坊每年给朝廷缴纳了不少税银,那可是有不少钱的啊!但是他看了眼下首座位上坐的笔直的天灵,感觉这话说出来有些丢人,便及时刹住了。 “总之,让官府出面直接查封赌坊这个法子是行不通的。”皇帝最后道。 “若是官府查封赌坊不可取,天灵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这个法子能不能行。”天灵等到皇帝说完,便开口道,然后便等着皇帝发问。 天灵其实知道朝廷是不可能直接去查封各大赌坊的,但还是在皇帝面前说那样的话,不是别的,单纯是为了让皇帝心中少些对他的怀疑。 不管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若是天灵一开始便给皇帝说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解决方法,那样反而会让皇帝怀疑他的用心。 更何况,在皇帝跟前说话,得照顾一下皇帝的情绪,要让皇帝觉得他聪明,但却不能让皇帝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他碾压了。 所以在皇帝面前,有时候适时的卖个蠢,其实比一直不犯错更让皇帝放心。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皇帝果然顺着天灵的话往下问了。 “当初天灵弄出这两种牌九玩法,只是将它当做一种单纯的比试方式,并没有别的意义在里面,如今发展成这样,大大偏离了他们本身竞技比试的性质······”天灵道。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天灵接着说下去。 “所以天灵想,若是无法将各大赌坊查封,也无法将这两种玩法禁绝,可不可以尝试着将其赋予另一种意义,比如,竞技玩乐。”天灵道。 “竞技玩乐?作何解释?”皇帝出声问道。 “就是将麻将和扑克从赌坊之中剥离出来,作为一种同下棋投壶之类的玩乐。”天灵解释道,“下棋投壶,有博弈有输赢,麻将牌和扑克牌也是如此,所以天灵想着,是不是可以将他们归到一起?” “可以是可以,但这个跟遏制赌博有什么关系?将麻将和扑克归到下棋投壶一类,就能让人不去赌了?”皇帝道。 “陛下且容天灵慢慢道来。”天灵道。 “那你接着说。”皇帝道。 “若只是一个简单的归类,当然无法遏制赌博之风,但若是对民众加以引导,将其引导成如下棋对以一般修身养性的玩法呢?”天灵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皇帝,“朝廷着礼部增设一处棋牌司,将其从赌坊中剔出来,民众可以玩牌,但不能涉及钱财对赌,这样一来,其就有原来的赌博变成了一种休闲玩乐,自然而然的,这个危害就少了许多。” “当然,这个法子最重要的关键在于,如何让民众们玩牌却不涉及钱财对赌。”天灵狡黠的一笑,“我觉得或许可以这样,由棋牌司研究设定一个银钱额度,若是有人在玩棋牌的时候往来超过了这个额度,那么棋牌司可以着人将其拿下,没收银钱,并酌情对这些不遵守规则的人进行处罚,若以此法,我想,利用牌九赌博的人,一定会大大减少。” “其实,大多数人的骨子里都潜藏着好逸恶劳,若是放任自流,肯定会结出无法想象的恶果,对于普通民众而言,他们看不到那么长远,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定力克制本性,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教化和管制,但教化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其效果才能显现出来,相较而言,管制虽然显得粗暴且不通情理,但却是最切实可行并且有效的途径。” 天灵说完,便看见坐在龙椅上头的皇帝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天灵被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自己说错什么了吗?赶紧回想了一下刚刚所说的,好像没有什么地方不妥啊,怎么这幅表情看着自己? “陛下?”天灵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皇帝,皇帝没反应。 “陛下?您有在听吗?”天灵又叫了一声。 “啊?啊!朕在想你刚说的。”皇帝回过神来应道,“你这个法子有几分道理,但也有问题。” “天灵所说有不对之处,还请陛下示下。”天灵道。 “此法只针对了麻将牌和扑克牌这两种牌九玩法,依你法子,只治得了用这两种牌九赌博的人,但实际上,各大赌坊之中并不是只有这两种玩法,此前的骰子、幺令等等,依旧是可以用来赌博的,若依此法,恐失了偏颇。”皇帝道。 “陛下说的极是。”天灵道,“天灵见识浅薄,让陛下见笑了。” “不过······倒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皇帝沉吟片刻,突然放声大笑。 天灵听见笑声,偷偷抬眼,便看见皇帝脸上溢出的喜色,就知道这次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已经妥当了。 当下拱手而立,不再出声。 “好了,茶馆之事朕已有了计较,此事虽然由你而起,但念在你一片忠心为君分忧的份上,且年龄小经的事情不多,朕不会追究与你,你只管看顾好手里的生意,多为朕赚些银钱,将功补过即可。”皇帝刚刚听了天灵的话,受其启发,心中对赌坊一事有了考量,此时心情甚好,对天灵惹出来的事情,便也没有怪罪。 “谢陛下隆恩!”天灵道。 皇帝十分满意的点头,这个小奴才,聪明,识大体,还忠心,还特别下饭,皇帝看着天灵,越看越喜欢。 一高兴,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么得用的人,不指派一点重任给他,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天灵如今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了,对皇帝已经到了十分了解的地步里,此时见皇帝这幅神情,就知道他心里肯定又在琢磨着怎么委以重任了,连忙委婉的出声道,“天灵一定竭忠尽智,不辜负陛下!将您交到我肩上的重担担起来,为陛下分忧!” 皇帝闻言,对哦,已经交代了天灵这么大的事情了,那就先这样。 “今晚,你便宿在天乾殿。”皇帝接着又道,“明儿陪朕用了早膳再出宫。” “是。”天灵恭敬的应道。 天乾殿一间偏殿里有一个小软榻,是海公公给天灵备的,此前皇帝留宿天灵,天灵便是歇在那里。 所以此时皇帝这样命令,天灵便以为还是如以前一样,回了话便准备退下去偏殿歇息,谁知刚转身,皇帝便疑惑地开口了,“不是让你宿在天乾殿吗?你去哪?” 天灵一愣,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怎么又说一遍,但皇帝的话不能不回,于是天灵如实开口道,“遵陛下旨意,天灵这是去往偏殿歇息。” “不必去偏殿了,你今晚跟朕睡。”皇帝平静的开口道。 天灵闻言一个踉跄,好险没摔在地上! 开什么玩笑!皇帝你疯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陛下,您不去娘娘们的殿里歇息吗?”天灵开口,委婉的提醒皇帝不要忘了后宫嫔妃美人们,他们才是您应该说这句话的人! “朕今日有些乏了,懒得折腾。”皇帝道,“朕听海公公说你给弄了他一套按摩的法子,舒筋解疲乏甚是管用,御医们看过了,也说是极好的手法,朕便让他们给朕试了试,确实管用,便时不时让他们过来给朕捏捏,今日天色有些晚了,招他们过来也折腾,既然法子是你弄出来的,想来你也是会按捏的,一会儿你伺候朕歇息,便不用去偏殿了。” 第一五二章 小小年纪?我感觉你在嘲讽我 谁知话还还没说完,皇帝便打断了他,“别说话了,让朕安静会儿。” “······” 天灵无法,只能选择闭嘴。 “海公公先来替朕洗漱宽衣。”皇帝说罢又看了一眼天灵,“你就在这等着。” 于是天灵只能安静的站在原地,等海公公他们伺候完皇帝洗漱宽衣后,才有被召到御前。 “动手啊?愣着干什么?”皇帝趴在龙床上,见天灵杵在那里不动,疑惑道。 天灵看着皇帝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若是说不会,一定会惹恼他,算了,赶鸭子上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不就是给皇帝按摩吗?人都躺好了让你锤了,有什么好怕的? 天灵心中这样想着,便不再犹豫,快速挪到皇帝跟前,“陛下,那天灵就开始了。” 皇帝转回头,轻声的嗯了一声,示意天灵可以开始了。 天灵咬了咬牙,捏起拳头就朝着皇帝后背重重的砸了下去,皇帝没想到天灵这么大的手劲儿,这一拳头下来砸的他一个闷哼,差点飙泪。 当下就要起身呵斥,天灵见状,又是一个拳头砸了下去,将准备坐起身来的皇帝砸了回去,嘴上却是殷切的询问,“陛下这个力度够吗?不够我还能再加!” “······”皇帝被这两拳砸的有些懵,听着天灵的问话,一时间竟然没了语言回话。 “陛下不说话,是不是不满意天灵这个力度?”天灵又问道,“您要是不想说话,点头示意,要是觉得合适,就点个头,不合适就摇摇头。” 皇帝平生第一次遇到有人敢这样砸他的,心中火气盛大,此时闻言大怒,但刚刚起身被天灵给摁了回去,便想转头呵斥。 结果刚转头,更重的一个拳头又下来了。 不仅拳头下来了,还伴随着天灵那有些无奈的声音,“陛下,这已经是我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气了,要是您还不满意,天灵真的就没办法啦。” “放肆!”皇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思,大声呵斥道,“谁让你用这么大力气的!” “陛下可是觉得天灵手重了?”天灵一脸无辜道,“这是小的给海公公的按摩法子,就是这个力道的呀,陛下之前让御医们按过,应该能够接受才对啊。” 天灵说完,没给皇帝开口的机会,马上又接着道,“是不是御医们将给海公公的那个按摩法子改过了之后才给陛下用的?若是如此,那天灵刚刚的力度,对陛下来说的确重了些。” “不知······” 眼见天灵又要开口说话,皇帝立马打断了他,“闭嘴!此前怎的没发觉你这么聒噪!吵得朕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皇帝说完,又觉得刚刚被天灵砸的地方生疼的感觉传来,心中有气,却又不能治天灵的罪,毕竟天灵刚刚说了,人家的法子就是这个力道,是他自己没交代清楚,更何况,他还指着天灵给他赚银子呢。 天灵见皇帝趴在那里咬牙切齿,心中暗爽,让你一天天的剥削我!让你儿子踹我窝心脚!还把我当技师给你按摩?锤不死你! 天灵爽是爽了,不过为了防止皇帝日后给他穿小鞋,最后从王西平那儿选了一套穴位揉按法给皇帝用了,皇帝被按舒服了,心中的那点怒气也完全消失殆尽,坠入梦乡。 天灵看着嘴角带笑安详的睡去的皇帝,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蹑手蹑脚的退到外间去,靠着一个小榻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灵是被海公公叫起来的。 “天灵,陛下上早朝去了,吩咐老奴伺候你用了早膳后再出宫。”海公公笑眯眯的对着天灵说道。 “可不敢当,怎能劳烦您伺候。”天灵赶忙道。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在皇宫也呆了这么长时间,天灵深切的知道,宫里除了皇帝,最不能得罪的两种人中,其中一种就是皇帝身边这像海公公这样没有一点社会地位却由着重要影响力的大太监,还有一种,就是那些伺候在各个娘娘身边的深宫老嬷,心狠手辣又心机深沉,能害人于无形。 所以哪怕天灵如今跟海公公如此亲近,但也从来不会放任自己做出一些让海公公不喜的行为来,内廷的人心思敏感,这些细枝末节之处尤为注意,天灵尊重他们,除了为了获取好处外,还有他骨子里的教养,毕竟在他眼里,海公公除了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外,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果然天灵说完,海公公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吩咐其他人将早膳上了上来,天灵吃饭的时候在一旁轻声道。 “陛下今日也不知是有什么喜事,一大早脸上就带着笑。”海公公说罢看了天灵一眼,“今儿早老奴伺候陛下起床梳洗时,他见你靠着小榻没醒,还特意跟老奴说,让你多睡一会儿,等御厨房蒸的银耳莲子羹好了,再叫醒你呢。” 天灵听着海公公那意味不明的话,差点被一口莲子羹呛死。 瞧这话说的,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别激动啊,来,擦擦。”海公公递给天灵一块手帕道,“老奴跟着陛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陛下对哪个下人如此仁厚的。” 天灵接过了手帕,却没有接话。 没见过吗? 那是因为没有哪个下人给他赚那么多银钱。 天灵从皇宫出来后直接回了宣平侯府,然后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呼呼大睡,无他,在天乾殿没有睡好而已。 在天灵睡觉期间,他的小院子来了不少人,宣平侯夫妇、陆卿、阅姨娘等等······ 这些人来看了一眼,没有惊扰天灵,便又自行离开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与天灵达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你不说我不问,连关心,都是无声的。 若不是天灵让趴在墙头晒太阳的王西平将小院子里来往的人都录了像,天灵可能都不会知道,他们这样过来默默地看一眼便走了,还特意吩咐下人不要告诉他。 直至此时,天灵觉的,他在这个世界小心翼翼的活着,委屈求全的日子里,好像除了宋大人,又多出来了一些甜。 ———— 距上次入宫已经过了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天灵每日里除了处理生意就是读书,活动的范围也只有书院和宣平侯府,日子过得规律的不得了。 但其实,天灵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悠闲轻松。 百花楼最近人流如织,生意好的不得了,官府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帝难道把这事儿忘了?天灵坐在书院的座位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 “哎,你们听说没?听说礼部最近增设了一个棋牌司,专司玩乐一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个书院的学生趁着先生休课,扯着一旁的人闲聊道。 棋牌司?天灵心中一动,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平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高家公子? 这高家公子喜欢玩,也好打听,平京城里出了什么新鲜事儿他都知道,此时他这样说,看来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天灵竖起两只耳朵,不露声色的将身子朝高家公子那边偏了偏。 “棋牌司?这名儿听着,怎么像是对付麻将牌的?”被拉住的那个学生道。 “就是对付麻将牌的。”这时旁边另外一个学生开口说道。 “苏良,你怎的那么肯定?”高家公子的声音响起,“你爹是京城府尹,难不成你从你爹那得了什么消息?” 天灵闻言,偏头扫了一眼被叫苏良的那个学生,将苏良的样子记在了心里,这是京城府尹家的公子啊。 “知道一点。”苏良点了点头。 “快给我们讲讲,这棋牌司是怎么回事?”高家公子催促道。 “不是说棋牌司是礼部增设的吗?怎么又跟府尹扯上关系了?”那个先前被拉住的学生出声道。 “听我爹说,是因为最近各大赌坊闹出许多事故,很多人去府衙击鼓告状,事态有些严重,惊动了天听,陛下过问此事,下令严查,最后发现都是因为近来京城中兴起的的牌九玩法惹出来的,众大臣商议之后,便由礼部增设了棋牌司,专门管因为这些事情闹出来的案子。”苏良解释道。 “朝廷还管上人家怎么玩来了?”高家公子听完一脸惊诧,随即又道,“你既然知道这棋牌司是管这牌九玩法的,怎么管你可知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苏良摇了摇头,“不过听我爹说,棋牌司还制定了专门的律法,应该就是这两天就会在全国颁行,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那高家公子还欲问什么,抬头一看,授课的先生夹着戒尺回来了,只好悻悻的闭嘴坐回到座位上去。 天灵却没有失望,心中悬着的事情落了地,他很开心! 等下了学,得将这个学堂的同窗好好认识认识,天灵心中这样想着。 没办法,他从蒙学堂考试出来后,由于没有像以前那样三天一小假五天一大假,加上后面又下定决心走科考这条路,以前的学霸体质逐渐复苏,功课突飞猛进,再加上宋大人时不时给他开开小灶,他便成了各个授课先生眼中的奇才。 山岳书院的授课方式跟二十一世纪的年级制度有些相像,只不过这里不分年级,而是按照经义学问的类别来分的,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分科。 诗词文章为一类、算学为一类、礼乐为一类······ 山岳书院根据科举取士所考的内容,按照轻重将各个分类的学问划出了一个范围,让考生在掌握了这个范围之后,再进行下一类的学习。 比如天灵之前所在的蒙学堂,便是学习最基础的识字和字义,跟当初在内书堂所学的内容相差无几,是读书最基础的东西。 所以山岳书院设定了蒙学考试,只有在掌握了做学问最基础的东西之后,才允许去学其他内容。 不仅蒙学堂有考试,山岳书院其他授课内容的学堂也有考试,考试有学堂定时定期出题,以此来判定学生是否掌握了书院在这项学问规定的范围内容。 考过的学生进入下一项内容的学习,考不过的继续留下知道学会通过考试为止,当然若是有学生天赋异禀,觉得自己掌握了先生所教的所有内容,也可以向先生提出特考,提前完成该项内容的学习,就跟二十一世纪的跳级一样。 这也是为何从山岳书院出去的学生,占了科考的大半边天。 这样针对性的授课方式,简单粗暴·····但有效。 天灵作为一名从小便在各种考试中独占鳌头的尖子生,在山岳书院这种教学模式下,那简直是如鱼得水! 他从蒙学堂出来以后,一路高歌,连连通过好几项内容考试,震惊了山岳书院,这也是为何他在刚刚高家公子说话的时候,只竖着耳朵听而没有上前搭话的原因。 那高家公子是个实打实的纨绔,比这学堂里的所有人年纪都大,这也就算了,偏他还是个死要面子的,若是有人提起此事,便一百个不高兴,以前混众学生当中,虽然他年纪最大,但大家个儿都差不多,只要不提年龄这一茬,他也能自我安慰自己跟大家没什么区别。 但天灵来了之后,往那一站,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句话,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学问!与他的对比格外明显,让他有一种时时刻刻被嘲讽的感觉,所以他对这个先生们口中的奇才最是讨厌,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偏要做那书呆子!还是那种特会考试的书呆子! 是以这位爱玩乐喜打听闲扯的高家公子,跟班上的任何同窗都可以闲扯,唯独对上天灵,他是扭头就走,末了还要翻个白眼。 除此以外,凡是班里跟天灵搭话的学生,也会遭到他的白眼外加冷嘲热讽。 就是这样,天灵在这个班上,除了授课先生格外偏爱以外,成了一个没有同窗爱的小朋友! 所以刚刚天灵就算好奇,也没有上去询问,因为他只要一上前,这位高家公子肯定会丢他一个白眼然后闭口不谈的。 原本天灵对此也不在意,他横竖在这个班也待不了太久就会去提特考然后开始下一项内容学习。 不过······ 京城府尹的公子在这个班? :。: 第一五三章 堵···堵车了? 天灵自从知道京城府尹家的公子苏良跟自己是一个先生授课后,每次下学的时候便有意无意的往他跟前凑。 可那苏良却不知为何,对天灵视而不见。 天灵见苏良不接招,也不着急,去授课先生那儿申请了一下调换座位到苏良旁边,授课的先生惜才,加上天灵平日里表现又好,所以天灵一提调换座位的事情,先生只稍微问了下原因便答应了。 调换座位之后,天灵还如以前那般,认真听课读书,在班里也从不多言,只是在课间休息时,拿出一些都没见过的小玩意儿自个儿玩的起劲儿。 少年人对新鲜事物,总是充满好奇。 在天灵转了三天魔方后,苏良开始跟天灵说话了。 “江清流,你玩的这是什么?” 天灵嘴角扬起一个纯真的笑容,将手中的魔方举到苏良面前,“你说的是这个吗?这个叫魔方。” “魔方?”苏良被勾起了兴趣,凑近了些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四方木头块吗?我看你自己在那转了好些天了,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可玩的乐趣?” “这个可不是普通的四方木头块,你仔细看,他每一面是由不同的小方格组成的,而且每一列每一排的小方格是可以挪动的。”天灵将手里的魔方转了转,给苏良示意了一遍。 看得苏良惊诧不已,“这小小的木头块居然还是个精巧的机括!” “不仅如此,它每一面的颜色不同,将其打乱之后,是可以还原的,你刚刚问我这魔方有什么可玩的乐趣,这乐趣便在将颜色打乱之后的还原上面。”天灵说罢,将手中已经拼好的魔方递给苏良。 “你拧几下。”天灵道。 “拧?怎么拧?”苏良有些无措。 “就随便将颜色打乱就行。”天灵道。 苏良小心翼翼的将魔方扭了几下,然后看着天灵问道,“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多扭几下,让颜色越乱越好。”天灵点头道。 苏良闻言,便将魔方的原本的颜色彻底打乱,“这样还能还原吗?” 看着杂乱的颜色,苏良有些怀疑的将魔方递还给天灵。 天灵将魔方接过来,“看好了啊。” 然后将魔方在手中迅速转动,只看得苏良眼花缭乱。 天灵没一会儿便将打乱的魔方还原拼好了,“呐,拼好了。” 苏良将魔方拿过去左右翻看,发现每一面的颜色都被还原了,一小块都不差! 这也太神奇了! “你要不要试试?”天灵见苏良这幅模样,轻声笑道。 “可以吗?”苏良出声询问道,“我见这几日你都不离手,足以见得你对这魔方的喜爱,君子不夺人所好······” “没事,借你玩几日无妨。”天灵大方的说道。 苏良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魔方拿在手里,然后郑重的对天灵道了声谢谢。 天灵嘴角一弯,“不客气的呀,同窗之间,这点小事何须道谢。” 谢什么呀,先记着,以后我还得让你帮忙呢! 天灵在学堂里勾搭到了苏良后,既没有向他打听棋牌司的事情,也没有表现的过于热络,很多时候,都是苏良找他说话,他才应几句。 这让苏良觉得,或许之前下学那些遇见,真的只是凑巧,是他自己多心了,心里对冤枉了天灵一事有些自责,于是天灵在班里受到高家公子的排挤,由最开始的事不关己,渐渐的便开始有些看不过眼。 高家公子再甩白眼的时候,苏良便会站出来替天灵说话。 这个时候,天灵便会扯扯苏良的袖子,让他不必替自己出头,免得被高家公子记恨。 苏良见这幅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登时就更生气了,不仅没有算了,反而怼高家公子怼的更凶了。 若算品阶,府尹在这满朝朱紫贵的京城之中,并不算特备高的官职,但作为京城府尹,但作为京城府尹,这份量便不一样了,且京城府尹手握实权,是以为了方便,大家都不会去得罪。 自然而然的,苏良也跟着没人敢过分对待。 高家公子敢那样对待天灵,一来宣平侯府是并无实权的富贵侯,二来在他们眼中,天灵只是一个庶子而已,且听说府上送他来读书不过是让他能够更好的做生意而已,一个不能考取功名的庶子,做一些无伤大雅不太过分的行为,不让宣平侯府计较就可以了。 但苏良不一样,他是京城府尹的爱子,且他本人念书也不错,日后前途定然不会太差,这样的少年,谁都愿意结交。 于是原来那些碍着高家公子刻意疏远天灵的同窗们,见苏良如此,对天灵的态度慢慢的也好了许多。 虽然说不上热络,却也不似以往那般刻意疏远冷淡了,偶尔天灵说什么,他们也会搭几句话。 天灵对此,既没有对苏良表现的特别感激,也没有对这些同窗们态度的转变而显得高兴,依旧是原来是怎样的,现在依旧怎样。 这般表现,苏良看在眼里,对天灵愈发有好感了。 这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性,实在让人钦佩啊! 天灵抱着书袋站在山岳书院的大门前等府里马车,看着各自回府的这些公子哥们,心中闲闲的想着,一群小破孩儿,我还治不了你们吗?那岂不是白活了? 天灵没站多一会儿,宣平侯府的马车便过来了,天灵拎着书袋跳上马车,然后对车夫道,“钱叔,今儿不直接回府,我们去戏楼看看陆卿姑娘。” “可是三公子,陆卿姑娘今日的演出是在上午,这会儿人应该没有在戏楼里了。”车夫回道。 “啊?没在戏楼啊?”天灵想了想,又道,“那我们去李记铺子里买点绿豆糕回去,我记得母亲爱吃来着。” “三公子,你忘啦?你前日才给夫人买了两盒,夫人剩了好些没吃完,还特意嘱咐你近日不要再给她送绿豆糕啦。”钱叔笑着道。 “啊···是吗?哈哈哈,瞧我这记性。”天灵有些尴尬的笑笑,“那便去买些笔墨纸砚的东西,这几日习字较多,纸张总是用的快。” 车夫钱叔嘴角动了动,想说虽然他只是宣平侯府的车夫,但是却也是知道府里公子小姐们读书所需要的这些东西,都是有侯夫人交代府里的采办购置的,哪里需要公子小姐们自行购买。 不过这话,说出来有些逾距,还是算了,遂应声道,“是,三公子。” 心里却想着,三公子这些日子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在街上逛上一逛了才肯回去,到底是年纪小贪玩啊。 不过既然侯爷和侯夫人都不说什么,他一个下人多什么嘴,哄着小主子开心就是了。 于是鞭子一甩,驾着车便朝买笔墨纸砚的铺子上去了。 天灵坐在车中,轻轻的撩起车帘子,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街市和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的想起两句诗来,徂岁且荏苒,旅程愧淹留,天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车帘子放了下来。 他如今在这皇权中心费尽心力的筹算,连感叹岁月的伤感的时间,都要从赶路的空档里面抽取,想想还真是有些可怜······ 只是天灵的伤感没有维持太久,因为马车在半路上被迫停了下来。 “钱叔,怎么回事?”天灵出声问道。 “回三公子的话,前面的道被人堵住了。”钱叔在外面回答道。 “去看看因为什么事。”天灵出声道。 “是。”车夫钱叔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钱叔便回来了,“三公子,是官府的人办差。” “官府的人办差?为何会封路?”天灵道。 “回三公子话,好像是因为犯事儿的人太多,还有一些赃物,便将道路堵住了。”车夫钱叔道。 “可打听了那些人是犯了什么事儿?”天灵出声问道,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莫不是皇帝终于对赌坊动手了? “犯了什么事儿倒是不知,不过那些人都是从百花楼里绑出来,这倒是奇了,百花楼开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官府从里面拿过人,今儿怎么出这么大的事儿······”钱叔话还没说完,天灵便从马车里面跳了下去。 “钱叔你在这等着,我上前面看看去。”天灵对着钱叔吩咐了一句,步伐欢快的朝前面被堵住的地方钻去。 可能是因为这个时间从书院下学的学生多,街市上的马车堵了长长的一路,天灵灵巧的在各个马车之间穿梭。 “江清流?”一个声音突然在天灵耳边响起。 天灵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谁在叫我?”天灵顿住脚步,左右看了看,全是停的马车,没人啊。 咦?这马车有些眼熟,等等,这声音听着也有些耳熟。 “梁盛子?”天灵迟疑的出声道。 见天灵认出来,梁盛子也不再躲藏了。 “你怎么从后面走过来了?你马车呢?”天灵右侧的马车帘子被撩起一角,露出梁盛子皱着眉头的脸来。 “堵后边儿呢,过不来。”天灵朝着钱叔的方向指了指,随后盯着梁盛子看了两秒,接着飞一脚踹在了梁盛子的马车上。 力气之大,让拉着梁盛子车的马都受到了惊吓,狠狠的尥了个蹶子,直接把梁盛子从马车前边甩到了马车后面。 天灵只听得咚的一声,下一刻鼻青脸肿的梁盛子从马车里爬了出来,指着天灵破口大骂,“江清流,你发什么疯!踹我马车做什么!” “让你刚刚吓我!”天灵冲着梁盛子做了个鬼脸。 “······”梁盛子又气又有些心虚,他刚刚的确是想捉弄捉弄江清流的,谁知没把人家吓到,自己反而被他捉弄了。 梁盛子气的满脸通红,杵在原地不说话。 天灵看着他这个样子,噗呲一下就乐了,上前一把拉住他,“走,前面瞧热闹去。” “有什么热闹好瞧的?不就是官府拿人吗?京城之中这样的事情少了?”梁盛子鄙视的看了天灵一眼,“不就是官府拿人吗?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怎么没有好瞧的?百花楼的热闹可不多见。”天灵似笑非笑的看着梁盛子。 “百花楼的热闹?官府在百花楼拿人?”梁盛子惊讶的出声道。 “怎的?上次挨了家法长进了?现在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天灵打趣道,“竟然连百花楼的动向都没关注了,看来还真是长进了。” “······”梁盛子想反驳,可是若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自己挨打的事情,感觉更为丢脸,于是只好憋着任由天灵去说。 “好了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天灵见好就收,少年人心气儿高,笑一笑就可以了,可不能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 “百花楼究竟出了什么事?”梁盛子突然正了脸色,问天灵道。 “这就要去看看才知道了。”天灵指了指自己的马车,“没看见我从后面来的吗?你问我我问谁去?” 说罢拉着梁盛子挤到最前边,便看见平日里热闹非凡的百花楼,此时依旧热闹非凡,只不过,换了一种热闹法。 一排排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犯人被丢在百花楼楼前,此外还有官差从里面往外一箱一箱的抬东西,人和箱子堆了一地,百花楼前的空地堆不下了,便只好往街市上面堆,于是这才造成后面的道路堵塞问题。 “哇,这么多银两啊?”天灵两眼放光的扯了扯梁盛子的衣袖,“看见没,箱子里全是银钱!” “出息!”梁盛子撇嘴,“你手里头的生意赚的没这里多?在这里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呐,生意人是从来不会嫌弃钱多的。”天灵笑眯眯的道。 梁盛子抿了抿嘴,没有将口中你还是个读书人说出来,因为他现在觉得,好像他不管说什么,江清流都能用歪理将他驳回来,关键是最后他竟然还会觉得江清流说的有些道理。 为了不让自己怀疑人生,梁盛子选择了闭嘴。 “官府的人在当众清点银钱?”梁盛子看着官差们将箱子出来后,便就地盘查起数额来,心里疑惑万分,以往官府办案,也有查收财物的,但都是直接封箱然后抬回府衙之后再做清点。 此事为何却在这里进行清点了? “公子刚来,没听见官差们宣读办案文令?” :。: 第一五四章 彼留之子,贻我佩玖 “说了什么?”梁盛子扭头问道。 “几日前府衙在各处张贴告示,严令民众聚在一起用麻将牌赌博,且专门差人到各大赌坊告知,玩牌不能玩钱,如有违令者,严惩不赦,这不是百花楼被查到没有遵守朝廷律令,官府就来拿人了嘛。”刚刚出声的那人道。 “在赌坊抓赌?”梁盛子听完,心中觉得这操作简直莫名其妙,“朝廷干嘛不直接将平京城所有的赌坊关了算了?” “估计过不了多久,平京城大大小小的赌坊只怕真的要如公子所说,悉数关门咯。”旁边一个围观的人道。 “不知这位大哥可否为我们细说一下其中缘由?”天灵拱手,客气的道。 “嗨,看这位小公子像是读书人,肯定鲜少听这些市井事,那大哥就给你好好讲讲。”这位路人大哥见有人搭话,态度还这么恭敬,顿时谈兴大起,将之前的告示并百花楼是怎么出事官府又是怎么拿人的一并跟天灵他们说了。 “在此之前,这赌坊跟教坊跟其他的生意一样,都归府衙管,不过前几天朝廷贴出告示,将赌坊和教坊都归到棋牌司去了。” “据说朝廷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那麻将牌闹的,许多人因为沉迷麻将,惹出许多事故来,府衙管不过来了,便将此事上奏,最后商议决定专门增设棋牌司,将赌坊和教坊归到其下。” “棋牌司成立后,是将赌坊现有的赌博玩法全部搜罗一遍,然后针对这些玩法弄了一个防破额的东西出来。” 怕天灵他们不懂,这位路人大哥还热心的对这个防破额进行了解释。 “这防破额你们应该没听过,它是根据进赌坊的人的身家来定的一个数额,取义防止家破人亡之意,比如俺手痒了想去玩一把,上桌之前必须对赌坊的人说个能承受的输钱的数额,说了之后由赌坊伙计记录在册,若是我一直输,输到超过了这个数,便不能再玩了,哪怕我自己要求加码,也是不允许的。” “输红了眼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这个防破额,能强制上头的人停下来,推行后得到民众们的大加赞赏。” “但这样一来,赌坊就赚的少了,还得多搭个伙计进去专门记录默算这些人的数额。”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银钱,赌坊当然不乐意了,但朝廷命令不敢不遵,但若是将这块肥肉割掉一块又舍不得,小赌坊没法子只能照办,但百花楼这样的大赌坊却不甘心,于是便明里答应,私下里还是照往常一样,来的人想怎么赌就怎么赌。” “结果这不就出事了么?刚刚来办差的官爷宣读的文令上说,是有人在百花楼输红了眼,竟然将妻女都压了上去,结果去他家里要人的时候,这人又不让了,竟然跑去官府自首,连着自己并百花楼一并告了,还举报了一串儿的人出来。” “棋牌司的人暗中过来查核,结果查出这么多人和财物来,连街市的道路都堵住了。” “啧啧,俺平生还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呢!”那围观的大哥说罢,还不忘感叹一句。 天灵看了眼听的呆住了梁盛子,笑着用手指头戳了戳他,“听了这些再看一眼前面这一幕,是不是觉得你那顿打挨得挺值的?” 梁盛子抿了抿嘴,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却让天灵看出来,他心里是赞同天灵这句话的。 “走,也没什么好看的。”梁盛子对着天灵说了一句,便转身往回走。 天灵一笑,跟了上去。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呀?”天灵今天心情甚好,对着梁盛子这个问题儿童,也多出了几分格外的关怀来。 “不知道。”梁盛子最近受打击比较多,有些恹恹的答道,“随便念点书,当个富贵闲人。” “哟,转性了?你不是瞧不上富贵闲人吗?”天灵噗呲一声乐了,“这就是所谓的最后我们都变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人?” “······”梁盛子转头看了一眼天灵,然后加快脚步。 这小孩儿怎么这么讨厌呢! “哎,别走啊。”天灵追了上去,“这点事儿就能让你怀疑人生了?” “······”梁盛子被戳穿,有些挂不住的别过脸去。 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专照人心窝子里面扎刀! “听说你终于离开蒙学堂了?”天灵换到梁盛子的另一边,将自己晃到梁盛子面前,“可惜啊,我已经连着申请特考了三次,你现在离开了蒙学堂,却依旧是我的师弟哦。” 梁盛子忍无可忍,一把揪住天灵的衣领,“你还有完没完了?” “放手放手。”天灵拍了拍梁盛子的手,“瞧你,我说的都是事实,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 现在的梁盛子十分后悔当初在大街上去拦天灵的车了,早知道是这么个令人头疼的主,他遇见了宁愿退避三舍,也不会去招惹! 梁盛子松开手,十分无奈的道,“小祖宗,你到底想干嘛?算我求你了,给我一个痛快!” “我就想关心关心你罢了。”天灵整了整衣领,“是你自己心里过不去,听什么都觉得像是在挖苦你罢了。” 梁盛子一愣,“你关心我?” “不然呢?”天灵瞪了他一眼,“不是关心你我会跟你废话?” “若不是我,你可能不会被搅进那样的事情里去,还险些丢了性命,你不怪我,为何反而来关心我······”梁盛子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期待的看着天灵。 “大约是我圣······”天灵本想说圣母的,但转念一想,梁盛子根本不知道圣母是什么,于是改口道,“圣···深深的认为,你是值得我亲近的人。” 结果话刚一说完,梁盛子就别过脸去了。 哎?怎么突然把脸别过去了,是不是这话说的肉麻把梁盛子恶心到了啊? 那就再恶心恶心你,天灵有些恶趣味的想着,然后接着道,“我今日同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是见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便想同你多说两句话是不是能好些,并不是想惹你生厌,若是你不喜欢这样,那我不说便是。” “不是的!”梁盛子猛地将头转过来,“你说的对,是我心里过不去,才觉得那些话刺耳,是我狭隘了,还有我并没有讨厌你。” “哎?”天灵看着眼眶有些微红的梁盛子,大眼睛眨了眨,这货刚刚别过头去,是掉金豆子了? “虽然你说话难听死了,还喜欢欺负人,可是我却并没有讨厌你,我只是···”梁盛子顿了顿,声音变的有些轻,“我只是嫉妒,嫉妒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能那样肆意张扬,还有些害怕,害怕你对我,也如大殿下那般,亲近只是手段,利用才是目的······” 天灵叹了口气,之前多跳脱的一个少年啊,现在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梁盛子这是被大皇子害出阴影来了啊。 “就因为在他那里受挫了,连朋友都不敢交了?”天灵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然后一拳砸在梁盛子的胸膛上,“你要就这点出息,那我可真要瞧不起你了。” 朋友······,他把我当朋友的吗?梁盛子愣愣的看着天灵,“我在蒙学堂呆了那么长时间,是全平京城的笑话,你跟笑话做朋友,就不怕别人也笑话你吗?” “笑话?”天灵哈哈大笑,“我是那种怕被人笑话的人?” “好了。”天灵拍了拍梁盛子的肩膀,“我听永昌伯说,他已经帮你把所有的后续都料理好了,大皇子哪怕再不愿意,也不会再同你牵扯,况且百花楼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自顾不暇,更顾不上你了。” 梁盛子突然出声问道,“百花楼今日之事,是不是你的手笔?” “我有这么大能耐能指使朝廷做事?”天灵说罢,忽的笑了,垫着脚凑到梁盛子耳边,“不过···今日百花楼被朝廷抄检之前,我确实做了手脚。” 梁盛子心神巨震,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明明可以蒙混过去,为何告诉我实话。” “对朋友,自然不能欺瞒。”天灵退了回去,云淡风轻的说道。 仿佛刚刚所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梁盛子没有说话,转身跳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拉过天灵的手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然后复又跳上马车,一个眼神都没给天灵。 天灵展开手心一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躺在自己手心,这块玉佩,若是他没记错,好像是梁盛子拴在中裤的裤腰带上的? 别问他如何知道的,上次天灵在永昌伯府跟梁盛子打架,相互撕扯间天灵见过一眼,梁盛子宝贝的不得了,当时为了护着这块玉佩,还重重的挨了天灵两拳头。 梁盛子把这个给了他?看了眼再无动静的马车,天灵挑眉,然后退后一步,又是飞起一脚踹到马车上,拉车的马十分配合的又尥了个蹶子。 毫无意外,马车内咚的一声再次响起。 车帘子被拉开,梁盛子原本就有些青肿的额头上多了一个包,“江清流!你又发什么疯!” “我还想问你呢,一声不吭的塞我个东西就走了,还是从你裤腰带上接下来的,你发什么疯?”天灵将玉佩在梁盛子面前晃了晃道。 “送你的不知道吗!”梁盛子被天灵气的差点背过去,“彼留之子,贻我佩玖都不知道?还申请特考三次,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的书才念到狗肚子里去了!那不是情诗吗?”天灵疑惑地看着梁盛子,“若我没记错,先生讲的时候,说的可是一对男女的爱情。” 梁盛子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刚刚被气的昏了头,竟然用错了典! 当下无脸再看天灵,唰的一下将车帘子甩了下去,“送你的,不要就还给我!我真是发疯,才同你去讲道理。” 末了将车帘子里面的小隔窗也拉上了,“若想退回来,便从马车的窗口给我递进来。” 天灵看着闭的一点空隙都没有的窗口,心道看来这玉佩是还不回去了。 “梁兄盛情,却之不恭了。”然后将玉佩收到自己的小袋子内,悠悠闲闲的朝着自己的马车而去。 ———— 百花楼被查检之后,平京城内各大赌坊战战兢兢,再不敢将棋牌司的律令阴奉阳违。 麻将牌和扑克牌依旧备受欢迎,只不过在防破额的作用下,以往声色犬马的赌坊如今仿佛像卖茶水一般平淡无奇,各大赌坊的营收大幅度减少,特别是在之前的巨额利润对比下,显得尤其的无利可图,许多赌坊老板受不了这种落差,纷纷将赌坊关了门。 百花楼那日查检,被抓的人里面除了豪富外,还有一位低阶官员,棋牌司将其赌资清点后发现,该官员放在牌桌上的筹码远远超过了他的俸禄,那么一个低阶官员,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财呢?棋牌司的人拿不准,直接将其移交到了京城府衙。 结果府尹大人一查,查出了其贪赃枉法收贿受贿的种种恶行,拔出萝卜带出泥,顺着其收贿受贿的名单顺藤摸瓜,扯出了好大一串窝在京城中的蠹虫。 皇帝趁势将平京城的官场一顿清洗,那几天,天灵从山岳书院下学回府,路过午门的时候撩起车帘子,还能依稀看见没收拾干净的烂菜叶子和凝固在石板缝隙里面的暗红。 以往罗裳环佩响叮当百花楼,从此门可罗雀,没过过久,百花楼关门谢客,挂出了售店的牌子。 从那日与梁盛子在百花楼前瞧了热闹之后,天灵便再没有对百花楼给予过多关注了,落了水的狗而已,不必看也知道会有多狼狈。 只不过天灵再次进宫向皇帝汇报工作的时候,特意跟皇帝提了提自己准备开拓的新生意,然后委婉的表示了一下铺子选址的难处,然后夸了几句百花楼那块地的位置。 皇帝如何听不出来天灵的画外音,“你想把开花楼盘下来做你说的新生意?” “陛下英明!”天灵说完又道,“陛下,其实···天灵已经着人将百花楼盘了下来,只是因为百花楼涉及到大皇子,所以特来请陛下定夺。” 第一五五章 甜茶! “你都已经盘下来了还来问朕?”皇帝将目光从账本中移开,觑了天灵一眼,“当初你出宫之时,便跟朕讨价还价,说生意上的事情由你全权做主,这会儿你将此事来问朕,是觉得朕会不信守承诺?” “天灵万万不敢!只是因为此前的事,大殿下对我心中可能还有些嫌隙,如今百花楼出了这样的事,小的将其盘下来只是出于生意人的考量,但就怕大殿下误会小的······”天灵话音刚落,就见皇帝啪的一下将账本摔在案桌上。 “那劳什子楼在他手里闹出这样的事来,朕没治他的罪是念在他年少无知,你按着行商的规矩将那块地盘下来,他敢有什么意见?” “陛下息怒。”天灵一副说错了话后悔不已的模样,“天灵并没有大殿下会有意见的意思,天灵只是害怕,是以口不择言,还请陛下责罚。” “你害怕什么?”皇帝锐利的眼神扫了过来。 “天灵···天灵怕疼···怕挨打···”天灵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故意避着皇帝的目光,那躲闪的样子,看在皇帝眼里,显得格外可怜。 皇帝被天灵这可怜样一激,脱口而出道,“有朕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随即又觉得这话有些太护着天灵了,怕他仗着这话出去作威作福,于是又敲打道,“只要是不违反国法纲纪的,你便放手去做,朕心里有杆秤,你的功劳苦劳,朕都念着呢。” “陛下待天灵如此,天灵感激涕零,一定争取将手里的生意做得更大,以报陛下天恩。”天灵如今溜须拍马已经到了不需要打草稿的地步,张口就是一张一套,把皇帝哄得开心不已。 天灵第二天出宫之时,皇帝还特地吩咐海公公去库房挑了几样东西赐给了天灵。 铁公鸡居然开始拔毛了,还真是难得。 天灵待出了皇宫,才将皇帝赐的东西打开细看。 一件瓷器,一匹织锦,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玩意儿,看着像哄小孩儿玩的玩物。 天灵不懂瓷器,所以也没看出来皇帝赐的这个瓷瓶子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倒是那匹织锦,布料柔软色彩明丽,比市面上常见的织锦要好上许多,特别是上面的绣花,金丝银线勾出来别样生动。 回到宣平侯府后,天灵特意去请教了一下宣平侯江随园关于御赐之物的使用,在天灵的认知里,古代对于御赐之物的使用都有特别的一些规定,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有没有那些规矩,以防万一,了解一下最好。 结果江随园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没吭声。 “父亲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地方?”天灵有些疑惑的看着江随园道。 “没有。”江随园回过神来,“为父刚刚只是在想,侯府里的御赐之物是如何处置的。” “那父亲大人想起来了没?”天灵期待的看着江随园。 “想倒是想起来了,只不过······”宣平侯江随园第一次觉得,有时候开口讲话,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只不过什么?”天灵追问道。 “只不过侯府接受御赐之物,好像还是先帝在位的时候的事情了。”第一句说出来了,后面的话倒是顺畅了许多,“陛下继位之后,好像还没赏赐过侯府什么东西。若不是你今日问起来,本侯都没有察觉,当今陛下竟然一件东西都没有赏过宣平侯府!” “不过当今陛下畅节俭,好像除了必要的封赏,也没有特别赐过东西给臣下。”宣平侯江随园又道,“本侯先前什么都没有说,你可记住了?” “父亲大人从来没有说过陛下没有赏赐东西给宣平侯府,孩儿记住了。”天灵笑嘻嘻的道。 “这话不许这么讲!”宣平侯瞪了天灵一眼,这才细细的将朝廷关于御赐之物的处理给天灵讲了。 原来在大魏朝,皇帝赐给臣下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更没有像天灵那个世界里电视剧演的那般,损毁了会被治罪之类的。而是赐给你之后,随你自己怎么用都行。 只是御赐之物代表着一种尊宠,所以虽然没有哪条律法对这些东西的使用有规定,但大多数人还是将这些东西珍惜的保存起来,以表达自己对皇帝的尊敬和感激。 天灵想了想,既然没有那些限制,赐给自己了那就是自己的,随自己怎么用都行,他也没必要学着别人将这些东西供起来。 于是便在再次去百花楼时,将这个瓷瓶和这匹织锦带到了百花楼里去了。 因为有了皇帝的点头,天灵从宫里出来之后便一头扎进了百花楼里去了,他将之前建造戏楼的那些人又请了过来,将百花楼里原来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墙啊窗啊什么的全部拆了,一个都没有留,原先用来做赌场的地方也推了,整个百花楼,除了那块地外,就只剩下梁柱还是原来的了。 将百花楼原来的东西清理后,天灵对其重新安排了格局,从左文哪里定了新的座椅抬了进来,除此而外,还将皇帝赐的那个瓷瓶子摆在了进门最显眼的位置。 那匹织锦,天灵按着它的尺寸定了个框架,将其绷在里面做成了一面屏风,挨着一个荷花盆景放着,看着格外养眼不说,还特别的喜人。 天灵正美滋滋的欣赏着这一切时,带着帷帽的陆卿走了进来。 “这几日你忙的脚不沾地的,连书院那边都告了假,便是在忙这楼里的布置?” “陆卿姑娘你来啦?”天灵转头看见陆卿,连忙上前将她拉到身前,指着刚刚放好的瓷瓶和屏风道,“帮我看看,这样摆放可还行?” “不错。”陆卿点了点头,“不过若是那瓷瓶里再插一两支盛放的花枝进去,应该会更好些。” 天灵将那瓶子看了又看,点头赞同道,“还是陆卿姑娘眼光独到。” 陆卿笑了笑,又看了看楼里的布置陈设,“你这些天连书院都不去,一头扎在这楼里,就弄出来这个?” “对呀,怎么样?不错。”天灵随着陆卿的目光,又看了看自己这些天盯下来的装修,心里十分满意。 “布置的倒是整整齐齐,但却少了几分新奇,过于平淡了些。”陆卿看完,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倒是这些桌椅看着乖巧可爱,十分别致。” “还有这四处的隔窗这么多想必是要让周围都亮堂些,为何又要设上帷幔,这样挂着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陆卿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些布置陈设,至少在她看来,有些乏善可陈了。 “不过这布置,倒有几分饭店的格局,但比起饭店,却又少了几分宽敞,不知三公子这做的是什么打算?” “陆卿姑娘好眼力。”天灵发自内心道。 能一眼看出这么多东西来,当真十分了得。 见天灵如此说,陆卿反而停住了,她转头看向天灵,帷帽下的眼睛像是在等待惊喜一般,“我就觉得,以三公子的欣赏水平断然不可能做出这样平常的布置来,这一定是有特殊的用途?” “想知道?”天灵问道。 “嗯!”陆卿重重的点了点头。 “偏不告诉你。”天灵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到了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你只告诉我,这里以后做什么生意总可以了?”陆琴软语道。 天灵对陆卿的温声软语毫无招架之力,美人撒娇根本抵挡不住,“好好好,告诉你也无妨,我讲这里拆了重新布置,是想做一个前所未有的生意。” “什么生意?”陆卿好奇道。 “一个所有女孩子都抵挡不住的去处。”天灵笑眯眯道。 “胭脂首饰铺子?”陆卿说罢自顾自的道,“不对,胭脂首饰铺子里从来不需要这么多桌椅。” “再猜猜?”天灵摇了摇头。 “这座屏风上的织锦料子极好,上面的刺绣极好,你将它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莫不是想做绸缎成衣的生意?”陆卿接着道。 “非也。”天灵再次摇了摇头,“胭脂首饰,绸缎衣服,这些东西女孩子们喜欢,但未必每个女孩子都能随心所欲的为自己置办。这里即将开始的生意,便是那些普通的平民女孩子,也能进来消费的起的。” 陆卿冥思苦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但心中又实在好奇,于是······ “三公子,好公子,你就告诉陆卿,究竟是什么生意,我实在太好奇了。”陆卿被天灵勾的抓心挠肝的,连声央求道。 “不行。”天灵这次面对陆卿的撒娇却不为所动,“这是个惊喜,要留到最后的。” 最后任凭陆卿说什么,天灵也没有告诉她。 陆卿无法,只好作罢。 但却在之后的日子里,一下台便追着天灵身后跟着,弄得天灵十分无奈,如今陆卿在京城拥有一大片的铁杆票迷,若是在外被认出,定会引得一群人围着,天灵哪里受得了这个,心想要不就告诉陆卿得了,毕竟若是自己被人这样吊着好奇心,他也会这样抓心挠肝的,可转念一想,这可是个惊喜,提前知道了,就不是惊喜了,况且,要是这次依了她,以后她这小美人有事便使这个法子,自己岂不是太被动了? 哼,不能告诉,坚决不能告诉! 但这样出门时不时的被人围住着实不太方便,于是天灵便想了个法子,让陆卿扮成男装跟着自己,这样一来,既遂了陆卿的愿,自己也少了许多麻烦。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天灵对陆卿说罢,然后进了一家做点心的铺子。 陆卿看着天灵瘦削挺直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她知道自己这几日这样跟他有些过于胡闹了,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一丝的不耐,就这样由着自己胡闹。 其实她也知道这样胡来不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着小公子迁就自己,她就莫名的很开心,在他面前,陆卿经常会忘了年龄,甚至有种自己比他还小的错觉,所以时不时的就做出些她本不会做出的一些事来满足自己那微妙的心思。 有谁不喜欢被宠着呢? 陆卿叹了口气,这样温和宽厚的小公子,真叫人无法不喜欢。 而天灵没过一会儿,便从点心铺子里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两摞油纸包的结结实实的点心。 “尝尝怎么样。”天灵跳上马车,将两摞点心塞到陆卿怀里。 “买这么多,小公子这是想撑死我吗?”陆卿抿嘴笑道。 “我把他们铺子里的点心每样买了点。”天灵笑着道,“给父亲大人他们也买了些,想让你们帮忙尝尝,哪样最好吃。” “小公子若是想知道这个,直接问店家哪样卖的最好不就好了?”陆卿拆开油纸包,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哈哈,陆卿姑娘这就不懂了,这恰恰不能问店家。”天灵笑着道,“铺子里卖的最多的卖的最好的,不一定就是最好吃的。” “若是不好吃,怎会卖的最好?”陆卿疑惑道。 “布庄里卖的最好的是麻布和棉布,但这两样不论是美观还是舒适,都比不上绸缎。”天灵笑了下,“跟着这个道理一样,点心铺子老板告诉你卖的最好的,也不一定就是最好吃的。” “其实,在很多时候,人们选择的,跟人们真正喜欢的想要的,其实相差甚远。” 陆卿闻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天灵,“受教了,小公子聪慧,陆卿不及万一。” “陆卿姑娘你这样夸我,我可要不好意思了。”天灵笑眯眯的道。 “陆卿句句属实,并无丝毫夸大其词。”陆卿一脸正色道。 “那你接着说点这方面的事实,本公子甚是爱听。”天灵懒洋洋的靠在车壁上,开口道。 “再说你就要到天上去啦!”陆卿点了点天灵额头,“正经不到一会儿,便又没脸没皮了。” —————— 平京城今日格外热闹,因为之前那关了门的百花楼,居然又开张啦! 不对,现如今应该叫小甜茶了。 虽然这名字怪里怪气的,但开张的声势却不小,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邀请的帖子见人就发,从王侯将相发到贩夫走卒。 听说,那店老板还送了张帖子去大皇子府,当真是胆大包天! 第一五六章 开张就出事? 大皇子收到帖子后,气的将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直接砸了。 “不过就是父皇养的一条狗!竟然敢这样戏弄本王!” 下人们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他不是下帖子吗?”大皇子忽的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你带着几个人去看看,既然开业请了,不去送点礼物,那像什么话呢?” 几个下人对望一眼,心领神会的领命而去。 而此时天灵那边,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原来百花楼安放楼匾的地方被拆了盖上了一块红布,此时红布揭开,露出一块清秀别致的牌匾来——小甜茶! “感谢各位的光临,小甜茶今日正式开张营业,只要进来坐坐,就有礼物赠与大家!”天灵站在小甜茶的大门口高声道。 “进来坐坐就送礼物?”一位大娘脸上写满了不信,“不花钱也送吗?” “送!”天灵笑着道,“小甜茶开张,广纳宾朋,故此凡是今日进店的朋友,店里奉上一杯冰甜茶供各位饮用。” “有这么好的事?”这位大娘将信将疑,“不会是骗我们喝了之后又要收钱?” “大娘,我这店开在这,是要长久做生意的,又不是今天做了明天就不开了,若是那样,我这店可就开不下去了。”天灵也不生气,笑着跟那位大娘解释道。 “也是。”那位大娘点了点头。 “嗨呀,反正也不要钱,走进去看看。”旁边另一位大娘确实没那么多顾忌,拉着自家孩子就往店里走。 天灵笑了笑让伙计将她们迎了进去。 态度恭敬热情,让那位大娘受宠若惊,“哎呀呀使不得,我们也不是什么贵人,当不得这样当不得这样。” “凡入小甜茶者,皆是上宾。”伙计笑着道,“店里开业前,店家便是如此教导我们,您既然来我们店了,便是我们的贵客,还请不要拘束。” 伙计边说便将其引到座位上坐下,“您请稍待,我这就为您上茶。” “哎,哎。”那大娘待伙计离开了,这才挨着座椅坐下来。 没一会儿店里的伙计便端着一只杯子走了过来,“大娘,这是我们店里的特色冰甜茶,您尝尝。” 那打量伸手接过,口里啧啧称奇,“这天儿竟然能有冰水!我听说,只有皇宫还有那些王公大臣们府上在冬里凿冰库存着,等来年天热了拿出来解暑,贵重的不得了呢!你们店里拿这个来送人?” “是呀。”伙计点头,“我们店家说,店里开业第一天,要与各位宾朋同乐,当然要拿出好东西来待客才算有诚意,这冰甜茶除了冰水珍贵外,最重要的还是它的做法,与外边儿卖的糖水茶水都不同,是咱们店家祖传的配方,此前一直只在家族里流传,直到传到咱们店家这里,店家觉得,好的东西需得让更多的人知道,方才不会辜负了那份美好,所以便盘了这家铺子,打算将这冰甜茶啊,带给更多的人。” 伙计口若悬河,将那大娘哄得一愣一愣的,“那你们店家还真是个好人啊!” “可不是嘛!”伙计赞同的点了点头,“若是人不好,岂会将这样的好东西拿出来,不仅拿出来,开业的时候还送给客人喝的?” “您快尝尝怎么样?”伙计吹完自家老板,又对大娘道。 “好喝!冰冰甜甜的带着茶香不说,里面像是还带着奶香······”那大娘一口下去,紧接着又喝了一口,“我这老婆子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说不出来这茶哪里好,可就是觉得好!” 伙计在一旁热情的陪着笑,“您觉得好就好,您坐着慢慢喝,顺便还可以看看我们店里的单子,这上面有店里现下供应的茶水的点心,名字和价钱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上面的,明码标价,您看看有没有合口的,若是瞧着有想试试的,便跟我讲就是了。 伙计说着,拿出早就印制好的单子放在那大娘面前道。 那大娘本是图着进来的,本以为店里的伙计会瞧不上她这样贪便宜的,结果人家非但没有瞧不上,反而热情周到的同自己说了这么多,加上她刚刚喝了店里送的冰甜茶,冰冰甜甜的十分惬意,当下竟是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快乐。 加上身边自家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咬了咬牙,罢了,就破例奢侈一回。 “大娘没读过书,看不懂这上面写的什么,小兄弟你给大娘念念好不好?” “没问题的大娘。”伙计满脸笑容的将单子上的茶水点心照着念了起来。 “红豆奶茶六文” “蜂蜜柚子茶五文” “千层切块八文” “豆乳盒子六文” “果子沙冰八文” “鲜榨西瓜汁五文” ······ 伙计将一大串单子念完,又将其中一些没听过的名字给解释了一遍。 见那大娘拿不定主意,便开口推荐了两种给她,“我们店里每一款茶饮和点心都是极具特色的,外面根本见不着,您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妨先试试我推荐给您的这两种,可千万别贪嘴将这单子上面的都点了。我们店家说了,这天儿热吃凉的虽然解暑,但凉的东西终究不宜多吃,您尝着好,下回再来就是。” 一番话说的那大娘格外熨帖,于是连连道,“好好好,就听小兄弟的。” “那大娘捎待,我这就让后厨把东西给您上上来。您要什么吩咐,随时唤我就行。”伙计说罢,又给了一个小木牌给那大娘,“这是您的桌号,若是一会儿您想走了,将这个交给那边那个屏风那里坐着的先生结账即可。” 将这些都说明白了,伙计才退下来,转身招呼其它客人了。 而刚刚还在外面吆喝的天灵,此时正匆匆忙忙的将一个人拉进了二楼的一件小包厢里面,“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还穿成这样······” “我想来看看,便过来啦。”陆卿眨了眨眼,“至于穿成这样,刚下台,没来得及换衣服。” “······”天灵关上门,又从门缝处朝外看,见没人跟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陆卿姑娘哟,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开业的日子呀!”天灵看着一脸无辜的陆卿,叹了口气。 “知道呀,所以才过来看看,你这藏了这么久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陆卿寻了个凳子坐下。 “知道你还这样跑过来。”天灵瞪了一眼陆卿,“今儿这边人多,一会儿若是那些票迷们把你围了,我可不管你的!” “若是真如此,我便同他们说,我极爱这家小甜茶,今儿一下台便急急的过来,想要尝尝某些人的不外传的冰甜茶。”陆卿低低的笑出声,“怎的我也在宣平侯府住了些日子,竟然从来不知道,公子府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秒事。” 天灵少见的有些脸红,“那什么······这不都是为了店里的生意,编排点说辞出来嘛。” 陆卿忍住笑,“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可是同戏楼里那些听戏的人说了,要来尝尝这家新开的铺子里面的东西的,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会儿你这店里会涌入一大波人来。” “陆卿姑娘你怎么这么招人疼呢!”天灵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等着,本来想晚上给你带回去的,既然你来了,那这会儿就给你上上来尝尝。” 说罢天灵转身打开门,叫了一个伙计到跟前来,“去把后厨我放在橱柜的红木食盒提过来。” “是什么呀?”陆卿有些好奇的问道。 “好吃的。”天灵这回没有卖关子,直接了当的回答道,“也是送给你的礼物。” 不一会儿,伙计将红木食盒提了过来。 天灵接过来后便让他下去了。 然后提着红木食盒走到陆卿跟前,“前些日子听人闲话,说在家的姑娘过生辰,一般都是由家里的亲人下厨,煮一碗长寿面的。姑娘身边如今就我在,你过生辰当然得我下厨了。” “只是我虽然也能下厨,可唯独这和面一事将我难得没法,我这几日抽空便试,结果和面没练成,倒是浪费了好些面粉,那些没有弄成功的面团子丢了心疼,便自己煮了吃,但那着实难吃的紧,所以······我便当机立断的放弃了。” 陆卿听到前半句感动的不行,结果听到天灵说完,已经不知道脸上要挂什么表情才合适了。 “你怎知今日是我生辰的?”陆卿疑惑道。 “如今陆卿姑娘红遍平京城,你的生辰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啦。”天灵嘿嘿一笑,“我听左文说的。” “左老板?他···他怎的同你说这个。”陆卿眉头一拧,“平日里看着庄重稳妥,竟然也是个不正经的。” “陆卿姑娘怎么觉得他不正经了?”天灵摸了摸脑袋,“他也没说别的,就提了一下往年姑娘过生辰的热闹,问今年怎的没有动静。” “不提他了,你这盒子里装的不是长寿面,那是什么呀?”陆卿道。 “面圪塔······”天灵掀开红木食盒的盖子,“既然是习俗,当然的遵守啦!” 天灵从红木食盒里面端出个碗来,浓浓的骨香高汤,几片酱牛肉和青菜上落着颗粒分明的葱花,如果忽略那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面疙瘩,这一定是一碗让人很有食欲的食物。 “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长寿面。”天灵将筷子递给陆卿。 “汤好喝!”陆卿啜了一口汤,朝着天灵竖起了大拇指。 “再尝尝面啊!”天灵催促道,“面条才是主角,快吃快吃!” 陆卿有些犹豫的夹起一块面疙瘩放进嘴里嚼了嚼。 然后整个人都凝住了,刚刚的汤有多好喝,现在的面就有多难吃! “怎么样?好吃吗?”天灵扑闪着眼睛问道。 “好···好吃!”陆卿违心的说道。 “好吃你就多吃点。”天灵笑嘻嘻的道。 “三公子,其实我有些饱了。”陆卿放软了声音,“要不这面······” “不行!”天灵坚决的摇头。 好吃的一起分享,难吃的也不能我一个人承受!天灵在心内咆哮,他这两天吃面疙瘩都快吃吐了,若不让陆卿尝尝,他意难平啊! 最后陆卿只好被迫享受着将碗里的面疙瘩吃了。 “好啦,现在尝尝我给你准备的小蛋糕!”天灵将红木食盒的第二层打开,端出一个小盘子出来放到陆卿面前,“这个也是用面粉做的,只不过是烤出来的,配上乳酪,别有一番风味。” 陆卿将信将疑的看着天灵。 “没骗你。”天灵笑道,“这次是真的好吃,这是本是准备在店里售卖的,但是由于乳酪难得,所以决定将其暂缓售卖,你是第一个尝到它的人。” 陆卿接过天灵递过来的小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怎么样,这次没哄你?”天灵笑道。 蓬松柔软香甜的蛋糕在嘴里化开,陆卿享受的眯了眯眼睛,这叫蛋糕的小点心,实在是太好吃了! 好在那碗长寿面不多,不然她就吃不下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陆卿这样想着便这样嗔怪的看着天灵,“你将两样东西换一下顺序拿出来多好。” “那不行。”天灵摇了摇头,“若是那样,陆卿姑娘便只记得蛋糕好吃了。” “本公子亲手做得长寿面哪怕不好吃,也不想让姑娘忘了。” 天灵这边正在小包间气氛和谐的给陆卿过生日,门外却突然响起伙计火急火燎的声音。 “公子!公子不好啦!店门口被人围起来了!” “怎么回事?”天灵打开门,却没有让伙计进来,小小的身影刚好挡住陆卿的位置,让外面无法窥见。 “按照您说的,我们在门口迎人,然后将他们引到座位上介绍推荐点单,客人们对我们的点心和茶饮都十分喜欢,本来一切好好的,可是就在刚刚,有一桌客人点了一杯沙冰和一个豆乳盒子,结账后一出店门便瘫倒在地,嘴里还喊着肚子疼。” “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他这样一嚷嚷,便叫那些后来的客人对着我们的店指指点点了起来,怀疑我们的东西吃不得。” “这样在门口闹着不好看,我们便想着赶紧将人扶起来请大夫,结果那人竟然对着我们拳打脚踢,嘴上还嚷嚷着······” 第一五七章 最厉害的两样功夫? “嚷嚷着什么?”灵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嚷着我们店里的东西不干净,吃坏了肚子,还我们赠送的冰甜茶喝不得······”伙计一脸焦急道。 “你先下去,我马上过来。”灵对着伙计罢,然后转头看向陆卿,“出了一点状况,我去看看。” 陆卿连忙站起来,有些担忧的道,“要不要紧?” “陆卿姑娘不必担心。”灵罢有些歉疚的看着陆卿,“暂时不能陪你了。” “公子有事快去,别耽搁了,我这里无碍的。”陆卿道。 灵点零头,转身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把门给带上。 到陵门口,灵一眼便看见那个倒在地上撒泼的男子,捂着肚子在那里骂骂咧咧,几个伙计站在旁边束手无策。 “公子,这可怎么办啊?”伙计见灵过来,连忙上前问道。 灵却笑了笑,“没事,你去替我端个凳子上来,我有几句话想问问这位兄台。” 那倒地不起的男子看见灵走过来,嘴里声音叫的更大声了。 灵却充耳不闻,让伙计将凳子摆在那男子面前后,云淡风轻的坐了上去。 坐下之后也不急着开口,又让店里的伙计给他上了一杯茶后,这才优哉游哉的开口了,“这位大哥,我是这家甜茶的老板,你刚刚在我店门口所,店里的伙计都转告给我了,只是我却有好些地方甚是疑惑,想请教请教。” 那男子见灵这番动作,有一瞬的愣怔,怎么回事?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做生意的最怕风评受害,特别是卖吃食的,若是被人吃出毛病来,日后生意就没法做了,他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但那男子反应也挺快,管他着不着急,自己只要让今来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家店的东西吃不得有问题,将坏名声给他传出去,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于是再次骂骂咧咧的开口,“请教什么?请教你店里的东西能把人吃死喝死吗?” “对呀。”灵点零头,“你既然我店里的东西能把人吃死喝死,那我就有疑问了,是谁吃了我店里的东西死了?” “你瞎啊,这么大个人躺你面钱你看不见啊?”那男子怒骂道。 “你的是你自己吗?”灵将他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眼,然后语气戏谑的开口,“原来我是真的瞎,竟然没看出来大哥原来是个死人。” 灵罢,围观的人一顿哄笑。 那地上的男子可能没皮没脸惯了,也不害臊,反而来劲了,“大伙儿看看,这店老板的歹毒心肠,合着真叫我死在这他才高兴呢!不定,就是故意在吃的东西里面下毒,想毒死人,不然怎会那么好心,送吃喝的。” “大哥这话可差了。”灵啜了一口茶,不慌不忙的接过话头,“你我无冤无仇,我害你做什么?哪有做生意的盼着客人死的?那岂不是自掘坟墓?” “你刚刚一直再我店里的东西吃不得,那为何这么多客人,唯独你吃了就有问题了?况且刚刚我店里伙计都了,带你去看大夫,若真是因为在我店里吃东西吃坏的,我们自然不会推卸责任,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灵高声道。 “至于为何要送吃喝······,怎的别人施粥就可以,我送杯凉甜茶就不行了?还是因为没了那几粒米,堵不住你的嘴了?” “要是这样的话,大哥你直就是,我让伙计送你一碗干饭都行!”灵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要是你觉得还不行,我让伙计直接背上一袋米送到你家去,让你媳妇煮软一点给你吃。” “公子,为啥要给他煮软些?”一位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民众出声问道。 “您看他这喝完冰甜茶都要死要活的样子,估计平日里一定是被媳妇的软语软饭将养的极好的。”灵一本正经的道。 刚完,周围再次爆出一阵笑声来。 那男子纵然脸皮再厚,被这样当众取笑,还是取笑他吃软饭,瞬时就怒了,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指着灵的鼻子,“你个崽子胡袄些什么呢?” 话音刚落,便听见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 灵眨了眨眼睛,“大哥你肚子不疼啦?” 那男子心道不好,这一下子没忍住,前面的戏白做了,竟然让这崽子破了局! “你刚刚一直拒绝去看大夫,是不是怕被大夫瞧出来你是装的啊?” “大哥你装的这么逼真,大伙儿都快信了呢。” “嗨呀,大哥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我这卖一些点心茶水什么的本买卖,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 周围围观的民众这时也对着那男子指指点点。 “真不要脸,白吃白喝人家的还想诬赖人家店家。” “就是,这样的人以后可不敢跟他来往,心肠也太歹毒了!” “我要去告诉我家老板去,以后店里的东西都不卖给他,免得被他倒打一耙!” ······ 那男子听到这些话气急,再看着眼前这个坐在板凳上悠闲的喝着茶水的崽子,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抡起拳头就朝灵而去。 “心!”一声急促的声音从人群中传过来。 伴随着这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道从人群上面飞过来的人影。 灵在那男子抡起拳头的时候就已经抱着茶杯往后面退去了,他打架不行,但之前跟着乔绵芝学得轻功,却是不赖,这会儿那人诬赖不成想要打人,就更不能让他得逞了。 灵脚后跟点地稳住身形,转头想要叫人来将那男子拿下送交官府,却看见一个身着卫军服饰的人已经将那男子制服,正在往他身上绑绳子呢! 咦?这身形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对了,还有刚刚那声心,听着也十分耳熟······ 灵连忙上前,想看看这人是谁。 那卫军服饰的人将人绑好转过头,灵放大版的脸便映入他的眼帘。 “······”他大爷的,属猫的吗?不声不响就窜到他身后来了。 “······”灵看清他的脸,差点就叫了名儿。 就怎么看着这么眼熟,竟然是乔绵芝! 灵看着他,抑制不住的喜悦从眼睛里跑了出来,“···大人真是好身手啊!” “巡逻发现你们这吵吵嚷嚷就算了,竟然还有人敢在光化日之下逞凶打人!当京城的禁军卫队是摆设吗?”乔绵芝如今从京城禁军卫队的队长升到了郎将,虽然是所有郎将中位阶最低的,但在他这个年纪里,已经算是少年俊杰了。 每日里也不用再像以前当进军卫队队长那般亲自上街巡逻,所以灵回了京城之后,便鲜少遇见他了。 这乍一见,升了官的乔绵芝除了长得更高些了,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你,为何要在此处闹事?”乔绵芝喝问道。 嗯······嗓门也大了。 “还有你,本郎将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你也不要这样盯着我看这么久,真是有辱斯文。”乔绵芝突然转过来,瞪了灵一眼道。 ······ 这臭美的毛病还在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乔绵芝见灵给了自己一个白眼,冷哼一声将话扯回到了正题上,“你对他做了什么伤害理的事情了?竟然惹得一个大男人对孩儿动起手来。” 灵心里笑开了花,乔绵芝这话问的,真是太有水平了。 看似随意的一句问话,直接给那男子摁了个无理取闹以大欺的帽子。 于是灵十分配合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一遍,末了声称这是有人故意挑事儿,坚持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那男子见状,有些害怕,他没想到一个不慎,被破了局不,这崽子竟然还敢咬住不放,要将他送去官府,当下有些慌了神,眼睛便往人群中看去。 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瞧见人群中有两个人正疯狂的朝那男子递眼色。 很好,同伙也出来了。 灵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朝着身后的伙计比了个手势。 然后对着人群道,“各位今也看见了,店刚开张便遇到这样的泼皮无赖上门闹事,企图搞垮我店里的名声,砸了甜茶的招牌!” “但大家也看到了,店里东西吃不得喝不得的,纯属此人无中生有凭空捏造,所幸遇到各位都是明事理的,又有这样神武帅气的郎将替民做主,才不至于被他污蔑。” “在此,我先谢过大家,另外还想告诉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不要再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想整我也换个聪明点的来,甜茶的后厨是透明的,客人在座位上都能看见我们的伙计操作,眼皮子底下做吃的,从哪里去下毒?” 灵着扫了一眼人群中的那两个人,“生意场上各凭本事赚钱,凭的是手艺和技法,不是下三滥的本事!” “的对!”人群中有那靠着手艺开着铺子的,听的灵这话,便觉得是到他们心里去了,在下面拍手叫好。 “就是,本本分分的挣干净钱不好吗?非得昧着良心去整别人。”有人附和道。 “他会不会是钟老三那个不要脸的指使过来的?那钟老三最爱玩着些上不得台面的诡计,公子,钟老三开的是糕点铺子,糕点做的挺好,就是人不咋地,最见不得同行好,你这茶水兼卖点心,铺子这么大,开业第一点便如此热闹,不定他看红了眼,就猪油蒙了心想出这样的歪招来整你。”围观中有壤。 他们看了这半,见这公子话处事都十分讨喜,便开口提醒道。 灵闻言,却是笑了笑开口劝阻道,“在一切查明之前,还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坏了别饶名声。” “大家在这站了许久,累了渴了?” 这场闹剧到了尾声,没有热闹看了,灵见机行事,又开始了早先的吆喝, “甜茶今日开张,赠送冰甜茶!” “大家放心品尝,绝对不会像地上这位大哥之前装的那样的!” 众人听的此言,嬉笑出声。 “伙计,出来招呼贵客啦!” 地上的那位“大哥”看着本应该在他的表演下四下散去并传播甜茶不好的名声的众人被高高兴心迎进甜茶的店里去,脸上一片愤恨。 “看什么看?你还想进去喝一杯不成?”乔绵芝见那男子愤恨的看着灵,毫不留情的用刀鞘将他的头别到了另一边。 “押回去,交到府尹大人那里。”乔绵芝对着手底下的禁军守卫吩咐道。 带他们将人押走后,这才转头看向灵,“那些人都有冰甜茶,我呢?” “郎将大人想要?”灵笑问道。 “在吃喝上,我是极相信你的。”乔绵芝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自从升了郎将,遇见灵的次数便少之又少,偶尔得了空去寻他,他不是在书院便是在照料生意,竟然比他这个当值的人还要忙些,见上一面都难,更别提像之前一般整凑在一起了。 “郎将大人这般美貌,应当是餐花缀露般的神仙人物,怎的会跟我一介凡人讨茶喝,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灵摇晃着脑袋,将乔绵芝先前的话还了回去。 “······”乔绵芝一时无话可,却将身形一错,足下生风直接绕到灵身后。 伸出手臂将灵的肩膀环住收拢收紧,“嘴上不饶人是?刚刚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拳头都上身了,不想着报恩还在这里碎嘴捡我话损我是?” “疼!疼!疼!”灵被乔绵芝箍的死死的动弹不得,乔绵芝常年习武,力气大的不行,灵只觉得肩膀两块的骨头都快被他箍到一处了,马上求饶道,“丰神俊朗的郎将大人,民这就吩咐人给您上冰甜茶!” 乔绵芝这才满意的松开灵,“这么久没见,功夫一点没见长进。” “谁没长进的?”灵嗖的一下,人已经离了乔绵芝八丈远,“我只是不像你用蛮力罢了,如今在书院念书,时间宝贵,我只习两样最厉害的功夫罢了。” “最厉害的两样功夫?什么功夫?”乔绵芝眼睛一亮。 “嘴上功夫和脚上功夫。”灵骄傲的一仰头。“嘴上功夫厉害,一言以兴邦,一言以丧邦,一言可当百万兵,脚下功夫厉害,不过就跑,谁也打不着!” ······ 第一五八章 科学制冰 “我纠正一下先前的说法。”乔绵芝一本正经道,“你也不是什么都没长进,至少有一样让人望尘莫及。” “嘘,谦虚谦虚!你知道就行了不用说出来。”天灵冲他眨眨眼。 “不,这个一定得说!”乔绵芝大笑,“脸皮越发的厚了。” “看来郎将大人对小店的茶饮点心是不感兴趣了。”天灵叹了口气,“哎,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的?”乔绵芝立刻换上有些讨好的笑,“哥哥跟你开个玩笑都不允了?还跟我较真不成?走走走,赶紧带我进去尝尝,你这里面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说罢揽着天灵便往店里走。 到了店里,等天灵吩咐伙计上了一杯冰甜茶并一些小吃食后,乔绵芝这才将天灵松开。 揉了揉被箍的生疼的肩膀,天灵一脸控诉的看着乔绵芝,“小海椒,你力气这么大,刚刚绑外头那人的时候,怎么下手那么轻?还是你就对自己人狠!” “那是你自己太弱了,随手一捏就叫唤的跟什么似的。”乔绵芝拿起碟子里面的一块点心扔进嘴里,“况且我要不把你拿住了,我还能进这店门?” “咦,这吃食是什么?味道为何如此之好。”乔绵芝扭头看了看刚刚的碟子,黄橙橙的四方切块规规矩矩的躺在其中,中间有些细小的孔,跟外面卖的馒头有些相似,可味道却好了不知道多少。 “你刚吃的那个?”天灵凑上去看了一眼,“这个叫面包,好吃吗?” “好吃,这个叫什么?”乔绵芝又指着一小碟小圆球问道。 “哦,这个叫泡芙。”天灵介绍道,“是刚刚你吃的面包的进阶版,烤制方法不一样,让其中心形成很大的空洞,然后再将其开一个小口,往里面加入口感细腻的奶油,最后将开口的地方点缀一点果子蜜饯或者其他的东西。” “尝尝,是不是跟你刚刚吃的面包感觉完全不一样?”天灵将泡芙往乔绵芝面前推了推,“这个没有拿在店里卖,因为奶油太少了。” “这也太好吃了!”乔绵芝一口将泡芙吞下肚,“你说的这个奶油,是什么东西?” “从动物的奶里面加工出来的。”天灵解释道,“牛奶羊奶马奶都行,不过因为这些东西既要新鲜,又要保证数量,所以根本没有办法量产。这点东西,还是我跑到城郊外面的农户去要来的,做了个蛋糕剩了点,就用它做了点泡芙,你有口福,捡到漏了。” “蛋糕?”乔绵芝很会抓重点,眼睛放光的看着天灵,“哪儿呢?” “这里。”天灵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这次你没赶上,等过些日子,我看能不能将这两种吃食也上到店里去卖。” 没有蛋糕,乔绵芝倒也没有太失落,今天在这里吃到的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乔绵芝吃了几粒泡芙,端起刚刚上上来的冰甜茶喝了一口,那冰冰爽爽的感觉让他神清气爽。 “对了,刚进来的时候在下面看见,你的后厨都是对着前厅的,伙计们做茶饮也没避着人,你就不怕被人学了去?然后开个铺子来抢你生意?”乔绵芝喝着茶,便想到了刚刚看见的情形,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冰甜茶在做法上并无奇特之处,有心之人只要稍加留意便能知道其做法和原料,这也是我为何敢一开始便将后厨设置成那样的原因。”天灵道,“至于别人开铺子来抢生意,这个我完全不担心。” “为何?”乔绵芝皱了皱眉头,既然别人很容易学了去,怎么能保证没有人想从中捞一笔呢?商人逐利,能赚钱的东西,难道还指望人家跟你讲道义? “因为原料。”天灵见乔绵芝不解,冲他笑道,“你喝着这冰甜茶,是不是觉得格外可口?” 乔绵芝点点头,“比府里熬的什么莲子饮绿豆汤好喝多了。” “那你可知为何?”天灵又问道。 “为何?”乔绵芝一脸疑惑,好喝就是好喝,他也不懂厨房里面的这些门道。 “因为其中的糖和冰。”天灵解释道,“冰甜茶的配方很简单,水、茶叶、奶、还有冰和糖,这几样东西都很常见,水和茶叶不论,我们店里的也没有任何特别。” “特别的是糖和冰。店里的糖并非市面上一般的糖,而是特制的果糖,比一般的糖甜度更高,而这种果糖的制法,只有小甜茶才会。” “另外就是冰块,你刚刚喝冰甜茶除了觉得好喝外,并没有觉得惊奇是因为你生在了富贵之家,府上有冰窖存着冰块,所以你在喝到冰甜茶的时候对里面加了冰块觉得不足为奇。但是在普通民众中,他们的生活里,冰块是求都求不到的。” “小甜茶的配方和做法都极容易被人摸透,但其中最重要的果糖和冰块,却没有人能够将其学了去。” 天灵自信一笑,“所以我根本不担心,会有人来跟小甜茶抢生意,况且在我心中,要是有人想跟着做这个生意,我是高兴的,有城西坝子珠玉在前,小甜茶再在整个大魏遍地开花,岂不是一桩美谈?” “哦,这样啊,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知道你不会吃亏就行了。”乔绵芝将冰甜茶灌入口中,“这茶挺好喝啊,再给我来一杯。” “听不懂那你问什么?”天灵瞪着乔绵芝,“说话不要口水的吗?” “你刚刚还跟我说嘴上功夫练好了不得了,我这是在帮你练功呢。”乔绵芝贱兮兮的将空杯往天灵面前递了递,“好歹哥哥今天也帮你解过围,再上一杯不过分?” 天灵虽说与他斗嘴,但在招待上一点也没有怠慢,见他还想喝,便又让伙计给他上了一杯。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乔绵芝美滋滋的喝着冰甜茶,开口道。 “什么问题?”天灵疑惑的看着他。 “你自己都说了冰块是贵重之物,想必也清楚,京城中的富贵人家每年冬天往自己的冰窖里面存冰,这个量一般只供的起自家用,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冰块的?”乔绵芝问道。 “你猜。”天灵瞥了他一眼。 “陛下的冰窖里运来的?”乔绵芝猜测道。 “怎么可能?就算陛下允了,热天没冰块送往各殿,宫里的娘娘们能答应?”天灵反问道。 “那你如何来的这么多冰块?你跟各府上买的?”乔绵芝又道。 “平京城中,府上存有冰块的人家,还会差那点钱?怎肯将自家用的冰块卖给我。”天灵摇头。 “那是如何来的?”乔绵芝将冰块得来的途径能想到的都讲了,都不是,这倒是奇了,难道大热天的冰块还能凭空生出来不成? “当然是由水变出来的呀。”天灵神秘一笑,“制冰之法,也是独小甜茶一家哦!” “这般神奇?”乔绵芝惊了,这么热的天,还有法子让水结成冰?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是以前跟你说过的科学之法而已,何必这般惊讶。”天灵故意这样讲道。 哼,让你嘲讽我武功不好! “原来如此!”乔绵芝如今对科学二字,由着谜一样的敬畏,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在跟天灵畅聊科学之后,循着了练武的“科学”,然后武功大为精进,这也是他从禁军卫队小队长,升到了郎将的重要因素。 于是一听天灵说是科学之法,就觉得大热天让水结冰这种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其实也未尝不可能。 毕竟在外人眼中,他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武功,也是万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却有了?为何?因为科学! 天灵见乔绵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些心虚。 王西平吸收热量让水结冰,也算的上科学? 嗯!是的!一定算的上! 王西平可是别维度世界超级科学的结晶呢!虽然让自己用成了冰箱,但也不能否认掉它科学的事实呀! 况且让王西平制冰的同时,还能为它充能,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怎么可以放过呢? 乔绵芝吃饱喝足一撩袖子,回去办差了,今天拿的那个人,还得查查底细呢! 天灵将他送走之后,便在小甜茶店里一直盯着,以防再有人来闹事。 好在之后直到城中闭市,店里没有再闹出什么问题来。 天灵一直守到小甜茶关门,才带着陆卿回到宣平侯府。 “今日太忙,未能好好陪陆卿姑娘过生辰,实在是过意不去。”天灵站在陆卿的房门前道。 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但天灵对这个世界所谓的尊卑还是做不到像这里的人这般,所以他说话做事,都十分随性。 比如现在,他将陆卿送回房间,只是觉得太晚了,将一个美貌的姑娘送回家是他应该做的,所以他便这样做了。 而作为陆卿身边亲近的人,未能给她好好的过一个生日,他觉得过意不去想说出来,所以他便这样说了。 与天灵而言,这是他的修养和品性,当然,也有他的情感。 但在陆卿看来,这种超出身份地位的关怀对待,那句真诚的过意不去,就好像一股炙热的暖流,一下子挤到她的心里面去,将她五脏六腑都暖化了,感动的几欲落泪。 “公子将我从火海中拉了出来,又给我谋了戏楼那样大的产业,让平京城所有人提起我来,说的是才名而不是艳名,公子于我如同再造······” “啊?陆卿姑娘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天灵有些迷惑道。 “没···没事,就是今日生辰,突然想到这个了。”陆卿瞧着天灵的脸,忽的笑容灿烂,“公子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的,今日有同那样的泼皮无赖周旋许久,赶快回去歇着。” “当真没事?”天灵确认道。 “真的没事。”陆卿点头,“可能是年纪大了,便喜欢回想了。” “陆卿姑娘在清流心中,永远是个小姑娘。”天灵小脸一正,一本正经的说道。 “噗,公子这张嘴呀,比今日那蛋糕还甜!” 天灵走的时候,忽的转头对陆卿道,“以往的事情,是上天疏忽了,你这么好,上天今后一定会连同以往没有的眷顾,补偿给陆卿姑娘,所以就算曾经有过很多苦难,也不要时时难过。一切会越来越好的。” 陆卿遥遥的看着天灵,眼中像有星光照耀般明亮,她微微的笑着,“遇到公子,便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眷顾。” “遇到姑娘,也是上天给我的馈赠。”天灵的好话从来不要钱。 见陆卿笑的花枝乱颤,天灵也扬起笑脸,跟着开心起来。 女孩子,就是要好好呵护起来,永远开开心心的才对呀。 小甜茶开张,天灵在店里盯了几日后便又开始当起了甩手掌柜,他先是从城西坝子抽调了一个厉害的掌柜放到了小甜茶,专门管人手货店里的货物。 因为冰块和果糖是小甜茶的核心,所以天灵将这两样原料的制作放在了城西坝子,天灵将原来制作火锅底料的场子向东括了好几里地,盖了一个和城西坝子差不多的厂房,将其作为果糖的生产基地,人手依旧是从外面找的。 天灵将制作果糖的法子分将开来,如同之前火锅底料的配方分解那般,一人只负责做一项,也不担心法子被人剽窃了去。况且这制作果糖的稀盐酸只有天灵弄得出来,别人就算知道了所有流程,弄不到稀盐酸也是白搭。 因为冰块需要王西平的吸热,让人瞧见不好,所以天灵便让人在制作果糖厂子的下面挖了巨大的地窖,这样既方便掩人耳目,又方便冰块的储存。 一切轻车就熟,又一个巨大的生产基地又落成了。 送冰块和果糖的人手,天灵是从嵇文筝那里要了一个聪明伶俐又可靠的小年轻过来负责的,这两样是重要原料,容不得闪失,还是放在自己人手里才放心。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天灵便放心的当起了甩手掌柜,回到山岳书院继续读书了。 而小甜茶,却没多久,便风靡了整个平京城。 顶点 第一五九章 来开个上帝视角 至于之前那个闹事的男子,乔绵芝后来派人来,在府尹的审讯下,对故意找茬栽赃诬陷供认不讳,但也仅限于此,决口否认背后有人指使。 灵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毕竟那日隐在人群中的那两人,最后进了大皇子府邸的后门,若是大皇子这么容易就让他揪住尾巴,那也太弱了些。 不过灵还是很开心,不为别的,就为大皇子接到帖子的时候砸的那套茶具。 嘻嘻,将你的店盘过来还送帖子请你过来看新店开张热闹,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行为简直不要太快乐啊! 踹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此之后,大皇子收敛了许多,不过灵明白,他是因为惧怕皇帝的关系,怕谁不重要,只要消停点不来找自己麻烦就校 当然,就算他来找麻烦,灵也不怕他,灵能拆了他一座楼,就能拆他第二座! 但是灵的日子好过没多久,甜茶又出问题了,掌柜的赤红着脸站在灵面前,“公子,此事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灵看着激动的掌柜,有些无奈,别的事儿都好,这事儿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法子来,于是开口劝解道,“你跟我要果糖要冰块这些原料,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跟我要奶,我那里去给你找这么多出来?” “上次试推的奶茶,引起巨大轰动,现在到店来的客人,几乎人人都在问,这款新的奶茶什么时候开卖,有尝过我们的试推产品奶茶的,都开始嫌弃冰甜茶味道不够浓郁,都嗷嗷待哺似的等着奶茶开卖呢!” “给你配方之前就跟你过呀,让你考虑好之后再推出去,结果你一兴奋,直接弄了一批试卖,反响倒是极好,但如今后续原料跟不上了,你就来扭着我要,这不像话啊!太不像话了啊!”灵放下手中的书道,“自己想办法去。” “公子,出现如今这样的状况,确实超出了我的估计,但我在之前并不是没有想过后续原料的问题,要不然我也不敢如此鲁莽的就将奶茶进行试推啊!”甜茶的掌柜叹了口气,“我原本都打算好了,附近几个州的农户家里收鲜奶,现在有邮驿,运送也方便,就算到后面量可能跟不上,但至少应付现在是可以的。可谁知道在奶茶试推之后,去这些农户收鲜奶的伙计却空手而归,跟我有人先一步将鲜奶收走了。” “公子,我这不是给自己找借口推脱,您将甜茶交给我打理,我又怎敢不尽心尽力,犯这样的错误?”甜茶的掌柜有些委屈道。 灵却是一愣,“你是,有人先你一步将鲜奶收走了?”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孙子干的,收那么多鲜奶回去做什么!”甜茶的掌柜气的都直接开骂了。 “店里最近有什么可疑人出现吗?”灵问道。 “可疑人物?这个倒未曾注意,如今甜茶生意越发红火,每日进出的客人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若有那别有用心的人混在其中,还真看不出来。”掌柜的神色有些紧张,“难道有人盯上我们了?” 灵没有话,低眉思索了片刻,“此事你不必紧张,先回店里看着,鲜奶的事情,我替你想办法。” “多谢公子!”掌柜的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这些时日,他还没见过公子应承了没有做到的事情,公子既然答应他了,那一定能相出办法的! 而灵将掌柜的打发出去后,走到院子里将王西平从花墙上抱了下来。 “问你个事儿。” “主人想问什么?”王西平懒洋洋的声音在灵脑海中响起。 “帮我瞧瞧,这座皇城里有没有哪里存放着打量的鲜奶。”灵道。 “主人,你这是在为难我胖喵!”王西平前爪一伸,抻了个懒腰,“我的功能里没有寻找鲜奶的功能!” “之前在姜山找人参的时候不是你?”灵扔了王西平一个白眼,“人参能找,鲜奶就不能找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鲜奶是什么。” “知道是知道,但是却不能像之前找人参那样进行。”王西平道。 “为什么?”灵疑惑的问道。 “因为人参是生长在地面的呀,我可以按着它的形状进行地毯式的,但是不一样,这种液体内的东西一般都会用罐子装起来封好,鲜奶原本的形态会被掩盖,所以无法确定实物与目标是否相符。”王西平解释道。 “原来如此。”灵点零头,想了想又出声问道,“你还有别的功能吗?除了这种地表外,比如靠嗅觉之类的方法,靠闻味道来辨别。” “不校”王西平脑袋一昂,“我可是谨记主饶教诲,要有作为一只猫的尊严!靠鼻子闻味道那是狗做的事情,我坚决拒绝!” “这么是可以的了?”灵摸了摸下巴。 “不可以!”王西平直接转身,将尾巴对着灵,扭头不理他了。 “不可以就是可以。”灵笑道。 “主人,机器人没有嗅觉,像我这样的高端机器人也没有!真的,你相信我!”王西平激动的炸毛了,估计若不是因为灵是它主人,它都能上爪子挠人。 “好了,我相信你,但一会儿你也得跟我出去,到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灵顺了顺王西平的毛道。 若不是有人故意针对,谁会赶在甜茶之前便把附近各州的鲜奶全部收走呢? 能这么清楚的掌握甜茶的动向,又有这样的能力和财力可以将附近各州的农户家中的鲜奶全部收走,灵心中,其实隐隐有了猜测。 所以灵才想要从鲜奶入手,先弄清楚平京城中,哪里有大量鲜奶,然后再顺藤摸瓜,将后面的这只手抓住,把这个问题解决。 “若是这样的话,主人,我建议可以那院子里哪条傻狗带上。”王西平见灵不逼着他用鼻子去寻东西了,十分开心,也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职责,于是跟灵建议道。 “傻狗?你平西王?”灵疑惑的问道。 “对呀,除了它还有谁。”王西平摇了摇尾巴。 “平西王很聪明啊,哪里傻了。”灵一脸黑线,皇帝如今把平西王扔给他照看虽然只是借着这个名义而已,但灵之前在宫里养了它那么长时间,也养出了些感情,所以现在哪怕灵再忙,每次回来,都还是会抽个空去望他一眼。 而平西王也很黏灵,每回灵从书院下学回来,他都巴巴的蹲在院儿门口等着。 有时候灵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平西王都跟能懂似的。 灵以前没有养过宠物,但是他觉得,平西王应该算狗里面很聪明的了。 “跟我比起来,它当然傻了。”王西平尾巴都快翘到上去了。 灵没跟它一般见识,而是采纳了王西平刚刚所的建议。 狗的嗅觉十分灵敏,那些警犬还能帮助破案,带着平西王,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呢! 只是平西王没有受过专门训练,不知道会不会跟着给他的味道找东西······ 灵将心中的担忧同王西平了,王西平却表示,此事事一桩,他可以和平西王进行交流,告诉它需要做的事情,比专门的训练管用多了。 “你还能通动物进行交流?”灵惊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最近你又激活了新功能了?” “一直都可以啊。”王西平有些嘚瑟的声音传来,“与动物交流是最基本的功能,只要我能启动,就能够使用。” “从没见过,还以为你只会人类的语言呢。”灵道。 “在我的程序中,人类的各种语言被归类到动物语言的一种。”王西平道。 好像,这种分类也没有什么问题······ “自古猫狗不相容,我能躺在哪条傻狗身上晒太阳,就是因为他觉得我能懂他表达的意思,还共有一个主人,觉得我是他平生难遇的知己。”王西平又道,“傻啦唧的,主人是我一个饶,跟它才没有关系呢!” “······”灵被王西平噎了一下。 “既然这样,那这事儿就交给你跟他了。”灵罢,进屋将之前宋大人在姜山给他打造的那套防身用的东西带上后,又差人去给宣平侯和宣平侯夫人送了个信儿,告诉他们自己要出去一趟,让他们不必等自己用膳。 做完这些,灵左手一直猫右手一只狗,悠悠闲闲的出府了。 “李大娘,今儿生意不错啊?这么大一箩菜蔬都卖的见底儿了。” “呀,新出炉的笼包啊?那给我包上一笼!” ······ 灵一路上走过来,见着熟人就招呼,遇到好吃的就掏几块碎银子买一点拿在手里边吃边走,遇到好玩的也会上去凑个热闹,看完觉得好,还会大方的丢个赏钱。 若是忽略那一猫一狗,这样看着,倒真像是上街来玩的。 “怎么样?可有发现?”灵蹲在一家茶水铺子外边,跟店家要了碗茶水,问王西平道。 “傻狗没有闻到气味。”王西平喵道。 “走,去大皇子府外看看。”灵起身。 平京城中,想跟他过不去的人,除了同是做生意的店家,就只有大皇子了。 不过因为这段日子大皇子没有出来惹什么幺蛾子,所以灵也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是他,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魏以农耕为主,所以牛大多是耕牛,一般也只有农户会养,除了牛之外,农户们还有的会养羊,但一般养羊都是为了卖羊肉,所以大魏的牛奶羊奶都比较稀有,鲜少有大批量的产出,这也是灵在甜茶开张之时没有推出蛋糕的原因,鲜奶做茶饮都不够,哪能够做奶油做蛋糕的? 所以灵确信,那些赶在甜茶之前把鲜奶收聊人,一时半会儿用不完,也一定不会舍得将这些鲜奶倾倒了,那么那些剩余的鲜奶,一定会被存储起来,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灵刚刚在街上一家店一家店挨着看过来,都没有发现哪里有格外多的鲜奶。 平京城的店里没有,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去大皇子府看看了。 灵来到大皇子府跟前,转头问王西平道,“来,二位,是时候表演你们的技术了,一个看一个闻,有什么发现没有?” “主人,看了,没樱”王西平答道。 然后扭头同一旁的大黄狗平西王喵了几声,平西王在它喵完紧接着便汪了起来,汪了之后便耷拉着耳朵。 灵看着这幅场景,忍俊不禁,“虽然我听不懂平西王的什么,但是看他的耳朵,也是没有了?” “是的,主人。”王西平道,“这条傻狗跟我,它不确定,好像有又好像没樱”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是什么法?”灵忍不住想,这跟不知道除了字数不一样外,还有什么区别? 汪汪汪,平西王又朝着灵叫了几声。 “它什么了?”灵问王西平道。 “他这里面有股很淡的奶味,从东南方向飘来的。”王西平识海传音。 “东南方向?”灵想了想,“若是没记错的话,大皇子府邸东南方向,是大皇子妃的寝宫?” 平西王蹙着鼻子对着空气又嗅了嗅,再次汪了几声。 “它味道太淡,最好走近些,这样才好确定有没有闻错。”没等灵吩咐,王西平自觉的当起了狗语翻译。 如果大皇子将鲜奶放在府中,那么多鲜奶,味道一定很浓郁,所以灵觉得,大皇子府上应该是没有的,但若是这样,那么这股极淡的奶味又是怎么回事呢?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先看看去再! 于是灵带着这一猫一狗,避着人绕了一大圈绕到了大黄纸府邸的东南处外墙。 “如此近距离,王爷确定了吗?”灵看着平西王道。 汪汪汪! “傻狗闻出来了,是牛奶掺了水。”王西平道。 “那你呢?”灵觑着王西平道,“王爷闻出来了,你不来开个上帝视角看看怎么回事?” “好的,主人。”王西平十分听话的跳到旁边的上,猫眼中隐隐的绿光闪动,不会儿便跳下来了。 “你看见什么了?怎么不投画面给我。”灵有些奇怪,以往王西平看见什么,都会直接投到自己的识海中来,这次怎么反常的不投画面了? “额······无法播放。”王西平纠结的道,“主人你之前我内存条里的东西有碍观瞻,便将我设置成了青少年模式,刚刚看到的画面,被禁播了。” 第一六零章 纵狗撒尿 “禁播?你拍到人类繁衍的行为了?”天灵问道。 “那倒不是,是大皇子妃在沐浴。”王西平又补充道,“牛奶浴。” 大皇子府上没有大量鲜奶,大皇子妃却用牛奶沐浴,天灵皱了皱眉头,这就奇怪了。 就天灵所知,皇帝的后宫嫔妃里都没有用牛奶沐浴的,大皇子妃的用度不可能超过宫里的娘娘们去,所以沐浴所用的牛奶是怎么来的,就十分值得深思了。 “王西平,你刚刚除了看见大皇子妃洗澡外,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天灵问道。 “主人你难道想看的别的?”王西平一脸坏笑道。 “想。”天灵点点头,“你再去看看,大皇子妃周围的人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也一一记录下来。” “主人你是想从大皇子妃这里打探出消息吗?”王西平明白了天灵的意思。 “嗯,这事儿不合常理,一定有蹊跷,左右无事,咱们就在这里等着马脚露出来。”天灵道。 于是王西平再次跳到树枝上去盯着大皇子妃了。 天灵则带着平西王靠着树干眯眼打盹儿。 大树、绿荫、黄狗、阳光、少年,若忽略这是在大皇子府邸外,还是挺美妙的一幅画面的。 王西平在树上看了许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大皇子妃沐浴完,便躺在凉榻上歇息,周围伺候的人也是安静侍立在一旁,并没有人开口说话。 “我们在此守了多久了?”打盹儿的天灵忽然睁开眼睛。 “主人,守了快一个时辰了。”王西平回答道。 “差不多了。”天灵微微一笑,“你依旧在这里盯着,我跟平西王出去溜溜。” 说罢便起身,牵着平西王绕着大皇子府溜达,一路上也不避人,隔三差五的便意味深长的往大皇子府上望那么几眼,摆明了告诉别人,他这是在图谋不轨。 在天灵转第二圈的时候,大皇子府邸的门房匆匆的朝府内小跑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门房出来奔天灵而来。 “江公子,殿下让你到府上一叙。” “大殿下让我进去?”天灵指了指自己。 “正是。”门房斜着眼睛道。 “啊,那真是不巧了。”天灵笑着指了指平西王,“我陪着王爷出来遛弯儿呢,若是殿下只请我进去,王爷没人照看就不好了。” 那门房瞥了一眼平西王,心道以前只听说狗仗人势,今儿居然见到了人仗狗势的,还真是稀奇了。 不过他一个下人,对主子的事儿交代的事除了照办,也不敢置喙,见请不动天灵,便转身复命去了。 天灵嘴角弯了弯,对着那门房的背影道,“若大殿下想他皇叔了,改日可来宣平侯府府上,清流一定热情款待。” 说罢回到刚刚的大树处,自己也开始往树上爬。 “主人,你上来做什么?”王西平道。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故布疑阵。”天灵笑道,“我们在大皇子府邸外面晃这么久,他不可能没所察觉,所以心里一定疑惑我们的意图,而我刚刚的挑衅一定会让他愤怒不已,我拒绝了他的入府一叙,却爬上了他皇妃寝宫外面的大树朝里窥探,你说,大皇子会不会很疑惑呢?” “主人想让他疑惑什么?”王西平一脸懵。 “我也不知道啊。”天灵趴在树杈间,“故布疑阵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要让对手怀疑什么。” “那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王西平更懵了,他用自己的高级程序运算了数亿遍也没有得出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目的就是引起大皇子的怀疑啊。”天灵道。 ······ 人类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 天灵笑了笑,其实一点也不复杂。 大皇子妃的牛奶浴事出反常,那么极有可能,赶在小甜茶之前收走鲜奶的人与大皇子有牵扯,但这件事事前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做得这样隐秘,那么事后对此肯定也会三缄其口。 这样一来,他们这样蹲在人家寝宫外面,根本无济于事。 想要知道草里有没有蛇,扔个石头进去探一下,说不定蛇自己就出来了。 所以天灵才会这样引起大皇子的怀疑,若是大皇子真的与此事有关,那么他一定会过问门房自己的行踪,然后联想到大皇子妃。 自己这样蹲在大皇子妃的寝宫外,那么以大皇子多疑的性格,一定会心生怀疑,不管他怀疑什么,最后一定会去大皇子妃的寝宫处看看。 天灵的目的,便是这个! 大皇子妃牛奶浴的洗澡水还放在寝宫,不知道大皇子看见了,会不会过问呢? “一会儿我跟平西王先离开,你在这里多守一会儿,看能不能等到大皇子过来。”天灵对着王西平输入指令道。 “好的主人。”王西平回答道。 他的作用是引起大皇子怀疑,之后只有他离开了,大皇子才会放心的跟大皇子妃说话,他又怎么能不给大皇子表演的机会呢? 天灵在树上呆了一阵子后,便从树上滑了下来,然后牵着平西王往回走。 走之前还故意绕到大皇子府邸的大门处,对着刚刚传话的那门房道,“王爷跟我要回去了,你们记得跟大殿下说一声啊。” 天灵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十分嚣张。 但门房却不能不接,没办法,对面那狗王爷有先帝的遗命护身,哪怕只是一条狗,他们也不能不敬,只能拱手应是。 而这时平西王却突然挣脱天灵松松的绑在他脖子上的绳子,撒开丫子朝那两个门房站立处跑去。 然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撩起一条腿便对着大皇子府邸的大门处······尿了。 平西王年龄渐长,这泡狗尿也格外的多,沿着朱漆大门朝下汩汩的流着。 直到平西王尿完抖了抖腿,颠颠的跑回天灵身边时,那两个门房才反应过来,大皇子府门,竟然被狗尿了! 可是这条狗又不是普通的野狗,抡起辈分来,大皇子还得叫它一声叔叔,打不得又骂不得,只能将这泡狗尿生生的受着了。 天灵看着眼前的情状,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看来,王爷很喜欢它的这位侄儿。”天灵说罢,连忙牵着平西王转身走了。 他怕再不走,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宫里的娘娘因为王西平的狗尿连门前的树都砍了,不知道大皇子在闻到味道后,会不会将府门拆换了?天灵越想越觉得可乐。 快步走出一段距离后,转身将脸对着一堵墙,捂着嘴笑了起来。 “乐什么呢?”天灵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谁?”天灵连忙转身,却看见乔绵芝穿着禁军守卫的衣服站在面前。 “小海椒?你怎么在这?你如今不是郎将了吗?还需要出来巡街?”天灵探头朝他左右看了看,还是一个人在这? “今儿有卫军告假,我左右无事,替他的班出来看看。”乔绵芝道,“结果一出来,便看见你在这里对着墙笑个不停,怎么?墙上面嵌了块金子?笑的这么欢实。” “没有没有。”天灵摆了摆手,“比墙上有金子更好笑。” “什么事情?”乔绵芝好奇的看了天灵一眼。 “这事儿不可说,不过你可以自己去看。”天灵指了指大皇子府邸的方向,“不过,切记不要当着人家的面儿笑出来呀,免得被人揪住大不敬。” “那边?大皇子府上?”乔绵芝一愣,大皇子心思极深,在外行为一向内敛谨慎,怎会闹出笑话来,难道是府里出了什么丑事? 天灵点点头。 乔绵芝再问天灵到底是什么事儿时,天灵却是笑着闭口不谈。 天灵这个态度,让本来对看热闹和看笑话根本不感兴趣的乔绵芝愈发好奇了,“我去瞧一眼,你在这里等着我。” 天灵乖乖的点了点头。 乔绵芝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天灵还站在他刚刚离开时候的位置,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皇子府上,怎么有那么大一股狗尿味?”乔绵芝皱着眉头道。 “当然是被狗尿了啊。”天灵笑出了声。 “谁家的狗这么厉害?敢在大皇子府门上撒尿。”乔绵芝啧了一声,复又问道,“不对啊,不是有门房守着吗?狗往大门上撒尿他们也不管?” “不敢管呗。”天灵指了指平西王,“叔叔在侄儿门上留个记号方便下次上门,谁能管的着啊。” 乔绵芝看了看在一旁疯狂摇尾巴的大黄狗,突然上前一步越过天灵,把整个脸埋在刚刚天灵面对的那堵墙上,肩膀猛烈的抖动着。 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笑骂道,“你太坏了。” “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天灵瞪了乔绵芝一眼,“我不过是陪平西王出来走走,王爷自己要往那门上做记号的,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它一直是你照看着的,你会拉不住它?”乔绵芝一脸怀疑。 “小海椒。”天灵突然正色道,“你知道世间哪样神奇的东西,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吗?” “什么东西?”乔绵芝满脸疑惑的问道。 “血脉!”天灵重重的道,“亲情血脉,是这世间最神奇的东西。” “什么意思?”乔绵芝被天灵说糊涂了,“我们不是在说平西王的事儿吗?你怎么突然扯到血脉上去了?搞得我现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事,你还在长身体,等长到丈三的和尚时,就摸得着了。”天灵笑着道。 乔绵芝瞪了天灵一眼,“先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去大皇子府邸做什么?还纵狗尿了人家大门?”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觉得,就不要耽误郎将大人宝贵的时间了。”天灵道。 “那就长话短说。”乔绵芝将错身将天灵的去路挡住,“不说清楚休想走。” 天灵有些无奈,他不想说是因为不想因为这事儿把乔绵芝扯进来,毕竟在天灵看来,大皇子这个人心机深沉,还挺凶狠的,若让他知道乔绵芝跟自己的交情,恐怕日后为难乔绵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另外就是,天灵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多时候其实经不起考验,所以若非避不开,天灵从来不把可能会破坏情谊的事情摆出来,因为他觉得那样很没意思。 就像现在,面对大皇子的事情,乔绵芝本身是一个局外人,自己告诉他来龙去脉之后,天灵依旧会让乔绵芝继续做一个局外人,但若是乔绵芝在知道这一切后自己选择做个局外人,虽然与天灵想要的结果一致,但意义却大有不同,可能在这之后,天灵再也不会伸手去拔出乔绵芝腰间的圆月刀去片羊肉了。 这种事情,虽然可以看清一个人,但却是很无趣的。 “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天灵看着乔绵芝道。 “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乔绵芝却突然出声,“跟上次你店铺开张闹事的那人有关?” 天灵有些惊讶,那日放走的人群中的那两人,天灵没有跟乔绵芝提起过,所以乔绵芝是不知道那闹事的人的同伙进了大皇子府邸后门的,那他是怎么想到这其中关系的? “真被我说中了?”乔绵芝看着天灵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天灵见他乔绵芝都猜出来了,当下也没隐瞒,点了点头,“小甜茶准备上新的茶饮,就是前些日子试推的奶茶。试推之后反响很好,店里的掌柜便定了上新的日子,但是在这上新的关头,新产品的原料却被人截胡了。” “掌柜的原先派人在附近各州定的鲜奶,被人赶在他之前收走了。” “此事太过蹊跷,我怀疑有人故意针对。”天灵顿了顿,“小甜茶的前身是百花楼,你可能不知道,百花楼其实,是大皇子的产业。” 乔绵芝百花楼是大皇子的产业倒没有太过惊讶,平京城中,像之前百花楼盛云楼这样的铺子,那个后头每个硬邦邦的靠山的?倒是对其针对小甜茶十分不解,“你不是买过来的吗?他自己经营不下去了还能赖你?” “他经营不下去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一个是陆卿姑娘出走,另一个就是因为麻将牌和扑克牌的兴起,原来那些赌博玩法不再受欢迎了,但麻将牌和扑克牌又有棋牌司的管制。”天灵平静的叙述道。 “百花楼头牌陆卿出走,到了你的戏楼,但是你堂堂正正的赎出来的,那赌博之法,是人们自己爱玩,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乔绵芝生气,这就是平白无故的泄愤! “有,那法子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天灵的声音毫无波澜,“还有,我烧了他冲州所有的云梦,还将他一个心腹送上了断头台。” “······” 第一六一章 助人为乐大皇子 “他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乔绵芝觉得,一定是天灵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和迫害。 “他踹了我一脚。”天灵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乔绵芝,“朝着我心口处踹的。” 乔绵芝的神色由最开始的惊愕转为惊怒,“他凭什么打你!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为何不告诉我?” 天灵笑开了,“这种丢脸的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了。” “你是怕连累我。”乔绵芝看着天灵笃定的说道。 “其实也不是。”天灵想了想,用十分诚实的勇气说道,“是觉得告诉你了也无济于事,没必要再拖一个人下水。” “你在嫌弃我没用???”乔绵芝脸上的表情都快裂开了,“你居然嫌弃我没用?” “别说的那么难听。”天灵揉了揉耳朵,“归根结底还是怕连累你的。” “呸!”乔绵芝狠狠的呸了天灵一口,“你就是嫌弃我没用!” “好,你说的对。”天灵应声道。 “你!”乔绵芝没想到他这样指控天灵,对方居然承认了! 于是更生气了! 天灵看着眼前暴起的少年,叹了口气,以后还是不要太诚实了,太伤人了。 “好了好了。”天灵笑着拍了拍乔绵芝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台阶,“逗你玩儿呢,还当真了?” 乔绵芝没好气的瞪了天灵一眼,“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他报复你还是你报复他?” “若是按着水先挑事儿来算的话,是他报复我。”天灵道。 “你查出什么来了吗?”乔绵芝又问道。 正说着,先前守在树上的王西平过来了,瞧都没瞧乔绵芝,直接跳上了天灵的肩膀,然后歪头对着天灵的耳朵喵了几声。 “在姜山捡的那只野猫?还养着呢?”乔绵芝倒是认出王西平来了,有些好奇的问道,“养了这么久也没见长大。” “以前饿狠了,小时候没长好,现在怎么补也不长身体了。”天灵抬手摸了摸王西平的毛发,忽的一笑,“你刚不是问我查出什么来了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但是在此之前,我要让你知道的是,此事卷进来便很难脱身,你现在前途一片大好,若是知道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你是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为了一个内侍的交情,赌上自己的前途,是很不划算的。” 天灵笑道,“那么现在,你还想听吗?” 乔绵芝脸色十分古怪,良久才开口道,“真是见了鬼了,你不提,我竟然快要忘了你是个小太监!” “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高兴一下?”天灵白了乔绵芝一眼。 “你是应该高兴,为能有我这么仗义还不忌出身的朋友而高兴。”乔绵芝十分嘚瑟的道,“也不知道你修了几辈子的福,能让我把你当朋友。” “我出身怎么了?”天灵毫不客气的回怼乔绵芝,“记住,我现在是宣平侯府的三公子。” “又不是嫡子,骄傲个什么劲儿。”乔绵芝道。 “说的好像你就是嫡子一样。”天灵斜了乔绵芝一眼,“某些人不要忘了,其实自己和我一样哦。” “······”乔绵芝没了语言,心中暗暗的想着,是不是所有的太监都这么伶牙利嘴的? “喂,怎么不吭声了?”天灵看着乔绵芝,“呐,都跟你说了,嘴上功夫厉害,也是很有用的。” 乔绵芝没有说话,但却上手了,他拎住天灵的后衣领,直接将他提了起来,“不知道还有一句话你听过没,叫做秀才遇到兵。” 天灵被揪住了后脖颈,害怕自己被摔下来,只好用两只手紧紧抱住乔绵芝的手臂,将整个人吊在他的胳膊上。 嘴上赶忙求饶,“小海椒我错了!” “错哪儿了?”乔绵芝挑眉。 “哪儿都错了!”被人捏住了后脖颈,天灵卑微的在线认错。 “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你刚刚打探到了什么了?”乔绵芝依旧没有将天灵放下来。 他算是发现了,过了这么久,他跟天灵说话还是想以前那样,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 所以他要趁着现在好说话,把正事儿先说了,免得一会儿又得耽误好长时间才能聊到正题。 “我发现了大皇子妃在寝宫用牛奶沐浴,然后还发现了牛奶是来自郊外的一户富商的别院。”天灵讲刚刚王西平告诉自己的说了出来。 “先前我怀疑是大皇子直接让人去附近各州收的鲜奶,现在看来,情况还要更复杂些。”天灵拍了拍乔绵芝的手臂,“你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 乔绵芝这次倒是没有异议,轻轻将天灵放了下来,“富商给大皇子妃送牛奶?” “对。”天灵点了点头,“本来应该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有了交集赠送礼物不说,这礼物还挺别致,居然是牛奶。” 天灵整了整自己被乔绵芝扯皱的衣领,“真是叫人不怀疑都难啊。”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乔绵芝出声道。 “什么问题?”天灵示意他赶紧问。 “你是怎么发现大皇子妃在寝宫用牛奶沐浴的?你看见了?”乔绵芝意味深长的看着天灵,“没看出来啊,你都那样了,竟然还有这等龌龊心思。” “我去你二大爷的小海椒。”天灵蹦起来朝着乔绵芝的膝盖就是一脚,“你才龌龊呢,我说这么多怎的你就单单注意到了大皇子妃沐浴这个点了?” “还有我都哪样了?怎么就不能有那等心思了?都是吃一样的饭和一样的水,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了?”天灵指着乔绵芝的鼻子骂道,“一天天眼睛里就看得见那么点儿事儿,庸俗!” 乔绵芝被骂的目瞪口呆,最后喃喃的开口,“那···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郊外富商的别院看看,先查实是不是如我所想,那些鲜奶就藏在富商的别院里。”天灵暗暗送了口气,还好刚刚自己气势十足将乔绵芝骂的改了口,不然还真不好解释自己是怎么偷看大皇子妃沐浴的。 更关键的是,他也没看着啊!王西平的青少年模式还没改回来呢! “你怎么去?”乔绵芝问道。 “直接去啊。”天灵道。 “现在?”乔绵芝问道。 “嗯。”天灵点了点头,“此事拖不得,我答应了自家掌柜的,替他想办法弄到这次的原料。附近各州的鲜奶被人收了,若再要从农户手中收鲜奶,只能往更远的州县去,但那样是救不了燃眉之急的,且不说一下无法收到那么多,就算收到了,这么热的天,等运到平京,恐怕已经坏的入不了口了。” “所以你是想找到这批被人抢先收走的鲜奶,然后将其弄到手?”乔绵芝试探的开口问道。 “没错。”天灵点头,“所以我才想要先去摸摸底,弄清楚这些鲜奶藏在哪儿,在何人手中,究竟是被人指使还是自己的意愿,只有弄清楚这些,我才好走下一步。” “你等等,我去换身衣裳跟你一起去。”乔绵芝开口道。 “你跟我一起?”天灵闻言,有些感动,他已经将厉害关系都跟乔绵芝说的清清楚楚了,但乔绵芝还是选择了站在他这边,这很难得。 特别是在这种封建皇权等级制度下,就显得更难得了。 “嗯,你一个人去,我有些不放心。”乔绵芝道,“你功夫这么差劲,万一这是人家设的局,就等着你往里跳呢?” “没关系,我轻功贼溜,到时候跑就是了。”天灵道。 “你轻功练成天下第一了?”乔绵芝鄙视的看了天灵一眼,“你那点轻功也就能在一般人面前显摆显摆,比你厉害的多了去了,若真是设局等着你,你跑的掉才有鬼。” “小海椒。”天灵叫了乔绵芝一声。 “干嘛?我说的没有道理吗?”乔绵芝应道。 “有道理有道理。”天灵点点头,“不过你要是关心我担心我,可以直说的,干嘛拐着弯说我功夫差啊,口下留点情呀,这样让人很伤心的!” “你功夫不差?”乔绵芝挑眉,“事实还不让人说了?” 天灵正欲开口被乔绵芝直接打断,“伤心啊?” “嗯!十分伤心!”天灵做了个捧心的动作,“心伤的都快要碎了。” “你往我心里扔刀子的时候怎么不想这口下留情啊?这会儿知道伤心了?惯得你!”乔绵芝飞了天灵一个白眼,“别装伤心了,我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脸皮有城墙厚,会因为几句话伤心?被小爷感动了就直说。” “嘿嘿。”天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主要是,对着一样没皮没脸的人,就算感动,也说不出来。” “看来你刚刚在我手臂上荡秋千还没有玩够。”乔绵芝捏了捏手指道。 “玩够了!”天灵一步跳开,离乔绵芝远远的,确定乔绵芝抓不住他后才站定,冲着他笑的十分谄媚,“小海椒~,我们现在出发去城郊别院啊?对了你穿成这样出城会不会被弹劾擅离职守啊?你要不要回去换件衣裳?” “现在就出发,不用换了,就当是去城郊巡视一遍了。”乔绵芝开口道。 “你还是去换身衣裳比较好,一会儿我可能会偷偷潜进去查看,若是被发现了了,你的这身衣服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的。”天灵道。 “时间不是很紧吗?换身衣裳又得耽搁一会儿。”乔绵芝道。 “反正我得先将平西王送回宣平侯府,这个时间你去换身衣裳应该来的级。”天灵道。 “也好。”乔绵芝思索片刻,应了天灵的提议,“那我们一会儿城门口汇合。” “好。”天灵点头。 天灵将平西王送回宣平侯府后,便带着王西平朝城门而去,而乔绵芝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了,两人汇合后,便朝着那富商别院而去。 与此同时,一名挑着菜篓带着斗笠的人进了大皇子府的后门。 此人进了大皇子府后将斗笠一摘菜篓一扔,竟然径直朝着大皇子的书房而去。 “去哪儿了?”大皇子开口问道。 “朝着刘保城外的别院去了。”刚刚进去的那人跪在地上回禀道。 “他从哪里得的消息?”大皇子接着问道。 “这···”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应该是从殿下的府邸处打探到的。” “本王府上?”大皇子微微有些惊讶,然后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去查,竟然把手伸到本王府上来了!” “是。”跪在地上的那人道。 在知道了天灵是皇帝的人之后,大皇子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 毕竟天灵背后站的人是他爹,握着整个国朝最大的权柄,也是握着他的命运的人。 所以这次将小甜茶的原料抢先收购一事,是大皇子通过大皇子妃授意刘保做的,他自己除了透了一下这个意思外,完全没有插手。 今天天灵在他府外转悠那么久,他怎会看不出是想从他这打探消息的,只不过此事他手脚做的十分干净,自信天灵根本打探不出来什么,所以才那样有恃无恐,还会让门房请天灵进府。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天灵拒绝了,然后跑到大皇子妃寝宫外面的树上往里看。 是觉察到了什么吗?所以他匆匆赶往大皇子妃的寝宫,然后看见了那乳香四溢的洗澡水,喝问之下才知道是大皇子妃为了保养肌肤,让刘保送进来的。 本来做的干干净净的,非得给他弄只马脚回来露给人看,气的大皇子当场将自己的皇子妃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而此时听下人说消息是从大皇子府泄露出去的,大皇子除了恼恨大皇子妃外,更加怀疑的是府上被人安插了眼睛。 毕竟此事他做的极为周祥,安排此事的时候都是他与大皇子妃于床笫之间私语交代,唯一一次的外露,便是训斥大皇子妃的时候。 想到这里,大皇子眼神暗了暗, “还有,交代下去,大皇子妃身边伺候的人全部处理了。”大皇子接着道。 “是。”跪在地上的那人手指微微抖了一下,但声音却十分平静的领命了。 “殿下,那刘保那边······” “不用管,虽然时间提前了点,但消息本来也是要透露给他的。”大皇子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本王这么助人为乐,一定会让他心想事成的。” 第一六二章 反击 而另一边,灵和乔绵芝来到刘保郊外的别院,还没开始行动便看见一名圆润富态的中年男子朝着他们走来。 “还好我跟来了,这明显是在等着你呢。”乔绵芝开口道。 “不慌,先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灵站着没动。 等着刘保上前来。 “哎呀,这位想必就是甜茶的老板江公子了?”刘保走上前来,笑呵呵的对着灵道,“在下刘保,在此恭候江公子多时,里面请。” 灵和乔绵芝对视一眼,恭候多时?看来他们出城往这里来时,就被人盯上了啊。 “我跟乔公子临时起意出来走走,恰巧到了簇,刘兄却似乎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似的,清流愚钝,故想请教一下刘兄缘由,不然以我这胆量,可不敢进这座院门呐”灵看着刘保,似笑非笑道。 “江公子笑了。”刘保脸上没有一点不自然的神色,依旧是之前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我就打开窗亮话,我知道公子需要什么,所以先一步将公子需要的东西收了想跟江公子这里讨个好,顺便赚钱花用银子,所以公子的动向我十分注意,见江公子在往此处来,便早早的在这里等候了。” “刘兄可很会话。”灵冷笑一声,“这样明晃晃的欺负人都能让你成是讨好。若如刘兄所言,回头我也定抢先将市面上能收的桑麻蚕丝全部收到库里,然后再来跟刘兄讨个好。” 刘保是做布匹生意的,此时听灵这样,脸色变了变,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原本笑呵呵的模样,“江公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若你真的能将能收的桑麻蚕丝全部收到自己的库里,我刘某人需要从你手里讨口饭吃,那我也认了。” 灵也笑了笑,“刘兄可要记住今的话,别到时候不服气,我以欺大。” 刘保面上有些不屑,他家世代做布匹生意的,于织布染布上有让旁人艳羡的技艺,更何况他去年还从姜山弄到了好几辆水纺车,纺织速度较以前手纺不知快了多少,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能将平京城的布匹生意垄断,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竟然敢口出这等狂言,真是不知高地厚。 而刘保却不知道,他费尽千辛万苦弄到的水纺车,其实是灵启发宋大人造出来的。 “江公子既然这样了,那就给句痛快话,这鲜奶你要是不要?”刘保想着如今货在他手里,而甜茶急需这批鲜奶推新品上市,主动权在他手中,语气也逐渐硬气了起来。 “要啊!”灵忽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刘大哥这么热心的替我将新品上市的原料收上来,清流怎么能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走走走,进你院儿里。” 罢一手执起刘保的手,就往他的别院里去,一边走还一边侧头招呼乔绵芝,“乔公子,你也快来,你看刘大哥如此热情,千万别跟他客气。” 刘保被灵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楞,任由灵牵着往前走。 这幅情形,若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可能都要以为灵才是这家别院的主人了。 而一直没会开口话的乔绵芝,眼睛在灵牵着刘保袖子的手上来回看了好几眼,然后缓缓开口吐了几个字,“你做生意也就算了,但好歹也是个读人,光化日之下这样与人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灵还没来得及话,刘保却已经回了神,他在这平京城生意场上混迹这么多年,对这些公子哥儿们了如指掌,眼前这位乔公子最是得宠,又是禁军守卫的郎将官,可不敢得罪,听他这话音,这是在自己不成体统?于是他将袖子不动声色的从灵手中拽了出来,“两位公子随我来。” 灵笑了笑,没有在意,跟着刘保进了别院。 进去之后,刘保让下人上了茶,一应礼数十分周全,看上去还真像是在讨好灵般。 但在场的三人心知肚明,这幅笑脸下,藏着杀人见血的利龋 “既然都开了,那刘大哥你就开个价,打算转手多少卖给我?”灵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开口道。 “江公子是个爽快人。”刘保哈哈大笑,“那我也不多拐弯抹角了,鲜奶都被我存在冰窖里保着新鲜,数量上也绝对够江公子这次用,十两银子一斗,公子若是答应,我可以差人直接将鲜奶送到你店里去。” “刘兄还真体贴入微啊。”灵嘴角翘了翘,“不过······,你这价格,是不是太贵零?” “不贵不贵,对江公子来,一点都不贵。”刘保道,“平京城谁不知道甜茶的老板也是城西坝子的老板?对于公子来,十两银子一斗的鲜奶跟诚信的名声比起来,前者根本算不得什么的。” “你这是在威胁他?”乔绵芝语气不善的冲着刘保道。 “乔公子笑了,我一介商人,怎敢威胁宣平侯府的公子?”刘保语调上扬,任谁都能听出来,他是在嘲讽。 乔绵芝正待要发作,但灵却冲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看来刘兄是笃定我会出这笔钱了?”灵语气依旧平静,声音中还带了一丝笑意。 “江公子是聪明人,更是个聪明的生意人,知道怎样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刘保老神在在的道,他的确是笃定了灵一定会将这批鲜奶拿到手,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更何况,他傍上了大殿下这座靠山,腰杆儿就挺得更直了,的宣平侯府,还能跟大皇子比? “刘兄的不错。”灵点点头,“这批鲜奶我是一定会要的。” “我就江公子是聪明人,那我这就差人将鲜奶送到你店里去?还有这银子,江公子现在给结一下?”刘保有些得意的道。 “不,你理解错了。”灵纠正道,“我是鲜奶我一定会要,但这银钱,我却不会给的。” “你想赖账?”刘保看了一眼灵道,“江公子,我提醒你一句,这可是在平京,子脚下,有律法的。” “不。”灵摇了摇头,“我可不像你们,做不来那样下三滥的事情。” “那你什么意思?”刘保道。 “我会让你乖乖的将鲜奶送到甜茶,然后求着我收下的。”灵一字一句的道。 刘保脸色十分不好看,“江公子这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你的水纺车好用吗?”灵忽然出声问道。 “那关你什么事?”一直觉得稳操胜券的刘保心里突然有些慌,他在姜山弄到水纺车的消息从未传出去过,眼前这个崽子是怎么知道的? 灵笑了笑,突然正了脸色,对着刘保道,“现在的确不关我什么事,但我想告诉刘兄,我先前所并非虚言。” “什么?”刘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先前所并非虚言?先前的什么? “我若是刘兄觉得将鲜奶转卖于我是讨个好,那我也会对刘兄卖个好,将你要用的桑麻蚕丝全部收了。”灵似乎十分有耐心,不急不缓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明明将弄到水纺车的事情瞒的死紧,为何我却知道消息?” 刘保没有话,只定定的看着灵,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其实是你自己告诉我的。”灵看着刘保惊愕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玩,接着道,“你布庄里有些面料格外平整,较其它布庄质量好上不少,那个是水纺车纺出来的?你可能不知道,那水纺车,乃是工部的宋大人修建京姜官道时,体恤修路的民夫,为了给民夫们提供足够多的手套和帐篷,改良的手纺车,而我十分仰慕宋大人,所以对此事、对水纺车都了解的十分透彻,你店里一上那些布料,我便知道你手里有什么。” “啊,忘了跟你,因为我的仰慕之情,宋大人甚是感动,将那水纺车的法子与我了。”灵看着刘保越来月难看的脸色,嘿嘿一笑,“你,京城里其他布料铺子的老板,对此会不会感兴趣呢?”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清瘦的少年,刘保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心道自己在生意场上纵横这么多年,难道还会输给这样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儿子还的兔崽子 当下冷笑一声,“就算你将法子广而告之又如何?左不过同行们早些知道,我少赚一点而已,我的布庄靠的是家传的刺绣技艺和染布的手艺,水纺车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倒是你,对付的了我一个,对付得了平京城街市上所有的铺子?”到这,刘保又恢复了之前的镇定,“也不妨告诉你,到附近各州将所有的鲜奶收走,要的财力和人力,我一个人根本做不下来,所以,江公子,你好好想想其中缘由,你年纪,狂妄些出言无状,我不与你计较,趁着我现在还有心情,钱货两讫最好,若是你再不知好歹,我就是让那些鲜奶烂在我手里,我也不卖给你!” “哦?是吗?”灵站起身,“如此,那边让它烂在你手里,乔公子,我们走。” 罢没有丝毫犹豫,叫上乔绵芝出了别院,留下刘保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这就走了? 不是,什么意思?当真不要了? 而围观了全场的乔绵芝也挺疑惑,等出了别院左右没饶时候,这才拉住灵开口问道,“不是那批鲜奶一定要弄到手吗?这就走了?” “不走干嘛?难道真的跟他十两银子一斗买鲜奶啊?”灵反问道。 “那你店里没原料怎么办?”乔绵芝问道。 “当然是让他,不对,是他们给我送来啦。”灵冲乔绵芝眨眨眼,“若此事是他一人所为,想把鲜奶弄到手,还真需要费点功夫,不过现在知道这事儿背后是很多人联合起来对付我,就好办多了。” “人多还好办?”乔绵芝有些不懂了,“一块硬骨头就很难嚼了,现在这么多人联合起来,你怎么反而高兴起来了呢?” “听过墙倒众人推吗?反过来,众人推墙也容易倒些。”灵笑着道,“刘保觉得拉了大多数人跟他站一起来对付我,就万无一失了,可他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乔绵芝好奇的问道。 “商人重利啊。”灵笑眯眯的道,“那么多人愿意出钱出力跟他一起将甜茶需要的原料截了,不过是因为这样做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刘保能动他们的原因无非两个,其一是我在平京城的生意影响到了其他铺子的收入,其二就是这鲜奶转手能赚上一笔。” “除开这两个原因外,单纯见不得我好的就只有大皇子了,但从大皇子将府里处理的这么干净来看,他顾忌着陛下,所以不会明面上与我作对,刘保以为傍上了个靠山,其实不过是当了被人利用来对付我的棋子罢了。” 灵两手合于掌心轻轻一拍,“好了,既然现在这些都清楚了,那么,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知道爷的厉害了!” 现在灵的处境可以的上是举步维艰,乔绵芝想了半也没有想到破解的法子,但灵却一脸轻松,乔绵芝着实好奇,遂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嘿嘿,海椒,便让你瞧瞧,就算没有拳脚功夫,我也可以很厉害。”灵冲着乔绵芝笑道,“拭目以待!” 灵不,乔绵芝心里的疑惑跟猫挠痒痒似的,不弄清楚就浑身难受,于是他干脆不回府了,跟在灵左右,美其名曰保护灵安全,其实就是想看看,灵到底会怎么做。 灵也不拆穿他,任由他跟着。 “我们直接去店里。” 灵到了甜茶,叫来掌柜和甜茶平日里一些要紧负责人,一起在包厢里呆了至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店里的伙计急匆匆的往刊印籍的地方去了,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厚厚的一大摞刊印好的纸。 不一会儿,嵇文筝带着一溜儿的精神伙儿出现在甜茶店门口。 之后不久,全平京城都知道了甜茶要找合伙饶事情,也不对,刊印的纸上的是,加盟全店扶持? 出加盟费就可以学到甜茶的全部技术不,还有专人指导和原料配送? 按着甜茶的受欢迎程度,这是稳赚不赔的啊! 于是一些参与过截胡甜茶原料的商人犹豫了,他们之所以那样做,无非就是眼红或者是生意受到了影响,现在甜茶却愿意分一杯羹给他们,那他们要不要将自己手里的鲜奶拿去表表忠心求个原谅? 会不会有点不要脸啊? 嗨!做生意谁还要过脸啊!去!马上去! 不多久,甜茶便来了许多不速之客。 内侍大人 第一六三章 你们尽管说 反正我不会改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江公子啊,听说你这店要找合伙人?是真的吗?”一名身穿多宝纹绸子的中年男子试探的出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天灵非常干脆的答道,“各位几时见我说过谎?” “那江公子看我等如何?”穿多宝纹绸子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 “你们想加入?”天灵看着他问道。 中年男子重重的点头。 “只要符合小甜茶的加盟条件的,我都十分欢迎啊。”天灵笑着道。 众人对视一眼,这是要开始谈条件了? 还好,愿意谈,就说明还有余地,众人松了一口气,“江公子开个条件。” 他们对不起小甜茶在先,所以此刻生怕天灵一个不开心直接将他们剔除在外,把姿态放得很低。 天灵看着他们的态度,十分满意。 他就说嘛,这些人愿意听刘保的,不过是因为刘保想了他们所想罢了。 单纯靠利益维系的关系,是最好推倒的,眼中只有利益的人,也是最好拉拢的。 “好说好说。”天灵笑着说罢,转头看向站立在一旁的小甜茶掌柜,“这是小甜茶的掌柜,相信你们也都知道,这合伙条件,就由他来给大家说说。” 小甜茶的掌柜对着天灵揖了一礼,然后走到想要加入小甜茶的众人中间,声音洪亮的说道,“首先要告诉大家的是,想要加入小甜茶,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们满足以下几点要求就行。” “第一,所有店内售卖产品需得按我店标准执行,以保证售卖产品的质量。” “第二,茶饮和点心的核心原料学得从本店仓库进货,另外每年上交一定的管理费。” “第三,店面招牌不得另外取名,均以小甜茶某某店挂招牌,某某以地名作为标识,比如小甜茶城南店、小甜茶西街店等等,以此类推。” “第四,店内售卖产品不得私自定价,必须按照本店的标准价格来,若有特殊情况,可以有轻微浮动,但需得报备本店知晓,获得本店批准后方能改价。” “第五,······” 小甜茶的掌柜将先前一起商议出来的条件一项一项的说了出来。 “只要诸位能满足以上条件,小甜茶热烈欢迎诸位的加入。” 掌柜的说完,众人却沉默了,他们让天灵开条件,内心无外乎想的是被他多要点钱,却不想这掌柜的所说条件中,除了订购原料和管理费外,竟然没有一条是说的收钱,难道那些做茶饮的方子都白给? 不,不可能,那小滑头那么奸诈,肯定在什么地方挖坑等着他们呢! “诸位心中若有疑惑,尽管说出来,大家都是生意人,想必十分明白先说断后不乱的道理。若觉得掌柜的所说有接受不了的,尽管提出来。”天灵道,“大家放心,尽管提,反正我是不会改的。” 众人:······ 那你让我们提出来做什么? “虽然我不会改,但是我会告诉你们,为什么不改。”天灵说到这里看了众人一眼,“当然,若是你们当中有谁能够用说服我改掉这些条件,那也是可以考虑的。” “既然江公子这样说,那我等也就开诚布公了。”刚刚那个穿多宝纹绸子的中年男子想了想站了出来,“刚刚贵店掌柜所说第一条,售卖的产品按小甜茶要求的标准执行,这一条我们接受,但是第二条,恕我等不能赞同。” “你们是不是担心我把原料价格定得很高,觉得我是强买强卖?”天灵笑着道。 中年男子被天灵道破心中所想,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若是江公子将原料价格定得奇高,我等的成本上去了,到时候就算店里生意极好,也是没有钱赚的。” “这位大哥说的极是。”天灵被他们质疑也不脑,反而赞同的点点头,“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原料价目表,发给各位老板。” 天灵转头对伙计示意道。 “各位老板现在手里拿的,便是小甜茶将来给给为店里售卖原料的价格,这份价目表,会一同记入你们加入小甜茶的文书上,由官府备案,同时,考虑到会有这些原料的制作原料的价格变化问题,我会每年对这些原料的价格进行一次调整,调整的标准依据制作材料价格来,也就是说,如果所有的东西都涨价了,那么原料也是会涨价的,当然,如果所有的原料都降价了,我也会下调价格。”天灵等伙计把价目表发到每个人手中之后,开口说道。 “江公子的意思是,你在对我们售卖的原料中,收取的利润是固定的,永远不会变?”众老板中一位有些瘦削的男子出声问道。 “这是我的诚意,也是对各位心中担忧原料高价的保证。”天灵点了点头,“这份价目表大家也看见了,扪心自问一下,冰块和果糖的定价高吗?” 高吗?一点都不高,甚至可以说的上低廉,这样的价格,他们是十分心动的,有的心中甚至在想,就算最后小甜茶做不了,以加入的名义从天灵手里购入原料做其他生意,也是极其划算的。 于是众人纷纷摇头,不高,一点都不高! “那各位对着第二条要求,还有疑惑吗?”天灵问道。 众人:“没有了!” 天灵:“好,下一个。” 那穿多宝纹绸子的中年男子开了个好头,屋内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刚刚心中有些忐忑的商人见此情形,也开始大着胆子发言了。 “江公子,我有一事不明。”在天灵说下一个时,众人见有一个稍显年轻的人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何事不明?”天灵问道。 “为何你要统一招牌,统一定价呢?”那人有些疑惑的出声道,“我不否认小甜茶此名甚是可爱,但大众的口味和喜好却是多样的,若是店名让自己取,不是可以赋予这些茶饮更多的风格吗?还有就是定价,若是都按照统一的售价来,那么我们能赚多少,不就直接攥在你的手里了吗?” “所以加入进来的店名要叫小甜茶啊。”天灵微微一笑,多看了那个年轻人两眼,此人倒是有些玲珑心思。 “为何?”那年轻男子更疑惑了,这两者明明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小甜茶这个招牌,是我的,而你们加入之后开起来的店铺是你们的,我的招牌加上你们的店铺,那么不管是小甜茶城南店还是小甜茶街东店,只要开起来了,那就是我们的店。”天灵笑眯眯的看着他,“现在懂了吗?” “所以统一定价,是要告诉所有客人,所有加了地方名称的店铺,并不是跟这间店毫无关系的新店,而是一模一样的,可以完全放心购买的店铺,若是有地方名称的小甜茶店铺经营的不好,也会影响到这家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年轻男子惊诧的看着天灵,他就这样把所有人都绑在一条船上了,赌上小甜茶的将来与这些人合作?那他图的是什么呢? 天灵赞许的看了那年轻男子一眼,“这位小哥说的极是,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若是让你们赚不到钱,你们随便使点手段,我也不好过,所以我的定价会不会让你们没有利润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担心。” “江公子就这么笃定,店铺开起来了一定会赚钱?”又有人发问道,“小甜茶在热天销路确实很广,可一旦入冬了,谁还愿意喝这玩意儿啊?难道铺子开起来,就只做一两季,剩下的时间就关门?” “只要你按着规矩来,就一定能赚到钱。”天灵笃定得说道,“所有的铺面位置,本店会帮你们挑选最合适的,也会把控好每一个铺面之间的距离,保证小甜茶的店铺相互之间不会有影响。至于你说的入冬问题,你以为小甜茶除了现在的茶饮外,就不会有别的东西上市吗?” “另外,若是店铺生意不好,我也会派人到店巡查,帮你们查找原因并改进。”天灵说罢环视众人,“若是这样你们还觉得赚不了钱的话,那现在就请离开。” “江公子严重了,我等自然坚信小甜茶能带来的利益,只是,听江公子这样讲下来,我们觉得你开的条件也太好了,让我们感觉有些不真实。今儿我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做生意的,都是想着怎么往自己口袋里薅钱,怎的江公子这事儿做的,就跟做善财童子似的,公子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啊。”众人中又有人开口道。 天灵噗呲一声就乐了,“我现在也不是这样的人,你们每年必须给我讲管理费,核心原料必须从我这里走,谁要是不交或者是敢做小动作,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不知这管理费是多少?”这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价目表上原料明码标价,但这管理费,却一直没有说个数,难道是在这里等着宰他们一大块肉下来? “管理费,从你们的纯利润中抽千一。”天灵淡淡一笑,开口道。 众人互相看了看,先是放下心来,做生意的唯利是图,但若是有那白送的,他们还真不敢拿,然后各自心里都将自己店里的利润拿出来凑着算算,最后齐齐黑了脸色。 “千一?” “江公子,这未免也狮子大开口了些。” “这劳什子管理费也收的太高了!” “江公子,我等刚刚还夸你仗义,可你却转眼将我们大放血,这样不好?” ······ 众人七嘴八舌的抗议着,天灵稳稳的坐着,并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茶之后,才伸出手朝着众人示意安静。 “大家听我说。”天灵道,“你们想知道为什么要收这个数的管理费吗?” 为何?众人疑惑的看着天灵。 “因为今年的原料贵啊,马上要上市的奶茶,其中的需要用到的原料鲜奶,要十两银子一斗呢。”天灵依旧笑眯眯的道,“原料成本贵,没法子啊。” 本来十分激动地众人突然开始沉默了,就说此次从小甜茶分一杯羹的事情怎会如此顺利,原来在这等着他们呢! “江公子,此事是我们做的不对,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等一般见识了。”众人中有人讪讪的开口道。 “我不会跟你们一般见识的。”天灵冲着那人笑纯真无邪,“我只跟你们一般算账呀,你们卖我鲜奶十两一斗,我一个字都不讲价,怎么反过来收你们千一的管理费,你们却说我不仗义。” “过分了啊!”天灵突然拔高声音,“我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诚意与各位合作,所有事情明明白白的摆在台面上跟你们讲清楚说明白,明码标价的跟你们收点管理费,你们先是指责我不仗义,后面又让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怎的,还真想从我这里白吃白拿吗?” 天灵斜睨着众人,“呸,想得美!” “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所有事情按着我们刚刚商议的来,所有不愉快的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后大家和和气气的做生意,二,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只要让刘保乖乖的将鲜奶完好无损的送到小甜茶来,我便不跟你们计较此事,另外,将管理费让到两千一。” “你们自己选。”天灵说罢,脊背往后靠了靠,将自己的被和椅背黏在一起,端的是八风不动的姿态。 众人被天灵这突如其来的强硬镇住了,仿佛刚刚那个笑眯眯的给他们解释各种条件的是另外一个人一般······ 刘保那边,听说背后有个大靠山得罪不得,但眼前这个少年,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当真就不会因为此事记恨他们吗?小甜茶有利可图,但究竟能让多少利给他们?众人有些吃不准。 就在众人犹豫之间,先前那个较为年轻的人再次站出来对着天灵一礼,“江公子,请恕我冒昧一问,小甜茶自开张以来,利润有几何?” 天灵看了他良久,忽的就笑了,对着小甜茶的掌柜扬了扬手,不一会儿,小甜茶的掌柜抱着一大摞账本来到众人中间。 天灵懒洋洋的开口,“自己看。” 那年轻的男子轻轻翻开账本,脸色又微微的惊讶到后面双目圆瞪的震惊,最后神色逐渐坚定起来,他合上账本。 “请公子与我些时间,明日定将我的那份鲜奶送至小甜茶!” “我要的是刘保亲自将所有的鲜奶送来,你将自己一人的送来有何用?”天灵轻笑一声,对着其他人道,“你们也都看看。” 账本在众人之间传阅起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如那年轻男子一般,由震惊道到坚定。 最后齐齐表示,“请公子稍待,定让刘保亲自将鲜奶送至小甜茶!” 之后,当刘保将鲜奶送到小甜茶的时候,乔绵芝看得目瞪口呆,这就要过来了?就这么简单? 都不用亲自出面的? 天灵看着掌柜的喜笑颜开的指挥着伙计将鲜奶搬到后厨,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对着乔绵芝道,“你看,这就是众人推墙倒。” 第一六四章 计中计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乔绵芝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天灵笑了一下,拉着他进了店里,“这回若不是有你陪着,我是断不敢从头至尾如此嚣张的,为了感谢你,我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乔绵芝惊讶了,这一路他两都没分开过,没见天灵准备什么送人的东西啊。 “已经吩咐后厨做了,一会儿就好了。”天灵没说是什么,只让乔绵芝等着就行。 乔绵芝本来是替别人的班,遇到天灵后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冒险,只跟其他人招呼了一声便跟着天灵去了城郊,此时刘保已经将鲜奶送到小甜茶,事情解决了,他便想着回去,此时听得天灵说还得等一会儿,便开口问道,“得多久?” “有事儿?”天灵问道。 “没什么大事,想着要是时间太长,我回去交个班再过来。”乔绵芝道。 天灵想了想,双皮奶做起来虽然简单,却有些耗时,遂点头道,“也行。” 谁知乔绵芝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交班这么快?”天灵看着就差钻进后厨房的乔绵芝,有些惊讶。 “吃的东西,我怕来玩了就没份儿了。”乔绵芝可是记得在姜山那会儿,天灵说给他和宋大人留好吃的点心,结果等他们回来的时候,碗里堪堪只剩了两块,其余的都是些残渣,所以一听是吃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天灵等他? 天灵被人戳出黑历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瞧你,都过去多久了还记着呢!” “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同一个地方摔两次。”乔绵芝说罢转过头看向天灵,“对了,我刚刚往这来的时候,看见刘保了。” “在哪里看见的?”天灵问道。 “药铺。”乔绵芝道,“不知道去药铺做什么,难道被你气病了?” “若这就将他气病了,那也太容易了些。”天灵微微皱了皱眉,刘保来送鲜奶的时候,天灵特意留意了他的神情,虽然脸上没有多高兴,但也绝不至于到了需要吃药的地步。 那么,他去药铺做什么? “那你有没有看见他买了什么药?”天灵问道。 “没有。”乔绵芝摇了摇头,“他一直在跟药铺掌柜比划着什么,我赶着到你这里来,并没有多注意。”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乔绵芝注意到天灵蹙起的眉头,出声问道。 天灵看了乔绵芝一眼,展颜一笑,“没事,只是想着,小甜茶的新品上市,和新加进来的这些店铺开张了,我可能要离开平京城一段时间,出趟远门。” “又去哪儿倒腾买卖?”乔绵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他今天看完天灵对付那些商人之后,对他要出远门这种事儿一点也不担心,有这样的成算,去哪儿也不会吃亏。 “想去北边儿看看。”天灵道。 “哦,那早去早回啊。”乔绵芝回答的十分敷衍,复又兴致勃勃的问道,“后厨什么时候能把东西做出来啊?我都等不及了!” “······”天灵在心里默默的撕掉前一会儿才给乔绵芝贴上去的好朋友的标签,换了个损友贴了上去。 等双皮奶做好,乔绵芝尝了一口后,双眼放光。 “太好吃了!” “还行。”天灵尝了一口,后厨做的很好,但他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了!葡萄干和花生碎! 没有葡萄干和花生碎的双皮奶是没有灵魂的! 但平京城所有的干果铺子里面都没有卖葡萄干的,天灵便跑到后厨弄了点果脯,切碎了撒在上面。 天灵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满足的眯了眯眼,这才对嘛! 乔绵芝有样学样,也弄了些撒在上面,只觉得这甜甜弹弹的东西配上果脯碎之后,味道层次更加丰富了,果然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就是会吃! 天灵招待完乔绵芝,等他走后,天灵却若有所思,刚刚乔绵芝说看见刘保在药铺,天灵心中便觉得奇怪,只是他不想将乔绵芝扯进来太深,便道了声没事转移了话题。 但心中的疑虑却没有放下,刘保好端端的,去药铺做什么? 难道是在送来的鲜奶上动了手脚?那也不对啊,若是刘保想在鲜奶里下药,那应该是在送来之前便去药铺,更何况鲜奶送来的时候,他和掌柜的都仔细检查过,所有的鲜奶既没有变质,也没有被下药。 这就有些奇怪了,难不成自己多想了? 不,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以刘保的才智,应该能想到自己会在他送鲜奶来的时候做检查,所以不会在自己接手之前动手脚,那么就是要等自己接手之后了? 不管是不是,都要防患于未然。 天灵叫来小甜茶的掌柜,嘱咐他一定要将店里的食材和伙计们盯紧,不要让人钻了空子闹出什么事情来。 掌柜的逢此一遭,怎么看不出来这是有人要对付小甜茶呢?在天灵吩咐之前,他就对店里的东西都做了一遍详查,只是他只注意了入了库的货物,却没有注意人,经天灵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布置了。 天灵回到宣平侯府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想着不打扰府里的人休息,便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小院,却没想到没一会儿宣平侯夫人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你晚上没回来吃饭,便让人给你留了些饭菜,刚刚热了下,将就吃些。”宣平侯夫人边说便将食盒打开,“你读书本就很辛苦了,又得兼顾着铺子上的事情,别小小年纪便把身子累坏了。” 天灵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哎,谢谢母亲大人关心。” 然后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宣平侯夫人见天灵吃的香甜,便也跟着开心起来,“慢点吃,吃完早些睡,院子里缺什么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就行,我就不在这陪你吃饭了,先回屋了。” “我送母亲大人回去。”天灵放下筷子就要站起来,被宣平侯夫人拦住,“不用你送,赶紧吃饭,吃完了收拾收拾歇着去。”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天灵看着提灯远去的宣平侯夫人,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嘴角微微上扬。 总有些人,能把你焦灼又忙碌的生活变得平静,把你冷硬的心给捂得热乎乎的。 小甜茶的新品上市准备事项进行的如火如荼,刘保将鲜奶送来之后,所有的原料都以就位,掌柜的将店里盯得死紧,一切都似乎进行的很顺利,但天灵却始终放心不下。 这一切太顺利了,他不相信刘保···不,是大皇子就这点手段。 想了想,他去找了嵇文筝,从他那儿调了几个有功夫底子的年轻人到小甜茶,名义是怕店里人手不够,临时抽调过来帮忙,但实际上,天灵给他们的任务却是让他们帮着掌柜的看着点店里的人。 掌柜的再精明能干,也只有两只眼睛两只手,抽几个伶俐的年轻人过去,以防万一。 而这一防,还真让天灵给防着了! 小甜茶的掌柜在天擦黑的时候找到天灵,说有要事禀报。 “公子,真的有人在捣鬼!”小甜茶的掌柜激动的都开始搓手了,“公子,明天就是新品奶茶对外售卖的时间了,我也早就将消息放了出去,我按着店里现在每日的客人数量做了个估计,这新品头一天卖来的人一定非常多,便想着,事先将要用的原料分好装好,这样到时候客人来的时候,做的速度会快一些。” “所以今天晚上闭店后,便让伙计们都玩一会儿回家,率先准备一部分出来。” “按照您说的,闭店之后还留他们做工,按着时长给他们额外的工钱,所以大伙儿也没有怨言,高高兴兴的留下来准备明儿要用的东西。” “可谁知竟让我发现有人在分装原料的时候,往里面加其他东西!”小甜茶的掌柜说着,拿出一个包的四四方方的小纸包递给天灵,“这是我从一份原料里面取出来的,秘密找人看了,是砒霜!” 天灵接过小纸包,轻轻打开看了看,无臭无味,白色的粉末散在纸上,天灵将其原样包好,搁在一旁,“谁放的?” “是店里的一个伙计,面相干净手脚也勤快,平日里招呼客人也十分周到,我还挺看重他的,竟不想他干出这样的事儿来!”小甜茶的掌柜颇为痛心的说道。 “是小甜茶开业就招进来的伙计?”天灵又问道。 掌柜的想了想道,“约莫是半月前,他说家乡招了灾,来平京城投奔亲戚,结果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故人,便想着找一份事儿做,好歹不至于沦为乞丐,他说的可怜,我看着店里如今客人如云,现有的伙计确实也忙不过来,心一软,便说让他先试一试,没想到这小伙子竟然还真能跑堂,便将他留了下来······” 说道这,掌柜的陡然变了脸色,“难道他是······” 天灵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掌柜的道,“他现在人在哪儿?” “在他自己的住处。”掌柜的回答道,“遵照公子的吩咐,没有打草惊蛇。” 天灵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将那些被他下过砒霜的原料换上一份新的上去,做出你没有发现的样子。” “好的,公子。”掌柜的应道。 “至于换下来的有毒的原料······”天灵转头看了看搁在一旁的小纸包,“全部送到我这里来。” 掌柜的点头应是,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要这个做什么,但公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公子,那个伙计怎么处理?”掌柜的又问道。 “让人盯紧他,另外,后厨和库房别让他进了,给他指派个打扫收拾的活儿,等过了明儿,自有人收拾他。”天灵道。 掌柜的见自家公子不疾不徐的安排着这一切,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公子虽然看着年纪小,但办事儿却委实老辣,有他这句话,他也就踏实了。 第二天,小甜茶店门还没打开,外面便已经围了好多人。 小甜茶今日有新品售卖,许多富家夫人小姐们都想尝尝鲜,所以早早的便让自家下人等在了店门外,怕来晚了买不到。 毕竟小甜茶的东西卖的都不贵,普通家庭紧紧钱袋子,也能尝上一尝的。 故而掌柜的一开店门,小甜茶便涌入许多客人进来。 生意好,自然开心,掌柜的笑着把客人招呼进来,因为昨晚已经做了准备,新品奶茶做起来的速度也是十分迅速。 客流如云,好评如潮,一片祥和。 直到······ 一位坐在大厅里面的戴帽子的客人突然痛苦的捂着肚子,眼睛鼻子嘴巴都冒着血,咚的一声摔倒在地,当下四周的其它客人都吓得尖叫起来! 别说其他客人了,就连小甜茶的掌柜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是不是中毒了?可是他昨晚明明已经把所有有问题的原料都换掉了啊!今天的后厨和存放原料的地方也没有再让那个下毒的人靠近,怎么还是有人中毒了? 但他不能慌,这个店他是掌柜,公子还没有到,他必须要上前去,将这个担子挑起来! 掌柜的连忙吩咐伙计去请大夫,自己狂跑过去,将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这位小兄弟你·····” 话说到一半哽住了,因为他看着这位客人的脸,实在说不出话来。 倒在地上的这位小兄弟冲着他眨了眨眼,然后一晃脑袋,脸上原本七窍流血的脸不复存在,变成了一个油彩画着的黑脸,又一晃脑袋,变成了一个花脸······ 还将一张小纸条塞到了他的手中。 掌柜的悄悄打开,看完之后不动声色的将纸条团在手中收到袖子里去了。 大堂里乱哄哄的,掌柜的却突然镇定了下来,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站起来,笑容满面的对着大家道,“各位不要慌,听我说。” “这是给各位准备的一个表演!”掌柜的说着,将倒在地上的人拉起来,“来,给大家表演一个。” 地上的人站起来,一摇头,脸上便变化一张脸谱,人们先前一位的口鼻流血,居然只是这个人画的一张脸谱! 众人心中的恐惧被惊奇替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戏法! 围着看得津津有味,先前乱哄哄的的大堂被热闹取代。 而这时,天灵在店外拦住了一群气势汹汹的官差,“官爷办案,若情况属实,我自不拦着,但小店正经做生意,哪里出人命了?官爷这样架着刀剑冲进去,吓到客人们,我以后还如何做生意?” 第一六五章 偏方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你敢拦官府办差?”为首的官差一顶大帽子直接扣在天灵头上。 “官爷哪里的话?我等小民岂敢做这样的事?”天灵对着官差一礼,恭敬的道,“若我店里真出了人命,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隐瞒,更不敢阻碍官爷办差,但小店正常营业,根本没有官爷所说的命案,讨生活不容易,还请官爷体恤一二,且暂时别动刀兵,随我进去喝杯茶,看看情况了再说,好不好?” 那官差却不依不饶,硬要往小甜茶店里闯。 “敢问官爷是听谁报案,说我店里出了人命的?”天灵却一点也不惧,背脊笔直的站在官差面前问道。 “衙门办案,岂是你可以过问的?”那官差趾高气昂,一把推开天灵,对着左右道,“都随我进去!” 天灵冷冷一笑,“官爷,你可要想清楚,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那为首的官差脚步一顿,“你什么意思?” “只是好心劝劝官爷都是讨口饭吃,莫要太过冲动了。”天灵笑笑,“您办公差不能违背上命,假若这趟公差本身便存在这不公,最后捅出来,第一个追责的,就是经手办此事的人。” 为首的官差听了这番话,脸色变了好几变,最后伸手挥退左右,指着天灵道,“你,带我进去看看。” 天灵眉开眼笑的哎了一声,“官爷随我来。” 一边将官差往里面引一边还热情的介绍到,“您今儿过来的正是时候,小店儿有新产品售卖,为了感谢各位新老客人的喜爱和支持,我们还特地请了民间艺人献艺,那叫一个热闹啊。” 天灵将官差引到一处座位上,“店里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所谓的出了人命根本是子虚乌有,您呐,就在这坐坐,看看表演,尝尝我们店里的新品奶茶,您外面的兄弟,我都让伙计细心照看着的,若是一会儿回去复命需要我,我也可以跟着您去官府。” 官差看着大堂内的情形,又看了看天灵,一阵心惊。 他接到上面的话,说小甜茶出了人命,店家往客人喝的东西里面下砒霜,让他一定严办不怠,谁知来到这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大堂内那个变脸的人还在继续,众多脸谱中,那张口鼻流血的脸谱偶尔闪过,格外的突兀刺眼,但周围围观的民众,却一点也不惊恐,反而发出阵阵叫好声。 再联想到刚刚在外面天灵的话,所以,这一切都是一场算计好的戏吗? 官差不知道天灵背后站的是谁,但面对自己来势汹汹的搜捕能够这样镇定,一定不简单!自己上面的人都能被算计,官差吓出一身冷汗,无比庆幸自己刚刚留了一分理智,没有为了巴结上官昏了头砸了这个店的场子。 当下听天灵这般说话,也跟着陪了个笑脸,“既然一切无事,那我就放心了,小公子自去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天灵笑了笑,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离开,像这样欺软怕硬的人,最喜欢背后捅人刀子,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天灵如今事情多,露个笑脸便能解决的事情,他也不想再去多找麻烦。 “陪官爷说话便是我要忙的事。”天灵在皇帝跟前练就了一身说鬼话的本事,好听的话信手拈来,哄得那官差云里雾里的。 最后气势汹汹的来,灰溜溜的回去了。 总算是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掌柜的深深松了一口气,从鲜奶被截胡到后面的下砒霜,搞得他都快杯弓蛇影了。 而天灵在这一天,直到晚上闭店,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小甜茶过。 等和掌柜的将店门锁好后,天灵让人将下砒霜的那个伙计压到了宣平侯府。 “说说你今天的心情。”天灵边吃果子边问道。 “我不知道公子在问什么。”那伙计装傻道。 “你不用装傻。”天灵看了他一眼,“知道掌柜的当时为什么将你留在店中吗?那是因为我的授意,我知道你是刘保的人,将你留在店中,只不过为了让你给他传递消息罢了。” 天灵说的一本正经,然而事实上只是掌柜的可怜他编出来的身世而已,但···兵不厌诈,这个伙计并不清楚天灵平日里是个甩手掌柜,毕竟谁那么心大敢把这样的铺子全部交到一个掌柜的手里?只当他一切都在幕后筹划。 所以此时听天灵这样说,心里头便信以为真,脱口而出道,“是你计划好的?” 天灵眼睛一眯,这几诈出来了? “没想到?”天灵接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若不是我将计就计,今天便被你们得逞了,在原料里面放砒霜,你们好歹毒的心思!” “你们跟我有仇,何不将砒霜直接放到我的饭菜里?却要去毒害那些无辜的客人!” “呵,要是能弄死你,我们何必去费这些手段?”那伙计冷笑一声,“鬼知道宣平侯是犯了什么风,居然将一个庶子如此看重,平日里出行派着暗卫,住的地方更是守卫重重,根本无从下手。” 他这样一说,天灵倒是愣了愣,宣平侯居然在他身边放了暗卫? 不可能,若是宣平侯江随园在自己身边安排了暗卫,自己不可能不知道,除了宣平侯,那就只可能是皇帝了······ “所以你们就将主意打到我的铺子上去了?”天灵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我跟刘保素昧平生,他先是伙同别人截胡我的原料,这就不提了,他能煽动人来对付我是他的本事,谋财嘛,可以理解,但往原料里面下毒,这是害命!多大仇多大怨啊,要这样来栽赃诬陷于我?”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伙计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这一切根本不是你的计划!你在诈我?” “还挺聪明嘛,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天灵看了他一眼,从座椅上起身,走到那伙计跟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也知道你是受谁指使,但别人不知道,所以我才与你讲这些废话,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别人听见而已。” 天灵说罢,在那伙计震惊又不甘的眼神中退开,冲着屏风后面高声道,“深夜办差,真是辛苦你们了。”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转出几个衙役装扮的官差,他们径直走上前,将那伙计拿下后,这才对着天灵拱拱手,“江公子客气了,为民除害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伙计看见衙役走出来的那瞬间便知道自己完了,他愤恨的看向天灵,“你与他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天灵却是笑了,语气如同三月的春风,“与谁?” 伙计噤声了,四周都是衙役,他如何能说出大皇子来!要是将大皇子抖出来,估计官府还没判他死罪,他就已经被大皇子弄死了。 “不能说?还是不敢说?”天灵怜悯的看着他,“你好可怜啊,做人家的狗还不能仗人家的势,连一句你知道我主人是谁吗都不敢理直气壮的喊出来,太可怜了。” 伙计听着此话,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别这么看我,你有今天这个地步又不是我造成的,要恨就去恨你家主子,没用的东西连名字都不敢让人说出来。”天灵十分嚣张的道。 他这话就是说给大皇子听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偷偷摸摸的搞事,真当他没有脾气吗?哼,皇子又如何?你既然躲在后面不出来偷偷阴人,那我便正大光明的骂你是个见不得人的没用东西! 要是不服气有那胆儿,就站出来弄死我! 但天灵知道,比起弄死一个小太监,大皇子更在意自己的势力和前程,大皇子哪怕再恨天灵,也不敢摆在明面上。 所以天灵才敢如此嚣张,连大皇子都敢辱骂,骂了又如何?还能去皇帝跟前告状吗?不能,不能就乖乖受着! 伙计被衙役带走了,小甜茶投毒一事,人证物证具在他无从抵赖,只能招认,刚开始他只承认是自己投毒,否认有人指使,但官府却在他家里发现了一些没有用完的砒霜,而装砒霜的料子,全京城只有一家铺子里有,那就是刘保的布庄。 至此,天灵适时的跟官府提供线索,曾有人看见过刘保去过药铺买药,官府顺着这条线,找到了不少人证,又提了药铺掌柜问话,最后证实了伙计在小甜茶下的毒,便是刘保提供给他的。 刘保被查出来之后,一口咬定是自己指使伙计这样做的,而动机便是天灵抢了他的地盘,他说,百花楼关门后,那铺子是他想盘下来的,最后却被天灵抢了先,于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所以才伙同其他商人截胡了小甜茶的原料,谁知最后一起截胡的人倒戈投到了小甜茶,他心中气愤便想出了这条毒计。 一切线索到此结束,伙计和刘保供认不讳,一切看上去都十分合理,官府那边没有再查出新的东西来,于是小甜茶投毒一事顺利结案。 伙计和刘保伏诛。 新加入小甜茶的店铺,天灵借鉴了二十一世纪加盟店的模式,整店输出,盈亏自负,对于技术,天灵毫无保留的教给了他们。 因为所有的核心原材料只有天灵能够提供,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学了技术之后叛出小甜茶。 而新加入小甜茶的这些人,在看了刘保的下场之后,心中对天灵又增添了一份畏惧,既然能赚到钱,还是不要去想着背叛他了,那小东西不好惹! 而这个众人眼中不好惹的小东西,此刻正在书院磨着先生告假。 “先生,清流这段时间身体不适,想要告假修养一段时间。” 书院先生看着眼前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的小少年,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身体不适有什么误解。 “哪里不适?”先生瞥了天灵一眼。 “心中总觉得憋闷,只在静养亦或是出去走走的时候能感觉好些。便想着告假出去,寻个名医瞧瞧。”天灵恭敬的回答道。 “这是病,确实得治。”先生点了点头。 “先生这是允我告假啦?”天灵眼睛亮亮的看着先生。 “告假之前,我先给你开一副药方,若是治不好,再许你告假出去寻名医。”先生说罢,拿起案上的笔,行云流水的写了起来。 写罢将纸递给天灵,“这药方对症下药,你且先看看。” 天灵拿过来一看,有些哭笑不得,之间纸张上面写着: 病人:江清流 症状:胸中憋闷,想静养,出去走走,爱告假,喜缺课。 经诊断为懒病发作。 处以告假期间抄典籍十遍、背诵所学诗文全本、作文五篇······ “先生,这······”天灵看着后面列着长长的作业单子,有种老师布置长假作业的感觉。 “看完了?这便是专治懒病发作的偏方,一般都是立即见效的。”先生看了天灵一眼,“在你之前,也有学生犯过此病,都是这方子治好的。” “多谢先生为学生诊治,学生告假期间,定按此方进行医治。”天灵将这张纸收好,对着先生一礼,“那学生这就告退了。” “你!”老先生颤这胡须指着天灵,无比痛心,“小小年纪不知事贪图玩乐也就算了,宣平侯也由着你胡来!这么好一颗苗子,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培养呢!” “先生,我回书院的时候会交功课的。”天灵说罢,一溜烟儿的跑了。 留的老先生在后面大喊,“你回来!老夫要重新给你开个药方!十遍太少了!罚你给我抄一百遍!” 一百遍?天灵哪里肯回去,只装作没听见,脚底生风跑的飞快。 没错,就是欺负老先生腿脚不好追不上自己!跑不过我?没有办法!哈哈哈哈! 天灵从书院告完假,便回了宣平侯府,给皇帝留了一封信,放在账册里封好,然后嘱咐皇帝指派给自己的那个车夫,到了时间替自己送进宫去。 而他自己,则收拾了一些细软,将书院先生留的“药方”上面说的书都整理装好,踏上了北上的马车。 一路同行的,除了宣平侯派的侍卫外,就只有那只叫王西平的猫,此外,再无其他人。 “主人,别背了,直接让我给你录下来,到时候书院那老头子让你背的时候,直接让我给你投屏,你照着念不就得了?”王西平看着认真背书的天灵,有些不解,明明有更省力的方法,干嘛还这么费劲? “有些懒偷的,但有些懒,偷不得。”天灵笑了笑道。 “你都看了一路的书了,该歇歇了。作为智能机器人,我该提醒你放松放松眼睛啦。” 天灵放下书,“眼睛只有些累了。” “主人,我们这次去北边做什么呀?”王西平开启闲聊模式。 第一六六章 北上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去北边干什么? 天灵笑了笑,当然是去看看北方的大草原哪! 平京城内小甜茶备受欢迎,茶饮点心为了怕卖断货,最后只好每天限量供应。 限量但不涨价,喜欢的人就更多了。 如今小甜茶开始开放加盟,那些新吸收进来的商人都从天灵这里购进核心原材料。 果糖和冰块都好说,要多少天灵这边都可以生产。 但鲜奶,却没有办法解决。 靠着附近各州的农户,应应急还行,根本无法长期供应。 所以当下,还需要另找出路。 近处的鲜奶量不够多,远些的地方又不方便运输,天灵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一个可以长期大量产奶的地方,就地将鲜奶加工成奶粉,然后再运回平京。 这样一来,既解决了鲜奶变质不便运输的问题,而且将液体变成固体还节约了很大的运输成本。 将鲜奶加工成奶粉的法子天灵知道,所以找到一处大型的鲜奶供应地是当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天灵原本想就在附近各州买点地专门圈养牛羊,但此法在天灵去勘察了几处地方之后就放弃了,原因是平京城附近各处多为山地,林木多过草地,大量圈养牛羊根本不合适。 天灵复又想着,将农户们发动起来,让他们除了耕牛之外,再多饲养些牛羊,将集中圈养分散到每家每户去,到时候再集中收购,但这个法子在他看了小茗子给他的附近各州的地图之后也放弃了,各村之间相距甚远,天灵所想的集中收购可以是可以,但却要耗费很大的人力物力。 综合算下来,按着这个法子来的原料成本,比小甜茶现在的产品定价都还要高,所以这个法子也是不行的。 但鲜奶原料的问题必须解决,所以天灵才决定远走北边一趟。 北边有大草原,有肥硕的牛羊和马匹,平京城商铺里面的皮革和羊毛,大多来自于北边,也有人曾起过贩卖牛奶羊奶的心思,但最终都因为路途遥远极易变坏等原因只好放弃。 而这些问题对于天灵来说,都是极易解决的问题,鲜奶变质可以将其变成奶粉,而运输,天灵手上的邮驿如今在全国各地渐次铺开,各地商人都跟着走货的存在,还需要担心? 所以天灵只需要在北边找到能够长期并且大量给他提供奶源的人即可。 找能提供奶源的人很简单,但将其变成奶粉,布置人员运输却非天灵亲自为之不可,因此天灵才要去北边,给小甜茶的事情扫个尾。 天灵一个人在车上不看书的时候便觉得有些无聊,王西平问,他便讲这些都当说闲话般讲给王西平听。 王西平听完,恍然大悟的同时又给天灵建议道,“主人,既然你都将奶粉弄出来了,何不顺便再弄点其他东西出来赚钱?” “比如?”天灵眼皮都没抬,懒懒的问道。 “我在我的程序中检索了牛羊马匹相关的产品,得到了例如羊肉卷、羊毛衫、水煮牛肉、凉拌牛肉、牛肉干、土豆烧牛肉、西红柿炖牛腩、黑椒牛柳、清炖牛肉、咖喱牛肉、牛肉酥饼、牛扒、干炒牛河、西湖牛肉羹、胡萝卜烧牛肉、洋葱炒牛肉、红烧牛肉、卤牛肉······” “打住!”天灵制止住快要发展成报菜名的王西平,“你说的这些东西,并不是非得北边的牛羊才能做出来,所以根本没有独特性,况且,这些东西不存在限制条件,我能做,别人也能做。” “更何况,就算别人不能做,我也不打算做。”天灵摸了摸王西平的脑袋,“你的脑袋长在脖子上,而我的脑袋,是别在裤腰带上的。” 可能王西平的程序中鲜少涉及到俗语,所以在天灵说出这句话时,他显得有些懵,伸长脖子将天灵看了又看,“主人,经扫描您的裤腰带上没有脑袋,您的脑袋也是长在脖子上的,并无任何异状。” 天灵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看来高端智能机器人也有短板啊。” 不过想想也对,王西平哪怕功能强大到天灵都叹为观止,但他本质上也只是一个机器人,是无法主动学习和思考的。 “主人,您是不是在鄙视我?”王西平疑惑的出声问道。 “没有。你看我想说谎的样子吗?”天灵面不改色的道。 “虽然我内置有测谎功能,但从来没有启用过,主人您现在需要启用对自己测谎吗?”王西平道。 “你试试。”天灵乐了,他随口一说,居然还触发了王西平的命令口令,当下决定玩玩这所谓的测谎功能。 王西平眼中绿光一闪,“开始检测。” “呼吸、心跳、血压、体温正常,皮肤无出汗现象。” “胃收缩、消化液分泌、肝释糖分数量、肾上腺素分泌在正常数值范围内。” “瞳孔无放大,肌肉无紧绷。” ······ “检测完毕,检测结果为百分之九十五主人没有说谎,但不排除被检测人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能够做到在撒谎的时候毫无反应。”王西平最后总结道。 “所以所谓的测谎功能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所以才从没启用过对吗?”天灵笑道。 “主人您说的对,创造我的科学家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才在检测结果中设定百分比数值,并且附注一个不排除意外情况说明。”王西平如实答道。 天灵笑了笑,事物可以有既定的数值和标准进行把控,但人却永远无法用数值进行量化,这也许就是为何在测谎时,没有一个人敢用数值去说一个人百分百在说谎的原因。 北上的路途遥远,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上,但天灵一路上看书抄书,倒也不觉得无趣,而且还有王西平在旁边陪着说话,相比起来在平京城瞻前顾后防这防那的,日子过得反而放松些。 天灵抵达浩特草原时,被穿着当地服饰的嵇文筝接到一家客栈里。 “公子,我骑马脚程比你快了五日,来了之后便在这里住下,之后便按照公子所说,去联系了当地的牧人,他们听说有人要大量收鲜奶后十分高兴,还说若是真的长期收,他们还愿意便宜些卖。”嵇文筝见着天灵,激动的说道,“这几天我明察暗访,发现平京城里卖的那些皮革和羊毛大多是从浩特草原上的三大部落中弄得货,我联系的那些牧人,大部分都是这三大部落里的牧民。” “这三大部落互相之间可有矛盾?”天灵出声问道。 “听那些牧民说,除非是争抢牧地,此外很少有纷争。”嵇文筝说道。 “明天你牵个头,就说南边要来收鲜奶的商人来了,把这些牧民们约过来。”天灵道,“就说商议一下价钱和数量。” 嵇文筝点点头,“我马上去。” 天灵等嵇文筝走后,关上房门,和衣躺在客栈的床上打了个滚儿,还是床舒服啊! 这一路来干粮清水天灵都能接受,但唯独睡觉一样,天灵饱受折磨。 有时候时间不将就无法住店,天灵就只能在马车上将就一晚,根本没有办法睡个好觉。 现在终于有机会睡个好觉啦! 天灵搂着被子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他是被嵇文筝扣门叩醒的。 “公子,你起了没?牧民们马上就到了?”嵇文筝在门外道。 “就来。”天灵翻身起来,将自己收拾完毕了开门,却见嵇文筝还等在门外,“你怎么还在这?” “我给公子拿了两个包子,公子尝尝?”嵇文筝将一个油纸包递到天灵面前,“这边吃食比较粗犷,多是吃馍,我怕公子吃不惯,便弄了两个包子准备着。” “谢谢啊。”天灵结果包子咬了口,“嗯!好吃!” 嵇文筝原本有些忐忑的脸上露出笑容,许久没有下厨了,还好没有生疏,“公子喜欢就好。” “一会儿牧民们来了,就按我之前给你说的那样做,一切见机行事。”天灵边吃边往外走道。 “公子放心,文筝一定将事情办好。”嵇文筝道。 天灵点点头,他这次亲自北上,除了给皇帝打工外,怎么也得自己捞一把才划算啊! 那晚他审问小甜茶那个下砒霜的伙计,得知自己身边居然有暗卫,他便怀疑暗卫是皇帝派来的,为了证实自己心中所想,天灵便去问了宣平侯有没有派人跟在自己身边,宣平侯告诉天灵,天灵院子外面的护卫是他派过去的,但别的,就没有了。 如此天灵证实了原本已经将盯着他的人撤走了的皇帝,在不声不响的情况下,又派了人来。 这个事实让天灵心惊又胆寒,他知道他手上的生意越来越大的时候,一定会引起皇帝的猜忌,所以天灵一直有所保留,只做别人没有办法做的生意。 天灵不信皇帝放暗卫在他身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就算有,也只是顺手为之,天灵想,这其中更多的用意,还是猜忌居多。 所以天灵更加迫切的想让自己强大起来。 而最光明正大的强大,便是科举入仕,但现在天灵年纪还太小,不能参加科举取士。 在没有官身之前,那边多累积些财富! 给自己,而不是给皇帝! 所以天灵北上的时候,表面上是一个人出发,暗地里,却让嵇文筝先行来到浩特草原,出面联系好牧民之后,自己再以南面收鲜奶的商人身份出现。 而之前天灵与嵇文筝商议的便是,等牧民们来了之后,嵇文筝配合天灵压价,天灵会将鲜奶的价格压到很低,低到牧民们根本无法接受的地步。然后再由嵇文筝出面,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将所有鲜奶收购进行加工成奶粉,天灵再从嵇文筝的手中购入奶粉,运回平京城。 事实上也确实如天灵他们计划的那般,牧民们来之后,天灵压给他们的价格气的他们直说就算将奶倒掉也不卖给天灵这样的黑心商人,最后这场商议鲜奶购买的见面不欢而散。 而作为牵头人的嵇文筝,在此之后找到这些牧民,挨个道歉,说自己是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将价格压的那么低,然后有告诉这些人,自己对他们的鲜奶实在是喜爱,更是舍不得这份买卖,所以干脆不做牵头人了,自己将这份买卖做下来! 他虽然比不上那南边来的小公子家底丰厚,但却比那小公子良心,哪怕举债也不能亏了辛辛苦苦牧牛牧羊的哥哥们! 一番话说得那些牧民们热泪盈眶,拉着嵇文筝的手只喊“好兄弟,我们草原上的牛奶羊奶,你要多少我们卖多少!只要你在,我们绝不卖给别人!” 嵇文筝高兴啊,红着眼眶喊回去,“好哥哥!有你们这句话,我这就去筹钱!价格你们说多少便是多少!” 草原上的汉子们耿直啊,见嵇文筝这般,抱着嵇文筝的肩膀就是一顿拍,“好兄弟!你仗义!我们就以正常的价格低两分卖给你!” 就这样,嵇文筝就成为了垄断浩特草原奶源的巨头。 当然,在这里,他不叫嵇文筝,他有一个十分入乡随俗的名字——巴根。 而天灵在那次不欢而散的会面之后,每日只象征性的出去走走,问问谁家有鲜奶,但浩特草原上没人搭理他。 呸,小奸巨滑的黑心商人,卖不出去倒掉也不给你! 如此几天后,天灵便直接窝在客栈里将书院里老先生开给他治懒病的“药方”拿出来,照着上面的开的方子读书习字。 倒是嵇文筝,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既是搭建加工奶粉的场地,又是跟三大部落的牧民们拉关系,还要联系邮驿的人和事。 天灵在一旁看着,笑的十分欣慰,偶尔开口问一句,“巴根大哥什么时候能将奶粉交一批给我呀?” 每每这个时候,嵇文筝就觉得自己那两个肉包子白喂了! 催催催!就知道催!没看见我都忙得像个陀螺了吗!!!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嵇文筝本来已经累得不行了,被天灵这么来一句,疲惫感居然神奇的消散了,心里只想着,这是公子要的第一批奶粉,我一定不能让它除了岔子!然后便又继续心甘情愿的当陀螺去了。 在嵇文筝的忙碌之下,第一批奶粉顺利完工。 天灵直接将其从邮驿送回了平京城,奶粉是从嵇文筝手里买的,价格是天灵自己定的,银钱也是天灵自己收的。 第一六七章 四海商会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自己买自己的东西,这种感觉很奇妙。 最奇妙的事,用的还不是自己的银钱。 不管是皇帝之前派人盯着他也好,还是后面派来的暗卫也好,皆是怕自己不在其掌控之中的猜忌。 虽然天灵早有预料,但没想到皇帝的猜忌来的这么早。 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天灵只好将原本的打算提前,借着这次给小甜茶扫尾的由头北上,演一出戏将嵇文筝安插到给京城供货的源头上。 如此一来,直接将平京城中所有的小甜茶命脉神不知鬼不觉的攥到了自己手中。 而这一切看在皇帝眼中,便会是天灵为了生意不辞凶险,只身北上,历经千险万难终于在当地商人巴根处寻得了既能保质又方便运输的奶粉,虽然价格比鲜奶贵了些,但这些钱对小甜茶来说,还是在承受范围之内的。但这却是彻底解决了小甜茶原料供货的后顾之忧啊! 天灵坐上回平京城的马车,看着马车外倒退的风景,内心一片澄明,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 皇帝最近翻越天灵送进宫里来的账册,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账册上每月的总利润不断上涨,但与此同时,每月的成本支出也在不断上涨。 虽然每月入库的银子比最开始多了很多,但皇帝发现,所有生意单笔却赚的少了。 皇帝又将账册的明细翻出来查看,每一笔成本去处写的清清楚楚,买了什么东西买了多少在哪买的都明明白白的记在账册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 皇帝想了想,私下派人去账册上所写的铺子里面去买了些东西回来,然后跟账册上的名目核对,却发现丝毫不差,可能是因为数量大的问题,有些东西账册上的价格比皇帝让人去买的价格还低一些。 账面没有作假,看来确实是成本高了。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天灵如此聪慧能干,还能如此忠心,实属难得,皇帝想了想,又让海公公挑了几样好东西给天灵送去,说是慰劳宣平侯府三公子照看平西王有功,特意赏的。 天灵扬了扬嘴角,皇帝当然查不出问题了,因为所有的账册上的每一笔生意都是真的,更甚至,账册上那些供应原料的铺子都找不出与天灵有丝毫关系,都是天灵手上的经销商罢了,所以就算皇帝去查,也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他跟皇帝背地里谁也不相信谁,但面上一个是任人唯贤毫无猜疑的君上,一个是竭虑报效忠心不二的属下,和美的很呢。 有了天灵为皇帝充盈国库,皇帝兜兜里面有钱了,朝堂上一些事情手脚放的更开了,先帝丢给他的烂摊子,也叫他渐渐的收拾的像个样儿了。 十年后,平京城政通人和,百业俱兴,越发的繁华昌盛。 吃的玩的花样百出,普通百姓的生活也比以往好了许多,只要人不懒惰,农闲的时候都能找点别的事儿挣点银子补贴家用。 各路商旅来往络绎不绝,文兴武举,有文人作赋曰: “建金城其万雉,呀周池而成渊。披三条之广路,立十二之通门。内则街衢洞达,闾阎且千,九市开场,货别隧分。入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红尘四合,烟云相连。于是既庶且富,娱乐无疆。都人士女,殊异乎五方。游士拟于公侯,列肆侈于姬姜。乡曲豪举,游侠之雄,节慕原、尝,名亚春、陵。连交合众,骋骛乎其中。” 而这辞赋中的披三条之广路,立十二之通门,说的便是天灵手中的邮驿。 十年时间里,天灵出资修了很多路,将邮驿建成了一个成熟的运货体系,除此而外,天灵还弄出了一个四海商会,各路商人入会不仅可以享受邮驿运货的便利,商人与商人之间还能互通资源,拓展生意。 按理说天灵作为四海商会的会长,手上的资源多不胜数,若他想要做哪行的生意,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挡,但天灵却没有那样做,别人做过的生意,他从来不插手,一直只做别人做不了的生意。 也因此,四海商会的商人对天灵格外敬服。 然而事实上,四海商会里面常年承包邮驿仓库的八大巨头材料商,都是天灵的人,当然,这些连皇帝都不知道的事情,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天灵合上书,今年科举,他也可以下场考试了。 前些日子,他托了他曾经的同窗,京城府尹的公子苏良,帮他要了份迁籍贯的文书,将自己下场的地方从平京城迁到了遥远的儋州。 苏良不解天灵为何要远赴儋州考试,天灵只说因为要去那边照看生意,若是不讲籍贯迁到儋州去,恐怕就要错过今年的科举了。 这些年苏良与天灵交往甚密,对天灵的情况也知道些,因此天灵这样说的时候,他只叹了句可惜,这样的人才却偏是个庶子身份,读书的同时还要操持这些俗物。 天灵便笑着开解苏良,大魏朝士子不得经商,自己此番若是中了,自然便不用再操持这些俗物了。 苏良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儿,高高兴兴的去替天灵张罗迁籍贯的文书去了。 等苏良那边办好文书,就可以动身前往儋州了。 天灵站起身来,江清流这个名字,如今已经响彻平京,但这只是生意场上的名声,等有了功名之后,他就可以以江清流这个名字,登堂上殿! 而他之所以将籍贯从平京迁去儋州参加乡试,当然不是对苏良所说的照看生意,而是因为儋州远离平京,且当地每年参考的学子不多,对身份核查的没有那么严格。 更重要的是,可以避开在京城参考后的放榜。 五年前宋大人就同天灵说过,平京城乡试放榜出来会引得众人争相传看不说,还有帮忙报喜的,谁家公子中了定会满城皆知。 而天灵在这几年内,也亲眼见证了京城放榜的热闹和人们对中举士子的热情。 天灵若是在京城乡试,考中的消息定然会被皇帝知道,那么天灵估计也就止步于乡试了。 天灵不敢冒这个险,所以直接去儋州参加乡试,这样一来,至少能挺到参加会试。 而这五年之中,天灵时不时地给皇帝排排忧解解难,比如如何避免考官们徇私?把试卷上答题人的名字糊掉就好啦,等把所有的考卷评完,再揭开就可以保证公平啦。 再比如会试入场的时候让考生们脱光了验身实在是太煞风景了,且有很多考生对此不满,若是有那些极为害羞的士子,还会被这样的验身弄得发挥失常。怎么办?简单啊,男女之间最大的除了下半身还有上半身啊,想要验明性别,直接让人拍拍考生的胸就可以了,完全犯不着让人脱光了检查的。 之前一次的科举中,皇帝将以往科举做了两项小改变,颁发了糊名制,验身也退了一步,采用了较为温和的拍胸,得到了文武百官的一致赞同,特别是会是入场验身的改变,得到了广大士子的热情拥护。 于是皇帝当即决定,之后的科举,都将这两项小改变沿用下去。 看上去与这些事情毫无干系的天灵,就这样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会试入场的麻烦清扫干净了。 大魏朝的殿试是皇帝于金銮殿宣召会试中榜者,然后亲点出状元、榜眼和探花,而这三人,皇帝也不是看谁顺眼就点谁,而是在会试中由考官评选出来的前三名中选出谁第一谁是第二来,事实上所谓的殿试,也就是给前三做做排场罢了。 至于皇帝在金殿上看见天灵会是什么反应,天灵无暇去想,管他呢! 只要皇帝还没有昏聩到不顾国家社稷,就不会将自己拆穿从金殿上拖出去砍了,而这 所以只要通过会试,一切便成定局。 而对于考试,天灵从来没有担心过,且不说他有二十一世纪的知识累积,来到这个世界后,天灵也从来没有松懈过学的藏书楼再到山岳书院,天灵如饥似渴的汲取着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旁人眼中的苦读,于他而言,却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就连王西平经常在他耳边念叨,为何放着它这个作弊神器不用,非得自己寒窗苦读去备考,有捷径却不走,何苦来哉。 天灵只笑笑不语,求知的快乐,机器人是不可能明白的。 况且,天灵从来都没有打算过多的依赖王西平,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在天灵觉得,通过自身的能力换取的成果,让他心里更踏实。 捷径可以走,但走捷径的同时,也要让自己的能力匹配的上走捷径得来的成果,这样就算最后事情暴露了,也可以自圆其说,能够承担后果。 现在,便只用等着科举下场,就可以啦。 苏良那边给天灵弄迁户籍的文书很顺利,天灵拿到之后,便决定进宫跟皇帝说说去儋州的事情。理由天灵都已经想好了,儋州那边的生意出现了异常,需要前往查看。 这十年间,天灵时不时的用这样的理由跟皇帝申请出京,皇帝也由最开始的怀疑到后面的习以为常。 而人们对于习以为常的事情,一般很难再起疑心。 天灵将迁户籍的文书小心的放好后,这才让人叫来那个不会说话的车夫。 随着天灵生意越来越大,账册也越来越多,天灵已经无法一次将其全部搬到车上,但这些账册都是极其隐秘的存在,不能假于他人之手,所以天灵只能来回跑好几趟,此事被皇帝知道后,指着那车夫对天灵道,“说你聪明,怎的这点懒都不会偷?你不放心别人,他是朕指给你的,又是个哑的,都不敢使唤?” 自那之后,天灵进宫便会让那不说话的车夫来帮忙,但如今,就算有了车夫帮忙,天灵还是来来回回好几趟才将所有账册放进马车之中。 “走。”天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车夫说道。 进了宫,天灵例行前往天乾殿偏殿等待宣召,希望一切顺利,天灵心中暗暗的想着。 结果事不遂人愿,天灵在天乾殿的偏殿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皇帝的宣召。除此而外,就连平时常在天乾殿的海公公也不见人影。 天灵觉得有些奇怪,便拉住一个前来添茶的小内侍轻声问道,“陛下可是在接见大臣?” 小内侍摇了摇头,“陛下没有接见大臣。” 天灵还欲再问点什么,那小内侍却是微微弯腰,直接退了下去。 怎么回事?天灵微微皱眉。他例行进宫的时间时皇帝定的,所以一般都是皇帝空出时间等天灵进宫,想今天这样的情况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没有接见大臣,那就是宫里面出了什么事了?可千万别是什么坏事啊,天灵心中默默道,不然自己离京的事恐怕就要被耽误了。 也不怪天灵如此想,因为此前天灵在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申请离京从来都没有被应允过。 若是在这儿出了岔子,就真是十年累之一日毁之了,正当天灵忐忑间,海公公一脸喜气的进来了。 “天灵你来的正好,快去跟陛下讨喜钱。” “啊?宫里有喜事?”天灵愣了愣。 “大喜事!程娘娘有喜了。”海公公公喜笑颜开的道,“程娘娘疏忽,前几月没来葵水也没注意,知道今日才反应过来不正常,请了太医来,发现已经四个月了。” 程娘娘?天灵在脑中将后宫的娘娘们过了一遍,能怀孕四个月还不知道的,恐怕只有那个喜欢舞刀弄枪的程仪了。 “陛下现在还能有子嗣,也高兴的不得了,这不刚从程娘娘殿里回来,便让我去吩咐赏钱了。”海公公笑着道,“还把你给忘在这偏殿了。” 天灵想了想皇帝的年纪,也难怪他高兴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是喜事就好。 天灵笑的眉眼弯弯,“陛下龙精虎壮,可喜可贺啊!” “今儿你这些账册,陛下估计是没心情看了,你呀,去说几句吉祥话儿,讨个喜钱,也沾沾喜气。”海公公道。 沾,必须沾! 于是皇帝召见天灵的时候,一个没心思汇报工作,一个没心思听,两人极其和谐的达成一致。 第一六八章 离别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天灵只管捡好听的说,将皇帝哄得极为高兴,然后适时的开口, “陛下,笑的可能需要去往儋州一趟。” “去儋州作甚?”皇帝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天灵问道,“你在那边不是没多少生意吗?” “回陛下,确实不多,但就那点生意还出了点岔子,需要去看看。”天灵笑着回复道。 “若是获益不多,又这般麻烦,何不将那边的生意放了?”皇帝有些疑惑的看向天灵。 “陛下有所不知,儋州那边生意虽然不多,但走的是精贵的路子,珍珠珊瑚夜明珠等物件都是儋州这条线上来的。”天灵顿了顿,接着又道,“且此次去儋州,也不单是为了处理问题,四海商会里有儋州的商人,弄了株果苗来,是平京从未有过的品种,果实香甜可口,但就是无法在平京栽种。” “我问了花婶儿,花婶儿说这果树就算在平京养活了,结出来的果子也没有儋州结出来的香甜滋味。” “以前因为路途遥远,且邮驿没有建通,便只敢做些轻便精贵的生意,如今儋州的邮驿也已经落成,我便想着,去看看这时令果子的生意做不做的成。” 皇帝听罢天灵的解释,沉思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去一趟。” 成了!天灵心中大喜,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生怕皇帝瞧出端倪来。 只简单的应了是,又将离开之后京城的一应事务安排说给皇帝听。 “好了不用说了。”皇帝挥了挥手,打断天灵,“每回离京你都说一次,你不嫌烦朕都嫌烦。” “陛下交给我的事情,天灵不敢懈怠,每每安排都怕有遗漏和错处,便想着说给陛下听听求个心里踏实,不想扰了陛下,还请恕罪。”天灵连忙告罪。 皇帝叹了口气,“这些年你替朕在外面东奔西走十分辛苦,朕往常便想着,等着天下大定,便让你回宫跟在朕身边,却不想如今国家平宁百姓富足,你的事情却并不比往年少,甚至更多了。让你回宫的日子也是一天拖一天每个下文。” 让自己回宫?天灵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开口道,“陛下,天灵不辛苦!能为陛下分忧是我的福分,天灵只会觉得是莫大的恩德,万没有认为这是辛苦之事。” “朕知道你忠心。”皇帝将天灵扶起来,看着不过数年,居然不比自己矮多少的天灵,眼中有些复杂。 或许是因为在宫里呆的时间不长的原因,天灵身上少了一般内侍身上那种唯唯诺诺的奴气,不仅如此,生意场上的历练也让他看上去格外沉稳,还或许因为在山岳书院念了些书,浑身上下还充斥着文人特有的温雅。 皇帝自忖,若他此刻是第一次见天灵,他一定会误认为天灵是哪个王公大臣家的孩子,还是那种倾尽心力教养出来的嫡子。 可皇帝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只是一个内侍。 如此惊才绝艳却不为人知,他心里可有过不甘心?皇帝这样想着,遂开口道,“只是有些委屈你了。” 这明摆摆的试探,天灵怎会上当,于是做出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委屈?什么委屈?” 然后又做出恍然领悟受宠若惊的样子,“为陛下效忠是天灵的本分!” 皇帝见天灵刚刚一脸懵的样子不似作假,便继续开口道,“朕看你受累,心有不忍,你此番前往儋州,便将京城里的事情腾一些出来,交到其他人手上。” “全听陛下安排。”天灵答应的十分迅速。 皇帝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内心却是十分喜悦的,言语表情都可以作戏,但涉及到实权还能答应的这么快,就证明真的无二心了。 天灵悄悄的松了口气,只要皇帝这次放他出京,就是让他把四海商会会长这个位置让出去,天灵都没有二话。 因为他在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最后皇帝会分化他手里的生意,所以早早的便做了准备,此时皇帝如此要求,在天灵这里,用生意场上的话来说,不过是把定下的货款变成实付而已,心中根本没有任何波动。 这次召见皇帝和天灵双方都十分满意。 特别是皇帝,在国泰民安属下听话外加中老年得子的三份喜悦的加持下,看什么都顺眼,再看眼前这个自己的得力臂助天灵,那就更顺眼了。 于是便让海公公去库里多挑几样东西给天灵。 现在皇帝没有刚登基那样穷了,出手也阔绰起来,赏赐天灵的东西从来没少过,虽然他赏赐的东西大多是天灵给他赚来的······ 因为程妃有喜,皇帝便没有留天灵宿在宫中,直接让他回了宣平侯府。 这是天灵求之不得的,他去儋州,京城中有好些事物要交代下去,还有四海商会那边也得打个招呼。 另外山岳书院那边,也要跟先生和同窗们说一声······ 但是最重要的是,要去见宋大人一面。 十年过去了,宋大人升任为了工部尚书,但却一如既往的清贫,就连府邸,也还是住着原来的那个小院子。 升官了也涨俸禄了,平京城内的百姓也富裕了不需要他经常接济了,按理说宋大人怎样都不会清贫了啊,为什么会这样呢?用王西平的话来说就是,你见过哪个模型狂魔富裕过?更何况他家里还有位喜欢为爱豆打call的夫人。 没错,自打宋夫人喜欢上听陆卿姑娘的戏后,便入了迷,只要陆卿姑娘开嗓,便一定会到场,不仅如此,天灵送的戏票也不要,坚持要自己买。 后来戏楼又引了许多别的地方的地方戏进来,各样戏种百花齐放,堪比曲苑杂坛,宋夫人也在里面认识了一群同样爱听戏的夫人,三天两头的约上去听一回。 宋大人疼爱宋夫人,宋夫人的爱好是绝对要支持的,戏票再贵也要买! 另外自己的爱好也是要坚持的,更何况他是靠着这个爱好做官的! 这样的家庭,不喝西北风就已经很好了,还指望富裕?想什么呢!他又不像皇帝,有个给他挥霍填窟窿的小天灵。 天灵是将宋大人约到小甜茶的。 对,就是那个当年备受追捧而今依然备受追捧的小甜茶。 当年,小甜茶突然宣布开放加盟增设地方店的时候,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在自寻死路,况且还将所有的技术都教给地方店,这简直不能理解! 这东西再好喝,卖的人多了,也就没什么稀罕的了。 难道说就是为了赚一波了就走? 但谁也没想到,小甜茶不仅没有因为卖的人多便成为烂大街没人问津的茶饮,反而因为开设的店铺多名声更震。 更让人惊叹的是,地方店的小甜茶品质也不输第一家小甜茶。 而小甜茶每年都会推出新的茶饮品类不说,在点心上更是别出心裁,什么面包啦、饼干啦、蛋糕啦之类的吸引了无数客人。 因为这些东西冷的也可以吃,还扛饿,虽说以往也有点心是这样,但那些甜心要么过于甜腻,要么太干,吃着总不顺心,但小甜茶的却不一样,种类多,甜的不甜的都有,任君选择,于是便成了那些爱睡懒觉又得上早朝的大臣们的心头爱。 多睡一会儿,该上朝的时候去店里买点揣在兜里,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极其方便不说,还不会腻。 另外那些现烤的小面包和造型别致的小蛋糕,配上水果和冰甜茶,则更让人喜爱了,特别是姑娘家,对此百吃不厌。 若有其他各州的人到了平京城问起,一定要尝尝的东西有哪些?那一定是火锅蛋糕冰甜茶排在最前面的。 又因为小甜茶店铺里面的结构是单桌分开的,桌子与桌子之间都设有屏风和帷幔,若是不想被打扰,可以直接将帷幔放下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享受美食。良好的私密性引得了许多客人的喜爱,后来渐渐成为一些年轻夫妇约会、文人雅士聚会的场所。 人们谈事儿的地儿,也由饭店茶楼像小甜茶倾斜。 为何会如此转变?除了小甜茶的环境外,还有一个就是他的价格相对便宜,一杯茶一叠小点心就能说完的事儿,就没必要去饭店点一桌子菜了。 而天灵将宋大人约到小甜茶,当然不是因为他要说的事儿简单,而是见重要的人,在自己地盘儿上才放心。 宋却到的很快,左文给他说天灵有事要见他,他便立刻放下手里面的事儿赶了过来。 “什么事让左文转告本官不行?还非得见本官?不知道本官很忙吗?”宋大人还是老脾气,傲娇的很。 “宋大人,小甜茶又上了有新品了,您要不要尝尝?”天灵没有理会宋大人的傲娇,而是转问他要不要尝尝鲜。 傲娇?不存在的,在美食面前不值一提。 果然,宋却立马两眼发亮的看向天灵,“真的?有些什么?算了算了,不用说了,有些什么新品都上上来!” 天灵嘴角一扬,“知道您喜欢,早就吩咐后厨去准备了,马上就呈上来。” “这还差不多。”宋大人美滋滋的坐到座位上,而后将天灵上下仔细打量起来。 “这骨架子跟江随园倒是如出一辙,就是眉眼不像,嘴巴倒是有四五分相似。” “宣平侯夫人本官见过几次,标准的鹅蛋脸,你这个脸型不像江随园,却有几分随宣平侯夫人。” “细看之下,你身上居然真的能找出几分那夫妻俩的影子。” 宋却说完又看了天灵两眼,“别说,越看越像,你不会真的是他两的孩子?” “怎么会?”天灵好笑道,“宣平侯家的孩子,就算是庶出的,也不至于流落民间啊。” “也是。”宋却点了点头,“不过陛下眼光倒是真的毒辣,你小时候那样,圆嘟嘟的哪点跟宣平侯撘的了半点边,现在长大了居然还能看出几分相似来。” “其实我跟您相似的地方也多。”天灵突然正了脸色,看向宋大人道。 “啊?你别瞎说啊!哪里像我了!”宋大人连忙否认道,“你不是我生的!” “哈哈哈哈。”天灵开口大笑,“您紧张什么呀,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跟您相似的地方确实很多啊,您看啊,一个头,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只耳朵······” 天灵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着,越往下数宋大人脸色越黑。 “小兔崽子,合着你叫本官过来就是看你逗乐子的?”宋大人瞪着天灵道。 “不是不是,是真的有重要事情和您说。”天灵连忙摆摆手道。 “今年科举,我想下场。”天灵道。 “这么早下场?”宋却皱了皱眉头,“虽然你书念的不错,但科举并不是靠聪明就可以的,还有累积。你今年下场,会不会早了些?” “我准备好了。”天灵道。 “你可要想好,你不像其它参加科考的考生,一次不中,还可以等来年再考,而你若是这次下场考不中,很有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宋大人严肃道,“很有可能,连你现在的身份都会被剥夺了。” “我知道。”天灵点了点头,“您的担心我也想过,陛下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位置放到一个生了其他心思的人手中,但现在已经拖不得了。” “陛下现在已经开始分化我手中掌管的事务,且有了召我回宫的意思。”天灵说到这里,目光坚定地看向宋却,“孤注一掷,我也要试试。” “被召回去,至少还有条命在,若是····,太冒险了!”宋大人红了眼眶。 “没事的,宋大人。”天灵对着宋却露出一个极其嚣张的笑容,“我一定能中的,说不定,还能中个状元呢!” 本来担心的不得了的宋却见天灵如此,一把老泪直接憋了回去,指着天灵骂道,“如此嚣张,我看你是没挨过朝廷的毒打!” “嘿嘿。”天灵蹭到宋却面前,“您放心,这些年我在书院虽然落了个少有才,然大泯于众人的名声,但我做的文章私下递给您看过,可比那些名满京城的才子们差?” “有过之而无不及。”宋却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所以您就放心。”天灵笑着道,“另外我乡试是去儋州参考,这样便能避开平京城内的放榜,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会试的时候再返京。” “什么时候出发?”宋大人开口问道。 “就这几日。”天灵笑道,“想着要离京许久,临别想见您一面,才让左大哥递信儿的。” 第一六九章 机器人也有职业病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此去千山万水,回转之时已到明年春。 若有此间有变故,可能就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所以想在走之前,见您一面。 宋大人怎么会不明白天灵的意思,只是他向来洒脱,也做不来那些折柳送别的行为来,他沉默半晌,然后不可思议的开口道,“所以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把我约在小甜茶?” “啊?”天灵有点愣,约小甜茶怎么了? “啊什么啊!你既然都决定了,那就明白这有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请我吃饭,既然有这种可能,那怎么也不能用点小点心把我打发了啊!”宋大人嫌弃的瞥了天灵一眼,“无酒无肉,还好意思请我吃饭?赶紧的去盛云楼定一桌酒菜,我要吃他们那儿的黄酒煨出来的大肘子,还有茶叶炒河虾!” “您还真是······”天灵失笑,“那准备的点心您不吃了?” “吃,怎么不吃!让他们包好,一会儿本官带走。”宋大人早就在心里想好了,这顿饭一定不能让天灵跑掉,至于小点心,包好了带回家跟夫人一块享用不香吗? “宋大人,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忍心让我掏腰包吗?”天灵不满道。 “这样,一会儿饭钱本官也出点。”宋却想了想道。 “您出多少?”天灵狐疑的看了宋大人一眼。 “有多少出多少。”宋大人十分大方的开口道。 “那您有多少啊?”天灵继续问道。 这时宋大人将自己的钱袋子掏出来,直接扔给天灵,“自己数。” 天灵拿到手里,将钱袋子翻了个底朝天,在里面找到了五枚铜钱。 “拢共才五枚铜钱,宋大人您全部给出来,这是准备一会儿走着回去了?”天灵取笑道。 “小兔崽子长大了胆肥了是?敢取笑本官?”宋大人佯装生气道。 “不敢不敢。”天灵忙摆手否认,“我这就去盛云楼定桌!” 两人转战阵地,从小甜茶到了盛云楼,只是定的酒菜上来的时候,宋大人好像胃口并不怎么好,黄酒煨出来的大肘子也只尝了一两口,跟以往的饭量大相径庭。 “宋大人您怎么吃这么点?这不像您的风格啊。”天灵有些惊讶。 “这大肘子肥了,吃着腻得慌。”宋却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天灵用筷子戳了一块肘子肉,吃着还行,不是很肥啊。 “这酒倒是不错。”宋却说着,又将空了的酒杯续上,“来,陪本官喝一杯。” 天灵看明白了,宋大人这都是借口呢。 “好。”天灵应道,什么也没有说,将青瓷杯与宋大人轻轻一碰,仰头饮尽。 只是宋大人酒量不太好,没喝几杯便有些犯迷糊了。 “不···不喝了!本官···本官要回去了。” “我送您。”天灵神思清明的站起身来。 “不···不用··你送。”宋大人摆摆手,“把那五枚铜钱还···还本官,本官叫伙计套辆马车就行了。” 都这会儿了还惦记着那五个铜钱啊?天灵哭笑不得,没和宋却计较,“好好好,还您还您,那您至少得先从桌子底下出来?” “哦······”宋大人从桌子底下探出了个头,“那走。” “哎,您慢点!”天灵扶住东倒西歪的宋大人,“就刚刚您那喝酒的架势,我还以为您多能喝呢,结果这点就倒了?” “算了,还是我送您回去。”天灵一手扶着宋却,一手提着从小甜茶带过来的点心,手脚并用的将宋却扶上马车后,又返回店里结了饭钱,这才让车夫赶着马车到了宋大人住处。 走的时候,宋大人低声喃喃,“要··保··保重啊。” 不知为何,这句带着酒意的话,差点将天灵眼泪惹了下来。 宋大人,我一定会的。 天灵回去后,便起身前往儋州,除了宋大人外,所有的人都认为天灵是去那边照看生意,就连替天灵办迁户籍的文书的苏良,后来都信了天灵的拖词,以为他迁户籍只是去那边顺便下个场碰碰运气而已,毕竟天灵还太年轻。 抵达儋州的时候,那里的州府已经开始在准备乡试开考的事务了。 天灵先是将户籍文书交到州府办完了户籍迁移,又将名谍递交上去报备了乡试下场,拿到了入场考试的木牌后,天灵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等着开场考试就可以了。 在等乡试开始的这个时间里,天灵住进了管儋州生意这块的马团给他准备的房子里。 一个独门小院儿,离着街市也有一段距离,十分安静,院子里还摆着些花花草草,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长得生机勃勃,看着喜人。 小院儿虽小,但十分精致,有点像他以前在云南旅游时住过的那种客栈,天灵挺满意。 “这宅子挺不错,辛苦你了。” “公子喜欢就好,不过我可不敢居功,这宅子我只是出了个力罢了。”马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都是按着嵇公子的意思来修的。” “嵇文筝?”天灵愣了一下,“他北边的事儿处理完了?跑到你这里来只会修院子?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没有。”马团道,“现下整个大魏的邮驿是互通的,传递消息也方便,自打您上次去兖州的时候住客栈惹了一身的疹子后,我们底下的人便凑一起想了个法子,给您在各州府购置一块地,建一处小宅子,平日里只需一个小丫头就能看管的过来,这样您不管到哪儿,都能住的舒心些,也算是我们底下人对您的一点小心意。” “嵇公子知道后,便建议我们这样修。”马团笑着道,“此事是我们各州府的人自发做的,所以银钱也没有从铺子上拿的,我们着给公子一个惊喜,于是就没有报给公子知晓,商量着哪州最先接到公子入住,就由谁跟公子说这件事,谁成想这个荣幸落在了我头上。” 马团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让那几处的人嚣张,说儋州生意单一又路途遥远,公子绝不会过来,没想到这追不可能的地方,公子居然来了! 天灵更惊讶了,他上次住客栈惹到了疹子这么小的事,天灵自己都没有当回事,没想到手底下的人竟然因为这事儿自掏腰包给他建宅子,还各州府都建了? 此刻天灵是有点感动,但也有点不敢动。 这事儿若是被皇帝知晓,恐怕又免不掉一番猜疑。 “嵇公子还说,公子您向来不喜欢铺张浪费,也肯定不会收我们的宅子,所以这些宅子的都记到我们自己名下,只当是给多置办一处房产。”马团见天灵不说话,立马又道。 天灵笑了,这个嵇文筝,真不愧是他一手提拔教导出来的,办事儿挺稳妥啊。 “你们有心了。”天灵转头看向马团,“这院子我很喜欢,不过以后就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 天灵笑着道,“房子当时是记到你们各自的名下是吗?” “是的公子。”马团回答道。 “如此正好,也不用再去官府改文书了。”天灵道。“建这房子的银钱,回头你们报上去,我把银钱给你们批下来,就当做是给你们的奖赏。” “公子,这怎么使得!”马团当即拒绝道,“若不是公子照拂,我们这些人哪有今日?我们这样做,并不是要跟公子献媚邀宠,就是看不得公子受苦······” “我知道你们一片赤诚。”天灵拍了拍马团的肩,“我不受这份礼也不是觉得你们有献媚邀宠的意思,而是这房子,有人住才能体现它的价值,我并不是常年住在这里,这么好的房子,空着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马团听天灵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公子您就放宽心,安心的住着,这房子呀,平日里也不是空着的,有个小丫头住着呢,小院子建成后便买了个丫头进来,平日里收拾收拾屋子,照看一下这些花花草草的,这样公子来的时候,屋子里既干净又有人气,还有丫头伺候。” 感情你们不仅给我建了院子,还给我养了小丫头!也亏得本公子家大业大,不然还真配不起这个排场啊! 不过在天灵住了几天之后,他对这个排场还是挺满意的!若不是他背后顶着一把刀,他还挺愿意待在这个小院子里的。 天灵曾经常听人说有种生活叫做: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 这小院儿里有花有草有树,还有一只猫和一个小丫头,自己可以腆着脸充个先生,倒也能凑几分趣儿。 马团刚开始每日早早的过来请安,有时候天还没亮,他就蹲在小院儿门口了,天灵被他烦的不行,特意嘱咐他不必每日过来,只管去忙他自己的事儿就行。 马团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来的太早了打扰了天灵休息,便改了时间,每日在小丫头开院门倒洗脸水的时候准时出现,以方便天灵吩咐为由,在院子里赖上一整天,直到晚上才肯回去。 天灵说了也不听,也就由他去了。 有一次天灵无意间听见小丫头问马团,“马叔,您以前每天不是很忙吗?为什么公子来了之后,您就清闲了,还有时间在这里看我下厨啊?” “小丫头,马叔我一点都不清闲,现在能有时间在这里看你下厨,那是因为,所有要忙的事情我都在头天晚上处理了。” “啊?那您还有时间歇息吗?” “有啊,不过少睡几个时辰罢了,比起跟在公子身旁,少睡点觉算什么?若是公子允许我过来伺候,我不睡觉都行!但公子却指明了要你伺候······” 天灵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没搞错?他居然从这话里面听出了一股幽怨! 而且这货为了守在自己院中连觉都不睡,这怎么能行。 于是第二天,马团得到了自家公子的亲切接见,之后满面笑容的离开了。 院里的小丫头年纪小,天真无邪,见马团一脸开心风风火火的出去,面露疑惑,“公子,马叔今天怎么了?来这么一会儿就走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让他去替我办点事儿而已。” “马叔这么开心,一定是很好的事情。”小丫头心头的疑惑解开,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 “嗯。”天灵想到让马团去做的事,忍住笑点了点头。 去将儋州的各种土壤背一些回来,应该算的上号的事情? 马团被天灵打发去各地挖土了,没有这个迷弟蹲在院子里,天灵感觉轻松不少,赶在乡试开考前将能温的书都温了一遍。 王西平趴在案头,“主人,真的不用我去府尹大人府上转一圈吗?” “都说多少次不用了?还问。”天灵头也没抬。 “可以提前知道考题这么好的事情你居然拒绝。”王西平哀叹一声,“可怜我这一身的本事无处发挥,实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要不乡试的时候主人带着我,您需要什么典籍什么文章,我直接投屏给你?”王西平不死心道。 “你看我像那种需要开卷考试的人?”天灵抬头,“不如我们来比比,随意找一篇文章,看谁先说出里面的典故出处?” “不来。”王西平将头搁在两只爪子上,有些丧气,“每次都输给你,我作为最顶端运算程序的高端智能机器人不要面子的啊!” “那你说说为什么老是想着作弊呢?机器人的快乐?”天灵是真的不解王西平这谜一般的执着。 “其实也不是想作弊。”王西平顿了顿,“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是一种职业病。” “你还有职业病?”天灵惊了,“还有作弊算是什么职业的病?” “不是作弊,主人您在没来这个世界之前,用电脑的。”王西平道。 “用啊。”天灵点了点头。 “那你作学术论文的时候,备份吗?”王西平又道。 “当然要备份啊。”天灵可是深深地体会过文稿丢失有多痛苦的人。 “我的职业病就是这个了。”王西平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备份在手,天下我有。” “这场考试对主人来说很重要,我当然要选择对主人万无一失的做法,提前知道考题并准备以及带着我,就相当于给主人通过考试做个备份了。”王西平道。 ······ 好有道理的样子! 第一七零章 听还是不听呢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只是到了最后,天灵也没有启用王西平的“备份”,因为乡试考题对于他来说过于简单了。 考虑到以前交卷太早会引人注目,天灵慢悠悠的写完考卷后,拿着笔杆儿在座位上硬挨到有不少人提交考卷时,才混在其中将考卷交了上去。 出了乡试考场的天灵长叹一声,这种不能提前交卷的考试,太难了,好想念没来这个世界之前可以自由的展露才华的日子。 不过考完试的天灵一身轻松,儋州天高皇帝远,也不用时刻小心翼翼担心被皇帝抓住什么错处,人就开始浪了起来。 现在的他有钱又有闲,便带着那小丫头街头巷陌山上水里的四处蹦跶,摸鱼逮虾快活的不得了。 “公子,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儿呀?”小丫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天灵。 “今天我们不是出去玩儿哦。”天灵牵着小丫头,“你马叔挖土回来了,我们上他那去看看。” “公子要做正事吗?”小丫头停住脚步,“那小芋头就不跟着去了。” “为何?”天灵转头温和的看着她。 “不是。”小芋头摇了摇头,“马叔走的时候吩咐过我,不让我打扰公子做正事。” “走,不过是去摸摸情况,不是什么正事儿。”天灵摸了摸小芋头的脑袋。 “可是他们都说,女孩子不能去那样的场合。”小芋头拧着衣角。 “那小芋头想去看看吗?”天灵问道。 “想!”小芋头抬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天灵,“公子,我真的可以去吗?还有马叔看见我会不会凶我?他总说女孩子要相夫教子不能抛头露面。” “有我在,别怕。”天灵蹲下身,使自己跟小芋头平视,“还有,你要记住,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你心中一定要有自己的看法。” “公子,那怎样才能有自己的看法呀?”小芋头有些懵懂的问道。 “那就需要多看多听多学多想了。”天灵笑道,“就比如前几日你上街买菜回来,跟我说有家卖酒的铺子里,挂的招牌字写得极好一样,你学了认字,觉得那个字写得好,这就是你自己的看法。” “我明白了!”小芋头恍然大悟,“卖酒的铺子里招牌字一直在那,我以前也见过,看着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我跟着公子学了认字写字后,再看那个招牌字,就对它的存在有了美丑的判断分辨,这个便是公子说的自己的看法了。” “对啰。”天灵站起身来,“一言以概之,就是要有主见,不能人云亦云。不过,在有主见的同时,也要虚心听取别人的意见,毕竟,一个人的认识是有限的,也有错的时候。” “那别人说的话到底要不要听啊?”小芋头被天灵说糊涂了。 “当然要啦。”天灵点点头。 “那听了不就没有自己的主见了吗?”小芋头疑惑道。 “当然不是。”天灵道,“别人说的话是对你做的事和你的想法的一种评判,其中有对的也有错的,对于错的,我们就可以置之不理,但若是别人说得对,就虚心受教。” “那···”见小芋头又要开口提问,天灵赶忙率先开口, “你是不是要问如何知道别人说的是对还是错?” “公子怎么知道?”小芋头惊的瞪大眼睛。 因为我见过太多如你这般爱刨根问底的杠精学生了! “因为我是公子啊。”天灵哈哈大笑,“你这些问题啊,等你长大,慢慢就知道了。” 小芋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两只羊角小辫儿一晃一晃的。 天灵瞧着好玩,伸手扯了扯小芋头的小辫子,“走啦。” 到了地方,马团一个箭步迎了上来,“公子,您吩咐要挖的土都挖回来了,就在里面,您现在验看吗?” “嗯。”天灵点点头,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小芋头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本来有些怯怯的小芋头见自己公子招手,心中一暖,立刻黏了上去,看得马团目瞪口呆。 进了屋,趁着天灵查勘土壤的时候,马团将小芋头拉在一旁,“不是吩咐你公子做正事儿的时候你不要跟着吗?” “是公子允许我跟着的。”小芋头看着这幅模样的马团,心里有点怯,小声的应道。 “公子答应你,那是他脾气好由着你胡闹!这些事儿哪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跟着掺和的?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马团道。 他倒不是不喜欢小芋头,只是和这里大多数人的思想一样,觉得不让女子出去抛头露面才是为她们好。 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小芋头却没有动,而是有些迷惑的问马团道,“马叔,公子说人要有自己的看法,也要虚心的听取别人的意见,在这件事上我觉得我可以跟着公子,您觉得呢?” 马团没想到小芋头说出这番话来,有些惊愕,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我觉得不可以!外面的事儿都是男人们的事儿,自古如此,你一个小丫头跟着掺和什么?” “可是我们这里还出过女探花呀。”小芋头仰着头看着马团,“马叔,这说明女子其实也可以做男子们做的事情?” “那你可知道那个女探花依着国法处置了?”马团瞪了小芋头一眼。 “处置她的一定是男子。”小芋头撇嘴,“若先皇是女子,说不定还会大加赞赏呢。” “谁教你的这些胡言乱语的!”马团这下是真的有些怒意了,“赶紧回去,以后不要出门了!” 小芋头被马团的样子吓到了,想哭又不敢哭,却依旧倔强的开口,“马叔·····,我觉得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让我听听。”马团道。 小芋头泪眼朦胧的摇了摇头,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就是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天灵其实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但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没有出声,他想看看小芋头最后会不会叫他,会不会把他搬出来压马团的怒气。 但直到小芋头被马团送走,她也没有向天灵这边喊一声公子。 天灵搓了搓指尖的泥土,这小丫头,有点讨人喜欢。 看完马团挖回来的土,天灵又跟马团问了这些土的环境等情况,之后又跟他了解了一下当地果子的产出情况,做完这些,才上了马车回去。 到小院儿的时候,小芋头已经摆好了饭菜,见天灵回来,连忙打了水来伺候天灵洗漱吃饭。 “你怎么早走了?”天灵坐下后问道。 小芋头摇了摇头,“公子,不是我早走了,是马叔送我回来的。” 天灵夹菜的手一顿,“你怎么不叫我?” “公子在忙,小芋头不想打扰您。”小芋头道。 “那你就宁愿自个儿受着委屈?”天灵道。 “不委屈。”小芋头摇了摇头,“公子对我好,我也要对公子好。” “其实,今天你被送回来的时候我知道。”天灵转头看向小芋头,神色认真“但我没有履行我之前的诺言护着你,你还觉得不委屈吗?” 小芋头呆住了,眼睛里面全是不解,委屈巴巴道,“公子为何要这样捉弄我······” “对不起,小芋头。”天灵诚恳的道歉,“我是故意那样做的,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拿我去压人。” “我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那样做是败坏公子名声,小芋头断不会那样做的。”小芋头道。 “从现在起,你可以那样做。”天灵笑道,“以后谁要是再让你说出个一二三来,你就说,是我教的。” “啊?”小芋头没反应过来,一脸懵的看着天灵。 “呆了?我当不得你先生?”天灵道。 小芋头这才明白天灵什么意思,心中激动不已,裙子都不顾的撩起来便跪在地上磕头,“小芋头见过先生!” 天灵放下筷子将她拉起来,“好了好了,起来,你是个聪明孩子,我原本便想着回去的时候将你带回去,放在身边做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但今天听了你跟马团说的一番话,却觉得,做个端茶倒水的丫头委屈你了。” 许多人读书,就只是读书,难得小芋头小小年纪,好学好问不说,还会自己去想问题,更难得是,有自己的坚持,还知礼懂礼有一分赤子心。 “今天被马叔问住答不出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天灵又问道。 “憋的慌。”小芋头如实道。 “想不想给他说出个一二三来?”天灵笑道。 “想!”小芋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公子。 “那从明儿开始,就换我来做饭,你呢,就负责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何?”天灵笑着道,“若是遇到困惑,就直接来问我。” “可是您是公子啊,怎么能做下人做的事情?”小芋头皱眉。 “那你是女子,怎么可以去今天那样的场合呢?”天灵笑眯眯的反问道。 小芋头忽然愣住,陷入深思。 天灵笑了笑,没有去打扰她,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那天,小芋头在院子里坐到半夜才醒神,她回过神来对天灵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公子,其实他们都错了对不对?我们应该是一样的对吗?” 天灵搬了张竹榻躺在她身边歇凉,静静地看着夜空中的星星,良久才出声,“嘘,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要说出来。” 这一幕,小芋头记了一辈子。 马团第二天过来请安的时候,发现自家公子竟然在厨房里做饭!而本应该在厨房的小芋头却坐在公子的书房里面看书。 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小芋头··公子?” “你来的正好,一起吃,今早试了一下油茶。”天灵用木勺盛了三碗出来,“愣着干嘛呀,过来端。” “对了,我收了小芋头做学生,最好得有个大名,她被卖之前姓什么?”天灵问道。 “没名没姓,买来的时候太小,什么都不记得。”马团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孩子。” “那以后便随我姓江。”天灵道。 噗,马团一口油茶呛在喉咙里,又不敢使劲咳嗽,憋得脸皮通红。 “慢点。”天灵扔了块帕子给马团,“对了,一会儿我可能要去看看这边收珍珠珊瑚的铺子,会带着小芋头,你给我准备一个宽敞一点的马车,另外放一点小零嘴在马车上,小孩子总是喜欢这些东西的。” 马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公子这是在敲打他昨天对送小芋头回来的事儿呢,连忙应声,吃完一抹嘴便出去准备了。 小芋头此时抱着一本书站在天灵身后,有些于心不忍,“公子是在替我出气吗?其实马叔一直对我很好的······” “我既然说了让你自己去找到说服他的理由,便不会插手。”天灵笑了笑,“他当知道,若没有我的允许,你是不可能跟过去的,既然知道,最后却在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下便把你送回来了,这才是我刚刚如此吩咐他的原因。” “那刚才公子说的是真的吗?”小芋头双眼亮闪闪的看着天灵。 “我刚才说什么了?”天灵问道。 “说我跟着公子姓。”小芋头道,“既然公子都允许我跟你姓了,干脆就给我赐一个名字。” “名字往往带着起名字的人的期待,我只希望你成为你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但我并不知道,你对自己的期待是什么,你如今也已经开始识字,这名字,你便自己取。”天灵笑道。 “公子,我看书上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小芋头神色坚定的道,“我想成为一个能朝着心中向往不断前进的人,公子,我叫往之!” ———— 天灵是掐着时间赶回平京城的,抵达的时候,正值会试的当口,天灵拿着儋州乡试头名的名帖递交到贡院,在一番摸脸拍胸的操作之后,天灵被放进考场。 进去的时候,天灵居然看到了两个熟面孔,一个是苏良,另一个居然是梁盛子。 苏良念书一直极好,能中乡试不足为奇,梁盛子居然也混进来了? 因为会试中每个考生被分在独立的小隔间,好巧不巧的,他们三的隔间连着的。 天灵在考试之前猜测了一下考试的大概方向和题目,拿到考卷的时候,他有一种宝刀未老的感觉,他押题的水准,依然在线啊! 第一七一章 金榜题名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会试与乡试在考试规则上稍有不同,乡试在完成考卷之后即可上交考卷,二会试必须要呆满一定的时间后才允许递交考卷。 天灵写完考卷的时间比在儋州的乡试还早,将考卷检查了一遍无误后叠好放在案桌上,然后抱着薄被靠着隔间的墙眯起觉来。 他掐着会试的日子回京,马车一路颠簸,根本休息不好,刚好这会儿有时间,先补个觉再说。 会试考完,还有后面的殿试,那将是一场硬杖,一定得先养足精神才行。 天灵直接睡到了会试结束,中途考官两次叫醒他,让他好好答题,十年寒窗不容易。 面对着一番好意的考官,天灵只能面露微笑,然后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偷偷打瞌睡。 隔壁的苏良和梁盛子倒是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安安静静的直到会试结束。 从考场里出来,苏良一脸兴奋的跑过来拉住天灵的手,“清流,考的如何?” “还行。”天灵浅浅一笑,“你呢?” “嗨,就那样,最后的文章总觉的写的差点意思。”苏良如实道,“接下来就等着揭榜了。” “苏兄定能金榜题名。”天灵笑着拱手。 “借你吉言了,吃饭去?”苏良心态放的很正,能中最好,不能中大不了明年再来。 两人在这边说的热闹,一旁的梁盛子也凑了上来,“江清流,你信不信,这次我也能中。” 天灵转头看向他,点头,“信啊。” “你不要这么敷衍好不好,我说的认真的。”梁盛子道。 “这位兄台是?”苏良探过头来。 “他呀?永昌伯府的公子,梁盛子。”天灵介绍道。 “久闻大名。”苏良对着梁盛子一礼,“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梁兄能入会试,可见往日里那些传闻都大失偏颇。” 梁盛子听苏良提起他以往的名声,有些尴尬,但见苏良眼中并无取笑之意,这才还礼道,“年少无知,做了些蠢事,让苏兄见笑了。” “哎,浪子回头金不换。”苏良爽朗大笑,“今日会试考完,也算是了却一桩事,刚刚还和清流说起去吃饭,不如就由我做东,小酌一杯聊表庆贺如何?” “让他请。”梁盛子指了指天灵。 “为何?” “为何?” 天灵和苏良同时出声道。 “因为他的银子不花白不花。”梁盛子道,“这位名满平京的豪商中了乡试,如今又参加会试,弄不好接下来殿试还点个前三甲,若是如此,以后就是有功名在身的士子了,手里的生意自然是不能再做了。” “所以赶紧趁着现在,这些银钱还在自己手里,该花的花该用的用,该请客的请客。” “等金榜题名后,生意不管交到哪儿,心里也好想一点不是?” “是是是。”天灵满头黑线,这是他听过蹭吃蹭喝的理由里面,最动听的。 因为会试时间长,考生进去的时候会自备一些干粮和清水,自然是吃不好的,此时三人刚从考场出来,除了关于考试的情绪外,还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饥肠辘辘。 于是三人就近找了家饭店,叫上饭菜,特别嘱咐店家多上些米饭。 天灵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看向苏良。 “苏兄,若是此次清流能够金榜题名,还得谢你为我操办迁户籍文书的事情啊!若不是你帮忙,我去儋州回来,根本来不及参加平京城内的乡试。” “我朝开放乡试互迁,就是为了给各大考生行方便的,我也没有帮什么忙,不过是搭句话而已,不用我开口,你自己也是能去办下来,不过往年都是其他各州郡往京城迁入,京城中从无往外迁的,你这也算是开先例了。”苏良道。 正在吃饭的梁盛子闻言,有些恍然的抬头,“我就说明明乡试揭榜的时候你家明明没动静,会试你居然进场了,原来是去儋州考的乡试啊。” “嗯。”天灵点点头,“恰逢那边有些生意需要看看。有件事,我想请两位帮忙。” “什么事?尽管开口便是。”苏良道。 “此事原委有些复杂,一时说不清。就是迁户籍文书一事,我细想了下,怕把牵连到苏兄,若是以后有人问起来,你们便说是我自己去办的。”天灵道,“若是我能挺过这一关,来日定报苏兄大恩。” “我当什么事儿呢。”苏良挥挥手,“我不过是捎了句话,有什么牵连不牵连的?” “多谢苏兄!”天灵拱手一礼。 “你刚说请我两帮忙,他的说了,我的呢?”梁盛子出声道。 “也是此事。”天灵道,“一人言不足信,但许多人这么说,就可能成为事实。而且,当事人所说,与旁人所说,取得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明白了,让我给你当托儿。”梁盛子点了点头。 “嘿嘿。”天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提起酒壶将梁盛子的酒杯倒满,“其实,还想让你给我拉几个托儿。” “道歉。”梁盛子道。 “对不起!”天灵张口就来。 “你能不能有点志气?知道我要你倒什么歉吗就说对不起?”梁盛子白了天灵一眼。 “不知道,但不妨碍我道歉啊。”天灵笑眯眯的道,“我不管反正对不起也说了,这事儿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 天灵之所以在此时提起迁户籍文书的事情,是在替殿试的时候打算,万一皇帝盛怒失去理智,处罚自己还迁怒别人,把苏良扯进来就不好了。 所以早早的跟苏良通个气,做个两手准备。 酒足饭饱,天灵与二人分别,各自回府,等待着会试揭榜。 这段日子,天灵开始将手里的生意清账,凡是涉及的给皇帝入库的,通通分出来,四海商会几乎都是他的人,没有什么需要做的,倒是邮驿那边,天灵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各处,不显山不露水的藏着。 这样就算到时候皇帝将自己手上的生意全部充了国库,他也依然有将大魏朝生意场拢到自己手里的能力。 至于带回来的小芋头,不,现在应该叫江往之,天灵给她弄了个宣平侯府远房表亲的身份,悄悄的放在宣平侯府,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天灵不会将她放在危险的境况之下。 ———— 几日后,会试成绩出来,皇帝于天乾殿策问会试取中的考生,各地精英云集平京城。 只是这次殿试,大学士们将预拟好的三甲考卷呈上去,皇帝看了之后,并没有像往年一样直接点榜,而是临时加了一道题。 让会试中榜的考生就地作答。 天乾殿门上,各地的考生席地而坐,接过内侍们手中的纸笔,挥毫泼墨。 谁写好了,便将纸笔交还给旁边的内侍,然后原地等待皇帝的问话。 皇帝出的考题并不难,因为他并没有考任何一本典籍里面的学问,而是问策,问众位考生,“朕当何为,方能垂拱而天下治。” 想要垂拱而天下治?简单。 天灵拿着纸笔,想了想,下笔如飞。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 “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 “恩所加,则思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以怒而滥刑······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 天灵洋洋洒洒的将谏太宗十思疏背诵并默写了下来,同时心中由衷的赞颂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伟大。 他就不信,这篇流传几千年简洁又全面的进谏范文,皇帝看了会没有波动! 待墨迹干透,天灵才将纸笔递给旁边的内侍,递给他的同时,还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小内侍有些受宠若惊,将原本放在红木盘中的纸张小心的护着呈了上去,他做不了别的报答这一声多谢的尊重,那就将这位公子交上来的考卷护好。 殿中陆陆续续有考生将所写答案交由内侍。 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翻看着内侍呈上来的纸张,直到看到天灵的,皇帝眼前一亮,心中大喜。 此次科考,竟然有如此经时济世的大才! “拿给他们都看看。”皇帝对着下方站着的几位大学士道。 内侍连忙从皇帝手中将天灵的纸张接过来,然后呈到几位大学士面前。 “是极是极!” “不仅文辞优雅,且见解独到寓意深远。” “这不仅是对陛下垂拱而天下治的答复,此十思,亦是我辈克己正身需要考量的啊。” ······ 大学士们也是一片赞叹。 “此人会试成绩如何?”皇帝问道。 “容臣查阅查阅。” 由于这次殿试是皇帝即兴出题,所以贡生们作答之时,并没有在纸张上署名,要想知道是何人所做,还得先去问问才能知道。 “陛下,臣这就下去问问,是何人所做。”大学士进言道。 “不必了。”皇帝却突然改了主意,而是拿起先前大学士们呈上来的预拟的前三甲会试考卷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皇帝突然就笑了。 他就说,能有这样的见识,学问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果然,这三份考卷中,有一份考卷上的字迹与刚刚那份十思的字迹一模一样。 再一看大学士们的批注,预拟的状元的考卷。 皇帝放下考卷,又将后面呈上来的文章挨个看了起来。 “陛下,今次九十五名贡生已经全部作答完毕。”一名内侍禀告道。 皇帝手里拿着最后呈上来的一张纸,笑了笑,心中已有了打算。 拿起朱笔,在刚刚殿试所出题目的纸张上,将前三批了出来,天灵的那篇十思疏的纸上,赤红的大字批着甲等二字。 皇帝将最后一笔写完,示意旁边的内侍将这些拿给下面的大学士。 “在朝为官,学问并不是唯一的考量标准,今次殿试,朕点了前三作答最好的出来,就以此取前三甲,其余贡生,便按众卿预拟名次如何?”皇帝问道。 “陛下英明。”大学士们齐声道。 自从科举启用了糊名制后,会试完毕,大学士们预拟的士子,都只将其会试考卷呈给皇帝,皇帝点榜,也只以考卷为据,而不是根据姓名来。 所以此时,皇帝虽然点了三甲,却也不知道金榜三甲姓甚名谁。 “那便宣。”皇帝哈哈大笑,他也想看看,写出这十思疏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宣一下是宣不了的,因为大学士们还要先行确认皇帝点的这三篇文章是何人所作。 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事,只需问一问刚刚伺候笔墨的内侍即可。 名字确认的很快,确认之后,大学士们又将原本会试预拟的榜单与皇帝点的前三做了比对。 发现皇帝点的这三篇中,有两篇出自预拟的三甲,还有一篇出自预拟的第四名,最重要的是,他们预拟的状元,也是皇帝点出来的状元! 大学士们乐开了花,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为国取了真正的人才!学问策论治国治民都能拿得出手! 只是这榜单需要略作调整,原来预拟的第二成了第三,预拟的第三成了第四,原本预拟的第四,成了第二。 几位大学士调整完毕后,又小心的核对了一遍。 这种关乎功名的事情,细心是没有错的。 核对无误后,又将名单誊录,一份上呈皇帝,一份交由负责唱名的官员手中,一份交由内侍,由内侍传到宫外,张榜周知。 因为皇帝已经开口说了宣,名单呈交皇帝的同时,唱名的官员已经到了天乾殿门外,对着殿外的贡生们开始唱名。 “御赐金科状元——江清流。” “御赐金科榜眼——陈文生。” “御赐金科探花——苏良。” “御赐······” 天灵听到唱名的时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感谢魏征!!!回府给你烧纸! 而此时,天乾殿里的皇帝正拿着誊录上来的名单,手指颤抖的指着金科状元的名字,眼睛瞪得溜圆,“这是谁?” 第一七二章 脱罪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陛下,这是您钦点的状元郎啊。”大学士喜笑颜开的说道。 “江清流?哪个江清流?”皇帝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学士。 “宣平侯府家的三公子。”大学士抱着会试核查的身份簿子,逐字逐句的念道,“年十七,少聪颖,善经营,于山岳书院求学之时,曾多次申请特考,后逐渐泯于众人,却依然苦读不缀······” 皇帝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的,大学士念的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点的状元竟然是天灵! “陛下,陛下?”大学士看着听完状元郎的生平后一言不发,以为皇帝是被金科状元的年纪给惊讶了,于是笑眯眯的开口道,“这个年纪便有如此学问,又能写出十思疏这样的策论来,着实不得了,金科状元实至名归,恭喜陛下又得贤才。” ······ 皇帝听着大学士的夸赞,心中五味杂陈,人才济济的大魏朝,竟然让一个内侍拿了科举头名,点了金科状元! 而且还是他亲自点的!简直是笑话! 更让皇帝怒火中烧的是,天灵参加科举下场的事情,他毫不知情! 天灵何时参加的科举?他一无所知! 不对,乡试的时候,他不是去了儋州吗?那是如何进的会试? 皇帝心中重重迷惑,他现在只想把天灵叫到跟前来问个清楚,这一些到底是巧合还是他苦心筹划! “陛下,唱名已经完毕,九十五名贡生正侯在天乾殿外等待陛下示下,按照旧制,陛下该移步殿外了。”司礼监的内侍走进来禀告道。 内侍的声音将皇帝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让江清流进来,朕有话要问他。”皇帝想了想又道,“其余士子,就按照往年的官话训诫一番,循旧制一一赏赐,然后便打发回去等琼林宴。” “是。”内侍依言出去了。 “你们也都回去,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回去好好歇歇。”皇帝又对这站在下面的几位大学士道。 皇帝这是要单独召见新科状元啊,看来,这位状元郎前途一片光明啊! 几位大学士心中如是想着,道了声遵命后便退下了。 然后急匆匆的回府,一边走一边盘算,回去后赶紧让自家夫人上宣平侯府问问,这位状元郎有无婚配!与外边看榜的只知道名字不一样,他们这些考官可是见过真人的,那模样,俊着呢! 得快着点,万一被人抢了先呢! 这样想着,大学士们脚底生风,一个赛一个走的快。 “老李,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家又没有未婚配的女儿。” “我家没有,我兄弟家有啊!倒是你,你家那闺女不是想许给吏部尚书家吗?怎么,改主意了?你说这要是给吏部尚书知道了这事儿,以后见着你会不会撕了你啊?” “老李,做人可要厚道啊!你要是敢出去乱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 “你倒是来啊!瞧你那短胳膊短腿的,够得到我的嘴么?” “哼,你长,你什么都长,特别是脸,尤其的长!” “算了,今儿我忙,不跟你一般见识。” ······ 这两位大学士一个人矮一个脸长,平日里偶尔学问见解不同,争辩的时候都能维持着读书人的温文尔雅,从不会攻讦对方的长相身段,今日竟然相互攻击起对方的短处来。 跟在后面的宫人看得一脸惊奇,为了争一个可能还不是自己女婿的状元郎,竟然连脸面都不顾了? 往年也有状元郎,怎么没见大学士们这么激动? 啧,怎么越吵越厉害了?不会动手? 哎哎哎!大学士快停手!别打别打! 而此时另一边,引起这场掐架的罪魁祸首状元郎江清流,正跪在天乾殿中的地板上,承受着来自皇帝的怒火。 “说!此事你是不是老早就在筹划了?”皇帝坐在龙椅上喝问道。 “回陛下,不是。”天灵矢口否认,开玩笑,这种送命题,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办文书迁户籍去儋州乡试的事情,跟朕说照看生意,顺路照看了个乡试头名出来?你可还真是厉害呢!”皇帝气的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指着天灵怒骂,“朕这些年待你如何?你竟敢想着背叛朕!” 天灵将头埋在地上,心中却是逐渐安定下来,这么多年了,他将皇帝的脾气摸得门儿清,皇帝最生气的时候根本不会破口大骂,而是一言不发问都不会问一声直接将人处置了。 此时皇帝看上去暴怒,但却没有让人将自己拖出去,还给了自己开口辩解的机会,那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陛下容禀。”天灵抬起头来,神色坚定的道,“陛下生气,要怎么罚我都行,但只背叛一条,天灵不认!天灵对陛下从无二心,何来背叛!科举一事,天灵从来没有想过欺瞒陛下。” “办户籍文书迁到儋州一事,是书院的先生跟我说,我到了可以下场考试的年纪,我便轻浮的想着,念了这么久的书,去试一下,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却不想恰逢儋州生意出了问题,不得不去走一趟,算着时间,去了之后便会错过京城的乡试,这才将办了文书将户籍迁去了儋州。” “将儋州的事情处理完,赶回京城还没来得及禀告陛下,会试便开始了,紧接着又是殿试······”说到这,天灵露出一个十分委屈的表情,“我哪能想到,就我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问,竟然被点了状元······” “你的意思是怪朕了?”皇帝冷笑一声,斜着眼睛看向天灵,“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在殿试策论的文章里,写着无以怒而滥刑,是特地写了给自己开罪的吗?” “陛下明察,天灵绝无此意。”天灵道,“十思疏中所言,皆为答陛下所问。” “好一个答朕所问。”皇帝怒目圆睁,看着被自己摆在案上标着甲等的十思疏越发来气,“那朕问你,今次之事,该如何处置你?” “全凭陛下处置。”天灵道。 “凭朕处置?”皇帝怒火中烧,“依着朕,现在就应该将你拖出去砍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天灵的心终于落在了地上,看来在天灵和江清流这两个身份中,皇帝已经有了选择。这条命,姑且是保住了。 既然没有性命之虞,那就嚣张一点! “陛下舍不得。”天灵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皇帝道。 皇帝闻言一愣,随即冷笑,“你疯了?朕舍不得?你算个什么东西!” “天灵年纪尚幼之时,承蒙陛下不弃,能在外奔走为陛下操持生意,赚一点银钱,那个时候我就在想,陛下真是千古圣贤明君,连我这样的人,都能得到重用。”天灵开口道,“后来我年长一些了,知道了一个词,叫做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陛下,天灵能得中状元,是不是说明是有几分才学的?”天灵没等皇帝回答,又自顾自说道,“既然天灵算的上有才学的人,那么圣贤明君又怎会无故杀之呢?” “以为一个圣贤明君的名声就能将朕套住,便不杀你了?”皇帝不屑的出声道。 “当然不是。”天灵道,“如今大魏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但陛下在殿试上策问的却是如何垂拱而天下治,陛下心系天下,未有一刻懈怠,这样的陛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无故诛杀新科状元的事情来的。” “更何况,天灵忠心可鉴,杀了太可惜了。” “陛下十几年前与我一赌,赌出了一个充盈的国库,而今,陛下敢不敢与我再赌一次?”天灵抬头直视着皇帝道。 “你要跟朕赌什么?”皇帝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顺着天灵的话头往下接了。 天灵嘴角一扬,“用一个宣平侯府三公子江清流的身份,赌我能辅佐陛下完成一个盛世之治!” “哼,大言不惭。”皇帝冷哼一声,“以为写几篇文章就能够治天下?还是以为能做点生意就能入庙堂之高?” “当然不是。”天灵道,“但天灵知道,管理国家与养病并无二致,生病的人,如果觉得病情稍微好转一些,就更需要小心谨慎,如果在调养过程中触犯禁忌,那就会必死无疑,治理国家也是如此,天下稍微安定的时候,尤其需要兢兢业业谨慎小心,我想这就是为何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陛下还在这次殿试中加试治天下的策论的原因。” “州城国家,是由人汇聚而成治国最重要的是治民,而治民最重要的,则是君臣上下一心,若君臣相疑,不能备尽肝膈,就是国之大害。”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皇帝听完不置可否,直接了当的问道。 “若陛下用我于朝,永无此患。”天灵道,“我追根究底只是一个内侍,离了陛下,就犹如鱼儿离开了水,所以我永远不可能背叛陛下。” “你觉得朕缺一个忠心的奴才?”皇帝抬了抬眼皮,“这个回答,还不够。” 皇帝可能自己都还没察觉,他最初的怒火已经在这样的对话中消散于无形。 天灵笑了,“陛下心胸似海,那天灵就不避忌讳,将心中的愚昧之见都讲出来了啊!” “致安之本,唯在得人,我朝大兴科举,为的就是替国家选贤任能,天灵才学得诸位大学士认可,策论为陛下钦点甲等,这是外人能看到的,但外人看不到的,是天灵这十几年来替陛下竭忠尽智,从古至今,了解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交给时间,陛下不妨看看,天灵有没有在朝的能耐。” “既如此,朕便来考考你。”皇帝开口道,“近来有兖州崔、卢两姓,在前几代就已经败落,但仍然依仗旧有的地望,喜欢自夸自大,号称士大夫,每当把女儿嫁给其他家族,总要大肆索取聘礼财务,以多为贵,讲聘礼订婚约,如同市里的商贩,败坏风俗,乱了礼法,门望与事实不符,若是你,你当如何?” 考我就考我,乱比喻什么?这么瞧不起市里的商贩,你别用我赚来的银钱啊!天灵默默吐槽。 心里却将大魏朝的氏族门阀的情况过了一遍,然后开口道,“陛下,此事的根本,在于崔、卢两姓在门庭败落后还不知检点收敛,败坏风俗乱了礼法,便按照应当遵照的礼法处置即可,据天灵所知,门阀氏族乃属吏部管理,可差吏部官员订正姓氏,收集全国谱牒,根据史书传记删除浮华考订真假,对于出了忠贤的人家,酌情提升门庭等级,出了叛逆的加以贬黜,另外我想,这种情况应该不止崔、卢两家,其他地方应该也有这种类似的情况。” “以天灵之见,旧的门阀氏族靠着炫耀祖宗勒索钱财,只需要按照现今的官品人才来定等级,最好是着人制定一本氏族志,将一应标准列在其中,这样不仅能消除如兖州崔卢两姓这样的氏族,而且能给朝廷新贵带来更好的荣耀,也有更多的人愿意为朝廷尽忠。” 这些话都是天灵结合大魏现在的情况斟酌之后才讲出来的,因为在天灵眼中,氏族门阀都是封建社会的糟粕,根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但他要是那样说的话,估计皇帝会马上将他脑袋拧下来。 皇帝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氏族志?倒是有几分意思。” “陛下,您知道依法治国吗?”天灵开口问道。 “何意?”皇帝看向天灵道。 “在书院的时候,先生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便在想,修身一事在己,但倘若自己约束不了自己的行为之时,应该怎么办?” “我问先生,先生说,在家会有父母长辈管教,在学堂有先生约束。” “我又问先生,倘若父母长辈疏于管教又该如何?先生便说,所以每个人与每个人才不一样,有的人管得住自己的行为克制住自己贪玩的习性努力念书,就长成了栋梁之才,有的人耽于逸乐,最后寂寂无名。” “当时我就在想,不管是自己还是父母长辈先生,这种约束都是来自于人,而人,是有变化具有不确定性的。治国如同修身,若是以人治,定然会生出诸多变数,就如兖州这两姓门阀,他们约束不了自己的行为,就会坏了国朝的民风礼法,但氏族志出来后,定好的律法会管束他们的行为。” “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方为治国之本,而此间最重要的,便是公正和信义。” “继续说!”皇帝来了精神。 “陛下,膝盖疼。”天灵抬眼看向皇帝。 “······” “来人,给金科状元江清流赐坐。” 第一七三章 捉婿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可惜张榜您没去,今年的榜下捉婿可热闹可有看头了!” “年年张榜,年年捉婿,有什么新鲜的?” “嗨,今年不同!你是没见着,连国朝的大学士,为了状元郎,还没有走出宫门就打起来啦!” “那群老头子,不是最讲究含蓄吗?这次怎么这么放得开?状元郎是谁啊?连那群老学究都跟着掺和进来了。” “哎我说乔老大,你连状元叫什么都不知道?”身穿京城卫军服饰的士兵惊讶的张大嘴巴,虽然他们是武职,眼里也瞧不上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若连谁是状元都不关注,那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不知道,我认识吗?”乔绵芝头都不抬,专心的练着新学的一套拳法。 “认识,与您还有几分交情呢,就是宣平侯府的的三公子江清流。” 啪,乔绵芝一拳打歪了,谁? 江清流?那不是······ “您也觉得厉害?这么年轻的状元,我朝还没出过呢。”那兵卫啧啧称奇,“听说长得还一表人才,还善经营,平京城里好多铺子都是他开的,难怪连大学士们为了招他做女婿连颜面都不要了。” “那最后谁家捉了去了?”乔绵芝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虽然一直以来没有说破过,但他却是知道江清流的真实身份的,若是叫那抢夺的人知道自己替女儿花那么大力气抢回来的人,其实是个内侍,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 乔绵芝想到这,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快说,最后哪家赢了?本公子去给他府上贺喜去!” “嗨,这就是今年热闹的地方,状元郎没人抢到。”兵卫道,“张榜的时候,众人伸长脖子等的状元郎,根本就没从天乾殿出来。” “没出来?”乔乔绵芝一愣,心猛地一下悬了起来,难道陛下动怒,将他处置了? “对,没出来!据说殿试点榜后,陛下单独召见了金科状元,在天乾殿内以国事问之,这位状元郎对答如流,陛下十分欣喜,殿前赐座,之后约谈越投机,竟然彻夜长谈。那些等着捉状元郎回去当女婿的人,等到天黑也没见着人!” 兵卫越说越兴奋,“依我看,以陛下对这位金科状元的喜爱,来日召为驸马也不无可能。” 乔绵芝听完兵卫的话,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对天灵更加佩服了。 他竟然能高中状元,还能让陛下承认他的身份! “今天就练到这了。”乔绵芝收了手势,“我与江清流也算有几分交情,如今他高中状元,我怎么也得去贺个喜不是?” 说罢留下一脸懵逼的卫兵,直奔宣平侯府而去。 而此时,宣平侯府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前来道喜送礼的、打探婚姻坐满了会客厅。 宣平侯夫人脸上僵硬的笑着招呼,府中这些年清净,鲜少有人登门,但自从张榜以来,府上每日的客人就没断过,累得她现在恨不得将这些道喜的人全部都送出去。 但是她又不能这样做,清流高中状元这是无上的荣耀,这些人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清流仕途上的臂助,她若是闭门谢客,保不齐有那小心眼的人家,往后在朝堂上给清流使绊子。 这些年清流敬爱她如亲生母亲,她又怎么忍心给他拖后腿呢? 于是每日梳洗装扮,将过府的夫人小姐门招待的十分妥帖。 乔绵芝到了之后,看着门庭若市的宣平侯府,想了想,避开宣平侯府的门房,从大门处绕到后院围墙处,然后一跃而起,攀墙而入。 “靠!”跳进去的乔绵芝看着自己脚下的东西,恶心的忍不住骂了出来,“宣平侯府里的下人都是吃干饭的吗?院子都不打扫干净!这狗屎拉在这不扫是准备留着下饭吗!” “汪汪汪!”这是一条老狗从另一边往乔绵芝这里狂吠。 “你大爷的,别叫了!”乔绵芝朝着蹦过来的狗狠狠一瞪,“还叫!刚刚要不是认出你是平西王,你此时已经躺地上了!” “小海椒?你怎么···哈哈哈哈哈!”天灵看清楚乔绵芝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捏住鼻子上前,“好好地大门不进,学那梁上君子翻墙,傻了?” “谁知道你府上下人这没用,连狗屎都扫不干净。”乔绵芝将脚往天灵面前一伸,“快点给我找双鞋换了,还笑!再笑我就踹你身上!” “别别别!”天灵秒怂,好汉不吃眼前亏,论功夫他可不是乔绵芝的对手。 “去大公子院儿里看看有没有多的鞋,拿一双过来给乔公子换上。”天灵吩咐道。 “是。”府里的下人应道。 “等等,将乔公子这双拿下去洗洗干净,回头送到勇德侯府。”天灵又道。 吩咐完这些,这才转向乔绵芝,“你来找我何事呀?” “听闻你高中状元,特来贺喜。”乔绵芝道, 天灵看着光着脚坐在椅子上,模样有些滑稽的乔绵芝,憋笑憋得十分辛苦,“多···多谢啊哈哈哈咳咳!多谢乔公子盛情!” “你还笑!”乔绵芝狠狠地瞪了天灵一眼,“说罢,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天灵看向乔绵芝。 “天灵,你是怎么做到让陛下承认你身份的?”乔绵芝双眼放光的看向天灵。 “本公子才华横溢呗,还能有什么?”天灵傲然一抬头,“还有,从今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天灵了,有的,只有江清流,知道了吗!” 天灵说完这句话,心中五味杂陈,十几年时间,他终于可以,叫回自己的名字了!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做到的。”乔绵芝催促道。 “真想知道?”江清流道。 “想!”乔绵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江清流冲着身边的乔绵芝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乔绵芝依言将头偏了过去,江清流凑近他的耳朵,“偷摸考状元,脱罪全靠嘴,只要你愿意,死马给说活。” “······” “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以后,咱们可就是同朝为官的同僚了!小海椒,还请多多照拂啊。”江清流笑眯眯的道。 “这还没封官呢?就开始嘚瑟起来了?”乔绵芝说罢,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江清流,“不知道琼林宴后,陛下会给你什么官职。” “啊!琼林宴!”江清流一拍脑袋,“我还得准备琼林宴!” “你去个人不就得了,还需要准备什么?”乔绵芝不解道。 “哎,陛下虽然承认了我的身份功名,但心里那口气终究是哽在那里的,这不为了让他消气,这琼林宴上所有吃的喝的用的,都归我出了。”江清流叹了口气,“这种高规格的宴席,吃的那都不是饭菜,是黄金啊!” “你创下这么大的经营,还拿不出这点来?”乔绵芝道。 “陛下特别吩咐,不准花经营所得。”江清流道。 “那怎么办?”乔绵芝道。 “只能借了。”江清流道,“你有私房钱吗?借我点?”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禁军中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乔绵芝避开江清流的目光,蹦起来就往外跑。 “······跑什么?鞋子不要了?” “不要了!” 乔绵芝光着脚跑的飞快! 果然,谈钱伤感情,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过好在,他现在终于可以完全拥有这个身份了! 殿试那日与皇帝长谈,皇帝最后应了他的赌,答应他以后他只有一个宣平侯府三公子的身份,金科状元是钦点的,皇帝也认,但鸡贼皇帝总觉得不惩罚他有点亏,于是将琼林宴交由清流操办,还十分和蔼的说道。 “后生可畏,此重任就交由你负责了,就算你作为天灵,替朕办的最后一件事。哦,对了,你手里的生意,朕这就派人接手,琼林宴的开销,就不走账了,你自己想办法。” 江清流有点犯愁,让他自己想办法操办琼林宴,这事儿,还真的难办啊! 皇帝将他手上的生意收了回去,若是他轻易就将琼林宴办了下来,那岂不是明摆摆的告诉皇帝,自己在替他办事儿的这些时间里,做了假账吗?那之前那个忠贞不二的人设就崩了啊! 哎,贪了几千个亿,一分不敢花,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但若是琼林宴砸在自己手里,问题就更大了。 至于刚刚所提借钱,江清流只是逗乔绵芝玩儿而已,不然这刚中状元就四处借钱的名声传出去,他以后在朝堂上可就不好混了啊。 难道真的自己操刀上阵?不可能的事! 要不,趁着最后机会,再做一单小生意,赚个琼林宴的银子? 江清流越想越觉得可行。 “来人,备车,去城西坝子!” 因为江清流早先便有准备,因此皇帝将他手中的生意拿走之时,交割的便特别快,所以此时城西坝子的重要掌管人,已经全部换成了皇帝的人。 “江公子,交割的事情已经办妥,您今日到此,有何贵干啊?”城西坝子新换来的掌柜对着江清流道。 “来跟你支点银钱。”天灵笑眯眯的对着掌柜的道。 “江公子还是别为难我了,陛下早有交代,交割完毕后,您与这些经营便再无任何一分关系,也不能再从账上支取银子了。”掌柜的道。 “不为难你。”江清流熟门熟路的走进城西坝子的会客室,“又不是平白无故的跟你支取赢钱,你且先听我说完。” “江公子其实没有必要多费口舌,银钱是不会支取给你的。”掌柜的不为所动。 江清流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而是开口问道,“若我没记错,你现在不仅管着城西坝子,还管着小甜茶?” “是的,江公子好记性,不过您跟我套近乎也没用的。”掌柜的答道。 “冰窖里的冰块,是不是快用完了?”江清流笑眯眯的出声,“我今日路过小甜茶,听说里面好多产品断货,其原因是冰块供应不上?” “江公子说这个是何意?”掌柜的皱了皱眉。 “你说这刚刚接手,账面上的利润就锐减,到底是行情不好呢还是经营的人能力有限啊?”江清流看着掌柜的,“亦或者说,是中饱私囊?” “你不要血口喷人!”掌柜的忽的变了脸色。 “别生气别生气,生气伤身体。”江清流笑着道,“况且我这也不过是假设而已嘛,这事儿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这样猜想的,你说对?” “冰窖里的冰没有了,影响了小甜茶的生意,并非我贪墨的,我有何惧?”掌柜的开口道。 他嘴上这样说,但脸上的神色,却有几分动摇,此次交割,陛下将这些经营交到他手里,看中的是他的忠心和才能。 账面上利润少了,能够证明他没有贪墨又如何?没有贪墨还账上还少了这么大的进项,不更说明了自己能力不足吗? 江清流觑着他的神色,又加了一把火,“此前我经营这些生意,每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除了怕自己辜负了陛下的重托外,还时常想,这天下人才济济,若是我做不好,可能随时都有人会替代我的位置······” “江公子刚刚说,不会平白无故的支取银钱,那您的给的回报是什么?”掌柜的道。 “一计。”江清流道,“你予我支取银钱,我予你一计生钱,你的冰块之危,我替你解决。” 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马上又有些痛苦的摇了摇头,“不,就算这样也不行。若被陛下知道,是会被杀头的!” “我有个法子,可保你无虞。”江清流道。 “什么法子?”掌柜的道。 “陛下只说不让我从账上支取银钱,又没说不让我跟你做买卖,对?”江清流掏出一张纸递给掌柜的,“你以购置制作冰块原料的名义去买这些东西,通过交易的方式将银钱交于我。而我在拿到银钱之后,便将冰块送到你手里。” “交割的时候不是说制作冰块的材料用完了,再也找不到了吗?”掌柜的瞪圆了眼睛,“你藏私?” “怎么能说是藏私呢?”江清流道,“我这是将制作冰块之法的功劳送给你去立功吗?掌柜的,你,在交割之后看着日渐减少的冰窖库存焦心不已,最后按着交割留下的方子,不管寻找,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寻到了原本再也找不着的原料,延续了冰块的制作。” “怎么样?”江清流笑眯眯的看着他,“就算陛下追查,也怪不到你头上,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些原料是从我手里买的,也只会如你所说,认为我藏私而已。” 他根本不怕皇帝去查,到时候皇帝问起,就说是无意间遗漏掉的而已,原本想着送交给新上任的掌柜,结果还没送陛下就让操办琼林宴,就出此下策了,那时候,皇帝不管信不信,都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好!”掌柜的最终还是屈服了。 江清流弄到了银钱,转手将其交到四海商会的一家做宴饮生意的自己人手中,“好好操办啊。” 第一七四章 官方认证的喷子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琼林宴操办的很成功。 江清流的人直接用推车将锅碗瓢盆并一应食材运到举办琼林宴的地方,宴席的饭菜没有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但皇帝对此并没有十分高兴,因为八王爷禀报说,操办琼林宴的银钱,是从城西坝子出去的。 走的名目是购置制作冰块的原料,江清流花了十两银子将东西寄售在一家杂货铺子里面,新上任的掌柜不知情,便将东西买了回去。 “另外我的人去探查了一番,并不是他故意藏私,而是在交割后让下人收拾的时候才发现遗漏的,本来是准备在琼林宴后送到城西坝子,却不料皇兄让他操持琼林宴,如今他手里的生意被皇兄拿走,身无分文,又不敢将琼林宴搞砸了,这才壮着胆子······” “好了,你不用替他说话。”皇帝有些烦躁的打断八王爷的话,“朕压根儿没想因为这事儿找他的麻烦。” “皇兄仁慈。”八王爷道。 “仁慈?你以为朕真是心软惩罚他?”皇帝冷哼一声,“朕要是将刚中榜的金科状元弄死了,以后谁还敢入朝为官?” “皇兄所虑极是。”八王爷道。 “他也的确是个得用的,这些年朕看着长大,办事儿朕也极为放心,左右都是在朕眼皮子底下,无妨。”皇帝说完,又道,“如今百业具兴,他的才能在前朝,比做经营买卖作用更大。” “殿试那日,他写的十思疏,朕看后觉得大受裨益,这样的见地,囿于幕后有些可惜了,更何况,他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内侍,与那些门阀世家不同,没有依仗又不能结姻亲,他的眼里心中,只能是朕。” “看来皇兄早就知道他有能力将此事办好,才如此吩咐的了。”八王爷笑道。 皇帝点了点头,“不过是为了顺口气罢了。” 正在此时,一个内侍满脸喜悦的进来禀告,“陛下大喜!程妃娘娘生了!生了个小皇子!” “恭喜皇兄,贺喜皇兄!”八王爷闻言立即贺道。 “什么?生了?生了个皇子?”皇帝不是第一回做父亲,但是是第一回一把年纪了坐父亲,他狂喜到有些失态的站起身来,“去,摆驾程妃宫中!” 中老年皇帝喜得贵子,心情大好,看谁都顺眼,连带着这次中举的士子们都跟着沾光,出京为官的配的都是好地方,留在平京城内的,安排的也都是些好差事,无一人不满,朝廷上下一片祥和。 江清流被皇帝留在了京城之中任职,而且给的官儿还不小。 但他看着皇帝对自己的任职文书——御史台殿院殿中侍御史,内心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御史台殿院殿中侍御史是干嘛的?简单通俗的来讲,就是经国家官方认证的喷子!上至宰相阁老,下到贩夫走卒,只要看不惯,谁都可以喷! 每日的工作就是八卦官员们干了些什么事儿,百姓们有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做的不对的有违礼法的他们就得去喷···,不对,御史台的人怎么能叫喷呢?得叫弹劾! 此官职总结起来就是可以在朝堂上都能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的那种狠角色,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监察机构,谁都不敢招惹,但同时,也没人愿意带着玩的那类型。 为什么呢?因为曾经有一位大人宴请御史台的同僚,结果这位同僚吃饱了喝足了回去就是一本弹劾的奏章,将那位宴请的大人给参了一本,其中有一部分内容写的是招待自己的饭菜过于奢华。 自那之后,朝内所有大臣对御史台的人敬而远之,毕竟,谁都不愿意吃饭吃出一个弹劾自己的折子出来。 这一上来就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慢慢跑p,皇帝这是要让自己做孤臣啊! 那我偏不如你的意! 于是江清流第一天下朝后,没有搭府里来接的马车,而是直接跳上了宋大人那辆自行车后座。 宋大人面无表情,倒是别的官员见此情形,心里面替宋却鞠了一把同情泪,居然沾上了御史台的人,宋大人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哦! 而此时众人同情的宋大人,在远离皇宫一段距离后,脸上逐渐溢出笑容,甚至还开心的哼起了小曲儿。 “宋大人你还会唱曲儿呢?”天灵戳了戳宋却的后背。 “夫人天天在家哼哼,耳濡目染。”宋却道,“怎么样?唱的如何?” “嘿嘿,那什么···都是自己人,咱能不开腔就别不开腔。”江清流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宋大人气急败坏的道。 “真要将我扔下去的话,明儿我就写个折子上奏陛下,就说您不友爱同僚,破坏朝堂官员和谐关系。”江清流慢悠悠的道。 “进了御史台,有底气了是?你掺我,我还掺你以权谋私打击报复呢!”宋大人道。 “嗨,您是工部尚书,没那职权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的。”江清流笑道,“我任职之前,可是将朝中官员各自干什么都清楚的了解了一遍的,您就别想唬我了。” 听闻此言,宋大人反而气消了,“不唬你一下,你怎么知道官场险恶呢?别以为有了功名就万事大吉了,为官也有许多不容易的,只是本官在朝这么久,也没有悟出什么道来,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日后,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宋大人。”江清流郑重的叫道。 “哈?”宋却疑问道。 “以后,我护着您。”江清流道。 “哟,能耐了,这才一天就要护着本官了?官阶还没本官高呢!”宋却嘴上嫌弃,心里却十分受用,有种养的崽儿会孝敬了欣慰感。 “现在没有,以后说不定啊。”江清流说完立马又道,“我知道您会说我不知天高地厚,但我不是说大话,以后我肯定能做到的!” 宋却沉默一瞬,方开口言道,“为官不在官位高低,在为君尽忠,为民谋福。” “位高方能权重,权重方能谋福。”江清流笑道,“我想升官不为发财,只是为了可以做更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宋大人脸上笑容漾开,“那本官相信,你可以的。” ———— 自从江清流被任命在御史台为官之后,宣平侯府的热闹便慢慢消减下去了。 上门拜访送礼的人越来越少,当初揭榜时各家争抢的状元郎,如今也没有人前来撮合姻缘了。 每日上朝,就看着御史台的其他同僚们在天乾殿上和别的大臣互喷唾沫星子。 都道是金榜题名少年得志,江清流觉得自己是得了个寂寞。 哦对了,江清流还见到了当初刚来的时候因为建城西商铺喷宋大人的那个谏议大夫谢道昌。 那糟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挺猛,嗓门洪亮中气十足,经常指着别人鼻子骂,活生生将自己骂成了和御史台的人一般的境遇——人见人躲。 这不,这谢道昌又开始骂了。 “左相国,国之储君,当以德行才能为先,岂能死认旧制?任人唯贤,这不是左相国自己说的吗?怎么到了陛下这里,就开始说长幼有序了?” “谢道昌!立嫡立长,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皇后膝下只有一个公主,那就当立大皇子为大魏储君,这还有什么可辩的?” “按左相国所说,遵从旧制立嫡立长,那也是先立嫡后立长,皇后现今膝下只有一个公主,你就敢断定之后无所出?陛下春秋鼎盛,程妃娘娘刚为陛下诞育皇儿,假若明年皇后娘娘再为陛下诞育皇儿,你是主张立嫡废长呢?还是要立长废嫡?” “你!”左相气的恨不得上前将谢道昌的嘴皮子给缝上,后宫这些年根本没什么动静,程妃娘娘这个皇子实在是太意外了,但他又不能说皇帝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想再有皇嗣很难,他若否定谢道昌的假设,不就等于说皇帝老了吗?这话可是万万不能说的! “左相国不用太生气,陛下宽仁,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不会怪罪你的。”谢道昌得了便宜还卖乖。 前面吵得不可开交,江清流在后面听着,心里直乐呵。 皇帝已逾不惑之年,大皇子并其他几位皇子也已经长成年,但皇帝却迟迟不肯立太子,朝中大臣急的不得了,纷纷劝谏皇帝宜早立储君,而储君之选中,大皇子的呼声最高。 左相极力主张立大皇子为储君,而谢道昌却百般反对。 两人已经掐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未分胜负,知道程妃娘娘生下皇子,谢道昌用一番陛下春秋正盛的说辞占了上风。 友军,厉害啊!江清流心中默默的给谢道昌比了个大拇指。 “此事讲江御史有何看法?”皇帝突然出声问道。 江清流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虽说在朝的都有资格议论朝政,但他这刚上任不久,还是个小萌新呢! 就问他这么敏感的话题真的好吗? 还有皇帝你不知道我跟大皇子有过节吗?别问我,问就是不同意! 不同意就结仇,皇帝你够狠啊!刚一上任就给我树敌! “江御史?”皇帝偏头看向江清流,“你殿试上的策论见解极好,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 好,看来是必须要说站出来发言了。 结仇就结仇,反正之前和大皇子也有仇,不在乎多左相这点。 不对,之前自己第一次出宫,跟宋大人修建京姜官道的时候,那个矿山的事情,好像是左相的人啊?这么说来,今日必须开口啊! 江清流抱着笏板出列,对着皇帝行礼道,“臣以为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怎么个长法?”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清流道。 “此长有三,一曰社稷,二曰君臣,三曰德行。”江清流不疾不徐道,“所以臣既不赞同左相国所坚持的立长之说。” “哦?仔细说说。”皇帝眼中多了几分兴味。 “臣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就事论事,并无任何含沙射影的代指,在朝的各位大人以及各位殿下,还请不要误会,若觉得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江清流说完之后,这才开口回答皇帝的问题。 “首先说社稷,国运昌隆,社稷安稳,万民敬服是一国之君必须要做的事情,太子贵为国朝储君,那就必须要心系社稷,要有治理国家的能力,这样才能够保证我朝国运长盛不衰,若是因循守旧,完全依照祖制,只以嫡庶长幼为准则,置国运于其次,譬若嫡子年幼、有譬如长子无德,却还是被立为储君,这会后患无穷的。” 江清流说完这个,便看见站在上首的大皇子身形动了动,像是极力克制着怒气的样子,江清流觉得,若是大皇子后脑勺能有眼睛,此刻肯定会杀气腾腾的瞪着自己! 不过,就算大皇子真的后面长了眼睛他也不怕,怕你奶奶个腿儿!他如今是御史台的人,御史台挂在门口自我训诫的第一条就是不畏权贵! 江清流顿了顿接着道, “其二说君臣,一个国家是否能够能为四海之内的强国大国,最重要的是民众,而对民众的治理依靠的是君臣,上下一心则家邦平宁,若是君臣不合,上令出而其下不行,再英明的决策也无法实施到位。若所立太子满朝文武皆不敬服,日后新君即位,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个也是无法预料的。” 江清流说完第二条君臣,皇帝眼神一暗,转头看向左相国,神色晦暗不明,惊得左相国出了一身的冷汗。 江清流来到这里后,没有手机和电脑对眼睛的破坏,视力极好,将前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嘿嘿一笑,就是说给你们听得。皇帝听完这番话,肯定会怀疑左相国极力坚持立大皇子为太子,是现在就开始君臣一心了吗?君臣一心是好事,不过皇帝还活着呢! “那这德行作何解释呢?”皇帝又问道。 “德需配其位,行当成表率,如此才能以己之身教化万民,就如陛下,宽宏仁厚,所以臣民皆良善,励精图治,所以臣民皆勤劳······” 江清流最有以一波彩虹屁结束发言,将皇帝一番夸赞,然后抱着笏板站了回去。 哎,只是经此一遭,这同僚缘分,怕是尽了。 第一七五章 江御史 ,最快更新内侍大人! 谁都知道,新科状元刚任职就得罪了左相一派,于是众官员对江清流越发疏离,倒是那个谢道昌,因为江清流在朝堂上的话,对这个后生甚为喜爱,下朝了主动上前与江清流搭话。 “江御史留步。”谢道昌喊住江清流,“江御史年纪轻,但见识却颇为老辣,不知师从山岳书院哪位先生?” 江清流停住脚步,将谢道昌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你想作甚?” “额······”谢道昌一时语塞,他想干嘛?他就想搭个话啊! “谢大人有事说事,别来套近乎。”江清流眉眼一横,“一大把年纪了还也不知道自重,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你······” “你什么你,你身为谏议大夫,难道连这点礼仪都不知道?”江清流斜睨着谢道昌,“谢大人是想吃下官本弹劾的折子吗?” 朝廷中竟然还有能跟他谢道昌这样口气说话的人!谢道昌早已忘了他的初衷,一撸袖子,往江清流面前站定,“很好,竟然敢如此口出狂言,那本官便叫你知道知道,本官很欣赏你!” “欣赏我?”这反转有些太大了! “是啊。”谢道昌点了点头,“作为臣子最重要的就是敢说话,敢对陛下说真话,也敢对同僚说真话,如今这朝堂上小官攀附大官的人不计其数,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不仅不惧左相国的权势,在朝堂之上直接反驳他的进言,竟然还敢对本官的言行进行训斥,实属罕见!本官很欣赏你!” “哦,这样啊,那下官就不打扰您欣赏了,先行回府了。”江清流说罢利落的转身,不去理会一脸惊愕的谢道昌。 哼,当年你喷宋大人我可都是记着的呢!才不理你! 回到宣平侯府的时候,江清流草草的吃了饭,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几年前陆卿自己在外面置办了房产土地,便从宣平侯府搬了出去,她如今已很少登台唱戏了,但名声却比以往更甚。 陆卿说,登台唱戏最长不过几年光景,时间会老去容颜,也会让嗓子不再那么动听,而她热爱这个舞台,不甘心就这样退出。 所以,她开始做起了编剧和导演的活儿! 自己编戏,然后挑人来唱,捧红了几个角儿后,陆卿哪怕不再经常上台,也依旧被广大戏迷朋友们追捧,且因为挑人唱戏的原因,戏楼里的人都想从陆卿手里得个机会,对她格外的尊敬。 江清流对此十分开心,欣然应允了陆卿出府住的请求,没事了去她那儿坐坐聊聊新戏台本,喝喝茶什么的,也十分自在。 从儋州带回来的小芋头江往之,江清流也是暂时把她安置在陆卿那里的,他如今年纪渐大,从儋州带回来个小丫头安置在府中,传出去不好听,他虽然是个公公,但这事儿只有他自己明白,别人都不知道,所以这些事情,不得不顾忌一下。 那日早朝过后,朝中关于请立太子的声音依旧此起彼伏,但皇帝每次都拿江清流那套说辞将众臣问得哑口无言,最后此事便一直悬而未决。 皇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想立太子,江清流对此喜闻乐见,朝中没有太子,许多事情做起来就要方便许多,况且如今里太子的话,大皇子呼声那么高,保不齐最后就是他上位,那样一个心狠手辣德行有亏的人若是坐上那个位置,恐怕不是件好事。 江清流每日都会给皇帝上一本折子,折子上写的都是观后感,对每日朝议的观后感,从事情的本身再到朝臣的议论,以及对最终结果的自我看法,跟写小作文似的。 因为皇帝以前下了朝令,让所有朝臣汇报事情都要简明扼要直中要害,但御史台因为本身职能就是个扯八卦的,所以这项朝令特批对御史台例外,江清流这份折子夹在一堆“工作报告”中便显得格外独特。 加上江清流时不时的在其中编排一点乐子,皇帝便格外喜欢看他的折子。 有时候,批阅奏折累了,还专门让人将江清流的折子找出来解乏。 皇帝经常是笑着看到最后,然后陷入深思,再将原本犹豫的事情做下决断。 江清流入了御史台后,除了关于立太子那次驳斥左相外,很少在朝堂上发表自己的政见,但每日里的折子从不落下,刚开始朝臣们还有些怵,这个年轻的状元写折子写的这么勤快,难道要搞事?后来发现根本不是弹劾的折子,也就放了心。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江清流那些看上去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奏折,实际上产生了多大的作用。 江清流在上了第三十份折子的时候,被皇帝召进了天乾殿。 “上了多久的朝,就当了多久的闷葫芦,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皇帝看着江清流道。 “陛下,臣没忘。”江清流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递了上去,“这本是想明日呈交陛下的,没想到陛下宣召,便带进来了。” “这是臣这些时日看大臣们议事后总拟出来的,请陛下过目。” “治下不治上、治外不治内、治民不治官?”皇帝惊异的看着江清流。 “陛下,这是臣上朝这么久以来,看朝议看出来的。”江清流道,“臣之前与您所言法治与如今大魏的法治,是不一样的,臣所言之法治,乃是公平公正公开之法,治下也治上,治外也治内,治民也治官。” “就以前几日朝臣贪污救济粮款一事来说,此事并不难发现,为何迟迟没有人告发?因为下不敢告上,还有官官相护才让这事捂了这么久才被知晓,这是治民不治官。” “此事被揭露后,查下去竟然发现是上阶官员勒令下阶官员所为,这是治下不治上。” “民众受灾,朝廷开仓放粮,若不是饿死那么多人,这桩案子不知道还要捂多久,这是治外不治内,陛下,想要吏治清明,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三个问题。” “你可有办法解决这几个问题?”皇帝道。 “臣心中倒是有法子,只是此法估计会受到许多阻碍,若没有陛下的支持,此法恐怕没有办法得到施展。”江清流道。 皇帝陷入沉思,良久开口道,“且说来朕听听。” 第一七六章 发展生产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七六章发展生产“变法。”江清流轻轻的吐出的两个字,却让皇帝心中大震。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你可知这两个字的分量?祖宗之法,岂是说变就能变的?” 江清流听的此话,便知皇帝心中已经有所动摇,于是劝道, “陛下,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祖宗之法是祖宗们定的,适用的是祖宗们的朝代,国家的长治久安,因势利导才是良策。” “清流说句大不敬的话,您用十几年的时间将先帝留下来的江山收拾到现在这个样子,那是因为您英明睿智,在面对朝臣们奏议的事情时能够明断是非,但并不是所有后继者,都能如您一般。” 江清流看着陷入思索中的皇帝,又道,“况且人都有喜怒哀乐,会有偏爱,也会有偏见。难免会因为喜好而不够公允。” “变法当如何?”皇帝出声问道。 “改革内政,发展生产,改革军制。”江清流道。 “仔细说说。”皇帝道。 江清流嘴角微扬,将内政如何改生产如何发展以及军制现有的弊端和改进之法一一说给皇帝。 这些法子,都是从历史的变法中梳理而来的,是经过历史洪流验证过的,江清流结合历史的情况和大魏的现状,综合权衡之后的得出来的,既能皇帝能一眼看到其中的益处,也不过于猛烈到让所有人反对。 皇帝越听,神情越兴奋,若依江清流所说,大魏在他手里,必定会更加强大! “江爱卿啊,若是依你所言,从何处开始比较妥当呢?”皇帝一脸慈祥的看着江清流道。 一声爱卿叫的江清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狗皇帝,无事江清流,有事江爱卿! “陛下,臣以为,当从发展生产着手。”江清流心中吐槽,面上却一本正经的回复道,“如今商市繁盛,看上去一片欣欣向荣,但这其实是依附于生产之上的,民众种的粮食,养的牛羊,种的桑麻等,这些才是支撑商市的基础,所以民之根本,在于生产。” “而想要民众乐于生产,就要让他们看见生产带来的利益,臣以为,可从土地入手。” “将所有土地山林收归朝廷,重新分配。每家每户可按家中人数向官府承包土地,所承包土地不需要向朝廷纳贡交税,土地里生产出来的东西,全是自己的,这样一来,谁还会偷懒?” “民众种地不纳贡交税?”皇帝脸色严肃道,“你可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臣知道。”江清流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意味着国库粮仓一大半的收入来源没有了。” “你既然知道,难道不明白这么做的后果?”皇帝盯着江清流道。 “陛下,您先听我讲完。”江清流道,“这个法子,是按家中人数向官府承包土地多少,取消土地的征税后,可改为人头税,这样既能防止谎报人数骗取朝廷的土地,又能实时的掌握国家的人口数量,将人口和土地绑在一块,还能稳定人口,减少大规模的人口流动,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另外,臣建议,在征收人头税后,可以从中提出一部分出来,以养老抚幼的名义返给民众,这样一来,既能体现国朝对子民的关怀,还能引导教化民众尊老爱幼,老人和幼儿没有劳动力,在穷苦之家,若是遇到心地不够良善的,极有可能倍遭嫌弃或者被虐待也无不可能,此举,可以为他们稍微提升一点家庭地位,也算是用外力来鼓励民众向善。” 皇帝闻言,神色有一丝复杂,没有回答江清流的话,而是突然出声问道,“你还记得入宫前的事吗?” “啊?”江清流脸上有一瞬的茫然,不是在说土地变法吗?怎么突然突然问他入宫之前的事?再说他一个半路上身的人,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啊! 皇帝发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不可能啊!自己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可能露馅儿的事情来啊! 若真是发现了,不会把自己当成妖魔给烧了? 江清流心中转了千百个想法,最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帝一眼道,“陛下指的是?” “朕派人去查过你的身世,你父母因为穷困,所以将你卖进宫来,你是不是因为记得这个,所以才提出照拂幼儿和老人这一条的?”皇帝看着江清流道。 江清流暗自送了口气,“陛下,臣那时年纪小,根本记不得事,照拂幼儿和老人也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臣完全是从大魏的社稷出发,替陛下考虑才提出这条的。” 虽然顺着皇帝的话可以给自己提的这条建议一个很好的理由,但江清流却没有承认,既然皇帝派人去查过自己的身世,那知道的必然比自己多,若是他随便用个什么来试探自己,自己说岔了,那就完了,所以干脆一口咬定不记得事儿就好了。 皇帝见江清流神色自然不似作假,心道他就算天资聪颖,但那会儿年岁那么小,记不得也是正常,便也没有再问。 将话头拐回到了土地改制一事上来了。 江清流在天乾殿留了许久才被皇帝放回去。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江清流被砸了一道圣旨,除了原来御史台的官职,皇帝又给他加任了许多官职和权利,虽然加任的官职都不算高,但却能让江清流在朝廷所有事中都能插上一脚。 这是江清流跟皇帝要的,官职不高,不会让他权利过甚,但委任的职位多,可以让他洞悉整个朝廷局势。 于是原本人人避而远之的江御史,再一次成为人们手中的香饽饽。 江清流在短短时间内,除了左相国和大皇子一派,和满朝文武打成了一片,在一片祥和声中,江清流又有新的任命了,和之前的任命不同,这次,皇帝没给他任何官位头衔,而是给了他极大的权利。 “社为土,稷为谷,江河山川,社稷之福,君王天下,泽陂万民,即日起擢江清流总领大魏山川土地重新丈量一事,所到之地,任何人不得阻拦。钦此。” 与这道圣旨一起的,还有对右相的任命。 朝中右相告老还乡,其职一直未有人顶上,而此时,皇帝没有跟任何人透露风声,直接将谢道昌按在了右相的位置上。 “爱卿啊,江御史替朕丈量河山,你,便替朕理理这量了土地之后的事情。”皇帝笑的十分和蔼可亲,然后扔给了谢道昌一本折子。 那折子上写的,便是江清流与皇帝谈论关于发展生产改革土地的事情。 谢道昌打开看到开头土地收归民众承包几个字,脸都绿了。 这天下的土地,十之四五在王公勋贵,十之二三在世家门阀,还有十之一二在朝官,将这些收归,谢道昌想都不敢想! 于是当即跪下,“陛下!臣···” 只是谢道昌还没开口说完,就被皇帝打断,“右相大人领旨不必如此大礼。” “不是,臣是想告诉陛下···”谢道昌急忙想要解释。 “好了好了,右相大人的意思朕都知道,想早点替朕分忧,那朕就不留你了,海公公,送谢大人回府!”皇帝说罢,又吩咐道,“对了,程妃带着恒儿在这边,你们提醒着些谢大人,说话声音小着些,别让他惊到了小皇子。” 然后谢道昌就被海公公带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内侍,捂着嘴架出了皇宫。 顶点 第一七七章 上房揭瓦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七七章上房揭瓦谢道昌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升官的喜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家的陛下这是将自己按在右相的位置上去挨打的啊! 谢道昌满心复杂的回到自家府邸,刚进卧房,便听得屋顶一声响动。 “谁?”谢道昌内心一惊,难道进了贼?正当他警觉的朝着门外退时,一道声音从屋顶上传来。 “谢大人不必紧张,是我。” 谢道昌仰头看去,只见江清流正正趴在他卧房的屋顶上在那噼里啪啦的将瓦片一顿乱扒。 “你···你···你扒我的瓦片作甚!”谢道昌指着江清流。 这是江清流已经将瓦片拨开很多了,谢道昌的卧房顶上出现一个硕大的洞,江清流咻的一下从上面跳了下来,“来跟谢大人谈谈心。” “好好的正门不走,非得上房揭瓦?”谢道昌看着这年轻的后生,气不打一处来,“好歹也是钦点的状元郎,竟如此不知礼数!” “谢大人有这骂我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跟那些王公贵族们开口。”江清流在谢道昌面前站定,“如今我负责重新丈量,谢大人负责分配一事,咱两也算是乘着一条船了,这条船您是船头,我是船尾,您这掌舵的若是偏了撞了墙,我跟着也没好日子过,所以呢,临行前来见您一面。” 谢道昌闻言,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打着笑脸上前,一把抓住江清流的手臂,“江御史啊,那依你所见,咱们这条船,该如何开啊?” “当然是哪里好走往哪儿开啊!”江清流一笑,“做事情嘛,都有个先易后难的过程,先把好啃的肉吃了,难啃的骨头多熬一会儿,也就好下嘴了。” “摊上的都是难啃的骨头,从哪儿下嘴?”谢道昌道,“哪有说的那样容易,啃不下来不说,还有可能戳到喉咙。” “收回来是皇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再不愿意,也不能违抗皇命不是?难的是再分配。”江清流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要分到上下都满意,很难,陛下体恤您,怕您为难,所以特命我前来给您透个音儿。” 接下来江清流便将之前跟皇帝商议的说给了谢道昌。 “既然陛下心中有了成算,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老夫来领这个头?”谢道昌听罢有些不解。 江清流用同情的眼神看向谢道昌,这都不明白?因为皇帝要找一个背锅的人啊,但这种事儿不能说出来,得靠谢道昌自己去悟。 “因为您有气魄!”江清流一本正经的道,“陛下认为,满朝文武中,只有您一直坚持着自己,也只有您身上那股为生民立命的气魄可以做成这件事。” 谢道昌看着江清流眼神中的同情,若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枉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有气魄?哼,说的好听! “算了算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满朝文武老夫都得罪遍了,也不多这一把柴。”谢道昌认命的道,“若能为百姓谋一点福祉,豁出这把老骨头,也是值得的。” “谢大人深明大义。”江清流真诚的道。 “哼,老夫不需要你的恭维。”谢道昌道。 “恭维谢大人不需要,那么这个呢?”江清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递给谢道昌。 谢道昌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列着大魏士族公卿的名字,后面还跟着长长的一串字,清楚的写着这些人的事迹以及弱点。 “这是?”谢道昌疑惑地出声问道。 “这是陛下让我给你送来的。”江清流道,“陛下说,此次关于土地的收回和再分配,难免会有人仗着权势不配合,你们发生争执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你是为君尽忠为民请命,所以不管谁拦着你,你都不用怕,短处都在这本子上了,若是遇到要给你下脸面的,只管揭他们的短就是。” “······”谢道昌觉得,皇帝是在真的损。 “谢大人,分而化之,逐个击破。”江清流对着谢道昌道,“先前与您说的分配的法子,只是一个方向,其各种条款,还需完善,就有劳谢大人操心了。” “你便尽管去,后方就交给老夫了。”谢道昌道。 江清流朝着谢道昌一拱手,然后轻轻一垫脚,人便从刚刚屋顶上扒开的那个洞中消失了。 “······”谢道昌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怒骂,“小兔崽子!你好歹给老夫的瓦盖上啊!万一今夜下雨了呢?存心坑我呢?” 然而江清流早已经走远,听不见谢道昌的怒骂了。 他还得去宋大人取定制的工具呢! ———— 这一年,以右相谢道昌为首,大魏朝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土地改制。 其中,御史台江清流、工部尚书宋却并平京城禁卫军统领乔绵芝南北辗转,将大魏的土地重新进行了精确的测量。 听闻御史台江清流测量土地时,还重新绘制了大魏的地图,从山川河流到城镇村落人口,进行了全面的摸查。 而朝中,右相谢道昌集结了一批身世并不显赫的年轻官员,走乡访民,不断完善土地分配的细节。 皇帝的案桌上,每日都有世家贵族王公大臣们或哭诉或告状的折子,都是针对谢道昌及他领的那一批年轻官员的。 面对这样的折子,皇帝皆好言抚慰,也在朝堂上斥责谢道昌做事太过严苛,但就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如此这般,这些人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分明就是皇帝的意思,谢道昌不过是个背锅的。 于是转而以胁迫谢道昌的方式向皇帝施加压力,朝堂上因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 等江清流等人回朝时,事情已经发酵到皇帝派兵围了带头闹事的王族公卿们的府邸。 江清流一回朝,就被皇帝召进了天乾殿。 “此番土地改制困难重重,现在这个局面,已然陷入了僵局。”皇帝叹了口气,他最近被这些人闹得心烦气躁。 “臣以为,这并非僵局,而是转机。”江清流拱手禀报道,“陛下派兵围了王族公卿们的府邸,已然让他们看见了陛下改制的决心,若此时陛下以退为进,将将士们召回,并允许他们派出一个代表参与商讨土地改制事宜,臣想,他们应该会答应的。” “将他们的人放到谢道昌那边去?会不会坏事?”皇帝有些犹豫。 顶点 第一七八章 总算出宫总了 “他们再有手段,最后拍板的还是陛下您,所以不管他们提出怎样的反对意见,您这边不同意就实施不了,况且臣以为,与其在朝堂上双方这样漫无目的的对抗,不如先退一步,放松他们的戒心,再徐徐图之。”江清流道。 “此事,便交由你去办。”皇帝揉了揉眉心,“你回来,朕便觉得安心了许多,今儿天色也有些晚了,你便歇在天乾殿。” “陛下,万万不可,如今清流是外臣,是不能夜宿宫禁之中的。”江清流拒绝道。 “怎么,如今翅膀硬了,朕的话也敢不听了?”皇帝没由来的有些生气,“叫你歇着就歇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臣不敢。”江清流道。 “不敢你还这幅神情?”皇帝瞥了一眼一脸淡定的江清流,“算了,滚回去。” “哎,多谢陛下体恤。”江清流笑着行礼道。 皇帝摆了摆手,没有再说话,眉眼间写满了“快点滚”三个字。 江清流从善如流,拎起官袍的一角迅速从皇帝的视线中消失了。 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江清流,皇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小东西…… ———— “总算出宫了!”江清流轻轻吐出一口气,心中却如浪涛般澎湃起来。 他来到这个世界,在一个小内侍身上获得生命的延续,一直以来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断送了性命,步步为营走到现在这个局面,终于可以直着腰,对至高无上的人间皇权,说一声不了。 虽然依旧是千篇一律的臣不敢,但刚刚那句话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底气。 “瞧你那点出息,不过就是升了个等级,待遇比之前好点了,归根结底还不是个奴才,是个地地道道的打工人,就值得你心潮澎湃?” 江清流内心自己给自己比了一个中指,直接将升起来的激动心情比了回去。 算了,还是先回宣平侯府,好好休养一下精神,毕竟身上还压着刚从皇帝那里领来的新任务呢。 但江清流万万没想到,他被人跟踪了! “能看清楚他们是什么人吗?”江清流识海传音,询问在街巷房屋顶上悠闲踏步的王西平道。 “回主人,太黑了,看不清。”王西平如实回答道。 “会功夫吗?人多不多?”江清流又问道。 “三个人,两个会功夫。”王西平回答道。 “那……” “以你的轻功,应该跑不掉。”王西平还没等江清流说完,就直接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江清流一噎,“都学会抢答了啊……” 王西平尾巴一翘,“想主人所想,是我们陪伴机器人的天职,另外主人请放心,虽然你打不过他们,但是我打的过,我会保护你的。” 江清流没有理会翘尾巴的王西平,走到一个拐角处忽然毫无征兆的加速,意图利用视野盲区给跟在后面的人来个措手不及将其甩开。 但他没有料到,在他拐弯的路口处,一个黑衣人大喇喇的站在那儿,仿佛知道他会往这里走,可以等在那儿似的。 江清流顿住脚步,“借个道儿走一步?”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开口,“借一步说两句?”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最重要的是,音色江清流认得! 江清流放松下来,搭在手腕处的手指不捉痕迹的滑开,墙头上支着爪子蓄势待发的王西平往后打了个滚儿,跳到了江清流脚边。 蹭了蹭江清流的官袍,“喵喵喵,是那个谢老头儿,是不是因为主人揭了他家的瓦,找你报仇来了啊?” 江清流嘴角一抽,不至于? 于是江清流试探着开口,“谢大人,您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做江湖梦呢?穿着夜行衣是准备去劫富济贫?” “你认出来了?”谢道昌将脸上蒙着的黑纱揭开,一边揭还一边抱怨,“可憋死我了!” 江清流眉毛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七九章 扬眉吐气谢道眉昌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七九章扬眉吐气谢道昌“小江大人,你必须帮我!”谢道昌上前,一把握住江清流的手腕。 然而下一刻,一声惨叫传出。 谢道昌提着滴血的手指,有气无力的指着江清流,“你……你居然用暗器伤我!” “那什么……”江清流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谢大人一把年纪了,身手竟然还如此敏捷,所以便没有闪……” 当年宋大人给自己量身打造的一套护具,江清流一直呆在身上,没想到竟然让谢道昌给撞上了。 “谢大人,您没事?” “你看我这样子像没事?”谢道昌翻了个白眼,然后身子超前一歪,直接撞向江清流,“我不管,你用暗器把我重伤了,你得送我回府。” 怕谢道昌摔出个好歹来,江清流无奈,只得伸手将其扶住,“没想到,谢大人您居然是老年人讹诈的祖师爷。” “不敢当不敢当,你若不跟我回府,我就去陛下面前告你谋害朝廷命官。”谢道昌将滴血的手指伸到江清流面前晃悠,“看见没,这就是证据。” “您威胁我也没用,我知道您找我何事,但总得让我先回府报个平安。”江清流无奈。 “如今因为土地的事情,各方闹得不可开交,没有解决的法子,我是一刻也不得安宁啊,哪里还等的了!”谢道昌说罢,转头对带来的两个护卫交代道,“去宣平侯府报个信儿,就说小江大人在我谢府做客去了,让他们不必担心。” “咦,我怎么感觉头有点晕呢。”谢道昌说着,头一歪,昏了过去。 江清流一拍脑袋,“嗐,忘了护具里面的暗器是淬了迷药了。” 看着昏迷过去的谢道昌,江清流叹了一口气,这下是不得不去一趟谢家了。 连拖带拽,江清流终于将谢老头子送了回去。 谢夫人见了人事不省的谢道昌,吓得魂儿都没了,惊叫声差点没戳破江清流的耳朵。 “这高昂的声音,跟谢大人还真是一脉相承啊。”江清流默默腹诽,但看着谢夫人担心的神情,江清流有些心虚,上前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谢大人并不大碍,都不用叫大夫,一会儿自己就会醒过来的。” 谢夫人闻言松了口气,随即脸上浮现一抹厉色,“小大人可知道是谁将我家大人害成这样的?” 江清流轻咳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当时情况十分复杂,恐怕只有等谢大人醒了,夫人亲自问他才行。” 谢夫人点了点头,张罗着人将谢道昌扶进了屋,嘴里碎碎念,“等我找出是那个狗杂碎干的,我非剁了他不可!” “现在回去吗?”王西平趴在谢府的房顶,闲闲的问道。 江清流看着围着谢道昌团团转的谢夫人,捂了捂额头,“我要守在这等谢大人醒过来,跟他招呼一声,不能在他夫人面前穿帮,把我供出来。” “为什么?”王西平十分不解。 “因为,护夫的女人惹不得。”江清流一脸生无可恋,“你没听见刚刚谢夫人的碎碎念吗?我都被归为狗杂碎了,可不想她再剁了我。” 于是谢道昌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自家护犊子的夫人,而是笑的一脸灿烂的江清流。 谢道昌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小江大人是个良善人,不会扔下本官不管的。” “不要让你家夫人知道你晕倒的原因是因为我,我就来帮你拉土地这辆车。” “成交。”谢道昌想都没想,一口应下,然后一撩被子,生龙活虎的跑到门口处,对着外面大喊,“来人,快去叫夫人做几个好菜,我要与小江大人共饮一杯,商量大事。” “酒恐怕是喝不成了。”江清流微微一笑,“谈正经事,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谢道昌闻言,脸上的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挤到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的十分畅快,大声喊道,“换茶换茶!” 当晚,谢道昌书房的灯燃到了第二天早上,再然后,谢道昌顶着熬夜有些浮肿的脸,喜气洋洋的去上朝了。 江清流则回到宣平侯府,找来嵇文筝和他手下一众能写会算的,在府里设桌摆案,一群人围着一张地图写写算算,整整两个月没出门。 据说那两个月,宣平侯府买空了城西商铺里五个卖纸张的铺子。 百姓们都传,宣平侯府的家风好,府上的公子哥儿都考上金科状元了,还不忘努力耕读,实在让人敬佩,有些家里有读书的孩子的,听闻此事后也默默的买上一沓纸,再捎带几本书带回去。 “好!这个结果,也对得起谢道昌挨得这两个月的骂了。”皇帝翻着江清流呈上来的册子,眉眼舒展开来。 “按品级官阶重新划分土地,但土地归朝廷统管,按亩数发放银两,旱涝保收,还省了自己去管事的麻烦,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土地,大多数朝臣权贵都是愿意的。” “陛下圣明。”江清流道。 “这主意是你出的,你说说朕圣明在哪儿了?”皇帝瞥了江清流一眼。 “陛下圣明的采用了微臣的提议。”江清流微笑。 皇帝冷哼一声,“你要是给朕提一个如何解决当下发放银子的问题,朕会更圣明的。” “朝廷将统管的土地承包给百姓耕种,按粮食产量征收土地使用的税银,再用这些税银去付权贵朝臣们的银两,这不是早跟陛下说过了嘛。”江清流装作听不懂皇帝的话。 “朕问得是这个吗?朕问得是今年!”皇帝道。 “若臣没有记错的话,臣之前给陛下挣得国库,应该够付这些银两了。”江清流凉凉道。 “除了国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皇帝再次问道。 江清流摇了摇头。 皇帝感觉心口有些疼,“跪安,明日开国库放银。” 第二日,一直在挨骂的谢道昌终于扬眉吐气了,鼻孔对着前来领土地文书领银子的大臣们直哼哼,“说了亏待不了你们,都不信,先前跟本官对骂的那些劲儿都去哪儿了?” 第一八零章 形单影只江清第流 内侍大人正文卷第一八零章形单影只江清流江清流在一旁瞧着直乐,戳了戳一旁的宋却,“这一桩大事解决了,我请您听曲儿喝酒去啊?” 宋却没动,皱了皱眉毛,“话虽如此,可本官总担心,这银子放下去,国库又如之前那般一贫如洗,万一有个什么事可怎么办?另外,你能保证这土地给到百姓手里,那粮食的收成征上来的税,够给这些官的?还有,要是遇上天时不顺,收成岂不是白白赔了银子?” “如今国库是活的,不全只是税银纳贡这些进项,至于承包出去的土地收成问题……”江清流往宋却跟前凑了凑,“您还不知道姜山花婶儿负责种人参的那块地里,培出了产量是原来两倍多的粮食种子?” “产量多起来了,朝廷统管土地,就算谋个地方遭了天灾,朝廷手里也有东西可以调度,若真天地不仁,率土之滨同时遭灾,那银子皇帝肯给,他们敢收吗?” “竟然是这样。”宋却恍然,“难怪你让陛下开国库,他都同意了。” 江清流两只眼睛笑成月牙,“此事利国利民,还能帮他攥在权贵高门的命脉,他为什么不同意?” “若如此,百姓们的日子也好过了。”宋却眉头舒展开来,“走走走,喝酒去!” 喝酒的地方在陆卿的戏楼。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陆卿的戏楼已经名冠京城,江清流熟门熟路的来到陆卿给他准备的专属包间,美滋滋的啜了口小甜茶,在外一直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小公子这个样儿,可千外别被外人瞧了去。”陆卿打趣道。 **岚慵懒的抚了抚额头,“也就只在陆卿姑娘这,我才如此罢了。” “宋大人让我转告小公子,他陪夫人看戏,让你别过去……叨扰。”陆卿道。 “知道了。”江清流面无表情的应道,他已经习惯宋却半路抛下他跟自家夫人逍遥了。 陆卿被江清流逗乐了,安慰道,“小公子如今也到了适婚年纪,,虽说御史台的差事让京中有些人家望而却步,但如今深得陛下喜爱,说一门好亲事还是很容易的,到时候得了温柔可人的解语花,再约宋大人喝酒,就不怕被他抛下了。” 江清流闻言,忽然想起自己丈量土地回来后,来家中的媒婆又开始多了起来,他如今的年纪和身份,若一直不成亲,只怕会被有心人刻意琢磨,惹出麻烦来。 可若是娶亲,他一货真价实的小太监,娶谁耽误谁,更何况,娶进来的女孩子,跟自己住一起,若是被她发现了什么端倪,也是一件麻烦事。 一向有办法的江清流,在这件事上犯了难。 “陆卿姑娘,以我现在的情况,可有什么不让媒婆上门的法子?”江清流问陆卿道。 陆卿一愣,“小公子不想成亲?为何?” 江清流点点头,“无意于此。” 陆卿的目光由吃惊渐渐转为了钦佩,喃喃道,“没想到小公子竟然为了天下,竟然连终身大事都能放弃,陆卿之前一直以为是了解小公子的,现在看来,陆卿还是浅薄了。” “不是……你误会了。”江清流道,“我不成亲不是为了天下。” “那就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了。”陆卿掩唇一笑,“等你遇到喜欢的人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江清流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心中暗暗想着,就算自己有喜欢的人,也是不可能成亲的啊,他如今的身体是个公公,里面的芯却是个实打实的女孩儿,所以不管他现在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成亲对他来说,都是一件比考状元还难的事情。 陆卿见状,顿了顿开口道,“如果小公子实在为难,我倒有个办法,只是此法恐怕有损小公子声誉。” “什么办法?”江清流连忙问道。 “娶我。”陆卿定定的看着江清流,“我虽然不懂朝廷之事,但在这百炼红尘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也略微知道一些利害,小公子若是不放心不知根底的人在身边,陆卿愿意当这个挡箭牌,顶了这个名号,若日后小公子寻到真心喜欢的人,我也会与她将事情说清楚,我与小公子只是权宜之计,并无夫妻之实。” 不得不说,陆卿的话让江清流有些心动,但思索片刻后,江清流还是摇头拒绝了,陆卿如今经营戏楼风生水起,如果与自己成婚,封建礼教的桎梏势必会限制她的自由,更何况在江清流看来,陆卿的年纪并不大,以她的条件,有的是机会遇到两厢情悦的人,到那个时候,陆卿又该只如何自处呢? “虽说这个办法对我来说百利无一害,但你的牺牲太大了,纵然只是权宜之计,我也舍不得你受到伤害。”江清流道。 “我不在乎的。”陆卿目光温柔又坚定。 “可是我在乎呀。”江清流轻轻一笑,“陆卿姑娘才智过人,不应该被拘于后宅,况且你还年轻貌美,定会遇到良人,有一个好的归宿。” 陆卿叹了口气,“可能正是因为你这样对我,我也才会事事都把你想在我前面。” “最近又新戏听吗?”江清流岔开话题。 “倒是新编了一曲,但是刚刚突然觉得,还需要再改改。”陆卿笑道。 “哦?什么曲子?”江清流眼睛一亮。 “状元媒,小公子想听吗?”陆卿道。 江清流正欲应,结果眼角余光瞥见陆卿似笑非笑的神色,“好啊,现在都开始打趣起公子我来了?” 陆卿连道不敢,面上却漾开了笑容。 “喵呜!”忽然一只猫窜进屋来,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与此同时,一只利箭破窗而入,直直的往江清流面门而来。 “主人,撩妹的时候也注意一下周围环境啊,有人要害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敏锐,这粗制滥造的破玩意儿就钉你额头上了。”王西平叼着箭,站在江清流面前摇着尾巴邀功。 陆卿脸色煞白,半个身子扑在江清流身前,“小公子,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