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汉朝搞基建[穿书]》 第1章 第 1 章 刘谈一觉醒来的时候唯一的感受就是头痛! 仿佛脑袋里有个小锤子在不停的敲击一样,痛得他恨不得撞墙。 他忍不住抬起手拍了拍脑门。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个十分清脆悦耳的声音喊了句什么。 刘谈捂着脑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谁啊,专业课学傻了,在宿舍还用古汉语说话。” 他顺便还品了品,嗯,这个口音是秦汉时期?不对……应该是汉初了。 他想到这里忽然反应了过来——不对啊,刚刚那个声音明显是个妹子,他们宿舍怎么会有妹子出现? 刘谈想到这里忍不住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很想问一句到底是哪个牲口将女朋友带回宿舍了。 结果他刚坐起来就感觉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扑过来直接抱住了他的头,不仅抱住还把他的头死命往怀里按。 刘谈整个人都要疯了,本来就头痛,再被这人身上那股很奇怪的说不上是香还是臭的味道一熏,整个人差点就地仙去。 最主要的是他好像感受到了不属于男人的柔软部位,这就更坑了啊,不知道他对女孩子过敏吗? 刘谈一边挣扎一边问道“你谁啊?这么缺德?” 然后他就听到了带着哭腔的回答“这怎么还开始说胡话了呢?” 刘谈嘴角一抽。 哪位同学上课上傻了入戏这么深啊? 不对,听声音好像不是女同学,起码是个大妈啊。 他一边茫然一边顺口也用古汉语重新问了句“你谁啊?” 那个女人哭得更厉害了“我是你娘啊,儿啊,你连娘都不认识了吗?” 刘谈???? 怎么还带骂人的呢?这阿姨还挺时髦啊,祖安舞台跑出来的? 此时他还没挣扎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宿醉没力气还是那阿姨力气太大,折腾了半天都没用之后,他的脾气也上来了,当场就呛了回去“我还是你爹呢!”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那位阿姨总算是放开了他。 此时刘谈也做好了防守准备,一般而言,大妈们在骂不过的时候很可能就会直接动手。 抛开还不还手涉及到的尊老爱幼问题,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一般情况下能随口祖安的阿姨战斗力都不差。 大妈放开他之后直接双手捧着他的脸,一脸震惊问道“谈儿,你怎么了谈儿?” 而刘谈脸上的表情可能比这位大妈还要震惊一些这发髻,这打扮,这妆容,看上去……有点眼熟啊。 可不是眼熟么,课本的插图上画着呢,典型的汉初高髻插步摇发型啊。 刘谈眼睛四下一扫,发现周围站着一圈小萝莉和几个妙龄少女,梳的发式也是典型的高髻带花钗以及少许双环灵蛇髻。 再加上满眼的古色古香的雕花以及漆器,这个场景……可真是太让人头晕了。 刘谈哪怕是在头痛之中都忍不住思索人生哲学三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哦,现在应该问的是她们要做什么。 在震惊之后,那位大妈转身对旁边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说道“快去请郎中,若是治不好谈儿,我要他的命!” 刘谈听后忍不住一个哆嗦,这要是演的……也忒像了点? 郎中大概因为生命被威胁,所以来的非常快,到了这里也不坐,对着刘谈一通望闻问切……哦,问就没有了,因为刘谈已经傻了,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之前,他一点也不想说话。 这种情况就算把他拉到医院去都未必能够查得出什么,这个郎中自然更是查不出什么了。 然后他就看到这个郎中在房间里跳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不说手里还拿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晃来晃去。 慢了半拍之后,他忽然想到了课本上一句话古代医学之中包括巫医。 而巫医就是利用巫术治疗,跳大神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这是……穿了?不是穿了也不能解释他现在遇到的这堆破事儿! 可……怎么就穿了呢?他的论文还没写完呢啊! 在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刘谈还在心疼他写了一半的论文,郎中见他没有起色,又生怕侯夫人暴怒,便擦汗说道“这仪式需要七次才行,每天一次,七天之后小侯爷必然恢复!” 刘谈此时终于听到了一个比较重要词语小侯爷。 这个小侯爷应该说的就是他,以此类推他爹应该是个侯,只是不知道是哪一级别。 不过,不管哪一级别,这具身体从小锦衣玉食是肯定的。 想到这里刘谈一边是松了口气,另外一边又有些担心。 这具身体年纪不算小,他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照过铜镜,同时庆幸汉代时期已经有了铜镜,并且映照的还挺清晰的。 在那面镜子之中这具身体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岁,一双眼睛黑亮有神仿佛天生带着笑意,五官也可称得上是精致,总的来说是个十分漂亮的小正太。 说实话,只看这个外表,这波穿越不亏。 只不过,如果穿过来的时间再早一点就好了,现在想要在熟悉的人面前蒙混过关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更甚至他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口音什么的不对就出事情了。 当然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过来?以及……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刘谈脑子里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身体上却没有任何行动,但凡有人在场他都是像个木头一样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当然有人伺候他的时候,他还是很配合的,穿衣吃饭都配合无比,就是不跟任何人交流,仿佛是个自闭儿童。 别说,当他躺在躺椅上,旁边还有清秀小姐姐拿着蜜水一点点喂他的时候,刘谈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样的生活腐蚀了。 以前他总觉得穿回古代肯定特别不方便,毕竟科技太落后了,衣食住行哪里都不合适是肯定的。 然而等真的成为贵族之后就会发现,对比后世平民百姓的生活,古代贵族过的还是挺有滋有味的,甚至比后世平民还要好一些。 什么?没有抽水马桶? 又不用你清理马桶,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卫生纸? 人家都用上等的丝织品啊。 当然没有柔软的枕头是个缺点,但被子已经足够柔软,而且等他习惯之后完全可以自己动手搞出软枕。 唯二不好的大概就是饮食和网络。 但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两点缺点也都可以忍受,更何况古代的娱乐项目其实也不少,越是有钱越是不可能缺了乐子。 刘谈十分没出息的都不想回去了,虽然他知道还是必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 喝完蜜水之后,他就闭上眼睛准备看看怎么才能从身旁的侍女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来。 这些侍女应该都是奴隶阶层,在这个时代,一般都不太需要担心奴隶会背叛主人,因为惩罚很重。 所以这些侍女就算知道他不是原来那个,在没有确定的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戳穿。 甚至就算有证据她们都不会戳穿,因为小侯爷出事情,首先被审判的绝对不是他而是这些贴身伺候的人。 就在刘谈思索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刘谈面前呼吸急促,一脸焦急说道“阿弟今日如何?” 侍女们连忙行礼“回大郎,小侯爷今日依旧毫无起色。” 大郎看上去十分着急,在原地转了两圈,才恨恨说道“什么时候病不好,偏偏这时候!阿爹……” 他刚说完这两个字,刘谈就听到一阵哭嚎声从前院传来,吓得他一激灵,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他那个便宜爹要没了? 事实证明,不仅是他便宜爹要没了,是他家都要没了。 当他见了几面的便宜娘一路哭着扑到他面前的时候,刘谈是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这次真不是装的,而是慌得。 毕竟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这位侯夫人比较符合他对贵族女性的定义,就是看上去很有正室范儿,但凡不是遇到跟他的“ 病情”有关的事情那就都是从容不迫,说话也不疾不徐,声音也不大,表情也不是特别丰富,唯有遇到跟他有关的事情才会仿佛变了一个人。 而现在这位侯夫人突然比之前表现的还夸张,那就意味着发生的事情可能让她无法维持贵妇人设了,那得是多么大的事情啊! 那个女人握着他的肩膀哭着说道“小郎,小郎,我李家这些年来待你不薄,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还没等刘谈有什么反应,大郎脸色顿时苍白“阿……阿娘……阿爹……他……” 侯夫人哭着说道“你阿爹已经被下狱,陛下下令抄家流放!” 大郎的身体颤抖,后退两步直接跌坐在地上,牙关打颤说道“怎……怎会如此……如此严重?” 刘谈瞪大双眼,简直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晕了。 什么情况啊?他还没享受什么呢就要全家流放了? 侯夫人紧紧握着刘谈的手说道“小郎,不……不,是殿下,殿下……今日午后就会有人来接您回宫,请您看在这么多年我们侍奉您尽心尽力的份上,为侯爷在陛下和娘子面前美言几句,求个情!” 刘谈????? 等会,你喊我什么? 第2章 第 2 章 刘谈已经被这九曲十八弯的身份转变给搞迷糊了,哪怕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点,但有一点也是肯定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被称为殿下的。 大概他的表情太过震惊,以至于侯夫人十分惊喜“谈儿,你能听到我说话了吗?谈儿!” 刘谈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露馅,他直接问道“你说我是谁?” 侯夫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心虚,而刘谈那个便宜哥哥大郎一把抢上来说道“阿娘,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瞒着吗?” 大郎拉着刘谈的手说道“阿弟,以前不声张是要因为你身份要紧,家里怕有不轨之人对你不利,如今你即将回宫,这件事情自然也不该再瞒着你了。” 说到这里大郎深呼吸了一口气,刘谈也忍不住挺直了脊背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大郎低声说道“其实你的真正身份是当今帝后嫡子,皇五子。” 刘谈听后满脸问号,你莫不是在驴我? 但这种事情,只要有脑子的应该都不会开这种玩笑。 所以这件事情大概率是真的。 刘谈努力平心静气问道“我又何以在此?” 大概是最难说出口的事情已经说出来了,侯夫人便擦了擦眼泪开口说道“殿下幼时体弱多病,文成将军言殿下命理与皇宫相冲,故而将殿下送至妾家中抚养。” 刘谈一脸的若有所思,在汉朝的话,将军并不一定是领兵打仗的那个,还有可能是方士。 而汉朝也的确有一位文成将军很有名,那就是为王夫人招魂的李少翁。 可这两位刚刚说他是皇后之子,排行第五,众所周知,刘彻在世的时候一共两位皇后,第一位陈阿娇无子被废,第二位卫子夫,人家生的那是皇长子。 判定条件产生了冲突,依旧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位皇帝在位。 刘谈便又问道“侯爷所犯何事?” 既然那些条件都形成了冲突,他就希望能够在这件事情上确定一下自己现在所在的时间节点。 大郎小声说道“前些时日陛下祭宗庙,阿爹献上酹金,却被查出酹金不足,陛下要废除阿爹的关内侯爵位。” 酹金夺爵啊……又是汉武帝时期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元鼎五年的事情。 不过还是那句话,判定条件出现了很大的冲突,此时刘谈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转不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奴仆一路小跑过来说道“夫人,中宫仆来接小侯爷了。” 侯夫人直接一巴掌打过去“什么小侯爷,这是五殿下!” 侯夫人刚说完,一个宦官就带着一溜的小宦官气场十足的走了进来。 刘谈看向那个宦官,这个应该就是刚刚奴仆说的中宫仆了。 中宫仆是皇后属官,归属大长秋管辖,主要职责就是长官皇后御车。 中宫仆走过来,看都没看侯夫人和大郎一眼,对着刘谈行礼说道“仆参见五殿下。” 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的刘谈勉强憋出来一句“中宫仆不必多礼。” 中宫仆直起身体十分干脆“时辰不早,还请五殿下早些动身。” 刘谈沉默着起身便走,心里却十分战战兢兢——他从醒来之后就没出过这个院子,天知道要往哪里走啊。 好在大郎还是很有眼色,虽然已经是罪臣并且连宦官都能给他脸色看,但他还是忍耐了下来,上前说道“我送送阿弟。” 中宫仆平平静静看了大郎一眼,就这一眼,大郎就忍不住小小退了半步。 在看到对方退开之后,他才说道“李小郎君还请谨言慎行。” 刘谈心中一动,这家姓李。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汉朝时期的关内侯姓李的应该不少,最主要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关内侯都有记载。 刘谈很想从这位李小郎君嘴里套点话,但又顾忌中宫仆。 他跟在李小郎君身后慢慢往外走,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娇柔呼唤道“小侯爷……不,五殿下……” 刘谈转头就看到这几天一直在他身边细心照顾他的几个侍女正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而在她们身前,几个小宦官正拦着她们不让跟随。 中宫仆低声对刘谈说道“殿下,宫禁严格,不得随意出入。” 刘谈一听就知道这是告诉他这几个侍女是不可能跟着他入宫的。 巧了,他也不希望这几个人跟着。 这几位一看就是一直跟在刘谈身边照顾的人,对刘谈应该比侯夫人和李小郎君更熟悉一些,在她们面前露馅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 之前他就在想怎么才能调开这些侍女,用她们犯错做借口的话,他也于心不忍。 汉朝时期还没有完全走出奴隶社会的影响,奴隶等同牛马,买卖杀害全是主人家一句话,刘谈真说她们犯错,那她们将来会怎么样那就是个未知数。 现在这样正好。 刘谈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些年她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有机会,还请照顾一二。” 中宫仆笑了笑说道“殿下仁慈,既然如此,仆便做主,调这几个去殿下的庄子上服侍。” 刘谈咦? 他居然还有庄子吗? 这年头所说的庄子大部分都是说的庄园或者田庄。 突然有钱jg 中宫仆似乎看出了刘谈的惊讶却也没多说,只是轻声催促“殿下,该走了。” 刘谈刚抬脚就听到旁边也传来两声“殿下!” 刘谈微微扭头对着侯夫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离开了他的“新手村”。 李小郎说送他就真的送他,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送上了牛车,如果不是中宫仆拦着,只怕他恨不得跟着上车。 刘谈透过窗口看向李小郎说道“我尽力。” 李小郎激动地点了点头,仿佛有了刘谈这句话他们家就已经脱罪了一般。 刘谈心中摇头,知道这件事情任何人求情可能都没用。 酹金夺爵本质并不是在于犯错,而是在于皇帝想要通过这件事情加强中央集权而已。 这根本不是赎罪能够搞定的事情。 而找这个借口本身就是让这些人无法赎罪。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更何况皇帝祭宗庙。 “殿下。” 刘谈的思绪被一个轻柔的声音给唤了回来,回过神来看到一个侍女正跪在他脚边柔声问道“殿下可累了?奴婢服侍殿下休息可好?” 刘谈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怎么从这两个宫女口中问出点消息。 是的,宫女。 万恶的贵族阶层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缺不了服侍的人。 刘谈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尴尬和不习惯,然而这种事情习惯起来可太简单了,如今他已经能够很坦然的坐在那里看着宫女忙东忙西。 他半靠半躺下来,心中转了几圈开口问道“你们叫什么?” 那两名宫女依次回答“奴婢符渔。”“奴婢岑幼。” 刘谈一脸好奇问道“如今宫中,是什么情形?” 他问的模棱两可,原本其实他想问帝后的脾性或者宫中都有什么人来着,但想了想这些东西宫女可能也不敢回答,便扩大了范围,让她们说自己能说的,然后他从中提炼一下重点。 但也因为问的太模糊,导致两位宫女都有些迟疑“殿下想知道什么?” 刘谈眨了眨眼,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十分可爱的小虎牙说道“你们不必拘束,随便说说就好,我不过是旅途无聊想要跟你们说说话。” 刘谈一边说一边唾弃自己,之前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还是个正太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卖萌的准备。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身体有的时候比大人更加好用。 而他对两位宫女十分坦然也是在塑造没有心机的人设……好,这一点去掉,他本来就没什么心机,穿过来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研究生而已啊。 符渔和岑幼对视一眼,符渔柔声开口说道“殿下若是无聊,奴婢们便念书给您听好了。” 刘谈心中啧了一声,口风是真的严啊,不过,宫女识字,看来这两个人在皇后身边也是有地位的。 刘谈想了想又说道“你们先跟我说说皇子们的情况,等到了宫里我也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 符渔迟疑半晌才说道“太子殿下为人宽慈,殿下不必担心。” “其他人呢?”刘谈心想第一个就说太子,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岑幼小声说道“如今宫中只有六殿下……” 岑幼顿了顿转头看向符渔,符渔开口说道“陛下对六殿下及其母钩弋夫人颇为宠爱,是以六殿下性情颇为直爽。” 钩弋夫人! 真是汉武帝时期啊! 最害怕的可能变成了现实,刘谈顿时脑袋瓜嗡嗡的。 第3章 第 3 章 符渔说完之后见刘谈开始在那里发呆不再说话,便也安静下来,开始准备食物。 而刘谈现在则脑子里一团乱麻,现在的很多情况跟他已知的历史冲突极大。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个答案可太重要了,这意味着他手里是不是真的有剧本,并且按照剧本就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等……等会,剧本? 刘谈若有所思地看着符渔她们摆出来各种点心水果,觉得这个剧情……好像似曾相识。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个剧情熟悉。 这剧情不就是当初他师妹说过的那本书吗? 那本书讲述的故事就是陈阿娇被废幽死之后重生了,并且绝地翻盘。 而她翻盘最重要的筹码好像就是生了个儿子。 刘谈能记得还是因为当初他听师妹说的时候还吐槽过,重生就重生,没被废后就算了,还生了个儿子,重生也太神奇了,还带治不孕不育的? 现在好了,他变成了那个筹码,最坑爹的是他并没有看过这本书,只是知道一个梗概而已。 至于这位皇子最后的下场如何,他根本不知道,要知道哪怕陈阿娇做女主,当她的儿子也未必是绝对安全的。 万一作者想要制造矛盾冲突就把这个配角给写死了呢? 所以想要活下去,不能靠剧情,还得靠自己啊! 刘谈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对着两位宫女姐姐卖萌,准备学习一下宫廷礼仪。 他的理由很充分之前只是简单学习了一下,这次又事出突然,没来得及重新练习。 符渔和岑幼两个人都松了口气,这个要求简单,比询问宫里情况简单多了。 不得不说,汉朝时候的宫廷礼节其实也没太复杂,毕竟还没有演化完全,而刘谈在路上这一走就是两天一夜,也足够他将面见刘彻和陈阿娇,甚至太子刘据的礼仪学的差不多。 至于其他人,他客气一些就行了,也没人有资格让他行礼了。 进入长安之后,纵然刘谈很想表现的淡定一些,但还是没忍住透过牛车的窗子往外看。 这种浸入式感受大汉首都风土人情的机会,大概是每个学历史的人都无法拒绝的,刘谈恨不得当场下去四处探寻,然后写篇论文出来震惊四座。 只可惜,他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刘谈心中的兴奋就降到了最低,尤其是当他隐隐看到那明显比这个时代大部分房屋都要高大的宫阙的时候,他的兴奋就变成了紧张。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这种紧张,符渔安慰他说道“殿下且放宽心,娘子温柔宽和,这些年也十分思念殿下,若非身边还有丹阳公主解忧,只怕娘子早已无法忍受骨肉分离之苦。” 刘谈听了之后就忍不住吐槽,无论是在正史还是野史的记载中,陈阿娇可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啊。 就算是重生看透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说她温柔,谁信啊。 不过经过这么一吐槽,他紧张的内心倒是缓解了一些。 也是,他见陈阿娇是不需要紧张的。 说冷血一点,他并不需要陈阿娇,甚至陈阿娇之余他还可能是个拖后腿的存在,然而陈阿娇却是需要他的。 陈阿娇如今还是皇后,并且看上去对六宫还有一定的控制权,这其中可能跟她生了儿子有一定的关系,当然最大的关系必然不是这个。 刘彻想要废后还管你有没有儿子? 所以对他最有威胁的其实是刘彻和刘据,这里面甚至刘据都不是最有威胁的那个。 毕竟传言刘据仁慈宽厚,温和谨慎,再加上他身边有一整个利益集团,想必在没有确切把握之前是不会动手的。 这么一想……更绝望了有木有啊。 跟刘彻利益相冲的要么坟头草已经五米高了,要么坟头已经预备好了。 刘谈抖了抖不想再去思考这些,只希望刘彻能够看在他乖巧听话的份儿上给条活路。 仿佛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刘谈问道“丹阳公主?” 岑幼解释说道“丹阳公主乃是宫人所出,恰巧与殿下同年同月而生,时辰上也就差了一刻钟左右,丹阳公主生母早亡,娘子怜她年幼便接到身边抚养教导,丹阳公主聪明伶俐,娘子十分喜爱。” 刘谈听后微微一愣,这么巧的吗? 这里面真的没问题?陈阿娇可不像是会对刘彻其他孩子很温和的人啊,哪怕是女儿最多也就是因为没有威胁性而无视,她这么喜爱这位丹阳公主…… 刘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不过那都跟他没关系,现在他需要做的是……爬楼梯。 大概为了体现皇权的至高无上,汉代的宫殿真是太高了! 哪怕刘谈有特权能够一路坐着车辇到距离椒房殿最近的宫门,但还是需要亲自走到椒房殿的,而他……看到那些楼梯就一阵眼晕。 刘谈十分想念电梯。 椒房殿的布置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金灿灿。 各种金饰层出不穷,而且大多制作精美,花纹细致到哪怕刘谈见过了许多汉代文物也忍不住怀疑这居然是汉代的手艺。 不过虽然金饰多,但却也只是衬托出这座宫殿的璀璨大气一点都不俗气。 刘谈脑子里想着在这些,他刚踏入椒房殿就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说着“我还有一个哥哥?他长得好看吗?为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他?” 紧接着一个女人声音带笑说道“丹阳莫要着急,今日便能见到了。” 丹阳公主也在啊,刘谈在外间站定,等着宦官进去通传。 过不一会一位约莫五十左右的老妇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刘谈,稍显精明刻薄的脸上表情缓和了不少,对着刘谈行礼说道“见过五殿下,娘子正等着五殿下呢。” 刘谈微微点头,跟着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他闻到了一室暖香,极大的缓和了他不安紧张的精神。 不过当他一抬眼看到正坐在卧榻之上身着黑红相间精致华服的女人的时候,他的神经就又绷紧起来。 顺便他还看到了丹阳公主,仓促之间,他甚至还能分辨出丹阳公主虽然年轻,长得也不错,却并不如陈阿娇明艳大气。 刘谈将路上学的礼仪现学现卖,行礼说道“儿臣拜见母后,母后长生无极。” 陈阿娇笑了笑“谈儿莫要多礼,快过来让母后看看。” 刘谈直起身大大方方地看向陈阿娇,又顺便对着陈阿娇身边的丹阳公主笑了笑。 当他看到陈阿娇对着他招手的时候,他立刻抬脚走了过去。 陈阿娇起身摸了摸刘谈的额头十分感慨地说道“一转眼,你都这般大了啊。” 刘谈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还是腼腆的笑了笑,反正他准备立个腼腆人设,至于之前原主的性格陈阿娇可能知道一些,但那又怎么样呢?道听途说总有不准的时候嘛。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不敢多说,离得近了之后就能看出陈阿娇看向他的目光是带着审视的。 那个眼神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就在他有点扛不住的时候,陈阿娇忽然笑道“很好,谈儿长大了,陛下会喜欢你的。” 刘谈听后有些不以为意,觉得这应该是陈阿娇的一厢情愿。 陈阿娇说完这句话转头问道“陛下可说过要召见谈儿?” 一旁的大长秋低头说道“陛下正与太子论政。” 刘谈敏锐的察觉到陈阿娇脸上的笑容淡了很多,只见她似笑非笑说道“今日休沐竟然还在论政,陛下待太子可真是一片慈父心肠。” 刘谈鼻观眼眼观心,不敢说话,心中感慨,陈阿娇重生之后居然还添了个大阴阳师的属性。 好在陈阿娇也没想让刘谈说什么,只是说道“既然陛下有要事须与太子商议,今日你就且在母后这儿用膳。” 刘谈终于捞到了说话的机会,拱手行礼“诺。” 一旁的丹阳公主此时走了过来,拉着陈阿娇的袖子撒娇说道“母后,你答应我今天去渐台上用膳的。” 陈阿娇怜爱的帮女儿整理了一下发丝说道“好,就依你。” 午膳吗?他之前在侯府也是一日三餐,看来一日两餐是只存在于平民那里的。 丹阳公主开心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刘谈,带着点娇嗔说道“哎呀,你怎么都不说话呀?” 没等刘谈开口,陈阿娇便说道“丹阳,这是你兄长,莫要无礼。” 丹阳公主嘟了嘟嘴说道“不就比我早出生一天嘛,好好,五皇兄。” 丹阳公主的确是个被宠爱长大的小女孩,不过也不算讨人厌,话多了一点,但对刘谈很热情,显然并不担心刘谈的到来会分薄她的宠爱。 不过刘谈却有点扛不住,这位公主话太多了,时不时询问他外面是什么样子,刘谈就算再沉默寡言也要应对一二,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啊,亏了进入长安之后他细心观察了一下才能勉强应付。 而在丹阳公主跟他说话的时候,陈阿娇时不时看向他,似乎在品评着什么,这让刘谈忍不住有些坐立不安。 这都算了,最坑爹的是他还要时刻注意用餐礼仪,毕竟这东西他完全没有接触过,除了偶尔模仿丹阳公主,就只能尽量少吃。 这一顿饭吃的刘谈无比心累,好在陈阿娇没有拉着他继续联络家庭成员的感情,而是放他去了自己的宫殿。 他所居之处名为岁羽殿,距离椒房殿不远,里面的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符渔和岑幼也一直跟在他身边,算是陈阿娇指派过来照顾他的。 基本上刘谈要做的就是拎包入住,哦,包都不用,人进去就行。 汉代的宫殿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占地面积大,刘谈这座寝宫基本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前后院有小花园池塘假山,卧室大到他能在里面跑圈,书房里面放着的书籍哪怕都是竹简也让他觉得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完。 然而居住面积大带来的一个很麻烦的点就是他需要熟悉的时间也更多,尤其是他不仅需要记住自己宫殿内部的布局,还要记住岁羽殿的位置。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几乎只是刘谈刚记下自己宫殿的位置和地形,就到了晚膳的时候,陈阿娇似乎并没有要让刘谈过去用膳的意思,刘谈正庆幸晚饭能吃饱的时候,就看到符渔过来说道“殿下,陛下派欧常侍来召您去未央宫。” 刘谈微微一愣,抬头看向被派来的那位欧常侍,欧常侍几乎是将符渔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然而刘谈却在其中抓到了一个重点——他的晚膳要跟刘彻和太子刘据一起用! 刘谈不由得一阵绝望,他只想吃顿饱饭啊。 第4章 第 4 章 刘谈让符渔和岑幼替他整理了一下衣物,在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之后就起身跟着黄门令一路去了未央宫,或者说未央宫后殿。 刘谈在路上脑子里想的一直都是等等怎么多吃一点,或者如果他没吃饱的话回去还能不能加顿夜宵? 可惜这个问题现在还不能问符渔,要不然只怕她们会纳闷为什么五殿下还没用膳就确定自己吃不饱了。 不过很快刘谈就没有功夫再思考这些。 随着距离未央宫越来越近,他这才真切的意识到终于要见到那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帝王了。 哪怕在整个汉朝期间,刘谈最喜欢的是霍去病却也不妨碍他此时紧张的手脚发木。 这就导致刘谈在进入未央宫的时候,走路都尽可能的让脚步放轻。 他来的时候,刘据已经在未央宫了,也不知道是他来得早还是一直陪在刘彻身边。 刘谈踏进宫殿的时候就飞快的扫了一眼上首,在发现刘彻此时此刻正看着刘据说话的时候,他轻轻松了口气。 现在的他就仿佛在课堂上遇到老师提问一样,如果可以恨不得刘彻当他不存在。 然而这注定是不可能的,因为今天的主角就是他。 刘谈走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着他,比起椒房殿,这里的人目光似乎更加锋锐一些。 随着他的到来,刘彻和刘据的谈话也告一段落,刘谈在下面站定暗中深吸口气,对着刘彻行礼说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长乐未央。” “谈儿来了。”刘彻的声音有些慵懒,虽然声音不大,却自带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刘谈觉得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毕竟刘彻的语气就在那里。 刘谈先是看了一眼刘彻,他虽然心中紧张,但还是难以抑制心里的好奇。 坐在御座上的刘彻已经不算年轻了,虽然刘谈到现在都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年,但按照外表来看,刘彻至少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在这个时代他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但这个年纪的男人可以说是处在一个黄金时期。 不想年轻时不够稳重,也不像老年人那样气血衰败,如今的刘彻身上混合着成熟和自信,他哪怕只是静静坐在那里都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 刘彻并没有因为刘谈好奇的目光而生气,只是稍稍打量了他一下便笑着说道“过来见见你大哥。” 刘据刚刚就站在刘彻身边,听后就直接冲着刘谈走来,比起刘谈的紧张,他显得更加从容一些。 刘谈心中顿时思考刘彻这是不是在敲打他,毕竟在皇帝面前是不需要给其他任何人行礼的,刘彻特地点出来,可以说是让他们兄弟先熟悉,也可以是警告刘谈,不管他身份如何,如今刘据是太子。 刘谈脑子里想着这些,抬眼大大方方的看了一眼刘据。 不得不说,刘据长得不错,但偏柔和了一些,看上去没有刘彻那么有存在感。 而刘彻的长相就显得十分有攻击性。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对着刘据的方向行礼“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嗯,哪怕刘彻不提点,在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刘据有利益之争,或者说是陈阿娇跟刘据有利益之争的时候,他也决定先把礼数做足。 至少不能让刘据在这方面挑出错处。 刘据十分自然的走过来将刘谈虚扶起来之后,便拉着刘谈的手一边往上走一边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生分?” 刘谈并没有甩开刘据,而是趁机说道“殿下宽仁,臣弟就更应恪守君臣之道。” 刘据听后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别提他,就连刘彻都有些感兴趣了。 刘彻知道刘谈先去见了陈阿娇,但他并不在乎,陈阿娇对刘谈说什么他都不在乎。 刘谈若是真的受到了影响,那就给他找个封地打发他就藩,如果刘谈再不安分一点,刘彻也不一定非要留着这个儿子。 说刘彻对除了刘据和刘弗陵以外的儿子像后爹并不是调侃,事实上不知道刘家是不是从老流氓,啊,是汉高祖那里根子就有点歪,对不是那么喜爱的儿子都很冷漠。 汉高祖能为了自己活命将孩子推下车,刘彻他爹为了立刘彻先是废了长子刘荣,之后刘荣犯罪甚至自杀这里面都隐隐有着景帝的手笔,不说他杀儿子,至少在刘荣被问罪甚至被怠慢的时候,他作为父亲一直都不闻不问。 所以刘彻对于其他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更不用提刘谈生下来之后不久就被送走,感情更是淡漠。 而刘谈此时所作所为身上完全看不出陈阿娇的影子,甚至……跟放在他案头的那份密奏上所写的也不太一样。 在密奏上,刘谈生性娇纵,脾气酷烈,按照那个用词,总是让刘彻想到幼年时期的陈阿娇。 当时刘彻没有任何怀疑,现在他倒是想跟这孩子多说两句话了。 是以刘彻开口问道“谈儿回宫之后可还习惯?” 刘谈听后颇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刘彻居然会关心这种小事,忍不住飞速的看了一眼刘彻,小心翼翼回答说道“儿臣……儿臣确实略有不安,今日种种,恍若梦中。” 刘彻听后笑着说道“哦?你自己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回宫吗?” 刘谈立刻说道“没……没有,他们……没说过儿臣真正的身世,在府上下人也都是称呼儿臣小侯爷。” 甩锅甩锅,赶紧甩锅。 这样他若是有什么失仪的地方就能解释了,李家没有告诉过他嘛,养他也是当小侯爷养的,所以皇子的礼仪他不太懂嘛。 他倒不是为了坑李息,而是必须这么做,并且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在之前那些年,刘谈应该也没有跟宫内联络过。 一个孩子,如果得知自己的父母不是亲生父母,亲生父母另有其人,哪怕养父母待他再好,他可能也会想要跟亲生父母联络。 无关良心,只要是人都会有这样的好奇。 所以刘谈那么多年都不曾出现甚至表示过什么,这本身就很奇怪。 刘彻听了之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李家其心可诛。” 刘谈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不会让李家的刑罚更重了? 虽然这件事情说起来跟他没关系,李息一家的确隐瞒了他的身份,也……不算他坑李家? 刘谈难得有些心虚,尤其是在面对刘彻那双明亮如同能映照他心中所思所想的眼睛的时候,他就更是有些不安。 刘据拉着刘谈的手温言说道“这些年五弟受苦了。” 刘谈心说我宁愿回去受苦,但嘴上还是要说着“多谢太子关心,李家虽然欺瞒在先,但待我却不错,也算不上吃苦。” 刘据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个小黄门说道“启禀陛下,六殿下到了。” 六殿下,钩弋子,刘弗陵。 刘谈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精神一振,按照原本的历史来说刘弗陵应该是汉武帝第五子,不过有刘谈这么一个蝴蝶翅膀在,他的顺位也只能往后挪一挪了。 刘彻声音明显开心了许多,扬了扬下巴说道“快让弗陵进来。” 刘谈的目光看向门口,对于这个历史上有名的汉昭帝他也很感兴趣,都说刘弗陵是傀儡皇帝,但是……能够让刘彻看重的孩子,哪怕只有八岁会长成一个傀儡吗? 要知道刘彻被立为太子的时候也不过四岁,那个时候他已经被汉景帝锁看重。 就在刘谈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小小地身影逐渐显现,他身后跟着很多人,不用猜就知道最前面那个孩子就是刘弗陵。 随着刘弗陵越走越近,刘谈总算是看清了他的长相。 虽然都是一个爹生的,但刘据和刘弗陵风格相差极大,哦,刘谈跟他们两个也不太一样,三个人三种长相。 刘据看上去十分文弱,非要说就是温润如玉的类型,但刘谈总觉得他的眼神带着点神经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戾太子这个封号影响的。 而刘谈这具身体的长相则是灵动风格,因为年纪还小,所以那张明艳的脸让他看起来没那么有男子气概,但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这也是刘谈觉得这波穿越不亏的原因。 至于刘弗陵……刘弗陵就是可爱类型的,虎头虎脑,看上去健康又壮实,说好看是不及刘据的,更不要跟说跟刘谈比,但这个样子的确是上了年纪的人会喜欢的类型。 不过,从看到刘弗陵开始,刘谈就逐渐意识到了事情有点不太对。 这……如果他没认错的话,刘弗陵的年纪看上去比他这具身体也小不了多少。 这也就意味着时间线不对! 第5章 第 5 章 刘弗陵作为武帝的幼子,刘弗陵生的很晚,他生下来的时候刘据已经三十多岁,且不说眼前这个刘据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最主要的是刘据在刘弗陵三岁那年就因巫蛊之祸自杀身亡。 那么现在刘彻跟刘据明显是父子和乐,看不出有巫蛊之祸的征兆,毕竟据说在巫蛊之祸前夕,刘据已经不怎么在刘彻面前侍奉了,也正因为这样导致父子之间出现了隔阂,彼此之间不信任。 当然这里面还有其他一些因素,反正那个时候刘彻是肯定不会将刘据带在身边议政的。 那么只能说明刘弗陵比历史上出生的早了一些。 直到这个时候刘谈才意识到陈阿娇的重生影响到的并不仅仅是她自己,很多人的命运都被彻底改变了。 到了这个地步,刘谈反而放松了许多。 反正就算他对这段历史记得再怎么清楚也没用了,一个提前出生了许多年的刘弗陵能够改变很多事情。 刘弗陵在进来之后就十分有活力的一路跑到了刘彻面前规规矩矩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刘彻含笑对着刘弗陵招了招手说道“弗陵,过来。” 刘弗陵开开心心的跑过去直接坐在了刘彻身边,刘谈看得出这个动作他很熟练,想来是经常这样做。 刘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据,发现刘据只是微笑着看,看不出有任何不满或者嫉妒的意思。 不过想来也是,就算真的不开心也不能在刘彻面前表现出来啊。 刘彻摸了摸刘弗陵的脑袋,爱怜地说道“跑过来的?累不累?” 刘弗陵顺势靠在刘彻怀里摇头说道“一点都不累!” 刘彻抬头看向刘谈说道“来,这是你五哥。” 刘弗陵仿佛现在才看到多出来一个人似的,他先是对刘据笑了笑喊了句“太子哥哥。” 刘据应了一声,然后刘弗陵的目光就转到了刘谈身上。 刘谈本来还在想怎么打招呼才能显得不那么冷漠,至少是不让刘彻觉得他对刘弗陵太冷漠。 刘弗陵笑的一脸天真无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仔细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他看上去像是个姐姐。” 刘谈嘴角一抽,他倒是比较无所谓,权当刘弗陵夸他长得好看了。 不过如果真的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可能会对性别这种事情更加敏感一些。 他看了看刘弗陵说道“早就听闻六弟天真活泼,如今一看果然娇憨可爱。” 刘彻拍了刘弗陵后背一下说道“弗陵莫要胡说。” 刘弗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御座上跳下来蹬蹬蹬跑到刘谈面前拽着他的袖子说道“五哥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很多,太好了,终于有人跟我玩了,太子哥哥每天都要念书,都没时间陪我玩的。” 陪你玩?算了。 刘谈心中想着,却还是腼腆笑着说道“弗陵果然可爱,不知道弗陵喜欢什么呢。” 刘弗陵大声说了句“我喜欢打匈奴!” 嗯,你可真是汉武帝的亲儿子,不过思想这东西,孩子总是会受到父母的影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刘谈称赞了一句“弗陵好志向。” 刘弗陵问道“五哥一定没有见过匈奴?” 刘谈不知道原主见没见过,不过刘弗陵既然这么说了,他就顺着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刘弗陵得意说道“我见过!还打过他们呢!五哥不怕,遇到匈奴我替你打他!” 刘谈我真是谢谢你啊。 他颇有些哭笑不得,总觉得刘弗陵见到的匈奴可能就是其他民族的人,但他也没说什么。 说实话,对于刘弗陵的热情他颇有些招架不住,对于这种自来熟的人,他从来都太会应付。 尤其是刘弗陵对他的热情让他觉得很奇怪。 总觉得对方的笑容之下隐藏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恶意。 刘谈本来还以为他是因为彼此身份带来的感觉,还在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结果等到刘彻示意开宴,菜品逐渐上来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这年头大概是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刘弗陵十分热情的凑到他身边说的话听上去很热情,但实际上却并不是那样。 第一道菜上来的时候,刘谈还没搞明白,那边刘弗陵便说道“啊,是这个,这道菜是贡品,五哥应该没用过?这道菜的用法是有讲究的哦。” 如果说只有一次那是刘弗陵热心,但是一连三四道菜上来的时候,刘弗陵的说法虽然有变,但大多都是“这道菜做法唯有宫内膳房才会,五哥应该也没尝过?” 或者是“这菜本不是这季节生长,五哥应该也没在这时候吃过?尝一尝,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刘谈看着刘弗陵装作一副天真模样的介绍各种菜色,嘴角忍不住抽搐,这年头吃饭并不是大家围在一张桌子上,而是一人一个食案,彼此之间是有一个距离的,而刘弗陵此时已经恨不得贴到他身上了,更不要提说话的语气听上去让人很不舒服。 他心智成熟,当然不会跟刘弗陵计较这些。 但试想一个小少年,突然从宫外入宫,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家人,可能本来就心生忐忑,偏偏他以前也是锦衣玉食被人捧着长大的,入了宫却反而成了最不受重视的那个。 刘弗陵这些话听上去似乎是在介绍,但在敏感的少年心里可能是在暗中炫耀。 更甚至,这里面的东西刘谈可能还真有享用过的,逾制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更不要提李息还是军功封侯,在大家不注意的地方逾制也没人会找他的晦气。 如果真正的刘谈忍不住反驳一二,那又会怎么样? 就算忍住了不反驳,只怕心里也会受到影响,人格可能会扭曲,或者变成阴暗不讨喜的性格。 当然这都是刘谈发散思维的结果。 也可能刘弗陵只是单纯的想要跟刘谈起口角,到时候反而还能倒打一耙。 他不确定是其中的哪一种,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这是刘弗陵自己想的还是钩弋夫人教的? 如果是钩弋夫人所为,这位是已经视太子之位为刘弗陵的囊中物了吗?居然这么早就开始排除异己,生怕刘谈会成为竞争对手一样,就想着先让刘谈在刘彻那里的印象变差再说。 刘谈一边温和的应付刘弗陵一边偷偷看了一眼刘彻和刘据。 刘彻的关注点似乎都在歌舞上,压根没有理会儿子们的互动。 刘谈觉得如果真信了那大概就傻了,刘彻哪怕一眼都没往这里看,估计都很清楚他们这边的动向。 至于刘据就表现的比刘彻明显太多了,他就会时不时看一眼这边,只是脸上的笑容和眼神看不出什么。 刘谈深深觉得这宫里真不是他这种人能混的,若是有机会,赶紧要块封地走人。 想到这一点倒是有些安慰,汉武帝时期虽然弄了推恩令,但实际上诸侯王还是有自己的封地的。 哪怕国相都要朝廷任命,但到了封地也是称霸一方的存在,没人能管生活自由自在,比什么不强啊。 想到这里,刘谈就很从容了,那个太子之位谁爱要谁要,反正他不要,他也不是那块料啊。 有了这样的想法,刘谈反而放松了不少,对于刘弗陵……倒是有些感激了。 如果不是有刘弗陵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他吃饭肯定会很拘谨,现在就很简单了,刘弗陵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倒真是学了不少东西。 刘弗陵大概也没想到刘谈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十分纵容他,应答的时候口吻跟哄孩子差不多。 刘弗陵大概也不懂什么叫自己开的头撑也得撑下去,他在发现没达到目的之后就冷淡了许多。 反而是刘谈在遇到不认识的菜色的时候还会主动询问刘弗陵。 其实那些菜色都是很平常的菜色,不属于御用,但刘谈不知道啊,正好刘弗陵这小嘴叭叭的挺能说,就是他了。 刘弗陵本身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秀一下优越感,压制一下刘谈。 哪怕他年幼,在这个环境里也能明白皇后之子地位是比他要高的,他就是比较受宠而已。 但万一新来的这个也受宠呢? 所以就直觉想要通过这些让刘谈自惭形秽,从而压制住他。 结果刘谈不仅没被压制住还连这么简单的菜色都问他。 刘弗陵看着刘谈那张笑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这人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现在则是嘲讽消遣自己。 刘弗陵自懂事起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就在他差点爆发的时候,刘彻忽然开口了“弗陵,今天这么高兴吗?” 刘弗陵在刘彻面前还是比较老实的,大概是一物降一物,他的脾气立刻被压制住,看着刘彻眨巴着眼睛说道“今天先生夸了儿臣的字,还说儿臣学的速度快,所以儿臣很高兴。” 刘彻问道“哦?今天学到哪里了?” 刘弗陵大声说道“我跟太子哥哥一样也背到了宣公十一年。” 趁着大家不注意正在漱口的刘谈差点没一口水喷出去。 他一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埋头苦吃,一边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坐在刘彻下手的刘据。 果然刘据那标志性的如沐春风的笑容已经变得稍稍僵硬了。 刘彻含笑问道“哦?那弗陵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刘谈想了想,刘弗陵所说的宣公十一年应该是《春秋》中的篇目,如果是在后世的话,刘谈可以很肯定的表示这么大的孩子是无法理解《春秋》中的深奥含义的。 最多也就是照本宣科的背诵释义,但是放到这个时代,再加上刘弗陵的出身,刘谈也说不好他懂不懂。 但无论他懂不懂,他已经将自己的学习进度跟刘据等同,哪怕刘据理解的更加深奥,也还是会尴尬的。 刘弗陵眨巴着眼睛说道“先生让我先背下来然后再给我讲。” 刘彻也没什么不满意只是说了句“那你可要努力,你太子哥哥可是已经读懂这其中的含义了。” 刘彻到底是维护了一下大儿子,所以哪怕偏宠小儿子,在刘彻那里可能更看重的还是刘据。 刘弗陵对着刘据甜甜笑道“太子哥哥好厉害,看来我还要努力才行。” 刘据此时已经恢复如常,刚想说什么谦虚一下就听到刘弗陵话锋一转问道“不过,不知道五哥学到哪里啦?以后我是不是就能跟五哥一起学《公羊》了?” 刘彻和刘据的目光一同转向刘谈。 正在一旁准备将烤肉放进嘴里的刘谈……这孩子莫不是斗牛转世? 第6章 第 6 章 刘据看着刘谈居然在吃东西一向控制很好的面部表情都出现了些微的扭曲。 这种家庭聚会其实在宫里并不太多,然而自从刘弗陵逐渐长大,每行一次就相当于一次交锋,除了刘彻大概没人能够吃好吃饱,他都已经习惯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在这种时候置身事外若无其事的吃吃喝喝。 刘谈心里也颇觉坑爹,本来他看刘彻问话刘弗陵,并且刘弗陵的目标似乎转移到了刘据身上以为自己安全了,正好趁着那父子三人打机锋的时候吃饱喝足,弥补一下中午没吃好的损失,结果正一边吃一边看戏看得开心的时候,因为刘弗陵一句话他就突然成了主角。 这夹在筷子上的肉是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刘谈沉默了一下,索性破罐子破摔,淡定的扔进嘴里吃完之后才笑着说道“侯府不比宫内,我竟是没读过这本书呢,看来是没办法跟弗陵一起学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遗憾,脸上的表情却看上去颇为愉悦的样子。 刘弗陵……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到这位五哥,刘弗陵就没心情好过,那种感觉大概就是他想要某种东西,以为说一声就能得到,结果不仅没得到还跟他的想法南辕北辙。 面对太子刘据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虽然刘弗陵是刘彻幼子,但实际上也不小了,至少已经隐隐有了争权夺势的念头。 这个争权夺势具体表现一下就是争宠,之前他都是无往不利,哪怕父亲会护着大哥却也不会折了他的面子,如今……他忽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他这种想法如果让刘谈知道,刘谈就会怜悯的告诉他,他能跟刘据争是因为刘据要脸啊,人家还要维持太子的体面呢。 刘谈有什么?除了一个皇后母亲他什么都没有,而有一个皇后母亲对他来说不是幸运而是危险。 刘谈穿越之前本来就是个普通研究生,还是会经常勤工俭学的那种,多少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在他看来刘弗陵这点针对根本算不上什么。 读书读的不好又怎么了?当诸侯王不需要才子,更甚至诸侯王没什么本事才能让皇帝放心呢。 刘谈这样坦然承认他读书不好在宫里简直就是个异类,刘据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刘彻不咸不淡地说道“弗陵,好好上你的课,你五哥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刘弗陵只好嘟了嘟嘴卖了个萌转头继续吃东西。 这个风波看似过去,但刘谈却不敢继续放开吃东西了。 反正他也吃的差不多,汉朝的食物无论是烹饪手段还是香料都不太合他的口味,也就是之前饿狠了所以才吃得下去,等吃饱了也就吃不下了。 刘据在旁边看刘谈不怎么动筷子,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他仔细剖析的话就知道那种感觉大概叫同病相怜。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知道刘谈刚回宫的时候刘据也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如今宫里有了一个刘弗陵已经很让人棘手了,再来一个皇后嫡子,他的位置简直就是岌岌可危。 然而在见到刘谈之后他这种危机感就降到了最低。 或许是因为刘谈身上的气息太过平和,也肯能是因为刘据判断刘谈不是他的对手,反正此时此刻他反而觉得被刘弗陵挤兑的刘谈有些可怜。 刘据生性温柔,见他虽然在看歌舞但显然没有太过认真以为小孩子心里难过,便低头对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正在思索什么时候才能散场的刘谈忽然看到一位小宦官给他端上了一杯水,他低头嗅了嗅闻到了蜂蜜特有的味道,不由得有些诧异,结果一抬头就正好看到刘据正温和地看着他。 刘据低声说道“晚上吃太多硬物容易积食喝一点会好受些。” 刘谈心里一囧,但还是给了刘据一个大大的笑容,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 刘谈笑起来就会露出两颗虎牙,配上那双宛若月牙亮如明珠的眼睛倒是让刘据多看了好几眼,在他心里,这个弟弟比刘弗陵要可爱许多。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对于刘据来说的确如此,从小他就知道他的弟弟都是他的敌人,好在一个弟弟被送出宫,剩下的都被早早赶到了封地。 结果却又多出一个刘弗陵,如今看到刘谈他才有了一点兄长的感觉。 刘谈倒是很淡定,不管是刘据的温柔还是刘弗陵的尖锐,他都无所谓,反正只要刘彻不讨厌他就行了。 等刘谈这一杯蜂蜜水喝完的时候,刘彻也有些疲惫了,直接挥了挥手放三个儿子走人。 刘据和刘谈规规矩矩行礼撤退,只有刘弗陵拉着刘据的袖子撒娇说道“儿臣想跟父皇一起睡,父皇还没考校儿臣的功课呢。” 刘彻轻描淡写说道“朕明日还有要事,弗陵听话,回去休息。” 刘弗陵只好不情不愿的退下。 然而刘彻回到寝宫之后洗漱完毕却也并没有躺下,而是拿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 是的,纸,其实纸并不是蔡伦所发明,蔡伦做的只不过是总结前人经验制造出了更好更容易推广的纸张。 如今的纸还是贵族专用。 那张纸上面写着短短的几行字。 刘彻看完忽然笑了笑“卜凡,今日观五皇子有何感想?” 刘彻身边的黄门卜凡垂头说道“奴不敢品评皇子。” 刘彻半靠在坐塌上任由宫人放松肩颈,双眸半眯懒洋洋说道“让你说你就说。” “以奴浅见五皇子……无欲无求。”卜凡言简意赅说完便不再开口。 “无欲无求?”刘彻闭上双眼轻笑一声说道“这世上怎么会有无欲无求之人?不过是身份乍变,他还不懂罢了,再者绣衣说他性骄奢,无法度,你怎么看?” 卜凡有些迟疑,刘彻口中的绣衣就是绣衣使者,也就是汉武帝设立的情报机构,如果让刘谈来评价的话,明朝的锦衣卫可能就是仿照绣衣使者来建立的,由此可见绣衣使者的权利和地位。 见刘彻还等着他回话,卜凡便说道“观五皇子应是循规蹈矩之人,不过,绣衣使者如此评价必然有其缘由。” “一个人如何才会在短短几日从性骄奢,无法度变成循规蹈矩温和内敛?” 卜凡心中一惊,看向刘彻“陛下?” 刘彻又说道“他跟朕所有的儿子……都不一样,那双眼睛让朕想起了一个人……” 卜凡小心问道“陛下是说……” “卫青。” 刘彻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意思,但听到卜凡的耳中却仿若霹雳。 卜凡面色凝重“陛下是否要彻查李家?” 刘彻摆摆手“不必,有绣衣盯着,李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行非法事,再看看,看这孩子是循规蹈矩还是肆意妄为。” 卜凡低头不再言语,却已经决定要让刘谈那里的人仔细盯着他。 而此时的刘谈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刘彻的关注点,他还以为这一场宴会自己已经沦为配角了呢。 等回到岁羽殿的时候他只觉得身心俱疲,如果可以真想就这么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他回去之后发现岁羽殿之中除了原本的符渔和岑幼还多了三个宦官,一个年长一些的据说是黄门署长名为常方,他后面跟着两名小宦官名为苗瑞和毕高。 刘谈瞬间明白这三个人应该就是刘彻派来的,也是主持他殿内事务的人。 他看了一眼符渔和岑幼,两女看上去果然有些紧张。 刘谈知道这三个人来了肯定会挤压这两个宫女的生存空间,但皇子本来就不同于后宫妃嫔或者公主。 常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有他们在,刘谈有什么事情需要人出入宫门也方便些。 所以他就当成不知道,当即将殿内的事物全交给了常方。 反正从今晚的观察来看刘彻应该并没有想要杀了他,或者说如果刘彻想要杀他,他洗干净等着就行了,还挣扎个什么劲儿啊。 常方的到来并不仅仅是让岁羽殿的所有事物都走上了正轨,最主要的是还带来了一个通知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去上学了,有且只有一个同学——刘弗陵。 刘据今晚给他的那杯蜂蜜水可真是太有用了,刘谈心想,要不然听到这个消息,他今晚吃下去的东西恐怕都得埂在胃里消化不下去。 常方稍微给刘谈介绍了一下,如今教导刘弗陵的是姓董,叫董维。 听到这个名字,刘谈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此人与董仲舒可有渊源?” 常方微笑说道“此人正是董仲舒之孙,其父乃是董仲舒次子。” 刘谈听到常方毫不顾忌的直呼董仲舒其名就知道此时董仲舒应该已经辞官归乡写书去了,基本可以确定现在是公元前一百二十五年之后。 不过这个判定条件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因为按照正常时间线刘据是公元前一百二十八年出生的,他都长到这么大了,时间应该在公元前一百零八年以后。 不过不管怎么说,请来董家的人为刘弗陵讲解《公羊春秋》也算得上是重视了。 刘谈又细细询问了一些情况,得知董维此人作风严谨,除了教书之外谨言慎行,就连教书也是仅仅教课本上的内容,是个十分古板的人。 刘谈听后心想这可不一定是古板,可能是家风,毕竟董仲舒被刘彻折腾了个够呛,到后来都不敢做官了还说什么? 不得不说常方的存在给他省了很多事情,除开一些在此时应该算得上是常识性的问题不敢问,其他问题都能问常方。 而当刘谈心满意足躺下睡觉,思索明天上课是表现的驽钝一些好还是玩世不恭一些好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不会写汉隶啊! 毛笔字他是会的,但他喜欢的是楷体和瘦金体,主要练的也是这两样,现在要重新练习啊,不知道明天上课的时候会不会得到一个不学无术的评价? 作为一个好学生,自己装差跟真差还是有区别的。 刘谈带着十分别扭的心情进入了梦乡,然后在梦里写了一晚上的汉隶,导致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看到文字都觉得脑壳痛。 脑壳痛也是要去上学的,常方作为岁羽殿的大总管是不会跟着他去的,所以跟着他的就是两个小宦官苗瑞和毕高。 他们上课的地方在宣德殿,岁羽殿距离那里倒是不远,刘谈干脆决定步行过去。 而苗瑞和毕高两个人为了讨好刘谈,选了一条近却偏僻的道路。 刘谈当然乐得有逛未央宫的机会,要知道后世这里可是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也使出了浑身解数给他讲解宫内的情况,他们两个也没什么避讳,反正刘谈是皇子,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刘谈一路走着,中间路过了一栋十分偏僻的宫室,他刚想问什么就听到有个少年郎喊道“让你跪下,见到大汉皇子一点礼仪都不懂?” 然后又听到另外一人声音清冽说道“悬非大汉臣子,何以跪殿下?” 非大汉臣子?那怎么出现在宫里的? 刘谈八卦之心顿起,往前走两步看清了前面的画面——一群冒头小子正在对峙,其中一边是刘弗陵带着两个少年,而另外一边则是一个衣着有些奇怪的少年,不,不仅是衣着奇怪,就连发型都有些奇怪,一看就知道是少数民族,但又不知道是哪个民族。 刘谈低声问道“那是谁你们知道吗?” 苗瑞上前低声说道“回殿下,那位应该就是乌孙小昆弥。” “乌孙人?小昆弥是什么意思?”刘谈有些奇怪,乌孙国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毕景汉朝有两位公主嫁了过去,昆弥意思就是乌孙国的王,可昆弥就是昆弥,哪儿来的小昆弥? 一旁的毕高说道“小人曾听闻之前乌孙曾一分为二,是以朝中常称大小乌孙,这位就是小乌孙现任昆弥。” 刘谈??????陈阿娇的威力已经大到能影响到别的国家了吗?乌孙分裂又是什么鬼?还有这小昆弥……今年满二十了吗?他为什么在宫里? 第7章 第 7 章 刘谈满头问号问道“这小昆弥叫什么,他父亲是谁啊?” 毕高小声说道“小昆弥名陆悬,他父亲是大乌孙现任昆弥之子。” 刘谈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分裂乌孙的是他父亲?” 毕高说道“是的,大乌孙现任昆弥曾经定下了长子为继承人,结果长子早逝,他却没有选别的儿子当继承人,而是选择了长子的儿子,大昆弥次子不服,便带着人另起炉灶,还投靠了匈奴。” 刘谈低头沉思了半晌,这个剧情……很熟悉啊。 当然这个熟悉并不是说剧情跟明朝开国皇帝相似,而是在汉朝的乌孙国的确发生过这种事情,而做出这个选择的昆弥就是猎骄靡,而如果猎骄靡的生卒年没出问题的话,他是公元前一百零五年死的,也就是元封六年。 那么现在时间点基本能够确定是元封六年之前,刘据此时二十三岁,倒也符合他的形象,至于刘弗陵……算了,历史上这时候刘弗陵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就在刘谈思考的时候,前面的冲突似乎已经激化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刘弗陵身旁那两个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反倒是背对着刘谈的那位小昆弥自始至终都十分冷静,音调没什么起伏,完全不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刘谈听着下意识的想着这少年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和清脆,而且……他的雅言怎么这么好啊?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身旁的苗瑞也低声问道“殿下,要绕路吗?” 刘谈站在原地有些为难,不知道是该走过去还是该离开。 走过去的话他肯定也要表态的,按照道理来说,无论从国情还是身份来讲,他都应该站在刘弗陵那边,但从感情上来说他一点也不想帮刘弗陵。 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小昆弥就一个人站在那里,刘弗陵带来的人都快把他给围起来,还逼着对方下跪,他都不想帮。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前方冲突升级,两方突然就动起了手。 刘谈眼睁睁看着刚刚被他称之为冷静的小昆弥像只狼崽子一样蹿了出去,将毫无准备的其中一个孩子打倒在地。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最先被打倒的孩子只剩下在地上抱着肚子呻·吟的份儿,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打算一拥而上揍人。 刘谈眼见那位小昆弥似乎要挨揍,下意识的往前走两步想要阻止,结果就看到那位身高腿长的小昆弥一脚一个将除了刘弗陵之外的人都给踹倒了。 刘谈简直都有些不忍直视,刘弗陵带出来的人可不少啊,两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外加两个小宦官,加上他五个人对付人家小昆弥一个人。 结果就这样,那四个人都被小昆弥干脆利落的收拾了,此时一个个的躺在地上,唯有两个小宦官大概是生怕刘弗陵也被揍到时候他们死的更惨,躺在地上的时候还努力抱着小昆弥的小腿喊着“殿下,您先走!” 刘弗陵此时大概也是真的怕了,忍不住后退了两步,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别过来!你……你敢碰我,我让父皇杀了你!” 因为是背对,刘谈看不清小昆弥的表情,但却看到这位小昆弥愣是拖着腿上的两个人形挂件又往刘弗陵那里走了两步。 刘弗陵忍不住又退了退,结果却不小心被绊倒在地。 虽然嘲笑一个孩子不太好,但刘谈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到就这还说要打匈奴呢? 笼统来讲,在中原人眼里乌孙人也算是匈奴人,现在人家一个匈奴人把你们一串都打趴下了,也不嫌丢人。 大概是老天实在看不下去他幸灾乐祸,刘弗陵跌坐在地上之后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刘谈,顿时眼睛一亮“五哥,五哥救我!” 刘谈…… 啧,早知道刚刚苗瑞问的时候他就应该转头就走。 然而现在已经晚了,不仅刘弗陵看到了他,那位小昆弥也转过了头来。 刘谈这才看清了这位小昆弥的长相,他有些诧异的发现这少年居然生得十分白皙,跟他印象之中的匈奴人完全一样。 小昆弥大概身上有一点欧罗巴人的血统,不仅皮肤白皙,那双眼睛也是墨绿色,在阳光的映照下眼底仿佛有点点碎金,深邃又炫目,除了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之外,他的五官也是精致又立体,看上去精致的像个漂亮人偶,充满了异域风情。 这样一对比,原本也不算难看的刘弗陵就变得无比普通。 刘谈原本对自己的脸已经很满意,此时也觉得似乎不如这个少年好看。 只不过这个少年此时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刘谈,仿佛一只随时准备撕碎敌人喉咙的狼崽子。 刘谈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慢慢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这位是……?” 他脸上的疑问仿佛刚刚毕高和苗瑞完全没给他科普过一样,他身后跟着的苗瑞和毕高也眼观鼻鼻观心,一声都不吭。 刘弗陵此时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一溜烟躲到了刘谈的身后,留下刘谈一个人面对那位气势迫人的小昆弥。 刘谈…… 你躲我身后有什么用啊?我也不是他对手啊! 毕竟走进了之后刘谈才发现这位看上去纤细的小昆弥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刘谈无奈只能被迫独自面对这位小昆弥,至于他身后那两个小宦官……看看刘弗陵身边那两个已经躺在地上的就知道他们是指望不上的。 他看了一眼刘弗陵又转头看向那位小昆弥,意外的发现这少年身上的紧张感居然消弭了大半,眼神之中的压迫感也减少了许多。 陆悬其实早就听到有人过来了,只是对方没有靠近他也就当不知道。 当刘弗陵喊出五哥的时候,他心中一沉,他当然知道最近刚回归的五皇子。 他刚刚打了人,想必这次是不能善了,但也未必没有回转余地。 陆悬一边想着一边转头看向身后,然后他就看到一个身着黑红曲裾的少年慢慢走来。 秋日阳光正好,洒在那个少年身上越发衬得那个少年面如白玉,一双眼睛仿佛未语先笑黑亮又清澈,仿佛最上等的宝石闪烁着熠熠光彩,左眼下的一颗泪痣又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冶,然而少年的脸上还稍稍带着一些婴儿肥,又显得灵动可爱。 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中原小郎君了,陆悬心想。 而那个最好看的中原小郎君过来的时候还给了他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 陆悬一向是个固执的人,此时见到那个笑容却放松了下来。 然后他听到对方问道“这位是……” 果然声如其人,听上去就十分温柔。 他对着刘谈点了点头,没有行礼只是说道“见过五殿下,在下陆悬。” 刘谈心说他这名字怎么跟汉人名字那么像? 他记得乌孙那边的名字都很特殊,比如说大乌孙的现任昆弥应该叫猎骄靡,而钦定下一任昆弥,算起来应该是小昆弥堂兄弟的那位叫军须靡。 这位的名字可一点都不乌孙。 刘谈身后的刘弗陵瞪大眼睛说道“你……你好生无礼,你面前这位乃是皇后子,尊贵无比,你居然敢不行礼。” 刘谈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小昆弥身份贵重,自然无需对我行礼。” 开什么玩笑,乌孙虽小,昆弥也是国王一级别的,哪怕见到太子都无需行礼。 而大汉对乌孙一直以来都是拉拢状态,为的就是一起对付匈奴,或许就算是刘彻见到乌孙的昆弥都会客气一些。 还行礼,刘弗陵的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刘谈看向陆悬轻声问道“不知昆弥与舍弟究竟有何误会竟然发生此等争执?” 还不等陆悬说话,刘弗陵就在后面说道“是他对我无礼在先!” 刘谈有些烦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刘弗陵冷声说道“可还有些规矩了?我还未曾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刘弗陵是跟钩弋夫人一起住在钩弋宫的,这么一看在宫里果然他是特立独行的那个,太子自然是要住在太子宫,而其他皇子就要跟母亲住在一起,也就是所谓的长于妇人之手。 只有刘谈有自己单独的宫殿,而以岁羽殿的位置,刘谈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可钩弋宫可不在这条线上,刘弗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弗陵瞪大眼睛,眼中微微含着泪水说道“你……你居然偏帮外人,我要告诉父皇!” “等等会有你告状的机会,现在……闭嘴!” 旁边的陆悬一脸的若有所思,看来这对兄弟的感情也不太好。 这其实是个很好利用的点,但是在看到刘谈板着一张包子脸凶刘弗陵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忍住唇角上勾,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极其浅淡的笑容。 刘谈将目光转回陆悬身上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这一抹笑容,那一瞬间精致的人偶变得鲜活了起来,他忍不住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有些不忍心带他去见刘彻。 看刘弗陵这么嚣张就知道,真的闹到刘彻面前吃亏的可能还是这个小昆弥。 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帮对方? 且不说他跟刘弗陵的关系好不好,就按照颜值来说,刘谈都更愿意帮助陆悬。 刘谈深吸口气沉声说道“昆弥不必为难,若弗陵有无礼之处,我也绝不会包庇。” 想让陆悬脱罪那就在只能是刘弗陵有错了。 陆悬轻微摇头说道“六殿下自然是无错。” 刘弗陵刚想说什么,结果就看到刘谈正在盯着他。 那个表情在陆悬眼里稍显可爱,但却镇住了刘弗陵,仿佛刘弗陵多说一句话就会挨揍一样。 刘谈压制住了刘弗陵,知道等等刘弗陵估计要连他的状一起告,但是没关系大不了他投靠太子啊。 昨天他算是看清楚了,刘彻的确宠爱刘弗陵,但这时候的刘彻还算年轻,没到年老昏庸的程度,对幼子宠爱却也没有嫌弃长子,反而对刘据尽心教导,真要比较起来,被他精心培养的刘据如今还是他的心肝宝贝,刘弗陵想要扳倒他短时间内简直是不可能。 而若是刘谈偏帮刘据,那就是以后都不可能,这个信心他还是有的。 是以他看着陆悬认真说道“昆弥不必遮掩什么,有什么直说就是。” 陆悬含笑看着他说道“六殿下无错,他身边的人却是大逆不道,这两个人竟然敢公开侮辱太子,太子温润谦和,悬与太子相交甚欢,一时激愤便出手管教了一下。” 刘谈00啊? 第8章 第 8 章 刘谈刚刚光顾着打探这位小昆弥的情况,并没有仔细听这几个人说的什么,但是……怎么看也跟太子扯不上关系? 刘弗陵显然也被气得够呛“你竟然污蔑我!” 陆悬镇定说道“我何曾污蔑六殿下?我说的是他们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正在地上哀嚎的几个人,确切说是那两个刘弗陵的跟班。 刘谈问道“他们是谁?” 陆悬说道“五殿下不知道吗?他们两个就是六殿下的伴读啊,放任这样的伴读在身边,怕是要带坏六殿下的。” 刘谈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刚刚看到了这几个人的冲突,只是看陆悬如今表情语气都很温和的样子,还真以为他多么关心刘弗陵呢。 刘谈伸手拽住几乎要冲出去的刘弗陵,刘弗陵转头看着刘谈震惊说道“你居然帮他!你居然帮匈奴!” 刘谈微笑说道“傻孩子,我帮的是你啊。” 真以为你能打得过人家吗,人家刚才怎么把四个人都撂倒的你是忘了吗? 连我都能按住你,你还指望能打得过陆悬? 刘谈看到陆悬看上去非常跃跃欲试的样子,轻咳一声说道“刚刚离得远,未曾听清,昆弥可否告知我他们到底讲了什么?” 陆悬还没说话,地上呻·吟的两个人便开口说道“他信口雌黄!我们从未牵扯到太子!” 刘谈没理会他们,只是一边按着刘弗陵一边看着陆悬。 陆悬垂眸冷冷看向地上那两个人形生物说道“母亲不过是个女奴,就算侥幸当上太子,将来也是亡国之君,是不是你们说的?” 刘谈面色一肃,表情也沉了下来“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影射太子!” 地上的两个人当然也明白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牵扯到太子的,于是哪怕痛的涕泪肆流也还是解释说道“我们说的是陆悬,没有说别人。” 陆悬挑了挑形状略显凌厉却好看的眉毛说道“哦?” 刘谈皱眉“还敢狡辩,这位乃是乌孙昆弥,又不是乌孙太子!” 刘弗陵在旁边解释道“他们……他们只是不太懂昆弥的意思,并不是在影射太子哥哥!” 刘谈转头看着刘弗陵语重心长说道“弗陵,我知道你与他们感情深厚,但这等搬弄是非甚至敢影射太子之人是不能留的,祸从口出,万一……他们连累的就是你啊。” 地上两个人哆哆嗦嗦说道“没有,我们没有影射太子……” 刘谈看向陆悬问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陆悬垂眸“没什么。” 一旁的刘弗陵连忙说道“他们……他们没有说什么奴隶之类的,只不过说了句小昆弥的生母不过是上任小昆弥的侍妾。” 下面两个人疯狂点头“是的是的,我们说的是侍妾之子,安敢放肆!” 结果刘谈面无表情的抬脚踩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手冷冷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不仅仅敢影射太子,还敢暗讽弗陵!” 刘弗陵震惊“什么?” 刘谈转头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刘弗陵说道“侍妾之子,说的可不是我,这件事情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还是找父皇。” 刘谈转头对身后一直当背景板的两个小宦官说道“苗瑞你先去跟先生说一声,今天的课……怕是要停一下了,记住好好解释,不得对先生无礼,毕高,你去父皇那里,禀报一声。” 毕高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们两人都离开怕是不妥,况且此时陛下应该正在上朝。” 刘谈…… 哦,暴露了他压根就不知道刘彻作息规律的事实。 他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去找几个宿卫过来,把这两个人先给我捆了!” 他说完又按住了刘弗陵说道“是非曲直,到了父皇面前自有定论。” 刘弗陵显然很不服气,但此时他也看得出刘谈是不会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的,只能不甘心的沉默下来。 毕高还是有些犹豫,刘谈便说道“快去,在宫里我们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陆悬忽然十分坦然说道“你们放心,我是不会对两位殿下不利的。” 刘谈这才反应过来这俩人居然是担心陆悬会动手,他心说除非这小昆弥疯了才会在宫里动手。 毕高听后笑了笑迅速离去,过不多时就带来了一队宿卫。 因为是在禁中,所以就算是宿卫也是由宦官充任,领头的宦官对着刘谈和刘弗陵行礼说道“陈弓见过两位殿下,见过昆弥。” 刘谈正在打量这个人的衣着打算判断一下对方的职位的时候,毕高凑到刘谈耳边说道“殿下,这位是陈勾盾。” 陈勾盾?刘谈心中一动,后世曾经研究过,勾盾冗从似乎是宿卫宫内的宦官的官职,只是当时并不十分确定,如今看来倒似乎是真的。 刘谈一边想着一边点头说道“劳烦陈勾盾将这两人捆起来随我等去见父皇。” 陈弓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并没有问刘谈为何要捆绑这二人,直接就下令让几个小宦官将这两个人给捉拿起来,却并没有用绳索捆绑。 刘谈也并不在意,反正他只是要带这两个人过去见刘彻而已。 他转头对陆悬说道“劳烦小昆弥也同我们走一遭。” 陆悬十分干脆“好。” 刘谈拉着刘弗陵就往前走,远远看上去颇有几分一脉同气的意思,然而事实上只不过是因为刘弗陵明显不愿去找家长,被刘谈强行拖去而已。 他们到了未央宫并没有等多久,原本刘彻的确在议政,如果只是刘谈和刘弗陵的事情,他是不会着急见的,但扯上了小昆弥,那就不能不见。 毕竟陆悬纵然年幼也是外国领导人。 刘谈拉着刘弗陵进去的时候,刘据也在,刘谈心说正好,可以帮刘弗陵拉一波仇恨,让这俩兄弟掐个你死我活去,别来找他麻烦。 在给刘彻行礼之后,刘彻并没有先理会两个儿子,而是先让人给陆悬看座,然后对陆悬温声说道“宫内鲜有外人出入,不想竟让小昆弥受惊了。” 刘谈动了动耳朵,总觉得刘彻这似乎是在质问陆悬为何出现在宫内。 说实话,刘谈也很好奇,宫禁是很严格的,就连这具身体之前的侍女想要进来都不可得更不要说小昆弥这样的外男。 虽然汉朝风气也算开放,但那不包括宫内,从宫内的宿卫都是宦官都能看出来啊。 陆悬腼腆笑道“陛下无需介怀,此前悬也颇觉不妥,无奈六殿下盛情难却,便随六殿下入宫,却不料居然惊扰了宫内贵人,悬实在愧对陛下盛情,实在不便再留居于此。” 刘谈…… 该怎么说,这屋子里大概只有他一个人是真的废柴。 陆悬居然还敢威胁刘彻,当然或许也不是威胁,只不过是有了甩袖走人的意思,大有爷不伺候了的硬气。 不过他说出这话的语气倒是没那么强硬,所以应该也没到无法挽留的余地。 刘彻仿佛并没有听出其中含义一样笑道“小昆弥无须在意,此事朕自然不会包庇。” 他一边说着一边冷眼看着站在下面的一群人,陆悬身份特殊,在刘彻面前有个座位,正好跟刘据相对,其他人就没这个殊荣了,尤其是他们几个似乎是犯了错的。 刘弗陵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站在那里看的刘谈想翻白眼,刚刚这位跳脚要冲上去揍陆悬的时候可没见这幅胆小的样子啊,这是在装可怜吗? 几乎不等刘彻询问,刘弗陵的两个伴读就颤抖着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倒是刘弗陵身旁的小宦官估计见多了刘彻,还能说两句。 也直到这个时候,刘谈才知道陆悬之所以出现在宫内乃是因为刘弗陵偶然听闻陆悬言语间对董仲舒颇有些倾慕,便邀请陆悬跟他一起去听课。 这件事情也是过了明路的——他们禀报了刘据。 刘据当然是同意了,现在大汉对待乌孙,无论是大乌孙还是小乌孙都是拉拢为主。 这小昆弥年幼,若是能引起他心向大汉又有什么不好? 然而在刘弗陵看来,这件事情是他恩赐的,如果没有他,小昆弥怎么可能进入宫内听课? 言语之间,他的这种优越感自然带了出来,陆悬忍而又忍终究是年少意气,爆发了激烈的言语冲突,然后就被刘谈撞了个正着。 小宦官叙述的时候自然是将吵架的内容也给复述了出来。 整个过程陆悬一直都是克制有礼的,刘弗陵……刘弗陵倒是没说什么,毕竟他有两个狗腿子呢,只要授意让狗腿子冲上去就行了。 狗腿子也的确听话,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小孩子吵架,还能有什么营养?他们这个生长环境,在发现对方出身不好的时候,嘲讽也似乎变得理所应当。 陆悬倒也没有污蔑那两个人,那两个的确是嘲讽了陆悬生母是女奴还是侍妾,只不过这俩人大概是太过不学无术,居然不知道陆悬是小乌孙的国王,而不是太子。 当然他们更没想到的大概就是陆悬会将这件事情引导到刘据身上。 他似乎知道无法通过这件事情对刘弗陵怎么样,但他很明显的表现出了这两个伴读不受罚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态度。 刘谈站在一旁小心观察着,果然在听到小宦官复述陆悬的话的时候,刘据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实际上后面刘谈说那两个人骂刘弗陵是有点牵强的,倒是说骂刘据倒也有那么点意思。 毕竟如今刘据的生母卫子夫不仅是女奴出身而且也是侍妾——在陈阿娇的蝴蝶之下,卫子夫现在也不过就是卫夫人,按照刘彻更改之后的后宫等级,应该成为卫婕妤。 钩弋夫人的官方称呼应该也是赵婕妤,不过人家在入宫没多久之后就被封婕妤,刘弗陵出生是在后来,而卫子夫这个婕妤明显是因为生了太子的缘故。 刘彻听完之后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说道“召豆如意和李沮两人过来。” 刘谈发现刘彻这么说之后,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伴读身体抖的更厉害了一些便猜测豆如意和李沮两个人应该是这两人的长辈。 而这两个名字他也不算陌生,在史书上也提到过,算是跟随卫青打过匈奴也因此被赏赐过的。 想起卫青,刘谈忍不住看了一眼刘据,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刘据见一见卫青,如果能见霍去病就更好了! 他这么想着,那边陆悬却突然说道“此后乃陛下家事,悬不便在此,就此告辞。” 刘彻似乎也不太好继续留陆悬,便看了一眼刘据说道“太子送小昆弥回驿馆。” 刘据躬身应是,陆悬连忙说道“太子殿下事务繁忙,就不劳殿下亲自相送了。” 刘据笑道“无妨,小昆弥不必如此客气。” 陆悬忽然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装作自己是根柱子的刘谈说道“我与五殿下一见如故,不知可否让五殿下相送?”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汇集到刘谈身上。 快乐吃瓜的刘谈……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心当个小透明吗? 第9章 第 9 章 刘谈原本还是很喜欢陆悬的,但此时却对他投去了十分幽怨的目光。 他虽然不想参与,但也一点都不想走,毕竟刘弗陵还在这里,这货别的不会,撒娇告状肯定是会的。 刚刚刘谈拉偏架的行为不是那么明显却也没那么隐晦,就差把偏心写在脸上了,谁知道刘弗陵会在刘彻面前说什么。 然而刘彻已经答应了陆悬的请求,然后就变成了刘谈跟着太子一起送陆悬回驿馆。 一路上刘谈就在一旁听着一个国家领导人和另外一个未来的国家领导人无聊地寒暄,本来这样的话或许他还是能当一个背景板的,不幸不知道陆悬到底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要跟他搭个话。 刘谈这个人学术能力在同龄人之间是顶尖的,但交际能力就不怎么样了,如果这玩意有评分的话,那刘谈就不仅仅是能不能及格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让分数为正的问题。 这一路上他可是太痛苦了,大概是刘据也察觉到了他的痛苦,好几次陆悬跟刘谈说话的时候,刘据都会适当接话。 等到了驿馆之后,刘谈着实松了口气,结果告别的时候陆悬还要过来看着他轻声问道“五殿下是否也觉得悬面目可憎?” 刘谈十分尴尬“没有,我就是……不善言辞,小昆弥莫要放在心上。” 陆悬垂眸轻声问道“只要五殿下不嫌我聒噪就好。” 陆悬那双眼睛正视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凌厉锋锐的感觉,当他垂眸时,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一般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刘谈忍不住开始反省是不是刚刚对人家太冷淡了,毕竟这小孩还挺热情的,只不过是他自诩心理年龄大,又跟这个时代的人有代沟不想多说而已。 他有些过意不去,柔声说道“没有。”说完觉得有点干巴巴的,便又补充了一句“你声音挺好听的,我没有嫌弃。” 陆悬听后这才看向刘谈展颜一笑,刘谈当即被近距离美颜冲击,要不是刘据在旁边提出告辞,他都没回过神来。 陆悬站在驿馆门口看着刘据和刘谈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登上牛车,一直到牛车行驶出他的视线范围他都没有动地方。 此时他身旁的两个护卫才低声说道“昆弥,是不是中原人欺辱你了?” 另外一个还没等他说话便生硬说道“中原人都不是好人,昆弥,我们回乌孙!” 陆悬斜眼看了那个护卫一眼,护卫顿时噤声低头,陆悬收回目光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他的两个护卫显然有些不明白,还以为是自己汉语说的不够好,所以不理解,再想问陆悬却不肯回答了。 实际上让陆悬怎么解释他觉得有意思的是一个人呢? 自从进了长安他就觉得好像进入了一篇丛林一样,这片丛林处处都能吃人,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他也习惯了遇到的都是个他一样的凶猛物种。 只有刘谈是个异类,长得好看又气息平和,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能够多见见对方,不过……用什么理由呢? 陆悬一边往驿站走一边思索着。 那边刘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他发现有陆悬在的时候,他只需要面临跟陌生人不熟悉却还要说话的尴尬,但陆悬离开之后,他要面临的就是跟不熟悉的大哥无话可说的境地。 跟不熟悉的外人,不说就不说了,可是跟亲兄长…… 刘谈简直觉得有些绝望,无奈之下只好问道“殿下,小昆弥为何此时在长安?” 刘据解释道“他来长安一是临近正旦来朝贺,而是大小乌孙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小乌孙是他父亲所建,其实也没几年,如今他父亲已经去世,他又年幼,大乌孙的昆弥是他祖父,自然是希望他带着小乌孙认祖归宗,但……这小昆弥怎么想不好说,显然他身边之人是不愿意的。” 刘谈在听到刘据说到正旦临近的时候反射性的看了一眼窗外,此时窗外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别说冬天,就连秋天都没到啊。 如果不是身处汉朝,他都反射性的以为温室效应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后知后觉他才反应过来,汉朝前期的时候正旦是十月一日,后来汉武帝给改到了一月一号,现在看来应该是还没改的。 刘谈反应过来之后点了点头,乌孙那边事情好像很复杂的样子,虽然觉得陆悬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有点可怜,但历史上像他这样的少年君主也并不少。 而且……陆悬到底多大啊? 他好奇也就随口问了,刘据想了想说道“他今年大概十五了。”说到这里刘据笑道“也就比你大一岁,比弗陵大三岁而已。” 刘谈听后简直要感动的哭出来,穿过来这么多天了,他一直想要搞清楚自己到底多大,但又怕露馅不敢问,现在终于知道了。 不过……陆悬居然比他只大一岁吗? 他想了想之前被对方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比他高那么多,居然就比他大一岁吗?他以为至少大个三四岁的,难道因为匈奴人蛋白质摄入足够所以才长这么高? 以及刘弗陵就比他小两岁啊,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了一种放松感,年龄相差不多的话,欺负起来就更没有负担了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想法都表现在脸上了,一旁的刘据忽然开口说道“弗陵虽然年少,但还是很懂事的,你也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就对他心生偏见。” 刘谈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刘据,发现刘据依旧笑的温和,看不出有什么深意的样子,但打死他都不相信刘据是真的在为刘弗陵说话。 刘谈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此事受害者是小昆弥,哦,他身边那两个伴读……看来年纪也不大,想来是童言无忌,太子殿下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无论如何您都是太子。” 刘据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在这宫里,童言无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刘谈听后想了想问了句“弗陵为何要同小昆弥过不去?他们之前有过冲突?” “不曾,大概是弗陵不喜欢那位小昆弥。” 刘谈忽然就想起之前陆悬说的那句五殿下是否也觉得我面目可憎,忍不住问道“陆悬说的面目可憎是什么意思?” 刘据说道“面目可憎倒是谈不上,不过……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奇怪吗?” 刘谈愣了一下,这才明白陆悬的意思。 大概到了长安之后,因为那明显跟中原人不同的长相让他遭受了很多异样的目光。 想到这里他居然更怜惜这位小昆弥了,刘谈从信息爆炸的时代过来,什么样的长相没在网上见过,别的不说,审美面是非常宽泛的。 可这个时代的人不一样,陆悬那个长相在中原人眼里就是异端,进化一下就是非吾族类。 他轻咳一声说道“倒也还好,不过,他长得不像汉人,却有个汉人的名字,倒也奇怪。” “也不奇怪,他的母亲是汉人,这个名字随母姓,他用这个名字也不过是想要尽量跟大汉靠近而已。” 刘谈这才恍然,想起之前刘弗陵的两个伴读说陆悬生母身份低微又是女奴又是侍妾的,若是汉女的话倒也很能理解了。 他有些好奇问道“那他乌孙名字叫什么?” 刘据也明显愣了一下,努力想了想之后说道“好像叫安延靡。” 好了,跟猎骄靡和军须靡的名字倒是成了一脉,不过还是陆悬好听。 至于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安延靡这个名字……也无所谓,反正他主要学的是古汉语,历史都是捎带着学的,匈奴那边没有文字本来记载就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太正常了。 刘谈跟刘据一问一答之间,路途似乎都变短了。 除了一些刘谈应该知道的情况他不敢多问,其他倒是问了不少。 刘据好像也挺喜欢给他回答的,或许刘谈问的对他而言都属于八卦类,所以也回答的很畅快。 等到宫门口的时候,刘据忽然叫停了牛车,在刘谈惊讶的目光之下说道“五弟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处理。” 刘谈连忙说道“我回宫用不到车,还是给太子。” 刘据按住他说道“无妨,不远,我只是去阳信长公主府。” 阳信长公主,这个名字或许很多人觉得陌生,但她另外一个称号一般人都不会特别陌生,平阳长公主。 不过实际上阳信才是这位长公主的封地,平阳是她上一任丈夫的封地。 刘据去见阳信长公主就意味着可能要见大将军大司马长平侯卫青,刘谈瞬间无比激动,很想也跟着去,穿过来这么久,他还没见过卫青呢,还有霍去病,别说见了,连他们两个的消息都没怎么听到过! 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提出要求,直接说要跟着去会不会很奇怪啊。 刘谈咬了咬牙说道“我回来之后也未曾拜见姑母,不如与殿下同去。” 刘据认真思索半晌之后说道“也好,只是阿舅周年祭临近,长公主心绪不佳,怕是没有什么精力招待你。” 刘谈此时整个人都仿佛被雷劈了周年祭?能让刘据喊阿舅的就只有一个卫青啊,怎么就……周年祭了呢? 第10章 第 10 章 坐在驶向阳信长公主府的牛车之上,刘谈真的是满心忧伤,觉得自己简直是命苦。 他在穿过来之后,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就是能够看到真实的汉武帝以及卫青霍去病了。 尤其是后两者,可能是个人滤镜的原因,刘谈一直觉得刘彻虽然算是个很成功的帝王,但能跟他平分秋色的帝王也不是没有,而且在他前面还有一个始皇帝光耀千古。 可如果论名将来说的话,卫青和霍去病绝对是首屈一指,历史上名将许多但能传奇如这两人的大概也没几个。 结果现在残酷的事实告诉他,好不容易到了汉朝,这俩人他一个都见不到,这也太难受了些。 没错,他现在的确只是得到了卫青去世的消息,可问题是历史上霍去病去世的时间比卫青还早。 现在大概他唯一需要祈祷的就是陈阿娇的蝴蝶功力能够至少留下一个。 说来汉朝在对匈奴的战事失礼基本上也是从卫青去世开始的,大概是刘彻之前抽卡金光璀璨把运气都用光了,后来抽的都太惨了。 刘谈一边思索这些一边试探说道“这两日……只怕父皇的心情也会有所影响。” 刘据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尤其是又发生了酹金事件,卫伉、卫不疑和卫登又被削爵,父皇对他们失望的很。” 刘谈这才明白为什么刘据张口就说是去阳信长公主府了,卫伉他们爵位都没了,自然不能称侯府。 刘谈这时候才借机问道“不知李息一家……如何了?” 刘据问道“你担心他们?” 刘谈腼腆说道“他们毕竟奉养我多年,也算是尽心尽力,虽然知道他犯了错却也不想他没下场。” 刘谈其实并不太关心李息,但是觉得回宫之后就对养父……嗯,勉强能算上养父,就这么不闻不问,好像是太没良心了一些。 刘谈还不太了解刘彻,但是按照历史上这些君主的神经病程度,大概就是觉得儿子太优柔寡断不好,太温柔不好,可太冷血也不好。 反正他不能让刘彻或者刘据对他的印象摆在冷血上面。 刘据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道“不必担心,父皇虽然治其罪,但并未免除李息官职,生活应当尚可支撑,你也不必忌讳太多,也可过去看看他们,他们若真是生存艰难,周济一二也是可以的。” 刘谈在听说李息的官职还在便有些有疑惑“可是当初我回宫之时,他们都哭喊着说父皇下令抄家。” 刘据解释说道“当时杜周却是如此判刑,不过后来父皇念及李息当年出击匈奴有功,便网开一面,官削三级而已。” 刘谈听着就觉得李息够惨的,先是爵位没了,然后又官削三级,这里外里俸禄那可差太多了。 不过想一想判的是杜周,这位也是有名的酷吏,如今李息还能有官做,的确是刘彻开恩了。 但就算再怎么惨他也不会去看李息的,万一刘彻觉得他跟罪臣来往密切怎么办?更甚至如果被李息发现不是原本那个怎么办? 兄弟二人说话的功夫,阳信长公主府原长平侯府就到了。 这里距离皇宫的确很近,他们两个下来之后就有人进去通禀。 过不多时阳信长公主就带着两个青年一个少年走了出来。 刘据连忙上去说道“我一时兴起前来叨扰,反累姑母亲自相迎,实在惭愧。” 阳信长公主与刘彻并不很像,说实话长得算不得多美,至少不如陈阿娇,但她的面相端正大气,一眼看去就是让人觉得舒服的那种类型。 她此时的气色看上去还行,对于死老公这件事情,阳信长公主都已经快有点习惯了,更何况她跟卫青的感情原本也就一般。 卫青……毕竟当年只是她的一个骑奴。 阳信长公主笑着拍了拍刘据的手说道“太子亲自驾临,如何能不出迎?这就是阿谈了?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刘谈规规矩矩对着阳信长公主行礼“拜见姑母。” 太子可以不行礼,因为太子是半个君,长公主就算是他长辈也不能抹杀这一点,但刘谈就没有这样的优待了。 阳信长公主一边跟刘谈寒暄一边让三个儿子来拜见刘据和刘谈。 虽然他们都是白身,但刘谈也不敢受足他们的礼,不管怎么说也是刘据的表兄弟,还是卫青之后,哪怕不是阳信长公主所出,但谁也不敢说将来会不会复爵。 刘谈本来是来见卫青的,结果……见到了卫青的牌位,在给卫青上香的时候,他那表情看上去比刘据都悲伤,甚至比卫青三个儿子都难过,让阳信长公主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 刘据显然也有些懵,迟疑了半晌才安抚刘谈说道“五弟也不必太过伤心……” 这句话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总感觉有点奇怪,这句话之前他听无数人从嘴里说出来过,都是来安慰他的,怎么到了刘谈这里就反过来了呢? 刘谈十分沮丧说道“我幼时只觉男儿在世当如烈侯与冠军侯,除父皇外,我最崇拜便是这两位,却不料还未曾与烈侯见上一面便天人永隔。” 刘谈说到这里简直伤心的快要掉眼泪,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他感染,阳信长公主也红了眼眶,一反刚刚客气姑母的形象拉着他的手说道“好孩子,别难过,过两日你有什么话就亲自去跟他说。” 刘谈…… 虽然知道您是在邀请我参加卫青的周年祭,但是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咒我呢? 一旁的刘据也低声说道“你若想,也可顺路拜祭一下景桓侯。” 刘谈的心……彻底凉了。 忍不住难过的想着陈阿娇的蝴蝶翅膀不太行啊,怎么就不让他早穿几年呢? 因为知道了霍去病并没能逆天改命,导致刘谈在回去的时候心情十分低落,刘据数次张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让他来安慰刘谈有些别扭。 好在快到宫门的时候,刘谈的精神恢复了许多,虽然沮丧,但他现在更想知道更多卫青和霍去病的生平。 史书上只记载了这两个人的功劳,对于他们的评价都是寥寥几字,刘谈很想知道在生活中这两个人是什么模样。 结果还没等他问就忽然感觉到牛车突然停了下来。 外面驾车的宫奴低声说道“启禀太子殿下,五殿下,有人拦车。” 刘据蹙眉问道“何人如此大胆?” 刘谈也很奇怪,他们这一路所经过的地方大部分都是皇城。 在汉代,皇城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概念,除了皇宫之外,还包括外面王公贵族居住之地,这些地方闲杂人等不能轻易进来,市场和贩夫走卒之类的更是不存在。 也正因如此,很少会在皇城发生拦车鸣冤的事情。 外面宫奴小声问了几句话,很快便回来说道“禀太子,拦车者乃是李息之子李不厌,口称要见五殿下一面。” 刘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刘谈有最不想见的人,那么排第一的大概是刘彻,第二就是李家。 刘彻是因为这位给他的压力太大,生怕刘彻看他不顺眼,觉得他威胁刘据又欺负刘弗陵而不人道的毁灭他,李家则是他担心会翻车。 可是这位李不厌既然都当街拦车了,想必是有大事发生。 刘谈只能苦逼着脸对刘据说道“殿下,我去见见他,就不耽误殿下时间了。” 刘据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开口说道“他如此着急想必是有要事找你,我也下去看看,若有需要也可帮扶一二。” 不是刘谈想得多,他总觉得刘据这份好心来的很突然,但他还是说道“好。” 有刘据在,对方应该不会太过在意他的异常,更何况,若是李不厌有什么不合适的想法,说不定还能让刘据给他当个挡箭牌。 下了牛车,等刘谈看到那个叫李不厌的人他才恍然,原来就是那位李家大郎。 李不厌见到他不由得眼睛一亮,等到再看到他身旁的刘据的时候,看上去就又有点瑟缩。 刘谈心里有点纳闷,刘据看上去挺温和的啊,怎么李不厌看到他却仿佛很害怕的样子? 等李不厌行礼之后,刘谈开口问道“我原是想着这几日去见见你们,不想大郎竟然找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是吗?” 李不厌又看了一眼刘据,这才低着头几乎带着哭腔说道“殿下,求殿下救救我爹。” 刘谈有些意外“父皇不是已经法外开恩了吗?又发生何事?” 李不厌飞快的抹了一下眼角说道“是,陛下宽慈,只是阿爹……阿爹被罚去种葡萄了,若是种不好,怕是又要被罚。” 刘谈顿时一惊“什么?” 李息就算官降三级也不至于去种葡萄?他是武官最多就是被派去守边关啊。 李不厌又说道“之前办这件事情的人就被陛下以办事不利为由罚了腐刑,太子殿下应是知道的,我爹……我爹又哪里懂这些?怕是也逃不脱这腐刑了。” 刘谈虎躯一震???这就要阉了? 第11章 第 11 章 腐刑嘛,大家应该都知道,就是宫刑,在汉代还是挺常见的,最出名的就是司马迁,以及钩弋夫人的父亲也是遭受了宫刑的宦官。 种葡萄种不好就把人阉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是个葡萄而已啊。 等……等等,不对,刘谈皱眉想了许久这才想起来,这年月葡萄在中原应该还是个稀罕物件。 他想了想问道“你说的种葡萄,可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 “正是如此。”李不厌连忙点头。 刘谈这就明白了,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了很多当地品种,他带东西回来一方面是为了上贡给刘彻,另外一方面就是丰富大汉的各种作物品种。 其中葡萄就是他带回来的,只不过,秧苗或者种子带回来容易,可是想要养活去很难。 中原跟西域水土气候差别都很大,正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就算是一样的秧苗,想要养出一样的东西只怕也不容易。 如今听李不厌的意思似乎连种活都成了问题。 刘谈看向刘据小声问道“父皇真的很生气?” 刘据轻叹一声说道“张骞之前带回这些东西之时,有西域使者随行,父皇还曾兴致大发言明将来定要请西域使者尝尝中原的葡萄酒,当时西域使者便说我们种不出,父皇不开心,便下了令定要种出才行。” 刘谈听后就就懂了,事关面子,刘彻肯定是输人不输阵的,在卫青去世之前,西域使节过来都是装孙子的,现在卫青没了,他们就像把腰杆挺直也要问问刘彻同不同意啊。 可现在这个问题就很棘手,求情肯定是没用的,种不出来就相当于打刘彻的脸,刘彻的面子是不能丢的,让他丢面子就让你先丢头。 这么一想,只是腐刑好像已经算是刘彻不那么不讲道理了? 其实不用刘谈说,李不厌也知道这件事情几乎是没有回圜的余地,他也不过是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而已。 当初他们家都快被抄家了,刘谈回宫之后,他们家就被赦免,也只有他们家被赦免。 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其实跟刘谈没啥关系,不过是霍去病的儿子霍嬗去世让他悲伤之余发现当年跟随霍去病西征的人已经逐渐凋零不剩什么了,心中一软,就稍微法外开恩。 至于让李息种葡萄也不是真的就让他下地,只不过是过去管理而已,但在李息眼里这还不如让他直接去下地呢,这不明摆着是背锅的嘛。 实际上也的确是刘彻惩罚他,不过惩罚的是他对刘谈隐瞒身世而已。 刘谈看着李不厌哭的一抽一抽的,也是觉得他们家惨,他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想想办法,让父皇收回成命是不太可能的,我……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刘据微微蹙眉也没说什么,等到李不厌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哭着走了,他才说道“五弟何必也太过心软,此事怎么能应呢?你若求情父皇怕是要不高兴的。” 刘谈给了刘据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嗯,我知道,我也不去找父皇求情。” 刘据说道“就算你去求皇后也是一样。” 甚至可能还不如你去求情呢,这句话刘据没说出来。 反正据他所知自从皇后生下刘谈之后,刘彻除了重大事情几乎都不踏足椒房殿了,就算踏足椒房殿也不在那里过夜,说完事情就走。 这对夫妻貌合神离的厉害。 这种情况对于刘据而言其实是好事,但现在他忽然就有些替他五弟烦忧了。 父皇不宠爱,母亲也没见多偏爱他,就算偏爱也没用,还有一个拖后腿的李家。 虽说他回到宫里跟李家也就没了关系,可如今看怎么可能切割的开? 刘据一向懒得管弟弟们的死活,甚至厚道如他偶尔也会觉得像是刘弗陵这样的弟弟没了更好。 现在却着实为这个弟弟担忧起来。 倒是刘谈自己想的很开,他十分轻松地说道“事在人为,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就有办法呢。” 刘据失笑,觉得他这个弟弟真是天真的可爱。 却也没说什么,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其实很倔强,旁人说是没用的,只有他自己撞了南墙才会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怎么做就能做到的。 尊贵如他们的父皇不也是想要汉朝自己能种出葡萄而不可得吗? 比起刘据的想法,刘谈就想的简单很多的,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种出葡萄来的,只是不能简单粗暴的种西域葡萄。 人挪活树挪死,葡萄比树还脆弱呢,直接挪个一两千里谁谁受得了啊。 而且虽然都说是张骞将葡萄从西域带了回来,实际上中原其实也有葡萄,或者说是有葡萄属葡萄科的植物,但是品种不一样,结出来的果实不仅仅是不好吃的问题,可能是根本不能吃的问题。 这就需要对品种进行改良,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不过刘谈已经想好了,他可以用这是大汉自己的葡萄去说服刘彻啊。 刘彻好面子,种人家的葡萄种出来人家也会说是从西域拿来的,那多没意思,不如种我们自己的啊。 刘谈觉得这个理由应该能够说服刘彻。 但是前提在于他能在中原范围内找到能成活的葡萄苗,他也说不好能不能找到,所以也没把话说死。 他跟着太子回到宫中之后在前朝就分道扬镳了。 太子宫比较特殊,几乎是仿制未央宫而建,一半在前朝,那是给刘据办公用的,一半在后面,那是太子的生活区域,太子的家眷都在里面。 说到家眷,刘谈就觉得很奇怪,刘据如今年纪可也不小了,卫青和霍去病两个人的时间线并没有被蝴蝶,那么今年就是元封六年。 刘据的年纪也没被蝴蝶那他今年就已经二十三岁了,这个年纪在后世都有可能已经结婚,可如今的太子殿下还是单身。 哦,在这个朝代没结婚就算单身,只不过他有妾室,还不止一个。 也不知道刘彻怎么想的,历史上好像一直到巫蛊之祸刘据都没有一个正经太子妃。 刘谈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八卦,刚回到自己的寝殿就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天是他第一天上课啊,这就凉了? 他刚想问问苗瑞和毕高,就看到符渔过来行礼轻声说道“殿下,娘子有召。” 行了,不用问他就知道肯定是陈阿娇知道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他也不怕还笑着问了句“母后那里可是准备了好吃的?” 符渔抿嘴笑了笑,倒是岑幼活泼一些说道“娘子知道殿下爱吃肉糜,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呢。” 符渔听了之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岑幼这话看似是回答了刘谈的问题,但实际上却透露出一个信息——她们跟椒房殿那边时时都有联络,甚至可能更听椒房殿的话。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她们本来就是椒房殿出来的,但符渔却又担心刘谈会因此对她们产生芥蒂。 刘谈倒是无所谓,他身边四大护法,两个是陈阿娇派来的人,两个是刘彻派来的人,挺好的,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免得这两位不知道情况而猜忌自己。 刘谈到了椒房殿的时候,不意外的又听到了丹阳公主清脆的笑声,他缓步走进去发现陈阿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还招呼他一起吃饭。 这一次刘谈就洒脱很多,他发现其实在宫里只要你地位足够高,什么礼仪规矩也没那么严苛。 吃饭的时候,刘谈听丹阳公主说了许多宫中趣事,陈阿娇一直在含笑看着他们偶尔说一两句,根本没提早上发生的事情,这让他觉得十分奇怪。 等用完膳之后丹阳公主忽然好奇看着刘谈问道“五哥,我听说今早你把刘弗陵给打了?怎么打的?” 彼时刘谈正在漱口,听了之后差点把漱口水喷出来,但是想到不能在陈阿娇面前失仪又生生憋了回去,差点咽下去! 刘谈连忙将嘴里的水吐出去任由符渔帮他擦了擦嘴问道“丹阳听谁说的?这也太离谱了些。” 丹阳公主说道“我只是听人说刘弗陵被打了,不知道谁打的,但是……宫里有几个人敢打刘弗陵的?” 刘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陈阿娇,结果从陈阿娇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她的想法,只好无奈说道“我也不敢打刘弗陵啊,而且他也没挨揍,挨揍的是他两个伴读。” 丹阳公主又问道“谁打的?” 刘谈说道“是小乌孙的昆弥。” 丹阳公主立刻反应了过来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说道“是那个长得很奇怪的匈奴啊。” 刘谈愣了一下“长得很奇怪?” 丹阳公主用力点头“对,他眼睛居然是鸦青色,唔,好像比鸦青浅一点,反正很奇怪。” 丹阳公主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匈奴人都长得很奇怪。” 刘谈失笑也没说什么,审美不同,丹阳不喜欢不习惯也没什么问题。 丹阳公主又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谈将事情叙述一遍之后,丹阳公主有些困惑说道“怎么会?刘弗陵不是这样的人啊,母后,您说是?” 一旁一直在听的陈阿娇此时才满含深意地看着刘谈说道“是啊,所以,谈儿还不明白吗?” 刘谈心念一动,丹阳公主是第二个跟他说刘弗陵平日不这样的人了,第一个是太子刘据,只不过刘据说的隐晦,刘谈没有放心上也就以为他只是在勉强扮演一个长兄。 如今丹阳公主和陈阿娇都这么说,那么……刘弗陵就肯定不是他见到的那样。 他抬眼看着陈阿娇试探问道“所以这是一个局?” 陈阿娇微笑,没认同也没反对,只是站起来走到刘谈面前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以后遇到事情,多想一想,这宫里人虽不多却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母后能帮你的不多,你呀,得靠自己,知道吗?” 刘谈刚想问什么就看到皇后身边大长秋过来躬身说道“禀皇后,陛下召五殿下前往钩弋宫。” 第12章 第 12 章 大长秋说完之后陈阿娇就看向了刘谈,刘谈倒是淡定,他也不意外。 今天的事情明摆着就是刘弗陵在搞事情,他要是不添油加醋的告诉父母,刘谈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现在他保住了自己的名字,至于见刘彻他也没什么心理压力,难道刘彻还会因为这点小事儿罚他吗? 更何况能罚什么?抄书?那不算什么,刘谈现在连个封国都没有,想要削县都做不到。 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刻走,他还在等待来自亲娘的指示。 陈阿娇摸了摸他的脸说道“去,别让你父皇等久了。” 啊? 啥都不说吗? 难道不让他趁机输出刘弗陵和钩弋夫人吗? 刘谈有些意外,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一直到出了椒房殿,陈阿娇都没有再叮嘱他什么。 刘谈心中很奇怪,这是放他自由发挥吗?真的啥都不说? 别说刘谈,就连丹阳公主都有些意外,等刘谈出去之后,丹阳公主挽着陈阿娇的手问道“母后,就让哥哥这么去吗?那狐媚子可不是个善茬,更别提刘弗陵跟她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了。” 陈阿娇伸手点了点丹阳公主的鼻子说道“小小年纪,说话可不能这么刻薄,那是你父皇的侍妾,怎么能这么称呼呢?” 丹阳公主噘了噘嘴说道“就您脾气好,那狐……钩弋夫人都那么嚣张了,您还容忍她。” 陈阿娇拉着丹阳公主的手坐回去说道“容忍她?你以为她还能得意多久?当年卫子夫如何?儿子得封太子,弟弟是大将军,就连外甥都是骠骑将军冠军侯,如今这宫里可还有她的声音?” 陈阿娇算是看透了,刘彻这种人是不会为了某一个人停留的,这些年刘彻身边男男女女的少了吗? 钩弋夫人现在看上去的确很受宠,可是自从刘弗陵之后,她再无所出,这份宠爱也就那样了,卫子夫好歹还生了好几个孩子呢。 等到正旦过后不久,新的宫人又要入宫了,就算新宫人没有刘彻看得上的,陈阿娇也会选更美貌的入宫。 她也算是摸透刘彻的喜好了,既然刘彻喜欢这样的,那她就送更多的过去,让那些人去争去斗,她只要稳稳坐在自己的后位上看着就行了。 如果是重生前的陈阿娇,她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这样,但失败过才知道,赢才是最主要的。 以前她不懂,任性的自降格调去争去斗,如今她有儿子在,有娘家在,后宫那些人觉得她失势反而不把她当目标,所以她这个后位坐的还是很稳的。 刘彻的确不怎么留宿,或许是不想让她再生出皇子,但如今的刘彻遇到重要事情却学会了来椒房殿跟她商议,两个人比起夫妻倒更像是同僚。 也没什么不好,想想窦太后再想想王太后,如今那才是陈阿娇的目标。 丹阳公主有些懵懂地看着陈阿娇,陈阿娇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说道“好了,这些东西我的丹阳不必知道,你是公主,又哪里需要这般委曲求全?” 丹阳公主歪了歪头“那五哥……” “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这都是他要自己面对的,没人能帮的了他。” 丹阳公主问道“可是如果他被欺负了怎么办?” 陈阿娇沉默了一下才展颜笑道“那不是还有母后呢吗?” 丹阳公主这才放心下来,哪怕她小小年纪也知道就算是公主以后也是要看皇帝的脸色过日子的,她跟太子刘据年龄相差有点大,关系平平,如今她五哥回来了,虽然跟她也不是一母同胞,但有皇后在终归比太子要强。 所以哪怕是丹阳都希望刘谈去争一争那个太子之位。 这对母女的想法倒是有些一致,只不过陈阿娇很明白,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必须刘谈自己能够撑住。 陈阿娇自己都是失败了一次,用生命换来的惨烈教训,如今也不过是不功不过,如果儿子再不行,那恐怕也没什么指望了。 此时的刘谈不知道陈阿娇已经把希望都放到他身上,或许他知道,但他不愿意去想。 刘谈一路到了钩弋宫,进去之后他就看到刘彻正坐在御座之上,身旁依偎着一位貌美妇人,另外一边则坐着刘弗陵,正在跟刘彻撒娇说着什么。 说实话,刘谈是松了口气的,他就怕看到钩弋夫人哭哭啼啼,刘弗陵委委屈屈的样子,那样他会忍不住攥拳头的。 刘谈给刘彻行礼之后就安静地站在那里,权当钩弋夫人是空气。 亏了他不是刘彻的亲儿子,要是胎穿以他的三观来看只怕已经要气成河豚了。 陈阿娇一个人在椒房殿孤孤零零,也就一个丹阳公主陪着,刘彻在这边倒是花天酒地挺开心的。 反正他是皇后子,钩弋夫人不过是个妾室,放到外面看都不值得他正眼看一眼。 哦,现在他也没正眼看。 钩弋夫人气的银牙暗咬,但还是剥了个葡萄送到刘彻嘴里甜笑着说道“早就听闻五殿下美姿仪,如今一看果然风采不凡,弗陵还是要向你五哥多多学习才是。” 刘彻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刘弗陵乖巧说道“是,儿子知道了。今天儿子就知道错了,若不是五哥,只怕今天我要酿成大错,我让父皇将五哥唤来就是为了感谢五哥的。” 刘谈心中冷笑,小东西你跟我耍花腔呢,怕是明为感谢暗为告状? 他垂眸说道“六弟客气,今日我也未曾做过什么,愧对你这一声感谢。” 刘弗陵瞪大双眼说道“怎么会呢,如果不是五哥拦着我,今日我若将小昆弥打伤,事情怕是难以收场了。” 哦豁,在这里等着他呐,还打伤小昆弥,你咋那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就怕你冲上去三秒之后就得躺在地上求小昆弥别揍你。 刘谈心中疯狂刷弹幕,却一脸愧疚说道“这倒是我的错,忘了之前六弟跟我说过你曾打过匈奴,想来打小昆弥也不在话下,当时是我急昏头,生怕六弟有什么闪失,结果反而让小昆弥逃过一劫,下次若再有这等事情,还是你们两个自行解决。” 刘弗陵心中一惊,这是要给他扣上一个经常殴打小昆弥的帽子吗? 说实话,哪怕刘弗陵在心中十分讨厌瞧不起那位小昆弥,但如果真的让刘彻知道他无故殴打对方,只怕也是要被罚的。 刘彻对他是疼宠,却也不是毫无底线。 是以刘弗陵一脸惊讶飞速转移话题“六哥不帮我吗?” 他说完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刘彻,小声说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五哥不高兴了吗?五哥别生气,你跟我说,我改。” 刘弗陵一边说着还一边拽了拽刘谈的袖子。 刘谈觉得自己额角青筋都在蹦,这小兔崽子居然跟他卖萌! 按照身体年龄来说这货也就比他小两岁,今年都十二了,放到外面都是能够算人丁的年纪,居然还在卖萌! 刘谈握住刘弗陵拽他袖子的手温言说道“弗陵怎么这么想呢?我不管是因为我管不了,也没办法管呀,万一到时候反而拖了弗陵的后腿怎么办?” 刘弗陵歪头笑道“怎么会?五哥莫要太过谦虚。” 刘谈十分坦然说道“我不是谦虚我是有自知之明,那小昆弥看上去就武艺超群,六弟身边那么多人都奈何不得他,我比他可差得远了,我怕到时候我上去了,过不了三拳小昆弥就要跪下来求我啦。” 刘弗陵下意识问道“求你什么?” 刘谈说道“求我不要有事啊。” 刘谈本来想要用后世的梗的,但是想起来这个年代对死字还是比较避讳的,尤其是如今的刘彻,他正处在壮年却又眼看壮年将尽,恐怕更会对这个字眼厌烦,所以他索性换了个说法。 刘弗陵…… 对方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身手不及小昆弥他也是没想到。 你还是皇子吗?皇子的骄傲呢?你怎么能就这么承认了呢? 刘弗陵一肚子问号憋在里面说不出去,一旁一只围观的钩弋夫人敏锐的意识到她的儿子似乎遇到了旗鼓相当的敌人。 别的不说,至少在明嘲暗讽上面是旗鼓相当的。 既然谁都奈何不了谁,那就不要继续下去,说两句皇帝会当热闹看,但是说多了皇帝烦了那就不划算了。 不得不说,比起陈阿娇,钩弋夫人其实对刘彻的喜好更加了解一些。 而陈阿娇毕竟是正妻而且出身不错,一直以来也不需要去讨好刘彻。 刘彻也的确是当看戏一样看着两个儿子说话,不过他的目光更多的时候是在观察刘谈。 刘弗陵什么样子他心里很清楚,无所谓,儿子还小,娇惯一点就娇惯一点。 而刘谈……当日他说看到刘谈那双眼仿佛看到了卫青并不是眼花也不是一时糊涂,因为的确像。 刘谈虽然脸上笑的很温和,看上去似乎是跟刘据一个类型,但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很冷静,冷静到了冷漠的地步。 卫青如果不是有着一份冷静,也难得能善始善终。 刘彻想到这里忽然就对这个儿子产生了一点兴趣,对着刘谈招了招手说道“谈儿,过来。” 刘谈愣了一下,迟疑地走过去之后才在刘彻眼神的压迫之下坐在了刘彻身旁。 而此时一旁的刘弗陵表情都要扭曲了,更不要提钩弋夫人已经僵在了那里。 第13章 第 13 章 刘谈也不明白刘彻怎么突然让他坐在了身边。 或许是他的困惑取悦了刘彻,刘彻喝了口钩弋夫人递过来的蜜水说道“李家都没有教导你弓马武艺吗?” 刘谈哪里知道李家教没教,不管李家教没教,反正他是不会,于是他也只好说道“是儿臣不善此道。” 刘彻看了他一眼说道“李息的儿子来找你了?” 刘谈趁机说道“是的,他说李息一生只会上阵杀敌,对于种植农作物实在有心无力,纵然不用他亲自去种许多东西他也并不明白。” 刘彻当然知道李不厌到底说了什么,别说刘谈身边的人会告知刘彻,当时太子还在呢,太子不说他身边的人也不说吗? 刘彻对于刘谈这种拐弯抹角的求情方式没有表现出生气也没有要绕过李息的意思,只是说道“朕已经网开一面,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又何必恋栈不去。” 刘谈…… 这是小事吗?这往大了说就是科研的分支啊,自古以来跟科研沾上边的有哪个容易啊? 刘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在汉朝的时候哪里知道科研是什么,甚至在粮食产量低的时候朝廷的整体思维也是让百姓繁衍更多的人口开垦更多的荒地,而不是改良粮种。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粮种一直都是原始状态,只是那种改良是人们偶尔发现挑选,而不是人为干预。 意识形态出现了分歧,刘谈就不敢再说什么,其实他也知道求情也未必有用,刘彻已经顺风顺水太久了,唯一让他感到挫败的大概就是霍去病的早亡以及连他儿子都没保住。 刘谈便笑了笑说道“李不厌来找我想来也是李息想要去边关将功折罪,父皇念旧,不愿让他一把年纪再上战场也是体恤老臣了,他们体会不到父皇用心良苦,怕是还要儿臣去跟他们说明白一些才好。” 刘彻面色缓和满意点点头说道“不错,李息年迈,不宜再去边关。” 这个话题似乎告一段落,刘谈顿时有些苦逼,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面对陆悬,他不知道说什么就干脆不说,但是面对刘彻……不爱说话那不是活该被忽视么? 不过还未等他说什么,刘彻便说道“李家到底耽误了你,从今日……不,明日起,你便跟弗陵一起学武。” 刘谈…… 该,让他嘴贱! 干什么非要刺刘弗陵一句啊,这不是有病吗?给自己搞了个体育课回来,习武这种事情对于死宅来说简直就是让人绝望的科目。 他宁可去背书也不想习武! 他都是皇子了,又不需要上战场,打架身边也有帮手,哪里用得着他自己动手啊? 可刘彻发话了他还不能拒绝,只能忍着内心的悲痛还要装作高兴的样子“谢父皇!” 刘彻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口是心非,越发觉得他有意思。 他的儿子之中,不管是看上去温和文弱的刘据还是聪慧健壮的刘弗陵,在这方面其实都不弱,而且也都很喜欢。 至于其他已经被赶跑的儿子也经常传来他们习武不辍的消息,刘谈就好像是这些男孩子中的异类一样。 刘彻实在是太寂寞,整天你来我往的参观,哦,是拜见他,但是能跟他说说话的人太少了。 以前还有个霍去病,霍去病的脾气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意,甚至在某些方面刘彻觉得霍去病跟他简直无比相像。 后来霍去病没了,好歹还有个卫青能够听他说一说,卫青虽然话少但关键时刻还是会开口的。 结果连卫青都没了,纵然身边还有那么多阿谀奉承的人,却都找不来那种感觉。 唯一能能跟他平等对话的陈阿娇又实在太有脾气了一些,饶是刘彻有的时候也有些受不了。 至于儿子和小妾们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来了一个刘谈,这个孩子太有意思了,虽然看得出他一直在掩饰自己真正的想法,但还是太嫩,纵然脸上没什么,那双眼睛已经把想要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自从见到刘谈第一眼,刘彻就觉得这个孩子对他的态度好像有点奇怪。 不是不恭敬,也不是不崇拜,但……就是奇怪。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刘彻忽然就明白了,刘谈对他是恭敬,说话也小心翼翼,但他不怕自己。 不管刘谈表现的乖巧听话,刘彻都能感觉得到,他不像是别人那样畏惧自己,甚至也不像别人那样拼命想要靠近讨好自己,反而有点迫不及待远离的意思。 就因为这样,刘彻反而偶尔想要跟刘谈多说点话,哪怕不说看着那双黑白分明能够反映所有心事的眼睛也觉得很有意思。 这就苦了刘谈,刘谈其实并不是不畏惧刘彻,而是没有那份根植于人心底的对于君的畏惧。 毕竟生在国旗下,还接受了多少年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教育,他的畏惧只是对于生存在宫里一不下心被卷入储位斗争会死的很难看。 所以他不太需要刘彻的宠爱,但是现在刘彻反而好像对他很感兴趣一样。 当他在听到刘彻问他“小昆弥和匈奴的情况你怎么看?”的时候,刘谈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蠢,否则刘彻不会一脸被逗笑的表情又说了句“随意说你我父子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刘谈反射性说道“自然是没有的,只是……儿臣不善此道……” 刘彻伸手捏着他的脸问道“你是就会这一句吗?” 刘谈吃痛,瞬间委屈,特别想说一句对啊,我就是混吃等死那波的。 可惜怂,不敢。 倒是一旁的刘弗陵此时大概是忍不住了插话说道“儿臣知道,他们都是我们大汉的心腹大患,一定要除之!” 刘谈刚从刘彻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脸,听后忍不住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这位还真是刘彻喜欢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他才不信刘弗陵这鬼灵精的孩子真的会这么目光短浅。 刘彻没有像以往那样高兴,反而看着刘谈问道“看来你是有想法的,说说。” 刘谈刚想张嘴,刘彻就说道“跟弗陵一样的想法诸如此类的话便不要说了,你若真这么想也不会善待小昆弥。” 刘谈…… 所以是在这里等着他吗? 他只好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其实乌孙的态度很好解释,小国寡民,他们不敢得罪大汉,也不敢得罪匈奴,不敢得罪大汉是因为大汉强大,而不敢得罪匈奴则是因为匈奴距离过近,而且乌孙……大乌孙现任昆弥跟匈奴之间的关系太过暧昧,他跟匈奴有仇却又被匈奴抚养长大,这其中的恩怨也说不清,想要让乌孙彻底投靠大汉恐怕很难,最好也不过是过些时日匈奴劫掠边关的时候,乌孙能够两不相帮。” 刘弗陵在一旁忍不住说道“你怎么知道过些时日匈奴会劫掠边关?是不是小昆弥跟你说的?他为什么不跟父皇说?果然是有二心吗?” 刘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想让我回答哪个问题呢?” 刘弗陵偷偷看了一眼刘彻,发现刘彻似乎并不在乎他跟刘谈之间的拌嘴,反而带着淡淡的纵容看着刘谈,一时之间让刘弗陵更有些不开心,以往这样的目光都是属于他的! 可刘弗陵不敢对刘彻不满,也就只能将不满撒在刘谈身上。 他便又追问了一句“当然是刚刚你说的过些时日匈奴会来劫掠。” 刘谈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之前都没学过吗?匈奴大部分都是游牧民族,如今已经九月份了,那边比我们这里冷的早,一到冬天他们就物资紧缺会南下劫掠不是常有的事吗?” 刘弗陵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但还强撑着说了句“怎么算常有呢?他们已经多年不敢这么做了!” 刘谈沉默了一下才说了一句“那是因为以前烈侯还在。” 他这话一出,刘弗陵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刘彻,果然看到刘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心中不由得得意,这次可是刘谈自己触霉头,他可没引导对方提及卫青。 刘谈也察觉到了刘彻的不开心,他也不在乎。 从现在来看,刘彻在卫青逝世后的冷漠更像是在逃避一样,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看,别人提起来他自然就不高兴。 但这就是事实啊,而且大汉必须做好准备。 没有了大司马大将军卫青的大汉,在匈奴眼里或许就是可以挑衅一下的存在了。 刘彻显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看了刘谈一眼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不善此道?” 刘谈腼腆的笑了笑说道“我这点浅见怎么敢在父皇面前班门弄斧?” 刘彻这才笑了笑,然后刘谈就带着一堆的赏赐回去了,搞得刘谈都纳闷他到底是来干啥的?难道不是被刘彻叫过来给刘弗陵赔不是的吗? 钩弋夫人和刘弗陵也觉得没达到目的,尤其是钩弋夫人,这还是在她的寝宫呢,看着皇帝跟别的皇子言笑晏晏,她的儿子反而被冷落到了一边,一时之间颇有些暗恨,觉得皇后就无比狡猾,她的儿子果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但刘彻还在这里,她只好将这口气忍下去刚想跟刘彻说些什么,就看到皇帝起身对刘弗陵随口说道“离乌孙人远一些。” 这句话在刘弗陵听来几乎算得上是警告了,刘彻还从未这样说过他,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点头,一旁的钩弋夫人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刘彻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也不要太过宠溺弗陵。” 说完皇帝就拂袖走了,钩弋夫人站在原地银牙紧咬,恨恨说了句“皇后……当真了不起!” 第14章 第 14 章 不止钩弋夫人气得够呛,刘弗陵也变得不复在刘彻面前的天真活泼,而是面无表情,甚至眼神还带着一点阴郁“他怎么敢在父皇面前大放厥词!” 更可气的是刘彻居然没有不高兴!要知道在匈奴这个问题上,并不是谁都能让刘彻高兴的,甚至刘彻心里怎么想的除了当年的冠军侯和长平侯,只怕没人能够摸清楚。 刘弗陵只知道当他父皇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要坚持打匈奴,不退缩就不会让刘彻生气,然而今天刘谈说了那么多,他父皇居然没有不高兴! 钩弋夫人冷冷说道“他刚回宫不久,陛下怜惜他呢,你也不要太过在意,这些时日不要去招惹他。” 刘弗陵抿了抿唇,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刘谈并不知道他已经被钩弋宫母子给记恨上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早晚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某些人就是想要争太子之位争皇位的人。 既然知道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李息要怎么办? 他想了想跑去跟陈阿娇说了一声就要出宫去看李息。 陈阿娇对他在钩弋宫的表现应该是满意的,于是刘谈的要求被允许之后他还得到了来自皇后的赏赐大礼包。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这对夫妻的习惯还是挺像的,赏人都是实惠的,不是布料就是金饼。 刘谈也不怎么在乎那些赏赐,转头就去了大司农府——李息被刘彻随便给了一个稻田使者的官职,正好隶属大司农管辖。 大司农府很大,刘谈没有官职也没有封号,也就不必大司农亲自来见,只是让人通知了一声就直接去找了李息。 他见到李息的时候,李息正对着一地的秧苗发愁。 不过在知道五皇子过来之后,李息立刻过来拜见,在第一眼看到大踏步走来的刘谈的时候,李息有一瞬间的不太敢认。 刘谈一点也不像他印象中的那位小皇子了,虽然还是那个长相,身高也没变多少,但气质却与之前卓然不同。 这种改变不是朝夕相处的人很难发现。 不过李息还没脑洞大到觉得刘谈芯子换了个人,他在行礼之后便说道“殿下瘦削许多。” 刘谈顿了顿,有些意外的看了李息一眼“有吗?” 他很少照镜子也没注意到,最主要的是他身边也没人发现啊,别的不说他身边无论是陈阿娇还是刘彻派来的人都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恨不得多掉两根头发都会注意他的饮食。 别是李息心理作用?还是想要套近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刘谈想着这些的时候,李息迟疑了一下说道“殿下在宫中……是否受委屈了?” 刘谈沉默,刚刚他以为李息是有求于他所以想要套近乎,但这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李息是真的关系他,或者说是关心从他家长大的这位五皇子。 这样的话他不该说的,传到刘彻耳朵里万一刘彻生气罚他罚的更狠了怎么办? 他深深看了李息一眼,无奈说道“你不要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事情。” 李息苦笑低头“是臣无能,连累殿下了。” 刘谈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息这表情肯定是脑补了他回到宫里各种受欺负的画面,可问题是他真没受欺负啊。 虽然压力大了一点,但其实日子过的还行,宫里的宫奴们也没那么不长眼,好歹他娘是皇后还是真的能总管六宫的那种。 刘谈不想在这上面过多讨论直接转移话题说道“葡萄秧苗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李息一伸手说道“殿下这边请。” 刘谈跟着他一路到了种植葡萄苗的地方,等到了那里一看就知道这些秧苗基本没救了——一个个蔫头耷脑叶黄枝枯,还怎么救啊。 他眉头紧锁问道“葡萄秧苗都在这里了?还有没有活得比较好的?” 李息越发觉得他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但也只以为是身份转变的缘故,低头说道“博望侯派人又去带了一些秧苗回来,刚刚送来。” 刘谈便让他带自己去看,看了一眼发现这些秧苗虽然比地上的精神一些,但也很蔫了。 他看得出种植秧苗的人已经尽力模仿西域环境,但模仿再像也不是啊,气候这种东西哪里是能模仿的呢? 改变不了气候就只能改变品种,不过改变品种这种事情似乎并不容易。 李息站在一旁看着刘谈面色凝重,他轻叹口气说道“殿下不必为臣担忧,这是天意,无可扭转。” 人家在西域长在中原就不长,不是天意是什么? 刘谈无奈“怎么这么丧气,不是还有其他幼苗吗?” 李息苦笑“就算来再多结果也必然相同,殿下,这事沾不得,您就不要管了,臣知晓您的心意,若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入宫伺候殿下。” 刘谈顿时囧了,你这意思就是等着被阉然后进宫去我那里当差吗? 这年头的人都这么看得开? 不看得开又能怎么办呢?腐刑的确是对人的尊严的打击很大,一开始李息在知道会是这样刑罚的时候也曾想过要不要一了百了。 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家人也舍不得他精心养大的五殿下。 更何况刘谈已经回宫,将来他也未必没有翻身的时候,就算刘谈争不到太子之位要去就藩,他也能跟着到封国出力。 现在他家已经没有爵位了,他的儿子官位也不够高,若是他死了,一家子恐怕都要喝西北风,他还不能死。 李息低声说道“若是能常伴殿下身侧,臣再无遗憾。” 别了,你要来我身边我这马甲分分钟就得掉。 这样说起来为了捂紧马甲他也得帮李息啊。 刘谈面无表情说道“这些先不提,种植这些秧苗的时候肯定有记录?你把那些记录拿来我看看。” 李息有些诧异地看了刘谈一眼,刘谈这才意识到以他原本的人设对这方面是没什么了解的,要那些记录跟胡闹没什么区别。 他轻咳一声说道“太子门下能人无数,或许有办法。” 李息听后眼睛一亮,太子刘据门下聚集着各种各样的人才,刘彻宠爱刘据,当年直接建了一座博望苑作为送给刘据行冠礼的礼物,那里就是用来给太子交往宾客用的。 要知道刘彻本身不太喜欢臣子勾连结交,但却给太子修了这么一座博望苑,可见对太子的疼宠。 也正因为这一份疼宠,所以刘据的门下有着各种各样的人才,甚至还有不少跟主流政见不同的“异端”。 正因为人才多,所以若是说太子门下有擅长此道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些人心高气傲,朝廷征召给的官小都未必肯来,更别说主动来自荐,但若是太子下令,那些人肯定会愿意出策。 李息立刻命人将记录全部找出然后又找了一辆车来装。 本来刘谈还想说直接装他的牛车上就行,然而当他看到一堆竹简的时候他就将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虽然知道此时大家更多还是用竹简,但他用纸用习惯了,而且在宫里也是都用纸的,就算纸张再难做产量再低也不可能难得倒皇室,于是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件事情。 在看到一车竹简之后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开口问道“这是从何时开始记录的?” 李息回答说道“这是从今年立春之后进行记录的。” 立春……一月份到九月,八个月你们记录了一车,你们行的。 刘谈无奈,既然都说要了也不能因为太多再退回去啊。 最后他只能说道“这件事情你也不必太着急,急也没用,等我回宫给你想想办法。” 李息十分感激说道“臣……多谢殿下援手!” 刘谈对着他摆摆手,苦逼兮兮地带着一堆竹简回去。 路上的时候他就随手拿起了最早期的竹简看了看,然后……看的无比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刻字太累的缘故,这个时代记录的方式无比简略,很多时候都是用简简单单几个字记录一下,然后真的要翻译可以翻译出一大堆内容来。 也亏了刘谈曾经的专业跟这方面相关,汉代出图的一些竹简他也看不过不少,否则还真不一定能看明白他们都在写什么。 然而看明白了也没用,上面记载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这种记载都是某月某日,下种,然后没了,一天浇几次水也不说,有没有施肥也不说,下一次就是某云某日出现黄叶,然后就肉眼可见的记录频繁起来,因为……叶子开始黄,秧苗本身也开始蔫,到最后就是死亡宣告。 刘谈闷闷不乐的把竹简扔到一边,谁能想到到了汉朝之后他最先要改变的事情是让葡萄成功活下来呢?难道这就是大吃货国人的本质? 等他回到岁羽殿的时候,符渔迎上来行礼说道“殿下,小乌孙的昆弥给您送来了拜帖。” 刘谈有些意外“拜帖?给我看看。” 他一边让人将竹简都放进仓库一边接过了陆悬送来的拜帖,他打开之后惊讶的发现陆悬的汉隶居然写的还不错,而上面写的意思就是为了感谢上次五殿下之援助,特意备了少许礼物,还请五殿下赏光一见。 刘谈有些不太想见,感觉跟这位小昆弥走太近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那位小昆弥实在太热情,三天两头的送拜帖,送拜帖就算了,还经常随着拜帖送进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他收集的秋天的第一片落叶,还有看到花纹好看的石头或者是偶尔遇到的做的好看的泥塑。 东西都不大,也不贵重,但送的刘谈颇有些胆颤心惊的意思。 如果不是不认识其他乌孙人,刘谈甚至很想问一问,乌孙人都这么热情的吗? 第15章 第 15 章 刘谈实在是被小昆弥搞得受不了,也是实在没办法从那些竹简中找出有用的答案。 现在他看到那些竹简就烦躁,他决定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所以干脆答应了陆悬的请求。 答应之前他还亲自去问了一下陈阿娇,方不方便让小昆弥进宫。 陈阿娇对宫禁管的一向十分严格,想来是当年被巫蛊坑的太惨,生怕重蹈覆辙对于外来人口和携带的东西尤其严格。 不过她对刘谈倒是宽容,笑着说道“你也难得交个朋友,就算他是乌孙人也不必太过小心。” 刘谈听后就放心了,回去就给陆悬写了一封回帖,只不过在写完之后他盯着自己的帖子看了半天,转头又看了看陆悬的帖子,顿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他一个地地道道的汉人写的汉隶居然不比陆悬好多少,有些字甚至还不如。 可是他好歹有点书法底子哪怕以前没写过汉隶,经过这段时间练习也差不许多,陆悬……这是花费了多长时间练习汉隶? 难道真的因为他母亲是汉人的缘故所以他也亲近大汉? 陆悬不知道刘谈在猜测他的倾向,收到刘谈的回帖之后很是高兴,想了想还是换了一身汉人服饰过去。 刘谈在看到他这一身打扮的时候着实有些惊讶,不得不说,乌孙人的衣服厚实又没什么版型可言,穿着民族服饰的时候完全看不出陆悬的身材居然这么的好。 可能因为年纪不大的缘故,他的肩膀看上去有些单薄,腰被腰带束的极细,虽然腿被掩盖在续祍之中,但是看看腰的位置就知道那双腿也短不了。 陆悬姿态挺拔,无论是走还是站肩背都挺得笔直,一打眼若不注意他那张脸的话,仿佛真的是个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汉人小郎君。 只不过他那张脸实在是太过惹眼,好在他那张脸多少中和了一下汉人的特征,穿这身衣服倒也没那么突兀。 刘谈将他请进岁羽殿,一路上陆悬目不斜视,一双眼睛就一直盯在刘谈脸上,搞得刘谈原本还挺放松的,到最后都快不知道走路迈哪只脚了。 好不容易到了小花厅坐下之后,刘谈连忙让人上了点心之类地才说道“前些时日我实在太忙,未曾抽出时间接见小昆弥,还请小昆弥莫要怪罪。” 陆悬笑道“此事是我打扰殿下,我们乌孙人有恩报恩,只是这份恩情太大,我如今尚不能报,便只好送点礼物以表心意。” 刘谈连忙说道“小昆弥不必如此客气,当日我也是为了保护弗陵。” 陆悬口口声声说报恩,搞的刘谈十分不好意思,毕竟陆悬这算得上是无妄之灾了,当时刘弗陵就是冲着他来的。 只是找了一个好欺负,或者说就算是欺负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外族人来,陆悬就是比较倒霉的那个,年幼位高,小乌孙又指望着能够依附大汉对抗大乌孙和匈奴,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孩子有点倒霉。 陆悬却又说道“此事我心中清楚,殿下放心,这件事情我也不会四处宣扬,只希望殿下能够收下我的礼物。” 刘谈眼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反对,反正下次他再找借口送回去就是了。 见他没反对,陆悬便让身边的侍从阿加牧去取东西。 刘谈看着阿加牧出去就有些纳闷,等他看到对方提着一个大箱子过来的时候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个箱子实在是太大,看上去高度少说有一尺,宽度则大概有两尺左右,也亏了这人身强体壮人高马大,否则恐怕要把箱子抱进来才行。 等阿加牧走近了刘谈才看出来那箱子竟然是描金漆箱,外表应该是一幅画,不过因为画的太过抽象刘谈没看出是什么。 阿加牧请示之后得到了刘谈的同意便将漆箱放到了刘谈的案几上。 刘谈站起来看了看漆箱转头问道“是什么?” 陆悬也走到刘谈身边,对着阿加牧说道“打开。” 阿加牧点点头,半蹲下身体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盖子拿下来,然后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拨弄了一下,漆箱的四块面板居然向下倾倒,平铺在了案几上。 而此时漆箱内的东西也显现了出来。 那一瞬间刘谈真的觉得自己的狗眼要被闪瞎了——那居然是一尊金像,形象是一匹正在奔跑的马,整匹马都是金灿灿的,马的眼睛是用黑色的玛瑙点缀,蹄子也是用的黑玛瑙。 从用料到精致的做工都散发着很贵的气息。 刘谈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想拒绝,这也太贵重了一些。 结果还没等他说话,陆悬便开口说道“小小心意,还希望五殿下不要嫌弃,我仓促而来,身旁实在别无长物,只带了些金钱,只是殿下身份贵重,想来也看不上金钱,我听闻陛下喜爱宝马,想必殿下也不讨厌,便让人铸了一匹马,若有朝一日我回乌孙,定为殿下选一匹最好的马送过来。” 刘谈嘴角一抽,这是一点钱吗?这是很多钱? 他相信陆悬既然郑重其事的送礼过来,想必不会用镀金的东西糊弄他,而且这金子纯度应该也不差。 虽然陆悬说是因为刘彻喜欢马所以送了一尊马的金像,但是用什么来弄不好呢?用金子估计是大汉朝喜欢金子已经声名远扬了? 刘谈忍不住还是说道“这……小昆弥太过破费,不必如此。” 他本来想说太贵重,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嗯,不能掉价,便说的委婉了一些。 岂料陆悬坚持,最后没办法刘谈看了一眼身边四大法王之二——岑幼和毕高,发现他们的表情很平静,便让他们找人将金像搬下去摆在了他寝殿的外间。 陆悬听后笑容加深了不少。 在搬动的过程中正好将刘谈案几上的一份竹简给扫到了地上,陆悬弯腰拾起之后瞄了一眼发现了匈奴字样,为了顾忌礼仪陆悬忍住了好奇,将竹简还给刘谈,很直白的问道“殿下这是在看什么?” 刘谈刚收了人家一份大礼,此时不好不回答,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便说道“是有关葡萄的事情,想来小昆弥也知道博望侯自西域带回不少特产,其中有一样就是葡萄秧苗,父皇喜爱此物便让人在长安种植,不料却是困难重重,如今我一故人被遣去做这件事,我便看看有何可帮,可惜目前也没什么头绪。” 刘谈说的算是比较详细的,并非他交浅言深,不过是想看看陆悬有没有什么办法。 只不过在说完之后他就想起来出手就是一匹金马的陆悬怎么可能知道怎么种葡萄?甚至他连葡萄苗都不知道是什么样? 陆悬听后夸赞道“五殿下果然心善,此事的确不易,水土不同,的确艰难,不过,一定有办法能做到。” 刘谈有些稀奇“你怎么知道一定能做到?” 陆悬沉默了一下说道“我阿姆跟我说,中原的花朵是无法在草原肆意生长的,但是我觉得那是没有找对方法,水土不同就改变水土,把环境打造的适合他生长不就可以了吗?” 陆悬在说到中原的花朵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刘谈。 可惜刘谈没有接收到,只觉得陆悬天真的可爱,便说道“改变水土,这可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事情。” 陆悬笑了笑说道“事在人为,若真的想,便为他改天换地又有何妨呢?” 刘谈这时候听出了不对味,他刚开始以为陆悬是喜欢上了中原的某种花朵,想要带回去种。 但听着听着就觉得对方说的应该不是植物,而是人。 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小娘子? 刘谈顿时警惕了起来,汉武帝可是特别讨厌和亲的,而且能跟陆悬接触到的应该也是高门贵女,甚至有可能是翁主或者其他宗室女,如果人家小娘子也喜欢他还好,若是不喜欢……就算是刘谈也舍不得汉家女子去草原上吃苦啊。 可惜刘谈跟陆悬不熟,也不好多问,只好决定回头想办法打探一下看谁跟陆悬接触很多,同时嘴上转移话题“小昆弥好心气,只可惜下面的人也尝试想要贴近西域气候,却不能成功。” 陆悬也没在这个话题上转圈,只是随口叹了一句“除非它们突然能够有在这里生存的能力,不过殿下也不必担心,乌孙也有种植葡萄,你若喜欢,我便命人运来就是。” 刘谈听后脑中灵光一闪,总觉得好像抓到了什么要点,但那个想法跑的太快,此时已经摸不到影子。 他连忙对陆悬说道“你刚刚说什么?” 陆悬有些奇怪但还是重复道“我说乌孙也有葡萄,殿下若喜欢我便让人运来。” 刘谈连忙说道“不是这句,前面,前面的……” 陆悬更加茫然“除非它们突然能够有在这里生存的能力,有……什么不对吗?” 刘谈垂眸沉思半晌,忽然一拍案几兴奋说道“我想到了!陆悬,你真是个天才!” 陆悬?????? 第16章 第 16 章 陆悬定定看着刘谈兴奋到两颊红晕双眼发亮的模样,看到刘谈都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道“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一时失态。” 陆悬好奇问道“能让殿下如此开心必然是很有用的办法?” 刘谈点点头说道“对,只是这个办法能不能行还不好说,小昆弥也要先帮我保密才行。” 陆悬眨了眨眼说道“可是我并不知道殿下的方法是什么。” “嫁接。”刘谈十分痛快的告诉了他答案。 然而就算听了陆悬也有些不明白,他困惑地看着刘谈重复了一句“嫁接?” 刘谈点点头,在看到陆悬并不明白的样子时候纠结了一下说道“就是把西域的葡萄秧苗嫁接到中原的葡萄秧苗上,这样两个都能活得很好。” 陆悬听后瞪大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刘谈一时半会不太好跟他解释,便说道“唔,也不一定能成功,先试试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苗瑞说道“你去跟李息说让他找咱们这边生长的足够强壮的葡萄苗,然后给我留……留三颗葡萄秧苗,我做实验用。” 苗瑞躬身应是,转头就出宫去转告李息。 陆悬感慨说道“此事若是能成,不亚于神迹再现。” 刘谈失笑“这可不是神迹,这是科学。” 然而陆悬却并不太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刘谈也没有过多解释,在这个时代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认为是神迹太正常了,连刘彻都不能避免,怎么能强求这位小昆弥能明白呢? 不过,这位跟刘彻还是有点区别的,主要就是小昆弥年纪还小,给他灌输足够的科学思维或许能够让他更加认识世界的本质,刘彻……算了,三观已经成型并且坚定的不行了。 刘谈正想着这些的时候,陆悬很遗憾地说道“不管是什么,可惜我都无法亲眼见到如此盛况。” 刘谈倒是没想过藏着掖着,反正就是一项技术而已,若是能成功也还是要推广的,不过他很快想到若是在宫里折腾的话,好像也的确不适合让陆悬动不动就入宫。 实际上刘谈也不太想在宫里搞,虽然他当年在课外也搞过嫁接,但是能不能成功他也说不好。 在宫里的话,被别人知道了就算了,被刘弗陵知道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刘谈忽然想起之前苗瑞他们说过自己是有个庄子的,好像是陈阿娇送给他的,他转头看向符渔问道“我那座庄子距离皇城远吗?” 符渔说道“娘子手中的庄子自然都是上好的位置,距离皇城近的很。” 刘谈开心说道“那回头找时间我们去看看。” 说完他又对陆悬说道“若是那里合适,我会在那里进行嫁接,你到时候可以来玩啊。” 陆悬十分干脆的应道“好!” 许是见时间不早,虽然有些舍不得,但陆悬还是起身告辞。 刘谈将他送走之后就开始钻进书房努力回忆脑子里残余的嫁接知识。 他坐在书案前努力回想,记得嫁接这项技术想要成功主要因素就是两种植物的亲和力,这个亲和力在刘谈的理解里就是它们的亲缘关系越近就越容易成功。 刘谈想了想,虽然地域间隔太远导致葡萄种类差别很大,但它们好歹也是一家子,应该是没啥问题的? 刘谈一边想一边将嫁接的注意点写了出来,等他写完之后就觉得这东西没法给人看,一张纸上就那么孤零零几行字,而且写的都比较笼统,万一人家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怎么回答?难道要回答他也不知道? 刘谈将纸折了折放进了一个小匣子里,决定这件事情还是让他亲自来,找两个嘴严手巧的人替他操作就行了,免得遇到十万个为什么。 李息的手脚到也快,五天之后,李不厌就来找刘谈告诉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李不厌没说死只是说道“这几种跟西域葡萄花叶果实都极其相似,所以阿爹就命人全部找来了。” 彼时刘谈刚上完体育课,满脑子都是对人生的怀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穿越了反而还要努力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难道就不能安安静静当个宅男吗? 然后事实告诉他,不行,他还要去搞一搞那些葡萄。 刘谈只要拖着沉重的身体跟着李不厌去了李家。 李息将那些植物全都弄到了自己家,怕的是让旁人知道刘谈在帮他,若是成功还好,若是失败……他担心影响刘谈的声誉。 如今的李家跟之前已经大相径庭,不知道是不是刘谈的错觉,仿佛从门口就透露出一种萧瑟衰败的感觉。 进入内院之后就更是跟以前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没有了爵位,所以整栋房子都缩水不少,可是人口却并没有减少,导致刘谈总觉得这栋宅子挤了一点。 一路行到偏院,刚一踏进去刘谈就被吓了一跳——院子里满满当当全都是架子,而架子上缠绕着各种各样的植物。 刘谈其实不太认识葡萄枝叶的模样,但却能猜到。 李息见到刘谈之后立刻行礼说道“参见殿下,殿下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刘谈瞪大双眼说道“这……怎么弄来这么多?” 李息介绍说道“根据辨别,百姓日常见到的与葡萄枝叶花果都相似的就有数十种,其中有几种在深山之内,臣已派人前去寻找,这些比较易得便先弄了来。” 刘谈有些好奇问道“有人种这个?用来做什么?” 李息应道“或入药或做杂果醋。” 刘谈了然,他绕着看了看发现李息选的应该都是生长年头比较久的,之前刘谈说要足够强壮,那自然是念头越久就越强壮。 李息在他一边看的时候一边介绍这些葡萄的类别,刘谈一边听一边认真点头。 然而一个都没听懂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好在李息也不是他的老师,并不会对他进行提问,刘谈在他说完之后直接手一挥说道“全部先移栽到我的庄子上去。” 李息也是二话不说立刻让人开始行动。 移栽的过程刘谈并没有参与,只是告知李息等这些葡萄彻底适应了他庄子上的气候以后再来找他。 这一晃就是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刘谈第一次踏足了在他名下的那座庄园。 从宫里坐着牛车出去之后,在靠近长安的地方能看到许多村落,不得不说毕竟是京城周边,人口十分稠密。 不过这种情况在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人烟逐渐稀少,然后变成了大片大片的农田,农田之中虽然也有人劳作但并不多,而且也看不到什么房子,偶尔有一两栋茅草屋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他就看到了十分明显的夯土墙。 符渔在他身边小声解释道“殿下,从这里进去就是了。” 刘谈精神一振,心想一坐就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牛车,这庄子也不算太近了。 不过再想想,明显是路和车的速度慢,牛车再怎么快也比不上马车,但却有一点马车比不上的优点那就是足够稳。 在道路不够平坦的时候,这种稳就很珍贵。 就这样牛车也不是谁都能乘坐的,要知道牛在当下算是重要的生产物资,一般人家也不舍得让牛拉车。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路的错,等有机会他一定要把这条破路给修好! 至于怎么修……等他先搞定葡萄再说。 毕竟路不修不会死人,但是葡萄种不出来……恐怕就真的会死人了。 李息或许不会死,可他手下的人没那么命好啊。 刘谈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过了好一会突然回过味来——他们进入那道夯土墙已经很久了啊,怎么还没到? 为了不表现出自己的无知,他忍住了没问,这一忍就是将近一刻钟。 一刻钟过去之后,他终于看到了连绵成片的建筑,因为算得上是皇家别院的关系,这一片建筑比之前的民房要整洁大气的多。 刘谈刚住进岁羽殿的时候就已经很感动了,以前他住的不是宿舍就是八十平的普通民房,而在他那个年纪能有属于自己的八十平房子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岁羽殿都不知道是他那栋房子的多少倍,如今这做庄园这只是主体的占地面积就已经是岁羽殿的三四倍,更不要提庄子内还有大片大片的田地。 刘谈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土包子,而为了不暴露自己是个土包子的事实他还要努力装成镇定的样子,尽量不东张西望。 他现在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悬送他那么大一尊金马还觉得不够贵重,这座庄子恐怕就比那尊金马贵重了。 刘谈下了牛车又上了肩撵,他没工夫逛自己的园子直接让人抬着他去了种植葡萄的地方。 等到了那里之后他看到原本郁郁葱葱的葡萄秧此时看上去都蔫头耷脑的,他有些担心问道“怎么看起来这么蔫?” 李息在旁边解释道“移栽过来本就消耗元气,再加上如今天气转凉,也是到了叶落的季节。” 李息说在这就想叹气,这还是在长安范围之内移栽过来的强壮葡萄秧折腾一下就这样,那些从西域带来的葡萄秧苗能够活着到长安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在长安生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谈听后倒是放心不少,但李息同时也提醒了他一句——马上就快要入冬了啊。 无论是嫁接还是生长,都要在春天才能进行,现在的天气实在不适合。 于是他便问道“父皇有限定时间吗?” 李息听后更是苦逼“陛下要明年秋天之时看到这些葡萄成熟。” 现在连活下来都成问题,还成熟呢! 刘谈…… 那等春天再开始动手恐怕就晚了。 不过这种难度还是难不倒刘谈这个穿越者的,既然温度不合适,那就搞个温室大棚好了。 第17章 第 17 章 刘谈记得西汉时期其实已经有了温室大棚技术,而且在《汉书》上是有记载的。 只是当他问起的时候,不仅仅是李息连身边的人都一脸茫然,刘谈便不由得有些奇怪,仔细回想之后才发现那个记载是汉元帝的时候,距离现在还有七八十年呢。 既然没有现成的用,那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好在这个庄子里大部分房间,或者说是除了奴仆和一些仓库器具房之类的,基本上都有地龙的存在,刘谈只需要选出一间作为温室就可以了。 李息跟在刘谈身后一脸的匪夷所思“这……真的能让枝芽在秋冬发芽生长?” 刘谈点头说道“可以,只要温度和湿度都达到就可以了。” 李息一连茫然看着他问道“臣驽钝,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刘谈…… 说顺嘴了,这年头可没有湿度和温度的概念。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没有温度的概念,他要怎么控制温度? 据他所知古代的时候对温度的把控全凭经验,甚至烧制瓷器的主管都是经验丰富会目测火焰,通过火焰颜色判断温度的人,这样的人一般没有个二十来年的经验是做不了的。 哦,他差点忘了,现在甚至连瓷器都没有,或者说是还没发展到瓷器,现在更多的是陶器。 而陶器跟瓷器的区别就是在烧制方面。 话说回来,所以现在可能连能够通过经验判断温度的人都没多少,当然古代人民是有智慧的,他们根据天气弄出了时令,根据时令来进行农业种植还是挺准的,但是抛开这个想要准确判断那可太难了。 刘谈干脆问李息“大司农那里可有这样的人才?” 李息苦笑“这……连暖房臣都是第一次听说,大司农府只怕也没有擅长这种事情的。” 刘谈无奈,看来他还要自己来啊。 想要控制温度,首先要做个温度计。 温度计这东西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做起来也挺简单的。 一根玻璃管一点红色素就齐活。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年头哪里有玻璃管? 这个时代西方应该有了琉璃,但是透明度高的玻璃估计全世界都没有,更不要提需要极高技巧的细玻璃管了。 刘谈也没时间去搞玻璃,现在唯一能替代的大概就是水晶,可是水晶能做到那么细的水晶管吗? 倒不是他要求严苛,而是这年头没有一个具体的评判标准,也没有其他对照,刘谈做温度计唯一能够用来判断的标准就是水沸腾的温度。 他原本的计划是仿照后世的温度计做个模子出来,然后通过水沸时将温度计放进去看透明管里面的红色液体上升到什么地方,那就是一百度的大致范围。 然后再将这个范围等分成一百份就得到一个粗略的温度计了。 很简单的办法,后世的小孩子在培养动手能力的时候很多都会让做这个,因为生动有趣。 只是现在到了刘谈这里就一点也不生动有趣了,他这才发现没有工业基础的话,哪怕只是做一点小手工都会遇到无数困难。 刘谈有一个好处就是从来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他对汉代的了解仅仅是史书记载或者陵墓发掘的那些,想要在这个时代生活那些东西可不够用。 刘谈想了想,这种手工业应该是归少府管,至少他要什么东西是需要找少府的。 他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能不能找少府,所以他是很委婉的问符渔“库里有没有水晶?” 符渔茫然了一瞬“殿下所言是何物?” 刘谈立刻更正道“就是水玉。” 他差点忘了古代称呼水晶是叫水玉的。 符渔这才说道“殿下要什么样的水玉?就算库里没有也能去找娘子啊。” 刘谈心想虽然陈阿娇是皇后,但这东西她也是变不出来的。 他只是说道“就是想要做一根大概一掌长的水玉管,中空的那种,所以需要的是水玉原石。” 符渔略有些为难“这个恐怕要去找一找。” 刘谈的库里不缺好东西,水玉制品也不是没有,但问题就在于谁也不会给陈阿娇直接送原石啊。 旁边的李息说道“此物少府应该是有的,只是不知殿下想要做成什么样?” 刘谈直接让苗瑞拿了一张纸过来,在纸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示意图,本来他还想写上字的,但是在提笔的一刹那他忽然想起来,刘彻和陈阿娇或许不太关心他字写什么样,但李息很可能知道啊,他这一笔字写出来说不定李息就会诧异为什么完全不一样了。 刘谈索性将笔放到一边开始解说,好在这东西也不太复杂,只是需要中空,然后底端要裹上金属,所以需要从下面开口,然后让金属和水玉接触的部分密封严格不露空气就行。 李息听得一愣一愣的,居然没听明白刘谈要这东西到底干嘛用。 之前刘谈让他找葡萄秧他还能理解,甚至所说的嫁接和温室技术他都能理解一二,可现在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的? 刘谈原本想要解释,结果发现他越是解释李息就越是疑惑,最后索性十分简单粗暴“反正用得上,有它葡萄秧苗存活的可能性就大一点,莫问,问就是说你也不懂。” 李息摸了摸鼻子,他这一辈子就会打仗,也很自豪自己打仗还不错,对于别的地方的确是不太关心。 他有些惭愧地笑道“还是殿下见多识广。” 刘谈…… 好歹这货当了你十几年的“儿子”,他是不是见多识广你不知道吗? 李息顺手在纸上填上了要点,他沉思半晌说道“水玉好找,只是这要细还要中空,恐怕不太容易。” 刘谈眼见他也没办法决定让他们去找来原石自己动手,好在他动手能力强,穿过来之前没事儿闲的喜欢自己捏个粘土人什么的,否则现在只怕也要抓瞎。 只是刘谈没想到的是水玉原石都找的那么艰难,大部分水玉原石透明度都不够,杂质太多,想要变成纯透明基本不可能,甚至刘谈已经降低要求不需要特别透明,只要能看清里面的红色颜料兑成的水就行。 嗯,因为没有色素,刘谈只能用同等颜色来代替,也幸好这玩意对材料的要求不是那么高,否则他此刻真的要放弃了。 就在刘谈跟温度计死磕的时候,也不知道陆悬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他在找水玉原石的,直接带着一整块纯度非常高的水玉来找他。 刘谈在看到他身旁阿加牧捧着漆箱进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有些头痛。 上次那尊金马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礼物贵重就算了,外面的漆箱也是价值不菲。 这一次的漆箱跟上一次差不多,只不过上面的装饰变成了玳瑁,而且还用夸张的手法做出了鱼的形象。 刘谈看着那个箱子问道“这又是做什么?” 陆悬笑着说道“我听闻殿下在找水玉,恰巧我那里有一块还不错的水玉,便给你送了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阿加牧,阿加牧立刻上前将箱子放在刘谈的案几上打开,这次的漆箱倒没有什么精巧机关了,阿加牧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纯度十分不错的水玉原石。 刘谈看得出这块原石应该是经过加工打磨的半成品,长度比他的手掌稍微大一点,宽度近乎等同,厚度也差不多,是块挺大的原石,论纯度的话的确是他最近看到的最好的了。 然而这样纯度的水玉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很贵重的物品,尤其是个头还不小,刘谈不好意思直接说买,便说道“这块原石太过贵重,我可不能收。” 陆悬听后定定看着刘谈问道“殿下不说我们是朋友吗?你我如今也该算得上是金玉之交,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当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陆悬那双眼睛看上去太过清澈的缘故,刘谈一时之间有点不忍心否认对方的说法,只是说道“你愿意帮我,我自然开心,只是这块水晶纵然是我也不多见,你也不要这样破费。” 陆悬展颜一笑说道“不过是身外之物,又有何妨?” 他这一笑当真犹如月华倾泻,映得一室光辉。 当然换到刘谈身上就只能满脑子充斥着卧槽,真好看。 哪怕他跟陆悬也见过很多面,对方的笑容也不是第一次见,然而每次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陆悬在意识到之后还会笑的更灿烂一些。 刘谈意识到自己快要被一个男人笑的心迷意乱吓了一跳,赶忙转移视线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刘谈还是决定一定要还这个人情。 他对陆悬的态度其实挺复杂的,陆悬人不错,至少对他不错,所以他其实也挺想跟陆悬交朋友的,但是陆悬的身份太敏感,刘谈自己的处境也很麻烦,万一将来不管是刘据还是刘弗陵得势,回头都给他来一个里通外国,他找谁说理去? 所以哪怕心中觉得愧疚,他还是决定跟陆悬划清界限。 不得不说,陆悬送来的水玉的确顶了大用,不过他也很奇怪,为什么陆悬手里刚好有这样的水玉,他之前怎么找都没找到呢? 他那天随口这样说了句,毕高小心翼翼说道“殿下……这个您应该去找少府啊,李息……又能找到多好的呢?” 刘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一直搞错了地方。 少府作为专门为皇室服务的机关,肯定好东西很多,而李息……以前不过是个关内侯,虽然也是贵族,但无论是家里还是能找的地方都肯定比不上少府。 刘谈嘴角一抽转头看向毕高深沉问道“你们怎么不知道提醒我呢?” 毕高尴尬地笑了笑,他原本以为刘谈是不想惊动皇帝和皇后,谁能想到这位是真的没有想到派人去少府要啊。 刘谈看着手里的半成品,他为了这根水晶管已经手动磨了好几天了,虽然毕高他们都说要帮忙,但符渔和岑幼两个人手劲不足,毕高和苗瑞又不够细致,直接弄断了两根之后他们就被刘谈赶到了一边。 算了,用都用了,还能怎么办呢? 等磨好了之后,刘谈就直接将温度计的制作工作丢给了苗瑞让他去找人做好,操作方法也都告诉了。 温度计有了,温室有了,强壮的葡萄秧有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后刘谈发现嫁接这活,他居然还得自己来。 刘谈……刘谈大概能想象到以后江湖传言五皇子喜欢种地了。 第18章 第 18 章 刘谈要亲自动手这件事情压根就没告诉李息,他担心李息回头还要劝他不要操持贱役。 甚至他把身边的人都给赶到了温室外面,他们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为刘谈跟外面传达温度升高或降低的命令。 但是嫁接又不是做饭,也不需要那么精准的控制,在将刘谈版温度计放到室内之后,控制好温度基本上就让外面维持就可以。 刘谈带上专门让符渔她们缝制的手套就开始观察本地的葡萄秧,最后选取了几个看上去最强壮的,准备利用不同的方法嫁接,然后看看哪一个最合适。 因为目前能够使用的嫁接方式一共也就三种,但刘谈要了五株幼苗,其中三株实验嫁接,另外两株看看在温室内能不能顺利生长。 刘谈将三株幼苗和被选为砧木的葡萄秧放到一起,又将刀和削成跟幼苗茎一致的竹签以及一些白布放到一边。 他最先动手的就是靠接法,其实在他看来,按照现有条件,成功率最高的应该就是靠接法,毕竟靠接法两株植株都还长在各自的母茎上,就算不成功也应该不会导致幼苗死亡。 不过他毕竟不是专业干这个的,最后还是都试试。 他也是新手,在最初选择好枝干之后就将双方削去枝干粗细的三分之一这一步就折腾的他满头大汗,到最后还手一抖多削了一点。 好在就算多削也还有二分之一存在,倒也能够继续。 至于削面,因为没有精确的刻度,所以他也就直接选择了自己食指指甲的长度。 等到都削好之后就将两边的创面用白布扎紧,接下来就是等待伤口愈合成活。 刘谈弄完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虽然不知道葡萄的适宜温度,但通过他知道葡萄开花结果的大致范围,推算一下的话在萌芽期间温度反而不宜过高,维持在地温二十度左右就行。 这个温度对于人类来讲其实是比较适宜的温度,但架不住这温室不怎么透风湿度大。 刘谈掀起领口扇了扇,准备再接再厉继续把剩下两种都给搞定,然而说实话,剩下两种每一种都比靠接法还要困难一点。 劈接法需要去除砧木生长点和心叶,然后在两片叶子中间切裂口,而需要接上去的穗子也需要削成双面楔形,好在经过刚刚的经验,这一次刘谈的手稳了很多。 至于插接法需要的精度就更高,简单来说就是在砧木上钻个洞,然后把幼苗的根部削成完全吻合的形状插进去就行,而插接还包括直插和斜插,对此刘谈表示,反正插进去就行了,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 等都弄完之后刘谈吩咐人时不时的看着一点,当然最重要的是按照他的吩咐记录这些葡萄的生长状况,他可不想再看到具有时代特色的记录了,简直看的人一个头两个大。 刘谈这边刚弄完嫁接,那边李不厌就要请他出去吃酒。 刘谈也觉得自从穿过来之后出宫次数屈指可数,总是想着去四处逛逛结果总是不能成行,便点头答应。 李不厌倒也下力气,直接选了长安之内最好的酒肆,坐在二楼上的雅间,刘谈看着李不厌给他倒了一杯紫红色的液体。 李不厌一边倒一边说道“尝尝,这是西域传来的葡萄酒,除了贡品之外就只有这一间酒肆有。” 刘谈倒是有几分好奇,只是等他端起杯子尝了一口之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这哪里是葡萄酒啊,这根本就是葡萄汁! 这个口感大概类似于后世他自己发酵的葡萄汁差不多,但是又比不上,当然这未必是工艺问题,更多可能是品种问题。 刘谈点点头说道“味道还不错。”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道“乌孙人入京了,去不去看?” 刘谈听后有些纳闷“乌孙人?乌孙小昆弥不一直在这里吗?” 李不厌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大乌孙来的人,听闻这次大乌孙是来求亲的。” 刘谈愣了一下,在脑子里搜寻了许久这才想起来刘彻的确有过派公主跟乌孙和亲的事情,而且还相继派了两位公主过去,按照年份来说的话的确是元封六年的事情,也是卫青去世之后的第一年。 想到这里刘谈也忍不住想要叹气,刘彻手上的精英卡都没了之后,已经没办法像是以前那么硬气了啊。 刘谈转过头来不想再去思考关于乌孙的事情,主要是他思考也没用,然而一转头他就看到李不厌的表情更加苦逼,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跟乌孙的人不对付吗?” 李不厌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只是……乌孙人都入京了,眼看正旦越来越近,可是阿爹的差事还是没有进展,哎。” 刘谈问道“这跟正旦有什么关系?” 李不厌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原本不该瞒着殿下的,但是阿爹怕殿下知道了跟着着急,便不让我们说,殿下知道了可千万别跟我爹说是我说的啊。” 刘谈更加好奇“你说。” 李不厌低声说道“陛下有命,在正旦之前一定要有个结果。” 刘谈听后满头问号“这个结果……是指什么?” 李不厌想了想说道“大概就是指结出葡萄。” 刘谈…… 他低头算了算日子,如今这年头正旦日子还是十月一,而他们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半个月的时间……就是神仙来了也不能让葡萄半个月开花结果啊! 更不要提现在那些葡萄苗能不能活还是个未知数。 刘谈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道“你放心,回头我会跟父皇求个情,让你爹来我殿里做事的。” 李不厌大惊“殿下,不能救了吗?” 刘谈语重心长说道“现在就算出现奇迹也没办法在半个月之后让葡萄结果。” 这个消息李息跟本就不用瞒着他,毕竟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着急——都无法改变的事情还怎么着急? 李不厌灌了一口葡萄酒,苦笑着说道“也是,这等事情除非有神迹,哎……若是能宽限一段日子也好啊,阿爹接手此事不过月余,按理来讲不该是他的罪责,可惜陛下……” 李不厌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他可没资格议论皇帝的命令,尤其是在皇子面前。 刘谈听到他说宽限日子,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汉朝正旦日子更改到一月一号就是在汉武帝时期,并且也是元封六年所为。 而到现在也没有消息说正旦时间更改,刘谈也有点没把握,便只是说道“也说不定真的会宽限,万一正旦日子改了呢?” 李不厌失笑“殿下真是异想天开,正旦日子怎么会改?” 刘谈没说死只是笑了笑说道“这也说不准,行了,你也别发愁,就算真的要问罪也不会在正旦时节,回头我看那天父皇心情好就跟他求个情试试。” 李不厌听后大喜,连忙行礼说道“多谢殿下。” 刘谈摆手“别太指望我,这事儿若是太子或者弗陵去都有可能,我嘛……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李不厌听后脸上表情慢慢收敛,看上去居然很是为刘谈难过的样子,他低声说道“是家中父母私心太重,否则殿下也不至于……” 刘谈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当初隐瞒他身份的事情,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跟你们没关系。” 当然他也不认为跟陈阿娇有关系,好,如果非要说也有那么一点。 但是就算是亲生子女,数十年不见,让双方一见面就很亲密,对其喜爱超过一直在身边乖巧听话的孩子那也不可能啊。 刘谈安慰李不厌几句之后就回了宫。 接下来的日子刘谈一直在关注着葡萄苗的情况,当他看到下面人的记录上写着因为砧木伤口流出的汁水过多导致幼苗浸泡严重,并且已经有了霉变的趋势之后,他就知道事情要不好。 刘谈连忙过去看了看,结果到那里的时候就发现几乎所有的嫁接的部分情况都很糟糕。 插接法和劈接法的幼苗基本上是没救了,倒是靠接法因为只用了其中一枝就好很多。 刘谈只好让人将那些枝丫都分开,好认真观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分开之后他就看到砧木的伤口处的确有很多汁水,而且不仅如此,在周围甚至还有不太明显的小鼓包。 刘谈看着这个小鼓包总觉得似曾相识,认真思索半天之后忍不住一拍大腿,完蛋玩意儿,这不是杂菌感染出现的症状吗?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会出现杂菌感染? 刘谈低头沉思了半晌,最后想起来当年他自己搞嫁接的时候刀具之类的都用酒精擦拭过,就连枝条创口都是用稀释酒精稍微消了一下毒。 而这次他操作的时候完全忘了还有消毒这回事儿。 那么问题来了,酒精……在哪儿呢? 这年头连酒的度数都不高,想要凑活着用来消毒都不行,更别提酒精了。 可惜只是刀具消毒并不能保证完全不会被真菌感染,枝条创口也必须用稀释酒精消毒。 否则只是消毒刀具的话直接高温杀菌就行了,哪里还用找酒精啊! 然而想要搞酒精还要先搞出蒸馏器。 刘谈一手捂脸觉得十分心累为了种个葡萄,他要搞出多少东西才行啊。 第19章 第 19 章 刘谈叹了口气,苦逼兮兮的准备在庄子里停留两天,弄出蒸馏器再说。 复杂的弄不出,但简单的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尤其是这座庄园上什么人才都有,打铁的,烧制陶器的,木匠应有尽有。 说是一座庄园,实际上人口规模已经到了两千人左右,甚至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小镇了,据说连集市什么的都有。 只不过村镇里的居民大多都是奴隶,当然他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存,基本上也不怎么出庄子,大家身份都一样所以反而显不出什么特别来。 刘谈让苗瑞找来了可能用到的铁匠和陶匠甚至连木匠都请了一个过来,他将示意图给他们看了看说道“这个是需要长期在湿润的环境下使用的,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三个来自不同领域的匠作对着那张图纸都是一脸懵。 其实刘谈的图纸画的很简略,基本上就是有一个形状而已,他遵循了以下古代的生产技术,所以直接用了最原始的形态——一个桶和一个锅,然后桶和锅上面都有盖子,其中锅的盖子是可以提起的,然后这两样东西的盖子是用一根管子相连,哦,他甚至在下面画了灶台。 比起他的字,他觉得自己的画更好一些,至少形象准确。 这样的东西给后世的人大概一眼就能看出是蒸馏用的,然而在这个时代只会让人纳闷。 不过奴隶有一样好处就是从来不会问主人做这个东西是干嘛用的,他们只会询问这个东西的一些重点。 于是原本被刘谈认为很详细的图纸却被对方指出了不详细的点,比如说桶和锅要什么材质?中间的管子又要什么材质? 原本刘谈想要能用铁质的,但是他忽然想起来这年头虽然已经有了铁,但质量显然不行,酒的腐蚀性还是挺高的,就算不放酒,现在的铁制品长期放水之类的也会生锈,到时候一个弄不好还得金属中毒。 所以最后他选择了竹制,比起木质来说,竹子的材质更加适合做这种事情。 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选择了竹制,又要怎么进行加热? 竹子不禁烧啊,到时候底部被烧穿,里面的酒撒下来那简直就是火灾现场,甚至还可能发生爆炸。 刘谈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匠作小心翼翼问道“能不能在底部加一层铁板?” 铁板热的时候也会导热给上面的竹子,而竹子也不必直接被火烧烤,虽然效率可能会低一些,但已经算得上是很好的方案了。 当然其实他们也可以选择陶器,只是这样大的陶器太过笨重,更换维修都不方便,最主要的是刘谈担心这年头没有上釉的技术,陶泥长期跟酒接触,不过这是他自己的担心,也没什么科学依据,这样对比起来竹子更好一些,毕竟纯天然。 确定了主体材质之后更加关键的问题来了,这个蒸馏器每个部位都是做什么的,需要什么样的功用,要什么样的尺寸。 这几个匠作也是实诚人,一般人见到皇子只怕都要吓趴了,结果他们见到刘谈……虽然也害怕,但还是很执着的在问自己专业相关的问题。 刘谈被问的头都要大了,很多问题都是凭借自己的想象回答的,比如说桶的具体作用其实就是一个冷凝器,他选择了螺旋冷凝的方法,里面需要螺旋管,至于这个管用什么,按照之前的选择应该是用密封好的竹管,唯一的难点就是竹管想要做成螺旋状有点难。 在经过各种折磨之后,刘谈已经快要放弃这个蒸馏器计划了。 他怎么知道蒸馏器都这么难啊?他记得西汉时期已经有蒸馏器皿了,海昏侯墓还出土了,这才间隔多少年啊,现在居然都没有! 好不容易给解释清楚了之后还遇到了材料上的问题,刘谈只好再跟他们解释某个部位是做什么用的,比如说那个桶需要不停的循环进入冷水,所以需要进出水口,而那个竹管是从旁边的锅过来的蒸汽。 还好他不需要解释蒸汽是什么。 因为说话太多,等到刘谈回宫的时候真的是一个字都不想说。 庄子上的匠人倒是手脚麻利,两天之后就做出了刘谈想要的东西。 刘谈听后立刻让人跟陈阿娇说了一声,结果没想到却被陈阿娇喊到了椒房殿。 到了椒房殿之后丹阳公主依旧是依偎在陈阿娇身边,刘谈行礼之后还没等陈阿娇说话就清脆说道“五哥又要出宫啦?” 刘谈听到这个又字就觉得不太好,他最近的确是往外跑的频繁了一点,也亏了汉朝的时候宫禁不是那么严格,这要是换到明朝……那真是想都别想。 刘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陈阿娇,发现她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有些疑惑问道“外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一趟趟的跑?难不成是被哪个小娘子迷了眼?” 他一脸懵逼说道“母后说笑了,我身边除了符渔和岑幼都是男人啊,哪儿有什么小娘子。” 陈阿娇听后耳朵动了动若有所思说道“男人?小乌孙的那位昆弥?” 刘谈????? 他略有些崩溃“您这是想哪儿去了?我就是想办法在帮李息种那个葡萄秧嘛。” 这跟小昆弥有什么关系? 陈阿娇听后也并没有松了口气,反正老刘家的男人不搞男人才是基因突变,陈阿娇对此完全是见怪不怪。 不过听说刘谈还在尽心尽力帮李息她便笑道“你倒是念旧。” 刘谈很坦然,他知道只要不涉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念旧并非是件坏事。 他笑着说道“终归是不忍心看到他下场凄惨,若真在宫里看到李息,我怕也要不自在。” 陈阿娇看着刘谈问道“所以你明白了吗?” 刘谈有一瞬间的迷茫“啊?” 陈阿娇一边喝了口蜜水一边说道“李息既然已经被夺爵,原本是不必受到如此惩罚的,纵然是抄家也不会让他们一家活不下去。” 刘谈立刻反应过来“他是被人陷害了?为什么?” “他们不是要陷害李息,而是要折了你的帮手。”陈阿娇从坐塌上起身走到了刘谈身边,她伸手摸了摸刘谈的脸说道“不管李息之前是什么倾向,有你们这层关系在,许多人会把他当成天然的五皇子一派,不管是太子系还是钩弋系,他们都不会乐于见到你太强大的,懂吗?” 刘谈…… 合着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在他?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他救李息都是应该的。 想起李息一家对他感恩戴德的样子,刘谈一时之间也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非要说起来的话,这些事情也跟他没关系。 但刘谈觉得既然占据了人家的身体,自然就要负起该负的责任。 刘谈心情有些低落,低声说道“他们何必这般逼迫?太子地位稳固,钩弋夫人并弗陵又有圣宠在身,他们怕什么呢?” 陈阿娇看他这个样子似是有些心疼说道“李息虽不是第二个卫青,却也功劳在身,是个威胁。所以他现在的处境对他对你未必不是好事。” 刘谈无奈“那我也不能坐看他被施以腐刑,这次事情过后我就不再管他了。” 一旁的丹阳公主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道“五哥乃乃是帝后之子,出身比他们二人不知道高贵多少,何必如此委屈忍让!” 还没等刘谈说话,陈阿娇便说道“丹阳,慎言,你五哥宅心仁厚,不愿见李息出事,自然也不愿跟兄弟起冲突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只可惜,他不想惹事,却总有人在防着他。” 对于丹阳公主的话,刘谈倒也不觉得生气之类的,反而这句话挺合他心意的。 后世穿越过来的人,哪怕再怎么脾气好也是天生的反骨仔,接受的教育已经注定了这种思维模式。 如果真被逼得生存不下去了,那不反干什么呢? 现在刘谈还能忍,便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只是说道“这次之后,只要李家不遇到家破人亡的威胁,我就不再理会他们了。” 陈阿娇拍了拍刘谈的肩膀说道“委屈我儿了,若非投生在我肚子里,你这一生必会快活不少。” 刘谈笑道“母后莫要这么说,这样的命数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陈阿娇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关心了他的衣食住行之后就让他走了,还叮嘱他路上小心。 刘谈自从出了椒房殿就在思索今后这日子要怎么过。 虽然陈阿娇说要对付他的是刘据和刘弗陵,但刘谈还是下意识的抛开了刘据。 很简单,不值得,刘据现在已经是太子了,而且刘彻也没有要换太子的倾向,对刘谈也没有太过关注的样子,刘据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反而是刘弗陵,自从刘谈回宫之后,刘弗陵三番两次的表现出了敌意,甚至为此不惜把乌孙小昆弥拉下水,所以对他最有威胁的反而可能是刘弗陵。 刘谈越想越有危机感,觉得实在不行就得摆平刘弗陵才行。 他这样想多少有些自不量力,无论政斗和宫斗他都没那个水平,可他相信刘据会对做这件事情感兴趣的。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他的毛选可学的很不错的。 刘谈决定再看看,如果刘弗陵再不收手,他就要动手了。 希望刘弗陵能够识相一点,别作死,否则到时候就算刘谈不想杀他,刘据也未必会收手。 刘谈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一愣,咦,怎么都快进到要弄死刘弗陵了? 刘谈捋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陈阿娇的那番话来的。 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陈阿娇给套路了 就在刘谈怀疑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刘彻身边的小黄门快步走过来说道“殿下,陛下相招。” 刘谈有些意外,难道他最近真的往外跑的太频繁了?怎么爹妈轮流喊他谈话? 当然刘彻的鸽子是不能放的,所以刘谈麻溜的过去了。 而等他到了未央宫的后殿之后,刘彻看到他先是问道“朕听闻你最近在忙着种葡萄?” 刘谈腼腆地笑了笑“那天去见李息,一时兴起就随便鼓捣一下。” 刘彻挑了挑眉,说道“行了,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好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正旦日子要改的?” 刘谈要掉马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20章 第 20 章 在听清楚问题的一刹那,刘谈脑子嗡的一声直接懵了。 刘彻在长安到底布了多少眼线啊?他就那么随口跟李不厌说了一下,这刚多久啊,刘彻就知道了? 他不回答,刘彻似乎也不着急,十分耐心地看着他。 嗯,在面对自己比较感兴趣的人的时候,刘彻的耐心总是出奇的充足。 刘谈知道此时此刻不应该去纠结刘彻是怎么知道的,他最应该想的是要怎么回答? 是说做梦梦到的好,还是掐指一算来得好? 不不不,都不好,以刘彻对方士的热衷,只怕会立刻对他十分感兴趣。 最主要的是刘谈这个人的过往经历刘彻肯定是知道的,刘谈没有那个机会成为方士,看看现在刘彻身边的方士都是怎么来的?不是下面人推荐上来说拜师某某某,就是某某某的同门师兄弟。 简单来讲人家都有个跟脚,然而刘谈没有。 一时之间刘谈想不出更好的答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我就随口一说……” 刘彻笑了“随口一说?” 刘谈也扯了扯嘴角说道“就……李不厌看上去好想要哭,我就……随口安慰他一句。” 刘彻漫不经心说道“随口一句就能说中,你还真有些奇异啊。” 刘谈您老想说啥能直接说吗?我脑容量不够,理解不了其中深意啊! 刘彻却话锋一转问道“怎么样?种出什么成果了吗?” 刘谈迟疑了一番说道“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不过还没成功。” 刘彻看上去倒是没什么不满,只是说道“正旦的日子是要改了,但时间也不多了,去。” 刘谈????? 他一脑门问号的出了未央宫,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刘彻把他喊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刘谈离开的背影,刘彻忽然轻笑一声“小骗子。” 绣衣使者传来的消息甚至连刘谈的语气都给模拟了,当时刘谈可说的言之凿凿,如果只是安慰的话,怎么可能那么笃定? 想到这里刘彻又问道“谈儿可曾去找过据儿?” 卜凡回答“不曾。” 刘彻轻笑一声“所以他连李息也骗了。” 当初刘谈可是打着太子旗下门人众多一定有人能够解决的旗号帮忙的,可是从头到尾他接触陆悬都比接触刘据多。 卜凡看刘彻虽然嘴上说着刘谈是小骗子,但似乎并不准备追究便问道“陛下,五皇子那里,可要加派人手?” 刘彻垂眸想了想问道“他那个庄子好像很远?” 卜凡说道“已经是娘子手里的上等庄子了。” 刘彻哼了一声“陈阿娇手里能有什么好庄子?去选个庄子出来,按照当年博望苑的规格重建。” 卜凡面色不变应道“是。” 刘彻反而改变了主意说道“不,比博望苑规制小一些。” 卜凡还是应了一声“是。” 刘彻看着门外那越来越远的身影眯了眯眼睛说道“朕倒要看看他能折腾出个什么东西来。” 卜凡问道“陛下,真要改历?” 刘彻点点头说道“着议郎拟旨改历。” 卜凡犹豫道“只是待诏那里似乎还没有拟定好新历,而且朝贺的外族已经陆续入京,若真改只怕……” 刘彻顺口说道“那就让唐都他们手脚快点,尽快弄出新历,至于那些外族……让他们多留一段日子便是,正巧他们不是喜欢朕的白戏吗?让他们看个够。” 卜凡心说谁敢说陛下不宠五皇子?这看上去比宠太子和六皇子都厉害啊,他就没见过陛下会为了那两位连着朝臣和外族人一起折腾的。 然而刘彻做了决定就代表不容许反驳,也就是卜凡这个老资历还敢劝说一二,其他人哪怕是朝中大臣都未必敢多说什么。 刘彻看着门口,此时已经看不到刘谈的身影了,但他还是笑了笑说道“让朕看看这个小骗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刘谈完全不知道自己撒的谎全被拆穿了,还因为刘彻没有太过追究而松了口气。 然后就正巧遇到了正往这边走的刘据,刘据看到刘谈之后笑道“去见父皇了?” 刘谈点点头,他问道“殿下,父皇说正旦日子要改,为什么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 刘据也是一怔“这件事情之前不是搁置了吗?” 刘谈也愣了“搁置?可是刚刚父皇说……要改。” 刘据也是有些困惑,但还是说道“父皇既然说了那就是要改,此事我也知晓不多,只知道之前父皇让唐都、落下闳、邓平几人准备定制新历,因为已经定下了明年的年号为太初,所以要定《太初历》,也是在《太初历》上要定下正旦的日子,怎么……提前了?” 他这么一说刘谈也想起来了,刘彻的确是在太初元年才更改的,所以这次为什么提前了? 总不会因为葡萄苗? 刘谈满脑袋的问号,深深觉得古代那些能够揣测上意的人都是神,怪不得能得皇帝喜欢。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出宫似乎在帝后二人那里都已经过了明路,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责怪天天往外跑。 这也不错,只要能不读书习武,怎么都好。 听上去好像是纨绔思想,但刘谈每次上课都能感受到因为三观不同产生的碰撞,最主要的是跟他产生碰撞的还是他的老师。 哪怕是皇子也不能跟老师顶牛啊,刘谈只好找各种借口不去。 反正他不学无术的话,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应该会很开心的。 习武就更别说了,就蹲了一会马步都能让他的腿算通到第二天几乎无法走路。 这还是有人给他提前按摩放松的结果,如果没人帮忙放松的话他恐怕要残废好几天。 还是种地好,种地还能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在自己的庄子里又不用担心掉马,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常住庄子上。 有了这样一座庄子,生活就圆满了啊,十分没出息的刘谈这么想着。 他放松的坐在牛车上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街上有一伙异族人围着一个少年在说着什么。 刘谈判断不出那些人是不是匈奴人,因为服饰看上去并不特别像,但那个少年的背影他认得啊,那不是陆悬吗?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印象太深刻,导致刘谈看到这种陆悬势单力孤的场景都觉得他在被欺负。 他赶忙说道“停车停车。” 车夫连忙停下了车,跟着他的苗瑞问道“殿下,怎么了?” 刘谈说道“我看到陆悬了,他好像在被欺负。” 刘谈说完就跳下了车,苗瑞和毕高匆忙跟上。 而当刘谈靠近的时候正好看到人多那一方的异族为首的那个表情扭曲伸手推了一下陆悬。 刘谈眉毛一挑大声说道“住手!” 那个异族人顿时看了过来,陆悬也转头看向了他。 刘谈先是对陆悬点了点头,继而看向那个异族人,那人的目光十分凶狠,比起陆悬,他似乎更像是传统意义上的匈奴,凶悍又野蛮的样子。 刘谈无论穿越前穿越后,都没有遇到过这么直白凶悍的人。 现在哪怕钩弋夫人和刘弗陵巴不得他去死,也只是在言语或者暗中下绊子,表面上是绝对不肯表现出杀意的。 这就导致刘谈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那一刻他想的是今天出来就带了苗瑞和毕高,不知道打起来能不能打过对方? 哦,陆悬好像很能打,可是他不行啊,这可怎么办? 实际上陆悬刚刚的表情也不怎么好,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墨绿的眼睛已经杀意涌动。 只是在看到刘谈之后他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尖锐都收了起来,并且在察觉到刘谈被对面的人吓住的时候还主动走了过来,一脸惊喜问道“殿下这是要去何处?” 刘谈目光挪到陆悬的脸上,顿时轻松了许多,便颔首回答道“闲来无事,去庄子上逛逛,这位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拥堵皇城?” 对面那人似乎是认出了刘谈身上的衣饰,开口说道“在下乌孙王孙军须靡,不知殿下是哪位皇子?” 军须靡的汉语比起陆悬差得远,刘谈就是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见刘谈没回答,他身边的苗瑞便说道“此乃五皇子殿下,还不快行礼?” 军须靡紧紧抿了抿嘴,这位五皇子……他知道,之前来中原之前被他爷爷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惹的人之一。 不管宫里怎么风云变幻,但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看来,刘谈就是比刘弗陵不好惹,刘弗陵的母亲虽然是宠妃,但刘谈母亲可是皇后啊,而且这次他带着任务来的,据说他的任务皇后的态度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只可惜,他们收集到了有关太子和六皇子的资料,却只有这位五皇子,太过神秘,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军须靡刚想咬牙低头行礼,刘谈便淡淡说道“不必,远来是客,这礼就算了,不过,皇城之内禁私斗,这次念在王孙初来乍到便不过多苛责,还请王孙切记。” 军须靡脸色涨红却不敢像刚刚那样凶狠地盯着刘谈,只是低头非常生硬的应了一声“好。” 刘谈点头“好了,我只是路过,王孙自便,陆悬,上次答应过你带你去我的庄子上看看,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有时间去吗?” 陆悬连忙应道“当然有时间,多谢殿下。” 刘谈也说道“那就上车。” 军须靡看着陆悬上车,在陆悬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恶狠狠的说了句乌孙语。 陆悬脸上表情不变,上了车之后才掀开车帘十分温和的回了一句,也同样是乌孙语。 刘谈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知道在陆悬说完之后那个军须靡看起来想要当场暴起将陆悬击毙于掌下的模样。 不过刘谈已经发现军须靡不敢得罪他,所以便冷冷看着军须靡,硬生生逼着军须靡咬牙让开了道路。 他们走后,军须靡也走相反的方向离开了那里。 刘谈松了口气问道“你刚刚对他说了什么把他气成那样?” 第21章 第 21 章 陆悬不好意思笑道“没什么,他骂我呢,我告诉他在长安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听懂乌孙语的大有人在。” “他骂你什么?”刘谈皱了皱眉。 陆悬很坦然“他说我穿上汉人衣服也不是汉人,唔,那句谚语翻译成汉语应该是沐猴而冠。” 刘谈听后十分生气,特别想把车倒回去把那个军须靡骂个狗血淋头,可惜因为这点事转回去也显得他太没风度了一些,更何况人家已经走了,难道他还要追到驿馆去骂吗? 最后他也只好说道“你也太好脾气了一些。” 陆悬心说也就你说我好脾气了。 他对军须靡说的当然不是那句话,真是那么不温不火的一句话也不至于让军须靡差点破功。 实际上他对军须靡说的话翻译成汉语就是令尊英年早逝,你也要保重身体,莫要步其后尘才是。 就差明晃晃的咒人家早死了。 军须靡没当场揍人已经是忍功了得。 陆悬对着刘谈笑了笑说道“毕竟算起来,他也是我堂兄。” “堂兄怎么了,堂兄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刘谈想到陆悬送来的水晶也的确是帮了他的忙,便十分豪气说道“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陆悬却摇头说道“不可,这点事情我尚且能应对,殿下且末为了我与军须靡交恶。” 刘谈十分稀奇“我还能怕他不成?” 陆悬垂眸,看上去似是有些低落,半晌才说道“大汉与他们即将为姻亲,殿下也不好对军须靡太过苛责。” 姻亲?刘谈愣了一下,他脑子里转了两圈这才想起来乌孙的确是曾派使者前来求亲,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匈奴对乌孙的威胁性太大,大汉想要拉拢乌孙,削弱匈奴的势力,而乌孙想要倚仗汉朝的实力,让匈奴不敢轻举妄动,两边几乎是一拍即合。 实际上乌孙这也是受到了威胁才会这么选择,要知道当初张骞第一次出使到乌孙劝说猎骄靡返回乌孙曾经在的敦煌祁连间的故地的时候,猎骄靡可是坚决拒绝过一次。 要是以刘彻的脾气,当初乌孙敢拒绝,他就敢打。 可惜此时刘彻已经不能再那么肆意了,打乌孙,匈奴肯定会趁火打劫,到时候大汉腹背受敌,没有一个强力的将领怎么能赢? 所以刘彻答应了和亲的请求,并且还是派宗室女前去和亲。 刘谈见陆悬似乎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如果站在朋友的角度呢,就可以劝陆悬也求亲,据说陆悬的父亲当初带人自立的时候就是回到了祖先故地,在敦煌祁连山一带,大小也是个国家,而且人数应该也不少,否则大汉这边也不必将陆悬当成一个正经别国领导人来接待。 所以他求亲的成功率还是挺高的,更何况陆悬一心向汉,年纪小,很容易被大汉拉拢,而不像是猎骄靡年纪已经很大,他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求亲也未必会真的跟大汉一心。 可惜这样的话刘谈说不出口,他真的不忍心把好好的小娘子往火坑推。 纵观历史,和亲的公主能有好下场的太少了。 这次要去和亲的那位宗室女刘细君先是嫁了爷爷又要嫁孙子不说,就生了一个女儿,最后还很早就去世了。 后来大汉在她去世之后又派了一位公主过去和亲。 一个闺阁女子,突然就要远嫁到千里之外,语言不通,风俗不同,能扛下来那得有特别强大的内心才行。 或者有的时候有强大的内心也没用。 刘谈没说让陆悬也求亲的话,只是说道“你与猎骄靡不同,你身上有一半汉族血统,也算是自己人了,不要丧气。” 陆悬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知道刘谈就是在安慰他而已,如果猎骄靡真的打算对他们动手的话,想必大汉也未必会出手帮他。 不过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就应该自己解决,他希望自己能给刘谈带来的是快乐。 是以陆悬转移话题问道“我听闻殿下这些时日一直在来往于城外和皇宫,是陛下有事情让殿下做吗?” 刘谈听后有些尴尬,他之前跟陆悬说有机会就请他去庄子上玩,结果他这边忙着种葡萄,然后就全忘了,只能硬着头皮承认说道“是的,在帮李息想办法把葡萄种活嘛。” 陆悬有些好奇问道“真的能种吗?” 刘谈摸了摸鼻子“找到一个办法,但是不确保能不能成活。” 陆悬夸赞道“殿下果然智计百出。” 刘谈连忙摆手“不一定能不能行呢。” 陆悬问道“这次是也是去看葡萄苗?” 刘谈摇头“不是,之前出了一点问题,我弄了另外一个东西,这次是去看那个的。” 陆悬没再问,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刘谈的庄园。 就如同刘谈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庄园被吓到一样,陆悬也被震撼到了。 他来大汉的时间不短,也参加过许多宴会,那些宴会大部分都会在庄园上进行。 陆悬自认为已经见识过很多达官贵族的庄园,也算是就见过了世面,然而他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齐全的庄园。 在知道整个庄子的大小的一刹那,陆悬甚至觉得这里甚至可以称之为是一个独立之地,足以建国的那种。 纵然人口少,但自给自足,不怎么需要与外界交流交换就已经很厉害了。 陆悬想到之前自己送金马和水晶的时候自以为很贵重,但……跟这座庄子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尤其是刘谈的庄子是陈阿娇送的,陈阿娇因为出身的缘故在审美上绝对是一流,所以这座庄园不仅规模宏大,主体建筑部分却又精巧细致,五步一廊十步一景,可以称得上是陆悬来到大汉之后见过的庄园之罪。 一时之间这位小昆弥又想到了他阿妈说的那句话中原的名贵花朵是无法适应草原生活的,你无法带给他那样富足的生活。 刘谈见陆悬不说话以为他看直了眼,便笑着说道“让苗瑞带你四处看看,我先去处理点事情。” 陆悬虽然很不想跟刘谈分开,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可能并不适合让他知道,便知情识趣地说道“殿下请便,我自己走走便是。” 刘谈其实也不是想要隐瞒,而是不太想解释。 如今在这庄子里的都是他的下属,他想不解释就可以不解释,但是陆悬的话……本来少数民族地区科技就不如大汉发达,就连他身边的人都未必能理解他做的事情,陆悬就更…… 倒时候陆悬问起来,他要是回答不详细,就显得敷衍,如果回答详细……那恐怕要从盘古开天地说起,不了不了,伤身体,还是算了。 刘谈到了专门给蒸馏器开辟出来的工作间之后一进去就看到了跟后世常见形制几乎一模一样的蒸馏器。 刘谈眼睛一亮,走过去转了一圈,匠人们都十分紧张地看着刘谈,生怕被指责哪里做的不够好。 不过他们担心的不是金钱问题,而是小命问题。 这年头奴隶做错事情被杀那可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实际上刘谈也就随便看看,他哪有能一眼看出有没有问题的能力。 他转头问道“检测过了吗?任何地方都不能漏水的。” 铁匠瓮声瓮气说道“殿下放心,我们都已经用桐油刷过许多遍。” 刘谈点点头“那就试试。” 在场的人都有些懵,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干什么用的,要怎么试? 刘谈看了几个匠人一眼说道“你们先下去,若是成功,自当有赏。” 说到后面那句的时候,刘谈的心都在滴血,想当初他偶尔去一次高档饭店,看到上面写着需要百分之多少的服务费都会舍不得,现在的心情也差不多是那样,但他必须得学会习惯,哪里有皇室不赏人的呢。 匠人们提心吊胆的下去了,跟在刘谈身边的毕高小声问道“殿下,可还要唤人来?” 刘谈说道“去找些口风言的,这里的事情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然后再找些酒来。” 毕高问道“殿下,要多少酒?” 刘谈指着锅说道“能几乎将这个装满的。” 这个量可不少了,好在这座庄子上什么都有,酒自然也是足够的。 过不多时,就来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刘谈指点着他们说道“把酒都倒里面,然后烧!” 大汉们沉默着干活,刘谈有些奇怪,奴隶们就算是干活也大部分会应声,基本不会这样一声不吭,怎么这四个人这么同步,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就算表示听懂了也只是行礼而已。 一旁的毕高看出他的疑惑,便凑过来小声说道“殿下,这几个都是哑奴,并且不识字,绝对不会泄露机密。” 刘谈…… 幸亏不是因为他要人保密才把人给弄哑的,否则他大概会很后悔说那句话。 毕高趁机又说道“殿下,庄子上养着不少哑奴,您以后若有什么不能诉之于人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办就好。” 刘谈……刘谈已经不想问这些人是天生的哑巴还是后天的了,他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就感受到房间内开始逐渐温热。 也幸亏现在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否则他还真未必能够在这里呆得住。 这边两个哑奴生火,那边两个哑奴则在不停的给冷凝桶里注水。 原本刘谈将注水口都已经设计出来了,结果忘了这个时候没有自来水,结果只能靠人工一点点做水循环,也亏了他有人可用,否则要是让他自己弄,只怕累死也搞不定。 过不多时,酒精形成的蒸汽在通过冷凝桶的时候形成了液体,流出来的时候霎时间整间屋子酒香四溢。 刘谈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原本一心搞酒精,都忘了在高纯度酒精之前是白酒,这样的新鲜玩意,怕是要先上交刘彻哦。 第22章 第 22 章 其实献给刘彻也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这又不是什么孤品之类的。 困难的是他很难跟刘彻解释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要知道他在刘彻那里挂的号是出来研究怎么种葡萄,结果葡萄没种好,先弄出了新品种的酒?这怎么听怎么不务正业啊。 刘谈想了想决定就直接实话实说,反正刘彻信不信无所谓,他信了就行。 此时出酒已经比刚刚迅速了一些,虽然依旧是很细小的水流,但正在逐渐增快。 刘谈命人用酒盏接了一盏略沾唇尝了尝,一次蒸馏的酒并没有多么醇厚,但也比之前的甜酒好许多。 刘谈转头对着毕高说道“等等这部分酒取出一坛封存,剩下的等等再进行一遍这个程序,然后取出一坛封存,之后就按照这个步骤,一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坛为止,除了最后一坛,剩下的都给我保存好!唔,然后再找几个匠人,把小昆弥送我的那块水晶打磨成一套酒具,越快越好,等等样子我会画图,有什么不懂的让匠人直接问,但必须做出我要的样子,知道吗?” 毕高立刻应了一声,转身让身后的小宦官去找人。 刘谈吩咐完之后想起了被他仍在一边的陆悬,一时之间颇有些愧疚,便让人找来了一个漂亮的银质酒壶,然后带着第一波出的酒就去找了陆悬,等他见到陆悬的时候,发现对方正坐在花厅喝茶,顿时十分不好意思。 陆悬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看过来的眼神之中带着异域美人特有的清澈,让刘谈忍不住心神一荡,等他回过神来就忍不住觉得,果然人对美的追求是不分性别的。 陆悬问道“事情办完了?” 刘谈笑了笑“差不多了,给你带了好东西。” 陆悬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刘谈亲手倒了一杯酒,将酒盏递给他说道“尝尝。” 按照刘谈的想法一般人接过不太熟悉的朋友递过来的东西,总要问问是什么,或者闻一下再入口,再不济也是略沾沾唇先试试味道。 结果陆悬接过来之后就问了句“酒?” 在刘谈点头之后就看到他二话不说,一仰头就直接灌了下去。 卧槽! 刘谈当时就惊了连忙吩咐“拿些牛乳过来,快!” 他记得牛乳虽然不解酒,但是会在消化道形成一层膜,多少能够隔绝一点酒精,再不济牛奶还解辣呢。 倒不是他看不起陆悬的酒量,而是这个时代无论是中原还是匈奴人喝的酒普遍度数都不怎么高。 如果只是一点点适应自然是没问题的,然而陆悬直接就这么一口灌了下去。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酒盏并不很大,里面的酒不多了。 陆悬喝完之后眼睛亮晶晶的说了句“好酒!痛快!” 刘谈有些迟疑地看着他,此时的陆悬那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经宛若抹了胭脂一样呈现出一种淡粉色的状态,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也更加明亮水润了一些。 他小声问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陆悬用那双明眸看着他,仿佛没有听到他问的话一样。 刘谈只好又问了一句,陆悬歪头想了想说道“没什么不舒服,唔,就是热了一点。” 喝了度数高的酒觉得身体发热好像也是正常的。 但刘谈还是不放心说道“你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啊,别忍着,我好给你找郎中!” 陆悬闭了闭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好像有一点晕。” 哦,喝多了。 刘谈只好说道“先去休息。” 反正他的庄子房间多,客房还是有一两间的。 陆悬虽然醉了倒也听话的很,点点头就站起来准备去休息。 刘谈连忙扶住他,好在陆悬走路倒还是稳的,也不过就是……走成了猫步而已。 陆悬握住刘谈的手问道“这是什么酒?我从未喝过如此劲烈之酒。” 刘谈说道“新弄出来的,还没有名字,要回头让父皇赐名。” 陆悬本来听说没名字还有些兴致勃勃,结果听到刘谈说要让刘彻赐名之后就有些失望的垂下双眼。 刘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货难道还想争一个冠名权吗? 他试探地说了句“这酒有个匈奴或者乌孙名字也不错,你说叫什么好?” 陆悬听后立刻又兴高采烈起来,嘴里吐出了一长串的乌孙语。 刘谈听得满脸茫然“什么意思?” 陆悬解释说道“就是净酒的意思。”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记得你们会把普通的酒称之为浊酒,相对的不就是净酒吗?” 刘谈行,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 好不容易将陆悬送到了客房,进去之后陆悬就被他身后的两个侍卫接手了。 这个时候刘谈才反应过来——刚刚这俩人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让他一个人扶着陆悬走啊? 还好陆悬醉的不厉害,还能自己走,也不耍酒疯,要不然真是累死他搞不定啊。 刘谈长出了口气说道“好了,你先好好休息。”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今天估计是不能回城了,你不回去会有问题吗?” 陆悬不知道犯了什么倔就是不肯躺下,站在刘谈面前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的,我今日出来跟阿妈说了。” 刘谈顿时放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好,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陆悬点了点头,结果在刘谈要走的时候,突然被陆悬拉住了手腕。 刘谈有些疑惑地回头,刚想问陆悬还有什么事情,却猝不及防被陆悬直接拽过去抱在了怀里。 刘谈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后劲犯了开始耍酒疯了吗? 刘谈用力推了推陆悬的胸膛,第一反应是略硬一定有很多肌肉,第二反应就是这家伙到底有多大的力气啊,他都快用出吃奶的力气了,陆悬居然纹丝不动。 刘谈的挣扎对于陆悬而言仿佛就是小奶猫的抗议一般,很容易就被压制了下去,他低头在刘谈的脖颈之间嗅了嗅。 这个动作让刘谈当即浑身汗毛都炸了,同时雷达开始疯狂报警。 他是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他知道这样的动作绝对不是兄弟朋友之间能够做出来的! 就在刘谈满脸恐慌要喊救命的时候,就听到陆悬说道“阿谈身上,有……有香气,喜……喜欢。” 香气? 刘谈不太喜欢浓重的熏香,也不喜欢带香囊,古代的时候这些香料更多的是为了掩盖身体和头发长时间不清洁产生的味道。 刘谈很勤快,哪怕长头发洗起来很麻烦也经常洗,所以身上从来不带香囊一类的,哪儿来的香气? 也亏了他现在还有些理智,勉强颤抖着声音说道“什……什么香气?” 陆悬“唔,酒……酒……的味道。”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又嗅了嗅。 刘谈…… 他想起来刚刚他在蒸馏房那里呆了很久,蒸馏器的密封虽然不错,但出酒的时候酒香四溢,想来是那个时候他身上就沾染了不少味道。 所以陆悬这是把他当酒壶了? 刘谈顿时哭笑不得,身体也放松下来,在确定陆悬没有因为特殊癖好才做出这种举动之后他就放心了。 转头就招呼人说道“快点把小昆弥给扶床上去。” 陆悬这次倒是轻易地放开了刘谈,然后就被按在床榻上除了衣服鞋袜。 别说,这小昆弥的身材看起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但脱了衣服那肌肉一点都不含糊。 刘谈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陆悬胸膛的手感,最后得出结论以后可千万不能跟陆悬打架。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此时陆悬已经星眸半闭,隐隐有要入睡的样子。 刘谈这才放心的退了出去,但还是吩咐苗瑞多派几个人在这里伺候着,一旦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汇报。 等安排完了陆悬,刘谈发现今天他自己也回不了城了。 当然就算时间不晚,他也不可能把陆悬一个人扔在这座庄园里,那也太失礼了一些。 更何况……他的葡萄还没搞啊! 他还没忘了种葡萄才是他的本业! 无奈之下他只好派人去宫里报备一声。 他刚吩咐完就得到了消息,蒸馏过程已经进行到最后了。 此时蒸馏已经进行了好几轮,一直到蒸馏到最后几乎无法剩下水的时候,蒸馏才结束,得到了近似于酒精的东西。 说近似于是因为刘谈也不太确定这个酒精的纯度是多少,反正应该是有用就对了。 带了酒精和度数最低又用蒸馏水稀释过的酒,刘谈就直接去了温室。 这一次他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刀具进行了消毒,然后又将枝丫都用稀释过的酒轻轻涂抹了一下,这几乎是他现在能做到的最好的消毒措施了。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虽然是第二回了,但刘谈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等好不容易都弄好之后,出了温室他就长出了口气“希望这次能有用!” 一旁的苗瑞小声问道“殿下,要不要祭社?” 刘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汉朝,社神相当于土地神,掌管农事。 等他明白苗瑞的意思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拜什么神?老子不信神信科学! 他现在就是用科学的手法在解决难题啊,所作所为都有科学理论支撑的,拜神有什么用? 他刚要说不用就有小宦官迅速跑过来禀报“殿下,暖房最东边的一溜葡萄架倒了,但并未砸到葡萄秧,是否要重置还请殿下示下。” 刘谈…… 半个时辰后,社神面前放着热气腾腾的烤全猪和烤全羊,而刘谈则在烤肉的香气中恭恭敬敬给社神上了几炷香。 第23章 第 23 章 刘谈上香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嘀嘀咕咕的让社神一定要保佑他的葡萄苗。 反正……拜都拜了是?哪怕再怎么信仰科学,对待神佛之事他一般也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 如果真的特别倒霉也会选择去寺庙拜一拜,再想一想后世搞程序的都免不了在机房跳大神以求程序不出错误,他的心里就更平衡了。 拜完之后刘谈就听闻之前他让找的匠人已经找到。 刚忙完都没喘口气的刘谈……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就是个劳碌命! 不过这次他倒不用自己费事,毕竟只是让匠人雕琢一套酒具而已。 只不过他秉持着送刘彻东西可以不够多,但必须精致漂亮的想法,还想让匠人在酒具上雕花。 刘谈想来想去都觉得在酒壶和酒盏的底部雕万年青是个好选择。 虽然不是很反复也不是很华丽,但应该也不难看,最主要的是寓意好啊,想必刘彻会喜欢的。 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需要的时间。 一旁的毕高趁机说道“殿下,殿下如果着急的话,酒壶可以用现成的。” 刘谈有些意外问道“我的库房里还有水玉酒壶吗?” 苗瑞笑道“当然有,只是不如小昆弥送来的那块水晶品质好,但也只是壶底不够清透,如果用那个,只要做一对酒盏就可以了。” 刘谈有些不确定说道“先把水玉酒壶拿来我看看。” 万一跟陆悬送来的水晶相比相差太多,他宁可多等一段时间。 刘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如果真的有差别的话他肯定能一眼看出来。 敷衍谁也不能敷衍刘彻啊。 好在庄子上就有这样的酒壶,小宦官迅速跑去拿了过来。 当精美的漆盒放到刘谈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盒子里的东西纵然品质不算上乘但也绝对不会差。 果然,打开之后里面居然是一对精致小巧的酒壶,高约一掌,也正如苗瑞所说别的地方都还好,只是底部有些杂质。 而酒壶的壶塞则是雕刻的龟形,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汉代的时候除了皇帝的玉玺是龙纽,皇后玉玺是虎纽,皇太子和诸侯王的印都是龟纽。 刘谈指着那些有杂质的地方说道“去问问匠人,在这些地方能不能通过雕刻让它们不那么显眼。”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把画的万年青图像给递了过去。 嗯,幸好万年青也就是几片叶子。 这次因为刘谈不必跟匠人直接对话,所以匠人就没有被带到他面前。 上次如果不是因为怕传错话他坚持要见匠人,其实那些匠人也是接触不到他的。 毕竟在这年月,匠人是贱集,见了田间有爵位的老农都要行礼,更没有资格见皇子了。 过不多时,传话的小宦官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道“禀殿下,匠人说可以。” 刘谈点头说道“顺便让他们把酒塞给换了,一个换成龙一个换成虎。” 毕高听了之后顿时吓了一跳“殿下,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 刘谈摆摆手“又不是我用,本来就是送给父皇母后的,更何况我又没瞒着谁,有什么好怕的?” 毕高一想也是,他跟苗瑞还都在呢,刘谈就这么大大方方吩咐下去,显然是没有其他心思的。 而且以刘谈的身份,真的犯了忌讳也不过就是被斥责两句,唯一有危险的是他们。 所以苗瑞还是小心提醒道“殿下还是要谨言慎行地好。” 以往苗瑞和毕高都不是话多的人,除非真的需要提醒了才会过来跟刘谈说点什么,此时他们这个紧张的样子让刘谈不由得思索了一下。 很快他就知道这两个人在担心什么,笑了笑说道“吩咐下去,但凡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吩咐的,与他人无关。”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简直要感动的泪眼盈眶。 这年头肯担责的主人不多了啊。 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发生了,不管是挨罚还是处死都是他们的事情,现在刘谈直接开口,那就意味着跟他们没关系了。 刘谈迎着这两个人感激的眼神十分淡定,打了个哈欠之后说道“对了,酒盏就做两个,一个酒壶配一个。”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愣了一下,这是什么道理?从来都是一配一双,怎么还出单只了呢?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刘谈的小心眼罢了。 给刘彻两个酒盏难道要让刘彻跟钩弋夫人举杯对饮吗? 虽然刘彻后宫其实有挺多,他也从来不会固定宠一个,就算是受宠也不过就是在某段时间侍寝次数比较多,或者见面比较多,外加生了皇子这些对比而已。 但刘谈无论刘彻跑去跟谁一起用他送的酒壶酒盏他都不开心。 反正刘彻更有钱,想要自己去配一只呗。 刘谈留下苗瑞和毕高两个人风中凌乱,自己直接跑去睡觉了。 这一整天他也被折腾的够呛,首先超远的路程就已经让人很疲惫,后来又是弄酒,又是遇到陆悬喝醉。 等弄完葡萄还拜了个神,这行程几乎都不能用充实来形容了。 第二天,刘谈一觉醒来之后就听苗瑞说道:“殿下,今日回宫吗?” 刘谈想了想说道“看情况,对了,小昆弥醒了吗?” 苗瑞说道“早就起了,如今正在演武场练武呢。” 刘谈…… 所以他还没人家一个醉鬼起的早。 他眯着眼看了一下日晷,这才发现的确是比他平日里起的晚了半个时辰。 刘谈把这个时间归结为昨天太累,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不在宫里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洗漱完毕之后,刘谈没有着急用早饭,而是一路去了演武场围观陆悬练武。 他过去的时候,发现陆悬正拎着一杆□□在练。 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放在他面前当靶子的草人都快被扎烂了。 刘谈想起自己之前练武的惨状,最后不得不承认练武这种东西大概是有天赋的。 陆悬早就察觉到了有人盯着自己,虽然他没看过去,但也知道在这座庄子里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站在边上看自己的也就一个人了。 不过他沉得住气,硬生生等这一套枪法练完才转头看向刘谈笑道“阿谈醒了?” 刘谈刚想跟他打招呼听到他的话之后就忍不住满头问号我跟你这么熟了吗? 不过想一想,好像也……应该算是熟悉了。 毕竟都是能够留宿的状态,可是这个留宿跟后世不一样啊。 后世基本上都是在一个空间内,所以能够让其留宿家里的朋友肯定是特别要好特别亲密的那一种。 现在……他这庄子这么大,就算是有人临时遇到困难想要借居也未必不行,感觉好像又不那么对。 因为周围还有不少暗搓搓围观小昆弥的人,刘谈就没有拂他的面子。 当然这其中大概也有今天的陆悬比之前更加貌美的原因。 之前的陆悬虽然也很好看,但刘谈总觉得他穿着汉人衣冠的模样有些束手束脚。 如今穿的似乎是练功服,但是跟汉人的练功服应该也有区别,两条手臂裸露在外,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这样的陆悬带着一种异域野性美,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男人味。 说实话这样的陆悬更戳刘谈的审美,他做梦都想拥有像陆悬这样一身结实而不夸张的肌肉。 可惜他的毅力不允许他拥有,只能羡慕一下别人的。 刘谈欣赏够了之后就说道“你起得好早。” 陆悬说道“要练功要读书,习惯了。”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感觉他跟陆悬大概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 刘谈转移话题问道“朝食用了吗?” 陆悬说道“用了一些点心,等你起来一起的。” 这话说的有那么一丁点的亲密,然而刘谈神经粗,完全没有体会到,直接说道“那就走。” 陆悬思索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含蓄就想起了昨天的不含蓄,他昨天实际上也没醉到那个份上,就是被酒精刺激了一下就……激动了。 非常想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又怕吓到刘谈,所以就克制了一下。 结果……对方还是完全没有听明白的样子。 陆悬追上去问道“昨天……我太过失礼,阿谈不要放在心上。” 刘谈十分豪爽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没关系,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提醒你一声的。” 陆悬放心的同时还觉得有点失落,更加失落的是他用完朝食就要走了,而刘谈似乎还要在这里停留几天的样子。 在临走之前,陆悬十分不舍地问道“阿谈什么时候回去?” 刘谈不太确定说道“可能三四天也可能五六天,我这里有事情走不开。” 陆悬脸上的失落很直白,直白到了刘谈都觉得好像对人家大美人始乱终弃了一样。 呸呸呸,什么始乱终弃。 刘谈一边将这个想法赶出去一边说道“等我回去就找你玩。” 陆悬认真看着他说道“那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刘谈难得有些心虚,之前他虽然承诺了但都当客套话,没想到这位居然全信了,是以他连忙保证道“一定一定。” 陆悬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走了之后,刘谈这才擦了一把汗这也太热情了一些。 不过他以前就羡慕这样性格的人,能够随时随地交到朋友,他就做不到,想来如果不是小昆弥这么热情的话,他们两个可能连点头之交都做不到。 刘谈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跑去暖房看了一下葡萄苗。 大概因为第一次失败的缘故,他现在看到葡萄苗有点蔫都忍不住胆颤心惊,很想把接合处扒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又杂菌感染了。 然而理智告诉他,植物受了伤有这样的表现是很正常的。 为了不手贱将好不容易扦插好的枝丫扒开,刘谈决定去做点别的东西,比如说果酒。 送给刘彻自然是上好的白酒就行,但是送给陈阿娇感觉就不太合适,倒不是区别对待,就觉得送给女士的酒还是要柔和一点比较好。 所以他想弄一些果酒出来,现酿制肯定是来不及的,就干脆用果汁和白酒勾兑。 选用最低度数的蒸馏酒和鲜榨的果汁勾兑一下就行。 不过这年头水果很少,现在这个季节唯一有的大概就是秋梨。 其实梨也不错,毕竟汁水多,更适合榨汁。 然而等刘谈按照自己的直觉勾兑好了之后,端起酒盏就喝了一大口。 然后……一口喷出去,咳了个惊天动地。 第24章 第 24 章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刘谈以为果酒就是随随便便勾兑一下就行,然而实际上就是勾兑完之后酒的味道简直了,说甜不甜说酸不酸,中间还夹杂着涩涩的口感再加上白酒的味道。 刘谈几乎可以肯定他要是把这玩意给献上去,陈阿娇估计会直接当场暴走,把他头按酒里去。 不行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这一次刘谈算是再次找到事儿干了,他必须在回去之前把果酒弄出来,否则……真是宁可献上度数低一点的白酒也不能献这半成品玩意。 刘谈将勾兑的每一个步骤都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中途并没有会让梨汁产生腐败影响口感的地方,甚至他还在一次勾兑之前喝了一口,确定梨汁味道没什么问题,这才勾兑。 然而味道还是不太行,于是他开始尝试各种勾兑比例,到最后发现口感稍微好一点的就是三比一或者四比一这种。 但味道还是有点点奇怪,刘谈就纳闷了,难道跟梨的品种有关系吗? 当初他也尝试过各种白酒兑果汁,味道都还不错,怎么到了这里就不行? 果酒这东西还有水土不服吗? 刘谈做在原地迷茫半天,开始思考到底哪里不太一样。 首先他当初勾兑的时候好像没有酸味和涩味,有一些果汁会稍微带一点酸味,酸酸甜甜,但是涩味是绝对没有的。 等等,酸酸甜甜……甜! 刘谈一拍大腿,他终于早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就是甜度啊,这年头的梨其实不如后世的甜。 毕竟品种没有经过改良,还带点酸味,榨出来的汁自然也是这样的,只是单纯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刘谈甚至很喜欢这样的口感。 但跟白酒勾兑到一起就谁也压不住谁的味道,没有一个主次,虽然口感也很丰富,但这个丰富……还是算了。 刘谈立刻让人拿糖来准备重新勾兑,苗瑞听后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您要饴还是蜜还是西极石蜜。” 刘谈听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还能是哪种,当然是……咦,汉代的时候,没有白糖啊! 这年月别说没有白糖,就算是出现蔗糖都是高祖刘邦时的事情,在这之前就只有饴糖和蜂蜜两种甜味。 而这两种都只有贵族才能吃得起,蜂蜜需要养蜂,而饴糖就更加难一些需要粮食。 这年头粮食的产量本来就低,按照人均的话,其实那点粮食能不能养活全国人都难说,而饴糖是用粮食制作的,利用粮食中那点淀粉转化成糖,自然珍贵许多,普通人家自然是吃不起糖的。 至于西极石蜜,其实就是蔗糖,就是后世网上卖的那种一块一块的古法红糖。 刘谈感觉脑壳都痛了,这三种糖就没有一种是不带颜色的! 鲜榨的梨汁虽然也不是纯粹的透明状态,但也是半透明,经过多道过滤之后能勉强达到一个比较透明的状态。 最主要的是在勾兑白酒的时候,并不需要放太多的梨汁,刘谈只是想要多一点水果的口感,显得不是那么苦辣而已。 高纯度的白酒对于没喝过的人,第一口都是感觉又苦又辣。 有点果汁和糖就能很好中和一下。 所以勾兑出来其实还是比较好看的透明状态。 这几种糖也就蜂蜜能够勉强达到透明状态。 刘谈让人将蜂蜜拿了过来试着勾兑了一下,但是蜂蜜加的少不够甜,加的多又有一股酸味。 不过蜂蜜本身其实就带着一点点的酸味,毕竟里面含有很多酸类。 刘谈尝试了半天都找不到一个平衡点之后,感觉自己已经有点头晕了。 他愤怒地将酒盏放下转头对着苗瑞说道“去给我准备一点黄泥水。” 说完回到房间到头就睡,留下苗瑞和毕高面面相觑。 黄泥水这种东西……别说贵族了,就连他们两个都很多年没见过,殿下要黄泥水做什么? 这别是喝多了发疯? 沉默了半晌苗瑞问道“那……准备吗?” 毕高严肃说道“准备。” 别管殿下是不是发酒疯,只要吩咐下来了他们就得听。 只是等殿下醒了这件事情他们也不会主动提,如果殿下只是喝醉了随口一说必然也不会主动找。 他们要是提了反而让五皇子尴尬。 如果真的有用五皇子也会主动找的。 等刘谈醒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具身体的酒量有多差,他喝的是果酒啊,为了口感勾兑过一点蒸馏水还有果汁,已经稀释了不少了,结果尝尝味道就把自己给放倒了。 那些酒加起来也不过半盏。 这么看起来陆悬应该已经算是这个时代酒量好的人了啊。 好在其实摄入的酒精不是很多,他还没到头痛的地步。 一定得记住,把救献给刘彻和陈阿娇的时候必须提醒他们喝多了容易醉! 刘谈起身洗漱吃了点东西之后问道“黄泥水准备了吗?” 苗瑞连忙说道“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殿下作何用处?” 刘谈沉声说道“做糖!” 苗瑞和毕高满心疑问,真的是凭借着过硬的专业素质才没问出口。 刘谈让人准备了大量的西极石蜜,然后又准备了缸和瓦溜,也就是后世常说的漏斗,都弄好了之后就让人将西极石蜜放在了瓦溜上面。 因为西极石蜜算是加工好的成品,省去了刘谈还要等它结晶的过程,便直接用黄泥水淋浇西极石蜜就可以。 这一次刘谈就不亲自动手了,不仅不亲自动手反而离得远远的,免得淋浇过程中溅出来的黄泥水会弄脏衣服。 以刘谈的谨慎,这次依旧是只找了个哑奴,身边除了苗瑞和毕高之外再没有留下什么人。 无论是蒸馏酒还是白糖,这两种方法都很简单,虽然这里面的原理其实是需要科技发展才能逐渐摸索出来,但是赚钱的东西仿制还需要弄清楚原理吗? 在场的人哑奴还好,没什么想法,对于主人的突发奇想有糟蹋东西的嫌疑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年头贵族的奢侈浪费比这过的有的是,比起来这位已经算是好的了。 苗瑞和毕高则是充满了好奇心。 目前为止刘谈弄的东西,除了生死未卜的葡萄苗之外都挺神奇的,也不知道这次他要弄出了个什么来。 然后他们就亲眼见证了更加神奇的事情——原本黑红黑红的西极石蜜居然一点点的变成了洁白的颜色! 等黄泥水淋浇完毕之后,瓦漏上面居然有接近五寸的白色物体,呈现出如砂子状的颗粒感。 刘谈让人将最上面的白糖全部搜刮了下来,装在一尊小陶罐里。 刘谈让人取来银匙稍稍弄了一点品了品,嗯,味道还不错。 虽然白糖跟他设想中的洁白如霜还有点区别,稍微带着一些些黄色,但这个结果已经很令他满意了。 刘谈让人继续多弄出点白糖,而他则带着糖准备继续去跟果酒死磕。 折腾半天之后,他总算是弄出了味道和模样都不错的梨酒,然后再接再厉,又让人去弄了点石榴过来——这个也得感谢张骞,是他把石榴给带过来的。 不过,刘彻倒是没有强制种石榴树,倒也免得再有一个人受到宫刑威胁了。 石榴酒比起梨酒来说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带着透明度的红色的确十分赏心悦目。 刘谈还想弄别的果酒来着,但无奈这年头的水果存储的技术不够发达,种类也不是那么多,再加上跟南方来往不多,许多南方的水果都没有传过来。 最后他也只能作罢,想了想,白糖都弄出来了,为啥不弄点冰糖呢。 冰糖本来就可以用砂糖制作,唯一需要的就是白矾溶液,这个东西是从明矾石里提炼出来的。 当然在汉代的时候白矾其实已经出现,根本不需要他去费尽心力的提取。 只是当他将熬煮糖液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茫然他现在这是干啥呢? 明明只是为了救李息而研究怎么种葡萄苗,怎么弄到现在他折腾出了这么一堆东西呢? 白酒,勾兑版果酒,还有白糖和冰糖……他是大吃货国派来传播吃文化的大使吗? 刘谈虽然纳闷自己是怎么搞的,但还是继续弄冰糖。 反正他也没事情做,就想等葡萄苗彻底没什么问题之后再回去。 只不过冰糖他虽然知道都用什么,但配比……依旧是不知道,最后只能一点点实验,其实主要的就是需要弄清楚糖水和白矾溶液的比例。 在糟蹋了一堆糖水,看的苗瑞和毕高都嘴角抽搐之后,他才得出白糖和白矾溶液比例接近十比一这么一个结论。 这一次出来的冰糖就十分漂亮了,那个透明度看上去甚至比一些质感不太好的水晶还要剔透漂亮。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在看到成品的时候忍不住长大了嘴巴。 在这俩人眼里,刘谈所做的一切都仿佛是仙术一样。 刘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就是想这样的话,等他回去是不是也算有交代了? 他甚至还让人弄了木范,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模具,各种形状模样的都有,有一些在后世看来十分走形的动物形象,甚至还有龙虎范。 刘谈逐渐找回了当年做手作的快感,将弄好的糖液倒进去,这一次他没忘记在模具上刷油,为的是方便脱模。 只可惜这年头还没有植物油,只有动物油,可能多少会带点气味,不过应该影响也不大。 没有植物油啊……刘谈脑子里只转了两圈立刻停住了自己的思维。 不行,太危险了,这样下去他别当皇子当厨子得了! 当他做完了十二生肖的糖人外加一套龙虎糖人之后,终于得来了一个好消息——扦插的葡萄苗都已经开始顺利生长,并且有了新叶探头的迹象。 刘谈听后立刻窜到了温室,他趴在那里仔细看了半天这才看出那不太明显的新芽。 高兴之下刘谈赏了所有哑奴,然后中气十足说道“走,回宫!” 第25章 第 25 章 总算是能离开这里了, 刘谈坐在牛车上的时候着实松了口气。 再不离开那座庄子,他怕自己忍不住又要鼓捣出点什么来。 虽然他也挺喜欢鼓捣这些的,但问题是跟他身份不符啊。 本来跑去种地都已经让苗瑞和毕高都忍不住劝他了, 再继续折腾下去,他怕刘彻会觉得他是刘家的不肖子孙。 当然往好处想的话, 研究这些东西总比去争太子之位好? 刘谈走的时候就用了一辆牛车顺便带走了一位小昆弥,等他回来的时候小昆弥是不在了, 但是他多带回来一辆马车, 上面带着他弄的各种酒和糖。 等快到宫门的时候, 苗瑞问了他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殿下,咱们先去哪儿?” 刘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准备的双份的,甚至冰糖还给丹阳公主准备了一份。 当初他这个当哥哥的回宫可以算的上是身无分文, 礼物自然也是没有的。 丹阳公主虽然不是陈阿娇亲生, 但一直养在身边这么多年,跟他亲妹妹也没啥区别了, 导致刘谈一直觉得应该给这小女孩补上一份见面礼。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是先去刘彻那里还是先去陈阿娇那里? 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先去见刘彻, 然后将礼物先送到陈阿娇那里, 但他想要献宝嘛,先送过去了他还怎么献宝? 这就是家太大,爹妈分居的坏处了,还要想着怎么不得罪他们。 刘谈沉思半晌之后才说道“先来个人去父皇那里看看,这个点儿……父皇应该还在跟太子殿下议政,若是还没结束, 就不打扰父皇了, 先去母后那里, 然后让母后派人跟父皇说一声。” 刘谈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至于陈阿娇派人去喊刘彻能不能喊过来,那他就不管了,反正这是他们夫妻的事情,中间掺杂太多因素,已经不单纯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问题了。 刘谈决定不插手。 苗瑞听后就下车一路小跑去了未央宫,刘谈想了想先回到自己的岁羽殿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等都弄完了,苗瑞也跑了回来说道“殿下,陛下正与大臣们商议宴请诸使节之事。” 刘谈果断说道“既然父皇有正事要忙,我们就先去母后那边。” 刘谈早就派符渔去了陈阿娇那边,顺便还让毕高将他这几天做的事情都叙述了一遍,让符渔能有一个交代。 其实他也担心出门不带符渔她们会不会让陈阿娇觉得自己在防着她,可问题是刘谈就是不习惯身边有女孩子跟着。 刘谈准备好之后就去了椒房殿,这一次他出动难得身后跟着一堆的小宦官捧着各种盒子。 在宫里走过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刘谈也看到有很多人十分隐蔽的转身就走,不知道是报告给谁去了。 刘谈也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呗,反正方子都在他手里攥着,嗯,回头问问他爹妈能不能给庄子加强安保。 这些东西虽然都是他无意中弄出来的,但他也知道在这个时代,独一无二就意味着赚钱。 他的身份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抢他的配方,唯一会抢的也就是刘彻,这个……他想抢谁也没办法。 至于其他人,就算是钩弋夫人想要,刘谈都能怼回去。 谁让他娘是皇后呢?别管帝后感情好不好,皇后就是天然地位高贵,能够压制钩弋夫人。 等刘谈一路到了椒房殿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了陈阿娇和丹阳公主的笑声。 说实话,丹阳公主的笑声的确是清脆又无忧无虑,哪怕是刘谈听了都忍不住觉得身心舒畅。 如今的椒房殿依旧是暖香阵阵,在踏入的一刹那刘谈的脑海里不合时宜的闪现出一个词温柔乡。 这个词是真的很不合时宜了,反正椒房殿的女主人和她的女儿可都不怎么温柔。 刘谈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给陈阿娇行礼。 陈阿娇笑着说道“行了,快坐下,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没想到会在外面停留这么久,是儿臣的错。” 陈阿娇毫不在意说道“行了,小郎君在外面玩几天算什么?” 陈阿娇从来不觉得儿子需要时时刻刻呆在宫里,那样才要担心孩子是不是傻了呢。 要知道刘彻当太子的时候就喜欢经常四处乱逛,更何况刘谈去的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而是自己的庄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乱七八糟的地方,陈阿娇对他的要求也就是别跟失心疯一样要把人带回来就行了。 毕竟对待丈夫和对待儿子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很少有人能够不双标。 刘谈听到她这么说才松了口气,立马说道“儿臣出去也不算白出去,儿臣给母后带了好东西来。” 陈阿娇一脸好奇看着他“我听符渔说你弄了些新鲜玩意出来,都是什么?” 刘谈看了身后的岑幼一眼,岑幼立刻趋步跑出去命人将东西抬上来。 刘谈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顺序,果酒是要最先上的,要不然先上白糖冰糖的话,到时候很容易遮掩掉果酒的口感。 当两瓶透明水晶瓶呈上来的时候,陈阿娇就被其中一瓶吸引了注意力。 刘谈一看就知道陈阿娇喜欢石榴酒,也是,毕竟红色比较亮眼大气,白色就显得素淡了许多。 陈阿娇问道“这是什么?” 刘谈解释说道“是秋梨酒和石榴酒。” “秋梨酒和石榴酒?”陈阿娇看着身边的人打开酒瓶将酒倒入漂亮的酒盏之中。 不得不说,晶莹剔透的酒盏外加颜色鲜亮的酒,在加上室内烛火折射出来的光芒,看上去的确是赏心悦目。 陈阿娇没有着急喝,而是端起来仔细看了看问道“这是水玉做的?” 刘谈笑道“是的,儿臣觉得这样的酒具比较好看,就让人弄了这个。” 陈阿娇轻笑道“还不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尝了一口,本来她听到酒这个字就以为口感可能跟葡萄酒差不多,结果没想到入口带着水果的香甜,虽然也有一些酒的味道,但是中和的很好,口感十分不错。 陈阿娇没忍住多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丹阳也尝尝。” 丹阳公主那里也有一个小酒盏,只不过,不是水晶的。 毕竟刘谈就算压榨员工也不能让他们变成神仙啊,在短短几天之内弄出两套酒具外加几个放糖的水晶罐子已经是动用了许多人的结果。 要不是他手下能用的人多,这个工作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干得了的。 丹阳公主显然也很喜欢那只水玉酒盏,但是她却没有张口要,而是小口品了品石榴酒,而后喜笑颜开说道“好喝!” 刘谈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连忙说道“因为时间太紧,来不及做太多酒盏,不过我有别的东西给丹阳。” 丹阳公主本来也没记在心上,她虽然被陈阿娇养的骄纵一些,但却也明事理,知道自然是父皇母后优先。 此时听到刘谈说有东西要给她,顿时有些兴奋“五哥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刘谈这才让符渔将糖送了上去,冰糖和白糖都被放在透明的罐子里,看上去十分干净。 最先上去的两罐是原始状态的白糖和冰糖,陈阿娇看了看罐子里面,然后又拿起银匙稍微取了一点白糖,闻了闻,没判断出是什么东西便问道“这是什么?” 刘谈笑道“是糖。” “糖?”陈阿娇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这个时代饴糖就是叫饴,蜂蜜是蜂蜜,而红糖则被称为西极石蜜。 糖这个字可能是首次出现。 刘谈解释说道“是甜的。” 陈阿娇当然不会觉得他会对自己不利,便尝了尝,果然是甜的。 然后又看向旁边那个罐子,里面都是一块一块的正方体,也是半透明状态,便问道“这又是什么?” “也是糖,就是形状不太一样。” 陈阿娇捻起一块尝了尝,十分惊奇“这是怎么弄出来的?用什么做的?” 刘谈说道“是用西极石蜜加工出来的,母后喜欢吗?喜欢回头我让人将方子抄给您。” 刘谈说着有些心虚,这破玩意从头到尾都简单的很,哪里有什么方子啊。 陈阿娇一脸的无所谓“你的东西,自己拿好就是了。” 陈阿娇手上从来不缺好东西,这玩意是新鲜,也可能很值钱,但既然是她儿子弄出来的,她要不要这方子又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丹阳有些着急说道“五哥五哥,我的东西呢?” 刘谈笑了笑让人将一个漂亮精致的银盒送了过去。 丹阳拿到之后没有着急打开,而是对着刘谈甜甜笑道“谢谢五哥!” 刘谈便说道“我回宫的时候太过匆忙,都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一份见面礼,这次就算补上了。” 丹阳轻手轻脚的打开盒子,一看到里面各种小动物形状的糖果顿时眼睛都亮了。 虽然刘谈因为赶时间没有弄出什么各种颜色的糖果,但就算只是普普通通的般半透明模样也足以让丹阳公主觉得新奇了。 丹阳公主让人拿了个镊子过来,一个一个的将那些糖果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她歪了歪头问道“这是……十二生肖吗?” 刘谈点头说道“是的,匆忙之中也没做太好看,丹阳先拿着,回头我让人做点更好看的给你送去。” 丹阳笑的很开心,脸上的酒窝都更深了一些,她想了想站起来跑到刘谈面前将随身携带的一枚金钩递给刘谈说道“这个给你!” 刘谈大汗“那个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不用回礼。” 丹阳公主执意往他手里塞说道“那……那这也算是我给五哥的见面礼。” 刘谈哭笑不得,见面礼这东西在他的印象中从来都是年纪大的给年纪小的。 虽然他跟丹阳公主没有什么年龄差,但既然丹阳公主喊他一声哥,也该是他给见面礼。 然而丹阳公主执意要给他,刘谈也只要收了下来。 好在丹阳公主是从身上选了一个男女都可带的饰品给他,刘谈为了不辜负丹阳公主的好意,直接就挂在了身上。 丹阳公主抱着那些糖把玩,刘谈看了之后连忙说道“这是吃的,你想吃就吃一颗好了,也不是什么难弄的东西,回头等人手够了,我让人隔一段时间给你送几个,不过可不能多吃啊,这东西对牙不好。” 丹阳公主用力点了点头,不过看那个样子还是舍不得吃。 刘谈也没在提醒,因为这时候他看到了刘彻身边的小黄门一路跑过来说道“娘子,陛下驾临。” 陈阿娇挑了挑柳叶眉轻笑道“彻儿来了?那可真难得。” 刘谈低头装死,好在陈阿娇也不过是嘴上说那么一句,此时已经起身准备去迎接刘彻了。 刘谈也连忙起来跟丹阳公主并排跟在陈阿娇身后。 等陈阿娇慢悠悠走到门口的时候,刘彻已经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陈阿娇走过去语气十分自然说道“忙完了?” 刘彻应了一声问道“谈儿回来了?” 陈阿娇回道“刚回来没多久呢,这孩子本来想先去你那里,结果听说你在议政就跑来找我了。” 刘谈在心里感动的泪流满面,果然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啊,这都不用他自己解释了。 要不然他还得等刘彻问起才好解释一下,若是刘彻不问,他主动说倒显得心虚,不说……万一刘彻小心眼记住了怎么办? 就算是父母也会经常在意自己在孩子心里的地位是不是比另一方高,到了刘彻这里可能没那么在意,但刘谈有了新鲜玩意不先去送给他,反而送到皇后这里,他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现在好了,陈阿娇直接帮他把这件事情给圆了过去。 刘谈连忙上前“儿臣拜见父皇。” 刘彻点点头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丹阳也在啊。” 丹阳公主好像比较畏惧刘彻,十分淑女行礼说道“丹阳拜见父皇。” 刘彻转头看向刘谈“听说你又鼓捣出了新东西?” 刘谈只好跟在刘彻身后一步的位置说道“无聊时瞎琢磨出来的。” 刘彻笑道“无聊?朕听说你每天忙个不停。” 刘谈趁机说道“是因为葡萄存活不易,只能借助外力,只是没料到想容易做起来却难。” 刘彻笃定说道“你既然回来了,想必是有结果了。” 刘谈等刘彻坐在上首之后才说道“目前葡萄秧苗已经都成活了,但还是需要精心呵护,剩下的……就要请熟悉葡萄的人前来照看了,儿臣请父皇将葡萄苗移走让熟手来照看。” 反正葡萄苗扦插已经活了,但实际上扦插还只是最简单的一步,而葡萄秧在生长过程中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才是麻烦。 刘谈自己肯定是懂得怎么种的,他手下那些哑奴可能连西域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种葡萄? 所以现在那些葡萄秧对他而言就是烫手山芋,赶紧扔给别人算了。 其实如果刘彻不知道的话,他完全可以等葡萄秧状态稳定之后让李息弄走,可惜他在刘彻这里挂上号了,最主要是刘彻还很关心,搞得他不报备都不行。 刘谈眼巴巴看着刘彻,结果就等来一句“朕看你弄的很好,他们也未必能行,多少幼苗到了他们手里都死了,还是在你那里留着。” 刘谈一愣,连忙说道“但是儿臣那里没有擅长种植葡萄的人呀。” 一旁的陈阿娇笑道“那就把那些擅长的派到你那里好了,说不定你那里风水好,你命格好才能让葡萄幼苗成活,否则别人怎么不行呢?” 刘谈????? 这还是亲妈? 他刚刚还庆幸有个亲妈能让他松口气,结果转头就给他会心一击! 而刘彻听了陈阿娇的话之后,心念一动说道“这倒很是。” 陈阿娇一边给刘彻倒了一盏酒一边说道“当年文成将军就曾说过谈儿命格太硬,容易夭折,但只要能活过十四岁,便是极好的命格,正巧在他回宫前几天就是他的生辰,如今也算是应了文成将军的话。” 刘彻一边回想一边端起酒盏喝了一口,然后说道“看来却是如此,唔,这是什么酒?” 陈阿娇说道“是谈儿献上来的果酒,这个是秋梨这个是石榴,我更喜欢石榴酒,彻儿再尝尝秋梨味的?” 刘彻也十分感兴趣,拿着两个水玉酒壶看了半晌才说道“尝尝。” 刘谈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彻用刚刚他献给陈阿娇的水晶酒盏,那是一点都不避讳,一时之间都忘了想借口把葡萄苗弄走了! 刘彻喝了秋梨酒之后,品了品说道“石榴的确更好一些,只不过……这跟葡萄酒倒是不太相似,怎么弄的?” 脑子里刷着各种弹幕的刘谈在刘彻看过来的一刹那就清醒了,他连忙说道“这个酒跟葡萄酒的酿制方法不同,是在白酒的基础上勾兑果汁和糖水而成。” 饶是刘彻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懵了“白酒?糖水?” 刘谈这时候才找到节奏,让人将本来要送给刘彻的东西都带了上来。 同样的水晶酒壶,但这一次里面装的是纯透明的白酒。 刘彻拿起来拔开酒塞嗅了嗅说道“这味道,倒是比普通的酒要浓郁许多。” 陈阿娇也好奇地凑上来说道“这是酒?看上去倒是与水差不多。” 说完她便转头看着刘谈娇嗔说道“真是什么好事都想着你父皇,母后怎么没有?” 大意了,真应该也给陈阿娇也备一份的,他只想着根据男女口味不同送不同的酒了,却忘了这东西对于两人而言都是新鲜东西,所以应该一人一份的。 刘彻让人将酒倒了一些在酒盏里面,然后刘谈就看到他继续用之前陈阿娇用过的酒盏,而新的那个顺手递给了陈阿娇。 刘谈……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接受能力强,反正他已经很镇定甚至还能提醒一句“这酒比普通浊酒要浓烈一些,父皇母后慢饮。” 刘据和陈阿娇听后倒是真的小小沾了一口,刘彻喝完之后跟陆悬的反应几乎是一样的,眼睛一亮,喝道“好酒!” 而陈阿娇则皱了皱眉放下了酒盏说道“又苦又辣。” 刘彻哈哈笑道“所以儿子给了你果酒嘛,喝那个喝那个!” 陈阿娇哼了一声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摆膳,干喝酒有什么意思?” 刘彻点点头,继而又拿起了放着白糖和冰糖的小罐子问道“这又是什么?” “这是白糖和冰糖,也是儿臣……无聊时弄出来的。”刘谈说的时候都有些心虚,他出去几天弄出了一堆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务正业的样子。 好在葡萄苗已经成活,否则就算这些东西新鲜刘彻怕是也要不高兴的。 刘彻尝了尝这两种糖之后也是满脸的惊奇,一旁的丹阳趁机炫耀了自己的冰糖玩具。 刘彻用块白布隔着拿起来把玩半晌之后说道“挺有意思,就是小了点。” 刘谈顺口说了句“只要范够大,做多大都行。” 刘彻听到十分感兴趣“真的多大都行?” 刘谈自然点头“是啊。” 刘彻将那些糖人还给丹阳公主说道“明日你去找据儿,跟他商议一下在国宴上弄个这个什么……冰糖像?” 刘谈…… 好像又把自己给坑了。 不过,倒也不是特别意外,毕竟刘彻喜欢用一切手段给那些匈奴人看他的生活,让匈奴人觉得大汉足够昌盛。 如果在后世这种行为肯定会被网民批判好大喜功,铺张浪费,有那个钱为什么不去扶贫反而要炫富之类之类的。 然而刘彻这么做在刘谈看来,其实还有一个很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震慑。 在这年头,有钱就意味着打得起仗,这基本上就是在警告对方我有钱到了能够铺张浪费的地步,你们都小心一点,否则打你们没商量。 当然这里面肯定也包含着一些刘彻的炫耀心思,这个倒也正常。 刘谈试图挽救自己“这个倒是可以,只是怕是需要许多西极石蜜……” 刘彻大手一挥“这不是问题。” 刘谈只好苦逼兮兮地说道“是,儿臣明天就去找太子殿下。” 只不过除了他之外,所有人好像都挺开心。 刘谈瞄着帝后两个人好像很和谐的样子,想了又想决定先溜为敬,其一是不想打扰他爹妈二人世界,其二就是怕再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导致自己工作量增加。 刘彻和陈阿娇倒也不在意,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只不过在他走之前,刘彻忽然又开口说道“明日让据儿派些人到你那里,这些东西不能泄露。” 刘谈愣了一下,眼见陈阿娇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连忙说道“是,儿臣本想把庄子归还母后,让母后继续掌管的。” 刘彻随口说道“宫人不行,他们还能抵挡匈奴不成?” 刘谈愣了一下“匈奴……也不敢在长安放肆?” 刘彻没再说话,刘谈只能先行告退。 在回去的路上,刘谈觉得他实在是摸不透,说他俩感情不好,今天看起来还挺融洽的,如果只是表面夫妻应该也不至于连酒盏都能混用。 可是若说感情好,刘谈可是记得在这之前,刘彻很久没有踏足过椒房殿了。 刘谈忍不住再一次感慨,这宫里水太深,要是能赶紧有个封国归藩就好了。 虽然发愁,但刘谈的睡眠质量显然是不错的,回到岁羽殿洗漱沐浴一番倒头就睡,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 当他看到时间点已经快要走到辰时的时候,就知道他今天的课又不用上了。 再算一算,正好是快要下朝的点。 刘谈本来想慢悠悠吃完早饭之后再去太子宫找刘据。 根据他知道的情况,刘据在下朝之后还要回到自己的太子宫处理一些刘彻交给他的任务。 毕竟他现在年纪已经不小,刘彻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登基好几年了。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刘据主动找上了门。 当时刘谈还没吃完早饭,听到消息之后差点没被呛死,连忙起身去迎接刘据。 刘据可能是刚下朝就赶来了,身上穿的是太子朝服,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华贵,却因为身上的文弱气息太重,并不显得威严。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臣弟失礼了。” 刘据很好脾气地笑道“是我心急,打扰到五弟用饭,五弟继续,不必着急,我等等就是了。” 刘谈心说谁敢让你等啊,我今天敢让你等,说不定明天就要被扣一个不敬太子的帽子。 倒不是说刘据对他不安好心,而是多少人都在等着找他麻烦。 如今岁月静好不过是因为刘谈出现在外人面前的次数太少,也太咸鱼了一些,基本上都不做什么,想要抓把柄也抓不到。 刘谈一边将刘据迎进去一边说道“多谢太子,不过我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殿下前来是因为父皇的吩咐?” 刘据进了岁羽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圈,结果发现这座宫殿大概是他见到过的最朴实的宫殿了。 所有的陈设用具都是按照规定来的,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出除了制式的东西,刘谈连点自己喜欢的陈设之类的都没用。 这一路走来,他看得出皇后布置这间寝殿的时候还是挺用心的,所有东西都是在规制之内选择最好的,别的没有大概是摸不准刘谈喜欢什么,所以也就干脆放手让儿子自己去弄。 如今刘谈回宫也算是时间不短,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没有? 刘据不动声色的将这件事情记下来,等落座之后就迫不及待问道“今日父皇说看到了宛若水玉一般的糖像可是真的?” 刘谈笑道“那可得是最上等的水玉才能比拟,说来惭愧,那个糖像本来是我偶然想起弄的几个半成品,因为不够精致就拿去给丹阳玩了,没想到父皇如此喜欢,正巧这次顺便也给父皇铸一尊。” 刘据微微一笑,他知道刘谈这是在委婉的解释为什么只有丹阳公主有糖像,反正连他们亲爹都没有,更不要提别人了。 刘据当然也不在意,是以他说道“不要担心,距离国宴还有两个多月,总是能弄好的。” 刘谈说道“我这里虽然没有糖像,但也能让殿下看看冰糖到底是何物。” 他说完,旁边的符渔便机灵的捧着一个精美的小陶罐过去了——是的,这次放冰糖的是陶罐。 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就昨天给刘彻和陈阿娇的那两套酒具已经将陆悬送给他的水晶原石全部用完了,后来放冰糖的小罐子都是从他自己库房扒拉出来的,虽然品质比不上那个,但因为装的不是纯透明的东西就不那么明显。 现在刘谈手上几乎是已经没有水晶原石了,所以给刘据的也只能是漂亮的陶罐,漆器是不会用的,毕竟要入口的东西,生漆又有毒。 刘据打开陶罐之后用镊子夹出了一粒,惊讶的发现果然看上去有几分奇特,哪怕不是十分透明,却也弥足珍贵。 刘据嗅了嗅之后问道“这真的是糖?” 刘谈笑道“当然,殿下可以尝尝,反正这一罐本来就是要送给殿下的。” 太子笑了笑,将那小块放进嘴里尝了尝,发现味道居然很好,跟他以往吃到的甜味都不太一样。 西极石蜜本来已经算是很珍贵的甜品,但跟这比起来也有一股怪味。 刘据略有些感慨说道“怪不得父皇要在国宴上放这个,只是……哎,国宴单又不太好弄了。” 刘谈有些意外“这个不是都有规定的吗?也要殿下操心?” 刘据说道“今年与往年不太相同,乌孙派了他们的王子带队求亲,在国宴上父皇会亲自答应,所以要更盛大一些。” 刘谈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道“那这糖像要如何做?” 刘据谨慎问道“父皇说做多大都可以,是真的?” 刘谈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也要看西极石蜜的数量。” 刘据说道“这个倒是并不需要特别担心,既然可以的话,那便这样,每一席都有单独一份糖像,然后再弄一个大的糖像作为观赏用,如何?” 刘谈小心翼翼问道“那……要多大的?” 刘据想想“怎么也要一人高才行。” 刘谈…… 你跟你爹真是如出一辙,都会给我找麻烦。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事儿……哪儿是给他找麻烦啊,这是给匠人找麻烦。 所以他果断说道“那还邀请太子找人做出这样的范来才行,范的规制随意,等范弄好了我就让人弄糖像便是。” 刘据点头“这却也不难,哦,对了,父皇还说,葡萄酒也不能缺……” 刘谈倒抽一口气“殿下,这个真的不可以。” 刘据诧异“什么?” 刘谈苦口婆心说道“不说葡萄如今只是幼苗,两个月内开花结果很勉强,就算能结果,酿制葡萄酒也要好久的,根本赶不上。” 刘据有些茫然“是这样吗?” 刘谈心想他跟刘据说这些可真是傻了,刘据怎么可能懂这个? 是以他只好一脸严肃说道“真的不可以!” 结果没想到不知道为啥,刘据居然还笑了,一边笑一边说“好好好,不可以就不可以,你先不要生气。” 刘谈???? 让我不生气你先别笑得那么开心啊,都要笑出声了啊喂! 想到这里刘谈的表情更严肃了,而刘据……真的差点笑出声。 没办法,不知道为什么,刘谈一脸严肃的时候就是让他觉得很可爱。 过了好一会,刘据才在刘谈谴责的目光之下停了笑,他伸手叩了叩案几说道“唔,这样的话,你能让葡萄成熟吗?” 刘谈以为刘据还没死心,便解释说道“最多也就是长出葡萄的地步,成熟的话……可能要点运气。” 刘谈实在是不敢把话说满,他算是看出来了,刘据真不愧是刘彻的亲儿子,脑洞都很大,不能对他们把话说太大,否则倒霉的就是自己。 刘据听了之后说道“这样也可以。” 刘谈有些困惑“什么?” 刘据微笑道“不是说能做果酒吗?那便用果酒好了,反正中原的葡萄酒原本也不必与西域相同,若是他们不信,再让他们看看葡萄不就行了?” 刘谈?????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但是不得不说,刘据这个方法也挺好的,至少保住了刘彻的面子,还堵住了西域人的嘴。 能当太子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啊。 刘谈叹了口气说道“也好,只不过这样的话,我怕是要在庄子上常住,一直到葡萄结果才能回来了。” 刘据安慰他说道“宫里有我,不必担心。” 刘据一边安慰一边心说你都快笑出来了还装什么? 但又觉得这弟弟挺有意思,便顺着他演下去。 刘谈当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他的脸上的确很无奈的样子,只是眼神透露出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开心,被刘据敏锐的捕捉到。 刘谈当然是开心的,在庄子上多好啊,他就是天就是地,想干啥就干啥,仿佛出笼的鸟儿,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回来。 刘据在跟他商议定之后就走了,刘谈等他走了之后就欢天喜地说道“准备准备,明天我们就出宫。” 说完之后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他这一走,大概有两个月不回来,之前陆悬走的时候他还答应陆悬要找陆悬玩呢,现在怕是没机会了。 而且他现在有特殊任务,也不能让陆悬轻易去庄子上,想来想去,他便干脆写了封信给陆悬解释,顺便也给他送过去了一小罐冰糖。 等派人送去之后,刘谈发现送来送去的,他手上一块冰糖都没了。 好在陆悬倒也通情达理,表示他最近也很忙,顺便还随信送来了一小块刻了字的金板,上面细细密密的刻了一整篇《洞箫赋》。 刘谈颇有些哭笑不得,好像除了意外见面,陆悬每次见他或者写信什么的都会送他点东西,而这些东西一般都比较价值不菲。 刘谈压力有点大,他自己手里感觉没什么可送的,最后想了想,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酒了,回头送给陆悬几坛好酒就是了。 打包完毕之后,刘谈第二天就走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带着一队军士走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领队的居然是李不厌,李不厌见到他就喜气洋洋的大礼参拜,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刘谈连忙把他扶起来说道“你怎么来了?” 李不厌笑道“陛下命我当您的门下督贼曹!” 刘谈愣了一下,门下督贼曹这个官职是郡国的官职,也就是说他以后有了封国手下是会有这个职位的,主管就是诸侯王的兵卫。 他心里想着看来李家算是跟他彻底绑一起了,却也放心了下来。 这代表着过去帮他看守庄园的军士也是他的人,而不是太子的人。 刘谈心情更好,到了庄园甚至还让李不厌去看了看正在生长的葡萄苗。 李不厌看葡萄苗的眼神就仿佛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在得了刘谈的允许之后,甚至还时不时过去看看。 而刘谈就过上了撒欢一般的生活,反正真正的手工活都不需要他来干。 唯有在看到刘据送来的范模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头痛,他是没想到最大的那个居然是棵树! 他本来以为刘据会给他弄个什么人像或者动物雕像的范模过来,却没料到是树啊,而且是需要拼接的树。 其实这个做起来倒是没什么难度,刘谈甚至还能让它更美观一点,但问题在于这个东西不好运输,中间有些地方枝丫太细,冰糖又不那么结实。 刘谈思来想去,只能回长安在制作这棵树。 于是他刚撒了一个月的欢就被迫回到了长安。 回到宫里,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准备先去见刘彻在去见陈阿娇。 结果听闻刘彻去了椒房殿,他也就顺路了,同时心里有些奇怪,这两位这是旧情复燃了吗? 只是他刚到椒房殿附近就被拦住,刘据身边的小黄门说道“殿下,陛下和娘子正在议事,还请殿下稍待。” 刘谈直觉有些不对,那是他父母,亲的,什么样的事情还需要拦着他不让进? 就在刘谈猜测的时候,忽然听到陈阿娇那声音都有些变调的厉喝“刘彻,她是你亲生女儿,你要让她去和亲?!” 第26章 [一更]26 刘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向椒房殿门口看去, 满脑子都是疑惑。 陈阿娇在说什么?刘彻派亲生女儿去和亲? 怎么可能? 刘谈记得很清楚刘彻第一次派公主去乌孙和亲是选了一个宗室女,那个宗室女的父亲还是犯了罪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去受罪,就算再不喜欢女儿也不会这么做啊。 刘谈满脑子问号却苦于不能去第一现场, 忍不住问了一下旁边的小黄门“陛下选了哪位公主和亲?” 小黄门略有些犹豫,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 不知道说了算不算是泄露禁中,伺候皇帝最忌讳的就是什么事情都往外说。 刘谈看他迟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低声说道“不说也无妨, 莫要为难。” 小黄门心里衡量了半天, 又想到前辈们一个个不是跟太子交好就是跟六皇子交好,而他因为来得晚, 这两位身边已经凑不上去了,不如烧烧冷灶。 他想到这里便咬牙说道“选的便是丹阳公主。” 刘谈刘彻疯了? 丹阳公主虽然不是皇后所出, 但确实皇后抚养长大, 比之嫡出的公主也就差那么一星半点了,无形之中是比其他公主地位要高的。 刘彻选丹阳公主是为了恶心陈阿娇? 但也不应该啊, 乌孙也配真公主亲自下降? 心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忍不住就竖起了耳朵, 只是小黄门守着的地方距离椒房殿还有一段距离, 就算他是顺风耳也听不到什么。 刚刚他能听到陈阿娇说话还因为陈阿娇愤怒之中没有收敛声音,现在里面什么情况已经不知道,只能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 刘谈知道此时他最该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然而他的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实在忍耐不住便对身旁的苗瑞说道“你且留下,若是父皇母后商议完毕便派人告知我, 我先去东宫找太子殿下。” 苗瑞抬头看着刘谈觉得有些疑惑, 刘谈说完就淡定的带着符渔走了。 走着走着符渔发现刘谈走的方向似乎不太对, 便有些迟疑说道“殿下……这不是去太子宫的方向啊。” 刘谈转头对着她食指搭在唇上“嘘。” 然后他又对符渔招了招手,符渔凑上前就听到她家殿下说道“我们去偷听。” 符渔骇然地看着他“殿下,这……这太失礼了。” 刘谈摆手“我得先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父皇不会无缘无故选丹阳去和亲,这里面必然有缘由,无论如何丹阳决不能去和亲,母后这样跟父皇吵架也于事无补,只会让父皇生气,我得想想办法。” 符渔听后虽然还是有些心惊胆颤,但还是咬牙跟着刘谈一路绕了一圈又去了椒房殿西侧。 刘谈就知道事涉陈阿娇,符渔肯定会偏向陈阿娇的,毕竟以前应该也是陈阿娇的心腹。 所以他才将苗瑞留下,如果是苗瑞,肯定拦着他不让他去。 刘谈一路到了椒房殿西侧比较靠近的地方,虽然说是偷听,但也不是贴在墙上听,反正这年头隔音什么的……也就那样。 刘谈站在游廊之中竖着耳朵听,正好听到陈阿娇说道“刘彻,你要将我们母子逼迫到什么地步?当初你说要把谈儿送出宫,还不让谈儿与宫中来往,说是怕命格相冲,我忍了,只好将丹阳养在身边以解思子之情,如今你又要把丹阳从我身边抢走!还要将她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是要让她去送死!” “当初谈儿不是你要送出宫的吗?李少翁当初为何说那些话你不清楚吗?”刘彻的声音十分冷静淡漠,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然而越是这样,刘谈就越是有点心慌。 陈阿娇都在指着刘彻的鼻子骂,甚至连名带姓的称呼,这种事情放到普通人家也是很严重的,刘彻那个脾气怎么能忍受得了? 还有刘彻仿佛话里有话的样子让刘谈觉得当初肯定有什么问题。 之前陈阿娇又说起他的,哦,应该是原主命格来的时候,他还觉得那位文成将军还是挺准的,毕竟原主是真的没有熬过十四岁的生辰,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走了。 现在的他是个冒牌货啊。 刘谈竖着耳朵继续听,便听陈阿娇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我要送出宫的?” 刘彻轻笑一声“陈阿娇,你真的以为你能瞒住所有人吗?丹阳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吗?为了掩盖这件事情,你编造了一个谎言,让朕的皇子在外流落十四年,是朕忍了许久才对!” 殿内沉默半晌,陈阿娇的语气平静了许多“我原也没指望能够瞒住你,那你说我不这么做又该怎么办呢?当初你和卫子夫对我步步紧逼,她生了女儿,你要封她为夫人,可曾问过我?刘据当初刚生下来你便要立太子,你可曾想过我?我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等着那对母子逼死我吗?” 刘彻漠然说道“所以朕念在往日情分上,没有与你计较,此事你也不要再闹。” 陈阿娇却是不依不饶“不行,丹阳决不能送去和亲,她可是公主!” “你确定她是公主?”刘彻似乎终于忍无可忍,提高了声调。 刘谈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一个哆嗦,这个信息量有点高啊。 他捋了一下,丹阳公主是陈阿娇的亲生女儿,那也就是说他才是庶出的那个,但是被迫切需要儿子的陈阿娇给换了,反正他们两个年龄相似,也不知道陈阿娇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然后就是刘彻那句话,丹阳如果不是公主,那就代表着她不是刘彻的女儿,但她又是陈阿娇的女儿,所以……卧槽,陈阿娇也太大胆了? 原本应该是很震惊的事情,在一刹那刘谈居然还在想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给皇帝带绿帽子,以及……陈阿娇跟别人能生,跟刘彻就死活生不出来,果然近亲结婚要不得啊! 一旁的符渔颤抖着声音小声说道“殿下~” 她是真的害怕了,刘谈知道了这件事情没事儿,但是她知道了……说不定就要被灭口啊。 宫中秘闻,是能不知道就不知道的好啊。 刘谈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卧槽……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他二话没说转头就要走。 结果也不知道里面陈阿娇说了什么,刘彻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朕原本想保全你们母女,如今看来你却还是不知足,那边让谈儿亲自来选。” 刘谈听后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结果他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听到刘彻说道“刘谈,进来!” 刘谈顿时跟被点了穴一样定在了原地,满脑子都是他应该不知道我在偷听?是之前有人进去禀报说他在门外等刘彻才这么说的? 所以他要不要当成没听到继续走? 只不过他的侥幸很快就被打破了,从椒房殿里走出来的小宦官笔直笔直的就冲着他来了。 哦,当然因为他背对着并没有看到,还是符渔提醒的他。 刘谈无奈只好转身跟只鹌鹑一样进了椒房殿。 如今椒房殿中的两位脸色着实都不太好,刘彻看着他冷冷笑道“胆子不小。” 刘谈垂头,恨不得时光倒流。 他胆子不小也是因为随着接触增多,他发现无论是陈阿娇还是刘彻对他还都挺好的,尤其是刘彻还挺纵容他的,这不就……胆子大了么。 结果没想到就翻车了,早知道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打死他也不敢偷听啊! 陈阿娇坐在那里死死盯着刘彻,预想中的委屈哭泣是没有的,看那样子倒是大有手撕刘彻的架势。 刘彻也不在意,只是问道“都听到了?” 刘谈也不敢耍花招了,老老实实说道“听到了。” 刘彻问道“说说。” 刘谈整个人都懵了,让他说啥啊?虽然这件事情是跟他有关系,但从头到尾又与他无关,他就想是一个旁观的参与者,所有的事情都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陈阿娇此时开口了“你让他说什么?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你难道只会为难孩子吗?” 刘彻看都没看她只是说道“朕不过问问他,是要当一个普通的皇子,还是要当皇后之子。” 陈阿娇提高了声音“刘彻,不要把谈儿牵扯进来!他是你的儿子!” 刘彻转头看向陈阿娇“朕当然知道他是朕的儿子,是朕要把他牵扯进来的吗?若非你瞒天过海,他何至于如此辛苦?” 刘谈…… 两位大佬,你们把我喊进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吵架吗? 这吵架吵的太有烟火气息,导致刘谈仿佛想起了当年夹在爹妈中间左右为难的情况。 当然现在他的左右为难更上一层楼,除了需要发愁怎么劝架,还要面对养母和生母哪个重要的灵魂拷问。 简直要素齐全! 陈阿娇果断转头对刘谈说道:“谈儿你先回去,此事你不要管。” “他怎么能不管?朕让他自己选!”刘彻似乎非要跟陈阿娇过不去一样。 刘谈估摸着,刘彻可能觉得只要刘谈不傻都不会想要当皇后的儿子。 明白了没有继承权还可能被太子当成敌人,皇后又不受宠。 而陈阿娇可能也是担心,她跟刘谈算不上多亲密,也没把握刘谈会站在她这里。 刘谈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装鹌鹑不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是以他斟酌说道“儿臣不知生母为谁,虽感激她将儿臣生下,但儿臣回宫之后,母后对儿臣照顾有加,更何况母后本就是嫡母,又何必选?” 刘彻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生气也没有意外,只是说道“朕就知道。” 他转头看向陈阿娇“看清楚了吗?谈儿留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不知足?此事休要再提!” 刘彻起身就要走,陈阿娇也起身想要说什么,这时候刘彻又忽然说道“皇后违逆,禁足三日。” 刘谈听后倒抽了一口气,直接走过去拦住了想要追上去的陈阿娇。 尼玛,这个剧情可太熟悉了啊,这不就是那一套禁足、没收皇后印玺、废后的连招吗? 第27章 [二更]27 陈阿娇被刘谈拦住之后看到他对自己疯狂摇头也迟疑了一下, 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剧情似曾相识,便停了下来。 陈阿娇眼睁睁看着刘彻的背影消失在了椒房殿门外。 站了很久,她才忽然说道“这个皇后, 当着又有什么意思?” 刘谈听了之后也心下恻然,可就算陈阿娇这么说, 她其实也没得选择。 从一开始当皇后就不是她自己选的,就算重生一万遍, 除非她从小就逃离这里, 否则结局也还是一样的。 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了。 陈阿娇闭了闭眼说道“是我害了丹阳。” 刘谈低声道“这不怪母后……” 陈阿娇摇了摇头“当年我就不该把她接到身边来。” 当初她怀孕生子大半部分时间, 刘彻都在巡游全国去求仙甚至封禅泰山,而那个时候卫子夫已经失宠, 钩弋夫人却尚未入宫,所以陈阿娇有足够的能力瞒天过海, 将自己的女儿跟宫人的儿子对换。 陈阿娇知道既然换了, 就不该再去关注那个女婴的死活,她就必须认死了自己生的是儿子, 皇子才是她亲生的。 可明知道女儿就在后宫养着,她却不能碰也不能见, 不知道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有没有长大,这让她如何忍受? 这是她人生两世唯一一个孩子啊,更不要提后来刘彻回宫,似乎有所怀疑逼得她不得不先弄死了那个宫人,然后又想办法把刘谈送出宫去,就更是将一腔母爱倾注到了丹阳身上。 如今想来, 从一开始她就做错了, 别的宫人所出她从未在意过, 却只在意一个丹阳,就算是有投缘做借口只怕也引起了刘彻的怀疑。 只是不知刘彻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若是当年就知道,他不会忍受这么久,难道是最近知道的? 陈阿娇深吸口气说道“不行,不能让丹阳就这么嫁过去,且不说乌孙贫苦,就如今大乌孙的昆弥年纪足够当丹阳祖父,我怎么能把丹阳往火坑推?” 刘谈在听到陈阿娇说乌孙贫苦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起了陆悬,说实话,看陆悬那个样子……一点也不贫苦啊,不仅不贫苦,甚至比他还要富有一些。 更何况,刘彻就算不待见这个女儿,表面上也要做的好看一些,嫁妆肯定是要给很多,所以物质生活肯定不缺。 只是水土不服和远离生长之地与亲人相隔千里,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再回来的孤苦才是折磨人的。 刘谈扶着陈阿娇回到了座位上,小声说道“可是看父皇的样子,此事怕是无可转圜,要不然……让舅舅出面?” 刘谈所说的舅舅如今其实已经是馆陶公主的次子陈蟜,历史上陈蟜其实已经应该在去年因为在馆陶公主丧期乱·伦,通·奸事发畏罪自杀。 而这一世在陈阿娇的干涉下,陈蟜活下来了,只是陈须还是畏罪自杀了,罪名……嗯,也是犯奸罪,且与兄弟争财。 陈阿娇一听陈蟜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有什么用?不帮倒忙已是谢天谢地。” 陈阿娇坐下之后说道“他是容不下丹阳了,无论如何丹阳都得嫁。而且丹阳就算留下他也未必肯给丹阳一个好夫婿,既然如此,倒不如和亲。” 刘谈有些吃惊“母后,您同意了?” 陈阿娇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 陈阿娇说道“反正都是和亲,能跟大乌孙和亲为何不能跟小乌孙和亲?小乌孙那个昆弥我见到了,跟丹阳年龄很般配,也懂礼仪,听说还有归顺之心,若是他肯归顺,将他留在长安,和亲与不和亲又有什么区别?” 刘谈愣了一下,继而想起来陈阿娇说的竟然是陆悬。 不过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如果必须和亲的话,那么陆悬绝对是比猎骄靡更加般配的存在。 陆悬比刘谈自己大两岁,刘谈跟丹阳同岁,这个年龄差也刚好。 比起已经行将就木的猎骄靡,陆悬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嫁给陆悬的话,对于丹阳而言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只不过陆悬未必会留在长安,不过可以让他每年来一次嘛。 反正每年都会有使者过来朝见,虽然堂堂昆弥亲自过来有点掉价,但没关系,谁敢说闲话揍就是了,大汉就是他的后盾啊! 刘谈心下一松,继而很快想到一个问题“可是母后……陆悬好像没有求亲的意思。” 陈阿娇听后说道“他之前未必知道大乌孙有求亲之意,虽然都是乌孙,但小乌孙与大乌孙本质上已经是对手,大乌孙与大汉和亲,小乌孙就不急吗?” 刘谈忽然想起了陆悬曾经说起的“中原花朵”,小声说道“陆悬好像有了心上人。” 陈阿娇一脸不在意“心上人?他的心上人可有大汉公主尊贵?” 这个……可能还真没有。 陆悬肯定是接触不到公主的,甚至连宗室女都接触不到,除非他喜欢乌孙的小娘子,否则哪个也比不上丹阳公主的身份。 只是少年人的喜欢总是充满了热情,现在不过是陈阿娇一厢情愿,人家若就是不愿意娶怎么办?大汉难道还要强嫁公主吗?那岂不是成了笑话?刘彻也不可能同意。 陈阿娇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便开口说道“乌孙有习俗,可以有左右夫人,只要他答应让丹阳当左夫人,右夫人的位置且留给他那个心上人。” 刘谈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这才想起来,在乌孙习俗中,左夫人的地位要比右夫人高一些。 他便说道“我回头去问问陆悬。” 说完他都有些发愁,这种事情只能私下问,而且必须关系还可以的才能问,可……他怎么就开始做媒了呢? 陈阿娇摸了摸刘谈的脸说道“母后知道你是好孩子,丹阳嫁后,母后就只有你了。” 刘谈心里有些愧疚,或许在陈阿娇心里,自己还有想要争太子之位的想法,但只有刘谈自己清楚,只要有机会他还是会谋求归藩的,到时候也不知道陈阿娇会不会更生气更伤心? 因为这份愧疚,他低低说了句“母后放心,儿臣不会让您费心的。” 陈阿娇刚想说什么便见到传令宫女趋步而来行礼说道“启禀皇后,钩弋夫人求见。” 陈阿娇表情立刻变得冷漠“她来做什么?” 因为有人来,刘谈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过不多时,钩弋夫人款款而来,脸上带着微笑,虽然挺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刘谈觉得这个人看上去心理阴暗。 钩弋夫人行礼之后便缓缓坐下,陈阿娇此时已经收起了刚刚的脆弱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汉皇后。 陈阿娇漫不经心说道“这个时间来,有什么事?” 钩弋夫人笑着说道“妾听闻丹阳公主即将出降,便想给公主添个妆。” 陈阿娇立刻反应了过来“是你?” 她都是刘彻刚过来亲自通知才知道的,钩弋夫人怎么可能知道?必然是她跟刘彻说了什么才导致刘彻有了那个想法,所以钩弋夫人才能闻风前来。 说什么添妆,根本就是来看她笑话而已。 钩弋夫人笑得有些虚假“娘子再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刘谈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一抬头看着陈阿娇脸都要气青了,心里也十分不爽。 他还是挺喜欢丹阳公主的,结果刘彻就被这货给撺掇着要让丹阳去和亲,刘谈没忍住说了句“夫人果然受宠,居然胆敢刺探禁中呢。” 钩弋夫人看了一眼刘谈说道“五殿下可莫要乱说。” 刘谈说道“哦?如今朝中大臣都未必知道的事情,夫人是怎么知道的?别说大臣,就连太子都未必知晓。” 刘彻自己心里都清楚让丹阳公主出降是比较出乎人意料的,所以他得先来摆平陈阿娇,否则大汉皇后真的闹起来,他也吃不住,更不要提过不多久就是国宴。 钩弋夫人掩嘴笑道“当然是陛下跟妾透露了一二,否则妾怎么会知道呢?” 哦,知道了,不仅仅是来给陈阿娇添堵,同时还是来炫耀自己受宠的。 刘谈心里真是烦死这对母子了,忍不住又想起了之前那个念头——搞死刘弗陵,钩弋夫人这么嚣张,不就是因为她生了刘弗陵吗? 哪怕不搞死也要搞废,打发远远的去就藩好了,最好让刘弗陵把她一起带走! 刘谈一边想着一边要反唇相讥的时候,一旁的陈阿娇慢条斯理说道“既然是陛下跟你透露,难道你就不懂什么叫勿泄禁中语?” 钩弋夫人巧辩“既然妾都知道,那皇后必然也知道,又怎么算泄露禁中呢?” 陈阿娇说道“只要是陛下说过的话,就不该跟任何人说,你入宫尚晚,也是我没教过你,今天就让你涨涨记性好了。” 陈阿娇说完看了身旁的侍女一眼,那两个侍女行礼说道“喏。” 钩弋夫人见那两个侍女冲着自己走过来便有些紧张,忍不住问道“娘子这是何意?” 陈阿娇没有回答,钩弋夫人正待要问的时候,其中一个侍女直接扬起手啪的一声给了钩弋夫人一巴掌。 那个声音十分清脆,直接把刘谈给震傻了。 别说刘谈,连钩弋夫人都没想到,她进宫以来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捂住脸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你敢打我?” 陈阿娇嗤笑一声“还敢顶撞皇后,让她涨涨记性。” 这时候钩弋夫人身后的侍女连忙要上前阻拦,可这里是椒房殿啊,陈阿娇的地盘啊,那两个侍女直接被周围人给按了下去。 陈阿娇一脸不在意说道“钩弋夫人如此肆无忌惮,想来也是你们这些恶奴挑唆,拖下去,杖毙。” 在钩弋夫人侍女的哭嚎与钩弋夫人被打巴掌的声响之中,陈阿娇转头对刘谈说道“你刚回宫就遇到这么多事情,想来也累了,快去休息,跟这种人费什么话?她也配?” 第28章 [三更]28 刘谈顿时收回了刚刚快要伸出来的爪子, 转头看了一眼被按在那里抽的钩弋夫人心想这就是降维打击啊。 而且陈阿娇抽她抽的有理有据,就算是刘彻来了也只能把心爱的小妾救走,若真因为这个罚陈阿娇的话……他也不是死人, 别的不会喊冤他还不会吗? 刘谈神清气爽的走了,不得不说无论什么样的事后报复, 都不如当场揍一顿来的爽。 刘谈在回岁羽殿的路上正巧碰到了正在往后宫走的刘据。 刘谈连忙行礼问道“殿下这是去往何处?” 刘据一边扶起他一边说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拘礼,我正要去看望卫夫人。” 哦, 去看卫子夫啊, 刘谈了然, 但是对于刘据的谨慎有了更直观的印象,哪怕他心里并不把陈阿娇当成母亲, 在称呼卫子夫的时候也用了卫夫人三个字。 刘谈心里想着这些,嘴上说道“那便不打扰殿下和卫夫人了。” 刘据一脸诧异“刚刚你不是派人去我那里说有事情商议?” 刘谈大脑瞬间卡壳了一下,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次回宫的目的, 忍不住心里大汗,让刘彻和陈阿娇这俩神人搞的他都忘了自己回来到底的目的了。 他有些尴尬地笑道“此事并不十分紧急, 只是不想耽误殿下去见卫夫人。” 刘据说道“真要是不紧急你派个人过来说一声便是,哪里用得着自己不辞辛苦亲自回宫?” 刘谈心说, 可不就是我脑子短路嘛, 这件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派人说一声将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告诉刘据,刘据怎么解决他就怎么听好了,干嘛非要自己大冷天的跑一趟呢?仿佛就是为了来见证震撼全家的宫中秘闻似的。 不过既然刘据都这么说了,刘谈也就从善如流的说了句“既然如此那我便长话短说。” 他很简短的将事情跟刘据说了一下,刘据原本也不知道冰糖是不是脆弱, 此时听了便说道“这也容易, 专门找个地方用来……那个叫什么?组装?做这个就是, 还有其他事吗?” 刘谈嘴角一抽“没了。” 刘据的表情似乎也很无奈,仿佛在说就因为这点事儿你就专程跑一趟? 不过刘谈都回来了,他也只好说道“正好这两天天冷,你多在京里留几天,免得父皇和娘子担心。” 刘谈内心十分忧愁,现在刘彻跟陈阿娇大概是不担心他的,倒是他有些担心丹阳公主。 如今丹阳公主想必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刘谈也不想现在就去跟她说,反正早晚都会知道,不如让她再开心快乐两天。 刘谈一脸忧愁地带着符渔回到了岁羽殿,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情之中,唯有符渔最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次真的活不成了。 回到岁羽殿之后,刘谈想起之前陈阿娇说的话,忍不住挠了挠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陆悬见一面,打探一下他的口风。 只不过这种事情就不能落在纸面上,否则让刘彻知道了,怕是要发怒,从来儿女的婚事基本都是父亲决定,更不要提刘彻是皇帝,陈阿娇这样越过他私下里搞这些小动作实在不合适。 刘谈招来苗瑞说道“你去一趟驿馆,看看陆悬在不在,若是在就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要跟他见一面。” 苗瑞重复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就出去跑腿了。 刘谈本来以为约陆悬并不是什么难事,却没料到各国使臣进京之后,陆悬反而比他更忙了一些,苗瑞根本没有见到陆悬,不过却给他留了话。 刘谈原本想要等陆悬有时间再见面的,结果没想到陆悬的时间安排的很紧,三天之内都安排了出去,而刘谈却是等不了三天了。 刘据因为担心糖树的样子,过来询问刘谈能不能先做出一个样品来看看,如果可以就打碎然后等当天重新做。 虽然听上去很败家,但像是国宴这么重要的场合,这样的谨慎并不出格,万一搞砸了,只怕他跟刘据都要被刘彻抽。 这件事情刘谈还想办好一点,然后等刘彻龙颜大悦的时候跟他求个情,别让丹阳公主嫁到大乌孙。 虽然未必能够左右,但如果只求嫁给陆悬倒有可能。 于是刘谈只能让苗瑞再给陆悬留个口信,一边让庄子上先浇灌出一株糖树,一边带着刘据去了他的庄子上。 刘谈原本还担心刘据看到他那巨大的庄园会有什么想法,都准备解释这是陈阿娇给他的。 结果刘据见到庄子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皱眉“你这庄子也太小了一些,够你玩吗?” 刘谈?????? 论价值观不同还怎么愉快的当家人 他嘴角一抽说道“挺好的了,我也不常过来,如今这里机密太多,太大的话反而不利于保密。” 刘据听后便点头说道“等国宴结束,阿兄送你个大的。” 刘谈连忙说道“殿下莫要破费,反正我拿来也没什么用。” 刘据本来还想谁嫌弃钱多啊,结果又想到了刘谈寝殿里的铺陈,越发觉得他弟弟之前十几年在外面受苦了。 也是,区区一个关内侯的府邸,怎么比得上宫里? 刘据想到这里忍不住拍了拍刘谈的肩膀说道“你受苦了啊。” 刘谈……刘谈感觉自己实在是搞不懂这位太子的脑回路,只好先让他去看看糖树。 此时糖树已经被放到了屋子里,刘据一进去之后就皱了皱眉说道“小了。” 刘谈听后没有任何想法,反正这个范模是刘据找人做的,一人多高也是他当初说的,现在这尊糖树倒是比刘据高了一些,但是显然跟太子殿下的想象是不太一样的。 刘据转头看向刘谈“还能做大一点吗?” 刘谈笑道“这个别问我啊,我当初说了,只要范模够大,就能做出来。” 刘据算了算时间“应该还来得及,我让人再去做大一点,还有,这树看上去也太秃了一些,也要让他们细化一下。” 刘谈原本也觉得挺秃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念一动“能让他们按照我的图纸来做范模吗?” 刘据虽然有些意外,但却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十分干脆说道“回头我把人送到你这里来,你直接吩咐他们便是。” 刘谈暗中挑眉,这就是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他啦?刘据也够大方,虽然看上去这件事情出事之后就是他负全责,但因为命令是刘据下的,他所有的决定按照道理来说都应该禀告刘据,所以实际上就是他想怎么做怎么做,而刘据就是那个给他背锅的。 刘据走了之后,刘谈一边画图一边思索刘据为啥对他这么好,他们不应该是竞争关系吗? 思索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刘据是不是也知道了他并不是陈阿娇亲生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刘据的行为就很好解释了,如果他不是陈阿娇亲生儿子,那么他跟刘据的出身就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刘据的出身。 刘据的母亲如今好歹是婕妤,而他的生母只是个宫人,并且一直到死都没有名分。 刘据将笔放下,思维一时之间有点收不住,若是刘据知道……那么卫子夫……是不是也知道? 不不不,不可能,如果卫子夫知道,那么她肯定要闹出来的,她的儿子已经是太子,只要陈阿娇被废,她就有很大可能性荣登后位。 刘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准备将这些事情先抛开,干好手头的事情才好。 结果他刚拿起笔,苗瑞就小步跑过来说道“殿下,小昆弥来访。” 刘谈一惊“他这就直接过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准备出去迎接,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居然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符渔给他披上了带着毛边的狼皮斗篷,刘谈试探了一下觉得不是那么冷这才走了出去。 刘谈出去的时候陆悬正好被引了过来。 陆悬一进月亮门就看到了穿着浅蓝斗篷的刘谈,大雪纷飞之中,那一抹蓝色亮眼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陆悬赶忙跑过去说道“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快回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刘谈的手进了屋子。 进去之后他将身上穿着的黑色大氅脱下,又握了握刘谈的手才放心说道“还好没冻着。” 刘谈倒是很惊奇,此时的陆悬脸上略显红晕,并且手心温度比他还要高,不由得问道“你怎么来的?” 陆悬理所当然说道“骑马。” 刘谈当即一惊“骑马?为什么不坐车?” 陆悬说道“我三天前出了门,今日回来才听说你要见我,怕你着急,就赶过来了。” 刘谈心下十分感动,觉得陆悬真的是个好人,丹阳共主嫁给他肯定比嫁到大乌孙要幸福一些。 落座之后,面对陆悬问他“阿谈找我所为何事?” 刘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说“军须靡是来求亲的你大概知道了?” 陆悬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刘谈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你不急吗?我以为你也是来求亲的。” 陆悬垂眸说道“我心有所属怕是配不上公主。” 刘谈一听心里咯噔一声,陆悬这明显是托词啊,人家压根就不想娶大汉的公主。 这可怎么办?人家不想娶也不能强逼着娶啊! 刘谈一咬牙“我记得乌孙可有左右两位夫人,只要公主是左夫人,右夫人……你想娶谁都是你的事。” 陆悬却摇头“不,相伴一生之人,一个就够了。” 刘谈…… 这位简直是贵族中的清流! 哎,他也只能努力到这里了。 刘谈笑道“无妨,我只是想跟你说你若要求亲不要有所顾忌。”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你心上人是谁啊?若是有困难,我或可助你一二。” 他快好奇死了,什么样的奇女子让陆悬这么死心塌地,连大汉公主也不要? 陆悬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你。” 刘谈“啊?” 陆悬“我喜欢你。” 刘谈???? 第29章 [三合一]29 刘谈看着陆悬半晌才艰难说道“你……你喜欢男人?” 陆悬思索了一下才说道“不, 我就是喜欢你。” 刘谈心说难道我不是男人吗? 好,刘谈能够理解他的意思,陆悬这个回答大概就是那种经典的我喜欢你, 但是跟性别无关。 可……为什么啊?他自认跟陆悬也不是特别熟悉,怎么就喜欢了呢? 这要是在后世……哦, 他忘了,现在这个时代其实更加开放一些, 人们对于感情更加包容, 只要你不要死要活的只想跟一个男人白头到老。 娶妻传宗接代, 这两样做好之后,随便你怎么跟男人厮混。 刘谈的脑子有点乱, 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实话,在这个时代,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许多准备, 比如说会被刘彻或者陈阿娇塞个小娘子过来给他当妻子。 刘谈本人对于这件事情并不喜欢,但如果不能反抗似乎也只能接受。 是以刘谈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时代跟什么人产生感情纠葛。 陆悬见刘谈坐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小心翼翼问道“你生气了吗?” 刘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有人喜欢他, 他生气做什么? 更何况陆悬长得还挺好看……对? 有人追证明他足够优秀有这个价值……等等等等,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都没打算跟女人谈恋爱,就更没打算跟一个男人有超出友情的发展。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相识短暂,是因为我上次帮了你吗?其实那次反而应该是我连累了你,刘弗陵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结果让你受了委屈, 你大可不必……” “不是因为这些。”陆悬说道“悬口拙, 说不出为什么, 可……喜欢就是喜欢,我想到你见到你就会心生欢喜。” 刘谈…… 这特么让他怎么说?活了两辈子了,他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啊。 怎么才能委婉的拒绝追求者,在线等,挺急的 刘谈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不,或者说他的五官都要皱起来了,显然是非常苦恼的样子。 陆悬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眉心说道“你不要不开心,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不开心的,你不答应我也没关系,我原本也没有奢望,毕竟你我身份悬殊。” 刘谈没忍住低声说道“你……你都明白,为什么又要……” 陆悬笑了“为什么要说出来对吗?我知道你们中原人喜欢含蓄一点的,可是在我们乌孙,喜欢就要说出来,喜欢一个人不可耻,更何况阿谈还那么厉害,会酿酒,能让千里之外的葡萄成活,甚至能让葡萄冬天结果,这样的阿谈肯定还会有别人喜欢的,我若不说,可能连说的机会都没了。” 刘谈躲开了陆悬的目光,少年眼中的明亮和热情简直要灼伤他。 他突然心生愧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注定的拒绝。 刘谈硬了硬心肠“我……我对你是朋友间的喜欢,我愿意可以当朋友,可是别的……不可能的。” 他知道这样生硬的拒绝可能会让对方很伤心,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他跟陆悬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太可能。 首先不说他对陆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就算有点苗头也会被他自己掐了。 如果真的彼此喜欢那就是一场悲剧啊,不管小乌孙现在多么亲近大汉,归根结底它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 但凡距离相近的国家都是竞争对手,从国土到各种资源,关系也总是时好时坏。 他们的感情能经受得起国仇家恨吗? 更何况,刘谈是不可能背叛大汉的,他不在乎去草原,但却在乎去的是不是属于大汉的草原。 陆悬早晚都要回小乌孙,他是小乌孙的昆弥,是那里的王,那里还等着他去壮大。 年少时的冲动和喜爱能够冲淡时间和距离带来的隔阂吗? 这些都是问题,刘谈承认,他虽然一直都在上学,没怎么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但比起陆悬,他可能现实的有些冷血。 他没有那么浓烈深刻的感情。 陆悬被刘谈拒绝之后也没有表现出伤心,虽然难免有些失落导致那双更漂亮的墨绿色眼睛都黯淡了许多,但他还是说道“好,我明白了,你不要担心,我不会纠缠你,也不会动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陆悬一边说着一边心想,下一次再说这句话,必须要更有把握才行。 实际上如果不是他看出刘谈似乎有把某位公主嫁给他的意思,他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起码要再等等才行。 但现在他也不后悔就是了,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他的喜欢又不可耻。 刘谈点头说道“当然。” 虽然这么说,刘谈还是打算努力跟这位小昆弥保持一下距离,他都拒绝人家了,还走的太近,感觉仿佛在吊着人家一样,不够厚道。 陆悬十分欢喜说道“这样便好,咦,你在画画吗?” “啊?哦,是画一些例图。” 陆悬这话题转移的太迅速,刘谈明显慢了半拍。 陆悬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中原的字我会写,但画画我却始终学不会。” 刘谈心说别说你了,我也不会啊,我这哪儿是画啊,画是要有艺术性的,他这个……就真的是个示例图而已。 原本刘谈以为在经历过表白,拒绝这两件事情之后,他和陆悬之间的气氛可能会尴尬一些。 结果这位小昆弥似乎并不觉得被拒绝有什么丢人的,依旧十分热情的跟他讨论这些时日的见闻,甚至还在发现大雪没有停的迹象的时候,十分自然的说道“今日看来是不能回城了,怕是要在阿谈这里借住一晚上才行。” 刘谈怎么可能那么丧心病狂让陆悬冒着大雪再回去? 外面的雪已经很厚了,无论是骑马还是坐车都不够安全,本来刘谈就想要让陆悬留一晚的。 可能是陆悬的态度影响到了他,刘谈也十分自然说道“当然可以,还住你之前住过的屋子可好?” 陆悬当然是想要住的距离刘谈更近一些,但更近的地方都是主人家的卧房了,在客房之中,他那里就是最近的,只好欣然点头“当然,只是……今日出来匆忙,我却忘记带衣服了。” 刘谈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这里倒是有干净衣服,都是新做的还没穿过,你若是不介意先拿去穿。” 虽然刘谈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按照制式来的,但也有一部分不太强调身份的衣服,这个时候给陆悬穿就很合适。 陆悬对着他眨了眨眼“穿过也没关系。” 刘谈抬眼看他,一时之间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被调戏了。 还没等他说什么,陆悬便又一脸正经问他“阿谈要去沐浴吗?一起吗?” 刘谈黑着脸说道“不必!” 你这么说合适吗?虽然男人嘛,一起洗澡也没什么,但是你能不能先确认一下你刚刚告白失败? 陆悬似乎有些遗憾,但也没有过多纠缠,起身便说道“时间不早了,熬夜伤眼,阿谈也早些歇息。” 时间不早? 他怎么感觉还没做什么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日晷,发现换算过来大概也就是后世晚上五六点钟的样子。 想当年一般这个时候他甚至可能还没有吃晚饭,结果到了现在就得去睡了。 当然感慨归感慨,他也察觉到了室内略有些昏暗,为了自己的眼睛着想,他决定去睡,这年头要是近视了他还得先弄个近视镜出来。 可问题是这个时候无论中外都没有靠谱的玻璃,最多也就是烧制成琉璃那样,他要是弄近视镜还要先搞玻璃,那个工程可太浩大了。 当然水晶镜片也不是不行,可是……压鼻梁啊! 反正他又不需要赶作业,更何况哪怕不睡也可以做点别的,比如想想他妹妹的归宿问题。 哪怕丹阳公主在实际上讲已经不算是他妹妹了,毕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还是不忍心见到那个明媚的女孩子逐渐凋零。 可……陆悬不想娶,告白事件之后,刘谈也不想继续提这件事,要不然也太恶心了一些。 这算什么?哥哥不要的男人推给妹妹?还是我把我妹妹给你当成我的替身?哪个都不合适啊! 这样一想,陆悬倒还是个有原则的人,至少没有想搞替身文学。 打住,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要怎么跟陈阿娇交代啊。 刘谈以为自己会发愁的失眠,然而实际上却是哪怕他睡得那么早,早上醒来的时候也已经快到辰时了。 只不过因为外面还在下雪,所以显得天还很黑。 刘谈醒来之后看了看外面还在飘扬的雪花忍不住叹气“怎么还在下?” 岑幼一边将洗脸巾递给他一边笑道“殿下,这是好兆头,瑞雪兆丰年。” 刘谈笑了笑“下太多可就是灾了,小昆弥呢?可起了?” 岑幼说道“小昆弥一早就起了,本来是要练武的,结果下雪不方便,就改成了练箭,这会应该快结束了。” 刘谈顿了顿,深深的羡慕起了陆悬的自律。 这是真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啊,要是他别说练武,哪怕平日里的锻炼都是能拖就拖总有借口让他逃避。 穿好衣服之后,刘谈照了照镜子,感慨了一下幸亏这具身体的体型还不错,至少不胖,要不然这年头没有棉花,全靠皮毛来保暖,这玩意虽然看上去华贵,但穿上是真的让人胖三圈,饶是他这样不胖的都有点圆了。 嗯,还是身高不太够的缘故,若他有陆悬那个身高还担心什么啊。 正在他想这些的时候,苗瑞过来问要不要摆饭,刘谈让人去将陆悬喊过来。 他决定忘记昨天陆悬的告白,当成没发生过,要不然到最后纠结的只会是他自己,陆悬那家伙看起来反而跟没事儿人一样,真是奇了。 刘谈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人将饭摆在离窗子不远的地方,顺便温上一壶石榴酒。 他的园子是极其精致好看的,下雪之后就更好看了一些,明显适合赏雪,不过开着窗子到底有些冷,有一壶温酒或许会好一些。 刘谈到了餐厅的时候,陆悬也正巧从另外一边走过来。 捧着手炉的刘谈一抬眼就看到了身着暗红劲装的陆悬。 刘谈看着穿着单薄却似乎一点也不冷的陆悬,再看看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还要抱着个手炉的自己深深开始思考,是不是真该锻炼了? 陆悬见到刘谈之后快步走过来,十分自然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道“都被吹凉了,快进去。” 刘谈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发现已经错过了教育陆悬别动手动脚的时机。 当然也是因为陆悬太坦然,好像就是关心刘谈才这样,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没有任何猥琐气息。 刘谈思索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真的小题大做也就略过了。 他走到案几之前坐了下来,因为要赏雪,所以他跟陆悬的案几是并排而放,这倒是让他觉得舒服不少,至少不用一抬眼就看到陆悬盯着自己看了。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从坐下之后,陆悬的脖子就没正过,那张脸似乎就冲着他这边长的一样,外面那美丽的雪景根本就不在他的眼睛里。 刘谈本来想无视他悠闲自在的赏雪,结果没料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寒风的威力,最后不得不哆哆嗦嗦的让人将窗子关上。 刘谈吩咐关窗的时候听到陆悬轻笑了一声,觉得这货肯定是在嘲笑自己,忍不住看了过去。 结果他就差点被陆悬那一脸纵容的表情给闪瞎眼。 坦白讲,刘彻对他还不错了?然而刘彻在他面前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陈阿娇更是纵容他了?陈阿娇在他面前也没这样过。 刘谈被雷了个半死,决定还是不要太过关注陆悬。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怎么才能尽量为丹阳争取利益。 刘彻这个人,后世有很多针对他个性的分析。 然而等真的接触了才会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史书上那寥寥几笔就能体现出来的。 人都是多面体,按照史书上固有印象去跟他交流,那就等凉。 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刘彻好面子,喜欢新鲜玩意,若是能哄他开心,不涉及到一些原则性问题,他还是肯网开一面的。 刘谈现在也不知道该要求什么,但先哄他高兴总是没错的。 他唯一能努力的就是糖树,其他地方也不归他管,至于果酒……这个东西还是不要随便搞的好,毕竟是入口。 刘谈看着窗外忽然问道“陆悬,你觉得外面好看吗?” “是阿悬。” “啊?”刘谈转头有些困惑的看着陆悬。 陆悬看着他说道“我与阿谈哪怕算不上莫逆之交,也称得上是金玉之交了?阿谈又何必如此生疏?” 刘谈原本想说这是礼貌问题,不过他想了想,直呼其名好像也没什么礼貌可言,如果改成昆弥的称呼,估计陆悬又会很伤心。 现在最好不要因为他而让陆悬跟大汉疏远,小乌孙重不重要他不知道,但看刘彻的态度应该还是有用的。 想到这里,刘谈便笑了笑“好。” 然而陆悬却依旧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等他开口一样,刘谈无奈只好重复了一遍“阿悬,你觉得外面好看吗?” 陆悬这才满意,他看都没看外面便说道“不,我不喜欢,这样的大雪乌孙会持续一冬天,一旦下雪就意味着牧民无法放牧,很多人又要挨冻挨饿,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熬过这个冬天。” 刘谈一愣,忽然有些惭愧,虽然他知道世界上生活困难的人很多,但他很少意识到他在欣赏的美景对于很多人而言是灾难。 其实按照出生地位,陆悬比他还要高,他前世的时候家里也不过就是普通小康。 然而陆悬看到雪想到的是他的子民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刘谈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有些人见到王位想到的就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而有些人看到王位想到的却是责任。 陆悬应该就是后者。 刘谈认真看着陆悬说道“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昆弥。” 陆悬听后笑的十分欢喜“是吗?阿谈是这么觉得的吗?那我要更努力才能不辜负阿谈的期望啊。” 刘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悬又问道“阿谈刚刚问我雪景好不好看又是为了什么?” 刘谈愣了一下才又问道“哦,我就是想要问问,这样的天气里你最想见到的景色是什么?” 陆悬认真想了想说道“像是温室中葡萄秧那样的?” 刘谈愣了一下“什么?葡萄秧?” 小昆弥你的爱好是不是有点不对?敦煌也能种葡萄?以前没见过葡萄秧吗?见过一次就念念不忘? 陆悬解释说道“冬天嘛,到处都是一片雪白,看久了就很累,就想看看其他颜色。” 刘谈听后若有所思“这样啊,对啊,我怎么给忘了呢?” 糖树晶莹剔透固然好看,但是在冬天本来就不缺白色系的东西,显然更加鲜亮一些才会让人喜欢。 比如说宫人的统一服装反而是到了冬天颜色更鲜艳一些,是红色系,而夏天时则是绿色系。 那么糖树只是纯透明就很没意思了,或者说从头到尾都是透明就没意思了。 那要怎么改呢? 陆悬本来见刘谈不说话还想说什么,然而在看到对方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后就闭上了嘴。 刘谈此时几乎已经忘记了陆悬的存在,他的脑子里全是各种点子。 首先确定的就是,树干和树枝可以是透明的,但上面必须有花叶果实。 叶子不用说必然是要用绿色,但也不能纯绿,最好是带点透明的绿,像是玉石那样。 果实要用什么果实呢? 刘谈第一想到的就是桃子,绿叶红桃,或者说是粉桃,大冬天的如果出现这样一株树看着就觉得亮眼。 刘谈越想越是兴奋,恨不得立刻让匠人做出来。 只不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饭都没吃完,连忙扒拉了两口,转头对陆悬说道“阿悬,你随便玩,我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 陆悬点头“你且去,不必管我。” 他也没想过刘谈会一直陪着他,而且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眼看雪逐渐变小,他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回长安了。 他昨天出来的匆忙,只是让人通知了阿妈一声,此时想必阿妈已经很着急了。 刘谈吃完之后又连连道歉这才走了。 他自己也觉得把客人扔到一边好像不太好,但时间不等人,距离国宴真的没多久了。 刘谈回到书房之后就画出了桃子和枫叶的形状去吩咐匠人按照这个样子做,其中桃子要做成空心。 虽然他知道桃子应该配桃叶,但问题是做出效果来,桃叶是不太好看的,枫叶的五角形反而应该很不错。 反正这时候的人也不知道桃子是什么,自然也不会挑剔他弄的叶子不对,一切都为了好看。 其实做范模倒是不难,最难的是怎么给叶子和桃子上色。 因为用的是糖,到时候难保会让人尝一尝,所以必须是可食用的色素才行。 可惜这年头还没开始开发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所有的食材都是纯天然,想要染色恐怕不容易。 如果是刘谈自己的话,他肯定会发愁,可他有人可供使唤啊。 首先要确定的就是桃子要粉色或者红色,叶子必然是绿色,而且必须是能实用的,那么就应该把目标锁定在容易染色的食物上面。 其中红色还好说一些,这时候有一种浆果,成熟之后是纯红色,可食用,也被大规模种植,不过它被种植的理由并不是吃,而是能够做胭脂水粉。 所以红色的提取还是很成熟的,而且也可以吃。 至于绿色,选择绿色蔬菜就可以了,味道小一点的,直接加水煮烂然后再打烂之后,就是天然色素。 可能会带一点蔬菜的味道,但没关系,反正叶子本来就不是用来吃的,只是作为观赏用。 如果有人想吃也没关系,有糖的甜味作为遮掩,那点味道应该也吃不出来。 刘谈将这些一步一步写下出来之后,越发觉得这个创意不错。 只不过在这个的基础上,他还想玩个骚·操·作在桃子里装上吃的,最好做成跟真的桃子一样,然后外面是糖壳,等食用的时候轻轻一敲外壳敲碎就可以食用里面。 这种甜点的名字刘谈已经不太记得,但他对这种甜点是真的记忆深刻,因为……太贵了! 不过桃子是要在树上的,这样的话,桃子本身的糖壁就必须足够薄,并且还能撑得住自己的重量。 这个……就有点考验技术。 刘谈总觉得这个东西不太好做,而且里面装什么东西他也没有头绪。 这个可能还要询问刘据才行,毕竟国宴的菜单都是有规制的,刘彻可以随心情更改,其他人就最好不要挑战刘彻的权威。 刘谈想到这里决定等桃子真的做出来之后再去询问刘据,万一里面放不了什么东西呢?这么早说有什么用? 刘谈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一抬头发现已经快到午膳时间,便开口问道“陆悬呢?他在做什么?” 岑幼说道“小昆弥已经离开了。” 刘谈有些吃惊“他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岑幼说道“小昆弥本来是要来跟殿下告别的,只是他来的时候殿下正忙便不让我们打扰,留言说下次有机会再来找殿下赏雪便走了。” 岑幼没敢说的是陆悬站在外间透过博物架看了刘谈许久才走。 刘谈听后觉得十分尴尬,他这主人当的,客人走了他都没发现,也亏了是陆悬,换成别人怕是要跟他翻脸。 不过既然都走了,他也只能先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 桃树的制作说快也快,刘谈前一天吩咐下去,就是第三天范模就做好了。 在初步弄出一个桃子模型之后,刘谈便十分满意,匠人几乎是达到了他的所有要求。 中空,壁薄,栩栩如生。 至于树的形状不像桃树叶子又是枫叶这种就都是小节,没必要细抠了,反正刘彻也未必喜欢桃树的形状。 他从来喜欢的就是又高又大的那种。 既然糖桃没问题,叶子也没问题,甚至树都没问题,剩下的就是染色。 为了力求逼真,必然是在翻模的时候就染色的。 然后刘谈就提出了一个让所有匠人都忍不住挠头的要求要有渐变。 当然他们肯定是不明白什么是渐变的,所以刘谈说的是要有浓淡变化。 叶子倒是可以不用一片之内有渐变,但也要每一片的颜色都不太一样。 桃子则必须是靠近根蒂的地方颜色浅,然后逐渐加深。 说实话,这样的活这些匠人都没干过。 刘谈本来以为这年头漆器那么发达,这些人肯定能是可以做到的,结果没想到他们居然不会。 不过想想也是,漆器的渐变是涂上去的,这个要在过程中弄出渐变,而且桃子那个范模还是闭合类,也就是说在糖彻底硬化之前,是不可能打开范模进行操作的。 然而这些都难不倒刘谈。 刘谈上一世虽然算不上手办达人,但也喜欢做点小东西。 想要做出渐变只需要在最开始先放进去一部分颜色最深的糖液静置,然后等待糖液稍微粘稠一点的时候,倒入浅色部分,就这样以此类推,一直到最上面倒入纯透明的糖液。 当然哪怕听上去很简单,做起来也很难,因为这一次刘谈手边没有教程,没人告诉他每一次放多少毫升,糖液粘稠要等多久,这一切都要自己试验。 但有了方法,哪怕试验也是极其容易的。 等到一颗完美的空心红桃范模出来的那天,刘谈尝试了一下将它挂到树上。 这个悬挂也有点问题,最主要的是那个柄能不能承受住桃子的重量,至于悬挂方法反而很简单,糖本身就是粘的,只要用糖水在结合处抹一下,然后等糖水凝固就行了。 刘谈弄出了一个几乎跟要用到的那棵桃树一比一的模型,当然说是模型,其实就算把这棵树拉过去直接用都够可以了。 当整棵树组装完的时候的确够亮眼,而他则开始给刘据写信。 刘据在看了他的叙述之后完全无法想象这棵糖树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生怕刘谈没有约束胡搞乱搞,连忙亲自来了一趟。 刘谈也没想藏着掖着,他直接带着刘据去看了那个半成品——之所以说是半成品是因为唐涛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刘据一进屋子之后就愣在了那里,他是真的没想到刘谈居然在大冬天折腾出了红花绿叶的效果。 不得不说,冬天的时候周围都是枯枝败叶,骤然看到这样鲜亮的颜色,心情都要敞亮许多。 刘据绕着糖树转了好几圈搓搓手说道“好好好,这个好,父皇必然喜欢,啊,你之前问什么?这个东西里面能够放别的东西?” 刘谈点头“没错,可以放一些吃的当做是一道菜,当然如果不合适的话,就当一个观赏之物也是不错的。” “放,当然要放!”刘据说的十分果断。 能弄出这样的树已经很了不起,而树结的果实里居然有食物,那更是一般人都做不到的。 这是多么好的体现大汉高超技艺的时候?怎么能不弄? 刘谈问道“放什么?” 刘据抬头看了看桃树“这是冰糖所做,那要味道不相冲的才行,正好有一道被撤下来的蜜肉圆可以放在这里。” 蜜肉圆……刘谈知道肉圆其实就是肉丸子的意思,蜜……甜的,一听这道菜,刘谈就觉得齁得慌,如果再配上糖做的桃子……希望当天晚上大家吃完之后血糖能够维持在稳定范围内。 刘据十分欢天喜地的要回去报告刘彻,在临走之前他叮嘱道“这东西的制作是你的秘方,不能轻易告知于人,我看你这里用的都是哑奴,甚好,但也需放着这些哑奴叛逃或者被掳,等做完之后,这些人一定要严密看管起来。” 刘谈…… 他心里本身并没有把这个东西当成十分重要的玩意,虽然听上去很难,但也只是费时费脑了一点,实际操作难度……反正都不在他这里。 但刘据既然这么提醒就必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刘据临走的时候问道“对了,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国宴单上要写的。” 刘谈看了看外面随口说道“欺霜胜雪。” 欺霜胜雪……刘据随口念叨了两声,觉得有些奇怪,就是那种这个词不是这个意思却又很贴切的感觉。 让他想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索性便说道“行,我回去禀告父皇。” 刘谈没忍住问道“殿下自宫中来,可知母后近日如何?” 刘据笑道“你是担心娘子和钩弋夫人之事?放心,此事父皇已经训斥过钩弋夫人了。” 刘谈十分诧异“父皇训斥了钩弋夫人?” 刘据笑得有些高深莫测“那是自然,此事本来就是钩弋夫人之错,父皇又岂是会被美色冲昏头脑之人?” 刘谈见他笑的略瘆人,觉得刘据在这件事情上肯定推波助澜了一把,毕竟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刘谈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说道“那便好,我这里还有一事要劳烦殿下,还请殿下帮我将这封信转给母后,在国宴之前只怕我都要在这里盯着这件事情,看还有没有可改进的地方。” 刘谈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实际上他根本不是因为负责才留下,而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陈阿娇。 陆悬这事儿……办砸了啊! 然而事实上哪怕他再躲,也要在国宴之前回去。 在见到陈阿娇的时候,他看得出陈阿娇最近的气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想来是为丹阳公主发愁。 陈阿娇看到刘谈之后面色好了些,不等刘谈开口她便说道“丹阳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想太多。” 刘谈低头,安慰的话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用了,他深吸了口气说道“母后,丹阳知道了吗?” 陈阿娇扯了扯嘴角“有钩弋在,又哪里会不知道?” 刘谈小心翼翼问道“那……她……” 陈阿娇眼中似有泪光“丹阳懂事,我看得出她是伤心的,却又来劝我不要难过。” 刘谈抿了抿嘴说道“母后,我去看看丹阳。” 丹阳公主今天都没出现在椒房殿,显然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也不小。 陈阿娇缓缓点头“去,你终究是她的兄长,有你在,她也不算无依无靠。” 刘谈知道陈阿娇这不过是安慰自己,隔着那么远,他能给丹阳什么依靠? 刘谈心情略有些沉重的去了丹阳公主的寝殿,丹阳公主的寝殿距离椒房殿十分近。 他进去之后丹阳公主就迎了出来,刘谈只是看她一眼就觉得有些心疼。 好好一个明媚的公主,此时已经沉郁了很多,连笑都是勉强的,说话声音也轻柔了许多。 刘谈还真担心丹阳公主嫁过去会憋屈死。 落座之后,刘谈咬了咬牙说道“丹阳,事已至此,怕是已经无法转圜,但天无绝人之路,此一去也未必不是你的机会。” 丹阳公主抬头看向刘谈,发现刘谈的表情十分淡漠,一点也不想平日里的他,不由得瞪大眼睛问道“阿兄是什么意思?” 刘谈垂眸说道“乌孙昆弥猎骄靡如今年事已高,军须靡年少且冲动易怒,你就算嫁过去也必然不是一个人,我会求父皇尽量多给你带一些人,届时……大汉公主为何就不能掌政乌孙呢?” 丹阳公主这次不仅仅是眼睛,连嘴都张大了。 第30章 第 30 章 丹阳公主十分震惊地看着刘谈, 这句话在她听来近乎大逆不道,却又振聋发聩。 刘谈说道“先说好,这很难, 就算是我过去也未必能够做到,更不要说你是个女人, 只会加倍困难,但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 你也只能这样。” 丹阳公主心脏强烈的跳动起来, 她是公主, 所思所想与普通小娘子天生就不一样。 更何况还会姑母阳信长公主珠玉在前,谁不想当能够影响朝局影响皇帝的公主? 只可惜她的路被堵死了。 丹阳公主打起精神说道“可是……大乌孙昆弥……年事已高, 我……我又能如何?” 刘谈冷酷说道“就是因为他年事已高我才这么说,他年事已高意味着你不必太过委屈自己, 而且他还能活多久?” 刘谈没太说明白, 然而丹阳公主却是懂了。 如今的大乌孙昆弥似乎已经没有了行房的能力,在别人看来她嫁过去是守活寡, 但在丹阳公主看来,跟一个野蛮人亲近还不如守活寡呢! 丹阳公主咬了咬唇说“那军须靡……” “这次是军须靡带人前来求亲的, 我记得……”刘谈犹豫一番说道“我记得乌孙是有一项习俗, 在昆弥死后继任者可以继承他的一切财产与妻子。” 丹阳公主听到这里顿时骇然的瞪大眼睛“这……这不是违逆人伦吗?” 刘谈沉声说道“的确如此,但乌孙就是有这样的习俗,所以若是猎骄靡去,你很可能要再嫁军须靡。” 丹阳公主听后眼中流露出了害怕“可是……可是……” 刘谈叹了口气“我现在跟你说就是要你有个心理准备,事到眼前不要被这件事情困扰,成大事者, 不拘小节!” 丹阳公主低声说道“可……节又所亏, 便是成事……” “那你也是被乌孙人所逼, 又不是你自己选择,如何怪得了你?” 丹阳公主闭了闭眼睛说道“我……我明白了。” 刘谈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过,而是让你对乌孙有个概念,除此之外,乌孙那边或许会有许许多多跟中原不同的习俗,你就算不习惯也要忍耐,当然自己的生活还是可以自己掌控的,等到了那边,也不必太过委屈自己,反正你有钱,可以建一座自己的宫殿,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乌孙人看在你是大汉公主且是父皇亲生的份儿上不会为难你。” 说到最后一句刘谈有些心虚,不过刘彻应该不会公开丹阳公主的身世,否则他也不必恨恨将丹阳公主远嫁乌孙来个眼不见为净。 丹阳公主有些诧异“这……这样也可以?我不必同昆弥住一起吗?” 刘谈说道“不想就不住一起,你是大汉公主,哪怕和亲也有大汉作为后盾,不必委曲求全!” 刘谈的态度给了丹阳公主极大的鼓舞,一想到若是能有自己的宫殿,过自己愿意过的生活,倒也不是那么难捱。 丹阳公主忽然说道“军须靡此次前来是为求亲,那么……他负责迎亲吗?” 刘谈笑了笑,他知道丹阳公主已经明白了需要重点攻略的对象是谁,便说道“应该是送的,更何况,只要你想,难道还见不到他吗?” 大汉的公主虽然不经常出宫,但也没有那么大的拘束,在身旁人陪同的情况下还是能够出去走走的。 更何况丹阳公主若是出宫,刘谈肯定会陪着她想办法让她见到军须靡。 丹阳公主一脸的若有所思“军须靡……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刘谈摇头“你不需要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只要你表现的足够高贵,他会喜欢的。” 男人嘛,尤其是有点地位的男人,在见到漂亮又高贵的女孩子的时候总会心痒难耐,哪怕不是爱情。 更何况,嫁过去的公主几乎就是军须靡的囊中之物,他会对丹阳公主有兴趣的。 丹阳公主摇头说道“不,我需要掌控他。” 刘谈有些不忍心,丹阳公主在人生的前十四年过的顺风顺水,何时需要她去讨好别人? 可如今她却要利用自己的身份甚至是容貌身材去引诱一个匈奴。 然而刘谈没有把自己的不忍心表达出来,现在丹阳公主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她需要的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刘谈想了想又说道“大汉嫁公主给乌孙,匈奴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丹阳公主有些困惑地看着刘谈,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刘谈补充说道“匈奴很可能会嫁一位公主过去。” 丹阳公主听后顿时有些紧张“匈奴的公主?怎么会?我先嫁了就是正妻……” 刘谈摇头“乌孙昆弥有左右夫人,其中左夫人比右夫人地位要高一些,匈奴和乌孙距离很近,乌孙来大汉求亲就是为了震慑匈奴,让匈奴不敢侵犯,但同时他也不敢得罪匈奴,所以……匈奴公主很可能会是左夫人。” 丹阳公主听了之后一扫之前的担忧害怕,一拍案几眉毛一竖“他敢!” 大汉的公主怎么能忍受伏低做小? 行,这个劲头不错,刘谈看着丹阳公主的手就想问她疼不疼。 不过这么严肃的场景不适合问这么逗比的问题,是以刘谈说道“现在还未可知,这只不过是我的分析,我也就跟你这么一说,你做好心里准备就是,也未必会如此,但匈奴是很有可能嫁公主过去的,若是匈奴公主过去,你只要比她强,就足够了。” 这就叫全靠同行衬托。 丹阳公主有些发愁“可……我又不知道匈奴公主是什么样的……” 刘谈摇头“匈奴习俗在那里,而且为了压制你,他们肯定会选一个性格强硬的公主过去,可强硬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谁不喜欢开朗乐观又温柔体贴的解语花呢?” 刘谈说出口之后就觉得这个对于丹阳公主来说好像也有点困难。 然而丹阳公主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我记得,小乌孙那位昆弥的母亲就是因为温柔解意而被选中,她的儿子成为了昆弥,那位小昆弥之前可是有兄长的,但似乎都被处死了。” 刘谈愣了愣,这你都知道? 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只不过他刚刚表现的对乌孙了若指掌的样子,反而对比较熟悉的陆悬的事情不清楚似乎也不太对。 他轻咳一声说道“反正,你心里有数就是,实在不行就去问问母后。” 陈阿娇算不上特别成功的皇后,但是她重生过啊,至少能告诉丹阳公主什么不可以做,更何况以陈阿娇的处境,她能够逆风翻盘到现在还是皇后已经不容易了。 看看前面的元后都什么样子? 汉景帝的元后薄皇后,无子失宠,被废,他爹汉文帝的原配,代王后,这位倒是有儿子了,而且生了三四个,结果母子四人齐赴黄泉,一个都没留下来,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大汉的元后不是好当的,有的时候甚至跟生不生儿子都没关系。 乌孙的后宫生态应该不会比大汉更复杂了,所以陈阿娇还是能教一教丹阳公主的。 丹阳公主深吸口气说道“没错,我应该去问问母后。” 刘谈见丹阳公主的精气神又回来了,着实松了口气。 哪怕看上去沉静了很多,那也比垂头丧气的强,历史上刘细君被派去和亲,短短四年生下一个女儿之后就香消玉殒,结合她做的那首《悲愁歌》,很难说她是不是抑郁而亡。 反正刘谈宁可丹阳公主去祸害乌孙也不想在某一天接到她的死讯。 刘谈说道“我说这些只能给你一个方向,你能想开是最好的。” 丹阳公主对着刘谈笑了笑说道“五哥费心了。” 刘谈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先走了。” 丹阳公主一直把他送到寝殿门口忽然问道“五哥,如果我的儿子成了乌孙昆弥怎么办?” 刘谈顿了顿,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也不知道,以我的立场,我会希望他投靠大汉,但到了那个时候你或者他都不会这么想,只要你还记得你是大汉的公主,他身上流着一半汉人的血液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丹阳公主若有所思,刘谈则开始有些发愁了。 他想的是让丹阳去争取一把主政乌孙,虽然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在武则天之前谁敢说能有女皇? 当然北魏殇帝元姑娘和文佳皇帝陈硕真这两位严格来说并不算,因为只有武则天才是真正大一统皇朝的皇帝。 然而丹阳公主的思维好像跑偏了,她想的是生个儿子去争权。 当然这个想法大概才最符合当下的主流思想,只是按照现在的思想,哪怕是大汉公主的儿子也是乌孙人啊。 看看陆悬,他还是半个汉人呢,有人把他当同胞了吗? 刘谈离开丹阳公主的寝宫之后就长长出了口气,看着水蒸气在空中消散,忽然也想开了。 个人有个路,他还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呢。 更何况武则天也不是一开始就要当女皇的,当初她也是为自己的儿子争权,然而当权力触手可及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忍得住呢? 丹阳……看她自己的造化。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国宴的日子设在正旦前半个月,随着入京的外国人增多,长安明显热闹了起来。 刘谈所有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唯有葡萄让他心酸——到现在也不过就结了几个小小的果实而已,然而就算是这样,李息还时不时想去看看,到了那里就蹲在葡萄架下面认认真真盯着那几个小葡萄能盯上半天。 搞得刘谈也不知道他盯得到底是葡萄还是他即将能保住的鸡儿。 到了国宴的前一天,刘谈发现这时候才是自己最忙的。 他要先检查果酒都有没有问题,还有糖树是不是已经组装好,还有桃子里面有没有装好蜜肉圆,而他自己也要试大礼服,如果不合适的话还要改。 国宴当天,刘谈的心情是十分紧张的,他因为身份的缘故根本没办法在后面看着糖树不要出差错,只能派李不厌和毕高两个人去。 当天的时候是有各种节目的,但首先就是各国使者前来拜刘彻。 刘谈跟在刘据身后,看着各国使节陆续鱼贯而入。 这其中陆悬并没有在里面,而是在旁边的观众席上,因为他身份不同,毕竟是小乌孙的昆弥,论身份说跟刘彻平起平坐也没人说什么,同样的还有军须靡,他现在虽然只是乌孙的岑陬,但是板上钉钉未来的乌孙昆弥,也可以不用给刘彻行礼,只用他们的随行官员代替。 当刘谈看着穿着各种奇装异服的外国使节鱼贯而入的时候,他忽然有了一种后世看春晚的感觉。 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在现场。 当然各国使节不是过来给刘彻表演的,而是行礼。 当刘谈看到穿着各种服饰的外国人,用着不同的礼仪朝着刘彻跪拜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句诗万国衣冠拜冕旒。 第31章 [二更]31 没有身临其境的人几乎无法体会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么多人的跪拜, 就仿佛自己已经屹立在了世界之巅。 这还是刘谈自己的感觉,他所在的位置已经比较靠下,最上面的肯定是刘彻和陈阿娇, 其次则是太子刘据独一档,下面才是他和刘弗陵两个人。 他都这样了, 刘彻的感觉肯定会更好一点。 他想他或许多少理解了刘彻的心理状态。 外国使节行礼之后就退下了,一些强盛的国家能够留下来宴饮, 小一点的国家……对不起, 请上偏厅。 虽然也有各种节目, 并且会有太子出面招待,但档次骤然下降了很多。 不服气也没办法, 未央宫建的再大也装不下那么多人,更何况这是皇宫, 又不是菜市场能够人挨人人挤人。 每个人要保障一张食案, 然后身边还要有若干宫人侍候,除了这些中间还要给表演留出空地, 怎么可能放下那么多人? 刘谈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后,一抬头就看到对面是陆悬。 想了想倒也不奇怪, 陆悬是这些使节之中身份最高贵的, 而刘谈则是大汉这边除了太子身份最高贵的,刘弗陵因为比他年幼,还要在他的下手。 陆悬的眼睛一直盯着刘谈,在发现刘谈看过来注意到了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端起了手里的酒。 刘谈心想幸亏现在喝的还是浊酒, 要不然空腹喝酒那真是找醉的节奏。 不过……陆悬今天看上去真的挺好看的。 大概因为场合郑重的原因陆悬穿上了乌孙样式的礼服, 以黑褐为主, 间或带一点红色的绳饰,甚至头上还带了一个小小的金冠,是那种胡冠的样式,左耳也戴上了耳环,耳环似乎也是金的,上端是环,下面带着一个看不清是什么样子的金饰,在陆悬动的时候就会一晃一晃的,看上去还挺勾人。 刘谈喝了口酒就开始欣赏表演。 国宴的表演几乎是连番上,什么摔跤比赛,什么百戏,什么奇珍异兽的展示,至于歌舞那必然是有的。 饶是刘谈也看的有些大开眼界,哪怕经历过后世的各种新奇表演的洗礼,也不得不承认汉朝时候的表演也是不错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宴会规格也够高了,普通平民怕是看不到这样的表演。 国宴上都是流水席,一道菜接一道菜的上,而压轴的就是刘谈的糖树,在糖树之后才是最郑重的那道国宴菜,不过刘谈听说最后那道菜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样,只不过因为象征意义重大,所以每逢重大庆典都会端上来。 菜品上的差不多的时候,刘谈就有些紧张了,他暗暗数了数菜品的数量,发现也就还有三道菜的样子糖树就要被推出来了。 刘谈顿时有些食不下咽,虽然他告诉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而且也仔细检查过基本没有任何纰漏,更何况李不厌还在那里。 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信不过,但李不厌没什么信不过的。 自从葡萄秧长出葡萄之后,哪怕还没成熟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李家已经把刘谈当成救命恩人了。 刘谈倒是觉得他是在替原主还人情。 不管怎么说李家对原主娇生惯养了十几年,这才让刘谈继承了一具无病无灾的身体。 至于他为什么穿越和原主去了哪里,刘谈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就竭力装作自己就是刘谈。 所以谁都可能会背叛,但李不厌不会。 更不要提这么重要的场合,若是为了陷害他而搞砸了,刘彻首先要罚的不是刘谈,而是要让李家满门抄斩! 刘谈喝了口酒给自己压了压惊,一抬头又发现陆悬在看着他,饶是刘谈再怎么心大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一下午加一晚上,陆悬看表演的时候少看刘谈的时候多,这是觉得他的脸比表演还好看吗? 哪怕能够理解陆悬的心情,刘谈也有些担心,这么多人都在呢,他就不知道收敛一点?这事儿其实跟刘谈没关系,他可以当成什么都不知道,可陆悬这样却容易受到别人嘲笑,尤其是旁边那个因为身份问题而时不时瞪他一天的军须靡。 陆悬仿佛察觉到了刘谈的不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案几,然后眼神就放到了表演上。 只不过经常就是看一眼表演就看一眼刘谈,好么,从光明正大的看变成偷瞄了。 刘谈实在无奈,干脆也不理会,因为此时刘据已经站了起来说道“今日盛举,恰巧我大汉天降祥瑞又出现两样新鲜之物,今日便与诸位共享。” 刘谈听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新鲜之物就新鲜之物,怎么还天降祥瑞呢? 刘彻是真的想天降祥瑞,还是要让人知道是他弄出来的? 如果是前者,刘谈反而松了口气。 如果是后者……都算上天降祥瑞,他这个弄出祥瑞的人算啥啊? 就在刘谈心里吐槽的时候,一溜身着薄衣,在此时可以称得上是穿着暴露的美人陆续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樽银酒盏,而后这些美人便挨个坐在案几旁边,将手中的银酒盏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案几上。 刘谈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并不仅仅是酒盏,酒盏里还有半盏酒。 说是半盏,基本就是一口闷都行的量。 刘谈看了看自己的酒盏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刘据。 之前刘彻说要用来招待使节的时候,他以为会需要很多。 毕竟好多使节都是西域那边的,那边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各种小国是真的不少。 人多,而且那里的人酒量也都不错,所以他真的是调集了大批量的浊酒,几乎是好几个蒸馏房一起开工才蒸馏出了差不多的量。 结果……现在每人就一盏?用得着这么抠门吗? 刘谈心里吐槽归吐槽,还是老老实实一个字都没敢说。 除了陆悬之外的其他使节全都对酒盏里的酒十分好奇,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透明的酒,有好几个人本来以为大汉是在用水敷衍他们,结果低头闻了闻却是闻到了酒香,并且还十分浓郁。 刘据端起他特制的金酒盏说道“孤代父皇敬诸位。” 刘谈连忙端起了酒盏,然后就听到旁边的刘弗陵哼了一声,那个声音十分小,如果不是刘谈耳朵尖怕也是听不到。 他知道刘弗陵大概是羡慕嫉妒恨了,刘弗陵这个年纪正是喜欢出风头的时候,如果还明白权利的重要性,那基本上就是参加一次这样的大宴就要被扎心一次啊。 刘谈倒是挺快活,刘弗陵不开心他就开心了,一想到钩弋夫人干的事情,他就想赶紧把这对母子都弄走,眼不见为净。 刘谈喝了一口酒,发现刘据还是有成算的,用的度数最低的那一拨,这要是上度数高的,只怕这点酒就能放倒一堆人了。 想到这里,刘谈就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喝醉的陆悬。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悬,发现那些使节都有些迟疑的样子,似乎对这个新鲜玩意不太能接受。 又或者……阴暗一点想,他们是不是担心大汉会在酒里下毒? 陆悬倒是坦然,直接端起来一口就喝了,刘谈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货当初喝完就醉了,而且是十分混乱的那种醉法,还喜欢抱人,这要是当众耍酒疯可怎么办? 好在陆悬这次比较争气,虽然脸上多了几丝红晕,但眼神依旧清明。 刘谈一边放心一边纳闷,这是……酒量增长了? 而其他的外国使节在看到陆悬果断喝了盏中酒之后也开始纷纷端起酒盏喝了一口。 坐在最上手的刘彻将下面的情形看得十分清楚,不由得哼了一声说道“一群小人,朕还会毒死他们不成?” 一旁的陈阿娇略沾了沾唇淡定说道“这些小国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纵然和亲也未必能够换来你想要的。” 刘彻看都没看陈阿娇,只是说道“朕意已决。” 陈阿娇勾了勾唇“我只是提醒陛下别后悔就是。” 刘彻总觉得陈阿娇话里有话,但现在这个场合显然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 白酒入口绵软后劲却强,那些外国使节许多人喝了之后都忍不住喝了一声好。 军须靡更是仗着即将跟大汉成为姻亲的关系,大着胆子开口问道“此酒丰满醇厚,余韵悠长,当真是佳酿,不知陛下从何处得来?” 刘谈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军须靡,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虽然汉语说的依旧很生硬,但用词却十分准确。 他这一问,其他人也都纷纷称赞,陆悬此时看着刘谈开口说道“此酒前所未闻,莫不是天降甘霖?” 刘谈鼻观眼眼观心,很想跟刘弗陵换个位置,陆悬能不能别看他了! 刘彻坐在御座上面,看着这些人不停的捧着银酒盏嗅酒香的样子加深了笑意。 而刘谈则觉得如果只给半盏这个主意是刘据出的,那他可真是搞营销的一把好手。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刘据突然就换了话题“美酒虽好,但还有诸位未曾见过之事物。” 他说完就有宫人从外面抬进来一个箱子,那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木箱,外面是用漆画画的春景图。 刘谈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重头戏这才来了。 第32章 [三更]32 刘谈之前为了桃树的出场也算是操碎了心, 他原本都没想到这一点,还是刘据提醒之后他才想起来,桃树并不是一开始就放在大厅中央的, 而是需要在恰当的时间再搬进去。 那么如果没有东西遮挡的话,桃树难免裸露在外。 这两日经常下雪, 谁也不知道国宴的时候会不会下,如果就这样搬过去一路上沾染了雪花还怎么吃? 就算不操心这个, 刘据的意思就是要在最后关头揭晓, 所以路上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这个东西的, 刘谈思来想去也就只能再给这棵桃树做一个罩子。 原本他想的是用锦缎做就是,好看还轻便。 但刘据却觉得太过轻佻, 不符合国宴的气质,最后选择了木箱。 刘谈当时就发愁的要命, 木箱就算做的再薄, 重量也在那里摆着,再加上那么高大的桃树全是用糖做的, 上面挂着的九十九个桃子里面还都放着蜜肉圆,这个重量已经很不轻了。 虽然宫内能够用车运输, 可未央宫前面是楼梯, 这个必须要抬上来才行。 最后刘据选了十二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做这件事情,饶是那些人力气都很大,刘谈也很担心会有磕碰。 所以这个箱子一进场,别人都在好奇里面是什么,甚至猜测外面那副画的含义,唯有刘谈紧张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生怕这十二个人一个配合不好就将桃树给摔了。 还好, 这十二个人很争气。 刘谈在看到漆箱安全落地之后心放下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在揭晓。 这个漆箱是利用了上次陆悬送他那尊金马时用的漆箱的原理,箱板向四外打开,只不过跟那个漆箱不一样的是,顶板是被固定好不让它有任何活动的。 否则这树都已经接近了两米高,漆箱就更高,顶板的位置只怕要人架着□□爬上去才能操作,而这样则又增加了危险性。 十二个人将漆箱放下之后,按照顺序站在四个角,然后转头看向刘谈。 刘谈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其中一个领头的就一声高喝“开箱!” 开箱的动作十分迅速,几乎是一瞬间,漆箱的四面就倒了下去,露出了中间那棵光华璀璨的桃树。 十二个人迅速拿着漆箱的面板退了下去,他们的脚步声在大殿内回荡。 实际上他们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脚步已经十分轻盈,但架不住大殿上所有人几乎都在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棵美轮美奂的桃树。 其实此时别说是他们,就连已经提前看过的刘彻刘据乃至于刘谈都觉得有些震撼。 因为之前看的时候一般都是在白天,至多也不过是觉得亮眼。 而现在则是在晚上的大典之内。 因为有重要典礼,所以大典之内几乎可以说是灯火通明,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的光芒让桃树那透明的树干和树枝折射出一种瑰丽的色彩,也是因为当初刘谈的精益求精,在做范模的时候要求树干和树枝尽量还原,所以树干和树枝上面是凹凸不平的,也就导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能看到树干和树枝散发着微弱的七彩光芒。 当然这还不是最亮眼的,最亮眼的则是树上那些被光芒照射更显翠绿的树叶和漂亮的红桃,它们的存在仿佛让算不上太温暖的大殿一夕之间回归了春天。 那些叶片有的是固定在树枝上,有的则是挂在上面带着一点要掉不掉的活动感,此时大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得桃树上那些活动树叶轻微动了动,在与其他树叶和红桃的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动听的音律,能够蛊惑人心。 刘谈虽然也惊讶于桃树表现出来的效果,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四下看一眼发现许多人都震惊的合不拢嘴之后,他就放心了,刘彻……应该觉得有面子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悬,发现陆悬也在看着这棵树,那双墨绿的眸子眼底隐隐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刘谈的目光,他很快就看了过来,在看到刘谈之后,他就又看了一眼那棵桃树,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此树之前闻所未闻,莫不是天上的仙树落入了凡间?” 其他人也纷纷如梦初醒,一般左右晃动身体企图多看看这棵树,一边也纷纷问道“此乃何树?” 刘彻本来也在欣赏,之前他都只是听刘据报告,然后偶尔看过刘据带过来的树枝,整棵树的样子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他是真的见多识广,虽然也看着心生欢喜,但并没有那么失态。 此时听了陆悬的话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也的确从来没见过这棵树的原型,那叶子那果实看上去都十分陌生。 他转头看向刘谈,发现刘谈正低着头也不知道盯着食案上的什么东西看的那么认真。 此时陈阿娇也回过神来轻笑道“此物乃是吾儿所制,想来是吾儿见过。” 她的声音不大,最多也就是刘彻和刘据两个人能听到的地步,刘谈都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一个音。 刘彻听后略有些好奇,他似乎已经有些醉了,若是以往他可能并不会说什么而是让刘谈在国宴结束之后给他一个交代,但是今天他却直接说道“谈儿,这树出自你手,既然大家都好奇,你便说说。” 刘谈?????? 他抬头看着刘彻,几乎已经蒙了,这让他说什么啊? 这棵树的用料之类的都禀报过了,难道还要他现场做个报告吗? 大殿之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刘谈身上,搞得刘谈浑身发热,更加紧张了一些。 刘据似乎看出他已经懵了,转头吩咐了身边的宫女一句话,那个宫女就走到了刘谈身边说道“五殿下,太子殿下说让您解释一下这棵树模样的来历便是。” 刘谈…… 这还不如让他跟大家说这是怎么做的呢! 不过刘据的意思他倒是有些明白了,这棵树因为出场太过亮眼,刘据大概是想要把它打造成一个神异。 今天这一场国宴的目的并不是真的各个国家大联欢,而是为了体现大汉的富有用来震慑。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些神异之事,给这些使节一个根深蒂固的印象——上天都在眷顾着大汉,那么在这个时代更能让这些人畏惧一些。 当然这样的畏惧并不足以让他们忽视利益而不动手,只是能够让他们在动手之前有更多的顾忌,这样多少能减少一些边境摩擦。 刘谈一咬牙,在脑子里飞速整理好了要说的话,起身说道“昆弥说的没错,此物的确不是凡间之物,此乃仙界瑶池王母亲自栽种之蟠桃,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待其果实成熟之后,王母便会举行‘蟠桃盛会’,宴请诸仙品尝。” 刘谈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示意身旁的侍女端着木盘跟上。 他走到桃树旁边说道“此树便是我仿照蟠桃神树而制,虽不是真正的蟠桃神树,却也相差无几。” 说到最后的时候,刘谈自己都有些心虚,相差无几是不可能的,就算这年头真的有桃树,如果有人按照这棵树的样子去找,估计找到地老天荒都别想找到! 刘谈取下木盘内的白巾垫在手上,亲自将最高处的一棵桃子摘了下来,幸好当初设计的时候,并没有在最高处的枝丫那里放上桃子,否则以他这个身高,恐怕还碰不到。 桃子摘下来之后,里面散发出蜜肉圆特有的甜香,刘谈将它放到木盘上的餐碟之内,而后亲自捧着走上前献给了刘彻。 刘彻正听得入迷,却见刘谈不肯讲了,便对他招了招手,让刘谈上前。 刘谈走过去低身将手中的桃子献给刘彻,刘彻接过来问道“蟠桃神树?果然与凡间桃树大有不同,倒是果实还有几分相似,嗯,怎么不说了?” 刘谈抿嘴笑了笑,还说什么啊,再说他恐怕要把西游记讲一遍才行,不过此时他只能低声提醒“父皇,大家还等着呢。” 刘彻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重新坐了回去,然后挥挥手说道“虽然不是真正的神树,但难为我儿心思灵巧,大家也都尝尝。” 刘谈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过后刘彻肯定会问他有关于蟠桃神树的情况,他也不担心,反正只要刘彻不让他去找就行了。 就算刘彻真的让他去找……他还不会找各种借口吗?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对这棵树,或者说是对蟠桃神树感兴趣,所以许多人都若有若无地看刘谈,刘弗陵甚至还一脸好奇问道“五哥什么时候去过仙界?我怎么不知道?” 刘谈看着他轻声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刘弗陵面色一变刚要说什么,就见刘谈起身说道“走,去更衣。” 他身后的符渔和岑幼立刻跟上。 所谓的更衣其实就是上厕所的文雅说法,刘谈本来也不太像去,但他觉得继续坐在里面怕是要被不停的围观和询问,尤其是刘弗陵仿佛把目标从刘据身上又转移到了他身上。 想想也是,刘彻现在只有三个孩子在宫里,刘据是太子出风头是正常的,刘谈也出了一个大风头,就剩下他无人问津,这孩子怕不是要心态失衡。 刘谈不想忍着恶心配他玩兄友弟恭,干脆就溜出来了,顺便也去解放了一下膀胱。 只不过这一出来,他就没再回去,直到苗瑞过来找他说要闭宴这才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闭宴比起开宴要简单许多,不过就是大家恭送帝后退场,然后外国使节被集体引导出去,其他大臣就各回各家。 刘谈现在下面正思索回去要不要加顿夜宵的时候,已经走下御座的刘彻忽然转头对着他招了招手“谈儿,过来。” 刘谈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刘彻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道“父皇?” 刘彻亲昵的捏了捏他的后颈“来,跟朕好好说说西王母和那个什么蟠桃园。” 刘谈…… 哎,他就知道,莫装逼,装逼或许不会被雷劈,但一定会被刘彻注意。 第33章 [一更]33 刘谈垂头丧气的跟着刘彻倒了他的寝宫, 陈阿娇也沉默的跟上,刘彻倒也没有赶她,坐下之后便说道“说, 西王母是什么?蟠桃园又是什么?” 刘谈在给他讲西游记和承认胡扯之间犹豫了一会,便果断说道“父皇见谅, 其实……那株树是我想象而出,为了让其他国家的使节震惊才这么随口编了一句。” “编的?” 刘谈见他眼含笑意, 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 这才大着胆子说道“对, 编的。” 刘彻转头看向陈阿娇“你信吗?” 陈阿娇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的儿子我为什么不信?” 刘彻指了指刘谈说道“他以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生性顽劣, 如今又是会种葡萄又会酿酒,哦, 还有糖, 无论是白糖还是冰糖都是世间独一份,若非有哪路神仙点化, 短短时间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你是真的不怀疑,还是不想怀疑?” 陈阿娇面色微变, 刘彻知道的事情, 她多少也是知道的,只是没那么详细而已。 反正无论是谁去查,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这个孩子不堪大用。 只是陈阿娇也就这么一个指望,哪怕他不堪大用也得把他推出去,至少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甚至陈阿娇都在思考要不要找一个老师来好声教导这孩子,就算比不过刘据也必须比过刘弗陵。 只是第一次见面, 她就觉得在这个孩子跟她派人打探到的情况不太一样。 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是真的平和还是假装总能看出一二, 更何况相处时间长了总会露馅。 然而刘谈却三月如一日,从头到尾都是那个样子。 陈阿娇当然是察觉到了不对,她想不明白那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她知道,这对她是有利的。 一个安静听话懂事的孩子,总比一个骄奢淫逸的孩子更符合她的要求。 至于刘彻……刘彻不说,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结果她也没料到,刘彻居然在这样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时机几乎将所有事情都挑明了。 刘谈站在下面,整个人都懵了,晚上喝进去的酒直接化为冷汗从后背流了下来。 大意了,真的是大意了。 他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谨小慎微,努力隐藏自己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大家面前,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彻和陈阿娇似乎都没有发现什么,而他跟李息一家接触也不是很多,他以为自己安全了。 结果谁能想到其实根本不安全,只不过是刘彻一直在忍,而陈阿娇……看上去是在装傻充愣而已。 刘谈的酒醒了,大脑也飞速的转动了起来。 听刘彻的意思,好像是并没有怀疑自己的儿子被掉包,却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了神仙身上。 不,不对,应该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刘彻可能是一直在怀疑在观察,所以他没有说。 然而今天刘谈的随口胡诌给了他一个答案,让他以为这才是刘谈变化的真相。 一时之间刘谈很愁,好像……不讲西游记都不行了啊。 不不不,西游记就算了,西王母本来就是这片土地上孕育出来的古老神灵,或许能讲讲别的,比如说山海经一类的。 山海经……好像就是战国到西汉初成型的,里面曾经有记载过西王母,但是刘彻却并不知道西王母。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神话故事只是风靡民间而刘彻不知道,还是这年头还没出现西王母? 刘谈心里有些不确定,其实就算原本该出现的并没有出现他也不会诧异了。 这本书都让刘彻多了一个儿子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刘谈站在那里瞪大眼睛看着父母,颇有些呆呆的样子,刘彻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说道“别发呆,说话。” 陈阿娇也勉强回神笑道“看他这样子,又哪里像是神仙点化过的?若是神仙点化过还这么呆,怕是神仙都要后悔了。” 跟刘谈的反应不同,陈阿娇的第一反应是隐瞒。 她很担心刘彻若是觉得刘谈真的被神仙点化过会让他去求仙。 要知道刘彻现在求仙之心越来越重,但凡有些灵异的人让刘彻知道,都会给他们金钱让他们去求仙,以至于有很多人都想办法充当方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与天子对话,并且得到大笔金钱。 然而刘谈并不需要,身为皇子已经注定了他今生富贵,若真的被派去求仙,那跟流放何异? 刘彻仿佛知道陈阿娇在想什么一般,他轻笑一声没说什么,依旧看着刘谈。 刘谈也眼巴巴看着刘彻,眼见今天不给个说法大概是不能回去,只能小心翼翼说道“其实……之前儿臣没敢说,这些东西……都是儿臣做梦得来的。” 陈阿娇刚想说话就被刘彻按了按手说道“你不要说话,让谈儿自己说,他是朕的儿子,难道朕还会委屈他吗?” 刘彻的话陈阿娇一点也不信,她也很想让刘谈也别信,只是刘彻已经发话,她之前又刚因为丹阳公主的事情跟刘彻大吵一架几乎翻脸,若不是还有个刘谈,只怕也很难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 陈阿娇有些担心地看着刘谈。 刘谈在最初的惊吓之后,很快也从帝后的对话上猜到了什么,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了新的出路。 实在不行,出去求仙也可以啊。 他保证比那些骗子有用,那些骗子只会跑出去然后告诉刘彻没找到,刘谈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也找不到,但他可以伪造神迹啊,什么物理化学轮番上阵,总有一样能够骗到刘彻。 以刘彻的科学知识水平,或者说是以现在的科学知识想要拆穿他也不容易。 这样他岂不是可以四处周游,或者常住海边也不错啊,总之哪里都比宫里强。 想到这里,刘谈就有了些积极性,不过他刚刚已经说了自己是做梦梦来的,此时也不好反口,便说道“是三个梦,第一个梦是一个自称神农氏之人指点儿臣中原葡萄跟西域葡萄本就是同源所生,不妨合二为一,儿臣试过之后果然如此。” 刘彻敏锐说道“神农氏?炎帝?” 刘谈摇了摇头“儿臣不知,他这么说,儿臣就这么信了。” 可惜在上古时期氏这个字代表的并不是姓氏,而是代表着神,只有神才可以称某某氏,如果是姓氏就简单多了,未必需要说对方是炎帝。 可惜仓促之间,他只能选择神农氏,至于社神……就算了,他还记得倒了的葡萄架呢,上一次是虚惊一场,不过他要是随口编撰谁知道下一次葡萄架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会不会奔着他的头来。 刘彻若有所思说道“神农氏托梦,这是什么意思?” 陈阿娇随口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既然同出一源,那是不是说西域也应该是我汉人领土?否则为何会让相隔千里的作物同出一源呢?” 刘谈听了之后都惊了,他都打算摇头一问三不知,结果没想到这位居然开了这么大脑洞。 但是别说,刘彻就喜欢听这种话,是以他笑道“这样解释倒也行得通,可惜……如今的西域却被一群匈奴给占了。” 陈阿娇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不仅如此,还逼得我们不得不跟乌孙和亲。” 丹阳公主和亲,陈阿娇是恨刘彻恨钩弋夫人的,但她最恨的则是匈奴,若非匈奴步步紧逼,当初说下绝不和亲的刘彻怎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想当初卫霍去世的时候,陈阿娇是松了口气的,有卫青和霍去病这两个人在,刘据的位置稳如磐石,想要挑战太难了一点,甚至刘谈还会面临危险。 这两个人都没了,那刘谈才算有机会。 可如今陈阿娇却觉得,若是这二人还在,大汉还用得着跟乌孙和亲吗? 一时之间陈阿娇的心情都复杂了起来。 刘彻听了她的话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继续问刘谈“第二个梦呢?” 刘谈继续胡编乱造“第二个梦是伏羲氏,他说已经许久没有品尝过美酒,供奉的酒不够好,所以给了我新的方法。” 刘彻当即严肃说道“是极,此物应当先孝敬天地神祗与列祖列宗才是。” 说完之后刘彻又问道“那第三个梦又是哪位神祗托梦于你?” 刘谈眨了眨眼说道“这次不是神祗,而是以为白衣小娘子,她说自己本就洁白无瑕,玲珑剔透,可却被颜色侵染,不得露出本性,便指点我如何做白糖和冰糖。” 刘彻听后笑道“这次竟是个神女么,倒也不错,他们长相如何?” 刘谈理直气壮说道“不知道,他们托梦而来的时候,脸上都笼罩着一层云雾看不真切!” 他此时已经身心俱疲,原本以为国宴好不容易结束终于能够休息了,结果还要被拽来拷问,在脑中糖分终于供应不足之后,整个人已经进入了破罐破摔的状态。 爱咋咋地,反正刘彻也不能逼迫他非要说出人家长什么样,神仙就是不轻易露脸有毛病吗?没毛病啊! 刘彻一噎,然而刘谈实在很有道理,他也没有其他话说,只是轻笑道“三皇五帝,两位给你托梦,糖娘子也亲自给你托梦,你倒是得他们喜爱。” 刘谈听了之后求生欲瞬间上升,十分狗腿说道“这些神祗早已湮灭许久,托梦可能也不过是残魂而来,父皇乃天下之主,有赫斯之威,怕是他们承受不住呢。” 刘彻挑眉“你倒是嘴甜,好了,这次朕给你记一功,想要什么赏赐?” 刘谈小心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刘彻刚想点头,忽然想起说不定刘谈会为丹阳公主求情,便警告地看了刘谈一眼说道“机会难得,你最好想清楚。”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儿臣想清楚了,儿臣想请父皇允许儿臣亲自送丹阳前去乌孙。” 第34章 [二更]34 “什么?” 刘彻和陈阿娇两个人难得来了一次夫妻大合奏。 不知道为什么, 刘谈忽然觉得这俩人也不知道是夫妻相还是因为是表姐弟所以长得像,反正惊讶的表情十分相似。 只不过陈阿娇的表情更加鲜活一些,而刘彻则含蓄许多, 但也并不是传说中的喜怒不形于色。 陈阿娇有些坐不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谈坦然“儿臣知道。” 陈阿娇眉毛一竖“知道还说胡话?不许!” 陈阿娇是心疼女儿,但都到了这个地步, 她再心疼也没用,更不能因为心疼女儿而把儿子给害了。 刘彻看了陈阿娇一眼, 难得跟她意见一致“你莫要冲动, 好好想想。” 刘谈说道“儿臣知道父皇母后担忧儿臣, 只是……近些年来,大汉跟匈奴虽然近些年相安无事, 但是随着匈奴休养生息逐渐强大,与我朝势必有一战, 最重要的是我朝还不能被动等待匈奴出兵, 匈奴骑兵可以说是天下无双,来去迅速, 我朝必须掌握主动,而这其中地形是重中之重。” 刘彻认真点头, 这个他也想过并且已经开始着手, 只是……他的儿子之中只有一个刘谈看出了这一点,让刘据着实有些微妙。 要知道刘据是太子平时接触这些比刘谈多,而且他的外家有两位能征善战的将领,所以他应该也对这方面有所擅长,可是刘据好像没那么高的天赋,只是普通而已。 至于刘弗陵……虽然年龄跟刘谈相差无几, 可如今看来一个还是孩子, 一个却已经是有了成熟思想的大人了。 陈阿娇见刘彻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 便有些着急“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哪里轮得到你来?” 刘谈笑道“儿臣是为父前驱,若是直接派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前去送亲,别说匈奴就连乌孙可能都要心生警惕,倒是我,他们反而不会觉得有什么。” 陈阿娇还是说道“那也用不到你!” 刘彻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说话,他在观察,观察刘谈到底想用这件事情达成什么目的。 若说以此要挟让他不要将丹阳嫁到乌孙那是不可能的,刘彻觉得他应该也不会这么笨,可刘谈的目的在哪里呢? 然而当他听到刘谈说为父前驱四个字的时候,眼睛冒出了光。 刘彻这一生其实也曾有御驾亲征北击匈奴的雄心壮志,只可惜以前有卫青后来有霍去病,并不需要他,他只要尽量满足这两个人的要求就好。 当这两个人都没了之后,刘彻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年轻时的冲动变成了年长的理智,虽然心头那份热血还在,却也不会冲动行事。 但这个四个字的确戳中了他的点,但凡父母,总会把子女看成是自己意志的延伸,自己没有实现过的愿望都希望子女能够实现。 刘彻比许多父亲强就强在他是皇帝,他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除了求仙。 然而求仙这种事情他也不会指望儿子,毕竟连他都做不到,他的儿子又不如他,哪里可能做到呢? 所以他对儿子的要求可能就是类父。 刘谈大概是第一个戳中了他心底那个点的人,然而他还是认真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刘谈用力点头,陈阿娇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彻一眼给看了回去,最后也只能恨恨咬牙,不知道刘谈到底抽的什么风。 刘彻又问道“不怕危险?” 刘谈说道“别人会有危险,我……大乌孙就算让他们的太孙出事都不能让我出事,否则就等着大汉打过去,大汉拉拢他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不想再竖一敌而已。” 刘彻笑道“不错。” 别说乌孙,就连匈奴也未必真的敢对刘谈下手,确切说是没必要。 平日里劫掠一下边境,大汉只会派出一部分军队追击一下,能追上就打,追不上可能也就算了。 但若是大汉的皇子死在西域,确切说是死在匈奴人或者乌孙人手上,那就等着大汉不死不休。 当然也不排除匈奴人会为了挑拨乌孙跟大汉的关系,对他出手。 可是大汉送嫁的队伍绝对规模小不了,除非发生一场军事冲突,否则不可能有危险。 刘彻眉头舒展说道“好,朕答应你。” 刘谈行礼“谢父皇!” 刘彻此时也有些疲惫了,对着刘谈摆手说道“你也累了几日,回去休息。” 刘谈这才松了口气,暗自腹诽你也知道我很累了啊,大半夜的摧残青少年,太过分了! 大概是看刘谈溜的太快,刘彻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又说了一句“下次再有仙神托梦,记得跟朕说一声。” 刘谈连忙疯狂摇头“没有了没有了。” 刘彻“嗯?” 刘谈立刻改口“不不不,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刘彻这才满意“去。” 刘谈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转头就溜了。 结果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喝“刘谈,站住!” 刘谈顿时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刚应付完了爹,还没应付娘呢。 他顿时觉得满心苦逼,转头笑嘻嘻地看着陈阿娇说道“母后,您怎么出来了,要回椒房殿吗?儿臣送您回去。” 陈阿娇脸色铁青地看着刘谈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刘谈低声说道“儿臣心中十分清楚。” 陈阿娇挑眉“清楚?你清楚什么?” 刘谈弯腰扶着陈阿娇说道“母后,母后,外面冷,咱们先回去再说,别把您冻着。” “冻着也比被你气强!”陈阿娇只觉得这一儿一女都不省心,她简直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 刘谈扶着她上车之后,也跟着上了车,这才小声解释道“母后,让丹阳一个人千里迢迢的去乌孙,我不放心。” 陈阿娇眉间一柔“母后知道你心疼丹阳,但你不能自己冒险,这一路上但凡有个灾病,缺医少药可怎么办?” 刘谈笑道“母后放心,我身体一向康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一向康健又如何?景桓侯身体不康健吗?最后还不是英年早逝?当年都说他是在西域感染了时疫才走,你能比得上他?” 刘谈…… 这个例子让人无法反驳,不过,让他诧异的是原来大家都不知道霍去病的死因,并不是因为是史料遗失吗?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我会小心,母后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健健康康回来的,也会把丹阳平平安安送过去,父皇已经答应,一定会为儿臣安排好的。” 陈阿娇有些恨恨说道“我看他是……” 不知道陈阿娇想说刘彻什么,但最后终究是没说出口,只好拼命叮嘱刘谈一定要小心。 刘谈只好无奈说道“母后我又不是明天就走了,就算是和亲也要准备一阵子,选择吉日再让公主下嫁的。” 陈阿娇这才不说话了。 等刘谈将陈阿娇送到了椒房殿再转回自己的岁羽殿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这些天虽然他一直表现的很轻松,但实际上心里还是很有压力,就算已经每一个环节都准备好,刘谈还是担心会有意外发生,现在终于松了口气,顺便还给自己搞了个公职旅游,结果还是不错的。 是的,在陈阿娇眼里十分危险的旅途在刘谈看来就是个公职旅游,在这宫城里呆久了,感觉太压抑了一些,刘谈早就想出去,可是现在看来刘彻跟陈阿娇在较量,他的封地一时半会也没着落,干脆先出去一趟。 反正这一送亲,以这年头的交通条件,没几个月回不来。 到时候长安可能会是另外一番样貌,嗯,希望刘弗陵重新把目标放到太子刘据身上,别一天到晚盯着他,烦不烦啊。 他觉得烦刘弗陵可不觉得烦,刘弗陵只觉得自从刘谈回宫之后他就处处不顺。 回到钩弋宫之后,钩弋夫人见刘弗陵面色不对不由得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对你不敬吗?” “还不是那个刘谈!”刘弗陵愤愤说道“今天一不小心又让他出了个大风头,父皇临走的时候把他喊走了看都没看我!” 钩弋夫人面色一变“怎么回事?你惹陛下生气了吗?” 刘弗陵愤愤说道“父皇从头到尾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怎么可能惹他生气?” 钩弋夫人十分慌乱“那……难道是因为丹阳公主之事让陛下生我的气牵连到了你?” 刘弗陵摇头“未必,刘谈……哼,不过会些奇淫巧技罢了,编造了个什么神仙的故事欺骗父皇,早晚我要拆穿他!” 钩弋夫人表情逐渐冷淡下来说道“我原以为不过是失宠皇后之子,没什么大用,却不料他竟还有这般蛊惑人心的本事,看来是我们以往手段太温和,弗陵,前些日子江充不是有投靠之意?你去将那尊玉雕给他送去。” 刘弗陵有些吃惊地看着钩弋夫人“可是,那是阿娘你最喜欢的玉雕。” “不过是身为之物,与你我的性命想比又算得了什么?我原本想着他与赵王关系匪浅,未必是真要扶持你,如今看来……就算不是又如何?先让他料理了刘谈再说。” 刘弗陵咬牙说道“好!” 钩弋夫人摸着刘弗陵的头说道“弗陵,我们母子在这宫里无依无靠,也只能出此下策,卫子夫有太子刘据,卫霍二人遗泽犹在,霍光更是追随陛下左右,陈阿娇是皇后,就算刘谈不是太子,就算以后会被废,她也依旧能去当个王太后,陈家是功臣之后,是她底气所在,只有我们母子,什么都没有,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刘弗陵想了想说道“阿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35章 [一更]35 正在给自己放假的刘谈完全不知道背地里已经有人开始算计他的性命。 放下心来之后,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然后他一睁眼就听到符渔说道“殿下,您终于醒了。” 刘谈看了一眼日晷笑道“是晚了点,不过, 反正也没什么事,今日我便悠闲一些也是好的。” 符渔无奈说道“殿下想悠闲也没什么, 只是陛下派人来颁赏了。” 刘谈顿时惊了“什么时候?” 岑幼一边帮他整理衣物一边说道“半个时辰前就来了。” 刘谈又问“现在呢?” “现在在正殿等着呢。” 刘谈满头问号“所以你们居然让人家等了半个时辰?怎么不叫醒我?” 虽然只是一个跑腿宦官,但那也是刘彻身边的人啊, 怎么能忽略呢?真要忽略了, 这些人长期在刘彻身边, 偶尔说一句你的坏话,亲, 知道什么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吗? 岑幼见刘谈表情不对连忙说道“是他不让我们打扰殿下,还说陛下亲口说的, 让殿下睡醒再接赏。” 哦, 刘彻说的啊,那就没事儿了。 不过刘谈还是给那位来颁赏的宦官准备了一份大大的红包, 用来安慰人家空等许久的烦躁之心。 果不其然,那位也算是在刘彻身边有些地位的宦官在收到红包之后, 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许多, 连连拍刘谈的马匹。 刘谈跟他敷衍了一会,把人送走了之后才感慨他还以为昨天那个请求就真的算给他的赏赐了呢,没想到刘彻不声不响就给他准备了一份大赏。 在这份赏赐之中,金珠宝贝都不用说是必有的,绫罗绸缎也是肯定有的,虽然刘谈自己用不上, 但实际上在这年头, 布匹是能过作为硬通货来用的。 除了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之外, 最让刘谈诧异的则是刘彻居然还给他准备了一座庄子。 或者不应该叫庄子,而是称之为园囿,就如同当初刘据成年的时候,刘彻送给他一座博望苑一样,这一次刘彻也同样送给了刘谈一座园囿,意思就是专门给他用来招待宾客的,他原本的庄园自己度假还行,招待宾客就稍显寒酸了一些。 刘彻顺便还给起了个名字——施翮苑。 刘谈看着那个名字,总觉得其中含义颇深。 施翮其实说出来就是展翅高飞的意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其他用意,比不上太子的博望苑。 可刘谈自己住的宫殿是岁羽殿,岁羽本来就有飞翔的意思,岁羽何为翙是鸟飞的声音,他当初觉得陈阿娇给他选择这个宫殿一个是距离椒房殿近,另外一个很可能就是希望他真的能展翅飞翔,把飞在前面的两个给撞下来。 但是到了刘彻这里……刘谈思索刘彻的意思可能是更希望他飞上天找神仙。 暗暗吐槽了一遍园囿名字之后刘谈也没再去管,这东西,有第一个的时候是兴奋,感觉自己终于是有田有地的人了,有了第二个虽然也开心,但兴奋程度肯定不如第一个,不过去还是要去看看的。 施翮苑距离皇城比较近,这一次只要一刻钟的时间就能到,虽然没有那么大规模的良田,但成片的建筑却更加震撼人心一些。 尤其是刘彻的审美跟陈阿娇虽然相似却不完全相同,陈阿娇更喜欢细致婉约一点的风格,而刘彻要的就是一个华贵大气。 刘谈在第一眼看到施翮苑的主殿的时候,转头就看向苗瑞“这……逾制了?”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很小心,因为史书上实在是有太多宠臣或者功臣膨胀自大,一不小心就逾制,然后皇帝喜欢的时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需要收拾人的时候这就是明显的借口。 他的身份高贵而敏感,能够在礼制上压住他的人就三个,别的没了,这要逾制那就是凉的痛快的节奏。 而如今施翮苑别的地方不说,首先主殿高度就不对,这个高度大概只有太子才能用得到,这是谁建的啊,坑他吗? 苗瑞顿了顿说道“是陛下亲自同意的。” 刘谈第一反应“博望苑多高?” 苗瑞说道“高度倒是差不多一致,不过博望苑更大一些。” 刘谈听后稍微松了口气,这个……刘彻同意,不是有人夹带私货,而且也并不跟博望苑一样,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刘据会不会放在心上,倒也不是特别需要担心,目前来看刘据还算是为人宽厚,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刘弗陵。 刘谈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观察自己的新园子,结果刚进去就看到毕高迎出来说道“殿下要先看看礼单吗?” “礼单?”刘谈脚步一顿“什么礼单?” 毕高说道“都是一些想要拜见殿下的人送来的礼物。” “见我?见我做什么?先拿来看看。”刘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这么宅,不是在宫里宅就是在庄子上宅,为什么会有人想要见他? 会专程送礼求拜见的肯定是他不认识的人,但凡他认识都能直接把拜帖送到宫里去把他约出来了。 刘谈接过毕高递过来的礼单,他原本以为最多也就是一张纸,结果拿过来一看,好家伙直接快叠成一本册子了! 他一脸震惊的打开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汉隶,上面的字眼不是带金就是带玉,刘谈看的眼晕索性将礼单丢给毕高说道“怎么这么多人送礼?” 毕高笑着说道“殿下聪慧,自然也会有人想要拜投殿下门下。” 刘谈有些明白了,他直接说道“人名单你直接给我整理出一份,回头我看看。” 他对这种事情倒也不是那么抗拒,反正他早晚都是要就藩的,现在看看有没有什么他知道的好苗子,有就赶紧收了,虽然如今刘彻对郡国的官员任命要求很严格,国相和一些重要官员都必须是朝廷任命,但他对儿子应该还不是那么严格的,只要刘谈不打算挖国家栋梁,想来刘彻应该不介意让他带一两个人走。 是的,他也只想要一两个,太多的话刘彻不好说,刘据肯定是不答应的。 刘谈在自家院子里逛了一圈之后发现虽然已经正旦,但天气还有些冷,园子里光秃秃的,水都在结冰也没什么好看的,到了夏天想必会很好看。 他回到屋子里之后毕高献上了已经整理好的名单,然后他这次学聪明了,在人名的后面都备注了送的东西价值几何,并且是按照价值从高到低排列。 刘谈打开之后看到上面第一个名字就觉得十分眼熟——江充。 看到这个名字他脸色都变了,脑子里闪过血淋淋的四个大字巫蛊之祸。 这货就是巫蛊之祸的发起者,就是个祸害啊! 刘谈连忙转头问毕高“这个江充如今任何官职?” 毕高这才发现自己的工作似乎有疏忽,忘记标注这些人的官职了,毕竟他家殿下似乎并不关心朝政,很多人他都不知道谁是谁。 毕高小心翼翼回答道“回殿下,半年之前,陛下任命江充为谒者。” 谒者……基本上就是一个为天子传达命令的职位,没有什么固定人数。 不过刘彻亲自任命,想来已经是对江充看入眼了。 刘谈陷入沉思,江充这个人是实打实的小人,并且也有一定的能力,先是诬告赵国王太子刘丹致使刘丹被废,然后又搞出了巫蛊之祸导致刘据被杀,他一辈子搞死了两位太子,也是可以了。 至于说他有能力,哪怕再多的人都对他评价很低,并且说他是骗子欺骗了刘彻,可以刘谈看来,刘彻并不是那么容易受骗的人,或者说能够欺骗刘彻的人本身都有一定能力。 就算是刘谈之前编了那么多故事都不敢说刘彻是真的信了,江充就能让刘彻相信,这也是他的本事之一。 只不过……江充之前不是看好的刘弗陵吗?怎么跑到他这里送礼来了? 刘谈沉思半晌才问道“若是太子殿下,会如何做?” 毕高和苗瑞都有些诧异,没想到刘谈会问他们,倒是刘谈很坦然,他是不懂嘛,而且这两个人是刘彻派来的,哪怕不是精挑细选,肯定也考核过,业务能力过硬才能做到,否则也轮不到他们。 毕高斟酌说道“一般这些人给太子殿下送礼都会得到一样信物,太子殿下每隔半月都会举行询议,手有信物者可入。” “询议?是我理解的那个询议吗?”刘谈有些好奇。 苗瑞解释道“只不过就是让这些人随意谈论,不拘出身,不拘地位,有才者便可得满堂喝彩。” 刘谈说道“议论什么?朝政?” “万物皆可。” 刘谈…… 其实他早就有所料,刘彻和刘据到后期父子关系冷淡绝对不是刘彻一个人的锅。 可以说刘彻给他的这一座博望苑,又允许他结交各路“英雄好汉”,导致刘据的想法跟刘彻南辕北辙,也算是害了他。 刘谈沉思半晌之后说道“以后有人送礼就不必收了。”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都十分惊讶“啊?” 刘谈淡定说道“我不需要这些。” 别的不说,他真的想要钱,手上的白酒白糖和冰糖哪样不是钱? 国宴都上了的东西,这就是一个风向标啊,会有贵族愿意买的,普通平民百姓也会想要买的。 他干嘛要冒着风险收受贿赂? 不过这一波收就收了,刘谈干脆让人给这些送了礼的人一人送了一坛酒。 经过国宴之后,这酒就算不是家喻户晓也十分受人追捧,之前他蒸馏的时候让人弄了一地窖,结果后来全被刘彻给薅走了,就留了几坛,现在这个都是新弄出来的。 刘谈回到宫里没多久就被陈阿娇喊了过去,陈阿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听说,你把那些给你送礼的人都给拒了?” 刘谈连忙说道“也不是拒绝,只是不需要而已,太子得了父皇首肯,我可不敢效仿。” 陈阿娇却说道“你也不必太过小心,这些人给你送礼,并不完全是为了那点子东西。” 刘谈有些好奇地看着陈阿娇。 陈阿娇继续说道“那些人只不过就是想要在你这里挂上号,你就算不让他们送他们也会送的。” 刘谈茫然“为什么?” 陈阿娇说道“傻孩子,谁能没有犯错的时候呢?李息遇到的事情很平常,但有人能救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刘谈瞬间就悟了,合着这些人是把自己当成菩萨供起来了,逢年过节给点贡品,遇到事情就来拜一拜求个转机。 那这就更不能收了啊,为了救李息,他搞个葡萄搞了个心力交瘁,再来一个还要不要活了? 刘谈打定主意这种事情不能接,然后就询问起开店的事情,他的想法是酒国家是禁的,但是糖可以卖啊。 是的,这个时期酒属于国家物资,不能随意出售,估计也是担心酒的利润太高导致大家都用粮食去酿酒,本来底层百姓就吃不饱,有钱人再大肆收购粮食酿酒,那怕是要出事情! 但是糖不一样,这东西在普及以前本来就算是奢侈品,如果可以,刘谈甚至想要自己划一片地来种甘蔗! 陈阿娇一脸不在意“想弄就弄,我那里有几个卖胭脂铅粉的铺子也不赚什么钱,你拿去玩。” 刘谈发现他的承受能力似乎好了很多,陈阿娇随口说要给他什么东西,他也能笑嘻嘻地卖萌感谢了。 在日常跟陈阿娇联络完感情之后,刘谈就准备回去研究他的事业,虽然爹妈有钱,但是自己的钱才是安心的钱! 等他刚回到岁羽殿就看到符渔捧上一封拜帖说道“殿下,小昆弥派人送来的。” 刘谈打开之后看了一眼发现通篇就写一件事陆悬要回去了。 第36章 第 36 章 刘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要说难过,算不上,不舍倒是真的不舍。 不管因为什么, 有那么一个对你很好的人即将离开,只要不讨厌那个人, 谁都会舍不得。 虽然陆悬在他的生活中出现的次数并不是很多,但每一次都记忆鲜明。 陆悬都要走了, 于情于理都要送送人家。 刘谈却有些发愁, 送别也要给送别礼物啊, 虽然君子之交哪怕折一枝柳枝也是心意,但刘谈还是觉得送点实惠东西比较好。 他拿的出手的除了酒就是糖, 正巧他最近给酒都分了度数,上次刘彻在国宴时给国外使节喝的都是最低度数, 现在最高度数应该已经能到六十度左右。 每样给一坛, 然后再给点白糖,冰糖就是吃个新鲜, 也给他弄一套十二生肖就行了。 刘谈随口吩咐了下去,这些东西他的庄子上基本上都长时间备着, 不出半天就弄好了。 刘谈索性请了陆悬去了施翮苑。 自从上次告白事件之后, 他跟陆悬基本上就没什么交集,虽然国宴上有眼神交汇,但交谈却是没有的。 再次见面,陆悬没有穿汉人服饰,而是换上了乌孙服饰,因为他发现穿自己国家衣服的时候, 刘谈总会好奇的多看他几眼。 今天也是如此, 甚至他的目光还在自己的左耳上停留了一下。 陆悬想了想记起左耳上是带着耳环的, 便特意转过头去看着陆悬笑道“这是什么地方?之前未曾来过。” 刘谈发现陆悬今天带着的耳环跟上一次不太一样,上次是人像,这一次好像是红玛瑙雕刻的什么,因为那个雕件也就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在陆悬耳朵上一晃一晃的根本看不清。 刘谈笑道“这是父皇新赐下的。” 不得不说这座园囿的大门还是很气派的,陆悬在看到施翮苑三个字之后,认了好一会才认出来,然后有些困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谈有些意外,陆悬日常用汉语交流没问题,时不时还能用用成语,他就以为对方汉学很好,结果也有他不知道的吗? “就是展翅高飞的意思。” 陆悬笑道“陛下是希望你是只翱翔天际的雄鹰吗。” 刘谈随口说句“雄鹰大概当不了,也就是燕雀一类的,走,进去。” 陆悬进去之后,显然是十分新奇的,而且刘谈发现比起陈阿娇送他的那座庄子,陆悬明显更喜欢这个。 也是奇了,这是说他跟刘彻的审美居然差不多吗? 在逛完之后,刘谈请他吃了一顿饭,中间每一种度数的酒都给陆悬准备了一口,对,为了怕他喝醉,就给他一口,不过因为一共有六种度数,所以加起来也不少,搞得刘谈还有点担心。 结果没想到陆悬越喝眼睛越亮,喝到最高度数的时候眼睛已经灿若星辰。 “好酒!”陆悬转头看着刘谈有些不舍地说道“可惜要回去了,否则定要跟你不醉不归才是。” 刘谈脸都差点绿了,心想谁要跟你不醉不归,喝醉不难受吗? 他直接转移话题说道“你喜欢回头给你多带几坛。” 配方是不会给的,虽然他不太在乎,但是他敢给,估计刘彻就敢抽他,陈阿娇知道了可能还要来个男女混合双打。 陆悬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笑道“那便谢过阿谈啦。” 待酒足饭饱,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做,刘谈当然可以遵照现在的风格继续邀请陆悬听歌赏舞,或者是跟他玩游戏,比如说投壶之类的。 可问题在于听歌赏舞的时候,陆悬眼睛都不往舞女身上放,一直盯着他,盯得刘谈都有些不自在了。 至于投壶,那基本上就是看陆悬一个人表演,至于刘谈,但凡他扔出去的箭能碰到壶边都算他赢。 可惜就连这样他都没赢过。 所以几轮下来,刘谈都觉得自己这个主人什么都不会,无趣极了。 倒是陆悬看上去还挺兴致勃勃,他歪头看着刘谈说道“阿谈不会射箭?” 刘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啊,以前没玩过。” 陆悬笑道“我教你啊,投壶与射箭是一样的,射箭学好了,投壶也就好了。” 刘谈顿时菊花一紧,淡定笑道“这却是不必了,父皇曾命人教导我,只是我不太喜欢罢了。” 教射箭就等于有肢体接触,刚刚一瞬间刘谈脑子里就闪过了好多张图片,比如说教的把学的几乎是抱在怀里的那种动作。 这个就不必了,既然他拒绝了陆悬,也最好拒绝这样的肢体接触,万一接触多了对方脑补了什么怎么办? 陆悬似乎感受到了刘谈含蓄的拒绝,沉默了一会,忽然垂头对着刘谈说道“对不起。” 刘谈有些诧异“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道歉? 陆悬轻声说道“我没想到喜欢你会让你这么为难,也忘了中原和草原的习俗是不同的,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对不起。” 刘谈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啊……这个,这个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就……你有表达你想法的权利嘛。” 陆悬深吸口气说道“阿爸跟我说,见到喜欢的人就一定要说出来,然后带回家,我……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带回家了。” 刘谈满头问号“你……令尊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万一做不到呢?” 陆悬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阿爸说了,那就抢回来。” 刘谈…… 行了,我知道你爹是土匪了,但是我没想到你也是个隐藏的小土匪。 陆悬见到刘谈的身体微微后仰,甚至人都往后蹭了蹭,顿时笑道“放心,我知道那样是不对的,上次……我跟你说过之后,阿妈骂过我了。” “嗯?”刘谈有些意外“令堂骂你了?” “嗯,她跟我说,这样是不对的,她说要对方欢喜才能在一起,还告诉我,抢夺来的并不是爱。” 刘谈顿时松了口气,感谢陆悬还有一个汉人妈教会了他正常的三观,要不然……唔,如果陆悬真的是按照他爹的那种方式来,刘谈也不可能再跟他继续往来,见一次揍一次才是真的。 哪怕打不过,但他手上有人啊。 刘谈想到这里轻咳一声说道“令堂是对的,那是你们乌孙的习俗与中原大不同。” 这是刘谈想了半天的结果,希望委婉的劝陆悬去找乌孙人。 陆悬这个人如果当朋友应该是非常棒的,直来直往不会绕圈子,当恋人……当恋人好像也不错,但是中原和草原的三观不同以及民族问题…… 等……等会,他又不要跟陆悬谈恋爱,想这些做什么? 刘谈把自己的思路拽了回来,然后就听到陆悬说道“是的,阿妈教我念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她说我当时应该是给你写信的。” 刘谈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跟陆悬讨论对方怎么追自己?有毛病吗?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陆悬说道“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你心中不欢喜也没有不理我,我很开心,我这就要走了,日后再见也难,想来也的确是我冲动,你……你别放心上。” 刘谈听到他说得可怜兮兮,心中一软小声说道“也……没什么,你会遇到更喜欢的人的。” 陆悬忽然问道“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刘谈想着反正都要走了,以那个距离就算是后世都很难再见面,不要说现在,便点点头“当然。” 陆悬得了答案便十分开心,临走告辞的时候,他直接将耳环摘了下来递给刘谈说道“送你。” 刘谈一懵“啊?” 陆悬说道“这个很灵,保佑你平安喜乐。” 刘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陆悬对着他行了乌孙礼之后就策马而去。 刘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就有了一些不舍,他低头看看手中的那枚耳环,发现原本那看不清的雕刻居然是个狼头,雕工很是精美,狼的眼睛甚至还是用小小的绿松石镶嵌的。 就在刘谈站在门口满心惆怅的时候,苗瑞凑过来说道“殿下,刚刚娘子派人来将铺子的地契送了来,您要不要看看?” 刘谈瞬间就将刚刚的惆怅丢到了一边,反正只要活着或许还是能见到的,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 他回去看了一眼陈阿娇那几个铺子的位置,其实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特别好的位置,陈阿娇嘴里的不赚钱那是相对于她手里的钱来说,这些铺子单个看起来的确不那么赚钱,但实际上如果有谁能有这其中的一间铺子,在这个时代都算是富人了。 陈阿娇一共送来了三间铺子,基本上涵盖了高中低三个区域,当然哪怕是其中的低也是小康水平。 刘谈顿时兴致勃勃的开始给三个铺子搞规划,首先是他要卖的东西,他的定位是糖,但是只卖白糖和冰糖感觉又有些单调,一开始大家可能会很感兴趣,但估计没几天就会热情下降,维持热情的最好方式就是有足够多的商品吸引人。 他都想好了,推出各种水果硬糖,甚至夹心糖也不是不可以,当然成本最高的要弄的最好看,然后放到位置最好的铺子去卖,然后一点点分出档次。 毕竟把很贵的东西放到平民区,对方也只能看看,肯咬咬牙买一份的人终究是少数。 刘谈几乎是拿出了当年写论文的劲头写了一份细细密密的方案,顺便还起了一份装修计划。 他也不管原本装修是什么样子的,只要按照他的来就行。 甚至因为铺子够大,他还能分个两层,然后再搞个充满童趣的区域出来,专门骗……哦,不是,是专门赚小孩子的钱。 贵族人家的小孩子,那一个个也都很有钱的。 刘谈有一个好处就是他能将自己的想法画成图,顺便还要让下面的匠人多做几个范模。 等他写完就将装修方案交给了毕高,然后将糖品的一切交给苗瑞,嗯,他就去出个点子的然后躺着赚钱就好。 可惜,理想是美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苗瑞和毕高几乎都有一连串的问题,其中最让他头痛的大概就是苗瑞小心问道“殿下,夹……夹心是个什么糖?” 刘谈…… 对哦,这些东西,都要他自己搞出来才行。 再一想到他刚刚还写了以后的规划要推出糕点,所以……他将来是不是还要泡在厨房? 就他那种做饭能炸厨房的天赋,这哪儿行啊。 刘谈认真思索半晌,脸色凝重的将糕点那一项给划掉了。 第37章 [一更]37 无论什么事情最开头都是艰难的, 因为是自己的第一份产业,刘谈对这个就分外上心,尤其是装修, 他原本有很多装修方案,但是在开始设计的时候就头脑冷静了下来。 他觉得很高大上的那种装修方案, 在这个时代是根本行不通的,比如说玻璃这个东西他就没办法解决。 倒是可以用琉璃, 但琉璃不够清透, 水晶也是如此, 最主要的是……那店的装修价格得多高啊? 刘谈是要赚钱的又不是败家的。 最后他只能选择在店内做特殊一点,弄一点可爱的木雕作为展示盘, 唯一让他无奈的就是展示盘里的糖果就只能用来展示,不能卖, 因为没有防尘手段。 没有玻璃真是太不方便了啊, 刘谈有些惆怅的想着。 可惜当初他曾经研究过这方面,玻璃这种东西不是西方比我们的技术高, 而是我们没有合适的材料,要到波斯那边才有合适, 当然如果他知道是什么东西也可以派人去弄, 反正只要弄出来那就是一本万利,然而……他也不知道石英石原生态是什么样,没办法派人去。 想当初张骞出使西域都被叫做凿空,足以说明现在跑那么远有多危险。 刘谈遗憾的将店铺装修计划给出去之后问道“这个需要多久?” 苗瑞说道“殿下若是着急,半个月也就得了,” 因为房子是现成的, 最多也就是改一改内装和外面的门面, 用不了多长时间。 刘谈点点头, 摸了摸下巴说道“招牌一定要做好点,嗯,上面还要有个猫爪。” 苗瑞问道“殿下要题字吗?” 刘谈…… 我看你是在为难我。 过了这么久,刘谈的字也就是中规中矩而已。 以前没穿过来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毛笔字写都还不错,等穿过来之后……呵呵,哪怕再怎么烦刘弗陵也得承认人家写的字比他好看,文化水平……以古文化来说也比他强。 刘谈觉得自己也只能当个无聊的有钱人了。 他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说道“你去窖里拿一份礼盒装的酒,跟我去太子宫!” 他不行,但是可以让太子题字啊,正好他为了送人搞出了一套漂亮的礼盒装,外面的盒子是描金漆盒,规规整整弄了十个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面都放了一个漂亮陶罐,每个陶罐上还绑着漂亮的各种宝石,最低度数的是水晶,而最高度数则是红玛瑙。 其实刘谈原本想弄瓷瓶,然后在陶瓷上面画画,最低度数就是正常喝酒,最高度数就是一个人拿着酒杯卧倒在小榻上,用画表达出酒的度数高低。 然而可惜的是这年头的陶瓷技术还没达到这种程度,或者说现在正是从陶往瓷转变。 改进瓷器什么的倒是可以做,然而首先他要有钱。 刘谈最后只能弄成这样,不过装饰一下之后整个礼盒还是很漂亮的。 在掐着时间觉得刘据应该已经做完事情,有了休息时间之后,刘谈就带着酒去了太子宫。 然而到了太子宫门口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居然看到了经常跟在刘彻身后的那几个侍卫。 这几位就是御用,他们出现在太子宫也就意味着刘彻也在这里。 刘谈就费解了,刘彻不是一般都喜欢把人喊过去吗?怎么这一次自己跑太子宫了? 他原本是想掉头就走的,但那些侍卫早就看到他了,并且还注视着他,他就只能无奈站在门口,让太子宫的侍者进去通报。 过不多时,刘彻身边的小黄门就一溜小跑的出来说道“殿下,陛下让您进去呢。” 刘谈点点头,随手给了一颗银珠当劳务费,小黄门似乎有些诧异,刘谈也不多说,带着人就进了太子宫。 他原本以为是刘彻过来是找刘据的,结果没想到太子宫之中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卫子夫。 刘谈在踏进太子宫的时候,从对方的服饰上判断出来的。 那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不算小,穿着也是后宫婕妤等级才能用的,这个年纪这个品级能够出现在太子宫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个卫子夫。 刘谈一眼扫过的时候微微打量了一下卫子夫,发现她长得倒并不是如何倾国倾城,颇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而且看上去就温婉似水,人也没什么攻击性,至少眼神看起来比钩弋夫人要温和许多。 想一想当初陈阿娇的性子,再想想刘彻的脾气,他会找这样的也并不意外。 一瞬间刘谈忽然有种自己打扰了人家一家三口温馨美满的感觉,顿时有些尴尬。 刘谈在给刘彻行礼之后就跟刘据打了个招呼,不得不说,刘彻在这里也是挺好的,至少刘谈不用发愁要不要给卫子夫行礼。 刘彻坐在座位上扬了扬头说道“今天怎么来了?平日里也不见你来太子宫。” 刘谈???? 要不是确定他没眼花,他都甚至怀疑问他话的是不是刘据了。 这话不应该是刘据说吗? 刘谈迟疑一下才说道“太子殿下有正事要忙,儿臣不便打扰。” 刘彻轻笑一声,转头对着刘据说道“他找上门必然是有所求的,你自己看看要不要答应。” 刘谈…… 刘彻会读心吗?还是已经这么了解他了? 刘据过来拉着刘谈坐下说道“五弟好不容易来一次,当然要答应了。” 刘谈被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揶揄搞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把手里的酒给送出去了,便索性问道“这位……是卫夫人?” 刚刚他还觉得卫子夫在这里他有些尴尬,现在……幸好还有一个卫子夫能够让他转移话题。 卫子夫也有些尴尬,刚刚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连忙起身对着刘谈微微点头笑道“见过五殿下。” 说完她便转身对刘彻说道“妾先告退。” 没等刘彻说话,刘谈便说道“卫夫人不必如此,我也无甚大事,明日再来便是。” 他这么说卫子夫就更有些坐立不安,当然她坐立不安的原因只是怕皇后而已。 刘彻喝了口酒十分嫌弃地说了句“怎么是浊酒?”说完又对刘谈说道“也都不是外人,不必走了,说说你来干嘛。” 刘谈连忙让人将酒给带了上来说道“正巧我带了些白酒过来,您喝这个。” 刘彻一看那漂亮的礼盒便说道“是送给据儿的?朕不要。” 刘谈嘴角一抽,这怎么还傲娇上了呢? 刘据在一旁刚想说什么,结果就听到刘谈十分耿直说道“儿臣那里还有给太子殿下的,这一份先给父皇。” 说完之后刘谈又对旁边的苗瑞说道“等等你带人去拉一车回来。” 刘彻…… 傲娇遇上直肠子,不是傲娇气死就是傲娇完败,反正直肠子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所以刘彻直接气笑了,伸手隔空点了点刘谈说道“你啊,都不会起个好听的名字吗?白酒……如此直白,亏你想得出。” 刘谈垂头“那……您给起个名字嘛,儿臣怎么比得上父皇。” 此时刘彻已经换了新的酒盏,里面倒上了度数最低的白酒,他一边摆弄着漆盒里的陶罐一边说道“此酒清澈澄净,就叫净酒。” 行,你是皇帝,你说啥是啥。 刘据这才问刘谈“五弟找我何事?” 刘谈犹豫了一下,这种皇子公然在外面开铺子的行为不知道刘彻会不会在意。 不过陈阿娇都给他了,应该……没啥问题? 刘谈直接说道“想请殿下提几个字。” 刘据一听就知道刘谈可能是要开铺子,便笑着说道“这又有何麻烦?五弟还带礼物来,这可就见外了。” 刘谈笑道“这算什么礼物?不过就是来见太子顺手带点东西罢了,殿下手书又岂是几瓶酒能换来的,等我那里研究出新的糖果,回头给太子送上一份大礼包,这才算礼物。” 坐在上首的刘彻听后倒是有些感兴趣“你这是跟糖较上劲了?” 刘谈说道“闲来无事有想法就正巧让人做了来。” 刘彻喝了口酒说道“太子的手书你要用糖来换,那朕的手书你用什么来换?” 刘谈听了之后先是一喜,皇帝亲自提词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啊,多少人为了这个牌匾也会进店看看,到时候那还不是财源广进? 但是开心之后就是发愁,他哪里有什么能够给刘彻的呢? 酒和糖……算新奇但不算贵重,贵重的话……他脑子里倒是有好多点子,算得上是贵重,但刘彻也未必听。 刘谈皱着眉头在那里冥思苦想,一旁的刘据有点看不下去,抬头刚想说什么就刘彻制止,而刘彻则一边喝着酒一边等,十分有耐心,似乎很喜欢看刘谈为难的样子。 刘谈想了半天最后灵机一动说道“倒也有一样好东西,只不过现在还没出成果,要过段时间才能给父皇看。” 刘彻听后倒是十分诧异,他原也不过是逗刘谈玩而已,他才是天下之主,儿子们的东西不也是他给的么? 也不存在什么他没有而刘谈有的东西,不过,喝了口酒之后刘彻还是问道“是什么?” 第38章 [二更] 刘谈却卖了个关子笑道“现在还不能说, 没出成品,到最后什么效果我也说不好,但应该很有用。” 刘彻盯着他半晌这才笑道“行, 冲你这句话朕便赐你一幅字,说, 要写什么?” 刘谈激动地搓了搓手“两个字就可以,忘忧。” “忘忧?”刘彻一边等人铺笔墨一边问道“何解?” 刘谈觉得有些奇怪, 这两个字还不好理解吗? 但他还是解释道“就是吃了糖会开心的意思呀。” 刘彻笑道“吃了你的糖就开心了?世上哪有此等好事?” 当然是有的, 刘谈忘了从哪里看到的吃糖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似乎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 不过这个也不用跟刘彻去争辩,万一刘彻问他为什么, 他又说不出来岂不是很尴尬? 刘彻写完了字擦了擦手说道“拿去!” 刘谈接过来一看发现刘彻的字当真不错,笔酣墨宝龙蛇飞动, 不由得喜滋滋地说道“这幅字哪怕不是父皇写的用作招牌也是极好的。” 刘彻自然是听得出他说的真心, 满意点头说道“记住你还欠朕一样东西,若是忘了, 可别怪朕罚你。” 刘谈立马说道“忘不了忘不了。” 一旁的刘据此时便说道“时辰不早了,父皇, 让他们奉膳。” 刘彻点点头“可。” 刘谈立刻收起刘彻的墨宝说道“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和殿下用膳了, 而臣告退。” 刘据刚要挽留他就听到刘彻说道“这太子宫是火炉吗?来了就想走?坐下!” 刘谈……刘谈只能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他正巧坐在刘据身边,而刘据的对面居然是卫子夫,这让刘谈十分纳闷。 卫子夫就算是婕妤就算是刘据的生母也坐不到那个位置? 刘据似乎知道他的疑惑小声解释道“今日是卫夫人寿辰,我便把她接来过寿。” 刘谈听后立刻说道“今日竟然是卫夫人寿辰吗?是我疏忽,毕高,派人送一套果酒到卫夫人宫中。” 他吩咐完之后对卫子夫笑了笑说道“小小礼物, 庆贺夫人寿辰, 还请夫人莫要嫌弃。” 卫子夫有些诚惶诚恐说道“五殿下言重, 妾如何当得。” 在对上皇后之子,卫子夫总是有些不安的,尤其让她不安的是现在皇帝明显对新回来的儿子更感兴趣。 虽然对太子态度一如既往,可终究让卫子夫担心太子地位不稳。 若是卫家还强盛也便罢,偏偏卫青三个儿子都不中用,而如今唯一跟在皇帝身边的霍光又看不出倾向,似乎对太子很恭敬却又没有卫青霍去病那样旗帜鲜明。 刘据倒是不如卫子夫担心,他从刘谈对自己母亲的态度上推测他对自己的态度。 不管怎么说,暂时他是放心的,至于刘谈是演出来的……在一双眼睛能够把心里所思所想都表现出来的人身上谈论演技,似乎也不太合适。 刘谈倒是没什么,卫子夫跟陈阿娇是情敌这件事情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如今眼见卫子夫人老珠黄,刘彻对她的兴趣似乎也不是很大,给的待遇也是因为她是太子之母,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连陈阿娇自己都不那么计较了,要说恨肯定是有的,可陈阿娇有别的对手,卫子夫不配被她放在眼里已经说明了卫子夫的失败。 虽然是卫子夫的寿辰,这顿饭应该也是为了卫子夫特地摆的,但卫子夫在席间却仿佛隐形人一样,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一时看刘彻一时看刘据,不过总的而言还是看刘据居多,那其中的温柔慈爱是在陈阿娇眼里看不到的。 刘彻没有等这餐结束就走了,刘据和刘谈连忙送他出去,刘据在临走之前还拍了拍刘谈的后脑勺说道“别把朕的事情忘了。” 刘谈一缩脖子“儿臣不敢。” 刘彻走后,刘谈顿时松口气,一旁的刘据十分纳闷,他们父皇也不凶啊,挺慈爱的,怎么他弟弟每次见了亲爹都一副怂样? 刘谈转头对刘据说道“搅了夫人的寿宴是臣弟的错,臣弟这便不多打扰了。” 刘据揶揄说道“拿了父皇的墨宝心满意足了?” 刘谈歪头说道“要是殿下能再给我一副那自然是更好,唔,我用糖跟殿下换。” 刘据大笑道“你这是欠了父皇的欠不起我的了?” 刘谈叹气“哎,没办法,父皇哪儿是那几颗糖就能收买的,我也就只能仗着殿下脾气好了。” 刘据当然也不在意,开口问道“写什么?” “殿下随便写什么都行,到时候我挂在店里供起来!” 刘据被他说的哈哈大笑,顺手给他写了一副诗经中的《樛木》。 虽然跟商店似乎并不太契合,但也算是祝福了。 更何况这是太子的字啊,门口牌匾是皇帝题字,屋里挂着太子的字,估计全大汉都找不出比他的店逼格更高的了。 刘谈美滋滋的走了,刘据站在门口含笑喊着他远去的背影。 卫子夫这个时候才走上来担心说道“据儿,你跟五殿下很要好吗?” 刘据没回答,只是说道“夫人担心什么我知道,不要想那么多,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坐这个位子,他就是。” 卫子夫沉默半晌才说道“陛下也这么认为吗?” 刘据顿了顿说道“父皇心中有数,夫人不要试图揣测父皇的意思,看看钩弋夫人……这几日父皇可曾踏入过钩弋宫?” 卫子夫听到这句眉宇间也轻松了许多“但陛下还是宠爱六殿下的。” 刘据忽然说道“谁知道呢,只依靠父皇的宠爱是没用的,刘弗陵还没明白,但阿谈已经明白了,所以你看父皇对待刘弗陵和阿谈的态度是不同的。” 卫子夫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不过她如今也并不能帮助刘据什么,索性只是说道“钩弋可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也不知皇后护不护得住五殿下。” 刘据摇头“阿谈最好不要指望皇后,皇后只会让事态变得更严重,不过……真有那一天,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好了,今日是夫人寿辰,不要再为此苦恼,我们回去。” 卫子夫欣慰地点了点头,她每年也就寿辰的时候才能来太子宫看看儿子居住的地方,让儿子陪自己一天,其他时间虽然刘据也会去见她,但他忙,每次说不了两句就要离开。 这么重要的日子,的确不适合谈论这些。 刘谈并不知道刘据还在担心自己,如果他知道的话,大概就会想要提醒刘据小心江充了。 不过现在他们关系还没到那个份儿上,他如今更发愁的是要给刘彻的东西。 他之前跟刘彻说那样东西还没弄好是真的,不仅是没弄好,他甚至都没开始弄,只是有个想法而已! 这个想法其实他之前第一次去陈阿娇给的田庄的时候就有了,路不平路况差,这让习惯了现代公路的人尤其难以忍受。 当时刘谈就想早晚要重新弄一条路。 只是无论在什么时候,修路都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需要的人力物力那都很多,而且怎么弄他也没有头绪,只知道用水泥是最好的,如果还弄夯土路或者石板路,夯土路遇到雨雪天气会变得泥泞,时间长了不养护的话也会变得坑坑洼洼。 实际上陈阿娇缺钱吗?去田庄的路当年也是特意修过的,结果现在不还是那样。 这时候水泥当然是最佳的办法,只是想要弄出水泥也不太容易。 刘谈回宫之后让人将刘据的手书裱起来,然后再吩咐下去照着刘彻的手书凿块匾,等弄完之后刘彻的手书就要珍藏起来,乱放容易出人命。 然后他就不管这件事情,开始坐在那里思索水泥是怎么搞的。 在后世的时候,水泥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东西,然而不是那个行业的人或者没用过的人基本上不知道水泥到底是怎么来的,能知道主材料是石灰石就不错了。 刘谈原本也是不知道,他的专业也接触不到这个,然而谁让他有个玩手作的爱好,水泥这东西在布景的时候偶尔也是需要用到的,并且选择什么样的水泥都有讲究。 一来二去刘谈对于水泥倒也有些研究,知道除了石灰石之外,还需要粘土和铁粉一起磨细混合。 这种事情当然不需要他动手,直接吩咐下去就行了。 过了没两天,田庄那边就说已经磨好,问下一步要怎么办。 刘谈一听就感觉平坦大陆在向他招手,激动的跑到了田庄上,然后就十分有底气的让人将那些细粉搅拌在一起。 搅拌完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跟他当年用的水泥好像不太一样。 他想了一下可能是手法问题,毕竟这年头没有机械作业,想要跟后世一模一样简直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原材料对了就没关系了嘛。 刘谈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过他没那么莽撞,而是让人分出了一部分用来加水,看看比例是不是对。 毕竟他也只知道原材料,比例问题还是要一点点试出来才行的。 反正他有钱怎么折腾都行。 他就坐在亭子里,看着外面的哑奴将那些混合好的细粉放在一个石槽之中,然后开始往里面加水。 等他们把水倒进去之后,刘谈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生石灰加水,是不是会发热来着? 然而这个时候他再想起来似乎已经晚了,那些水进入了石槽就跟生石灰发生了剧烈的反应,它们不仅发热还开始喷蒸汽! 第39章 [一更]39 现场的哑奴被吓的蹲到一边瑟瑟发抖, 而苗瑞和毕高则第一时间护到了刘谈面前,并且生拉硬拽的要把他拽走。 刘谈…… 虽然水泥遇水之后也会膨胀,但不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所以……这中间肯定有什么步骤是他忘了的。 不得不说,大冬天的喷蒸汽那效果还……还挺好看的,仿佛是放了大块干冰一样。 等蒸汽喷完了, 苗瑞才战战兢兢问道“殿下……刚刚……刚刚是神仙驾临了吗?您是在请神吗?” 刘谈????? 你们脑洞这么大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 刘谈不想跟他讨论神仙的问题,只是站在那里冥思苦想,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他甚至让人将那些细粉的样本给他送一份来。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顿时苦口婆心劝道“殿下,实在太危险, 您就别看了?” 刘谈摆摆手“你们不懂,这是正常现象, 不加水就没事儿, 少废话,快点拿过来。” 他们两个拗不过刘谈,只能将那些混合在一起的细粉放了上来。 刘谈开始在自己的脑子里扒拉着几乎快要忘光的化学知识,忽然就想到当初他在看某个教程的时候,曾经有人说过水泥是熟料。 所谓的熟料, 那肯定是用火烧过啊! 刘谈敲了敲脑袋,觉得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便转头问苗瑞“庄子上有没有冶铁之处?” 苗瑞小心翼翼说道“有是有, 您要做什么?” 刘谈拍了拍手说道“这些东西, 全都给我送去烧!” 苗瑞和毕高满脸的问号, 毕高说道“这……石头烧了不也还是石头吗?” 刘谈叹了口气“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解释, 反正……照我说的做, 哦, 温度……啧,这个不好掌握啊,先让他们用不同的火全都烧一遍试试。” 刘谈到了现在终于发现,其实这个时代不仅仅是科学技术水平的问题,而是压根就没有发展科技的基础啊! 哪怕有人在某方面有所成就,但并没有一个系统的框架,这就导致根本无法实现触类旁通,除非有真天才出现。 所以如果他以后真的想要鼓捣出更多的东西,首先要做的恐怕就是先建立一套完整的科学系统才行。 刘谈沉思半晌觉得这种事情不是他这个文科生能做的,但他可以提上日程,反正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修书是自己来的!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对视一眼也拿刘谈没办法,最主要的是刘谈的信誉忒好了一些。 每次大家都看不懂他做的是什么,但最后总是能搞出出乎人意料的东西。 活都是下人干的,刘谈需要做的就是坐在那里冥思苦想,到底还有没有什么是被他忽略的。 随后还是苗瑞提醒他今晚要不要回去。 刘谈索性让人给宫里去了个消息,就说今晚不回去了。 反正他有理由,干脆就在外面浪,陈阿娇应该也习惯了。 刘谈留在庄园里等着消息,这一晚上他做梦都是水泥跟水混合之后喷出的蒸汽搞出了彩虹,然后……有人从蒸汽中走出,被误认为是仙人,就在他诧异的时候,定睛一看发现那个走出来的居然是陆悬。 紧接着陆悬对着他笑着伸手说道“我接你去草原。” 这就算了,紧接着镜头一转,他就跟陆悬一起坐在火车上开始吃着火锅唱着歌,还是自热小火锅! 刘谈是冒了一头的汗醒过来的,醒来之后就抱着被子在床上反思,觉得这个梦就离谱! 好好的怎么就梦到陆悬了呢?难道因为前两天陆悬已经启程回小乌孙的缘故? 陆悬走的那天,刘谈并没有去送,真正的送别已经在私下里进行过了,再来一次也不过是徒增不舍。 当然梦到陆悬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就是自热火锅是怎么出来的? 他转动了一下清早不太清醒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哦,自热小火锅,好像用的就是生石灰。 不是,他这是跟吃的干上了吗? 他在搞水泥啊,这是提升大家幸福指数的东西,往大了说就是基建基础啊,怎么又跟吃的有关系了呢? 但是想想自热火锅还……还挺诱人的,倒也不是不能弄,他决定要是水泥不行,就把自热火锅给刘彻献上去。 唯一的后遗症大概就是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吃货,但没关系,他都是皇子了还要那么上进干嘛? 刘谈正坐在床上思索的时候,苗瑞轻手轻脚走过来说道“殿下,要起吗?” 做了那样的梦,再睡似乎也睡不着了,干脆就起床。 等他起来用完早饭之后,那边也出了结果。 刘谈十分诧异问道“这么早就弄出来了?都不睡觉吗?” 苗瑞笑着说道“知道您急着要,哪儿敢让他们睡呢。” 刘谈…… 刚吃下去的早饭突然觉得不香了,他没想压榨劳动人民啊,但又不能说苗瑞他们做的错,封建社会似乎就是这样,尤其是还有着奴隶社会残留的现在。 刘谈只能心平气和说道“以后我不是明说需要着急要的东西,就不要这么弄了,放心,不罚你们。” 本来刘彻也没说什么时候要,在他走之前给不就行了嘛。 掰着手指头算算,朝廷跟大乌孙还要扯皮一下,怎么迎亲,大汉带多少嫁妆过去,乌孙给多少聘礼。 不过虽然是乌孙求亲,但也是大汉更希望和亲,所以嫁妆肯定要比聘礼多的。 刘谈想的就是在走之前让他的事业步上正轨,争取回来之后他就能成亿万富翁! 苗瑞立刻应了,旁边的毕高还迎合说道“殿下真是宅心仁厚。” 刘谈心说宅心仁厚算不上,只是觉得没必要。 不过当成品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发现就算烧了之后他也分不清哪个是标准的熟料。 到最后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一个试! 说实话,那些哑奴再给这些不知道能不能说水泥的东西加水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虽然昨天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喷蒸汽并没有伤到人,但一方面是动静太大,另外一方面就是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恐惧。 刘谈看着他们那哆哆嗦嗦的样子恨不得自己挽袖子上,然而他刚站起来就被苗瑞和毕高两个人一人抱着一边胳膊给生生按了下去。 刘谈憋的脸都要红了都没挣脱开,只能承认自己是个战五渣。 哑奴看到亭子里的动静以为自己被责怪了,慌慌忙忙将水倒了进去。 这一次倒是平和许多,并没有再一次喷蒸汽,并且搅拌过后有一份已经非常像刘谈曾经用过的水泥搅拌后的状态了。 刘谈连忙指着那一份问道“这个是哪个窑烧出来的?有没有记录?” 苗瑞连忙让人去问了一声,得出来的答案就是——全靠工头的经验。 刘谈听后就说道“给赏,以后就按照这个经验来,唔,不行,还是得弄出标准化才行。” 水泥如果成功的话,以后肯定是需要大批量的,只靠着一个人哪儿行?就算他能招揽到再多的老手也不行啊,每个人的眼睛不一样,只凭经验判断那可太容易出事情了。 所以必须有能够承受更高温度的温度计才行。 温度计倒是好说金属锻造的温度比烧制水泥要高许多,起码炼钢就比烧制水泥要高五百度左右。 问题就在于一百度以上的温度并不太好控制,当然也可以继续用百度刻度的等分法弄出一个温度计,只不过那个温度计……得多大啊? 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设定温度计的大小,窑炉里用的就用比较大一点的,平日里测量气温就用小一点的。 刘谈也是没想到,搞着搞着他还要回头跟温度计死磕。 不过这一次他也不用自己去搞了,手下有熟手只要他吩咐下去就可以。 他让人找来了砂子和石子,打算在庄子里划出一部分来实验用。 刘谈显示让人挖出路基的深度,最下面铺上一层砂子,然后将石子与水泥混合。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水泥开裂,如果只是用纯水泥的话,恐怕干了之后不出几天就会列出大缝小缝给你看。 水泥路想要干燥还要等几天,在这个过程中,刘谈觉得反正是闲来无事,不如先把自热火锅搞起来。 这东西要弄也容易,一包生石灰一包水就可以了。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生石灰要多少?自热火锅的材料要什么? 后世的时候自热火锅大多都是用的各种锡制包装,成本低又薄又导热,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食物加热。 而现在当然是没有这样的便利,木盒肯定不行,首先就排除掉,唯一能用的也就是金属制品。 如今延展性最好的大概也就是青铜,当然他有钱,完全可以用银,因为银更柔软易塑性,更重要的是它没有毒! 青铜器长期使用若是产生铜绿再用来装食物的话很容易引起铅中毒,这个刘谈是知道的,之前他一直没在意这个主要是因为他用的餐具……青铜的还真不多。 作为大汉王朝最顶级的阶层,刘谈所用的东西必然是要跟人区分出一二三四的,贫民用陶器,平民用青铜器,贵族用漆器,到了他家这里用的就是金银器。 刘谈让人用银打制了一套专门用来做自热火锅的餐具,然后尝试了一下,发现效果还不错。 不过也就是不错了,可以推广出去赚钱是真的,尤其是为那些周南闯北的商人准备,他们不差钱,但在走商的时候又不容易吃到新鲜食物,这种就很方便。 至于他……可以拿去给刘彻他们看个魔术,感兴趣大概是不用的,他们不缺人使唤,想吃火锅总有人能够拿着锅和碳给他们布置好。 而且火锅这个东西,最重要的是口味,以现在缺少调料的情况,想要做出好吃的火锅也挺难的。 刘谈正一边吃着自热小火锅一边感慨的时候,苗瑞快步走过来小声说道“殿下,您日前弄的那些……那些水泥,已经全部裂开。” 刘谈?????这又是哪一步弄错了啊? 第40章 [二更]40 刘谈感觉吃到嘴里的火锅都不香了, 只能眉头紧皱的跑去看他给予厚望的水泥路。 到了那里之后,水泥路裂开的缝仿佛是大张着嘴一样在嘲笑他。 刘谈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平常心,这才忍住了没掀桌。 他心情不好, 苗瑞和毕高都不敢大口出气,更不要说一旁的哑奴,此时此刻这些哑奴已经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了。 刘谈绕了一圈之后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 让他们先起来罢,告诉他们,不会罚他们的。” 虽然刘谈的确像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逼迫这些哑奴也没用啊,把他们逼死他们也说不出是为啥。 刘谈蹲在那些开裂的水泥边上认真思索了半天, 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转头问道“前几天是不是都是晴天?” 苗瑞小心回答“是。” 刘谈忍不住一拍脑壳, 他真是疏忽了, 之前自己搞模型之类的玩的时候都会记得让水泥去阴干,不能放在太阳下晒,一旦暴晒必定开裂。 可是修路跟自己做模型是不一样的,模型你可以随便搬,路只能人为制造阴天了啊。 刘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说道“重新弄一次, 然后弄完之后记得在最上面盖上一层稻草,再喷一点水, 别喷太多, 让稻草保持湿润就可以。” 这样……应该算是阴干了? 刘谈一边想着一边回去继续跟生石灰较劲。 之所以说是跟生石灰较劲是因为他弄自热火锅的时候, 忽然想起了暖宝宝, 虽然已经开春了, 但现在依旧有点倒春寒的意思, 出门用起来比捧着个手炉要方便多了。 刘谈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新的赚钱大门, 比起自热火锅和水泥路,暖宝宝这种东西显然比它们更有存在感。 只不过这个东西也不太好弄,原本后世的暖宝宝是利用原电池加快氧化反应速度,从而将化学能转变成了热能,然后再利用别的方法保温。 生石灰虽然也能产生热量却是一瞬间的高温,不好操控也不能长时间保温。 但是刘谈并不知道真正暖宝宝里面到底是什么,只能用石灰制作简易的。 哪怕不能弄出“正品”他也不觉得遗憾,反正这东西就是一个不断进步的过程,他一个人终究人力有限,万一有人看到这个暖宝宝有了其他想法呢,他就当这玩意是抛砖引玉好了。 刘谈对于自己将化学知识忘得几乎一干二净毫无心理负担,毕竟谁也想不到自己会穿越不是。 然而想和实现中间还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这个距离可能是太平洋也可能是马里亚纳海沟。 想要用生石灰做暖宝宝就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怎么才能保证生石灰遇水发出来热能够保持在人体感觉到舒适的温度,并且能够长期保温。 在刘谈的想象中,他弄出来的暖宝宝应该是有背胶的,能够随意贴在身上,想让哪里暖和哪里就暖和的那种。 然而现实告诉他——想都别想。 首先那个外包装他就搞不出来,其次水是液体,需要很严密的密封才可以,否则一旦在不需要的时候露出来跟生石灰相遇产生发热,那么这个暖贴就废了。 哦,暖贴是不可能暖贴的了,只能变成暖炉。 因为在现阶段只有金属才能真正做到放水,其他任何材料都很难做到,木质就更不用说了,这东西也不能长期接触水。 只有暖炉,一边放生石灰一边放水才能真正做到物理隔绝。 可是如果弄成暖炉的话,那他还搞什么啊,这个暖炉听上去可比手炉要费事许多,而且也不一定有手炉持久。 他搞这个不就是为了便携吗? 不行不行,还是要努力一下,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嘛。 刘谈他不仅交给下面的人,并且还拟了赏格,但凡能够完美解决的人便可以得到一颗金丸,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东西让刘谈看上了,也会有赏。 毕高站在旁边问道“殿下,这个赏……是不是给的太多了?” 刘谈本来想说不多,有脑子有技术的人才给多少钱都不算多,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手下的奴隶并不会出现跳槽事件,但他要立个典型啊,最好能够推动一下,这些手艺人未必懂得什么是科学,也未必识字,但他们的经验积累还是挺丰富的。 如果有一天刘谈真的兴起想要组建一个科学体系,那么这些经验就很有用处。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个赏格的确不合适,对于他而言金丸算不得什么,但实际上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看到手里那么多金子他都会觉得有些紧张,不是因为觉得有危险,纯粹是被手里的大额财产给弄的精神紧绷。 现在他已经习惯,但是对于奴隶而言,可能做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得到一颗金丸,而且就算给了也未必能够花出去——平民百姓没人没事儿闲的用金子交易的,大多还是铜钱。 刘谈想了想说道“那就换,能够解决的,升级别,给房!” 是的,哪怕同样都是奴隶也分三六九等,总有混得好的和混的不好的,传说中有那些高等奴隶比普通的平民还要有头有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刘谈不敢轻易给奴隶脱籍,毕竟奴隶脱籍其实规定的很严格,哪怕他是皇子也不能这么干。 卫青那样的例外,中华上下五千年再也没有第二个卫青了。 这个奖赏虽然高了一点但也没什么,接受起来倒是容易了一些。 刘谈虽然将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却也不是自己什么都不管,他搞来了一点生石灰和水,结果还没等他自己动手呢,苗瑞和毕高就把他给架走发了! 真的是用架的,他再一次肯定刘彻给他的两个宦官肯定身手不错,好歹他也是个男人啊,挣扎的也很用力,结果这两位从手到身体都纹丝不动,搞得他仿佛挣扎了个寂寞。 刘谈坐在安全地带看着桌子上的生石灰和水一脸的生无可恋“这玩意量不大的话挺安全的,真的。” 苗瑞和毕高眼观鼻鼻观心,压根就不理他。 刘谈还能怎么办?他也只能将事情都交给下面人去做了啊。 他本来以为就算交给下面人也要等一段时间才可能有成果,结果没想到过了两天苗瑞就过来禀报说道“殿下,有个狂生上书自荐,说能为殿下排忧解难。” “狂生?什么样的狂生?”刘谈一听就心生警惕。 虽然可能有点刻板印象,但不知道为什么,刘谈每次听到狂生这个词就想到了东方朔,尤其这个上书自荐可太眼熟了,当初东方朔不就是上书自荐来的吗。 不过那个时候是刘彻自己征辟能人,他刘谈可没有啊。 苗瑞说道“此人名隗冠,乃是朔方人士,自言十岁读书,十二岁学剑,十九岁开始游学四方,如今二十一岁,于奇淫巧技也有所涉猎,听闻殿下之难便前来自荐。” “朔方?这么远吗?不对,他是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的?”刘谈皱眉,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泄露了他的消息。 不过,已经做出来的东西配方保密,有人看准商机想要是正常的,没做出来的怎么会泄露? 苗瑞立刻说道“奴这就派人去查。” 刘谈想了想说道“一边安排人查一边让人去问他,到底怎么知道的。” 这可不是小事情,他之前弄的东西无论是白糖还是扦插其实都不是很复杂,尤其是白糖只要人看一眼就会。 越是简单的东西保密越难,刘谈都开始思索要不要把方子直接拍卖,反正他现在有更多的糖果配方。 只要他的店铺一直保持着质量最好,总有最新鲜的玩意,那么也不怕有竞争对手。 就在刘谈思索这些的时候,毕高回来说道“殿下,那隗冠好生猖狂,言只有见到殿下他才肯说。” 刘谈听后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那就让他滚蛋。” 史书看多了就知道这种故作猖狂故弄玄虚的手段是一些读书人最爱用的,大概就是瞄准了上位者那种平时身边的人都恭恭敬敬,突然冒出来一个傲气冲天的人,肯定特别感兴趣的想法。 但是不好意思,刘谈不是这样的人,相反他这种可以说是半个社交废柴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直来直往的爽快人。 呃,陆悬那种爽快除外。 说白了,刘谈弄暖宝宝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实际上就算用生石灰弄出来其实也不是最完美的,所以他对这个并不执着。 现在他最关注的还是水泥路,而人工加湿之后,水泥路干燥之后的确没有再开裂。 刘谈这才放下心来,直接让人从庄子入口处到主建筑群这边挖一条路基。 秉持着大气的作风,刘谈直接让人挖了能够同时并排十六辆牛车的宽度。 在挖的时候他都在思考,装刘彻的銮驾以及陈阿娇的仪驾应该够了? 他没见过这夫妻俩出宫的盛况,但以他在史书上见到的来说,那是能把皇城最宽的路都给全部霸占的盛大。 想想皇城的路宽,他现在挖的基本上皇城路宽的两倍,应该是没啥问题。 哎,有地就是好啊,自己的地想搞多宽的路就搞多宽,也幸好在路这方面没有什么太严格的等级规定。 就在他美滋滋的等着水泥路铺好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后世的时候所有的路与路之间都是有缝隙的! 刘谈当即将这件事情给吩咐下去,然后就为缝隙要间隔多远搞一个犯了愁,他也不知道间隔多远啊。 最后决定一里地放一条应该差不多,不过现在没有公里和里的概念,所以最后换算出来就是三十丈左右。 不过也因为铺路,所以刘谈在庄子上一留就是半个月,等半个月之后他刚验收完这条路,陈阿娇就派人传话在外面野疯了是不是? 刘谈顿时觉得嘴里的火锅都不香了,立马收拾收拾东西走人,在临走之前还不忘让人多给他带上几个石灰包,回去好给陈阿娇变魔术玩。 只不过他的车刚一出庄子就停了下来,刘谈听到外面有呼喝声便忍不住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苗瑞凑上来说道“殿下,那个狂生跑来拦车了。” 刘谈愣了一下“谁?” 苗瑞说道“隗冠,就是之前自荐要帮殿下排忧解难的那个。” 第41章 [一更]41 刘谈恍然, 原来是他啊。 说实话,过了半个月,他早就把这个人忘到脑后了, 要不是苗瑞提醒,估计他也想不起来。 他也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执着,他宅在庄子里半个月了,难不成他在外面蹲了半个月? 刘谈心中好奇, 让苗瑞去问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苗瑞问完之后回答说道“那狂生说, 只求见殿下一面, 殿下若真认为他无才,将他驱逐便是。” 刘谈啧了一声“现在朝廷还在征辟人才, 不说朝廷, 太子的博望苑也是有才者便可入, 我又不收人, 干嘛来找我?” 苗瑞站在一边没敢吭声, 心里却觉得这位估计是个想要烧冷灶的。 当然刘谈严格说起来也算不上冷灶, 陛下刚赐了他一座施翮苑,前一个得赐的还是太子, 传说中很受宠的六殿下刘弗陵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 太子身边围着一堆人, 而刘谈身边数来数去也就一个李不厌,但是李不厌自己也有官身,并且看上去就不像是个谋士,所以有人想要来投靠那简直是太正常了。 刘谈着急回宫, 但是又不想太粗暴, 读书人的嘴杀人的鬼, 看看陈世美和登徒子就知道了,这两位明明是好人来着,结果被编排的成了负心汉和流氓遗臭千年,至于始皇帝这种就不用说了,焚书坑儒真的是误导千年。 他想了想说道“你去跟他说,我这人不爱文不爱武,唯独喜欢术数,我想找志同道合之人,不会术数就算了。” 苗瑞心中纳闷,不知道为什么刘谈会为难这个人,这个狂生是狂了一些,但他家殿下手下如今缺人啊,那狂生若是不错为何不收? 他哪里知道,刘谈不怕没帮手就怕猪队友,万一来一个撺掇他争权夺位的,他还要不要活了? 苗瑞这次也不自己跑腿了,指使一个小宦官来回跑腿。 让刘谈没想到的是那个隗冠居然还真说自己会术数,刘谈这才有点感兴趣,他摸着下巴说道“那我出一道题考校他一番,若是他能答上我便见他一见。” 刘谈手边没有笔墨也就只能让人口述,为了让这个人知难而退,他还十分坏心眼的用了鸡兔同笼的题,那道题是这么说的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这道题也算是古代经典算术题。 不过那道题出现的时间比现在晚个五六百年。 小宦官是负责口述的,然而刘谈说了一遍之后,别说是他,就连苗瑞和毕高也懵了。 这两个人算得上是宦官中的战斗机了,这年头大部分人都是不识字的,更别说宦官了,这两位能够识字已经不容易,然而算术题这东西对他们而言明显是超纲的。 小宦官最后是死记硬背背下来的,刘谈还补充了一句“此题不易,我便不设时限,他何时解出便何时去施翮苑,把答案给我,顺便告诉他,作弊不算。” 刘谈说完还吩咐苗瑞派人去跟施翮苑那边说一声,别到之后这位真解出来却把人家个拒之门外,那就不好了。 就算刘谈没觉得他能解出来。 不管怎么说,那个人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也没有硬拦车,就这么退到了一边,目送刘谈而去,而刘谈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见过这个人。 等回到宫里之后,他直接换了身衣服就去了椒房殿。 陈阿娇看到他就冷哼一声说道“我看你是越来越野,一出去就快一个月,我不喊你你是不是还不想回来?” 刘谈连忙笑着讨好说道“不是儿臣不想回来啊,是儿臣庄子上的路都坏了,又重新修的,这不就耽误了嘛。” 陈阿娇怀疑地看着他“坏了?怎么坏的?” 刘谈一脸无辜“就那么坏的呀,哎,反正都修好了,不用管它,母后,我带了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陈阿娇一脸淡定地坐在那里看着刘谈表演。 在刘谈拿出银质的饭盒,并且里面都是煮好的各种食物的时候就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什么?都已经凉了,你要吃让人重新给你做一份。” 刘谈笑嘻嘻说道“不用别人,用这个就可以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放着石灰粉的布包放进银质饭盒最下面的一层,再倒入水之后就将饭盒内层扣到了上面,最后盖上了盖子。 陈阿娇看得一脸茫然,转头看向刘谈“那是什么?” 刘谈故作神秘地说道“母后等等就知道了。” 陈阿娇挑了挑眉“倒要看看你搞出了什么东西。” 石灰的反应几乎是迅速的,为了不让一瞬间冒出来的蒸汽熏手导致受伤,刘谈特地让制作布包的时候最外层多用了几层布,给一个放饭盒的时间。 当然他其实更想弄一个专门的饭盒做一个机关,不必将饭盒拆开,直接打开机关将水和生石灰混合就好,但那个还是需要时间的。 过不多时,当陈阿娇看到饭盒周围密封不太严实的地方冒出热气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惊讶。 她好奇的看了看周围说道“奇怪,也没有看到炭火啊。” 刘谈说道“这个不需要炭火!” 说话这个功夫,他闻到了火锅飘出来的香味,估摸着差不多便直接打开。 打开之后,蒸腾的热气袅袅上升,里面的汤水和菜都已经重新变的温热易入口。 刘谈递过去一双筷子说道“母后尝尝。” 陈阿娇夹起一根青菜尝了尝,十分诧异“真的热了,这是怎么做的?” 她对菜并不感兴趣,毕竟是煮好了又热的,怎么也比不上新鲜的好吃。 实际上,谁敢给陈阿娇吃凉了之后又重新热的东西?一般凉了就直接撤下去,或赐给宫奴或扔了,她再想吃也会重新煮一份。 陈阿娇更感兴趣的是她眼看着刘谈将一个布包和水放进了下面那一层,过了没一会就让菜品变热,这其中的道理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刘谈便解释说道“这是儿臣无意中发现的,生石灰和水能够加热,虽然不如炭火持久但是胜在安全便捷。” 陈阿娇看着他问道“怎么想起弄这个了?” 刘谈也不太好意思说这玩意其实是他搞水泥的副产物,说实话,每次他想搞什么东西,都是副产物比要搞的那一样更早出成果,这让刘谈总有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 为了不让陈阿娇也这么认为,他顺口胡诌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若是长途赶路,这个东西比较便携省心。” 至于为啥要长途赶路,嗯,他还没想好。 倒是陈阿娇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半晌带着些许感动说道“母后知道了,这是你为丹阳做的?难为你耗费一月心血弄出这个了。” 刘谈听后先是有些茫然,继而才想起来丹阳公主再过不久可能就要嫁了,她这一嫁可真称得上是千里迢迢。 陈阿娇这么误会刘谈也不太好否认,只好含糊说道“父皇应该不会亏待丹阳,这东西未必用得上。” 陈阿娇说道“再不亏待也就那样了,说起来,你之前到底跟丹阳说了什么?我前几日见她,发现她对和亲倒是不那么抗拒了。” 刘谈听后瞬间后背冒汗,陈阿娇要是知道自己撺掇着丹阳把持乌孙政权,会不会翻脸?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的那些言论能跟丹阳公主说却不能跟陈阿娇说,万一刘彻知道了,哦,都不用万一,刘彻肯定会知道,到时候误会他撺掇陈阿娇造反怎么办? 要是更进一步误会他有争位之心那他岂不是凉凉? 想到这里刘谈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告诉她草原风景跟中原十分不同,天空十分干净澄澈,而且仿佛触手可及一样,草原到了夏季也是一片碧绿很是美丽,到了草原上,她也不用拘束自己,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或许比在宫里更自由一些。” 陈阿娇一听也有些向往“这样一说,那里倒也有几分好处?” 刘谈当即停住夸赞草原的话低声说道“纵然再好也是离家在外,可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丹阳只能嫁过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以泪洗面,若是如此我怕出不了几年,她就……” 陈阿娇当然知道郁结于心是个什么结果,她上一世就是这么死的,是以听了之后沉默半晌才说道“你做的对。” 刘谈颇有些心虚,同时还有些感谢丹阳公主,觉得这个妹妹还是有脑子的,没有直接对陈阿娇说出自己说过的话,也亏了他跟丹阳公主说话的时候屏退左右,否则估计陈阿娇也知道了。 陈阿娇惆怅了一会转头看着刘谈说道“你为丹阳忙了半天,可给自己收拾东西了?” 刘谈笑着说道“母后,日子都没定下来,还早呢,我不急。” “怎么能不急?至少要选出几匹好马来,到时候也好有个替换。” 刘谈听了之后卡壳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马?我还要骑马过去吗?” 陈阿娇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当然,至少送亲仪式的当天你作为送亲的兄长是要骑马的,等出了长安,你再换车。” 刘谈…… 他不会骑马啊,怎么办?! 第42章 [二更]42 刘谈曾经想过穿越过来之后可能有诸多不便, 但那都是生活上的,他从来没想过还要面对骑马这种事情。 要说骑马他也不是完全不会,不过他会的层次仅止于在旅游区拍照的时候自己爬上马背, 然后在马主人的带领下骑着马走那么两圈。 让自己骑马走,他是真的害怕。 刘谈听陈阿娇的意思好像是不管怎么说他作为送亲使团都要先骑马再说。 一时之间刘谈特别有一种冲动不想去了! 可这个是他自己申请的,并且刘彻已经答应,就算再不想去也必须得去了。 刘谈暗中思索回头去庄子上学骑马来不来得及?最主要的是没人能教他啊, 他身边比较亲近的会骑马的大概也就是李不厌。 不过若是让李不厌来教, 大概就等同于刘谈自扒马甲告诉他我不是你认识了十几年的那个刘谈。 这不是找死呢么? 因为想着这件事情, 导致刘谈在回去的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到了他路过一处宫门的时候, 感觉自己眼角好像瞄到了有人,但却没有往心里去, 还在思索怎么才能安全的骑着马走出长安。 等走过去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 刚刚好像依稀有金线的光芒闪过, 在宫里能够穿金线所绣的服饰的人, 好像……不多…… 刘谈僵在原地, 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 内心祈祷是刘据或者刘弗陵,哪怕是钩弋夫人也行。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刘彻正负手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冷笑。 刘谈魂都要吓没了, 连忙转头行礼。 刘彻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朕都没看见?” 刘谈缩了缩脖子“没……没什么。” 打死他也不敢说自己不会骑马啊, 倒是刘彻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照理来说皇帝在行动的时候是有人专门在前面探路的,如果不是刘彻吩咐,不可能没人提醒他。 刘彻负手一边走一边说道“朕听说你又弄出了新东西?” 您老人家这消息够快的,刘谈一边腹诽一边小心回答“是有一样东西要请父皇看, 只是要出宫才行, 不知父皇可有空驾临一观。” “嗯?”刘彻有些意外地转头问道“出宫?你让朕看的东西与给陈阿娇的不一样?” 刘谈…… 刘彻这消息是有多快啊?他刚从椒房殿出来刘彻就知道了? 刘谈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说道“不是那个, 那个不过是儿臣闲来无事做着玩的。” 刘彻挑了挑眉说道“是你做别的东西弄出来的副产物?” 刘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说您可真了解我。 刘彻想了想说道“两日后,两日后朕去看看。” 刘谈大着胆子说道“那……到时候您要是满意了,可就算儿臣换上欠您的了。” 刘彻被他逗笑“可,不过若是朕不满意你可就多欠朕一份!” 刘谈信誓旦旦说道“您肯定会满意的。” 刘彻笑了笑说道“那现在给朕看看你随便弄弄的东西。” 刘彻都这么说了那刘谈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再去献一次宝啦。 比起刘谈所说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刘彻显然对自热火锅更感兴趣。 于是刘谈再次收获了诧异的目光,不过显然比起陈阿娇,刘彻的求知欲更旺盛一些。 在仔细观察了小火锅的构造之后,刘彻便问道“这里是什么?为何能发热?” 刘谈也不知道刘彻能不能听懂,只能十分简短的说道“这里放的是生石灰,生石灰遇到水就会散发出热量。” 正当刘谈打算仔细解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刘彻的表情变得有点不对。 不,不仅仅是有点不对,那简直是一瞬间乌云盖顶啊。 刘谈颇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父皇?” 刘彻抬头盯着他问道“生石灰遇水就会发热?” 刘谈立刻说道“真的,父皇不信可以试试看!” 他原本以为是刘彻不懂其中原理所以有疑惑,正当他想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刘彻忽然笑道“可前一日有人告诉朕,此乃仙术,你怎么说?” 刘谈被吓一跳,脱口而出“谁啊?这么大胆?连皇帝都敢骗?” 刘彻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你说他在骗朕?” 刘谈此时正在懊悔,刚刚真是太冲动了,不应该直接说出口的。 要知道刘彻对于仙人的追求那简直都不仅仅是执着能形容的了。 而能够被推到刘彻面前的人,一般都有点本事,至少在骗人方面是有点本事的。 刘彻对于他们一般也更加信任一些,至于在儿子和方士之间选择,有巫蛊之祸这个警钟在,刘谈一点也不敢说他会百分百相信自己。 然而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还能怎么办呢? 刘谈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要不然,父皇亲自试一试?让人找来生石灰,再加水,啊,不能太多啊,否则容易烫伤。” 刘彻转头看向身边的卜凡说道“你让人去找些生石灰来。” 卜凡立刻躬身说道“老奴亲自去找。” 说完他就溜了,刘谈看着他迅速奔走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了羡慕。 他也想走啊,现在的未央宫气压低到了刘谈都觉得腿软的地步。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刘彻的愤怒。 哦,不,不对,到现在刘彻还是保持在一个怀疑的状态。 然而只是怀疑,刘彻散发出的气场就已经让刘谈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了,刘谈一点也不怀疑刘彻如果确定那个人是骗他的,会直接把对方五马分尸。 过了没一会,卜凡带着一个青铜盆和半盆生石灰回来了。 刘谈一看那个量顿时吓了一跳说道“别用这么多,容易出事情!” 这都是血泪经验啊,就算他已经证明了少量生石灰放水并不会有太大问题,然而每次哑奴去弄水泥的时候眼里还是会带着少许恐惧,也不知道这样的恐惧多长时间能够消除。 卜凡看向刘彻,刘彻扬了扬下巴说道“按照谈儿说的做。” 然后刘谈就让他们只留下了一盆底的生石灰,要不是为了让刘彻看到喷蒸汽的奇观,他甚至还会让人少留一点。 就算是这样他还让人加水的时候别太快,也别靠太近,然后自己站在了刘彻的左前方,让刘彻能够看到下面的情况却又不比直接面临危险。 说实话,让这些门外汉鼓捣,他是不放心的,要是可以他挺想选择别的地方躲一躲,比如说刘彻那个御座后面就不错。 不过考虑到他如果敢蹲到御座后面,刘彻可能就真的敢打断他的腿,刘谈只能遗憾放弃了这个想法,并且装作一心护爹的样子。 刘彻看了他一眼,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心情看上去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差了。 因为有刘谈的叮嘱,往铜盆里倒水的小宦官操作也小心翼翼。 在让刘彻确认了是冷水,并且倒入盆里瞬间喷出些许蒸汽,而周围的人的确感受到了热度之后,卜凡言简意赅的报告了结果。 实际上不用他报告,刘彻已经看到了结果。 或者说,在刘谈跟他说可以的时候,他就已经相信了刘谈的说辞。 刘谈退到一边小心偷瞄着刘彻的表情,发现他脸上根本没表情,就那么垂眸坐在那里,半晌才轻笑一声“竟又是一个栾大。” 刘谈顿时一个激灵,栾大这个人就算是不学历史的人都很清楚。 毕竟一个骗子,不仅能够骗到皇帝,甚至骗的皇帝将孀居的长女嫁给他,简直就是骗子界的巅峰。 要知道当利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公主,以帝女身份越级封为长公主的整个汉朝也就这么一位,而且汤沐邑也是最为富庶的土地。 可以说在刘彻心里,儿女之中最重要的是刘据,其次就是卫长公主,当然刘弗陵出生之后可能这个排序要变一变,但女儿之中卫长公主最受宠是没错了。 只不过栾大有多么风光,当刘彻知道受骗之后他就有多么惨,腰斩,弃市,这就是栾大的下场。 现在刘彻说又出现了一个栾大,也不知道这个人的下场是不是也会和栾大一样。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刘谈都快好奇死了,然而他怂,不敢在这个时候问。 他仔细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保命要紧,趁着刘彻还没愤怒到牵连之前,先溜为敬。 刘彻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召江充。” 刘谈顿时虎躯一震,居然是江充! 这是个衰神啊,太子刘据都没搞过他,结果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居然单挑了这么一个精英怪,刘谈简直要吓死了。 不行不行,不能留在现场。 刘谈当即行礼说道“儿臣告退。” “走什么?”刘彻眼皮一抬“留下,给朕看看这个江充到底是不是骗子。” 刘谈简直要哭出来,恐怕在刘据之前,江充会更想先弄死他? 一想到之前江充还给他送了东西,刘谈就觉得生无可恋。 也正因如此,当江充踏入未央宫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低气压。 皇帝他是见了好几次的,自然认识,而站在皇帝身边的那个少年却让他有点摸不准。 看服饰肯定是皇亲国戚,估摸一下年龄,当为皇子。 只是五皇子六皇子年龄相近,他也判断不出。 就在江充判断着刘谈的身份的时候,刘谈也抬眼看了看正在走进来的江充。 此时的江充已经被封为谒者,只是却并没有穿着官服,而是织丝禅衣,丝帽上有鸟羽做缨,走动起来云袖飘动,飞缨摇晃,倒是的确有几丝出尘入世的味道。 当然这主要也是江充人长的还不错,他个子很高,长相也是时下最喜欢的那种端正大气,加上这么一副打扮,也难怪能够如刘彻的眼。 江充入内从容舞拜之后,刘彻并没有让他起来,就那么坐在那里,倒是卜凡上前一步说道“大胆江充,竟敢欺瞒陛下,该当何罪?” 江充心中一惊,他欺瞒皇帝的事情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件,一时之间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件被揭发。 心思斗转之间,江充再拜说道“臣不敢欺君,其中定有误会。” “误会?”卜凡冷笑,让一旁的小宦官再次上演了一次生石灰遇水发热的现象,而后说道“这就是你口中仙人腾驾的云雾吗?” 江充看到之后竟然也十分愕然说道“这……这竟然不是?可若不是,为何会有云雾产生?” 此时刘彻终于开口了“谈儿,你来。” 江充转头看向了刘谈。 第43章 [一更]43 在江充看过来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刘谈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希冀。 难不成这位还指望自己救他吗? 哦,对, 他给自己送过礼,并且送的还不轻。 刘谈有理由相信江充送的那些礼是不是都是刘彻赏赐给他的,那些专门打上标记的御赐之物当然是不会送的,但别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刘谈心说就冲着你那么能坑太子也不能救啊。 万一救回来了把目标从太子转成皇子,那刘谈岂不是很危险? 像是刘彻这种极其迷信的人,跟他解释巫蛊是不存在的有用吗?没用啊! 刘谈心思斗转,最后说道“此物也是儿臣无意中发现, 具体为何儿臣也并不十分清楚,一开始儿臣也以为是意外,经过多次尝试这才确定,生石灰的确是能够让水沸腾。” 刘谈觉得自己没办法跟刘彻解释什么叫化学以及生石灰遇水的反应方程式是什么,话又说回来, 刘谈自己都不记得这个反应方程式了,他怎么跟刘彻解释? 好在刘彻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追寻真相, 在知道这并不是有仙人出没的象征之后,他就十分失望,只是对于被欺骗的愤怒大于失望,这才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 刘彻靠在御座的背上懒洋洋说道“江充, 你可听到?” 江充俯身而拜说道“是臣糊涂, 竟然误以为……臣知罪。” “哦?那你说朕该如何罚你?” 刘谈听到这句话反射性地看了一眼刘彻, 从这句话他就敏锐的察觉到刘彻对于江充似乎……不是那么愤怒? 虽然刚才的确是很吓人, 但现在看上去又平和许多。 面对刘谈的困惑,刘彻并没有解释。 让他怎么跟刘谈说这件事情也并不完全怪江充? 江充跟栾大不同, 栾大从一开始就是方士, 利用一些方术在骗他, 而江充则是看到了一些神奇的现象,认为某地有异象,应该是仙人降世的前兆。 而刘彻当时听了江充的话就兴冲冲的去看,他不仅自己看甚至还带了许多人去看,嗯,这个许多人里面就有钩弋夫人和刘弗陵。 毕竟有吉兆的地方距离长安并不远,他就索性带着小老婆和儿子出去玩了一圈。 现在想来,当时别说是江充,就连他和带着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可以复制的现象。 大家只看到下雨之后,那个地方就云气蒸腾,飘渺之间仿若有仙人降世。 所以要是江充说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倒也挺有可信度。 当然这里面也有刘彻颜控的习惯在内,他还是挺喜欢江充的,所以愿意给江充一个机会。 江充听到刘彻这句话着实有些松了口气,立刻说道“臣自请出使西域,愿将功折罪!” 刘彻听到他要出使西域不由得有些奇怪“哦?将功折罪又为何非要出使西域?” 江充立刻说道“出使应因变制宜,以敌为师,事若不谐也好先做打算。” 刘谈听了之后也不意外,历史上江充就是这么说的。 而刘彻听了之后则下意识看向了刘谈,上一次刘谈自请去护送丹阳前往乌孙说的也是这么一个意思。 不得不说无论是刘谈还是江充,其实都拍到了刘彻的穴位上。 虽然大汉现在是呈现一种收缩状态,尽量不跟匈奴起冲突,但实际上刘彻一直跃跃欲试想要在去打匈奴。 如今大汉跟匈奴之间就呈现出一种敌退我进的情况,一方收缩另一方就会得寸进尺,现在得寸进尺的就是匈奴。 可卫青和霍去病两个人的战果太过辉煌,也正因为这两个人太有能力,每次出征只要手下人听话就行了,并不需要手下的人多么出彩,这就导致在他们两个没了之后,大汉的将领呈现出了一种断层的状态。 刘彻想要再选出一个有能力领兵的人再征战西域。 实际上如果让刘谈说的话,现在的大汉未必没有好的将领,当然跟卫青霍去病比就算了,那样的人若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又哪里能够留名千古? 可中等水平的好好培养一下也不错,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怕失败。 只可惜在刘彻这里,就变成了不能失败。 在刘谈眼里,江充肯定不适合领兵打仗,因为这个人就心术不正,心术不正的人难成名将。 但是刘彻却觉得江充是可造之材,至少能看出这一点,已经比许多人都强了。 刘彻有心栽培,也觉得出使西域是件苦差事也算是惩罚他,便说道“可,正巧丹阳公主即将和亲乌孙,你便跟着走一程,然后转道去西域。” 刘谈????? 他有些愕然地看着刘彻,这……按照张骞出使西域的路线,跟去乌孙也不顺路啊。 如果让江充跟跟着送亲的话,江充至少要绕挺大一个弯才能再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刘彻无视刘谈的震惊,挥挥衣袖有些意兴阑珊说道“都退。” 刘谈一脸懵逼的来又一脸懵逼的走,感觉皇帝的心思真是你别猜。 出了未央宫,眼看刘谈要转道后宫的时候,江充对着刘谈一揖及地说道“臣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刘谈怔了一下“我何曾救你?” 江充起身说道“若非殿下说是无意中发现,只怕陛下真要以为臣是在欺瞒陛下了。” 刘谈…… 这话他没法接,实际上除了这么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一个皇子突然知道生石灰加水能发热呢? 谁家皇子没事儿闲的玩生石灰啊,别说皇子,恐怕家里富裕一点的连生石灰都未必见过。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此事真伪在于江谒者之心,父皇信你无辜,希望你也莫要让父皇失望才是。” 江充肃颜说道“殿下教诲,臣没齿难忘!” 刘谈心说我啥时候教育你了,我是在警告你别没事儿闲的搞封建迷信,否则小心被我拆穿! 不过,这时候的江充恐怕未必有搞死太子的雄心壮志,现在的他可能就是想要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希望得到更多的权势财物。 好像为了一个人还没做过的事情判对方有罪也不太好。 刘谈想到这里便温言说道“父皇既然已经同意,还请江谒者回去好好准备,此去一路至乌孙有大队人马或许还好,之后出使西域,便要自己承担了。” 江充立刻说道“殿下放心,臣早已做好准备,实不相瞒,就算没有今日之事,臣也会请求陛下派我出使西域。” 刘谈不太清楚江充所说的为未来做准备是真是假,但既然他说了就姑且信。 当然信不信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江充是要跟着一起去乌孙的,如果刘谈真的觉得这个人不安分的话,总是有办法的。 在长安他束手束脚,在路上的时候……一个人突然生病暴毙也不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要做的手脚干净一些,刘彻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江充就非要大肆彻查。 当然,如果可以刘谈并不希望走到这一步,就算要杀他也希望是刘据自己动手,毕竟巫蛊之祸跟他可没关系。 刘谈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回到岁羽殿的时候就开始策划请刘彻去看水泥路的计划。 水泥路也只是给刘彻看个新鲜,总不能让皇帝大老远跑一趟就为了看个这玩意? 刘谈想了想,他的庄园好像也没啥稀奇的,不像别人自己修的小桥流水各种精巧,陈阿娇给他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所以邀请刘彻观景也算了。 至于歌舞……好像也一般,至少在刘谈看来一般,而他只用歌舞招待过一个人就是陆悬。 陆悬的反应……真是不提也罢。 刘谈有些头疼的托着腮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半天,发现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在吃上做文章了。 这么一想刘谈就叹了口气,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挺没情趣的,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瞎折腾啥。 算了,吃的就吃的,唔,不过也不能太多新鲜玩意,最好是有那么一两个就行,万一刘彻不喜欢觉得味道不好也有别的东西可以吃。 刘谈一边想一边在纸上列下来了一连串的菜名,等写完之后他恍惚以为自己是个报菜名的。 虽然写的多,但实际上这里面能做的太少了。 有很多菜都特别依赖调料,尤其是辣椒,可这年头辣椒还不知道在哪里自由生长呢,刘谈依稀记得辣椒好像是从美洲传过来的。 现在大汉其实也有辣味调味品,但实际上跟辣椒的味道还是不一样,做不出来那个味道。 有些菜却是不特别依靠调味品也是可以的。 刘谈最后定了三种口味的菜一道看上去简单却十分好费时间和材料的上汤青菜,嗯,这年头没白菜,就只能用大颗的青菜代替了,没关系,等最后摆盘的时候弄好看点就行。 然后就是排骨,不过这个排骨就要选用羊排,这年头贵族其实不怎么吃猪肉,因为猪肉有一股味道,之前刘谈有点馋猪肉就让人给弄了一份。 宫里的厨师,别的不说,水平应该算是这个朝代最高的了。 等做完之后刘谈一尝……怎么说呢,基本上是治好了他馋猪肉的毛病了。 所以现在基本上就是鸡鸭和牛羊肉吃的比较多,哦,牛肉吃的时候还要抑制一下,并且不能宣扬,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民间是禁宰牛的。 然后就是爽口的水果,刘谈突发奇想想要弄个水果沙拉,虽然这个时候没有沙拉酱,甚至沙拉酱的原产地可能都还没有搞出来,但这玩意其实挺好做的,需要的不过是鸡蛋白糖以及白醋。 这个做出来的口感可能比不上后世加了各种添加剂的那种,但也算新鲜? 刘谈顺手也把这个给添加上去了,最后他甚至还列出了一个简单版的布丁。 等他搞完之后看了一眼,就开始写菜谱。 可是写着写着他就有些迷茫了,这东西……让他怎么写啊? 一般西餐和西式糕点都是有比较具体的比例的,但是做中餐在刘谈这里除了基本原料之外,其他的东西永远都只有一个,适量! 这就很难了,有很多东西他自己做的时候心里有数,但告诉别人要怎么告诉? 最后刘谈袖子一卷,十分干脆的跑到了厨房——虽然他不亲手做,但他能指挥啊! 然而这种指挥在最初就遇到了困难——沙拉酱的制作是需要用到白醋的。 可白醋……现在在哪儿呢? 第44章 第 44 章 普通的醋这种东西其实早在周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而且弄出醋的人还是大家十分熟悉的杜康。 是的,就是他酿酒结果不小心搞出了醋, 基本上跟刘谈现在搞什么都得弄出点副产物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了最原始的醋就意味着有了醋引,倒是给刘谈打下了一个基础,否则刘谈首先还要先弄出普通的醋来才行。 只是就算有醋引,怎么弄出透明的醋也是一项技术活。 已知无论如何加工陈醋都无法让它变的透明,那么他该怎么做? 刘谈蹲在书案前回忆了许久,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接触过白醋的做法,也想不起来白醋的化学反应到底是什么。 在感觉到自己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之后, 刘谈就觉得自己好像走偏了。 他一个学古汉语对历史也算有研究的,穿越过来之后难道不应该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大杀四方,名留青史吗? 为什么他会蹲在这里研究白醋怎么做?这跟他的专业不搭啊! 不过他认真想了一下,自己想要大杀四方的话首先要干掉刘弗陵,其次要干掉刘据, 然后还要能忽悠的了刘彻,其中这三件事情的难度呈几何级增长。 算了算了, 还是研究白醋怎么做。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了一堆,到最后他突发奇想,反正醋最开始的时候就是用酿酒剩下的酒糟发酵而成,白醋的话……能不能用醋引和白酒试一试? 到了这里, 刘谈基本上已经开始乱搞了, 不过严格说来也的确有那么一点科学依据。 最后他弄了一坛开水, 倒入了白酒和醋引,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点糖。 弄完之后他按照陈醋酿造的时间,他掐指一算发现……就算成功好像也赶不上给刘彻弄沙拉了。 毕竟食醋的酿制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要等它一点点发酵才行, 气温比较高的时候用的时间就会短, 不过现在的气温也就十几度左右,转化的时间就会更长。 可刘彻两天之后就要来了,哪里赶得上? 就在刘谈要愁秃头准备放弃这个菜品的时候,长安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柏梁台失火。 柏梁台并不是特别重要的建筑,只不过是刘彻跟臣子们一起玩乐时候所用,咳,一般这种玩乐也都很正经,置酒于其上,然后让人作诗,写得好的才能上去喝酒。 如果放到后世肯定是要找失火原因的,比如说是不是天干物燥或者是有人用火不规范。 然而在这个时代,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上天示警。 所以一向比较清冷的太卜部门就开始忙活,而刘彻自然也没有了出游的心思。 刘谈一边担心陈阿娇会借机劝说刘彻不要把丹阳嫁过去一边开始每天观察白醋并且研究菜谱。 也幸好随着温度的增高,终于在刘彻想要营建新的宫殿的时候,白醋出坛了! 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而在这二十天之内,陈阿娇并没有像刘谈担心的那样借机阻止丹阳公主远嫁,反而是跟照着刘彻一起祭了一回天。 随着时间推移,柏梁台到底为何失火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最后刘彻下令营建新的宫殿,并且一定要比原来的还要大,为的是压过柏梁台,据说是南越那边的人给的建议,也应该是南越那边的习俗。 刘谈对南越的习俗不感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大概就是历史上十分有名的建章宫,终于要来了。 是的,刘彻给即将重新营建的宫殿起名建章。 而因为建章宫比柏梁台更大的缘故,刘彻为了来往方便,甚至还下令要兴建跨城的飞阁辇道。 刘谈一边思索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建章宫的全貌,一边开始沉浸在指挥人做菜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以前他其实并不太喜欢做菜,只不过单身狗,一个人居住的话自己做饭总是要省钱一些的。 现在他发现,当这个做菜的人是别人的时候,这个过程还是挺快乐的。 只不过等菜品出锅之后,他就不那么快乐了。 因为没有具体配方的缘故,必须要尝试才行,而这个时代只有刘谈才知道这些菜到底该是什么味道。 开水青菜倒还好,这个主要取决于汤的味道,只要不是过分咸,味道都差不了,最后的摆盘他也可以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水果沙拉更不要说,只要沙拉酱能弄出来,味道也不会太差。 让刘谈欲生欲死的就是糖醋排骨,确切说是糖醋羊排。 为了不让羊排的膻味太过明显,他选用的是羔羊排,然后就在炸制上面犯了愁。 炸排骨外面不是裹面粉就是裹淀粉和面粉混合物,总而言之得有粉,可这年头无论是淀粉还是面粉都不存在。 唯一有的大概就是黄米粉,这种米在后世的时候,刘谈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长期进化成了别的米还是出现大米和面之后就被抛弃,然后灭绝了。 反正现在他只能尝试着让人将黄米磨成粉,裹上羊排炸制。 别说,因为黄米本身就带着颜色,等炸到火候差不多出锅的时候,那个外表是远比面粉还要黄的纯金黄,再加上油光反射,看上去就仿佛过了一层金粉一样。 至于口感,嗨,都穿越了还要求那么高做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酥脆是有的,就是带着黄米特有的味道而已,这个味道也不算难吃,刘谈就算这一步过去了。 羊排之后就是糖醋汁,之前都很顺利给了刘谈一种错觉,糖醋汁他也可以。 然而事实上……他不可以。 从他开始让厨下弄糖醋汁开始,庄子上的羔羊算是遭了殃了。 之前炸羊排都没浪费那么多羔羊排,这一次可是浪费太多了。 可不浪费也不行,每一次熬制糖醋汁的时候,空口尝他都觉得还行,可是裹上羊排之后就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大概因为羊排本身是腌制过的,到最后就需要盐和糖醋汁形成一种平衡,不能太咸也不能太酸太甜。 这个平衡一直到刘谈听到糖醋两个字都变色这才弄好。 做好的糖醋羊排看上去的确让人很有食欲,裹着糖醋酱汁的羊排色泽红亮,散发着油炸食品特有的香气,但这种香气又被糖醋汁的清爽所中和,显得不那么油腻,吃下去…… 算了,别吃了,他已经吃腻了。 刘谈估摸着请刘彻吃完这顿饭之后,他可能得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在听到糖醋相关的东西。 最艰难的糖醋排骨都搞定之后,也就意味着刘谈已经做好了接待刘彻的准备,刘谈还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去见刘彻。 毕竟刘彻之前说要看看他的新发明,可是间隔了这么久,刘彻可能都没心情了? 不过刘谈到底还是去了一趟未央宫,结果到了那里还没等他说话就看到刘彻已经换上了常服。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刘谈表情微妙说道“朕还以为朕不下令,你就不知道来见朕了。” 刘谈乖巧说道“今日有朝会,儿臣不敢打扰父皇处理国事。” 刘彻弹了弹他的额头说道“装乖弄巧,走。” 刘谈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问道“父皇,能叫上母后一起吗?儿臣还没给母后看过呢。” 刘彻听后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他一眼,直看的刘谈想往后缩。 实际上他也是往后缩了缩,最后刘彻看不下去直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给拎了回来,顺便还晃了晃说道“你躲什么躲?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就纳闷了,那么多儿子,不管是宫里还是就藩的,一个一个都没多怕他,怎么就这个看到他就想躲呢? 刘谈吓了一跳“没有没有,是父皇气场太强,儿臣自惭形秽。” 刘彻勉强明白了刘谈所说的气场是什么,冷哼一声转头对卜凡说道“去跟皇后说一声,问她要不要出去。” 刘谈着实松了口气,刘彻既然还肯跟陈阿娇一起出行,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还没下定决心废后? 当然他就不奢望刘彻没有废后的念头了,这个不现实。 陈阿娇当然是同意的,她不仅来,而且是盛装打扮而来。 刘谈看看刘彻再看看陈阿娇,发现这两位虽然是平常打扮,那也是能一眼看出跟普通人是不同的,不说气质那么玄妙的东西,就他们身上用的配饰就能一眼看出来。 刘彻既然想要便装出行自然也不想真的摆开阵势,所以就简单的带了一队侍卫。 刘谈一看就想让陈阿娇和刘彻一辆车,他自己一辆车。 倒不是想要撮合这俩,而是他觉得大概也只有陈阿娇能跟刘彻搞个旗鼓相当了。 刘彻傲娇陈阿娇大阴阳师,挺好挺好,就别祸害他这样的老实人了。 然而无论是刘彻还是陈阿娇仿佛都不想跟彼此单独相处,硬生生把刘谈给留了下来。 一时之间这辆车倒是有些像正常的一家三口出游了。 也亏了刘彻的车宽敞,然而刘谈却一直想要往外跑。 实在是太艰难了,刘彻问他葡萄现在如何,陈阿娇就要刘谈多弄两盒火锅,陈阿娇让他再做点糖过来,刘彻就嫌弃自己那里的酒不不够多。 实际上这两个人哪里是缺东西呢,比如说陈阿娇一点都不爱吃自热火锅,刘彻虽然爱喝酒,但之前刘谈给他送过一车之后,都是每半个月送一车,怎么可能缺? 这俩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互相较劲呢! 刘谈再一次意识到陈阿娇和刘彻可能真的无法成为和平共处的夫妻,因为他们两个太像了,这个像指的是脾气,试想一下谁喜欢跟脾气和自己一样的人在一起呢? 好不容易听到苗瑞说快到庄子门口的时候,刘谈都快要感动哭了,今天之前他就没觉得这条路有这么漫长难捱过。 他并没有让车直接驶入庄子,而是转头对这对冤家说道“在入庄之前,还请父皇母后先下车一观。” 陈阿娇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发现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你这孩子怎么神神秘秘的。” 刘谈笑着说道“在这里看不到,只有下车才能看到。” 比起陈阿娇,刘彻就干脆许多,直接起身下了车。 说实话,坐这么久的车就算是刘彻的车再怎么宽大舒适也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下车之后,刘彻第一眼就看到庄子入口出的地面是一片白花花,不由得问道“前面是怎么回事?” 第45章 [一更] 陈阿娇此时也走过来, 看着前面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是什么?石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石头?” 刘彻直接伸出脚踩了踩说道“地面平整,不是一般的石头能达到的。” 刘谈解释道“不是石头,这个就是用生石灰加了点东西弄出来的。” “生石灰?”刘彻有些诧异地看了刘谈一眼, 脑海中立刻有了整条路都是蒸汽升腾的画面。 不对, 如果真有那样的异象, 就算距离再远也会有人看到,起码绣衣使者会上报。 当初连刘彻都误以为那是有仙人降世的征兆, 更不要说是绣衣使者, 然而刘彻没有收到任何报告。 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刘谈, 简直以为刘谈也在骗他。 刘谈一看就知道刘彻肯定是误会了,便说道“真的是生石灰, 只不过是加入了一些东西,然后经过混合烧制以后, 再加水就不会冒烟了。” 刘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也没有想要搞懂,只是对于这种新的东西有几分兴趣而已。 最主要的是刘谈为了让这条路更加好看一点,之前还趁着刘彻忙的时候在道路两旁种上了树, 中间还用矮灌木弄了隔离带看上去跟后世的水泥路已经很相似。 刘彻在原地走了走之后说道“倒是平整。” 不过也就这样了, 皇城内的路, 甚至整个长安的路都没有不平整的, 都是花了大力气去修建的夯土路。 刘谈一边请他上车一边说道“平整只是其次, 最主要的是它结实而且不容易带土,如果是大量修建的话, 用到的人工和价格都会低许多。” 刘彻上车之后往车窗外看, 倒是感受到了这种路的好处, 首先是看着赏心悦目, 比夯土到看着好看许多, 又比石板路平整。 此时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兴趣“你说这种路容易铺设还便宜?” 刘谈点点头,直接将这条路铺设需要的时间和他花费的成本说了一遍,这个他早就准备好了,想要突出水泥的优点,就必须用这些数据去打动刘彻。 刘彻听了之后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点头说道“的确工期短也不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什么要推广之类的,压根就不存在。 刘谈有一瞬间的纳闷,这么好用的东西,皇帝知道不应该是很高兴的推广全国吗?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这是汉朝,不是后世儒家占主导地位,君主都心怀天下的朝代。 虽然刘彻推崇儒家,但他看重的是儒家能够让他的统治更加稳定。 如果客观一点说的话,刘彻打匈奴也好,做别的事情也好,都是为了自己的统治更稳定。 至于社会发展,民众生活是否便利,百姓幸福与否,这都是社会主义才会关注的事情。 这些别说现在的刘彻,就算是后世的资本主义国家都不会在乎普通民众的日子过的怎么样,他们只在乎自己是不是掌控着政治和经济。 刘谈稍微冷静下来说道“其实水泥或许不仅仅能够铺路,也可能可以建房,这东西十分坚固,比木质或者夯土弄成的房屋应该更加结实一些。” 刘彻听到这个又有些感兴趣了“哦?真的可以?” 刘谈点头“应该是可以的,不过,还没尝试,回头儿臣若是尝试成功,就给父皇建一座行宫!” 刘彻被他逗笑“口气倒是不小,行啊,朕等着。” 一旁的陈阿娇看不下去,对着刘彻嘲讽道“陛下可真好意思,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您一座行宫值三年税收,让谈儿上哪儿弄这许多钱去?” 刘彻看了他一眼嗤笑“你这个做母亲的还不如朕知道的清楚,朕的行宫的确花费不少,可他也赚得不少。” 刘彻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刘谈问道“怎么?没跟你母后说说你的铺子赚了多少钱?” 刘谈有些茫然“啊?我不知道,我让他们一个月一报账,现在还没满一个月,可能还没报上来。” 刘彻诧异地挑了挑眉,他知道刘谈一直在忙别的,对他的铺子也上心也不上心,说上心是因为刘谈经常还会弄点新式糖果过去,并且还经常搞什么限量版。 一个扁扁的漆盒,里面装上不同种类的糖果,连里面放置糖果的模具都是按照那个糖果的形状特制的,放上去十分好看,甚至还有更贵重的是直接用水晶或者琉璃作为外壳,这种限量版一经推出基本上就是被哄抢状态。 就算比普通的糖果贵上几百倍又怎么样?限量啊,独一无二啊,很多样式都只出一次,一次就出最多十盒,只要出限量版就抢破头,然而到现在为止,刘谈也就出过两次限量版。 可以说哪怕不卖普通糖果,就这两次限量版让他赚的钱就抵得上刘彻的半座宫殿了,当然只是半坐宫殿,一座行宫可是由一整个建筑群组成的,刘谈想要建行宫还要继续赚钱才行。 陈阿娇知道刘彻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听他的意思就知道刘谈的铺子应该十分赚钱。 她有些好奇问道“你自己都不知道?” 刘谈想了想,转头让苗瑞去整理一下账目,然后等等报告一下。 苗瑞瞬间亚历山大,他是认识字,可账目……这谁搞得懂? 还是刘彻摆手说道“不必,那是你的,不必给朕看。” 陈阿娇也只是好奇刘谈能够在短时间内赚很多钱而已,她又不缺钱,哪里会非要看儿子的账目? 水泥路的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在刘彻这里也算是溅起了一点涟漪,因为刘彻在知道成本便宜之后就决定新建的建章宫全用这种东西铺路。 刘谈听后一愣,顿时有些害怕说道“可是……父皇除了要建辇道之外,还要建飞阁?这个就不能用水泥了啊。” 飞阁还是木质比较好,毕竟离开了地面,支撑受力都要经过精确计算才行。 建筑发展到汉朝,木质建筑基本上已经算是成熟了,至少刘彻提出的这个要求能够有工匠实现。 可若是用水泥的话,水泥本来就比木头要重一些,而且腾空的状态下想要结实可能还需要钢筋作为支撑,这样整个建筑的重量会大幅度上升,连接的栈道若是做不到支撑的话,别说建飞阁,恐怕压根就建不起来。 在没有成熟工匠的前提下就算建起来了,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倒塌。 前脚柏梁台刚失火,虽然不知道刘彻用了什么办法将这件事情压下去,但他一点也不想再听到建章宫的飞阁倒塌的消息,到时候刘彻震怒之下肯定要收拾他。 刘彻却是诧异“你不说这东西很不错?” 刘谈只好说道“做辇道可以,但是飞阁不行,甚至连通飞阁的路都可能有问题,毕竟这是个新东西,儿臣也没研究透彻啊。” 刘彻微微蹙了蹙眉“既然如此,那岂不是无法协调一致?” 刘谈说道“如果阿爹只是为了表面一致的话倒也简单,飞阁的栈道在做好之后涂上薄薄一层水泥,让它与辇道模样一样就好。” 刘彻有些不耐烦说道“那便这样,回头派人去少府说。” 刘谈不敢继续在水泥上打转,便开口问道“时辰不早,父皇母后可要用膳?” 刘彻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刘谈抬手拍了拍巴掌,从厨房到正厅顿时所有人都忙作一团。 刘彻本来也没对刘谈这里的食物抱有多大希望,刘谈事先也没告诉他,他留下吃饭纯属是给刘谈面子。 只是当第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他看着那颗伫立在铜盆中央的整颗青菜有些稀奇说道“你这是让朕直接吃生的?” 刘谈笑道“儿臣再大胆也不敢让父皇用生食,这菜其实是已经煮好的。” 刘彻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发现那棵菜的确是已经煮好的,可……就这么一颗菜,哦,或者说是菜心也算一道菜? 刘彻十分怀疑刘谈是在敷衍他。 刘谈也不解释,就看着侍女小心翼翼的提着铜壶,里面放着熬制了许久的高汤。 说起这个高汤其实刘谈还是有些遗憾的,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海鲜,所以这汤在他而言其实算是少了一味,最后只能用河鱼来代替,勉强算是又多了一重味道。 侍女提着铜壶从那颗青菜的最上面小心翼翼的浇淋。 汤味的浓郁让刘彻忍不住嗅了嗅鼻子,一瞬间就分辨出这汤应该是用心熬制过的,而且与之前宫中熬制的高汤味道有些不同。 也正因为此,让他心中被敷衍的感觉稍微少了一些。 等他看到随着浓汤一点点淋下,那棵菜从一开始的紧紧抱成一团到渐渐松散,然后外面的几根菜叶开始缓缓张开落到盆底,这时候刘彻才发现这菜的菜叶竟然是经过精心修整过的,散开之后一片一片犹如花瓣。 最外层的菜叶张开之后,内里的菜叶受到高汤冲击之后也开始缓缓张开。 就这样一层一层打开,整个过程仿佛是一朵鲜花正在一点点盛开,等到高汤劲头半颗菜之后,这颗菜也呈现出了一种完全盛开的状态。 此时的青菜就犹如一朵完全盛开的鲜花,一部分鲜花浸泡在金黄色的高汤之中,另外一部分露出外面,花蕊之中还包含着些许高汤。 这个过程不仅赏心悦目,闻起来也是让人口舌生津。 到这个时候,这道菜才算彻底上完了。 侍女退下之后,刘谈便说道“这道菜虽然看上去清淡,但口味还算丰富,做开胃菜再合适不过,父皇母后快尝尝。” 然而刘彻和陈阿娇都没舍得下筷子,半晌之后,陈阿娇才说道“这道菜……倒是有些新奇,这是哪里的菜?” 刘谈笑了笑说道“这是儿臣新弄出来的菜色,父皇难得来我这一次,总要有些新奇才行。” 刘彻此时已经夹了一筷子青菜,吃进口中之后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唔,不错,清香味美,不腻也不会过于清淡。” 说完之后,刘彻看着刘谈含笑说道“你这里新奇玩意是不少,看来朕要多来几次才是。” 刘谈?????? 第46章 [二更]46 有那么一瞬间刘谈很认真的在思考, 要不要吩咐下去让下面别把糖醋排骨端上来了。 一道开水白菜就这样了,要是再来一道糖醋排骨那刘彻还不得住在这? 幸好他的理智告诉他,刘彻很忙没有功夫天天过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菜谱都已经定好, 所有的上菜流程都是已经演练过的, 这个时候已经无法更改, 就算刘谈再担心这道糖醋排骨也得端上来。 跟开水青菜不同,糖醋排骨端上来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菜没到, 味先至。 糖醋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十分清爽, 只是稍微闻一闻就让人觉得口舌生津。 因为糖醋排骨本身颜色比较深, 所以为了好看,刘谈还让厨师在上面点缀了一些绿色菜叶, 旁边还放了海棠花和叶子作为点缀。 按照刘谈的标准来讲,这道菜已经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了。 刘彻嗅了嗅之后问道“放醋了?” 刘谈点点头, 陈阿娇有些迟疑“酸的?” 刘谈说道“是酸甜, 还带一点咸味。” 刘彻和陈阿娇两个人表情都充满了疑惑,也想不通怎么一道菜能够出现三种味道。 不过,因为第一道菜太过惊艳, 所以他们两个选择相信刘谈。 小羊排都被切成了最方便入口的样子, 毫无死角的裹上了酸甜可口的糖醋汁, 夹起一块还能看到糖醋汁之间难舍难分的勾连。 刘彻先是观察了一下, 不得不说, 因为颜色比较深,在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糖醋这种口味的人而言, 看上去实在不像是特别好吃的样子。 但小羊排飘来的阵阵香味又让他有些好奇。 当小羊排被放入口中的时候, 先是尝到糖醋的酸甜。 配比的恰到好处的糖醋汁没有甜的腻人也没有酸到难以忍受, 咬下一口, 小羊排外表的酥脆和内心的鲜嫩形成了对比, 一口下去肉香四溢,油脂的香味徘徊在唇齿之间,却又因为舌尖依旧留有的糖醋味道而不显得油腻。 这一道菜对于味觉就形成了三层鲜明的冲击,仔细品尝的话还还能尝出一点羊排被腌制的咸味,口感丰富到让刘彻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陈阿娇一开始并没有着急品尝,等到发现刘彻的表情十分享受之后,她才夹起一块小小咬了一口。 油炸的香,糖的甜,醋的酸,还有盐的咸全部都中和到一起之后,结果就是两个人都不废话了,开始吃菜。 不得不说,这道菜是十分对刘彻和陈阿娇的口味的。 在这个时代,按照人均算的话基本上都很缺乏脂肪和糖,当然贵族没那么缺乏,却因为菜式过少的缘故很少吃到这种口感丰富的菜色。 而糖醋排骨是出了名的下饭,所以就导致本来平时也就吃半碗饭的陈阿娇直接吃了一碗,刘彻就更不用说了。 刘谈看的都有些心惊,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说道“等等还有一道菜呢。” 刘彻和陈阿娇这才停下了筷子,不过这个时候盘子里也没剩多少了。 刘谈看得有些心惊胆颤,他给刘彻和陈阿娇的东西都秉持着一个原则——能多就多,能大就大。 所以那一盘小羊排的量着实不小,再加上之前的开水青菜,还有其他的配菜,这……要是吃撑了可怎么办啊? 此时此刻刘谈已经开始思索有没有什么健胃消食的东西可以给他们了。 可是这年头又没有健胃消食片,用其他东西的话那不也要吃下去才行吗? 糖醋排骨之后就是收尾的水果沙拉。 沙拉酱是刘谈特意调的味道比较清淡的那种,他本来就觉得刚吃完糖醋排骨,嘴里的味道会比较浓重,哪怕漱口都未必能够去掉那个味道,再来个甜腻的沙拉,那就太腻了一些,所以清淡才是最好,但是直接上水果也好像不太行。 刘彻看着切成块状的水果上顶着乳白色的沙拉,有些好奇的扒拉了一下,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问为什么了,经过了前两道菜,刘谈这里的菜色已经给刘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说水果哪怕再难吃还能难吃到哪里? 实际上,吃完味道浓厚又有些油腻的东西,再吃一点水果的确是觉得清爽很多。 刘彻吃的十分满意,陈阿娇也很满意。 这两位表达满意的方式基本上就是赏赐了。 刘彻一边吃着饭后水果一边懒洋洋问道“卜凡啊,回头让人去太仆那里给谈儿选一匹好马。” 卜凡躬身应道“是。” 刘谈面色一变,他很想让刘彻再给他来一个骑马的师父,不过这句话在嘴里转了两圈,他又咽了回去。 从刘弗陵身上就知道,像他这个年纪的贵族小郎君基本上都是会骑马的。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他自己去头秃。 陈阿娇其实原本也给刘谈准备了一匹马,其实刘谈手上也不是没有马,但是当娘的总会觉得孩子手里东西不够好。 结果她还没开口,刘彻就抢先一步,于是陈阿娇不甘示弱的赐了刘谈一整套的马具。 等到最后快要离开的时候,刘彻还跑去看了一眼葡萄。 随着天气逐渐变暖,如今的葡萄秧苗其实已经挪到了外面,并且也不是那么小猫两三棵的样子,在最初的几株成活之后,刘谈就又从上面弄下几枝枝丫继续扦插,如今他的庄子已经画出了很大一片的地方,至少有十亩地专门用来种植葡萄。 这么一大片葡萄地,看得刘彻简直是心花怒放。 刘谈很想问要不要国家推广,然而刘彻却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他在乎的只是自己能不能吃上西域的葡萄和葡萄酒,至于其他人能不能吃上……吃不上才好呢,要不然怎么能显出皇帝的独一无二? 刘谈见他对这个没兴趣,干脆也就闭嘴。 像是水泥这种东西,在成熟之后他肯定是要想办法推广的,但是葡萄这种有没有其实对民众都没什么影响的东西他就不太在意。 这年头,对于很多百姓而言,能够吃饱才是最重要的。 刘彻和陈阿娇留下了一堆赏赐之后就开心的走了。 临走之前,刘彻还对刘谈说道“等过段时日,朕再来你这里看看!” 刘谈一想到前一段时间每天吃不好吃的糖醋排骨吃到吐的感觉,脸都要绿了,连忙说道“那几样菜品方子都不难,不如儿臣……” 他还没说完,刘彻便放下了车帘说道“不必,时常出来走走也不错。” 刘彻并不在乎那个菜谱,实际上他在乎的是刘谈每次都能弄出新鲜玩意,菜谱拿到手也不过就是品尝重复菜品而已,刘彻对没吃过的菜更感兴趣一些。 刘谈站在后面目送帝后二人的车架里去,一时之间满脸怅然,他怀疑自己在刘彻那里的标签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那个做菜很好吃的厨子。 可谁要当厨子啊! 刘谈没精打采的回去,等走到一半他才想起来,这两位回宫了,怎么把他给落下了呢?这是默认他可以不住在宫里了吗? 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刘彻和陈阿娇没有着急喊他回去了。 因为也不知道是卜凡行动力超强还是太仆那里行动力超强,反正当天就给他送来了一匹马。 之前刘彻说要赏赐给刘谈一匹好马的时候,刘谈的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是当年在网上看到的一张图,那是一匹非常漂亮的拥有者金色毛发的骏马。 那匹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跑起来步伐轻盈,虽然不是人,但是刘谈第一眼看到脑海中就只有一个词美人。 那匹马如果变成人的话,一定是十分漂亮的大美人。 刘谈为了那匹马甚至了一下,然后才知道那匹马是正宗的汗血宝马,据说血统十分纯粹。 当然,这个时候汗血宝马还在大宛,不知道刘彻是否已经知晓,不过不管他知不知道,大汉都没有是真的。 可国内的本土马他也见过很多很漂亮的,皇帝亲自下令要的好马,也一定很好看。 刘谈是这么想的,所以当他看到眼前那批怎么看怎么萌的白马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满脑袋问号。 这匹马不能说难看,雪白的毛发,眼睛温润,看上去就十分温顺的样子。 只是体格不太大,腿……跟修长基本上是沾不上边的,身上的肉也不是线条流畅的肌肉,感觉好像脂肪比较多。 整匹马看上去挺好看挺可爱是没错,可这样的马能长途跋涉吗? 刘谈满脸怀疑地问道“这马还没长大?” 过来送马家马令笑着说道“知道殿下即将出行,臣怎么敢送小马过来?这匹马已经快三岁了,基本上属于成年马匹。” 刘谈一脸懵逼地看着比他高不了多少的马,一点都不敢相信这匹马居然已经成年了! 只可惜他身边也没有人认识马,思来想去让人把李不厌给叫来了。 李不厌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匹马顿时眼睛一亮“殿下,这么好的马哪儿来的?” 好?刘谈见他的表情似乎不是作伪,一时之间勉强接受了太仆没有坑他这个事实。 刘谈笑着说道“父皇赐下来的。” 李不厌有些遗憾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什么……你之前不是不喜欢骑马的吗?死活嫌弃马身上有味不肯学,现在是要学了吗?” 李不厌的心头在滴血,这么好的马啊,明珠暗投啊! 刘谈听到之后都惊了,他都默认原主是会骑马的了,结果居然不会吗? 早知道他就直说了啊,还纠结什么? 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着实让他松了口气,他放松地说道“因为出使乌孙要骑马,不学不行了,你骑术怎么样?” 李不厌一昂头说道“我认识的人里没有比我骑术更好的了!我可是要当将军的人!” 刘谈被他这样子逗笑,干脆说道“那正好,你教我骑马,不需要太好的技巧,能掌握基础就行。” 李不厌答应的很痛快直接说道“干脆现在就去试试,正好看看这匹马是不是够温顺,不好就让太仆给你换一匹!” 刘谈一想也行,干脆就让人将陈阿娇赐下的那一套马具给拿了来,他要去试骑。 然而等这匹马全副武装之后,刘谈站在它身边陷入了沉思没有高桥马鞍,没有马镫,没有障泥,只有一个类似坐垫一类的东西绑在马身上,这让他怎么骑! 第47章 [一更]47 刘谈盯着马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让李不厌忍不住想叹气。 “算了, 我看你好像也不太喜欢马,要不就别学了?” 如果能把这匹马送给我就更好了,李不厌心说。 当然他也就是想一想, 就算刘谈不学, 这匹马也不可能送给他,毕竟那是陛下赐下来的。 这么一想, 李不厌就更难过了。 有什么比心爱的美人不属于自己更难过? 是的,在李不厌这里宝马是比美人还要重要的存在。 他可以放弃美人,但看到好马他就走不动路。 刘谈摇摇头说道“我不讨厌马,只是觉得……就这么骑马是不是安全系数不够高啊。” 李不厌一懵“什……什么?” 什么安全系数他听都没听过。 刘谈说道“我是说这么不安全, 万一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办?” 李不厌…… 他看了看十分温顺地站在那里的白马,再看看刘谈, 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它都这么听话了,你还怀疑它会把你摔下来?” “有什么稀奇?什么事情都怕个万一嘛。” 刘谈越想越觉得没有安全感。 虽然这匹马不够高,但要是从上面摔下来应该也够呛, 要是再赶上个寸劲儿什么的, 那岂不是要凉? 李不厌咽下了想要嘲笑刘谈胆小的话, 现在的刘谈可不像是以前一样能够让他随意开玩笑了。 哪怕刘谈自己不介意,万一被人听到报上去, 他也得被罚,说不定还要连累他爹。 他爹好不容易逃出虎口,现在就在大司农那里养老,显然是没什么心气想要往上爬了, 现在全家都指望他,他可不能再肆意妄为。 李不厌想了想说道“那……多派两个人跟着殿下保护?” 刘谈说道“那怎么跟得上?” 李不厌无奈摊手“那你想怎么办?” 刘谈说道“这样, 反正也不着急, 你先等我几天, 我来搞个东西,等搞好了咱们再学。” 李不厌听后就想叹气,在他看来刘谈这不过就是给不学骑马找的借口。 当然,刘谈想不想学都是他的事情,就算是不会骑马其实对刘谈也没什么影响。 然而李不厌忧郁的是这样的话,他连摸摸这匹马都做不到了啊。 现在他突然明白,不是得不到的美人让人心酸,而是明明美人就在眼前,结果属于别人,并且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才更心酸。 刘谈一点也意识不到李不厌的难过,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马具都有什么来着? 前世的时候他对马具也不是特别了解,仅有的接触也就是出去旅游拍照尝鲜什么的,现在让他回想也就能想起马鞍,马镫还有……哦,还有马辔。 不过有这三样应该已经足够了。 刘谈说完就给李不厌放了假,然后叮嘱苗瑞找人将白马好好养起来。 李不厌看着人把白马牵走那个眼神简直心都要碎了。 刘谈也没关注他,现在刘谈的脑子里都是在回忆马具三件套到底怎么搞。 其实马辔还好说,一共三个部分,笼套、口衔还有缰绳,缰绳当然是用最好的皮质,笼套和口衔的话,用青铜好像有点软,铁倒是可以,这年头也有铁了,但是又担心不够美观。 不过美观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马鞍,据刘谈所知后世的马鞍应该都是用高强度的复合材料所做的,现在这年头想要找轻便又结实的材料并不容易,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木制才可以。 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就是木头会不会太重。 刘谈思索了半天觉得这种事情得让专业人士来做,可现在问题来了……他去哪里找专业人士啊?他甚至不知道是该找木匠好还是找铁匠好! 最后他索性选择了之前的方案——都找! 反正他手下人多,现在他也有钱,禁得起实验。 这东西要是做出来能够起到的作用比新奇的菜色之类的强多了! 最主要的是刘彻对这种东西应该比对水泥感兴趣,水泥就算出现了成品,对于刘彻而言也算不上生活品质的提升。 这个时候不存在钢筋,那么水泥搭建的房子未必能够比木质要结实,这东西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福音,对刘彻没影响,所以他不感兴趣是正常的。 但是马具就不一样了,拥有马具之后对于骑手的提升不仅一点半点,骑兵的作战能力应该是可以更上一层楼的。 只是这样的优势未必能够维持多久,实在是这玩意太好仿造,若是作战的时候有伤亡,敌人捡去可能就可以仿制出来。 唯一能够限制他们的就是严格禁止铁器流入草原,马鞍或许还能用木头,但是马镫用木头的话那消耗可就太大了,最主要的是草原上也没那么多木头啊,所以还有木材也要严格限制。 不过刘谈觉得这种事情刘彻或者是朝中大臣肯定能够想的比他长远,到时候交给他们去烦恼好了。 刘谈快快乐乐的让苗瑞再把人给找来,来的又是之前那几个熟人,熟人好啊,熟人彼此之间都已经熟悉了,刘谈直接将图纸给他们就可以了。 而这几个人对于刘谈的简单到只剩下一个图形的图纸这几个人也已经都习惯了。 只不过这一次刘谈画的格外抽象,尤其是马鞍,毕竟他也没学过画,也不知道什么叫透视,等画出来歪歪扭扭的自觉很像,实际上在手艺人眼里则是这都什么玩意? 如果可惜,刘谈是甲方,还是身份地位都很高贵的甲方,而乙方作为他的奴隶只能含泪努力去理解他的意思。 刘谈连说带比划的说了半天最后把马都牵来说明这才让这几个人明白高桥马鞍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几个人似懂非懂的听完之后,聚头商议了一下,最后一致决定马辔主体用青铜,马鞍主体用轻便的木头,至于马镫……用青铜有点软,所以这个必须用铁,并且这些都需要根据马的大小量身定做,所以他们还需要量一量马的尺寸。 刘谈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转头就让人将菜谱送到了宫里一份给卜凡一份给大长秋,至于怎么安排就看他们的了,反正这俩人应该也不敢把方子随便泄露出去。 几日之后,首先出炉的是马辔和马镫,至于马鞍……想要让木头弄成那个样子,说实话比金属要难一些。 金属总是能够熔炼,只要做好相应的范模就可以了,而木头首先要选择合适的木头,然后再一点点弄成相应的形状,但是树木肯定不会按照马鞍的生长,所以就需要做成各种零部件一点点粘合。 最后为了粘合容易,木匠选择了桦木。 桦木并不是特别好的木材,它容易吸水,在潮湿的地区就容易腐朽,但桦木的好处也有很多,首先就是弹性好,其次是木质细腻偏软,十分容易造型,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桦木的粘合性十分好,并且耐磨。 考虑到如今大汉朝的疆域还是北方居多,南方基本上都是各个部族的天下,这个选料已经是木匠能想到的最好的了。 刘谈不太懂这些,不过就算他知道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生产力在这里,材料选定范围小,那还能怎么办呢? 不管是铁匠还是木匠,都是一边制作一边给他报告进度,刘谈每次听着都觉得进展喜人,实际上最后的成品也的确很不错。 更不错的是这些人为了好看精致一些,甚至还刻上了花纹描上了金漆。 别说这样一弄还是挺好看的,刘谈让人将马具放到白马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这样的马具,白马有些不安的踏了踏步,不过这匹白马的脾气的确很好,最终也只是做出这样的动作,并没有其他的行为,就那么老老实实站在那里。 所以哪怕这匹马并不符合刘谈心目中想象的高头骏马,刘谈也开始十分喜欢它了。 虽然都做了出来,但马鞍如今还是个框架,马辔更是连缰绳都没有。 只是剩下的东西都好做,也就一两天的时间。 等李不厌再一次见到白马的时候就发现白马的身上多了许多东西。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被打扮的金灿灿的白马说道“这……这都是什么?” 一开始李不厌还以为是刘谈突发奇想弄出来的装饰品,但是当他看到马镫的时候就品出了一点味道。 现在上马基本上都是利用踏椅和踏石,但也有人利用绳索套在脚上借力登上去。 马镫的形状实在是太明显,一看就知道是放脚的,而马鞍看上去则比之前的那个绑在马身上的坐垫要安稳许多。 至于马辔倒是并不怎么让他吃惊,这个倒是很早就有了,只是没有刘谈搞的这么复杂而已,毕竟没有缰绳就没办法操控马匹啊。 刘谈笑着问道“怎么样?看出门道来了吗?” 李不厌摸了摸马镫说道“这个……是用来辅助上马的?” 刘谈点头“对,这个我叫它马镫,这个是马鞍,这两个东西都能很好的将人体固定在马匹上,减少危险,你也知道我是不会骑马的。” 刘谈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白马,顺便还给了它一颗糖。 这也是之前他无意中发现的,这匹马居然爱吃糖! 吃了糖的白马用头蹭了蹭刘谈,李不厌看着刘谈跟白马的互动,眼里的羡慕简直要化为实质。 刘谈转头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左脚踩上马镫,双手扶住马鞍微微一用力,十分轻松的就翻身骑在了马背上。 咳,当然,这是他训练了好几次的结果,一开始因为不会发力,所以就算有这些东西辅助他也有点上不去马。 后来还是找到了发力的方法,才能如此顺畅。 但也就这样了,让马跑起来他是不敢的,甚至白马站在原地稍微动一下都能让他心惊胆颤。 李不厌眼睛都看直了,他很想跟刘谈说说让他试试,但一想这匹马是陛下赐下来的就不敢,所以他绕着马转了两圈之后决定去找专业人士来看,应该更能看出一点门道。 所以他决定去找他爹! 李不厌抬头对着刘谈说道“殿下,我能让阿爹来看看吗?” 刘谈正发愁怎么让别人知道,再请刘彻来一次?别了?短期内他不想用自己试菜了。 现在李不厌说这个,刘谈一想也行啊,李息虽然现在成了闲职,但是他的圈子都是武将啊,想要传播出去可太容易了。 于是他就同意了,几乎是他刚一点头李不厌转头撒丫子就跑了,留下刘谈一个人僵硬的坐在白马上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才在心里骂了一句你就不能先把我扶下来再走啊? 第48章 [二更]48 刘谈最后是被苗瑞给扶下来的, 下马之后他就生气的表示等李不厌回来之后,这匹马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李不厌对这匹马的喜爱表现的那么明显,刘谈再怎么迟钝也感受到了。 原本他还想着让李不厌也试一下, 就用尝试新马具为理由, 要是有人问起刘谈也能找理由说以前没怎么骑过马,不知道这套新马具好不好用, 让李不厌帮忙试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结果这货居然把他晾在马背上就那么走了! 有把不会骑马的人扔在马背上不管的吗?这干的是人事儿吗? 刘谈等在那里生了半天气,结果也没等到李不厌回来,整个人都惊了,这货居然还敢放他鸽子了? 最后刘谈只好让苗瑞他们先将马给牵回去, 自己回去休息,同时思考着这个老师是不是要换了? 就在刘谈思考是直接跟刘彻开口还是跟刘据说一声就行的时候, 李不厌带着李息回来了。 李息到了刘谈面前就给了李不厌后脑勺一巴掌说道“殿下,犬子鲁莽,还请殿下降罪。” 显然李息已经知道李不厌干了什么事情。 说实话, 刘谈对于李息还是比较给面子的, 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想因为这件事情去惩罚李不厌。 所以他只是站起来说道“没什么, 是我让他去找你的,不过……原本我还想让李不厌先试试马具合不合适的, 现在……算了。” 李不厌!!!!!!! 他错过了什么?他错过了跟魂牵梦萦的美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啊! 李不厌恨不得捶胸顿足,刘谈看着他那懊悔到无以复加的样子,笑了。 李息看看自己的大儿子再看看刘谈也笑了。 刘谈说道“走,去看看。” 李息跟着到了跑马场之后, 刘谈又让人给那匹白马全套马具上身,这一次小白马倒是适应了, 没有第一开始的抗拒, 甚至在给他套马辔的时候还很配合。 李息比李不厌眼光毒辣多了, 不需要刘谈上马就能看出来这套马具的特殊之处。 他先是绕着马转了一圈,然后仔细的翻看了笼套和缰绳,当然最让他感兴趣的就是马镫和高桥马鞍,还有仿佛给马穿了一件衣服的障泥。 李息认认真真的翻看着马镫,用手施加压力测试了一下结实程度,又拍了拍马鞍。 整个过程之中,李息都没有说话,而刘谈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正思索要不要解释一下的时候,李息忽然转头说道“殿下,此物需要保密吗?” 刘谈愣了一下说道“对匈奴还是要保密的。” 李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那……能不能给我几个老朋友看看?” 刘谈有些激动,李息的老朋友那基本上都是出征过西域的人啊,他要的就是这些人都知道,然后根据他们的建议修改。 因为刘谈也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印象制作的,很可能其中有不合适的地方,需要修改但他自己又没有经验,就需要这些人指导。 刘谈立刻点头说道“当然是可以的。” 然后……然后李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刘谈看着李息的背影又看了看李不厌,心说你们可真是亲父子,这反应一模一样啊! 然而李不厌并没有感受到刘谈的目光,只是看着那匹白马,眼神透露出了心碎。 刘谈五指张开直接糊了他一脸说道“行了,别在这等着了,先去凉亭里休息一下。” 这眼看都要中午了,也不知道李息能不能把人找来。 刘谈想了想决定,无论是谁都不能耽误他用午饭,大不了回头他把工匠打发过来,反正就算他在旁边也不一定有什么用,最多也就是起个传声筒的作用下令而已。 只是在刘谈刚吩咐下去今天午餐的菜色的时候,毕高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说道“殿下,殿下,陛下驾临。” 刘谈顿时惊了,整个人直接蹦起来说道“怎么又来了?” 苗瑞、毕高????? 刘谈意识到自己这话十分大逆不道,便改口说道“父皇今日不是有朝会吗?怎么过来了?也没派人提前说一声?” 苗瑞说道“来报之人说陛下是来看马具的。” 刘谈更惊讶了,李息这是做了什么,怎么还惊动了刘彻? 不是他看不起李息,只是以李息如今的级别是很难见到刘彻的。 而刘彻这个人,能让他怀旧的人并不多,现在满打满算大概也就两个人——卫青、霍去病,其他的就没了。 不过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刘谈连忙收拾收拾准备出去迎接刘彻。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不会骑马的坏处了,这要是骑马,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庄园门口,而现在他还要等下面人备车。 等车夫快要把牛都抽疯了的时候,刘谈终于紧赶慢赶到了庄园门口,此时刘彻距离这里也就那么三四百丈的样子,刘谈甚至都能看到刘彻车驾了! 刘谈带着李不厌站在那里等着迎接,随着队伍的靠近,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忍不住捅了捅李不厌说道“你觉不觉得,这人……好像有点多了?” 刘彻出行除非是远门,否则一般很少用整套仪仗,要不然光是准备这些就要多半天的时间,到时候他真是哪儿都别去了。 李不厌探头探脑的看了看之后说道“咦?怎么来了这么多?” 刘谈连忙问道“都谁来了?” 李不厌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之后说道“左边最前面那个应该是南奅侯,他旁边是浞野侯,后面还有骑都尉李陵,驸马都尉金日磾……后面的暂时看不太清。” 李不厌一边说,刘谈的脑子一边飞速转动开始各种。 南奅侯,这个应该是公孙贺,浞野侯是赵破奴,还好后面两位不用他猜测。 想明白后,刘谈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这是还活着的武将都到他家来开会了吗? 还是那句话李息到底干了什么? 刘谈一边让人驱车上前一边吩咐李不厌说道“等等问问你爹,到底怎么请来了这么多人。” 李不厌也有些惊叹“老爷子还有这本事呢。” 刘谈没工夫理会李不厌的感叹,因为他已经到了刘彻驾前,正准备行礼的时候,刘彻的声音从车里传来“谈儿,上来。” 刘谈对着在外面骑马的将领笑了笑,几乎每个人都点头示意之后,就钻进了刘彻的车里。 他刚一进去就被刘彻捏住了脸说道“几天不见你就又搞出了什么新鲜玩意?” 刘谈吃痛,连忙凑过去含糊说道“只是儿臣突发奇想,就让下人做了来。” 刘彻见外面的大臣正有人十分不规矩的偷看里面,便放开手说道“知道告诉李息,都不知道告诉朕?” 刘彻的语气十分微妙,听得刘谈顿时脑后一凉,连忙说道“儿臣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所以就想先让李不厌看看,结果李不厌都没跟儿臣说一声就跑去找了李息。” 刘彻没说话,然而刘谈依稀从他鼻子里听到了一声轻哼。 刘谈只好说道“现在马具只有一副,如果合适的话这第一副马具自然是要献给父皇的,若是不合适我就让他们改一改!” 也不知道刘彻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反正他直接转移了话题说道“今日来的晚,朕便在你这里用膳罢。” 刘谈一听简直都绝望了“这……临时准备,恐有不谐,还请父皇见谅。” 刘彻斜眼看他“嗯?你这意思是说朕没提前通知你是朕的不对?” 刘谈一脸懵逼,您老今天过来是为了找我麻烦的?这话是怎么听出来的? 他只好苦逼兮兮解释道“儿臣的意思只是解释没有新菜色而已。” 刘彻似乎有些遗憾说道“也罢,上次那个糖醋小羊排,记得多给朕弄一点。” 刘谈疯狂点头,直接吩咐下去,苗瑞听后撒丫子就往回跑。 刘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刘谈的脸颊上还带着些许红印,没忍住又伸出手揉了揉儿子的脸说道“你啊,娇贵的宛若小娘子。” 刘谈????? 皮肤白怪我咯? 好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人开始三三两两讨论着什么,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吸引了刘彻的注意力。 刘彻头探到车窗边问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个十分年轻的小郎君凑到车窗旁笑着说道“陛下,我们在讨论殿下这庄子的路好像有点特别呢。” 刘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发现这人虽然身着劲装,但长相却一点也不“武将”,看上去就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帅哥。 这一位几乎不用别人介绍刘谈就能猜出他是谁。 实在是这一堆将领之中,唯有一个人是最年轻的,那就是李陵。 李陵是飞将军李广的长孙,而其他人不是飞将军的同辈人就是他爹的同辈人,所以他是最小的那个。 不过能够被刘彻带在身边,足以说明刘彻对于李陵还是颇为喜爱的。 而刘谈对于李陵心情就比较复杂了,李陵的选择让人理解但却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刘彻听说他投降夷三族,的确有些冲动,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而李陵……你就算心灰意冷不肯回来也不用去投靠匈奴啊,那是敌人啊。 最主要的是他还娶了匈奴公主,当上了右校王,对比一下苏武就对李陵的选择更加难以接受。 只不过李陵如今还年轻,刘谈也不至于迁怒现在的他,便开口说道“是水泥路,新弄出来的。” 李陵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是水泥路?” 刘谈十分简单粗暴解释说道“就是利用生石灰跟水混合晒干之后铺的路,这种路比较结实,所以我正在让人将庄子里的夯土路都换成水泥路。” 刘彻在一旁笑了一声,伸手覆在刘谈的头上说道“胡闹。” 然后他抬头看向李陵说道“此物有特殊配方,莫要轻易尝试。” 刘谈缩了缩脖子,他实在是不想解释那么多了,干脆就说个简单易懂的,只是他之前也没想过会有人回去试啊。 李陵对着刘彻行礼应了一声“是!” 然后转头就去跟旁边的人说自己得到的消息。 而就在此刻,刘谈忽然听到有人声音颇大的说了句“这路也就看着好看,不中用,不中用啊!” 第49章 [一更]49 正巧说这句话的时候, 刘彻的车架停了下来,刘谈来不及询问为什么说水泥路不中用,连忙先蹦下去, 然后站在下面伸手扶住刘彻。 虽然刘彻如今还没到需要他搀扶的年纪,但总是要表现一下的嘛。 而经过这么一打岔, 刘谈决定不去追究刚刚到底是谁说的那句话了。 反正他现在只在自己的庄子上修路, 最多也就是修到通往长安城而已, 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你觉得不好用本事就别用。 下车之后, 刘彻就看到了带着一身金灿灿马具站在那里的小白马。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嗯,太仆选的马倒也可以。” 刘谈心说您亲自吩咐下来的,谁敢选不好的马给他? 马好归好, 但是站在这里的大佬们谁手上还没几匹好马了? 他们更关心的则是马具。 小白马大概没有被这么多人围观过,一时之间有些不安,忍不住原地踏了踏步。 最后小白马被刘谈牵到了刘彻面前。 刘彻在这方面也算是行家, 马辔方面基本上就是弄的更好看而已,没有别的特点, 但是马镫和马鞍则是大大突破了大家的想象。 刘彻一直在看,却没有说话, 刘谈从他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什么,便小心翼翼问道“父皇, 您要试试吗?” 刘彻今天穿的是常服, 虽然骑马可能麻烦一点, 但也不是完全不行, 如果刘彻穿着朝服来的话, 说什么刘谈也不敢让他上马。 一旁的金日磾说道“陛下万金之躯, 此物还无法验证是否有效, 还请陛下三思。” 倒是李息有些不安,但此时此刻这里已经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了。 刘谈却并没有生气,只是说道“儿臣刚刚试了一下,反正……以儿臣拙劣的骑术而言,倒也顺利。” 刘彻听后斜眼看他“你那也叫骑术?” 刘谈…… 虽然他的确不会骑马,但孩子不要面子吗? 这么多人呢! 刘彻说完一挥手说道“无妨。” 然后他就身手矫健的骑上了马。 刘谈一脸羡慕地看着刘彻,不得不说,刘彻上马的动作是真的潇洒帅气。 刘彻一低头看到刘谈的表情,自动将这个表情理解成了孺慕,这样的表情很少在刘谈脸上看到,刘谈在面对他的时候更多的是畏惧或者讨好,这样明显的崇拜太少了,至于信赖和依赖就更别提。 跟刘谈刚刚上马就仿佛被定身的模样不同,刘彻上了马之后还敢做一些动作,比如说抬抬腿试试马镫,再动一动身体试一试马鞍,最后还牵起缰绳让小白马走了一圈。 当然走一圈怎么能满足刘彻呢?当然还要跑起来了。 刘谈这是第一次看到小白马跑起来,几乎是在刘彻下达指令的一瞬间,小白马瞬间加速,一下子就跑成了一道虚影。 当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但那个速度的确是看的刘谈目眩神迷。 一瞬间就连刘谈都觉得这匹马给他好像的确有点暴殄天物了。 至少在短时期内他不可能这样纵马狂奔。 在刘彻跑马的过程中,一旁的公孙贺等人一直在讨论着什么。 只是他们说的那些刘谈都听不懂,什么轻重骑兵,还有什么□□之类的,倒不是说的有多深奥,而是这个时候用的专业术语跟后世很不同,刘谈怕自己理解错也不敢随意开口。 李不厌站在刘谈身边有些愤愤不平的小声说了句“都讨厌。” 刘谈用手肘戳了他一下,让他别乱说话,李不厌肉眼可见的是走不了文臣路线的,以后还是要当武将,现在这些基本上都是武将集团的顶梁柱,不好好讨好他们,还说这些,是不想混了吗? 至于被排斥……刘谈也没感觉被排斥,这些武将本身都有军功,对刘谈也不过就是因为身份地位而稍微尊重一些,实际上除了这些刘谈有什么值得他们尊重的呢? 过不多时,刘彻骑着小白马跑了回来,十分满意地说道“不错,你们可以试试。” 其实这几位大佬早就想试试了,只是不敢开口,如今刘彻亲自下了令,他们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本来刚刚这些大佬一个个都十分稳重的样子让刘谈都不敢开口,结果现在……好家伙,为了能第一个骑上去溜达一圈,这几位叔叔甚至爷爷级的大佬们都快打起来了。 合着刚刚你们都是在装模作样啊? 刘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互相扯胡子,忍不住往刘彻身后躲了躲,生怕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刘彻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这事儿放在刘弗陵身上,一般刘弗陵都会站到他面前做保护状,以往刘彻对于刘弗陵忠心护父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如今刘谈这个表情和动作却又让他觉得十分真实。 刚刚他还觉得这孩子对他不够信赖和依赖,如今倒是让他找到了一点为人父的那种被依赖的感觉。 于是他摸了摸刘谈的后脑勺,转头说道“都收敛一点。” 有了皇帝发话,这些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大佬们才稍微收敛了一些,不过他们还是没选出谁先上去。 一旁的公孙贺忽然转头看向刘谈问道“此乃五殿下所制,让五殿下说。” 刘谈????? 你这干的是人事儿吗?刚刚当我是布景板,现在想起我了? 刘谈直接说道“父皇在,我不敢擅专。” 刘彻横了他一眼说道“李陵,你上。” 李陵顿时眼睛一亮,刚刚争夺的时候李陵都没敢开口,没办法,谁让他无论从辈分还是资历还是官职都比不上这几个大佬呢? 他刚刚还暗搓搓的计算着这几位跑一圈的时间全加起来需要多久,还有没有他骑的时间。 不过……就算晚一些也没关系,他跟李不厌有些交情,实在不行让他求一求五殿下,大不了……大不了他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尊博山炉送给五殿下,应该能够得到一个机会? 也正因如此,那些大佬出手争夺的时候,他就乖乖在一旁站着,也没争。 结果没想到天上就掉下来一个馅饼,他居然能够第一个上去。 李陵激动的脸都红了,紧张的走到了小白马身边,也不知道小白马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居然往旁边小小步的横移了两步,看的刘谈忍不住想笑。 李陵牵住缰绳深吸口气,学着刘彻刚刚的样子,将脚踩入马镫。 不得不说,虽然马镫能够方便上下马,但是因为它是活动的,比起踏石这种的确是没什么安全感。 比起刘彻,李陵就显得十分谨慎,他是确定了马镫能够承受他的重量之后才翻身上马的。 坐在马鞍上的时候,李陵的第一感觉有点复杂,那种踏实和不踏实相结合的感觉十分奇妙。 说不踏实是因为以往的坐垫类型基本上跟直接接触马背没什么区别,而现在则是跟马背有了一定的距离。 说踏实是因为他发现这样的话,腰腹更好发力,甚至连腿脚都能发力让自己在马上保持一定的姿势,让他有了一种哪怕暂时放开缰绳也不会有问题的错觉。 要知道这年头的人骑马没人敢完全放开缰绳的,哪怕是作战的时候,轻骑兵也都是一手缰绳一手兵器。 李陵适应了一下马具之后也开始策马奔腾,他甚至比刘彻还要大胆,中途居然放开了缰绳,举起手做了一个突刺的动作,只不过是两只手一起。 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继而更加热切的看着那匹马。 等李陵回来的时候,小白马都已经开始喘粗气了。 刘谈一想到还有许多人准备骑着它跑几圈他就心疼的不行,最后还是咬牙说道“时候不早了,诸位想要都试可能来不及,不如这样,且等我两天,让工匠多做几幅,回头送到诸位府上,届时诸位若是发现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地方,还请诸位能够及时跟我说。” 这一下子,这几位大佬就不争了,虽然很想现在就体验新式的马具,但现在的确时间不早,而且争也未必能争的上。 最主要的是在这里骑一圈哪里比得上能够得到一套马具来的爽? 一时之间几乎是所有人都对刘谈笑脸相迎,搞得刘谈还怪不习惯的。 刘彻在一旁看着刘谈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跟这几位武将搭上了线,再想想另外几个儿子。 被扔到封地的就不说了,不可能有那个机会接触这几位,太子的话……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跟这几个关系还行,最主要的是这些人里面几乎每一个人都曾跟着卫青或者是霍去病出征过。 卫青和霍去病的功劳多大,他们得到的好处也就有多少,所以对刘据多少有些香火情。 刘弗陵就别说了,刘彻知道他一直想要跟朝臣结交,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而这几位武将也都比较有分寸,似乎并不想与刘弗陵有太多牵扯,就算有人愿意跟刘弗陵来往,也都是没什么能量的小角色。 对比一下刘谈跟刘弗陵,刘彻都觉得很有意思。 他没有阻止刘谈是因为他看得出来,刘谈真的是心疼自己的马而已。 此时有个人突然叹了口气说道“马具虽好,但殿下还是将这些水泥路给刨了。” 刘谈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心说我都懒得搭理你了,你还不依不饶是想做什么?真当我好脾气是不是?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看清了说这话的人,看一眼,嗯,不认识。 说不认识是因为李不厌刚刚没给他介绍,想想连金日磾和李陵他都介绍了,这位没介绍想来应该是官职不高? 李不厌悄悄在刘谈耳边说道“殿下或许没见过他,这是刘屈牦,现为谒者,中山靖王之子。” 刘谈其实在听到刘屈牦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心下一凛,这个名字一般都比较陌生,但在若干年后的巫蛊之祸中此人却是着实坑了刘据一把。 只不过这人并不跟江充等人一样算是投靠刘弗陵,他选择的是皇四子昌邑王刘髆。 哦,在原本的历史上,昌邑王刘髆才应该是五皇子,结果原本的齐怀王刘闳却是从未出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书作者特地设定的原因。 嗯,这个刘髆还有一个鼎鼎有名的儿子,那就是刘贺。 刘谈对这个人保持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想法轻声问道“怎么说?” 刘屈牦说道“这水泥路太过坚硬对马蹄损伤会很大,所以这路也就好看罢了,若是跑马对马反而是损伤。” 其他人原本会为刘屈牦是在找刘谈麻烦,结果听后就纷纷点头,认为这的确是一个理由。 他们都是爱马的人,也不觉得夯土路比水泥路差到哪里,虽然不那么好看,但对马好啊。 刘谈看着刘屈牦冷冷说道“这有什么难的?钉上马蹄铁不就行了吗?”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刘谈,就连刘彻也疑惑问道“嗯?马蹄铁是什么?” 第50章 [二更]50 刘谈说完之后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连马具都没有的年代,哪里来的马蹄铁啊! 然而他可以不理会别人,却不能不理会刘彻的疑问, 那肯定是要被暴揍的。 所以刘谈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说道“马蹄铁是儿臣的一个想法,之前在弄水泥路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 只是还就没有做成成品, 这才没跟父皇说。” 刘彻点点头也没多问, 反正现在问再多都不如到时候看成品,于是他便说道“时候不早, 去用膳罢。” 于是一行人又转移到了正厅。 到了正厅坐下之后,原本还想讨论一下马具的众人瞬间就被一种特别的味道所吸引。 刘谈的三道菜再给刘彻和陈阿娇带来视觉和味觉的冲击之后,又把这些武将给冲击了一遍。 刘彻坐在最上面, 听着众人的称赞得意的笑了笑,仿佛夸赞的是他一样。 而刘谈则有些头痛,他刚搞出马镫和马鞍, 现在又要搞马蹄铁,这发明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啊? 人再天才, 发明东西也是需要一点点积累,灵感也不是说来就来的。 他搞东西搞得这么快会不会被人当成妖怪抓起来?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马蹄铁跟马具是一整套, 就算他都弄出来也不太奇怪,而且还有水泥路这个作为理由。 不过剩下的东西, 就……算了, 别一下子搞出太多, 要不然他怕是要被围观。 马蹄铁风波, 或者说是水泥路风波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刘谈赶忙让下面的人上菜。 原本众人还在讨论有关于马具的事情, 只是当开水青菜被端上来的时候, 所有人都被这新奇的表演给吸引住了目光。 花开的瞬间总是能让人想起很多美好的词语,哪怕是菜品也一样,这样的菜色哪怕说是艺术品都能当得起了。 武将们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才能形容这道菜,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不忍心破坏这样的美感。 倒是刘彻直接下了筷子,众臣看到他下筷子之后,也都跟着纷纷下筷子。 原本大家以为这道菜只是好看而已,然而当开水白菜入口的一瞬间,青菜的清新外加浓汤的鲜香,一瞬间就俘获了所有人的味蕾。 一时之间原本还算热闹的大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沉浸在美食带来的愉悦之中。 就在刘谈刚吃了两片菜叶子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对面的公孙贺已经连汤都给喝完了。 刘谈看得目瞪口呆,而公孙贺喝完之后还咂了咂嘴说道“味道不错,就是少了点,一棵菜哪够吃啊?” 你还真是不见外啊! 刘谈艰难说道“这道菜是……用来开胃的。” 公孙贺摸了摸肚皮想了想笑道“开胃菜,这倒是贴切,臣现在就开了个胃。” 其他人纷纷附和,刘谈整个人都懵了,武将的胃……都这么大吗? 正好这个时候糖醋排骨上了。 这一次因为人多的缘故,糖醋的味道在整个大厅飘散,刘谈看到好几个人闻到味道都开始咽口水。 倒不是真的知道糖醋排骨好吃,就是糖醋那个味道就特别刺激津液分泌。 糖醋排骨显然比开水白菜更合武将们的口味,武将们还是喜欢荤菜比较多。 刘谈看着他们吃的样子,非常庆幸自己之前吩咐下去让每一份都给多备一点,要不然……估计都不够这些人塞牙缝的! 他算是发现了,之前真的冤枉刘彻了,刘彻那哪儿算吃的多啊,跟这些武将们比起来,吃的可太少了。 这么一想,他就忍不住想起当初招待陆悬的时候,都是按照他的饭量给的菜量,陆悬……不会没吃饱? 毕竟是在长身体的时候,陆悬也勉强算得上是武将,还是一直习惯吃肉的少数民族,这么一想陆悬都没有抗议,可真是太给他面子了。 酒足饭饱之后刘彻就带着他的武将们回去了,临走之前刘彻说道“你说的那个马蹄铁弄出来了别忘了给朕看看。” 刘谈一听就知道刘彻这是在警告他下次弄出什么新鲜东西先给刘彻看。 刘谈只好祭出万能句式“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武将们也都心满意足的走了,对于五殿下的初步印象大概就是有新鲜的玩具,有特别的菜式。 李陵甚至有些依依不舍,很想跟刘谈多聊一会。 不过刘谈猜测他大概更想留下来吃晚饭,这个当然是没门的,中午吃的这么油腻,到了晚上刘谈就只想吃清粥小菜了,这个拿来招待客人肯定不合适,所以……你们还是走。 当然最主要的是刘谈又给自己找了一件新的事情做——打制马蹄铁。 其实马蹄铁这个东西本身并不难,只要刘谈给出来一个形状,铁匠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打造出来,基本上前后也就用个半天的时间就够了。 问题在于马蹄铁的安装。 一开始刘谈本来以为只要用钉子将马蹄铁钉在马掌上就可以了,为此他特地找了一头骡子来试验。 结果钉上去之后,一开始的确还不错,可是没等两天,马蹄铁就从骡子的脚掌上脱落了下来,这个时候刘谈才意识到无论是骡子还是马,脚掌前部分那里都是角质,基本相当于人类的指甲,钉上去的东西长期活动的话很容易脱落。 那么就需要别的固定手段才行。 刘谈一时有些犯难,这也太难为他了,他搞别的都是因为看到过成品,至于马蹄铁……他就只见到过在马蹄上面的样子,怎么固定的他也不知道啊。 于是刘谈抱着一个马蹄铁蹲在自己的书房就开始研究,哦,研究的同时顺便还让木匠按照马蹄的形状给他做了一个模型。 别说他手下的木匠是真的心灵手巧,居然将马蹄的形状甚至连一半腿骨的形状都给还原的差不多。 于是刘谈每次看到自己的书案上摆着马蹄的骨架都会恍惚觉得自己仿佛是学医的。 刘谈将手里的马蹄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之后,唯一想到的就是用螺丝将马蹄铁固定在马掌上。 然而现在……没有螺丝这种东西。 当然他的确可以弄出来,让手下的铁匠去做。 实际上这年头的铁匠手艺其实是很不错的,就算是做很精细的物件也完全没有问题。 至少刘谈自己手下的铁匠是如此。 可刘谈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考虑那就是——推广。 马蹄铁对于马匹的脚掌维护并不仅仅是在水泥路上。 水泥路坚硬是没错,难道石板路就不坚硬了吗?有一些地方是石板路马匹不也一样在上面跑? 对于马匹来说,马蹄铁能够延长它们的服役寿命,对于用来运输的挽马更是如此。 比起战马来,挽马使用的时间更长一些,马蹄的损耗也会更大。 如果要推广的话,马蹄铁就必须做到成本低,要不然以大汉如今的家底,未必能够做得到全军推广。 螺丝是需要手艺炉火纯青的铁匠来制作,那么产量势必很低,如果消耗不大的话的确可以这么搞。 刘谈一时之间有些犯难。 如果不用螺丝,那么就用弯头钉,将钉子钉进去之后,利用钉子的弯头扣在里面,这样是能够固定住,但是能固定多久也不好说。 然而刘谈又有点想用螺丝,螺丝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最主要的是马蹄部分的角质会不停的生长,螺丝进去之后会随着角质的增长越来越结实,基本上能够永久呆在里面,也会越来越坚固。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弯头的钉子匈奴能够仿造,螺丝他们还能仿造吗? 是的,刘谈一直没有特别积极的推广马具就是因为担心匈奴仿造。 匈奴的冶铁技术不高,但是据刘谈所知哪怕大汉禁止商人将铁器贩卖到草原,但还是有人冒着风险贩卖。 这些商人基本上就是有家无国,哦,或许连家他们都不在意,否则怎么会为了钱冒这么大的风险? 要知道私自运输铁器粮食,要是被发现了就按照谋反罪论处,基本上不是诛九族就是夷三族。 想要让匈奴看得到摸不着,除了将马蹄铁列为管制物之外,就是在技术上进行垄断,让他们无法复制。 就算那些商人能够偷偷打造马蹄铁的形状又怎么样?无法长时间固定那得消耗匈奴多少钱财? 如果真这样的话,刘谈甚至都欢迎匈奴不停的去购买马蹄铁,以他们马匹众多的程度,说不定小小一个马蹄铁都能将匈奴拖垮。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最后刘谈决定遇事不决问他爹,哦,问他哥也行。 反正他让人制作了弯钉和螺丝,然后弄了木质马蹄的横截面,准备现场演示这这两种东西的区别。 无论是刘彻还是刘据,他们对于大势的把握肯定比刘谈清楚,最主要的是他们手下是有一整套幕僚班子的,可以集思广益。 而刘谈……因为尚未封王的缘故,幕僚什么的是没有的,所以他决定不打算继续跟这俩玩意死磕了!刘谈匆匆回到宫里,先去拜见了陈阿娇,结果发现陈阿娇似乎并不开心的样子,哪怕丹阳公主在一旁撒娇都不能让她展眉,刘谈忍不住问道“母后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陈阿娇语气有些萧瑟说道“陛下已经定下了日子。” 刘谈先是一愣,刚想问什么日子,发现丹阳公主脸上也没了笑意,顿时便明白是定下了和亲的日子。 第51章 [三更]51 刘谈低声问道“是什么时候?” 陈阿娇没说话, 倒是丹阳公主自己开口说道“父皇说四月初三是吉日。” 四月初三,刘谈心里算了一圈发现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这……来得及吗?” 所谓的来不来的及其实说的是给丹阳的嫁妆。 实际上丹阳公主的嫁妆并不等同于普通意义上的嫁妆,乌孙请求和亲, 送来了聘礼,那么也是有所求的,一方面是求大汉为他们撑腰让匈奴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方面也求一些先进的生产技术。 而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什么东西给乌孙无所谓什么东西坚决不能给都是要商量清楚。 像是冶铁工艺就是想都不要想, 肯定不能给。 当然这是刘谈的想法,刘谈可是记得唐朝的时候文成公主和亲吐蕃就带去了大唐许多先进的技术, 可以说能够发展国力的都被带去了, 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还不是吐蕃时不时的犯边? 最后甚至到了吐蕃自己发展起来之后转过头就开始劫掠大唐。 在刘谈眼里,匈奴和吐蕃一样, 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让他们发展起来最后只会伤害大汉。 如果在商定的嫁妆里面有这些东西,那么刘谈就算是拼死也要上谏! 陈阿娇说道“已经商议了几个月,想来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从决定和亲乌孙开始其实这些事情就已经在商议,这都商量了两三个月了,再定不下来乌孙那边恐怕都会怀疑大汉到底要不要把公主嫁过来。 刘谈忍住了想要叹气的冲动, 勉强笑道“四月也挺好, 草长莺飞,正好是草原上景色十分漂亮的时候……” 陈阿娇转头看着丹阳公主,眼中的不舍掩都掩盖不住。 丹阳公主反而笑道“母后不要担心, 等我在那里立足之后, 说不定还能回来见母后呢!” 陈阿娇下意识说道“怎么可能?” 这是远嫁, 而且相隔千里之远, 还是两个国家的和亲, 基本上公主嫁过去就没有再回来的那一天了,怎么可能还回来见她? 丹阳公主坚定说道“可以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那气势感觉一瞬间都盖过了已经心灰意冷的陈阿娇,颇有种冲出大汉脚踢乌孙的架势。 刘谈默默在心里给丹阳公主点了赞,不过他希望丹阳公主在遇到困难之后还能保持这个劲头。 陈阿娇看着丹阳公主,她之前就发现丹阳公主对于和亲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抵触。 不对,一开始也是抵触的,自从……自从刘谈去找丹阳谈过之后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陈阿娇转头看向刘谈诧异问道“你跟丹阳都说了什么?” 刘谈对着陈阿娇眨了眨眼调皮地说了句“秘密。” 陈阿娇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说道“跟我还来这套。” 虽然这么说,但陈阿娇最终也并没有追问。 说过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丹阳别整天以泪洗面就好。 刘谈着实松了口气,他跟丹阳公主能说那些话,但是对陈阿娇可不敢说。 万一陈阿娇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要自己当皇帝怎么办? 倒不是觉得女人当皇帝不对,主要是他不太相信陈阿娇的政治情商,还有就是她的丈夫是刘彻,但凡是个弱一弱的皇帝,也不是不能想。 遇到刘彻……恐怕这边陈阿娇刚有这个想法,那边刘彻已经麻溜的废后了。 陈阿娇拉着丹阳公主坐下说道“我也没什么可叮嘱你的了,你的情况太复杂,以后只能靠你一个人。” 陈阿娇转头看向刘谈说道“既然你那么能说,就多跟她说说。” 刘谈心说我能说的都说了啊,剩下的……我也不会。 说实话,刘谈鼓励丹阳公主的东西,他也不认为丹阳公主能够做到,如果把他扔到这个境地,他也想不出应该先做什么。 刘谈跟丹阳公主一起安慰了陈阿娇半天,陈阿娇忽然反应过来问刘谈“你回来是不是有事情?” 刘谈慢了半拍才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便笑着说道“也不急。” 陈阿娇没好气说道“没事情你也不会回来,一天到晚泡在庄子上,庄子上哪里有宫里舒服,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想的。” 刘谈心说庄子上可比宫里舒服多了,至少见不到刘弗陵就让他舒服很多。 陈阿娇对着刘谈挥了挥手十分嫌弃说道“去去,去忙你的。” 刘谈行礼之后离开了椒房殿,然后让苗瑞去了一趟太子宫,正巧刘据有时间,他就让人抱着东西去了太子宫。 到了太子宫之后,刘据居然跑到了正殿门口接他,搞得刘谈十分受宠若惊。 还没等刘谈行礼,刘据就拉住他的手腕说道“听说你弄出了个什么新马具,这两日有些忙也没来得及去看。” 刘谈笑道“哪里用得着劳动太子亲自过去?我让人送来一副便是。” 反正他已经许出去好多副了,再多也没关系,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刘据十分欣喜说道“这可说定了,要是我发现没有,回头我就去你宫里算账。” 刘谈立刻说道“我什么时候忘记过殿下?” 两个人说说笑笑也就到了正厅,等他坐下之后刘据才问道“刚刚苗瑞说你有要事相商,到底什么事情?” 刘谈让人将东西放上去之后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刘据听后面色也郑重起来,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那几样道具,刘谈起身过去给他演示了一遍,至于螺丝,只有一个最粗略的初始版本,但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刘据发现螺丝的好处了。 他沉思半晌说道“这个……螺丝难不难做?” 刘谈不确定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那里的铁匠说倒不是很难,只是需要的精力比较多,按照我的标准应该比这个更细致一些,他一天也就做一个,不过,我也不知道铁匠都是什么样子,所以有些拿不定主意。” 刘据…… 刘据对于这方面还真没怎么了解过,刘谈的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啊! 可是他弟弟难得有困惑来找他,做哥哥的怎么能说不知道! 刘据本来想说要等他思考两天再给答案的,但又觉得这个借口有点拙劣,最后干脆说道“走,去见父皇。” 遇事不决就找爹,刘据比刘谈贯彻的可彻底多了。 反而刘谈有些犹豫“啊?这点小事打扰父皇好吗?” “这怎么算小事?”刘据奇怪地看着他“若是小事你又怎么会来找我?” 刘谈一想也是,反正有刘据打头他怕什么? 刘谈跟着刘据一路去了未央宫,本来刘谈担心此时的刘彻正在办公什么的没时间,结果发现这位居然正在听歌赏舞。 见到两个儿子联袂而来,刘彻有些意外,他已经知道刘谈回宫的消息,估摸着那个马蹄铁应该是搞出来了,也在等刘谈来找他,结果没想到刘谈先去找了刘据。 刘彻屏退了乐师和舞姬之后问道“什么事情让你们两个一起来了?” 刘据转头看向刘谈,刘谈只能将自己的担心又复述了一遍。 刘彻听后对他弄来的那个模型倒是十分感兴趣,摆弄了一下之后,也很轻易的理解了刘谈的意思。 本来刘谈是觉得既然都告诉刘彻,那他就等着刘彻下令就好了,他说用什么就用什么。 结果刘彻反问道“你觉得哪个好?” 刘谈果断说道“螺丝。”然后他又阐述了一遍选择螺丝的理由,唯一制约这样东西的就是生产力的低下。 刘彻拿着那颗螺丝认真观察半晌之后轻笑道“难得你能想到这个办法,卜凡,召人,议事!” 于是……一刻钟之后,刘谈一脸懵逼的坐在一堆人中间,感受了一下上朝的气氛。 马具和马蹄铁的出现之前都是在小范围传播,武将们都没拿到也自然没有过多讨论,如今却被拿到了正经场合讨论,这就代表着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国家的大方向。 刘谈坐在刘据身边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就连讲解他都是派人上去的,也好在汉朝时期宦官也不是那么没有身份地位,在朝堂上做讲解也能让人接受。 在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合作讲解完了之后,大家就开始讨论这几样东西到底如何。 实际上很多的人都只能凭借他们的想象,唯一有经验的就是刘彻、刘谈和李陵。 刘彻不可能给大臣们说骑后感,刘谈当自己是布景板,那就只有李陵上了。 李陵对于马具还是十分推崇的,至于马蹄铁他没敢发表太多意见,因为他也不确定到底好不好。 不仅仅是李陵,其他人对于马具的出现也都是持欢迎态度,就在刘谈以为马具和马蹄铁的推广已经板上钉钉的时候,忽然有人说道“陛下,五皇子所作所为皆是要坏大汉社稷,其心可诛啊!” 刘谈听后并没有生气,而是满脑袋问号。 他实在不懂这其中的逻辑是什么。 刘彻看了那人一眼懒洋洋说道“丞相有何高见?” 丞相?丞相石庆? 刘谈更加奇怪了,这位当丞相的时候不是出了名的什么都不管吗? 他还记得当初学到这里做分析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正因为石庆当了一个木偶丞相所以才混得了一个善终。 要知道汉武帝时期的丞相基本上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石庆最后是死在任上,算是不错的了。 他也没得罪过这个木偶丞相?怎么上来就对着他开轰? 石庆一脸严肃说道“五皇子先是令葡萄冬季结果有违天和,易招致灾祸,柏梁台失火便极可能是上天示警。” 刘谈听了之后险些气笑,柏梁台失火过去都快一个多月了,你现在才说跟我有关系,早干嘛去了?当初怎么没想到跟我有关系呢? 刘彻显然也是不信的,他直接说道“莫要胡言,柏梁台失火系天干物燥走水所致,此事休要再提,今日只议这马具如何。” 石庆又说道“正是马具才是会毁坏大汉社稷之物,我大汉一向重骑兵占据优势,对付匈奴足够,轻骑兵纵然有新马具加持也未必能够敌得过匈奴,而若是匈奴得到这一套马具,匈奴骑兵更上一层楼,我大汉重骑兵则未必能敌,五皇子其心可诛,还请陛下明鉴。” 刘谈…… 怎么说呢,这个脑回路,就……甘拜下风。 第51章 [三更]51 刘谈低声问道“是什么时候?” 陈阿娇没说话, 倒是丹阳公主自己开口说道“父皇说四月初三是吉日。” 四月初三,刘谈心里算了一圈发现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这……来得及吗?” 所谓的来不来的及其实说的是给丹阳的嫁妆。 实际上丹阳公主的嫁妆并不等同于普通意义上的嫁妆,乌孙请求和亲, 送来了聘礼,那么也是有所求的,一方面是求大汉为他们撑腰让匈奴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方面也求一些先进的生产技术。 而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什么东西给乌孙无所谓什么东西坚决不能给都是要商量清楚。 像是冶铁工艺就是想都不要想, 肯定不能给。 当然这是刘谈的想法,刘谈可是记得唐朝的时候文成公主和亲吐蕃就带去了大唐许多先进的技术, 可以说能够发展国力的都被带去了, 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还不是吐蕃时不时的犯边? 最后甚至到了吐蕃自己发展起来之后转过头就开始劫掠大唐。 在刘谈眼里,匈奴和吐蕃一样, 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让他们发展起来最后只会伤害大汉。 如果在商定的嫁妆里面有这些东西,那么刘谈就算是拼死也要上谏! 陈阿娇说道“已经商议了几个月,想来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从决定和亲乌孙开始其实这些事情就已经在商议,这都商量了两三个月了,再定不下来乌孙那边恐怕都会怀疑大汉到底要不要把公主嫁过来。 刘谈忍住了想要叹气的冲动, 勉强笑道“四月也挺好, 草长莺飞,正好是草原上景色十分漂亮的时候……” 陈阿娇转头看着丹阳公主,眼中的不舍掩都掩盖不住。 丹阳公主反而笑道“母后不要担心, 等我在那里立足之后, 说不定还能回来见母后呢!” 陈阿娇下意识说道“怎么可能?” 这是远嫁, 而且相隔千里之远, 还是两个国家的和亲, 基本上公主嫁过去就没有再回来的那一天了,怎么可能还回来见她? 丹阳公主坚定说道“可以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那气势感觉一瞬间都盖过了已经心灰意冷的陈阿娇,颇有种冲出大汉脚踢乌孙的架势。 刘谈默默在心里给丹阳公主点了赞,不过他希望丹阳公主在遇到困难之后还能保持这个劲头。 陈阿娇看着丹阳公主,她之前就发现丹阳公主对于和亲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抵触。 不对,一开始也是抵触的,自从……自从刘谈去找丹阳谈过之后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陈阿娇转头看向刘谈诧异问道“你跟丹阳都说了什么?” 刘谈对着陈阿娇眨了眨眼调皮地说了句“秘密。” 陈阿娇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说道“跟我还来这套。” 虽然这么说,但陈阿娇最终也并没有追问。 说过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丹阳别整天以泪洗面就好。 刘谈着实松了口气,他跟丹阳公主能说那些话,但是对陈阿娇可不敢说。 万一陈阿娇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要自己当皇帝怎么办? 倒不是觉得女人当皇帝不对,主要是他不太相信陈阿娇的政治情商,还有就是她的丈夫是刘彻,但凡是个弱一弱的皇帝,也不是不能想。 遇到刘彻……恐怕这边陈阿娇刚有这个想法,那边刘彻已经麻溜的废后了。 陈阿娇拉着丹阳公主坐下说道“我也没什么可叮嘱你的了,你的情况太复杂,以后只能靠你一个人。” 陈阿娇转头看向刘谈说道“既然你那么能说,就多跟她说说。” 刘谈心说我能说的都说了啊,剩下的……我也不会。 说实话,刘谈鼓励丹阳公主的东西,他也不认为丹阳公主能够做到,如果把他扔到这个境地,他也想不出应该先做什么。 刘谈跟丹阳公主一起安慰了陈阿娇半天,陈阿娇忽然反应过来问刘谈“你回来是不是有事情?” 刘谈慢了半拍才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便笑着说道“也不急。” 陈阿娇没好气说道“没事情你也不会回来,一天到晚泡在庄子上,庄子上哪里有宫里舒服,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想的。” 刘谈心说庄子上可比宫里舒服多了,至少见不到刘弗陵就让他舒服很多。 陈阿娇对着刘谈挥了挥手十分嫌弃说道“去去,去忙你的。” 刘谈行礼之后离开了椒房殿,然后让苗瑞去了一趟太子宫,正巧刘据有时间,他就让人抱着东西去了太子宫。 到了太子宫之后,刘据居然跑到了正殿门口接他,搞得刘谈十分受宠若惊。 还没等刘谈行礼,刘据就拉住他的手腕说道“听说你弄出了个什么新马具,这两日有些忙也没来得及去看。” 刘谈笑道“哪里用得着劳动太子亲自过去?我让人送来一副便是。” 反正他已经许出去好多副了,再多也没关系,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刘据十分欣喜说道“这可说定了,要是我发现没有,回头我就去你宫里算账。” 刘谈立刻说道“我什么时候忘记过殿下?” 两个人说说笑笑也就到了正厅,等他坐下之后刘据才问道“刚刚苗瑞说你有要事相商,到底什么事情?” 刘谈让人将东西放上去之后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刘据听后面色也郑重起来,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那几样道具,刘谈起身过去给他演示了一遍,至于螺丝,只有一个最粗略的初始版本,但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刘据发现螺丝的好处了。 他沉思半晌说道“这个……螺丝难不难做?” 刘谈不确定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那里的铁匠说倒不是很难,只是需要的精力比较多,按照我的标准应该比这个更细致一些,他一天也就做一个,不过,我也不知道铁匠都是什么样子,所以有些拿不定主意。” 刘据…… 刘据对于这方面还真没怎么了解过,刘谈的问题他也回答不上来啊! 可是他弟弟难得有困惑来找他,做哥哥的怎么能说不知道! 刘据本来想说要等他思考两天再给答案的,但又觉得这个借口有点拙劣,最后干脆说道“走,去见父皇。” 遇事不决就找爹,刘据比刘谈贯彻的可彻底多了。 反而刘谈有些犹豫“啊?这点小事打扰父皇好吗?” “这怎么算小事?”刘据奇怪地看着他“若是小事你又怎么会来找我?” 刘谈一想也是,反正有刘据打头他怕什么? 刘谈跟着刘据一路去了未央宫,本来刘谈担心此时的刘彻正在办公什么的没时间,结果发现这位居然正在听歌赏舞。 见到两个儿子联袂而来,刘彻有些意外,他已经知道刘谈回宫的消息,估摸着那个马蹄铁应该是搞出来了,也在等刘谈来找他,结果没想到刘谈先去找了刘据。 刘彻屏退了乐师和舞姬之后问道“什么事情让你们两个一起来了?” 刘据转头看向刘谈,刘谈只能将自己的担心又复述了一遍。 刘彻听后对他弄来的那个模型倒是十分感兴趣,摆弄了一下之后,也很轻易的理解了刘谈的意思。 本来刘谈是觉得既然都告诉刘彻,那他就等着刘彻下令就好了,他说用什么就用什么。 结果刘彻反问道“你觉得哪个好?” 刘谈果断说道“螺丝。”然后他又阐述了一遍选择螺丝的理由,唯一制约这样东西的就是生产力的低下。 刘彻拿着那颗螺丝认真观察半晌之后轻笑道“难得你能想到这个办法,卜凡,召人,议事!” 于是……一刻钟之后,刘谈一脸懵逼的坐在一堆人中间,感受了一下上朝的气氛。 马具和马蹄铁的出现之前都是在小范围传播,武将们都没拿到也自然没有过多讨论,如今却被拿到了正经场合讨论,这就代表着这件事情已经涉及到国家的大方向。 刘谈坐在刘据身边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就连讲解他都是派人上去的,也好在汉朝时期宦官也不是那么没有身份地位,在朝堂上做讲解也能让人接受。 在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合作讲解完了之后,大家就开始讨论这几样东西到底如何。 实际上很多的人都只能凭借他们的想象,唯一有经验的就是刘彻、刘谈和李陵。 刘彻不可能给大臣们说骑后感,刘谈当自己是布景板,那就只有李陵上了。 李陵对于马具还是十分推崇的,至于马蹄铁他没敢发表太多意见,因为他也不确定到底好不好。 不仅仅是李陵,其他人对于马具的出现也都是持欢迎态度,就在刘谈以为马具和马蹄铁的推广已经板上钉钉的时候,忽然有人说道“陛下,五皇子所作所为皆是要坏大汉社稷,其心可诛啊!” 刘谈听后并没有生气,而是满脑袋问号。 他实在不懂这其中的逻辑是什么。 刘彻看了那人一眼懒洋洋说道“丞相有何高见?” 丞相?丞相石庆? 刘谈更加奇怪了,这位当丞相的时候不是出了名的什么都不管吗? 他还记得当初学到这里做分析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正因为石庆当了一个木偶丞相所以才混得了一个善终。 要知道汉武帝时期的丞相基本上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石庆最后是死在任上,算是不错的了。 他也没得罪过这个木偶丞相?怎么上来就对着他开轰? 石庆一脸严肃说道“五皇子先是令葡萄冬季结果有违天和,易招致灾祸,柏梁台失火便极可能是上天示警。” 刘谈听了之后险些气笑,柏梁台失火过去都快一个多月了,你现在才说跟我有关系,早干嘛去了?当初怎么没想到跟我有关系呢? 刘彻显然也是不信的,他直接说道“莫要胡言,柏梁台失火系天干物燥走水所致,此事休要再提,今日只议这马具如何。” 石庆又说道“正是马具才是会毁坏大汉社稷之物,我大汉一向重骑兵占据优势,对付匈奴足够,轻骑兵纵然有新马具加持也未必能够敌得过匈奴,而若是匈奴得到这一套马具,匈奴骑兵更上一层楼,我大汉重骑兵则未必能敌,五皇子其心可诛,还请陛下明鉴。” 刘谈…… 怎么说呢,这个脑回路,就……甘拜下风。 第52章 [一更]52 对于石庆这个脑回路, 说实话刘谈一时之间居然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种为了担心对方拿走先进的东西所以宁可自己也不发展的思路,他是不能理解的。 他估计刘彻应该也不太能理解,因为刘彻此时已经开始皱眉了。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时不时还看向刘谈,眼神又担忧又幸灾乐祸也有事不关己。 只不过刘谈始终表情淡漠地坐在那里,比他们更事不关己的样子。 刘据转头担心地看了看刘谈, 然后发现自己似乎白担心了,他忍不住戳了戳刘谈小声说道“你也不分辨一二?” 刘谈头一歪说道“没啥好说的, 人类是一直在不断进步的,当年春秋战国之时无数国家都曾与犬戎匈奴等为战, 那个时候百家争鸣, 各种奇物层出不穷,也没听说哪个国家怕被蛮夷学去就放弃进步的, 如果那个时候都跟丞相一个想法的话,现在中原这片土地当家做主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刘据差点笑出声,他连忙低头遮掩了一下,心说你这还叫不分辨? 实际上刘谈已经口下留情了,他原本想要举秦朝的例子的,要知道秦始皇当时可是弄出了许多新鲜玩意, 最出名的大概就是书同文车同轨, 这也算是给后世一统中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但是刘谈在话到嘴边的时候忽然想起汉朝……好像是秦黑来着,至少前几代是,而写《史记》的司马迁就更是。 他如果举这个例子说不定还要被攻击成什么样呢, 干脆临时改口到了春秋战国时期, 反正那时候老刘家还不知道在哪儿窝着呢。 刘谈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至少在场的人都能听得见。 石庆自然也是能听到的,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一个字没说。 刘彻正在上面直接说道“刘谈说的没错, 大汉不惧匈奴,匈奴如今连冶铁都未曾学会,就算他们看到马蹄铁的形制又能如何?” 刘谈放心了下来,只要刘彻不退缩,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刘彻退缩……刘谈连春秋战国的例子都举出来了,再加上刚刚他还隐晦地看了刘谈一眼,估计是很清楚刘谈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所以他就更不会退缩了。 哪怕再怎么说秦二世而亡,始皇帝一统天下的功绩他们还是承认的,也正因为如此,刘彻一直都将自己跟始皇帝比。 当年始皇帝有那样的魄力,他就没有了吗? 此时公孙贺站出来说道“大汉轻骑兵一直不如匈奴,但重骑兵出动消耗过大,并且若是遇到灵活万变的局势难以操控,远不如轻骑兵,若是大汉的轻骑兵能够更上一层楼,配合重骑兵,定能给予匈奴雷霆一击!” 刘谈点点头,这样才对嘛,你有了先进的东西就代表着暂时占据领先地位,首先要做的就是拉大这个差距啊,趁着自己装备超前,赶紧去揍匈奴一顿,把匈奴给揍怕,这不就行了吗? 顺便还能趁机跟匈奴要一大笔赔偿款,进一步削弱他们的国力,简直是一举多得。 刘谈看向石庆,如果石庆还要咬着不放的话,他就决定从头到尾开炮了。 其实比起马具的事情,刘谈更生气的是说他的温室有违天和,这个是真的不能忍。 动什么都行,动他的菜篮子那简直就是戳刘谈的逆鳞! 想一想,要是因为石庆一句话,到了冬天没有各种青菜水果吃,只能啃萝卜吃白菜,那真是给谁都得炸! 就在刘谈猜测石庆要怎么挣扎的时候,这位居然起来一躬身十分干脆说道“是臣狭隘,臣不配为相,还请陛下降罪。” 刘谈?????? 不是,这不就是一个临时讨论吗?怎么还牵扯到不配为相上了? 在刘谈的印象中,封建王朝的朝会大臣们互相阴阳怪气都是正常行为,甚至互相骂也没什么问题,更甚至还有当堂打起来的呢,这都不稀奇。 也没听说过因为说错话或者动手就开除丞相的,一般皇帝再生气也就是罚俸。 这位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啊。 刘彻却仿佛习惯了一样说道“无妨,正因个人眼界有限朕才让诸位爱卿集思广益,否则又何必还要商议此事?” 石庆十分认真说道“此事不同以往,臣险些就断了大汉上进的路,若臣再居此位,耽误更多又该如何是好?” 这次不用刘彻说话,一旁的公孙贺安慰说道“丞相不必如此自责,就算您说错了不还有我们吗?更何况陛下目光如炬,不会坏事的。” 公孙贺说完之后其他人也跟着安慰,而且安慰石庆的品级都不算低,这让刘谈着实有些惊讶,这石庆人缘还不错啊,真是没想到。 刘彻说道“正是如此,丞相不必懊恼,那此事便定下,不过为了防止匈奴仿制太过容易,便召集工匠制作螺丝。” 刘彻一语定乾坤,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就是各司其职就可以了。 刘谈当了一次不那么完美的背景板,出来的时候正巧跟石庆前后脚。 石庆对着刘谈拱了拱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刘据转头问道“要不要去我那里用饭?” 刘谈本来想拒绝,但一想到刚刚那神奇的场景,就忍不住点了点头,跟着刘据一边往他的太子宫走一边说道“石丞相一直都这样吗?” 这也太转进如风了,这样不能坚持自我的人也能做丞相?大汉的丞相这么好做吗? 刘据听后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他轻咳一声,四下瞄了瞄发现都是自己人之后就低声说道“这个……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当初石庆拜相,他就推辞过许久,只是拗不过父皇,当了这个丞相,后来石庆就一直想办法要卸任,前些年他甚至上表打算乞骸骨,然后被父皇以他年轻力壮为由给打了回来。” 刘谈????? 他刚想问这个丞相位置是不是烫脚啊,让石庆这么巴不得想跑。 然后他就想起来之前他还回忆起汉武朝的丞相有好下场的少,想一想到了石庆的时候他已经是第十个丞相了,所以说汉武帝的丞相是消耗品一点也不夸张。 石庆怕是被前任的下场给吓到了? 再一联想刚刚那些人劝慰石庆,哪里是对同事的关爱啊,这根本就是想让石庆继续在那个位子上呆着,要不然他下去了刘彻就要重新选择丞相,这些人的品级都有可能中招,为了不让自己倒霉,肯定不愿意让石庆推。 这是□□裸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刘谈对这些人的节操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在刘据那里用了一餐饭,顺便听他说说朝廷大事。 不过刘据倒也是很小心的,他虽然说却并不肯透露出自己的倾向,都是用一种很客观的语气来描述那些事情。 吃完看之后刘谈从太子宫出来开始慢慢往自己的岁羽殿走。 好些日子没回来,他发现对这座宫殿已经有些陌生了,又或者说是他没有见到过春季的未央宫,所以才觉得陌生? 就在刘谈感慨的时候,忽然听到苗瑞小声提醒说道“殿下,六殿下走过来了。” 正在东张西望的刘谈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果然看到刘弗陵正在往这边走。 一段时日不怎么见,刘弗陵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刘谈顿时有了一种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怎么长高似的。 不过等刘弗陵走近了他发现自己还是比刘弗陵高半个头的,那就证明他也在长高。 刘谈顿时放心不少。 虽然一点也不想见刘弗陵,但既然见到了刘谈也不会避开他。 他对着刘弗陵客气地点了点头说道“六弟是要去找太子殿下吗?” 他觉得这句话问的有点废,这条路只通向太子宫,不是去找太子还能是什么呢? 然而刘弗陵总是能够出乎他的意料,刘弗陵看着他说道“不,我是来找五哥的。” 刘谈瞬间警惕“哦?不知六弟找我何事?” “不是我找你,而是有人想见你。”刘弗陵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走了两步,露出了他身后跟着的一名宫人。 这个时候刘谈才正眼看了一眼那名宫人,刚刚他是没在意的,皇子在宫内行走身后带着几个人太正常。 现在仔细一看也的确不太正常,这名宫人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至少脸上已经有了老态,身上穿的衣服表明她品级也不高,应该就是最普通的宫女。 那名宫女颤抖着给刘谈行礼说道“奴拜见五殿下。” 刘谈斜眼看着刘弗陵问道“六弟这是什么意思?随随便便一名宫人想要见我就能见?” 他怀疑刘弗陵是不是脑子被狗啃了,这种没有品位的贬低可太没意思了,他们两个可是同为皇子,刘弗陵这也是在侮辱自己啊。 刘弗陵听后却笑道“五哥这可就错了,她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宫人。” 刘弗陵说到这里忽然走上前两步,凑到刘谈耳边说道“她可是你的生母呢。” 第52章 [一更]52 对于石庆这个脑回路, 说实话刘谈一时之间居然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种为了担心对方拿走先进的东西所以宁可自己也不发展的思路,他是不能理解的。 他估计刘彻应该也不太能理解,因为刘彻此时已经开始皱眉了。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时不时还看向刘谈,眼神又担忧又幸灾乐祸也有事不关己。 只不过刘谈始终表情淡漠地坐在那里,比他们更事不关己的样子。 刘据转头担心地看了看刘谈, 然后发现自己似乎白担心了,他忍不住戳了戳刘谈小声说道“你也不分辨一二?” 刘谈头一歪说道“没啥好说的, 人类是一直在不断进步的,当年春秋战国之时无数国家都曾与犬戎匈奴等为战, 那个时候百家争鸣, 各种奇物层出不穷,也没听说哪个国家怕被蛮夷学去就放弃进步的, 如果那个时候都跟丞相一个想法的话,现在中原这片土地当家做主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刘据差点笑出声,他连忙低头遮掩了一下,心说你这还叫不分辨? 实际上刘谈已经口下留情了,他原本想要举秦朝的例子的,要知道秦始皇当时可是弄出了许多新鲜玩意, 最出名的大概就是书同文车同轨, 这也算是给后世一统中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但是刘谈在话到嘴边的时候忽然想起汉朝……好像是秦黑来着,至少前几代是,而写《史记》的司马迁就更是。 他如果举这个例子说不定还要被攻击成什么样呢, 干脆临时改口到了春秋战国时期, 反正那时候老刘家还不知道在哪儿窝着呢。 刘谈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至少在场的人都能听得见。 石庆自然也是能听到的,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一个字没说。 刘彻正在上面直接说道“刘谈说的没错, 大汉不惧匈奴,匈奴如今连冶铁都未曾学会,就算他们看到马蹄铁的形制又能如何?” 刘谈放心了下来,只要刘彻不退缩,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刘彻退缩……刘谈连春秋战国的例子都举出来了,再加上刚刚他还隐晦地看了刘谈一眼,估计是很清楚刘谈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所以他就更不会退缩了。 哪怕再怎么说秦二世而亡,始皇帝一统天下的功绩他们还是承认的,也正因为如此,刘彻一直都将自己跟始皇帝比。 当年始皇帝有那样的魄力,他就没有了吗? 此时公孙贺站出来说道“大汉轻骑兵一直不如匈奴,但重骑兵出动消耗过大,并且若是遇到灵活万变的局势难以操控,远不如轻骑兵,若是大汉的轻骑兵能够更上一层楼,配合重骑兵,定能给予匈奴雷霆一击!” 刘谈点点头,这样才对嘛,你有了先进的东西就代表着暂时占据领先地位,首先要做的就是拉大这个差距啊,趁着自己装备超前,赶紧去揍匈奴一顿,把匈奴给揍怕,这不就行了吗? 顺便还能趁机跟匈奴要一大笔赔偿款,进一步削弱他们的国力,简直是一举多得。 刘谈看向石庆,如果石庆还要咬着不放的话,他就决定从头到尾开炮了。 其实比起马具的事情,刘谈更生气的是说他的温室有违天和,这个是真的不能忍。 动什么都行,动他的菜篮子那简直就是戳刘谈的逆鳞! 想一想,要是因为石庆一句话,到了冬天没有各种青菜水果吃,只能啃萝卜吃白菜,那真是给谁都得炸! 就在刘谈猜测石庆要怎么挣扎的时候,这位居然起来一躬身十分干脆说道“是臣狭隘,臣不配为相,还请陛下降罪。” 刘谈?????? 不是,这不就是一个临时讨论吗?怎么还牵扯到不配为相上了? 在刘谈的印象中,封建王朝的朝会大臣们互相阴阳怪气都是正常行为,甚至互相骂也没什么问题,更甚至还有当堂打起来的呢,这都不稀奇。 也没听说过因为说错话或者动手就开除丞相的,一般皇帝再生气也就是罚俸。 这位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啊。 刘彻却仿佛习惯了一样说道“无妨,正因个人眼界有限朕才让诸位爱卿集思广益,否则又何必还要商议此事?” 石庆十分认真说道“此事不同以往,臣险些就断了大汉上进的路,若臣再居此位,耽误更多又该如何是好?” 这次不用刘彻说话,一旁的公孙贺安慰说道“丞相不必如此自责,就算您说错了不还有我们吗?更何况陛下目光如炬,不会坏事的。” 公孙贺说完之后其他人也跟着安慰,而且安慰石庆的品级都不算低,这让刘谈着实有些惊讶,这石庆人缘还不错啊,真是没想到。 刘彻说道“正是如此,丞相不必懊恼,那此事便定下,不过为了防止匈奴仿制太过容易,便召集工匠制作螺丝。” 刘彻一语定乾坤,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就是各司其职就可以了。 刘谈当了一次不那么完美的背景板,出来的时候正巧跟石庆前后脚。 石庆对着刘谈拱了拱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刘据转头问道“要不要去我那里用饭?” 刘谈本来想拒绝,但一想到刚刚那神奇的场景,就忍不住点了点头,跟着刘据一边往他的太子宫走一边说道“石丞相一直都这样吗?” 这也太转进如风了,这样不能坚持自我的人也能做丞相?大汉的丞相这么好做吗? 刘据听后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他轻咳一声,四下瞄了瞄发现都是自己人之后就低声说道“这个……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当初石庆拜相,他就推辞过许久,只是拗不过父皇,当了这个丞相,后来石庆就一直想办法要卸任,前些年他甚至上表打算乞骸骨,然后被父皇以他年轻力壮为由给打了回来。” 刘谈????? 他刚想问这个丞相位置是不是烫脚啊,让石庆这么巴不得想跑。 然后他就想起来之前他还回忆起汉武朝的丞相有好下场的少,想一想到了石庆的时候他已经是第十个丞相了,所以说汉武帝的丞相是消耗品一点也不夸张。 石庆怕是被前任的下场给吓到了? 再一联想刚刚那些人劝慰石庆,哪里是对同事的关爱啊,这根本就是想让石庆继续在那个位子上呆着,要不然他下去了刘彻就要重新选择丞相,这些人的品级都有可能中招,为了不让自己倒霉,肯定不愿意让石庆推。 这是□□裸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刘谈对这些人的节操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在刘据那里用了一餐饭,顺便听他说说朝廷大事。 不过刘据倒也是很小心的,他虽然说却并不肯透露出自己的倾向,都是用一种很客观的语气来描述那些事情。 吃完看之后刘谈从太子宫出来开始慢慢往自己的岁羽殿走。 好些日子没回来,他发现对这座宫殿已经有些陌生了,又或者说是他没有见到过春季的未央宫,所以才觉得陌生? 就在刘谈感慨的时候,忽然听到苗瑞小声提醒说道“殿下,六殿下走过来了。” 正在东张西望的刘谈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果然看到刘弗陵正在往这边走。 一段时日不怎么见,刘弗陵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刘谈顿时有了一种危机感——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怎么长高似的。 不过等刘弗陵走近了他发现自己还是比刘弗陵高半个头的,那就证明他也在长高。 刘谈顿时放心不少。 虽然一点也不想见刘弗陵,但既然见到了刘谈也不会避开他。 他对着刘弗陵客气地点了点头说道“六弟是要去找太子殿下吗?” 他觉得这句话问的有点废,这条路只通向太子宫,不是去找太子还能是什么呢? 然而刘弗陵总是能够出乎他的意料,刘弗陵看着他说道“不,我是来找五哥的。” 刘谈瞬间警惕“哦?不知六弟找我何事?” “不是我找你,而是有人想见你。”刘弗陵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走了两步,露出了他身后跟着的一名宫人。 这个时候刘谈才正眼看了一眼那名宫人,刚刚他是没在意的,皇子在宫内行走身后带着几个人太正常。 现在仔细一看也的确不太正常,这名宫人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至少脸上已经有了老态,身上穿的衣服表明她品级也不高,应该就是最普通的宫女。 那名宫女颤抖着给刘谈行礼说道“奴拜见五殿下。” 刘谈斜眼看着刘弗陵问道“六弟这是什么意思?随随便便一名宫人想要见我就能见?” 他怀疑刘弗陵是不是脑子被狗啃了,这种没有品位的贬低可太没意思了,他们两个可是同为皇子,刘弗陵这也是在侮辱自己啊。 刘弗陵听后却笑道“五哥这可就错了,她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宫人。” 刘弗陵说到这里忽然走上前两步,凑到刘谈耳边说道“她可是你的生母呢。” 第53章 [二更]53 刘谈看了看那个宫人和刘弗陵, 半晌笑了“你特地跑过来跟我说笑话的?” 刘弗陵说道“我知道五哥可能难以接受,但是你没想过为什么皇后能将你留在宫外多年不闻不问?为什么她偏偏对丹阳公主十分宠爱?好好的皇子,被放在宫外养那么多年, 你甘心吗?” 刘谈心想不瞒你说,我宁可出宫去当个侯爷家的纨绔也不想当皇子,这工作太难了啊! 不过输人不输阵, 刘谈静静看着刘弗陵说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我懒得猜。” 刘弗陵笑了, 脸上眼中居然带着些许同情“你不是懒得猜,你是不敢相信而已, 这些问题摆在你眼前以你的才智难道想不到吗?皇后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刘弗陵说完之后就在等, 他在等刘谈失态或生气也好或不可置信也罢,反正那个表情一定很好看。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刘谈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 平静到了仿佛他在无理取闹一般。 刘谈表情没变,刘弗陵的表情却逐渐阴沉,他看着刘谈问道“你不信?” “你让我信总要拿出证据?”刘谈十分淡定,他当然相信啊,刘彻和陈阿娇两个人合伙在他面前证实了这件事情。 他还能不信吗?刘彻还差点让他在陈阿娇面前选是要生母还是要养母呢。 但是刘弗陵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至于刘弗陵带来的这个人,他一点也不信是这具身体的生母。 很简单, 从陈阿娇的只言片语来判断, 这个女人应该是已经被她灭口的。 而丹阳公主能够活到这么大足以证明当初陈阿娇的确是真的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相信她生的是个皇子,并且没人知道她曾经给皇帝带过绿帽子。 连刘彻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钩弋夫人那时候应该入宫不久, 就算再受宠, 自身羽翼未丰, 怎么可能知道连刘彻都被瞒过的事情? 至于救下这具身体的生母, 那几乎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重要的活证据,陈阿娇真的会留下吗? 刘弗陵说道“她不就是证据?” 刘谈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还说她是你的生母呢。” 刘弗陵转头对着那位宫人说道“你自己说。” 宫人一脸殷切期盼地看着刘谈,眼中含泪说道“殿下,殿下不认奴也无妨,奴……奴只是想要见殿下一面而已,您当年生下来有些体弱,奴这些年担心得很,却连远远见殿下一面都不可得,如今见殿下身体康泰,奴已心满意足。” 刘谈转头看向刘弗陵,满脸的表情都写着就这? 这算什么证据啊? 刘弗陵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带你来不是让你诉衷肠的!” 宫人瑟缩了一下,这才咬牙说道“殿下左肩上有一块红色花瓣状胎记!” 刘弗陵看着刘谈,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五哥,这件事情也算得上是隐秘了?” 皇子身上的胎记不会轻易告知任何人,宫中典籍会记载,但那典籍也不是谁都能见的,而贴身伺候皇子的更不会随便跟别人说。 刘谈跟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刘弗陵说道“我可是在宫外长大的。” 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那么多讲究,更何况刘谈以前也算是当地纨绔之一,狐朋狗友也算不少,一起出去游个泳啊泡个澡之类的都属正常,算个屁的隐秘。 刘弗陵没想到刘谈这么难缠,从一开始心防就没破过。 他认真盯着刘谈半晌,忽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说道“你……你早就知道!” 刘谈掏了掏耳朵“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弗陵瞪大眼睛“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却连自己的生母都不去寻,你……你简直……” 刘谈没说话,他的确没有去找,陈阿娇说她把人给杀了,他也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了,并没有求证这是不是真的,也不曾去了解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是继承了这具身体,但他却并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各种因果。 跟刘彻和陈阿娇,是他后来相处之中产生的感情,这两位对他不薄。 而李息一家……这是逃不开的,更何况李不厌在他面前哭的太惨了,再一想李息可能被阉也有点于心不忍,主要是李息真的没犯什么错,不过是因为身上有爵位占了国家的便宜,让刘彻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不够的充盈,他不开心才找事儿。 更何况事先他也觉得种葡萄似乎不是很难的事情,结果……只能说想象总是最美好的。 至于这具身体的圣母,刘彻和陈阿娇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刘谈也就默认这个人不存在了。 他也想过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不过如果真的活着,让她默默无闻的活在某个角落或许比被找出来更强一些。 毕竟真的找出来了可能陈阿娇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死她。 一位皇后处死一名宫人的借口可太多了,就连刘彻为了掩盖这种算得上是宫中丑闻的事情也会默认这种做法。 刘弗陵仿佛抓到了新的把柄一样低声威胁道“你说,若是那些人知道了你根本不是什么皇后所生,更不是什么嫡子,他们还会拥护你吗?” 刘谈看着他一脸的诧异“你脑子有病?” 他哪儿来的拥护者啊,他压根就不认识几个朝中大臣好吗? 真有拥护者他至于在朝堂上被石庆炮轰吗? 咦?刘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之前刘彻可是带着一堆武将去过他家的,那些武将离开他家之后也都心满意足,挺开心的样子,这……刘弗陵不会是认为他拉拢了这些人? 所以才弄出了一个什么五皇子生母? 刘谈想到这里,觉得这件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如果真的牵扯到了争位这种事情,那真是……刘彻让你三更死,可能你二更就得死。 刘谈想到这里果断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带上她,跟我走。” 苗瑞和毕高早就已经很不开心了,他们两个应该是多少听到一些风声的,但他们一直在装聋作哑默认刘谈就是皇后之子。 毕竟无论刘彻跟陈阿娇怎么翻脸都没有公开宣布刘谈的身世,那么这两位就是默认的状态,别人有什么资格用这件事情威胁他们? 刘弗陵顿时心生不妙,拦住刘谈问道“你要做什么?” 刘谈冷冷看着他说道“你不是非要说这是我生母吗?我不承认你又要说我冷血,就自然如此不如去问父皇好了,我想天下间的事情没有什么能瞒得过父皇。” 遇事不决找家长,刘谈发现这一招还真是挺好用的。 反正刘彻都知道,他怕什么呢? 这一次轮到刘弗陵慌了,他拉住刘彻的手腕震惊说道“你疯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刘谈对刘弗陵笑了笑说道“这个应该是你想的问题,而不是我。” 刘谈一直都是被动的,而刘弗陵却是主动,不管他从哪里找到的这个人,足够让刘彻生气了。 如果刘彻偏心一点或许不会认为是刘弗陵的主意,那么就会迁怒钩弋夫人。 如果真迁怒了,想来陈阿娇会高兴的。 刘弗陵咬牙说道“你若真的去找父皇,此人必死无疑!” 那名已经被架起来的宫人也适时啼哭说道“殿下,殿下饶命啊,奴知道奴不该出现在殿下面前,是奴妄念太过,奴以后绝不会再打扰殿下生活,还请殿下饶奴一命!” 刘谈转头说道“堵上她的嘴,宫廷之中大呼小叫,凭这一点就足够罚她了。” 宫人恐惧地闭上了嘴,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在此之前,钩弋夫人找上她的时候跟她说五皇子生性软糯,必然不会不管她的。 而她也听闻了刘谈对李息一家的照顾和帮助,心想自己是他生母,他总不会不管的。 可现在怎么跟之前想的不一样? 刘弗陵也发现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不一样,这种事情刘谈不应该很避讳吗?为什么会想到要去找他爹? 刘弗陵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用脚趾头想刘彻都不会喜欢儿子私下里搞这种小动作。 刘谈怎么可能让他跑,直接拽住他的手腕说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是非曲直总要查个明白再说。” 刘谈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毕高,然后对着太子宫轻轻歪了歪头。 毕高先是愣了一下,才明白刘谈这是让他去找太子刘据。 一时之间毕高也有些犹豫,这种事情……应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把太子牵扯进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在刘谈看来这就是好事啊,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他的出身来历,比较起来刘据比他出身还要好一些,起码生母是正经嫔妃,这样刘据对他的警惕会降到最低。 毕高见刘谈坚持也只好转头去了太子宫。 刘弗陵一意想要拦截,而刘谈死活不让他走。 虽然刘弗陵可能因为习武而比刘谈力气大一点,但当他面对不讲武德就差抱着他不让走的刘谈的时候,也是有些莫可奈何。 等他看到刘据快速赶来的时候,又一次祭出了万能句式“你疯了?” 刘谈见刘据来了便放开了他,然后抻了抻身上的衣服笑道“对呀,没事儿闲的来找我麻烦,我看你也疯了,正巧比比咱俩谁更疯一点好了。” 第53章 [二更]53 刘谈看了看那个宫人和刘弗陵, 半晌笑了“你特地跑过来跟我说笑话的?” 刘弗陵说道“我知道五哥可能难以接受,但是你没想过为什么皇后能将你留在宫外多年不闻不问?为什么她偏偏对丹阳公主十分宠爱?好好的皇子,被放在宫外养那么多年, 你甘心吗?” 刘谈心想不瞒你说,我宁可出宫去当个侯爷家的纨绔也不想当皇子,这工作太难了啊! 不过输人不输阵, 刘谈静静看着刘弗陵说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我懒得猜。” 刘弗陵笑了, 脸上眼中居然带着些许同情“你不是懒得猜,你是不敢相信而已, 这些问题摆在你眼前以你的才智难道想不到吗?皇后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刘弗陵说完之后就在等, 他在等刘谈失态或生气也好或不可置信也罢,反正那个表情一定很好看。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刘谈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 平静到了仿佛他在无理取闹一般。 刘谈表情没变,刘弗陵的表情却逐渐阴沉,他看着刘谈问道“你不信?” “你让我信总要拿出证据?”刘谈十分淡定,他当然相信啊,刘彻和陈阿娇两个人合伙在他面前证实了这件事情。 他还能不信吗?刘彻还差点让他在陈阿娇面前选是要生母还是要养母呢。 但是刘弗陵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至于刘弗陵带来的这个人,他一点也不信是这具身体的生母。 很简单, 从陈阿娇的只言片语来判断, 这个女人应该是已经被她灭口的。 而丹阳公主能够活到这么大足以证明当初陈阿娇的确是真的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相信她生的是个皇子,并且没人知道她曾经给皇帝带过绿帽子。 连刘彻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钩弋夫人那时候应该入宫不久, 就算再受宠, 自身羽翼未丰, 怎么可能知道连刘彻都被瞒过的事情? 至于救下这具身体的生母, 那几乎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重要的活证据,陈阿娇真的会留下吗? 刘弗陵说道“她不就是证据?” 刘谈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还说她是你的生母呢。” 刘弗陵转头对着那位宫人说道“你自己说。” 宫人一脸殷切期盼地看着刘谈,眼中含泪说道“殿下,殿下不认奴也无妨,奴……奴只是想要见殿下一面而已,您当年生下来有些体弱,奴这些年担心得很,却连远远见殿下一面都不可得,如今见殿下身体康泰,奴已心满意足。” 刘谈转头看向刘弗陵,满脸的表情都写着就这? 这算什么证据啊? 刘弗陵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带你来不是让你诉衷肠的!” 宫人瑟缩了一下,这才咬牙说道“殿下左肩上有一块红色花瓣状胎记!” 刘弗陵看着刘谈,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五哥,这件事情也算得上是隐秘了?” 皇子身上的胎记不会轻易告知任何人,宫中典籍会记载,但那典籍也不是谁都能见的,而贴身伺候皇子的更不会随便跟别人说。 刘谈跟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刘弗陵说道“我可是在宫外长大的。” 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那么多讲究,更何况刘谈以前也算是当地纨绔之一,狐朋狗友也算不少,一起出去游个泳啊泡个澡之类的都属正常,算个屁的隐秘。 刘弗陵没想到刘谈这么难缠,从一开始心防就没破过。 他认真盯着刘谈半晌,忽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说道“你……你早就知道!” 刘谈掏了掏耳朵“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弗陵瞪大眼睛“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却连自己的生母都不去寻,你……你简直……” 刘谈没说话,他的确没有去找,陈阿娇说她把人给杀了,他也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了,并没有求证这是不是真的,也不曾去了解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是继承了这具身体,但他却并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各种因果。 跟刘彻和陈阿娇,是他后来相处之中产生的感情,这两位对他不薄。 而李息一家……这是逃不开的,更何况李不厌在他面前哭的太惨了,再一想李息可能被阉也有点于心不忍,主要是李息真的没犯什么错,不过是因为身上有爵位占了国家的便宜,让刘彻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不够的充盈,他不开心才找事儿。 更何况事先他也觉得种葡萄似乎不是很难的事情,结果……只能说想象总是最美好的。 至于这具身体的圣母,刘彻和陈阿娇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刘谈也就默认这个人不存在了。 他也想过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不过如果真的活着,让她默默无闻的活在某个角落或许比被找出来更强一些。 毕竟真的找出来了可能陈阿娇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死她。 一位皇后处死一名宫人的借口可太多了,就连刘彻为了掩盖这种算得上是宫中丑闻的事情也会默认这种做法。 刘弗陵仿佛抓到了新的把柄一样低声威胁道“你说,若是那些人知道了你根本不是什么皇后所生,更不是什么嫡子,他们还会拥护你吗?” 刘谈看着他一脸的诧异“你脑子有病?” 他哪儿来的拥护者啊,他压根就不认识几个朝中大臣好吗? 真有拥护者他至于在朝堂上被石庆炮轰吗? 咦?刘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之前刘彻可是带着一堆武将去过他家的,那些武将离开他家之后也都心满意足,挺开心的样子,这……刘弗陵不会是认为他拉拢了这些人? 所以才弄出了一个什么五皇子生母? 刘谈想到这里,觉得这件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如果真的牵扯到了争位这种事情,那真是……刘彻让你三更死,可能你二更就得死。 刘谈想到这里果断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带上她,跟我走。” 苗瑞和毕高早就已经很不开心了,他们两个应该是多少听到一些风声的,但他们一直在装聋作哑默认刘谈就是皇后之子。 毕竟无论刘彻跟陈阿娇怎么翻脸都没有公开宣布刘谈的身世,那么这两位就是默认的状态,别人有什么资格用这件事情威胁他们? 刘弗陵顿时心生不妙,拦住刘谈问道“你要做什么?” 刘谈冷冷看着他说道“你不是非要说这是我生母吗?我不承认你又要说我冷血,就自然如此不如去问父皇好了,我想天下间的事情没有什么能瞒得过父皇。” 遇事不决找家长,刘谈发现这一招还真是挺好用的。 反正刘彻都知道,他怕什么呢? 这一次轮到刘弗陵慌了,他拉住刘彻的手腕震惊说道“你疯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刘谈对刘弗陵笑了笑说道“这个应该是你想的问题,而不是我。” 刘谈一直都是被动的,而刘弗陵却是主动,不管他从哪里找到的这个人,足够让刘彻生气了。 如果刘彻偏心一点或许不会认为是刘弗陵的主意,那么就会迁怒钩弋夫人。 如果真迁怒了,想来陈阿娇会高兴的。 刘弗陵咬牙说道“你若真的去找父皇,此人必死无疑!” 那名已经被架起来的宫人也适时啼哭说道“殿下,殿下饶命啊,奴知道奴不该出现在殿下面前,是奴妄念太过,奴以后绝不会再打扰殿下生活,还请殿下饶奴一命!” 刘谈转头说道“堵上她的嘴,宫廷之中大呼小叫,凭这一点就足够罚她了。” 宫人恐惧地闭上了嘴,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在此之前,钩弋夫人找上她的时候跟她说五皇子生性软糯,必然不会不管她的。 而她也听闻了刘谈对李息一家的照顾和帮助,心想自己是他生母,他总不会不管的。 可现在怎么跟之前想的不一样? 刘弗陵也发现事情的发展跟他想的不一样,这种事情刘谈不应该很避讳吗?为什么会想到要去找他爹? 刘弗陵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用脚趾头想刘彻都不会喜欢儿子私下里搞这种小动作。 刘谈怎么可能让他跑,直接拽住他的手腕说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是非曲直总要查个明白再说。” 刘谈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毕高,然后对着太子宫轻轻歪了歪头。 毕高先是愣了一下,才明白刘谈这是让他去找太子刘据。 一时之间毕高也有些犹豫,这种事情……应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把太子牵扯进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在刘谈看来这就是好事啊,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他的出身来历,比较起来刘据比他出身还要好一些,起码生母是正经嫔妃,这样刘据对他的警惕会降到最低。 毕高见刘谈坚持也只好转头去了太子宫。 刘弗陵一意想要拦截,而刘谈死活不让他走。 虽然刘弗陵可能因为习武而比刘谈力气大一点,但当他面对不讲武德就差抱着他不让走的刘谈的时候,也是有些莫可奈何。 等他看到刘据快速赶来的时候,又一次祭出了万能句式“你疯了?” 刘谈见刘据来了便放开了他,然后抻了抻身上的衣服笑道“对呀,没事儿闲的来找我麻烦,我看你也疯了,正巧比比咱俩谁更疯一点好了。” 第54章 [三更]54 刘据步履匆匆的赶过来, 呼吸都急促了不少,他一过来就把刘谈往身边拽了拽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 刘弗陵看了一下两个人的站位,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扯了扯嘴角说道“原来你早就投靠了太子。” 刘谈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兄弟关系好一点就叫投靠?你眼睛里还有没有别的了?少废话, 去见父皇!” 刘据握住刘谈手腕的手紧了紧说道“父皇日理万机, 莫要随意打扰。” 刘弗陵自然是巴不得不去的, 连忙说道“正是如此, 你……” 刘谈盯着刘弗陵冷冷说道“必须去!” 刘据都有些诧异了,他转头看了刘谈一眼,发现刘谈的表情十分严肃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 也改口说道“既然五弟坚持, 那边走。” 有太子刘据压阵,纵然刘弗陵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被带着到了未央宫。 于是刚用完餐思索做点什么娱乐活动好的刘彻一次性见足了三个儿子。 刘彻看到他们组团来也是很诧异“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问完之后他就看到后面还压着一个宫女, 不由得皱了皱眉。 宫女犯事一般都会扔到掖庭,再大的过错最多也就是出动皇后而已,现在押到他这里来, 肯定是有大事请。 刘谈转头看向刘弗陵平心静气问道“你说还是我说?” 刘弗陵抬头泪眼汪汪看着刘彻说道“父皇,这个贱奴哄骗我!” 刘谈就知道他会甩锅,嗤笑一声,却没说话。 刘彻用他的十六核处理器一转就看得出来肯定是刘弗陵跟刘谈起了冲突, 至于刘据为什么也在……可能是碰巧也可能是被请过来调停。 刘彻看向刘弗陵问道“她骗你什么了?” 刘弗陵咬牙说道“她说她是五哥生母, 是当初皇后生的是丹阳公主,为了嫡子不惜让五哥与丹阳公主调换!” 刘彻的脸瞬间就阴沉下来,这件事情是他最不愿意提的事情之一, 为此他封口了许多人。 这个封口可不是下令的那种, 而是知情人士基本上都被灭的差不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刘弗陵是不是也知道了皇后给他带绿帽子的事实。 刘谈一看刘彻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无法善了, 没忍住落井下石了一把,冷笑着说道“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该做的不是把她带到我面前查证,而是应该抓起来问讯她为何传此谣言!” 刘彻乌黑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刘弗陵,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刘弗陵此时已经吓得连哭都不敢了。 一旁的刘据也被他父皇突如其来的变脸吓的够呛,此时忍不住差异的看了刘谈一眼,没想到在这样的强压之下他还敢开口! 刘谈有什么不敢开口的,刘弗陵或者是钩弋夫人想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他,他能受这样的威胁吗?这次不把他们按下去,下次不定又要出什么恶心人的办法。 刘彻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说道“她说,你就信?” 刘弗陵连忙说道“她……她拿出了证据,我……我就被她蒙骗了。” 不等刘彻问,刘谈便说道“所谓的证据就是我左肩上的胎记。” 刘彻轻笑了一声“刘弗陵,谁让你去找刘谈的?” 刘弗陵咽了口口水说道“我……我只是……被这贱奴骗了,她哭诉想要见五哥,我可怜她就……就带她来见了,还请父皇明鉴。” 刘谈在一旁凉凉说道“故意找茬就是你心不好,轻信宫人是你脑不好,哪个不好你自己选一个。” “刘谈!”刘彻警告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刘谈十分倔强说道“父皇,六弟如此轻易相信宫人,想来是一直对我的身世有所疑虑,今天他找来个人说是我生母,明天是不是又要找来一个人说是我生父了?他哪里是好心,根本就是想要我的性命罢了。” “住口!”刘彻皱眉,实在有些听不下去。 刘弗陵哽咽说道“父皇,我……我没有,我真的只是被骗了而已。” 事到如今真的是宁可承认自己脑子不好用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在耍手段,刘弗陵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刘彻着实有些头痛,沉默半晌指着刘弗陵说道“你……回去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来人传话钩弋宫,钩弋夫人禁足,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解禁。” 然后他又指着刘据说道“你,回去该干嘛干嘛。”最后又看向刘谈“你,留下!” 刘弗陵一惊“父皇!” 然而当他抬头看到刘彻的表情又生生将自己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想到只是禁足和思过,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还好,父皇还是向着他的。 刘弗陵起身走的时候路过刘谈冷冷看了他一眼,大有下次再来的意思。 刘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倒是刘据临走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 他们都走之后,现场只剩下刘谈和那名宫人。 那名宫人此时已经瑟瑟发抖到不敢说话,她在刘弗陵和刘谈面前还敢开口,甚至在刘据面前也敢小声啜泣,但是在刘彻面前,她就只剩下了后悔。 刘彻冷冷看着她说道“拉下去审问。” 宫人抬头一脸殷切地看着刘谈忍不住轻唤了一声“殿下。” 刘谈任由她被拽走,头都没回。 刘彻坐在上面看着刘谈难得板着脸的样子,一时之间居然还觉得挺有趣的。 他对着刘谈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刘谈抬脚走了过去,刘彻仔细看了看他忽然笑道“怎么?生气了?” 刘谈反问道“父皇觉得我不该生气吗?此事六弟如此处理简直……简直是丢皇家脸面!” 刘彻看着他问道“哦?那你觉得如何惩罚才行?” 你都罚过了再来问我? 刘谈心里一边吐槽一边认真说道“儿臣生气的不仅仅是这件事情,如果是太子殿下遇到此事,他肯定不会如此鲁莽,就算他跟我不合也不会,可六弟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这说明钩弋夫人的教育是不合格的。” 刘彻挑眉“哦?” 刘谈继续说道“六弟是皇子,如今所作所为,甚至心中所思都只是后宫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是父皇愿意见到的吗?” 刘彻轻轻点头“那依你之间又当如何?” 刘谈摇头说道“儿臣不知。” 他当然知道啦,学习后面的朝代,皇子一出生就抱到一起养,不让后妃接触过多,身边只留宫女宦官,等到长大一些就选好的师父教导,这样能够尽量避免后妃对皇子的影响。 不过这个他可不能说,否则刘彻问起他为什么这么想可怎么办? 刘彻认真看着他半晌才忽然问道“那个宫人……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刘谈看向刘彻问道“父皇这是要把此事交给我处理吗?” 刘彻不置可否说道“你先说。” 刘谈认真思索半晌之后说道“若她是假,那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便是,若她是真……” 刘谈顿了一下,刘彻立刻追问“若她是真又当如何?” 刘谈似乎有些纠结,半晌才艰难说道“若她是真,儿臣想要跟父皇求个情,把她接出宫外,放到儿臣的庄子上,荣养一生,并且绝不让她踏出庄子一步。” 这种处置方式听上去仿佛是将那个宫人软禁起来,实际上想一想刘谈的庄园面积,很多人终其一生的活动范围可能连那个庄园面积的一半都没有,所以也不算是虐待那名宫人。 按照刘谈的想法来说,他不是很想管,明显这就是个麻烦啊,有她正在,陈阿娇跟他之间始终都会有个隔阂。 但是真的不管三观上又有点过不去,索性只能出此下策。 刘彻听后忽然笑了,拍了拍刘谈说道“朕知道了,回去。” 刘谈有些困惑的抬头看向刘彻“那她……” 刘彻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谁?” 刘谈心下一沉,知道刘彻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那个宫人是真是假,都难逃一死。 刚刚的问话更仿佛是一个试炼。 刘谈忍不住低声说道“父皇,万一……” “没有万一,你不相信皇后也该信朕。” 刘谈瞬间秒懂,这就是个冒牌货,真货早就被处理了。 刘谈沉默着行礼退下了。 刘彻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对卜凡说道“朕当初说的如何?他与卫青是不是很像?” 卜凡小心翼翼说道“老奴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他们都是一样,平日里安安静静,可真若是惹到了他们,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卜凡小心看了一眼刘彻,发现刘彻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摸不准他的想法。 刘彻起身说道“走,去钩弋宫。” 就在刘谈走回岁羽殿这一会的功夫,后宫就平地炸了一个大雷——钩弋夫人因错由婕妤降为娙娥。 刘谈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挑了挑眉,他就知道刘彻不可能那么轻描淡写就将这件事情揭过。 又是禁足又是降位,想必钩弋夫人此时此刻难过的狠,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就在刘谈差点笑出声的时候,苗瑞过来说道“殿下,隗冠到了施翮苑说他解出了题。” 第54章 [三更]54 刘据步履匆匆的赶过来, 呼吸都急促了不少,他一过来就把刘谈往身边拽了拽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 刘弗陵看了一下两个人的站位,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扯了扯嘴角说道“原来你早就投靠了太子。” 刘谈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兄弟关系好一点就叫投靠?你眼睛里还有没有别的了?少废话, 去见父皇!” 刘据握住刘谈手腕的手紧了紧说道“父皇日理万机, 莫要随意打扰。” 刘弗陵自然是巴不得不去的, 连忙说道“正是如此, 你……” 刘谈盯着刘弗陵冷冷说道“必须去!” 刘据都有些诧异了,他转头看了刘谈一眼,发现刘谈的表情十分严肃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 也改口说道“既然五弟坚持, 那边走。” 有太子刘据压阵,纵然刘弗陵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被带着到了未央宫。 于是刚用完餐思索做点什么娱乐活动好的刘彻一次性见足了三个儿子。 刘彻看到他们组团来也是很诧异“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问完之后他就看到后面还压着一个宫女, 不由得皱了皱眉。 宫女犯事一般都会扔到掖庭,再大的过错最多也就是出动皇后而已,现在押到他这里来, 肯定是有大事请。 刘谈转头看向刘弗陵平心静气问道“你说还是我说?” 刘弗陵抬头泪眼汪汪看着刘彻说道“父皇,这个贱奴哄骗我!” 刘谈就知道他会甩锅,嗤笑一声,却没说话。 刘彻用他的十六核处理器一转就看得出来肯定是刘弗陵跟刘谈起了冲突, 至于刘据为什么也在……可能是碰巧也可能是被请过来调停。 刘彻看向刘弗陵问道“她骗你什么了?” 刘弗陵咬牙说道“她说她是五哥生母, 是当初皇后生的是丹阳公主,为了嫡子不惜让五哥与丹阳公主调换!” 刘彻的脸瞬间就阴沉下来,这件事情是他最不愿意提的事情之一, 为此他封口了许多人。 这个封口可不是下令的那种, 而是知情人士基本上都被灭的差不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刘弗陵是不是也知道了皇后给他带绿帽子的事实。 刘谈一看刘彻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无法善了, 没忍住落井下石了一把,冷笑着说道“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该做的不是把她带到我面前查证,而是应该抓起来问讯她为何传此谣言!” 刘彻乌黑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着刘弗陵,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刘弗陵此时已经吓得连哭都不敢了。 一旁的刘据也被他父皇突如其来的变脸吓的够呛,此时忍不住差异的看了刘谈一眼,没想到在这样的强压之下他还敢开口! 刘谈有什么不敢开口的,刘弗陵或者是钩弋夫人想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他,他能受这样的威胁吗?这次不把他们按下去,下次不定又要出什么恶心人的办法。 刘彻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说道“她说,你就信?” 刘弗陵连忙说道“她……她拿出了证据,我……我就被她蒙骗了。” 不等刘彻问,刘谈便说道“所谓的证据就是我左肩上的胎记。” 刘彻轻笑了一声“刘弗陵,谁让你去找刘谈的?” 刘弗陵咽了口口水说道“我……我只是……被这贱奴骗了,她哭诉想要见五哥,我可怜她就……就带她来见了,还请父皇明鉴。” 刘谈在一旁凉凉说道“故意找茬就是你心不好,轻信宫人是你脑不好,哪个不好你自己选一个。” “刘谈!”刘彻警告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刘谈十分倔强说道“父皇,六弟如此轻易相信宫人,想来是一直对我的身世有所疑虑,今天他找来个人说是我生母,明天是不是又要找来一个人说是我生父了?他哪里是好心,根本就是想要我的性命罢了。” “住口!”刘彻皱眉,实在有些听不下去。 刘弗陵哽咽说道“父皇,我……我没有,我真的只是被骗了而已。” 事到如今真的是宁可承认自己脑子不好用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在耍手段,刘弗陵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刘彻着实有些头痛,沉默半晌指着刘弗陵说道“你……回去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来,来人传话钩弋宫,钩弋夫人禁足,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解禁。” 然后他又指着刘据说道“你,回去该干嘛干嘛。”最后又看向刘谈“你,留下!” 刘弗陵一惊“父皇!” 然而当他抬头看到刘彻的表情又生生将自己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想到只是禁足和思过,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还好,父皇还是向着他的。 刘弗陵起身走的时候路过刘谈冷冷看了他一眼,大有下次再来的意思。 刘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倒是刘据临走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 他们都走之后,现场只剩下刘谈和那名宫人。 那名宫人此时已经瑟瑟发抖到不敢说话,她在刘弗陵和刘谈面前还敢开口,甚至在刘据面前也敢小声啜泣,但是在刘彻面前,她就只剩下了后悔。 刘彻冷冷看着她说道“拉下去审问。” 宫人抬头一脸殷切地看着刘谈忍不住轻唤了一声“殿下。” 刘谈任由她被拽走,头都没回。 刘彻坐在上面看着刘谈难得板着脸的样子,一时之间居然还觉得挺有趣的。 他对着刘谈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刘谈抬脚走了过去,刘彻仔细看了看他忽然笑道“怎么?生气了?” 刘谈反问道“父皇觉得我不该生气吗?此事六弟如此处理简直……简直是丢皇家脸面!” 刘彻看着他问道“哦?那你觉得如何惩罚才行?” 你都罚过了再来问我? 刘谈心里一边吐槽一边认真说道“儿臣生气的不仅仅是这件事情,如果是太子殿下遇到此事,他肯定不会如此鲁莽,就算他跟我不合也不会,可六弟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这说明钩弋夫人的教育是不合格的。” 刘彻挑眉“哦?” 刘谈继续说道“六弟是皇子,如今所作所为,甚至心中所思都只是后宫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是父皇愿意见到的吗?” 刘彻轻轻点头“那依你之间又当如何?” 刘谈摇头说道“儿臣不知。” 他当然知道啦,学习后面的朝代,皇子一出生就抱到一起养,不让后妃接触过多,身边只留宫女宦官,等到长大一些就选好的师父教导,这样能够尽量避免后妃对皇子的影响。 不过这个他可不能说,否则刘彻问起他为什么这么想可怎么办? 刘彻认真看着他半晌才忽然问道“那个宫人……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刘谈看向刘彻问道“父皇这是要把此事交给我处理吗?” 刘彻不置可否说道“你先说。” 刘谈认真思索半晌之后说道“若她是假,那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便是,若她是真……” 刘谈顿了一下,刘彻立刻追问“若她是真又当如何?” 刘谈似乎有些纠结,半晌才艰难说道“若她是真,儿臣想要跟父皇求个情,把她接出宫外,放到儿臣的庄子上,荣养一生,并且绝不让她踏出庄子一步。” 这种处置方式听上去仿佛是将那个宫人软禁起来,实际上想一想刘谈的庄园面积,很多人终其一生的活动范围可能连那个庄园面积的一半都没有,所以也不算是虐待那名宫人。 按照刘谈的想法来说,他不是很想管,明显这就是个麻烦啊,有她正在,陈阿娇跟他之间始终都会有个隔阂。 但是真的不管三观上又有点过不去,索性只能出此下策。 刘彻听后忽然笑了,拍了拍刘谈说道“朕知道了,回去。” 刘谈有些困惑的抬头看向刘彻“那她……” 刘彻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谁?” 刘谈心下一沉,知道刘彻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那个宫人是真是假,都难逃一死。 刚刚的问话更仿佛是一个试炼。 刘谈忍不住低声说道“父皇,万一……” “没有万一,你不相信皇后也该信朕。” 刘谈瞬间秒懂,这就是个冒牌货,真货早就被处理了。 刘谈沉默着行礼退下了。 刘彻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对卜凡说道“朕当初说的如何?他与卫青是不是很像?” 卜凡小心翼翼说道“老奴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他们都是一样,平日里安安静静,可真若是惹到了他们,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卜凡小心看了一眼刘彻,发现刘彻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摸不准他的想法。 刘彻起身说道“走,去钩弋宫。” 就在刘谈走回岁羽殿这一会的功夫,后宫就平地炸了一个大雷——钩弋夫人因错由婕妤降为娙娥。 刘谈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挑了挑眉,他就知道刘彻不可能那么轻描淡写就将这件事情揭过。 又是禁足又是降位,想必钩弋夫人此时此刻难过的狠,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就在刘谈差点笑出声的时候,苗瑞过来说道“殿下,隗冠到了施翮苑说他解出了题。” 第55章 [一更]55 刘谈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谁啊? 苗瑞似乎看出来他已经忘了这么一个人, 连忙提醒说道“就是上次拦车的那名狂生。” 刘谈听后顿时一惊,这都过去多久了啊,半个月了?他以为对方早就放弃了,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没想到这位真的跟这道题死磕了半个月? 说实话这道题出给这个人其实是有点犯规的, 因为解题实际上不难, 加减法和一点点除法就行, 但需要一点点的灵巧思路,如果想不到那个点恐怕就要用非常非常复杂的方式去解题。 不过就算再怎么复杂,刘谈也很少遇到能够花费半个月时间去解一道题的人。 他一时之间有些好奇说道“去查查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解开的,还有这半个月难道他真的一直在解这一道题?” 苗瑞立刻吩咐了下去, 同时问道“殿下, 如今此人正在施翮苑门口,并且衣衫脏乱, 您要见恐怕还要让他收拾干净才行。” 刘谈挑了挑眉“这是专注解题连自己的个人卫生形象都不管了吗?算了,你让人先带他去洗漱,备车, 去施翮苑。” 在去施翮苑的路上刘谈就得到了消息,这个隗冠还真的就是在长安租了一间民房,然后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解题,半个月基本没怎么出过屋子, 饭都是给隔壁大娘一点钱让她给送来的。 刘谈知道之后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这个人到底是真的痴迷数学, 还是为了出头狠得下心。 不过,就凭着他这股执着,只要不走偏路, 遇到机会的话还是很容易出头的。 只是机会两个字对平民而言已经很难了, 这年头可没有科举, 都是举荐当官,除非朝廷实在缺人,或者刘彻觉得这些人都不能打,才会向天下发布求贤令。 虽然刘彻发布了很多次,但实际上能够以平民之身入官场的基本上就是凤毛麟角。 刘谈对这个人忽然就很有兴趣。 到了施翮苑的时候,隗冠早就已经收拾好静静等着刘谈。 刘谈一见到他就仿佛看到了印象中的那种不修边幅的科研人员。 虽然隗冠此时的形象还不错,收拾的挺干净的,但是他眼下青黑,脸色苍白,看上去好像还带着一点浮肿,七分像人三分像鬼。 隗冠这是第一次见到刘谈,心中激动,行礼的时候难免有些磕绊,并且一直不敢抬头直视刘谈。 刘谈坐下之后问道“解出来了?” 隗冠声音带着小小的颤抖“解……解出来了。” 刘谈看他这个样子就想笑,果然给人带来压力的其实从来不是外表,而是身份地位这种在人们心中认知深刻的东西。 否则以刘谈的形象,可以说是十分温和无害的那种,怎么也不可能把隗冠吓成这样。 不过,隗冠这个样子让他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他略微思索一下就明白,这不就跟他见刘彻的时候一模一样吗? 刘谈下意识的学了刘彻的姿势靠坐在座位上说道“答案是什么?” 隗冠说道“雉有二十三只,而兔有十二只。” 刘谈点头“没错,的确是这个答案,来,说说你是怎么解开的。” 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解题思路很有信心,隗冠终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刘谈,在看到那个面如冠玉,眉眼精致的少年笑吟吟地看着他的时候,隗冠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心跳加速。 他移开目光,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咽了口口水说道“草民,草民是假设笼子里全是雉的话,那么三十五头便应该是七十足,笼子里一共九十四足,所以是少了二十四足,若笼子里都是兔,便是140足,又比九十四多了四十六足,兔比雉多两足,所以少的二十四足应该是兔足,因为之前已经算入了两只兔足,所以只要再算两只兔足便是十二只兔,而多出来的四十六足是多算了雉的两足,所以雉应该是二十三。” 隗冠说完之后有些忐忑地问道“殿下,您看……草民说得对吗?” 刘谈……刘谈此时已经被他一连串的雉和兔给绕晕了,他开始怀疑隗冠算了半个月是不是也跟兔子和鸡较劲了半天。 实际上这个方法的确是对的,当然还有更简单清晰的办法,只不过刘谈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了。 他点点头说道“思路是不错的,虽然繁复一些,但答案正确。” 隗冠听后十分开心,却并没有去问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刘谈就初步判断这个人应该并不是单纯的研究术数的人,或者说是对术数没有那么执着的喜欢。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这个世界上能够对一门学问废寝忘食钻研的人本来就少。 在刘谈眼里,这些学科根本也就是工具而已,帮助人类更好的认识这个世界,更好的生存的工具。 他敬佩那些不停研究的人,但也不会觉得隗冠不够纯粹。 但他还是问道“你对术数有兴趣?” 他想看看隗冠的秉性,因为之前他说过自己喜欢术数,如果隗冠只是想要迎合他的话,此时此刻对方应该很干脆的承认喜欢术数。 然而隗冠在犹豫了一番之后却说道“启禀殿下,草民对术数之前只是有一些粗浅了解而已。” 刘谈诧异“哦?粗浅了解可不能做出这道题。” 这年头的粗浅了解可不是后世那种每个人都会加减乘除,基本上能把加减法算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隗冠说道“草民……草民得到殿下出的题之后,回去找来了一些书籍学习许久这才解开。” 刘谈顿时惊了,现在有关数学的书籍其实很少很少,而隗冠一介平民能够得到的就更少,可能真的只是一些入门书籍。 而他只是看了看这些就能解出来这道题,这特么是天才? 刘谈此时是真的对他感兴趣了,忍不住问道“那现在呢?你可喜欢术数?” 隗冠沉默半晌才说道“若希望为殿下所用,草民或许该说喜欢,但……草民有草民的抱负,也有草民的责任,术数一道需要潜心研究,草民实在……无心此道。” 刘谈笑了“你倒是诚实,也罢,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强你,不过,我这里未必能有给你施展才能的地方。” 隗冠坚定说道“至少有一个机会,否则以草民的出身,只怕再等上十年二十年也未必有此机会。” 刘谈点点头,不管这人能力如何,观其秉性倒是还行,至少知道说实话。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来说说,你擅长什么?” 隗冠抬头看向刘谈说道“臣不敢说过目不忘,但记忆绝佳。” “记忆绝佳?怎么个绝佳法?”刘谈对这个一般感兴趣,他当年考上了国内顶尖的大学之一,入学之前也觉得自己十分有天赋,入学之后发现过目不忘是同学们的标配,人家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优点,反而是他似乎只会读书。 这样的人见识多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 隗冠沉声说道“草民所去之处,沿途地理悉知之。” 刘谈愣了一下,这是记路的意思吗? 不,不对,会被特地拿到他面前说,就肯定不仅仅是这么一个意思。 刘谈问道“知道多少?” “地形地貌,植物多寡,河流走向皆烂熟于胸。” 卧槽! 刘谈惊了,这在地质方面那不是一般的有天赋了啊!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他认真问道“你怎么能证明你全记住了?” 隗冠说道“草民已经全部记录下来,殿下若不嫌弃,还请殿下一观。” 刘谈十分干脆的说道“拿来!” 然后……他就又见到了独居时代特色的竹简,当然这年头的竹简已经不用刻刀而是用笔墨了。 竹简上面的蝇头汉隶十分漂亮,这要是在有科举的时代,冲着这一笔字,他都能有个工作。 刘谈认认真真看着竹简上的记录。 可以看得出,隗冠可能是第一次记录这些东西,记录的方式十分的随心自由,基本上就是想到哪儿,或者说是看到哪儿写到哪儿,中间还有一些添加修改的痕迹,看来他并不是一边走一边记录,而是等到停下来的再根据自己的记忆记下来。 隗冠给他的是长安附近的地形,估计为的就是让他容易查证。 不过说实话,既然隗冠将这个作为自己的卖点,刘谈就相信他不会欺骗自己。 刘谈看完之后并没有着急说话,这让隗冠有些担忧,他知道自己这点特长其实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很是鸡肋,别说当官,就算是当幕僚也都没人爱要。 来找刘谈基本上是他最后一次尝试了,如果还不行,他就决定回朔方继承家业。 也恰巧,刘谈觉得他这个能力挺不错,仔细思考半天之后忽然问道“你会不会画画?” 隗冠顿时心中一沉,低声说道“并不十分擅长。” 穷人家书写都是要用竹简,又哪里学的起画? 学画需要颜料,需要木板或者纸,甚至是石板,当然也可以用牛皮或者羊皮,但这样实在是太过奢侈,一般人家支撑不下来。 实际上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画家一说,毕竟会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刘谈一听有些遗憾,但很快他就没那么遗憾了,不会画画也有不会画画的好处,这样完全可以从头学起啊。 他想到这里便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并且还能教你一些绘图的方法,但我有条件。” 隗冠听后顿时心跳加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说道“只要殿下肯给草民一个机会,无论什么条件,草民都答应!” 刘谈笑道“我还没说呢,你现在答应太早了,这个条件或许有些过分,但……我还是要说,你若真留下来,没有我的命令终其一生不得踏出长安半步,并且还要将你的家人接到长安,若你敢违背,你应该能想象得到他们的下场。” 隗冠听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虽然不明白五殿下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他以自己最朴实的想法猜测,越是重用要求才会越高。 于是他咬牙说道“草民……愿意!” 刘谈点头说道“好,不过口头答应我可不信,之后我会让人拟定文书,放心不是让你为奴为婢,只是有一个约束罢了。” 隗冠终于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您……到底要我做什么?” 刘谈微微一笑“绘制舆图!” 第55章 [一更]55 刘谈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谁啊? 苗瑞似乎看出来他已经忘了这么一个人, 连忙提醒说道“就是上次拦车的那名狂生。” 刘谈听后顿时一惊,这都过去多久了啊,半个月了?他以为对方早就放弃了,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没想到这位真的跟这道题死磕了半个月? 说实话这道题出给这个人其实是有点犯规的, 因为解题实际上不难, 加减法和一点点除法就行, 但需要一点点的灵巧思路,如果想不到那个点恐怕就要用非常非常复杂的方式去解题。 不过就算再怎么复杂,刘谈也很少遇到能够花费半个月时间去解一道题的人。 他一时之间有些好奇说道“去查查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解开的,还有这半个月难道他真的一直在解这一道题?” 苗瑞立刻吩咐了下去, 同时问道“殿下, 如今此人正在施翮苑门口,并且衣衫脏乱, 您要见恐怕还要让他收拾干净才行。” 刘谈挑了挑眉“这是专注解题连自己的个人卫生形象都不管了吗?算了,你让人先带他去洗漱,备车, 去施翮苑。” 在去施翮苑的路上刘谈就得到了消息,这个隗冠还真的就是在长安租了一间民房,然后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解题,半个月基本没怎么出过屋子, 饭都是给隔壁大娘一点钱让她给送来的。 刘谈知道之后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这个人到底是真的痴迷数学, 还是为了出头狠得下心。 不过,就凭着他这股执着,只要不走偏路, 遇到机会的话还是很容易出头的。 只是机会两个字对平民而言已经很难了, 这年头可没有科举, 都是举荐当官,除非朝廷实在缺人,或者刘彻觉得这些人都不能打,才会向天下发布求贤令。 虽然刘彻发布了很多次,但实际上能够以平民之身入官场的基本上就是凤毛麟角。 刘谈对这个人忽然就很有兴趣。 到了施翮苑的时候,隗冠早就已经收拾好静静等着刘谈。 刘谈一见到他就仿佛看到了印象中的那种不修边幅的科研人员。 虽然隗冠此时的形象还不错,收拾的挺干净的,但是他眼下青黑,脸色苍白,看上去好像还带着一点浮肿,七分像人三分像鬼。 隗冠这是第一次见到刘谈,心中激动,行礼的时候难免有些磕绊,并且一直不敢抬头直视刘谈。 刘谈坐下之后问道“解出来了?” 隗冠声音带着小小的颤抖“解……解出来了。” 刘谈看他这个样子就想笑,果然给人带来压力的其实从来不是外表,而是身份地位这种在人们心中认知深刻的东西。 否则以刘谈的形象,可以说是十分温和无害的那种,怎么也不可能把隗冠吓成这样。 不过,隗冠这个样子让他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他略微思索一下就明白,这不就跟他见刘彻的时候一模一样吗? 刘谈下意识的学了刘彻的姿势靠坐在座位上说道“答案是什么?” 隗冠说道“雉有二十三只,而兔有十二只。” 刘谈点头“没错,的确是这个答案,来,说说你是怎么解开的。” 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解题思路很有信心,隗冠终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刘谈,在看到那个面如冠玉,眉眼精致的少年笑吟吟地看着他的时候,隗冠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心跳加速。 他移开目光,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咽了口口水说道“草民,草民是假设笼子里全是雉的话,那么三十五头便应该是七十足,笼子里一共九十四足,所以是少了二十四足,若笼子里都是兔,便是140足,又比九十四多了四十六足,兔比雉多两足,所以少的二十四足应该是兔足,因为之前已经算入了两只兔足,所以只要再算两只兔足便是十二只兔,而多出来的四十六足是多算了雉的两足,所以雉应该是二十三。” 隗冠说完之后有些忐忑地问道“殿下,您看……草民说得对吗?” 刘谈……刘谈此时已经被他一连串的雉和兔给绕晕了,他开始怀疑隗冠算了半个月是不是也跟兔子和鸡较劲了半天。 实际上这个方法的确是对的,当然还有更简单清晰的办法,只不过刘谈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了。 他点点头说道“思路是不错的,虽然繁复一些,但答案正确。” 隗冠听后十分开心,却并没有去问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刘谈就初步判断这个人应该并不是单纯的研究术数的人,或者说是对术数没有那么执着的喜欢。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这个世界上能够对一门学问废寝忘食钻研的人本来就少。 在刘谈眼里,这些学科根本也就是工具而已,帮助人类更好的认识这个世界,更好的生存的工具。 他敬佩那些不停研究的人,但也不会觉得隗冠不够纯粹。 但他还是问道“你对术数有兴趣?” 他想看看隗冠的秉性,因为之前他说过自己喜欢术数,如果隗冠只是想要迎合他的话,此时此刻对方应该很干脆的承认喜欢术数。 然而隗冠在犹豫了一番之后却说道“启禀殿下,草民对术数之前只是有一些粗浅了解而已。” 刘谈诧异“哦?粗浅了解可不能做出这道题。” 这年头的粗浅了解可不是后世那种每个人都会加减乘除,基本上能把加减法算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隗冠说道“草民……草民得到殿下出的题之后,回去找来了一些书籍学习许久这才解开。” 刘谈顿时惊了,现在有关数学的书籍其实很少很少,而隗冠一介平民能够得到的就更少,可能真的只是一些入门书籍。 而他只是看了看这些就能解出来这道题,这特么是天才? 刘谈此时是真的对他感兴趣了,忍不住问道“那现在呢?你可喜欢术数?” 隗冠沉默半晌才说道“若希望为殿下所用,草民或许该说喜欢,但……草民有草民的抱负,也有草民的责任,术数一道需要潜心研究,草民实在……无心此道。” 刘谈笑了“你倒是诚实,也罢,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强你,不过,我这里未必能有给你施展才能的地方。” 隗冠坚定说道“至少有一个机会,否则以草民的出身,只怕再等上十年二十年也未必有此机会。” 刘谈点点头,不管这人能力如何,观其秉性倒是还行,至少知道说实话。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来说说,你擅长什么?” 隗冠抬头看向刘谈说道“臣不敢说过目不忘,但记忆绝佳。” “记忆绝佳?怎么个绝佳法?”刘谈对这个一般感兴趣,他当年考上了国内顶尖的大学之一,入学之前也觉得自己十分有天赋,入学之后发现过目不忘是同学们的标配,人家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优点,反而是他似乎只会读书。 这样的人见识多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 隗冠沉声说道“草民所去之处,沿途地理悉知之。” 刘谈愣了一下,这是记路的意思吗? 不,不对,会被特地拿到他面前说,就肯定不仅仅是这么一个意思。 刘谈问道“知道多少?” “地形地貌,植物多寡,河流走向皆烂熟于胸。” 卧槽! 刘谈惊了,这在地质方面那不是一般的有天赋了啊!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他认真问道“你怎么能证明你全记住了?” 隗冠说道“草民已经全部记录下来,殿下若不嫌弃,还请殿下一观。” 刘谈十分干脆的说道“拿来!” 然后……他就又见到了独居时代特色的竹简,当然这年头的竹简已经不用刻刀而是用笔墨了。 竹简上面的蝇头汉隶十分漂亮,这要是在有科举的时代,冲着这一笔字,他都能有个工作。 刘谈认认真真看着竹简上的记录。 可以看得出,隗冠可能是第一次记录这些东西,记录的方式十分的随心自由,基本上就是想到哪儿,或者说是看到哪儿写到哪儿,中间还有一些添加修改的痕迹,看来他并不是一边走一边记录,而是等到停下来的再根据自己的记忆记下来。 隗冠给他的是长安附近的地形,估计为的就是让他容易查证。 不过说实话,既然隗冠将这个作为自己的卖点,刘谈就相信他不会欺骗自己。 刘谈看完之后并没有着急说话,这让隗冠有些担忧,他知道自己这点特长其实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很是鸡肋,别说当官,就算是当幕僚也都没人爱要。 来找刘谈基本上是他最后一次尝试了,如果还不行,他就决定回朔方继承家业。 也恰巧,刘谈觉得他这个能力挺不错,仔细思考半天之后忽然问道“你会不会画画?” 隗冠顿时心中一沉,低声说道“并不十分擅长。” 穷人家书写都是要用竹简,又哪里学的起画? 学画需要颜料,需要木板或者纸,甚至是石板,当然也可以用牛皮或者羊皮,但这样实在是太过奢侈,一般人家支撑不下来。 实际上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画家一说,毕竟会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刘谈一听有些遗憾,但很快他就没那么遗憾了,不会画画也有不会画画的好处,这样完全可以从头学起啊。 他想到这里便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并且还能教你一些绘图的方法,但我有条件。” 隗冠听后顿时心跳加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说道“只要殿下肯给草民一个机会,无论什么条件,草民都答应!” 刘谈笑道“我还没说呢,你现在答应太早了,这个条件或许有些过分,但……我还是要说,你若真留下来,没有我的命令终其一生不得踏出长安半步,并且还要将你的家人接到长安,若你敢违背,你应该能想象得到他们的下场。” 隗冠听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虽然不明白五殿下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他以自己最朴实的想法猜测,越是重用要求才会越高。 于是他咬牙说道“草民……愿意!” 刘谈点头说道“好,不过口头答应我可不信,之后我会让人拟定文书,放心不是让你为奴为婢,只是有一个约束罢了。” 隗冠终于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您……到底要我做什么?” 刘谈微微一笑“绘制舆图!” 第56章 [二更]56 如果是在后世, 听到那四个字估计就应该明白刘谈的打算了,然而隗冠却对这个无比陌生,所以他搞不懂这四个字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刘谈也不在乎他懂不懂,让人将隗冠带下去处理后续的一堆事宜, 并且调查他的家庭情况, 反正父母是要接过来的, 如果有未成年的兄弟姐妹也要接过来。 隗冠现在看上去二十来岁,按照国情来说是应该结婚了的, 但也说不好, 大汉的人头税只是针对女子, 女子十五岁以上不出嫁才会五倍收人头税, 男子并没有这样的规定。 如果有妻儿的话肯定也要都给弄过来, 反正就是一网打尽,至于文书则是刘谈亲自写的,因为只有他知道需要从什么地方制约隗冠。 等签订文书之后, 刘谈便跟隗冠说道“这些年走南闯北你也不容易, 之前还半个月都在消耗心神算题, 在你家人到来之前,你暂且先休息几日, 到时候我会派人相招, 自在一些。” 隗冠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之前他还觉得刘谈的要求有些严苛, 但如今看来严苛一点怎么了,待遇好啊! 吃穿住都包了不说,还在施翮苑给了他一座小院子, 比他家在朔方的房子还要好一些。 不, 不是好一些, 是好很多。 那个院子住他们一家绰绰有余,除了这些还每月给他月钱,那个钱足够他养一家人了! 更不要提五殿下还十分体贴的让他休息,一时之间隗冠也生出了些许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然而实际上养隗冠,甚至隗冠一家的费用在如今的刘谈看来已经不算什么钱了。 他的糖铺用日赚斗金来形容一点问题都没有,有这样一只下金蛋的母鸡,刘谈根本不愁钱,更不用提陈阿娇时不时还补贴他,刘彻赏赐更是不手软。 至于让隗冠休息,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人文关怀,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 刘谈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就没有接触过舆图方面的信息,他不知道这年头的舆图到底是怎么绘制的,最重要的是比例尺怎么算。 他不打算将后世的地图绘制标准强行的套入现在,要知道这些舆图绘制成功之后,用的最多的就是那些将领而不是刘谈。 这些将领已经习惯了以前的舆图,突然换另外一种标准他们不习惯怎么办? 别的不习惯可以慢慢来,这个不习惯倒时候可能就是坑死成千上万的士兵啊。 只是这个年代对于舆图是十分看重的,也算是重要军事物资之一,一般人都不给看。 刘谈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李息问问,反正他也不需要真的看到舆图,只要知道一些数据就可以了。 刘谈到了李家的时候,发现李家如今的生活倒也不错,李息夫人见到刘谈十分热情。 正巧是休沐日,李息父子都在家里,李不厌很诧异地说道“殿下怎么有空来?” 李息一巴掌就拍在了儿子的后脑勺上“怎么说话呢?还不赶快行礼?越来越欠教训!” 刘谈连忙笑着说道“不用不用,都是熟人,在自家里就不用这么多礼了。” 李息听到他这个自家忽然就有些难过,一开始刘谈刚到他家的时候,他也的确是诚惶诚恐,生怕把皇子养坏了。 但是真养下来,发现皇子也跟普通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十几年下来,就算不是亲生儿子也当儿子养了,结果一道诏令,这儿子就不是自己的了,李息每次想起来都觉得难过。 幸好刘谈还肯认他们,愿意善待他们,否则……他该更难受了。 李息压抑住内心酸涩问道“殿下此来可是有要事??” 刘谈点点头说道“我来是想询问一下有关舆图之事。” 李息听后一惊“殿下要做什么?” 刘谈笑道“我能做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他决定自己那些打算除了刘彻和刘据其他人谁都不会说,万一被泄露出去怎么办? 李息值得相信,但是他家又不仅仅只有他们父子,李息其实还有其他儿子的。 李息连忙将刘谈请到了书房,李不厌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过来了。 李息也不问太多,只是说道“殿下要问哪方面?” 刘谈问道“现在绘制舆图都是按照什么对比缩小的?就是图上所标注是现实的几成?” 刘谈绞尽脑汁的想要把比例尺这个词解释的通俗易懂,现在他要说比例尺估计李息肯定不明白。 然而他自觉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结果李息还是一脸茫然“啊?” 刘谈也想不出别的解释方法干脆说道“你跟我说说一般行军是怎么通过舆图来判断距离远近的。” 这次李息听懂了,他说道“主要是通过舆图上的备注。” “备……备注?”刘谈愣了一下,这跟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李息对李不厌说道“把那边架子上的那张图拿来。” 李不厌立刻转身去书房左边的架子上拿下了一根卷轴,卷轴的最外面是用牛皮包裹,李不厌小心翼翼地送到李息手上,退回来对刘谈说道“这是阿爹最珍视的一张舆图,也是唯一一张。” 刘谈没想到李息手上居然有舆图,一时之间兴趣大增,他看着李息一点一点的展开舆图,然后……大失所望。 这幅舆图也实在是太过简略了一些,上面就是几道线条,线条有直有弯,面前更可以辨认出山川河流,还有一些是错号,面积很小,至于比例什么的那就更不用提了,上面的确备注了一些小字,写的都是什么从哪座山向哪远是什么。 李息十分爱惜的轻抚舆图的边角说道“这还是当年我同大将军一起出征匈奴时所用,那时我从代郡出发,大将军从云中郡出兵,我们一直打到了高阙,然后又打到了陇西,将白羊王和楼烦王一起赶了出去,那一仗打的真是酣畅淋漓,大将军实乃奇才啊。” 刘谈这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卫青的名字,他意识到李息对卫青的称呼并没有改成谥号长平烈侯,而是依旧称呼大将军,显然感情很深。 而他在说起当年那一仗的时候,眼中闪光,整个人也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气势高昂。 他歪头看着李息准备等李息多说一点,结果李息仿佛突然回归现实一样,消沉说道“可惜……大将军和大司马骠骑将军都去的太早了。” 刘谈听后也心下黯然,这两位要是在,哪里轮得到乌孙脸大来求亲? 李息轻咳一声说道“臣老了,就爱回忆这些事情,让殿下见笑了。” 刘谈说道“没,我就爱听这些,北击匈奴,扬我大汉天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李息忽然感慨说道“是啊,领兵之将的归宿就该是沙场,而不是……” 说到一般他就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刘谈倒是挺能理解他的想法,打仗虽然艰苦,但结果很清楚明显,中间再怎么斗智斗勇也是在一定的范围内,而回到朝堂,牵扯到的事情就会更多。 李息这些年也算是体会到了各种酸甜苦辣,有这样的感慨不奇怪。 但是这个话题不能讨论,哪怕他相信刘彻不会这么没品在大臣家里安插钉子,或者说就算安插也不至于在李息家里按,但他还是转移了话题说道“这幅舆图保存的真不错。” 李息说道“是啊,很不容易的,殿下请看……” 接下来李息将舆图上的一些重点都给刘谈解释了一遍。 这种东西在地位不够的人面前算是机密,但在刘谈面前……天下都是他们老刘家的,也不存在什么保密。 刘谈稍微听了一会之后发现这个年代的舆图绘制的确是非常原始,什么制图六体什么计里画方完全没有! 这几乎是等同于让他重新开始制定舆图绘制的规则啊! 问题是这东西是那么好制定的吗?想要推广也要大家能接受才行! 刘谈听完之后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李息见刘谈没有一时兴起要走舆图,也是松了口气,他一边让李不厌将舆图放回去一边小心问道“殿下,您是在为西域之行做准备吗?” 刘谈点头“此去千里,总要做好准备才行。” 李息听后宽慰道“殿下不必担心,鸿胪寺都会准备好的。” 刘谈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只是起身说道“看来我是白担心了,对了,到时李不厌是否要同我一起去?” 李息微微一愣“他要去吗?” “看你们,若是想让他去就带上,不想就留下来。”刘谈倒是觉得这一去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了一点资历,也算是为将来出征做准备。 其实刘谈看得出来,李息大概是不太想李不厌走军事这条路的,但没办法啊,李不厌实在是……没有其他特长了。 实际上刘谈也不知道李不厌在领兵方面有没有特长,但至少家族遗传耳濡目染应该比一般人要强上一些。 李息有些迟疑,李不厌却是双眼一亮“我可以去吗?阿爹,我想去!” 李息斟酌了一下,觉得只是送亲队伍,又不是去打仗,应该没什么危险,当即点头说道“可,只是此去你一定要小心谨慎,照顾好殿下。” 刘谈心说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再说他有那么多人围着哪里用得着李不厌照顾?李不厌能够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定下这件事情之后,刘谈就匆匆忙忙回到了施翮苑。 他坐在书房里努力回忆着计里画方的方式和制图六体的含义。 这两样东西都是要到晋代才会出现,是河东裴氏的裴秀所发明,不过没办法,现在刘谈只能让它提前出线。 其中制图六体比较复杂,倒是计里画方最简单一些,不过就是在纸上按照一定比例打好网格,然后每一格规定好长宽,再等比缩小现实中的地形地貌。 只不过在准备打网格的时候,刘谈发现了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现在的纸是非常非常不平滑的! 这样的纸张平时用来书写是没什么问题的,但用来制图就会出现很多麻烦,尤其是需要精度高的时候,不平坦的纸很容易让比例出现一定的问题。 刘谈拿着纸坐在书案前开始发呆他又要跟蔡伦抢活干了吗? 第56章 [二更]56 如果是在后世, 听到那四个字估计就应该明白刘谈的打算了,然而隗冠却对这个无比陌生,所以他搞不懂这四个字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刘谈也不在乎他懂不懂,让人将隗冠带下去处理后续的一堆事宜, 并且调查他的家庭情况, 反正父母是要接过来的, 如果有未成年的兄弟姐妹也要接过来。 隗冠现在看上去二十来岁,按照国情来说是应该结婚了的, 但也说不好, 大汉的人头税只是针对女子, 女子十五岁以上不出嫁才会五倍收人头税, 男子并没有这样的规定。 如果有妻儿的话肯定也要都给弄过来, 反正就是一网打尽,至于文书则是刘谈亲自写的,因为只有他知道需要从什么地方制约隗冠。 等签订文书之后, 刘谈便跟隗冠说道“这些年走南闯北你也不容易, 之前还半个月都在消耗心神算题, 在你家人到来之前,你暂且先休息几日, 到时候我会派人相招, 自在一些。” 隗冠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之前他还觉得刘谈的要求有些严苛, 但如今看来严苛一点怎么了,待遇好啊! 吃穿住都包了不说,还在施翮苑给了他一座小院子, 比他家在朔方的房子还要好一些。 不, 不是好一些, 是好很多。 那个院子住他们一家绰绰有余,除了这些还每月给他月钱,那个钱足够他养一家人了! 更不要提五殿下还十分体贴的让他休息,一时之间隗冠也生出了些许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然而实际上养隗冠,甚至隗冠一家的费用在如今的刘谈看来已经不算什么钱了。 他的糖铺用日赚斗金来形容一点问题都没有,有这样一只下金蛋的母鸡,刘谈根本不愁钱,更不用提陈阿娇时不时还补贴他,刘彻赏赐更是不手软。 至于让隗冠休息,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人文关怀,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 刘谈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就没有接触过舆图方面的信息,他不知道这年头的舆图到底是怎么绘制的,最重要的是比例尺怎么算。 他不打算将后世的地图绘制标准强行的套入现在,要知道这些舆图绘制成功之后,用的最多的就是那些将领而不是刘谈。 这些将领已经习惯了以前的舆图,突然换另外一种标准他们不习惯怎么办? 别的不习惯可以慢慢来,这个不习惯倒时候可能就是坑死成千上万的士兵啊。 只是这个年代对于舆图是十分看重的,也算是重要军事物资之一,一般人都不给看。 刘谈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李息问问,反正他也不需要真的看到舆图,只要知道一些数据就可以了。 刘谈到了李家的时候,发现李家如今的生活倒也不错,李息夫人见到刘谈十分热情。 正巧是休沐日,李息父子都在家里,李不厌很诧异地说道“殿下怎么有空来?” 李息一巴掌就拍在了儿子的后脑勺上“怎么说话呢?还不赶快行礼?越来越欠教训!” 刘谈连忙笑着说道“不用不用,都是熟人,在自家里就不用这么多礼了。” 李息听到他这个自家忽然就有些难过,一开始刘谈刚到他家的时候,他也的确是诚惶诚恐,生怕把皇子养坏了。 但是真养下来,发现皇子也跟普通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十几年下来,就算不是亲生儿子也当儿子养了,结果一道诏令,这儿子就不是自己的了,李息每次想起来都觉得难过。 幸好刘谈还肯认他们,愿意善待他们,否则……他该更难受了。 李息压抑住内心酸涩问道“殿下此来可是有要事??” 刘谈点点头说道“我来是想询问一下有关舆图之事。” 李息听后一惊“殿下要做什么?” 刘谈笑道“我能做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他决定自己那些打算除了刘彻和刘据其他人谁都不会说,万一被泄露出去怎么办? 李息值得相信,但是他家又不仅仅只有他们父子,李息其实还有其他儿子的。 李息连忙将刘谈请到了书房,李不厌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过来了。 李息也不问太多,只是说道“殿下要问哪方面?” 刘谈问道“现在绘制舆图都是按照什么对比缩小的?就是图上所标注是现实的几成?” 刘谈绞尽脑汁的想要把比例尺这个词解释的通俗易懂,现在他要说比例尺估计李息肯定不明白。 然而他自觉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结果李息还是一脸茫然“啊?” 刘谈也想不出别的解释方法干脆说道“你跟我说说一般行军是怎么通过舆图来判断距离远近的。” 这次李息听懂了,他说道“主要是通过舆图上的备注。” “备……备注?”刘谈愣了一下,这跟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李息对李不厌说道“把那边架子上的那张图拿来。” 李不厌立刻转身去书房左边的架子上拿下了一根卷轴,卷轴的最外面是用牛皮包裹,李不厌小心翼翼地送到李息手上,退回来对刘谈说道“这是阿爹最珍视的一张舆图,也是唯一一张。” 刘谈没想到李息手上居然有舆图,一时之间兴趣大增,他看着李息一点一点的展开舆图,然后……大失所望。 这幅舆图也实在是太过简略了一些,上面就是几道线条,线条有直有弯,面前更可以辨认出山川河流,还有一些是错号,面积很小,至于比例什么的那就更不用提了,上面的确备注了一些小字,写的都是什么从哪座山向哪远是什么。 李息十分爱惜的轻抚舆图的边角说道“这还是当年我同大将军一起出征匈奴时所用,那时我从代郡出发,大将军从云中郡出兵,我们一直打到了高阙,然后又打到了陇西,将白羊王和楼烦王一起赶了出去,那一仗打的真是酣畅淋漓,大将军实乃奇才啊。” 刘谈这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卫青的名字,他意识到李息对卫青的称呼并没有改成谥号长平烈侯,而是依旧称呼大将军,显然感情很深。 而他在说起当年那一仗的时候,眼中闪光,整个人也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气势高昂。 他歪头看着李息准备等李息多说一点,结果李息仿佛突然回归现实一样,消沉说道“可惜……大将军和大司马骠骑将军都去的太早了。” 刘谈听后也心下黯然,这两位要是在,哪里轮得到乌孙脸大来求亲? 李息轻咳一声说道“臣老了,就爱回忆这些事情,让殿下见笑了。” 刘谈说道“没,我就爱听这些,北击匈奴,扬我大汉天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李息忽然感慨说道“是啊,领兵之将的归宿就该是沙场,而不是……” 说到一般他就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刘谈倒是挺能理解他的想法,打仗虽然艰苦,但结果很清楚明显,中间再怎么斗智斗勇也是在一定的范围内,而回到朝堂,牵扯到的事情就会更多。 李息这些年也算是体会到了各种酸甜苦辣,有这样的感慨不奇怪。 但是这个话题不能讨论,哪怕他相信刘彻不会这么没品在大臣家里安插钉子,或者说就算安插也不至于在李息家里按,但他还是转移了话题说道“这幅舆图保存的真不错。” 李息说道“是啊,很不容易的,殿下请看……” 接下来李息将舆图上的一些重点都给刘谈解释了一遍。 这种东西在地位不够的人面前算是机密,但在刘谈面前……天下都是他们老刘家的,也不存在什么保密。 刘谈稍微听了一会之后发现这个年代的舆图绘制的确是非常原始,什么制图六体什么计里画方完全没有! 这几乎是等同于让他重新开始制定舆图绘制的规则啊! 问题是这东西是那么好制定的吗?想要推广也要大家能接受才行! 刘谈听完之后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李息见刘谈没有一时兴起要走舆图,也是松了口气,他一边让李不厌将舆图放回去一边小心问道“殿下,您是在为西域之行做准备吗?” 刘谈点头“此去千里,总要做好准备才行。” 李息听后宽慰道“殿下不必担心,鸿胪寺都会准备好的。” 刘谈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只是起身说道“看来我是白担心了,对了,到时李不厌是否要同我一起去?” 李息微微一愣“他要去吗?” “看你们,若是想让他去就带上,不想就留下来。”刘谈倒是觉得这一去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了一点资历,也算是为将来出征做准备。 其实刘谈看得出来,李息大概是不太想李不厌走军事这条路的,但没办法啊,李不厌实在是……没有其他特长了。 实际上刘谈也不知道李不厌在领兵方面有没有特长,但至少家族遗传耳濡目染应该比一般人要强上一些。 李息有些迟疑,李不厌却是双眼一亮“我可以去吗?阿爹,我想去!” 李息斟酌了一下,觉得只是送亲队伍,又不是去打仗,应该没什么危险,当即点头说道“可,只是此去你一定要小心谨慎,照顾好殿下。” 刘谈心说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再说他有那么多人围着哪里用得着李不厌照顾?李不厌能够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定下这件事情之后,刘谈就匆匆忙忙回到了施翮苑。 他坐在书房里努力回忆着计里画方的方式和制图六体的含义。 这两样东西都是要到晋代才会出现,是河东裴氏的裴秀所发明,不过没办法,现在刘谈只能让它提前出线。 其中制图六体比较复杂,倒是计里画方最简单一些,不过就是在纸上按照一定比例打好网格,然后每一格规定好长宽,再等比缩小现实中的地形地貌。 只不过在准备打网格的时候,刘谈发现了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现在的纸是非常非常不平滑的! 这样的纸张平时用来书写是没什么问题的,但用来制图就会出现很多麻烦,尤其是需要精度高的时候,不平坦的纸很容易让比例出现一定的问题。 刘谈拿着纸坐在书案前开始发呆他又要跟蔡伦抢活干了吗? 第57章 [三更]57 对于自己每次想要干点什么, 总要搞定先决条件,刘谈都已经快习惯了。 所以在发现纸张粗糙不适宜绘图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思索蔡伦改进造纸术的方法了。 虽然他也很想一步到位,但像是牛皮纸一类的东西都需要用到许多化学试剂, 这些东西更不好搞, 真要想搞出来估计只靠刘谈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甚至就算他能找到这方面的人才,不秃几个也不太可能。 还是……找最简单的。 其实蔡伦改进的纸张是不是真的平滑他不知道, 但节约成本是肯定的, 到时候说不定他还可以再开个文房四宝的铺子, 专门卖纸, 也不用价格太低, 是现在纸张的一半估计就赚翻了! 刘谈回过神来颇为惭愧,还没开始做呢他已经想到赚钱了,主要也是不赚钱不行。 从隗冠身上他就看出大汉肯定还有许多人才被埋没, 这些人才的特长在这个时代并不起眼, 甚至还很鸡肋, 导致连养活自己养活家人都难,以后刘谈想要招揽这样的人肯定要养着他们, 甚至养他们一家的。 一两个人还好说, 人多了怎么办? 更何况他早晚都要去封国,到时候爹妈可不会再给他补贴, 那时候就是单纯的吃自己啊! 不多找点赚钱的生意他养不起这么多人怎么办? 刘谈一边想着一边吩咐苗瑞“去给我找点东西来。” 苗瑞问道“殿下要什么?” 刘谈回想了一下历史书上写的,然后说道“找点树皮、破渔网、破布、麻绳来。” 苗瑞一懵“什么?” 刘谈又回忆了一遍确定没错,便点点头说道“嗯, 就是这几样, 去找。” 苗瑞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 这些东西别说是刘谈,连他都不知道哪儿有啊。 可他看刘谈又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便又问道“那……要多少?” 刘谈也卡壳了,想了想他说道“就……先各拉一车来。” 苗瑞一噎,但还是听话的吩咐了下去。 实际上刘谈也不知道要多少合适,但是根据他做东西的经验,一次成功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之前搞蒸馏的时候,他对蒸馏器还有原理都十分了解都搞了那么久,这一次……还是先做好要搞很久的准备。 反正在这个时间段还要让隗冠学习制图,等隗冠学完了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而在隗冠家人都到之前,刘谈还要自己准备教案,也是很艰难。 其实在这段时间隗冠也有些不安心,他每天好像除了吃睡就没别的事情做了,想要见五皇子,人家又不是他说见就能见的,而五皇子又好像把他给遗忘了一样,压根就没说过要见他,搞得隗冠每天都患得患失,生怕自己明天就被赶出去。 他如果知道刘谈正在跟一堆破烂较劲,也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刘谈手下的那些人工作能力还都挺强的,他头一天吩咐下去,第二天这些破烂就拉到他这里了。 当然说是破烂,苗瑞也不敢真的让破烂到刘谈面前,树皮是小心翼翼剥下来之后一点一点裁剪成大小等段的,渔网也是新编织的,还有麻布自然也是一匹一匹的新麻布。 刘谈看到这些可以称得上是精致的原材料的时候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也没有责怪苗瑞,大概不让那些破烂进入刘谈的视线是苗瑞最后的倔强了。 反正都是一样用,以后推广的时候人们为了降低成本自然会学会废物利用。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先把这些原材料给处理一下。 说实话,这些原材料放到一起很难让人想到它们能被造成纸,首先是各种颜色都不一样,麻绳一个色,麻布一个色,树皮是另外一个色,渔网就更别提了。 想要让这些东西全都混合到一起首先就是先让它们褪色。 刘谈脑子里有很多种褪色的方式,然而每一个都不适用,最后只好选定需要时间最长的一个——石灰。 在用石灰褪色之前,他让人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切碎,不得不说,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造纸的时间一定会变得无比漫长,因为想要切碎这些东西就已经很难了。 不过他有人可用,甚至为了切碎这些东西,他直接搞出了流水线,一波人粗切,一拨人细切。 苗瑞看到那些东西都被切碎之后就明白为什么刘谈特地说了要破旧,完整的也没什么用啊。 切碎之后如果用最古老的方法是浸泡,但是如果浸泡的话没有一个月是下不来的,那个时候他都要去送亲了,赶不上用。 所以他选择了蒸煮用来加速,第一遍蒸煮出来的时候,效果并不是很好,刘谈让人用清水冲洗了一遍,继续蒸煮。 到了第二遍依旧不行,这一步最后要得出的东西是木质纤维和布以及其他的各种纤维逐渐分解后的东西,所以必须要纤维分解完毕才能进行下一步。 刘谈本来以为不停的蒸煮已经能够加速纤维的分解,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一个步骤愣是用了十多天。 其实他也不知道纤维分解到什么程度才算可以,但是他知道后世的纸泡在水里会是什么样子,他干脆就用那个标准去要求这个原材料。 到最后刘谈对于蒸煮原材料的蒸房都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实在是那里的味道真的是太过反人类了,刘谈估摸着真能在这里长期干活的人,嗅觉必须不发达。 到后来他干脆就不去,只让下面的人给他送来样品看一看,为了弥补这些人要一直在那里饱受煎熬,刘谈甚至给了他们许多赏赐,结果导致不仅没人抱怨,还有许多人恨不得进去轮班。 到了第十三天的时候,那个原材料终于是差不多了,刘谈连忙让人准备进行下一步,再这样拖下去,是真的用不上了。 后世的时候会有专门细化用的机器,然而现在刘谈手里是没有的,所以他只能选择最古老的方式——舂。 将蒸煮好的材料舂成烂泥状,然后泡在水里,这时候材料进入水之后就会悬浮在水中,成为纸纤维悬浮液,然后再将这些悬浮液倒入纸槽里面。 纸槽是提前准备好的,木制而成,下面是用细丝制成的纱网,为的就是在纸浆倒进去的时候将水漏出,上面只剩下纸纤维,成型之后再将这些纸一点点的叠在一起,用重物将其中的水分压出。 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能看出是一张纸了,但还不能用,因为其中还有水分。 不过到这一步已经很简单了,用火烤就行了。 原本刘谈是让人将纸放在架子上围着火堆烤的,但这样他总担心不安全,万一一个不注意一把火全给烧了怎么办? 只是思来想去他也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最后还是毕高小心说道“殿下,不若砌一道墙,将这些湿物贴到墙上,再后面烘烤墙壁,这样不就能够蒸干的同时还防止着火了吗?” 刘谈听后忍不住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老毕你可以啊。” 刘谈一边笑眯眯的说着一边扔过去了一颗银珠子。 转头他就吩咐人盖一座一人高左右的屋子,命名为烤房,烤房里面并不进人,专门用来生火,而四周全都是墙壁,正好水泥还派上了用场。 尚未干透的纸全都一张张的贴在墙上,因为有水,基本上是毫不费力,等到快烘干的时候就揭下来放到一边阴干。 一张纸从开始到成型,一共要用二十天左右。 到最后刘谈拿到成品的时候发现虽然跟他想象中的白纸相差甚远,还是显得有些粗糙,可见去掉浸泡这个步骤,赶工也是有坏处的。 不过总比他现在用的要好许多,这纸要是做不出来,恐怕到时候他就只能让隗冠画在牛皮上了,至于丝织物……实在太贵,还不好保存,更何况就算是大汉也做不到舆图都用丝织物来画啊,那得花多少钱! 虽然等的时间长,但是在这二十天之中,他也没闲着,隗冠如今在制图方面就是一张白纸,还需要他将那些基本知识教给他才行。 隗冠在接到刘谈的召见,让他去学习的时候,心里是十分激动的。 纵然他比刘谈大上了十二岁,也不觉得跟着刘谈学习有什么丢人的。 权当是这位想过先生的瘾,他陪着演戏好了,而且皇家的书籍总是比平民百姓手里多的,也说不定他就能看到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书。 隗冠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到了刘谈专门指定给他当教室的房间,一进去就看到里面竖放着一块巨大的木板,木板上还刷了一层黑漆,看上去仿佛是在为什么巫术做准备一样。 刘谈见他来了就扬了扬下巴说道“坐。” 隗冠战战兢兢坐下之后问道“殿下……殿下要草民学什么呢?” 刘谈站起身来用新制作的石灰笔写下了十二个字分率、准望、道里、高下、方邪、迂直。 刘谈写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果然还是更习惯硬笔,这个汉隶比他用毛笔写的好看多了。 而坐在下面的隗冠此时已经懵了这都是啥啊? 第57章 [三更]57 对于自己每次想要干点什么, 总要搞定先决条件,刘谈都已经快习惯了。 所以在发现纸张粗糙不适宜绘图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思索蔡伦改进造纸术的方法了。 虽然他也很想一步到位,但像是牛皮纸一类的东西都需要用到许多化学试剂, 这些东西更不好搞, 真要想搞出来估计只靠刘谈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甚至就算他能找到这方面的人才,不秃几个也不太可能。 还是……找最简单的。 其实蔡伦改进的纸张是不是真的平滑他不知道, 但节约成本是肯定的, 到时候说不定他还可以再开个文房四宝的铺子, 专门卖纸, 也不用价格太低, 是现在纸张的一半估计就赚翻了! 刘谈回过神来颇为惭愧,还没开始做呢他已经想到赚钱了,主要也是不赚钱不行。 从隗冠身上他就看出大汉肯定还有许多人才被埋没, 这些人才的特长在这个时代并不起眼, 甚至还很鸡肋, 导致连养活自己养活家人都难,以后刘谈想要招揽这样的人肯定要养着他们, 甚至养他们一家的。 一两个人还好说, 人多了怎么办? 更何况他早晚都要去封国,到时候爹妈可不会再给他补贴, 那时候就是单纯的吃自己啊! 不多找点赚钱的生意他养不起这么多人怎么办? 刘谈一边想着一边吩咐苗瑞“去给我找点东西来。” 苗瑞问道“殿下要什么?” 刘谈回想了一下历史书上写的,然后说道“找点树皮、破渔网、破布、麻绳来。” 苗瑞一懵“什么?” 刘谈又回忆了一遍确定没错,便点点头说道“嗯, 就是这几样, 去找。” 苗瑞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 这些东西别说是刘谈,连他都不知道哪儿有啊。 可他看刘谈又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便又问道“那……要多少?” 刘谈也卡壳了,想了想他说道“就……先各拉一车来。” 苗瑞一噎,但还是听话的吩咐了下去。 实际上刘谈也不知道要多少合适,但是根据他做东西的经验,一次成功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之前搞蒸馏的时候,他对蒸馏器还有原理都十分了解都搞了那么久,这一次……还是先做好要搞很久的准备。 反正在这个时间段还要让隗冠学习制图,等隗冠学完了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而在隗冠家人都到之前,刘谈还要自己准备教案,也是很艰难。 其实在这段时间隗冠也有些不安心,他每天好像除了吃睡就没别的事情做了,想要见五皇子,人家又不是他说见就能见的,而五皇子又好像把他给遗忘了一样,压根就没说过要见他,搞得隗冠每天都患得患失,生怕自己明天就被赶出去。 他如果知道刘谈正在跟一堆破烂较劲,也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刘谈手下的那些人工作能力还都挺强的,他头一天吩咐下去,第二天这些破烂就拉到他这里了。 当然说是破烂,苗瑞也不敢真的让破烂到刘谈面前,树皮是小心翼翼剥下来之后一点一点裁剪成大小等段的,渔网也是新编织的,还有麻布自然也是一匹一匹的新麻布。 刘谈看到这些可以称得上是精致的原材料的时候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也没有责怪苗瑞,大概不让那些破烂进入刘谈的视线是苗瑞最后的倔强了。 反正都是一样用,以后推广的时候人们为了降低成本自然会学会废物利用。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先把这些原材料给处理一下。 说实话,这些原材料放到一起很难让人想到它们能被造成纸,首先是各种颜色都不一样,麻绳一个色,麻布一个色,树皮是另外一个色,渔网就更别提了。 想要让这些东西全都混合到一起首先就是先让它们褪色。 刘谈脑子里有很多种褪色的方式,然而每一个都不适用,最后只好选定需要时间最长的一个——石灰。 在用石灰褪色之前,他让人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切碎,不得不说,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造纸的时间一定会变得无比漫长,因为想要切碎这些东西就已经很难了。 不过他有人可用,甚至为了切碎这些东西,他直接搞出了流水线,一波人粗切,一拨人细切。 苗瑞看到那些东西都被切碎之后就明白为什么刘谈特地说了要破旧,完整的也没什么用啊。 切碎之后如果用最古老的方法是浸泡,但是如果浸泡的话没有一个月是下不来的,那个时候他都要去送亲了,赶不上用。 所以他选择了蒸煮用来加速,第一遍蒸煮出来的时候,效果并不是很好,刘谈让人用清水冲洗了一遍,继续蒸煮。 到了第二遍依旧不行,这一步最后要得出的东西是木质纤维和布以及其他的各种纤维逐渐分解后的东西,所以必须要纤维分解完毕才能进行下一步。 刘谈本来以为不停的蒸煮已经能够加速纤维的分解,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一个步骤愣是用了十多天。 其实他也不知道纤维分解到什么程度才算可以,但是他知道后世的纸泡在水里会是什么样子,他干脆就用那个标准去要求这个原材料。 到最后刘谈对于蒸煮原材料的蒸房都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实在是那里的味道真的是太过反人类了,刘谈估摸着真能在这里长期干活的人,嗅觉必须不发达。 到后来他干脆就不去,只让下面的人给他送来样品看一看,为了弥补这些人要一直在那里饱受煎熬,刘谈甚至给了他们许多赏赐,结果导致不仅没人抱怨,还有许多人恨不得进去轮班。 到了第十三天的时候,那个原材料终于是差不多了,刘谈连忙让人准备进行下一步,再这样拖下去,是真的用不上了。 后世的时候会有专门细化用的机器,然而现在刘谈手里是没有的,所以他只能选择最古老的方式——舂。 将蒸煮好的材料舂成烂泥状,然后泡在水里,这时候材料进入水之后就会悬浮在水中,成为纸纤维悬浮液,然后再将这些悬浮液倒入纸槽里面。 纸槽是提前准备好的,木制而成,下面是用细丝制成的纱网,为的就是在纸浆倒进去的时候将水漏出,上面只剩下纸纤维,成型之后再将这些纸一点点的叠在一起,用重物将其中的水分压出。 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能看出是一张纸了,但还不能用,因为其中还有水分。 不过到这一步已经很简单了,用火烤就行了。 原本刘谈是让人将纸放在架子上围着火堆烤的,但这样他总担心不安全,万一一个不注意一把火全给烧了怎么办? 只是思来想去他也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最后还是毕高小心说道“殿下,不若砌一道墙,将这些湿物贴到墙上,再后面烘烤墙壁,这样不就能够蒸干的同时还防止着火了吗?” 刘谈听后忍不住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老毕你可以啊。” 刘谈一边笑眯眯的说着一边扔过去了一颗银珠子。 转头他就吩咐人盖一座一人高左右的屋子,命名为烤房,烤房里面并不进人,专门用来生火,而四周全都是墙壁,正好水泥还派上了用场。 尚未干透的纸全都一张张的贴在墙上,因为有水,基本上是毫不费力,等到快烘干的时候就揭下来放到一边阴干。 一张纸从开始到成型,一共要用二十天左右。 到最后刘谈拿到成品的时候发现虽然跟他想象中的白纸相差甚远,还是显得有些粗糙,可见去掉浸泡这个步骤,赶工也是有坏处的。 不过总比他现在用的要好许多,这纸要是做不出来,恐怕到时候他就只能让隗冠画在牛皮上了,至于丝织物……实在太贵,还不好保存,更何况就算是大汉也做不到舆图都用丝织物来画啊,那得花多少钱! 虽然等的时间长,但是在这二十天之中,他也没闲着,隗冠如今在制图方面就是一张白纸,还需要他将那些基本知识教给他才行。 隗冠在接到刘谈的召见,让他去学习的时候,心里是十分激动的。 纵然他比刘谈大上了十二岁,也不觉得跟着刘谈学习有什么丢人的。 权当是这位想过先生的瘾,他陪着演戏好了,而且皇家的书籍总是比平民百姓手里多的,也说不定他就能看到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书。 隗冠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到了刘谈专门指定给他当教室的房间,一进去就看到里面竖放着一块巨大的木板,木板上还刷了一层黑漆,看上去仿佛是在为什么巫术做准备一样。 刘谈见他来了就扬了扬下巴说道“坐。” 隗冠战战兢兢坐下之后问道“殿下……殿下要草民学什么呢?” 刘谈站起身来用新制作的石灰笔写下了十二个字分率、准望、道里、高下、方邪、迂直。 刘谈写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果然还是更习惯硬笔,这个汉隶比他用毛笔写的好看多了。 而坐在下面的隗冠此时已经懵了这都是啥啊? 第58章 [一更]58 刘谈在写完这十二个字之后, 又画了一个总结符号,写上了制图六体,然后一看隗冠也跟着站了起来,连连压手说道“你先坐, 放心, 不问你罪。” 隗冠认真打量了一下刘谈的脸色, 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等他坐下之后,刘谈便问道“看得懂吗?” 隗冠有些犹豫, 有点害怕说看不懂的话会惹刘谈不满。 刘谈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 点了点黑板说道“实话实说。” 隗冠老老实实说道“看不懂。” 刘谈在制图两个字上面画了个圈问道“这个明白吗?” 隗冠看了一眼, 本来是不太明白的, 突然他想起了之前刘谈曾经跟他说过要让他绘制舆图, 制图……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他连忙回答说道“草民明白了,这可是绘制舆图所要用到的方法?” 刘谈满意地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他说道“这几个概念你没有接触过, 不, 或者说整个大汉除了我没人能知道, 所以你不明白也是正常的,现在我就来给你解释这几个字的意思。” 他在分率上面画了个一圈说道“这个代表的是长款大小的比例, 从现实到图纸肯定是要一定缩小的, 但是在此之前,缩小多少, 跟现实相差多少都没有任何规定,所以我制定在绘制舆图的时候,现实物体的长款和面积是舆图上的十倍。” 隗冠听后还是有些茫然, 他对舆图接触不多, 自然不知道这个要怎么画。 刘谈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 连忙说道“你先记下这些定义,我先系统给你说你一遍,等等咱们在分开来详细讲。” 隗冠只能按捺下自己心中的疑问,老老实实的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这些定义——这个时候他用的纸还是没有改良的纸。 刘谈解释完分率之后,又继续解释说道“所谓准望,就是确定地貌和地物彼此间相互方位的关系;道里,两地之间道路的距离;高下则是相对高矮;方邪,地面起伏的坡度;迂直,实地高低起伏与舆图上的换算,都记下来了吗?” 隗冠认真说道“记下来了。” 这些东西比较简单,或者说是字数少,再加上他一边写一边记忆,记下来倒是不难。 刘谈将笔往下一放问道“有没有能理解的?” 隗冠认真看了看之后说道“都能看出一点意思来,但具体却又说不出,不过,草民看得出,殿下这一套规则制定之后,舆图与现实就会变得更加准确易懂,殿下大才!” 刘谈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幸好没遇到一个笨学生,也幸好他读研的时候曾经代替老师上过课,要不然还真不太知道该怎么教人。 而隗冠则是无比激动的,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一套制图规则十分简单明确,绘制出来的舆图也会更加的清晰明了,若是不开战便罢,一旦开战,这样的舆图一定会大放异彩。 虽然制图师未必会名扬天下,但被重用是一定的。 而因为对于刘谈之前那么小心的要他签订文书,甚至还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他也是恍然大悟。 换成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做。 隗冠学的很认真,他很明白,制定这套体系的刘谈是不可能亲自去绘图的,那到时候只有学会了这一套体系的他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甚至可能得到朝廷的征辟。 所以哪怕一开始隗冠有些小心翼翼,生怕问多了让刘谈厌烦,但在他发现刘谈脾气其实很好,耐心也很充足之后,就开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之处。 而刘谈看到他这样其实是欣慰的,制图是个细致活,就是要一点点抠细节才行,否则一个细节出问题,就可能造成所有的坐标定位都出问题。 在彻底吃透制图六体之后,刘谈就又将计里画方教给他。 其实计里画方更像是制图六体的辅助手段,为的是更精准的定位。 而当掌握了计里画方之后,也就代表着隗冠现在应该可以正式绘制舆图了。 刘谈当然不可能上来就让隗冠出去绘制舆图,他给隗冠第一个任务就是绘制施翮苑的舆图。 隗冠当时听了这个命令直接就吓趴在地上了。 施翮苑是皇家园林,还是皇帝亲自所赐,他要绘制舆图的话就必须将每个地方都看过来,再偏僻的地方都需要去。 众所周知,皇族贵族一般都会有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万一他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被灭口怎么办? 隗冠吓得再三推辞,一开始刘谈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胆怯,苗瑞实在看不过去才低声说道“殿下,施翮苑是陛下亲自下令所建,让他知晓太多不好。” 刘谈一听就明白了,想了想干脆将隗冠打发到了庄子上,这一次也不让他画全图了,让他先画村庄,一个村落一个村落画过来,除了他的宫殿之外,其他什么地方都能画,但是必须在十天之内给他成品图。 隗冠不明白为什么刘谈规定十天,但他还是直接带着铺盖就跑去庄子上开始努力画图。 然而实际上是因为这个时候,距离刘谈去乌孙已经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十天之内如果隗冠的制图不能达到标准的话,那刘谈可能真的就必须自己挽袖子上了。 好在隗冠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没用十天,他只用了五天就画完了一座村镇。 当然这也是画的比较简略的缘故,刘谈也没要求他画三维视图,能够将俯视图画清楚就不错了。 隗冠有些紧张的将“作业”交了上来,刘谈看了一眼之后倒也还算满意,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个格子太影响观感了。 线打的再细也容易跟某些道路河流之类的重合,想要完全誊抄到另外一张纸上,现在又没能力做出薄如蝉翼的纸,那需要工艺不断进步才行。 隗冠看着刘谈皱眉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惊胆颤,实在是担心自己的舆图绘制不过关。 刘谈抬头看到隗冠那胆颤心惊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做得很好。” 隗冠顿时眼睛一亮,一脸期盼地看着刘谈问道“那……我算是出师了吗?” 刘谈点头说道“当然,就算让我画也未必能到这种程度,我只是发现计里画方这个办法似乎……并不很好用,线条太多,容易扰乱判断。” 隗冠立刻说道“我已经基本掌握大小比例之间的关系了,就算不用网格也可以!” 刘谈摇了摇头,他不能指望着全天下人都是隗冠,这个方法是一定要推广开来的,不管能不能拿到别国的舆图,大汉自己的舆图肯定是需要的。 而且这个方法他都不怕匈奴学去,他们能学,他们有纸吗? 刘谈拿着纸思考半天,最后决定在画板上下手,直接用木板做出了方框,然后用细线按照比例在中间打出网格,然后再弄出一个楔子使其能够跟画板放到一起,这样在绘制的时候有网格作为判断,同时还能在画完之后将不让网格停留其上。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有网格的地方会缺少一些墨迹,不过这个缺少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到时候补上几笔就行。 为了便携,刘谈弄的画板并不是很大,他的要求是让隗冠一张一张的画,然后到最后拼成一张完整的图。 隗冠看着这些为他准备的东西,总觉得刘谈对他的期望好像很高,并不仅仅是想让他绘制长安城的舆图的样子,他没忍住问道“殿下,您让我画什么地方?” 刘谈说道“过两日,我要去乌孙,到时你跟我一起去,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都可以画一画,但是出了玉门关之后,你就要脱队,我会派人保护你,也会派向导给你领路,从玉门关到乌孙这一路的舆图,我要你清晰的绘制出来,乌孙距离匈奴也不远,到时候你尽量也靠近一下那边,将那边的舆图也画出来。” 隗冠万万没想到刘谈是要让他画西域的舆图,前面画前往乌孙的道路都还好,但是后面一听要去靠近匈奴,他就整个人都腿软了。 隗冠咽了口口水说道“殿……殿下,草民……草民担不起如此大任。” 刘谈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你不是想要出人头地吗?能够画出这一副舆图,父皇得到定然龙颜大悦,我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人,届时父皇说不定也会见你,你就是大汉制图第一人,名利皆是唾手可得,而这一切都需要你小小的冒个险。” 隗冠略有些心动,刘谈看到他这个样子便笑道“更何况,我是想要舆图的,又不会让你去送死,也不是真的让你去匈奴,不过是靠近一些若有危险,我的人自然会护着你撤回来。” 隗冠低头思索一会,忽然抬头十分坚定说道“草民听凭殿下安排!” 刘谈笑眯眯的让他下去准备了,等隗冠走了之后他回忆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仿佛是诱惑人心的反派。 但实际上他说的都是实话嘛,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人才,他怎么可能放任他去死? 在让隗冠去收拾东西之后,他就开始继续练他的骑术去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抽空练骑术,只是进展十分缓慢,到现在也不过是能骑着马走而已,一旦马跑起来,他就紧张,他一紧张就忍不住双腿用力,一用力马就吃痛,马一吃痛跑的就更快,然后他就更紧张。 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偏偏他还没什么办法。 到最后李不厌都有些头痛了,干脆说道“要不然……等出了长安,殿下就乘车。” 刘谈也是很想,最后还是艰难的决定“总要等到第二天再换车。” 这……也行。 送亲那一天,丹阳公主盛装打扮一袭红衣拜别帝后。 不知道是不是刘谈的错觉,他总觉得刘彻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陈阿娇倒是眼眶微红,但也撑住了。 刘彻对丹阳公主只是官方式的勉励,转头看向刘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担忧“此一去相隔千里,你定要小心,朕派奉车都尉霍光跟随,若有急事可与他商议。” 刘谈听后顿时一惊你怎么不早说?这等牛人怎么能去西域?这要是半路上出点事儿我赔不起啊! 第58章 [一更]58 刘谈在写完这十二个字之后, 又画了一个总结符号,写上了制图六体,然后一看隗冠也跟着站了起来,连连压手说道“你先坐, 放心, 不问你罪。” 隗冠认真打量了一下刘谈的脸色, 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等他坐下之后,刘谈便问道“看得懂吗?” 隗冠有些犹豫, 有点害怕说看不懂的话会惹刘谈不满。 刘谈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 点了点黑板说道“实话实说。” 隗冠老老实实说道“看不懂。” 刘谈在制图两个字上面画了个圈问道“这个明白吗?” 隗冠看了一眼, 本来是不太明白的, 突然他想起了之前刘谈曾经跟他说过要让他绘制舆图, 制图……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他连忙回答说道“草民明白了,这可是绘制舆图所要用到的方法?” 刘谈满意地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他说道“这几个概念你没有接触过, 不, 或者说整个大汉除了我没人能知道, 所以你不明白也是正常的,现在我就来给你解释这几个字的意思。” 他在分率上面画了个一圈说道“这个代表的是长款大小的比例, 从现实到图纸肯定是要一定缩小的, 但是在此之前,缩小多少, 跟现实相差多少都没有任何规定,所以我制定在绘制舆图的时候,现实物体的长款和面积是舆图上的十倍。” 隗冠听后还是有些茫然, 他对舆图接触不多, 自然不知道这个要怎么画。 刘谈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 连忙说道“你先记下这些定义,我先系统给你说你一遍,等等咱们在分开来详细讲。” 隗冠只能按捺下自己心中的疑问,老老实实的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这些定义——这个时候他用的纸还是没有改良的纸。 刘谈解释完分率之后,又继续解释说道“所谓准望,就是确定地貌和地物彼此间相互方位的关系;道里,两地之间道路的距离;高下则是相对高矮;方邪,地面起伏的坡度;迂直,实地高低起伏与舆图上的换算,都记下来了吗?” 隗冠认真说道“记下来了。” 这些东西比较简单,或者说是字数少,再加上他一边写一边记忆,记下来倒是不难。 刘谈将笔往下一放问道“有没有能理解的?” 隗冠认真看了看之后说道“都能看出一点意思来,但具体却又说不出,不过,草民看得出,殿下这一套规则制定之后,舆图与现实就会变得更加准确易懂,殿下大才!” 刘谈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幸好没遇到一个笨学生,也幸好他读研的时候曾经代替老师上过课,要不然还真不太知道该怎么教人。 而隗冠则是无比激动的,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一套制图规则十分简单明确,绘制出来的舆图也会更加的清晰明了,若是不开战便罢,一旦开战,这样的舆图一定会大放异彩。 虽然制图师未必会名扬天下,但被重用是一定的。 而因为对于刘谈之前那么小心的要他签订文书,甚至还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他也是恍然大悟。 换成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做。 隗冠学的很认真,他很明白,制定这套体系的刘谈是不可能亲自去绘图的,那到时候只有学会了这一套体系的他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甚至可能得到朝廷的征辟。 所以哪怕一开始隗冠有些小心翼翼,生怕问多了让刘谈厌烦,但在他发现刘谈脾气其实很好,耐心也很充足之后,就开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之处。 而刘谈看到他这样其实是欣慰的,制图是个细致活,就是要一点点抠细节才行,否则一个细节出问题,就可能造成所有的坐标定位都出问题。 在彻底吃透制图六体之后,刘谈就又将计里画方教给他。 其实计里画方更像是制图六体的辅助手段,为的是更精准的定位。 而当掌握了计里画方之后,也就代表着隗冠现在应该可以正式绘制舆图了。 刘谈当然不可能上来就让隗冠出去绘制舆图,他给隗冠第一个任务就是绘制施翮苑的舆图。 隗冠当时听了这个命令直接就吓趴在地上了。 施翮苑是皇家园林,还是皇帝亲自所赐,他要绘制舆图的话就必须将每个地方都看过来,再偏僻的地方都需要去。 众所周知,皇族贵族一般都会有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万一他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被灭口怎么办? 隗冠吓得再三推辞,一开始刘谈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胆怯,苗瑞实在看不过去才低声说道“殿下,施翮苑是陛下亲自下令所建,让他知晓太多不好。” 刘谈一听就明白了,想了想干脆将隗冠打发到了庄子上,这一次也不让他画全图了,让他先画村庄,一个村落一个村落画过来,除了他的宫殿之外,其他什么地方都能画,但是必须在十天之内给他成品图。 隗冠不明白为什么刘谈规定十天,但他还是直接带着铺盖就跑去庄子上开始努力画图。 然而实际上是因为这个时候,距离刘谈去乌孙已经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十天之内如果隗冠的制图不能达到标准的话,那刘谈可能真的就必须自己挽袖子上了。 好在隗冠倒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没用十天,他只用了五天就画完了一座村镇。 当然这也是画的比较简略的缘故,刘谈也没要求他画三维视图,能够将俯视图画清楚就不错了。 隗冠有些紧张的将“作业”交了上来,刘谈看了一眼之后倒也还算满意,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个格子太影响观感了。 线打的再细也容易跟某些道路河流之类的重合,想要完全誊抄到另外一张纸上,现在又没能力做出薄如蝉翼的纸,那需要工艺不断进步才行。 隗冠看着刘谈皱眉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惊胆颤,实在是担心自己的舆图绘制不过关。 刘谈抬头看到隗冠那胆颤心惊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做得很好。” 隗冠顿时眼睛一亮,一脸期盼地看着刘谈问道“那……我算是出师了吗?” 刘谈点头说道“当然,就算让我画也未必能到这种程度,我只是发现计里画方这个办法似乎……并不很好用,线条太多,容易扰乱判断。” 隗冠立刻说道“我已经基本掌握大小比例之间的关系了,就算不用网格也可以!” 刘谈摇了摇头,他不能指望着全天下人都是隗冠,这个方法是一定要推广开来的,不管能不能拿到别国的舆图,大汉自己的舆图肯定是需要的。 而且这个方法他都不怕匈奴学去,他们能学,他们有纸吗? 刘谈拿着纸思考半天,最后决定在画板上下手,直接用木板做出了方框,然后用细线按照比例在中间打出网格,然后再弄出一个楔子使其能够跟画板放到一起,这样在绘制的时候有网格作为判断,同时还能在画完之后将不让网格停留其上。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有网格的地方会缺少一些墨迹,不过这个缺少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到时候补上几笔就行。 为了便携,刘谈弄的画板并不是很大,他的要求是让隗冠一张一张的画,然后到最后拼成一张完整的图。 隗冠看着这些为他准备的东西,总觉得刘谈对他的期望好像很高,并不仅仅是想让他绘制长安城的舆图的样子,他没忍住问道“殿下,您让我画什么地方?” 刘谈说道“过两日,我要去乌孙,到时你跟我一起去,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都可以画一画,但是出了玉门关之后,你就要脱队,我会派人保护你,也会派向导给你领路,从玉门关到乌孙这一路的舆图,我要你清晰的绘制出来,乌孙距离匈奴也不远,到时候你尽量也靠近一下那边,将那边的舆图也画出来。” 隗冠万万没想到刘谈是要让他画西域的舆图,前面画前往乌孙的道路都还好,但是后面一听要去靠近匈奴,他就整个人都腿软了。 隗冠咽了口口水说道“殿……殿下,草民……草民担不起如此大任。” 刘谈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你不是想要出人头地吗?能够画出这一副舆图,父皇得到定然龙颜大悦,我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人,届时父皇说不定也会见你,你就是大汉制图第一人,名利皆是唾手可得,而这一切都需要你小小的冒个险。” 隗冠略有些心动,刘谈看到他这个样子便笑道“更何况,我是想要舆图的,又不会让你去送死,也不是真的让你去匈奴,不过是靠近一些若有危险,我的人自然会护着你撤回来。” 隗冠低头思索一会,忽然抬头十分坚定说道“草民听凭殿下安排!” 刘谈笑眯眯的让他下去准备了,等隗冠走了之后他回忆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仿佛是诱惑人心的反派。 但实际上他说的都是实话嘛,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人才,他怎么可能放任他去死? 在让隗冠去收拾东西之后,他就开始继续练他的骑术去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抽空练骑术,只是进展十分缓慢,到现在也不过是能骑着马走而已,一旦马跑起来,他就紧张,他一紧张就忍不住双腿用力,一用力马就吃痛,马一吃痛跑的就更快,然后他就更紧张。 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偏偏他还没什么办法。 到最后李不厌都有些头痛了,干脆说道“要不然……等出了长安,殿下就乘车。” 刘谈也是很想,最后还是艰难的决定“总要等到第二天再换车。” 这……也行。 送亲那一天,丹阳公主盛装打扮一袭红衣拜别帝后。 不知道是不是刘谈的错觉,他总觉得刘彻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陈阿娇倒是眼眶微红,但也撑住了。 刘彻对丹阳公主只是官方式的勉励,转头看向刘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担忧“此一去相隔千里,你定要小心,朕派奉车都尉霍光跟随,若有急事可与他商议。” 刘谈听后顿时一惊你怎么不早说?这等牛人怎么能去西域?这要是半路上出点事儿我赔不起啊! 第59章 [二更]59 刘谈此前根本没关心到底都有谁出使西域。 说实话, 在知道江充会跟着一起去之后,他对这个使节团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指望了。 更何况反正只是往乌孙走一趟,他的真正目的也不是带着使节团干嘛, 所以谁去谁不去他都没关心, 一心培养隗冠绘图的本事和改良纸张。 结果就给他来了一个惊天巨雷。 此时此刻刘谈特别想跟刘彻谈谈心, 虽然知道他对霍家人有各种期望,希望能够再出一个霍去病, 但问题是霍光是顶级文臣啊,你把他扔过来走一趟西域,万一他身体不好生病了, 挂了怎么办? 历史上霍光的履历里面也没有出使西域啊。 然而再过一会就是出发的吉时, 现在临时换人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刘彻看着刘谈瞪圆眼睛十分惊诧的样子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舍不得,虽然刘谈经常住在庄园或者施翮苑里并不怎么回宫, 但每次见面他给刘彻留下的印象都实在是太深刻,一想到刘谈跑了之后他就没有新鲜菜色吃也没有新鲜玩具, 一时之间刘彻突然很想把他留下来。 但是再看看刘谈一身金装英姿勃发的模样, 刘彻又觉得让他走一趟很好。 这样的矛盾表现在脸上,让一旁的刘据和刘弗陵忍不住都有点混乱, 他们看了看正跟皇后互相垂泪的丹阳公主, 再看看刘谈,要不是皇后的表现很正常,他们两个简直要怀疑嫁去乌孙的不是丹阳公主而是刘谈了! 刘彻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 依旧在轻抚刘谈后背说道“此去一定要小心, 若遇不平之事便写信回来,父皇给你做主。” 刘谈对着刘彻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心里却想道给你写信有啥用啊, 真有什么紧急事件, 等信到长安了,估计我的尸体都凉了,还是先斩后奏比较好。 反正他是皇子嘛,只要不沾上谋反,做什么事情都比较容易被原谅。 一旁的刘据见皇后母女都已经快说完了,他爹还拉着他弟弟不肯放手忍不住轻咳一声说道“父皇,该到吉时了。” 刘彻十分惆怅说道“去。” 如今他这个表情倒跟现在的场景十分匹配了。 刘彻是不能轻动的,太子刘据就需要代替刘彻将他们送至宫门口,而大乌孙的岑陬军须靡已经带着车队在外面等了。 丹阳公主是从宫里就上了车,刘据和刘谈两个人骑马并排走,刘据看着刘谈身体略有些僵硬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一想到这是他妹妹即将远嫁的场合,他就又将笑容给忍了回去,转头轻声说道“我给你安排了数十位□□手,还有一些暗卫,遇到紧急情况不要管别人,他们会带你离开。” 刘谈心中一惊转头看向刘据“什么紧急情况需要我自己先离开?” 刘据脸上的笑容很淡“只是防患未然而已,乌孙……跟匈奴太紧密了。” 刘谈下意识说道“是大乌孙。” 刘据无奈“好好好,是大乌孙,反正你自己小心,还有我在你的行礼里加了一件软甲,等出了玉门关记得穿上。” 关内天气热,所谓的软甲也没那么柔软,容易被人看出来,想必刘谈也不愿意让人认为他胆怯,倒是到了关外,天气会比较凉一些,加衣服是正常的,到时候再穿就没那么明显了。 刘谈没想到刘据连这个都给他准备了,不由得心下感动,想要行礼,结果一抬手扯到了缰绳,小白马忍不住走快了两步,刘谈顿时僵硬在马背上成了个一动都不敢动的木雕。 刘据忍着笑伸手握住他的缰绳帮他控好马,轻声说道“出了城赶紧换车,你这样子我真担心你连长安都出不去就要回来了。” 刘谈下意识说道“呸呸呸,怎么说话呢?” 兄弟两个说话之间就到了皇城门口,此时军须靡也骑着马在那里等候,在看到丹阳公主那辆豪华婚车的时候,军须靡忍不住抻了抻身体,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只是婚车太过严实根本看不到什么,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军须靡有些失望的目光一转就看到刘据和刘谈两个人都在看着他,目光说不上冰冷,但也有着一些警告意味。 军须靡只好打马上前开始走定好的流程。 这一部分流程跟刘谈基本上没什么关系,他就在旁边当个背景板就好,毕竟有个代表刘彻的刘据。 无聊之下他就开始直观察使节团,寻找霍光到底是谁。 其实霍光并不难找,因为使节团除了刘谈之外就是他地位最高,就跟在刘谈身后。 刘谈一转头就看到了他,第一眼看上去,霍光跟他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在他的印象中霍光这样的权臣肯定是特别自信特别有气势的那一种,为人应该不会阴鸷,但也可能一眼就让人觉得心惊胆颤。 可现在这个霍光看上去倒是颇有一种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味道。 霍光的长相并不是特别精致特别亮眼那一种,只能算得上是端正清秀,但偏偏气质温和,一双眼睛明若秋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或许是感受到了刘谈的目光,霍光也看了过来,然后对刘谈微笑点头示意。 刘谈迅速回过头来,忽然就觉得刘彻这个安排挺不错的。 霍光这种类型,正好最戳他的点啊,他以往喜欢的各种影视动漫人物都是这种温柔挂的,对这样的人他也一直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下自己,别真的把霍光当成温柔小白花,否则只怕会幻灭。 就在刘谈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无聊的流程终于是结束了,在礼官的唱和下,车队开始缓缓启动前进。 刘谈率领的骑士队是在婚车前面的,霍光跟江充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刘谈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忍不住想到就凭身后这两位,这个阵容真要搞事情,恐怕能掀翻大乌孙了? 哦,不对,现在的霍光和江充可能还没那个本事,得再成长一下才行。 出了长安城又走了一段之后,队伍的气氛明显松懈了下来,没有刚刚那么严肃,就连军须靡也打马上前对着刘谈拱手说道“又见面了,五殿下。” 刘谈对他十分客气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路还请岑陬多多照顾。” 军须靡笑了笑,看上去倒是挺阳光,说话却有些夹枪带棒“照顾可谈不上,这一路上的风土人情,安延靡应该已经跟五殿下都说过了?” 安延靡? 刘谈脑子空白了一瞬,第一反应就是这谁啊? 后来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哦,这是陆悬的乌孙名字。 这军须靡是对之前他拉偏架的事情耿耿于怀? 刘谈心里啧了一声,没想到这位大乌孙的太孙居然还这么小心眼。 他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挂起礼节性的笑容说道“陆悬倒是没说,更何况就算他说了,那也是他的片面之词,此次大汉与大乌孙和亲,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军须靡听后这才高兴起来“正是如此,大汉与乌孙为姻亲之国,自然不用理会他。” 这么容易就哄好了?这军须靡也太好骗了一点? 不行,他得再观察观察,如果真的那么好骗,或许丹阳的处境也没那么糟糕。 刘谈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跟军须靡天南海北的胡诌,有关大汉的情况他基本上是不怎么说的,就算说也是说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却经常无意之中刺探一下大乌孙的情报。 当然他刺探情报也没那么明显,也不会刺探太隐秘的东西,毕竟他的外交经验是零,甚至社交经验都不多,问多了怕是要自以为觉得很隐秘,但人家都发现的情况。 更甚至有可能反而被对方忽悠而不自知,所以刘谈询问的都是一些有关乌孙的天气啊,风土人情之类的。 他的理由也很正常“我就是想替丹阳多问问,她如今不便出来走动,更不便跟岑陬来往频繁,但又对乌孙有些好奇,我也是担心相隔千里,变化太大,若是她没有准备怕是要不适应。”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听上去就觉得刘谈是个温柔的好哥哥。 更何况他问的东西也不敏感,天气这种东西,只要过去就知道了,就算说了大汉难道还能操控天气吗? 至于风土人情,这个涵盖的就广了,刘谈刚开始只是问乌孙都有什么习俗,尤其是大型聚会之类的节日都是什么时候。 军须靡听后也有些奇怪“这些你竟然都不知道吗?” 刘谈笑道“我以往不过是个闲散皇子,若非这次皇命在身,也不可能跑到乌孙去,所以也没有过多了解过,更何况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哪有岑陬说出来的可信呢?” 军须靡不疑有他,连忙介绍了几个重大节日,刘谈不经意问道“遇到这些节日的时候,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吗?乌孙的都城会不会太挤?” 军须靡说道“是的,基本上都会到都城来,太挤的话会在城郊搭帐篷,反正有许多牧民本来就是住在帐篷中的。” 刘谈听后仿佛来了兴趣“哦?这样说来到了那一天外面一定十分壮观?毕竟都是帐篷,一眼望去望不到边。” 军须靡大笑道“不会望不到边的,也没那么多人住在帐篷中,一般最多也就到城外二十里左右。” 刘谈心里换算了一圈,已知乌孙的都城是赤谷城,根据大汉的记载,赤谷城面积不大,最多也就是三分之一的长安城那么大。 算上城外二十里估计也就勉强能跟刨除皇城的长安比一比,那么一个长安城现在有多少人口?乌孙的人口就算多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嗯,乌孙基本人口概况到手。 刘谈一边记忆一边又随口说道“我听说出关之后水源十分缺乏,乌孙怎么样?” 军须靡骄傲说道“乌孙地处草原上最肥沃的地方,有七条河流,还有二十多个海子,当然不缺水源!” 刘谈听后惊诧说道“二十多个海子?那乌孙岂不是成了草原上的泽国?” 军须靡大笑说道“当然不是,乌孙土地广袤,这又算得了什么?” 刘谈兴致勃勃问道“我听说有海子的地方风景都不错,有没有什么地方好看的,若有时间,我倒是想过去一观。” 军须靡随口说了几处,刘谈都记了下来。 等到晚间扎营的时候,他就将霍光和江充都喊了过来,然后指了指书案上他写下来的东西说道“父皇派你们来定然是因为你们对乌孙有所了解,说来惭愧,出发之前我在忙别的,倒是没知晓太多,你们看看这些跟你们知道的有没有出入?” 霍光低头看了看那几张纸,先是纳闷这是什么纸,为什么看上去细腻洁白不少,但很快又被纸上的内容所吸引,忍不住问道“殿下,这些是从何得来?” 刘谈轻描淡写说道“从军须靡嘴里问出来的。” 霍光、江充??????? 第59章 [二更]59 刘谈此前根本没关心到底都有谁出使西域。 说实话, 在知道江充会跟着一起去之后,他对这个使节团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指望了。 更何况反正只是往乌孙走一趟,他的真正目的也不是带着使节团干嘛, 所以谁去谁不去他都没关心, 一心培养隗冠绘图的本事和改良纸张。 结果就给他来了一个惊天巨雷。 此时此刻刘谈特别想跟刘彻谈谈心, 虽然知道他对霍家人有各种期望,希望能够再出一个霍去病, 但问题是霍光是顶级文臣啊,你把他扔过来走一趟西域,万一他身体不好生病了, 挂了怎么办? 历史上霍光的履历里面也没有出使西域啊。 然而再过一会就是出发的吉时, 现在临时换人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刘彻看着刘谈瞪圆眼睛十分惊诧的样子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舍不得,虽然刘谈经常住在庄园或者施翮苑里并不怎么回宫, 但每次见面他给刘彻留下的印象都实在是太深刻,一想到刘谈跑了之后他就没有新鲜菜色吃也没有新鲜玩具, 一时之间刘彻突然很想把他留下来。 但是再看看刘谈一身金装英姿勃发的模样, 刘彻又觉得让他走一趟很好。 这样的矛盾表现在脸上,让一旁的刘据和刘弗陵忍不住都有点混乱, 他们看了看正跟皇后互相垂泪的丹阳公主, 再看看刘谈,要不是皇后的表现很正常,他们两个简直要怀疑嫁去乌孙的不是丹阳公主而是刘谈了! 刘彻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 依旧在轻抚刘谈后背说道“此去一定要小心, 若遇不平之事便写信回来,父皇给你做主。” 刘谈对着刘彻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心里却想道给你写信有啥用啊, 真有什么紧急事件, 等信到长安了,估计我的尸体都凉了,还是先斩后奏比较好。 反正他是皇子嘛,只要不沾上谋反,做什么事情都比较容易被原谅。 一旁的刘据见皇后母女都已经快说完了,他爹还拉着他弟弟不肯放手忍不住轻咳一声说道“父皇,该到吉时了。” 刘彻十分惆怅说道“去。” 如今他这个表情倒跟现在的场景十分匹配了。 刘彻是不能轻动的,太子刘据就需要代替刘彻将他们送至宫门口,而大乌孙的岑陬军须靡已经带着车队在外面等了。 丹阳公主是从宫里就上了车,刘据和刘谈两个人骑马并排走,刘据看着刘谈身体略有些僵硬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一想到这是他妹妹即将远嫁的场合,他就又将笑容给忍了回去,转头轻声说道“我给你安排了数十位□□手,还有一些暗卫,遇到紧急情况不要管别人,他们会带你离开。” 刘谈心中一惊转头看向刘据“什么紧急情况需要我自己先离开?” 刘据脸上的笑容很淡“只是防患未然而已,乌孙……跟匈奴太紧密了。” 刘谈下意识说道“是大乌孙。” 刘据无奈“好好好,是大乌孙,反正你自己小心,还有我在你的行礼里加了一件软甲,等出了玉门关记得穿上。” 关内天气热,所谓的软甲也没那么柔软,容易被人看出来,想必刘谈也不愿意让人认为他胆怯,倒是到了关外,天气会比较凉一些,加衣服是正常的,到时候再穿就没那么明显了。 刘谈没想到刘据连这个都给他准备了,不由得心下感动,想要行礼,结果一抬手扯到了缰绳,小白马忍不住走快了两步,刘谈顿时僵硬在马背上成了个一动都不敢动的木雕。 刘据忍着笑伸手握住他的缰绳帮他控好马,轻声说道“出了城赶紧换车,你这样子我真担心你连长安都出不去就要回来了。” 刘谈下意识说道“呸呸呸,怎么说话呢?” 兄弟两个说话之间就到了皇城门口,此时军须靡也骑着马在那里等候,在看到丹阳公主那辆豪华婚车的时候,军须靡忍不住抻了抻身体,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只是婚车太过严实根本看不到什么,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军须靡有些失望的目光一转就看到刘据和刘谈两个人都在看着他,目光说不上冰冷,但也有着一些警告意味。 军须靡只好打马上前开始走定好的流程。 这一部分流程跟刘谈基本上没什么关系,他就在旁边当个背景板就好,毕竟有个代表刘彻的刘据。 无聊之下他就开始直观察使节团,寻找霍光到底是谁。 其实霍光并不难找,因为使节团除了刘谈之外就是他地位最高,就跟在刘谈身后。 刘谈一转头就看到了他,第一眼看上去,霍光跟他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在他的印象中霍光这样的权臣肯定是特别自信特别有气势的那一种,为人应该不会阴鸷,但也可能一眼就让人觉得心惊胆颤。 可现在这个霍光看上去倒是颇有一种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味道。 霍光的长相并不是特别精致特别亮眼那一种,只能算得上是端正清秀,但偏偏气质温和,一双眼睛明若秋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或许是感受到了刘谈的目光,霍光也看了过来,然后对刘谈微笑点头示意。 刘谈迅速回过头来,忽然就觉得刘彻这个安排挺不错的。 霍光这种类型,正好最戳他的点啊,他以往喜欢的各种影视动漫人物都是这种温柔挂的,对这样的人他也一直都没有什么抵抗力。 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下自己,别真的把霍光当成温柔小白花,否则只怕会幻灭。 就在刘谈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无聊的流程终于是结束了,在礼官的唱和下,车队开始缓缓启动前进。 刘谈率领的骑士队是在婚车前面的,霍光跟江充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刘谈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忍不住想到就凭身后这两位,这个阵容真要搞事情,恐怕能掀翻大乌孙了? 哦,不对,现在的霍光和江充可能还没那个本事,得再成长一下才行。 出了长安城又走了一段之后,队伍的气氛明显松懈了下来,没有刚刚那么严肃,就连军须靡也打马上前对着刘谈拱手说道“又见面了,五殿下。” 刘谈对他十分客气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路还请岑陬多多照顾。” 军须靡笑了笑,看上去倒是挺阳光,说话却有些夹枪带棒“照顾可谈不上,这一路上的风土人情,安延靡应该已经跟五殿下都说过了?” 安延靡? 刘谈脑子空白了一瞬,第一反应就是这谁啊? 后来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哦,这是陆悬的乌孙名字。 这军须靡是对之前他拉偏架的事情耿耿于怀? 刘谈心里啧了一声,没想到这位大乌孙的太孙居然还这么小心眼。 他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挂起礼节性的笑容说道“陆悬倒是没说,更何况就算他说了,那也是他的片面之词,此次大汉与大乌孙和亲,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军须靡听后这才高兴起来“正是如此,大汉与乌孙为姻亲之国,自然不用理会他。” 这么容易就哄好了?这军须靡也太好骗了一点? 不行,他得再观察观察,如果真的那么好骗,或许丹阳的处境也没那么糟糕。 刘谈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跟军须靡天南海北的胡诌,有关大汉的情况他基本上是不怎么说的,就算说也是说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却经常无意之中刺探一下大乌孙的情报。 当然他刺探情报也没那么明显,也不会刺探太隐秘的东西,毕竟他的外交经验是零,甚至社交经验都不多,问多了怕是要自以为觉得很隐秘,但人家都发现的情况。 更甚至有可能反而被对方忽悠而不自知,所以刘谈询问的都是一些有关乌孙的天气啊,风土人情之类的。 他的理由也很正常“我就是想替丹阳多问问,她如今不便出来走动,更不便跟岑陬来往频繁,但又对乌孙有些好奇,我也是担心相隔千里,变化太大,若是她没有准备怕是要不适应。”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听上去就觉得刘谈是个温柔的好哥哥。 更何况他问的东西也不敏感,天气这种东西,只要过去就知道了,就算说了大汉难道还能操控天气吗? 至于风土人情,这个涵盖的就广了,刘谈刚开始只是问乌孙都有什么习俗,尤其是大型聚会之类的节日都是什么时候。 军须靡听后也有些奇怪“这些你竟然都不知道吗?” 刘谈笑道“我以往不过是个闲散皇子,若非这次皇命在身,也不可能跑到乌孙去,所以也没有过多了解过,更何况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哪有岑陬说出来的可信呢?” 军须靡不疑有他,连忙介绍了几个重大节日,刘谈不经意问道“遇到这些节日的时候,大家都会聚在一起吗?乌孙的都城会不会太挤?” 军须靡说道“是的,基本上都会到都城来,太挤的话会在城郊搭帐篷,反正有许多牧民本来就是住在帐篷中的。” 刘谈听后仿佛来了兴趣“哦?这样说来到了那一天外面一定十分壮观?毕竟都是帐篷,一眼望去望不到边。” 军须靡大笑道“不会望不到边的,也没那么多人住在帐篷中,一般最多也就到城外二十里左右。” 刘谈心里换算了一圈,已知乌孙的都城是赤谷城,根据大汉的记载,赤谷城面积不大,最多也就是三分之一的长安城那么大。 算上城外二十里估计也就勉强能跟刨除皇城的长安比一比,那么一个长安城现在有多少人口?乌孙的人口就算多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嗯,乌孙基本人口概况到手。 刘谈一边记忆一边又随口说道“我听说出关之后水源十分缺乏,乌孙怎么样?” 军须靡骄傲说道“乌孙地处草原上最肥沃的地方,有七条河流,还有二十多个海子,当然不缺水源!” 刘谈听后惊诧说道“二十多个海子?那乌孙岂不是成了草原上的泽国?” 军须靡大笑说道“当然不是,乌孙土地广袤,这又算得了什么?” 刘谈兴致勃勃问道“我听说有海子的地方风景都不错,有没有什么地方好看的,若有时间,我倒是想过去一观。” 军须靡随口说了几处,刘谈都记了下来。 等到晚间扎营的时候,他就将霍光和江充都喊了过来,然后指了指书案上他写下来的东西说道“父皇派你们来定然是因为你们对乌孙有所了解,说来惭愧,出发之前我在忙别的,倒是没知晓太多,你们看看这些跟你们知道的有没有出入?” 霍光低头看了看那几张纸,先是纳闷这是什么纸,为什么看上去细腻洁白不少,但很快又被纸上的内容所吸引,忍不住问道“殿下,这些是从何得来?” 刘谈轻描淡写说道“从军须靡嘴里问出来的。” 霍光、江充??????? 第60章 [三更]60 江充自认为跟刘谈相识比较早, 有心跟霍光一较长短,便抢先开口说道“这……涉及到了乌孙的人口概况,土地概况, 甚至还有一些军事布局, 这……军须靡怎么可能跟殿下说?” 刘谈笑道“他当然不会跟我说, 但问问题的方式可是有千百种的。” 为了怕这两个人不信任,他直接将跟军须靡的对话几乎是重复了一遍。 听完之后, 霍光忍不住感慨说道“殿下心思灵巧,远胜常人。” 霍光一边感慨一边对刘彻的决定感到佩服,说实话他在听说刘彻让刘谈护送公主去乌孙的时候, 心里真的是有千百个疑问。 这么危险让皇子去合适吗?如果真的遇到危险的话, 皇子的存在也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甚至匈奴原本不会对使节团有什么想法, 但若是知道有大汉皇子在的话,可能就要有想法了。 但霍光生性谨慎, 不会轻易开口, 他只会自己揣摩刘彻的意图。 也正因为他这一份谨慎,刘彻才会把他带在身边。 只是一直到出发, 霍光都没揣摩出刘彻的意图, 尤其是在知道刘谈手里掌握着马具改良的方法之后,他甚至有些着急,几乎都要上书请求刘彻不要派刘谈去。 这万一落入了匈奴手里, 要么刘谈供出马具的改良方法, 要么就是刘谈死在匈奴手上。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霍光想要见到的。 刘谈供出的话, 那么就算他回到大汉只怕也无处立足, 而若是死在匈奴手上, 刘彻肯定会震怒,派兵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现在大汉需要休养生息,若非如此,又何必跟乌孙联姻? 可他冷静下来想一想,他能想到的皇帝未必想不到,可陛下还是这么做,那必然有其缘由。 实际上霍光根本不知道刘彻是没办法改口罢了,毕竟这算是他给刘谈的赏赐,出尔反尔不是一个好习惯。 刘谈听着霍光的夸奖,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看上去好像是因为夸奖而不好意思,实际上他脑子里的弹幕都是哎呀,美人的声音也很好听啊。 刘谈恨不得拉着霍光多说两句。 不过霍光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江充跟着说道“殿下见微知著,果然非我等所能及。” 刘谈…… 你可算了,我可做不到干掉两个太子。 咦,他忽然发现这个帐篷里面真的就他一个弱鸡,江充能干掉俩太子,霍光能够直接废立皇帝,想一想真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霍光看了江充一眼没说什么,低头认真看着纸上的内容沉思半晌说道“这些东西,有些与臣所知别无二致,有些却是连臣都未曾听闻,还请殿下谨慎判断。” 这些东西可以算的上是一国机密,如果运用的好,那就相当于掌握了乌孙的命脉,乌孙若是不听话,大汉随时都可以搞定他们。 但前提是这些是真的。 刘谈直接递了一根笔过去说道“把你们觉得不确定的事情划出来,若是有跟你们所知有出入的也写出来。” 于是霍光跟江充两个人就一人占据一边书案奋笔疾书。 刘谈知道他应该拿出一本书来装模作样的等着,但他实在没忍住一直盯着霍光的方向看。 一旁的江充所学肯定是不如霍光,所以他很快就写完了,刚要递给刘谈的时候,发现这位殿下居然托着腮在看霍光,而霍光倒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旧在埋头苦写。 江充从刘谈眼中看出了纯粹的喜爱和欣赏,咳,跟老刘家的人想要搞男人时候的眼神十分不一样,所以他知道刘谈对霍光应该是没啥其他心思的。 只是……江充有些诧异,他能感受到刘谈对他有些不冷不热,他也不意外,毕竟也不熟悉,他也不是什么声名在外的大才子,若是这位皇子上来就对他热情无比,他才会奇怪。 可霍光也是一样啊,据他所知,刘谈对霍光也不是很熟悉,甚至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五皇子怎么就看上去对霍光如此偏爱? 若是论相貌,江充自信不输霍光,甚至还要比霍光强一些,毕竟他是能够凭借着脸在刘彻那里刷好感,然后从一介逃犯变成了朝廷命官。 若是只看脸的话,五殿下也应该对他更喜欢一些? 江充思索再三,总觉得霍光可能是沾了他的哥哥霍去病的光,这才让帝王两代都对他另眼相看。 就在江充想这些的时候,霍光也都写的差不多,他放下笔之后抬头并没有先看向刘谈,而是看了一眼江充,那眼神里居然还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江充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想的太入神,没忍住也盯着霍光看了半天。 可问题是五皇子盯着你的时间更长好?你不警告他警告我? 江充总觉得在这个帐篷里面格格不入,但他强大的心里让他不想离开。 好不容易出来跟五皇子单独相处,这是多么好的刷资历的机会啊。 只要这一路上他不出问题,甚至把五皇子照顾好,回去五皇子只要稍微跟陛下美言几句,他还用发愁以后吗? 刘谈看着两张纸,对比了一下发现果然还是霍光更加严谨眼光也更长远一些,至于江充……碍于他本人的知识量还有眼界,肯定是比不上霍光的,但让刘谈惊讶的是这位的脑洞很大。 大到了刘谈都觉得惊悚的地步,比如说军须靡曾经提到过的海子,江充甚至写上了利用这些海子水淹乌孙的想法。 刘谈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霍光看了之后也是气得不行,大概是想骂江充但想到江充是陛下派来的又不太好骂,感觉脸都憋红了。 刘谈连忙对霍光说道“霍都尉先坐先坐,江充啊……这个……咳咳,咱们是去送亲的啊,现在大乌孙是友邦,不能这么干啊。” 江充倒是小人的明明白白“总要先做好准备再说,大乌孙也不并不是真的想要投靠大汉,猎骄靡想的应当是威胁匈奴而已。” 霍光坐在一旁皱眉说道“那也不该行如此鬼魅之事。” 刘谈用力点头说道“国家之间的交锋最好不要牵扯到平民。” 江充反问道“像是乌孙匈奴可有无辜的平民?他们的平民皆能上马,冬季之时就算是女子都能去劫掠我朝百姓,他们又哪里无辜?” 刘谈…… 江充说的太对,一时之间他居然无法反驳。 一旁的霍光冷冷说道“则稚子何辜?” 江充说道“父债子偿。” 刘谈眼见这俩人快要掐起来忍不住头痛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套话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跟乌孙打仗的。” 霍光和江充一同转头看向刘谈,两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你看我们信吗? 刘谈只好解释说道“其实这些是帮丹阳问的。” 江充愣了一下“丹阳公主?她……她要这些作甚?” 霍光面色一变说道“殿下,公主身份敏感,少做才能少错。” 刘谈不知道霍光想到了什么地方,他伸手叩了叩书案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曾经想过,但是……丹阳不同于其他人,若就今日送来和亲的只不过是一宗室女,我肯定什么都不会做,可丹阳是皇后抚养长大,那可不是一般的宗室女能够比拟的。” 霍光没有吭声,江充也没说什么,但是他俩的表情难得看上去比较一致——似乎都不太相信陈阿娇的教育。 刘谈只好说道“至少丹阳是有这个心气想要让乌孙跟大汉更加紧密的,我也相信她能做得到,现在有这些情报,至少比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送到乌孙强。” 他说完之后霍光沉思半晌说道“就算如此,殿下也要有选择性的告诉丹阳公主,国情民生可以说,但是军事相关还是要保密的好。” 刘谈心里当然是不想保密的,在他看来军事相关才是最重要的,丹阳如果有野心,那么就必定能用上,如果没有野心也能提前监视,想办法给大汉传递情报。 但他不想跟霍光起冲突,所以便点头说道“好,两位的意见我都会认真考虑,时间不早,两位还请回去休息。” 霍光和江充对视一眼,两个人起身便走。 他们走了之后,刘谈十分干脆的将两张纸折了折就准备再收集一些情报之后就去找丹阳公主。 女王不是一天练成的,丹阳有没有那个潜力他还要看看,如果真的不行,他也不会非要丹阳做出什么成就来。 此后几天,刘谈基本上是各个方位的跟军须靡聊天,吃喝玩乐无所不谈,成功让军须靡认为他只是一个纨绔皇子。 这一聊就聊到了出关,出了玉门关之后,气温明显要比关内冷许多 刘谈刚起身要走,就看到苗瑞匆匆走过来说道“殿下,外面又一身披斗篷之人说是殿下故交,得知殿下路过此处,特来拜见。” 故交?刘谈愣了一下“他没说自己是谁吗?你们也不认识?” 苗瑞说道“他遮住了自己的脸,并不能看到,但是他有信物呈上,说殿下一观便知。” 苗瑞一边说着一边呈上了一个布包,刘谈奇怪的接过来揭开之后,看到上面是一只金色耳环,金环的下面坠着一只红玛瑙制成的狼头。 第60章 [三更]60 江充自认为跟刘谈相识比较早, 有心跟霍光一较长短,便抢先开口说道“这……涉及到了乌孙的人口概况,土地概况, 甚至还有一些军事布局, 这……军须靡怎么可能跟殿下说?” 刘谈笑道“他当然不会跟我说, 但问问题的方式可是有千百种的。” 为了怕这两个人不信任,他直接将跟军须靡的对话几乎是重复了一遍。 听完之后, 霍光忍不住感慨说道“殿下心思灵巧,远胜常人。” 霍光一边感慨一边对刘彻的决定感到佩服,说实话他在听说刘彻让刘谈护送公主去乌孙的时候, 心里真的是有千百个疑问。 这么危险让皇子去合适吗?如果真的遇到危险的话, 皇子的存在也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甚至匈奴原本不会对使节团有什么想法, 但若是知道有大汉皇子在的话,可能就要有想法了。 但霍光生性谨慎, 不会轻易开口, 他只会自己揣摩刘彻的意图。 也正因为他这一份谨慎,刘彻才会把他带在身边。 只是一直到出发, 霍光都没揣摩出刘彻的意图, 尤其是在知道刘谈手里掌握着马具改良的方法之后,他甚至有些着急,几乎都要上书请求刘彻不要派刘谈去。 这万一落入了匈奴手里, 要么刘谈供出马具的改良方法, 要么就是刘谈死在匈奴手上。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霍光想要见到的。 刘谈供出的话, 那么就算他回到大汉只怕也无处立足, 而若是死在匈奴手上, 刘彻肯定会震怒,派兵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现在大汉需要休养生息,若非如此,又何必跟乌孙联姻? 可他冷静下来想一想,他能想到的皇帝未必想不到,可陛下还是这么做,那必然有其缘由。 实际上霍光根本不知道刘彻是没办法改口罢了,毕竟这算是他给刘谈的赏赐,出尔反尔不是一个好习惯。 刘谈听着霍光的夸奖,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看上去好像是因为夸奖而不好意思,实际上他脑子里的弹幕都是哎呀,美人的声音也很好听啊。 刘谈恨不得拉着霍光多说两句。 不过霍光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江充跟着说道“殿下见微知著,果然非我等所能及。” 刘谈…… 你可算了,我可做不到干掉两个太子。 咦,他忽然发现这个帐篷里面真的就他一个弱鸡,江充能干掉俩太子,霍光能够直接废立皇帝,想一想真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霍光看了江充一眼没说什么,低头认真看着纸上的内容沉思半晌说道“这些东西,有些与臣所知别无二致,有些却是连臣都未曾听闻,还请殿下谨慎判断。” 这些东西可以算的上是一国机密,如果运用的好,那就相当于掌握了乌孙的命脉,乌孙若是不听话,大汉随时都可以搞定他们。 但前提是这些是真的。 刘谈直接递了一根笔过去说道“把你们觉得不确定的事情划出来,若是有跟你们所知有出入的也写出来。” 于是霍光跟江充两个人就一人占据一边书案奋笔疾书。 刘谈知道他应该拿出一本书来装模作样的等着,但他实在没忍住一直盯着霍光的方向看。 一旁的江充所学肯定是不如霍光,所以他很快就写完了,刚要递给刘谈的时候,发现这位殿下居然托着腮在看霍光,而霍光倒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旧在埋头苦写。 江充从刘谈眼中看出了纯粹的喜爱和欣赏,咳,跟老刘家的人想要搞男人时候的眼神十分不一样,所以他知道刘谈对霍光应该是没啥其他心思的。 只是……江充有些诧异,他能感受到刘谈对他有些不冷不热,他也不意外,毕竟也不熟悉,他也不是什么声名在外的大才子,若是这位皇子上来就对他热情无比,他才会奇怪。 可霍光也是一样啊,据他所知,刘谈对霍光也不是很熟悉,甚至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五皇子怎么就看上去对霍光如此偏爱? 若是论相貌,江充自信不输霍光,甚至还要比霍光强一些,毕竟他是能够凭借着脸在刘彻那里刷好感,然后从一介逃犯变成了朝廷命官。 若是只看脸的话,五殿下也应该对他更喜欢一些? 江充思索再三,总觉得霍光可能是沾了他的哥哥霍去病的光,这才让帝王两代都对他另眼相看。 就在江充想这些的时候,霍光也都写的差不多,他放下笔之后抬头并没有先看向刘谈,而是看了一眼江充,那眼神里居然还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江充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想的太入神,没忍住也盯着霍光看了半天。 可问题是五皇子盯着你的时间更长好?你不警告他警告我? 江充总觉得在这个帐篷里面格格不入,但他强大的心里让他不想离开。 好不容易出来跟五皇子单独相处,这是多么好的刷资历的机会啊。 只要这一路上他不出问题,甚至把五皇子照顾好,回去五皇子只要稍微跟陛下美言几句,他还用发愁以后吗? 刘谈看着两张纸,对比了一下发现果然还是霍光更加严谨眼光也更长远一些,至于江充……碍于他本人的知识量还有眼界,肯定是比不上霍光的,但让刘谈惊讶的是这位的脑洞很大。 大到了刘谈都觉得惊悚的地步,比如说军须靡曾经提到过的海子,江充甚至写上了利用这些海子水淹乌孙的想法。 刘谈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霍光看了之后也是气得不行,大概是想骂江充但想到江充是陛下派来的又不太好骂,感觉脸都憋红了。 刘谈连忙对霍光说道“霍都尉先坐先坐,江充啊……这个……咳咳,咱们是去送亲的啊,现在大乌孙是友邦,不能这么干啊。” 江充倒是小人的明明白白“总要先做好准备再说,大乌孙也不并不是真的想要投靠大汉,猎骄靡想的应当是威胁匈奴而已。” 霍光坐在一旁皱眉说道“那也不该行如此鬼魅之事。” 刘谈用力点头说道“国家之间的交锋最好不要牵扯到平民。” 江充反问道“像是乌孙匈奴可有无辜的平民?他们的平民皆能上马,冬季之时就算是女子都能去劫掠我朝百姓,他们又哪里无辜?” 刘谈…… 江充说的太对,一时之间他居然无法反驳。 一旁的霍光冷冷说道“则稚子何辜?” 江充说道“父债子偿。” 刘谈眼见这俩人快要掐起来忍不住头痛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套话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跟乌孙打仗的。” 霍光和江充一同转头看向刘谈,两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你看我们信吗? 刘谈只好解释说道“其实这些是帮丹阳问的。” 江充愣了一下“丹阳公主?她……她要这些作甚?” 霍光面色一变说道“殿下,公主身份敏感,少做才能少错。” 刘谈不知道霍光想到了什么地方,他伸手叩了叩书案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曾经想过,但是……丹阳不同于其他人,若就今日送来和亲的只不过是一宗室女,我肯定什么都不会做,可丹阳是皇后抚养长大,那可不是一般的宗室女能够比拟的。” 霍光没有吭声,江充也没说什么,但是他俩的表情难得看上去比较一致——似乎都不太相信陈阿娇的教育。 刘谈只好说道“至少丹阳是有这个心气想要让乌孙跟大汉更加紧密的,我也相信她能做得到,现在有这些情报,至少比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送到乌孙强。” 他说完之后霍光沉思半晌说道“就算如此,殿下也要有选择性的告诉丹阳公主,国情民生可以说,但是军事相关还是要保密的好。” 刘谈心里当然是不想保密的,在他看来军事相关才是最重要的,丹阳如果有野心,那么就必定能用上,如果没有野心也能提前监视,想办法给大汉传递情报。 但他不想跟霍光起冲突,所以便点头说道“好,两位的意见我都会认真考虑,时间不早,两位还请回去休息。” 霍光和江充对视一眼,两个人起身便走。 他们走了之后,刘谈十分干脆的将两张纸折了折就准备再收集一些情报之后就去找丹阳公主。 女王不是一天练成的,丹阳有没有那个潜力他还要看看,如果真的不行,他也不会非要丹阳做出什么成就来。 此后几天,刘谈基本上是各个方位的跟军须靡聊天,吃喝玩乐无所不谈,成功让军须靡认为他只是一个纨绔皇子。 这一聊就聊到了出关,出了玉门关之后,气温明显要比关内冷许多 刘谈刚起身要走,就看到苗瑞匆匆走过来说道“殿下,外面又一身披斗篷之人说是殿下故交,得知殿下路过此处,特来拜见。” 故交?刘谈愣了一下“他没说自己是谁吗?你们也不认识?” 苗瑞说道“他遮住了自己的脸,并不能看到,但是他有信物呈上,说殿下一观便知。” 苗瑞一边说着一边呈上了一个布包,刘谈奇怪的接过来揭开之后,看到上面是一只金色耳环,金环的下面坠着一只红玛瑙制成的狼头。 第61章 [一更]61 刘谈下意识的摸出了袖袋里的一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跟手上这个一模一样的耳环。 他有些惊诧说道“陆悬?” 苗瑞回想了一下立刻点头“应该是,声音跟小昆弥很像。” 刘谈连忙说道“快让他进来。” 苗瑞出去之后很快有就带回来了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那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的确是看不出这个人的外貌长相。 不过, 刘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下意识想到陆悬好像又长高了。 不仅长高了, 好像还瘦了许多, 脸上的轮廓更加锋锐了一些,已经隐隐有了成年男子的气势, 看的刘谈十分羡慕。 年龄的缘故,刘谈现在身上的少年气息还很浓重,虽然说有少年感可能会显得更加年轻一些, 但同样, 这样的少年感也会让他容易被人轻视。 进了帐篷之后,陆悬抬手揭下了头上的兜帽, 对着刘谈灿烂笑道“阿谈,我们又见面了。” 刘谈没有回答, 先是对苗瑞说道“你们先出去, 我跟小昆弥叙叙旧。” 苗瑞等人躬身退下之后,刘谈对陆悬说道“来, 坐。” 也亏了他的帐篷各种精致, 哪怕是出门在外也硬生生的隔出了里外间,外面就是专门招待人的地方。 陆悬坐下之后,很快就有人送上了一壶热果茶。 等那人下去之后, 刘谈才诧异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一边问一边在心里比划了一下这里到小乌孙的距离, 如果军须靡没有忽悠他的话,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小乌孙至少有两百多里, 陆悬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陆悬犹豫了一番说道“我……我在赤谷城的朋友告诉我汉家要跟他们和亲的消息, 我知道你们已经启程之后就赶过来了。” 刘谈愣了一下“你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他一边问一边心里想着如果陆悬想要阻止大汉跟大乌孙和亲, 就算闹得不愉快恐怕他也得拒绝,不过……陆悬应该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果他真的想要阻止,当初在长安应该就已经想办法阻止了。 陆悬听后抬头,那双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生光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刘谈说道“我想你了,想来见你。” 那一刹那,饶是刘谈自觉对陆悬没有其他感情,也忍不住心跳慢了半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傻傻地回了个“啊?” 陆悬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看着刘谈,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直接说道“我知道送亲的队伍肯定不会路过我们那里,等到回去的时候,你的家人也在长安期盼你回去,恐怕也没有时间再去我那里做客,可我又实在想见你,便直接过来了。” 顿了顿陆悬又说道“我知道可能会给你造成困扰,不过你别担心,我就来看看你,等等你该睡的时候我就走了。” 刘谈被他一通输出,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心想这谁顶得住啊。 但凡陆悬不是小乌孙的昆弥,恐怕他都要忍不住把人留下来,哪怕来个一·夜·情也好。 反正陆悬长得好看,他也不吃亏,试过之后如果觉得合拍把人带走也不是不行。 可现在……不行,他的坚定自己的想法。 刘谈避开了陆悬的眼睛笑着说道“其实你就算白天来也没关系。” 陆悬摇了摇头“军须靡不会开心的,我不想破坏大汉和他们的关系,我也不是以乌孙昆弥的身份来的,我就是我,我只是想见你,哪怕只是说两句话也可以。” 刘谈心里的小人泪流满面,可以了可以了,别说了别说了,再说就真的扛不住了。 他索性直接转移话题说道“其实这次出使若有时间我的确想要过去你们那里看看的,我甚至还带了酒,这些时日我又研究出了新的口味的酒,等等你正好带走。” 陆悬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吗?阿谈真的会去我那里吗?” 刘谈有些心虚地说道“应该回去,难得出来一次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也不敢正视陆悬,其实他的确是想过要去小乌孙的,不过他的目的可不像陆悬这么纯粹,就是为了见一面。 他过去是想要知道更多有关乌孙和匈奴的事情,小乌孙的事情他不会问,但大乌孙和匈奴的情况他想陆悬应该会愿意告诉他的。 至于小乌孙……他可是带着隗冠的,只要让隗冠四处转转,估计就能将小乌孙的地形地貌和人口分布都画个差不多,等回去也可以让大汉有一个准备。 哪怕小乌孙看上去没有跟大汉抗衡的实力,但这里有匈奴啊,匈奴周边的这些小国很少有不畏惧匈奴的,跟不要提小乌孙根基不稳,传到陆悬这里也刚第二代,而陆悬又太过年轻,不知道能不能稳住。 一旦稳不住,他可能就得求助匈奴。 回大乌孙是不可能的,他如果投降大乌孙,军须靡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样一想,他想去小乌孙是真的不怀好意,感觉好像有点对不起这位热情如火的外族小帅哥。 刘谈不看他,陆悬也不在意,他只以为是因为汉家人生性含蓄,被他的直白弄得不好意思了。 哪怕这样陆悬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 他跟刘谈之间隔着的东西已经很多了,要是再不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意,那恐怕一辈子都没指望了,哪怕现在的指望也不是很大,但至少他跟刘谈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不至于止步于点头之交。 陆悬笑着说道“若真如此,等回去我就让他们好好准备。” 刘谈连忙说道“不要大张旗鼓,不算是正式拜访,这事儿我没跟父皇说,你若弄的太大,到时候父皇知道了怕是要骂我。” 陆悬认真想了想说道“好,不过宴会还是要有的,至少让你尝一尝乌孙特色,要不然就是我招待不周了。” 哦,好吃的啊,那肯定是要尝一尝的,他记得西域这边做牛羊肉是一绝,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畜牧的肉质都不错。 刘谈含笑点头说道“好,正好配上我的酒,我这次带来了不少,到时候还能分一些给你的亲朋好友。” 陆悬立刻说道“你就不要破费了,我知道你那酒得来不易,他们粗野惯了,品不出酒好酒坏的。” 刘谈听后忍不住失笑“也没那么难得,放心,我带的不少,只不过是给他们的肯定不如给你的那份种类繁多。” 陆悬这下心里舒服了,他现在基本上就是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就很开心了。 他又问道“之前阿谈在做什么呢?我一直想要给阿谈写信,但是又担心会让你家人不开心。” 刘谈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说的不开心大概是指刘谈跟乌孙人来往频繁,会被人怀疑。 他说道“也没什么,没事儿闲的就鼓捣鼓捣糖,不过最近两个月都在学骑马。” 陆悬眼睛一亮说道“阿谈学的怎么样了?我那里有好几匹好马,甚至还有大宛来的汗血宝马的后代,到时候你来我带你去跑马。” 刘谈听了之后嘴角一抽“算……算了,这方面我实在是不太擅长。” 陆悬听后也不气馁,反而笑道“没关系,到时候我带你,我的马都很好的,上次并没有带到长安,所以你都没见到。” 刘谈有些意外“你带去长安的马不是你最好的马?” 陆悬摇了摇头,想要解释,但是又有些犹豫。 刘谈立刻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若不方便就不要说了。” 陆悬有些羞赧说道“这……我听闻大汉皇帝非常喜欢汗血宝马,就……” 刘谈顿时了然,刘彻喜欢汗血宝马大概是天下皆知了,陆悬手上的虽然不是汗血宝马,但也是汗血宝马的后代,这要是到了长安让刘彻知道,恐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我明白了,这个……也不怪你,不过,等到时候我还是想要见一见的,放心,我不要你的马。” 陆悬立刻说道“你若是喜欢,我就送你。” 刘谈愣了一下“可是汗血宝马难得……” 他还没说完陆悬便打断他说道“再难得也不比你的欢喜珍贵。” 刘谈猝不及防又被这一发直球打的心跳快了两下,心想真不能让陆悬留下去了,这样孤男寡男单独相处陆悬这都有点肆无忌惮了。 一旁的毕高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意,立刻假装走出去,过不一会回来说道“殿下,我让他们重烧热水了。” 陆悬听后立刻起身说道“时辰不早了,你明日还要赶路,是我的错,我打扰到你了。” 刘谈连忙说道“无妨,不过这么晚了你赶路会不会有危险。” 刘谈说完之后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意思是想要让陆悬留下来吗? 真留下来的话,等明天早上大家起来一看,那他才是真的解释不清了。 好在陆悬没有顺坡下,只是说道“没关系,我的营地距离这里不远。” 说完之后他又问道“阿谈……阿谈真的会来找我?” 刘谈本来想说不一定,毕竟意外随时可能发生,但是迎着陆悬期盼的眼神,他没抗住鬼迷心窍的就点头说道“会。” 陆悬这才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迟疑一下问道“在我们乌孙,分别的时候是要拥抱一下的,阿谈……我可以吗?” 刘谈此时已经自暴自弃,伸出手抱住了陆悬,本来他想抱陆悬的肩膀,结果陆悬一个激动回抱住他的时候,肩膀一动,就让他的姿势成了抱人家脖子。 一刹那,刘谈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也不知道陆悬最近是吃了什么,怎么身高长得这么快? 不过,陆悬的身上居然没有西域人特有的那种膻味,毕竟西域这边主要食物就是牛羊,吃多了身上难免会带上一些味道,陆悬身上却一点都没有,并且还隐隐带着不知道什么植物的清香味。 有些类似青草,却比青草的味道要浓郁一些。 他拍了拍陆悬的后背十分哥俩好地说道“好了,过一段日子就又能再见了,早些回去。” 陆悬似乎十分舍不得放开,双手用力之后刚想说什么,忽然有人直接闯进来说道“殿下,斥候来报……” 刘谈顿时一惊转过头看向门口,发现霍光站在门口,表情都空白了。 第61章 [一更]61 刘谈下意识的摸出了袖袋里的一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跟手上这个一模一样的耳环。 他有些惊诧说道“陆悬?” 苗瑞回想了一下立刻点头“应该是,声音跟小昆弥很像。” 刘谈连忙说道“快让他进来。” 苗瑞出去之后很快有就带回来了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那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的确是看不出这个人的外貌长相。 不过, 刘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下意识想到陆悬好像又长高了。 不仅长高了, 好像还瘦了许多, 脸上的轮廓更加锋锐了一些,已经隐隐有了成年男子的气势, 看的刘谈十分羡慕。 年龄的缘故,刘谈现在身上的少年气息还很浓重,虽然说有少年感可能会显得更加年轻一些, 但同样, 这样的少年感也会让他容易被人轻视。 进了帐篷之后,陆悬抬手揭下了头上的兜帽, 对着刘谈灿烂笑道“阿谈,我们又见面了。” 刘谈没有回答, 先是对苗瑞说道“你们先出去, 我跟小昆弥叙叙旧。” 苗瑞等人躬身退下之后,刘谈对陆悬说道“来, 坐。” 也亏了他的帐篷各种精致, 哪怕是出门在外也硬生生的隔出了里外间,外面就是专门招待人的地方。 陆悬坐下之后,很快就有人送上了一壶热果茶。 等那人下去之后, 刘谈才诧异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一边问一边在心里比划了一下这里到小乌孙的距离, 如果军须靡没有忽悠他的话,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小乌孙至少有两百多里, 陆悬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陆悬犹豫了一番说道“我……我在赤谷城的朋友告诉我汉家要跟他们和亲的消息, 我知道你们已经启程之后就赶过来了。” 刘谈愣了一下“你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他一边问一边心里想着如果陆悬想要阻止大汉跟大乌孙和亲, 就算闹得不愉快恐怕他也得拒绝,不过……陆悬应该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果他真的想要阻止,当初在长安应该就已经想办法阻止了。 陆悬听后抬头,那双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生光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刘谈说道“我想你了,想来见你。” 那一刹那,饶是刘谈自觉对陆悬没有其他感情,也忍不住心跳慢了半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傻傻地回了个“啊?” 陆悬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看着刘谈,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直接说道“我知道送亲的队伍肯定不会路过我们那里,等到回去的时候,你的家人也在长安期盼你回去,恐怕也没有时间再去我那里做客,可我又实在想见你,便直接过来了。” 顿了顿陆悬又说道“我知道可能会给你造成困扰,不过你别担心,我就来看看你,等等你该睡的时候我就走了。” 刘谈被他一通输出,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心想这谁顶得住啊。 但凡陆悬不是小乌孙的昆弥,恐怕他都要忍不住把人留下来,哪怕来个一·夜·情也好。 反正陆悬长得好看,他也不吃亏,试过之后如果觉得合拍把人带走也不是不行。 可现在……不行,他的坚定自己的想法。 刘谈避开了陆悬的眼睛笑着说道“其实你就算白天来也没关系。” 陆悬摇了摇头“军须靡不会开心的,我不想破坏大汉和他们的关系,我也不是以乌孙昆弥的身份来的,我就是我,我只是想见你,哪怕只是说两句话也可以。” 刘谈心里的小人泪流满面,可以了可以了,别说了别说了,再说就真的扛不住了。 他索性直接转移话题说道“其实这次出使若有时间我的确想要过去你们那里看看的,我甚至还带了酒,这些时日我又研究出了新的口味的酒,等等你正好带走。” 陆悬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吗?阿谈真的会去我那里吗?” 刘谈有些心虚地说道“应该回去,难得出来一次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也不敢正视陆悬,其实他的确是想过要去小乌孙的,不过他的目的可不像陆悬这么纯粹,就是为了见一面。 他过去是想要知道更多有关乌孙和匈奴的事情,小乌孙的事情他不会问,但大乌孙和匈奴的情况他想陆悬应该会愿意告诉他的。 至于小乌孙……他可是带着隗冠的,只要让隗冠四处转转,估计就能将小乌孙的地形地貌和人口分布都画个差不多,等回去也可以让大汉有一个准备。 哪怕小乌孙看上去没有跟大汉抗衡的实力,但这里有匈奴啊,匈奴周边的这些小国很少有不畏惧匈奴的,跟不要提小乌孙根基不稳,传到陆悬这里也刚第二代,而陆悬又太过年轻,不知道能不能稳住。 一旦稳不住,他可能就得求助匈奴。 回大乌孙是不可能的,他如果投降大乌孙,军须靡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样一想,他想去小乌孙是真的不怀好意,感觉好像有点对不起这位热情如火的外族小帅哥。 刘谈不看他,陆悬也不在意,他只以为是因为汉家人生性含蓄,被他的直白弄得不好意思了。 哪怕这样陆悬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 他跟刘谈之间隔着的东西已经很多了,要是再不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意,那恐怕一辈子都没指望了,哪怕现在的指望也不是很大,但至少他跟刘谈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不至于止步于点头之交。 陆悬笑着说道“若真如此,等回去我就让他们好好准备。” 刘谈连忙说道“不要大张旗鼓,不算是正式拜访,这事儿我没跟父皇说,你若弄的太大,到时候父皇知道了怕是要骂我。” 陆悬认真想了想说道“好,不过宴会还是要有的,至少让你尝一尝乌孙特色,要不然就是我招待不周了。” 哦,好吃的啊,那肯定是要尝一尝的,他记得西域这边做牛羊肉是一绝,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畜牧的肉质都不错。 刘谈含笑点头说道“好,正好配上我的酒,我这次带来了不少,到时候还能分一些给你的亲朋好友。” 陆悬立刻说道“你就不要破费了,我知道你那酒得来不易,他们粗野惯了,品不出酒好酒坏的。” 刘谈听后忍不住失笑“也没那么难得,放心,我带的不少,只不过是给他们的肯定不如给你的那份种类繁多。” 陆悬这下心里舒服了,他现在基本上就是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就很开心了。 他又问道“之前阿谈在做什么呢?我一直想要给阿谈写信,但是又担心会让你家人不开心。” 刘谈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说的不开心大概是指刘谈跟乌孙人来往频繁,会被人怀疑。 他说道“也没什么,没事儿闲的就鼓捣鼓捣糖,不过最近两个月都在学骑马。” 陆悬眼睛一亮说道“阿谈学的怎么样了?我那里有好几匹好马,甚至还有大宛来的汗血宝马的后代,到时候你来我带你去跑马。” 刘谈听了之后嘴角一抽“算……算了,这方面我实在是不太擅长。” 陆悬听后也不气馁,反而笑道“没关系,到时候我带你,我的马都很好的,上次并没有带到长安,所以你都没见到。” 刘谈有些意外“你带去长安的马不是你最好的马?” 陆悬摇了摇头,想要解释,但是又有些犹豫。 刘谈立刻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若不方便就不要说了。” 陆悬有些羞赧说道“这……我听闻大汉皇帝非常喜欢汗血宝马,就……” 刘谈顿时了然,刘彻喜欢汗血宝马大概是天下皆知了,陆悬手上的虽然不是汗血宝马,但也是汗血宝马的后代,这要是到了长安让刘彻知道,恐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我明白了,这个……也不怪你,不过,等到时候我还是想要见一见的,放心,我不要你的马。” 陆悬立刻说道“你若是喜欢,我就送你。” 刘谈愣了一下“可是汗血宝马难得……” 他还没说完陆悬便打断他说道“再难得也不比你的欢喜珍贵。” 刘谈猝不及防又被这一发直球打的心跳快了两下,心想真不能让陆悬留下去了,这样孤男寡男单独相处陆悬这都有点肆无忌惮了。 一旁的毕高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意,立刻假装走出去,过不一会回来说道“殿下,我让他们重烧热水了。” 陆悬听后立刻起身说道“时辰不早了,你明日还要赶路,是我的错,我打扰到你了。” 刘谈连忙说道“无妨,不过这么晚了你赶路会不会有危险。” 刘谈说完之后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意思是想要让陆悬留下来吗? 真留下来的话,等明天早上大家起来一看,那他才是真的解释不清了。 好在陆悬没有顺坡下,只是说道“没关系,我的营地距离这里不远。” 说完之后他又问道“阿谈……阿谈真的会来找我?” 刘谈本来想说不一定,毕竟意外随时可能发生,但是迎着陆悬期盼的眼神,他没抗住鬼迷心窍的就点头说道“会。” 陆悬这才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迟疑一下问道“在我们乌孙,分别的时候是要拥抱一下的,阿谈……我可以吗?” 刘谈此时已经自暴自弃,伸出手抱住了陆悬,本来他想抱陆悬的肩膀,结果陆悬一个激动回抱住他的时候,肩膀一动,就让他的姿势成了抱人家脖子。 一刹那,刘谈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也不知道陆悬最近是吃了什么,怎么身高长得这么快? 不过,陆悬的身上居然没有西域人特有的那种膻味,毕竟西域这边主要食物就是牛羊,吃多了身上难免会带上一些味道,陆悬身上却一点都没有,并且还隐隐带着不知道什么植物的清香味。 有些类似青草,却比青草的味道要浓郁一些。 他拍了拍陆悬的后背十分哥俩好地说道“好了,过一段日子就又能再见了,早些回去。” 陆悬似乎十分舍不得放开,双手用力之后刚想说什么,忽然有人直接闯进来说道“殿下,斥候来报……” 刘谈顿时一惊转过头看向门口,发现霍光站在门口,表情都空白了。 第62章 [二更]62 刘谈看到霍光也是一惊, 然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景象好像不太对。 他连忙放开陆悬,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霍光就低头拱手说道“臣鲁莽。” 说完就迅速退了出去, 然后站在外面低着头等。 刘谈…… 这仿佛偷·情被撞破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悬按住刘谈的肩膀说道“正巧, 我该走了, 我去跟他说。” 说完他就将斗篷的兜帽戴起来,将那张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人脸隐藏在了阴影之下。 刘谈看着陆悬也走出去很想问问, 你要跟他说什么? 实际上陆悬出去就说的十分简略“阁下有要事便先进去,别让殿下久侯。” 霍光抬头看向陆悬,陆悬此时已经在往外走,走了不远忽然转头说道“还请阁下照顾好殿下, 拜托。” 霍光原本不想说话,刘谈跟这位小昆弥之间的事情他也不该去管,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陆悬这句话, 一向温和的霍光没忍住说了句“不劳小昆弥担忧。” 他们大汉的皇子轮得到你一个西域人拜托? 陆悬仿佛没被霍光这软中带刺的语气影响,对着他笑了笑,灯火摇曳之中,火光只看到那双像狼一样的眼睛和洁白的牙齿。 看着陆悬的背影溶于黑夜之中, 霍光脑子里想的都是一定得提醒五皇子才行,这小昆弥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刘谈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霍光盯着陆悬的背影一动不动,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看了看前面发现陆悬的身影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然而霍光还站在那里, 面朝那个方向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一瞬间刘谈脑补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说爱你在心口难开什么的。 当然他觉得霍光应该不会跟陆悬有什么超友谊的事情发生, 毕竟他哥哥恨匈奴恨的连婚都不想结, 只想搞死匈奴,哪怕政治家从来不会被感情所左右,哪怕乌孙不是匈奴,霍光从小接受的信息也大概率不会让他有这种想法。 可是霍光这个反应看起来真的有点奇怪。 一阵风出来,刘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连忙将自己脑子里脑补的那些虐恋情深的戏码全都扔了,觉得自己真是被陆悬带到沟里面去了,怎么能满脑子情情爱爱。 他轻咳一声说道“都尉?” 霍光回过神来转头就看到站在灯火之下正歪头看着他的刘谈,那一瞬间霍光的想法就是得护好刘谈,不能让他被乌孙人给骗了。 此时此刻这位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刘谈是怎么从军须靡嘴里套出各种情报,还偏偏让人家没发现的。 霍光对着刘谈行礼说道“夜晚天寒,殿下快快入帐。” 刘谈点头“嗯,进来,斥候发现什么了?” 霍光的表情有些无奈“刚刚斥候发现有乌孙人在距离我们五里之地游弋,臣本以为……现在想来应该是小昆弥的随从。” 刘谈…… 这就尴尬了,他忍不住问道“没别人知道?” 霍光摇头“臣没让斥候声张。” 刘谈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多亏霍光不是什么冲动的人,这要是他一个激动直接把人喊起来准备迎敌,那只怕今天晚上所有人就都知道小昆弥千里迢迢跑到他这里来跟他私会,简直想一想都窒息。 刘谈说完之后看着霍光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说道“既然是误会,时间不早,都尉还是早些去休息。” 霍光看着刘谈一脸的欲言又止,刘谈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都尉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霍光忽然就叹了口气,一瞬间刘谈就感觉自己仿佛失足堕落的坏学生,正面对着有心无力的老师,这都什么情况! 霍光低声说道“殿下之事,臣不该插手,只是臣不忍见殿下忧虑,便还是提醒一声,殿下切莫被小昆弥所迷惑,乌孙与匈奴可算同源,小乌孙年载尚短,匈奴与大乌孙皆虎视眈眈,陆悬年幼继位,身旁无能臣辅佐,却能保小乌孙安然至今,此人绝非善于之辈,还请殿下千万小心。” 刘谈很想说自己跟陆悬没什么关系,是陆悬自己主动,但是又觉得特地强调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到最后只能强颜欢笑“都尉放心,我心中有数。” 霍光那样子看上去一点也不放心,只不过他生性克制,在没有确定陆悬有异心的时候说这些话本来就有违他做人做官的原则,此时此刻也不好说再多,最后只能点头离去。 刘谈回到帐篷里之后忽然想起来,他还答应了陆悬去小乌孙转一圈,这……霍光怕是以为自己把他的话都当耳旁风啊! 把霍光的话当耳旁风的后果……刘谈想了想,最后发现好像也没啥太大的后果。 霍光对政敌的确手狠,但对待皇族,其实还算优待的,废帝也不会被弄死,而是给一块地让他去养老。 刘谈又不会当皇帝,诸侯王一般都不会废,所以还挺安全的。 更何况那都是回来的事情了,现在……不管了!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刘谈干脆不想这些,第二天他就带着收集来的乌孙资料去找了丹阳公主。 彼时丹阳公主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她的首饰,一见到刘谈过来便笑着说道“哥哥来了!” 刘谈顿了顿,丹阳公主在长安的时候还收敛一些,到了外面干脆就仿佛只有他一个哥哥一样,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惹到她了。 丹阳公主跑过来挽住刘谈的胳膊撒娇说道“哥哥这几天好忙,我都见不到你几面。” 刘谈扬了扬手里的册子说道“还不是为了你东奔西跑,这些东西你都看看,或许会有用。” 丹阳公主接过来翻开一看顿时瞪大眼睛“咦?这是什么?” 她一边捻着纸一边说道“不像是丝帛,比丝帛粗糙一点,但也不像纸,比纸要光滑细腻许多,以前可从未见过,哥哥,这是你弄出来的新玩意吗?” 刘谈听后简直泪流满面,没想到他都用了这么多天了,居然只有丹阳公主问他这个是怎么来的。 其实霍光和江充倒不是没发现,而是不太好问。 他们两个知道刘谈喜欢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成品还都不错,而这些东西除了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都被刘谈拿去赚钱了。 这种就涉及到了商业,霍光和江充两个人自然不好多问,更何况每次刘谈写在纸上的内容都比纸本身来的吸引人。 丹阳公主没有那个顾虑,想问自然也就问了。 刘谈解释了一句“稍微改良一下,这样方便携带。” 丹阳公主也就是随口一问,对于刘谈搞出新东西她也习惯了,坐下来就开始看上面整理出来的情报。 她先是匆匆浏览了一遍,然后就抬头一脸诧异地问道“这些东西,哥哥是怎么得来的?” 刘谈淡定说道“随便跟军须靡聊一聊就有了。” 说完之后他又担心丹阳公主头铁直接去问军须靡,便解释说道“不过,也是需要一点技巧的,这个你先别管,多看看这些好了。” 丹阳公主咬了咬下唇说道“哥哥,我看这些……真的有用吗?” 刘谈已经,咋回事儿,这是要打退堂鼓了吗? 他立刻问道“怎么?是想家了吗?” 丹阳公主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才低声说道“大汉……陛下会帮我吗?” 刘谈敏锐的察觉到丹阳公主对刘彻改了称呼,一瞬间就明白了丹阳公主为何担心。 他低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丹阳公主咬唇点了点头。 刘谈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该安慰丹阳,还是该鼓励? 不管是谁十五岁的时候突然知道她喊爹的人不是她亲爹,并且还要将她远嫁,终生都无法回去的那种,她会不会恨? 刘彻跟陈阿娇之间的恩怨最无辜的大概就是他们两个了,然而刘谈是既得利益者,他的的确确是刘彻的儿子,所以刘彻不会对他不满,可丹阳公主就不一样了。 丹阳公主见刘谈脸上眼中带着怜爱,吸了吸鼻子说道“这一路我也想明白了,之前十几年都是我偷来的,我本来就不是公主,过了那么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原本都该是你的……” 刘谈连忙说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更何况我在宫外也未必比在宫内过的差,衣食住行,在精致华丽需要的也就那么多。” 丹阳公主看着他认真说道“那是哥哥你人好,所以不计较这些,若是换一个人,比如说换成刘弗陵……你看他会怎么样?” 刘谈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他妹妹发了一张好人卡。 他轻咳一声说道“刘弗陵也不是天性如此,钩弋夫人出身不好,教孩子又能教出什么样子?” 丹阳公主赞同地点了点头,但她很快发现话题已经歪了,连忙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我真的做了些事情,陛下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跳脱?我所有的依靠都是身后的大汉,如果陛下不肯帮我,那……” 刘谈顿时明白了丹阳公主的担忧,他劝道“放心,事关国家大事,父皇怎么会感情用事?更何况……” 刘谈顿了顿才说道“更何况不是还有我吗?” 第62章 [二更]62 刘谈看到霍光也是一惊, 然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景象好像不太对。 他连忙放开陆悬,结果还没等他说什么,霍光就低头拱手说道“臣鲁莽。” 说完就迅速退了出去, 然后站在外面低着头等。 刘谈…… 这仿佛偷·情被撞破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悬按住刘谈的肩膀说道“正巧, 我该走了, 我去跟他说。” 说完他就将斗篷的兜帽戴起来,将那张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人脸隐藏在了阴影之下。 刘谈看着陆悬也走出去很想问问, 你要跟他说什么? 实际上陆悬出去就说的十分简略“阁下有要事便先进去,别让殿下久侯。” 霍光抬头看向陆悬,陆悬此时已经在往外走,走了不远忽然转头说道“还请阁下照顾好殿下, 拜托。” 霍光原本不想说话,刘谈跟这位小昆弥之间的事情他也不该去管,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陆悬这句话, 一向温和的霍光没忍住说了句“不劳小昆弥担忧。” 他们大汉的皇子轮得到你一个西域人拜托? 陆悬仿佛没被霍光这软中带刺的语气影响,对着他笑了笑,灯火摇曳之中,火光只看到那双像狼一样的眼睛和洁白的牙齿。 看着陆悬的背影溶于黑夜之中, 霍光脑子里想的都是一定得提醒五皇子才行,这小昆弥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刘谈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霍光盯着陆悬的背影一动不动,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看了看前面发现陆悬的身影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然而霍光还站在那里, 面朝那个方向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一瞬间刘谈脑补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说爱你在心口难开什么的。 当然他觉得霍光应该不会跟陆悬有什么超友谊的事情发生, 毕竟他哥哥恨匈奴恨的连婚都不想结, 只想搞死匈奴,哪怕政治家从来不会被感情所左右,哪怕乌孙不是匈奴,霍光从小接受的信息也大概率不会让他有这种想法。 可是霍光这个反应看起来真的有点奇怪。 一阵风出来,刘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连忙将自己脑子里脑补的那些虐恋情深的戏码全都扔了,觉得自己真是被陆悬带到沟里面去了,怎么能满脑子情情爱爱。 他轻咳一声说道“都尉?” 霍光回过神来转头就看到站在灯火之下正歪头看着他的刘谈,那一瞬间霍光的想法就是得护好刘谈,不能让他被乌孙人给骗了。 此时此刻这位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刘谈是怎么从军须靡嘴里套出各种情报,还偏偏让人家没发现的。 霍光对着刘谈行礼说道“夜晚天寒,殿下快快入帐。” 刘谈点头“嗯,进来,斥候发现什么了?” 霍光的表情有些无奈“刚刚斥候发现有乌孙人在距离我们五里之地游弋,臣本以为……现在想来应该是小昆弥的随从。” 刘谈…… 这就尴尬了,他忍不住问道“没别人知道?” 霍光摇头“臣没让斥候声张。” 刘谈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多亏霍光不是什么冲动的人,这要是他一个激动直接把人喊起来准备迎敌,那只怕今天晚上所有人就都知道小昆弥千里迢迢跑到他这里来跟他私会,简直想一想都窒息。 刘谈说完之后看着霍光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说道“既然是误会,时间不早,都尉还是早些去休息。” 霍光看着刘谈一脸的欲言又止,刘谈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都尉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霍光忽然就叹了口气,一瞬间刘谈就感觉自己仿佛失足堕落的坏学生,正面对着有心无力的老师,这都什么情况! 霍光低声说道“殿下之事,臣不该插手,只是臣不忍见殿下忧虑,便还是提醒一声,殿下切莫被小昆弥所迷惑,乌孙与匈奴可算同源,小乌孙年载尚短,匈奴与大乌孙皆虎视眈眈,陆悬年幼继位,身旁无能臣辅佐,却能保小乌孙安然至今,此人绝非善于之辈,还请殿下千万小心。” 刘谈很想说自己跟陆悬没什么关系,是陆悬自己主动,但是又觉得特地强调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到最后只能强颜欢笑“都尉放心,我心中有数。” 霍光那样子看上去一点也不放心,只不过他生性克制,在没有确定陆悬有异心的时候说这些话本来就有违他做人做官的原则,此时此刻也不好说再多,最后只能点头离去。 刘谈回到帐篷里之后忽然想起来,他还答应了陆悬去小乌孙转一圈,这……霍光怕是以为自己把他的话都当耳旁风啊! 把霍光的话当耳旁风的后果……刘谈想了想,最后发现好像也没啥太大的后果。 霍光对政敌的确手狠,但对待皇族,其实还算优待的,废帝也不会被弄死,而是给一块地让他去养老。 刘谈又不会当皇帝,诸侯王一般都不会废,所以还挺安全的。 更何况那都是回来的事情了,现在……不管了!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刘谈干脆不想这些,第二天他就带着收集来的乌孙资料去找了丹阳公主。 彼时丹阳公主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她的首饰,一见到刘谈过来便笑着说道“哥哥来了!” 刘谈顿了顿,丹阳公主在长安的时候还收敛一些,到了外面干脆就仿佛只有他一个哥哥一样,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惹到她了。 丹阳公主跑过来挽住刘谈的胳膊撒娇说道“哥哥这几天好忙,我都见不到你几面。” 刘谈扬了扬手里的册子说道“还不是为了你东奔西跑,这些东西你都看看,或许会有用。” 丹阳公主接过来翻开一看顿时瞪大眼睛“咦?这是什么?” 她一边捻着纸一边说道“不像是丝帛,比丝帛粗糙一点,但也不像纸,比纸要光滑细腻许多,以前可从未见过,哥哥,这是你弄出来的新玩意吗?” 刘谈听后简直泪流满面,没想到他都用了这么多天了,居然只有丹阳公主问他这个是怎么来的。 其实霍光和江充倒不是没发现,而是不太好问。 他们两个知道刘谈喜欢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成品还都不错,而这些东西除了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都被刘谈拿去赚钱了。 这种就涉及到了商业,霍光和江充两个人自然不好多问,更何况每次刘谈写在纸上的内容都比纸本身来的吸引人。 丹阳公主没有那个顾虑,想问自然也就问了。 刘谈解释了一句“稍微改良一下,这样方便携带。” 丹阳公主也就是随口一问,对于刘谈搞出新东西她也习惯了,坐下来就开始看上面整理出来的情报。 她先是匆匆浏览了一遍,然后就抬头一脸诧异地问道“这些东西,哥哥是怎么得来的?” 刘谈淡定说道“随便跟军须靡聊一聊就有了。” 说完之后他又担心丹阳公主头铁直接去问军须靡,便解释说道“不过,也是需要一点技巧的,这个你先别管,多看看这些好了。” 丹阳公主咬了咬下唇说道“哥哥,我看这些……真的有用吗?” 刘谈已经,咋回事儿,这是要打退堂鼓了吗? 他立刻问道“怎么?是想家了吗?” 丹阳公主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才低声说道“大汉……陛下会帮我吗?” 刘谈敏锐的察觉到丹阳公主对刘彻改了称呼,一瞬间就明白了丹阳公主为何担心。 他低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丹阳公主咬唇点了点头。 刘谈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该安慰丹阳,还是该鼓励? 不管是谁十五岁的时候突然知道她喊爹的人不是她亲爹,并且还要将她远嫁,终生都无法回去的那种,她会不会恨? 刘彻跟陈阿娇之间的恩怨最无辜的大概就是他们两个了,然而刘谈是既得利益者,他的的确确是刘彻的儿子,所以刘彻不会对他不满,可丹阳公主就不一样了。 丹阳公主见刘谈脸上眼中带着怜爱,吸了吸鼻子说道“这一路我也想明白了,之前十几年都是我偷来的,我本来就不是公主,过了那么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原本都该是你的……” 刘谈连忙说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更何况我在宫外也未必比在宫内过的差,衣食住行,在精致华丽需要的也就那么多。” 丹阳公主看着他认真说道“那是哥哥你人好,所以不计较这些,若是换一个人,比如说换成刘弗陵……你看他会怎么样?” 刘谈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他妹妹发了一张好人卡。 他轻咳一声说道“刘弗陵也不是天性如此,钩弋夫人出身不好,教孩子又能教出什么样子?” 丹阳公主赞同地点了点头,但她很快发现话题已经歪了,连忙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我真的做了些事情,陛下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跳脱?我所有的依靠都是身后的大汉,如果陛下不肯帮我,那……” 刘谈顿时明白了丹阳公主的担忧,他劝道“放心,事关国家大事,父皇怎么会感情用事?更何况……” 刘谈顿了顿才说道“更何况不是还有我吗?” 第63章 [三更]63 丹阳公主没忍住伸手抱住刘谈哽咽说道“哥哥, 我害怕。” 刘谈摸了摸她的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实话, 换位思考的话, 把他放到这个境地他也会害怕。 可害怕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刘谈说道“在乌孙你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剩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丹阳公主松开手仰头看着他问道“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哥哥,你教教我。” 刘谈…… 这还是别了?他也不懂这些啊, 把他扔到乌孙,他能做的大概也就是想办法赚钱,然后……用钱砸。 别的让他教, 怕是要把丹阳公主带到沟里去。 其实如果纵观这片土地上的历史的话,有一位公主倒是真正做到了刘谈给丹阳公主描绘的前景。 那就是康熙第四女固伦恪靖公主,固伦恪靖公主嫁到了草原上之后就被称为海蚌公主,有参政、议政之意, 她的府邸就是归化城中的独立王国,就连她的丈夫敦多布多尔济想要制定法规也要经过她的允许才可以。 不过真的要看的话,那个时候的满蒙跟现在的大汉与乌孙还说有区别的, 更何况有关固伦恪靖公主的记载要么就是简单的生平, 要么就是歌颂她的所作所为。 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体恤百姓, 鼓励开垦,吸引了很多百姓过去。 刘谈想到这里灵机一动, 丹阳公主想要吸引大汉的百姓过去是肯定不行的, 但她可以吸引匈奴和乌孙的百姓啊。 都说草原上的异族天性凶残, 但是以刘谈在后世的经验看来,除了野心家,平民百姓没有不想过安稳日子的,哪怕是匈奴人应该也会想要过安稳日子,而不是整天打打杀杀。 打打杀杀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啊,丹阳公主只要能吸引到这一部分人,她在乌孙就站稳了第一步。 是以刘谈说道“等到了乌孙之后,我会出面以你的名义买地!” 丹阳公主多少也是受过教育的,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事情,听了刘谈这句话就认真思索说道“哥哥的意思是要垦荒?可……这并不容易?据我所知,草原土地大多不够肥沃,而且据说石头比土多,能够长农作物的地方并不多,就算能长产量也不高,只怕未必能够吸引人。” 刘谈问道“若是你不收税呢?不收税,只要每年的租地钱,这个价钱也定得很低,让他们能够吃饱穿暖,他们还会不愿意吗?不,不仅如此,前五年不仅免税还要给补贴!” 丹阳公主顿时瞪大眼睛“他们种我的地,还要我给他们钱?” 刘谈也不觉得她这个反应不对,在这个时代,种地交租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像是后世那种免税还给补贴的政策估计没几个人能接受。 这也就是在丹阳公主面前他敢这么说,换一个人他都不敢开口,生怕被参一本祸乱国政。 刘谈说道“养军队难道不花钱吗?你就当是养了一支部队又有何妨?” 丹阳公主有些困惑“既然如此,我直接招兵买马不是更好?” “无论是猎骄靡还是军须靡,他们都不会允许你招兵买马的,所以你就表现出要种田的意思就行,反正你的嫁妆之中还有许多作物种子,到时候我把温室的技术给你,说不定能赚钱。” 丹阳公主听后立刻摇头说道“不行不行,那是哥哥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万一被乌孙人偷学去怎么办?” 刘谈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个想法不对,虽然这样不好,但是丹阳……我希望你嫁过去之后别把自己跟乌孙人划出界限,只有你真正融入到乌孙,才能被人接受,而被他们接受则是你走出的第一步。” 丹阳公主听后顿时红了眼眶“可是……我融入乌孙之后,我还是大汉的公主吗?” 刘谈笑了“当然是,怎么不是?你在大汉出生长大,顶着大汉公主的头衔,为什么不是汉人?让你融入乌孙不是让你变成乌孙人,以你的地位,你可以反过来影响他们啊,首先你可以从身边人的婚配开始,只要不是习俗问题相差太大,完全可以让汉人跟乌孙人通婚,这样你的人你完全可以影响到他们,一代一代下来之后,或许跟汉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刘谈这么说也不算是夸海口,后世民族融合之后,许多民族跟汉族通婚到最后其实跟汉族也没什么区别了,最多也就是身份证上有个少数民族的名字,当然例如考试加分之类的政策那就是政·府的规定,跟民族融合没太大关系。 丹阳公主听的眼睛都要直了“可……可这要多久呢?” 刘谈叹气“可能需要很多很多年,终你一生也未必做得到,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乌孙人认可你,拥戴你,这样你做所有的事情都会比较容易,如果你自己就画地为牢的话,那就是把自己困死了。” 丹阳公主认真点了点头“那除了垦荒呢?还有别的吗?” 刘谈说道“你别都问我啊,我给你的资料你先自己看看,你有什么想法就跟我商量,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乌孙,你的作业就是这个了。” 丹阳公主看着手上的册子,忽然之间就有了动力,对着刘谈用力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她之前只是没有方向,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所以觉得慌张,现在既然有了一点头绪,那么就一点点来。 丹阳公主也知道什么都指望刘谈是不可能的,刘谈终究要回去,若是他一回去自己就什么都不会做,那他之前对自己的帮助也会付诸东流。 刘谈鼓励了丹阳公主几句之后,转头就离开了她的帐篷。 出去之后他就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 天气冷,丹阳公主的帐篷里暖和的不行,当然更多的是有些着急。 除了垦荒之外,他也不知道丹阳还能做什么,说实话遇到这种情况,除了本人就有一定的素养,知道方向之外,身边就必须有个谋士之类的人物才行。 可惜丹阳身边没这样的人,刘谈能做的就是在临走之前给她弄出一份规划,而且还是要适用各种环境的规划,保证出现一些小问题的话,这些规划也能继续进行下去。 刘谈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但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如果换成他的话,能做,换成丹阳公主,就不能做了。 女孩子终究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刘谈蹲在自己的帐篷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最后决定遇事不决请教外援。 现在他的外援一共两个人霍光和江充。 这基本上就不用想,刘谈直接就选择了霍光。 因为江充……他总觉得这个家伙没什么节操,万一透露出点风声就不好了,但是霍光不同,至少他是个君子。 而且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霍光都是吊打江充的。 不过以霍光的脾气未必会支持丹阳公主搞风搞雨,所以他必须隐瞒这件事情,然后找点别的借口。 刘谈决定之后就把霍光给请了过来。 霍光也有些意外,自从上次意外撞到小昆弥深夜私访之后,他这些时日都是天黑就窝在自己的帐篷里,只要不出大问题就不会再去找刘谈,而刘谈也没再找过他。 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怎么忽然来找他了? 到了刘谈的帐篷之后,刘谈说道“此处只有你我,都尉就不要行礼了,坐。” 然而霍光还是坚持行礼说道“纵私下无人,臣也该恪守臣规。” 刘谈…… 你可真不像是霍去病的弟弟,反倒像是卫青的弟弟。 历史上的记载霍去病就这真的是鲜衣怒马少年意气,而卫青则是小心谨慎,恪守臣则。 刘谈原本以为刘彻喜欢霍光喜欢到经常把他带在身边是因为他跟霍去病像,现在看起来倒不是。 刘谈笑了笑“能如都尉一般时时言行如一之人天下只怕不多。” 霍光坐下之后垂头说道“臣愚钝,只好事事小心以免行差踏错。” 刘谈跟霍光的想法不太一样,他就是那种给点颜色就能开花的人,刚穿过来的时候他对刘彻多畏惧,现在他面对刘彻的时候居然还敢偶尔直抒胸臆,本质就是发现刘彻并不会怎么他,而且对他还不错。 性格不同,在这方面纠结也没意思,刘谈果断转移话题问道“都尉,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霍光连忙说道“不敢。” 刘谈托着腮毫无坐相的看着霍光问道“如果是你,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但又需要打开局面,让这里的人都信任你跟随你,你会怎么做?” 霍光听后懵了一下,这是什么问题? 不过他这个人有个好处就是并不会直接质疑,而是思索半晌开口问道“殿下给出的条件太过模糊,难以判断,若是白手起家是一种方式,若有家底则是另外一种方式。” 刘谈歪头想了想说道“当然是有家底的,唔,别的没有,人嘛,有一些奴隶,并且还不需要为钱财发愁。” 霍光听后便说道“不需为钱财发愁?这怕是不容易,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条件的话,怎么都好做,钱财能通人心,只要能收买当地有话语权之人的人心就足够,当然这些人未必容易收买,还是要看方法。” 刘谈心想这个可太不容易了,他点点头问道“如果那些人基本上不能收买怎么办?” 霍光抬头看向刘谈问道“那就要看这些人是不是重要到无可替代,如果不是……换了又何妨?” 换了?刘谈看着霍光在灯火之下更显温柔的侧脸,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倒抽一口气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要把这些人……全都……” 没等他说完,霍光便缓缓对他点头,脸上还是一派平静,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他们不听话,总有听话的,换上来便是,而且最好不要留下后患。” 刘谈觉得自己也不用再问霍光原来那些人怎么处理了,霍光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留后患……就是别让那些人继续活着了,否则活着就有翻盘的可能。 他忍不住感慨霍光还真是君子面孔雷霆手段,该怎么说,不愧是在刘彻身边耳濡目染许多年的人吗?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霍光说道“殿下突然有此一问,臣多嘴想问一句,殿下可是有不轨之心?” 刘谈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霍光,在接触到霍光那沉冷如冰的目光之后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忽然有一种下一秒这位君子就要优雅地抽剑将他刺杀当场,虽然霍光的剑已经在帐外就卸了下来。 刘谈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霍光这是怀疑他要对太子不利啊! 第63章 [三更]63 丹阳公主没忍住伸手抱住刘谈哽咽说道“哥哥, 我害怕。” 刘谈摸了摸她的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实话, 换位思考的话, 把他放到这个境地他也会害怕。 可害怕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刘谈说道“在乌孙你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剩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丹阳公主松开手仰头看着他问道“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哥哥,你教教我。” 刘谈…… 这还是别了?他也不懂这些啊, 把他扔到乌孙,他能做的大概也就是想办法赚钱,然后……用钱砸。 别的让他教, 怕是要把丹阳公主带到沟里去。 其实如果纵观这片土地上的历史的话,有一位公主倒是真正做到了刘谈给丹阳公主描绘的前景。 那就是康熙第四女固伦恪靖公主,固伦恪靖公主嫁到了草原上之后就被称为海蚌公主,有参政、议政之意, 她的府邸就是归化城中的独立王国,就连她的丈夫敦多布多尔济想要制定法规也要经过她的允许才可以。 不过真的要看的话,那个时候的满蒙跟现在的大汉与乌孙还说有区别的, 更何况有关固伦恪靖公主的记载要么就是简单的生平, 要么就是歌颂她的所作所为。 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体恤百姓, 鼓励开垦,吸引了很多百姓过去。 刘谈想到这里灵机一动, 丹阳公主想要吸引大汉的百姓过去是肯定不行的, 但她可以吸引匈奴和乌孙的百姓啊。 都说草原上的异族天性凶残, 但是以刘谈在后世的经验看来,除了野心家,平民百姓没有不想过安稳日子的,哪怕是匈奴人应该也会想要过安稳日子,而不是整天打打杀杀。 打打杀杀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啊,丹阳公主只要能吸引到这一部分人,她在乌孙就站稳了第一步。 是以刘谈说道“等到了乌孙之后,我会出面以你的名义买地!” 丹阳公主多少也是受过教育的,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事情,听了刘谈这句话就认真思索说道“哥哥的意思是要垦荒?可……这并不容易?据我所知,草原土地大多不够肥沃,而且据说石头比土多,能够长农作物的地方并不多,就算能长产量也不高,只怕未必能够吸引人。” 刘谈问道“若是你不收税呢?不收税,只要每年的租地钱,这个价钱也定得很低,让他们能够吃饱穿暖,他们还会不愿意吗?不,不仅如此,前五年不仅免税还要给补贴!” 丹阳公主顿时瞪大眼睛“他们种我的地,还要我给他们钱?” 刘谈也不觉得她这个反应不对,在这个时代,种地交租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像是后世那种免税还给补贴的政策估计没几个人能接受。 这也就是在丹阳公主面前他敢这么说,换一个人他都不敢开口,生怕被参一本祸乱国政。 刘谈说道“养军队难道不花钱吗?你就当是养了一支部队又有何妨?” 丹阳公主有些困惑“既然如此,我直接招兵买马不是更好?” “无论是猎骄靡还是军须靡,他们都不会允许你招兵买马的,所以你就表现出要种田的意思就行,反正你的嫁妆之中还有许多作物种子,到时候我把温室的技术给你,说不定能赚钱。” 丹阳公主听后立刻摇头说道“不行不行,那是哥哥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万一被乌孙人偷学去怎么办?” 刘谈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个想法不对,虽然这样不好,但是丹阳……我希望你嫁过去之后别把自己跟乌孙人划出界限,只有你真正融入到乌孙,才能被人接受,而被他们接受则是你走出的第一步。” 丹阳公主听后顿时红了眼眶“可是……我融入乌孙之后,我还是大汉的公主吗?” 刘谈笑了“当然是,怎么不是?你在大汉出生长大,顶着大汉公主的头衔,为什么不是汉人?让你融入乌孙不是让你变成乌孙人,以你的地位,你可以反过来影响他们啊,首先你可以从身边人的婚配开始,只要不是习俗问题相差太大,完全可以让汉人跟乌孙人通婚,这样你的人你完全可以影响到他们,一代一代下来之后,或许跟汉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刘谈这么说也不算是夸海口,后世民族融合之后,许多民族跟汉族通婚到最后其实跟汉族也没什么区别了,最多也就是身份证上有个少数民族的名字,当然例如考试加分之类的政策那就是政·府的规定,跟民族融合没太大关系。 丹阳公主听的眼睛都要直了“可……可这要多久呢?” 刘谈叹气“可能需要很多很多年,终你一生也未必做得到,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乌孙人认可你,拥戴你,这样你做所有的事情都会比较容易,如果你自己就画地为牢的话,那就是把自己困死了。” 丹阳公主认真点了点头“那除了垦荒呢?还有别的吗?” 刘谈说道“你别都问我啊,我给你的资料你先自己看看,你有什么想法就跟我商量,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乌孙,你的作业就是这个了。” 丹阳公主看着手上的册子,忽然之间就有了动力,对着刘谈用力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她之前只是没有方向,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所以觉得慌张,现在既然有了一点头绪,那么就一点点来。 丹阳公主也知道什么都指望刘谈是不可能的,刘谈终究要回去,若是他一回去自己就什么都不会做,那他之前对自己的帮助也会付诸东流。 刘谈鼓励了丹阳公主几句之后,转头就离开了她的帐篷。 出去之后他就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 天气冷,丹阳公主的帐篷里暖和的不行,当然更多的是有些着急。 除了垦荒之外,他也不知道丹阳还能做什么,说实话遇到这种情况,除了本人就有一定的素养,知道方向之外,身边就必须有个谋士之类的人物才行。 可惜丹阳身边没这样的人,刘谈能做的就是在临走之前给她弄出一份规划,而且还是要适用各种环境的规划,保证出现一些小问题的话,这些规划也能继续进行下去。 刘谈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但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如果换成他的话,能做,换成丹阳公主,就不能做了。 女孩子终究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刘谈蹲在自己的帐篷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最后决定遇事不决请教外援。 现在他的外援一共两个人霍光和江充。 这基本上就不用想,刘谈直接就选择了霍光。 因为江充……他总觉得这个家伙没什么节操,万一透露出点风声就不好了,但是霍光不同,至少他是个君子。 而且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霍光都是吊打江充的。 不过以霍光的脾气未必会支持丹阳公主搞风搞雨,所以他必须隐瞒这件事情,然后找点别的借口。 刘谈决定之后就把霍光给请了过来。 霍光也有些意外,自从上次意外撞到小昆弥深夜私访之后,他这些时日都是天黑就窝在自己的帐篷里,只要不出大问题就不会再去找刘谈,而刘谈也没再找过他。 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怎么忽然来找他了? 到了刘谈的帐篷之后,刘谈说道“此处只有你我,都尉就不要行礼了,坐。” 然而霍光还是坚持行礼说道“纵私下无人,臣也该恪守臣规。” 刘谈…… 你可真不像是霍去病的弟弟,反倒像是卫青的弟弟。 历史上的记载霍去病就这真的是鲜衣怒马少年意气,而卫青则是小心谨慎,恪守臣则。 刘谈原本以为刘彻喜欢霍光喜欢到经常把他带在身边是因为他跟霍去病像,现在看起来倒不是。 刘谈笑了笑“能如都尉一般时时言行如一之人天下只怕不多。” 霍光坐下之后垂头说道“臣愚钝,只好事事小心以免行差踏错。” 刘谈跟霍光的想法不太一样,他就是那种给点颜色就能开花的人,刚穿过来的时候他对刘彻多畏惧,现在他面对刘彻的时候居然还敢偶尔直抒胸臆,本质就是发现刘彻并不会怎么他,而且对他还不错。 性格不同,在这方面纠结也没意思,刘谈果断转移话题问道“都尉,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霍光连忙说道“不敢。” 刘谈托着腮毫无坐相的看着霍光问道“如果是你,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但又需要打开局面,让这里的人都信任你跟随你,你会怎么做?” 霍光听后懵了一下,这是什么问题? 不过他这个人有个好处就是并不会直接质疑,而是思索半晌开口问道“殿下给出的条件太过模糊,难以判断,若是白手起家是一种方式,若有家底则是另外一种方式。” 刘谈歪头想了想说道“当然是有家底的,唔,别的没有,人嘛,有一些奴隶,并且还不需要为钱财发愁。” 霍光听后便说道“不需为钱财发愁?这怕是不容易,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条件的话,怎么都好做,钱财能通人心,只要能收买当地有话语权之人的人心就足够,当然这些人未必容易收买,还是要看方法。” 刘谈心想这个可太不容易了,他点点头问道“如果那些人基本上不能收买怎么办?” 霍光抬头看向刘谈问道“那就要看这些人是不是重要到无可替代,如果不是……换了又何妨?” 换了?刘谈看着霍光在灯火之下更显温柔的侧脸,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倒抽一口气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要把这些人……全都……” 没等他说完,霍光便缓缓对他点头,脸上还是一派平静,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他们不听话,总有听话的,换上来便是,而且最好不要留下后患。” 刘谈觉得自己也不用再问霍光原来那些人怎么处理了,霍光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留后患……就是别让那些人继续活着了,否则活着就有翻盘的可能。 他忍不住感慨霍光还真是君子面孔雷霆手段,该怎么说,不愧是在刘彻身边耳濡目染许多年的人吗?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霍光说道“殿下突然有此一问,臣多嘴想问一句,殿下可是有不轨之心?” 刘谈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霍光,在接触到霍光那沉冷如冰的目光之后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忽然有一种下一秒这位君子就要优雅地抽剑将他刺杀当场,虽然霍光的剑已经在帐外就卸了下来。 刘谈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霍光这是怀疑他要对太子不利啊! 第64章 [一更]64 刘谈往后缩了缩身体说道“等……等会, 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霍光微微挑眉,他坐在这里可什么都没做, 哪里冲动了? 不过他现在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就看五皇子这怂成一团的样子, 怎么也不像是敢抢皇位的。 刘谈干笑了两句说道“我这就是突然想起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封王了,到时候到了封国万一弹压不住那里的士族怎么办。” 霍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陛下必然会为殿下选好国相, 殿下又何必担心?” 刘谈连连点头“也是,是我想太多,竟然还为此惊扰到了都尉,实在不好意思, 时候不早都尉快去休息。” 霍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殿下可是只会这一句了?” 刘谈???? 他想了想,哦,对, 他赶人好像一般都用时间不早,让对方赶紧回去休息的理由。 可问题是……本来就是时间不早了啊。 霍光起身依旧是恭谨行礼退场,刘谈看着他离开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能在刘彻身边混的如鱼得水的人都不简单, 霍光看上去那么温柔,认真起来也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力。 不,应该说日后权倾朝野的权臣果然有他的不同之处, 毕竟刘彻身边那么多人, 能给刘谈带来这样压力的也不多。 远了不说, 刘据就没有过。 也不对,刘据好像还没跟他翻过脸, 甚至每次见到他都是笑脸相迎, 连板着脸的时候都没有, 当然不会给他带来压力。 就在刘谈感慨的时候,他不知道江充正蹲在自己的帐篷外面盯着他和霍光的帐篷在沉思。 江充当初敢要求出使西域自然也是有抱负的,不管他出来之前什么样,走这一趟就相当于镀金,回去之后很大可能可以得到重用。 可他也不甘心紧紧就是走这一趟,他还想让自己变的更加重要。 然而问题在于他前面有一个霍光,出身能力都比他强不说,五皇子似乎也更喜欢霍光一些,这让江充更加无力。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再这样被忽视下去,等回去之后陛下问起,他也没什么可交代的啊。 是以江充这几日一直在用心观察刘谈和霍光,他就不信霍光能将五皇子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这几日江充一直跟在刘谈身后,发现刘谈除了第一天大致套话之后,他甚至开始询问乌孙各种风俗,包括女眷风俗在内! 江充觉得自己似乎把握住了什么,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冒个险,反正就算说错了,他现在也是使节团之一,刘谈总不可能在路上把他灭口,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灭口的事情。 结果等江充想要去找刘谈的时候,发现刘谈先一步把霍光给叫了去,等霍光出来之后,天色已经很晚,去,感觉打扰到了五皇子,不去,又怕拖时间长了,刘谈或许不再需要,最后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过去。 这边刘谈都已经准备洗漱要睡了,越是往西走就越冷,晚上更是温度低到让人受不了,还是被窝里比较暖和。 结果他这边刚让人打好热水,那边毕高过来说道“殿下,江谒者求见。” 刘谈????? 这么晚他来干嘛? 说实话,这一整天刘谈的脑子一直在转,实在是有点疲惫了,而刚刚又被霍光吓了一次,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恨不得躺平就睡。 但是江充……算了,这是个真·精神病,把他给惹急了到时候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在长安他就一点也不怕,反正真出事情还有刘据,甚至刘彻也会收拾江充,但是出使在外,算了算了,见一见就见一见。 刘谈只好又坐回去说道“让他进来。” 江充进来之后就行礼说道“深夜打扰殿下,臣有罪。” 刘谈嘴角一抽,你知道有罪还来! 但他还是只能和气说道“无妨,也并不很晚,江谒者可是有要事?” 江充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刘谈“臣斗胆敢问殿下,是否要对大乌孙行非常之事?” 刘谈????? 你跟霍光是商量好了来的?一个怀疑我要抢太子之位一个怀疑我要掀翻大乌孙? 刘谈脸上的笑容实在是挂不住,只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江谒者何出此言?” 面对刘谈板着脸的样子,江充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他开口说道“臣近些时日细心观察,发现殿下对乌孙各方面都颇感兴趣,若只是人文地理也罢,但涉及女子,只怕这已经不是殿下自己感兴趣了。” 刘谈心里颇有些挫败,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刘彻板着脸能吓到人,霍光板着脸也能让人有压力,他板着脸江充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 他拿出了最锐利的眼神盯着江充说道“你想说什么?” 江充直视刘谈说道“殿下可是在为丹阳公主做准备?” 刘谈…… 算了,他放弃跟江充较劲了,这货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实际上江充当然是害怕的,但富贵险中求嘛,他这一辈子遇到比这个危险的时候多了去了,这算得了什么? 刘谈垂下目光说道“怎么说?” 江充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赌对了一部分,至少刘谈愿意听他说话。 江充来之前是已经做好充分准备的,此时听刘谈问起便说道“臣斗胆说一句,当初陛下做出让丹阳公主出降乌孙之事,臣已然觉得疑惑,当然或许并不仅仅是臣,或许还有许多人觉得疑惑,那可是真正的帝女,不过,近几日臣思来想去忽然发现,陛下如此做或许也有更深层次的意图存在。” 刘谈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你可就猜错了,刘彻纯粹是不想看这个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产物在自己面前晃,顺便报复陈阿娇而已。 不过江充可能是误会了他这一眼,连忙说道“臣不敢私自揣摩上意,所思所想也是通过这两日殿下收集的情报得来,想必丹阳公主会成为大汉与乌孙的一条重要纽带,若丹阳公主有为,那大乌孙自然会成为大汉最坚实的盟友。” 刘谈心说谁要跟他们当朋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乌孙归顺大汉,不过这不能说,他便笑了笑说道“这是自然,乌孙向大汉求亲,大汉同意,这就代表乌孙跟大汉已经是盟友,也不需要丹阳做什么。” 江充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可若丹阳公主能影响到大乌孙的昆弥,那结果自然更加不同。” 刘谈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江充一咬牙说道“臣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那你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刘谈这下子感兴趣了,这次不是他主动问,而是江充自己找上门的。 他的理解虽然浅薄了一些,但终究也猜到了一点,总比霍光以为他要回去掀翻刘据强。 江充目光一凝说道“臣斗胆放言,公主之难不在其他,而在大乌孙的昆弥猎骄靡。” 刘谈放松身体靠在凭几上问道“猎骄靡?怎么说?” 江充说道“猎骄靡年事已高,就算喜爱美色怕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他一生坎坷,公主尚且年幼,在他面前全无优势,但凡有些许不妥说不定就会被猎骄靡发现从而更加防备。” 刘谈点点头“那你觉得该怎么做呢?” 江充小声说道“军须靡尚且年幼,并且娇养长大,这些时日臣也算是跟他有些接触,知晓此人性格易怒,没有太深的城府,若非猎骄靡一意维护,只怕也坐不稳岑陬这个职位,丹阳公主能被陛下和殿下给予厚望,想必是个奇女子,是以……若是大乌孙的昆弥换成军须靡,公主之行则会顺利百倍。” 刘谈本身正在喝水,听了江充的话差点把嘴里的水给喷出去。 他就知道江充是个精神病! 他可真行啊,霍光那边还只是想要干掉乌孙那些不合作的大臣,江充这是上来就要干掉他们的首领,这胆子也是没谁了。 他惊诧地看着江充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充目光坚定“臣知晓此乃小人行径,君子行为固然光明磊落却失于顽固正直,事关大汉社稷,殿下……听臣肺腑一言,国与国之间,不提君子。” 刘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当然知道国有国之间是不能讲道理的,但你是来跟人家结亲的啊,上来把男方给干掉是疯了吗? 刘谈恶狠狠说道“你是想让丹阳还没嫁过去就变成寡妇吗?你知不知道这会对她有多大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呢?殿下,臣这两日也不是未曾查过,乌孙习俗与大汉不同,猎骄靡年事已高本来就是半只脚入土,他若去世,他的妻子皆会嫁给军须靡,丹阳公主反而不用跟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头子虚与委蛇,也不用守寡,又有何不好?” 刘谈板着脸“你说了这么多,猎骄靡是死是活你能预测?” 江充要是敢跟他装神弄鬼,他今天就把江充的脑袋按进石灰水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江充微笑“未必不能预测。” 刘谈摆了摆手说道“鬼魅魍魉之计不必再提。” 这是底线,今天你派人刺杀别的国家领导人,人家也能派来刺杀你,这天下岂不是乱套?无论是皇帝还是王都怕是要战战兢兢,那还有什么意思? 江充说道“乌孙也会有人愿意军须靡提前继位的。” 咦,刘谈认真思索,如果将这件事情转移成乌孙内政,那或许容易许多。 不过刘谈还是说道“此次我们只为送亲而来,莫要节外生枝。” 江充看出刘谈不是不动心,只不过他的原则拦住了他,是以江充说道“此事不劳殿下费心,臣自会让殿下满意。” 刘谈震惊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江充说道“殿下不必担忧,臣虽不才,却也愿效仿张仪,为大汉分忧。” 刘谈看着他问道“张仪什么下场你可知晓?” “不过是效仿,并非要成为他。殿下放心,此事无论结果如何,臣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殿下分毫。” 刘谈一脸迷惑的看着他“不是,我说你图什么呀?” “臣于军事上天赋不高,却也想为大汉为陛下分忧,若能为大汉去一强敌,纵然有身陨之威又有何惧?” 江充说的掷地有声,然而刘谈却是我信你才有鬼。 只是他见江充私似乎铁了心要去做,便说道“此事我同意也没用,霍都尉不会同意的。” “此事不劳殿下费心,臣自会保密。” 刘谈这是要瞒着霍光? 说实话他不太看好,但眼见江充意志坚决,便说道“随你。” 江充随即大喜,叩谢而去。 刘谈倒也很想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做。 然而结果还没看到,倒是先收到了毕高带来的消息“殿下,大事不好了,霍都尉同江谒者打起来了!” 第64章 [一更]64 刘谈往后缩了缩身体说道“等……等会, 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霍光微微挑眉,他坐在这里可什么都没做, 哪里冲动了? 不过他现在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就看五皇子这怂成一团的样子, 怎么也不像是敢抢皇位的。 刘谈干笑了两句说道“我这就是突然想起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封王了,到时候到了封国万一弹压不住那里的士族怎么办。” 霍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陛下必然会为殿下选好国相, 殿下又何必担心?” 刘谈连连点头“也是,是我想太多,竟然还为此惊扰到了都尉,实在不好意思, 时候不早都尉快去休息。” 霍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殿下可是只会这一句了?” 刘谈???? 他想了想,哦,对, 他赶人好像一般都用时间不早,让对方赶紧回去休息的理由。 可问题是……本来就是时间不早了啊。 霍光起身依旧是恭谨行礼退场,刘谈看着他离开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能在刘彻身边混的如鱼得水的人都不简单, 霍光看上去那么温柔,认真起来也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力。 不,应该说日后权倾朝野的权臣果然有他的不同之处, 毕竟刘彻身边那么多人, 能给刘谈带来这样压力的也不多。 远了不说, 刘据就没有过。 也不对,刘据好像还没跟他翻过脸, 甚至每次见到他都是笑脸相迎, 连板着脸的时候都没有, 当然不会给他带来压力。 就在刘谈感慨的时候,他不知道江充正蹲在自己的帐篷外面盯着他和霍光的帐篷在沉思。 江充当初敢要求出使西域自然也是有抱负的,不管他出来之前什么样,走这一趟就相当于镀金,回去之后很大可能可以得到重用。 可他也不甘心紧紧就是走这一趟,他还想让自己变的更加重要。 然而问题在于他前面有一个霍光,出身能力都比他强不说,五皇子似乎也更喜欢霍光一些,这让江充更加无力。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再这样被忽视下去,等回去之后陛下问起,他也没什么可交代的啊。 是以江充这几日一直在用心观察刘谈和霍光,他就不信霍光能将五皇子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这几日江充一直跟在刘谈身后,发现刘谈除了第一天大致套话之后,他甚至开始询问乌孙各种风俗,包括女眷风俗在内! 江充觉得自己似乎把握住了什么,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冒个险,反正就算说错了,他现在也是使节团之一,刘谈总不可能在路上把他灭口,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灭口的事情。 结果等江充想要去找刘谈的时候,发现刘谈先一步把霍光给叫了去,等霍光出来之后,天色已经很晚,去,感觉打扰到了五皇子,不去,又怕拖时间长了,刘谈或许不再需要,最后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过去。 这边刘谈都已经准备洗漱要睡了,越是往西走就越冷,晚上更是温度低到让人受不了,还是被窝里比较暖和。 结果他这边刚让人打好热水,那边毕高过来说道“殿下,江谒者求见。” 刘谈????? 这么晚他来干嘛? 说实话,这一整天刘谈的脑子一直在转,实在是有点疲惫了,而刚刚又被霍光吓了一次,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恨不得躺平就睡。 但是江充……算了,这是个真·精神病,把他给惹急了到时候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在长安他就一点也不怕,反正真出事情还有刘据,甚至刘彻也会收拾江充,但是出使在外,算了算了,见一见就见一见。 刘谈只好又坐回去说道“让他进来。” 江充进来之后就行礼说道“深夜打扰殿下,臣有罪。” 刘谈嘴角一抽,你知道有罪还来! 但他还是只能和气说道“无妨,也并不很晚,江谒者可是有要事?” 江充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刘谈“臣斗胆敢问殿下,是否要对大乌孙行非常之事?” 刘谈????? 你跟霍光是商量好了来的?一个怀疑我要抢太子之位一个怀疑我要掀翻大乌孙? 刘谈脸上的笑容实在是挂不住,只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江谒者何出此言?” 面对刘谈板着脸的样子,江充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他开口说道“臣近些时日细心观察,发现殿下对乌孙各方面都颇感兴趣,若只是人文地理也罢,但涉及女子,只怕这已经不是殿下自己感兴趣了。” 刘谈心里颇有些挫败,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刘彻板着脸能吓到人,霍光板着脸也能让人有压力,他板着脸江充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 他拿出了最锐利的眼神盯着江充说道“你想说什么?” 江充直视刘谈说道“殿下可是在为丹阳公主做准备?” 刘谈…… 算了,他放弃跟江充较劲了,这货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实际上江充当然是害怕的,但富贵险中求嘛,他这一辈子遇到比这个危险的时候多了去了,这算得了什么? 刘谈垂下目光说道“怎么说?” 江充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赌对了一部分,至少刘谈愿意听他说话。 江充来之前是已经做好充分准备的,此时听刘谈问起便说道“臣斗胆说一句,当初陛下做出让丹阳公主出降乌孙之事,臣已然觉得疑惑,当然或许并不仅仅是臣,或许还有许多人觉得疑惑,那可是真正的帝女,不过,近几日臣思来想去忽然发现,陛下如此做或许也有更深层次的意图存在。” 刘谈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你可就猜错了,刘彻纯粹是不想看这个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产物在自己面前晃,顺便报复陈阿娇而已。 不过江充可能是误会了他这一眼,连忙说道“臣不敢私自揣摩上意,所思所想也是通过这两日殿下收集的情报得来,想必丹阳公主会成为大汉与乌孙的一条重要纽带,若丹阳公主有为,那大乌孙自然会成为大汉最坚实的盟友。” 刘谈心说谁要跟他们当朋友,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乌孙归顺大汉,不过这不能说,他便笑了笑说道“这是自然,乌孙向大汉求亲,大汉同意,这就代表乌孙跟大汉已经是盟友,也不需要丹阳做什么。” 江充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可若丹阳公主能影响到大乌孙的昆弥,那结果自然更加不同。” 刘谈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江充一咬牙说道“臣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那你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刘谈这下子感兴趣了,这次不是他主动问,而是江充自己找上门的。 他的理解虽然浅薄了一些,但终究也猜到了一点,总比霍光以为他要回去掀翻刘据强。 江充目光一凝说道“臣斗胆放言,公主之难不在其他,而在大乌孙的昆弥猎骄靡。” 刘谈放松身体靠在凭几上问道“猎骄靡?怎么说?” 江充说道“猎骄靡年事已高,就算喜爱美色怕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他一生坎坷,公主尚且年幼,在他面前全无优势,但凡有些许不妥说不定就会被猎骄靡发现从而更加防备。” 刘谈点点头“那你觉得该怎么做呢?” 江充小声说道“军须靡尚且年幼,并且娇养长大,这些时日臣也算是跟他有些接触,知晓此人性格易怒,没有太深的城府,若非猎骄靡一意维护,只怕也坐不稳岑陬这个职位,丹阳公主能被陛下和殿下给予厚望,想必是个奇女子,是以……若是大乌孙的昆弥换成军须靡,公主之行则会顺利百倍。” 刘谈本身正在喝水,听了江充的话差点把嘴里的水给喷出去。 他就知道江充是个精神病! 他可真行啊,霍光那边还只是想要干掉乌孙那些不合作的大臣,江充这是上来就要干掉他们的首领,这胆子也是没谁了。 他惊诧地看着江充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充目光坚定“臣知晓此乃小人行径,君子行为固然光明磊落却失于顽固正直,事关大汉社稷,殿下……听臣肺腑一言,国与国之间,不提君子。” 刘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当然知道国有国之间是不能讲道理的,但你是来跟人家结亲的啊,上来把男方给干掉是疯了吗? 刘谈恶狠狠说道“你是想让丹阳还没嫁过去就变成寡妇吗?你知不知道这会对她有多大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呢?殿下,臣这两日也不是未曾查过,乌孙习俗与大汉不同,猎骄靡年事已高本来就是半只脚入土,他若去世,他的妻子皆会嫁给军须靡,丹阳公主反而不用跟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头子虚与委蛇,也不用守寡,又有何不好?” 刘谈板着脸“你说了这么多,猎骄靡是死是活你能预测?” 江充要是敢跟他装神弄鬼,他今天就把江充的脑袋按进石灰水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江充微笑“未必不能预测。” 刘谈摆了摆手说道“鬼魅魍魉之计不必再提。” 这是底线,今天你派人刺杀别的国家领导人,人家也能派来刺杀你,这天下岂不是乱套?无论是皇帝还是王都怕是要战战兢兢,那还有什么意思? 江充说道“乌孙也会有人愿意军须靡提前继位的。” 咦,刘谈认真思索,如果将这件事情转移成乌孙内政,那或许容易许多。 不过刘谈还是说道“此次我们只为送亲而来,莫要节外生枝。” 江充看出刘谈不是不动心,只不过他的原则拦住了他,是以江充说道“此事不劳殿下费心,臣自会让殿下满意。” 刘谈震惊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江充说道“殿下不必担忧,臣虽不才,却也愿效仿张仪,为大汉分忧。” 刘谈看着他问道“张仪什么下场你可知晓?” “不过是效仿,并非要成为他。殿下放心,此事无论结果如何,臣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殿下分毫。” 刘谈一脸迷惑的看着他“不是,我说你图什么呀?” “臣于军事上天赋不高,却也想为大汉为陛下分忧,若能为大汉去一强敌,纵然有身陨之威又有何惧?” 江充说的掷地有声,然而刘谈却是我信你才有鬼。 只是他见江充私似乎铁了心要去做,便说道“此事我同意也没用,霍都尉不会同意的。” “此事不劳殿下费心,臣自会保密。” 刘谈这是要瞒着霍光? 说实话他不太看好,但眼见江充意志坚决,便说道“随你。” 江充随即大喜,叩谢而去。 刘谈倒也很想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做。 然而结果还没看到,倒是先收到了毕高带来的消息“殿下,大事不好了,霍都尉同江谒者打起来了!” 第65章 [二更]65 刘谈看着毕高认真问道“你在开玩笑?” 毕高脸上的焦急可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他摇头说道“真的。” 刘谈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霍都尉和江谒者?” 毕高用力点头,刘谈一脸不可置信说道“他们两个……打起来了?” 毕高再次用力点头,刘谈这才相信毕高没有忽悠他, 连忙站起来说道“在哪里?为什么打起来的?” 他一边问着一边觉得不可思议, 感觉这两个人不像是冲动到会动手的啊,尤其是霍光,霍光给他的感觉就是哪怕吵架都不会用特别锋锐得字词或者语气,最多也就是用一些隐喻,见多识广智商高的能听懂, 没读过书的可能听都听不懂。 而江充,江充这个人他不好说,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他应该不会去招惹霍光才对啊。 不对, 霍光明显对江充看不上眼, 而江充曾经从赵国太子刘丹派人追杀的情况下逃了出来, 身手肯定不错, 这真的打起来那霍光岂不是要吃亏? 想到这里刘谈更加着急, 他就想不通这两个人怎么会打起来。 这不是被人看笑话吗?霍光怎么可能这么做? 不过,当他知道霍光跟江充基本上算是约架, 两个人只带了随从附近的小树林之后, 他就知道这俩还是顾忌形象的。 刘谈过去的时候,霍光和江充的侍卫守在外面警惕地看着对方, 大有对方敢动一下他们就敢拔刀的意思。 不过在看到刘谈之后,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惊慌, 连忙行礼。 刘谈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奔事发地, 顺便还让人将那几个侍卫都给拦住。 因为没人通风报信的缘故, 刘谈到现场的时候在这两位正在上演全武行。 哦,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准确,准确的说法就是霍光正在单方面揍江充。 刘谈站在原地口! 说实话,在过来之前,刘谈满脑子都是江充要是伤了霍光,他就把江充的腿打断! 只不过,霍光似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平日里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霍光此时显得身手十分矫健,而且一看就是经受过正统训练的,至于他对面的江充……因为天色比较黑,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看出一个摸爬滚打的身影。 不过只看身影也是觉得惨不忍睹了,看江充出手大概就是街头混混那种。 最先发现刘谈到来的是霍光,毕竟此时江充已经被揍的灰头土脸,可能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霍光抬起长腿把江充踹的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抬头看向刘谈。 霍光的脸带着运动之后的一丝红晕,再加上动作可能大了些有一缕头发垂下来落在脸颊旁边,在火光的映衬下也可称得上一句美人如玉。 刘谈正在欣赏的时候,就听到霍光沉声说了句“殿下!”然后就看到霍光带着极其不美妙的表情朝他走了过来。 刘谈当即一个激灵,总觉得霍光颇有揍完江充要继续揍他的架势。 刘谈稍稍往后蹭了半步,嗯,要不是后退太丢人,他估计就不是蹭半步了。 “都……都尉,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刘谈十分确定他这个战五渣必然不是霍光的对手,最主要的是霍光到底为什么生气他也不知道啊! 这要是挨揍得多冤。 霍光站在他面前,拱手说道“殿下应亲君子远小人,此等鬼魅魍魉之辈,殿下不可与之为伍。” 江充此时十分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说道“霍光,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教殿下?” 然而霍光一个眼神都没给江充,权当他是狗吠,只是定定看着刘谈。 刘谈一脸懵逼“什……什么?江谒者做了什么?” 说完之后,刘谈自己就反应了过来,他瞪大眼睛问道“都尉可是知晓他要对猎骄靡……” 霍光眼神一冷,刘谈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他很想说这是江充自己要做的,只是江充坚定是真的,可到最后刘谈自己也动心,算是默许了江充的行为。 甩锅倒是能甩,总感觉有些不厚道的样子。 犹豫了一下,他才低头小声说道“知道了。” 一旁的江充此时又说道“此事是我一人坚持,与殿下无关!” 刘谈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说道“你还是先去治伤。” 霍光便问道“所以……是与殿下无关吗?” 刘谈果断说道“此事是我默许,错在我。” 江充站在后面,眼眶一红“殿下……” 刘谈对身旁的毕高说道“你快带他去治伤。” 江充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走了,走之前还没底气的放狠话说道“霍光,你……你揍我没事儿,但你敢碰殿下你就完了,我跟你说!” 刘谈心说可拉倒,霍光就算现在把我按在这里揍一顿,我爹都不一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还会夸他揍的好。 江充走后,霍光表情稍微柔和下来低声说道“殿下莫要觉得臣顽固,臣痴长殿下十岁,朝中鬼魅之辈见过不知凡几,此等人虽一时痛快风光,但难有好下场,殿下初出宫廷,许多事情还不懂,正是需要学习之时,作为未来的王,不能堕入此等小道,还请殿下慎重。” 刘谈愣了一下,老老实实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他本来以为霍光揍江充是觉得江充手段不够,容易搅合了大汉跟乌孙的联盟,却没想到霍光是为了他揍的江充。 说实话,如果刘谈真的只是十五岁的话,身边有这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那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年纪的孩子懂事再早也处在一种十分敏感的时候,被影响到的话说不定就也变成江充这样的人了。 霍光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说道“更深露重,殿下还请早些回去休息。” 刘谈应了一声说道“都尉一起过来,让我看看可曾受伤。” 霍光一脸不在意“不过小小擦伤,殿下不必在意。” 然而最后他还是被刘谈拽到了帐篷里,等到了明亮的地方,刘谈才发现霍光的手背上是有擦伤的,至于身上,他穿得严实,也看不出有没有伤口。 刘谈临走的时候刘彻给他准备了一堆药,陈阿娇又塞给了他一些,最后李不厌又带来李息那里所谓的治疗外伤很管用的药,反正基本就是这些东西拿出去他都可以开一间药铺了。 是以他索性给了霍光一堆药说道“有伤口就擦一擦,幸好天气冷不必沾水。” 霍光微微一笑行礼道“多谢殿下。” 刘谈迟疑了一下说道“下次……都尉若是觉得有何不妥,可以直接来找我,殴打朝廷大臣说出去只怕于都尉声明有损。” 霍光表情一肃说道“臣教训江充不仅仅是为殿下,也为他鲁莽乱来,他自认机智百出却不曾想若有朝一日事发会如何,他没想过乌孙会不会和大汉反目也没想过丹阳公主会有多尴尬,殿下,他口口声声为大汉,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功业罢了。” 刘谈点头,他知道江充有私心,只是江充的提议太有诱惑力,他也是真的没忍住。 霍光低声说道“江充并不能停留许久,他做事情必然急功近利,我等初到乌孙,很多事情都尚且不明,若是被人发现,不仅公主有危,更危险的是殿下您啊。若殿下真有此心,干脆让江充留在这里,做不到不许回去,你看他可还有这心思?” 刘谈失笑“他在大汉有光明前景,怎么会留在乌孙?” 霍光点头“是了,他必然不会,不过殿下也不必灰心,公主随侍之人中已有安排。” 刘谈抬头惊讶地看着霍光,霍光坦然说道“臣并非想让殿下一味做个不谙世事的好人,只是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谋划长久方得始终,否则半途而废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之前霍光教育他要当个好人的时候,刘谈其实并没怎么往心里去,那时他以为霍光只是担心他年纪小,不懂事被带偏,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底线。 如今霍光却真的像个谆谆善诱的君子,行义有正却并不迂腐顽固。 刘谈这才心服口服,却也有些疑惑,霍光这么担心他长歪了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太该问,但还是没忍住问道“霍都尉何以如此忧心忡忡?” 他问的隐晦,霍光不明白也就算了。 霍光怎么会看不出他的疑问,他看着刘谈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做什么动作,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叹了口气说道“子侯若是长大,也该如殿下这般年纪了。” 刘谈懵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霍光说的应该是霍去病的儿子霍嬗。 提起霍嬗刘谈也觉得很可惜,据他所知,霍嬗应该也十分有领兵天赋的,否则刘彻不至于一直想让他继承父亲衣钵,对比卫青的儿子,刘彻就没想过让他们跟卫青一样出征匈奴。 然而人都没了说什么也没用,刘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至少他们父子团圆了。” 说完之后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地下团圆,这特么是什么好话吗? 倒是霍光直接笑了出来,轻咳一声说道“殿下早些休息,臣告退。” 刘谈看着霍光离开,沉思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不是学习说话的艺术。 霍光跟江充动手的事情似乎除了刘谈和他们的侍卫之外并没有人听到风声,至少刘谈没有听到有人议论。 此时队伍已经行进到距离赤谷城百里范围内,就在刘谈觉得一共就这么点距离应该不会出问题的时候,军须靡忽然找上门来说道“五殿下,有要事相商。” 刘谈对军须靡的观感还可以,毕竟无偿为他了那么多情报,于是他伸手说道“岑陬请坐,不知是何要事?” 军须靡说道“匈奴公主出降乌孙,已至赤谷城外,阿爷拟同日行礼,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第65章 [二更]65 刘谈看着毕高认真问道“你在开玩笑?” 毕高脸上的焦急可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他摇头说道“真的。” 刘谈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霍都尉和江谒者?” 毕高用力点头,刘谈一脸不可置信说道“他们两个……打起来了?” 毕高再次用力点头,刘谈这才相信毕高没有忽悠他, 连忙站起来说道“在哪里?为什么打起来的?” 他一边问着一边觉得不可思议, 感觉这两个人不像是冲动到会动手的啊,尤其是霍光,霍光给他的感觉就是哪怕吵架都不会用特别锋锐得字词或者语气,最多也就是用一些隐喻,见多识广智商高的能听懂, 没读过书的可能听都听不懂。 而江充,江充这个人他不好说,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他应该不会去招惹霍光才对啊。 不对, 霍光明显对江充看不上眼, 而江充曾经从赵国太子刘丹派人追杀的情况下逃了出来, 身手肯定不错, 这真的打起来那霍光岂不是要吃亏? 想到这里刘谈更加着急, 他就想不通这两个人怎么会打起来。 这不是被人看笑话吗?霍光怎么可能这么做? 不过,当他知道霍光跟江充基本上算是约架, 两个人只带了随从附近的小树林之后, 他就知道这俩还是顾忌形象的。 刘谈过去的时候,霍光和江充的侍卫守在外面警惕地看着对方, 大有对方敢动一下他们就敢拔刀的意思。 不过在看到刘谈之后,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惊慌, 连忙行礼。 刘谈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奔事发地, 顺便还让人将那几个侍卫都给拦住。 因为没人通风报信的缘故, 刘谈到现场的时候在这两位正在上演全武行。 哦,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准确,准确的说法就是霍光正在单方面揍江充。 刘谈站在原地口! 说实话,在过来之前,刘谈满脑子都是江充要是伤了霍光,他就把江充的腿打断! 只不过,霍光似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平日里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霍光此时显得身手十分矫健,而且一看就是经受过正统训练的,至于他对面的江充……因为天色比较黑,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看出一个摸爬滚打的身影。 不过只看身影也是觉得惨不忍睹了,看江充出手大概就是街头混混那种。 最先发现刘谈到来的是霍光,毕竟此时江充已经被揍的灰头土脸,可能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霍光抬起长腿把江充踹的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抬头看向刘谈。 霍光的脸带着运动之后的一丝红晕,再加上动作可能大了些有一缕头发垂下来落在脸颊旁边,在火光的映衬下也可称得上一句美人如玉。 刘谈正在欣赏的时候,就听到霍光沉声说了句“殿下!”然后就看到霍光带着极其不美妙的表情朝他走了过来。 刘谈当即一个激灵,总觉得霍光颇有揍完江充要继续揍他的架势。 刘谈稍稍往后蹭了半步,嗯,要不是后退太丢人,他估计就不是蹭半步了。 “都……都尉,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刘谈十分确定他这个战五渣必然不是霍光的对手,最主要的是霍光到底为什么生气他也不知道啊! 这要是挨揍得多冤。 霍光站在他面前,拱手说道“殿下应亲君子远小人,此等鬼魅魍魉之辈,殿下不可与之为伍。” 江充此时十分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说道“霍光,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教殿下?” 然而霍光一个眼神都没给江充,权当他是狗吠,只是定定看着刘谈。 刘谈一脸懵逼“什……什么?江谒者做了什么?” 说完之后,刘谈自己就反应了过来,他瞪大眼睛问道“都尉可是知晓他要对猎骄靡……” 霍光眼神一冷,刘谈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他很想说这是江充自己要做的,只是江充坚定是真的,可到最后刘谈自己也动心,算是默许了江充的行为。 甩锅倒是能甩,总感觉有些不厚道的样子。 犹豫了一下,他才低头小声说道“知道了。” 一旁的江充此时又说道“此事是我一人坚持,与殿下无关!” 刘谈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说道“你还是先去治伤。” 霍光便问道“所以……是与殿下无关吗?” 刘谈果断说道“此事是我默许,错在我。” 江充站在后面,眼眶一红“殿下……” 刘谈对身旁的毕高说道“你快带他去治伤。” 江充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走了,走之前还没底气的放狠话说道“霍光,你……你揍我没事儿,但你敢碰殿下你就完了,我跟你说!” 刘谈心说可拉倒,霍光就算现在把我按在这里揍一顿,我爹都不一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还会夸他揍的好。 江充走后,霍光表情稍微柔和下来低声说道“殿下莫要觉得臣顽固,臣痴长殿下十岁,朝中鬼魅之辈见过不知凡几,此等人虽一时痛快风光,但难有好下场,殿下初出宫廷,许多事情还不懂,正是需要学习之时,作为未来的王,不能堕入此等小道,还请殿下慎重。” 刘谈愣了一下,老老实实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他本来以为霍光揍江充是觉得江充手段不够,容易搅合了大汉跟乌孙的联盟,却没想到霍光是为了他揍的江充。 说实话,如果刘谈真的只是十五岁的话,身边有这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那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年纪的孩子懂事再早也处在一种十分敏感的时候,被影响到的话说不定就也变成江充这样的人了。 霍光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说道“更深露重,殿下还请早些回去休息。” 刘谈应了一声说道“都尉一起过来,让我看看可曾受伤。” 霍光一脸不在意“不过小小擦伤,殿下不必在意。” 然而最后他还是被刘谈拽到了帐篷里,等到了明亮的地方,刘谈才发现霍光的手背上是有擦伤的,至于身上,他穿得严实,也看不出有没有伤口。 刘谈临走的时候刘彻给他准备了一堆药,陈阿娇又塞给了他一些,最后李不厌又带来李息那里所谓的治疗外伤很管用的药,反正基本就是这些东西拿出去他都可以开一间药铺了。 是以他索性给了霍光一堆药说道“有伤口就擦一擦,幸好天气冷不必沾水。” 霍光微微一笑行礼道“多谢殿下。” 刘谈迟疑了一下说道“下次……都尉若是觉得有何不妥,可以直接来找我,殴打朝廷大臣说出去只怕于都尉声明有损。” 霍光表情一肃说道“臣教训江充不仅仅是为殿下,也为他鲁莽乱来,他自认机智百出却不曾想若有朝一日事发会如何,他没想过乌孙会不会和大汉反目也没想过丹阳公主会有多尴尬,殿下,他口口声声为大汉,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功业罢了。” 刘谈点头,他知道江充有私心,只是江充的提议太有诱惑力,他也是真的没忍住。 霍光低声说道“江充并不能停留许久,他做事情必然急功近利,我等初到乌孙,很多事情都尚且不明,若是被人发现,不仅公主有危,更危险的是殿下您啊。若殿下真有此心,干脆让江充留在这里,做不到不许回去,你看他可还有这心思?” 刘谈失笑“他在大汉有光明前景,怎么会留在乌孙?” 霍光点头“是了,他必然不会,不过殿下也不必灰心,公主随侍之人中已有安排。” 刘谈抬头惊讶地看着霍光,霍光坦然说道“臣并非想让殿下一味做个不谙世事的好人,只是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谋划长久方得始终,否则半途而废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之前霍光教育他要当个好人的时候,刘谈其实并没怎么往心里去,那时他以为霍光只是担心他年纪小,不懂事被带偏,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底线。 如今霍光却真的像个谆谆善诱的君子,行义有正却并不迂腐顽固。 刘谈这才心服口服,却也有些疑惑,霍光这么担心他长歪了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太该问,但还是没忍住问道“霍都尉何以如此忧心忡忡?” 他问的隐晦,霍光不明白也就算了。 霍光怎么会看不出他的疑问,他看着刘谈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做什么动作,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叹了口气说道“子侯若是长大,也该如殿下这般年纪了。” 刘谈懵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霍光说的应该是霍去病的儿子霍嬗。 提起霍嬗刘谈也觉得很可惜,据他所知,霍嬗应该也十分有领兵天赋的,否则刘彻不至于一直想让他继承父亲衣钵,对比卫青的儿子,刘彻就没想过让他们跟卫青一样出征匈奴。 然而人都没了说什么也没用,刘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至少他们父子团圆了。” 说完之后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地下团圆,这特么是什么好话吗? 倒是霍光直接笑了出来,轻咳一声说道“殿下早些休息,臣告退。” 刘谈看着霍光离开,沉思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不是学习说话的艺术。 霍光跟江充动手的事情似乎除了刘谈和他们的侍卫之外并没有人听到风声,至少刘谈没有听到有人议论。 此时队伍已经行进到距离赤谷城百里范围内,就在刘谈觉得一共就这么点距离应该不会出问题的时候,军须靡忽然找上门来说道“五殿下,有要事相商。” 刘谈对军须靡的观感还可以,毕竟无偿为他了那么多情报,于是他伸手说道“岑陬请坐,不知是何要事?” 军须靡说道“匈奴公主出降乌孙,已至赤谷城外,阿爷拟同日行礼,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第66章 [三更]66 刘谈听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他平静地看着军须靡说道“大乌孙是这个意思吗?” 军须靡脸上的笑容不变说道“阿爷和我都以为此为最佳,殿下以为如何?” 刘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以为如何?” 军须靡表面上镇定,心里却有些打鼓, 他也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惹怒大汉, 可匈奴他们也惹不起啊,实际上匈奴也未必会同意这样的方式,所以他们定的是让匈奴公主先进城,并且给她左夫人的位置,用来换他们同意同日举行婚礼。 这样的话匈奴那边很大可能会同意, 所以就剩下大汉这边。 军须靡想了想觉得大汉派来的这位皇子脾气很好,看上去也很好说话,最主要的是他年纪小,容易哄骗,只要卖卖惨, 并且保证一定会对丹阳公主好, 再给一点空口的承诺就行了, 反正大汉距离他们很远, 就算他们将来不兑现承诺, 那又怎么样? 刘谈盯着军须靡好一会,转头对苗瑞说道“去, 吩咐下去, 车队暂且驻扎此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行进, 顺便把霍都尉和江谒者请过来。” 军须靡面色一变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刘谈慢条斯理说道“没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们这么做不妥, 我很不高兴, 我的妹妹大汉元后抚养长大, 放到哪里都是不缺驸马的,父皇让她出降大乌孙已经表现出了对大乌孙的重视,可大乌孙却如此侮辱我们,这亲……不成也罢。” 军须靡惊了,他想到过刘谈很多反应都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不由得有些不安说道“殿下莫要意气用事,此次联姻意义重大,大汉皇帝陛下也不会同意殿下这么做的。” 刘谈对着军须靡笑道“那又怎么样?出来这么久,我想你对我应该也有所了解,我这个人直脾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可太意气用事了,父皇和朝中大臣可能是会不同意我的做法,可没办法,现在这个送亲队伍我说了算,到时候就算父皇知道了也不过是罚我思过而已,还有什么呢?” 军须靡皱眉“殿下不必如此紧张,我此次前来就是与殿下商议,成与不成总要商讨一番……” “商讨的前提是能接受对方的条件,但是不好意思,这个条件大汉不接受,所以你如果想要商讨,还请换一个条件。” 这是油盐不进啊,军须靡有些头疼,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位五皇子居然心志如此坚定。 他低声说道“殿下,还请殿□□量乌孙国弱人寡……” “这就是你们先求亲大汉又再次求亲匈奴的理由?同时求亲,一口通吃,好算计啊。”刘谈冷笑着说道。 军须靡立刻说道“殿下误会了,我乌孙虽然国小却也重承诺,既然求亲大汉必然不会再同时求亲匈奴,只是……匈奴主动令公主出降,乌孙自然也不好拒绝。” 刘谈说道“就算如此,也该有先来后到,更何况匈奴派出的可是真王女吗?” 军须靡顿时语塞,匈奴……只不过是选了一位美女给了个公主封号送了过来而已。 刘谈冷笑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冒牌货还想跟大汉帝女平起平坐,你们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吗?” 军须靡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帐外有脚步声,转头一看发现是霍光和江充。 此时他已经将刚刚的轻视全部收了起来,他本以为这个送亲队伍平均年龄不大,所以应该很好糊弄。 现在看来,刘谈或许没什么心机,但他意志坚定,而且因为出身不低的缘故为人似乎也比较任性,再加上霍光和江充……军须靡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江充也就算了,没有听到有什么显迹,但霍光却不肯小看,就冲他是霍去病的弟弟,就没人敢小看。 霍光和江充两个人此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他们两个不知道刘谈的态度,生怕刘谈被军须靡欺骗,又或者因为出门在外而有所顾忌,一旦退让,那么就不是一步两步的事情。 不过他们在帐外的时候听到了刘谈的质问,微微放心了一些。 霍光和江充行礼之后,就转头看向了军须靡,军须靡估摸着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可能讨不到便宜,便直接说道“殿下如今正在气头上,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还请殿下冷静一番,等到明日我们再商议。” 刘谈冷冷说道“如果大乌孙一直是这个态度的话,也不用商议了。” 军须靡没忍住说道“殿下已经行至此地,难不成还要转头回去吗?” 刘谈抬眼看了看他“就算不回去,不还有陆悬呢吗?说起来,陆悬与丹阳年龄上更是般配一些,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 军须靡卧槽! 他二话不说行礼转头就走出了帐篷,决定去找外援。 他走了之后,霍光问道“殿下真的想让丹阳公主转嫁小昆弥?”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在他心里,刘谈跟小昆弥的关系还是有些暧昧的,他怎么能忍受小昆弥成亲? 要知道,皇帝陛下的那些弄儿们可是没有一个敢成亲的。 刘谈摆摆手说道“我吓唬他呢,这事儿不能真把陆悬牵扯进来,否则就是对他的轻视,只怕陆悬也会心生不满。” 关系再亲近也不能这么干啊,哦,你们两国半路打架生气,然后让人家接盘,哪怕嫁的是公主这件事情也够恶心的,到时候陆悬不定会被嘲讽成什么样子。 反正从汉人的逻辑来看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但乌孙人可就会相信了,毕竟连儿子娶父亲的妻子都能成为风俗,在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没有举行婚礼那就没有成亲,丹阳可不就想嫁谁就嫁谁。 霍光听后放松了不少,坐下来问道“那殿下是想如何解决?” 刘谈靠在凭几上说道“首先,丹阳必须是左夫人,其次,丹阳的婚礼必须先举行,哪怕是上午丹阳下午匈奴公主也可以,反正必须丹阳先!” 江充略微有些皱眉“此事怕是有些难……” 他还没说完那边霍光就十分干脆说道“好!” 江充…… 他憋住了才没怼霍光,霍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乌孙畏惧匈奴,未必肯答应这样的条件,这肯定不好谈,他很想问霍光你答应的这么干脆你能做到吗? 刘谈表情严肃说道“此事艰难,不拘两位用何种办法,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就可以,我这便给父皇上书,无论如何责任在我,与二位无关。” 霍光微微一愣,刚要说什么,一旁的江充就感动的几乎要痛哭流涕“殿下,臣定会为殿下分忧,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刘谈嘴角一抽,看了一眼苗瑞让他递过去一块布巾说道“我此行不为其他,只为两位能无所顾忌一展所长。” 江充表完忠心之后就自觉该退场,但他看霍光好像也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就知道他肯定要私下里跟五皇子说点什么。 江充看向了五皇子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琢磨了一下立马告退。 他走了之后,霍光提醒道“殿下不可太过纵容江充。” 刘谈狡黠地笑了笑说道“他都被你揍一顿了,还敢乱来吗?” 还敢乱来霍光就还敢揍他啊,没见把他揍了一顿霍光甚至都没挨骂吗? 不仅没挨骂,甚至连刘谈都被他教育了一顿。 霍光听后不由得失笑,沉思半晌说道“殿下的要求,想要达到却也不难,只是如此强硬,只怕他们会迁怒公主。” 刘谈说道“他们最多也就是冷落丹阳而已,若是现在退步,他们才会觉得丹阳软弱可欺,此事我会跟丹阳说清楚。” 霍光认真说道“只要殿下不改心意,臣必然会让殿下得偿所愿。” 刘谈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霍光走了之后,他的表情就垮了下来,磨磨蹭蹭的拽出一张纸准备给刘彻写信。 他咬着笔思索要不要春秋笔法一下,把大乌孙说的更过分一些?要不然怕是要挨骂哦,至于挨揍,估计要留到他回去才行。 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实话实说——敢春秋笔法是觉得刘彻在队伍里不会安插人吗? 不,不对,刘彻压根就不用安插人,整个和亲队伍除了他跟丹阳公主就都是刘彻派来的人啊。 刘谈只好将自己的想法也都给写了进去,算了一下,反正这封信到刘彻手里的时候事情很可能已经解决完了,到时候无论刘彻是生气还是什么最多也就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想到这里,他就放心的去找了丹阳公主。 丹阳公主此时已经多少听到了些风声,刘谈过去的时候,丹阳公主跟他打过招呼之后就说道“哥哥,我宁可不嫁也绝不会允许匈奴公主压在我头上!” 刘谈听后就认真点头“没错,大汉公主就该有这样的气势,你放心,剩下的事情交给霍都尉和江谒者,他们会搞定的。” 丹阳公主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还是有些担心,小声说道“如果大乌孙偏向匈奴怎么办?” 刘谈淡定说道“猎骄靡不傻就不会表现得太明显,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乌孙若是同意了我们的条件,过后说不定会为难你。” 丹阳公主果断说道“我不怕,他们再为难我还能怎么我?我自己有钱,能盖宫殿能买地,养活自己也没问题,反而是他们,真的过分,就等着我跟陛下告状!” 丹阳公主也想明白了,她是代表大汉来的,侮辱她就是侮辱大汉,无论如何大汉都会为她撑腰,只要是大乌孙真的过分。 刘谈大笑,刚要说什么,就听到苗瑞在外面说道“殿下,匈奴遣使者来访。” 第66章 [三更]66 刘谈听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他平静地看着军须靡说道“大乌孙是这个意思吗?” 军须靡脸上的笑容不变说道“阿爷和我都以为此为最佳,殿下以为如何?” 刘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以为如何?” 军须靡表面上镇定,心里却有些打鼓, 他也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惹怒大汉, 可匈奴他们也惹不起啊,实际上匈奴也未必会同意这样的方式,所以他们定的是让匈奴公主先进城,并且给她左夫人的位置,用来换他们同意同日举行婚礼。 这样的话匈奴那边很大可能会同意, 所以就剩下大汉这边。 军须靡想了想觉得大汉派来的这位皇子脾气很好,看上去也很好说话,最主要的是他年纪小,容易哄骗,只要卖卖惨, 并且保证一定会对丹阳公主好, 再给一点空口的承诺就行了, 反正大汉距离他们很远, 就算他们将来不兑现承诺, 那又怎么样? 刘谈盯着军须靡好一会,转头对苗瑞说道“去, 吩咐下去, 车队暂且驻扎此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行进, 顺便把霍都尉和江谒者请过来。” 军须靡面色一变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刘谈慢条斯理说道“没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们这么做不妥, 我很不高兴, 我的妹妹大汉元后抚养长大, 放到哪里都是不缺驸马的,父皇让她出降大乌孙已经表现出了对大乌孙的重视,可大乌孙却如此侮辱我们,这亲……不成也罢。” 军须靡惊了,他想到过刘谈很多反应都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不由得有些不安说道“殿下莫要意气用事,此次联姻意义重大,大汉皇帝陛下也不会同意殿下这么做的。” 刘谈对着军须靡笑道“那又怎么样?出来这么久,我想你对我应该也有所了解,我这个人直脾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可太意气用事了,父皇和朝中大臣可能是会不同意我的做法,可没办法,现在这个送亲队伍我说了算,到时候就算父皇知道了也不过是罚我思过而已,还有什么呢?” 军须靡皱眉“殿下不必如此紧张,我此次前来就是与殿下商议,成与不成总要商讨一番……” “商讨的前提是能接受对方的条件,但是不好意思,这个条件大汉不接受,所以你如果想要商讨,还请换一个条件。” 这是油盐不进啊,军须靡有些头疼,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位五皇子居然心志如此坚定。 他低声说道“殿下,还请殿□□量乌孙国弱人寡……” “这就是你们先求亲大汉又再次求亲匈奴的理由?同时求亲,一口通吃,好算计啊。”刘谈冷笑着说道。 军须靡立刻说道“殿下误会了,我乌孙虽然国小却也重承诺,既然求亲大汉必然不会再同时求亲匈奴,只是……匈奴主动令公主出降,乌孙自然也不好拒绝。” 刘谈说道“就算如此,也该有先来后到,更何况匈奴派出的可是真王女吗?” 军须靡顿时语塞,匈奴……只不过是选了一位美女给了个公主封号送了过来而已。 刘谈冷笑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冒牌货还想跟大汉帝女平起平坐,你们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吗?” 军须靡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帐外有脚步声,转头一看发现是霍光和江充。 此时他已经将刚刚的轻视全部收了起来,他本以为这个送亲队伍平均年龄不大,所以应该很好糊弄。 现在看来,刘谈或许没什么心机,但他意志坚定,而且因为出身不低的缘故为人似乎也比较任性,再加上霍光和江充……军须靡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江充也就算了,没有听到有什么显迹,但霍光却不肯小看,就冲他是霍去病的弟弟,就没人敢小看。 霍光和江充两个人此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他们两个不知道刘谈的态度,生怕刘谈被军须靡欺骗,又或者因为出门在外而有所顾忌,一旦退让,那么就不是一步两步的事情。 不过他们在帐外的时候听到了刘谈的质问,微微放心了一些。 霍光和江充行礼之后,就转头看向了军须靡,军须靡估摸着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可能讨不到便宜,便直接说道“殿下如今正在气头上,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还请殿下冷静一番,等到明日我们再商议。” 刘谈冷冷说道“如果大乌孙一直是这个态度的话,也不用商议了。” 军须靡没忍住说道“殿下已经行至此地,难不成还要转头回去吗?” 刘谈抬眼看了看他“就算不回去,不还有陆悬呢吗?说起来,陆悬与丹阳年龄上更是般配一些,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 军须靡卧槽! 他二话不说行礼转头就走出了帐篷,决定去找外援。 他走了之后,霍光问道“殿下真的想让丹阳公主转嫁小昆弥?”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在他心里,刘谈跟小昆弥的关系还是有些暧昧的,他怎么能忍受小昆弥成亲? 要知道,皇帝陛下的那些弄儿们可是没有一个敢成亲的。 刘谈摆摆手说道“我吓唬他呢,这事儿不能真把陆悬牵扯进来,否则就是对他的轻视,只怕陆悬也会心生不满。” 关系再亲近也不能这么干啊,哦,你们两国半路打架生气,然后让人家接盘,哪怕嫁的是公主这件事情也够恶心的,到时候陆悬不定会被嘲讽成什么样子。 反正从汉人的逻辑来看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但乌孙人可就会相信了,毕竟连儿子娶父亲的妻子都能成为风俗,在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没有举行婚礼那就没有成亲,丹阳可不就想嫁谁就嫁谁。 霍光听后放松了不少,坐下来问道“那殿下是想如何解决?” 刘谈靠在凭几上说道“首先,丹阳必须是左夫人,其次,丹阳的婚礼必须先举行,哪怕是上午丹阳下午匈奴公主也可以,反正必须丹阳先!” 江充略微有些皱眉“此事怕是有些难……” 他还没说完那边霍光就十分干脆说道“好!” 江充…… 他憋住了才没怼霍光,霍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乌孙畏惧匈奴,未必肯答应这样的条件,这肯定不好谈,他很想问霍光你答应的这么干脆你能做到吗? 刘谈表情严肃说道“此事艰难,不拘两位用何种办法,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就可以,我这便给父皇上书,无论如何责任在我,与二位无关。” 霍光微微一愣,刚要说什么,一旁的江充就感动的几乎要痛哭流涕“殿下,臣定会为殿下分忧,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刘谈嘴角一抽,看了一眼苗瑞让他递过去一块布巾说道“我此行不为其他,只为两位能无所顾忌一展所长。” 江充表完忠心之后就自觉该退场,但他看霍光好像也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就知道他肯定要私下里跟五皇子说点什么。 江充看向了五皇子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琢磨了一下立马告退。 他走了之后,霍光提醒道“殿下不可太过纵容江充。” 刘谈狡黠地笑了笑说道“他都被你揍一顿了,还敢乱来吗?” 还敢乱来霍光就还敢揍他啊,没见把他揍了一顿霍光甚至都没挨骂吗? 不仅没挨骂,甚至连刘谈都被他教育了一顿。 霍光听后不由得失笑,沉思半晌说道“殿下的要求,想要达到却也不难,只是如此强硬,只怕他们会迁怒公主。” 刘谈说道“他们最多也就是冷落丹阳而已,若是现在退步,他们才会觉得丹阳软弱可欺,此事我会跟丹阳说清楚。” 霍光认真说道“只要殿下不改心意,臣必然会让殿下得偿所愿。” 刘谈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霍光走了之后,他的表情就垮了下来,磨磨蹭蹭的拽出一张纸准备给刘彻写信。 他咬着笔思索要不要春秋笔法一下,把大乌孙说的更过分一些?要不然怕是要挨骂哦,至于挨揍,估计要留到他回去才行。 不过最后他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实话实说——敢春秋笔法是觉得刘彻在队伍里不会安插人吗? 不,不对,刘彻压根就不用安插人,整个和亲队伍除了他跟丹阳公主就都是刘彻派来的人啊。 刘谈只好将自己的想法也都给写了进去,算了一下,反正这封信到刘彻手里的时候事情很可能已经解决完了,到时候无论刘彻是生气还是什么最多也就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想到这里,他就放心的去找了丹阳公主。 丹阳公主此时已经多少听到了些风声,刘谈过去的时候,丹阳公主跟他打过招呼之后就说道“哥哥,我宁可不嫁也绝不会允许匈奴公主压在我头上!” 刘谈听后就认真点头“没错,大汉公主就该有这样的气势,你放心,剩下的事情交给霍都尉和江谒者,他们会搞定的。” 丹阳公主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还是有些担心,小声说道“如果大乌孙偏向匈奴怎么办?” 刘谈淡定说道“猎骄靡不傻就不会表现得太明显,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乌孙若是同意了我们的条件,过后说不定会为难你。” 丹阳公主果断说道“我不怕,他们再为难我还能怎么我?我自己有钱,能盖宫殿能买地,养活自己也没问题,反而是他们,真的过分,就等着我跟陛下告状!” 丹阳公主也想明白了,她是代表大汉来的,侮辱她就是侮辱大汉,无论如何大汉都会为她撑腰,只要是大乌孙真的过分。 刘谈大笑,刚要说什么,就听到苗瑞在外面说道“殿下,匈奴遣使者来访。” 第67章 [一更]67 匈奴遣使来访?这是过来找打的吗? 刘谈心中疑惑, 问道“是谁派来的?乌师庐吗?” 乌师庐是匈奴的现任单于,刚上任每两年,据说性格有些阴晴不定, 并且不服输, 否则一般人也干不出前脚听说大汉派了公主来和亲,后脚他们就选个匈奴美女送过来的事情。 苗瑞在外面说道“回殿下,据闻是匈奴左大都尉遣人来访。” 左大都尉……刘谈脑子里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是谁,转头对丹阳公主说道“你且等等,我去看看。” 丹阳公主拦住他说道“若是乌师庐派来的使节哥哥亲自去也就算了, 不过是左大都尉,哪里值得哥哥亲自去见?让江谒者去。” 刘谈心中一汗,在身份等级这方面他还真不怎么注意,除非阶级差距巨大的,他会想一想, 而对方遣使这种他默认是国与国之间的交往, 他作为送亲队伍的领头人物, 自然是该去见见的。 不过丹阳公主说得对, 不是随便什么使节都值得他去见的。 刘谈派了江充去, 过不多时,江充回来说道“殿下, 他们不肯说为何来访, 只说是要事,定要与殿下商议才行。” 刘谈挑眉“我派你去自然就是代表我, 这他们也不肯说?” 江充点头说道“他们说此事我我拿不了主意, 甚至还说就算是殿下也未必能够拿主意。” 刘谈冷笑道“装神弄鬼, 既然如此, 让霍都尉去, 如果对着霍都尉还什么都不肯说,就让他们滚蛋!” 江充虽然不太服气霍光那么受到重用,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让霍光出马的确比较合适。 别的不说,霍光乃是皇帝近臣,近到了恨不得进出都随侍的地步,抛开身份问题,霍光的确是比刘谈更加适合拿主意的存在。 江充转头里去,丹阳公主有些好奇说道“他们不是来吵架的?” 刘谈失笑“当然不是,匈奴真的专门派人来吵架那就是真的不要脸了。” 所以他们双方都是选择给大乌孙施压而不是两边打起来让大乌孙站在那里看戏,本质上这是大乌孙墙头草引发的争执,他们双方打起来算怎么回事? 过不多时,霍光跟江充一起过来,刘谈一抬头发现江充的表情很是奇怪,混合着高兴和克制,而霍光则跟他相反,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略有些凝重。 “殿下。”霍光开口说道“匈奴使节说必须要见殿下才行。” 刘谈惊了“你去都不行?他傻吗?” 霍光…… 要不是知道刘谈没什么心机,他都要以为这位是在阴阳怪气的内涵他了。 实际上也就是刘谈,霍光才肯多说一些,换一个人他才不会这么出风头,这就好比出征,抢主将的军功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 霍光说道“匈奴使节说此事事关重大,我担不起责任。” 刘谈听后面色微微一变“你都担不起责任,只有我能担得起来的话,他不是来劝我谋反的?” 霍光重重咳了一声“殿下!” 这死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刘谈也自觉失言,连忙说道“除了此道我也想不出有什么重要的,不如……让他先将左大都尉的意思写下来,我看看再决定要不要见他。” 真的见了,万一对方不怀好意,刘谈怕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如果是写下来就容易多了,刘谈见了之后生气直接将人轰出去也是可以的。 霍光沉默了一下说道“殿下,匈奴……没有文字……” 刘谈…… 对哦,他都忘了这件事情了。 正因为没有文字,所以有关匈奴的记载都是中原王朝的记载,剩下的都只能通过出土墓葬来鉴别。 刘谈抬头看向霍光“霍都尉觉得我是否该见?” 霍光站在那里沉思半晌说道“见,我陪在殿下身边。” 刘谈知道霍光这么说就不是说简简单单站在他身边,而是决定用身家性命为刘谈担保。 更进一步甚至是霍光也真的不会再怀疑刘谈会跟刘据争太子之位。 刘谈当即起身说道“好,那就让我看看这个左大都尉到底要做什么。” 丹阳公主站在刘谈身边咬了咬唇说道“哥哥……” 刘谈转头安慰她“别担心。” 说完就去了专门用作议事的帐篷。 过不多时,匈奴使节被带进来。 刘谈打量了他一眼,发现这个匈奴就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了,个子高,肤色比较黑,虽然五官轮廓也比较深邃,但看上去就有点丑。 这么看来,陆悬就好像是变异了一样,完全不像是匈奴人。 刘谈收回思绪,看着那个匈奴使节,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在这位使节的无礼,并且脑海中已经根据无礼的程度想出了许多应对方案。 结果没想到匈奴使节进来之后就直接行礼,十分恭敬的说了一连串的天书。 刘谈听得一脸茫然,心里直拍大腿,坏了,他身边认识的西域人都是会说汉语的,就算是军须靡的汉语不那么好,沟通也没什么问题,结果就忘了在这片草原上,不会说汉语的更多一点。 他刚想吩咐去找个翻译过来,旁边的霍光说道“此人说替左大都尉问殿下安。” 刘谈有些诧异“你懂匈奴语?” 霍光微微一笑“略懂。” 刘谈顿时放心,这要随便找一个翻译他还要怀疑对方会不会夹带私货,如果是霍光就好说了。 他含笑对着那名使节说道“也请使节回去之后替我问左大都尉好。” 匈奴使节又是一弯腰,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串。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刘谈明显看到霍光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变化,当然如果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刘谈心里有许多猜测,比如说对方威胁他们不能让丹阳当左夫人啦,比如说对方执意要先进赤谷城举行婚礼啦。 不过这些事情是早就想到的,霍光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个而产生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就在刘谈猜测的时候,霍光转过头来深吸口气低声说道“殿下,左大都尉想要联合大汉刺杀乌师庐单于。” 刘谈?????? 他实在是太过震惊,以至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霍光轻咳一声说道“殿下?” 刘谈回过神来,面色古怪说道“为何?” 霍光解释说道“据说是因为乌师庐好杀伐,匈奴从上到下都十分不安。” 刘谈懂了,传说中的暴君嘛。 在任何上位者手下干活都不容易,遇到一个脾气不好的都要担心,更不要说这种动不动就爱杀人的了。 刘谈沉思半晌说道“问问他,这样做对大汉有什么好处?他们要推举的新单于是谁?” 霍光有些诧异地看了刘谈一眼,但还是转头翻译了他的话。 匈奴使节又是一通叽哩哇啦,看上去十分激动的样子。 霍光转头说道“他说会拥护乌师庐之子为单于,若是大汉肯与左大都尉里应外合,事成之后匈奴会继续向西北迁移。” 刘谈挑眉“继续迁移?迁移到什么地方,据我说知如今匈奴的兵力最多也就是到托克托以及酒泉和敦煌,是要将这三郡全部让出吗?” 霍光听完匈奴使节的话之后,转头说道“他说具体要看大汉的诚意,这三郡让出也不是不行,甚至他们愿意承诺五十年之内互不相犯。” 刘谈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他听这些匈奴人放屁。 连文字都没有的国家,懂得什么契约精神?所谓的承诺是束缚不到他们的,所以刘谈更关注的是割城这件事情。 他想了想说道“只是这三郡……不够,匈奴至少往云中郡和玉门关以北迁移五百里。” 匈奴使节顿时无比激动,连比划带说,看的旁边的侍卫都忍不住抽出了刀。 刘谈抬了抬手让他们把刀收回去,转头看向霍光问道“他们说什么?” 霍光说道“他说大汉胃口太大,他们不会同意。” 刘谈问道“你能做主?” 霍光听后说道“他说他不能做主,但左大都尉绝不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刘谈摇头说道“那可未必,要知道这件事情大汉是冒着风险的,如今匈奴和大汉勉强算是和平往来,一旦事发,以乌师庐的脾气必然会出兵攻打大汉,到时便是血流成河,这不是大汉愿意看到的画面,所以如果左大都尉不肯同意的话,此事便当没有提过。” 匈奴使节死死盯着刘谈半晌,忽然也开口说了一连串。 霍光说道“他问,殿下是否能做主。” 刘谈淡定说道“我当然能。” 霍光有些不安,但他没有在这个时候质疑刘谈,而对方仿佛也被刘谈的淡定唬住了,沉默了半晌才说了一连串,表示要回去禀报左大都尉。 刘谈说道“可以,不过……你们匈奴公主是怎么回事?” 霍光听了匈奴使节的解释说道“他说那是乌师庐的主意,他们不敢违抗,违命者死。” 刘谈问道“所以匈奴公主不能先一步入城,不能当上左夫人也会死吗?” 霍光点头说道“是的。” 刘谈听后就笑了“这样啊,那我就很想派人去拦住他们了,你说若是我们的人阻挠他们不得进城,而猎骄靡又不敢管的话,乌师庐会真的杀了那位匈奴公主吗?” 霍光迟疑说道“这样不就是提前与匈奴起了冲突?” 刘谈摸下巴说道“是啊,这个……要从长计议,哦,这一部分就别告诉他了,免得他们先做防备。” 霍光颇有些哭笑不得,转头让人将匈奴使节送了出去。 等匈奴使节走了之后,霍光才正色问道“殿下,臣以为此事当禀报陛下。” 刘谈摸着下巴说道“信使来往长安,时间再短也要半月左右,咱们不能停在这里不动?” 霍光有些警惕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刘谈看了看帐篷里的人,苗瑞和毕高聪明的退了出去,江充犹豫了一下,也退了出去。 他们都退下之后,刘谈便欢快地说道“不如我们先斩后奏!” 第67章 [一更]67 匈奴遣使来访?这是过来找打的吗? 刘谈心中疑惑, 问道“是谁派来的?乌师庐吗?” 乌师庐是匈奴的现任单于,刚上任每两年,据说性格有些阴晴不定, 并且不服输, 否则一般人也干不出前脚听说大汉派了公主来和亲,后脚他们就选个匈奴美女送过来的事情。 苗瑞在外面说道“回殿下,据闻是匈奴左大都尉遣人来访。” 左大都尉……刘谈脑子里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是谁,转头对丹阳公主说道“你且等等,我去看看。” 丹阳公主拦住他说道“若是乌师庐派来的使节哥哥亲自去也就算了, 不过是左大都尉,哪里值得哥哥亲自去见?让江谒者去。” 刘谈心中一汗,在身份等级这方面他还真不怎么注意,除非阶级差距巨大的,他会想一想, 而对方遣使这种他默认是国与国之间的交往, 他作为送亲队伍的领头人物, 自然是该去见见的。 不过丹阳公主说得对, 不是随便什么使节都值得他去见的。 刘谈派了江充去, 过不多时,江充回来说道“殿下, 他们不肯说为何来访, 只说是要事,定要与殿下商议才行。” 刘谈挑眉“我派你去自然就是代表我, 这他们也不肯说?” 江充点头说道“他们说此事我我拿不了主意, 甚至还说就算是殿下也未必能够拿主意。” 刘谈冷笑道“装神弄鬼, 既然如此, 让霍都尉去, 如果对着霍都尉还什么都不肯说,就让他们滚蛋!” 江充虽然不太服气霍光那么受到重用,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让霍光出马的确比较合适。 别的不说,霍光乃是皇帝近臣,近到了恨不得进出都随侍的地步,抛开身份问题,霍光的确是比刘谈更加适合拿主意的存在。 江充转头里去,丹阳公主有些好奇说道“他们不是来吵架的?” 刘谈失笑“当然不是,匈奴真的专门派人来吵架那就是真的不要脸了。” 所以他们双方都是选择给大乌孙施压而不是两边打起来让大乌孙站在那里看戏,本质上这是大乌孙墙头草引发的争执,他们双方打起来算怎么回事? 过不多时,霍光跟江充一起过来,刘谈一抬头发现江充的表情很是奇怪,混合着高兴和克制,而霍光则跟他相反,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略有些凝重。 “殿下。”霍光开口说道“匈奴使节说必须要见殿下才行。” 刘谈惊了“你去都不行?他傻吗?” 霍光…… 要不是知道刘谈没什么心机,他都要以为这位是在阴阳怪气的内涵他了。 实际上也就是刘谈,霍光才肯多说一些,换一个人他才不会这么出风头,这就好比出征,抢主将的军功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 霍光说道“匈奴使节说此事事关重大,我担不起责任。” 刘谈听后面色微微一变“你都担不起责任,只有我能担得起来的话,他不是来劝我谋反的?” 霍光重重咳了一声“殿下!” 这死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刘谈也自觉失言,连忙说道“除了此道我也想不出有什么重要的,不如……让他先将左大都尉的意思写下来,我看看再决定要不要见他。” 真的见了,万一对方不怀好意,刘谈怕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如果是写下来就容易多了,刘谈见了之后生气直接将人轰出去也是可以的。 霍光沉默了一下说道“殿下,匈奴……没有文字……” 刘谈…… 对哦,他都忘了这件事情了。 正因为没有文字,所以有关匈奴的记载都是中原王朝的记载,剩下的都只能通过出土墓葬来鉴别。 刘谈抬头看向霍光“霍都尉觉得我是否该见?” 霍光站在那里沉思半晌说道“见,我陪在殿下身边。” 刘谈知道霍光这么说就不是说简简单单站在他身边,而是决定用身家性命为刘谈担保。 更进一步甚至是霍光也真的不会再怀疑刘谈会跟刘据争太子之位。 刘谈当即起身说道“好,那就让我看看这个左大都尉到底要做什么。” 丹阳公主站在刘谈身边咬了咬唇说道“哥哥……” 刘谈转头安慰她“别担心。” 说完就去了专门用作议事的帐篷。 过不多时,匈奴使节被带进来。 刘谈打量了他一眼,发现这个匈奴就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了,个子高,肤色比较黑,虽然五官轮廓也比较深邃,但看上去就有点丑。 这么看来,陆悬就好像是变异了一样,完全不像是匈奴人。 刘谈收回思绪,看着那个匈奴使节,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在这位使节的无礼,并且脑海中已经根据无礼的程度想出了许多应对方案。 结果没想到匈奴使节进来之后就直接行礼,十分恭敬的说了一连串的天书。 刘谈听得一脸茫然,心里直拍大腿,坏了,他身边认识的西域人都是会说汉语的,就算是军须靡的汉语不那么好,沟通也没什么问题,结果就忘了在这片草原上,不会说汉语的更多一点。 他刚想吩咐去找个翻译过来,旁边的霍光说道“此人说替左大都尉问殿下安。” 刘谈有些诧异“你懂匈奴语?” 霍光微微一笑“略懂。” 刘谈顿时放心,这要随便找一个翻译他还要怀疑对方会不会夹带私货,如果是霍光就好说了。 他含笑对着那名使节说道“也请使节回去之后替我问左大都尉好。” 匈奴使节又是一弯腰,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串。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刘谈明显看到霍光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变化,当然如果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刘谈心里有许多猜测,比如说对方威胁他们不能让丹阳当左夫人啦,比如说对方执意要先进赤谷城举行婚礼啦。 不过这些事情是早就想到的,霍光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个而产生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就在刘谈猜测的时候,霍光转过头来深吸口气低声说道“殿下,左大都尉想要联合大汉刺杀乌师庐单于。” 刘谈?????? 他实在是太过震惊,以至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霍光轻咳一声说道“殿下?” 刘谈回过神来,面色古怪说道“为何?” 霍光解释说道“据说是因为乌师庐好杀伐,匈奴从上到下都十分不安。” 刘谈懂了,传说中的暴君嘛。 在任何上位者手下干活都不容易,遇到一个脾气不好的都要担心,更不要说这种动不动就爱杀人的了。 刘谈沉思半晌说道“问问他,这样做对大汉有什么好处?他们要推举的新单于是谁?” 霍光有些诧异地看了刘谈一眼,但还是转头翻译了他的话。 匈奴使节又是一通叽哩哇啦,看上去十分激动的样子。 霍光转头说道“他说会拥护乌师庐之子为单于,若是大汉肯与左大都尉里应外合,事成之后匈奴会继续向西北迁移。” 刘谈挑眉“继续迁移?迁移到什么地方,据我说知如今匈奴的兵力最多也就是到托克托以及酒泉和敦煌,是要将这三郡全部让出吗?” 霍光听完匈奴使节的话之后,转头说道“他说具体要看大汉的诚意,这三郡让出也不是不行,甚至他们愿意承诺五十年之内互不相犯。” 刘谈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他听这些匈奴人放屁。 连文字都没有的国家,懂得什么契约精神?所谓的承诺是束缚不到他们的,所以刘谈更关注的是割城这件事情。 他想了想说道“只是这三郡……不够,匈奴至少往云中郡和玉门关以北迁移五百里。” 匈奴使节顿时无比激动,连比划带说,看的旁边的侍卫都忍不住抽出了刀。 刘谈抬了抬手让他们把刀收回去,转头看向霍光问道“他们说什么?” 霍光说道“他说大汉胃口太大,他们不会同意。” 刘谈问道“你能做主?” 霍光听后说道“他说他不能做主,但左大都尉绝不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刘谈摇头说道“那可未必,要知道这件事情大汉是冒着风险的,如今匈奴和大汉勉强算是和平往来,一旦事发,以乌师庐的脾气必然会出兵攻打大汉,到时便是血流成河,这不是大汉愿意看到的画面,所以如果左大都尉不肯同意的话,此事便当没有提过。” 匈奴使节死死盯着刘谈半晌,忽然也开口说了一连串。 霍光说道“他问,殿下是否能做主。” 刘谈淡定说道“我当然能。” 霍光有些不安,但他没有在这个时候质疑刘谈,而对方仿佛也被刘谈的淡定唬住了,沉默了半晌才说了一连串,表示要回去禀报左大都尉。 刘谈说道“可以,不过……你们匈奴公主是怎么回事?” 霍光听了匈奴使节的解释说道“他说那是乌师庐的主意,他们不敢违抗,违命者死。” 刘谈问道“所以匈奴公主不能先一步入城,不能当上左夫人也会死吗?” 霍光点头说道“是的。” 刘谈听后就笑了“这样啊,那我就很想派人去拦住他们了,你说若是我们的人阻挠他们不得进城,而猎骄靡又不敢管的话,乌师庐会真的杀了那位匈奴公主吗?” 霍光迟疑说道“这样不就是提前与匈奴起了冲突?” 刘谈摸下巴说道“是啊,这个……要从长计议,哦,这一部分就别告诉他了,免得他们先做防备。” 霍光颇有些哭笑不得,转头让人将匈奴使节送了出去。 等匈奴使节走了之后,霍光才正色问道“殿下,臣以为此事当禀报陛下。” 刘谈摸着下巴说道“信使来往长安,时间再短也要半月左右,咱们不能停在这里不动?” 霍光有些警惕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刘谈看了看帐篷里的人,苗瑞和毕高聪明的退了出去,江充犹豫了一下,也退了出去。 他们都退下之后,刘谈便欢快地说道“不如我们先斩后奏!” 第68章 [二更]68 霍光一口气没提上来, 差点没被他噎死。 他就没见过这么作死的皇子,先斩后奏那是能随便做的事情吗? 霍光盯着刘谈,按耐住了想要暴揍他的手说道“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刘谈认真点头说道“之前都尉也曾说过, 此乃鬼魅行事,不得轻为, 我原也不想同意,但……如果匈奴真的肯答应我的条件,就值得冒险。” 霍光倒是没有反驳他这句话,只是静静看着刘谈, 等他说完。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但是刺杀匈奴单于, 成功的可能性太小,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事情暴露, 乌师庐恼羞成怒, 那个时候他必然是会出兵的。” 霍光此时忍不住说道“正因如此,殿下才不更应该询问陛下!” 刘谈摇头“不,我先斩后奏的话,到时候就可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是我私自做主, 父皇想打,那就直接出兵,不想打也有退路, 大不了罚我就是。” 霍光一愣, 无奈说道“殿下真以为您不给陛下上书,陛下真就不知?” 刘谈想了想,对哦, 这件事情根本没办法保密, 最主要的是他身边似乎都是刘彻的人, 从霍光到江充,从苗瑞到毕高。 其中苗瑞和毕高或许会听他的,他也能忽悠住江充,但是霍光……这个人但凡打定什么主意就必然会按照那条路去走,所以他觉得应该告诉刘彻,那必然会偷偷上书的。 这个队伍里必然有刘彻派来得绣衣使者,瞒……是瞒不住了。 刘谈想了想说道“那也是有个时间差的,绣衣使者再快还能比信使更快吗?反正我都已经打算答应了,等父皇接到消息大概木已成舟。” 霍光…… 霍光忍无可忍说道“殿下!以陛下的脾气也是会答应的!” 刘谈当然知道刘彻会答应,并且还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不会成功,左大都尉会被杀,不过乌师庐过不久也是会病死的,然后因为他的儿子年幼,最后是他的叔叔继位。 但是说实话,刘谈很怀疑乌师庐的死因,毕竟从左大都尉的行事来看,乌师庐是真的不得人心,说不定想杀他的不止一个人。 这些都是刘谈刚刚回忆起来的,没办法,这一部分历史实在是太过偏僻,他主要研究也不是匈奴,自然不会特别牢固的记着匈奴的单于都遇到过什么,能记得他们什么时候死的就不错了。 霍光见刘谈不说话心中也纳闷,他敏锐的察觉到刘谈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看好,但又想要答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矛盾。 霍光深吸口气,耐心说道“殿下是否已经有决定?” 刘谈问道“你说,左大都尉所谓的找我们里应外合,要怎么合呢?这些年来我们在匈奴那边应该也发展什么细作,想要里应外合怕也不容易?” 霍光有些头痛说道“此事会有陛下安排的,殿下您就不要思虑过多了。” 刘谈见霍光十分坚定,只好说道“好,霍都尉也不必着急,我会亲自给父皇上书……卧槽!” 他突然爆粗口把霍光给吓了一跳,顾不得提醒刘谈注意形象便问道“发生何事?” 刘谈尴尬说道“我刚给父皇写了封信已经发出去了,再写一封,父皇会不会觉得我事儿多。” 霍光表情奇怪问道“殿下自出长安给陛下写过几封信?” 刘谈顿时察觉出了不对“就……就刚刚一封……” 霍光听后表情从疑问变成了谴责“殿下怎么能不给陛下写信呢?” 霍光是刘彻的忠实拥趸,他的人生被刘彻影响太大,以至于比起他的父亲,刘彻对他的引导更加全面一些。 从送行的时候霍光就看得出来,刘彻还是很喜欢刘谈的,也是真的担心他,结果刘谈这个小白眼狼出来就把爹给忘了,居然就写一封信,还是出了事情才写,他简直都要为陛下掬一把同情的泪了! 刘谈也察觉出了不太合适,好像……出门这么久也不给家里报个平安是不太对。 他总是潜意识的认为身边都是刘彻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报告给刘彻,却忘了那些都不是他亲自写的信,含义不同。 更何况相隔这么远,就算刘彻安插了人手,只怕也不会事无巨细,甚至不出大事情都不会报告。 刘谈一脸惭愧说道“我……我立刻再给父皇写一封信。” 霍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无奈告退。 他走了之后,刘谈只好趴在书案上吭哧吭哧继续写信,一边写一边想刘彻应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毕竟他那么忙。 然而事实上刘彻不仅在意,还是非常在意。 刘谈的第一封信刚进长安城城门的时候,刘彻正在对着刘据抱怨“这小混蛋一去就杳无音信,连封信都不写回来,怕是心都野了,朕看以后就不能放他出长安城!” 刘据虽然也觉得他爹说得对,怎么能一封信都不给父兄写呢? 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给刘谈挣脱说道“只怕是每日急着赶路,没有精力写,更何况据说他们已经出了玉门关,五弟爱惜应该是爱惜马力,不想让信使来往奔波。” 刘彻看了他一眼说道“就算在关内也没见他写封信回来!” 刘据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替他弟弟争辩,只好想办法安抚他爹“或许已经在写了呢。” 结果他刚说完,刘谈的第一封信就过来了。 刘据一边让人送上来一边笑道“儿臣说的可对?” 刘彻的表情这才变好了一点,不过等他拆开信之后就又不开心了,他将信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最后不可置信地说道“他居然只写了公事!” 是的,刘谈第一封信基本上就是将匈奴的所作所为给写了一遍,并且还叙述了一下自己的作为,剩下就是请父皇示下了。 有关于他自己的情况那是一个字都没提,至于想不想爹娘……那更是无迹可寻。 刘彻看到信之后比没看到信还生气,连匈奴明显找麻烦的行为都不能让他更生气。 刘据见刘彻的表情不对,小心翼翼问道“父皇,五弟说了什么?” 刘彻十分不开心,干脆将信往御案上一拍说道“你自己看!” 刘据走上前拿起信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看完之后便笑着说道“儿臣恭喜父皇。” 刘彻板着脸说道“有何可喜?” 刘据倒是真的开心地样子“五弟小小年纪已有大将风范,假以时日必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刘据是真的欣赏刘谈,不是因为他这份硬气,而是因为他肯担责,在可能出现问题的事情前面作出决定之后不畏惧不退缩,这样的品质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刘彻当然知道刘据说的是真的,他也很欣赏刘谈这一点,但……那也不行,他还是生气。 就在刘彻生气的时候,刘谈的第二封信又到了。 刘据十分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这么快又追加一封信?” 因为有第一封信打底,刘彻下意识的觉得刘谈这肯定是又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刘谈学乖了,前面就先写怎么想念刘彻,顺便还送来了一份当地特产——一块石头。 刘谈的说法是走在路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这块石头,觉得花纹好看就特地捡了起来准备送给刘彻的。 顺便还解释了一下他们现在路过的地方大多都荒无人烟也没什么新鲜玩意。 本来刘谈也觉得送块石头不太合适,可他也的确没啥可送的了,希望刘彻看到这块石头不会生气。 不过他没想到的大概就是刘彻还挺喜欢这块石头,那块石头大概有拳头大小,是灰黑色,但灰黑色之中偶尔还能透出一丝光芒,看上去就好像石头里藏着一颗星星一样。 刘彻好东西见的多了,反而是觉得刘谈这样见到一块石头都能想到送给他才是真的把他放心上。 同时他也有些心疼,觉得关外气候恶劣黄沙漫天,刘谈去就是吃苦的啊。 只不过等他看到后面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不同了。 他越看眼睛越大,看完信之后竟然半晌没说出话来。 该怎么说呢,刘彻真是已经好多年没有遇见过敢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先斩后奏的人了。 刘据一直站在一旁,他也看到了那块石头,知道是刘谈送过来的,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也不多送一块过来。 结果他刚嘀咕完,刘彻就沉声说道“据儿,你来看看。” 刘据拿起信发现他爹就给了他一半,前一半不知道为什么给扣下了,他只能先看后面的部分。 等看完之后,刘据也表情凝重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五弟鲁莽了。” 刘彻却忽然轻笑一声说道“鲁莽?朕看他脑子清醒得很。” 刘据抬头看向刘彻,刘彻说道“此事对我大汉百利而无一弊,乌师庐死,匈奴要么立他的幼子为单于,要么就是他的叔伯争夺单于之位,无论如何匈奴都会在一段时间之内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 刘据听后也若有所思“若是左大都尉事情败露,乌师庐必然心生警惕,一定会先收缩兵马,将匈奴内部的叛徒清理完毕再说,短时间内也不会对大汉虎视眈眈。” 他说完之后忍不住皱眉说道“可这件事情……五弟能做的来吗?” 刘彻再一次看了看刘谈的条件笑道“他的胃口倒是大,无妨,让他去试试,若实在不行匈奴人也不傻,会派人来长安的。” 刘据问道“那……要不要给五弟一点支援?” 刘彻叩了叩御案说道“传令,着公孙敖为因杅将军,修筑受降城。” 刘据听了就觉得他爹怕是要转性,刘谈这么大的事情都敢先斩后奏,他居然连句斥责的话都没有,反而派公孙敖去修筑受降城,这就是默认了啊。 不过,刘彻一句话,刘据就得开始吭哧吭哧去研究受降城建在哪里,派多少人修建合适。 刘彻下完命令就把刘据轰走干活去,转头就扯了一张纸给刘谈写信。 刘彻的信还在路上的时候,匈奴使者就已经第三次来访,刘谈从一开始的坚持那个条件,到后来的软化让匈奴使者看到了曙光,以为他要成功了。 实际上用刘谈对霍光地话说就是“不过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的底线就是至少将托克托以及敦煌酒泉给我们,然后再退百里就可以,剩下的慢慢谈。” 霍光听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这个要求或许比较有可能一点。 刘谈和霍光两个人将重心放到了匈奴这边,对于和亲的事情自然就有所忽略,那边军须靡一开始还觉得他们不过是在摆态度,结果在原地扎营两天之后,他发现这两个人居然真的一点也不着急,顿时就急了起来。 就在他准备再找刘谈去探探口风的时候,忽然就接到了一个消息匈奴公主失踪了。 第68章 [二更]68 霍光一口气没提上来, 差点没被他噎死。 他就没见过这么作死的皇子,先斩后奏那是能随便做的事情吗? 霍光盯着刘谈,按耐住了想要暴揍他的手说道“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刘谈认真点头说道“之前都尉也曾说过, 此乃鬼魅行事,不得轻为, 我原也不想同意,但……如果匈奴真的肯答应我的条件,就值得冒险。” 霍光倒是没有反驳他这句话,只是静静看着刘谈, 等他说完。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但是刺杀匈奴单于, 成功的可能性太小,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事情暴露, 乌师庐恼羞成怒, 那个时候他必然是会出兵的。” 霍光此时忍不住说道“正因如此,殿下才不更应该询问陛下!” 刘谈摇头“不,我先斩后奏的话,到时候就可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是我私自做主, 父皇想打,那就直接出兵,不想打也有退路, 大不了罚我就是。” 霍光一愣, 无奈说道“殿下真以为您不给陛下上书,陛下真就不知?” 刘谈想了想,对哦, 这件事情根本没办法保密, 最主要的是他身边似乎都是刘彻的人, 从霍光到江充,从苗瑞到毕高。 其中苗瑞和毕高或许会听他的,他也能忽悠住江充,但是霍光……这个人但凡打定什么主意就必然会按照那条路去走,所以他觉得应该告诉刘彻,那必然会偷偷上书的。 这个队伍里必然有刘彻派来得绣衣使者,瞒……是瞒不住了。 刘谈想了想说道“那也是有个时间差的,绣衣使者再快还能比信使更快吗?反正我都已经打算答应了,等父皇接到消息大概木已成舟。” 霍光…… 霍光忍无可忍说道“殿下!以陛下的脾气也是会答应的!” 刘谈当然知道刘彻会答应,并且还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不会成功,左大都尉会被杀,不过乌师庐过不久也是会病死的,然后因为他的儿子年幼,最后是他的叔叔继位。 但是说实话,刘谈很怀疑乌师庐的死因,毕竟从左大都尉的行事来看,乌师庐是真的不得人心,说不定想杀他的不止一个人。 这些都是刘谈刚刚回忆起来的,没办法,这一部分历史实在是太过偏僻,他主要研究也不是匈奴,自然不会特别牢固的记着匈奴的单于都遇到过什么,能记得他们什么时候死的就不错了。 霍光见刘谈不说话心中也纳闷,他敏锐的察觉到刘谈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看好,但又想要答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矛盾。 霍光深吸口气,耐心说道“殿下是否已经有决定?” 刘谈问道“你说,左大都尉所谓的找我们里应外合,要怎么合呢?这些年来我们在匈奴那边应该也发展什么细作,想要里应外合怕也不容易?” 霍光有些头痛说道“此事会有陛下安排的,殿下您就不要思虑过多了。” 刘谈见霍光十分坚定,只好说道“好,霍都尉也不必着急,我会亲自给父皇上书……卧槽!” 他突然爆粗口把霍光给吓了一跳,顾不得提醒刘谈注意形象便问道“发生何事?” 刘谈尴尬说道“我刚给父皇写了封信已经发出去了,再写一封,父皇会不会觉得我事儿多。” 霍光表情奇怪问道“殿下自出长安给陛下写过几封信?” 刘谈顿时察觉出了不对“就……就刚刚一封……” 霍光听后表情从疑问变成了谴责“殿下怎么能不给陛下写信呢?” 霍光是刘彻的忠实拥趸,他的人生被刘彻影响太大,以至于比起他的父亲,刘彻对他的引导更加全面一些。 从送行的时候霍光就看得出来,刘彻还是很喜欢刘谈的,也是真的担心他,结果刘谈这个小白眼狼出来就把爹给忘了,居然就写一封信,还是出了事情才写,他简直都要为陛下掬一把同情的泪了! 刘谈也察觉出了不太合适,好像……出门这么久也不给家里报个平安是不太对。 他总是潜意识的认为身边都是刘彻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报告给刘彻,却忘了那些都不是他亲自写的信,含义不同。 更何况相隔这么远,就算刘彻安插了人手,只怕也不会事无巨细,甚至不出大事情都不会报告。 刘谈一脸惭愧说道“我……我立刻再给父皇写一封信。” 霍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无奈告退。 他走了之后,刘谈只好趴在书案上吭哧吭哧继续写信,一边写一边想刘彻应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毕竟他那么忙。 然而事实上刘彻不仅在意,还是非常在意。 刘谈的第一封信刚进长安城城门的时候,刘彻正在对着刘据抱怨“这小混蛋一去就杳无音信,连封信都不写回来,怕是心都野了,朕看以后就不能放他出长安城!” 刘据虽然也觉得他爹说得对,怎么能一封信都不给父兄写呢? 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给刘谈挣脱说道“只怕是每日急着赶路,没有精力写,更何况据说他们已经出了玉门关,五弟爱惜应该是爱惜马力,不想让信使来往奔波。” 刘彻看了他一眼说道“就算在关内也没见他写封信回来!” 刘据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替他弟弟争辩,只好想办法安抚他爹“或许已经在写了呢。” 结果他刚说完,刘谈的第一封信就过来了。 刘据一边让人送上来一边笑道“儿臣说的可对?” 刘彻的表情这才变好了一点,不过等他拆开信之后就又不开心了,他将信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最后不可置信地说道“他居然只写了公事!” 是的,刘谈第一封信基本上就是将匈奴的所作所为给写了一遍,并且还叙述了一下自己的作为,剩下就是请父皇示下了。 有关于他自己的情况那是一个字都没提,至于想不想爹娘……那更是无迹可寻。 刘彻看到信之后比没看到信还生气,连匈奴明显找麻烦的行为都不能让他更生气。 刘据见刘彻的表情不对,小心翼翼问道“父皇,五弟说了什么?” 刘彻十分不开心,干脆将信往御案上一拍说道“你自己看!” 刘据走上前拿起信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看完之后便笑着说道“儿臣恭喜父皇。” 刘彻板着脸说道“有何可喜?” 刘据倒是真的开心地样子“五弟小小年纪已有大将风范,假以时日必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刘据是真的欣赏刘谈,不是因为他这份硬气,而是因为他肯担责,在可能出现问题的事情前面作出决定之后不畏惧不退缩,这样的品质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刘彻当然知道刘据说的是真的,他也很欣赏刘谈这一点,但……那也不行,他还是生气。 就在刘彻生气的时候,刘谈的第二封信又到了。 刘据十分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这么快又追加一封信?” 因为有第一封信打底,刘彻下意识的觉得刘谈这肯定是又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刘谈学乖了,前面就先写怎么想念刘彻,顺便还送来了一份当地特产——一块石头。 刘谈的说法是走在路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这块石头,觉得花纹好看就特地捡了起来准备送给刘彻的。 顺便还解释了一下他们现在路过的地方大多都荒无人烟也没什么新鲜玩意。 本来刘谈也觉得送块石头不太合适,可他也的确没啥可送的了,希望刘彻看到这块石头不会生气。 不过他没想到的大概就是刘彻还挺喜欢这块石头,那块石头大概有拳头大小,是灰黑色,但灰黑色之中偶尔还能透出一丝光芒,看上去就好像石头里藏着一颗星星一样。 刘彻好东西见的多了,反而是觉得刘谈这样见到一块石头都能想到送给他才是真的把他放心上。 同时他也有些心疼,觉得关外气候恶劣黄沙漫天,刘谈去就是吃苦的啊。 只不过等他看到后面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不同了。 他越看眼睛越大,看完信之后竟然半晌没说出话来。 该怎么说呢,刘彻真是已经好多年没有遇见过敢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先斩后奏的人了。 刘据一直站在一旁,他也看到了那块石头,知道是刘谈送过来的,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也不多送一块过来。 结果他刚嘀咕完,刘彻就沉声说道“据儿,你来看看。” 刘据拿起信发现他爹就给了他一半,前一半不知道为什么给扣下了,他只能先看后面的部分。 等看完之后,刘据也表情凝重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五弟鲁莽了。” 刘彻却忽然轻笑一声说道“鲁莽?朕看他脑子清醒得很。” 刘据抬头看向刘彻,刘彻说道“此事对我大汉百利而无一弊,乌师庐死,匈奴要么立他的幼子为单于,要么就是他的叔伯争夺单于之位,无论如何匈奴都会在一段时间之内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 刘据听后也若有所思“若是左大都尉事情败露,乌师庐必然心生警惕,一定会先收缩兵马,将匈奴内部的叛徒清理完毕再说,短时间内也不会对大汉虎视眈眈。” 他说完之后忍不住皱眉说道“可这件事情……五弟能做的来吗?” 刘彻再一次看了看刘谈的条件笑道“他的胃口倒是大,无妨,让他去试试,若实在不行匈奴人也不傻,会派人来长安的。” 刘据问道“那……要不要给五弟一点支援?” 刘彻叩了叩御案说道“传令,着公孙敖为因杅将军,修筑受降城。” 刘据听了就觉得他爹怕是要转性,刘谈这么大的事情都敢先斩后奏,他居然连句斥责的话都没有,反而派公孙敖去修筑受降城,这就是默认了啊。 不过,刘彻一句话,刘据就得开始吭哧吭哧去研究受降城建在哪里,派多少人修建合适。 刘彻下完命令就把刘据轰走干活去,转头就扯了一张纸给刘谈写信。 刘彻的信还在路上的时候,匈奴使者就已经第三次来访,刘谈从一开始的坚持那个条件,到后来的软化让匈奴使者看到了曙光,以为他要成功了。 实际上用刘谈对霍光地话说就是“不过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的底线就是至少将托克托以及敦煌酒泉给我们,然后再退百里就可以,剩下的慢慢谈。” 霍光听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这个要求或许比较有可能一点。 刘谈和霍光两个人将重心放到了匈奴这边,对于和亲的事情自然就有所忽略,那边军须靡一开始还觉得他们不过是在摆态度,结果在原地扎营两天之后,他发现这两个人居然真的一点也不着急,顿时就急了起来。 就在他准备再找刘谈去探探口风的时候,忽然就接到了一个消息匈奴公主失踪了。 第69章 [三更]69 军须靡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再三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也有点迷了。 匈奴公主应该是在路上的,所谓的已至赤谷城外不过是军须靡的一种修辞手法, 并且想要给刘谈一个压力,告诉他匈奴公主已经到了, 咱们还没到,所以理所应当让匈奴公主先进程举行婚礼。 结果没想到,队伍没到,新娘没了。 军须靡仔仔细细问了过程也没发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只说一夜之间匈奴公主忽然失踪,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匈奴那边好像也挺慌张。 军须靡眼见问不出什么开始严令报信的人不得随意传播消息, 他怕刘谈知道。 他甚至想了一下, 刘谈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说不定会得寸进尺。 事实上,这么重要的事情,军须靡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住啊。 当天晚上刘谈就知道了, 只不过告诉刘谈的并不是匈奴使者而是一个霍光十分不愿意见到的人——陆悬。 这次陆悬来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并没有偷偷摸摸,只是保持了低调,换上了汉人的衣服冒充刘谈的侍卫找到了苗瑞。 苗瑞一看到他头都大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把他带到什么地方才好。 上一次霍光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表示, 但在私下里他曾经警告过苗瑞和毕高,不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往刘谈面前带,大汉的皇子是那么容易就见的吗? 陆悬看出了苗瑞的踟蹰, 低声说道“我有要事须告知殿下, 事关匈奴。” 苗瑞一听反而放心了, 有正事儿就行,别就是为了私会,回头霍光再警告一次他可就扛不住了。 苗瑞连忙说道“还请小昆弥稍待,我这就去禀报殿下。” 苗瑞把他带到了比较隐蔽的地方,尽量不让他被大乌孙的人看到。 不过在苗瑞急急忙忙要去禀报刘谈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正在外面散步的霍光。 霍光刚刚就看到他在跟什么人交谈便喊住了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苗瑞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就将陆悬给卖了“是小乌孙的昆弥来访,说有要事要与殿下商议。” 霍光听后一口气憋在心里,他很想说让陆悬先来见他。 然而可惜他的地位不够,人家怎么说也是一国之首,来见刘谈是因为私交,否则这位是能当刘彻座上宾的人。 思考了一下,霍光果断说道“我与你同去。” 苗瑞当然不敢拦他,直接跟在他身后去了刘谈的帐篷。 刘谈此时正在给陈阿娇写信,他给刘彻的信发出去之后就反应过来不给陈阿娇写信好像也不合适,本来陈阿娇就担心女儿,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估计更加心焦。 于是他干脆让丹阳公主写封信,他也写封信,最后想想还捎上了李不厌。 李不厌坐在刘谈的帐篷里抓着笔挠头说道“这……咱们这一路挺顺利的啊,没啥可跟我爹说的。” 刘谈抬眼看着他“写信报平安又不是让你写话本,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李不厌老老实实说道“我爹说了,一路平安就不用跟他说了,不平安……也不用跟他说了,因为说了他也帮不上忙。” 刘谈…… 行,这真是亲爹。 不过仔细想想李息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如果李不厌遇到了危险,他可不就是没办法帮忙嘛。 刘谈无奈说道“他不让你写你就不写啦?你写信回去说不定他很高兴呢。” 李不厌缩了缩脖子“我怕我爹因为我浪费人力而揍我。” 对哦,这年头这么远送一封信其实是需要很多钱的,毕竟你得用人用马啊,而实际上在马身上花的钱比人还多。 刘谈干脆敲了敲书案说道“让你写就写,哪儿那么多废话,跟我的信一起发回去,他不会说什么的!” 反正他有钱,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养得起。 哎,说起来,自从出了长安城之后,他就很久没有骑那匹小白马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明天要不要骑出去溜达一圈? 就在刘谈思索这些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苗瑞跟在霍光后面一起进来。 刘谈抬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霍光看了一眼李不厌,李不厌立刻跳起来抓着纸笔一边往外跑一边说道“我就不耽误殿下跟霍都尉商议要事啦~” 刘谈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不厌跟一阵旋风一样跑了出去,十分不解说道“怎么让他写信跟让他写作业一样?” 刘谈当初就算写作业也没觉得这么痛苦过! 霍光平静地说了句“武将之子大多如此,一心建功立业,从不用心读书。” 刘谈抬头看向霍光笑道“你不就是例外嘛。” 霍光没说什么只是说道“殿下,小昆弥来访说有要事相商。” 刘谈有些惊讶“他来啦?那快点请他进来。” 苗瑞听后转头就走,而霍光则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 刘谈看着他脊背挺直的样子总觉得他好像进入了战斗准备一样。 过不多时陆悬在苗瑞的带领下走进了帐篷,进来之后他先是对着刘谈笑道“阿谈,半夜来访,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平淡的对着霍光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又粘在了刘谈的身上,仿佛帐篷之中只有刘谈一个人,其他人都是背景板一样。 刘谈连忙让他坐下同时让人上热汤说道“什么事情重要到让你亲自跑一趟?现在天冷,你这跑来跑去的容易生病,下次派人传个口信就是了。” 陆悬看着刘谈说道“可是我想见阿谈。” 刘谈有些心虚地看了霍光一眼心说这还有个大活人呢,你别无视啊。 一旁的霍光脸都要黑了,不过他忍功好,并没有贸然出言,因为他担心开口之后对方会纠缠在这件事上面,然后反而将重要的事情放到一边。 陆悬则有些遗憾,他本来就不希望跟刘谈的见面有第三个人虎视眈眈,刚刚那么直白就是为了把人气走。 反正刘谈不会把他赶走的,那个人看不惯就只能自己走。 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能忍耐,也只好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笑着对刘谈说道“无妨,草原上的男儿都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不算冷,不信你摸摸,还是暖的。” 陆悬一边说一边伸出了手。 刘谈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心,然后就被陆悬握了一下手,不过那一下极快,只是一瞬间他就有放开了。 一旁的霍光重重咳了两声。 他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他能忍陆悬的无视也能忍受对方言语直白,但不代表他能忍受对方那么明目张胆的勾搭他们五皇子! 刘谈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一咳反而不自在了起来,他飞速地看了霍光一眼,发现这位此时此刻的表情大概是他认识对方以来最严肃的一次,他只好含糊说道“没冻到就好,不过,你这么急匆匆赶来是什么事情?” 陆悬收回手态度自然的仿佛他刚刚真的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冷而已。 陆悬开口说道“你们都不知道看来军须靡是将事情给拦了下来,匈奴公主失踪了。” “什么?”刘谈吃惊“她怎么失踪的?” 然而比起刘谈的八卦,霍光的第一反应就是“匈奴公主失踪,匈奴跟乌孙和亲一事自然不了了之,殿下,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跟岑陬商议一下。” 刘谈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不是计较匈奴公主怎么失踪的,而是趁着这个机会跟大乌孙多要好处! 刘谈谨慎问道“真的确定匈奴公主已经失踪了吗?” 陆悬认真点头说道“真的,若非确定,我不会特地来告知你。” 霍光也警惕起来“小昆弥何以如此肯定?” 陆悬喝了口汤说道“因为是我弟弟代修靡把她带走的。” 刘谈?????? 第70章 [一更]70 刘谈震惊地看着陆悬,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霍光很快回过神来说道“小昆弥想要什么?” 陆悬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说道“我不要什么,我要的大汉也未必能给,原本那女子就与我弟弟两情相悦, 原本已经要成亲,是乌师庐拆散了他们, 再加上我们与大乌孙向来不合,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霍光听完之后就将陆悬的危险性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他原本以为匈奴人都比较拙於言词,如今看来, 这花样可是一套接一套的。 刘谈缓过来问道“此事不会为你们带来祸患吗?” 陆悬眉眼一冷说道“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 匈奴也未必不找我们麻烦。” 刘谈顿时有些担心, 本来下意识的想要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以他和陆悬两个人的身份, 这样的话还是不能轻易说的。 他能帮陆悬什么呢?陆悬真需要帮忙的话,要的就是大汉帮忙,这得看刘彻的意思,他说了又不算。 好在陆悬从来不会让刘谈尴尬, 在告知刘谈匈奴公主下落之后他就起身说道“时间不早, 我也该走了,匈奴公主必然是不会回去的,所以阿谈可以放心跟军须靡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刘谈眨了眨眼, 刘谈没忍住笑出了声。 霍光站起来说道“我替殿下送小昆弥。” 隔离, 这俩人必须隔离,他们这位五皇子眼看着就不是这小昆弥的对手啊。 刘谈本来都要站起来了,结果听到霍光这么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出去。 陆悬对着刘谈说道“外面冷, 别出来了, 当心冻着, 我走了,下次我把我的阿兰带过来给你见见。” 阿兰? 刘谈竖起了耳朵,这名字听上去有点像是女孩子啊。 他知道不该问,但还是没忍住问道“是你未来的夫人吗?” 陆悬…… 他无奈说道“是我养的一对鹰其中的一只。” 鹰啊,刘谈双眼放光“我听说熬鹰很难。” 陆悬说道“我在它们很小的时候就把它们救回来了,从小养到大,倒也听话,最主要是它们认路,下次通信不方便可以让阿兰它们传信。” 刘谈恍然,合着这是给他送了个信使啊。 一旁的霍光忍不住掀开了帐门说道“小昆弥请!” 陆悬对着刘谈笑了笑就走了。 过了一会之后,霍光回来看着刘谈问道“殿下以为小昆弥如何?” 刘谈装傻充愣“啊?什么如何?挺好的嘛,我感觉他比猎骄靡要厚道多了,当然也可以说小乌孙地处尴尬,与大乌孙不睦,如今又与匈奴结仇,可这对我们是有利的嘛。” 霍光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说道“殿下,里通外敌的罪名,就算是殿下也未必扛得住。” 刘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那……都尉以为什么什么样的程度算里通外敌呢?” 霍光说道“私下信件往来频繁……倒不是说这样就是里通外敌,只是……容易落人口舌罢了。” 刘谈抿了抿嘴说道“所以跟乌孙人都不能当朋友了?” “是的。”霍光面如冷玉“除非乌孙有一天彻底向大汉投降,成为大汉的附属国,乌孙首领成为大汉的臣子,否则汉人跟匈奴人就不会是朋友。” 其实刘谈有一万种说法能够反驳霍光,但是他都咽了下来。 因为他觉得这是属于意识形态的不同,他心里很清楚此时的汉人跟匈奴人是敌人,但却没办法那么真情实感。 或许他在大汉的时间还不够长,没办法体会到那种被侵略的感觉,在看到陆悬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的将对方当做一个少数民族同胞,不会把他当成是潜在敌人。 但是霍光他们不同,他们是真的恨透了匈奴人。 不过就算是恨他们也没有失去理智,如果是匈奴人真心投靠,大汉也会用宽广的胸怀接纳。 刘谈想到这里,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是我想的太少。” 霍光见刘谈目光诚恳,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殿下,长安多少王公贵族子弟都愿意跟殿下交朋友,殿下何必执着于小昆弥。” 刘谈笑了笑“这不是……跟他接触的比较多嘛,都尉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 霍光说不担心是假的,但又觉得这件事情似乎跟刘谈关系不大,从一开始就是陆悬在主动,他们家五殿下似乎并没有主动跟陆悬往来过,甚至连信都没写。 这样一想他就也没那么担心了,索性说道“既然匈奴公主已经确定回不来,那么明日与军须靡商谈,殿下可有了腹案?” 刘谈干脆趴在书案上,眼睛向上看着霍光说道“你说……我们再提个要求怎么样?” 霍光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一时之间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温柔了八度“殿下想要加什么条件?” “我要求也不高,让他们给丹阳建一座汉式宫殿怎么样?” 霍光有些诧异“殿下不是一直想让丹阳公主融入当地其中吗?” 刘谈坐直身体一拍书案说道“融入是让丹阳跟当地人打成一片,但并不是让她当乌孙人啊,她还是汉人,并且要利用这一点去影响乌孙人,不能嫁到乌孙就变成了乌孙人?这样对大汉有什么好处?” 霍光冷不丁说了句“我觉得陛下也没想让丹阳公主带来什么好处。” 刘谈…… 好,好像真是这样,刘彻只想让她离开眼前而已,送去和亲的公主基本上就是个工具人。 工具人嘛,做好本职就行了,谁也没指望她们超常发挥。 刘谈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必须修!” 霍光失笑“好好好,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让乌孙出点钱而已,这对乌孙而言大概是最容易的条件了。 刘谈也美滋滋,原本的计划是让丹阳自己找人建宫殿的,她要是钱不够就刘谈给她出钱,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足够恢弘大气。 唔,规格就位比诸侯王来。 刘谈想到这里,忽然问道“我们带来的人中可有擅长制图的匠作?” 霍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刘谈说道“殿下不就带来了一个吗?” 刘谈愣了一下“哦,你说隗冠啊,他那不一样,我说的是擅长制作宅邸图的,丹阳的宫殿连图都没有呢。” 霍光问道“殿下想给丹阳公主建造什么样的宫殿?” 刘谈说道“按照诸侯王的王宫来建造,应该不过分?” 霍光…… 他也不知道刘谈是从哪里得出的不过分的结论,他无奈说道“殿下,没有陛下特许,不可。” “我知道你的顾忌是什么,但那是在大汉境内,现在在乌孙,当然要建的越大越好,这样才不堕大汉威风嘛。” 霍光问道“公主一人独居这么大的宫殿有何意义?” 刘谈笑道“那意义可大了。” 刘谈可有太多事情让丹阳公主做了。 霍光实在是扛不住,只好说道“随你,想好怎么跟陛下解释就行。” 刘谈摸了摸下巴“反正……建都建了,父皇总不能让再拆掉?没关系的。” 霍光没忍住冷笑说道“你最好紧紧自己的皮。” 刘谈…… 他沉思半晌说道“你说,我回去就求父皇放我去封国怎么样?” 霍光嗤笑“想得美。” 说完这位就走了,独留下刘谈一个人在那里发愁。 不过刘谈一向心大,觉得霍光那应该是比喻,也没听说过刘彻会打孩子嘛,他对儿子一般都是……直接杀……杀了? 刘谈抖了抖,不至于不至于,这么点小事,他也是……扬我大汉国威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光的威胁,刘谈晚上做梦都梦到刘彻提着剑鞘追着揍他。 等到白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呆滞了,这梦不太对劲啊,为啥是剑鞘?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后他决定相信古老智慧——梦都是反的。 等他洗漱完毕之后走出去就看到江充正在外面跟一个匈奴人说着什么,江充看到刘谈之后就跟那人打了个招呼走了过来。 江充行礼的时候,刘谈差异问道“你什么时候会匈奴语了?” 他记得之前江充还不会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让霍光当临时翻译,这对于江充而言就是出风头的事啊。 江充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这两天趁着有功夫学的。” 刘谈惊讶“刚学的?就这两天?” 江充点头“是的,匈奴语比较简单,日常对话学起来也不难。” 刘谈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江充是不是在对他进行降维打击,有什么不难的啊,匈奴语对他而言就是天书啊,叽哩哇啦一通,仿佛话烫嘴一样。 怎么说呢,只能说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今日你跟着霍都尉一起去找军须靡谈一谈,条件霍都尉知道,这一次我们绝对不退步,哦,匈奴公主失踪的事情你知道?” 江充一脸震惊“匈奴公主失踪了?” 刘谈看着江充震惊的脸,一时之间还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好像他们集体排挤江充一样。 是以他点头说道“昨天我得到的消息,军须靡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所以……就看霍都尉和你的了。” 江充奇怪问道“殿下不去?” 刘谈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情。” 实际上他心里说的是我怕给你们拖后腿。 国际谈判这种架势他什么时候经历过啊,之前军须靡来找他,他能撑住全凭一股意气,现在换他成提条件的一方,他就担心自己因为心软而让对方有隙可乘。 江充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比谈判更加重要,但又觉得刘谈特地叮嘱他是想要给他一个机会,想到这里江充不由得振奋精神说道“殿下放心,臣定不会辜负殿下期望。”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去了丹阳公主那里。 其实丹阳公主才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那个,刘谈将事情简短地跟她说了一遍,但将匈奴公主为何失踪给隐瞒了下来。 结果没想到丹阳公主直接说了句“她别是跟什么人私奔了?” 刘谈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你怎么……这么猜?” 好险,他差点说出了你怎么猜到的。 丹阳公主歪头说道“话本上不都这么写嘛。” 所以……你看的都是什么话本啊? 刘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直接说道“如今我们占据上风,想必乌孙不会不同意我们的要求,我来是想跟你说,之前险些忘记,你到了乌孙站稳脚跟之后,除了垦荒之外就是建牧场!” 丹阳公主好奇问道“牧场?养牛羊吗?” 说完之后她便若有所思说道“哥哥是说多养一些牛羊,攥住乌孙的命脉?” 刘谈?????? 虽然你这么说也不是不行,但……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第71章 [二更]71 刘谈已经开始思索他是不是带坏了丹阳公主, 怎么动不动就能想到攥住人家的命脉啊。 这么做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代价太大了。 刘谈想到这里就摇了摇头说道“单纯这么做太难了,除非你能让乌孙人将所有的牛羊都卖给你,最主要的是如果乌孙遭灾需要这些牛羊, 难道你还会不交出来吗?” 丹阳公主摇头“不行, 那样名声就完了啊。” 刘谈应道“是的, 所以这个想法先放弃。” 丹阳公主问道“那哥哥让我建牧场是为了什么?” “养羊!养那种长毛羊, 然后那些羊毛剃下来你给我留着,到时候我派人来你这里取。” 丹阳公主懵了“羊……羊毛?那个做什么用?” 刘谈摆手说道“这个你别管, 我现在也不确定能不能行,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反正到时候我跟你买,如果能赚钱我就提高收购价格。” 丹阳公主立刻说道“哥哥何必跟我见外?不过一点羊毛而已,哪里用得着买?” 刘谈摇头“你在大乌孙没钱傍身可不行, 养羊也需要很多钱的, 我又不让你宰杀, 甚至短时间内都无法产生经济利益,所以必须要按照一定的价格跟你收购, 放心,我现在算是不太差钱,更何况我在长安, 实在不行还能找父皇母后,反而是你在这里一个人孤立无援, 一定要看好自己的钱。” 丹阳公主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哥哥对我好我知道, 我会记住的。” 刘谈叹了口气“我没办法让你不和亲, 也只能给你多一些保障了, 回头我把做糖的方子给你, 酒就算了,这个东西比较重要,父皇知道了恐怕不高兴,大乌孙虽然不如大汉富庶,但应该也能卖出去,到时候你就是头一份,不过要记住了,一定要等站稳脚跟,确定不会被人窃走方子在做。” 丹阳公主咬着嘴唇说道“哥哥,是不是……你们快要走了?” 刘谈沉默半晌说道“我原本想要留到你的宫殿建好再走的,但是父皇不同意,等举行婚礼过后,最多也就停留半个月就要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你的宫殿争取到了位比诸侯王,哎,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剩下就看你自己。” 丹阳公主用力点头说道“哥哥放心,我明白的。” 刘谈顿了顿,本来他想说实在不行就派人去找陆悬,但是转念一想,陆悬没有这个义务帮丹阳,更何况万一让大乌孙发现丹阳跟陆悬有往来反而不美。 刘谈叮嘱了丹阳几句之后,离开了他的帐篷,回去正好看到霍光跟江充正往他那里走。 霍光见到刘谈便行礼说道“殿下,幸不辱命。” 刘谈笑了笑“我就知道两位一定能带来好消息,既然如此,也可以吩咐下去准备继续行进了。” 虽然耽误了行程,但刘谈的心情还不错,只是他心情好,军须靡的心情已经糟糕透了。 现在他基本上是一种出离愤怒的状态。 本来还以为能够在匈奴和大汉两边对峙的时候得到一点好处,结果没想到关键时刻匈奴人居然这么拖后腿! 匈奴公主怎么失踪的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也亏了大汉人比较厚道,没有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虽然要建宫殿,但那也不过是钱财上损失一些罢了,若是对方借此觉得匈奴羞辱他们,要乌孙跟他们一起打匈奴,乌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选。 乌孙只是想在夹缝中生存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而刘谈每次见到军须靡那张笑的勉强的脸就越发觉得开心。 这种得意的情绪在刘彻的信到了之后就立刻收了起来。 他深吸口气,抱着一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想法拆开了信,然后就看到刘彻的确是骂他了,不过是骂他都不记得给京里写信,骂他心里没有皇父。 骂完之后又夸他运气好,因为刘谈送给刘彻的那块石头开出了一块品质还不错的碧玉。 刘谈看了之后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要知道当时他真的是随手捡了一块石头啊,这就直接是一块玉?西域这么富有的吗?遍地都是玉石原石? 不过,也不能说是随手捡的,当时他也的确是仔细寻觅了半晌,找了一块最好看的石头,但那也不能抹杀当时他们驻扎的是一块荒无人烟的戈壁,那块石头也是矮子里拔将军找出来的事实。 要不是队伍正在行进,刘谈都有冲动再出去找一块石头了。 实际上无论是谁都没想到那块石头居然能开出玉石,这事儿也比较巧,刘彻拿到石头把玩之后知道刘谈没给陈阿娇写信,他就拿着石头去了椒房殿。 表面上是分享儿子的信,但是单纯看成他去炫耀也不是不行。 陈阿娇看到之后自然心中不平,然而输人不输阵,直接嘲讽刘彻要不要把石头绑起来挂在脖子上,甚至她还让大长秋去找一条璎珞来,免得绳子不够好看,陛下不喜欢。 也巧了,大长秋在犯事儿被施以宫刑之前就是专门倒卖玉石的,在看原石方面也有一些经验,而刘谈送过来的这块石头在他眼里几乎算得上是露玉了,一眼就能看出来都不需要经验。 刘彻知晓之后立刻让人将石头解开,果然在里面发现了翠绿翠绿的玉石。 于是刘彻更加高兴,陈阿娇……陈阿娇则是更加不高兴,然后陈阿娇就给刘谈写了封信。 刘谈…… 这让他上哪儿再去找第二块玉石原石啊?而且还要跟原来品质差不多的,可问题是他哪儿知道原来那块是什么品质? 刘谈一时之间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继续先看刘彻的信。 结果说完这件事情之后,刘彻就在最结尾问了句“朕观你所用之纸色泽洁白,光滑柔顺,是哪里来的?” 刘谈看到之后一边泪流满面心说你终于注意到纸的变化了,一边纳闷,匈奴那边要求里应外合啊,刘彻都没点反应吗? 他一边纳闷一边将信收起来,准备等找到下一个漂亮石头或者其他东西的时候再写,嗯,那时候不仅要漂亮还要双份,人生啊……真是艰难。 刘谈刚把信收好,就看到霍光从外面走进来。 刘谈看到他便说道“奇怪,匈奴之事父皇居然什么都没说。” 霍光说道“陛下已命公孙敖在塞外建受降城,此事应该暂时不用我们管。” 刘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霍光说道“邸报有写,陛下没有告诉殿下吗?” 刘谈看着手上的信差点流下眼泪,他现在没有自己的府邸又没有参与政事,自然是没有邸报的,所以这种事情应该是刘彻在信里直接告诉他。 结果刘彻竟然什么都没说,这是几个意思啊?就这么不相信他吗? 霍光也显然猜到了什么清轻咳一声说道“马上就要到赤谷城了,殿下还是不要再管那些,将心思放到正事上。” 刘谈?????? 他现在做的事情哪里不算正事了? 实际上他做的事情在霍光眼里都属于搞事的范畴。 既然刘彻已经接手匈奴内部事情,那刘谈自然也要将心思放到即将举办的婚礼上来。 在到达赤谷城的时候,猎骄靡派了大禄亲自迎接,这个官职换算成大汉的话就是丞相,也算是有诚意了。 刘谈再一次骑上了他的小白马,在入城的时候他首先扫了一眼赤谷城,又看了看两旁正在围观的百姓。 说实话,赤谷城建设的也还可以,但是比起大气繁华的长安那就差远了,道路狭窄房屋矮小,甚至好多都是毛毡房,一国都城如此,也难怪乌孙会当墙头草。 刘谈一行人到了驿馆之后,大禄对着刘谈笑道“殿下请看,这是专门为殿下和公主修建的驿馆,希望殿下和公主宾至如归。” 刘谈看了一眼,发现这座驿馆盖得的确还行,而且也看得出努力往大汉的风格凑,就是凑的不太像样,看起来怪模怪样的,还挺有意思。 刘谈笑了笑说道“大禄有心了。” 一行人入了驿馆,丹阳公主是直接把车驾到了院落门口,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脸,甚至在大禄设宴的时候也只是让人将菜品送到公主房间。 席间一行人谈到了婚礼,按照乌孙的习俗定在了七日之后。 然后就开始对婚礼流程各种扯皮。 不得不说,乌孙的婚礼流程跟大汉基本上是完全不一样,甚至很多习俗让霍光他们接受不能,直接就在宴席上开始跟大禄扯皮这方面的事情。 刘谈一直在旁边吃吃喝喝也不怎么说话,实际上在他看来乌孙的婚礼流程算不上过分,他们也不至于在这方面给大汉难堪,至于为什么这么坚持大概就是秉持着一种你们都把公主送过来了,到了我们地头,那自然就是听我们的。 女方千里迢迢送亲到男方家里,的确容易让这边有优越感。 所以霍光坚持的不是婚礼而是大汉的脸面,刘谈在这方面了解不多,他只需要在最恰当的时候出场就是了。 眼见大禄跟霍光两个人越说越是针锋相对,一旁同样没怎么说话的军须靡忽然开口说道“大汉这边是五殿下做主?五殿下意下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刘谈,刘谈此时正跟一块不太好咬的羊肉较劲,听到军须靡的话只能匆匆将羊肉囫囵咽下去,差点把他噎个半死。 刘谈顿时怒从心头起,抬眼看向军须靡冷冷说道“我们能来也能走。” 军须靡…… 他就不该多嘴! 第72章 [三更]72 军须靡也是太过放松, 以为到了乌孙的底盘上,有了底气就想要跟刘谈叫板。 当然他未必是真的专门找刘谈麻烦,大概就是一种潜意识。 主要是在路上的时候他被刘谈欺负的有点惨,还被匈奴给摆了一道, 一口气无处发, 一直忍到了赤谷城。 这口气他不敢冲刘谈发, 但也不代表他不能找事儿。 可他偏偏忘了, 他心气儿高,但刘谈任性啊! 动不动就威胁他们要回去。 军须靡看了看一旁的大禄, 大禄笑道“殿下说笑,如今送亲队伍已至赤谷城, 殿下就算回去也不好对皇帝陛下交代?” 刘谈也对着他笑了笑说道“你也说了只是不好交代而已,那是我父皇,还能怎么我呢?” 众人…… 这哪儿来的无赖啊! 一旁的霍光没吭声, 如果是以前, 他会觉得这样的无赖不适合出来搞外交, 外交需要圆滑,需要一点点的交流, 敌退我进才是正理。 不过现在他发现,对待这些民风彪悍的民族,就得上刘谈这种比较直来直往的无赖。 你想欺负我们也要看我们给不给你欺负。 大禄心说你都入了赤谷城了, 是想走就能走的吗? 刘谈也知道这个道理,看向大禄说道“我想如果我们要走, 乌孙应该也不会拦?否则我父皇才是真的会生气。” 大禄沉声说道“大汉皇帝陛下一向是言出必行, 他既然已经答应同乌孙和亲, 就不会出尔反尔, 殿下以为呢?” 军须靡听到大禄这句话就知道要不好, 疯狂咳嗽想要说什么,然而还没等他拦住,刘谈就开口十分温柔说道“大乌孙和小乌孙不都是乌孙吗?” 不好意思,又把陆悬拖出来挡枪了,不过反正陆悬跟大乌孙的关系也不好,大不了到时候给他赔礼道歉。 霍光看了一眼刘谈,接着喝酒挡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心想这也亏他们家五殿下跟陆悬关系不错,要不然让陆悬知道了真的来求亲怎么办? 他们怎么可能将五皇子……等等……什么五皇子,就算真的求亲也是嫁公主啊! 霍光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有点错乱,今天大概不是一个适合谈判的好时机。 那边大禄也懵了,毕竟在他们那里是不太承认小乌孙的存在,他们跟陆悬如今领导的小乌孙称为流浪之人,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这一点。 可问题是他们不承认大汉承认啊,反正陆悬到了大汉位置是比军须靡高的。 大禄的脑回路再快也跟不上刘谈的脑洞,他张了张嘴,一旁的军须靡果断说道“汉国使节今日刚刚入城,想来已经十分疲惫,还请几位休息两日,我们再来讨论。” 大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忙说道“的确如此……” 他还没说完就被刘谈打断“就这么点事情,哪里需要拖那么久?七天之后就是婚礼,现在不是商议好到时候要怎么办?还是你们想拖到日子干脆来个木已成舟?” 军须靡本来都想拽着大禄赶紧跑路去找他爷爷了,听了刘谈这话就不太好走,只好问道“那……以殿下的意思是……” 他虽然问,但也打定了主意一旦刘谈坚持要举行汉式婚礼,他就让人去将婚礼时间拖一拖,反正长期不回去着急的是大汉,一位皇子长期滞留在这里算什么呢? 刘谈笑了笑说道“你们啊,都不知道变通,既然双方都有不合意的地方,为什么不能融合一下呢?” 霍光转头担忧地看向刘谈“殿下……” 刘谈对着他摆了摆手,那边大禄若有所思问道“怎么融合?” 刘谈说道“这个当然是商量着来了,我大汉和亲乌孙,要的是跟乌孙的友谊而并非将乌孙纳入版图,所以乌孙坚持自己的婚礼可以,但也要考虑到公主不习惯的问题,所以不如干脆融合一下,弄一个既有乌孙风格又有大汉风格的婚礼,这样既能避免双方因意见不统一引起的纠纷,还能表现出大汉与乌孙的友谊,难道不好吗?” 咦?这个方法倒是不错。 大禄若有所思,霍光低声说道“殿下,只怕时间来不及。” 刘谈歪了歪身体凑向他说道“细节就不要太执着了,大体差不多就行。” 正如乌孙人所想,他们都到了这里了,不可能真的回去,所以必须做一定程度的妥协,之前他不过是把不会妥协的姿态摆出来而已。 摆出来之后,对方知道他们是认真的,他再说这些就是大汉诚心诚意要跟乌孙结盟,乌孙要心存感激。 若是第一开始就退步,那乌孙只会觉得大汉好欺负。 刘谈不太懂国与国之间的交往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分寸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如今看来至少大汉和乌孙之间是差不多的。 霍光听了刘谈的话心中就有数了,知道要争取那些面子上的东西,里子就算让一让也无所谓。 于是在商议的过程中,霍光强烈要求必须保留却扇诗这一环节。 刘谈听到之后差点笑出声,乌孙人懂什么作诗啊,他们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还作诗。 说实话从后世穿越过来,他基本上很难想象没有文字的国家是怎么统治的。 然而事实上人家不仅能统治还统治的不错。 大禄气的脸都要红了,觉得汉人是在故意为难他们。 刘谈却知道霍光是故意用大汉文明来碾压对方,不过,乌孙人未必知道文明的出现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他们大概只看得到自己被为难。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却扇诗,大汉有许多种,未必不能,而在大汉婚礼中这一环节是最热闹的,大禄不试试怎么知道昆弥不喜欢呢?”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军须靡,他看得出军须靡对于汉式婚礼的种种流程是非常好奇的。 因为要互相融合,所以两边都列出了婚礼流程,哦,乌孙那边是他们口述,江充写下来的,写完了之后一张纸也就用了一半。 到了大汉这里……直接写了两页! 刘谈看了一眼就知道江充是在使坏,这货甚至连订婚仪式都给写上了,虽然订婚的流程也的确在婚礼流程里面,但那是前置啊,婚礼当天的步骤也就一页左右。 不过他也没吭声,任由对面的乌孙人从上到下都听的一脸茫然。 不得不说,当阶层到了一定程度,礼仪这种东西是能够提升逼格的,越是规定的详细就代表着出身、地位、学识等等一系列东西。 乌孙对于大汉的文明是多少有些倾慕之心在的,以前不懂的时候就算了,现在人家明明白白摆在面前,那种压制力让他们都有些扛不住。 刘谈之前的判断还是有些错误的,他说不要死扣细节,实际上大汉还真的就能在细节这方面胜出,因为那些细节乌孙压根没规定啊! 刘谈看着整个婚礼一点点被改的面目全非,虽然很多大步骤都保留了乌孙的内核,但实际上整个婚礼风味已经变得跟汉式婚礼没什么区别了。 最坑爹的是这帮货用的还不是皇帝大婚或者太子大婚的礼仪,他们用的是公主出降的礼仪,无形之中就把猎骄靡摆在了驸马的位置上。 这一商议就商议了好多天,汉朝这边用的所有器具都是有讲究的,乌孙那边搞不懂,就只能一点点的问,记住之后再去回复猎骄靡。 在婚礼之前,猎骄靡一直没怎么出现,一直到婚礼当天刘谈才作为女方嘉宾见到了这位乌孙国的昆弥。 见他之前,刘谈也不是没想象过,一国之君总要有些与众不同? 结果见了之后他就觉得有些失望,猎骄靡如今就是一个干巴瘦干巴瘦的小老头,对比一下明艳的丹阳公主,一瞬间刘谈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什么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就叫啊! 然而他还得强颜欢笑,还得为妹妹的婚礼送上大礼。 哦,所谓的大礼就是他弄了两尊巨大的糖雕,范模是他在长安就找人搞好的,一路带到了乌孙,等到了驿站之后他就让人将驿站全部围住,然后选了一个地方制作糖雕。 刚开始乌孙人还会好奇,在刘谈警告过后他们……他们竟然还敢派人来偷偷看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刘谈没有手软,确切说是霍光没有手软,直接让下面人逮着一个杀一个,反正这些人肯定是没有官方身份,乌孙也不会承认的,那就把他们当成窃贼,大汉对待窃贼就是很严格,能怎么样? 杀了两次之后就没人敢来了。 一直到婚礼这天,刘谈直接将两尊糖雕让人用车拉到了乌孙王宫的门口——不是他说,乌孙的王宫连他的岁羽殿都比不上。 本来他这尊糖雕为了不堕大汉的气势,比之前给刘彻弄的那个也就稍微小一点,为了不让乌孙人太过反感,最后还是选择雕了两个对月嚎叫的狼,甚至连月亮都弄了出来,还染上了淡蓝的颜色。 狼眼是镶嵌的绿色碧玉,这个是西域本地产的玉,倒是没花太多钱。 其实本来刘谈为了逼真想要在两头狼的眼窝处弄上一点白磷,然后让狼眼产生火焰燃烧的效果,不过这个想法被霍光强力镇压。 当然就算不镇压也做不到,白磷的燃点再低也是有温度的,时间长了糖必然会融化。 最后的成品刘谈还是很满意的,然后在婚礼的前一天,他让人将雕像放到了王宫门口。 等放到那里之后,军须靡看到脸都扭曲了——糖雕的个头比他们的宫墙都高! 第73章 [一更]73 刘谈事先也没想到这个效果, 他就是想给丹阳撑腰而已。 当时是在长安弄的范模 婚礼是在下午进行的,等丹阳公主的车架到达王宫的时候基本上天都已经黑了。 为了庆贺,王宫周围都是燃烧的火盆,在火光的映衬下, 两尊晶莹剔透的糖雕折射出各种颜色的光芒, 真实诠释了什么叫流光溢彩。 站在门口的官员全都目眩神迷的看着糖雕, 并且三三两两询问这是什么石头做的, 怎么会如此透明精致。 刘谈也没打算保密,实际上不知道白糖的做法, 根本弄不出这样的糖雕,所以就算告诉他们原材料是什么也无所谓。 而乌孙人在知道是糖做的时候, 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据刘谈安排在周围的人回报,好像还有人试图偷偷舔一口糖雕,看是不是糖做的。 当然这个行为被周围的侍卫无情制止, 但也足够让刘谈无语好半晌。 亏了他除了这两尊巨大的糖雕之外还准备了一尊用方块冰糖搭成金字塔形状, 寓意就是甜甜蜜蜜。 不过他看了看猎骄靡, 就觉得……还是别甜蜜了。 丹阳公主的车架到达王宫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那辆华丽的婚车, 丹阳自从到了乌孙就没露过面,或者说这一路上她都没怎露面。 除了军须靡和少量乌孙高层官员,根本没人知道丹阳公主长得什么样。 而让军须靡形容, 以乌孙词汇的贫瘠翻来覆去都是那句像刚刚绽放的花儿一样美。 在礼官的唱和下,婚车的帘幔被缓缓拉开。 穿着一身黑红相间庄重婚服的丹阳公主手拿一枚团扇遮脸, 在侍女的搀扶下, 缓缓从婚车上下来。 此时大家还是没有见到丹阳的全貌,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额头的贴花以及那双温柔中又透着坚毅的明亮双眸。 就冲这一双眼睛, 乌孙人对这位大汉公主的印象就已经有所改观。 在他们的传言那种, 被派来和亲的公主大多都是愁眉不展,每日哀哀戚戚,以泪洗面。 这位公主似乎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自怜自艾的样子。 丹阳公主环视四周,在看到周围的人和环境自己都不熟悉的时候,她是有些心慌的,主要是不仅仅人不认识,这里的人长得也很奇怪。 但她在看到刘谈的时候,心就安定了下来,同时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之后,她就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大汉公主,以后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来。 丹阳公主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昂首挺胸的走向了正等在那里的猎骄靡。 在走到猎骄靡身边的时候,大大方方的将手放到了猎骄靡伸出来的手中,任由猎骄靡带着她走近正殿。 这一场婚礼到了这里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虽然在大汉女方到了男方家才开始婚礼的重头戏,但在乌孙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如果不是刘谈强烈要求,恐怕连却扇诗这个环节都没有,直接就是新婚夫妇跟着大家吃吃喝喝,唱唱跳跳了。 不过就算加上了这个环节,刘谈还是很遗憾的没有看到猎骄靡亲自上场吟诵却扇诗。 没办法,乌孙国王也是要面子的,他根本不会汉语,让这么大年纪的老头去学也够为难的,汉语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 于是最后只能让军须靡代替,还好军须靡虽然汉语不太标准,但这一首诗还是练的有模有样。 而他每次念完都觉得自己似乎也变成了汉朝的文人。 却扇诗念完之后,丹阳公主缓缓将遮在脸上的团扇拿下。 一张明艳娇媚的美人脸映入了大家眼帘。 丹阳公主巧笑倩兮的环视一周,微微低了低头对大家示意,头上的步摇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刘谈甚至听到了许多惊讶的抽气声,继而就是满堂喝彩。 猎骄靡的笑容也从一开始的公式化变成了发自真心。 他虽然身体不好,如今已经不怎么亲近女色,但是谁会嫌弃自己的老婆漂亮呢? 丹阳公主不仅漂亮,还打破了所有人的刻板印象,带着天·朝上国的华贵但又跟他们知道的那些不一样,反而带着草原女子的爽朗大方。 刘谈仔细观察了周围的人,同时心里松了口气,知道丹阳这一步已经走扎实了,接下来就看她跟猎骄靡的相处。 不过说实话,对于这一点,刘谈不太看好。 两边年龄相差大不说,还语言不通,据他所知猎骄靡如今已经不临幸女色了,所以……想要影响到猎骄靡,让猎骄靡对她宽容一些,就需要特别强大的内心才可以。 却扇诗之后就是婚宴,这个宴席大概是刘谈吃的最少的一次了,他真的后悔为什么没在宴席上坚持加上一些中原菜色。 当然,实际上乌孙为了表达诚意,也真的准备了中原菜色,只不过那种味道怎么形容呢。 邪·教到了仿佛吃的火锅底汤都是甜的一样,让人十分难以适应。 偏偏军须靡为了表现出主人家的热情还喜欢往他身边凑,军须靡见到刘谈吃的不多就问道“殿下怎么不用?可是菜色不合口?” 这么一个民族大融合的场面,就算真的不合口也不能说啊! 于是刘谈只好说道“菜色太过丰盛,不过我到了晚间一般吃的会少一些,这样比较养生。” 军须靡顿时懵了,他的汉语词汇丰沛程度已经让他能够理解什么叫养生了。 但他没想到会在刘谈的嘴里听到这个词。 你才多大啊那就养生?这个年纪不正是胡吃海喝,恨不得一天吃五顿,少吃一顿都快饿死的那种吗? 军须靡沉默半晌说道“那……我让人给殿下上一点清淡菜色?” 可别了,你们这里的清淡菜色都带着油!吃多了简直伤胃! 刘谈这个年纪当然不会以为吃多了肉食而有什么不舒服,但他一直以来的饮食习惯阻止了他大吃大喝。 为了阻止军须靡,刘谈连忙说道“不必了,倒是我有一样菜,也不能说是菜,就是一样新鲜玩意想要给大家尝尝鲜。” 军须靡好奇问道“什么?” 刘谈微笑说道“糖雕。” 军须靡表情都扭曲了“外面摆着的那个?” 他现在听到糖雕两个字就脑壳痛,那两尊巨大的糖雕放在王宫门口仿佛就在无声嘲笑乌孙人没见过世面。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他也知道这东西珍贵,当初第一次出现是在大汉的正旦宴上,所以也没办法说什么。 但是……外面的糖雕都已经风吹日……月晒好久了啊,他们乌孙人再不讲究也是有点原则的,这东西让他们吃? 刘谈连忙解释说道“当然不是,门外那两尊等过几日就请岑陬随意处置,今天这个是我特地做来给大家分食的。” 军须靡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点头说道“好!” 于是,乌孙人再一次在室内见到了晶莹剔透的糖雕。 比起室外那光线多少略显昏暗的地方,在室内的这一尊金字塔形状的糖雕更显漂亮一些。 在展示过后,刘谈就让人将金字塔的塔顶给了猎骄靡,然后第二层给了丹阳公主,剩下的才开始依次分食。 不过他自己是没要的,军须靡发现之后问道“殿下不吃吗?” 刘谈笑道“这东西本就是出自我手,我就不必了。” 实际上是不太好安排自己的顺序,先给猎骄靡是正常,毕竟人家是乌孙国王,但是……刘谈又有些不甘心。 乌孙这一片地方估计还没有他将来的封国大——刘彻的儿子之中封国最小的也比乌孙大,刘谈的封地再小也不会比那个小了。 所以按照土地面积来讲,猎骄靡的身份还不如他,可现在是两国交往,不能按照那个来,刘谈干脆就不安排了,免得心里不平衡。 他这么说,军须靡没忍住说道“这……这真的是糖?” 他也不是没吃过甜食,不过西域这边的糖跟大汉的糖还不一样,倒是石蜜都是一样的,但那是红色的,怎么做到这种晶莹剔透的样子? 刘谈笑着问道“甜不甜?” 军须靡舔了一口糖块,认真点头“甜。” 刘谈大笑道“既然甜就当然是糖啦。” 军须靡心中好奇但又不好多问,他在长安的时候也曾去过刘谈的那个糖铺,知道那个铺子十分赚钱,人家肯定不会把秘方告诉他。 就是不知道……丹阳公主手里有没有这个秘方? 军须靡对这个方子是十分渴望的,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为了可以在于匈奴的交往上压陆悬一头! 匈奴比乌孙有钱多了,一定也会感兴趣的。 当天婚宴之后,在回驿馆的路上,刘谈忽然长出了口气。 落后他半步的霍光转头看向他,发现刘谈的脸上居然少见的带上了些许疲惫。 他听到刘谈低声说了句“总算是结束了,唔,等回头帮丹阳选址之后我们就得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霍光有一瞬间的心疼,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想到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实际上,在大汉,十五岁早就算不上孩子了,放到平民百姓家足以顶门立户。 可就算如此,送亲和外交这两个重担也不该压在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身上。 霍光安慰道“殿下可是想家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刘谈心想他还能回大汉,可丹阳还有机会再见一见长安宫阙吗? 很快他就打住了这种想法,转头对霍光说道“那个什么……我之前答应了陆悬回去的时候去小乌孙做客,你看……” 霍光顿时收回了满脸的温柔,变得面无表情。 霍光想,我就多余心疼他! 第74章 [二更]74 一旁的江充听后忍不住低声说道“殿下怎么能轻易答应他呢?这……这得问陛下的意思?” 刘谈解释说道“我答应是以私人身份答应的, 如果不合适就大部队继续往前走,我去小乌孙转一圈,很快就回来。” 霍光忍无可忍说道“不可!” 刘谈有些惊讶“为什么?在西域这片地方,陆悬算是对大汉最亲近的了, 去看看他也……不是不行?” 霍光心说我怕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陆悬他弟弟抢走匈奴公主导致匈奴单于乌师庐最近发疯的事情让他记忆深刻, 不, 不仅仅是记忆深刻, 那简直就是有心理阴影! 霍光严肃说道“殿下,此事必须告知陛下, 否则一旦陆悬有异心,朝廷怕是措手不及。” 刘谈看着他沉默半天才说道“可是告诉了也来不及啊。” 哪怕从玉门关发兵也来不及的。 霍光一时语塞,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刘谈一夹马腹,小白马一溜小跑,刘谈被颠的声音颤抖“先回去再说, 这破马具我真是受不了了。” 是的, 刘谈现在用的还是没改良过的马具。 虽然用最新的马具出现在乌孙人面前, 接受乌孙人新奇崇拜的目光听上去好像很爽,但是联想到这玩意太容易被复制, 刘谈还是将它藏了起来。 什么时候大汉能够推广全军,就算不推广全军也至少要等边关将士们都用上之后再说。 这样能够打一个时间差,大汉这种财力想要推广全军都不容易, 更不要说匈奴。 刘谈回到驿馆之后,刚一进大堂就看到了抱着画板坐在外面楼梯上打瞌睡的隗冠。 此时的隗冠已经比当初来找刘谈时候的那个造型更加狂野一点, 刘谈一开始认出来的也是那个画板而不是他这个人, 毕竟画板是他单独做的, 这个时代都没有。 刘谈身后的毕高走上前将隗冠推醒, 隗冠醒了之后看到刘谈顿时无比激动“殿下!” 刘谈走过去说道“不是给你留了房间了吗?我特地叮嘱他们等你回来带你过去, 怎么不回去睡?” 隗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草民幸不辱命,就想先给殿下看一看,若有不足之处草民再去找补。” 刘谈失笑“那你也先进去,外面等着不冷吗?” 隗冠小心翼翼说道“草民……草民身上脏,怕弄脏了地板。” 乌孙为大汉使者单独建造的驿馆就算没有那么富丽堂皇,也是干净整洁的。 至少刘谈来了之后把这个地方收拾的干净整洁。 刘谈也不在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画册给我,你先去吃点东西洗漱睡觉,有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 隗冠还想说什么,刘谈制止他说道“这些事情不急于一时,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快去。” 隗冠这才点头,依依不舍的离去。 等他走了霍光才说道“殿下如此体贴,他怕是要死心塌地跟着殿下了。” 刘谈拿着隗冠的画册扬了扬说道“霍都尉着急休息吗?不着急就跟我来看看。” 他看了一眼江充,想了想说道“江谒者也可以来看看。” 江充这个人虽然算不上君子,但有一点是能够肯定的,那就是他绝对不会背叛大汉。 江充听后顿时无比激动,他原本以为这次又没有自己的份儿,都准备回去睡觉了。 霍光也有些好奇刘谈到底派隗冠去做了什么,这个人自从出了玉门关之后就一直游离在队伍之外,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单独跟刘谈报备,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送亲队伍之中的人,所以霍光也管不到他。 为了保密,刘谈直接带着他们去了自己的院落,然后派重兵把守,甚至整座驿馆都开始严密守卫。 霍光和江充此时的表情都已经十分严肃。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同行,他们对刘谈已经有所了解,虽然刘谈大部分时间都想一出是一出,似乎没有章法的样子,但一旦他认真起来,那就代表这件事情影响很大。 进入房间之后,刘谈没有说话而是将画册放在书案上,从里面拿出一张一张画好的图,等拿出来之后他发现这个书案居然不够他摆的,索性抬头说道“在地上看,两位别嫌弃。” 其实也没什么好嫌弃的,地上都已经铺上了他们带来的芦苇席,进来之前大家都已经把鞋子脱在外面了。 刘谈拿着画走下去,之前他让人裁纸的时候每一张都是裁成方形,长宽都是三尺左右的样子,然后按照隗冠标记的顺序一张一张放好,横竖都是四张,换算一下的话大概也就是长宽三米左右。 在刘谈排列的时候,霍光和江充已经看到那些图上画着的都是许多线条,也看到了房屋,当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等到他彻底摆好之后,霍光和江充都瞪大了眼睛。 饶是霍光一向镇定稳重此时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在站起来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还是压低声音说道“殿下……这……这是舆图?” 刘谈认真点了点头,旁边的江充没忍住说道“可这舆图看上去有些特殊。” 刘谈说道“这是我弄出来的新画法,怎么样?是不是更加清楚一些?” 霍光低声问道“殿下,这是什么舆图?” 刘谈也压低声音“西出玉门关之后到赤谷城的路线图,路上遇到的一些显著标志都画了出来,若将实物大小分成十分,这图上就是一成,路也是如此。” 霍光倒抽一口气,立刻说道“殿下,此图需立刻快马加鞭送至长安!” 江充难得赞同霍光,疯狂点头说道“殿下,此物意义重大,留在这里夜长梦多,若是让乌孙人知道了……” 刘谈说道“但是这张图还不完整,赤谷城的地形图还没画。” 霍光差点没忍住“赤谷城也算是守卫严密,乌孙人不会给殿下这个机会的!” 霍光以为隗冠能画出图就是因为一路上地广人稀的缘故,到了赤谷城,画板那么大,人家会看不出你在画地形图吗? 当然这种画法比较特殊,乌孙人可能的确发现不了,但他们不能赌。 刘谈听后笑道“你们觉得我为什么非要把隗冠带出来?只是要画图的话,我随便找谁不行?用得着带一个平民出来吗?” 霍光立刻懂了“此人有特异之处?” 刘谈说道“正是如此,凡是他走过之处,沿途地理风貌尽入脑中,所以哪怕他不实地画也是可以的,只要让他走一圈,回来就能画的差不多,之前之所以带着画板不过是他自己要求高,生怕自己有记错的地方,所以在当地画,赤谷城的话,我们多留两天,逛一逛他也能画出来。” 江充提醒道“可是殿下,乌孙人是必然不会带我们去重要之地的。” “那就空出来,然后……告诉丹阳!”刘谈看了他们一眼笑道“更何况乌孙的重地还能有什么呢?” 霍光沉思半晌说道“可!” 哪怕公主嫁到了乌孙,对于大汉来说乌孙也不过就是一个暂时的盟友,谁也说不好将来会不会翻脸。 当然公主在的时候,若是公主有能为,那还好,若是不行,那就另说。 刘谈见霍光同意了这个方案,顺口说道“我要去小乌孙也是因为带着隗冠。” 江充十分机灵问道“殿下是想将去小乌孙的路,以及小乌孙的舆图也都……” 刘谈笑了笑权当默认。 一旁的霍光听到之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知道自己该庆幸他们五皇子没被那位小昆弥迷得神魂颠倒。 但一时之间又觉得那位小昆弥有点惨的样子,估计对方大概不知道他们五皇子跟他亲近也是别有用心? 站在个人立场上,霍光不太赞同这种做法,有违他做人的原则,但是站在国家的立场上,他就觉得这样做才是最正常的。 所以霍光也没有反驳刘谈,但犹豫一番还是说道“那也要多做防备才好。” 刘谈收起图纸坐回去说道“我打算给丹阳留下两百护卫。” “殿下?”江充有些意外“这怕是不符常理。” 刘谈挑眉“丹阳手上连点护卫都没有,宫殿建成了要谁来守卫?让乌孙人吗?这样她跟被监视有什么区别?就算两百人不足以守卫住整座宫殿,那也得把重要地方给守好。” 江充还想劝阻,霍光却说道“倒也不是不行,此事就听殿下安排。” 江充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霍光,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 刘谈微微一笑,他就知道霍光不会反对的。 霍光的确有坚持有原则,但是他不傻,在发现他特意做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之后,霍光能够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 给丹阳留人也是为了以后,谁说就一定用不上呢? 至于留下来的那些人,刘谈已经想好了,让丹阳每个月都派人来往大汉给他们传递书信,至于钱……他出! 然后那些人的家人,如果想要带到乌孙可以,不带的话他每个月给那些人发例钱,保证那些人一家老小的生活。 说实话,按照大汉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一年下来也也没多少钱,甚至没有他那一间铺子一个月赚得多,也算不上什么。 霍光同意之后,刘谈便说道“剩下的人就请两位安排,我们也未必非要带着所有人的人去小乌孙,否则也太大张旗鼓了一点。” 霍光原本也是这个意思,他虽然不擅长行军打仗,但是这种统筹安排还是非常拿手的,当即都不用多想就给出了一个方案。 拍板之后,刘谈就准备散会,临走之前霍光还没忍住说道“殿下,一定要将地图保存好。” 刘谈笑道“你要实在担心要不然就先撕了,等回到大汉之后再重新画出来。” 霍光……霍光理都没理他转身就走,隗冠记忆再好也不能这么搞好吗? 万一出了错误怎么办,在地图上差一点可能就是几百里,当年都说李广难封,他为什么难封?第一是打仗水平不太行,第二是一出关,卫青和霍去病两个人都仿佛自身带着定位系统,说去哪儿就去哪儿,而李广……李广仿佛带着大军出来旅游的,哪怕不是原地转圈也没好到哪儿去。 同理公孙敖其实也这样,要不是凭着他当年救过卫青的恩情,皇帝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启用他。 所以回到大汉再画出来什么的,真是想都不要想。 接下来的几天,刘谈借口给丹阳公主的宫殿选址,将赤谷城,甚至赤谷城周围都好好转了转。 这些日子一直是军须靡陪着他,军须靡当然也会防备刘谈,然而就是给军须靡开再大的脑洞他也没有想到他该防备的不是刘谈,而是刘谈身边那个不起眼的侍从。 隗冠跟着刘谈去了什么地方,就将什么地方的地形图当晚直接画出,霍光和江充两个人也自然是跟着的,然后好奇地围观了一下隗冠画图的过程。 等隗冠画完之后,两个人这才心服口服,霍光甚至多询问了隗冠一点。 面对霍光,隗冠明显很紧张,说话十分缓慢,霍光在得知隗冠是朔方人,并且祖上一直在抗击匈奴,本人也有报效朝廷之心的时候,脸上的欣赏是显而易见的。 刘谈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对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老子手下唯一的人才怕是要上交国家了! 第75章 [三更]75 上交国家就上交国家, 平心而论,隗冠在他手下也挺屈才的。 难道要他留下来给刘谈画府邸的平面图吗?刘谈又不需要那么多地图。 在将赤谷城都画的差不多之后,刘谈也该启程了。 虽然他很舍不得,想要将乌孙全貌画出来,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送亲就送亲, 你把人家整个国家都走一遍, 傻子都看得出意图不轨啊。 刘谈在临走的前一天,去见了一眼丹阳公主。 此时的丹阳公主已经多少适应了乌孙的生活。 刘谈去跟她告别的时候, 猎骄靡居然很给面子的出现了,他稍微观察了一下, 发现猎骄靡看向丹阳公主的眼神充满了喜爱和……慈爱? 他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跟丹阳说了一些场面话之后,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该叮嘱的婚礼之前就已经叮嘱的差不多, 剩下的就看她自己, 如果不行的话, 除非刘谈亲自上阵代打,否则说再多也没用。 出行的那一天, 军须靡护送着丹阳公主把他们亲自送出了城。 哪怕事先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在分别的时候,兄妹两人还是没忍住都红了眼眶。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每个月给家里写封信, 遇到委屈了也别忍着,记得写信, 知道吗?” 丹阳公主忍着眼泪点点头, 也不敢开口, 生怕一开口就变声调。 一旁的军须靡总觉得刘谈是在警告他, 可问题是……谁会欺负丹阳公主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丹阳, 觉得这位公主笑起来明艳大方,哭得时候也是梨花带雨,美艳不可方物,让他欺负都舍不得。 说完之后,刘谈对着军须靡一拱手说道“告辞。” 军须靡原本以为他会多说几句,让乌孙别欺负丹阳公主,结果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利落,直接就上马走人了。 刘谈上了马之后就没再回头,生怕看多了就忍不住再把丹阳公主给带回去。 然而等到走出五十里开外扎营的时候,他就没忍住站在最高的地方看向赤谷城的方向。 实际上赤谷城那么一个小城,也没什么特别高的建筑,他站在这里基本上看不到什么。 霍光走到刘谈身边问道“殿下在看什么?” 刘谈指着前面的一块阴影问道“那是不是赤谷城?” 霍光无奈“那是我们刚刚经过的一块巨石,殿下,这里已经看不到赤谷城了。” 刘谈情绪有些低落,应了一声,转头回了自己的帐篷。 霍光眉头微皱,其实他欣赏重情重义的人,但……太过重情一旦遇到生离死别就容易郁结于心,以至早夭。 霍光对刘谈的观点已经从这是个可能跟太子形成竞争的人变成了能够辅佐太子的人,哪怕不辅佐太子以后也应该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诸侯王。 这样的人因为重情而短命怎么想怎么让人不舒服。 就在霍光思索怎么开导刘谈的时候,斥候回报来说“都尉,有一队乌孙人来访,领头人自称是小乌孙昆弥特来拜见殿下。” 霍光听后转身就出去看了一眼,在看到牵着一匹黑色骏马的陆悬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松了口气。 陆悬来了,应该能够转移一下他们五皇子的注意力了? 陆悬见到霍光之后,虽然表情没变,但身姿却已经昭示着他进入了无声的战斗状态。 结果没想到霍光看到他居然十分和煦说道“小昆弥来了,殿下正在帐中,请。” 陆悬没忍住多看了霍光好几眼,心里有些纳闷,之前霍光防着他就跟防着狼一样,怎么今天转性了? 他哪里知道霍光此时就需要一个人来帮刘谈转移注意力。 最主要的是现在霍光看陆悬已经从可能拐骗我们五皇子的人变成了被五皇子坑了还不自知的人。 所以霍光对待此时的陆悬还是十分宽容的,生怕因为他太过严厉把人给吓跑了,到时候谁陪给五皇子小乌孙的地图啊! 陆悬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想不到这一点,再加上他十分迫切见到刘谈,便也不在乎这些。 此时刘谈已经得到了消息,站在帐篷门口等着陆悬,看到陆悬之后便笑着问道“来的这么早,跑了很远?” 陆悬一路快步走来,快到了霍光都有些跟不上的地步,等快到了刘谈面前的时候他就稍微停下了脚步,含笑说道“也不算很远,再不来我怕你们走岔路。” 刘谈一拍脑袋“是我的疏忽,居然之前忘记问你怎么走。” 陆悬笑道“无妨,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说完便转头看向霍光说道“还要劳烦都尉帮忙安置一下我的随从。” 因为是光明正大来访,不比前两次,哪怕刘谈一直强调只是私人往来不涉及大汉跟小乌孙之间的关系,陆悬也不可能就自己来,总要摆出阵势来迎接才行。 于是就带了三百多名骑兵过来。 这三百多名骑兵还是从他的侍卫之中找出来的最优秀的,大家一听是要跟着小昆弥去迎接他的心上人,一个一个都把自己打扮的神采奕奕,生怕给小昆弥丢脸。 看着这些骑士在马上腰板挺直的样子,饶是霍光也不得不承认,草原人在轻骑兵方面比大汉有太多优势。 刘谈带着陆悬进了帐篷之后问道“说起来,我好像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们的都城叫什么呢。” 这也就是跟陆悬熟悉了,知道对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他才直接问,否则他早就先跟霍光做功课了。 陆悬淡定说道“没什么名字,我们偶尔会迁徙,经常会在几个城池之间来回转换,所以也没什么固定的都城。” 刘谈愣了一下“啊?” 他原本想问为什么,但是又觉得这样似乎有刺探人家内政的嫌疑。 陆悬倒是没心没肺地样子直接说道“因为阿爹去的早,我继位的时候尚且年幼,大臣们都担心大乌孙和匈奴会对我不利,便想出这样一个办法,让匈奴和大乌孙无法确切掌握我的行踪,这样也是为了保护我。” 刘谈一听顿时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去你那里,你就带着我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玩两天好了。” 陆悬对着刘谈弯了弯眼睛“没关系,阿谈可以知道的。” 面对着陆悬充满信任的眼神,刘谈难得有些愧疚。 他想要画小乌孙的地图纯属是习惯,毕竟在后世小乌孙所在的地方就是属于种花家的,所以在刘谈的心里,这一片土地不能放弃。 但同时他对陆悬是没什么坏心,并没有想着把他怎么怎么样。 可他也知道,一旦朝廷得到了这份地图,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不得不说,在面对陆悬的时候,他还是心软了一瞬,所以他说道“据我所知,我们现在的路线似乎距离匈奴比较近。” 陆悬愣了一下,有些困惑说道“这里……距离匈奴都挺近的。” 都不仅仅是近,想一想小乌孙坐落的位置是在敦煌和祁连之间,而匈奴的兵力也基本能够延伸到敦煌,由此可见其实匈奴并不仅仅劫掠大汉,周边的那些小国也都受欺负,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要不然大乌孙怎么会在了解了大汉能够跟匈奴对抗之后就求亲? 刘谈突然双手撑在案几上,稍微靠近坐在对面的陆悬小声说道“那你知道多少条通往匈奴王庭的路?” 在刘谈靠过来的一瞬间陆悬甚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在屏住呼吸的前一刻,他闻到了从刘谈身上传来的暖香。 那个香味十分特别,让他一闻到就想起了大汉皇都的盛大和繁华。 刘谈本来是下意识的举动,觉得这是需要保密的事情,所以就小声靠近说。 当他看到陆悬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并且耳根都红了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他好像靠的有点近了,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坐直了身体。 陆悬此时也回过神来,一时之间十分遗憾,他刚刚就应该趁机凑过去跟刘谈坐在一起商议事情的! 他定神清了清嗓子说道“知道三条,你是想……” 刘谈抿嘴说道“我想去看看,你派个人当我们的向导,当然未必需要去匈奴王庭,只要稍微靠近,然后指一下路就可以。” 陆悬听后忽然说道“去匈奴王庭也不是不行。” 刘谈有些惊讶地看着陆悬,这次换陆悬凑过来语气轻快说道“我也不是没去过,匈奴王庭很大,并且有许多家族的家人依旧会四处游牧,多一个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谈心中一动,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不行,我去匈奴王庭那就太显眼了。” 陆悬无所谓说道“可以戴面具,也可以把脸遮上,只要你不靠近匈奴贵族所在之地,没人会在意。” 刘谈听后颇为心动,这要是把隗冠带到匈奴王庭,那还担心什么啊? 他这边很心动,那边霍光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在帐外听了一会,在听到刘谈询问匈奴事宜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没有选择进去,怕自己进去之后陆悬就不肯说了。 但现在不进去不行了,再不进去这狼崽子就真的把他们五皇子给拐走了! 哪怕心中再着急,霍光也是有分寸的,先在帐外说了一声,然后等刘谈同意之后再进来。 霍光也不能表现出自己刚才在偷听,只能装作不知道问道“殿下,该启程了,这里晚上不适合扎营。” 陆悬立刻说道“我知道有地方适合,我带你们去。” 陆悬说后就起身准备出发,刘谈也只好起来。 出去的时候霍光严肃地看着刘谈说道“殿下,您是万金之躯,不要冒险!” 刘谈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然后那边霍光说道“若小昆弥真的有办法,就让他的人带着隗冠去。” 刘谈一想也是哦,他去匈奴王庭还要提心吊胆,但是如果隗冠去的话总是会安全许多。 最主要的是他去匈奴王庭有什么用啊? 启程之后,陆悬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他刚刚下意识的上了马,可是他的阿谈在车里啊! 现在想要再钻进车里已经来不及了,霍光和江充两个人骑着马一人一边护着刘谈的车,仿佛在防着他一样。 好,或许不是仿佛,这俩人就是在防着他。 不过没关系,等到扎营之后他总能找到机会跟刘谈凑一起的。 虽然防着陆悬,但霍光也不得不承认,陆悬选择的扎营之地是真的非常合适,距离水源近,却又没有那么潮湿,有丘陵挡风,视野却足够开阔。 扎营之后,陆悬就凑到了刘谈身边开始聊有关于乌孙的习俗之类的东西。 其实有一些刘谈已经了解过,但对于平民百姓的生活却知道的不多,在听到乌孙人每晚都会举行篝火晚会的时候,他不由得有些心动。 陆悬看他这个样子便张嘴说道“你要是喜欢,现在就能弄,我带了人过来,可以跳舞给你看。” 刘谈笑着说道“我一直听说乌孙人能歌善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陆悬当即就对着刘谈唱了一句歌,虽然用的是刘谈听不懂的乌孙语,但他还是觉得惊艳非常。 陆悬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但又有穿透力,刘谈忍不住就想让他多唱两句。 然而陆悬唱完之后,他带来的那些其实也跟着喊了几声,刘谈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在起哄。 刘谈很怀疑陆悬唱的那句歌的内容,就在他思索要不要问的时候,忽然看到江充一脸凝重地走过来说道“殿下,刚刚斥候发现有一队骑兵真正在朝我们快速奔驰而来。” 刘谈顿时心中警惕问道“多少人?” 江充说道“大概三百人左右。” 还没等刘谈说什么,陆悬就脸色一变说道“快,撤回斥候,让所有人防守,同时准备撤离!” 第76章 [一更]76 刘谈很少见到陆悬这样面色凝重的样子, 陆悬在他面前总是笑着的,浅笑腼腆笑大笑,总之不会让刘谈看到他面色严肃的模样。 大概是怕自己太严肃把人给吓跑。 然而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 拉住刘谈说道“跟我走!” 霍光此时也快步走来说道“斥候被杀了一个, 殿下, 我们快撤。” 陆悬回头对着他的骑士们说了一句什么, 转头看向刘谈解释道“我派些人去阻拦,但未必拦得住,你……” 霍光果断说道“我们也派出一队兵马联合!” 霍光怎么可能把刘谈的安危放在乌孙人身上?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霍光强大的协调能力,本来都已经安营扎寨了,大家的神经此时都比较放松,骤然又让走, 而且还要迅速收拾东西,肯定会兵荒马乱。 只是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就又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苗瑞和毕高迅速将刘谈的马给牵了过来, 只是大家都有些担心,平时骑着走一走还行, 如今若是要逃命的话,殿下这骑术未必能撑得住啊。 刘谈自己也心里有数,连忙说道“我们两方加起来人数比他们多了?不能把他们打退吗?” 陆悬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委婉, 直接说道“你没带重骑兵,这些人是有备而来,我的人带的辎重也不多, 能阻拦他们一段时间, 未必能够打退他们, 这里距离我们乌孙也不是很远, 等到了乌孙境内,我就能调兵将他们赶走。” 刘谈转头看向霍光,在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别乱出主意的好。 霍光看向陆悬问道“小昆弥看起来似乎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不是他怀疑陆悬,主要是陆悬的反应太快,在他们的斥候没有出现伤亡的时候,陆悬就已经开始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跑,想来他是知道对方身份的,可他为什么会猜到? 陆悬十分坦然,因为着急语速也很快“这些骑兵是附近那些小国联合起来冒充马匪专门用来劫掠大汉使者。” 刘谈惊呆了“什么?” 陆悬快速继续说道“西域这边很多国家都知道汉朝使者出使的时候都会带上许多财物,那些财物对于某些小国来说可能是几年的税收,所以他们就想出了这个办法,怎么?汉使没有禀报过吗?” 没等刘谈说什么,霍光便冷冷说道“他们怕是担心陛下震怒,不敢说罢了,只要结果是好的,陛下也不会追究他们用了多少钱财。” 刘谈先是皱了皱眉,继而镇定说道“他们若只是求财那便好,给他们钱!” 江充有些惊讶“殿下,可是给了他们,我们怎么回去?” 刘谈说道“小昆弥不是说了吗?这些人也未必会赶尽杀绝。” 陆悬拉着他说道“可以试试,但最好多做准备,我担心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如果只要钱财也没什么,哪怕都给他们也没关系,还有我呢。” 刘谈这才想起来,他那点钱算什么啊,眼前这位才是真土豪啊。 而且他又不是还不上! 至于人情,今晚过后就已经欠了人情了,人家把自己的兵马都派出去了多一半,相当于将自己的安危都放到一边——这时候若是刘谈他们有点坏心,陆悬几乎是一种无防备状态,根本无法抵抗。 这人情欠大了,还怕欠点钱? 刘谈想得很开,然而现实却不太美好。 那边霍光正让人清点财物准备送出去的时候,陆悬脸色忽然一变说道“阿加牧!” 他说完就冲着西北方向跑去,刘谈这时候才看到一个人趴伏在马背上正被马驮着一路跑来。 等到有火光的地方刘谈才看到那个人跑了一路,也流了一路的血,他的背上甚至还插着一支箭。 刘谈看到之后面色一变“霍光,让所有人准备离开,顺便加派人手过去!” 这是刘谈第一次喊霍光的全名,也实在是他紧张到了一定程度。 弓箭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非常大的杀伤性武器,但同时也是非常昂贵的武器,一般人都用不起,更不要说马匪。 按照陆悬之前的说法,这些人一直在冒充马匪,如果想要冒充的比较像,弓箭这种东西是不会带的,马匪用不起这玩意。 现在弓箭都带了出来,这说明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杀人! 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跑。 霍光也是脸色一变说道“可……再派就不足以保护殿下。” 刘谈的表情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之中显得有些肃杀“拦不住那些人,他们守在我身边也没用,快!告诉他们,伤者,我会负责全力医治,伤残者,养其终生,战死者,供养一家老小!” 霍光倒抽一口气,不仅仅是他,谁都没想到刘谈在这个时候能有这样的魄力。 那好歹是好几百人,而且本来他们的职责就是为了保护刘谈,刘谈根本不必这么做,这一下子跟撒钱有什么区别? 然而刘谈却觉得应付式完成任务和主动尽义务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他没指望这些人为他誓死效忠,只希望他们能够多阻拦一下袭击的“马匪”,让他们能迅速去调兵遣将。 刘谈说完就迅速上了马,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除了拖后腿没什么用,反而大家还要费心保护他。 他上马之后,真正负责贴身保护他的骑士也都纷纷上马,陆悬霍光等人也都紧紧跟随在他身后保护他。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白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还是刘谈的紧张传染到了它,刘谈在上马之后就差点被小白马给甩下去。 那一瞬间刘谈都有些后悔,不该将马具留在长安,至少带出来哪怕不给别人看,关键时刻也能用一用啊! 小白马一个晃身,刘谈下意识的身体前倾抱住了马脖子,灰头土脸的想着他大概可能会成为大汉第一个是死于骑术不精的皇子。 他没有怪小白马,毕竟他现在也很紧张。 就在刘谈打算吩咐霍光他们先走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阵风刮过,刚一回头就看到陆悬骑着他那匹黑色的骏马冲着他跑过来,在靠近他之后就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还没等刘谈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悬就腰腹用力直接将刘谈抱起来从小白马上转移到了自己的马上,顺便还用自己的披风罩住了刘谈。 刘谈被陆悬身上那种带着天然气息的花草香味给包裹住,在察觉到自己居然是侧坐的时候,没忍住从披风中露出脸说道“这样不行,会拖累你的!” 陆悬的回答是帮他调整了坐姿,让刘谈用正常的姿势坐在马上,然后压低身体把他护在怀里说道“没关系,阿步可以的,我相信它,你也要相信它。” 刘谈听了之后也没再说什么,主要是这匹马跑的实在太快,夜风凛冽吹得他都有点张不开口。 他艰难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小白马正跑在他们身边,如今小白马身上什么都没有看上去跟着都有点吃力。 霍光的马倒是不错跟的很紧,剩下的人就不行了,明显看得出陆悬带着他是第一梯队,然后是陆悬的随从,再然后是霍光,最后是保护刘谈的那些侍卫,至于江充……江充就在比较后面了,他的马真的不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紧张产生的错觉,他觉得自己甚至听到了有箭矢破空的声音。 刘谈一开始还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但很快当陆悬把他的脑袋往怀里按,同时他也听到后面传来了惨叫的时候,他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这来了多少人?我们那么多人都没拦住他?” 陆悬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十分沉着“不是一批,看来他们准备充分。” 刘谈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陆悬轻轻闷哼一声,他敏锐的抬头看向陆悬问道“怎么了?” 陆悬面色如常,还抽空低头对他笑了笑说道“没事,别担心,阿步速度很快,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刘谈忽然想起来什么,抬头问道“信号弹呢?快用信号弹。” 黑夜里那东西肯定很显眼,这样不必他们跑过去陆悬的人就能发现了。 陆悬轻咳了一声低头问道“那是什么?” 刘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年头连火·药都没有,哪儿来的信号弹! 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否则他肯定把这玩意给弄出来了! 刘谈恨得牙痒痒,下定决心等回去就搞这个,他才不管什么是不是缩短了冷兵器统治的时间,他比较狭隘,并不能站在整个人类的历史上看待问题,他只希望自己人不受到伤害。 陆悬所说的快,那是真的很快,几乎是在天色最黑的那一段时间,他们跑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小镇。 陆悬的马经过长途奔袭,又带着两个人逐渐有些气力不足,陆悬转头声音低哑吩咐道“先去个人集结人手!” 一名侍卫飞快的打马而去,过不多时刘谈就听到了号角被吹响的声音,一瞬间小镇上所有的人都被这个声音所惊醒,青壮都迅速穿上衣服,拿着自己的武器,牵着自己的马走了出来。 这是刘谈第一次直面西域人的训练有素,不,说他们训练有素似乎也不对,因为他们的阵型并不怎么整齐,穿的衣服也不一致,但是那种迅速从普通人到士兵的转变却是让人震撼。 哪怕再不想承认,他也必须说一句在这方面汉人似乎暂时比不上。 那些人骑着马疾驰而来营救他们的小昆弥。 在路过刘谈他们的队伍的时候,这些人大声说着什么,却并不曾停下。 而与此同时,霍光低低咳了一声说道“追兵好像退了。” 刘谈扭头的确没再看到那些追兵的痕迹,顿时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陆悬一直揽着他腰的那只手忽然松了开来,继而他整个人都压在了刘谈身上。 第77章 [二更]77 刘谈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之后心中一惊, 下意识的回身接住陆悬的身体,然后摸到了满手的冰凉濡湿,而后看到了陆悬的背上竖着一支箭。 那一刹那刘谈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除了紧紧抱住陆悬之外再不知道该做什么。 倒是霍光此时跑到他们身边, 也看到了陆悬背后的箭顿时一惊说道“小昆弥受伤了?殿下, 快, 先入……先入城,小昆弥的箭伤需要尽快医治。” 刘谈此时就好像是一个木偶一样,霍光说什么他就怎么做。 乌孙的这个城镇说是城镇实在是太勉强,满打满算也没多少户人家,城墙之类的更是不用说。 陆悬倒下了,此地没有能做主的人, 刘谈又跟傻了一样,霍光只能一边让人扎营安顿他们,一边开始布防。 当有人从刘谈手里要把陆悬接过去的时候, 刘谈下意识的抱紧了陆悬,同时恶狠狠地看过去, 仿佛在保护自己宝物的小兽。 一旁的霍光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凶狠的表情,一边心里打鼓一边温声说道“殿下,小昆弥的伤要尽快医治才好。” 刘谈这才回过神来, 连忙让人将陆悬从马上移下去,同时自己也从马背上跳下来说道“找个干净的地方,郎中呢?我们带来的郎中带出来了吗?” 江充连忙喘着气过来说道“殿下放心, 郎中和药材都带着呢。” 什么都能丢, 这个不能丢啊, 他们只是躲避, 还不到放弃一切的时候,要是把郎中给扔了,万一回去的路上他们殿下有个头疼脑热可怎么办? 刘谈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对霍光说道“此处便全赖都尉和谒者了。” 他此时倒是很庆幸,幸好霍光和江充两个人都会乌孙语,江充可能会得不太多,但日常对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了。 要不然在陆悬昏迷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跟乌孙这边的人沟通,那真是要出大事情。 乌孙人要将陆悬挪到他们的地方,刘谈看了一眼他们住的那些毛毡房,差点没当场昏过去,一个一个的看着就很脏,虽然他们的帐篷也达不到无菌,但总比乌孙人的房子要强上一些。 刘谈转头对霍光说道“告诉他们,陆悬伤势很重,只有我们的药能治他,最好不要挪动太远,放进我的帐篷里。” 霍光本来想要阻止,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主要是陆悬这个伤很可能是为了刘谈受的,如果他没把刘谈护在怀里的话,压低身体他未必会中这一箭,否则在陆悬跟刘谈身后跟着那么多人,除了后面断后的人,剩下的人怎么会都没怎么受伤? 霍光没有阻止刘谈,转头就去跟乌孙人交涉。 也不知道霍光是怎么跟乌孙人说的,反正那些人从一开始的想要上前抢人到最后任由他们将陆悬抬进了帐篷。 当然最后抬进的也不是刘谈的帐篷,而是新弄的一顶,毕竟乌孙人为了防止他们不怀好意,还是要派人守着陆悬的。 刘谈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阳穴,疲惫说道“除了你们两个还有人会乌孙语吗?” 郎中的话不能也让霍光和江充翻译?不提他们忙不忙,这也太大材小用了一点,甚至如果霍光和江充觉得这是对他们的蔑视怎么办? 好在因为是出使乌孙,使节团里会乌孙语的人并不少。 郎中为陆悬诊治的时候,刘谈一直坐在旁边盯着,过了一会郎中眉头紧锁说道“箭没有伤到要害,只是……” 刘谈当然知道没伤到要害,陆悬受伤的位置是右边的蝴蝶骨。 这也是他能冷静下来的原因之一,这个位置……应该不至于死人。 但是看着郎中这个表情,刘谈有点慌了“只是什么?别废话,需要什么直接说。” 大不了他派人立刻飞马去取。 郎中有些为难说道“箭矢有侧钩,无论是拔出还是一点点取出都会让伤口扩大,伤口扩大就容易造成溃疡,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郎中也算是身经百战,这样的伤口他也不是没见过,运气好的能挺过来,运气不好的就可能扛不住一命呜呼。 刘谈听后愣了一下才明白所谓的溃疡应该说的是疮口感染。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郎中,对疮口消毒处理不就能避免感染吗?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这年头的医术还比较原始,对消毒有一定的理解却并不系统,最多也就是用热水消毒刀具之类的,至于伤口……就没办法了,总不能用热水去消毒伤口? 可刘谈有办法啊,他有酒精! 他转头对着苗瑞说道“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他说完之后就又对着郎中说道“接下来的医治你来,但是步骤要听我的。” 郎中转头看着刘谈,脸上的表情十分吃惊,他有些不安地看了一旁护卫在陆悬的窗前虎视眈眈的乌孙侍卫,忍不住小声说道“殿下,这可开不得玩笑。” 刘谈不想浪费时间解释,最主要的是他解释了对方也未必能够听懂,索性便说道“你觉得是让植物冬天开花结果难还是治疗这个伤口难?” 郎中都被他问懵了,下意识的觉得是让植物冬天开花结果难。 但很快他发现事情不是这个道理,植物冬天不能开花结果又不会死人! 郎中还想解释什么就被刘谈按住肩膀说道“你放心,我比你更希望陆悬能够活下来,毕竟他救得是我,我还不至于恩将仇报!” 郎中无奈,只能叹气说道“可是……臣能信殿下,乌孙人若是不信怎么办?” 刘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两个侍卫,他认真想了想,发现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说道“让霍都尉去跟他们交涉好了。” 站在外面的霍光正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不过他也相信刘谈肯定不会害陆悬的。 这个时候苗瑞将他的药箱拿了过来,说是药箱其实跟郎中的药箱还是不一样的,里面都是一些陈阿娇和刘彻让人给他准备的药丸,主要是应对水土不服和一些简单的头痛脑热,然后就是一小瓶酒精,这是刘谈自己准备的,为的是担心万一有个小伤口,塞外医疗条件不好,有这个可以防止伤口感染。 刘谈原本也担心自己不适应关外气候,结果没想到出关之后他一点事儿都没有,活蹦乱跳的。 没想到他准备的酒精都给陆悬用上了! 刘谈让郎中将他即将用的器具全部拿过来,然后一点一点用酒精全部消毒过后,又用酒精给他的手也消毒了一遍。 其实如果可以,他想更细致一点,然而陆悬的伤口如今只是勉强止血,那个箭头再在身体里面留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刘谈只好说道“去,记住别随便碰别的地方,取出来之后用这个东西把伤口擦拭一遍。” 郎中鼻子尖,他闻到了酒的味道,知道眼前这位曾经弄出了净酒,虽然他不知道净酒在这里有什么用,但他一个字都没多问,按照刘谈所说开始给陆悬取箭。 说实话,这样血腥的场面刘谈实在有点不忍直视,倒不是胆子小,主要是他特别能感同身受,在看到郎中开始一点点将陆悬肩上的箭取出来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自己的蝴蝶骨好像也有点痛。 所以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扭过头去,但最后还是强迫自己看下去,他必须盯着这个郎中,避免感染的风险更高。 陆悬在昏迷之后就一直眉头紧皱,如今郎中取箭更是让他无意识的闷哼出声。 刘谈听到他发出的这个声音不由得想起之前他也曾听到这么一声,只是那时周围声音嘈杂,陆悬有心隐瞒就真的被瞒过去了。 刘谈一想到陆悬受着伤还控马跑了近百里就不由得觉得呼吸困难。 郎中的手法的确不错,他将那枚箭头取出来的时候,陆悬身上的伤口并没有扩大多少。 旁边站着的乌孙侍卫看完了全程,眼睛都瞪大了。 在他们这里受了箭伤一般都是直接□□,何曾这么细致的取过箭? 郎中听从刘谈的叮嘱,用洁白的布沾着酒精一点点清理疮口。 不得不说,这个过程显然比刚刚取箭更加折磨人,陆悬直接疼到额头冒冷汗。 刘谈过去帮他擦了擦额头,心中有些不忍,却也只能咬牙让郎中继续。 等消毒完之后,纱布撒上了药粉将伤口裹住,郎中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接下来几天只要别发高热,伤口别溃疡就没有大问题了。” 刘谈郑重点头说道“辛苦郎中,只是郎中恐怕还不能休息……” 不等刘谈说郎中便点头说道“臣知道,臣这就去救治伤员。” 在刘谈跟郎中交谈的时候,已经有翻译机灵的将郎中刚刚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乌孙侍卫们稍微松了口气,等郎中出去之后他们就看向了刘谈。 说实话,从一开始他们对刘谈的态度就不太好,毕竟陆悬是因为他受伤的。 哪怕知道是他们小昆弥坚持要去接对方,但人总是会迁怒的。 不过刘谈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他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可以了,他又不是金银珠宝,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更何况在陆悬的情况稳定之后,刘谈就转头问道“阿加牧如何了?” 他记得阿加牧似乎也受了伤,而且应该比陆悬还要重。 一旁的翻译问过之后转头说道“已经在别的地方进行救治了。” 刘谈深吸口气,将自己那瓶酒精拿出来说道“拿去给他用。” 虽然大家对这个东西的作用依旧有些怀疑,但眼看着陆悬的状态已经平稳下来,至少证明这个东西应该是没有毒的。 而且自从陆悬回到小乌孙之后就一直在感慨大汉的繁华,再加上大乌孙主动求亲,大汉送亲队伍又十分庞大,让所有人都对汉国什么东西都比塞外发达有了印象。 于是他们也没有介意,接了就走,刘谈在后面补充了句“最好按照刚刚郎中的流程用,否则是什么效果并不好说。” 刘谈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陆悬,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稍微有一点热,不过应该在低烧的范畴,算不上危险。 他长长出了口气,把毕高留下叮嘱他好好照顾陆悬,转头就出了帐篷。 陆悬的随从看到他出去有些愤愤不平说道“昆弥为了他受伤,他居然也不留下照顾昆弥。” 站在一旁的毕高忽然冷冷吐出了一句乌孙语“不得背后议论殿下。” 帐篷里的人顿时都被吓了一跳,满头问号地看着毕高你也会乌孙语? 毕高原本是不会的,不过,乌孙语很简单,连文字都没有的语言能有多复杂?所以这一趟他也学会了。 这也就是刘谈不知道,估计若是他知道了肯定会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怀疑为啥他不会? 而此时此刻,刘谈正在看霍光统计出来的数据。 一共三百人的队伍,伤一百三十五,亡三十,其中轻伤八十六,重伤四十九。 刘谈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已经战死的就不必说,轻伤和重伤在这种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轻伤感染也能导致死亡,只不过几率比重伤低多了。 霍光的表情也难得有些沉痛“这些重伤之人只怕……” 刘谈深吸口气“尽人事听天命,不管怎么样先做好消毒,只要最大程度抑制溃疡,就什么都好说。” 霍光苦笑“可是那药酒……殿下也只带了一瓶,如何够这许多人用?” 刘谈下意识问道“我们不是带了许多酒来吗?” 那里面还有一些是要送给陆悬的,其实当初启程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顺道跟陆悬联络一下感情了,当然这个联络感情指的是大汉跟小乌孙之间。 霍光低声说道“事态紧急,不重要的辎重都弃了,那些酒也……” 刘谈…… 第78章 [三更]78 没有酒精, 刘谈都不敢想会有多少人死于感染,他深吸口气说道“那就去筹集,问问乌孙有没有酒,如果有让他们拿出来, 哪怕我们跟他们买也行!” 霍光立刻派人去询问, 但他还是低声说道“殿下……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他们这里粮食珍贵, 不会用粮食酿酒的。” “贵族肯定有!”刘谈盯着霍光说道“不管花多少钱,买下来!” 霍光微微一愣“殿下?” 刘谈稳了稳心神说道“这些士兵尤其是轻伤还有没有肢体残缺的,只要能活下来就是老兵,就有经验,在以后……总会用得上。” 刘谈知道这样不计代价的救治跟当下的价值观是不同的,毕竟就算人死了他才需要赔多少钱?但是救治的话就不知道需要多少钱了。 他必须找出一个能够说服别人的理由, 否则他这样的行为足够引起很多人的疑虑。 霍光倒是没想太多,他只是觉得刘谈那重情义的毛病又犯了。 不过他也没有在劝慰刘谈,他看得出刘谈的情绪不太好, 如果花点钱就能让他舒服一点也没什么。 霍光当即派人去搜寻各种酒,并且言明要粮食酒。 只是这里终究只是个小村落, 甚至连刘谈他们一行人搭帐篷的占地面积都已经比村落大,这样的村落,最有钱的大概也就是村子的首领, 而首领家里……也只有一点劣质的葡萄酒而已。 霍光拧眉问道“殿下,葡萄酒……可以吗?” 刘谈你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他认真想了一下,虽然现在的葡萄酒都是单纯用葡萄酿制的, 但也是由葡萄汁发酵出来的, 里面应该也是含有酒精, 只是酒精度数低, 能提取出多少酒精就不知道了,而且原本的蒸馏能不能提取出来也不知道。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咬牙说道“都要。” 说完他转头把江充喊来说道“现在立刻组织没受伤的人去建一座夯土房,要灶台。” 提取酒精要装置,之前刘谈让人打造的装置基本上可以实现半自动化,对人工的需求没那么高。 只是如今条件艰苦,他也只能用最土的办法用大锅一直烧,然后让人盯着收集凝结在盖子上的液体。 这样的效率无疑是低下的,甚至几乎将蒸馏的办法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刘谈知道很危险,自然也派重兵把守,但能不能守住他也不知道。 可是比起蒸馏这个工艺来说,那么多条人命难道不比这个更重要? 更何况塞外有多少人有魄力用葡萄酒去蒸馏酒精?用粮食酒的话,他们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得到,无论是人力还是物理,都无法像大汉那样能够做到用最低廉的成本得到酒精。 大概是因为刘谈已经传播开来,这是为了弄药酒用的,能救人,所以那些尚且完好的士兵为了救治同袍基本上都是不眠不休的在盖这栋夯土房。 当天晚上刘谈吩咐下去之后就去了伤兵营,原本霍光跟江充是死命拦着他的,结果……没拦住。 他们也是第一次发现他们这位五皇子居然外柔内刚,之前刘谈肯听他们的话大概是因为他们是有道理的。 而现在他认为自己有道理,所以谁都拦不住他。 刘谈觉得他必须去看一看,至少给这些人一个希望。 他当然并不是去走个过场,只是过去亲自宣布一下自己之前说过的对于伤兵安置的计划,并且再三重申,伤残者,他也养一辈子。 重申这个是他穿过来之前好像从哪里看到过,说是抚恤不到位的话,伤残士兵退役之后回到家乡自杀率很高。 当然抚恤到位也会自杀,因为对于家庭来说他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贡献,并且还多了一张嘴吃饭,甚至因为受过重大创伤可能还要吃药,这些都会加重家庭负担。 毕竟这是一个工业十分落后的时代,百姓除了一些简单的手工业和种地之外,基本没有别的生计可做。 伤残士兵从一个正常人突然变成残疾本来心里就会产生十分巨大的落差,自己都可能想不开,再加上意识到自己如今对家庭是个拖累,是个废物,自杀变成了他们唯一的一条路。 刘谈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大概他还是不能真的代入到皇族这个身份中,不能将死人看成冷冰冰的数字。 刘谈重申之后,果然发现士兵们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霍光和江充跟他走完了所有的伤兵营之后,霍光才说道“殿下,我知道殿下仁慈,可就算如此也不该承诺会无偿供养他们。” 一旁的江充难得跟霍光想法一致,连连点头说道“殿下,升米恩斗米仇,现在他们是感激殿下的,可能过一段时间反而开始埋怨殿下,这非长久之计啊。” 刘谈停下了脚步,在霍光和江充两个人以为他要不高兴的时候,他这才疲惫沙哑说道“是我的错,不过,这些都等回去再说,我会想办法给他们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然后每个月给他们一部分补贴,这样。” 霍光原本已经准备了长篇大论来说服刘谈,结果没想到刘谈十分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疏忽,并且在一瞬间想出了解决办法。 这样的特质让霍光和江充都有些惊艳,他们忽然意识到刘谈或许在政治上还很稚嫩,也容易感情用事,但是在人事处理方面,他绝对能甩朝中官员很多条街。 霍光暗暗记下来决定回去一定要上报给刘彻,这样的皇子留在宫里是个损失,不如赶紧给他一块封地让他去治理。 那一瞬间霍光甚至连怎么上书都已经想好了。 当年他哥哥霍去病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他可以化用一下。 不过霍去病那个时候是为了帮太子剔除不稳定因素,而霍光让刘谈离开则是为了让他去为大汉建设发光发热。 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不知道刘谈会不会高兴。 刘谈将事情都安排好之后,霍光劝道“殿下,去休息一下。” 这一晚上先是逃亡继而又是小昆弥中箭,现在又要处理伤员的事情,都不用猜霍光都知道刘谈的情绪一直都很紧绷。 哪怕遇到这件事情的是太子刘据,霍光都要担心刘据会扛不住,刘据还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见多识广呢。 刘谈……他真担心回头给陛下带回去一个吓傻了的小皇子可怎么好? 刘谈此时倒是显露出了一点平日里看不出来的韧性,对着霍光摆摆手说道“我再去看看陆悬,要不然不放心。” 霍光无奈,却也没办法阻拦,更何况此时此刻他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刘谈往前走两步,忽然转头说道“有活着的俘虏吗?” 霍光微微惊讶“有,殿下是想……” “问出他们的来历。” 一旁的江充说道“已经在审问了,只是这些人都硬气的紧,一直不肯开口。” 刘谈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他说完又担心下面的人因为他的命令顾忌这些人的性命,便有开口说道“我不管他们死活,只要能问出来就行,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之后他又转头看向霍光“这种情况下,我有没有调兵的权利?” 霍光愣在了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见到了刘彻。 刘谈见他没回答又问道“不可以?” 霍光连忙说道“可以调动边关守军,但不能太多。” 如果派来的是别的人,那自然也就只能自认倒霉,回去之后等着刘彻给奖励给安慰就行了,但换成皇子的话,一般不会有人拒绝。 刘谈点点头说道“派人去玉门关调五百人过来。” 霍光有些不安问道“殿下……要做什么?” 刘谈站在原地冷冷说道“这些小国狗胆包天,大汉使节也敢抢,该让他们涨涨记性了。” 第79章 [一更]79 霍光看着刘谈眼神冷淡表情冰冷的样子, 心说真不愧是父子。 继而他的心情又有些复杂,这样的特质他曾经很期盼在太子刘据身上出现。 在霍光看来,刘据就是仁善有余而魄力不足, 他有的时候都奇怪, 刘家和卫家都不缺狠人,哪怕是容易被人忽视的卫子夫当年也是能从皇后陈阿娇手下活下来的。 至于皇族就更不用说了,为什么刘据偏偏就没有这一股劲? 刘据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困难, 但是在那些困难面前, 他身上总是缺了一股子这样的气势。 有一瞬间霍光都觉得如果刘谈是刘据就好了,他也不用那么发愁。 霍光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驱逐出去,立刻找人去给玉门关送信,顺便还让刘谈盖了自己的钤印。 刘谈盖完之后说道“选个人,再选一批最快的马,把这些送到长安给父皇。” 霍光看着刘谈拿出了那几张纸也顾不得整洁,尽量折成了最小最方便携带的样子裹了一层牛皮, 又放进一枚扁扁的漆盒之中, 漆盒的外面刘谈还上了锁, 然后转头将钥匙扔进了火盆之中。 霍光????? 江充茫然问到“殿下,您……这让陛下怎么打开?” 刘谈说道“随便砍一砍就开了,这是为了避免骑手偷看。” 他顿了顿说道“现在想一想,这一波人出现的太奇怪,哪怕我自觉这件事情保密做的很不错,应该不会泄露出去,也难保中途有没有什么错漏,无论如何, 还是小心为好。” 霍光了然问道“那隗冠?” 刘谈沉默半晌说道“他……骑术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现在让他回去只怕很容易被人发现, 哪怕一开始大家都没察觉什么,在看到我先让他回去之后也会察觉出问题,但是留在这里也有些危险,所以……等陆悬醒过来,他醒过来之后就让他找个人带隗冠去匈奴。” 霍光、江充????? 担心他有危险所以把他扔进敌窝?他们两个觉得这个弯转的好像有点急,一时之间颇有些跟不上的节奏。 刘谈笑着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更何况之前我就决定让隗冠去匈奴画图,结果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情,反正他也没受伤,还是继续按照计划来。” 霍光有些不安说道“万一他回不来呢?” 刘谈笑了笑“回不来?回不来就地挖坟啊。” 虽然他在笑,但霍光和江充都感受到了潜藏在笑容之中的认真。 霍光和江充两个人忽然就放下心来,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有一个有主意的领头人可太让人放心了,总比一团面团强多了。 要不然他们两个还要帮忙出主意。 这个时候霍光基本原谅了刘谈经常抽风的举动,叮嘱道“无论如何,还请殿下保重身体。” 刘谈敷衍地点了点头,一转身就进了陆悬的帐篷。 此时陆悬依旧在昏睡,他上前摸了摸陆悬的额头,不知道是他的手太凉还是陆悬真的开始发热,居然感觉比之前的热度要高一些。 刘谈原本已经有些困倦了,在感受到陆悬的温度之后倏然惊醒,他连忙问道“陆悬是不是开始发热了?” 他一边说着一般让苗瑞和毕高也都试了试,两个人都有些迟疑说道“好像是稍微有一点热。” 刘谈顿时有些惊慌,虽然现在不是很热,但等温度真的升高就来不及了啊。 于是他一边让人将帐篷又加了一层,一边让人打水来给陆悬擦身体。 当然这些活是不用他干的,但是因为担忧,他硬生生的一晚上没睡。 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陆悬身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去。 刘谈坐在帐篷内一手支着额头等着郎中来给陆悬换药。 郎中过来的时候,刘谈一抬头差点没被吓到——昨天看上去还挺精神的郎中一晚上过去眼袋也出来了,黑眼圈也出来了,眼神中都透着疲惫。 刘谈一想就知道他大概忙了一晚上,毕竟当初在出来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事情,郎中并没有带太多,要知道这个时代郎中可算是比较稀罕的物种,剩下的大多都是一些赤脚大夫。 郎中给陆悬换药的时候仔细观察半晌,有些惊讶说道“居然真的没有溃疡迹象。” 虽然红肿肯定是有的,但伤口已经凝血,达到了初步愈合的状态。 刘谈拿出之前让人在酒精里消过毒的绷带给郎中问道“小昆弥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郎中有些不确定说道“快则两天,慢则三四天,这也要看个人体质,小昆弥年轻力壮,只要伤口不溃疡,很快就会醒来的。” 刘谈这才放心下来,连忙说道“多谢郎中,还请郎中也保重身体。” 郎中面现苦涩说道“哎,我……我睡不着啊,一闭眼就是那些士兵痛苦呻·吟的样子,殿下,您用的那个药酒……真的一点都没了吗?” 刘谈无奈“但凡还有,我也不至于藏着。” 郎中叹了口气“哎,可惜了,好些人的手脚必须截掉,只怕能挨过来的太少了,太少了啊。” 郎中也受了不小的刺激,原本他是专门照料刘谈和丹阳公主以及霍光等人的,这些贵族别说受伤,头疼脑热都少,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然而他又有一颗医者仁心,不忍不管这些人。 可是又能怎么管呢?只能一切交给老天了。 刘谈这才意识到,等酒精弄出来,可能许多人已经坚持不住被感染了,所以现在一方面是需要酒精,最主要的还是消炎药! 提到消炎药,刘谈脑子里能出现一堆药比如说头孢,但是这年头肯定没有头孢,再古老一点就是磺胺,可就算是这个也是没有的。 他揉了揉额头说道“我知道了,现在也只能努力了。” 郎中摇头叹气的走了。 刘谈本来已经困倦了,结果因为发愁而精神了起来。 他索性也不去睡,让苗瑞和毕高两个人轮流休息,然后又让陆悬身边的人轮流休息。 陆悬身边的人这才对刘谈有所改观,态度也温和了一些。 刘谈干脆搬了个坐秤坐在床边,然后手支着下巴看着陆悬开始发呆。 当然发呆是在别人眼里,实际上他还是在思索怎么才能消炎。 伤兵的情况他都看了,说实话都挺惨不忍睹的,没有酒精就全靠烙铁来止血杀菌,感觉人还没有因为感染而死就先疼死了。 当然还有草木灰这个办法,可如今在这里正是草长莺飞的时候,上哪儿去找草木灰?就算有,也还要担心大家会不会对关外的草有排斥反应不敢用。 刘谈脑子里努力寻找着跟消炎有关的药物,然而想了半天却没有想到任何一个能用的。 这个时候就恨专业不够实用,就算是古汉语又如何?语言不通放到这个环境早晚能通。 懂历史又怎么样?知道的也就是个大概,更何况这里都是活生生的人,人家未必按照所谓的史书走啊! 刘谈胡思乱想着居然就这么托着下巴睡着了! 如今在旁边伺候的是毕高,毕高一时之间非常纠结,他想叫醒刘谈让他回去睡,但是又担心他醒了之后就不肯睡了。 毕高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惊奇的发现他家殿下用这种姿势居然还睡的挺安稳,动都没动一下! 他哪里知道刘谈能够这么稳得住是因为在梦里他都是这个姿势! 梦里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每天为了论文头秃的日子,翻文献,翻史籍,泡在图书馆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他不记得自己的论文题目是什么,也不记得自己的目的,只是依稀看到自己翻开了一本书,那一页中间的一行字直接映入眼帘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用于热毒瘀滞肌肤所致疮疖肿痛,症见肌肤红、肿、热、痛。 梦里的刘谈一惊,依稀觉得这似乎是自己想要的,却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一个古汉语专业的要这玩意干嘛。 他匆匆忙忙往上面看了一眼,只看到黄金如意散,下面还没看明白就激动的醒了过来。 就在毕高终于下定决心要喊醒刘谈的时候,忽然看到刘谈突然睁眼说道“有办法了!” 毕高被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道“殿下……什么……有办法了?” 刘谈立刻站起来说道“你去问问郎中……算了,你去问问他带来的药童,咱们有没有黄金如意散这种药?” 毕高有些茫然“黄金如意散?这……从未听过,不过……我立刻派人去问。” 刘谈点头,他也觉得应该没有,如果有肯定已经用上了。 此时此刻他竟然有点希望没有,因为如果有黄金如意散也不能阻止感染的话,那恐怕还得再做个梦才行。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梦到。 在毕高派人去询问的功夫,刘谈又摸了摸陆悬的额头,发现他的体温已经完全平稳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过不多时,派出去的小宦官迅速跑回来说道“殿下,那药童说从未听闻。” 刘谈眼睛一亮“正好,我这里有一味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方子,赶紧让他们配了给大家用上!” 毕高听了也很高兴,他也知道自家殿下这两日都在为这个发愁,然后立刻说道“好,不必劳动殿下,您说我来写方子给他们。” 咦?方子? 刘谈陷入沉思,他好像只记得配方的那几味药,具体的配比……没看到! 这个梦好像……没太做全啊! 第80章 [二更]80 毕高看着刘谈的表情从高兴又变成了眉头紧锁, 不由得小心翼翼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药材我们没有?” 哦,对, 还要考虑药材的问题, 所有的药材都是随着人类科学的进步一点点发现的,现在没有研究出黄金如意散究竟是大家没想到还是药材不够? 如果是药材都没发现的话,这条路几乎是被堵上了! 刘谈有些不甘心, 他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先让人将药材找出来“纸笔拿来,你们先看看这几味药有没有!” 毕高立刻让人将纸笔拿过来,刘谈接过来依次写到姜黄、大黄、黄柏、苍术、厚朴、陈皮、甘草、生天南星、白芷、天花粉。 毕高也不懂医术,直接就让人将方子给药童去。 刘谈还特地叮嘱一声“让他先别喊醒郎中,先把这几味药找出来,然后我们再研究配比。” 毕高和小宦官听得云里雾里心想配比又是什么? 刘谈不管他们这些,只是坐在那里紧皱眉头思索刚刚梦里看到的那页书。 有关于这味药的简介很简单, 他不应该忽略配比才对, 哎, 要怪就得怪他看到作用之后就很激动。 毕竟这是纯中药的清热消炎的方子,在没有西药,并且中医也不是很发达的现在,这个东西应该很有用。 就在刘谈思索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眉心一热,回过神来发现一只手正在试图抚平自己的眉心,他一转头就看到了已经睁开了眼睛的陆悬。 刘谈顿时眼睛一亮“你醒啦?” 陆悬似乎还有些虚弱,声音沙哑应了一声。 还没等他说什么, 刘谈就连珠炮的问了一堆“饿不饿?渴不渴?疼不疼?” 一连三个问题让陆悬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 最后只好先说了个“水。” 刘谈连忙让人倒水, 不过没自己去喂,他自己心里有数,照顾人方面,他大概是不太行的,万一哪里没操作对反而牵扯到陆悬的伤口怎么办。 陆悬喝了口水之后问道“什么时候了?” 刘谈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毕高,他都已经忘记去看时间了。 毕高连忙说道“已经辰时一刻了。” 刘谈回头说道“你……是先休息还是先处理点事情?” 虽然知道该劝陆悬休息,但从小乌孙什么事情都是他自己出面,身旁都没什么人照看这一点来看,估计他就算休息也得将事情都安排好再说。 陆悬没有回答,反而是认真仔细地看了看刘谈的脸继而皱眉问道“你没休息?” 刘谈下意识说道“刚刚睡觉来着。” 陆悬一听就知道睡得时间肯定不长,否则刘谈的脸不至于这么苍白。 这种苍白不像是虚弱的那种,就是长时间不休息导致的面无血色,是以他问道“事情很麻烦?” 刘谈连忙说道“不算麻烦,都已经稳住了,只是伤员有点多,你别担心,我在想办法。” 陆悬应了一声转头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刘谈知道他可能要先了解一下情况,便自觉起身要避开,虽然他听不懂,但还是要避嫌的好。 陆悬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腕,刘谈转头看向他说道“我也去处理点事情,等等再过来看你。” 陆悬回过神来知道两个人此时还是各自分开的好,便笑道“我好很多了,你不必管我,先去休息,睡不饱不许过来!” 陆悬虽然很想板着脸严肃一下,但无奈他对刘谈怎么都严肃不起来。 刘谈也没放心上,他这具身体还年轻,熬个夜也不算什么。 他对着陆悬点了点头就带着毕高走了出去。 在距离陆悬的帐篷有一段距离之后,毕高小声说道“殿下,这些匪徒果然来的蹊跷。” 刘谈有些意外“嗯?已经问出什么了?” 不对啊,也没见有人过来回报,要是真问出来江充肯定先来告诉他,毕高又没接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毕高摇头说道“不是,刚刚小昆弥第一时间就吩咐下面的人去探查车师国、东且弥还有胡狐国的动向,西域小国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距离我们这条路比较近的也有大大小小十来个国家,他能这么快锁定这三个国家,一定有其道理。” 刘谈刚认真点点头,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毕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殿下……?” 刘谈缓缓回头看向他“我记得……你好像不会乌孙语。” 毕高顿时明白了刘谈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什么……这不是……听得多了嘛。” 刘谈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咆哮听得多了就能会吗?那我为啥不会呢? 总觉得自己跟你们格格不入 不过那一瞬间,他都思考要不要学习一下乌孙语了,至少能跟陆悬交流……咦?他为啥要思考跟陆悬交流?陆悬汉语很不错,根本不需要他再学习乌孙语啊。 只是他忽然想到了昨天陆悬唱的那首歌,忽然有些恍惚,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的记忆都已经有点模糊了,现在回想起来不过是昨晚的事情。 他想到这里连忙转头问毕高“那你有没有听懂昨天陆悬唱了什么?” 毕高脚步微微一顿,垂头说道“这……奴无能,乌孙语也只不过是有所涉猎,只能听懂一些,小昆弥唱的歌……奴没听懂。” 刘谈也不怀疑,毕竟唱歌的时候吐字的音调都会跟着改变,刚学会一种语言的人听不太清歌词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他干脆也不放在心上,反正等有时间了去问陆悬就好了。 毕高偷偷看了一眼刘谈,发现他没有特别在意就松了口气,其实他不是没听懂,而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殿下说。 陆悬那句歌若是翻译成汉语意思就很接近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两句诗。 毕高觉得现在这种情况,若是让他家殿下知道,万一一个心软就……同意了可怎么好? 这个可一定不能说。 刘谈将事情抛在脑后就准备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从昨晚开始又是篝火晚会又是逃难,身上都不仅仅是有汗,甚至还带着血腥味,之前神经紧张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就有点受不了了。 尤其是回去之后刘谈偶然间一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白一道黑一道,仿佛是只花猫,一想到刚刚陆悬一睁眼就看到他这个样子,差点就疯了! 赶紧洗漱完毕之后,正任由毕高和苗瑞帮他擦头发的时候,霍光站在外面说道“殿下……” 他还没说完,刘谈就说道“进来。” 霍光一进来就看到刘谈披头散发只着中衣抱膝坐在塌上,看上去越发的显小。 他还没说话,倒是刘谈好奇问道“都尉没去休息吗?这么急匆匆赶来是有要事?” 霍光这才说道“殿下,您这方子是哪儿来的?” 刘谈一时语塞,最后只好胡乱说道“就……做梦……梦到的,怎么啦?” 霍光一愣,他以为这个方子是乌孙人给他的,虽然看上去不像,但现在也只有乌孙人手上可能有他们不知道的方子。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做梦。 霍光也没说什么,只是说道“那……梦中给殿下方子那位郎中没有解释这上面的东西都去哪里找吗?” 刘谈心里咯噔一声“怎么?这上面有的药材没有?能有替代品吗?” 霍光有些不确定说道“替代品不知,只是有些东西看上去像是有,但又不完全相同,药童不敢随意抓药,又不敢去惊扰郎中,我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那里哭。” 刘谈…… 一时之间居然有点心疼这个小药童怎么破。 他有些牙疼说道“都哪个不知道啊?” 霍光走过去说道“首先姜黄是何物?” 刘谈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就出了问题,他揉了揉额头说道“好像它还有个名字叫宝鼎香。” 霍光点头“原来是宝鼎香。” 刘谈听了这句微微松了口气,顿时想到这些草药未必是没有,很可能就是名字不一样啊! 他干脆让霍光将纸拿过来,开始在上面写下这些药材的别名,比如说黄柏别名就是檗木,苍术又名山精,白芷又名苻蓠。 等都写下来之后他交给霍光问道“这一下呢?” 霍光看完之后也松了口气“这些都有。” 顿了顿,霍光有些迟疑问道“殿下,这些别名以前从未听说,难道……真是仙界名称?” 刘谈听后特别想痛心疾首地告诉霍光别什么都往封建迷信上扯啊! 但想一想做梦梦见这种事情本身就挺封建迷信的,所以他也摆出一脸的高深莫测“莫问。” 霍光微微挑眉,又问道“药材都有,但……每一样要放多少殿下不知道吗?” 刘谈尴尬“看到这药能清热解毒消肿止痛,我就……一个激动醒过来了,后面……没记住。” 霍光…… 他想过很多可能性,真是没想过这一种! 不过好在郎中大概因为心里责任感比较重,没有睡太久,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 此时刘谈已经睡下了,他拿到方子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蹲在那里研究了很久,久到药童都有些害怕,思索要不要把他喊起来的时候,郎中忽然双眼放光站起来说道“妙啊!殿下这配方之中大黄清火泻热毒,活血水肿,行瘀血,治痈肿、疮疔等,黄柏清热燥湿,解毒消肿,姜黄行气破瘀,止痛,白芷散湿止痛,消肿排脓,苍术燥湿辟秽,厚朴燥湿消痰,陈皮燥湿化痰,天南星燥湿化痰、消肿散结,且有箍集围聚作用,天花粉排脓消肿,甘草缓急止痛、解毒,且能调和调药,用药简直神乎其神!”(注1) 一旁的药童小声说道“可是……师父,殿下没说要放多少啊,要不然请殿下再梦一梦。” 郎中挥了挥手说道“愚钝!既然知道药物于其中的作用,难道还不容易找出方法吗?不要为了这等小事去打扰殿下!” 郎中说完之后就欣喜的让药童将所有的药都拿来,在配完之后犹豫一番说道“这……怕是要找人来试药,你且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 刘谈并不知道在他睡觉的时候,郎中已经开始搞这个药方,他在梦里心心念念的就是再看一遍那个药方,结果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都没梦到! 睡醒之后,刘谈十分头痛,正巧霍光过来报告下面的情况。 刘谈凝目看去发现有一些上面写着因药而亡,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霍光说道“这些是本就在弥留状态,郎中便用来试药,有一些挨过来了,有一些就……” 刘谈…… 虽然这样好像没什么错,但这药又不是抢救用药,弥留的人用了能活过来未必是药的关系啊。 刘谈纠结了一下还是问道“那药已经配出来了?” 霍光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容“是的,已经配出来,并且有一些已经起了一点作用,只不过……” 说到这里霍光的脸上又闪过一抹阴霾,刘谈耳朵一动,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只不过什么?” 霍光说道“还是有许多人疮口过大,无法止血,甚至连火烧和用药也……” 疮口过大?无法止血? 刘谈愣了一下,顿时激动的一拍旁边的小案几把在场的几人给吓了一跳。 “靠,老子怎么忘了缝合!” 第81章 [三更]81 缝合? 霍光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有点不够用, 缝合……跟疮口有什么关系? 不过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在看到结果之前,哪怕再简单的事情也让人难以联想到那里。 此时刘谈的头发终于擦的差不多, 他一边让苗瑞和毕高把他的头发梳起来一边问道“夯土房建的怎么样了?” 如果是缝合的话对于消毒的依赖就更大, 必须先把酒精搞出来再说,否则……就算针能用火烧,线怎么办? 咦, 等等……后代都是用特制的线, 现在的丝线……能行吗? 刘谈担忧的想了一下,但想一想就算用普通的线只要缝合起来,做好消毒和消炎,能够让伤口自行生长应该也比现在任由伤口开裂听天由命的好。 霍光说道“已经盖好,就等殿下吩咐了。” 刘谈又问道“酒呢?” 霍光听到酒这个字都觉得肉疼,他好歹也是继承了霍去病遗产的人,在贵族阶层真的算不缺钱的了, 能让他都觉得肉疼, 可见这点酒花了多少钱。 一旁的苗瑞是负责给钱的, 忍不住小声说了句“殿下,那些乌孙人听说你要酒就故意抬价的,是否……” 刘谈抬手“无妨,这点钱我出得起。” 他知道苗瑞他们的意思是让陆悬去管,但实际上也不需要陆悬管,如果多花点钱能够让小乌孙的人出出气也没什么。 刘谈都这么说了,霍光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道“殿下, 要开始吗?” 刘谈点头“派几个哑奴过去做事情, 外面重兵把守, 凡敢靠近者、窥探者、意图不轨者皆杀无赦。” 霍光神色一凛,他很少看到刘谈这样沉肃的模样,忍不住沉声应道“是!臣定保证方圆五里之内没有任何可疑之人靠近。” 刘谈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毕高说道“具体流程你知道,等等我写下来,你去盯着,这事儿辛苦,等我回去有赏。” 毕高连忙说道“殿下言重,为殿下分忧乃是奴分内之事。” 刘谈束好头发,穿好衣物之后就跟着霍光去夯土房那里走了一圈。 说实话,算上穿越之前,刘谈两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小这么贫寒的房子,然而就是这样一栋不起眼的夯土房,竟然承载着拯救许多人性命的职责。 刘谈见夯土房之内已经开工,想了想去见了陆悬。 此时陆悬还清醒,他不清醒也不行,好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处理。 只是当刘谈进去就看到陆悬已经能坐起来处理事情的时候,忍不住感慨了一下人和人真是不一样。 要不是有责任心的驱动,刘谈现在恨不得一头躺倒睡到自然醒,他实在是太疲惫,导致现在说话都懒得大声说,至于其他更是能坐就坐,躺……是不能躺了,只能继续支撑。 然而陆悬受着伤此时看上去竟然比他还精神许多,难道这就是基因的差别? 陆悬见到刘谈也有些意外“不是说了先去休息,怎么没睡?” 刘谈十分心累地说道“那么多事情,想睡也得处理完再说。” 陆悬沉默,他想了想自己还没处理完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劝,他又不能代替刘谈去处理事情。 他有些心疼地看着刘谈说道“我等等让他们给你煮点肉汤,好好补一补。” 刘谈摆手“这个先不提,我过来是跟你说我弄了一栋夯土房来做酒精,我这里兵力不够,你记得在周围多布一点兵力。” 陆悬此时已经知道酒精的用处,说实话,他现在能这么精神的坐在这里,跟酒精有很大的关系,若非进行了足够的消毒,只怕现在他还要跟溃疡努力搏斗。 这种事情在草原上十分常见。 刘谈也清楚他应该是知道的,但他还是选择赌一把看陆悬这个人怎么样,他不想在人家刚救了他的时候就表现出防备,但酒精又的确很重要,所以用一个十分落后的,基本上不可能推广的酒精做法来试探,在他看来还是很值得的。 陆悬如果有长远目光,就算对酒精心生垂涎也会克制住自己,争取跟大汉保持友好往来然后伺机争取。 否则……那刘谈就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陆悬多少猜得到,考虑到他跟刘谈两个人的身份,倒也没有怪刘谈,只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多,不足以取信对方,是以他说道“我还没有谢谢你救了我,救了阿加牧。” 阿加牧是陪着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之前阿加牧那个伤势已经让陆悬觉得可能没救了,结果没想到在几乎用了刘谈半瓶酒精和他带来的丹药之后,阿加牧居然缓过来了一口气。 目前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好好养着就可以了。 刘谈听后立刻说道“是你们救了我才对,这次若非有你们帮忙,只怕我们要全军覆没。” 陆悬听到这里,眉眼一冷说道“那倒是不会,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刘谈表情也严肃起来“怎么?你这里有消息了?” 陆悬说道“算是有了一点眉目,初步可以判断这些人不仅仅是要劫掠钱财,还想用你来向匈奴投诚。” 刘谈????? 饶是刘谈已经想过这个可能性,但还忍不住说道“他们一个个这是疯了吗?” 以前每到正旦都恨不得送大批财物去长安,只求大汉别打他们,怎么现在这么有胆子了? 不对,为什么是向匈奴投诚?哪怕是用他来威胁大汉,要钱要人什么的都比这个来的有逻辑? 刘谈问道“匈奴人在做什么?” 陆悬说道“现在还不太清楚,但匈奴单于乌师庐最近的确一直在派人密切接触这些小国,说不定是想要联合对大汉施压。” 刘谈冷笑一声说道“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完之后刘谈在心里吐槽江充怎么还没有消息过来,效率居然比不上刚醒来的陆悬。 陆悬看着刘谈恳切说道“原本我是想要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座小城招待你的,但如今……还是去国都安全一点,阿谈,不如你先跟我走。” 刘谈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去玉门关调兵,若我现在走了,等他们过来找不到人怕是要着急,不若你先回去,哦,若是有重伤者留下来也好,我会尽量负责治好的。” 陆悬见刘谈不肯走立刻说道“我伤未好全,此时倒也不适合颠簸,既然如此我多调一些兵马过来。” 刘谈轻轻颔首说道“见你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我还要去找郎中,就先告辞。” 陆悬当然舍不得,原本他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刘谈多多接触呢。 正好现在霍光跟江充都很忙,多好的机会啊。 结果万万没想到刘谈比霍光和江充还忙的样子,可陆悬也不好拦着他,陆悬一醒过来就有人将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报告了一遍。 现在一些伤员能够稳住伤情,多亏了他这样忙碌。 陆悬只能依依不舍说道“你也不要太过劳累。” 刘谈笑了笑,他也不过是累一点而已,要是能多救回几个人,也是值得的。 他起身离开,不过却没着急去找郎中,反而是找到了霍光说道“小昆弥查到那些人可能是冲着我来的,说是背后主使是匈奴。” 霍光面色一沉“匈奴好大的胆子。” “听说乌师庐是个疯子,他做出这些事情来也不奇怪,当然也不排除左大都尉事情败露的可能性,不过小昆弥马上要调兵过来,只要能等到我们的人来,也不算有什么危险。” 霍光听到陆悬要调兵顿时心中警惕,听出了刘谈潜藏在话语中的意思,点头说道“殿下放心,我们的人也有一战之力。” 刘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郎中呢?我有事情找他研究一下。” “这里这里!” 刘谈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句,他一转头就看到郎中背着个药箱跟百米冲刺一样飞快的跑到了自己面前。 刘谈顿时一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的这个郎中的状态好像不太对,怎么看上去那么亢奋呢? 郎中双眼发亮地看着刘谈问道“殿下,殿下是否又梦到了新的药方?” 刘谈…… 你当我是貘吗?要什么梦有什么梦? 不过他还是轻咳一声说道“药方没有,就是有一个其他办法,我听说有许多重伤员是因为伤口血流不止,无法愈合去世的,你说如果将伤口像缝衣服一样缝上,会不会好很多?” 他说完之后,霍光跟郎中几乎是异口同声“缝上?” 刘谈点头“没错,缝上,我觉得可以试试。” 霍光有些茫然“这……人的血肉与布匹又不相同……” 刘谈下意识说了一句“人皮不也是皮嘛,牛皮羊皮不都能缝制?” 霍光????? 牛皮羊皮能缝制的时候已经是从牛和羊身上剥下来了啊,殿下! 就在霍光打算跟刘谈争辩的时候,郎总忽然摸着他的山羊胡子说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强行缝制就相当于让伤口贴合,说不定真的能有效。” 郎中越说眼睛越亮,顿时一拍药箱说道“妙啊,我怎么没想到,不对,我们都没想到,这一定又是殿下梦来的,天佑我大汉啊,哈哈哈哈,我现在就去试试!” 卧槽,这老头要疯。 刘谈连忙拦住他说道“别别别,先别着急,要先商议一下用什么线?还有针线都要消毒才行!” 上来就要缝,就算缝上了对方恐怕也要感染而亡了! 郎中恍然,对对对,还是要消毒的。 郎中连忙拉着刘谈的手说道“殿下,有关于缝合,我还有许多不懂,还请殿下现场指导。” 刘谈倒是没抗拒,只是他担心自己也不懂什么,他最多知道怎么缝补衣服,这人……怎么缝补啊? 刘谈为难自己的会是缝制的技术,然而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当他进入伤兵营,看到郎中面不改色的将伤兵身上染血的纱布揭开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伤口之后,刘谈忍了半天没忍住,跑出去吐了。 郎中当即愣了一下,继而宛若惊醒一般十分恐慌,他刚刚……好像办了件错事,殿下不会记恨他? 郎中的运气很不错,刘谈在外面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得差不多,然后结果苗瑞递过来的水漱口之后,一抬头就看到霍光皱着眉头疾步走来。 说实话,现在刘谈看到霍光皱眉就觉得脑壳痛。 一般能让霍光皱眉的,那必然是很大的麻烦。 霍光过来之后说道“殿下,刚刚有信使传令,陛下已知殿下遇险,并且派人来支援殿下。” 刘谈听后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关键时刻还是亲爹靠谱啊。 至于刘彻为什么那么快知道……估计是他队伍里的绣衣使者发挥了作用。 他一边感动一边问道“来了多少人?谁带队?” 霍光说道“陛下任命李广利为疆弩将军带五千人前来支援。” 刘谈行,我知道霍光为啥皱眉了。 第82章 [一更]82 霍光说完之后, 明显的感觉到刘谈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本来想安慰刘谈的,但……这是真的说不出口。 谁都看得出, 好,至少他看出来, 刘彻拍李广利过来纯属就是镀金的。 刘谈的性命保住了就代表危险性已经降低了很多, 更不要说他们已经进入了小乌孙的范围。 小乌孙再怎么兵力不足也不至于连刘谈都护不住。 所以所谓的支援,基本上就是过来把刘谈接回去就能完成的任务。 至于派五千人估计是为了给李广利壮声势的。 刘谈气的咬紧了牙却又不能说什么, 他估计刘彻想给李广利找这么个机会很久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要是没有他这件事情,李广利第一次出征应该就是攻打大宛。 看看, 这么重大的战事都敢拍李广利去, 这一次又算得了什么? 霍光虽然也算的上外戚,但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兄长, 甚至是论起来有亲缘关系, 但没血缘关系的卫家都看不起李广利这样的。 这两家身上的爵位都是凭着战功实打实得来的, 而李广利就是明显刘彻宠爱李夫人,想要给李广利封爵,但又没有好的借口,只好想办法给他刷军功。 霍光眉头舒展,他的心情调节的很快,毕竟陛下已经下令, 他们不高兴又有什么用?反而若是让李广利发现也很麻烦,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李广利绝对算不上君子那一拨。 他开口说道“虽然李广利无甚才干, 但……把殿下平安接回去应该还是做到的。” 刘谈看着他平静说道“真以为我不提了就是打算把这件事情揭过去?我现在只不过是在等着看到底还有哪一方参与进来了而已, 我说了, 要让他们长长记性。” 霍光苦笑“可来的是李广利……” 他们这边也没有能征善战的人,霍光对自己的斤两很清楚,也不敢主动请缨。 刘谈压下了心头的恶心,不得不说,这件事情真的很好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闭了闭眼说道“玉门关那边还没消息?” 霍光也算是对刘谈有些了解了,立刻问道“殿下是想启用边关将领?可李广利未必肯让权。” 刘谈大手一挥“没事儿,有我。” 霍光心里转了一圈,对比了一下刘谈跟李广利,觉得他俩对上的话,刘彻肯定不能偏向李广利,便说道“我立刻派人去催。” 霍光急匆匆走了,刘谈站在外面有些惆怅。 不是他矫情,他是真的没办法直面那些伤口,尤其是有一些伤口应该还用烧红的烙铁止血过,黑红黑红的更加惨不忍睹。 刘谈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然而一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不过郎中也不傻,没真的再拉着刘谈去看,而是走出来有些讪讪说道“是老臣心急,让殿下受惊了。” 刘谈摆手说道“无妨,其实你让我来看也没用,我对这个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一点,能告诉你就都说了,剩下的你再问,我也不知道了。” 郎中连忙点头说道“是,老臣洗耳恭听。” 刘谈摆摆手,仔细回想当年他意外受伤缝合的时候遇到的情况,然后有些磕绊说道“缝合……这个缝合首先就是一定要将所有的用具都进行酒精擦拭,将能一起溃疡的一切东西都杜绝在外,同时手也要进行清理。” 郎中用力点头,他不懂为什么用酒精擦拭就可以,但既然已经证明有用,那就先用着,原理可以等回头再说。 刘谈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止血,一定要先进行一定程度的止血以及伤口清理,伤口不能有坏烂,否则缝合上之后恐怕会更容易要了伤员性命。” 刘谈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郎中,发现郎中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了,顿时压力山大“然后就是针孔的距离要保持均匀,并且不要太近,要不然容易被拉穿,刺入和穿出部位也应该是对应的,不能错位,缝合也不能过紧,里面不能留有任何的血液和脓液。” 刘谈说完之后认真思索半晌,有些不太确定说道“就……这些了,应该没别的了。” 当初他的伤口进行缝合的时候就是这样。 郎中记完之后,有些茫然地抬头问道“可是殿下……这个没说怎么缝啊。” 刘谈不确定说道“要不……你去请教一些乌孙女子?” 他们一行人是没有带女人出来的,之前队伍倒是有,但那都是丹阳公主的陪嫁,此时那些女人都留在了大乌孙,郎中想要讨教的话也只能去找乌孙女人了。 郎中一懵“我……我不会乌孙语。”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要不你就问问军中有没有人会缝缝补补。” 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应该还是很大的,军中也没有女人啊,好多士兵一年都难回一次家,衣服坏了可不就得自己补嘛。 郎中沉思半晌觉得这个方法靠谱,也不拉着刘谈了,转头就去寻找会缝衣服的士兵。 男人们被他这个要求给问的一脸懵,不知道郎中这又是想到了什么新的办法,一时之间整个军营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刘谈吩咐下去就不管了,他觉得这样才对嘛,他手下有那么多人,实在不行再自己上好了,像是这么血淋淋的事情,还是交给手下人去做。 他会转头就去了刚刚改好的夯土房准备看看酒精的进度。 到了那里之后他还没进去就被味道熏了个够呛,不得不说,加热葡萄酒跟加热白酒那真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加热后的葡萄酒比白酒多了一股水果特有的酸涩味,导致刘谈一点都不想进去。 好在他之前把毕高留在了这里,只不过在看到毕高的鼻子里塞着两块白布的时候,刘谈难得良心发现,决定……回头多给点赏赐好了。 这里不留人是不行的,留的人不够忠心也不行。 毕高过来说道“殿下,您怎么过来了?这里……环境不太好,您还是先回去。” 刘谈问道“怎么样?方法有效吗?” 他过来只是想要知道葡萄酒里是不是真的能提取出酒精,如果不能他就要换别的酒了,反正他让霍光去收购的时候甚至马奶酒都收购了一堆。 现在他就很遗憾这里没有青稞酒,如果有的话……青稞酒也算是粮食酿的酒,应该比葡萄酒和马奶酒强得多。 不过青稞长在西藏高原地区,这里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毕高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但……太慢了,而且消耗很大。” 刘谈让人将成品拿了过来,毕高倒也细心,直接让人拿出了一次蒸馏和多次蒸馏的酒精,不过可以明显看得出第一次蒸馏还带着一些葡萄酒的色泽。 当然这或许并不是酒本身的问题而是装置的问题,现在这栋房子里的装置特别简单,就是一口大锅,然后锅的四周弄上了支架,在支架的上面再覆盖一个圆锥形的锅盖,锅盖当然要比锅大很多,间断冲上,在上面不停的用浸泡过凉水的白布对锅盖进行降温,达到冷凝目的。 基本上是非常非常原始的一个办法,在这样的办法下,第一层蒸馏不能得到很好的酒精也是正常的。 刘谈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时倒也不急问道“蒸馏一瓶酒精要多长时间?” 毕高说道“少说要一日夜。” 刘谈轻轻点了点手指算了算,顿时发现的确是挺慢的,不由得皱眉说道“让人再多建两间夯土房,加快速度。” 酒精并不是在最开始清理伤口的时候才能用到,后续换药什么的都会用到,至少换药的时候要让医师将手清理干净。 唔,这个得规定下去,不,不对,估计他要先搞出一套规范来才行,别的人那里他管不到,他手下的郎中都必须这么做。 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毕高小心问道“殿下,这些酒精我听说有的时候也是要用水搅匀使用,既然它本身出来就含有水,为何还要多次加工,然后再加水呢?” 刘谈随口解释说道“那是因为我们加水能把握加的程度,但第一道蒸馏出来的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水分。” 毕高这才不说话了,虽然他还有些不明白,但刘谈既然这么要求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刘谈惦记着回去写伤口包扎清理规范,刚急匆匆的走到帐篷门口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站在外面等。 一开始因为离得远,他就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人,等走近了一看他才发现那人居然是江充! 此时的江充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股仙风道骨的装x劲儿,头发蓬乱,眼睛凹陷,不仅有黑眼圈还有红血丝,甚至……刘谈觉得他两颊都好像凹陷下去了。 刘谈看着江充问道“你这是……一直没有休息?” 江充声音沙哑说道“臣有愧,此时才寻得一丝痕迹,辜负殿下期望。” 刘谈连忙说道“这原本也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行了,你先别说话,赶紧吃点东西回去洗洗睡觉,有什么等你睡醒再说。” 他原本以为江充只是没有经验,所以到现在都没问出来,结果没想到居然这么久都没休息过了,感觉他身上都快馊了! 江充也觉得自己如今的形象有些不雅,不过没办法,他在摸到了脉络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先来报告,免得刘谈觉得他没做事情。 要知道江充就算在审问也没有不闻外事,在这个过程之中,他知道外面又建起了夯土房弄蒸馏,同时小昆弥也醒了,甚至他家殿下又弄出了新的药方拯救了许多人。 江充这里一直没有结果,他亚历山大啊! 江充将手中的一沓糙纸呈上来之后就匆匆去整理个人卫生了。 刘谈刚刚除了说话一直都是屏住呼吸状态,江充走了之后他才缓慢的吐出了气,感觉自己快要被憋死了。 他回到帐篷,先是大概浏览了一下整个口供,让他没想到的是江充居然真的问出了许多东西。 第83章 [二更]83 从口供上看, 这些人的确是鱼龙混杂什么地方的人都有,之前陆悬点名的车师国,胡狐国, 都在上面,甚至还有什么劫国之类的。 说实话这些国家的名字他听都没听过, 感觉西域就真的跟这片土地一样, 一盘散沙。 可这里的绿洲就那么多水草也就那么多,怎么来的这么多国家?莫不是一位国王实际上也就相当于一个村长? 刘谈一边心中吐槽一边继续看, 前面的跟之前他们猜测或者是陆悬得到的消息没什么区别,这些人的确是奔着刘谈的钱财来的。 刘谈觉得这些人真的是脑子不太好用,要说到大乌孙之前他们车队上有许多金银财宝是真的, 那都是丹阳的嫁妆。 现在他们启程回去, 更多的就是人吃马嚼的辎重,财宝是没那么多了, 他们现在来打劫除了惹怒大汉之外还有什么作用呢? 刘谈一边看一边吐槽, 看到后面的时候, 表情就逐渐凝重。 他仔细看了看之后,抬头说道“来人,请霍都尉过来。” 霍光进来之后问道“殿下这么急找臣何事?” 刘谈将那些口供给他说道“看看。” 霍光拿过来看完之后怒极反笑道“匈奴果然狼子野心,竟然想出如此狠毒计策。” 霍光之前想过很多可能性,都没想过居然真的是左大都尉做下的事情。 不,或许也不算他做下, 他只不过是挑拨了一下, 让乌师庐给周边小国施加压力, 并且留下了足够多的痕迹, 试图用刘谈的死来激怒刘彻, 到时候刘彻跟乌师庐必然是不死不休。 是的, 不是什么打劫也不是什么绑架威胁,从一开始左大都尉就已经安插人手确保一旦突破防御,或者说是抓到刘谈就能够直接置他于死地。 而乌师庐,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的目标不是刘谈,他虽然疯但并不是一味疯狂,他每次派人劫掠大汉都能控制在让大汉生气却又能忍下的程度,尽量不把大汉激怒到出兵攻打的地步。 所以乌师庐的目标不是刘谈,而是陆悬! 比起其他国家,小乌孙根基不牢,却有足够的财富和女子牛羊,实在是再好下手不过。 乌师庐知道匈奴跟大汉之间早晚会有一战,在这一战之前他要尽可能的壮大匈奴,同时要坐稳单于的位置。 他跟陆悬一样,也是年少继位,不过他比陆悬大,并且他面临的困难也比陆悬小很多。 乌师庐有自己的野心,他想统一西域,小乌孙就是第一步。 霍光在一瞬间的愤怒之后就稳住了心神,抬头看向刘谈说道“这一部分,要给小昆弥看?” 刘谈看着霍光将口供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左大都尉的图谋,一部分是乌师庐的图谋。 江充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在写口供的时候十分精准的分成了两份,只看其中单独一份都不会发现是有两份的。 刘谈忽然说道“不知道那些俘虏怎么样了,陆悬手上有别的俘虏吗?” 霍光顿时明白了刘谈的意思“这些俘虏已经没用也不必再留着了,至于小昆弥那里……他若问起就说江充没问出来便是。” 刘谈…… 你这甩锅甩的可够利索的。 甩锅给江充,霍光一点压力都没有,反正江充以前也没干过这活,更何况江充被误会跟他霍光有什么关系。 刘谈接受了霍光的提议,但是对于即将坑骗纯朴少数民族首领这件事还是有些心虚。 他想了想干脆派苗瑞去问药童如意黄金散有没有给小乌孙的人用。 在得到还没来得及的回答之后,刘谈让药童在保证足够自己人用量的情况下多配了一些出来,然后带着这些药就去见了陆悬。 陆悬在见到他之后不由得眼睛一亮,十分关切的问道“都忙完了?” 刘谈没有着急进入整正题,反而是仔细观察了他一下之后才问道“你一直忙到现在?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陆悬一瞬间的卡壳,他不睡当然不是因为不想睡而是疼的睡不着,但是这么丢脸的事情他能跟刘谈说吗?当然不能! 所以他只能微笑着转移话题“阿谈突然过来想必是有事情与我商议?” 刘谈不知怎么忽然觉得有些心虚,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愣是让他听出了指责渣男的意思。 不过想一想陆悬醒了之后他就跑去忙别的,没怎么再过来看他,这次过来还是因为有事相商,好像是有点渣。 刘谈轻咳一声说的道“我这次过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我的手下刚刚配出了新的药,这种药对消肿和抑制溃疡效果还不错,我手下有人试了药,现在已经能确定配方稳定了,我拿了一点过来你可以先试试,只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适应这样的药。” 刘谈本来想说可能有的人会过敏,但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当下的词解释这个概念,如果用原词的话恐怕他得把生物学给解释一遍,当然重点是解释不过来。 最后他也只能先将这个放在一边。 陆悬听了之后精神一振,他其实已经知道刘谈那边研制出了新的药膏,并且效果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他也在思考怎么跟刘谈张口,倒不是不好意思,主要是哪怕两边对彼此都没什么太大的防备,陆悬也觉得刘谈没提出来他就先提起感觉仿佛是在监视对面的行动一样,这个误会一旦形成就不容易解开。 现在还没等他说刘谈就把药送上门,激动的陆悬简直想站起来抱着刘谈转圈。 只是他背后的伤口提醒他别浪,敢浪就敢裂。 最后陆悬也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同时心里琢磨着送点什么东西能抵的了药的价值。 这样的药膏说是一两药膏一两黄金都不为过,只是直接送金子好像不太合适,要不然……送马? 他记得汉国人好像都挺喜欢汗血宝马的,他这里纯种的汗血宝马没有,但是有汗血宝马跟他们本土马混血的后代,也是非常神骏的马,唯一需要纠结的大概就是那匹马跟他的阿步好像彼此挺喜欢的。 他脑子里想着事情也不耽误他跟刘谈聊天,他又问道“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 刘谈说道“第二件事……也不用我说,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刘谈拿出了一沓纸,陆悬在看到那些糙纸就心中有了点猜测。 刘谈自己用纸都是用最新的那种光滑如绸缎的纸,这种糙纸必然是下面人记录送上来的,联想到有人报告说汉人抓到了几个俘虏在审讯,听说俘虏叫的都很惨烈,想来应该是出结果了。 陆悬苦笑说道“我这里也出了结果,不过得口述才行。” 不管大小乌孙,都是同根同源,大乌孙没有文字,小乌孙也没有啊。 陆悬唯一会的文字就是汉字,可是他会又不代表下面人会,所以他之前是准备自己将他们口述的写下来给刘谈看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刘谈反而将自己那边的口供给送了过来。 刘谈很淡定“你先看,看完之后告诉我有哪里不一样好了,我想他们对你和对我说不定给的口供都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他还留存了一部分呢。 不过他这样坦荡荡的说出来了反而让人相信所有的口供都在这里。 陆悬低头看了半晌没有说话,刘谈一开始以为是江充写的太过简略他需要一点点理解,还准备充当翻译的。 毕竟大汉的日常用语跟书面用语相差很大,有的时候为了节约用纸,书面用语一般都会特别简略,所以陆悬如果看不明白那就太正常了。 只是他又怕自己主动开口会不太好,他仔细观察了陆悬半天,发现对方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刘谈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明明是同一个人,他也见过陆悬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可现在他就觉得给陆悬一把刀,他大概能杀个血流成河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陆悬才抬头看着刘谈说道“原来是我拖累了你,既然如此……我……我觉得也不必等大汉军官到,我立刻派人护送你入关。” 刘谈愣了愣,他没想到陆悬低着头想了半天居然是在想这个。 他立刻说道“这也不至于,父皇已经派人来支援,更何况……我是吃了亏还当没事儿发生的人吗?” 陆悬摇了摇头“匈奴对我虎视眈眈,不,不止匈奴,这上面有一个算一个他们早就密谋已久,你……你继续留在这里我怕还会继续拖累你。” 陆悬心里早就清楚,小乌孙能坚持的时间并不多,因为他的手下缺人,缺能征善战之人,也缺能出谋划策的人。 凭着他,就算他再怎么天资聪颖,去一趟大汉也察觉出了许多不足,他都不知道自己做到哪一步。 刚刚刘谈的感觉没错,那一瞬间陆悬是真的在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戾气,这些年来周边国家的侵扰他一直在忍耐,想着先让百姓稳定下来,这样才能发展。 他知道这很难,但还是想试试,果不其然,大家根本不会愿意给他发展的机会。 有的时候陆悬都觉得他的父亲当初实在是太冲动了。 刘谈听了陆悬的话心说我才不怕拖累呢。 他果断说道“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你要知道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我父皇派五千人过来不是为了让我忍气吞声的,你若不介意,届时我们倒是可以联合出兵,就算不与匈奴直接对上,也要杀鸡儆猴。” 刘谈说的杀气腾腾,当然配上他那张看上去就温润的脸怎么看怎么喜感。 原本已经有些灰心丧气的陆悬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精神一振,眼睛一弯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等等让人将舆图拿来,我们……” “停……”刘谈连忙摆手说道“别别别,别跟我说,我就是放狠话的那个,真正打仗的另有其人!” 陆悬顿时哭笑不得“那你也要看看啊。” 刘谈心说还是算了,我可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你让我搞这些要么是我坐在那里听天书,要么就是胡诌乱扯坑人,还是别了,搞搞后勤才是我的强项。 实际上刘谈觉得搞后勤也不是自己的强项,他唯一适合做的大概就是等大家打完仗之后给刘彻写信准备封赏。 在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图之后,刘谈就让陆悬多休息,准备回去跟霍光和江充商议一下,哦,江充就算了,还是让这货先好好睡一觉。 然而霍光在得知刘谈的意思之后不由得皱眉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殿下略有些草率了。” 刘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李广利和陆悬你选一个。” 霍光…… “臣去看一下舆图。” 刘谈造孽啊,把个文臣精英逼得要转武将了! 第84章 [三更]84 霍光的确不擅长打仗, 但纸上谈兵还是可以的,当然这个纸上谈兵并不是贬义词,而是说至少他能尽量在前期做好最合适的准备工作。 至少比让李广利上去莽强许多。 说实话刘谈都有点心疼霍光了, 这位自从出门开始就仿佛是整个队伍的大管家,什么都要他来安排。 江充不说没点用, 但他的确是比不上霍光的素质。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来支援应该可以歇口气了, 结果还来了一个让人不放心的。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都尉了呀。” 霍光看着刘谈跟仿佛小大人一样故作严肃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辛苦的是殿下才对。” 刘谈摆摆手,觉得霍光这就是客套话。 实际上霍光还真不是跟他客套, 他是真觉得刘谈辛苦,没看原本还带点婴儿肥的脸现在瘦的下巴都尖了嘛。 霍光出去研究他的舆图,刘谈正思索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时候, 郎中忽然跑了过来。 刘谈看到便问道“怎么样?能缝合吗?” 郎中眉头紧皱“殿下, 这……不行啊,想要将疮口完全缝合, 非常难做到。” 刘谈愣了一下“为什么?” 他觉得能说的都说了啊, 怎么还会有问题?莫不是手法的问题? 要知道后世的医学生也是要练习许久才能上手的, 郎中以前没有用过这种手法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实在不行,刘谈都想告诉他先缝上再说,别管好不好看,最主要的是止血和让伤口不再恶化。 不过刘谈也不太确定这样头铁一股脑莽过去会不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所以他将这个提议给咽下去了。 也亏了他咽下去,郎中的问题跟他想的问题并不一样, 郎中虽然没有学过缝合, 但这是个狠人啊, 拿烙铁止血都干过, 甚至连刮骨疗毒也曾做过, 所以这方面基本上可以算做有经验。 郎中听了刘谈的疑惑之后直接拿出了一块布和一块……肉?好像还是羊肉, 而且还带着羊皮。 刘谈看着那块血淋淋的羊肉忍不住想起了之前见过的疮口,本来已经遗忘的画面再次清晰起来,搞得他差点又当场吐出来。 刘谈捂着鼻子直接来了个战术后仰“你……你这是做什么?” 郎中直接拿出针说道“殿下……殿下先忍一忍,我是怕说不清楚给殿下示范一下,您看,布料足够柔软,所以这针缝起来丝毫不费劲,但是换到皮肉身上就不同了。” 郎中一边把针戳进羊皮和羊肉之中一边说道“你看,因为人的皮肉是比较硬的,所以针进去之后想要跟对面缝合就要挑起来,可是一旦挑起来就错位了啊。” 刘谈听后先是一愣,继而一拍案几“这个简单啊,你把针头给掰弯不就行了吗?” 郎中微微一愣“啊?” 刘谈拿过一根针直接上手一点点掰弯,也亏了这年头的针不是钢针,如果是钢针恐怕他还未必能这么容易就掰出弧度。 当针弯过来之后,刘谈忍着恶心往羊肉上戳过去,郎中这才发现,这根针的针头此时是向上的,这样的话根本不需要再调整针的角度,基本上只要掌握刺入的角度,就很容易让伤口对齐。 当然也不是那么容易,需要一点技巧,但至少比直针要强许多。 郎中一拍脑门说道“是我太愚钝,竟然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没有想到,还来打扰殿下。” 刘谈连忙说道“不不不,你这两日太累,有什么记得过来跟我说。” 郎中听后感动的不行,这年头就算是医生社会地位也就那样,基本上就是达官贵族需要你治病的时候就客客气气,如果发现你治不好他们的时候,就能瞬间翻脸。 所以郎中这个职业其实也挺危险的,尤其是跟皇家牵连上那就更危险。 皇家是个大家族,这个家族人很多,还大多都未经过选拔,素质参差不齐的,能不随便迁怒已经不容易了,像是刘谈这样和颜悦色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刘谈看着郎中这个模样忍不住有些心虚,缝合针是弯头这种他应该早就说的,结果却偏偏忽略了,希望郎中一开始就是在羊肉上进行缝合测试的,否则……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被用来练手了。 郎中出去之后,霍光就紧接着走了进来。 刘谈看到他脸都要绿了“别告诉我又出事了。” 霍光淡定说道“没出事,只是跟殿下禀报一声,李广利快要到了,也就这两日之间。” 刘谈????? 他差点从案几后面蹦起来,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快?这刚几天啊?” 是啊,满打满算从出事到现在其实一共也不过七天时间而已,李广利……他插翅膀飞过来的吗? 霍光也有些头痛说道“陛下命他们轻车从简,到了玉门关再调兵过来。” 刘谈问道“所以说这次派来支援的士兵都是驻守边关的?” 霍光点头“没错。” 说实话刘谈此时是松了口气的,边关的士兵总比李广利带一些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士兵来强得多,万一带来的再都是长安周围的良家子,那他是打还是不打啊? 打,伤亡少还好,一旦多了他也扛不住,毕竟刘彻的命令是让他赶紧滚回去。 不打的话他又不甘心。 现在好了,没有经验的人只有一个李广利,最主要的是这里面可能并没有李广利带出来的死忠,那就想办法架空他得了。 刘谈摸着下巴沉思,不知道为什么,霍光看着他这个样子居然觉得背后一凉,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刘谈要不干好事儿。 不过鉴于刘谈要搞的是李广利,他还是决定不去干涉。 其实李广利来的并不是那么快,霍金说完之后又过了四五天他才带着大队兵马到了。 刘谈是第一次见到李广利,不得不说,他能讨刘彻喜欢也是有点道理的,因为他长得好看。 时下人们的审美第一种就是像陆悬那样的五官精致,少年风流,第二种就是身高八尺腰宽五尺的雄壮大汉。 李广利属于后者,当然没到腰宽五尺那么夸张,但身材也是比较雄壮的,大概就属于那种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的那种。 再加上他浓眉大眼,脸若圆盘,穿上盔甲之后,别说,看这个扮相就让人觉得他像是个能征善战的将领。 谁知道这是个草包呢。 李广利进来之后对着刘谈行礼,礼数算不得恭敬,只是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个宠姬妹妹让他显得有些目中无人。 刘谈倒也不在意,反正这货注定是个龙套,他也乐得跟他不咸不淡的周旋。 他一伸手说道“疆弩将军请坐。” 李广利坐下便直接问道“殿下准备何时启程?” 刘谈心说你倒是归心似箭,不过他还是顺着李广利说道“将军若是不嫌累,自然是越早越好。” 李广利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觉得刘谈果然贪生怕死,被人打成这样居然都不敢打回去,一点都不像是陛下的儿子。 不过李广利终究有几分圆滑,不会直接将话说出来,他只是说道“不知这一次袭击殿下的都是哪里的马匪?不如我带人去将他们抓来给殿下出气如何?” 刘谈故意显得有些迟疑说道“这……不好?这些马匪来无影去无踪,这里戈壁广袤,只怕很难找到他们。” 李广利倒也有些谨慎,思索一番说道“他们既然能够打劫殿下,必然是有些实力的,人吃马嚼总会有线索留下,想要找倒是不难,只是不知道殿下……” 刘谈虽然表面不显,但言辞之间却十分畏缩谨慎“将军长途跋涉刚到这里,不若先休息调整一番,若真能找到马匪的踪迹再说其他。” 李广利有些不悦,他都这么说了这位小皇子还退缩,他忍不住说道“若殿下担心,不如我先派人护送殿下返回关内,或者直接回长安,这里交给我就是。” 刘谈有些惊讶,这李广利别是真的相信是马匪打劫了他? 这不是开玩笑呢么,他出使带的可都是精兵强将,刘彻怎么可能给他绣花枕头? 更何况旁边还有陆悬带人支援,就算他的人不行,陆悬手下的人也不行吗? 刘谈忍住了没吐槽李广利,只是微笑说道“这样也好,我留下来只怕反而会拖累将军。” 李广利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大概是觉得刘谈有眼色,所以李广利的态度倒是柔和了许多。 刘谈趁机说道“知道将军一路奔驰不易,我特地让人准备了好酒好菜给将军接风,只是塞外资源贫乏,还请将军包容。” 李广利倒是觉得很受用,刘谈还知道给他接风,这至少证明对他有足够的重视,是以他矜持笑了笑说道“殿下破费。” 刘谈跟他寒暄几句就任由李广利去洗漱准备接风宴。 接风宴是在外面进行的,毕竟这破地方也没有能够容纳这么多人的场所,也亏了这里比较靠近关内,虽然依旧有些凉,但还能忍受。 刘谈坐在上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李广利身边的那个青年,顿时有些惊讶“卫不疑?你也来了?刚刚怎么没见你?” 第85章 [一更]85 卫不疑显得有些拘谨, 听到刘谈的问话连忙起身说道“回殿下,之前臣在清点马匹,是以未曾拜见殿下, 还请殿下恕罪。” 刘谈是很惊讶的,他一直以为刘彻对卫青的儿子们都没什么期望的,因为一直以来也没见他重用谁。 要知道卫青三个儿子, 其中卫伉比霍光也就小三岁, 今年二十二岁,卫不疑比卫伉小两岁, 也二十岁了, 他们的弟弟卫登十八,坦白讲都是适合启用的年纪。 想当初霍去病十七岁可就已经把匈奴杀的四处逃窜,以一千六百户受封冠军侯了,卫青的儿子哪怕是年龄最大的卫伉如今还声名不显,差太多了。 所以这一次刘彻派卫不疑过来真的出乎他意料, 他忍不住对卫不疑招了招手说道“来。” 卫不疑显然有些惊诧,他跟刘谈并不熟悉,也就见了一面,还是上次刘谈跟太子刘据一起过去看阳信长公主, 当时出面接待的主要是阳信长公主和他哥哥卫伉, 卫不疑就是个打酱油的,他甚至怀疑刘谈有没有记住他。 结果没想到一照面刘谈就认出了他,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到了刘谈身边, 刘谈让人拿了个坐秤过来说道“坐。” 卫不疑连忙躬身说道“殿下,这……这于礼不合。” 刘谈笑了笑“出门在外, 就不要有那么多讲究了, 来, 我们说说话。” 刘谈一边说着一边对李广利身旁的侍从说道“都机灵着点,给李将军上好酒好菜,将军,这酒是我无意中淘换来的,味道比较特殊,我之前听闻军中多好烈酒,想来将军也是如此,不知将军习不习惯?” 李广利前面的酒盏此时还有多半盏,实际上他刚刚也就在刘谈开宴的时候起身敬酒喝了一口,然后就被那辛辣冲鼻的味道给呛的差点流眼泪。 原本他还怀疑刘谈是故意弄了这样的酒要看他出丑,只是又觉得不应该,他跟刘谈没有冲突啊。 现在听到刘谈这么说他才恍然,哪怕不适应这个味道,他还是硬着头皮端起酒盏笑道“此酒甚合我胃口,殿下有心了。” 刘谈满意地笑了笑,他就知道李广利不会承认他不喜欢烈酒的。 尤其是当刘谈说完之后,一旁的李不厌正巧大口喝了一口,然后开怀说道“痛快!” 小辈都这样了,他当然不能表现出畏惧。 李广利咬牙喝了一口,表情着实说不上享受,看上去五官都扭曲了,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一旁的李不厌斜眼看着李广利,挑了挑眉,心中越发看不起他,忍不住凑过去说道“将军,我敬您!” 李广利拉不下面子,不好拂了李不厌的面子,当然也主要是李不厌嘴甜,一口一个将军,哄得李广利飘飘然,真以为自己是天降神兵,再世白起,卫青第二,比肩霍去病,接下来就是直接带领大汉赶跑匈奴了。 李不厌哄他哄的开心,李广利喝着喝着渐渐觉得这酒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喝,他哪里知道自己舌头已经麻木了呢。 刘谈看着李不厌一如所有油腻中年男人一样在那里吹嘘自己多么厉害,在来之前就算清了匈奴的行动轨迹。 李不厌忍不住问了句“将军,您怎么知道是匈奴人呢?” 李广利脸色通红,双眼迷蒙说道“不……不是匈奴还能有谁?” 李不厌心中诧异,还在想难道这草包真的有点本事?居然能直指问题的中心,看破其他国家都不过是傀儡。 李不厌决定趁着李广利醉酒多问问,如果这人真的有点本事,也好告诉殿下,让殿下及时更改计划! 他一边让人给李广利又倒了一盏酒,一边问道“将军厉害啊,您是怎么看出来跟车师国他们没关系的?” “啊?”李广利有些茫然地看着李不厌问道“车……车师国是……是哪儿啊?” 李不厌????? 李不厌一脸难以置信问道“您……不知道车师国?” 李广利歪头认真想了想“哦,应该也是……乌……乌孙旁边的小国?” 李不厌忍不住又问道“那您知道胡狐国吗?” “呼呼……国?哈哈哈哈,这……这是什么国家?喜欢睡觉的国家吗?”李广利放声大笑。 李不厌…… 行,他还是高估李广利了,这就是个草包! 都来西域了,居然连西域有什么国家,是什么形式都没搞清楚! 西域的国家的确多,但是这一条路上的不多啊。 李广利的声音很大,刘谈看了他一眼,心里越发唾弃,转头看向卫不疑问道“怎么样?一路赶来很辛苦?” 卫不疑看着刘谈的侍从忙忙碌碌的给在刘谈旁边加了一张食案,越发有些不自在,听了刘谈的话之后,小声说道“不辛苦。”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比不上殿下一路艰辛。” 卫不疑说完忍不住红着脸低了低头,觉得自己的表现十分差劲。 他就是这样,不擅长和人交流,或者说是不擅长说这些场面话,让他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还行。 刘谈当然不介意,反而对卫不疑觉得十分亲切,除了他是卫青的儿子之外,更多的是当初刘谈读书的时候有的同学就是这样,甚至他自己也多少有点这样,后来兼职的时候被毒打过之后才稍微好了一点。 现在跟卫不疑聊天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放松,刘谈没有继续寒暄只是问道“阳信长公主近来如何?你兄弟们呢?” 卫不疑快速说道“公主身体安好,我的兄长还在守孝,阿登也被陛下点了谒者的官职。” 哦,卫伉是长子,哪怕不是嫡长子,但如今看来也是要按照这个礼数来的,卫登这个谒者估计也就是个闲职。 不过就算是闲职若是让江充听到了,估计也会羡慕嫉妒……恨……应该不至于。 江充当初是冒着很大的危险,但凡那个打扮刘彻不喜欢,他就是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对比一下卫登什么都不做就能当谒者,然后卫不疑看上去好像还有些遗憾的样子,真是……比不了比不了啊。 刘谈问道“太子殿下呢?你来之前,太子殿下可曾叮嘱过什么?” 卫不疑面色严肃说道“太子殿下只叮嘱我们将殿下安全带回去,并且我还带来了陛下和太子殿下以及皇后娘子的信。” 刘谈看着卫不疑变魔术一样掏出一沓信,不由得失笑,看来长安那边应该很着急了。 刘谈让苗瑞将信收起来,低声问道“你这次出来就是想跟着走一圈吗?” 卫不疑抬头看向刘谈,跟他的名字相反,此时他的眼睛里都是疑惑。 刘谈说道“连李将军都想要带一份功劳回去,你呢?现在你们三兄弟看来只有你还有机会继承你父亲的衣钵了,真的要放弃吗?” 卫不疑心中一动,抬头看了一眼刘谈,又飞速地头说道“我……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刘谈端起葡萄酒喝了一口说道“你若不知道也不会跟着来了,西域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连我这样只不过送个亲都遇到了危险,我父皇派五千人真的只是来打个……咳咳,真的只是来逛一圈的吗?” 卫不疑倒也不笨“殿下的意思是说……” 刘谈说道“李将军过来的目的是封侯,你呢?” 刘谈刚说到李广利,就听到李不厌在那里大声喊道“李将军?将军?来人啊,将军醉倒了。” 卫不疑有些惊诧地看了一眼李广利的方向,这一路上李广利也不是没喝过酒,更何况大家都算是一个圈子里,李广利也是不是想要勾搭卫家这一门外戚,所以卫不疑对于李广利的酒量多少也知道一些。 这酒他也喝了,的确是烈了一点,可也不至于就这么让他醉倒了? 刘谈看了一眼李广利的方向说道“派人把将军送回营帐,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 苗瑞立刻吩咐人过去帮忙,卫不疑心有所感,看了一眼刘谈觉得他似乎明白了这位五皇子为什么要跟他聊天。 一时之间卫不疑的心也迅速跳动起来。 一样东西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或许还能抑制一下自己的渴望,可若是得到了又失去,那种迫切再次得到的滋味能够把人逼疯。 卫不疑还没疯,大概是因为他拥有爵位的时候年纪还小,被剥夺爵位的时候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多么严重。 随着时间的流失,人们逐渐的淡忘卫青,只有在提到匈奴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没有了爵位的卫不疑日子越发难过。 他已经不小了,该成亲搬出去了,可他什么都没有,他的大哥能够继承爵位,小弟年纪还小也意识不到。 卫不疑想念起了自己的爵位,但是这一次他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想先占个位置,万一以后有机会呢? 刘谈的话让他燃起了希望,他抬头渴望地看着刘谈,发现刘谈已经站起来披上了斗篷似乎准备离席了。 刘谈对着他说道“好好想想,是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还是建功立业,沿着你父亲的足迹走下去。” 刘谈说完转身就走,他刚走没多远,李不厌就凑上来捂着嘴生怕自己嘴里的酒气让刘谈不舒服,然后问道“殿下,李广利喝的酒是不是不太对啊?” 刘谈含笑不语,拍了拍李不厌的肩膀说道“干得好,把李广利身边的人先给看管起来,换几个人去照顾他,明天他若是醒了……” 李不厌顿时满脸严肃低声说道“做了他?” 刘谈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顿时朝着他后脑勺拍了过去“胡扯什么?明天若是他醒了……记得给他喝我特地给他准备的那个水壶里的水。” 李不厌眨了眨眼,看着刘谈的背影忍不住喃喃说道“那壶里……还是水吗?” 第86章 [二更]86 没有人知道李广利的水壶里到底是什么, 别说他,就连他带出来的那些心腹此时都已经人事不省了。 不过刘谈倒也没有一刀切,他也派人去调查了一下李广利手下都有什么人, 如果有风评好的他也不介意给个机会。 结果也没出乎他的意料,李广利身边围绕的能有什么青年才俊,这年头除了皇后娘家, 基本上别的外戚都是被鄙夷的。 就连卫青都难以免俗, 人家还有真正的大功勋呢。 所以李广利身边围绕的那些人大多都是投机倒把,没有别的办法就打算看看能不能搭上这虚假外戚的车出个头的。 当然能跟着千里跋涉到关外的, 多少都有点狠劲儿, 只是他们声名不显,刘谈看了半天也没看到熟悉的名字,干脆也就不理了。 第二天醒来之后,刘谈就把所有人都叫了进来,当然这个所有人数目有点少, 目前也就是霍光、江充、李不厌、卫不疑这四个人。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刘谈欣慰了,至少也面前达到一个主将三个副将的及格线了不是。 众人坐下之后,霍光问了句“李将军呢?” 刘谈微笑说道“李将军连日长途跋涉,昨日又喝了些酒吹了风, 此时正休息, 我们还是不必打扰他了。” 同样长途跋涉喝酒吹风的卫不疑…… 他想起临来的时候,太子表哥十分担忧地跟他说“阿弟秉性柔和,这一趟去乌孙不定吃了多少苦, 如今又被袭击,想是吓坏了, 你见到他一定要多多安抚, 然后督促李广利快些回来, 若是李广利不肯,你就先带他回来,放心,护卫皇子也是有功的。” 当时卫不疑听着太子表哥那口气总觉得五皇子不是对他有威胁的人,而是他一母同胞的幼弟似的,人前还喊个序齿,人后直接就阿弟了,这五皇子是给太子表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现在卫不疑更加确定他的太子表哥大概是被骗了,这哪里柔和了,这肚子里都是黑的啊! 卫不疑作为随行校尉,早上就去看了李广利,他过去的时候李广利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人还不太清醒,并且表示自己有点头痛,然后就被卫不疑根本不认识的一个侍从给灌了一杯水。 哦,那个侍从说是水,但是以卫不疑的嗅觉来讲,他很怀疑拿东西跟李广利昨晚喝的东西一样。 李广利大概是没有闻出来,接过去就一口闷了,然后就被呛的差点咳死,等他缓过来了又是双眼一翻,倒在了塌上,任由侍从怎么喊都无动于衷。 卫不疑当时有些害怕,忍不住过去摸了摸李广利的脖子,在感受到心跳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卫不疑只是沉默,又不是真傻,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明白李广利肯定是被五皇子给暗害了。 只不过五皇子没有直接要他姓名而已。 也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鹌鹑的卫不疑,此时更加鹌鹑了,恨不得从帐篷之内隐身——看看这个帐篷里,除了他都是一开始就跟着五皇子出使西域的,现在多了一个他,会不会让人误以为他是来抢功劳的啊? 不过其他三个人压根就没把他放在心上,都还没动手,也不曾杀敌,有个鬼的功劳啊! 在确定李广利不会对他们的工作造成阻碍之后,霍光说道“之前殿下让隗冠画的地图我认真看了一下,如今距离我们这里最近的是车师国,其次胡狐,再其次则是劫国,而劫国的位置已经距离匈奴很近。” 刘谈问道“这三个国家情况如何?” 霍光摇了摇头“我们对西域终究了解不多,唯一了解的多一些就是车师国,这里毕竟是重要战略之地,它是匈奴进入西域的门户同时也是我们进入西域的门户。” 刘谈是知道车师国的,他甚至还知道从汉武帝到汉宣帝时期,匈奴和汉朝都在这里进行激烈的争夺,史称“五争车师”。 后来还是汉宣帝时期匈奴内乱,一部分日逐王先贤掸因与篡位的右贤王争夺失败,转头投靠了大汉,汉宣帝派人接应成功,匈奴对西域的控制力才逐渐下降,同时汉宣帝还将车师国给分成了前后车师国。 在这个过程中,史书并没有记载车师国到底什么情况,他们有多少人,他们的国王是什么倾向。 这个因为地处重要位置而经常遭遇战乱的国家,似乎没有人去关注它。 刘谈本来也是觉得可能是后世史料缺失再加上西域国家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文字,所以都没能记载下来。 结果万万没想到,哪怕在这个时候对于车师国的了解也不多。 不过,如果是以前的话刘谈可能还同情这个国家,现在……伤兵营里每天都充斥着哀嚎,陆悬的伤口甚至还没结痂,让他原谅车师国?做梦呢。 刘谈下意识的摩挲着身上的玉佩,沉思半晌说道“这样的话,车师国先放一放。” 既然是必争之地,那么直接对车师国动兵就相当于在争夺咽喉要道,匈奴不可能坐视不理,而大汉如今还没做好打仗的准备,所以这件事情必须放一放。 霍光微微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只是……我们只有五千兵马,就算有小昆弥协助也需要从长计议。” 刘谈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我们了解的太少,等我去问问陆悬,你们先把兵马都集合起来做好战前动员。” 刘谈说完之后在座的人都愣了一下,大家面面相觑之后,李不厌跟他更加随便一点,小声问道“殿下,战前动员……是什么?” 刘谈卡了一下,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就是……通知他们要动手了,都做好准备,顺便给他们一点盼头,毕竟出来的时候可能都没想到要打仗。” 李不厌笑道“殿下这就错了,这些士兵都是守卫边关的,时不时就要应对各种突发情况,他们在玉门关都随时做好准备,就不要说这里了。” 刘谈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都不容易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散了会,霍光故意慢了一步,等人都出去他转头对刘谈有些担忧地说道“殿下,我们都没有经验,只怕下面这些百战之师并不服气。” 刘谈挑眉“李广利有经验吗?他还不如你们呢,而且……别慌,等我去问问陆悬。” 霍光有些不安“此等大事让小昆弥知道太多是否……” 刘谈抬手“我心中有数,你且放心。” 刘谈说完就去找了陆悬,他发现无论他什么时候来,陆悬的帐篷里永远都有人,似乎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一样。 不过在见到他之后,陆悬立刻把人都轰了出去,刘谈站在门口盯着里面那些老中少的目光有些尴尬说道“你且先忙,我过一时再来寻你。” 这些人的目光让刘谈不太舒服,主要是并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带着善意的,那些年长的人更多的带着一些审视。 西域之人似乎并不知道什么是含蓄,哪怕一国高层也是如此,高兴和不高兴都摆在脸上。 刘谈一点也不想面对那些人的臭脸,在长安都没几个人敢用这样的脸色面对他,就算再不喜欢也会笑脸相迎,这些人又算什么? 陆悬一看刘谈的表情逐渐变得公式化就知道事情要不好,连忙将人都轰出去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阿谈找我一定是有大事的。” 刘谈抬脚走进去,坐下来说道“这次倒真的是大事。” 陆悬一边让人给他倒马奶酒一边说道“让我来猜一猜,阿谈怕是要对胡狐与劫国动手了?” 刘谈也不意外他能猜到,虽然只看数字五千兵马并不多,对比起大战动不动就几万十几万的数字,看上去还有些寒酸,但实际上当五千人站在面前的时候就会发现,五千兵马真的不少了。 当然,兵有五千,马……马估计连五百都没有。 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动静,陆悬猜不到才怪。 刘谈留在这里一看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然等伤兵情况稳定之后,他完全可以直接启程,先入关再说,何必等这些人来这里? 刘谈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只是这些年大汉跟胡狐与劫国都未曾有过多来往,对他们知晓不多,还请小昆弥不吝赐教。” 陆悬看着他忽然说道“你唤我小昆弥,这我就不能与你说了。” 刘谈有些惊讶,这还是陆悬第一次对他表示拒绝,这让原本很笃定陆悬一定会告诉他的刘谈稍微有些尴尬。 刘谈接着喝马奶酒消化了一番之后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小昆弥,不若我们……” 陆悬有些无奈“阿谈就非要如此公事公办吗?” 刘谈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陆悬挫败说道“我身为小乌孙首领,自然不能将下面人好不容易收回来的情报无偿送给大汉……” 刘谈恍然立刻说道“我手上关于西域的情报不多,不过我可以用别的跟你换……唔,如意黄金散如何?” 刘谈本来想说要用如意黄金散的配方来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个配方不比其他,是他好不容易梦到的,并且能够减少死亡率,目前来看效果还很不错。 大汉跟小乌孙如今亦敌亦友,刘谈也不知道这种关系能够支撑多久。 但凡国土互相接壤的国家其实关系都那样,需要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不需要的时候就是陌生人甚至可能是敌人。 万一将来真的变成了敌人,这如意黄金散就是在资敌啊,所以他宁可让人大批量的配置多给陆悬一些,也不能将药方直接给他。 刘谈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些阴暗,陆悬对他一片赤诚,可是他学过历史,种花家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后来在崛起的过程中也曾经被骗被欺负,这些伤疤都是经验,他不可能无视这一点。 大不了……回头分战利品什么的,多给陆悬一些,或者他手上有什么影响不太大的东西也能给。 反正如意黄金散的药方……不行。 陆悬已经被刘谈搞得没脾气了,他原本觉得自己这之前太直来直往似乎的确不太符合汉人生性含蓄的特点,所以也在尽量学习。 如今看来……含蓄个屁啊! 陆悬干脆说道“阿谈为什么就不能与我是有私人关系呢?若只是好兄弟,又有什么不能分享?” 嗯,契兄弟也是兄弟嘛。 第87章 [三更]87 刘谈是万万没想到陆悬在意的点居然在这里, 一想到人家要跟他打感情牌,他非要跟人家谈公事就一瞬间恨不得找个地缝就此钻进去。 面对陆悬仿佛控诉一般的目光,刘谈尴尬说道“哈哈哈, 这两天事情多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陆悬就那么静静看着他,刘谈只好小声说道“我下次会记住啦。” 陆悬这才收回目光, 将书案上一份书册让人递给了刘谈, 但还是没说话。 刘谈无奈,接触他的人是会自动领悟傲娇属性吗? 他接过那一份文书, 发现这明显是陆悬刚刚整理完毕的, 想来是觉得他能用上。 一想到陆悬带着伤还想着给他整理这些,一时之间刘谈十分愧疚,总觉得人家对他赤诚以待,而他总是在防备着对方。 可这他又没办法改,不同国家, 尤其是相邻的国家带来的隔阂真的是太难以消除了。 至于民族……如果真的是一个国家的,不同民族又能算什么? 刘谈随手翻了翻之后,抬头看向陆悬,发现陆悬正一手撑腮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干净的让他想起了雪山上的清泉。 刘谈说道“虽然阿悬是基于你我私交给我, 但我还是会将药膏送来的,也就当是我对兄弟的帮助。” 说到兄弟两个字他总觉得怪怪的,不过也没多想。 陆悬倒是没有拒绝, 他不仅没拒绝甚至还瞪大眼睛问道“就这样吗?阿谈难道就不弥补我一下吗?” 刘谈顿时有些茫然,这……要怎么弥补啊? 钱财, 陆悬不缺, 刘谈甚至还没有陆悬有钱呢, 至于刘谈手上的东西,除了扦插这项技术勉强能送出去之外,别的都不行。 不过陆悬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刘谈在面对他的时候也不想多动脑子,干脆就问道“你想要什么?” 陆悬看了一眼刘谈的腰间说道“我就……要阿谈身上那枚玉佩。” 刘谈低头看了一眼,他身上这一枚是白玉,看上去洁白温润,品质不错,雕刻的是一条螭龙,不过这个时候还没出现龙只有天子能用的规定,所以送给陆悬好像也没什么。 他一边笑着一边解下腰间的玉佩说道“你这要求倒是不高,你不嫌弃这玉佩,那就送你好了。” 拿下玉佩之后他也没有让身后的人递过去,十分豪爽的直接扔到了陆悬怀里。 陆悬连忙接住,这时候他的脸上才有了点笑意“阿谈的东西哪里有不好的?” 刘谈起身说道“行了,你还是多休息,说不定接下来还需要你帮忙的。” 陆悬本来想要起身送他,直接给刘谈给按了回去“你就别折腾了,赶紧养好伤。” 陆悬含笑说道“已经好了许多了。” 刘谈当然不信他,他破个口子都要养好多天,陆悬这边的郎中和药品都不行,怎么可能好的那么快? 强行让陆悬休息之后,刘谈拿着那一沓纸就回了自己的帐篷,准备研究一下这几个国家的情况。 同时他顺便将舆图给拿了过来,对照着舆图,他一时之间有些犯了难。 从舆图上来看距离他们最近的是胡狐,按照固有思维肯定是先打胡狐比较好,但是从陆悬的资料上看的话,胡狐跟车师国联系紧密,甚至还互为姻亲之国,一旦出兵胡狐很可能车师国也能在短时间内派兵支援。 刘谈现在就是不想跟车师国对上,否则他怕引起大汉跟匈奴的大战的话,回去刘彻会扒了他的皮。 所以最好的首要目标居然变成了劫国,可劫国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比较远,如果从玉门关走补给的话,补给线太长容易被人打劫。 从小乌孙这里走补给倒是很近,然而刘谈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陆悬的,哪怕他再信任陆悬也没用。 陆悬的确可以下令让下面的人全力支持大汉,可他的手下未必都是这么想,万一有几个有别的想法,中间一旦出问题就容易崩盘。 要知道打仗打的其实就是后勤辎重,再说明白一点打的就是钱。 刘谈复刻了一份简单的舆图,在图上写写画画之后,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补给线太长,怕后勤队伍被打劫,那为什么不在中间加一个中转站呢? 这个中转站主要是为了保护后勤队伍,如果后勤队伍出发遇到危险,就可以一边抵抗一边迅速发信给中转站,中转站就迅速派兵去救援。 刘谈甚至在图上用黄金比例选取了中转站最适合的地方,那就是距离玉门关一百里左右的地方,这里是他看到的最适合的位置。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至于能不能行还得跟大家商议。 刘谈想的差不多之后抬头就想让人将霍光他们带过来,结果抬头之后就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作为很体贴下属的上司,他只能遗憾的放下这个想法。 可他又睡不着,于是脑内就开始思索如果明天霍光他们都不同意要怎么说服他们。 毕竟虽然说是中转站,但为了能够让士兵能够驻扎,做到灵活机动就必须住在那里,所以规模再小也应该会成为一座小城。 这里再少也要容纳个几百人?几百人住的地方,再小能小到哪里去? 当然住帐篷也是可以,可陆悬在资料上十分明确的写了那一条路的气候不是特别好,经常会有沙暴,万一躲避不及时就是个死。 选址也要小心一些,必须有水源才行,要不然只靠补给也很难。 刘谈在纸上画了一会,发现这样实在太烦了,发现错了也不太好修改,画到最后自己眼都看乱了。 他低头看着纸发了一会呆,忽然一拍书案,他干嘛费劲画图啊,搞个沙盘不就行了吗? 不过大半夜也不好把人给搞起来,他索性写了一份条陈,上面写上了需要的东西,转头给了苗瑞说道“明日早上我起来之前,这些东西准备好。” 苗瑞小心翼翼的拿过来低头一看发现上面又是要石头又是要砂子的还要木头,甚至还要木匠工具,顿时就懵了,搞不懂他家殿下到底要做什么。 可此时刘谈已经准备睡了,苗瑞也不敢再去问,只好先装起来,打算明天先准备了再说。 刘谈第二天起来就看到苗瑞将他要的木头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洗漱之后就把人给轰到了一边,然后开始动手。 霍光等人起来要跟刘谈回报工作的时候都被苗瑞拦在了外面,在听苗瑞说刘谈在里面做手工的时候,所有人都一脸懵逼。 刚开始霍光他们还以为苗瑞是在开玩笑,结果在听到帐篷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之后,所有人都懵了……合着……这是真的啊。 霍光是回神最快的,他轻咳一声说道“既然殿下有事,那我们……先去做自己的事情。” 江充也点头,李不厌跟卫不疑对视一眼,也都转头就走,同时卫不疑还在心里默默记了下来,五皇子喜欢做手工,回头一定要去告诉太子表哥。 刘谈在帐篷里忙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他以前其实也做过沙盘,喜欢模型的人大多都会自己布个景什么的,所以在这方面他动手能力其实很强。 他倒是想要找人来弄的,但是一想,找的人也未必有经验,还要他一边说一边做,中间如果有什么表达的不清楚还容易出问题,还不如他自己动手! 反正在外面也没人会因为他做手工就劝他不合身份,干脆放飞自我,正好他好久没有搞了还有点小手痒。 不过真的开始弄之后就从手痒变成了手疼——现在的工具哪里有后世好用啊,后世那什么电动手钻,电烙铁,还有静电植绒机,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现在……对不起自己搞。 刘谈吭哧吭哧弄了半天,原本是想做得好一点,比如说城池就真的弄个微缩模型,河流就真的用水,戈壁也尽量还原地形,这样到时候用沙盘参考也能方便一点。 然而等开始做之后——什么精致不精致,能做出来就已经是他对霍光他们爱得深沉了! 城池?随便弄几个小木板一搭装上就得了。 河流?要什么水,反正西域本身水也不多,河道空着示意一下好了。 沙丘地貌?算了,反正常年变化,随便意思一下就行。 到最后弄出来的沙盘……虽然看上去也挺像那么回事儿,但刘谈就是想直接就地毁灭。 没有直接毁了主要是心疼自己的功夫。 毕竟除了吃饭,他就蹲在这些破烂玩意中间搞沙盘了。 最后他让人将沙盘抬到了一张案几上,一边清理了自己一边让人准备去将霍光等人进来。 霍光几个人已经一天都没见到刘谈了,心中的好奇已经上升到了最,几乎在刘谈派的人告知他们的一瞬间几个人就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拔腿聚集到了刘谈的帐篷里。 此时刘谈已经坐在了沙盘前面,别说,虽然白天看上去不怎么样,但是晚上的话,在烛火的照耀之下居然也显得不那么难堪了,难道是因为光线自带柔光效果? 霍光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他们陆续进入帐篷之后不约而同的就都愣在了那里。 刘谈坐在后面十分淡定地说道“坐。” 霍光还好,比较镇定,剩下三个有一个算一个,都瞪大了眼睛,李不厌直接问道“殿下……这是什么?” 刘谈转头问霍光“有没有觉得特别眼熟?” 霍光看了很久才不确定说道“这是……车师、胡狐以及劫国附近的地形?” 刘谈点了点头,一旁的李不厌震惊“这……殿下是怎么做到的?” 刘谈还没说话,那边的江充双眼放光说道“这……难不成是殿下做法将他们都给拘了来?” 刘谈…… 心好累,我的手下总把我当神棍。 第88章 [一更]88 就在刘谈觉得江充真能胡扯的时候, 抬头看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就连霍光的眼神都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忍不住敲了敲案几说道“我说……你们还真信啊?”他说完又看着江充来了句“你少给我胡扯!” 江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还真不是他胡扯, 如果不是术法,这……怎么做到的? 李不厌好奇的绕了一圈问道“这……若不是仙术,殿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谈瞪眼看着他“你们没听到我帐篷里面的声音吗?” 帐篷的隔音基本上跟没有差不多, 他在里面叮叮当当那么久, 这些人不会一个都没听见? 江充小声说道“就因为这个才猜测殿下在施展神术啊。” 施展神术……刘谈整个人都有点不好,谁家施法还钉钉子啊,那是什么法术?那特么是巫蛊啊! 对不起, 不是他脑洞大, 实在是看到江充这个人难免就想到巫蛊之祸。 一旁的霍光看刘谈脸色都白了, 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充,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稍微过了一会他才想到什么一般, 转头厉声对江充说道“莫要胡言!” 江充也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继而也想到了什么一般, 脸色一白,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 低着头不再说话。 一直很沉默的卫不疑也忍不住说道“这话……不能乱说,江谒者慎重……” 卫不疑跟刘谈不是特别熟,但他挺喜欢这位五皇子的,人风趣,也没什么架子, 最主要的是他跟太子交好啊, 听太子的意思五皇子有什么都会想着太子。 对于卫家而言, 对太子好的就是他们的朋友,所以他就算平日里再沉默也忍不住了。 在场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只有一个李不厌一脸茫然问道“啥呀?江谒者说了啥不该说的吗?” 刘谈看了一眼李不厌,心说你也就有混军中这一条路子了,让你去混朝廷怕是没两天骨头都被啃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货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刘谈开口将话题扯开说道“这是我今天按照舆图做出来的,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跟地形一模一样,隗冠如今不在也只能凑活一下,不过,只要他没有画错,应该出入就不大。” 饶是霍光也不由得惊叹“殿下这当真是……鬼斧神工。” 刘谈笑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这哪里算得上什么鬼斧神工,你要是站在旁边看上一天,也知道怎么做了。” 霍光顿时警惕“这个也很好做?既然如此,殿下可要将此物看管好,不能轻易示人。” 刘谈说道“就算给人看了,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出来呢?想做这个,要么有舆图,要么对山川地理了然于胸,其他……都不可能。” 霍光知道刘谈所说的舆图必然是他让隗冠按照新方法画的那个,这样一想,倒也的确没那么容易被复制, 能对山川地理了然于胸的人,不用沙盘也没什么问题。 霍光低头认真看了一眼沙盘,开始对比脑海里的舆图,看着看着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伸手指着其中一个看上去十分渺小的仿佛房子一样的模型问道“这是什么?” 刘谈欣慰,终于有人发现不太对的地方了,他开口说道“我想在这里建做城。” 霍光手抖了一下,震惊地看着刘谈问道“殿下这是不想回去了吗?” 刘谈愣了一下“啊?” 霍光有些不安说道“陛下尚未给殿下封地,殿下怎可自己建城?” 刘谈一听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连忙解释说道“不不不,我要建的城它就是一个……临时功能的,你先看看这份资料,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建这个城了。” 霍光拿过来先是扫了一眼,继而问道“小昆弥给殿下的?” 刘谈点头,然后他怕霍光又说什么,连忙说道“我用如意黄金散跟他换的,不是配方。” 李不厌偷偷看了一眼刘谈,他从刘谈这句话之中感受到了满满的求生欲。 霍光没了意见开始专心看资料,看完之后又对比了一下沙盘,继而恍然“殿下是担心补给线太长?” 刘谈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他本来以为要想办法说服霍光,结果没料到霍光说了句“到也不难,只是我们要速战速决,不能拖太久若是到了冬天,赶路只怕会无比辛苦。” 刘谈听后差点坐不住“冬天?不不不,不要拖那么久。” 真拖那么久只怕刘彻要炸了。 霍光问道“殿下准备要盖多大?夯土城也不是一朝一夕。” 刘谈摇头“不,不能盖夯土城。” 真的盖夯土城的话那得多久啊,所谓的夯土城就得把土给压结实,这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 霍光看着刘谈也没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直接说道“既然如此这个城不宜过大,能容纳下一千人就足够,这个地方……距离水源很近,倒也的确不错。” 刘谈顿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呢?” 李不厌用力想了一下才说道“阿爹……好像也曾经说过,出征西域最主要的不是稳扎稳打而是以快打快,因为我们的补给线更长,所以要快,当年长平烈侯和景桓侯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喜欢奔袭。” 卫不疑忽然说道“选在此地,只怕也瞒不住小乌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刘谈,这件事情刘谈的态度很重要,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小乌孙的昆弥跟他们五皇子之间好像气氛不太对劲,当然重点是小昆弥看着他们五皇子的眼神不太对劲,所以还是要刘谈说。 刘谈说道“能瞒就瞒,不能瞒就算,江充,我给你个任务,入关采买一些东西回来,我要用。” 刘谈定下了基调,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好奇刘谈到底要什么东西。 刘谈还能要什么呢?生石灰啊! 建城怎么能没有生石灰呢?其实如果可以他还想要一些钢筋,但这个只能是梦里有了,除非他现在跑回去搞出来。 既然没有也就算了,反正只是个临时城池,宗旨就是在打劫国的过程中别塌就行了。 第二天,江充入关去买东西,而刘谈则带着霍光他们去巡视一下那块地。 等到了那里之后,霍光看着眼前的景象,转头看向刘谈问道“殿下,这就是你选的地方吗?” 刘谈……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伫立在眼前的巨大石块,还有旁边被河流冲刷出来的干旱河谷,下面甚至还有裸露在地上的巨大的动物骨架。 刘谈沉思,他是怎么那么准选中这么一个地方的。 刘谈觉得他也是挺神的,随手一点就点了这么一个地方。 迎接着众人的目光,刘谈忍不住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不是……不知道嘛,都怪隗冠,这么重要的地形居然没画出来!” 霍光吐槽说道“隗冠画出来了,只是殿下自己都忘了比例。” 刘谈顿时恼羞成怒,挽着袖子说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你信不信我能在这里建城?” 霍光听的一脸懵逼,觉得他家殿下大概已经开始满口胡话了。 刘谈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好像说漏了嘴,轻咳一声“我胡扯的,反正……我说能建就能建!” 一旁的卫不疑说了句“只是为了支援和补给,往旁边挪一挪不就行了?” 众人…… 对哦,他们在这里为了这个纠结做什么? 这么一大片地方,往旁边就是大片戈壁,为什么要纠结这个? 刘谈带着人又转移阵地,最后选了一片比较平整的地方,他站在那里四处张望了一下,忍不住感慨,西域是真的大啊。 在地图上这里距离劫国已经很近了,然而实际站在这里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片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刘谈选定地方之后,就开始让一部分人先来这里驻扎,主要是先量出大致的城池范围,然后打一下地基,甚至要铺夯土层。 不铺不行啊,戈壁意味着砂石很多,也意味着这里的土地容易沉降,打地基最主要是尽可能的稳住城池结构,不让沉降导致城池分裂。 只是这属于地形环境问题,刘谈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尽量多做一些准备工作,比如说桩基一定要尽可能的打好,这个是保证这个城池稳定性的。 因为生石灰还没来,刘谈让人先将城池的地基挖出来,等生石灰来了再弄成水泥然后做成桩基埋下去。 只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在挖出来之后,刘谈正思索是不是太小的时候,老天爷帮了他一把,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那天晚上,刘谈是第一次感受到戈壁上沙暴的威力。 沙暴这种东西其实北方内陆在绿化做的不好的时候经常有,刘谈也不觉得稀奇,然而他从来不知道在这种空旷的地方,沙暴居然真的能让人心生恐惧。 外面呼啸的狂风真的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鬼哭狼嚎,那个声音结合到砂子不停打在帐篷上的声音,让刘谈都忍不住心惊胆颤。 他知道自己的帐篷其实很结实,但他就是忍不住担心会不会睡着了帐篷就会被突然掀飞。 这一晚上几乎没有谁能够真正睡着。 刘谈的帐篷是最好的都让他难以入睡,更不要说其他。 等风沙终于停止之后,刘谈原本想要出去看看,结果他发现自己被堵在了帐篷里——外面被风吹来的砂子已经能到小腿肚,需要清理之后才能出去。 刘谈听到这个消息就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等他能出去的时候发现之前让人挖的规规整整的地基坑全没有了! 刘谈淦! 第89章 [二更]89 此时霍光和江充已经回乌孙处理驻地事物, 同时安抚一下乌孙人表示他们没有跑路。 所以现在刘谈身边只剩下了李不厌和卫不疑,现在三个人站在地基已经没有坑旁边觉得有点怀疑人生。 李不厌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实在很难想象距离之前那遮天蔽日的沙暴刚过去没多久。 其实不仅是他们, 就连之前干活的士兵此时都已经懵了,他们挖的那么大一个坑呢? 卫不疑看着刘谈一脸严肃地站在旁边也不说话,知道这位大概是在生气, 可生气有什么用呢?他们还能去揍老天吗?再神仙也不行啊。 卫不疑轻声说道“殿下, 让大家重挖。” 回神最快的大概就是李不厌了,他立刻挽袖子说道“没事儿,这些都不是土是砂子, 很松散的, 早上我帮着挖了一下比之前简单。” 再简单也是要重复劳动的, 不过也亏了生石灰还没运过来,否则只怕要耽误不少进度,至少这点砂子得挖一天才行。 最主要的是还要把这些砂子运走啊。 刘谈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我记得之前陆悬说过, 这个季节沙暴是非常普遍的事情。” 他觉得陆悬可能很早就猜出了他要做什么,否则不至于会提醒他这么一句,结果他当时还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刘谈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沙暴, 哦,在关内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称之为沙尘暴, 但那时候大家感受到的程度最多也就是沙尘暴一来也就是从出宿舍门到教室每个人都从穿得干干净净变成泥猴而已。 他怎么能想象得到戈壁上的沙暴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李不厌挠了挠头说道“这样好像也是有些麻烦,可也不能不挖了?” 刘谈果断说道“多去调一点帐篷过来,把这里都给我遮上,至少在地桩打完之前要遮上。” 卫不疑看了看地基坑又看了看刘谈有些迟疑说道“这……太大了些?” 刘谈摆手“拼凑起来就是,虽然不太好弄但也比一遍一遍的重新铲沙子强多了?唔, 不够的话, 就去跟小乌孙买一些。” 李不厌大咧咧“哪里用得着买, 直接让大家挤一挤不就行了?之前大家也都是挤过来的,也就殿下好心弄了那么多帐篷。” 的确,刘谈的队伍一直以来都是秉持着最多四个人一间帐篷的原则,他是觉得本来就长途跋涉,万一晚上再因为睡觉的地方太小而睡不好,到了西域万一因为体质下降而导致出现水土不服怎么办?那不是更耽误事? 现在大家都习惯了西域的气候,而且现在是安顿状态,所以……挤一挤应该也可行?更何况等到地基打完基本上就可以拆掉帐篷了,城墙肯定要比帐篷高,所以基本上也不需要很长时间。 刘谈大手一挥就决定大家艰苦一点。 下面倒是没什么人抱怨,甚至有人说遇到这样的沙暴,还是人多一点感觉比较安全,四个人感觉帐篷都压不住的样子。 不过这样大规模的帐篷需要的就不仅仅是顶布,还有支架,原本的支架太矮不能用,只能用成根的木头才行,也亏了西峪地区虽然缺水,但总会有植物挣扎着长出不平凡的样子。 刘谈派人给霍光送信之后,当天下午霍光就让江充直接亲自带队护送木材过来。 刘谈见到江充整个人都惊了“怎么这么快?是都尉提前准备了吗?” 就算有现成的木材也需要调集运输,这不是半天能够做到的事情啊。 江充一脸复杂地看着刘谈说道“这个……是小昆弥准备的,他听说我们正在调集木材之后,就派人送了过来。” 刘谈…… 他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一直把陆悬当成十分单纯质朴的少数民族朋友,但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这样啊,木材早就准备好说明陆悬早就猜到他可能要在这边搞工程。 而这个工程几乎可以说是刘谈临时拍板,从有想法到决定也不过一天左右的时间。 江充大概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小声提醒刘谈说道“殿下,我觉得这个选址……可能也不是那么安全。” 大家都在瞒着乌孙人,但是乌孙人真的猜不到吗?他们对西域更熟悉啊。 刘谈在最初的惊诧过后很快回过神来,他拍拍江充的肩膀“不用想那么多,我们也不过是临时启用这里,至少现在我们跟乌孙还是朋友,不必想太多。” 江充没再说什么,他跟霍光不一样,霍光跟刘谈意见相左的时候,霍光敢直接跟刘谈对着互相说服,而江充则是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尽到了我的责任,剩下的就不怪我了。 木材到位之后,刘谈派人清点了一下,发现十分充足之后就决定在原本已经打好的桩坑中间再加几个,毕竟这个帐篷会比生活用的要高一些,遇到沙暴承受的力度也会更大,所以稳定是必须的。 刘谈一点都不想看到回头帐篷被风吹倒然后被砂子埋在下面,到时候还要抢救帐篷那不是造孽嘛。 再把帐篷的骨架搭建完毕之后,刘谈拦住了他们即将要铺顶布的手,无奈说道“你们先把里面的砂子给铲走啊,不然等帐篷搭上你们是想钻进钻出排队往外运吗?” 下面的人这才想起来坑里的砂子还在呢,然后又开始吭哧吭哧运沙子。 而堆放砂子最好的地方就是那一出天然河谷,刘谈看着那个河谷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没想到这地方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江充在旁边绞尽脑汁想了一句“殿下选址当真是如有神助。” 刘谈听了之后觉得脑袋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他也不知道江充非要把他跟神联系起来到底是图个什么劲儿。 最后索性也不接这句话,开始装作认真观察大家干活的样子。 别说,看着看着他还真发现了一点问题——运送砂子的效率也太低下了? 每个人都推着一个小推车一趟一趟的往外运,因为都是独轮车以及路途不平的缘故,基本上可以说十一边走一边洒,等走到目的地的时候,独轮车上还有一半就已经不错了。 他看着过了小半天刚下去一半的地基坑整个人都有点不好,这要运到什么时候啊? 最主要的是万一今晚再来一场沙暴怎么办?这坑还有日子铲出来吗? 不过就算这样刘谈也没有要求大家用马车去拉,因为马匹实在是太珍贵了,说白了它们比人珍贵多了。 刘谈看了一会之后觉得有点看不下去,忍不住说道“都让他们停一停,这样运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江充有些好奇问道“那殿下打算如何?” 刘谈转头看着他问道“知道什么叫车同轨吗?” 第90章 [三更]90 江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秦朝对于大汉而言就是前朝,一般大家都不是很喜欢提前朝,就算提也是批判性质的, 毕竟前朝二世而亡。 不过刘谈是可以提的, 但他不能应和, 否则容易出事情。 江充尴尬笑道“还请殿下明示。” 刘谈扬了扬下巴说道“你看他们, 走的乱七八糟的, 就连蚂蚁出行都会有一定的规律,现在都是乱套的,干脆给他们弄两条轨道,一条去一条回, 实在不行就多几条,这样至少能够提高他们的效率,避免因为抢路而打架。” 是的, 只是这么一会,刘谈已经看到了好几起因为抢路打架的了, 毕竟是戈壁滩,能够让独轮车顺利前进的平坦地方真不多,有的那么几块大家都会下意识的选择去那里,可是人那么多,自然容易拥挤,再没个维持秩序的,那可不就容易撞上, 一旦撞上独轮车直接倾斜, 砂土撒一地, 还要重新装上才行。 大家火气本来就大, 这么一搞自然更烦。 刘谈让运输暂时停止, 然后安排人开始挖轨道。 虽然铁轨什么的都是突出在路上的,但现在这不是没有条件嘛,只能挖出一条规整的坑,让独轮车通过。 刘谈规划的自然是两条直线之间最短的距离,顺便还根据人数挖了四条。 等四条轨道都挖好之后,规定好了排队选择自己右边的两条,果然有顺序了许多,效率也更加快了起来。 江充这次是真心实意的佩服“殿下果然灵思巧妙。” 书同文车同轨,其实是很多读书人都知道的事情,甚至不用读书人,有一些老百姓甚至都还有记忆。 毕竟强制使用一种语言,一种文字这样几乎可以说是给百姓的生活造成翻天覆地变化的举动,不过个几百年恐怕很难忘却。 刘谈摇头说道“不是我灵思巧妙,而是有些人不愿意用,已经消亡的并不代表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完全摒弃先进的东西才是彻底的堕入邪道。” 江充倒抽了一口气,心想亏了你姓刘,否则就凭你说的这几句话你就能被问罪你知道吗? 不对,就算姓刘也不行啊,皇帝那么快就反应过来给五皇子派支援,显然是很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基本上五皇子身边有皇帝的眼线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这样你还敢说,不怕等你回去你爹削你吗? 如果是之前,江充一直秉持着只忠诚于陛下的原则,肯定不会说什么,在心里吐槽一下就得了,可是现在……他觉得不提醒五皇子好像有点不太厚道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殿下,此话不能乱讲。” 刘谈看着江充大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你以为父皇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江充…… 你要是真不害怕你说的那么大声做什么?不就是在提醒绣衣使者要把这几句话也报告上去? 不过,江充终究是对刘谈又多了一些尊敬,就凭着他说出来的那几句话,仔细品一品,的确是有着振聋发聩的作用。 是以江充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刘谈深深一揖说道“臣多谢殿下点拨。” “哈哈哈哈哈,江谒者过赞了,我这有算得上什么点拨?”刘谈一边把江充扶起来一边心里是崩溃的。 他刚刚其实本来只是想跟江充辩论一下,跟他说前一个朝代哪怕经历二世而亡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不好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真的。 退一万步来讲,始皇帝本身是穷兵黩武,不过那个年代都那样,至于后来的劳民伤财,说实话更多的锅都在他儿子身上啊! 他的墓是胡亥给修的,也不知道胡亥是不是为了弥补篡位的心虚所以给他爹修的墓十分豪华,要知道在原本的设计中已经足够奢华了,他直接又上了一个档次,从现在来看这是种花家的瑰宝,可在那个时代就真的都是民脂民膏。 如果是扶苏上位,必然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最重要的就是继承人,不过刘谈不好主动说这个,只好就事论事。 被江充提醒之后他才想起来本朝如今从上到下基本上都是最大的秦黑,他一个路人粉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让刘彻听到了说不定回去会加倍力气收拾他啊! 嗯,他已经做好了回去会被收拾的准备了,但绝对不想再增添筹码。 所以只好又补充了一句,为了增加可信度,还临时偷了李世民李二凤的名言,只希望等他回去刘彻收拾他的时候能够手软一些。 绣衣使者也的确将刘谈的话给汇报了上去,实际上刘谈以为他这些人会挑出重点来汇报,然而他没想到的大概就是绣衣使者几乎将他除了梦话之外的一言一行全部给报了上去。 没办法啊,有的时候他们报告上去五皇子做了什么,上面问起来五皇子为什么这么做,不联系刘谈之前说过的话他们都回答不上! 甚至有的时候这些话不过就是五皇子一时兴起随口一说,当大家都没放在心上的时候,他就直接按照说的做了。 跟在他身边的绣衣使者心里苦啊,刚到刘谈身边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挨骂,因为经常会漏掉重要信息,后来他实在受不了,再这样下去因为工作失误他的俸禄都快要扣光了,不仅扣光可能还要被罚,做了一个月工作回头不仅没赚钱还要搭上一点,这谁受得了。 再不自救他们几个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后来他们几个在刘谈身边值班的绣衣使者合计了一下,记录了刘谈一整天的一言一行,然后转头抱着去找了上司,让上司看看真不是他们渎职,而是五皇子他不按套路出牌! 上司看了之后,也十分同情这几位,干脆就下令以后五皇子的一言一行都收集起来全部汇报上去得了。 尤其是出使大乌孙之后,陛下时不时就要念叨五皇子消息太少,逼得他都要头秃了。 这样报上去就能显得多一些,反正陛下爱看,让他自己去提取信息! 绣衣使者本来抱着被罚的心去的,结果没想到皇帝还挺喜欢,干脆就一直这么干了。 新的一天,刘彻正在念叨有关刘谈的消息该送来的时候,他就得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他儿子不仅没回来还开始在西域建城了! 第91章 [四更]91 刘彻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文书, 一边看一边思索等刘谈回来要怎么收拾他。 今日正好刘据在他这里议政,眼看着刘彻身上的气息一会一变,偶尔微笑偶尔看上去像是生气但又不那么生气的样子, 搞得刘据也有些心痒难耐——他弟弟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之后, 刘彻忽然笑出了声开口说道“以铜为镜能够正衣冠, 以人为镜能够明得失, 以史为镜能够知兴亡, 据儿啊,你觉得这几句话怎么样?” 刘据听了之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品了又品,最后十分佩服说道“能说出这等振聋发聩之语, 此人必然是当世奇才,父皇可是又发现了什么人才?” 刘彻笑道“这是谈儿说的。” 刘据??????? 刘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实在是没办法把那个整天折腾新食物的弟弟跟着三句话联系起来。 刘彻干脆将那些情报递给刘据说道“你先看看。” 刘据起身双手接过就有些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同时心里也有点纳闷,按照时间, 现在他弟弟应该已经开始启程回来了,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他爹看上去既满意又不满意? 然而刘据看着看着就知道为什么刘彻的表情那么奇怪了,说实话,刘彻之前的表情只是有一些细微的变化而已,如果不是刘据对他十分了解,恐怕一般人都未必能够看得出他心情的起伏。 而刘据对自身情绪的掌控能力显然还没到位,于是他的表情变得无比扭曲, 哪怕看到了最后刘谈说的那三句话, 他也没忍住抬头说道“五弟……五弟这是要打回去吗?” 刘彻口气凉凉说道“不是这样朕可想不到他为什么突然想要建城。” 刘据倒抽一口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气性这么大?” 刘彻看了他一眼“你还是不了解他。” 刘彻可是当初一眼就看出了刘谈的本性, 外圆内方, 他一直说刘谈像卫青说的就是这方面。 要不然卫青性格略微沉闷, 跟刘谈的性子基本上一点都不一样,刘彻怎么会觉得他跟卫青相似? 卫青回到长安就安静沉默的仿佛是个普通人,然而到了战场上就是战无不胜的战神,这其中的差距可太大了。 刘据倒是没有联想那么多,只是十分担心说道“他真是太胡来了,西域条件困苦,只适合奔袭,他自己都知道补给线是个问题,还要建城,人家怎么会让他舒舒服服的建城?父皇,赶紧下令让五弟回来。” 刘彻不置可否说道“不急。” 他不急,倒是刘据有些着急了“父皇,五弟年幼不知天高地厚,打仗可不是儿戏。” 刘彻轻笑一声“你当那小混蛋真的没准备?他如果是冲动行事就不会想要建城,而且你没见到他选的地方吗?何止是针对劫国,甚至还能监控车师国,而且旁边就是河谷,有地形之便,就算被突袭也能借用河谷迅速脱身,等待支援,这可不是一时冲动能够做得出的。” 刘据听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那张图,忽然他发现了一件事情“咦?这舆图怎么看上去跟以前的不一样?” 刘彻叹口气“也是他新鼓捣出来的,说是规定了舆图最新画法,倒是形象清晰了许多,也不知他新弄出来的那个沙盘到底是什么模样。” 刘据表情又有些扭曲“他真的只是去送亲的吗?” 刘彻冷笑一声,当然不是,他还在送亲的路上撺掇着丹阳搞乌孙呢! 这也就是刘彻看丹阳跟刘谈的关系还不错,而且搞乌孙对大汉也没什么坏处,所以他才没有去管,要不然早就勒令刘谈赶紧回滚回来了。 刘据抬头看向刘彻“父皇,五弟身边这是有什么高人吗?” 刘彻开口就说道“霍光、江充、李不厌、卫不疑,这几个你觉得哪个是?” 至于还有一个李广利,刘彻已经不想提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广利到了那里的第一天就被刘谈给灌趴下了? 第二天早上又补了一口,然后等再醒过来就头痛欲裂,找郎中开药越吃头越痛,最后只能在帐篷里有气无力的休养,这个人基本上是没用了。 对于刘谈这么搞李广利,刘彻也不是不生气,那好歹是他派过去的,但是一想到李广利被刘谈不费吹灰之力的搞成这样,他又觉得有点丢人,想让这货自生自灭算了。 这几个人的人名一报出来,刘据就沉默了,霍光……不说了,他要是有那个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去西域,江充更不用提,那就是个小人。 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虽然出身将门,但是一个头脑简单一个沉默寡言,都不像是有那个天赋的样子。 所以……这还真是刘谈决定的? 刘据有些迟疑说道“难道……五弟还有此等天赋?” 刘彻忽然叹了口气“让他去,朕倒要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刘据看着刘彻,他明白为什么刘彻会叹气,因为刘谈就算有这样的本事,大概也就这一次机会了,下一次应该不会有能劳动到他出使西域的事情。 诸侯王领兵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老刘家的诸侯王……一个赛一个的不安分,现在刘彻连诸侯国的事物都不敢让诸侯王处理,都是直接指派国相,诸侯王基本上都是被架空的状态,怎么可能还让诸侯王领兵? 想到这一点,刘据忽然就有些心情低落,他甚至想着如果能够把刘谈留在长安就好了,他想出去就让他出去,封地的税收也给他,这样带兵也没关系,毕竟没有基础而且回来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什么好猜疑的呢。 只是刘据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父子两个都很沉默,然而他们大概是想不到刘谈只是随手点了一个地方,压根就没有想过刘谈对于什么地形地貌一点都不懂。 至于为什么绣衣使者没报上来……还不是因为刘谈暗中警告别把带有敢教日月换新天那两句诗的对话给写上去! 刘谈的确不知道谁是绣衣使者,但他只需要下令听到的人都不许随便乱说,乱说的一律割舌头送去当哑奴! 绣衣使者一琢磨就觉得这两句诗好像是不太对,其实他们原本应该是报上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他们将这一段给抹了去,反正就算抹掉也不会让前后因果变化显得太突出。 就来抹掉之后,绣衣使者一想这是为了保自己的命啊,万一上面觉得刘谈不安分,要收拾他的话,五皇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情,最多就是被踢到封地,但他这个一直跟着五皇子的绣衣使者就不定什么下场了。 还是……别说了,等真有那个苗头再送上去也来得及。 于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就这么形成了。 刘谈还不知道刘彻和刘据对他既抱有希望又希望他不要那么出色,此时的他正在给新的城池设计下水走向。 说实话,这个年代的下水工程其实挺落后的。 当然分地方,未央宫的很高级,可一旦出了皇城范围,长安城其他地方的下水就不怎么样,这也导致光鲜亮丽的长安城其实也有污秽的一面,越富有的地区越是干净整洁,到了贫民区哪怕不是臭气熏天那个气味也让人难以忍受。 其实这也是到了唐代中后期的时候长安不再作为唯一国都的原因之一,缺少排污设施的城池,周围还有村庄,生活污水污染地下水,时间长了就超过了自然环境的承受能力,于是水质就开始变得不那么好。 高官贵族自然是最先发现的,所以他们转移到了洛阳,而平民百姓自然还留在长安。 哦,这都是刘谈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如今长安城的排污都是排向了渭河,那么大的城市想要改变是不太可能了,刘谈也没有那个魄力,所以他只能在新城这里安排一下,至少让近千人的吃喝拉撒不要出问题。 要知道西域的水资源可比长安的珍贵多了,这若是出现了污染,那真是搬都不知道往哪里搬的节奏。 只是刘谈也不是土木工程或者水利专业的,对于污水排放的设计并不太了解,唯一能有的就是他还记得当年看过的历史资料,里面有着各个朝代污水排放示意图,照猫画虎其实也可以,不算困难。 唯一比较困难的就是那些示意图大部分都是将污水排到了河里,而纵观种花家所有有姓名的国家都城选址基本上周围都会有一条河。 刘谈这里……有一条空河谷! 污水排放到哪里才能不污染水源? 他思索了半天,最后觉得最好还是弄个沼气池,这样既能够解决污染问题,同时也能另外一种能源,否则在这戈壁之上,木柴是珍贵到不能再珍贵的物资,若是到了寒冷的时候没有能够取暖的资源,那就不是靠一身正气就能抵御的了。 沼气池的设定也要遵循就近原则,如果在中原就要距离农田更近一些,不过这里……有个屁的农田,所以只要是在周边就行。 而因为沼气的特殊性,运输起来很困难,所以干脆就设置在了城池外东南侧五里处。 在确定了沼气池的位置之后,刘谈就让人先去挖一个坑,沼气池的坑并不需要很大,甚至为了利用率高,沼气池要遵循圆、小、浅三个原则。 派人出去之后,刘谈就开始设计城池下水走向以及城池建筑物的规划。 结果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刚画到一半,江充匆匆跑过来兴奋说道“殿下,有金矿!” 刘谈????? 第92章 [一更]92 刘谈站在原地看着江充问道“金矿?你确定是金矿?” 江充兴奋地点点头“就在您点的那个要建什么沼气池的地方, 挖下去就看到了黄金!” 刘谈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之前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最后开出了玉已经让他很诧异了,现在又挖出黄金, 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一点。 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 立刻走了出去一路到了那个地方, 不行, 他必须去看看, 万一这些人把愚人金当成了金矿怎么办? 刘谈到了那里之后就看到一堆人围成一圈正在议论着什么,虽然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小,但是汇集到一起就显得十分大了。 等他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让到了一边, 露出了正中央那个闪烁着金色耀眼光芒的巨大矿石,说巨大可能有些夸张,但整个大小让刘谈看来, 基本上跟当初陆悬送给他的金马有一拼。 西域的阳光一直都光线充足,本来就刺眼的光线照射在那块矿石上简直能闪瞎狗眼! 不过说实话, 在看到这块矿石的一刹那,刘谈已经将心里的将信将疑降成了基本不是这一档。 他也是看见过黄金原矿石的,黄金刚出土基本上并不会这么亮眼,而是跟土地基本上一个颜色,只有偶尔一些小地方露出金黄的色泽,大概就是石头里出现金点的那种状况。 刘谈走过去绕着那块矿石转了一圈,发现整颗矿石长得形状很奇怪, 就好像是马蹄一样又有点像是什么动物的头。 他让人将矿石带回去, 整个沼气池也先停工, 派人把守起来, 等确定这块矿石的成分之后再说。 回到帐篷之后, 矿石身上耀眼的色泽微微暗淡下来,却还是闪烁着能够迷惑心智的光芒。 此时发现金矿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就算刘谈已经下令让人不要随便开口,但霍光他们瞒不住啊,所以这几位也都凑过来了。 在这个年代能够发现铜矿、银矿都是能够让人兴奋的事情,更不要说金矿了。 刘谈也没阻止他们,而是问道“怎么样?能鉴别出来吗?” 李不厌心直口快“这……这不是金子吗?” 刘谈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一种石头,长相十分类似金子,但并不是金子,并且因为其外形的缘故被称之为愚人金,懂?” 李不厌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仿佛就是刘谈嘴里的那个愚人。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块矿石真的像是金子啊。 刘谈抬头看向霍光问道“都尉认识吗?” 霍光摇头“我也未曾见过这种。” 霍光什么出身,他原本就是官吏之子,后来更是被霍去病接到了长安,接触的金子不是打好的金锭就是上面专门用来上次的马蹄金,怎么可能见过黄金原矿? 刘谈有些遗憾,他觉得以在场这些人的出身,估计没人能够分辨。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江充忽然开口说道“这块金矿倒是……跟传说中的狗头金十分类似。” 刘谈听后一愣,继而恍然,他刚刚就觉得这块金矿的形状有些类似动物的头,经过江充这么一说,可不就是类似狗头吗? 如果说是狗头金的话,那么刘谈倒是信了几分。 因为狗头金的确天然就是这个形状。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刘谈还是决定检测一下。 只是要怎么检测呢? 刘谈想了想说道“去问问下面的人,有没有人对金矿熟悉。” 刘谈说完,霍光就无奈说道“殿下,这些士兵……都是玉门关附近的贫家子,也没有见识过金矿,怎么会知道?” 一旁的李不厌小声说道“殿下不是跟小昆弥交情好,他手下肯定有懂的……” 李不厌还没说完就被卫不疑捂上了嘴巴说道“别乱说!” 李不厌瞪向他,眼中都是不满也开始挣扎。 然而让刘谈意外的是李不厌居然挣扎不出来,也就是他可能打不过卫不疑! 这就让人意外了,要知道李不厌可是从小就是以像父亲一样驱逐匈奴为己任的,所以他对武艺比对读书上心多了。 结果这会居然搞不定卫不疑,卫不疑看上去可比他瘦弱一些的。 刘谈看了一会才说道“不可,此事不宜声张。” 霍光和江充同时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担心刘谈会去找陆悬,他们若是阻拦,就显得对陆悬不够信任,说不定会让五皇子不高兴,但不阻拦……这真不合适。 还好刘谈脑子清楚,只是……这事儿就陷入困境了啊。 没有办法证明这是狗头金还是刘谈嘴里说的愚人金,那个地方他们要怎么处理? 刘谈对着狗头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一拍案几说道“让人搬一块石板或者弄块水泥板来。” 四人都有些疑惑,不知道刘谈让人弄这个做什么。 不过鉴于刘谈每一次搞大家都不懂的事情到最后都证明是有用的,所以大家就沉默地看着他表演。 石板比水泥板要容易许多,而且戈壁上可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石板。 石板被搬进来之后,刘谈就打算举起狗头金,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块狗头金居然还很重,他第一次居然没举起来。 他忍不住想到当初陆悬送给他的那尊金马那得多少金子啊? 李不厌走过来说道“这种粗活殿下就别干了,殿下想怎么做跟我说就是。” 他刚要伸手,就被卫不疑给扯去了一边,原本李不厌还想说什么,在他看到卫不疑一只手就轻轻松松拎起了狗头金之后就再也没说话。 刘谈…… 所以帐篷里只有他一个是弱鸡对吗? 虽然江充好像也不太能打,但是搞不好真要跟他打的话,刘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得躺地求饶。 刘谈憋着一口气说道“在石板上用力划一下,记住要用力。” 卫不疑听后就十分用力的用狗头金在石板上划了一道。 刘谈过去一看发现留在石板上的划痕是金黄色泽的当即说道“真的是金矿,派人再去看看,还能不能发现,记住只要看到有闪烁着金光的部分基本上就是金子,若是发现立刻来报!” 帐篷里的人都有些犯傻,江充忍不住问道“殿下,您怎么知道这是真的金矿?” 刘谈指着那一条划痕说道“真的金矿就会留下这样的划痕,而如果是愚人金的话划痕应该是黑绿色,不是这个样子的。” 毕竟黄铁矿本质上是铁矿,不可能真的留下金粉。 过不多时,下面有人挖出了一块石头,说是带着金光,刘谈让人拿来一看确定了是金矿,立刻转头就给刘彻写信父皇啊,我发现金矿了,咋办? 第93章 [二更]93 刘彻在收到刘谈的信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距离刘谈上一次写信回来也就过去了七日有余,算一算信使脚程,甚至可以说刘谈几乎是前后脚发出了两封信。 他记得上一次出现这种事儿的时候还是匈奴左大都尉派使节要求里应外合搞死单于乌师庐, 而刘谈想要先斩后奏。 想到这里刘彻的表情顿时变的有些微妙, 虽然儿子给他写信他是很开心,但……总出事情就算是刘彻也有点扛不住。 归根结底就在于大汉对西域那个地方的掌控力度太小, 刘谈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让刘彻有一种鞭长莫及的感觉。 刘彻人至中年,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所以他看着书案上的信,盯了半天这才缓缓打开了信。 然后就被第一句话打的差点破防。 原本刘彻是靠在御座的椅背上慢慢看的,结果看到第一句话他就坐直了身体,然后眼睛就盯在了金矿上无法自拔。 他忽然想起刚刚好像说随着这封信还有一个巨大的盒子被一起送了过来。 刘彻原本以为那是刘谈又找到了什么好看的石头,或者是当地一些土特产之类的给送过来, 可是根据信上所说, 那可能是一块巨大的狗头金! 刘彻转头对卜凡吩咐道“去把谈儿送回来的那个盒子拿过来, 顺便把……少府招来。” 刘彻原本想要让卜凡将大司农招来的,毕竟这种事情应该是大司农掌管, 但他想了想还是让人将少府招了来。 按照大汉律法,发现金矿肯定是要收归国有的,但是有一个群体比较例外——皇族。 毕竟全天下都是他们家的, 刘彻想要将金矿据为己有也没人能说得出什么。 卜凡立刻让人将箱子送了上来, 同时还让人将少府招来。 箱子比少府来的快,到了刘彻面前就被打开, 里面被简单放置的狗头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刘彻也是见过世面的, 但狗头金却是十分稀少, 哪怕它并不是纯正黄金也让人难以抗拒它的魅力。 单凭一点就足够让刘彻喜欢——天然形成。 刘彻仔细端详许久忽然说道“这块金子……像不像一条马腿?” 卜凡弯腰说道“的确像是马腿。” 刘彻高兴了“好好好, 这是上天示警,之前选好要派去大宛的那批使者可以出发了。” 刘彻对于汗血宝马一直魂牵梦绕,之前就选好了要出使大宛的使者,一直没有放行的原因就是想要等刘谈回来再仔细询问一下西域的情况。 只是如今刘彻估摸着他这儿子短期之内可能回不来,更何况刘谈还派人将新绘制的西域地图给送了过来,虽然并不完整,但是思及这份地图会提前回来也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刘彻也不会太过苛责。 卜凡听后立刻下去传令,此时少府嵇杭快步而来,对着刘彻行礼说道“臣拜见陛下。” 刘彻说道“谈儿在西域发现了金矿,目前尚且不知金矿规模大小,你速速选取有经验之人前往西域协助五皇子采矿。” 少府本来还在纳闷皇帝突然召见自己是为了啥,春分已经过了,夏至还远,目前没有什么重大节日需要少府忙啊。 然后就被刘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听完之后脑子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懵了几秒才结结巴巴说道“五……五殿下……发现了金矿?” 刘彻欣赏着嵇杭一脸茫然的表情,心里终于平衡许多,他点点头,一脸的看无所谓说道“谈儿运气好,只是位置有些偏僻,所以迅速选人不得有误。” 嵇杭木然的应了一声,等他退出大殿之后被外面的阳光一照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倒抽一口气。 在西域发现了金矿,五皇子这是去干啥了? 裸露在地面的金矿少之又少,根据陛下的吩咐推测应该不是从地面发现的,否则在地面上看多少能够判断出一二,所以……五皇子这是跑西域掘地三尺去了吗? 嵇杭带着满心的疑惑走了。 刘彻依旧在欣赏他的马腿金,嗯,哪怕刘谈叫它狗头金,刘彻也依旧固执的觉得这就是马腿金,这是上天在昭示着此次前往大宛换取汗血宝马会十分顺利。 欣赏完了之后,刘彻就开始思考这个金矿到底要怎么处理。 刘谈之前在其实已经写的十分明白,建城其实主要是为了这一次,而建那么好主要是觉得以后大汉可能还需要用上,这样免得临时建城,更甚至如果顺利的话以后派兵常驻也不是什么问题。 派兵长驻刘彻基本上是没想过的,那里距离车师国太近,距离匈奴也太近,比受降城还要近一些实在不安全,大汉的兵力现在并不能到达那里,否则也不会任由刘谈先去小乌孙避难。 但金矿……刘彻心里衡量了半晌之后,觉得还是得看这一次刘谈这一仗打的怎么样。 如果能把劫国打怕,震慑车师国,让车师国不敢随便去求援匈奴,那么还有能派人驻守,若是不能就必须撤离。 刘彻决定先挖矿,能挖多少挖多少,若是不能便毁掉不能让西域人知道! 然后他就有些发愁,他总觉得刘谈的画风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之前他说刘谈像卫青,现在他觉得自己需要收回这句话。 当年卫青可是说打就打,目标十分明确行动十分迅速,到了刘谈这里,好久之前就说要打了,结果现在在干嘛?还在建城啊! 刘彻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不要派兵继续支援,只能下令让阳关也时刻注意支援,至于大量调兵……就暂时算了,士兵一动那就是天价军费,如今大汉的财政有点支撑不住,至于刘谈出钱……算了,他那点小钱哪里撑得住大军出征? 刘彻一时欢喜一时忧愁。 刘谈可一点也不知道他把刘彻给愁了个够呛,在得到刘彻已经派有经验的匠人过来之后,他就又开始放心大胆的建城了。 在设计好地下排污问题之后,刘谈特地去工地看了一眼。 此时工地正在一点一点的打桩基,因为岩石多,土地并不平整,所以桩基也不能规范化全都一样,导致只能根据地形设计长短,这样才能保证城池地面是绝对平整的。 因为有帐篷遮挡,所以工地里面为了照明燃烧着许多大火盆。 哪怕西域气温没有中原那么高,在可以算的上是密闭的空间内,刘谈也热的够呛。 他站在上面环视四周,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而且让他觉得特别的亲近熟悉,认真思索半天之后才恍然——这不就是后世考古现场的模样嘛。 后世抢救性挖掘为了保护文物都会遮一个棚子,现在他们这里就有点那个味道了。 刘谈当年不仅查资料能看到这样的照片,甚至还曾跟着凑热闹去过考古现场,不熟悉就怪了。 他看完进度之后随便一扫发现在帐篷的角落放着许多铺盖不由得目光一凝转头看向江充“你们现在是让所有人在不分昼夜赶工吗?” 江充顺着刘谈的目光就看到了那些铺盖,他现在都少也知道了刘谈的性子,当即说道“好多人晚上就是睡在这里的,主要是最近这几天风沙都不小,好多人都觉得这里面比帐篷安全。” 那能不安全嘛,用了那么多木材做骨架,而且桩基也打的很深,整个帐篷几乎搭的能多结实多结实,真遇到风沙,稳定程度肯定比小帐篷要强一些。 刘谈有些无奈“这里不是睡人的地方,我知道现在挤,但是也要告诉他们,这个帐篷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万一倒塌,普通帐篷还有一个逃命的机会,这些木材倒落下来之后,磕磕碰碰可能都能要了性命。” 江充小声说道“殿下,能把这个帐篷掀翻的风沙,人就算活下来出去之后恐怕也要凶多吉少。” 戈壁的风沙有多可怕他们算是见识了,之前有一匹马缰绳送了没拴住,等到第二天再找,沙堆里只剩下了一具马尸。 据说这还是运气好的情况,运气不好的话,人陷入流沙那就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刘谈听后也没再说什么,这破地方只要一天没有盖成房子就一天不安全。 所以他现在特别迫切,走了一圈之后又转头回去开始思考——排污设施要怎么搞? 走地下排水肯定是能够让城市变得更加整洁,但地下排水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排水管道要怎么弄? 他现在的确有了超越时空的大杀器水泥,可问题是水泥想要塑形成管道还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没有范模,现在再让人搞肯定不合适,而且他们的运输手段也很原始,排水管道如果太大根本无法运输过来。 刘谈坐在那里思索了半天,最后发现似乎只能用一个办法——让水泥充当粘合剂,将石头粘合起来做成圆形的管道形状。 这样完全可以在需要铺设管道的地方直接一点点搭建,只是这样的操作难度也不小,因为现在他们手上的石头基本全都是从地下挖出来的,当初挖的时候也没规定非要弄成什么样子,于是就搞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 想要将这些不成型的石头弄到一起形成一个圆形管道,而且还要保证不漏不渗,这可真是太难了。 刘谈叹了口气,一边摆弄手上的砂土一边思索他把这个要求提出来霍光会不会暴打他。 毕竟自从跟着他出使西域之后,霍光已经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了,再这样下去,他怀疑等回到长安之后霍家人会不会觉得他虐待了霍光? 霍光进来的时候正好在看到刘谈正一点一点的用砖石瓦块堆砌一个微型城池。 当然这个城池如今只有地基,看上去跟他们现在的进度差不多,但实际上仔细看就已经能看到在桩基之间能够看到一些穿插着的圆形管。 霍光看他愁眉苦脸地样子就心里一沉,他可太害怕刘谈这个表情了。 一般刘谈会出现这种表情就意味着他遇到了难题,而遇到难题之后的刘谈能想到什么,想出什么办法那基本上是完全不可控的。 霍光先将手里的事情放下问道“殿下……可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 刘谈此时正毫无形象的趴在书案上,见霍光来了也没坐起来,反正已经很熟悉了,霍光大概已经能够接受他这坐没坐相的模样。 他抬眼看向霍光说道“你说……这些管道要怎么铺设呢?” 霍光已经习惯了刘谈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新鲜词汇已经免疫了,事实上这也不是重点,他连忙问道“殿下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说。” 可别脑袋一拍又想出什么新东西来了。 刘谈将困难说了一遍之后,霍光果断斩钉截铁说道“这个没问题,殿下莫要发愁。” 对比起刘谈的折腾,这都是小事儿。 刘谈有些疑惑地看着霍光“真的吗?可是……这些零碎的石头怎么保证弄出来是圆的呢?怎么能保证能够严丝合缝呢?怎么能……” 霍光深吸一口气“这个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刘谈眨了眨眼,行,他决定相信霍光,毕竟霍光是真的能干,而且没有把握的话是不会轻易承诺的。 然而实际上,就算是霍光这样的君子在面对刘谈的时候也忍不住学会了撒谎,并且毫无心理负担。 他真的接受不了刘谈的突发奇想了,要不是……现在他应该已经回到长安了啊! 不过,霍光也是真的没有骗刘谈,种花家古代人民的智慧也是不可小觑的,毕竟古代的时候一直没有清晰的科学体系,但在各种发明创造上却一度领先世界。 距刘谈发愁的第三天,广大智慧群众就想到了办法——没有范模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做内芯啊。 反正本来就是要圆管,里面需要空心,所以他们干脆直接找来了尚未完全风干的两人合抱树木,将外面的树皮完整剥下再覆盖在木材上,然后在树木的外围一点点的用石块和水泥拼凑铺设。 之所以要未风干主要就是因为要保证树皮的完整性,这样才能让内里的树木在水泥干透之后能够顺利的被抽出来。 至于里面的树皮那就很好清理了,再找一块细一点的木材,里面洒满砂石一点点剐蹭下去就好,甚至他们完全可以不用管树皮,直接在最外层糊上一层水泥,这样就能保证内里光滑。 刘谈站在原地看着大家弄出来的排水管,霍光微笑着问道“殿下,可以用吗?” 刘谈感慨“岂止是可以啊,这简直是太可以了。” 看来以后只要不是科学上的困难,他完全可以丢给下面人了,毕竟在某些方面他的经验完全不能支撑他搞这么大的工程,勉强自己的后果就是失眠加脱发。 这是真没办法,他不想拖太久,只想尽快将城池建好,所以遇到困难就逼着自己通宵想办法,能不脱发嘛。 这样下去他都怀疑等他能回长安了,他也真的秃了。 好在,在他秃之前,城池的建设还是很顺利的,城墙建设也没有完全用水泥,而是用石块铺就,利用水泥充当凝结剂。 原本刘谈还担心生石灰不够用,现在他发现,生石灰可能很够用,但石头……就只能打劫旁边的河谷了。 开始建城之后,等城墙到了一定高度,帐篷就开始拆除。 而当帐篷彻底拆除那一天,也就意味着外城墙基本没有问题,至于里面……大家一边进去先用帐篷凑活一边盖房子。 霍光显然比刘谈还心急,直接找上来说道“殿下,可以出兵了,这里以后再慢慢发展也是可以的。” 彼时刘谈已经开始思索要不要弄几个公共厕所,然后将排污设施连通地下管道了。 不过,这个想法有点不切实际,因为要连通地下管道就必须有水,可西域最缺的就是水啊。 霍光说这句话的时候,刘谈虽然有些遗憾城池刚刚只有一个雏形,但也觉得拖下去不好,便说道“今天大家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们来研究一下怎么打。” 刘谈说完这句话,外面李不厌忽然窜进来说道“殿下,殿下,出大事了。” 刘谈抬头看向他“什么?” 李不厌恨不得气都不喘“小昆弥带人去偷袭了胡狐,现在已经将胡狐王俘虏,正在寻你说让你处置胡狐王呢。” 刘谈????这货疯了吗? 第94章 [三更]94 刘谈看着李不厌问道“你确定?” 李不厌用力点头说道“小昆弥派人去那边通知的, 说要见您。” 刘谈立刻起身,将公厕的想法直接扔到了一边,感觉……这东西大概是用不上的。 当然本来也可能是他想太多, 或许霍光都不会同意。 他开口说道“走。” 他得先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心急, 刘谈也不坐车了,直接骑着马一路狂奔回去。 等他回去驻地之后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散架了。 他回来的消息似乎早就被人报告给了陆悬, 所以陆悬早早迎了出来。 刘谈一看到陆悬身上穿着乌孙制式的战甲不由得大吃一惊“你亲自去了?你伤还没好呢!” 陆悬倒是依旧身形挺拔, 一边走过来帮助刘谈下马一边说道“阿谈的药膏很好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刘谈点点头,然后他就有些尴尬了,他发现自己光顾着回来,却忘了思索如果陆悬问起他这些时日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他该怎么回答。 哪怕陆悬之前送木材似乎已经有所预见,但总是不确定嘛, 而且刘谈他们把位置瞒的很紧。 结果陆悬就跟刘谈出去那么多天只是出门逛了一圈一样, 有关新城池的事情什么都没问, 只是细心询问刘谈累不累饿不饿,并且还让人提前准备了吃的。 陆悬笑着说道“之前太过匆忙, 事情也多,你应该也没什么心情,所以也没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正好今天有时间, 只是这里的条件肯定比不上王城,你不要嫌弃才是。” 刘谈连忙说道“不必如此破费, 现在情况特殊,等安稳下来之后再设宴不迟。” 刘谈说着有些心虚,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情况稳定下来也就代表着他该回去了, 至于什么去小乌孙的王城这件事情, 基本上是不可能成行的。 陆悬笑了笑,带着刘谈一路去了那个小村子里最大的广场。 此时那个广场已经被清理了一边,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火堆,绕着火堆一圈摆放着一些比较简陋的食案,此时火堆上面已经有各种食物在进行烤制,烟熏味飘散开来的确能够引发人的食欲。 陆悬带着刘谈一路走到了最上首。 刘谈看到了两张并排放置的食案顿时知道了陆悬的意思连忙说道“这个位置不合适,还是换一下。” 他的身份要是按照大汉使节来算的话,勉强有跟陆悬平起平坐的资格,但是并排而坐就有点过分了。 陆悬拉住他的手腕说道“合适,为什么不合适?之前是我连累你至此,后来又蒙你给药救活了许多人,哪怕是让你坐在上手,我坐下面都合适。” 刘谈顿时心虚“不至于,真不至于,更何况他们也没想放过我不是。” 他自己隐瞒了真实信息,还让陆悬这么感激,怎么想怎么不像话。 甚至他开始思考陆悬带伤征战是不是也因为这一份愧疚在。 刘谈被陆悬硬拉着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他坐下之后,陆悬扬了扬手,立刻就有漂亮的乌孙姑娘开始上场跳舞,同时菜也开始上了。 说实话,乌孙的菜色有特点是真的,但精致和丰富的程度根本没办法跟大汉比。 刘谈心里有事,但为了不让陆悬觉得他是嫌弃这些东西,每样都尝了几口。 陆悬一直在关注着刘谈的反应,看他吃任何东西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就知道其实这些东西在刘谈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或许……在大汉,这些菜色都上不了他的食案。 陆悬心想,阿妈说的是对的,草原上的养料不足以供养中原的精致花朵。 大概是陆悬盯得时间太长,刘谈实在忍不住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陆悬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们这里的菜色不多,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大概也就是葡萄酒和马奶酒了,不过这些时日你也应该喝腻了。” 刘谈连忙说道“算不上喝腻,毕竟每天那么多事情我也不能喝太多酒,马奶酒的确别有风味。” 陆悬没说什么,只是说道“宴席粗陋,不过,这一次更多是为了庆祝,我想你已经知道我带人将胡狐打了下来。” 刘谈心说可算是说到正事儿了,我都快好奇死了。 他放下手中的象牙箸问道“你怎么突然就出兵胡狐了?不是说胡狐与车师国来往密切,这样岂不是会引来车师国的忌惮?” 陆悬说道“但也不能因此就放过他们,胡狐既然敢动手就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陆悬一边说着眼中一边闪过一丝冷茫,只不过是借着喝酒的动作遮掩了过去。 如果对方只是袭击了他,那么陆悬可以忍耐到能够动手的那一天。 但是他们把刘谈也给牵连上,陆悬就不太能忍了。 他不知道刘谈什么时候离开,想来对方应该等不了他将所有事情安排好,既然如此,那不如直接给予胡狐雷霆一击。 按照实力来看,乌孙其实比胡狐还要强一些,从之前大汉对胡狐都没什么印象就可见一斑。 这个国家太过弱小,如果不是后面的车师国和匈奴,陆悬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 但就算是这样,陆悬想打也就打了。 他直接带了三千兵马就踏平了对方的城池,整个过程雷霆,迅速,现在车师国都未必得到消息。 刘谈听了陆悬的叙述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们有多少兵马?” 陆悬认真思索说道“两万总是有的。” 刘谈惊了,对方两万,陆悬带着三千,这相差也太悬殊了? 还是说他手下这三千人真的能征善战是精锐之师才能达到这个程度? 刘谈觉得他需要重新评估一下小乌孙的实力,不得不说,能够从乌孙分裂出来,这么多年顶着周围国家的虎视眈眈还一直生存的不错,甚至能够跟大汉交朋友的国家到底是有点底子的。 所以,陆悬他的父亲应该是十分有能力的一个人。 这样一想,陆悬年少继位能够掌控一国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旁的陆悬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说道“不是我们强,而是胡狐太过自大,真的以为勾搭上了匈奴就可以为所欲为,然而现在匈奴在哪儿呢?” 别说匈奴,就连车师国想要救他们都来不及啊。 刘谈有些匪夷所思地说道“胡狐人都想不到吗?他们连点防备都没有?” 陆悬摇头“他们之前的确有防备,只不过在看我们退回来又好久没有动静之后就放松了。” 刘谈…… 感觉膝盖中了一箭,谁说他们没动静的?他们一直在做准备啊,他们连中转站的小城都快要建好了!人都住进去了! 不过,想到这里刘谈就想到陆悬带着三千人用了三天两夜就灭了胡狐,算得上是雷霆万钧之势。 再看看他们这边为了打个跟胡狐体量差不多的劫国又是画舆图又是做沙盘,然后还搞了一个小城——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差生文具多。 也亏了还有一个金矿能够挽尊,要不然刘谈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刘彻交代。 要知道大军在外这么久,那吃喝拉撒都是钱啊! 这也就是他有钱,承担了其中四分之一的军费,否则刘彻的书案只怕要被淹没了。 陆悬几乎是将作战过程事无巨细的叙述了一遍,当然真的用语言说出来就特别简单。 基本上就是集结,偷袭,破城,俘虏胡狐王族。 可是在陆悬叙述的过程中,刘谈仔细观察他发现陆悬身上似乎又多了些伤口,至少下颚和脖子链接的地方就有一道血痕,这大晚上要不是刘谈距离他很近,只怕都看不到。 刘谈低声问道“你又受伤了?” 陆悬无所谓说道“一些擦伤而已。”说完之后他又笑着说“别担心,草原男儿哪儿有怕受伤的。” 他说完,抬手拍了拍巴掌说道“把人带上来。” 陆悬这句话一出,整个场面瞬间热烈起来,许多乌孙人鬼吼的鬼吼,吹口哨的吹口哨,一个个都热血上头十分兴奋的样子。 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一群五花大绑的人被牵了出来。 刘谈一眼看过去发现这里面男女老幼都有,最小的甚至看上去也就十多岁,哦,大概跟刘谈现在差不多的年纪。 那些人此时衣衫褴褛,有的人甚至衣不蔽体,一看被捕捉的时候就十分匆忙。 陆悬对刘谈解释说道“这些都是胡狐国的王室。” 刘谈很想问问他其他小孩子在什么地方,一个王室不可能没有小孩子的,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问。 万一得到的结果不是他能接受的怎么办? 觉得陆悬做得不对,又有点圣母的感觉,但是说他做得对又有些别扭。 反正草原之上弱肉强食比中原更甚,他最好不要去探究那些东西。 刘谈点点头,仔细看了看胡狐王,发现胡狐王应该很年轻。 西域人本来就长得比较成熟,有的时候十四五岁的孩子看上去就跟成年人似的,现在这位胡狐王看皮肤不算很年轻,但是脸的轮廓在那里摆着,还没太长开的样子。 不过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胡狐王敢这么做,年轻人嘛,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尤其是当了王的,恨不得天上地下唯吾独尊,像是刘谈这么怂的估计少见。 刘谈看着胡狐王眼神很平静,平静的仿佛在看死人。 胡狐王抬头先是看了一眼陆悬,继而看到了刘谈,他微微一愣,继而咬牙切齿的说了些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刘谈,似乎在对刘谈说什么,然而……刘谈听不懂。 还没等刘谈询问,押着胡狐王的人此时语气十分粗暴的说了句什么,然后一脚踢在了胡狐王的膝窝上,胡狐王一个踉跄愣是没有直接跪地,甚至在被后面的人暴力用木棍砸了两下后背之后还坚持着直起身子。 刘谈忽然就笑了“还挺有骨气,可惜……骨气是不能当饭吃的,一步错步步错,你现在有骨气有什么用呢?” 陆悬有些惊讶地看着刘谈“你听懂他说什么了?” 刘谈理直气壮说道“没听懂,不过也不需要听懂,人之将死,要么是放狠话要么是求饶,还能是什么呢?” 陆悬心里擦汗,心说幸好你听不懂,要不然怕不是要当场捅死他。 实际上胡狐王说的更加污秽一些,他在暗示……不对,几乎是明着说陆悬跟刘谈有一腿了。 陆悬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有这个心思,更何况胡狐王似乎并不敢怎么侮辱刘谈,从头到尾都是在说他以色侍人。 说实话,刘谈要是肯让他以色侍人倒好了,他还用得着这么辛苦么。 不过哪怕他再怎么不在意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手下败将这么侮辱。 然后刘谈就眼睁睁的看着陆悬说了几句话之后,站在最末尾的那个少年就突然被拽了出来,一刀被砍了头颅。 那鲜血喷溅的场景简直让刘谈差点没抽过去,那个视觉冲击简直了。 不过刘谈一旦遇刺激的场面就容易断片,所以此时此刻哪怕他被惊到了表现看上去也很镇定,不过是微微瞪大眼睛显得似乎有些惊讶,别的都没有了。 周围的那些乌孙官员对视一眼交头接耳的说了些什么,对刘谈多少倒有些改观。 不说别的,这胆量倒是不算小。 陆悬下令之后就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刘谈,他倒不是故意吓唬刘谈,而是之前霍光拜托他的。 以为接下来他们明显是要打仗的,刘谈就算不是主将也是军中灵魂人物,说不得就要直面那个残酷的现场。 霍光担心到时候血肉横飞刘谈受不了,所以想要让刘谈先见见血。 至于之前那一晚上,刘谈一直都被陆悬好好的护在怀里,最多也就是见识了一下伤兵的惨烈,过程是并没有看到的。 陆悬看到刘谈一瞬间整个动作就定格之后他就有些着急。 为了转移刘谈的注意力,他转头说道“别看那个孩子,之前就是他带着人劫掠我们的。” 刘谈僵硬的转头看过他,更是惊讶“他?” 陆悬一脸平淡说道“在草原上,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也没什么奇怪的。” 刘谈把视线转移到陆悬的脸上好好洗了洗眼睛之后才稍微放松下来,虽然空气中依旧漂浮着血腥味,但只要不正视他就可以催眠自己。 然而随着那个胡狐王破口大骂,陆悬显然没什么耐心,他转头问道“此人你要怎么处置?可要将俘虏带回长安?” 第95章 [一更]95 刘谈听后微微一愣, 连忙说道“不必,你的俘虏你处置就好。” 这又不是他抓回来的,回头他带回去怕不是要被告一个冒领军功。 更何况他……他也要去打劫国了, 他们可以, 他们必须可以,哪怕不能活捉劫国国王, 至少也能抓到逼迫他交人保命。 拿着人家的俘虏给自己贴金这种事情, 刘谈干不出来,他不要面子的吗? 陆悬又问了一次“那你想怎么处置他?” 刘谈再次重申“随你处置。” 陆悬点点头,起身走到胡狐王面前,低头看着胡狐王半晌冷冷笑了笑,从旁边的侍从手里接过刀,紧接着手起刀落就直接砍下了胡狐王的头。 刘谈!!!!!!!!! 那一瞬间刘谈倒抽的那口气差点把自己给噎死, 那一瞬间刘谈的脑子是真的乱码了。 他整个人都风中凌乱, 万万没想到陆悬居然是这么干脆利落的就把对方给砍了, 还是亲自砍的。 刘谈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那一瞬间他特别想摇晃着陆悬跟他咆哮你是乌孙的昆弥啊, 之前不是挺高贵优雅的吗?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呢?这种粗活交给别人干啊,刚刚那个人不是挺合适的吗? 脑子里的风暴刮过去之后,刘谈理智回笼, 一抬头就看到了陆悬转身正往回走。 此时此刻陆悬的脸上溅上了几滴血珠, 仿佛是朱砂痣一般,将他的脸衬托的更加白皙, 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刚杀过人的缘故,陆悬的身上带着一股煞气, 表情眼神也是有些冰冷的漫不经心, 配合鲜血泗流的背景, 居然有了一种十分强烈的视觉冲击。 刘谈回过神来忍不住唾弃了一下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感慨对方美色。 陆悬坐下之后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手上的鲜血,顺便将脸上的也擦掉了,转过头来面对刘谈的时候又是一个温和的好青年。 刘谈已经不想评价了,他觉得心有点累。 陆悬看出了他已经神思不属,温柔说道“天色不早了,阿谈还是先回去休息。” 刘谈感觉自己精神都恍惚了,点点头,勉强跟陆悬客套了几句起身就走了。 刘谈走了之后,霍光也接着道别的机会走到陆悬面前,微笑着咬牙切齿说道“小昆弥这是在做什么?” 陆悬挑眉“不是你的要求?” “我没要求你当着五殿下的面杀人!”霍光简直要疯了,他开始怀疑陆悬是不是故意的! 陆悬脸上的笑容逐渐变的虚假“不然呢?你觉得需要怎么做?这都无法接受,你还要让他上战场?不要太看不起他,他比你想象的更强大。” 霍光一噎,的确,砍头比起战争算是温和的了,实际上大汉腰斩弃市,甚至五马分尸这样的刑罚都会有百姓过去围观,很多人根本就不怕的。 陆悬这种刘谈都无法接受,那么他的确不能去直面那样残酷的战场。 霍光头一次被怼的没话说,只好沉默着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陆悬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收拾了。” 身后一个瘦小的青年问道“昆弥,剩下的人呢?” 陆悬一边转身离开一边漫不经心说道“都杀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决定了胡狐王室的命运。 刘谈没有听到,但他能猜到。 回到帐篷之后,他沉默了很久,闭上眼睛似乎都能看到鲜血流淌在地上的画面,不过还好,那个画面中有陆悬,让他的恐惧减少了很多。 刘谈原本以为自己晚上会做梦,然而实际上他睡得很安稳,连梦都没做一个,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都有些纳闷,莫不是鬼都怕恶人? 等他洗漱完毕之后,霍光就过来问道“殿下今天去那边吗?” 刘谈想了想说道“先去看看小昆弥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他担心以陆悬的疯劲儿回直接打到车师国去,还是能劝就劝,要不然到时候他是划清界限好还是不划清界限好? 真的引发大汉跟匈奴的战争,就算他再找出十座金矿也弥补不了这个损失啊。 还没等刘谈找过去,陆悬就已经找来说道“阿谈 ,我有事要与你商议。” 刘谈连忙让他坐下问道“什么?” 陆悬说道“劫国,你想怎么处置?” 刘谈听后倒抽一口气,这位可真是个狠人啊,听这语气是要不死不休的意思。 他警惕问道“你怎么看?” 陆悬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之前我突袭了胡狐国,估计这几天车师国就应该得到消息了,攻打劫国恐怕不容易,只怕要靠你们了。” 刘谈沉默了一下有些心累说道“我知道你是想把劫国留给我出气,直接说。” 刘谈手下带着五千多大军,在西域驻守这么久,不可能一点好处不带回去就走,而之前陆悬打胡狐的时候都没见到过刘谈的人的影子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的目标是劫国? 至于被车师国发现不能再打什么的,刘谈相信这不过是托词。 车师国都要过几天才得到消息,他相信以陆悬的本事这几天能把劫国给灭了! 陆悬看到刘谈那个表情当时就笑了“我没乱说,这次真的是不太容易,以为胡狐距离我们很近,所以能够奔袭,但是劫国不行,中间隔着一个车师国,那里几乎是必经之路,所以必然会被车师国阻拦,想要突袭是不太可能的。” 刘谈点点头“那就……交给我们了?” 陆悬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不过我可以派人牵制车师国,劫国距离车师国比胡狐要近得多,来往更密切,想要求援也更容易一些。” 刘谈有些担心“车师国……车师国的背后是匈奴……” 陆悬抬手说道“不必担心,西域各国时有纷争,只要不涉及到大汉,匈奴也不会轻易出手的。” 车师国是交通要道,但那是对匈奴和大汉而言,对于其他国家就是一个普通邻国而已,所以两个小国打起来匈奴当然不会管,甚至匈奴可能巴不得这两边打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刘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索性说道“其实牵制也不必牵制车师国,他们也未必敢插手。” 大汉跟匈奴经常争夺车师国,车师国早就被争怕了?大汉又没有去打他们,他们肯定会隔岸观火,否则到时候大汉就有理由直接打车师了啊。 刘谈并不希望陆悬去为了他们牵制车师,要不然这人情欠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自己欠人情就算了,早晚能还,但是以国家名义欠人情的话,恐怕就没个尽头了。 这一点刘谈一直很谨慎,他没有别的本事,但是不给大汉拖后腿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陆悬仿佛知道刘谈的顾忌一样,表情平淡说道“也不仅仅是为了帮你们牵制车师国,最主要的还是要给车师国一个教训,之前那帮马匪,可是有车师国人的,不能因为他们的人数少就忽略他们不是。” 刘谈看着陆悬那个表情顿时感觉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昨天陆悬就是保持着这样的表情手起刀落的! 他谨慎说道“但你也要小心车师国报复。” 陆悬却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我不怕,他们报复不到我。” 第96章 [二更]96 刘谈听后有些奇怪, 总觉得陆悬似乎有什么后手一样,但他也不好意思多问,没人会真的把己方的计划和盘托出。 他也隐藏着新城池的地址啊。 陆悬又说道“所以我只是想要跟阿谈说一声, 想要动手了就派人通知我, 到时候我们一起动兵,至少能保证车师国不回去给你捣乱。” 刘谈点头“也好。” 陆悬都说到这个地步了, 再推辞就仿佛在防备人家一样。 不过细节方面, 刘谈还是放霍光他们去谈的。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搞基建的人,哪里懂什么打仗啊。 霍光……至少在理论上懂,剩下两个也是家学渊源,至于江充……嗯,江充就只能跟在他身边保持着一脸茫然的表情了。 等商议地差不多之后,刘谈客客气气的将陆悬送走, 转头就问霍光“没问题了?” 霍光看上去有些疲惫“这个小昆弥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或许该庆幸之前劫掠的劫匪之中没有小乌孙, 否则我们只怕真走不出这片戈壁了。” 刘谈瞪大眼睛“他这么厉害吗?” 霍光摇头“以少年之姿而雷霆灭一国,世上能有几个人做到?” 一旁的李不厌忽然问道“比之景桓侯如何?” 刘谈听后瞬间瞪眼“少胡说!” 就算知道陆悬很厉害, 但是刘谈就是下意识的觉得霍去病是更加厉害的。 想一想霍去病也是这个年纪建功立业,如果比拟战争规模,陆悬肯定是比不上的, 但是战争双方的资源也无法对比, 强行说陆悬不行好像也不太合适。 李不厌缩了缩脖子,他的确很好奇, 这个年代,虽然大家都觉得景桓侯是个人才, 也惋惜他英年早逝, 可对他的功绩有深刻认识的并不多, 所以并不会对他有多么崇拜之情。 哪怕李不厌出身将门也是如此,他们将霍去病当做一个目标,一个可以超越的目标,而不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少年天才。 比起刘谈,霍光的反应倒是很淡定,他直接开口说道“这一点无可比拟,毕竟国情不同,不过据闻小昆弥自小被母亲教养长大,汉字汉语皆是其母所授,所以在西域来看,应该是少有的少年英主。” 霍光一边说一边看了刘谈一眼,他本意是想要提醒刘谈,陆悬跟他或许终究只能是遗憾,但没想到刘谈居然还赞同地点点头,然后说道“好了,既然都已经商议好,我们就先回去,听闻父皇派来的人到了,先去看看金矿。” 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说实话在场的这几位,除了李不厌和卫不疑之外,可能没有人对打仗感兴趣,大家更感兴趣的是金矿。 刘谈等人回到新城的时候,发现新城里面已经开始在盖房子了,首先盖出来的就是刘谈的房子。 在刘谈的设计之中,他的房子并不是很大,毕竟只是暂住,他也不想搞那么豪华,有那个地方不如多建一点普通房子,让更多人能够住进来。 可是他刚走几天啊,等回来发现那些人硬生生把他的房子给扩大了一圈。 如果说之前他的房子只是一个独栋别墅还是没有院子的那种,现在就变成了中式园林,虽然可能还不如他的岁羽殿大,可这个大小已经让他很惊讶了。 刘谈拧眉说道“这是谁干的?我让你们改了吗?” 下面的人心里一突,一时之间居然没敢说话,不管刘谈平日里怎么温和,他的身份也都摆在那里。 更何况刘谈自己都不知道,在经历了前两天陆悬当他面杀人的洗礼之后,刘谈整个人的气质也改变了一些,吓得来回话的人愣是哆哆嗦嗦没说出一句话。 江充低声说道“殿下,这是都尉的意思。” 刘谈表情缓和了不少问道“都尉怎么说?” 江充心里都快酸死了,刚刚眼看着他们五皇子大有说不明白就收拾你们的架势,结果一听霍光吩咐顿时气场柔和下来,甚至连原因都还没说! 心中再酸涩江充也得老老实实解释道“都尉说了,就算将来殿下不住这里,也要有人驻守在这里的,不能太过狭小。” 刘谈有些诧异“什么意思?这里不过是临时启用,都尉是要长期用吗?” 江充点头“都尉的意思是既然有小乌孙牵扯车师国,打下劫国应该不难,等劫国打下来车师国也未必敢来找麻烦,是以将这座城池扩充也并无不可。” 刘谈蹙眉“可这里地处偏远,远地不治的道理都尉比我明白。” 江充看了看左右,从到刘谈耳边说道“殿下还不知,金矿那边已经探查出了初步结果,那边人至少要打洞一百五十眼。” 刘谈顿时瞪大眼睛“这么大?” 江充其实不太明白,只是见大家都说大他也就似懂非懂的记下来了,此时见到刘谈也这样,不由得有些诧异“殿下知晓?” 刘谈点头“若是有这个规模,那这座城……还建小了啊。” 刘谈其实对金矿是没有了解的,但他对史书有了解啊,他依稀记得曾经有记载打洞三百眼的已经算是大矿了,比如说山东那边的一个大矿从唐代一直开采到了明代,哪怕古代生产力再怎么低下能持续四个朝代的矿藏本身含量就已经足够恐怖。 刘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不记得西域有这么大的金矿啊,是历史上没有记载,到了有记载的时候挖完了还是一直都没发现? 当然如果是后世发现的话,刘谈不知道也正常,有关于金矿的情况他都是从古籍上看来的,现代矿产如何分布,都是什么样的他压根就不关注。 刘谈看了一下沙盘说道“不能拖了。” 还不等江充问,刘谈便转头对苗瑞说道“我之前让运来的钱到了吗?” 苗瑞立刻说道“已经到了一部分,剩下的……实在是太多,又要提防贼寇,所以要慢一些。” 刘谈问道“运来了多少?” 苗瑞说道“四十万钱。” 四十万……也不算少了,粗略来算的话能够抵得上大汉一年十分之一的赋税了。 刘谈转头对江充说道“你找几个靠得住的西域人去周边国家采买牛羊,价格无所谓,只要在平日里价格两倍以下就可以,至于怎么交易你自己看着办。” 江充当即愣住了“殿下,咱们有军粮啊。” 刘谈有些嫌弃说道“那都是什么军粮,现在平日里只是做做工程也就罢了,接下来要开战,要让人拿命去拼,难道还不给点好吃的吗?” 更何况刘谈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曾经记得有人利用这种方法让草原上的百姓都觉得养殖牛羊非常赚钱,所以全都去养殖牛羊而无人种地也无人去做别的营生,久而久之,等某一天中原突然不再大肆收购牛羊,草原国家的经济形态会很快崩溃,到时候都不用中原动手,他们本国就会掀起战争。 刘谈没打算指望着一次战争就能达到这个目的,只是想要先埋下一个种子。 江充有些不太明白刘谈的想法,或者说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如今的儒家虽然被汉武帝大力提倡,但也没有真的全面覆盖所有人,仁的思想不是谁都能有的。 不过既然刘谈这么吩咐,江充就听了,反正他发听刘谈话比不听强多了。 至于钩弋夫人母子那块玉……他早就已经写信托人还回去了。 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有的从龙之功跟现在基本能到手的军功比哪个重要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皇帝陛下年富力强,太子殿下也没有明显失德,再加上横空出世一个五皇子,六皇子能够争位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江充这样擅长投机倒把的人也最会分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刘谈在江充要离开的时候补充了一句“小乌孙的牛羊不收购,或者按照平价收购啊。” 江充愣了一下转头问道“那大乌孙呢?” 刘谈说道“大乌孙按照我刚才说的。” 江充有些困惑,照他看来这么好的事情刘谈不应该落下小乌孙才是,毕竟关系不错,难道殿下跟小昆弥的友情也不过是表面上看起来好,实际上互相防备? 然而刘谈想的是好朋友是不能坑的,只不过他又不好跟陆悬将这些打算都说明白,想一想也是很头秃。 至于丹阳公主那边可太好解释了,之前他可是叮嘱过丹阳公主要先养牛羊再开垦荒地,从上次丹阳公主给他写的信来看,应该已经开始收购牛羊了,猎骄靡也没觉得她这么做不对。 现在中原忽然开始大肆收购牛羊就能证明丹阳公主的眼光,实在不行还能给丹阳公主加一个消息灵通,在乌孙之内怎么也能稳固她的地位了。 至于钱,跟乌孙买牛羊的钱有一部分到了丹阳公主手里,那不是更让人舒服么? 就在刘谈觉得自己的布局开始展开的时候,丹阳公主来了一封信哥,救命!猎骄靡现在不让垦荒,要全力多养牛羊了! 刘谈??????昏君! 第97章 [三更]97 刘谈看到信之后他都傻了, 他真的是没想到连猎骄靡都能被迷惑? 可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猎骄靡,因为他不想坑丹阳公主! 你现在养牛羊能够长成卖给大汉怎么也要一两年?后世用饲料养也要养几个月啊,你当你家牛羊是气吹的吗? 等它们养大了, 老子早就回去了, 还在这里打仗?有病病? 刘谈想不明白,思索半天还是把霍光喊过来准备商议一下。 他现在也是寂寞如雪, 身边所有人也就一个霍光能够商量大事, 江充……头脑灵活眼界还是不够,李不厌和卫不疑就不说了,李不厌头脑简单一根筋,天天就想立功封侯把他们家丢的爵位给赚回来。 卫不疑跟他也差不多,不过他想的是把自己的爵位给赚回来。 当然这跟刘谈撺掇他也有关系,刘谈也怪不得别人。 这样一想好像也挺对不起霍光的。 刘谈一边愧疚一边让人将霍光喊了来。 实际上霍光到也没觉得特别累, 真正累的是遇袭之后的那几天,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 基本上就是赶鸭子上架,然后又碰上了一个是不是抽风的顶头上司, 还有一个觊觎他顶头上司的异族人,那日子简直是暗无天日。 现在这样搞一搞后勤,协调人事之类的反而是他的强项, 一切都弄的井井有条。 如果他们五皇子不再出幺蛾子就更好了。 正当霍光这么想着的时候, 刘谈派人来喊他了,霍光的微笑直接僵硬在了嘴角。 他就知道不该高兴的太早! 他现在已经有经验了, 平日里他忙的时候刘谈是不会随便喊他的,都是他早晚定时去跟刘谈汇报工作, 一旦刘谈主动找他, 那么就意味着……又要出事情了。 霍光脑子里转了八个圈, 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最近有什么事情能让刘谈突发奇想。 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猜测,以前五皇子一拍脑门的时候也没什么征兆啊,凡人就不要试图去揣摩神(经病)的思路了。 因为未知,所以霍光到了刘谈面前的时候表情十分严肃。 刘谈原本正对着丹阳公主的信发呆,一抬头看到霍光这个表情顿时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霍光见刘谈瞪大眼睛一副受惊模样不由得茫然“啊?不是殿下唤臣来的吗?” 刘谈眨了眨眼“我看你好像兴致不高,以为发生了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 您的存在本身就让我很为难了! 霍光咽下了这句话微笑说道“没有,一切都很顺利,殿下不必担心,倒是殿下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刘谈被他转移了话题,将自己之前让江充去买牛羊的事情和盘托出。 在他说不计较钱财的时候,霍光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天下第一字号的败家子。 刘谈连忙开口说了自己的想法,霍光刚开始还有一些疑惑,随着刘谈解释,他渐渐的也摸到了一点门道,眼睛也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说道“殿下此举当真是……妙啊。”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刘谈,总觉得刘谈在金钱这方面仿佛是天生一双慧眼一样。 嗯,这年头没有经济的概念,但是国家财政却已经形成了粗略的体系,所以几乎是刘谈解释清楚之后,霍光就一瞬间摸到了一点门道。 他沉思半晌说道“这倒是有点想法,不过你一个人能消化多少呢?” 刘谈点头“是啊,现在我能动用的钱只有四十万钱,剩下的还在路上,估计加起来也不过八十万钱,可能支撑不了多久。” 霍光听的时候正好喝了一口水,结果差点没把水给喷出去,他抬头看向刘谈,那一瞬间哪怕是他也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掀案几的冲动。 他从来没想过刘谈居然会有这么多钱,一瞬间他都有些疑惑,糖……真的那么赚钱吗? 要知道五皇子现在最大的营生就是卖糖啊! 霍光到底还是高估了刘谈的下限,只是为了赚钱的话,刘谈那真的是什么花样都能弄出来,这也亏了他现在不在长安,要不然全长安的商铺估计都要经受一波洗礼。 霍光默默放下小盏,沉声说道“殿下,此事应该交由陛下定夺,就算殿下有财力可支撑,那么多牛羊又要用来做什么呢?现在您可以给士兵加餐,但等到回去,难道还要这么做?您是要豢养私兵吗?” 刘谈!!!!! 霍光看着刘谈震惊的表情,心里平衡了,表情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他语重心长说道“这一次便算,下一次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问询陛下才是,要不然您在这里又是建城又是大肆收购牛羊,陛下没有斥责您已经是宽宏大度了。” 刘谈后知后觉好像是……有点过线了啊,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感觉他仿佛要独立建国,要不是有个金矿当遮羞布,现在他大概已经要被押解回长安了。 刘谈是个听劝的人,答应了霍光之后,低头就是笔走龙蛇开始写信。 霍光也不着急,实际上他也在思考大乌孙那边怎么应对。 丹阳公主在大乌孙的地位越高越是好事,其实如果不强求大乌孙归顺的话,垦荒与否倒也无所谓,只是他看得出刘谈跟丹阳公主是有野心的,霍光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等刘谈写完信再说。 刘谈满头大汗的写完信之后,一边让人将信送去长安一边问道“现在丹阳那边怎么处理?” 霍光说道“大乌孙只是看到了眼前的利益,猎骄靡当年曾经拒绝过大汉,他眼光短浅至此也不算稀奇,既然他想要钱财,那么殿下再去派人收购粮食不就是了。” 刘谈眨了眨眼“这样就行?” 霍光笑道“对付这种人不需要想那么多,只要让他知道有利可图就行,而且粮食可比牛羊长得快多了。” 哪怕是西域也能保证一年一熟,而牛羊……一年时间只怕还处在幼年时期。 刘谈说道“行,我去试试看,不过我们的军粮其实不少,买回来怕是用不完。” 肉可以用来给加餐,买回来那么多粮食放着等发霉吗? 霍光倒是无所谓“若是能达到目的,浪费一些钱财又能怎样?” 反正你钱多,霍光暗搓搓的想,不过,他也并不是要害刘谈,而是买粮食的钱跟买牛羊相比也的确不算什么。 然而刘谈却觉得我可以花钱买,但是你不能让我花了钱买回来就放着啊,这不是浪费么。 霍光见他实在头疼便说道“若是不行,便做成盔饼就是。” 盔饼?刘谈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现在的军粮,他顿时眼睛一亮对啊,为啥不搞成方便食品呢! 第98章 [四更]98 霍光见他说完之后刘谈顿时又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 顿时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现在不怕别的,就怕刘谈兴奋,他一兴奋就代表着又搞事。 还没等他开口问, 刘谈便笑着说道“都尉这个想法好,的确是做成军粮比较方便一些。” 霍光听后先是松了口气, 继而有些困惑, 不对啊, 不把事情搞出点花来这不像是刘谈的作风啊。 不得不说,霍光的确了解刘谈,因为这边刘谈已经在思索怎么弄简单方便又美味一点的军粮了。 之前霍光所说的盔饼,刘谈也见识过,基本上就是干巴巴的饼, 或者说干都是抬举, 那简直就是硬啊,所以这个盔饼其实还有一个别称石头饼,跟后世的那种石头上的饼不一样, 这个就是单纯指硬的像石头。 然而在刘谈的认知之中, 他见过的后世军粮基本上都是搭配合理, 有菜有肉有米饭甚至还有水果巧克力, 豪华程度大概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不能想象的。 不过这种东西在这个年代也不可能弄出来, 以刘谈的地位在这破地方想要吃点水果蔬菜都是奢侈, 更别说给士兵配置了。 所以他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最简单的军粮大概就是压缩饼干了。 之前弄的火锅之类的他是不想了, 那东西实在太不稳定。 想想打着打着仗呢, 对面一刀劈过来划破了生石灰和水的袋子, 然后瞬间整个人被水蒸气包围, 这不是破坏气氛呢吗? 当然压缩饼干想要做好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点那就是需要有油, 否则弄出来的压缩饼干其实跟石头饼也没什么区别。 油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需要担心,毕竟刘谈刚收了一大批的牛羊,经过一冬的牛羊可能并没有那么肥,但总也会有些油脂。 刘谈也不要求跟后世一样的口感,只要求能比现在强就行了,正好这次出征可以用上,这座城池既然说是中转站,那么距离劫国就没有那么近,行军也要走个一两天的。 然而跟以前一样,他并不知道配方是什么,所以就需要自己一点点摸索。 也好,打仗这种事情,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已经决定让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带兵了,至于霍光看起来也没有那个意思,江充可以跟着凑热闹,但不能任命为主将。 哦,实际上主将还是刘谈,只不过他自愿当个傀儡而已。 刘谈放任他们去研究从哪里打劫国比较好,自己则转身去研究军粮。 这一次他觉得霍光给他的府邸扩大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按照他自己之前的那个安排,基本上除了有个睡觉和接待客人的地方之外就没什么其他空间了。 而现在他不仅有花园甚至还能有厨房。 刘谈让人带着牛羊肉和黄米磨成的面去厨房的时候,里面的两个厨子直接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以前刘谈研究吃的也都是吩咐下去,最多也就是试吃一下,哪里亲自去过厨房? 但是这一次因为他之前他带出来的厨子很不幸受了伤,正好被人一箭射在了腚上,到现在都没养好,做饭就更别想了,所以他的厨子是临时从军中选出来的。 军中的厨子最会做的就是水煮一切,让他们做点精致的菜那真的是比上天还难,也亏了刘谈不挑嘴,否则恐怕一天都呆不下去。 所以做新的东西,刘谈只能亲自过来指点,当然动手是不可能的,首先第一部烧火就能把他给难住。 黄米磨成的面略有些粗糙,刘谈不得不让人弄了一个小的石磨,然后又让人用细线弄了一个纱网来过筛,但凡不能过筛的都重新磨。 其实这只是第一步,后世的压缩饼干实际上用的是粮食膨化粉,是用五谷杂粮为原料复配挤压出来的。 现在刘谈手上只有黄米,也就只用这一种方法试试了。 至于挤压膨化,如果有机器的话,那么就是机器一瞬间的高温高压能够迅速弄出这样膨化粉,到了刘谈这里就只能纯手工。 基本上也就三个步骤,加热,蒸煮,膨化,中间的杀菌步骤不是刘谈想要省略,而是不省略他也没有那个条件。 原本刘谈还担心加热蒸过之后,这些黄米粉会直接凝结成团,没想到是白担心了。 只是这些步骤都好说,最难的就在挤压这个过程。 挤压到什么程度算是膨化粉?谁也不知道,连刘谈自己都不知道,他能知道膨化粉这个概念都已经算得上是男大学生之中的翘楚了。 一开始刘谈运用的是类似于打糕使用的石槽,结果没想到除了挤的粉尘四散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刘谈摸着下巴发现真的想要挤压就必须是在一个密闭空间之内,让这些米粉逃无可逃,这样才能老老实实的被挤压成他想要的形状。 而且只是依靠人的蛮力似乎并不容易达到他想要的成果。 于是刘谈想起了后世的那种手动压面器,那个压面器的结构很简单,就是一个腔体,然后上面有一个可以螺旋推进的挤压器。 重点就在那个螺旋推进的挤压器上面,刘谈本来下意识的想要让苗瑞去把工匠都喊过来,告诉他们又有活干了。 结果等出了厨房就想起来现在他是在边关,他的工匠们这次没带出来,所以……没人可用。 刘谈站在门口惆怅了半天,最后只能跑去找霍光要了木匠。 铁匠就别想了,军中对铁匠的管理很严格,而且这种人也没什么手艺,他们的作用就是修补一下损坏的兵器。 也亏了戈壁上的树木韧性都很大,最后刘谈选择了木头,然后弄出了图纸让木匠按照他的图做出了那个螺旋推进挤压的工具。 别说,木匠为了得到刘谈青眼也是用出了浑身解数。 最后为了能够加热高温还是用青铜制成的桶配上了木制的螺纹推进挤压器。 可是木制本来就用的时间不长,尤其是螺纹这种形态磨损更快。 再加上为了形成高温挤压的效果,青铜桶直接扔到了火堆上烘烤,对木材也有一定的影响。 刘谈看着只挤压了一缸膨胀粉就已经变黑磨损开裂的挤压器瞬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这样下去成本太高没办法推广啊! 霍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刘谈一身黄米面正对着看不懂是什么形状的木头和一个青铜桶发呆。 他嘴角一抽走过去说道“殿下,已经商议好出征日期了。” 刘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黄米面问道“什么时候?” 霍光“三天之后。” 刘谈震惊“这么快?” 我看你们是想让我的压缩饼干计划胎死腹中! 第98章 [四更]98 霍光见他说完之后刘谈顿时又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 顿时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现在不怕别的,就怕刘谈兴奋,他一兴奋就代表着又搞事。 还没等他开口问, 刘谈便笑着说道“都尉这个想法好,的确是做成军粮比较方便一些。” 霍光听后先是松了口气, 继而有些困惑, 不对啊, 不把事情搞出点花来这不像是刘谈的作风啊。 不得不说,霍光的确了解刘谈,因为这边刘谈已经在思索怎么弄简单方便又美味一点的军粮了。 之前霍光所说的盔饼,刘谈也见识过,基本上就是干巴巴的饼, 或者说干都是抬举, 那简直就是硬啊,所以这个盔饼其实还有一个别称石头饼,跟后世的那种石头上的饼不一样, 这个就是单纯指硬的像石头。 然而在刘谈的认知之中, 他见过的后世军粮基本上都是搭配合理, 有菜有肉有米饭甚至还有水果巧克力, 豪华程度大概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不能想象的。 不过这种东西在这个年代也不可能弄出来, 以刘谈的地位在这破地方想要吃点水果蔬菜都是奢侈, 更别说给士兵配置了。 所以他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最简单的军粮大概就是压缩饼干了。 之前弄的火锅之类的他是不想了, 那东西实在太不稳定。 想想打着打着仗呢, 对面一刀劈过来划破了生石灰和水的袋子, 然后瞬间整个人被水蒸气包围, 这不是破坏气氛呢吗? 当然压缩饼干想要做好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点那就是需要有油, 否则弄出来的压缩饼干其实跟石头饼也没什么区别。 油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需要担心,毕竟刘谈刚收了一大批的牛羊,经过一冬的牛羊可能并没有那么肥,但总也会有些油脂。 刘谈也不要求跟后世一样的口感,只要求能比现在强就行了,正好这次出征可以用上,这座城池既然说是中转站,那么距离劫国就没有那么近,行军也要走个一两天的。 然而跟以前一样,他并不知道配方是什么,所以就需要自己一点点摸索。 也好,打仗这种事情,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已经决定让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带兵了,至于霍光看起来也没有那个意思,江充可以跟着凑热闹,但不能任命为主将。 哦,实际上主将还是刘谈,只不过他自愿当个傀儡而已。 刘谈放任他们去研究从哪里打劫国比较好,自己则转身去研究军粮。 这一次他觉得霍光给他的府邸扩大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按照他自己之前的那个安排,基本上除了有个睡觉和接待客人的地方之外就没什么其他空间了。 而现在他不仅有花园甚至还能有厨房。 刘谈让人带着牛羊肉和黄米磨成的面去厨房的时候,里面的两个厨子直接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以前刘谈研究吃的也都是吩咐下去,最多也就是试吃一下,哪里亲自去过厨房? 但是这一次因为他之前他带出来的厨子很不幸受了伤,正好被人一箭射在了腚上,到现在都没养好,做饭就更别想了,所以他的厨子是临时从军中选出来的。 军中的厨子最会做的就是水煮一切,让他们做点精致的菜那真的是比上天还难,也亏了刘谈不挑嘴,否则恐怕一天都呆不下去。 所以做新的东西,刘谈只能亲自过来指点,当然动手是不可能的,首先第一部烧火就能把他给难住。 黄米磨成的面略有些粗糙,刘谈不得不让人弄了一个小的石磨,然后又让人用细线弄了一个纱网来过筛,但凡不能过筛的都重新磨。 其实这只是第一步,后世的压缩饼干实际上用的是粮食膨化粉,是用五谷杂粮为原料复配挤压出来的。 现在刘谈手上只有黄米,也就只用这一种方法试试了。 至于挤压膨化,如果有机器的话,那么就是机器一瞬间的高温高压能够迅速弄出这样膨化粉,到了刘谈这里就只能纯手工。 基本上也就三个步骤,加热,蒸煮,膨化,中间的杀菌步骤不是刘谈想要省略,而是不省略他也没有那个条件。 原本刘谈还担心加热蒸过之后,这些黄米粉会直接凝结成团,没想到是白担心了。 只是这些步骤都好说,最难的就在挤压这个过程。 挤压到什么程度算是膨化粉?谁也不知道,连刘谈自己都不知道,他能知道膨化粉这个概念都已经算得上是男大学生之中的翘楚了。 一开始刘谈运用的是类似于打糕使用的石槽,结果没想到除了挤的粉尘四散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刘谈摸着下巴发现真的想要挤压就必须是在一个密闭空间之内,让这些米粉逃无可逃,这样才能老老实实的被挤压成他想要的形状。 而且只是依靠人的蛮力似乎并不容易达到他想要的成果。 于是刘谈想起了后世的那种手动压面器,那个压面器的结构很简单,就是一个腔体,然后上面有一个可以螺旋推进的挤压器。 重点就在那个螺旋推进的挤压器上面,刘谈本来下意识的想要让苗瑞去把工匠都喊过来,告诉他们又有活干了。 结果等出了厨房就想起来现在他是在边关,他的工匠们这次没带出来,所以……没人可用。 刘谈站在门口惆怅了半天,最后只能跑去找霍光要了木匠。 铁匠就别想了,军中对铁匠的管理很严格,而且这种人也没什么手艺,他们的作用就是修补一下损坏的兵器。 也亏了戈壁上的树木韧性都很大,最后刘谈选择了木头,然后弄出了图纸让木匠按照他的图做出了那个螺旋推进挤压的工具。 别说,木匠为了得到刘谈青眼也是用出了浑身解数。 最后为了能够加热高温还是用青铜制成的桶配上了木制的螺纹推进挤压器。 可是木制本来就用的时间不长,尤其是螺纹这种形态磨损更快。 再加上为了形成高温挤压的效果,青铜桶直接扔到了火堆上烘烤,对木材也有一定的影响。 刘谈看着只挤压了一缸膨胀粉就已经变黑磨损开裂的挤压器瞬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这样下去成本太高没办法推广啊! 霍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刘谈一身黄米面正对着看不懂是什么形状的木头和一个青铜桶发呆。 他嘴角一抽走过去说道“殿下,已经商议好出征日期了。” 刘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黄米面问道“什么时候?” 霍光“三天之后。” 刘谈震惊“这么快?” 我看你们是想让我的压缩饼干计划胎死腹中! 第99章 [五更]99 刘谈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还没有达到他要求的膨化粉, 因为时间过紧,他思来想去直接将这些面给用油炒了一遍弄成了传说中的油炒面,这玩意比不上压缩饼干, 但也算便携,行军的时候只要有热水一冲就能吃了。 他没有试图去修改出征的时间, 毕竟既然是大家商议出来的, 那就代表这个时间是最合适的, 妄图修改的话,说实话他都没把握啥时候能弄出压缩饼干。 这玩意看上去简单,真的做起来其实也需要工业基础支撑。 不过没关系,等他回去就可以搞了。 刘谈一边想一边换了身衣服去开会。 哪怕刘谈将大权下放,让他们去商议什么时候出征, 可也并不代表他们能真的无视刘谈。 所以汇报工作还是要有的, 而且他们商议出来的不仅仅是什么时候出征,还有更多的细则,比如说带多少兵马, 水源怎么运输, 后勤辎重怎么保证, 一天行进多少里, 最重要的是在什么地方驻扎, 什么时候奔袭, 怎么奔袭,这都要商议出来。 刘谈往上面一坐, 听到这些感觉脑瓜仁都在疼。 以前他也不是没玩过这种战略游戏, 那个时候他也很享受在网络上运筹帷幄的感觉。 但真的到了现实他就发现, 那些战略游戏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再怎么考验战略战术, 实际上还是在游戏公司给规定好的框架之内行事, 但真实的战争不是这样的,它可能有无数种变化,有好有坏,大多时候都让人猝不及防,所以必须提前将预案给准备好。 当初鼠标一点就能攻城略地的快感是没有了,刘谈只能坐在那里跟大家一起抠细节。 没办法,在座都是新手,兵是老兵也没用啊。 想到这里刘谈就忍不住叹气“哎,当初父皇要是派个有经验的来,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霍光面无表情说道“陛下派人来不是让殿下打仗用的。” 那是怕你危险护送你回去的啊,你自己搞这么多事情陛下放任自流已经让人很惊讶了,你还敢埋怨? 刘谈果断闭嘴,他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刘彻脑残粉呢,用后世的话说,霍光简直就是刘彻毒唯,听不得任何人说刘彻不好,哪怕刘谈只是稍微抱怨一下也不行!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你们是打算兵分两路?李不厌和卫不疑各领一路?做得到吗?” 李不厌和卫不疑当场就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不会辜负五皇子厚望。 然而听了他们保证之后,刘谈的表情并没有轻松,反而是越发凝重,他扫了一眼说道“你们这个样子,让我很不放心。” 李不厌、卫不疑?????? 刘谈说道“打仗,当敬畏生死,我在你们的眼里没有看到对战争的凝重,只看到了兴奋,你们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准备的万无一失直接带着大军过去就能踏平劫国?甚至还想着能够俘虏劫国君主?” 李不厌和卫不疑缩了缩脖子,他们两个的确是这么想的。 刘谈将手中的文书放下说道“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我不要求你们打的多么漂亮,什么俘虏多少人,什么杀了多少敌军,这些重要,也不重要,我的要求是以最小的伤亡带给敌人最大的伤害。” 李不厌和卫不疑当即愣在了那里,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 刘谈说道“我也不是要束缚你们,只要你们随时记得别热血上头,尽量别造成无所谓的伤亡就可以,若胜,我会对你们的行为进行评估然后为你们请功,若败……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后果,这一次本来就不是计划内,到时候惩罚会更重一些。” 被刘谈这么一说,李不厌和卫不疑的兴奋度下降了不少,他们两个看上去似乎有些发愁的样子。 霍光也沉声说道“莫要觉得五殿下对你们严苛,实际上若真的伤亡过重,哪怕赢了,朝廷也是会问罪的,你们的父亲未曾尝过败绩所以不知,但你们可不一定。” 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对视一眼,沉声说道“末将明白。” 刘谈忽然就笑了“当然,也不必太过束手束脚,若是你们衡量过后觉得那么做值得,那就去做,若是陛下怪罪下来,责任我担。” 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刚要张口说什么,刘谈就抬手说道“不必多说,我心中有数。带兵征战我做不到,最多也就是消除一点你们的后顾之忧了,对了,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最后这句话刘谈是问向苗瑞的,苗瑞听后立即躬身说道“已经收拾完毕,随时可以启程。” 霍光立刻问道“殿下要做什么?” 刘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当然是出征啊,我走这段时间,这边就拜托都尉了。” 霍光差点没跳起来,甚至跟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来了一个三人重唱“殿下也要去?” 刘谈一脸纳闷“对啊,我才是主将?而且这一场仗也是我要打的,我不去像什么话?” 霍光深深觉得他就不该去喊刘谈,还不如让刘谈跟那些黄米面作斗争呢,等到大军开拔之后再跟他说得了! 当然他也就只能这么想一想,做是不能做的。 霍光苦口婆心说道“殿下,打仗非同儿戏,太过危险,您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们如何对陛下交代?” 刘谈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么说,无论是你们谁有闪失我回去也没办法交代,所以更不能躲在后面了。” 霍光…… 他很想说服刘谈,但是看刘谈那个坚定的样子他也知道,大概是说服不了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道“那殿下切不可以身犯险,还有……” 刘谈连忙说道“不用担心,我胆子那么小,怎么敢上战场?你就当我是个鼓舞士气的人形道具就可以啦!” 霍光哭笑不得“殿下怎可如此贬低自己。” 刘谈心说,我这不是贬低自己是自己心里有数啊。 接下来也没什么说的,都是一些细节的商讨。 等到散伙的时候,霍光故意留了下来,转头对刘谈有些忧心忡忡说道“殿下,你说我们……可以吗?” 刘谈挑眉“我看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心里都有数,你是不信他们吗?” 霍光摇头“他们还差着一点。” 刘谈笑道“已经不错了,毕竟初出茅庐,而且劫国体量也不是很大。” 霍光微微扬了扬下巴说道“我兄长当年也是初出茅庐。” 刘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干嘛动不动就把霍去病搬出来啊,那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吗?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 霍光说完之后也笑了,他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家兄在的时候,偶尔也会抱怨后勤辎重不够及时,害得他只能以快打快,若他还在,想必会喜欢殿下的。” 刘谈捂着胸口,别刀了别刀了,你再刀信不信我原地去世再穿一次啊! 就在刘谈和霍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稍显凝重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着嗓门喊道“殿下呢?我要见殿下!” 刘谈捂着胸口的手慢慢放下,瞬间变得面无表情说道“李广利?他怎么来了?” 第99章 [五更]99 刘谈有些遗憾地看了看还没有达到他要求的膨化粉, 因为时间过紧,他思来想去直接将这些面给用油炒了一遍弄成了传说中的油炒面,这玩意比不上压缩饼干, 但也算便携,行军的时候只要有热水一冲就能吃了。 他没有试图去修改出征的时间, 毕竟既然是大家商议出来的, 那就代表这个时间是最合适的, 妄图修改的话,说实话他都没把握啥时候能弄出压缩饼干。 这玩意看上去简单,真的做起来其实也需要工业基础支撑。 不过没关系,等他回去就可以搞了。 刘谈一边想一边换了身衣服去开会。 哪怕刘谈将大权下放,让他们去商议什么时候出征, 可也并不代表他们能真的无视刘谈。 所以汇报工作还是要有的, 而且他们商议出来的不仅仅是什么时候出征,还有更多的细则,比如说带多少兵马, 水源怎么运输, 后勤辎重怎么保证, 一天行进多少里, 最重要的是在什么地方驻扎, 什么时候奔袭, 怎么奔袭,这都要商议出来。 刘谈往上面一坐, 听到这些感觉脑瓜仁都在疼。 以前他也不是没玩过这种战略游戏, 那个时候他也很享受在网络上运筹帷幄的感觉。 但真的到了现实他就发现, 那些战略游戏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再怎么考验战略战术, 实际上还是在游戏公司给规定好的框架之内行事, 但真实的战争不是这样的,它可能有无数种变化,有好有坏,大多时候都让人猝不及防,所以必须提前将预案给准备好。 当初鼠标一点就能攻城略地的快感是没有了,刘谈只能坐在那里跟大家一起抠细节。 没办法,在座都是新手,兵是老兵也没用啊。 想到这里刘谈就忍不住叹气“哎,当初父皇要是派个有经验的来,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霍光面无表情说道“陛下派人来不是让殿下打仗用的。” 那是怕你危险护送你回去的啊,你自己搞这么多事情陛下放任自流已经让人很惊讶了,你还敢埋怨? 刘谈果断闭嘴,他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刘彻脑残粉呢,用后世的话说,霍光简直就是刘彻毒唯,听不得任何人说刘彻不好,哪怕刘谈只是稍微抱怨一下也不行!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你们是打算兵分两路?李不厌和卫不疑各领一路?做得到吗?” 李不厌和卫不疑当场就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不会辜负五皇子厚望。 然而听了他们保证之后,刘谈的表情并没有轻松,反而是越发凝重,他扫了一眼说道“你们这个样子,让我很不放心。” 李不厌、卫不疑?????? 刘谈说道“打仗,当敬畏生死,我在你们的眼里没有看到对战争的凝重,只看到了兴奋,你们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准备的万无一失直接带着大军过去就能踏平劫国?甚至还想着能够俘虏劫国君主?” 李不厌和卫不疑缩了缩脖子,他们两个的确是这么想的。 刘谈将手中的文书放下说道“战争总是要死人的,我不要求你们打的多么漂亮,什么俘虏多少人,什么杀了多少敌军,这些重要,也不重要,我的要求是以最小的伤亡带给敌人最大的伤害。” 李不厌和卫不疑当即愣在了那里,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 刘谈说道“我也不是要束缚你们,只要你们随时记得别热血上头,尽量别造成无所谓的伤亡就可以,若胜,我会对你们的行为进行评估然后为你们请功,若败……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后果,这一次本来就不是计划内,到时候惩罚会更重一些。” 被刘谈这么一说,李不厌和卫不疑的兴奋度下降了不少,他们两个看上去似乎有些发愁的样子。 霍光也沉声说道“莫要觉得五殿下对你们严苛,实际上若真的伤亡过重,哪怕赢了,朝廷也是会问罪的,你们的父亲未曾尝过败绩所以不知,但你们可不一定。” 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对视一眼,沉声说道“末将明白。” 刘谈忽然就笑了“当然,也不必太过束手束脚,若是你们衡量过后觉得那么做值得,那就去做,若是陛下怪罪下来,责任我担。” 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刚要张口说什么,刘谈就抬手说道“不必多说,我心中有数。带兵征战我做不到,最多也就是消除一点你们的后顾之忧了,对了,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最后这句话刘谈是问向苗瑞的,苗瑞听后立即躬身说道“已经收拾完毕,随时可以启程。” 霍光立刻问道“殿下要做什么?” 刘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当然是出征啊,我走这段时间,这边就拜托都尉了。” 霍光差点没跳起来,甚至跟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来了一个三人重唱“殿下也要去?” 刘谈一脸纳闷“对啊,我才是主将?而且这一场仗也是我要打的,我不去像什么话?” 霍光深深觉得他就不该去喊刘谈,还不如让刘谈跟那些黄米面作斗争呢,等到大军开拔之后再跟他说得了! 当然他也就只能这么想一想,做是不能做的。 霍光苦口婆心说道“殿下,打仗非同儿戏,太过危险,您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们如何对陛下交代?” 刘谈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么说,无论是你们谁有闪失我回去也没办法交代,所以更不能躲在后面了。” 霍光…… 他很想说服刘谈,但是看刘谈那个坚定的样子他也知道,大概是说服不了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道“那殿下切不可以身犯险,还有……” 刘谈连忙说道“不用担心,我胆子那么小,怎么敢上战场?你就当我是个鼓舞士气的人形道具就可以啦!” 霍光哭笑不得“殿下怎可如此贬低自己。” 刘谈心说,我这不是贬低自己是自己心里有数啊。 接下来也没什么说的,都是一些细节的商讨。 等到散伙的时候,霍光故意留了下来,转头对刘谈有些忧心忡忡说道“殿下,你说我们……可以吗?” 刘谈挑眉“我看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心里都有数,你是不信他们吗?” 霍光摇头“他们还差着一点。” 刘谈笑道“已经不错了,毕竟初出茅庐,而且劫国体量也不是很大。” 霍光微微扬了扬下巴说道“我兄长当年也是初出茅庐。” 刘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干嘛动不动就把霍去病搬出来啊,那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吗?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 霍光说完之后也笑了,他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家兄在的时候,偶尔也会抱怨后勤辎重不够及时,害得他只能以快打快,若他还在,想必会喜欢殿下的。” 刘谈捂着胸口,别刀了别刀了,你再刀信不信我原地去世再穿一次啊! 就在刘谈和霍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稍显凝重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着嗓门喊道“殿下呢?我要见殿下!” 刘谈捂着胸口的手慢慢放下,瞬间变得面无表情说道“李广利?他怎么来了?” 第100章 [一更]100 李广利自从刚到这里就被刘谈放倒开始就没怎么再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一天是被灌醉, 第二天是醉上加醉,到了第三天,刘谈怕把人弄成酒精中毒不敢那么搞了, 然后给他的全都是特别有当地特色的失误。 西域这个地方,肉比菜多, 大多数食物都油脂超标。 李广利之前躺了两天, 全靠身边照顾的人偶尔给他喂点汤撑着。 好不容易醒过来之后, 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刘谈麻烦,就是再傻他也知道自己这情况肯定是不对的,必然是刘谈下手。 更何况李广利也不傻,真的傻混不到这个地步,想一想李夫人可不止一个哥哥, 结果刘彻偏偏让他来了, 可见他比他的兄长更讨刘彻喜欢。 能讨刘彻喜欢的能不是聪明人吗?哪怕聪明的不是正地方也有过人之处。 结果李广利还没去找刘谈呢,刘谈就派人送上了美食。 李广利以为这是刘谈害怕,想要先用好吃的安抚他, 恰巧他刚刚醒来饿得前心贴后心, 就打算先吃完了再去找刘谈的麻烦。 结果可好, 吃完之后李广利的肠胃系统整个就没舒服过, 上吐下泻到怀疑刘谈给他下了毒! 这一折腾李广利整个人几乎都要虚脱, 请了郎中过来, 郎中看了他一眼就说道“将军这是水土不服啊。” 李广利本来正在心里暗骂刘谈,听了之后先是一愣, 继而想了想还真像是水土不服的意思。 只是他心里对于刘谈还有些怀疑。 这个怀疑在知道刘谈建城之后到达了顶峰。 刘谈的确一直在保密, 但是这个保密针对的是小乌孙和劫国, 自己内部有些东西是根本没有办法保密的, 比如说建城这种事情, 他需要很多人,人一多嘴就杂,李广利也是带着自己人过来的。 刘谈能把李广利撂倒,但是不能真的把他带来的人全部都给关起来,那样的话对方岂不是有了把柄? 李广利的人打听到消息之后自然是要告诉李广利的。 从那个时候起李广利就已经在琢磨了,等吃了郎中的药逐渐好转之后,李广利就计划着过来了。 他隐隐听说陛下已经允许五皇子从这里建城,李广利不懂政治也不懂军事,但他多少揣摩到了一些刘彻的行事风格,刘彻肯同意必然是有道理的,也就是说在这里建城,真的能够成功的话就是有一份功劳在。 李广利是来干什么的?不就是来立功的吗?眼看着功劳在眼前能不去分一份?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要他过去了不就行了? 他是陛下派来的,五皇子还能将他剔除出去不成? 李广利这次也学乖了,只吃自己人准备的食物,再也不碰刘谈送来的东西,硬生生靠着吃粥和吃素将身体养回来了一点。 只是经过这么一折腾,他瘦了不少,之前让他引以为傲的腰围缩水很多,怎么看怎么不如原来有气势,不由得在心里给刘谈记上了一笔。 他好之后就立刻收拾东西到了新城这边,结果一过来就感受到了一种比较特殊的气氛。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士兵,这些人一部分在继续建设城池,一部分人则全副武装正在往城外走。 李广利一想就觉得不太对,这种架势当初他也经历过,他到了玉门关的时候,那些集结好即将让他带领出关的士兵走之前也是这样。 这说明这一部分士兵可能要离开这里,一时之间李广利脑子里只有两种猜测,第一是刘谈要回去,第二就是刘谈又有了新的想法。 不管哪一种,李广利都得摸清楚。 要知道他的任务是过来接五皇子的,结果别的没干,连人影都没摸到回去怎么跟陛下交代? 担心刘谈的人会将他拦之门外,是以他直接大声喊了几句。 反正从刘谈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他肯定是不想撕破脸的。 果然刘谈在听到之后虽然不知道李广利到底是怎么摸过来的,但他还是让人将李广利请了进来,并且十分关切问道“李将军的身体可好些了?” 李广利看着他这张脸就恨得咬牙切齿,就算水土不服,他觉得也是刘谈给他喝的那些酒的缘故。 面对刘谈虚假的嘘寒问暖,李广利也扯出了一个虚假的微笑“承蒙殿下关心,末将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殿下这里人来人往,是在忙什么?” 刘谈说道“建城嘛,百废俱兴,当然忙碌了。” 李广利当然不信,挑了挑眉问道“殿下怎么忽然想起在此处建城?” 刘谈低声说道“前几日将军一直生病,为了不让将军担心便也没有告知,实际上我们在此地发现了金矿,能打洞两百眼。” 李广利??????? 刘谈继续压低声音“建这座城也是为了这座金矿,本来我也想派人去请将军的,正巧将军过来,那便拜托将军带兵镇守金矿。” 李广利顿时眼睛一亮,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想法,比如说……那可是金矿啊! 若是他去镇守,每日稍微截获一些那得是多大一笔财富? 刘谈在看到李广利眼中闪烁的贪婪之后,心下一冷,但还是说道“将军以为如何?” 此时李广利也不想着什么立功了,他要立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钱财吗? 封侯又如何?封侯也可能会被剥夺,但是钱财却是自己的。 而且这一次本来也没有什么能立功的机会,李广利也没指望着这一次能封侯,所以金钱才是最主要的。 是以李广利立刻对刘谈十分亲热,笑着说道“殿下这说的哪里话,这不该是末将的分内之责嘛,之前耽误了大事是末将身体不争气,还请殿下莫要在意。” 刘谈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只是那个地方如今环境可能艰苦一些,还请李将军不要在意,有需求可以跟霍都尉提,这里事情大多都是霍都尉在处理。” 刘谈说的是实话,然而听到了李广利耳朵里就一瞬间变成了霍光架空了刘谈。 一瞬间李广利都怀疑之前的事情会不会都是霍光所为。 刘谈不管李广利怎么想,直接让他选了一些人去驻守金矿。 霍光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看着,等李广利美滋滋走了之后,他转头看向刘谈说道“殿下,此人心术不正,让他去看守金矿……” 刘谈冷笑“他最好放聪明一点,否则……泄露金矿位置的罪名,你说他承担得起吗?” 霍光顿时放心了,知道刘谈并不是真的要对李广利放之任之。 霍光走了之后,刘谈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最后把江充给喊了过来。 江充此时此刻对于这次出征没有他的份儿心中还是会十分遗憾的。 他甚至思索哪怕不领兵,当个文书也可以啊。 可惜他的身份不允许,谒者是代天子传令的啊,军中的那些文书干什么还用问吗?真让他去做这个,刘谈回头就要被刘彻收拾。 虽然已经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但能少添一笔是一笔啊。 正巧现在他终于找到适合江充做的事情了。 江充过来的时候十分兴奋,以为刘谈终于改变了主意,一路小跑着进来。 刘谈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直接身体前倾,将上半身重量放在书案上说道“江谒者,我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江充的心情原本是兴奋的,然而当他看到刘谈的表情之后心里的小火苗“嗤”一声就灭了。 根据他的经验,刘谈这个表情一点也不像是要交给他大事的样子。 江充平复了一下心情,躬身说道“臣必不辜负殿下。” 刘谈摆手“别那么严肃,其实这件事情也很简单,我临时任命你为军曲侯,然后带人给我盯住了李广利,凡他有任何作奸犯科之举记下来,倘若更加严重,许你自行衡量处理。” 江充微微一愣,军曲侯虽然不是爵位,但在军中却是实打实的实权派,汉制五百人为一曲,每一曲设军曲侯一人,也称为军侯,军曲侯就是统领这五百人的。 五百人可不算少了,在军队中也是中坚力量。 刘谈直接给他这么多人,显然是对李广利十分不放心。 不对,江充有些纳闷问道“李将军,不是还病着呢吗?” 刘谈扼腕“好了呀。” 别的不说李广利这体质也是绝了,换成稍微弱一点的人,只怕这个时候刘谈都能快马加鞭让人把他给送回去了,结果这位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失策失策。 江充问道“那……不知他现在在何处?” 刘谈说道“我派他去驻守金矿了。” 江充脸上浮现出了然的表情,立刻说道“殿下放心,臣必然盯紧他。” 刘谈点点头“去。” 江充脸上的表情又带上了些兴奋,心里估计已经转了许多主意。 刘谈看着他退出去的背影,笑了。 一个身负圣眷,一个行事狡险,不知道这俩人对上,谁是那个赢家? 第100章 [一更]100 李广利自从刚到这里就被刘谈放倒开始就没怎么再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一天是被灌醉, 第二天是醉上加醉,到了第三天,刘谈怕把人弄成酒精中毒不敢那么搞了, 然后给他的全都是特别有当地特色的失误。 西域这个地方,肉比菜多, 大多数食物都油脂超标。 李广利之前躺了两天, 全靠身边照顾的人偶尔给他喂点汤撑着。 好不容易醒过来之后, 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刘谈麻烦,就是再傻他也知道自己这情况肯定是不对的,必然是刘谈下手。 更何况李广利也不傻,真的傻混不到这个地步,想一想李夫人可不止一个哥哥, 结果刘彻偏偏让他来了, 可见他比他的兄长更讨刘彻喜欢。 能讨刘彻喜欢的能不是聪明人吗?哪怕聪明的不是正地方也有过人之处。 结果李广利还没去找刘谈呢,刘谈就派人送上了美食。 李广利以为这是刘谈害怕,想要先用好吃的安抚他, 恰巧他刚刚醒来饿得前心贴后心, 就打算先吃完了再去找刘谈的麻烦。 结果可好, 吃完之后李广利的肠胃系统整个就没舒服过, 上吐下泻到怀疑刘谈给他下了毒! 这一折腾李广利整个人几乎都要虚脱, 请了郎中过来, 郎中看了他一眼就说道“将军这是水土不服啊。” 李广利本来正在心里暗骂刘谈,听了之后先是一愣, 继而想了想还真像是水土不服的意思。 只是他心里对于刘谈还有些怀疑。 这个怀疑在知道刘谈建城之后到达了顶峰。 刘谈的确一直在保密, 但是这个保密针对的是小乌孙和劫国, 自己内部有些东西是根本没有办法保密的, 比如说建城这种事情, 他需要很多人,人一多嘴就杂,李广利也是带着自己人过来的。 刘谈能把李广利撂倒,但是不能真的把他带来的人全部都给关起来,那样的话对方岂不是有了把柄? 李广利的人打听到消息之后自然是要告诉李广利的。 从那个时候起李广利就已经在琢磨了,等吃了郎中的药逐渐好转之后,李广利就计划着过来了。 他隐隐听说陛下已经允许五皇子从这里建城,李广利不懂政治也不懂军事,但他多少揣摩到了一些刘彻的行事风格,刘彻肯同意必然是有道理的,也就是说在这里建城,真的能够成功的话就是有一份功劳在。 李广利是来干什么的?不就是来立功的吗?眼看着功劳在眼前能不去分一份?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要他过去了不就行了? 他是陛下派来的,五皇子还能将他剔除出去不成? 李广利这次也学乖了,只吃自己人准备的食物,再也不碰刘谈送来的东西,硬生生靠着吃粥和吃素将身体养回来了一点。 只是经过这么一折腾,他瘦了不少,之前让他引以为傲的腰围缩水很多,怎么看怎么不如原来有气势,不由得在心里给刘谈记上了一笔。 他好之后就立刻收拾东西到了新城这边,结果一过来就感受到了一种比较特殊的气氛。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士兵,这些人一部分在继续建设城池,一部分人则全副武装正在往城外走。 李广利一想就觉得不太对,这种架势当初他也经历过,他到了玉门关的时候,那些集结好即将让他带领出关的士兵走之前也是这样。 这说明这一部分士兵可能要离开这里,一时之间李广利脑子里只有两种猜测,第一是刘谈要回去,第二就是刘谈又有了新的想法。 不管哪一种,李广利都得摸清楚。 要知道他的任务是过来接五皇子的,结果别的没干,连人影都没摸到回去怎么跟陛下交代? 担心刘谈的人会将他拦之门外,是以他直接大声喊了几句。 反正从刘谈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他肯定是不想撕破脸的。 果然刘谈在听到之后虽然不知道李广利到底是怎么摸过来的,但他还是让人将李广利请了进来,并且十分关切问道“李将军的身体可好些了?” 李广利看着他这张脸就恨得咬牙切齿,就算水土不服,他觉得也是刘谈给他喝的那些酒的缘故。 面对刘谈虚假的嘘寒问暖,李广利也扯出了一个虚假的微笑“承蒙殿下关心,末将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殿下这里人来人往,是在忙什么?” 刘谈说道“建城嘛,百废俱兴,当然忙碌了。” 李广利当然不信,挑了挑眉问道“殿下怎么忽然想起在此处建城?” 刘谈低声说道“前几日将军一直生病,为了不让将军担心便也没有告知,实际上我们在此地发现了金矿,能打洞两百眼。” 李广利??????? 刘谈继续压低声音“建这座城也是为了这座金矿,本来我也想派人去请将军的,正巧将军过来,那便拜托将军带兵镇守金矿。” 李广利顿时眼睛一亮,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想法,比如说……那可是金矿啊! 若是他去镇守,每日稍微截获一些那得是多大一笔财富? 刘谈在看到李广利眼中闪烁的贪婪之后,心下一冷,但还是说道“将军以为如何?” 此时李广利也不想着什么立功了,他要立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钱财吗? 封侯又如何?封侯也可能会被剥夺,但是钱财却是自己的。 而且这一次本来也没有什么能立功的机会,李广利也没指望着这一次能封侯,所以金钱才是最主要的。 是以李广利立刻对刘谈十分亲热,笑着说道“殿下这说的哪里话,这不该是末将的分内之责嘛,之前耽误了大事是末将身体不争气,还请殿下莫要在意。” 刘谈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只是那个地方如今环境可能艰苦一些,还请李将军不要在意,有需求可以跟霍都尉提,这里事情大多都是霍都尉在处理。” 刘谈说的是实话,然而听到了李广利耳朵里就一瞬间变成了霍光架空了刘谈。 一瞬间李广利都怀疑之前的事情会不会都是霍光所为。 刘谈不管李广利怎么想,直接让他选了一些人去驻守金矿。 霍光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看着,等李广利美滋滋走了之后,他转头看向刘谈说道“殿下,此人心术不正,让他去看守金矿……” 刘谈冷笑“他最好放聪明一点,否则……泄露金矿位置的罪名,你说他承担得起吗?” 霍光顿时放心了,知道刘谈并不是真的要对李广利放之任之。 霍光走了之后,刘谈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最后把江充给喊了过来。 江充此时此刻对于这次出征没有他的份儿心中还是会十分遗憾的。 他甚至思索哪怕不领兵,当个文书也可以啊。 可惜他的身份不允许,谒者是代天子传令的啊,军中的那些文书干什么还用问吗?真让他去做这个,刘谈回头就要被刘彻收拾。 虽然已经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但能少添一笔是一笔啊。 正巧现在他终于找到适合江充做的事情了。 江充过来的时候十分兴奋,以为刘谈终于改变了主意,一路小跑着进来。 刘谈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直接身体前倾,将上半身重量放在书案上说道“江谒者,我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江充的心情原本是兴奋的,然而当他看到刘谈的表情之后心里的小火苗“嗤”一声就灭了。 根据他的经验,刘谈这个表情一点也不像是要交给他大事的样子。 江充平复了一下心情,躬身说道“臣必不辜负殿下。” 刘谈摆手“别那么严肃,其实这件事情也很简单,我临时任命你为军曲侯,然后带人给我盯住了李广利,凡他有任何作奸犯科之举记下来,倘若更加严重,许你自行衡量处理。” 江充微微一愣,军曲侯虽然不是爵位,但在军中却是实打实的实权派,汉制五百人为一曲,每一曲设军曲侯一人,也称为军侯,军曲侯就是统领这五百人的。 五百人可不算少了,在军队中也是中坚力量。 刘谈直接给他这么多人,显然是对李广利十分不放心。 不对,江充有些纳闷问道“李将军,不是还病着呢吗?” 刘谈扼腕“好了呀。” 别的不说李广利这体质也是绝了,换成稍微弱一点的人,只怕这个时候刘谈都能快马加鞭让人把他给送回去了,结果这位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失策失策。 江充问道“那……不知他现在在何处?” 刘谈说道“我派他去驻守金矿了。” 江充脸上浮现出了然的表情,立刻说道“殿下放心,臣必然盯紧他。” 刘谈点点头“去。” 江充脸上的表情又带上了些兴奋,心里估计已经转了许多主意。 刘谈看着他退出去的背影,笑了。 一个身负圣眷,一个行事狡险,不知道这俩人对上,谁是那个赢家? 第101章 [二更]101 把李广利扔给江充收拾之后, 刘谈在一天夜里带着队伍悄悄地出发了。 原本他是不必选择夜里的,结果李广利过来基本上打乱了全盘计划,他只能提前一段时间, 让大家吃饱吃暖之后就离开。 刘谈骑在马上看着站在下面的霍光笑着说道“都尉回去吧,天冷, 别冻坏了。” 实际上这个时候已经不怎么冷了, 然而霍光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热乎气, 他牵着小白马的缰绳很想让刘谈留下来。 他的理由很多,比如说刘谈骑术不好,刘谈没上过战场,刘谈……刘谈甚至连一件盔甲都没有。 然而他知道这些都不是理由,大军算不上急行军, 所以刘谈的骑术不好也没关系,更何况他还有车。 霍光只是不放心, 平日里他能言善辩,此时却说不出什么,最后只好沉声说了句“殿下保重, 臣等殿下凯旋。” 刘谈甩了甩马鞭, 抬头看了看已经像模像样的城墙, 调转马头说道“开拔!” 刘谈的小白马就仿佛军中最耀眼那颗星,霍光带着人站在原地送他离开之后,转身又上了城墙, 一直到再看不到刘谈的身影这才低头长出了口气, 转过头来又是那个镇定自若的霍都尉。 霍光抬手说道“都回去吧, 该干嘛干嘛, 别泄露消息, 若是让我抓到……” 霍光眉眼一冷, 愣是让周围的人都打了个哆嗦,纷纷低头应是。 刘谈觉得霍光是温润如玉的君子,然而下面的人却只觉得他可怕。 此时骑在马背上的刘谈正抑制着自己回头的冲动,这种感觉……好像比当初送亲从长安离开的时候还要让人沉重一些。 他听着后面的马蹄和士兵的脚步声,心里想着,这一仗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是不是该带着大军回去?他真的负担得起这么多条人命吗? 就在他产生动摇的时候,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打马上前,落后刘谈半步,卫不疑小声说道“殿下,要不……您还是上车吧?” 刘谈斜眼看了他一眼“我骑术虽然不好,但现在还是能应付的。” 李不厌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莫要误会,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您身上连个盔甲都没有,我们担心……” 刘谈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现在的位置十分偏僻,更何况我们将大部分兵力都带了出来,若是遇上了正好热热身。” 原本霍光的确想要给刘谈赶制一件战甲的,但是这年头一件战甲耗费的精力和钱财都不少,刘谈是不缺钱,但他缺时间啊,最主要的是肉眼可见这件战甲就算赶制出来他也最多就穿一次。 再加上这一次他应该只会坐镇中帐,让大家心里有底气,其他也不做什么,敌人根本见不到他,若是他在中帐都遇到了危险,那么也就说明他们惨败,到时候估计就算穿着战甲也别想活着回来。 当然最最最主要的原因是战甲他沉啊,霍光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肯定会用足料,结果到时候他穿着战甲最多只能勉强站起来,他不要面子的吗? 什么?士兵为什么都可以?废话,士兵穿的都是皮甲啊! 刘谈坚持不穿战甲也不坐车,搞得卫不疑和李不厌都心神紧绷,一直护卫在他身边,力求遇到危险了能护住刘谈。 好在这一路行军是真的挺顺利,按照原计划到达之前已经勘定好的扎营之地之后,李不厌和卫不疑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到的时候正巧是中午,刘谈说道“让大家休息,子时出兵,你们两个也去养足精神。” 李不厌和卫不疑也不推辞,他们的确需要养精蓄锐。 因为担心做饭的炊烟会被劫国发现,所以大家基本上都吃的是油炒面,这东西简单,只要热水就行,他们在上一个驻扎地就已经烧了许多水,用棉被全部保暖再加上天气不冷,到这里的时候水还是温的也算不错。 大白天的军营之中就是一片安静,在这样的安静之中,刘谈却有些睡不着,他一遍一遍看着沙盘,想要找出有没有破绽。 但实际上他若是能看出来就不会在中帐里呆着了。 这一熬就熬到了子时,在出兵之前,军中开始迅速准备,人衔草马衔枚,为的就是不让交谈不让出声。 因为是奔袭,为了不让对方看到,所以第一批出动的都是步兵,轻骑兵、重骑兵和云车都在随后出现。 第一批出动的步兵都有一个绝活——飞钩用的出神入化。 这批步兵是为了迅速攀登城墙,力求在对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将城墙上的守卫全部干掉,不给对方弓箭手反应的时间,尽量减少弓箭手对于己方的伤害,如果有机会还要去开城门。 可以预见这一批人肯定是伤亡最高的,刘谈曾经打探过,但凡偷袭用的这些人,十能还一就不错了,甚至有的时候会全军覆没。 刘谈在知道的那一刻就有点不想用这个方法了,但却被霍光给压了下来,最后他只能承诺一定会照顾好这些人的家人,这一场之后,若是人能活着回来,并且身体健全,那么他就会给一笔奖赏,若是活着,但人残废了,他就会收入麾下,若是人死,他则会庇佑那些人的家人。 说实话他能管的也就是这些人,因为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人,他还能支撑得起,扩展到全军的话,就算是刘谈也会觉得有压力。 原本他以为送死的事情没人愿意,然而没想到的是知道了这样的条件之后,有的士兵为了能得到这个名额甚至差点跟同袍大打出手! 后来刘谈才知道,这些人只是想要搏一搏罢了,他们在边关都太苦了,做梦都想回家回中原,虽然这是送命的差事,但万一自己活下来了呢,又或者哪怕自己死了也能给家里人谋一个好出路。 刘谈在知道的时候沉默了很久,一直到最后都没说什么,边关苦寒这种事情一直到后世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一片土地太过宽广人口又少,基本上只能这样。 临出征之前,刘谈看着站在那里已经做好出征准备的士兵,只觉得煞气扑面而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是一支常年驻守在边关的百战之师。 他深吸口气,感受着战争开始前的紧张和肃穆,沉声说道“该说的之前都说了,我也不再废话,那么祝大家……武运昌隆!” 他说完身旁的全副武装的李不厌和卫不疑就做出了出发的手势,同时也弯腰对刘谈行礼,而后上马转身。 刘谈没有像霍光一样一直站在原地,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把人都喊回来。 霍光拦不住他,但他可是真的能拦住这些人的。 坐在中帐之内,刘谈手边的水从热到凉已经被苗瑞换了好几次。 甚至茶点都已经因为变冷而撤下去了两次,到最后刘谈干脆说道“不用上了,我没胃口。” 等待或许可能是比直面战场更让人提心吊胆的事情,毕竟人类擅长脑补,刘谈甚至在沙盘上开始估算大家现在行进到了什么地方。 实际上他哪里会估算呢,他都不知道行进速度,这年头对这个没有任何记录,他也没有经验,出发之前都没问。 这可真不行。 刘谈心想,真是不管不知道,一管就全是漏洞,军队管理也太松散漏洞太多了。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后世的军队规划,当然,他没当过兵,但他喜欢关注军事啊,实在不行还有军训能够给他作为参考。 回头一定要改革才行。 不不不,不能随便改革,军队这东西是他能碰的吗?管多了怕是要出事情哦。 这边刘谈胡思乱想,手下代表着己方士兵的那个小红旗已经都被他插进代表着劫国王宫的建筑上了! 这边他刚插下去,就听到帐外喊道“报,启禀殿下,我军已经攻上对方城墙!” 刘谈没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在之前的预演中,这一节其实是最艰难的,只要能上城墙,至少他们就成功了三成! 苗瑞见刘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连忙说道“再探再报!” 报信兵领命而去,刘谈刚要跟苗瑞说什么就听到外面又有人喊道“报!” 刘谈有些诧异“这么快就打开城门了吗?”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外面报信兵十分急促说道“启禀殿下,斥候来报,东北方出现大量不明身份骑兵!” 东北方? 刘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匈奴人!” w ,请牢记:, 第102章 [三更]102 匈奴的活动范围一直是在大汉的北方, 劫国在大汉西北方,所以东北方那个方位虽然也有其他小国,但是能够拥有大量骑兵的除了匈奴也没有别人。 刘谈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 知道这个时候最不能慌的就是他,如果他也跟着慌了的话, 那只怕是兵败如山倒。 他沉声说道“去探明骑兵数量有多少!” 传令下去之后, 刘谈缓缓坐下看着沙盘, 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风云变幻。 真的是上一秒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下一秒就可能被人翻盘。 他很想告诉自己匈奴人可能只是路过,可他没办法欺骗自己,若只是路过那也太巧了一些。 刘谈等了许久,当然说许久也不太恰当, 实际上不过半个时辰,在这样广袤的土地上, 这个时间真不算什么。 斥候报上来的数目让他有些心惊,粗略估算至少有三百人。 刘谈已经见识过了几百人的队伍有多庞大,不会觉得这个数目太小。 更何况那是三百匈奴骑兵, 说不定还是训练有素的骑兵。 刘谈知道这三百骑兵一旦对劫国形成支援, 之前打下来的优势基本上就没有了。 毕竟到现在城门都没开, 就算开了城门,也不是这座城池就真的占领下来。 刘谈想了许久忽然抬头说道“点五百兵马,随我去会会匈奴。” 苗瑞听了之后直接就给刘谈跪了“殿下, 殿下可不能以身犯险啊!” 刘谈走出帐篷抬头看了看天, 星空仿佛是一颗颗碎钻镶嵌在了天上, 漂亮到难以置信。 他深吸了口气说道“除了我, 这里谁还能领兵呢?” 为了攻城他们几乎孤注一掷, 有能力的军官都派去了, 现在他这里哪怕算不上空城,但……刘谈也不信他们能对付得了匈奴。 当然刘谈也不觉得自己能对付得了,所以输出不够装备凑,他让人准备了大量的生石灰,然后用麻布弄成一个个石灰包,同时还让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水。 生石灰遇水发热,甚至能够将人烫伤,他就不信匈奴能够皮糙肉厚到忍受这样的疼痛。 更何况他们能忍,到时候也会有水蒸气对他们形成视线干扰。 刘谈要做的也不是在那里跟匈奴拼个你死我活,他只要拖住匈奴骑兵一段时间就行,他估算了一下,只要能拖住他们一个时辰,基本上就能打一个时间差,到时候就算匈奴骑兵赶过去也没用了,除非他们想被大军包围。 就算苗瑞跟毕高两个人都跪下来,刘谈决定的事情依旧不会更改,幸好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各种预案,包括石灰袋。 不过,最后还是决定攻城的时候不用这玩意,毕竟往城墙上扔的话,自己人最后也要攀登城墙,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人不会被伤到啊。 刘谈在出发之前叮嘱自己身后的骑兵说道“记得,遇到之后先扔手里那个袋子,照着眼睛扔啊,不用给他们留面子!” 身后的士兵都很茫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们还是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刘谈。 刘谈深吸口气,带着人就出发了,不过这一次他并不领头,因为身上只有匆匆弄来的皮甲的缘故,让大家都担心他会被伤到,所以放在了队伍最后面。 刘谈看着前面的人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霍光准备战甲了啊。 现在可好,别说战甲,他就连个面具都没有,不知道万一毁容了回去刘彻会不会生气? 刘谈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骑在马上俯身疾驰,不说别的,他发现自己的骑术好了很多是真的,果然很多时候不逼自己一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在什么地方。 斥候探出来的匈奴骑兵的位置算不上远,至少刘谈到那里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因为那里也是一片戈壁,所以平坦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别的骑兵,哪怕匈奴人再傻也知道是奔着他们来的。 大汉的士兵衣服都很好辨认,跟这里任何地方都不同,匈奴骑兵在看到他们之后不仅没有害怕,甚至唿哨着冲了上来。 刘谈心中一紧,故意落后了一些,不想过去给对方添菜,但还是喊了句“扔!” 其实这个时候并不是投掷的好时期,至少匈奴跟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最好是能够等对方靠近一些再扔。 但是因为刘谈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场面心中紧张,一时之间失去了判断,当然,就算他不紧张可能也判断不好。 不过也亏了他喊的早,匈奴人来的很快,他们的马看上去比大汉骑兵的要好上很多很多,速度和发力都不是他们这边能比的。 所以刘谈喊完,大家下意识的听话扔出去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匈奴正好都赶上了。 这些匈奴当然也不会真的傻傻挨砸,他们看到有东西砸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躲,如果实在太快太近躲不过去,他们就会用随身的刀劈上去。 匈奴的刀都很锋利,至少不是麻袋能够搞定的,所以石灰袋很轻松的就被他们砍破。 刘谈在看到第一个石灰袋被砍破的时候就直接勒紧缰绳让小白马停了下来,同时发号施令“停!” 士兵们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停了下来。 当然也有心里觉得五皇子没有打仗经验不跟着停的,于是迎接他们的就是石灰大礼包。 匈奴人砍破石灰袋之后,里面的粉尘瞬间飘散,全部覆盖在了他们身上。 刘谈看着那些一个个被生石灰覆盖的匈奴人就笑了,这些人也倒霉,正好是逆风而行,这点生石灰可真是大部分都没白费。 他紧接着下令说道“泼水!” 那边匈奴人被兜头泼了一头一脸正有些慌乱,领头的倒是很镇定,还能控住马对着身后的人喊着什么,只不过他一张嘴瞬间就有生石灰落尽嘴里,那句话说到后面直接就变调了。 匈奴人知道着了道,准备一鼓作气冲过来,否则等下去死的就是他们。 结果刚要冲过来,又是兜头一脸水。 匈奴人满头都是问号,这到底是什么新型打仗方式? 就在他们纳闷的时候,很快他们就感受到了身上灼热的疼痛。 生石灰遇水一瞬间释放的大量热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扛得住的,匈奴人裸露在外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出现了烧伤一般的水泡。 甚至有许多匈奴人直接掉下了马,痛的在地上打滚,嘴里喊着什么。 刘谈伸手安抚着被惨叫声惊吓到的小白马,心脏的快速跳动此时还没有缓和下来。 最前面的匈奴人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后面的匈奴人倒是好一点,甚至还有人没受什么伤,但他们此时也不太敢上前来。 刘谈听到有匈奴人在对面叽哩哇啦的说着什么,等对方说完了之后,刘谈沉默了一会才理直气壮地说道“听不懂,给我冲!”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真的依靠生石灰打赢这一场仗,他要的只不过是减缓匈奴人的攻势,给对方造成一点减员,然后或许会容易许多。 大汉的轻骑兵一向不占优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刘谈当然是不会冲上去的,以身作则也要看地方,甚至他身边还有两个人护着他,嗯,这两位就是刘彻派来的绣衣使者。 他们护着刘谈到了个安全的地方,位置也比较高,刘谈骑在马上看了一会忽然皱眉“不对,人数不对。” 他身边俩人也都看出来了,不过他们不想吭声。 刘谈粗略看了一下,如果他没眼瘸的话,这些人撑死也不过就是一百多,之前报匈奴骑兵至少有三百人,那么……剩下的那一百多人去了哪里? w ,请牢记:, 第103章 [四更]103 刘谈心中觉得不好, 立刻警惕说道“警戒后方!” 他没什么战争经验,但是以他阅书无数的思维来想,这少的一百人肯定是在打埋伏啊, 要不然干嘛不直接上呢? 只是当他的手下一边打扫战场一边警卫了半天,结果都没有等到那个所谓的埋伏。 刘谈直接让人拽了一个还算完好的匈奴人打算问话, 然后最尴尬的事情来了——他带出来的人里面没有一个人会匈奴语。 最后无奈, 刘谈只能让人把这些匈奴骑兵都给杀了。 这一次虽然依旧是血流成河, 但刘谈发现自己的接受度已经好了许多。 大概还真的要感谢陆悬啊,刘谈心里想着。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忽然看到刚刚派出去的斥候飞速跑来说道“殿下,有人接近!” 刘谈挑眉,剩下的匈奴骑兵果然过来了, 他转头就让人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然而等这边摆开架势之后,刘谈这才发现了远处有一行人骑着马正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真的是走过来, 那模样看上去跟在自己家后花园散步似的。 此时太阳东升,刘谈正好对着东边,那些人被朝阳的光芒映衬的只剩下了轮廓, 根本看不清脸是什么样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 刘谈总觉得为首的那个像是……陆悬?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对方一夹马腹加快了行进速度冲着他跑过来。 不过就算加快速度,那匹马也不过是小跑而已, 跟冲锋没什么关系。 刘谈身边有人已经开始准备弯弓搭箭, 他抬手制止了那些人。 因为他已经隐隐约约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真的是陆悬。 刘谈松了口气, 一夹马腹也走上前, 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陆悬的表情十分严肃, 这让他顿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要知道陆悬每次见到他脸上都是带着笑的,无论遇到多么艰难的事情,对方都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负面情绪,哪怕是那天晚上被人追杀的时候,陆悬都在笑着安抚他。 现在陆悬表情这么严肃就让刘谈心里有点打鼓。 难道……小乌孙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陆悬快速到了刘谈身边之后就勒马调转马头,直接伸手紧紧攥住刘谈的手腕,声音低沉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谈脑子一懵,下意识的身体往旁边歪了歪“怎……怎么了?” 陆悬看到刘谈这拒绝一般的肢体动作就知道自己的语气太重,他只好深吸口气,同时稍微松了松手,却并没有放开刘谈,只是说道“你手下精兵强将无数,怎么自己冒险?” 陆悬刚刚在得知刘谈亲自过来的时候,他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刘谈连马都骑不好,怎么能上战场呢?那可是匈奴骑兵啊! 所以刚刚他真的是疯了一样的在赶路,都快把阿布抽出血了,也就是在得知刘谈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生怕自己吓到对方,结果没想到还是没控制住。 刘谈听了自然也知道是陆悬在担心他,这才说道“哦,我……那不是没人了嘛,李广利醒了过来,我得派人看住他。” 陆悬没忍住说道“还不如你看住他呢!” 刘谈顿时不乐意“你咋还瞧不起人呢?我这不是也挺好的,这些人也都被我干掉了啊。” 陆悬刚刚心里眼里都是刘谈,压根就没关注周围的情况,此时经过刘谈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转头看了一眼周围当即愣在了那里。 地上的鲜血和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他并不陌生,所以刚刚也没在意,但……眼前这些匈奴人的惨状,他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时之间就算是陆悬也忍不住操控着阿布稍稍后退了两步。 现在还活着的匈奴兵只有遭受了石灰袋袭击的那些,此时这些人裸露在外的部分基本上已经看不出人的模样了。 陆悬很想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然而又觉得这可能是刘谈压箱底的绝招,跟他说也不太合适。 是以陆悬直接轻咳一声说道“你没事就好。” 刘谈皱眉摇头“但是不对,这些匈奴骑兵数目不对,而且还少了一名大将。” 他刚刚让人辨认了一下,匈奴虽然没有大汉那么严格的服饰等级制度,但不同阶层也是有不同的服饰饰品作为区分的。 刚刚他干掉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首领。 陆悬直接对着后面赶来的那些手下扬扬下巴说道“带上来吧。” 然后刘谈就看到一个被捆在马后,此时已经浑身鲜血淋漓有出气没入气的匈奴人被拽了过来。 刘谈倒抽了一口气,他往后一看发现陆悬带来的人几乎每个人的马后都拖着一个人,有很多都看不出人模样了。 他看了看那些匈奴骑兵,再看看自己这边的匈奴骑兵,一时之间居然有点判断不出这些匈奴骑兵到底遇到他们两个哪一个更倒霉一些。 陆悬解释说道“我派到匈奴去的细作提前送来了消息,但是因为离得太远,紧赶慢赶还是差点没赶上,幸好你没事。” 刘谈听后心下十分感动,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听说你有危险便不管不顾就来营救的朋友?更何况以小乌孙到这里的路途,陆悬能够赶上截杀这些匈奴,只怕这一路上基本上就没怎么停下来过。 这一点从他身后的那些小乌孙骑兵一脸疲惫就能看得出。 不管陆悬对他抱有什么感情,但他把自己性命抛之脑后的来就自己是真的。 刘谈转头看向陆悬认真说道“便是冲着这份情谊,你若不负我,我便不负你。” 这是刘谈给陆悬的承诺,只要陆悬不作出伤害大汉的事情,他就能跟陆悬当一辈子的朋友。 陆悬对着刘谈笑了笑,此时的他其实是有些狼狈的,毕竟长途奔袭来干砍人的买卖,再怎么好看的人也扛不住这样的磋磨。 然而当朝阳映照在陆悬的脸上,他左耳上的耳环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刘谈忽然觉得这张脸是天下间最好看的。 就在陆悬跟刘谈两个人对望,他们各自身后的骑兵察觉出了气氛不太对但是又不敢打扰的时候,那个匈奴首领似乎清醒了过来,抬头就对着陆悬语气激烈的骂了句什么。 刘谈跟陆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被破坏,陆悬心里可惜的不行,倒是刘谈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问道“他在说什么?” 陆悬下意识地移开眼睛“没说什么。” 刘谈忽然就笑了“撒谎。” 陆悬偷偷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目光,小声说道“真的没什么。” 刘谈这才说道“你在骗我的时候就不敢看我了,你不告诉我信不信我问别人?” 陆悬心说你身边但凡有一个听得懂的你都不会问我。 然而刘谈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匈奴语,语气就跟捧读差不多,但还是把陆悬给吓了一跳。 陆悬转头惊诧地看着他,刘谈说道“他刚刚是不是这么说的?没关系,我记住了,等我回去问问霍光就行了。” 陆悬…… 他怎么忘了他的阿谈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呢? 陆悬无奈说道“他只是在威胁我,说匈奴不会让我好过。” 刘谈听后顿时担心了起来“这……他们会怎么做?” 陆悬笑道“他们什么都不会做,这一次咱俩合伙直接将这一批骑兵全歼,他们都没能留下一个人回去报信,还能怎么我?” 还没等刘谈问什么,下面那个匈奴人又开口说了句话。 刘谈转头看向陆悬,陆悬目光闪了闪对刘谈说道“他说乌师庐单于一定能够发现,他们就是喜欢神话乌师庐。” 匈奴人这次更加激动,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没等陆悬说话,刘谈就问道“他是不是在骂你?” 这架势看上去真的跟激情辱骂差不多。 陆悬愣了一下,他原本正在发愁怎么让刘谈别担心,听了这句差点没笑出声,连连点头说道“是的,因为我对他们单于不恭敬。” 刘谈冷冷说道“不恭敬算什么?乌师庐又活不了多久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陆悬居然觉得身上一冷,他开始思索刘谈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 陆悬问道“怎么处理?” 这次刘谈不说你抓到的你处理了,直接说道“灭口吧,难道还要让他回去通风报信吗?” 陆悬顿时就笑了,笑的刘谈莫名其妙。 等陆悬的手下砍瓜切菜一样将匈奴骑兵全都搞定之后,陆悬十分自然地说道“走吧。” 刘谈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你膨胀了,居然这么看得起我的骑术。” 陆悬开怀大笑说道“阿谈都能带兵了,当然是很厉害的。”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刘谈的手腕,跟刘谈并排而行。 刘谈问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陆悬说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说完还不等刘谈瞪他就笑道“能让你亲自带兵,想来是已经在攻打劫国了吧?我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刘谈连忙说道“你能来帮忙打退匈奴人已经让我很感激了,不必再动手,万一有伤亡我也过意不去。” 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陆悬这也太热情了一些,作为一个少年英主,真的会被美色……呸,被感情冲昏头脑吗? 陆悬摇头说道“不,就当是我对阿谈赠药的回报。” 刘谈惊讶说道“那是我跟你换情报用的。” 陆悬认真看着他说道“那份情报本来就是要给你的,毕竟是我连累你,那些药当时我的确非常需要,所以便收了下来,它救了我们很多人,所以是要帮忙的。” 刘谈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陆悬是不是着急,本来汉语很顺溜的人直接就各种语病,好在刘谈是听明白了的。 然后就换成他心虚了,这事儿……他该怎么说对方也是冲着他来的呢? 刘谈一边让人去打探消息一边带着陆悬准备先去他们的驻地。 然而真等到要回去的时候,刘谈陷入了沉思——他从哪个方向过来的来着? w ,请牢记:, 第104章 [一更]104 中起来自然守卫力量就更大。 刘谈转头说道“今日都辛苦了,先去叙功,然后就休息吧。” 曲瑞面色惨白说道“殿下……那这些人头……怎么办?” 活这么大他还没见过这么多人头呢,这次可真是开眼界了。 刘谈也不敢往后看,他转头看向陆悬问道“你要人头有用吗?” 陆悬愣了一下“也就是……记功。” 说实话记功这个方法还是他跟大汉学来的,以前他们都是用木片记功,然后再数,毕竟没有文字记录。 刘谈点头“那我派人帮你们也记一下,你自己看着赏,人头借我用用。” 陆悬忍不住问道“你……你要人头做什么?” 刘谈冷笑“堆京观!” 陆悬听后内心有一瞬间的震撼,然后他就听到刘谈吩咐到“叙功之后让人将这些人头运到前线,找个地方堆成京观给劫国人看看。” 虽然这是匈奴人的人头,但越是这样越是能够给劫国人带来压力。 在西域,匈奴的武力值绝对是天花板级别的,匈奴都在他手上败了,劫国还用说吗? 人啊,一有压力就容易自乱阵脚,这就叫攻心,反正不管有用没用,先用上就是了。 陆悬若有所思地看着刘谈,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学到了什么,大汉的文明真是深不可测啊,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王朝,这个王朝都能给他惊喜。 不,真正给他带来惊喜的人是眼前这个。 刘谈转头问道“你也折腾了好几天了吧?要不要先休息?” 刘谈是真的疲惫了,自从出征开始他就没怎么睡好过,昨天晚上先是提心吊胆,后是带兵出征。 这根弦绷的太久了,不论如何他都得休息一下,要不然劫国还没崩,他就先崩了。 陆悬听后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跟你一起吗?” 刘谈……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面无表情说道“我们不缺这一个帐篷。” 陆悬的表情瞬间十分遗憾,只是他也并不意外,刚刚只是跟刘谈开个玩笑而已。 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刘谈心底的紧张?哪怕表面上表现的再云淡风轻,实际上刘谈还是比平日里更加严肃,就比如说身体姿态就一直是脊背挺直,看着就累。 刘谈让人将陆悬和他的人都安顿好了之后就去洗漱了,洗漱完毕简单吃了点东西他就打算睡觉。 然而无论怎样他都睡不着,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但精神却无比亢奋,闭上眼睛想要尽量让自己的思绪不要发散,却还是无比跳跃。 从金矿到长安甚至还想到李广利和江充两个人如今怎么样了。 最后刘谈都思索要不要开个安神汤来喝,又担心那玩意的味道让他更无法入睡。 是的,安神汤的味道实际上非常非常让人难以接受。 刘谈抱着被子惆怅的坐在塌上思索这要是有安眠药就好了。 此时在他身边伺候的是苗瑞,苗瑞早就听到刘谈因为睡不着而各种翻身,此时见他直接坐起来不由得小心翼翼问道“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苗瑞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别是真的生病了吧? 刘谈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说道“睡不着,算了,我还是不睡了吧。” 苗瑞立刻说道“我让人去给殿下做点安神的补品,殿下用一些就好了。” 刘谈摆手“算了,出征在外就不要弄这些了,更何况也未必有材料。” 这次他们是奔袭,只保证了最基本的供给。 能够送到他面前的补品哪里有便宜货?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这里根本没有材料。 刘谈揉了揉脸说道“算了,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起来吧。” 他刚说完这句就听到外面有小宦官喊道“殿下,小昆弥来访。” 刘谈有些意外,陆悬居然没去睡? 要知道根据陆悬的行程来看,他应该比自己更疲惫,而且现在也没什么能让他精神紧绷的东西,怎么不睡? 刘谈一边让人进来一边想下去先穿好衣服,结果没想到陆悬进来的很快,并且没像以往一样十分有礼貌的在外面等,而是直接闯了进来。 刘谈睡觉一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所以此时的他是披头散发的裹着被子,看到陆悬进来整个人都傻了——靠,他现在的形象不能见外人啊! 然而陆悬却觉得这样的刘谈也是好看极了,长发披散下来显得他的脸更小了一些,五官也更加柔和。 陆悬心想以前就听说汉人有个词叫貌若好女,那时勉强理解了其中意思,现在才算是真的明白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过来说道“我就猜你可能睡得不安稳,这是我一直用的一种安神香,里面的配料很简单,但是很有用,你可以试试。” 陆悬一边说着一边送过来一个小布包。 那个小布包对比起陆悬之前送他的其他东西一点也不精致,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简陋。 然而在陆悬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刘谈就闻到了一种淡淡的清香,那股香味真的让人烦乱的心绪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的手可真好看啊,白皙又细长,看上去还有力度,刘谈迷迷糊糊的想着,伸手接过了那个布包又低头闻了闻,这才迟疑说道“那……谢谢你啦,不过给了我,你呢?” 陆悬笑道“我有我自己的,这是给你弄的,材料也是在军中拿的,都有记录。” 陆悬后面那半句听上去好像很多余,但实际上却是在告诉刘谈或者说是告诉刘谈身边的人,他没往这里面加什么不能加的药。 苗瑞这才放心不少,但还是决定等等派人去看看。 刘谈因为疲惫脑子有点不转圈,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那……你也快点去休息吧。” 陆悬忽然说道“我在长安之时跟着一位郎中认过一点点穴位,知道怎么放松,你若不介意,不如让我给你放松一下?” 如果是平日里的刘谈,他肯定是会拒绝的。 但现在的他满脑子就一个想法我想睡觉。 人困倦到极点但又睡不着的时候,那真的是什么法子都会接受,所以他直接点头。 陆悬微微一笑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刘谈慢半拍问道“都是什么穴位?” 陆悬说道“你躺下就行,不用多想,交给我。” 刘谈迟疑了一下,还是躺了下去,并且闭上了眼睛。 陆悬坐在他身边先是欣赏了一下美人的睡颜,然后才伸出手打算帮刘谈按一按穴位。 结果他的手还没有碰触到刘谈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报信兵喊道“报,启禀殿下,内城攻破了!” 原本要睡着的刘谈瞬间睁眼,一个鲤鱼打挺就蹿了起来“真的?” 陆悬的手直接僵在了半空。 w ,请牢记:, 第105章 [二更]105 陆悬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差极了, 每次想要跟刘谈更亲近一些就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来打扰。 然而不管他怎么郁闷,此时刘谈都已经顾不上了。 原本十分疲倦的刘谈此时跟打了鸡血一样,让苗瑞帮他束发穿衣。 陆悬倒是很想帮忙, 但这么做就感觉真的太过了,所以他只好站在一边无奈地看着刘谈。 刘谈穿好之后就立刻让人去询问了一下详细情况。 内城攻破之后消息就变得更多起来,或者说劫国在最后一道防线都被打破之后,他们就陷入了节节败退的状态。 很多士兵直接就放弃了抵抗, 看到汉军就直接转头就跑。 在汉军通往劫国王宫的路上似乎变得平坦了许多。 刘谈此时终于是放下了心来,知道这一场仗算是有了结果。 很快李不厌和卫不疑就派人前来询问刘谈是否要进城亲自俘虏劫王。 刘谈果断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这种事情他就不凑热闹了,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劫国好歹是一个国家,能这么轻易就打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万一劫王为了保命设下什么陷阱呢?他过去踏入了陷阱岂不是添乱?这让己方是救还是不救啊? 越是临近胜利就越要小心谨慎,苟才是王道啊! 陆悬倒是十分意外,他原本以为刘谈肯定会兴奋的直接过去, 他都已经想好怎么说服刘谈了。 结果没想到刘谈居然这么稳, 一点也不像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刘谈对着陆悬招了招手说道“来, 坐吧, 现在就等最后一个消息了。” 陆悬坐了下来问道“打完之后,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刘谈愣了一下,原本兴奋到躁动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了不少。 他略沉默一会就坦白说道“是的, 我已经出来许久,这次也是我擅自出征, 现在有了结果我得赶紧回去请罪。” 陆悬听了十分诧异“你打了胜仗为什么要请罪?” 刘谈无奈“因为我没有得到父皇的允许就擅自出兵啊,最多也就是将功折罪而已。” 陆悬皱眉“那对你岂不是很不公平?” 刘谈摇头“不,挺好的, 只要大家的军功不被抹杀就行了, 我倒是无所谓。” 陆悬倒是有些不平, 在他看来虽然刘谈不是那种正统意义上的将领,但……能打胜仗就好嘛,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不过,刘谈自己都不在意他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此时此刻刘谈明显很开心,陆悬也不想搅了他的心情。 过不多时,又有人来报,这次则是俘虏劫王的消息。 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算得上是大捷了。 刘谈起身说道“进城。” 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陆悬,刚想邀请对方跟自己一起进城就听陆悬主动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刘谈也没勉强他,这个场合好像……也的确不太适合。 主要是他怕陆悬看到劫国的惨相忽然就兔死狐悲——毕竟都是西域国家嘛。 就算陆悬毫不手软的干掉了胡狐,并且还牵制了车师国,但并不代表他不会联想啊。 刘谈点头说道“等我回来我再问问你车师国的情况。” 陆悬站起来对着他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汉礼说道“恭喜殿下。” 刘谈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没说什么带着人走出了帐篷。 他依旧是骑着那匹标志性的小白马,这一次他换上了自己带来的最精致的一套服装,并且能带的饰品全部都带上,看上去整个人仿佛在熠熠生光。 自从到了西域之后,刘谈经常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再一次全套上阵还有点小不习惯。 他上马的时候也没忘记让派人去跟霍光说一声,他在这里提心吊胆,霍光在新城那边提心吊胆,估计谁都不好过。 远远的,刘谈看到了劫国国都的城墙。 他没有见过之前的城墙什么样,但是现在看了,心里就一个想法就这? 乌孙的城墙,确切说是大乌孙的城墙已经够矮的了,结果没想到劫国的更矮,也难怪之前偷袭的时候,选出来的飞索队那么快就直接上了城墙,这个根本没啥难度啊。 随着越走越近,刘谈看到城墙上有火烧过的痕迹,至于鲜血和断臂残肢那是正常的,而且这还是李不厌和卫不疑安排人打扫战场的结果。 刘谈闻着浓重的血腥味觉得还是有些不习惯,这个味道太浓郁了,无论是陆悬当着他的面杀人还是他刚刚带人去砍了匈奴骑兵都没有这么大的味道。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还隐隐闻到了一股清香。 他有些疑惑的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手里居然还拿着陆悬送给他的那个安神香。 不得不说,这个安神香的味道真的不错,哪怕混合着血液的味道也能让人轻易分辨出这股香味,并且不会让人觉得恶心。 刘谈将他揣进自己的怀里,香味更加明显了一些,那一刻刘谈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句诗出淤泥而不染。 随着队伍进入了外城,刘谈渐渐察觉出了不对。 外城此时已经是一片破败,有许多地方还有余火残留,这些倒是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倒在地上的尸体太多了。 一开始刘谈还安慰自己这是正常的,毕竟是打仗,这些死去的人应该是劫国的士兵也有……他们自己的士兵。 可等到了内城之后,刘谈发现了许多躺在地上的贫民尸首,那一瞬间他的脑袋直接嗡的一声。 他忽然想起来他似乎并没有下令不许屠城。 在这个时代,屠城劫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刘谈脸色惨白,转头吩咐下去“传令,不许屠戮手无寸铁的平民。” 他加上了一个限定,不能说是平民就不动,万一平民反抗呢,万一平民袭击呢? 他担心矫枉过正也没有限定那么严格。 因为这件事情,刘谈的心情略有低落,以至于当他抵达劫国王宫前的时候,脸上基本上是没有笑容的。 此时劫国的皇室和一部分高官贵族都被绑着丢在了王宫前的广场上。 刘谈骑马过去的时候,马蹄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音,听在那些人的耳朵里却仿佛听到了丧钟。 有许多人两股战战直接失禁甚至晕了过去,劫国国王看上去倒还是镇定,此时半跪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那个身着华服的汉族皇子一点一点走过来,对方的表情十分清冷,看着他的目光就仿佛在看着一只蝼蚁一样。 刘谈走到他面前都没下马,只是低头看了看劫王,劫王看上去年纪已经不算小了,此时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身上,头上还歪歪斜斜的京观。 迎着对方仇恨的目光,刘谈忽然觉得十分乏味。 此时此刻他似乎并没有报仇之后的快感,当然让他反省也是做不到的,本来就是敌人,用不着同情什么。 刘谈看了看那个还不如他的庄园的王宫,连进去的想法都没有,直接调转马头说道“走了。” 众人?????? 这是怎么了? 劫王本来已经酝酿好了,准备等刘谈开口之后就说点什么,反正事已至此,他必然是要没命的,还不如过一过口舌之瘾。 结果没想到刘谈看了他一眼压根什么都没说,转头就走了。 这是什么?这是彻彻底底的蔑视啊,劫王甚至觉得不仅仅是刘谈在蔑视他,就连那匹白马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不屑! 那一瞬间劫王的自尊彻底被挤垮,他努力挣扎着冲着刘谈的背影大喊大叫,到最后甚至辱骂对方,哪怕被打的头破血流都没住口。 然而那位小皇子却自始至终都未曾回头。 苗瑞听的生气,没忍住对刘谈说道“殿下,这厮嘴巴太脏,不如杀了吧?” 刘谈微微侧头“嗯?他在骂人吗?不用,把嘴堵上就行了。” 一旁的毕高赶忙说道“殿下真是心胸宽广。” 刘谈不,我是因为听不懂,只要我听不懂,就当对方没骂我。 苗瑞暗中对毕高翻了个白眼还是问道“殿下,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刘谈说道“劫王留下,我要把他活着带回长安让父皇高兴高兴,哦,地位高一点的也可以留下,让李不厌和卫不疑看着办。” 毕高环视四周有些无奈“这些小兔崽子,把城里搞这么乱,怎么让殿下落脚?” 刘谈倒是无所谓“算了,本来也没打算住在这里。” 劫国王城也没多好,又被糟蹋了一遍,虽然王宫保存完好,但问题是这是人家的地盘,万一有个陷阱什么的呢? 刘谈这么怂,怎么可能住到这种不明不白的地方? 而现在最让他发愁的就是这座城池怎么处理,不知道送给小乌孙行不行?这里距离小乌孙也不算太远吧?不知道比起小乌孙的王城好还是不好。 不过能扩张地盘,想来陆悬是不会介意的。 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他能从陆悬那里换来什么。 他当然不白白将这座城池交给陆悬,不能做等价交换的话,他宁可派人进驻。 只是……这里太过危险,就算汉军进驻也未必能够守得下来。 直接丢在这里还不如换点东西呢。 刘谈心里盘算着回去写信问问他爹,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得让刘彻知道,否则等他回去就不是挨收拾那么简单了。 他一路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等回到营地的时候忽然觉得营地空旷了不少,他刚要问就看到一直护卫他那座帐篷的守卫匆匆跑过来说道“殿下,刚刚小昆弥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带着他的人十分匆忙的走了。” w ,请牢记:, 第106章 [三更]106 刘谈听后先是恍然, 怪不得忽然觉得营地人少,继而有些奇怪,什么事情让陆悬这么着急, 都不跟他道个别? 他问道“小昆弥可曾说什么?” 那人说道“小昆弥给您留了一封信。” 刘谈一边下马一边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看得出陆悬是真的着急,但信上却只说了王城发生了一些事情, 需要他回去处理,等处理完毕他会再来找刘谈。 刘谈看着信忍不住皱眉, 他直觉小乌孙那边肯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对比之前他们遇袭的来时候,陆悬清醒过来之后最先做的事情就应该是回到王城安抚人心处理政务。 可那时他硬是一直拖着没回去,等刘谈跑出去建城他好像才回了一次王城。 刘谈看着这张纸,很想知道陆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觉得干涉别人内政不好。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那些匈奴骑兵骂他的话, 转头对苗瑞说了几句, 然后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苗瑞刚开始还愣了一下, 那个表情看上去十分不可置信,等听明白刘谈的问话之后才小心翼翼说道“殿下……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刘谈说道“之前匈奴骑兵说的,什么意思?” 苗瑞说道“这就是威胁人呢, 他们说乌师庐已经集结好大军随时准备攻打王城,让殿下莫要得意, 还说殿下护不住,他们这是在夸大其词。” 这个说法谁都没放在心上,如果说前面集结大军还能让人警惕一下, 后面的话是谁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还攻打王城, 长安是他们想打都能打的吗?匈奴人怕是连玉门关都进不去! 然而刘谈听了之后瞬间面色一变, 他瞪大眼睛说道“不好!快快快,集结兵马,让李不厌带一千人留下收尾,卫不疑带剩下的人跟我走!” 毕高一脸茫然“殿下?” 刘谈说道“这话是匈奴骑兵对陆悬说的,小乌孙王城出事一定是匈奴人过去了!” 苗瑞忍不住拽住刘谈说道“殿下,小乌孙胜出劫国许多,匈奴人若是攻打小乌孙必然会派出更多的骑兵,说不定有上万兵马,您就带三千兵马去援助小昆弥或许也并无大用。” 刘谈看着他说道“你这么厉害这么能预测,要不要我把你留边关预测匈奴行动得了?” 苗瑞…… 刘谈也实在是没忍住,苗瑞所有的事情都是预测,那要照这个思路分析当初他连劫国都不应该打,人家可是一个国家啊,他就这点人哪里打得过? 然而实际上这样的国家规模甚至还比不上后世的小村镇。 更何况刘谈带人过去一方面是看能不能支援,更多的是去送药的! 陆悬大老远千里奔袭过来了,虽然匈奴决定打小乌孙应该跟他干掉匈奴骑兵没太大关系,但这个人情他得认也得还。 毕高走到苗瑞身边戳了他一下“发什么傻?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殿下?” 苗瑞整个人都是绝望的“殿下若是有什么闪失……” 他还没说完就又被毕高戳了一下“闭嘴吧,殿下气运昌盛,怎么会有闪失?” 苗瑞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对,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但还是忧心忡忡的去收拾东西了。 虽然刘谈很心急,也打算急行军快速过去,但是他的小白马好像不太同意的样子。 刘谈也舍不得用力抽它,眼看着整个队伍都被自己拖累,最后只好留下了一队人马保护自己,剩下的让卫不疑带着先去。 卫不疑沉默半晌才说道“殿下,小乌孙的王城……在哪儿啊?” 刘谈…… 这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所以他们直接转道之前的驻地,驻扎在那里的小乌孙士兵可能已经撤离,但是伤员肯定还在。 刘谈一行人一路到了驻地之后,发现那个小村庄里的人基本上已经撤离,剩下的伤员似乎也在准备撤离。 刘谈心中一紧,觉得事态肯定是发展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要不然不至于连这里的百姓都受到牵连。 小乌孙的人大多都认识刘谈,在看到刘谈甚至知道他来驰援之后,许多人都哭出了声,嘴里同时说着什么。 然而……刘谈听不懂。 他急得够呛,也幸好身旁还有个苗瑞,可苗瑞也是初学者,再加上乌孙语不同地方也有着不同的口音,苗瑞停的满头大汗,最后干脆问他们王城的位置,这才有了准确的方向。 此时刘谈脑子里已经转了许多想法,他开始让人先把伤员转移到新城,之前小乌孙的人也想过要把这些大汉伤员带走,只不过大汉伤员自己不肯走,再加上语言不太通,所以两边形成了僵持。 一边是好心想带他们去避难,一边怀疑这些外族人要坑他们。 这一刻,刘谈真的是体会到了秦始皇书同文的意义,语言不通真的容易产生许多误会。 然而这样的话,他手下的人再一次减少了许多,因为转移伤员也是需要人口的。 刘谈稳了稳心神,环视了一周直接指着之前造的夯土房说道“这几个,把里面的东西都弄出来找地方埋了,然后砸了!” 甚至别的可以不管,这个必须砸,蒸馏的技术他连陆悬都不想给,怎么可能留在这里让匈奴人钻空子? 别说,他的手下干别的不行,破坏是一定很行的。 在这个过程中他让人尽量多弄一些生石灰口袋,这大概是他手上目前唯一杀伤力最大的东西了。 在安顿好了伤员以及护送小乌孙的人撤离之后,刘谈带着人迅速前往小乌孙王城。 小乌孙的王城坐落在一座绿洲之中,曾经陆悬也偶尔描绘过那里是个十分美丽的地方。 然而当刘谈到那里的时候,只看到了沿途烧焦的草木和一些小动物的尸体。 唯一能让他心里安慰的就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人的尸首。 他甚至觉得或许陆悬已经控制住了情况,或许小乌孙抵御住了匈奴,损失并没有那么大。 只是时至半夜,当他赶到小乌孙王城附近的时候,远远的只看到那座城池被熊熊火焰所吞噬。 w ,请牢记:, 第107章 [四更]107 刘谈的双眸中倒映出熊熊烈焰,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几乎是空白的,似乎连脑子也不再转动,就那么骑在马上愣愣地看着那个方位, 半天没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骑着的小白马似乎感受到了不安,动了动马蹄子。 跟在刘谈身边的卫不疑也有些心惊“这……怎么看不到有人往来,匈奴这是已经得手了吗?” 刘谈听到他这么说心更凉了,他也是看到了火焰却没有看到有匈奴军队的踪影, 一般烧杀抢掠虽然烧在前面,但都是后面三个做完了临走的时候才会做。 所以他才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卫不疑心思比李不厌细腻一些, 所以他第一时间发现刘谈的情绪不对,只是他也没有处理这方面事情的经验,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殿下……我们现在当如何?” 刘谈缓缓回过神来,说话声音都是飘的“继续前进,去灭火, 生要见人, 死要见尸!”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 然而卫不疑知道, 刘谈现在做事情可能都是在凭借本能行事。 如果卫不疑懂得一些心理知识就知道刘谈这是自我保护机制启动,直接断了所有情绪。 刘谈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找到陆悬。 不管是生是死都要找到对方才行。 刘谈带着人一路冲向那一片火海,然而卫不疑却是快要愁死了。 这把火看起来烧个几天都没问题, 这要怎么灭火?西域本来就气候干燥,并且缺水, 就算用砂石也很难将这些火都给扑灭,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火自行熄灭。 但……他们五殿下可能受不了这个刺激。 一时之间卫不疑也有些唏嘘,他跟陆悬接触不多, 但也知道陆悬经常尽心尽力的来帮他们, 哦, 或者说是帮他们五殿下。 想到这样一个好人就这么葬身火海,说不可惜也是假的。 刘谈一行人在往小乌孙的王城走距离那里还有五里左右的地方已经感受到了大火带来的炎热。 那一刻要不是刘谈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就真的要情绪崩了。 前两天还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的一个人,现在就可能变成了这大火中的一缕亡魂。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匈奴人也留下了活口,至少能给他一个去救的机会。 就在刘谈想这些的时候,卫不疑忽然说道“殿下,前面有人!” 刘谈虽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但还是能听到卫不疑的话的,在听到之后他迅速抬头,眼现杀机——他直觉认为在这里出现的应该是匈奴人。 结果抬头之后就发现对面那个人被火光照耀的半张脸有点眼熟。 那人一边骑马疾驰过来一边喊道“阿谈!” 那个声音很熟悉,非常熟悉。 流利的汉语还带着一点点西域的口音,不明显,但也能听出来。 更何况在西域会这么称呼他的也只有一个人,只有陆悬。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刘谈只觉得身上一个哆嗦,瞬间所有离家出走的情绪都回归自身,一时之间心头纷乱,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只能操控着小白马慢慢停下,迷茫的停在那里等待陆悬过来。 等到距离足够近之后,刘谈才发现此时的陆悬看上去十分狼狈,头发有几缕散了下来飘荡在脸颊旁边,脸上也有几道黑色的印记,身上的皮甲也有部分破损。 但……人是完整的,鲜活的。 陆悬跑过来之后迅速说道“这里危险,先跟我来。” 他一边说一边调转了马头,顺便还说了一声“得罪。” 然后就伸手揽着刘谈的腰把他给抱到了自己的马上。 陆悬对刘谈的骑术还是不那么信任,或者是觉得让刘谈一个人疾行有点不放心,反正阿布也不是驼不动。 刘谈也没拒绝,落在陆悬身前之后,抬头看了看陆悬,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皮肤散发出来的温热,甚至隐隐还能听到心跳声。 那一瞬间,他所有的担心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庆幸,他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尽量贴近陆悬,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对方是个活人,而不是自己在做梦。 陆悬一边带着他往别的方向跑一边有些不安心的摸了摸刘谈的脸,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这样快速奔驰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而卫不疑和刘谈带来的人此时此刻只能一脸茫然的跟着跑。 不跑没办法啊,他们五殿下都被对方拐走了,他们不跟着还能去哪儿? 这一跑就是半个多时辰,陆悬放慢了阿布的步伐,此时才长长出了口气,带着些许喘息问道“我不是留信说没事了吗?你怎么还是过来了?若是遇到匈奴人怎么办?” 刘谈微微歪着身子转头看向他“王城都被烧了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如果这都算没事的话,那他就不知道什么还能叫做有事了! 陆悬叹了口气“此事我早有预料,他们烧的不过是一座空城罢了。” 刘谈满头问号,开始思索是不是陆悬的汉语表达不准确,为什么他有点听不懂? 陆悬看出了他的疑问一边走一边解释说道“匈奴想对我们用兵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自从父王去后,他们就一直在密谋这件事情,后来上一任匈奴单于去世,这才耽误了一下,只是乌师庐跟他父亲不一样,乌师庐本人凶残好杀,若是他父亲在位可能还要再酝酿一段时间,等到彻底有把握再动手,那样我们至少还有准备时间,可乌师庐上位之后就将这件事情提前了许多。匈奴蓄谋已久,我们就算早知道也很难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在这之前,胡狐、车师、劫国都是匈奴的帮手。” 陆悬说到这里甚至还语气轻松地说道“多亏有你,给我们减少了不少压力,否则就算我能带兵奇袭胡狐也未必还有余力再去攻打劫国,这是乌孙欠大汉的,我记得清楚。” 刘谈听得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还是说道“我这是在给自己报仇啊,这个……你不用想那么多。” 陆悬没继续这个话题“其实无论是胡狐还是车师或者是劫国,他们对我们都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匈奴不同,匈奴的骑兵……草原西域无人能敌,我年幼继位,也没什么办法一夕之间让乌孙强大起来,就只能一点点的开始转移王城中人,唔……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迁都,不过这一切都是在秘密进行的。” 听到这里刘谈终于是听明白,了然说道“所以在此之前你已经将所有人都转移出去,给匈奴人留下了一个空壳,于是匈奴人就烧了这座空城?” 陆悬点头“没错,我做了一些伪装欺骗了他们。” 陆悬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带着少见的怅然,刘谈一瞬间就明白了他所谓的伪装是什么。 能够骗过匈奴人就必须让匈奴人误以为乌孙人还在守城,那么陆悬就必须真的派人去守城,可他们注定是抵不过匈奴人的,所以此时此刻那些守城的人…… 刘谈沉默了半晌说道“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哎,停停停,你没事,我也该回去了。” 他此时想的明白,陆悬新城池的位置必然也十分隐蔽,可能跟他建的那座新城差不多。 他没把新城的地址告诉陆悬,自然也不好提出去观看人家的新王城。 陆悬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笑着说了句“都到这里了,过去看看吧,更何况赶夜路也不安全,万一碰上匈奴人呢?” 陆悬既然都这么说了,刘谈也没有拒绝,跟着他一路到了新王城所在的地方。 新王城其实距离旧王城也不算远,毕竟太远也不可能做到低调搬家。 只是在看到新王城的时候,刘谈差点两眼一酸流下泪来——那哪里算什么城池啊,所有的城墙都是夯土所制,比起之前被焚烧的王城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城墙都这样,百姓们住的房子自然也不怎么样。 而且他看到甚至有许多人家住进了毛毡房。 刘谈低声说道“这座城……还没建好吧?” 就在他想着怎么帮忙的时候,就听到陆悬说道“就这样了,匈奴人找不到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真正的王城建在哪里我还没想清楚。” 他低头看看刘谈,忽然爽朗笑道“不必担心,我们一族本就擅长游牧,更何况百姓和财物都保存的很完整,只不过丢了一座城而已。” 只不过丢了一座城……说得简单,没有王城的族群,是算不上一个国家的。 从住所稳定到流离失所,游牧民族真的喜欢游牧吗?不可能啊,要不然他们建什么城呢? 刘谈一想到以后陆悬也要风餐露宿就不由得有些心酸,虽然他知道以陆悬的地位肯定吃不了什么苦,但……还是心酸。 所以下马之后,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没忍住转头对陆悬说道“不如你跟我回大汉吧!” w ,请牢记:, 第108章 [一更]108 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 刘谈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他刚刚下意识觉得大汉土地广袤,也有很棒的草场,小乌孙人完全可以迁移过去。 到时候还能受到大汉的庇护, 陆悬也不用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只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小乌孙入了大汉就相当于成了大汉的少数民族之一,这其实跟灭国也没什么两样。 而现在小乌孙艰难是真的,但陆悬还在,他的国民也还在, 并且因为他有远见,所以财物可能也没怎么损失。 哪怕损失了王城, 还需要再建城,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或许熬过这一段时间,小乌孙依旧还能在草原上雄霸一方。 刘谈在想明白之后一瞬间很担心自己的邀请会不会让陆悬觉得自己在看轻他? 可他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平日里还算得上能言善辩的他此时此刻却快要急哭了。 结果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就听到陆悬轻飘飘说了句“好啊。” 刘谈听后微微一愣, 抬头看着陆悬震惊问道“你……你说什么?” 陆悬对着他笑了笑“我说好啊, 我跟你去大汉。” 刘谈本来下意识的觉得陆悬受到的刺激太大, 所以自暴自弃了?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陆悬说的是他跟自己回大汉, 而不是小乌孙。 刘谈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肯定是有了什么想法吧?” 陆悬不是冲动的人,从这座简略城池来看就知道他至少是有远见的,至少对比一下现在已经变成亡魂的胡狐王以及正被关押起来的劫王就知道, 在西域这片地盘上,陆悬这样的素质不多见。 陆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低低应了一声,他有些犹豫“要不你先休息,我们明日再谈吧。” 刘谈深深看了他一眼, 点头说道“好, 不过我要派人回去送信, 出来的太匆忙,怕那边担心。” 陆悬立刻说道“你选个人,我派阿弟跟他去。” “啊?”刘谈有些诧异。 陆悬的阿弟?就是抢了匈奴公主的那个?让他去干嘛? 刘谈本来是想问的,然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陆悬大概是怕霍光他们担心,所以选了自己弟弟去当人质。 刘谈有些无奈“不必,我要是担心就不来了。” 陆悬要是想对他不利,下手的机会太多了,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当初他身边没几个人的时候不是更容易?现在他身边的士兵可比当初多多了。 陆悬微笑“我知道你不担心,只为了让他们安心而已。” 刘谈见陆悬坚持也没再说什么,于是他就第一次见到了陆悬的弟弟。 说实话,在看到陆悬的弟弟代修靡的一瞬间,他忍不住目光游弋在这两兄弟之间。 虽然说他知道代修靡跟陆悬是同父异母,但既然是兄弟,那总该有相似的地方吧?可这俩兄弟说出去说是没有血缘关系他都信啊! 陆悬的五官比较立体,轮廓也深邃,而代修靡的五官则有些扁平,然后陆悬皮肤白皙,代修靡则是黑中透着红,嗯,皮肤还不算很好。 长相倒是不错,比一般人好看一些,可哪怕他比陆悬矮,只看外表的话也容易让人误会他才是哥哥,陆悬是弟弟。 刘谈思索是不是因为代修靡的父母都是乌孙人,所以才跟陆悬有差别? 可是……混血的优势这么明显吗?代修靡是像父亲还是像母亲啊? 这个想法出来的一瞬间,刘谈就连忙给扔了出去,八卦人家父母长相似乎不太好。 毕竟代修靡出来之后就对着自己行了乌孙的礼仪,看上去是个挺老实懂事的孩子。 陆悬对着代修靡说了几句话,代修靡听后点头。 刘谈知道陆悬应该是在跟他说要去送信的事情,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担心,代修靡若是不太理解自己过去的含义还好,万一理解了生气怎么办? 毕竟不管是谁,恐怕都不喜欢被送去当质子。 结果没想到代修靡听后只是点点头,然后就对着身后跟着他的人说了句话转头就往外走,临走之前还对着刘谈笑了笑,用十分不标准的汉语说道“我粗去等森使。” 刘谈脑子里转了几圈才明白代修靡说的是他出去等信使。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陆悬,这做哥哥的都不好好教教弟弟汉语吗? 当然刘谈不是说必须会汉语什么的,但技多不压身啊,反正陆悬的汉语那么好。 陆悬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轻咳一声说道“我的汉语都是阿姆教的,代修靡的母亲是王后。” 刘谈…… 好家伙,怎么感觉那么有既视感呢? 这特么不就是他跟刘据关系的乌孙版本吗? 女奴或者说是妾室的儿子年长,当了小乌孙的王,王后的儿子年幼只能当个贵族。 不过看上去代修靡还挺听话,他们兄弟关系也不错,这应该就是刘谈心中未来的理想模样了。 陆悬不知道他的思维发散到了什么地步,带着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这边刚建起来不久,没有供使者下榻的驿馆,所以今天只能委屈你住在我的王宫了。” 这个条件,刘谈还挑剔什么啊,更何况再怎么不好也是能遮风挡雨的房子,总比帐篷强多了吧? 刘谈自从出使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帐篷,感觉已经快习惯了。 不过,当他看到陆悬的王宫的时候,还是心酸了一下。 实在是太寒酸了一些,虽然占地面积不小,但看上去真的就像是匆忙临时建成的,甚至王宫的宫墙之内有大片土地是空白,估计是留出来建设其他宫苑的,但目前看来小乌孙恐怕无力去盖完这座王宫。 陆悬倒是看上去很洒脱,一点也不介意环境简陋一样,他就是觉得对不住刘谈。 在他的计划中,匈奴应该是再过一段时间才会来的,所以他原本计划让刘谈去王城,住在他的王宫之中。 别的不说,他的王宫实际上比车师国的王宫还要豪华一些。 嗯,甚至比大乌孙的还要好。 因为当初他爹负气出走,自然不肯显得比大乌孙要差,所以王城建的更大,王宫也建的更好。 而大乌孙的王城已经建了很多年,想要变得更好就得拆了重建,一个是从无到有,一个是还要拆,显然是前者容易一些。 所以这座王城可以说比大乌孙的王城要繁华漂亮的多。 哪怕他们人数不如大乌孙多,但这些年也是欣欣向荣。 于是陆悬就想等到刘谈回去的时候,让刘谈看看他的王城。 结果没想到,终究是没有看到。 陆悬带着刘谈一路到了唯一的一座宫殿,这个时候陆悬还有心情开玩笑说道“幸好我没有家室,否则这里怕是要不够住的。” 刘谈有些意外“你既然打算走为什么要弄这么大一片地?若是不走,怎么不建好?” 陆悬说道“就算走也要看情况,眼看天气暖了起来,其实越是在这个时候,匈奴越不会大动干戈,因为这时是休养生息的最佳时机,我们在这里还能住一段时间,至于王宫……我先让属民先去建自己的房子了,反正我有地方住就好,更何况我也不是长时间在王城的。” 有那么一瞬间,刘谈甚至觉得陆悬比大汉很多人都符合儒家仁的思想。 至少他的所作所为是这样的。 说是不怎么在,就算出去也是会回来的,更何况有许多诸侯王哪怕自己不住也要先把房子花园之类的弄好才行,哪里会管百姓有没有地方住? 不过刘谈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发现陆悬给他安排的房间居然一个院子里。 刘谈有些茫然说道“这……不太好吧?” 除非实在拮据,否则好像没有把客人安排在主院的,难道乌孙习俗不是这样吗? 陆悬说道“如今城中守卫略有些空虚,在我这里比较安全。” 刘谈忽悠谁呢,我自己带人了! 不过,他忍住了没拆穿陆悬,反正也不是睡在一个房间,似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连日来太过疲惫,刘谈基本就是沐浴完毕之后倒头就睡,等陆悬把自己收拾干净想要过来问问刘谈冷不冷饿不饿的时候,只剩下对着房门叹气的份儿。 第二天早上刘谈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小乌孙的新城。 嗯,这个城池,他实在是没办法承认这是一座王城,还不如劫国王城呢! 不过,陆悬自己也打下了胡狐的王城,未必需要劫国。 他又想起昨晚陆悬答应他跟他回大汉的事情,一时之间真的很想知道陆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带着这个疑问,刘谈连饭都有点没吃好,搞得陆悬十分愧疚的样子“我们这里地处偏远,略有些贫瘠,要不给你换点别的……” 刘谈立刻摇头“不是,我只是想问你到底怎么打算的?跟我回去,你的属民怎么办?” 陆悬理所当然说道“当然是留在这里了?” 刘谈心说幸好他没说出给他找一片草场这种话,要不然陆悬怕是要翻脸,这明显没有把乌孙并入大汉的打算啊。 刘谈轻咳一声“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我猜不到,别说你只是为了保护我回去就行。” 陆悬眼中少见的闪过一丝迷茫“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我想现在唯一能够帮助乌孙的,大概就是大汉了,至少乌孙跟大汉是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实力的确比不上大汉也比不上匈奴,但至少地处西域,总还是有用的吧?” 陆悬这语气听上去十分可怜,搞得刘谈还怪心疼的。 他摸了摸下巴说道“唔,这样啊,那……我帮你……想想办法?” 陆悬也不问他只是看着他笑道“好,那就拜托阿谈了。” 刘谈瞬间亚历山大,不过他刚刚也的确想到了一个办法附属国啊。 汉朝时期还没有特别确切的附属国概念,所以无论是大汉或者是陆悬可能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彼此间的关系。 但在刘谈看来也不是很难,陆悬有心投靠大汉,那么就直接由大汉一纸册封,从乌孙王变成大汉的乌孙王,有了册封之后无论什么都会顺理成章。 同时大汉对于陆悬这个部族也会心生亲近,至少比西域其他国家亲近。 更甚至若是小乌孙实在无力抵抗别国,大汉出兵都是应有之意。 与此同时乌孙又保持着自己的经济独立,政治……想要独立是不太可能了,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本来就是有得有失,所以怎么选就是看陆悬的了。 甚至可以仿照后世一·国·两·制的办法,直接派一队士兵驻扎在小乌孙,但是跟乌孙军队互不统领,并且数目也能太多。 嗯,后面这个……只能想一想,真弄过来的话可能会被误会是来监视的,所以不能轻易开口。 大汉肯定是想要驻扎的,陆悬肯定是不愿意同意的。 刘谈想了很多,整个吃饭过程基本上就变成了他神游天外,然后陆悬不停给他夹菜。 用完饭后,刘谈也不废话直接准备启程离开,他转头问陆悬“你直接跟我走还是等过两天我要启程的时候一起?” 陆悬心知刘谈弄的新城那边肯定有点什么见不得人,不不不,是需要保密的东西,所以当即说道“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安排一下,顺便要写一封国书给皇帝陛下,就先不跟你去了。” 不管陆悬在这边遭遇了什么,他都是一国之主,进入大汉的领地范围总是要跟皇帝通口气,经过人家允许才行,要不然怕是要让他的阿谈难做了。 刘谈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先回去处理一下事情,回头给你写信。” 既然知道还会相见,刘谈也就没什么不舍之情了,倒是陆悬依旧站在城门口直到看不到刘谈的背影才回去。 刘谈紧赶慢赶终于在三天之内赶回了新城,当他见到霍光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然而等他下马之后就看到霍光的表情绝对称不上美妙。 刘谈可是携胜归来,然而霍光连笑容都很勉强,这让他心里顿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见面之后还不等霍光说什么,刘谈直接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霍光沉默了一下,这才重重点头低声说道“殿下,李广利于三日前暴毙。” w ,请牢记:, 第109章 [二更]109 刘谈听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霍光“你现在说是跟我开玩笑的还来得及。” 霍光苦笑“我如何敢跟殿下开如此玩笑?” 刘谈闭了闭眼, 之前他还在思索这次回去总算是有交代了,结果刚回来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李广利是刘彻派来的啊,这让他怎么跟刘彻交代? 饶是刘谈再怎么文明此时也很想骂脏话了。 他一边黑着脸一边往里面走说道“把江充给老子叫过来!” 霍光一听就知道刘谈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了,但他还是冷静问道“那……捷报先行一步?” 刘谈愣了一下, 这时候才想起来他打赢了胜仗, 而且算得上是大胜, 别管人数多少,灭国的含义就是不同, 所以需要露布至京, 一个是振奋人心另外一个就是防止被隐瞒功勋。 哪怕现在大汉基本没有什么动兵的地方, 也没人敢压着他的功劳不上报,但这已经形成了规则, 所以还是要这么做的。 刘谈沉默, 除了露布至京之外他还要上书的, 并且还要写包括但不限于给刘彻的信、给陈阿娇的信以及给刘据的信。 他有些头痛, 这让他怎么交代啊, 李夫人现在还挺受宠的, 人家哥哥往他这里走了一趟,人没了。 刘谈真的感觉自己也要没了。 不过这种事情隐瞒是没用的,刘谈干脆说道“等两日吧, 我要给父皇写的东西太多了。” 自从开始收拾劫国他就没怎么写过信,就算写信也都是报平安, 一个是不想让京里跟着担心, 另外一方面就是怕他的信会被劫,万一写多了泄露机密怎么办? 这就导致刘谈现在需要详细的将事情好好叙述一遍。 霍光见刘谈有暂时隐瞒李广利暴毙的事情便提醒道“殿下, 早说早好, 您挟战胜之威, 没人会因为一个李广利而跟您过不去的。” 刘彻那边先不说,就说朝堂上的大佬们也不会因为一个废物而去为难刘谈啊。 刘谈这一打就将大汉的势力延伸了不少,算是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日后就算真的跟匈奴对上也省了很多事情。 最妙的是刘谈基本上是不可能再领兵的,也就不会跟朝中的武将有任何竞争关系,他还是皇子,谁吃饱了撑得为一个外戚找他麻烦啊。 刘谈一想也是,战胜的消息应该能多少化解一些李广利死亡带来的愤怒吧?嗯,这是针对刘彻。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要见见江充,他心里当然是怀疑江充的,别人或许不敢对外戚动手,江充……他连赵国太子都敢搞,还搞成功了,一个李广利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啊? 更何况刘谈临走之前就是让他盯着李广利,李广利出事情找他不是正常的么? 因为事情紧急,刘谈只是匆匆洗了把脸就这么召见了江充。 江充心里也绷着一根弦,他一看刘谈就知道对方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这对于喜洁的五殿下来说简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侧面也说明这件事情的确很严重,所以他必须应对好,应对不好只怕就要去跟李广利作伴了。 刘谈见到江充的时候表情很平淡,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微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怀疑人家的样子,还慰问了江充辛苦。 而江充也镇定,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心虚,搞得刘谈都怀疑是不是李广利真的自然死亡。 毕竟之前也被折腾的够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刘谈不由得背后一凉,这……还真是他的责任了啊。 江充跟刘谈行礼,表示自己安好之后就主动说道“殿下召臣来想是要问有关李将军之事。” 刘谈有些疲惫的往后一靠“谒者不必多想,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毕竟李将军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若是换一个人,或许还好,但此人……一个处理不善怕是你我都要遭殃。” 江充面色凝重“臣知晓,殿下就算不召见臣,臣也要来寻殿下禀报此事。” 刘谈听出了点意思立刻问道“看来其中的确有缘由,我只听都尉说是暴毙,到底因何暴毙?急症?” 江充摇头“暴毙只是都尉与臣商议之后的一个说法,真实则是……金矿垮塌被金石坠击而亡。” 刘谈听后顿时一愣“金矿垮塌?好好的金矿怎么会塌了?不对,李广利去金矿做什么?” 江充说道“此事还要从头说起,殿下启程之前叮嘱臣多多观察李将军,臣也是照此做的,李将军在殿下离开之后就将金矿之守卫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人,此事当时闹的很大,还是都尉亲自出面,然而李广利连都尉的面子都没给,只说是殿下亲口所言让他驻守此地,所以他要尽心尽力才不负殿下所托。” 刘谈听到这里就直接气笑了“那他还真是认真啊。” 连霍光的面子都不给,李广利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吧? 江充继续说道“因为他搬出殿下,都尉彼时事务繁忙也未曾与他争执过多,便警告他定要说到做到之后便也没再管,之前两日,李广利的确十分认真,每日都去矿区巡逻。” 刘谈听后挑眉“每日?他亲自去?” 在见到江充点头之后,刘谈冷笑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矿区污尘遍布,哪里值得他亲自去?” 江充在听到他前半句的时候懵了一下,脑子里转了三圈都没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不过后面半句却正中他下怀。 于是他连忙说道“正是如此,臣也颇觉诧异,便买通了他身边一个人盯着他。” 刘谈挑眉“你买通了他身边的人?这么容易?” 江充眼中带着些许不屑“殿下也不必过多高看那些人,这些人本来就是逐利的小人,为了钱财什么都能做,只要钱财到位,反水又算得了什么?” 刘谈心想,你可别说别人了,你跟他们都是一路货色,不过是比这些人更加心黑手狠而已。 江充不知刘谈的想法,继续说道“后来此人还真的带来了一点消息,李广利巡视矿场不过是在了解哪个洞眼出矿更多,然后方便他瞒天过海贪渎金矿!” 刘谈听后倒也没有觉得意外,这事儿他心里有数,而且也算是他用金矿来堵李广利的嘴,要不然李广利这傻子看不明白,等他回去到京城里一诉苦,刘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反而李广利得了好处,刘谈再哄他一哄,李广利说不定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是的,从头到尾刘谈都没有想过真的搞死李广利,他又不是变态,天天想着搞死谁。 那是个人,哪怕再讨厌也是在你面前活生生存在过,能说能笑的,说杀就杀,心理压力也太大了一点。 江充一看刘谈的表情便说道“臣……一开始也没放心上,殿下既然让他去自然有殿下的理由,只是李广利千不该万不该贪心太过,竟然想要独占一处洞眼!” 刘谈瞬间惊了“你说什么?他想独占一处洞眼出产的金矿?” 江充重重点头“正是如此,否则臣也不会直接出面找上门。” 刘谈皱眉“他在想什么?金矿每日出产数目都有固定,少一处洞眼一眼就能看出,就算他能买通文书,可总数在那里摆着。” 江充说道“李广利自然也是想到这里,是以他掌控金矿之后就开始逼迫矿工没日没夜开采金矿,然后出产数目跟之前毫无区别,任谁也看不出他贪墨了许多。” 刘谈简直要气笑了“他倒是聪明,这是觉得反正大家也不知道金矿一共多少吧。” 不得不说,李广利这一手倒是防不胜防,毕竟里面的人若是不能通风报信,谁又知道到底产出了多少呢? 此时刘谈内心的愤怒值已经开始上升,他一想就知道李广利是怎么逼迫人干活的,可要知道,这些矿工只有少数是刘彻派来的熟手,剩下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士兵临时学习的。 毕竟这处金矿的位置需要隐蔽,刘谈连陆悬都没告诉,派太多人过来容易引人注目。 这些士兵可都是常年驻守在玉门关的,不管他们杀没杀过敌人,在刘谈看来他们对大汉都有功,所以刘谈哪怕削减自己的吃穿用度都不想亏待这些人。 结果李广利转头就这么对待这些士兵。 刘谈气的不行,但还是有些疑惑“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又怎么死的?” 这些事情霍光可能并不知道,因为刘谈为了让霍光安心从一开始就没有断了书信往来,霍光若是知道肯定从一开始就会告诉他。 江充低声说道“一开始臣也不知道,是后来出了人命,李广利瞒不下去,再加上臣有内线,这才找上了门。” 刘谈听了之后,心中顿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出人命?怎么出的人命?他们跟矿工起了冲突?” 这是刘谈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毕竟没日没夜的逼着人家下去采矿,一开始能抗住,但是时间长了神仙也扛不住啊,人被逼迫到极点,都要累死的时候为了求生肯定是要爆发的。 只是……李广利的手下也没什么能征善战的,那些士兵集结起来……就算是李广利也搞不定吧? 江充说道“不,是一处洞眼因为开采方式不对而导致的坍塌,当时至少有二十名矿工在里面,这一下全被埋了下去。” 刘谈听到这里霍然起身“你说什么?开采方式不对?父皇派来的匠人呢?他们就没发现?” 江充说道“自然是发现了,可……他们也只能上报,李广利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让矿工采矿,甚至还因为那处洞眼出了问题即将无法开采而逼迫矿工加紧开采,在这个过程中本来就已经累死了几个人,但是都被李广利瞒了下来……殿……殿下……?” 江充说着说着就一脸惊慌,他们家殿下这个表情……好像要吃人啊。 w ,请牢记:, 第110章 [三更]110 刘谈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唯有一直死死按着书案的手泛白泛青昭示着他现在的怒火多么炽盛。 江充咽了口口水,再没有刚刚那种应对自如的潇洒,只剩下了浓浓的恐惧。 因为他发现居然在刘谈的眼中身上感受到了杀气。 这是之前他没发现的,别说以前刘谈没生气过, 那个时候的刘谈再生气身上的气息也是平和的, 让人觉得就算惹他生气可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在……江充忽然意识到打下了劫国的刘谈并不仅仅是有了军功那么简单, 他本身也经受过了战争的淬炼。 刘谈似乎在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过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说道“便宜他了。” 李广利死的太痛快了, 只是被砸死而已, 一瞬间的痛苦, 而在这之前他已经享受了多少年。 不过很快刘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初他敢让李广利驻守金矿就是因为这里有江充和霍光两个人。 就算江充在身份上矮李广利一头, 还有霍光呢?他当初还叮嘱霍光在矿工中安插眼线, 霍光对这件事情真的不知情吗? 刘谈想到这里豁然抬头“请霍都尉过来议事。” 霍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充跟鹌鹑一样的站在旁边, 一声都不敢吭。 而江充看向霍光的时候还拼命给对方使眼色。 这段时日刘谈不在, 因为李广利, 江充跟霍光两个人基本算得上是统一战线, 而且配合的也不错。 霍光走君子之道,能堂堂正正就让李广利浑身难受,江充则是暗中下手, 两个人一明一暗配合的还不错。 江充觉得霍光不是那种脑子不灵光的人,心也挺黑的, 霍光则觉得这样的小人若是用得好也不错, 而且江充的确是喜欢走歪门邪道,但意外的还算不上一个纯粹的白眼狼。 冲着这段时间的搭档, 江充愿意给霍光提个醒。 霍光看到他的眼色之后心里就有了点数, 走过去对着刘谈行礼之后就开门见山“殿下可是要询问李广利之事?” 他这一句话把刘谈原本已经想好的问话都给堵了回去, 刘谈只好看着他问道“李广利行事放肆你不知情?” 霍光坦然看着刘谈说道“知道。” 刘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没管?他难道还敢对你无礼不成?” 李广利最显赫的身份大概就是外戚,而霍光不仅是外戚还是能臣,至少很得刘彻青眼。 李广利能混到现在绝对是个会看眼色的人,他敢惹江充,甚至敢惹刘谈,肯定不敢惹霍光,霍光若是警告他,他必然会收敛。 霍光说道“此人心胸狭隘,视财如命,若是阻挠,他定然记恨在心,臣不怕,但臣如今是听殿下命令行事,他不敢记恨臣,怕是就要记恨殿下。” 刘谈一瞬间就明白了霍光的意思,因为这是个小人,被这样的小人盯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阴沟翻船,所以霍光干脆放任自流,任由李广利闯出滔天大祸再来收拾他。 如果单看事情,这就是传说中的钓鱼执法。 可是利用人命去钓鱼执法,刘谈简直不知道该冲谁发这个脾气。 霍光也是为了他着想,否则他怕什么呢? 刘谈这次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转的霍光都担心会不会气坏五皇子的时候,刘谈突然转过头来说道“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想你应该也明白,李广利这样的人我想要收拾他还不容易吗?” 霍光沉默半晌才说道“臣是怕殿下……回来的时候,李广利会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刘谈哪里有让李广利落井下石的地方? 刘谈先是想要反问,继而明白了霍光的意思,也就是说……霍光从一开始就没觉得刘谈能赢,甚至他觉得能够顺利退兵就不错了。 其实无论给谁看这一场仗赢面都很小。 这是典型的外行指导内行啊,哪怕刘谈手下有两个内行,那也都是纸上谈兵之流,之前甚至没有单独带过兵,连军营都没去过几次的人,就这样去奇袭一国。 谁都知道攻城比两军对冲要难一百倍一千倍,所以霍光担心的是刘谈若是打了败仗,李广利又记恨在心,到时候刘谈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 刘谈缓缓坐下来,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好说道“此事怪我,是我没考虑清楚。” 霍光和江充其实已经都做好了会被骂的准备,江充甚至摆出了经典姿势头一缩肩膀一耸,大有您随便骂的意思。 霍光也垂眸低头,似乎不想再说什么。 可谁都没想到刘谈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他们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刘谈,发现此时的刘谈已经没有了刚刚那种携胜而归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霍光刚想说什么,刘谈首先开口说道“既然李广利都能瞒天过海,那他又是怎么自己跑到洞眼去的?” 江充这时候也不像刚刚那样跟讲故事似的抑扬顿挫,十分快速说道“似乎是陛下派来的绣衣使者得到了陛下的示意,去警告了李广利,李广利收敛了一些,我……我得知之后怕他就此被轻轻放过,便上门假称要问罪,谁知李广利做贼心虚,竟然带人反抗并且出逃,结果逃出去之后又被矿工围堵,慌不择路就跑到了矿场,然后试图藏入洞眼躲避,结果那个洞眼也本来就濒临坍塌,于是李广利一行人皆被砸死。” 江充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叙述了整个事件经过,语气很干干巴巴,但也不妨碍刘谈能够想到当时的情形。 被矿工围堵,这些矿工是恨透了李广利啊。 虽然说这么看起来他也算是罪有应得,但实际上刘谈还是觉得他死的太便宜了,就应该将那些死去的矿工家属都给喊过来,然后把李广利拉过去让这些家属随便报仇。 刘谈抬眼看了江充一眼“你胆子倒是不小。” 这件事情肯定瞒不下来,刘彻也是要知道过程的,如果只看事情经过,江充肯定是罪魁祸首,说不得刘彻就会拿他开刀。 江充苦笑了一下“此事……原就是我做错了。” 江充原本也就是想要压制李广利,顺便看看能不能拿到李广利的把柄,这样等刘谈回来他就能邀功了。 谁知道李广利那么大一个人胆子居然比耗子还小,这就吓得逃窜,如今他不仅没功反而有过。 刘谈没说话,过了好半晌才说道“你去写一封信。” 江充一脸茫然“啊?” 刘谈说道“将你诈李广利之前知道的事情都写一封信,交给我,我会写一份手书,届时就说你是听从我的命令去的。” 江充听后先是一愣,继而慢慢眼眶都红了,直接往地上一跪说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 刘谈嗤笑“能有多大?死了个优伶而已,放心,父皇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责备我的。” 霍光有些迟疑“李夫人那里……” 李夫人还是很受刘彻宠爱的,刘谈刚回去或许因为有功不会被罚,但若是李夫人天天在刘彻面前哭,时间长了,刘彻的想法万一变了怎么办? “事涉后宫,你们就别管了。” 霍光苦笑,虽然说是朝臣不应该过多关注后宫,但后宫能影响皇帝啊,能不关注吗? 江充伏在地上痛哭流涕说道“臣谢殿下救命之恩。” 江充没有再说什么为刘谈肝脑涂地之类的话,他这样的人平日里花言巧语,这种话说过无数次,然而他自己心里都清楚,那是不回应验的。 真正会被他放在心里的,他绝对不会随便宣之于口。 刘谈有些疲惫说道“行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要给父皇上书了,你们先去忙你们的吧。” 霍光和江充对视一眼退了下去。 直到他们两个出去,江充还在擦鼻涕,闷闷说道“殿下……殿下不会有什么事吧?” 如果是刘据,霍光就能肯定的说不会有事,当然刘据也不会跟刘谈一样。 这件事情所有人的重点都跟刘谈不一样,霍光和江充都在担忧刘谈没办法跟刘彻交代,他们的重点是李广利的死。 然而在刘谈那里似乎李广利的死才是无关紧要的那个,他在为了那些矿工心痛。 霍光难得有些茫然,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让刘谈这么难过,只是一些矿工而已。 是以此时此刻,霍光也很难回答江充。 霍光和江充两个人离开之后,刘谈静静的坐在那里许久都没动。 他一直盯着书案上的纸张,看上去似乎是在发呆,但实际上则是在思考整件事情。 似乎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让李广利去驻守金矿,其实当初在做这个选择的时候他就知道李广利肯定会贪墨,更甚至他可能还在期盼着李广利的贪墨,要不然怎么会让江充过去呢? 刘谈知道到了他们这个地位的斗争,无论是什么样的形态,不牵连别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牵连到的是江充这样的人,刘谈绝对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因为本来就是一个站队问题,投靠了李广利的那些人没有拿到好处吗?江充跑来跟他投诚没有拿到好处吗? 这些人根本就已经身处这个漩涡之中,也谈不上什么牵连不牵连。 然而那些矿工却是真真正正无辜的人。 这次的事情第一次让刘谈意识到,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能量去影响许多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是生存。 十几条人命,上这一课。 简直是刻骨铭心。 刘谈在想这些的时候,站在一旁的苗瑞眼看着刘谈从天亮坐到了天黑,终于忍不住小声说道“殿下……” 刘谈回过神来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啊?之前忘了,等等吩咐下去,这个月所有矿工工钱翻倍,之前遇难的矿工也按照伍长级别发抚恤,还有他们的家属,破例跟战死遗孀遗孤同等待遇,回去别忘带上。” 苗瑞见刘谈终于开始下令这才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听刘谈说道“别忘了跟都尉说,那些钱我来出,别动军饷了。” 苗瑞一躬身就退了下去,刘谈这时候才开始提笔给刘彻写信。 刘彻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天心情都不错了,他比所有人都提前知道刘谈那边的情况,甚至连陆悬的情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虽然不是打匈奴,但……在过程中刘谈也干掉了一队匈奴骑兵嘛,那也算是近些年来难得的胜仗,他的心情当然好。 此时李广利的死讯还没到他手上,绣衣使者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眼看刘谈回来就想打个时间差,跟刘谈的信前后脚送上去就是。 于是刘彻听说大捷露布至京的时候,兴奋的接见了使者,甚至还当着大臣的面拆了刘谈的信。 不知道为什么,刘彻总觉得这一次刘谈写信的语气与以前有很大差别,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了一股清冷。 而刘谈一共写了三封信,第一封就是报喜,将战争的过程写了一遍,顺便给下面人报功,第二封是有关陆悬的,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附属国,他没敢说太多,是想让刘彻拿主意。 前两封无疑都算是好消息,如果真的按照刘谈所说的做,那么小乌孙就算得上是彻彻底底的大汉盟友,甚至比盟友更加关系密切。 小一点算什么?大汉难道不能扶持吗? 在这种兴奋的状态下,刘彻拆开了第三封信,然后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w ,请牢记:, 第111章 [一更]111 刘彻在看到李广利死讯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稍微顿了一下。 然而他当了多年皇帝,十分清楚什么事情能够拿到朝堂上讲,什么不可以。 现在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一场胜仗,胜利让人精神振奋, 虽然大家都很奇怪五皇子到底是怎么带着那一队人马打赢的。 无论他们怎么分析都不觉得他们有这个实力, 而根据五皇子所写, 小乌孙似乎是帮了忙,但也只是灭了一部分匈奴骑兵, 攻城之战是并没有插手的。 许多人都恨不得大军立刻班师回朝, 他们太好奇了。 甚至有人在思考这是不是有一个卫霍一类的将星崛起。 然而很快大家又想到了刘谈的身份, 一时之间不由得都有些可惜。 哪怕刘谈是奴隶也未必不可走卫青的路线,如果出身将门就更好了。 最惋惜的大概就是李息了, 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 李息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肯定也得了不少功劳, 第一反应就是开心。 他以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大儿子, 在他看来李不厌有些憨傻, 让他做官别说更上一层楼, 能保住家业就不错了,而李不厌又一心想要领兵,可打仗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李息为了这个儿子简直操碎了心, 现在好了,有这一份功劳就足够他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这份功劳当然不足以封侯, 可封侯有什么好的呢?皇帝能封也能收啊, 甚至为了收回去会找各种罪名,到时候丢的就可能不仅仅是侯位。 反而是现在这样有功劳, 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官职, 再加上跟五皇子关系不错, 这也就够了。 想到五皇子,李息就恨得不行,这要是他亲生儿子,他还担心什么呢? 更甚至,这要是他儿子,大汉这局棋也盘活了啊。 当他听到有人酸道“说不定是五殿下运气好,当时劫国没有太过防备的缘故。” 李息当即嘲讽了回去“运气好?运气好也是实力,打仗有的时候看的就是运气,有这样的运气能够直接灭一国,那简直是千载难逢。” 然而有什么用呢?最多也就是能让他的封地好一些罢了。 李息想着甚至等五皇子回朝,可能很快就要被封王然后就藩了。 刘彻听了李息的话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李爱卿教了个好儿子,李不厌此次劳苦功高,等他回来朕定然不吝封赏。” 李息听到前面半句背后的冷汗都要下来了,甚至开始思考那个教了个好儿子是真的夸赞还是有隐喻? 不怪他怀疑刘彻,实在是被皇帝坑的惨,要不是有五皇子,怕是他现在已经变成了阉人进宫了。 听到后面之后,他才确定刘彻是真的在夸奖,这才喜气洋洋说道“能为陛下分忧也算是不枉臣徇私让那小子走了一趟。” 李不厌是靠关系进去的谁都知道,不过也没人说什么,现在这个朝廷想要做官就三条路第一,你出生在官宦之家,这样才能摸到这个圈子的边;第二,你读书好,有了出息有了名气,让朝廷上的官员注意到了你,甚至有人开始拜入门下当学生,然后就会被朝廷注意到,伸出橄榄枝;第三就像是之前刘彻下的求贤令一样,广招天下有识之士,然后有识之士自荐,若是被欣赏了,那自然就会被留下,但被留下之后是个什么官职也说不好,最有名的就是东方朔。 所以李不厌这种情况才是朝廷上最普遍的,要是有人因为这个跟李息过不去,那他就是在破坏规则,他的孩子将来也别想走这一条了。 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刘彻也更不觉得有什么了,他笑着说道“只可惜,你们父子恐怕要在西域重逢了。” 李息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刘彻“陛下的意思是……?” 刘彻说道“五皇子这一去就大半年,也该回来了,只是那里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尤其是劫国王城不能就此荒废,所以你先过去,到了那里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果是别人听了这个命令可能会心情灰暗,觉得人生无望,居然要被踹去吃沙子。 然而李息却很高兴,他在长安呆的真的是心惊胆颤,总觉得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收回去。 现在能够出去自然是最好的,而且是接替五皇子的工作。 皇帝没有说太明白,但李息已经依稀听出了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他估摸着自己被发配过去可能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刘彻看他不顺眼。 有些人隐隐是知道风声的,李广利不是个大嘴巴,但他身边的人鱼龙混杂,多少透露出了一点消息。 金矿的事情大家不是很清楚,只是依稀知道那里很重要,所以也不是没人想去的。 刘彻决定了让李息过去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怕再换一个刘谈看不顺眼的人过去,刘谈再把人给搞死怎么办? 他还没有具体看那封信,只是被李广利的死弄得有些担忧,此时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告知李夫人这件事了。 原本是好心让小老婆的哥哥去捞点好处,结果人没了。 刘彻将个人感情放到一边,又说了小乌孙的事情,顺便说出了刘谈的想法。 丞相石庆听后眼前一亮,作为一个石头丞相,近些时日以来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在朝堂上越发隐形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表过自己意见了,此时却忍不住说道“殿下大才,此法甚妙。” 刘彻此时就跟普通父亲一样,有人夸他儿子他当然开心,尤其是石庆这样经常问他三句他说一句的主儿,能主动夸赞刘谈说明这个方法的确很不错。 刘彻说道“接下来小乌孙的昆弥可能会入朝,大家在他来之前商议出一个章程,不得亏待人家。” 大家瞬间就懂了,这是第一个摆明了要依附大汉的西域国家。 此前纵然是每到正旦之时就万国来朝,但实际上那些国家都是墙头草,在大汉面前会低头,在匈奴面前也会低头,关键时刻休想指望这些人,但是小乌孙如果真的成了附属国就不一样了。 这也就是陆悬年幼,所以大家对于他的动机没有怀疑太多,想一想,一个少年君主在群狼环伺的情况下,去寻找更强大的国家依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刘彻也没指望一次大朝会就将这件事情解决,更何况就算有了初步方案,回头也要跟陆悬商谈的。 散朝之后,刘彻匆匆带着那封信回到了未央宫。 当他看完一整封信的时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广利贪渎他是知道的,说实话,刘彻对那些金子的确不太在乎,所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他似乎忘了跟儿子通气,刘谈在信里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无法忍受李广利这等欺上瞒下。 哪怕遣词用句再简单,刘彻也自觉明白了刘谈的想法。 刘谈在信里没有提那十几条命,他很清楚这些人命也就他当回事,所以他直接将责任都扛了,顺便跟刘彻请罪。 可这件事情刘谈有错吗?没错啊,发现有人犯法就派人去捉拿,这没有任何问题,至于后来的事情怎么看怎么像是自作自受。 刘彻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李夫人的寝宫。 李夫人最近的心情很是不错,虽然儿子早早的被扔到了封地,但她还打着再生一个的念头呢。 她的兄长们也都很争气,尤其是二哥都能带兵去西域了。 李夫人本身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将领跟将领也是有很大区别的,只以为李广利这次回来肯定也能封侯,是以每次刘彻过来她都会问问有关李广利的事情。 然而这一天她在刚见到刘彻就发现他的表情很不好看。 作为宠妃,李夫人没有陈阿娇那样无视刘彻心情的底气,于是她十分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刘彻,并且问道“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刘彻抬眼看了看李夫人说道“李广利暴毙。” 李夫人一下子就傻了,她刚刚还在做梦李广利能够封侯,结果下一刻就听到了噩耗。 她站在原地怔忪半晌才仿佛没魂一样说道“陛下……陛下莫要开妾的玩笑,妾……妾会当真的。” 刘彻沉默地看着她,李夫人这时候才知道都是真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李夫人就算是哭也是梨花带雨,一边落泪一边哽咽问道“为……为什么呀?” 刘彻看到她这样子又有些心软,李夫人能得宠长相自然不差,再加上本人温柔解意,最符合刘彻的审美。 刘彻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李夫人揽进怀里说道“他……他进了洞眼,那洞眼本来因为开采已经不甚安全,结果他进去之后就被坠落的石头砸了头。” 李夫人听后哭得简直是气都喘不上来。 刘彻抱着她安慰许久,最后李夫人强忍悲痛说道“终归是……是我这哥哥命苦罢了,陛下不要为我耽误时间,妾……妾缓一缓就好。” 多么知情识趣的美人啊,刘彻心中越发怜惜,赏赐了一堆东西之后就去处理政务。 李夫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许久,这才一擦眼泪,转头看向身边的侍女说道“传信给三郎,让他想办法查一查,二郎到底是怎么去的,好好的,他去矿洞做什么?陛下不说,那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w ,请牢记:, 第112章 [二更]112 在刘彻那里, 李广利其实大概也跟矿工没什么两样,他是因为宠妃才对李广利另眼相看,而李广利除了能说会道之外也没什么其他本事, 还不如他的弟弟李延年还有个特长。 刘彻只是感慨一番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他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 怎么会在这上面浪费那么多精力? 而刘谈在写完信之后, 整个人也都沉静了下来。 虽然每天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但话比以前少了许多, 甚至人都开始迅速消瘦。 霍光和江充两个人看他这样别提多后悔。 他们不太能理解刘谈为什么会这样, 但早知道会造成这个后果, 他们两个一定会用更加委婉的手段。 要知道这一次出使西域本来就吃了许多苦,脸上的婴儿肥都消了许多, 现在可好, 轮廓越发棱角分明,看上去倒是比以前有威势一些, 尤其是当他不说话静静看着人的时候, 那双极黑的眼眸甚至能让人背后冒凉气。 刘谈这一次接到了刘彻的通知,刘彻没有提李广利的事情,也不知是不想提还是想回去再说。 不过当他看到接手的人是李息的时候,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 不说别的, 李息至少不会拖他的后腿。 只是他还是招来了李不厌, 让他回头将李广利的事情跟李息说一遍,让李息心头有个数,敢动金矿那就是死路一条。 李不厌在得知李息要过来反而不太开心, 在他看来, 现在他也有功劳了, 在朝廷上应该也算是有一席之地, 哪里还需要让父亲过来吃苦? 每一个有梦想的少年当他有了一点成绩之后都想顶替父亲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刘谈只是说道“李将军对这里可比你熟悉,别打过一次仗就不知天高地厚,当年李将军他们打的可是匈奴。” 李不厌似乎有些不服气,但也知道刘谈说的是真话,他只能勉强说了句“当年老头子去的是河套以北,我们在西域,不是一个方向,他未必熟悉这里!” 刘谈一惊“咦?不一起的吗?那我是不是见不到狼居胥山了?” 李不厌????? 有那么一瞬间李不厌整个人都凌乱了,他本来以为搞出了舆图最新绘制方法的刘谈肯定是十分认路的,怎么这会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啊? 他颤抖着说道“殿下,您……不认舆图不记路吗?” 刘谈一脸平淡说道“舆图当然认识了,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嘛,记不记路那就看缘分了吧。” 李不厌顿时倒抽一口气,他忽然就有些后怕,大军能够顺利抵达劫国……这真是有上天保佑了吧? 这座城池是中转站,距离劫国也不算近,也没什么官路之类的,不仅没官路一路上还大多都是戈壁,大军居然没有迷路! 要知道一般指路都是主将的工作,因为除了主将和其他将领没有人知道战略战术。 这也是为什么李广会带着大军迷路的原因,要不然……他手下难道没有一个认路的吗?可都被李广带到沟里了啊,等再想找回路的时候,已经到了陌生的地方,向导也没用了。 李不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还真是天佑我大汉啊。” 刘谈没忍住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不过李不厌倒是提醒了他,指南针他还没搞出来呢。 舆图配合上指南针,到时候行军打仗应该更容易一。 说实话,司南这种东西其实早就出现了,只不过一直都很大,最早是战国时期利用天然磁石雕琢成一个杓形的东西,然后放在刻着方位的光滑平面盘上,利用的是磁石指南的原理,军中也有司南车。 不过这东西还是很珍贵的,所以只有真正要打仗的时候才会给配,刘谈这次虽然来的士兵不少,但最主要的都是想保护他,所以也没配备。 其实刘谈也很纳闷,既然都知道磁石指南了,为什么非要死脑筋非要把磁石雕刻成形状啊。 这么做的话磁石不到一定的大小是根本没办法正确指明方向的。 尤其是栾大,栾大当初忽悠刘彻的时候就曾经利用磁石搞了个斗棋,然后引得刘彻龙颜大悦给了他一个五利将军的封号。 你说,栾大要是当时利用磁石直接弄个指南针出来,刘彻应该会更高兴一些,他也不至于被腰斩于市啊! 刘谈一边感慨一边让人弄了点磁石和铁片过来。 这年头冶铁技术也就一般,不过刘谈本来就是为了做出一个样例给他爹看,也不必非要多么质量好,真想要质量好就让刘彻到时候吩咐下去就是了。 当原材料都放到刘谈面前的时候,刘谈整个人都犯了难,他依稀记得当年只做过那种用绣花针做的简易指南针,那种东西为的就是让小孩子明白这个原理,根本没有办法使用,总不能出去打仗还要带着一盆水指南吧?万一遇到了寒冷天气水都冻上了怎么办? 或者水洒了,然后就不分东南西北了这不是坑爹呢么? 刘谈选择简化了一下,首先指南针的针体不能固定,必须是灵活的,所以刘谈先是剪了一段细银柱,然后弄一片银片剪成圆形,中间戳个孔固定在细银柱上,然后用来指南的铁片先在磁铁上来回摩擦,等铁片形成非天然磁极的时候就拿下来中间戳孔也放在银柱上,但不能固定,上面再固定一个圆形银片。 除了指南针主体部分,剩下的地方基本上都是用的银质,这是因为足银本身很柔软容易塑性,而且也不容易对磁极产生影响。 刘谈将这一部分固定在了一块圆形的木块之上,然后跑出去辨别了一下方位,又跟其他人确认了方位之后,在木块上刻上了东西南北字样。 一个简易指南针到这里基本上就做完了。 说实话,刘谈觉得说这玩意简易都是夸奖,这哪儿是简易啊,这根本就是简陋! 简陋就简陋吧,刘谈也没想着直接用这个版本,他还在想用磁石版本。 因为铁片是非天然性磁铁,遇到高温撞击都很容易消磁,万一打着打着仗消磁了怎么办? 就算有备用的,这么脆弱的指南针也就能给平民玩,军事上使用是不行的。 于是刘谈又用两块磁铁的相同磁极分别打磨成圆锥状,将它们吸附在一起之后又用之前的方法制作了一个可转动的银托,测试之后这个指南针跟刚刚那个功能没有任何区别。 刘谈看着两个同样简陋的指南针,觉得就这么交给刘彻,怕是要被刘彻嫌弃死,最后想了想决定让人去做个金壳,外面照着薄薄的透明水晶那种,然后将这个指南针包裹起来。 嗯,在这个过程中他还要给简陋的指南针减个肥。 倒时候至于军中怎么用,那就是下面人需要发愁的事情了。 他知道这两个指南针其实都不算完美,但……比起司南车总是要好的吧? 他就这点本事了,现在样品都做了出来,下面的人就不能开动他们聪明的小脑袋去改良吗? 刘谈想到这里更是毫无心理负担。 他折腾这些的时候也没人再来打扰他,甚至霍光和江充都恨不得他去搞点别的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当刘谈拿出指南针炫耀的时候,大家除了惊叹他的天才想法,脑子里想的更多的就是——殿下出关不会又想起李广利那件事吧? 江充甚至隐晦地看了霍光一眼要不要再给殿下找点事情做? 霍光有些无奈,刘谈在这方面想法天马行空,一般人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更别说找到他感兴趣的方向了。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一点,问道“殿下之前曾经要弄什么饼来着,还要继续吗?” 刘谈听后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霍光一眼,饼?什么饼? 过了一会他才恍然大悟霍光说的是压缩饼干吧? 想起压缩饼干他就觉得心痛,却也只能摆手“那东西等回去再说吧,在这里条件不足。” 其实回去之后条件都未必足,至于附属产物油炒面……其实也没办法推广。 现在的油多珍贵啊,普通人家一年能吃上几次?穷一点的人家更不用说。 大汉的军费原本就很捉襟见肘,更不可能搞这些了。 刘谈想到这里惆怅说道“等回到关内,这些士兵怕是要各回各家的,到时候给些赏赐吧,也不枉他们跟着我拼了一次命。” 霍光有些无奈,这些士兵自从跟着刘谈以来,时不时就会拿到一点赏赐,哦,在霍光眼里刘谈给他们弄的肉来加餐也是一种赏赐,再加上朝廷有军功封赏,刘谈自己又掏腰包封赏,现在还要来一次。 霍光倒也不是心疼钱,他只是担心这么赏完了之后,这些士兵回到原来的地方待遇跟原来相比一落千丈,容易滋生怨气。 不过,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劝,现在……算了,劝什么,他们家五皇子高兴就好。 刘谈的确是高兴的,李广利这件事情他是后悔,但也不能一直后悔下去,疼过了记住了,他还得带着人班师回京呢,总是沉这个脸算什么?到时候封赏的时候大家都不敢高兴那不是坑爹么。 就在霍光和江充两个人发愁怎么给刘谈找点事情做的时候,李息终于是姗姗来迟。 说他姗姗来迟似乎也不太合适,毕竟李息也是风雨兼程的过来,路上都没敢休息,只想把亲生儿子和养过一段时间的养子赶紧弄回去。 说实话,打胜仗固然值得高兴,但西域他不是个太平地方,不动手还好,一旦动手这里就很不安全了,作为长辈,李息恨不得这俩一天之内飞回长安才好。 李息好不容易到了新城,先是见到了出来迎接的自家儿子。 经过这一趟,李不厌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一点点转变,但变化更大的是外形,人稍微黑了一些,但是看起来更加魁梧结实了一些,不提其他,看上去就是一员猛将。 李息心中十分高兴,李不厌这样的形象还是很受刘彻喜欢的,刘彻点人领兵的时候也会看外貌,要不然李广利怎么能领兵出关? 李不厌见到父亲自然也开心,但他嘴严,除了跟父亲叙旧,问问母亲,问问家中弟妹之外就没有其他,直接带着他去见了刘谈。 李息在给刘谈行礼之后一抬头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更甚至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殿下,您怎么瘦成这样了啊?” 刘谈顿时被他打懵“啊?” w ,请牢记:, 第113章 [三更]113 刘谈万万没想到李息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甚至看样子都要哭出来了,顿时有些无奈“我……这里的菜色我不太习惯,幸好你来了, 我也就能回去了。” 李息抹了抹眼睛立刻说道“对对对, 殿下赶紧回去吧, 陛下和大家都盼着您呢。” 刘谈心想刘彻肯定是盼着我回去的, 信中叙述毕竟不如口述, 更何况李广利这件事情……刘彻肯定是要询问一下的。 这么一想, 刘谈又不着急回去了, 但李息都来了, 他也不好再拖,只是说道“也不急于一时, 我要跟你交代一些事情, 顺便给小乌孙的昆弥送信,让他与我们一同进京, 对了, 朝中对小乌孙是什么态度?” 说到正事李息便正色说道“我来之前朝中还在商议,不过陛下的意思是接受,并且给予小乌孙一些援助,只是小乌孙如今王城都……保留了几分实力谁也不清楚, 所以还要看看。” 刘谈下意识的为陆悬辩解“乌孙王城是小昆弥故意引诱匈奴的, 据我所知他还在那里设了陷阱,匈奴在那里吃了大亏,所以直接将整座城都烧了。” 李息听后忍不住感慨“后生可畏啊, 小昆弥这算得上是壮士断腕, 但……” 李息表情有些犹豫, 刘谈一看他这样便说道“有什么就直说, 在我这里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李息一想也是,便低声说道“这小昆弥手腕如此了得,朝中都担心他将来壮大之后会反咬一口。” 刘谈嘴角一抽“这说的……难道大家还想扶持一个废物当盟友吗?” 李息抿嘴一笑没说话,刘谈也知道他这是偏向陆悬才这么说的。 要不然从大汉的利益出发,最好的方法就是扶植一个傀儡,然后让大汉慢慢接收小乌孙的势力,如果那个傀儡足够傻,用不了十年,小乌孙就会成为大汉的一份子。 刘谈知道这才是对大汉最有利的选择,但是陆悬不可能成为傀儡,就算干掉陆悬,如今大汉在小乌孙没有任何布置也未必能够达到想要的效果。 若是弄个什么都不懂反而喜欢乱搞的傻子上来……刘谈宁可跟陆悬这样的聪明人合作。 不过反咬一口这种事情,也的确并不罕见,唐朝前期的时候多么开放包容,结果养了一堆白眼狼,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吐蕃。 所以刘谈也不能说大家的担心都不对,那就只能谈了,谈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码,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只能一步一步看了。 刘谈无法左右这件事情,甚至他也不想去左右,就他那点政治头脑,有着五千年的见识也没用啊,他最多只能从历史长河中寻找出相似的事件然后提出一些建议。 但那些建议也未必就真的适合大汉。 他干脆将这些事情放到一边,将自己之前做的指南针拿出来给李息看。 李息一开始都没放在心上,当他发现这玩意真的能起到司南的作用,并且将司南车推出来发现指针方位几乎一模一样之后,顿时眼睛都直了。 司南车是好,但它大啊,作战的时候经常需要派人来保护司南车,尤其是在西域这片地方上,司南车更是重中之重。 现在司南缩水了这么多,几乎是揣在袖袋里就行! 那个指南针在刘谈眼里是简陋的,但在李息眼里那就简直就是绝世美人!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指南针,错都不错一下。 刘谈见他连眼睛都不舍的眨,忍不住拿着指南针缓缓的从左移到右,从右移到左,然后发现李息的眼睛也跟着左右横移,连速度都是一样的。 刘谈忍不住大笑三声然后将指南针收了起来。 “别……别啊。”李息伸着手,很想抢又不敢抢的样子看着怪可怜的。 刘谈笑着说道“这就是个样品,还不完善呢,等我回去带给父皇看看,然后看父皇怎么说。” 李息有些着急“怎么不完善了?这不挺好用的吗?殿……殿下,要不……您先借我用用吧。” 刘谈失笑“你来这里是守城的又不是出征,要它做什么?再说你不是有司南车吗?” 李息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司南车说道“殿下,您不知道,这破玩意挺不好用的,真的……”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踹了司南车一眼,试图让司南车出点错。 然而司南车再破,只要磁石不破裂,怎么可能出现问题? 刘谈无奈,将最开始做的那个更加简陋的丢给他说道“这东西是临时的,不知道能用多久,你先凑活凑活拿着玩吧。” 李息顿时如获至宝,也不管儿子了,转同就要回去玩指南针。 刘谈连忙拽住他说道“等会,还有事情没交代呢!” 李息立刻将指南针揣进了袖袋警惕问道“还……还有啥?” 刘谈说道“具体事情你去找霍都尉,霍都尉会跟你说明白的。” 李息这才相信刘谈没有打算把指南针要回去,连声答应之后就美滋滋的走了。 李息走了之后刘谈连忙给陆悬写信,然后约定了玉门关前二十里的地方汇合——不敢直接去玉门关,怕被误会匈奴人打过来了。 等霍光将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就转头来找刘谈“殿下,李广利的尸身……要如何处理?” 刘谈听到李广利三个字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沉默了一下直接说道“烧了吧。” 霍光一愣“啊?” 刘谈冷漠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西域都已经有些热了,回去这一路上肯定会更热,怎么保存尸身?难道还要用冰吗?更何况沿途也未必时时都有冰。” 霍光十分难以接受“那……这烧了也……” 刘谈说道“要不然就地随便找个地方埋了,选一个吧。” 一旁的江充小心翼翼问道“要不……写信问问……” 他说到一半就不敢再说了,实在是刘谈的眼神太过吓人,感觉再说下去就要分分钟被他暴揍。 霍光说道“殿下……这般自然是快意恩仇,但……回去无法对陛下交代啊。” 刘谈说道“等我回去,父皇就没工夫想这些了,至于李夫人……” 刘谈冷笑“她最好识相。” w ,请牢记:, 第114章 [四更]114 霍光将金矿的事情都交代给李息之后, 李息整个人都傻了。 他知道这边重要,但是不知道居然这么重要,他原本捧着指南针玩的很开心, 现在连指南针都不敢玩了, 而每天兢兢业业守着那点账本, 尤其是听说刘谈直接将李广利的尸体给火化之后,更是战战兢兢。 至于劫国王城, 李息倒是不太放在心上,直接派了人过去将劫国的人全部给赶了过来。 真的是赶过来的,跟驱赶牛羊一样将这些人赶到了矿场。 刘谈离开,那些原本就是过来护送他的玉门关士兵自然也要跟着离开, 而这些士兵很大一部分都在承担挖矿的重任, 他们走了总要有人补上, 正巧这些俘虏就直接被李息拿来物尽其用了。 刘谈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心里觉得有些怪,但是又没办法说什么,干脆也不管, 直接打包走人。 通过李广利这件事情, 刘谈就很清楚他的价值观跟时下的价值观是非常不一样的, 而他要做的不是大肆宣扬自己的价值观, 而是隐藏好自己,不要表现出跟主流思想太不一致,就算想要输出自己的观点也是要对着完全依附自己的人才行。 刘谈跟李息道别之后就带着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一路去了跟陆悬约定好的地方。 陆悬此时已经在那里扎营了许多天等待刘谈了。 刘谈见到陆悬十分不好意思“我那里事情有些繁琐,让你久等了。” 陆悬远远的迎过来, 本来笑着想要说什么, 然而等走近了, 他脸上的笑容便稍微减了一些, 忍不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谈有些诧异“怎么了?有哪里不对?” 陆悬眼中透露出些许焦急“怎么几天不见瘦了这么多?” 刘谈听后有些哭笑不得, 只好说道“没什么,要走了各种事情太多,忙的。” 他没跟陆悬说李广利的事情,因为说这件事情就避不开金矿的事情。 还是继续瞒下去吧。 陆悬没有继续问,只是拉着刘谈催促他休息然后在晚上用餐的时候一直盯着刘谈,基本上刘谈食案上的食物就没断过,不仅没断过甚至稍微凉一点都会被撤下换上新的。 刘谈刚开始还能忍受,在他明显吃不下还一直被投喂之后忍不住转头看向陆悬,一脸严肃问道“你当自己在喂猪吗?” 陆悬顺嘴说道“猪哪有你好看。” 刘谈????? 眼看着刘谈要挽袖子,陆悬连忙笑着跑开,刘谈趁机就追了上去——不是真的想揍陆悬,他是需要消消食,要不然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绕着营地跑圈吧? 吵吵闹闹之中,刘谈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是来春游的一样。 实际上也差不多,入了关之后,整个气候就跟关外就变得完全不一样,风也柔了,水汽也大了,刘谈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其实这个时候中原已经接近晚夏,算是比较热的时候了,但也正是这个时候,沿途风景都很好看。 刘谈当初刚穿过来入京的时候因为担心自己的未来,并且对时间点比较模糊所以根本没有欣赏,后来出关的时候刚开春,路上越走越荒凉也不怎么样。 直到现在刘谈才算有了点欣赏的心情,反正他回去是叙功的,而且大部队都留在了玉门关,跟着他回去的人也不多,刘彻要是着急催了他再加速也来得及。 然而让刘谈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中原人还不如陆悬对沿途熟悉! 在路过什么比较有名的风景名地的时候,陆悬总是能点出这里的特点以及说出景色最美的地点。 搞得大家后来都围在他身边听给他讲古! 刘谈整个人都懵了,他自己不懂就算了,毕竟是穿来的,李不厌卫不疑,甚至是霍光和江充都听得津津有味是怎么回事啊? 他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这必须是亲自来过才行,只是道听途说都不可能了解这么多。 陆悬说道“去岁入长安之时,我启程比较早,正值秋季,关内秋景沁人心脾,实在没忍住就走走停停,去了许多地方,当时以为自己也算是遍览天下美景,没想到春夏与秋又是不同的模样,中原之美,果然令人向往。” 刘谈认真点头,这个他倒是承认的,一年四季之中他最喜欢的就是秋季,因为秋天的颜色最五彩缤纷,大自然的配色绝对是能够让人沉醉其中的。 霍光也感慨说道“我等久居长安,虽然也去过许多地方,却未曾走过这般远,若是有机会能周游天下,也算是不枉此生。” 刘谈笑道“这还不容易吗?父皇每年都要出巡的,下次请他带上你不就是了?” 刘彻对霍家人一向另眼相看,霍去病的幼子当初就是一直带在身边,霍光后来也一直跟在他身边,出行肯定是会带上的。 反而是刘谈可未必能去。 一行人说说笑笑比之在西域的时候都放松了不少。 这一放松走的就慢,导致刘据写了好几封信过来问他们到哪里了,频繁到了刘谈到一个驿馆就能收到一封信。 刘谈心中纳闷“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比我还着急的样子?” 虽然刘据的信里并没有催促,但这么频繁的询问已经是在暗示刘谈快点走了啊。 霍光也算是了解刘据,在刘谈连续收到三封信之后就提醒说道“殿下,长安恐怕有要事,要不还是加快脚程吧。” 刘谈忽然问道“你说会是什么事情?” 霍光思索半晌说道“说不定跟小昆弥有关,实际上,让小昆弥这样游山玩水也的确……” 霍光没说话,他担心陆悬也是隗冠一般的人物,这一路看上去是在玩耍,万一人家将沿途地理都记下来了怎么办? 刘谈一开始没想到这一点,经过霍光提醒,虽然不想去这么怀疑陆悬,但为了不让陆悬被长安那边怀疑,还是打算快点走。 他的理由也很正当接下来越是往南就越热,这样慢慢悠悠的走容易中暑。 陆悬体质很好,西域在最热的时候其实也不比中原差什么,甚至因为水资源贫乏而导致降水少,所以更热一些。 但他担心刘谈会受不住,所以立刻便同意了加快行进速度的提议。 饶是这样他们也走了两个月左右才到了咸阳。 到咸阳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刘谈便直接住下,明日再进城。 他之前已经得到消息,为了迎接他们,刘彻派了太子来接他们,这算得上是礼遇了。 虽然当初出使也是太子迎接,但那次严格意义上来讲是送亲,太子的身份也不仅仅是太子还是新娘的哥哥。 这一次则是因为刘谈的功勋以及陆悬也跟他在一起所以才会亲自来迎接,正因如此,刘谈也要停下来好好准备一下,然后全套披挂上阵走个过场。 说实话,刘谈每次见到自己那一身礼服就觉得脑壳痛,尤其是大夏天,一下子就那么多层裹在身上,不中暑真是对不起这么多层衣服。 为了这个刘谈甚至跟苗瑞讨论是不是能少几层。 苗瑞活到这么大大概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听后人都傻了。 在这宫里,遇到这种正经场合谁不是恨不得把所有能穿能带的全部穿上带上,为的就是表现出自己的地位,也是为了人前显圣。 结果到了刘谈这里…… 苗瑞苦逼兮兮说道“殿下,让人看出来是要被笑的。” 刘谈想了想说道“我不怕。” 被热死和被嘲笑,他宁可选择后者,反正嘲笑也掉不了两块肉。 正当苗瑞还想劝说的时候,毕高忽然走过来面色凝重说道“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刘谈一听心中一惊“什么情况?怎么大半夜的过来了?不是说好了明天来的吗?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问了这一连串谁也没法回答,别说他,但凡知情的人都在纳闷呢。 因为太子不让声张,所以并没有通知陆悬,但霍光和李不厌以及卫不疑倒是都来了。 刘谈带着他们匆匆到了正厅,也亏了他跟陆悬不在一个院子,否则想瞒都瞒不住。 刘谈一过去就看到身穿骑马装的刘据,连忙行礼“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刘据连忙走上来说道“阿弟一路辛苦,不必多礼。” 刘谈十分干脆问道“殿下怎么这般晚还过来了?可是与明日有关?” 刘据长出口气“也算是有关吧,我也不多废话,我且问你李广利的尸身在哪里?” 刘谈没忍住挑了挑眉,转头看向了霍光。 霍光对着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很快就有人跑了出去看的刘据一头雾水“这是做什么?” 过不多时,那个人捧着一个外表雕花的陶罐回来,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刘据面前的案几上,刘谈对着他扬了扬下巴“这里了。” 刘据看了看他,然后掀起了陶罐的盖子,在看到里面一块块洁白的骨头之后猛地盖上,一脸震惊看向刘谈“这……这是李广利?” 刘谈轻描淡写说道“对啊,这个罐子怎么样?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还算好看吧?” 刘据猛地倒抽一口气“你……你把他给烧了?” 刘谈平静地点了点头“路上炎热,未免尸身腐朽,还是烧了容易带。” 刘据忍不住一手扶额说道“你……你糊涂!” 刘谈心说这就糊涂了?那你要是知道我把他的一部分骨灰给扬在矿场还不得跳起来骂我?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表现出无奈的样子说道“没办法,真的无法保存啊,殿下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此事……难道真有这么严重?父皇这么看重李广利的吗?” 刘据这反应实在是太激烈了一点,让刘谈怀疑李夫人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 不过他也不畏惧,只要他姓刘就性命无虞,至于其他,总能让他翻盘的。 刘据叹了口气说道“不是父皇看重李广利,而是此事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刘谈说道“可人已经死了,早就无法挽回了。” 当然刘谈指的是那十几条人命,不过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你不知道。”刘据深吸口气说道“半月之前,皇后探亲回宫,被李夫人拦截,两人起了争执……” 刘据说到这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刘谈当即就阴沉了脸色“李夫人把我母后怎么了?” 刘据一脸的惨不忍睹“不是李夫人把皇后怎么了,而是皇后……皇后直接让侍女将李夫人推入沧池,按在水里淹死了!父皇震怒,本来要废后,后来因李夫人主动挑衅,这才改为禁足!” 刘据说完没忍住说了句“你和皇后可真是……亲母子!” 他此时内心也是崩溃的,当儿子的将哥哥烧了,当娘的把妹妹淹死了,这对母子怎么这么凶残? w ,请牢记:, 第115章 [一更]115 刘谈怔怔看着刘据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大概明白了刘据为什么这么晚来找他,大概是想跟他通个气,顺便让他明天注意一点。 结果没想到刘谈已经把李广利给烧了。 刘彻本来就心痛宠妃之死, 一直想要惩罚罪魁祸首, 但……谁让陈阿娇是皇后呢?谁让李夫人有错在先呢? 说白了, 放到外面去,陈阿娇就算当着刘彻的面把李夫人打死都没什么, 妾通买卖,当家主母就是有这个处置的权利。 这也就是在宫里,皇帝的妾有了点名分,所以皇后处置起来总是要顾忌身份的, 为的就是不被人说成是善妒。 可问题是陈阿娇已经有了善妒的名声了, 她还会在乎这些吗? 李夫人挑衅皇后本就是有错在先, 所以哪怕是朝中大臣都不肯让刘彻废后。 当然最最最主要的原因是皇后的儿子还在路上呢,人家刚打了胜仗回来,结果一回来发现亲妈被废了, 这谁受得了啊? 就算看在刘谈的面子上, 大家也不会让刘彻废后啊。 当然最主要的是哪怕所有人都更加宠爱小妾, 但放到这里大家就不约而同的站在陈阿娇这边。 更甚至这一次大家都没人觉得陈阿娇是因为善妒。 真要善妒当初李夫人刚进宫就弄死她了, 还用等到现在吗?李夫人可都已经生了儿子,并且哥哥们都身居高位,现在再来嫉妒用得着吗? 刘谈在知道刘彻被人拦下之后就松了口气,只要没废后就一切好说。 不过, 他觉得刘据的反应真的挺耐人寻味的, 这件事情……按照道理来说, 刘据应该很乐观其成才对。 一直以来阻拦卫子夫成为皇后的就是因为陈阿娇一直没被废, 只要陈阿娇被废了, 那么作为太子的母亲,卫子夫当皇后几乎可以说是顺理成章。 至于钩弋夫人……除非刘彻想要废太子,否则不可能立钩弋夫人。 然而刘据现在看上去真的是很担心的样子。 刘谈当然也不会跟他说什么,只好安慰说道“放心吧,没事儿。” 刘据叹了口气“哎,你真是……怎么不能忍一忍呢?哪怕等运回来葬了之后你再开棺鞭尸呢!” 众人 口 !你们老刘家都这样的吗? 刘谈也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说实话把人给烧了他没有心理负担,毕竟后世都习惯了火化埋骨灰,但是开棺鞭尸可就突破心里下限了。 从古到今哪怕人都火化下葬了,也对死者会有一份尊重在,真的开棺鞭尸那得恨成什么样啊。 刘谈是恨李广利,但也没到血海深仇的地步,不至于,真不至于。 一旁的霍光等人此时已经快麻木了,第一开始是被陈阿娇干脆利落的搞死李夫人镇住了,但是想想这又像是陈皇后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然后他们就插不上话了,因为现在这个场面,他们感觉有点失控。 为啥是刘据坐在那里眉头紧锁唉声叹气,一旁的刘谈在不停安慰他啊? 你们俩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一时之间就连霍光都不知道该安慰谁比较好,索性还是闭嘴吧。 只是事已至此,刘据再怎么发愁也没用了,他最后只能看了刘谈一眼说道“算了,还有我呢,不要担心。” 刘谈面瘫状“我没担心。” 刘据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西域都发生了什么?” 刘谈很好,这是第三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了。 然而他没觉得自己瘦很多啊。 不过刘据也没想让他回答,直接自己就说了“算了,等回头有时间再谈吧,我要先走了,你……明天见了父皇,你小心些吧。” 刘谈看着刘据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沉默了半晌才转头看向身后三个人“你们说……现在找几块木头把李广利的尸首拼出来,还来得及吗?” 霍光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现在去哪儿找木头?” 李不厌本来也想说话的,听到这句顿时瞪大双眼看向霍光“你还真顺着想啊?” 刘谈叹了口气“哎,一想到只是几个月不见李夫人就香消玉殒,我可真是……” 就在李不厌和卫不疑开始思索怎么安慰刘谈的时候,就看到刘谈扯出了一抹笑继续说道“我可真是忍不住要笑出声了啊。” 李不厌和卫不疑?????? 刘谈起身挨个拍了拍他们肩膀说道“行了,时间不早了,该去休息了,明天还得走过场呢,哎,真让人头痛。” 刘谈一边说一边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房舍,留下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僵硬了半晌,最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完了,殿下疯了。” 霍光本来要走了,听后直接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乱说什么呢?走了。” 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抖了一下,看了看被放在案几上的陶罐问道“那……这个怎么办?” 霍光还没回答,远远就传来刘谈的声音“放那吧,明天走的时候好顺手捎上,要不然万一明天随便忘在某个角落可怎么办?” 两人对视一眼,双手合十对着骨灰罐拜了拜之后转头也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刘谈就精神奕奕的醒来开始做造型,不是,是穿礼服。 等一整套上身之后,他一走出去就遇到了同样身着乌孙礼服的陆悬。 刘谈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陆悬,因为陆悬身上的衣服比较少。 乌孙没有那么多讲究,隆重不是体现在衣服上,因为西域本身的纺织业就不发达,所以他们更多是在首饰上有讲究。 今天的陆悬基本上就是一个行走的首饰展示架,手上的戒指,耳朵上的耳环,甚至辫子上还捆绑着各种宝石,腰带啊手链脚链就更不用说了。 一般人身上带这么多首饰要么显得庸俗要么就是被首饰夺去光彩。 然而陆悬身姿挺拔,眼神笑容宛若雪山一样清冽,这一身金银玉石就都成了他的陪衬。 陆悬在看到刘谈的时候,就成了融化中的雪山,整个人逐渐多了一份温度。 他走到刘谈身边说道“阿谈今天更好看了。” 刘谈没想到一早上就要接受暴击,一时之间颇有些不自在。 而他身后的三个人则表情各一,李不厌对陆悬有一种来自兄长的敌意,卫不疑则惊诧于陆悬的直接,而霍光……霍光则想着这小昆弥怪会说话的。 刘谈对他笑了笑说道“走吧。” 两个人上马之后,李不厌左右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虽然两个人穿衣风格完全不同,但不知道为啥看背影就觉得这俩人并排走的时候十分和谐。 再加上马的颜色都十分般配,搞得李不厌十分有意见。 此时刘据已经携众官员在城外等着了,见面的时候,刘据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昨天那个快要愁死了的太子。 他先是跟刘谈打了个招呼就去招待陆悬,实际上带着陆悬一起回来,刘谈本来就会被隐形一下。 等寒暄过后就是入城,今天陆悬不会被刘彻召见,而是会先去驿馆。 入城之后的一路上,旁边有许多百姓围观。 刘据除了让甲士维持一下秩序不让人随便冲击队伍之外也没有禁止人围观。 当然百姓也没人敢真的靠太近,万一真的惊着了谁,被贵人给记恨上,那真的是要家破人亡的啊! 刘谈骑在白马上耳朵听着周围百姓议论时不时就听到有人说“真好看啊。” 还有人应和“是啊是啊,以前都没见过,也太好看了一些,就是瘦了点。” 刘谈听后没忍住看了一眼陆悬。 之前他就觉得陆悬说所有人都觉得他面目可憎是夸张式说法,总有能欣赏他这张脸的人,现在看来欣赏的人还是很多的嘛。 看来是陆悬因为自己出身的缘故,之前想得太多,也或者是大家的确对他有敌意,毕竟是出身西域。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忽然飞过来一个香囊砸到了小白马身上,吓了刘谈一跳,结果小白马仿佛没有感受到一样,理都没理会直接继续走。 幸好香囊不重,刘谈这才松了口气。 出了这件事情,刘据和陆悬虽然在寒暄,但也分出一分注意力给他。 刘谈对着他们笑了笑说道“不知是谁砸的,竟然没砸准。” 他记得在民间的确有这样的习俗,看到好看的男子就将自己手上的东西丢到车上,还出现了掷果盈车这样的成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不在意还是因为笑了,百姓们一下子来了兴趣,有几个小娘子大着胆子将手里的香囊砸到了刘谈身上。 刘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当成没反应过来,任由香囊掉了下去,他这个态度仿佛鼓励了旁边的人,一时之家所有的香囊和手帕都冲着他飞了过来。 刘谈被砸的都懵了,很想问一句你们这不对吧?干嘛砸我啊?不是要砸陆悬吗? 刚刚他还以为是这些人准头不对,毕竟他此时就在陆悬的旁边,而太子在陆悬另外一边,所以很容易误砸到他,但是当另外一边的小娘子扔过来的香囊手帕都往他身上招呼之后,他就品出了不对,合着这些人看的不是陆悬啊? 刘谈连忙说道“可以了可以了,差不多行了。” 虽然香囊不重,但砸身上还是有点痛的,更别说砸过来的香囊那么多。 饶是如此,等到走到皇城范围的时候,刘谈身上也五颜六色挂了一堆的东西。 一旁的刘据笑的很含蓄,轻咳一声对陆悬说道“小昆弥远道而来,今日且先入驿馆住下好好休整一番,若有不妥小昆弥可随时招驿馆官员调整。” 陆悬有些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正在把身上的零零碎碎摘下来的刘谈,对着刘据颔首说道“有劳太子殿下费心。” 刘据立刻让大鸿胪寺卿带着陆悬和他身后的小乌孙侍卫去了驿馆。 然后带着刘谈去见刘彻。 路上刘据十分担心说道“等等你……” 刘谈轻声说道“父皇不会当众说这件事情的,回头殿下先去处理政务,别留在未央宫。” 刘据无奈还是小声说道“你别管我,你等等说话……别那么直来直去!” 刘据现在惧怕刘谈刺激到刘彻,本来因为宠妃之死最近刘彻的脾气就有点不太好,他怕刘谈再一刺激,他爹能当场发疯。 刘谈对着刘据笑了笑,刘据看他笑的又甜又温柔,当即放下了心,想想以他弟弟的脾气应该不至于真的跟他爹杠起来。 一行人见了刘彻之后,刘彻果然没有提李广利的事情,大肆表扬了李不厌和卫不疑,霍光就更不用说了,赏赐都是最多的,最主要的是刘彻还给这三个人一人按了一个将军称号,要不是霍光的功劳不足,看刘彻那意思恨不得把骠骑将军的称号直接给霍光。 霍光虽然开心,但依旧冷静自持,刘彻越看他越喜欢,至于李不厌和卫不疑,这俩已经笑傻了,但也不讨人厌。 最后就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刘谈,刘彻现在对刘谈的感情十分复杂。 刘谈打胜仗他开心,但是见到刘谈他就想起把他宠妃按在沧池里溺死的陈阿娇,又忍不住一阵痛心。 不过该夸还是要夸的,赏给了刘谈一些财物顺便又给他了一座庄子。 刘据有些不安,他原以为这一次刘谈能封王有个封地的,他倒不是想赶刘谈走,反正就算封王也不一定要立刻就藩嘛,主要是封王之后刘谈的财政会更加自由一些,而且他也希望能借着这件事情给刘谈一个好一点的封地。 刘彻勉励了年轻的将军们一番之后就让他们各回各家了。 等人都走之后,刘谈就知道正题来了。 他给刘据用了个眼色,让刘据先走,然而刘据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了下来。 刘彻刚刚该慰问慰问该安抚安抚,此时也就不跟刘谈客气,有些疲惫说道“李广利之事……朕已经知晓,他的尸身带回来了吗?” 刘谈抬头看向刘彻“烧了。” 刘据????说好的别直来直去呢? w ,请牢记:, 第116章 [二更]116 刘谈的坦白让刘据有些猝不及防, 别说是他,刘彻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除了问题听错了,他有些怀疑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刘谈从苗瑞手里接过骨灰罐, 往前一递说道“都在这儿了。” 刘彻看着那个罐子这才反应过来刘谈说的什么, 当即双目一瞪, 猛地站起来说道“你好大胆子!” 刘谈看着刘彻本来想说以李广利之罪落到廷尉那帮酷吏手里是要腰斩弃市的,现在好歹还留下了点骨灰, 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但是旁边的刘据看着他眼神已经快吓疯了,他只好勉强收敛了一下身上的刺说道“因为沿途天气炎热不易运输,启程之前尸身已经腐烂不堪,故而无奈才出此下策。” 刘彻胸口起伏, 此时怒极却也只能说刘谈“他都已经意外而亡你竟然还如此羞辱他, 你……” 刘谈将骨灰罐往地上一放刚想开口说什么, 一旁的刘据终于是忍不了,走过来直接捂住刘谈的嘴转头说道“父皇,五弟已经知道错了, 五弟也是没有办法, 西域贫瘠, 没有冰窖, 要不然就得将李将军就地安葬,若是如此,李将军便不得回归故土了啊。” 刘谈也没挣扎,只是静静看着刘彻, 他还真没看到刘彻气成过这样, 还挺新鲜的。 不过更新鲜的是他觉得自己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这一趟西域好像还给涨了点胆子。 刘彻不知道在心里默念了几百遍不能动手, 最后一甩袖子“给朕去闭门思过!” 刘谈没说话, 反而刘据问道“父皇,多长时间啊?” 刘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没朕的允许不许出来!” 刘据…… 等到刘彻走了他才放下手,看着刘谈说道“你……” 没等他说什么刘谈就说了句“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反正结果也不会更改,怎么说不一样呢?” 刘据打量了他好几眼,最后忍不住说了句“李广利到底怎么招你了?” 他就纳闷了,从他知道的消息上来看,李广利到那里就被刘谈给放倒了啊,一直到他死跟刘谈的交集都不多,李广利到底做了什么? 刘谈没说话,他的愤怒刘据是不会懂的,所以他也只是说道“也没什么,当时上头,但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也没办法,哎,太子殿下也累了一天,我就不打扰啦,我去看看母后。” 反正他的岁羽殿跟椒房殿是在一条线上,他算是顺路,也不能说他抗旨吧? 刘据有些心累地看着刘谈的背影,还在琢磨让他爹怎么少生气。 而刘彻此时是越想越气,甚至怀疑刘谈是不是在西域那边被动了什么手脚,要不然怎么看上去那么奇怪? 刘彻思来想去,转头吩咐道“召江充。” 想要问清楚只能从江充身上下手,毕竟当初李广利慌忙出逃是因为江充要去捉拿他,而江充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充这次见刘彻没有再弄那副行头,而是老老实实的穿着官服。 走了一趟西域,人看上去比之前要精悍许多,再加上江充颜值其实也不错,刘彻对他观感还不错,他也没有绕弯子,等江充行礼之后便问道“五皇子火烧李广利尸身,你等为何不曾阻拦?” 江充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殿下竟然没有跟陛下说吗?” 刘彻一听便问道“怎么?这其中还有隐情?” 江充有些吞吞吐吐说道“殿下不说,显然是有殿下的顾虑,陛下……” 刘彻有些不悦“说!” 江充直接跪地咬牙切齿说道“殿下如此做乃是因为……因为……那李广利设巫蛊谋害殿下,若非殿下有所察觉,只怕已经将蛊虫吞吃入腹了呀。” 刘彻一惊,当即站起“此言当真?” 江充立刻说道“当时殿下曾命臣等不得声张,并且将纸人偶人全部焚毁,陛下也知臣于此道多少有所听闻,担心此非李广利一人之事,便留下了一些东西,若是陛下不信,也可给陛下一观!” 刘彻面色阴沉当即说道“拿来!” 江充立刻让人将东西拿了上来,那些东西都被他包裹在一个布袋之中,散落出来的时候人偶的一些夹缝之处还带着些许沙粒,一看这人偶就是掩埋在地下过的。 刘彻越看越是脸色阴沉,他猛地抬头看向江充问道“此事如何发现?” 他到现在都不太相信李广利会做下这样的事情,依照大汉律法,就算是平常人家敢接触巫蛊之术也要处以极刑并且全家流放三千里,可以说这个刑罚很重。 李广利为人也算机灵,怎么会碰巫蛊之术? 江充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在殿下新建城池的府邸里发现的,当时殿下正出征攻打劫国,府中下人有一部分是殿下收留的老残兵士,这些人警觉性比普通人高,发现府邸之中有陌生面孔跟着工匠进入便留了心,后来就在某一天晚上发现殿下的寝殿曾有人出入,进去就看到泥土有被翻动的痕迹,这便找了出来。” 江充说完见刘彻皱眉便又说道“陛下想也知道臣曾去登门问罪,若只是贪墨,李广利又何必惊慌出逃?” 刘彻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锐利如鹰缓缓问道“你是说,你是因为他行巫蛊之术而登门问罪?” 江充沉声说道“是,此事事关重大,臣不能放之任之,他要害的可是皇子,甚至还想牵连皇后。” 行了,刘彻疑惑的动机也有了。 只是一瞬间刘彻就能脑补出一个完整的可能性,刘谈出征兵败身死,陈阿娇就没有了后路,到时候刘彻废后也会顺利许多。 刘彻的废后之心几乎满朝文武都知道,更不要说李夫人。 李夫人被溺死之前,算得上是后宫风头最盛的女人,钩弋夫人因为丹阳公主一事着实受了不少日子的冷落,连带着刘弗陵也没有那么热门了,甚至已经隐隐有风声传出皇帝要给刘弗陵封地让他就藩了。 若说李夫人有肖想后位之心也不是没可能,她也有儿子,并且她的儿子是刘彻所有儿子里除了没册封的两个封地最好的按个——昌邑王刘髆。 当初她的儿子可以说是被霍去病赶走的,现在霍去病已经去世多年,怎么就不能召回来当太子了? 刘彻挥了挥手让人将这些东西全部收下去,冷冷看着江充问道“五皇子要隐瞒此事?” 江充立刻说道“是,殿下说巫蛊之祸会牵连家人,李广利此人死不足惜,但李夫人服侍陛下多年,一直谨言慎行,应该不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若是宣扬,怕是李氏满门都要问罪,届时不仅陛下颜面无存,甚至连昌邑王刘髆怕也要受到牵连。” 刘彻不语,这事儿……到的确是刘谈能做出来的事情,他那个儿子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心软。 只是此事……刘彻还是有些疑虑,因为绣衣使者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这件事,江充所言他最多只能信任一半。 刘彻叩了叩御座扶手问道“此事……还有多少人知晓?” 江充立刻说道“知晓之人皆已灭口,剩下的就是霍都尉。” 霍光?刘彻心中的天平稍微倾斜,他闭上眼睛意兴阑珊地挥挥手“下去吧。” 江充不太明白刘彻是个什么想法,但也不敢多说,只好低头退了下去。 他下去之后刘彻招绣衣使者过来问了一个遍,结果绣衣使者都没有发现,不过李广利也真的是安插人进入工匠队伍去过刘谈的府邸,至于其他……李广利偷偷摸摸的事情做的多了,但绣衣使者只以为他是为了藏黄金,怎么可能想到跟巫蛊有关? 刘彻心中疑虑更甚,要不是天色已晚,他怕是要把霍光也拎过来问一问了。 而第二天则是大朝会,刘彻发现他的禁足令对于刘谈来说,基本上没啥用,今天这个朝会是要正式叙功封赏的,刘谈作为主将怎么能不来? 刘彻一想到刘谈听到禁足也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顿时有些牙疼,怀疑这小混蛋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说实话,他还真误会了刘谈,刘谈压根就不想参加。 他有个毛病,出门在外身体就会自动调节,看上去活蹦乱跳,实际上所有的问题都被压制了下来,等回到家里一放松整个人就开始进入亚健康状态。 只是没精打采都是好的,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发烧。 这不,第二天一起来他就觉得自己脑袋不太清楚,但感觉也没那么差劲,大朝会应该还是能参加的。 不管怎么说他得出去撑个场面,陈阿娇被禁足的事情应该已经传遍皇城了,刘谈若是再不出去,不定多少人要对皇后一系下手,嗯,明白点说就是钩弋夫人和刘弗陵不定又要做什么了。 反正他在大朝会上当个背景板就行,也不需要说什么。 刘据一早就看出刘谈的脸色有些不太对,青白青白的,嘴唇也有些干燥,他心中担忧低声问了一句“病了?” 刘谈只是随口说道“没事儿,没休息好。” 刘据了然,出了这么多事儿刘谈睡不好也是正常。 封赏过程走完之后,大朝会基本上接近尾声,这个时候少府突然站出来问道“陛下,臣听闻李夫人之墓已定在吉地西北之地,此乃皇后吉地,不符常理,还请陛下慎重。” 刘谈听到这句话之后脑子转了两圈才明白对方的话,顿时怒火中烧。 历史上李夫人的墓的确是葬在皇后位的,而且在陪葬墓中李夫人的墓也是最大。 但那是因为什么?因为陈阿娇被废,卫子夫自杀,后来她被追封为孝武皇后才得到这个待遇的。 现在她凭什么?陈阿娇还活着,她的孙子也没有当上皇帝,刘彻还活着呢,并且没有立她为后。 刘彻下这道命令是为了打陈阿娇的脸吗? 人生病的时候对情绪的控制力就会减弱,此时此刻刘谈就是这样,那一瞬间他真的是脑袋嗡的一下,坐着都坐不稳,偏偏他还想要站起来说什么,结果反而因为太激动被口水呛了一下。 一旁的刘据连忙让人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刘谈接过来喝水的时候又重重磕到了嘴唇,转头就吐出了一口带着血色的水。 刘据当时眼睛都直了,忍不住站起来扶住他“五弟!” 江充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血色立刻惊呼一声“殿下?殿下怎么吐血了?” 刘谈听到这一声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刚想说都是误会,结果站起来的时候用力过猛再加上他本来就生病,一时之间眼前一黑直接栽了下去。 刘据在他身边一瞬间魂都要吓飞了。 而刘彻此时脑子里闪过了江充的一句话李广利设巫蛊谋害殿下。 w ,请牢记:, 第117章 [三更]117 刘谈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陈阿娇正在威胁皇帝“刘彻, 谈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刘谈听了之后瞬间抖了一下,心中纳闷, 陈阿娇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姑奶奶你可收了神通吧, 我怕刘彻会当场废后啊! 刘谈脑子里闪过了一堆想法,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眼皮沉重的很, 怎么都睁不开。 不过面对陈阿娇的威胁,刘彻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刘谈甚至没有听到他说话。 过了好半天, 刘谈才听到他问了句“如何?” 立刻有个苍老地声音说道“这……殿下身体虽然小有虚亏,但只要细心调养便可无恙,也早该醒来,如今尚未清醒……只怕要请巫来祷解才行。” 刘彻听到巫这个字就忍不住耳朵一跳, 不过这个巫是指的巫医,想到刘谈本来会蹦乱跳,突然就人事不省, 刘彻也默许了这个提议。 于是刘谈再一次感受到了巫医床边蹦迪, 不是, 跳大神的感受。 此时他对身体的控制力已经回来了,刚才尝试了一下应该能够睁开眼睛。 不过他想了一下这年头医生这个职业的危险程度,觉得不好不尊重人家的劳动过程,索性多等了一会,等到那个巫医气喘吁吁的搞完了一整套流程之后,刘谈才呛咳了一声, 醒了过来——这不是装的, 这巫医不仅跳大神还要祷告, 祷告的时候点了许多香,那个味道差点没让刘谈闭过气去。 他一出声音顿时听到苗瑞几乎喜极而泣的声音“醒了醒了,殿下醒了。” 那一瞬间刘谈恍惚以为自己是在产房里,而苗瑞应该说的是生了。 刘谈被自己发散的思维给雷的够呛,连忙想要努力坐起来,不过还没等他真的起身就看到身着一身大红的陈阿娇风风火火走过来,直接坐在他床边按着他的肩头又把他给压了下去。 “你身体还没好,先好好休息,不必起来。” 刘谈也觉得自己身体好像有点虚,要不然怎么被陈阿娇一只手给推回去了呢? 此时刘彻也负手走了进来,脸上眼中是浓浓的关切“谈儿如今觉得如何?” 刘谈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们两个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怎么回事,毕竟是老毛病了,当年但凡跟老师一起出去做课题或者出门旅游,等他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废两天。 只是没想到这都换了个身体了,这个毛病居然也跟了过来。 陈阿娇听后忍不住眼圈泛红说道“还能是怎么?不就是他们咒你咒的吗?不过谈儿放心,母后已经让人去想办法了,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刘谈听后满头问号“啊?咒我?谁咒我了?” 此时刘彻也叹息说道“江充都跟朕说过了,李广利行此不道之事,你又为何要替他隐瞒?难不成朕还会不辩是非曲直吗?” 刘谈总觉得无论是陈阿娇还是刘彻说的话都有些奇怪,他这是晕了多久啊? 他有些茫然说道“李广利?江充说了什么?” 刘彻说道“他什么都说了。” 刘谈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这跟没回答有什么区别啊? 刘谈的目光转向陈阿娇,陈阿娇擦完眼泪抬头瞪了一眼刘彻说道“谈儿还不是怕你难做,李广利终究是你派出去的,若是闹大还不是你被人说识人不清?更何况……他也是不想牵连自己兄长,你还怪他不说?” 刘彻理亏,也没反驳陈阿娇的话,只是安抚刘谈“谈儿放心,此事朕自会给你个交代。” 刘谈勉强笑了笑,祭出了万金油句式“父皇也不必太过费心,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吧。” 然而他越是这么说,刘彻就越是有些后怕。 他固然宠爱李夫人,但还没宠爱到不顾自己儿子性命的地步,哦,当然也要看那个儿子是谁,若是换成在封地的那几个,他可能就没这么容易转过弯来。 最主要的是刘谈是他眼睁睁看着倒下去的,那种刹那间的惊慌是刘彻很少体验到的。 当年王夫人去世,压根没让刘彻见最后一面,李夫人去世更绝……刘彻知道的时候再去看只能看到一具浑身湿透的女尸。 刘谈这次是刘彻除了景帝驾崩时之外,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倒下。 之前是担心,放到现在就是愤怒。 刘彻有安抚了刘谈许久这才离开,过程中陈阿娇除了有时候会阴阳怪气一些,倒也没再跟刘彻针尖对麦芒。 刘彻走了之后,刘谈看着陈阿娇说道“让母后担心了。” 陈阿娇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乱说什么呢?明明是母后没护好你,丹阳已经再也见不到了,若是你也……” 刘谈见她又要哭,顿时说道“母后放心,我现在挺好的,没什么事情。” 陈阿娇跟着担惊受怕了许久,此时也有些疲惫,便说道“你好好休息,放心,母后不会让你吃这个亏的。” 陈阿娇越想越是咬牙切齿,当年她就是被污蔑行巫蛊之事才被废的。 不过当时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刘彻想要废后的借口而已,否则她若是真碰了巫蛊又岂是废后就能了结的? 现在刘彻的人又用巫蛊来陷害她的儿子,陈阿娇能咽下这口气,她就不是陈阿娇了。 现在她只可惜李夫人和李广利死的太痛快! 刘谈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哄着陈阿娇先去休息。 等陈阿娇走了之后,刘谈立刻问毕高“我昏睡了多久?” 毕高回道“回殿下,殿下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毕高说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后怕。 一天一夜啊,正常,当年他曾经熬夜从外地回来,两天一夜没有睡,到了宿舍之后倒头就睡,一直从前一天早上睡到第二天晚上,搞得舍友们都开始商量要怎么把他送去医院是叫救护车还是他们抬着去了。 不过,这一天一夜……感觉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的样子。 他又问道“江充到底跟父皇说了什么?” 毕高跟苗瑞对视一眼,苗瑞直接将屋子里的其他宫人都安排去干活,让整间屋子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刘谈被他们这神神秘秘的样子搞的有些提心吊胆,然后他就听毕高说道“陛下召江充问话,江充似乎告李广利设巫蛊陷害殿下。” 刘谈???? 还有这事儿? 不,不对,江充对这些偏门左道可太熟悉了,若李广利真的碰了巫蛊,江充不可能劝他别烧李广利。 而且从苗瑞和毕高这个行为来看…… 刘谈压低声音说道“江充简直是胆大包天,他可知道他这是欺君?” 苗瑞凑过来说道“殿下放心,水衡都尉将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并且霍光禄也指认李广利曾设巫蛊。” 刘谈倒抽一口气“不是,这件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他们都没跟我商议的?” 这个苗瑞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他们也没见到江充和霍光,只是听到了这么个事情。 刘谈躺在床上一时之间有些迷惑,难不成……李广利真的做了什么? 他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了第三天才被解答,没办法,他第二天就感觉自己没什么事了,可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生生把他当成陶偶,生怕磕了碰了出什么事。 后来刘谈才知道刘彻这几天着实杀了不少人,别的不说,李家几乎被他给杀光了,甚至李家的姻亲都被牵连。 昌邑王刘髆好像也十分惶恐。 江充……果然是个大杀器啊。 刘谈现在最庆幸的就是当初虽然防着江充,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打算跟江充正面为敌,现在看来……还是有好处的。 不过为了了解事情的经过,他还是把江充喊了过来。 江充前几日也实在是担心,只是刘谈住在岁羽殿,那是后宫的范围,他又不能随意出入,此时见到刘谈直接就扑过来满眼含泪“殿下,臣终于见到殿下了,这几日臣着实担忧。” 刘谈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他低头看了看江充,发现这位居然还挺真情实感。 他只好无奈说道“我已经好了,只是父皇和母后看的紧,让我多休息两日,现在总算解禁,你……你赶紧交代交代。” 因为在宫里担心有刘彻的眼线,所以他没说太明白,不过想来,就算他不说那么明白,江充应该也能理解。 江充擦了擦眼泪说道“殿下莫要担忧,此事已经证据确凿,更何况殿下莫名其妙消瘦了这许多,之前还……李家是不可能再翻身的了。” 刘谈顿时明白之前他那一晕基本上是坐视了李广利暗害他这件事情,要知道当初他回来的时候,太子刘据亲自去接他,他当时的状态应该是还不错的。 大概没人相信他之前那么快速消瘦是因为心理上的煎熬,也都甩锅给了李广利。 此时李广利别说尸身,就算是骨灰都已经不知道被扬到了什么地方。 刘彻甚至还很理解刘谈,如果换成是他,只怕就不仅仅是把人给烧了这么简单了。 刘谈略略放心,又问道“霍都尉,哦,他现在是光禄大夫了,你又是怎么跟他说的?” 江充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臣……什么都没说,担心霍光禄不赞同,霍光禄是个聪明人。” 刘谈嘴角一抽,合着从头到尾都是江充一个人的表演啊? 正因为霍光是个聪明人,所以哪怕知道是江充撒谎也要尽力帮忙圆了这个谎。 原本霍光也是担心的,只是刘谈这一晕太过恰到好处,现在所有人都信了这件事情,他还有什么心理压力? 刘谈了解事情经过之后颇为无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江充把霍光给带坏了还是他把霍光给带坏了。 江充见刘谈一脸无奈忍不住嘿嘿笑道“殿下,这几日都传言陛下要重新封赏您,说不定您就要有封地了。” 刘谈心很累地说道“这就别乱猜了,最近朝堂上如何?” 刘谈本来想问的是有关小乌孙的事情,又怕太直白的问显得他太过关心小乌孙,只好打算迂回一点。 结果没想到江充感慨说道“哎,最近朝上也发生了不少事情,石丞相猝于任上,陛下命公孙贺为丞相,公孙丞相当时……” 江充摇着头没说下去,他是没想过公孙贺会哭得那么惨。 刘谈听后显示一惊,接下来也没什么太大意外,这都是正常历史走向,他记得历史上记载公孙贺被点为丞相的时候,直接哭着要拒绝,然而刘彻的意志又是谁能更改的? 所以公孙贺还是当上了他的丞相。 刘谈想了想,还是让人准备了一份礼物准备送到公孙府上,不管怎么说也是升官嘛。 结果他这份礼物还没送出去,就被刘彻喊过去劈了一道雷。 他到未央宫的时候,刘彻就十分和颜悦色的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道“谈儿,过来。” 刘谈满心疑惑的走了过去,任由刘彻打量他半天,最后叹了口气“瘦了,这么多天也没养回来。” 刘谈笑着说道“儿臣倒是觉得轻松许多。” 刘彻满眼慈爱地看着他说道“你这次功成不居,朕心里清楚,如今你也长大了,该成家立业了,朕拟选公孙丞相之女为皇子妃。” 刘谈顿时炸毛“不好!” w ,请牢记:, 第118章 [一更]118 刘谈对于刘彻的封赏还是很淡定的, 他对封地大小富庶与否都无所谓,就算是现在公认不好的地方,他去了也未必真的就不好, 所以他更关注的是什么时候能就藩。 他很清楚这件事情恐怕不那么容易, 陈阿娇肯定不愿意让他走,刘彻看上去态度有些模糊,但是从一直不给他封王来看, 可能也不愿意让他走。 原本他以为最希望让他走的刘据现在看上去也有点奇怪。 可能这满宫之中也就钩弋夫人和刘弗陵是真的盼着他走吧。 然而刘谈也是万万没想到刘彻是要赏他,但并不是赏他封地王位,而是赏他一个老婆。 这不是离谱么! 刘谈从来就没想过娶妻, 哪怕他心底知道在这个时代不娶妻可能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但他一想到刘据都没娶妻,他就觉得自己也可以多拖两年,万万没想到刘彻就直接给他来了这么一个“大惊喜”。 刘谈的反应太过强烈, 让刘彻也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生气,只是温和问道“怎么?你不喜欢丞相家的小娘子吗?” 刘谈总不能说他压根就不喜欢小娘子吧? 他可以跟刘彻说自己喜欢男人, 但绝对不能说不娶妻。 喜欢男人在刘家不算什么, 甚至刘彻知道了可能也只是说一句别弄坏了身子, 但要是说不娶妻,那事情就大了。 刘谈努力保持心平气和“儿臣只是觉得,太子殿下尚未娶妻,儿臣不好在太子殿下之先。” 现在他真是感谢刘彻一直没有给刘据选太子妃,否则他就没有理由了。 别管刘据有多少妾室,没有妻子统统算没有成婚。 刘彻是什么人, 一看就知道刘谈这是在找借口, 不由得说道“少跟朕来这套, 行了,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忧,朕心中有数,去吧。” 刘谈抗议无效就这么被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再晕一次,然后一睡万年得了! 他无奈只好跑到了椒房殿,陈阿娇可能影响不了刘彻,但陈阿娇能打上未央宫啊! 刘谈跑到了椒房殿,陈阿娇看到他如今活蹦乱跳的就高兴,然而当她看到刘谈眉头紧锁,立刻细眉一挑“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 刘谈诉苦说道“刚刚父皇把我喊过去说要让我成亲!” 陈阿娇脸色一沉“什么?成亲?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都未曾跟我提过!” 刘谈立刻说道“母后也不知道吗?” 陈阿娇冷哼一声,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这年头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哪怕说是父母之命,实际上父亲才有绝对的话语权,母亲可以提意见可以商议,但不能越过父亲做决定,而父亲却可以独自决定。 就算陈阿娇再怎么骄横也不会挑战这一条,所以她也只是问道“陛下给你选了哪家淑女?” 刘谈说道“是公孙丞相家的小娘子,我……我都未曾见过!” 陈阿娇听后却脸色缓和了下来“丞相之女,倒也配得上了。” 丞相之女别说当皇子妃,就算是当太子妃都可以的,这个人选倒不算刘彻坑刘谈,更甚至陈阿娇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一门亲事,等成亲之后,刘谈得了丞相为助理,而天子如今却没有妻子,刘谈也算是有了一争之力。 刘谈听后简直是差点背过气去,他忍不住说了句“可我没见过她!” 陈阿娇见怪不怪说道“那就想办法见见就是了。” 刘谈瞪大眼睛“若我不喜欢她呢?” 嗯,不是若,是一定不会喜欢的。 陈阿娇看着他说道“等成亲之后,你自然可以找你喜欢的,你父皇不就如此?听母后的,别任性,妻族是很重要的。” 刘彻找别人让陈阿娇恨得牙痒痒,但是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她就觉得理所当然。 至于说什么喜不喜欢,当初她跟刘彻订亲的时候也没人问他们两个互相喜不喜欢,不过是名分早定,两个人长大之后对彼此多少有几份情愫,只是后来成亲…… 陈阿娇不愿过多回想,只是告诉刘谈这门亲事很好。 刘谈简直是要彻底绝望了,现在通过陈阿娇曲线救国这个办法也不行,那他只能靠自己了啊。 他垂头丧气的从椒房殿出来,回到岁羽殿就开始坐着发呆。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一看他这个架势当即勾起了不太好的回忆——当初在西域的时候,刘谈就是这样一坐坐了一整天,紧接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瘦。 若不是回来之后有李广利背锅,苗瑞跟毕高两个人肯定没啥好果子吃。 苗瑞小心翼翼问道“殿下心情不好?” 刘谈当然不好说因为父母让他结婚就心情不好,传出去对人家小娘子名声不好。 人家可能也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忽然被皇帝看上要来做儿媳妇,回头他再表现出明显的抗拒,这年头人们知道皇子有拒婚的意思第一个想法不会是皇子不愿结婚,而是那个小娘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是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没人会去觉得刘谈不对,反而会展开联想觉得一定是那位小娘子的错。 刘谈是一定要拒婚的,甚至要在这个消息传播开来之前拒婚,免得耽误人家。 这些话就是对苗瑞都不能说,是以刘谈只好勉强笑了笑说道“无事,宫里有些闷,我……出去走走。” 刘谈坐在这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思来想去也只有逃婚一途,可……皇子宁可逃婚都不成亲,这是要上一整年的京城八卦头条的节奏啊。 他有些郁闷的牵着自己的小白马出了皇宫,本来是想随便走一走的,结果这一走就走到了鸿胪寺前,他忽然想起自从回来之后,他过的兵荒马乱的,都没再跟陆悬联络过,也不知道他这些时日过的怎么样。 想到这里,刘谈便去了陆悬下榻的驿馆。 等他到了那里之后远远就看到门口坐着一个乌孙人,过去一看居然是阿加牧。 阿加牧本来看上去百无聊赖,本来在玩着自己的马鞭,一抬头看到刘谈之后顿时一脸兴奋,站起来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道“殿……殿下,您来啦?” 刘谈对他印象不错,笑了笑问道“你家小昆弥呢?” 阿加牧说道“我……就是昆弥让我在这里等殿下的!” 刘谈有些意外“他找我有事?” 阿加牧说道“昆弥前些时日买了一间好大好大的房子,我们已经搬去那里啦,昆弥担心殿下找不到,就让我在这里等。” 刘谈瞪大眼睛问道“那你等了几天了?” 然后他就看着阿加牧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过了一会抬头说道“五天了!” 刘谈直接掏出了一颗银丸丢过去说道“辛苦你了,带路吧。” 阿加牧欢天喜地的在前面带路,甚至还过来主动牵着小白马的缰绳。 也亏了小白马温顺,没有对阿加牧的靠近有什么反应。 刘谈任由阿加牧带着他一路往皇城外面走去,然后到了长安东区,这里算得上是整个长安的小康之家聚集的地方。 陆悬买的宅邸也并不是很大,这倒不是他出不起钱,而是长安寸土寸金,想要买也要有合适的才行。 在距离宅邸还很远的时候阿加牧就吹了一声口哨,等刘谈到那里的时候,陆悬已经带着人在门口等了。 陆悬看到刘谈显然很开心,将刘谈从马上接下来之后说道“我原还想去请求陛下让我去见见你,没想到你来了,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刘谈明白他肯定是知道了之前的事情便说道“已经没事了,只是母后不放心,让我多养了两天。” 陆悬认真看了他几眼说道“是该好好养养,都没养回来呢。” 刘谈很想叹气,但是想一想陆悬又不是他的垃圾桶,他过来也不是为了吐槽的,更多是为了来慰问关系好的别国领袖,所以他硬生生将心里的不快给压了下去。 只是陆悬对他一向观察入微,从刚才见面起他就意识到刘谈可能心绪不佳,只是他经过长时间相处,终于多少学会了一些含蓄,并没有直接问出来,只是开心说道“我等等让人多做点好吃的,再开一坛好酒……” 说到这里陆悬自嘲一笑说道“哎,我怎么就忘了,你才是酒王,我这哪里算得上什么好酒。” 刘谈被他这说法逗笑连忙说道“可别,不过你要是想喝我就让人送一坛来。” 陆悬则有些犹豫“你的身体……要不就喝点葡萄酒吧。” 刘谈此时却有点想喝酒了,他倒是不馋酒,就是多多少少带着一点一醉解千愁的想法,总之能逃避一时是一时吧,反正他现在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是以刘谈说道“少喝一点没事,本来酒就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陆悬疑惑“真的吗?” 刘谈正色说道“当然是真的,你看之前我用的酒都能抑制溃疡。” 陆悬……陆悬再聪明也是从西域长大,如今就算是医术最发达的中原地区都没能搞明白消炎之类的概念,他就更不懂了,只是听刘谈说的有道理,便严肃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岂不是每天喝一点更好?” 刘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说道“不不不,也不能经常喝,是药三分毒,偶尔喝一次没关系,经常就不好了。” 陆悬看向刘谈的表情特别的难以形容,仿佛是已经被刘谈绕晕了一样,刘谈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为了喝酒他把陆悬都忽悠成什么样了啊。 好在陆悬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只是见刘谈真的身体无恙也就放任他喝一点。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喝酒都是浅尝辄止的刘谈上来就跟他说了一句“今日不醉不归!” 然后还没等陆悬反应过来就干了一酒盏。 直接把陆悬给吓了一跳,他连忙制止人给刘谈倒酒,同时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喝这么急干嘛?” 陆悬第一次接触净酒就是这么喝的,然后他就被放倒了。 今天他们喝的这个烈度标签是丙,刘谈将酒的度数分为甲乙丙丁戊,甲大概是六十七度左右,乙是六十度,而丙则是五十五度,丁则是四十五度,戊是三十五度。 丙级已经很烈了,陆悬也是最近才慢慢练出了酒量,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口下去是什么模样? 果不其然,刘谈直接一杯倒。 说一杯倒好像也不太恰当,实际上是醉了,但没倒下,还能胡言乱语。 刘谈被抢了酒盏也不生气,只是直接往食案上一趴委委屈屈说道“我不想成亲。” w ,请牢记:, 第119章 [二更]119 陆悬本来还在猜测刘谈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失态, 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微微一怔,他转头抬手让侍奉的人都退下,身边只剩下阿加牧和最近刚提拔到身边的楞次加。 他将刘谈扶起来柔声说道“怎么了?是不喜欢那个女子吗?” 陆悬听到刘谈要成亲固然不高兴, 但也没有失态, 因为他早就猜到有这么一天。 在乌孙,结为契兄弟之后彼此就不会结婚了,可刘谈又不是他的契兄弟, 大汉的天子也不会让刘谈跟他结为契兄弟。 他听说过大汉的天子也是有弄儿的,可那并没有耽误他有妻有子,甚至还有无数宠妃。 以前陆悬每当想到这一点就恨不得把刘谈抢到西域去。 只是他每次都抑制住了自己, 如果以前他还觉得自己出类拔萃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眼界的增长,他才明白自己其实没有那个能力,他可能无法保护好中原精美的花朵。 所以陆悬基本上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如今刘谈自己说不想成亲,又勾起了他心中的妄念。 陆悬一边将刘谈扶到后面专门给他准备的房间,一边听刘谈迷迷糊糊说道“嗯, 我不喜欢她。” 陆悬拼命压制着自己的真实想法, 哄着他说道“那就去跟陛下和皇后说, 选一个你喜欢的,他们那么宠爱你,一定会同意的。” 刘谈挥了挥手说道“不……不会的,父……父皇和母后都……都喜欢她。” 或者说都喜欢那个小娘子的家世,然而这个比喜欢她本人更加无解。 陆悬还是安慰道“陛下和皇后再怎么喜欢她也不会不管你的,天下间……好女子那么多, 不会非要你娶她的。” 刘谈忽然起身一拍案几说道“我那是不想娶她吗?我那是谁都不想娶!” 陆悬的心跳瞬间加速, 匈奴打到眼前都没有失态的小昆弥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不……不……不想……娶妻啊?” 刘谈又趴了回去小声“嗯”了一声。 陆悬咽了口口水“那……那你……为什么不想娶妻?” 那一瞬间陆悬感觉自己这辈子似乎都没这么紧张过, 当年他的父王骤然薨逝,他毫无准备的登上王位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紧张。 刘谈因为喝醉而十分水润的眼睛斜斜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想娶就是不想娶啊,哪儿有为什么?” 陆悬很想再问一句,哪怕明知是奢望也想知道刘谈不娶妻跟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关系。 然而还没等他问出口,忽然就听刘谈说道“要不然……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一瞬间陆悬的注意力只放到了“我们”两个字上面,他重复了一遍“我们?” 刘谈一伸手十分豪爽的揽住他的肩膀说道“对啊,这破……嗝……太烦了,我们走吧,去浪迹天涯!” 陆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容易就被鼓动起来,他想起之前弟弟代修靡在去抢匈奴公主之前,自己曾经阻拦过代修靡,然而那个时候代修靡就说了一句“大不了我跟她一起去浪迹天涯。” 那个时候陆悬是怎么说的? 他好像嘲笑了代修靡的天真,浪迹天涯从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没有固定住所没有钱生活水平一落千丈,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那个时候他从心里觉得一个养尊处自己要浪迹天涯,那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然而到了刘谈身上,这四个字就仿佛有着魔力一样,让他想要答应下来。 只是心头的理智终于占了上风,他扶住挣扎着要起身,似乎恨不得立刻就走的刘谈说道“阿谈,阿谈你冷静一点,你能放下陛下和皇后吗?你能放下你拥有的一切吗?” 刘谈十分有气势的一挥手“怎……怎么放不下啦?我……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刘谈说的斩钉截铁潇洒异常,然而却差点将陆悬的眼泪都给勾下来。 他的阿谈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啊,这就是他心里的想法吗? 陆悬冷静了一下说道“你现在先去休息,就算要走也要准备一二对不对?” 陆悬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他喝醉了,说的话不算数,不算数,不算数! 刘谈哪怕醉着倒也讲道理,听了之后嘀咕了一句“我又不缺钱,没有就买好了,唔,睏了。” 虽然事情没有解决,但说出来也就好了,刘谈只觉得心中郁气消散了一些,再加上酒劲儿彻底上来,迷迷糊糊的就要睡。 陆悬连忙把他扶到卧室,帮他除去外衣之后犹豫了一下,想要让苗瑞和毕高来帮忙,结果这时候才发现刘谈居然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让刘谈就这么睡,当他为刘谈盖好被子之后,看着对方因为酒气熏染而略带红晕的脸,还有形状优美的唇,陆悬越看就越是情难自禁,忍不住低头凑近,在感受到刘谈的呼吸之后,更是按捺不住。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刘谈忽然说了句“不娶,不娶,都走开!” 陆悬一瞬间清醒过来,连忙直起身体一边努力平复呼吸一边想着如果刚刚真的……那他这就是汉人口中常说的趁人之危了吧? 不行,看阿谈对霍光那么另眼相待就知道他是喜欢正人君子的,陆悬哪怕并不太懂该怎么做个正人君子,却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 然后小昆弥就跑到冷水池里泡了许久。 等刘谈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一睁眼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西域。 只不过当他准备起身发出了些动静之后就听到门外有人用乌孙语说了句什么,很快房门被推开,刘谈一抬头就看到陆悬走了进来。 他看着陆悬眨了眨眼,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之前跑来找陆悬,然后喝了酒,再然后……都说喝醉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 然而刘谈发现这根本就是胡扯! 一想到他对着陆悬发了一通牢骚,还要带着人家去浪迹天涯,他就恨不得捂着脸找条地缝钻进去! 陆悬一走过来就看到刘谈已经尴尬的耳朵都红了,整个人也有再次缩回被子里的意思,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表面上却当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问道“这么样?头痛不痛?” 刘谈含糊回答道“还行还行,现在什么时候了?太晚了,我得回宫了。” 说着他站起来就想往外窜,然后就被陆悬一把拦住。 陆悬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先穿衣服,而且现在已经到了宵禁之时,回去也晚了。” 宫门关的比宵禁还要早一些,刘谈除非早醒一个时辰或许还能赶得上。 刘谈听后一想到自己可能还要在这里过夜整个人都有点不好,恨不得穿回去把自己喝的那盏酒给泼了! 好在陆悬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态度让他饱受摧残的心稍微好受了一点。 他穿好衣服起来被陆悬带着去吃了点清淡的东西,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陆悬看上去也不像是想要睡觉的样子,甚至还把身边的人都赶走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坐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刘谈心中的那股尴尬还没过去,此时只好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说道“感觉还是西域那边的星星好看。” 陆悬也抬头看了看说道“可在西域能坐在外面看星星的日子很短。” 刘谈迅速转移话题“我这些时日也没听到什么消息,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悬说道“基本跟你说的差不多,其他还在商议。”说到这里,陆悬笑着说道“不过已经要给我封王了。” 刘谈瞪大双眼“这么多天了就商量出这么一件事情? ” 陆悬点头“封王毕竟要慎重。” 刘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按照汉朝的规矩是不封异姓王的,而之前也没有过一国内附的情况,所以肯定要讨论很久。 首先不封王人家肯定不干,封王的话要怎么封?封地就是乌孙?还要不要给别的封地?按照什么级别?甚至从服饰到各种其他零零碎碎的待遇都要商讨。 刘谈现在唯一能够庆幸的大概就是这年头的礼仪还没那么繁复,应该不需要太久。 他忽然笑着说道“你这栋宅子买早了,封王的话父皇肯定是要赐下府邸的。” 别的诸侯王就算了,一年也未必回来一次,人家在封地也有王府,但陆悬应该是每年都要来长安的,毕竟以前都每年不落的来了,现在更要来,那总不能让人家一直住驿馆吧?所以赐府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陆悬倒是不在意“这栋宅子我很喜欢,就索性买了下来,否则你要找我还要去驿馆,太麻烦。” 刘谈叹了口气,这要是在驿馆他就不喝酒了啊。 喝酒崩人设啊! 陆悬听到他叹气还以为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婚事,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之前说……想去浪迹天涯……” 还没等陆悬说完,刘谈就打着哈哈说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陆悬认真看着他问道“真的?” 刘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沉默了好久才说道“不是所有的想法都能付诸行动的。” 他要是真跑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全国人民都会知道他的大名——史上第一个逃婚的皇子。 刘彻暴怒之下也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刘谈本质还是怂,所以不敢这么做。 陆悬若有所思说道“所以你还是想的。” 刘谈笑了笑没说话,他们两个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后来好不容易熬到睏了,刘谈赶忙去睡觉,生怕陆悬追问当时那句一起去浪迹天涯什么意思。 等第二天的时候,陆悬一直把刘谈送到宫门口,在分别的时候忽然说道“别担心,事情总会解决的。” 刘谈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忽然有点不安“那什么……喝醉了的话不能当真,你……” 陆悬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就算是喝醉了那也是你的愿望,没有想法是不会随口说出来的。 w ,请牢记:, 第120章 [三更]120 刘谈看陆悬跟平日没什么两样终于是放下心来, 对着他挥了挥手,转头回宫。 他原本以为倾诉过后自己的心情已经平复,只是当他走进宫门, 他发现自己还是很想远离这里。 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其实跟陆悬说了那么多, 根本就是他在自欺欺人,现在但凡有一点机会让他能够逃走, 他可能都头也不回的跑掉, 等风头过了再说。 刘谈因为心绪不佳导致表情有些严肃,却又正好在回去的路上见到了刘弗陵。 在远远看到刘弗陵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心烦了,这里并不是刘弗陵的活动范围。 无论是他上课习武还是玩耍,都是在钩弋宫附近, 除了没事儿找事儿应该不会往这里走。 刘弗陵迎上来之后就对着刘谈拱了拱手说道“一段时日不见, 五哥消瘦许多,想来是这一路吃了不少苦, 不知五哥身体可好些了?” 刘谈表情有些淡漠地颔首说道“有劳六弟关心, 已经好了。” 刘弗陵这才笑道“我听闻五哥即将跟丞相之女成婚,先道一声恭喜了。” 刘谈听后盯着刘弗陵半晌, 忽然说道“你要是真心祝福, 我就收下了,你若想找借口搞事情趁早死了心, 我现在心情不好,别等我削你。” 刘弗陵顿时懵了, 他跟刘谈两个人的交锋一向都是隐晦的, 哪怕不在刘彻面前也很少将话敞开说, 这算得上是宫里的隐藏规则。 结果今天他还没来得及将序幕拉开, 这边刘谈就直接将台子都给掀了! 刘谈看着刘弗陵瞪大双眼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多看看外面的天吧,你若没有皇子身份,到了外面怕是连骨头都不剩。” 刘弗陵真是快被钩弋夫人养废了,好好一个男子汉天天在后宫争个什么劲儿?刘彻到底是怎么想的?上次他都说的那么直白了,刘彻都没想过抢救一下小儿子吗? 刘谈说完就走了,只剩下一个气的表情都要扭曲的刘弗陵恨恨说道“嚣张什么,不就是撞大运得了军功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刘弗陵自己也很清楚,军功难得,要不然怎么刘谈一回来就要娶妻,还是娶的丞相之女呢? 刘弗陵表情阴晴不定的站在原地许久,忽然说道“你们说,我是不是也该出去走一趟?” 宫里的舞台已经只剩下他自己了,太子刘据能议政论政,刘谈也去了一趟西域,也开始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只有他……再不努力,只怕真的是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刘弗陵转头就匆忙往钩弋宫而去。 正如刘弗陵所想,他现在对刘谈已经无法形成威胁,所以刘谈痛快喷完之后就继续思索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回到岁羽殿的时候,符渔和岑幼两个人连忙迎了上来,服侍刘谈梳洗之后,刘谈忽然发现自己宫内的宫女有几个生面孔,原来的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一时之间有些疑惑问道“她们几个是哪儿来的?” 岑幼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小声说道“之前的年纪太大,放她们出宫婚配了。” 刘谈恍然,他忽然想到汉代时期宫女进宫早,出宫就是赶个青春的尾巴,出去嫁人生孩子为大汉人口增长出一份力。 只是大汉女子最迟年十五也都嫁人了,而这些宫女出宫的时候一个个都快三十,出去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如今岑幼和符渔两个都是十九岁的样子,虽然在刘谈看来还是青春年少,但实际上却已经算年纪大了。 刘谈想到这里立刻说道“你们若是有喜欢的人就跟我说,我放你们出去结亲。” 嗯,还要多给点陪嫁,时不时还要给点赏赐,好歹是他宫里出去的,不能被人看扁。 结果刘谈也是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一向从容得体的符渔和岑幼直接都跪了下来“殿下,奴是殿下的人,绝不敢与他人私相授受,还请殿下明鉴。” 刘谈啊? 他慢半拍才明白这俩人的意思,合着她们的职责不仅仅是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还包括照顾他的生理状态啊? 刘谈又被雷劈了一道,不过还好,这个情况他在后世也有所了解。 一旁的岑幼此时也小心翼翼说道“殿下放心,待五皇妃进门,奴一定会侍奉好五皇妃的,还请殿下莫要赶我们走。” 刘谈哭笑不得“我哪里是要赶你们走,只是跟你们说一声罢了,若真有心上人也不必有什么负担,自打我回宫就是你们在陪着我,我总不会阻拦你们寻求幸福。” 岑幼跟符渔这才明白刘谈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 符渔一边继续给他梳头一边说道“殿下说笑,我们自幼便在宫廷之中,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又哪里会有什么心上人?” 就算有也是她家殿下呀,她家殿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还才华横溢,长安城里的小娘子们都会给她家殿下扔香囊和手帕的。 符渔偷偷看了一眼镜子里正垂眸摆弄手里玉璧的刘谈,忍不住脸略有些发红。 刘谈听到这里刚想笑着说句什么,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转头问道“你说……丞相家的小娘子,会不会也有心上人?” 岑幼立刻说道“肯定没有!” 刘谈摇头“那可未必,说不定有青梅竹马什么的……” 他越说越兴奋,一旁的符渔有些不安说道“就算有,她都要嫁殿下了,也会放下的,更何况天下间男子又有谁能及得上殿下文武双全?” 刘谈嘴角一抽,文武双全这四个字,跟他可没啥太大关系,说他文不成武不就,天天研究“旁门左道”还差不多。 但他还是说道“不不不,不是这样,你们能打探到这方面的消息吗?” 岑幼以为刘谈是想要先摸清楚有没有情敌,立刻自告奋勇说道“我们一定会为殿下打探好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她家殿下想的是那位小娘子最好有心上人,这样老子就可以成全他们了! w ,请牢记:, 第121章 [四更]121 刘谈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他甚至可以列举出很多方法来供那对苦命的情侣用。 要么他们直接私奔,至于身份之类的……这还难得到刘谈吗?哪怕现在也有户籍制度,但跟后世那种天罗地网一般的信息透明化是没办法比的, 更何况就算是后世也有人能够钻空子,更不要说现在。 当然如果小娘子怕牵连家人的话, 刘谈也可以在成亲后放他们走,接下来的事情刘谈可以解决所有。 其实不过这些他都不能透露出分毫, 毕竟身边四大天王, 两个刘彻派来的两个陈阿娇派来的,让这两位知道了那就不是计划胎死腹中,而是会横生枝节。 更甚至这两位会觉得他得了失心疯也说不定。 毕竟他是完全可以先把丞相之女娶回来的,他不喜欢就不碰好了,对他而言能有什么损失呢? 可刘谈觉得这样不是坑人家小娘子么?跟骗婚有什么区别? 回头小娘子不管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嫁给了他, 结果进门发现跟守活寡没啥两样, 这种情况下一般只有两种发展路线,第一种是因为不受宠又无子抑郁而亡, 第二种就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刘谈估摸着, 好歹是丞相之女,并且公孙贺也是打过匈奴的人, 他的女儿应该不会教导成柔弱小白花, 第二种很有可能。 然而变态又有什么用呢?若是皇后,甚至是太子妃, 若是变态了都有一搏之力,换成诸侯王的王后, 那是想都不要想, 可能还没等她爆发, 陈阿娇就已经察觉到把她被灭了。 归根结底, 只要这个婚结了,最后的结果基本上都是以小娘子香消玉殒为终结。 至于小娘子接受现实,跟刘谈当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这种剧情……基本上不可能出现。 所以刘谈宁可浪费脑细胞也不想坑人家,原本人家家世很好,无论嫁给谁或许都能幸福一生,结果跟他牵连上了就没有然后了,也太惨了一点。 为了给丞相之女扫平障碍,刘谈甚至开始思考怎么通过李不厌跟大司农那边搭上线。 大司农下属治粟内史掌管户籍,想要给丞相家的小娘子和她的情郎一个新的身份,这个就必须得让治粟内史那边做个手脚。 不过在思索的过程中,刘谈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丞相之女的情郎会愿意放弃一切带她走吗? 能够跟公孙贺之女青梅竹马的人,出身必然是不低的,也就是说人家可能有着很好的前程。 受过贵族教育的男子有几个人会为了一份感情而抛弃自己的前途和家人? 刘谈想到这里就有些惆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这个还不是更让他惆怅的,更让他惆怅的是符渔跟岑幼打听回来的结果就是小娘子完全没有什么青梅竹马! 公孙贺故交家中倒是有跟她熟悉的男孩子,只不过这些男孩子……没有一个能打得过她的! 刘谈瞪大双眼“什……什么?什么叫没有能打的过她的?” 符渔低声说道“奴听闻这位小娘子自幼习武……” 刘谈听到这里不由得倒抽一口气,不行,这个婚事必须推,现在他不担心小娘子的生命安全了,他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刘谈思索,这年头就算是皇帝想要给儿子娶妻也要询问过女方父亲。 而女方父亲是完全可以拒绝的! 并不是没有拒绝的余地,就算是皇帝也要尊重士大夫! 跟辫子朝那种视大臣之女为奴婢,皇帝决定婚配是完全两个概念! 他估摸着丞相家的小娘子这么凶……不不不,是这么厉害的话,应该是没有办法忍受一个弱鸡丈夫的,就算是这样的女子想要嫁的也应该是允文允武那一种。 刘谈感觉自己忽然找到了新的方向,连忙说道“这样……那位小娘子可未必愿意嫁给我,或许……我该跟她见一面,不,是应该跟丞相见一面。” 符渔含笑说道“殿下这是怎么说的?奴打听到的消息可是公孙五娘听闻这件婚事喜不自胜呢。” “嗯?”刘谈莫名“为什么?她都没有见过我,怎么就喜不自胜了?” 岑幼昂头说道“公孙五娘见过殿下的!当初殿下带兵回朝,入城之时公孙五娘曾在一栋食肆的二楼,还曾向殿下扔香囊呢!” 符渔也附和“正式如此,据说公孙五娘当时就曾说将来也要找如殿下一般能媲美烈侯和景桓侯的男子。” 岑幼笑嘻嘻说道“殿下没想到吧?公孙五娘本来就很喜欢殿下的!” 刘谈是真的没想到,并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什么叫媲美烈侯和景桓侯啊?公孙五娘是不是眼神不好使?这两位是实打实的把匈奴都给揍跑了。 而他……也就干掉了一队匈奴骑兵,甚至这一队还有一半是陆悬帮忙搞定的。 这误会大了啊! 刘谈忍不住说道“她这误会的有点大,我的功绩无论如何无法媲美那两位,你们说跟她解释清楚她还会这么想吗?” 岑幼有些奇怪“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殿下年幼,比不过烈侯和景桓侯不是正常的吗?就算是景桓侯封狼居胥之时也已经十七岁,殿下才十五呢,等到殿下十七说不定还能封……封虎居胥呢!” 刘谈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可真是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一旁的符渔也说道“如今长安城中的少年郎无人及得上殿下半分,公孙五娘喜欢殿下也是正常。” 刘谈说道“不,我怕她失望。” 岑幼遮嘴笑道“殿下这么患得患失,难不成也是喜欢上了公孙五娘?” 刘谈我好绝望。 感觉唯一的路也被堵死了,就算他跟公孙五娘摊牌似乎也没什么用了,不管公孙五娘在家里是否受宠,都无法左右公孙贺的想法。 刘谈思索,公孙贺当丞相的时候都不情不愿,说不定他也不想跟皇室有所牵扯呢? 要知道汉朝的诸侯王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老实,直接造反的,造反未遂的数都数不过来。 这要是被牵连了,那可能就是夷三族的节奏啊。 刘谈决定去找公孙贺谈谈,结果大朝会的时候,刘谈远远的就看到公孙贺身边围着一群人正在恭喜他。 女儿被选为皇子妃,的确值得恭喜。 刘谈观察了一下公孙贺的表情,绝望的发现公孙贺脸上喜气洋洋,他还不是装的,那是真的高兴啊,对比之前他当丞相时候的生无可恋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刘谈将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可怜他见到公孙贺还要表现的有礼又矜持。 他想了想,现在只有以年纪还小,想要过两年成亲这样的理由才能拖一拖了。 唔,公孙五娘应该年纪也不大吧?他今年十五,也不知道公孙五娘今年多大,想必年纪也不大,所以最好拖一拖。 刘谈虽然想着这些,精力还是转移到了朝政上面。 因为这个时候主要议题就是议论陆悬的待遇。 直到站在朝堂上,刘谈才发现大家的讨论点居然还在要不要给陆悬封王! 甚至不支持封王的人更多,理由就是大汉不封异姓王! 不过不支持的人多也没用,这一部分人都是没什么实权,并且只会死扣规矩的那种。 从刘彻到三公九卿,大家的想法都是倾向于封王,毕竟人家好好的王当着,到了大汉变成了侯爵,这落差也太大了一点。 可这个例的确不好开,所以给陆悬封王要什么样的仪式?待遇要什么样?封地在哪里? 刘谈听他们说的越听越脑壳痛,觉得大家的思维似乎都被框住了。 每当有人提出可以给好一点的待遇然后又被反驳之后,刘谈就想说话。 但是他又觉得这样的场合好像也轮不到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议论朝政,于是表现出来就是他的坐秤上仿佛有刺一样,时不时就想动一动。 刘彻早就注意到了刘谈总是欲言又止,一开始他以为刘谈是想替陆悬说话,毕竟他跟陆悬关系好是真的,陆悬还是他亲自带回来的,总会有点不一样的感情。 但是随着讨论深入,他发现刘谈的表情越来越不好形容,如果非要说的话,脸上就仿佛写了四个字——不忍直视。 到了这个程度,刘彻也很奇怪刘谈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再问题又一次僵持住之后,他直接点名“刘谈,你去了一趟西域,想必对小乌孙更加熟悉一些,你来说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刘谈脸上,不过他们看上去也没指望刘谈真的说出什么来。 刘谈站起来对着刘彻行礼说道“父皇,依儿臣所想小昆弥是必须要封王的,人家本就是乌孙王,就算没有大汉的册封也是,若是封侯反而像是不重视乌孙一般,到时候若是激起其愤怒之心,怕是要弄巧成拙。” 公孙贺眼角余光看到御使大夫似乎跃跃欲试想要说什么,赶忙开口说道“殿下既然同意封王,想必也知道这其中困难重重,并非一纸册封就可解决的。” 刘谈知道公孙贺这是在帮忙,有他说话,其他人就算想要反驳也只能暂时咽了下去。 是以他对着公孙贺笑了笑说道“这个我也有想过,诸位似乎都进入了一个误区,册封为王,就必须给他一个封地吗?” “嗯?”刘彻听后忽然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他十分感兴趣的坐直身体说道“来,说清楚。” 刘谈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乌孙虽然投靠大汉,但因为地处偏远,所以实际上他们还是需要自治,乌孙就相当于是乌孙王的封地,又哪里还需要给他别的封地?大汉不向乌孙征收赋税已经算是道“既然如此,那乌孙依附又有何意义?” 合着除了一个名头什么都没有啊。 刘谈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道“也是有意义的,若是乌孙受到侵略,大汉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以及小乌孙前些时日刚打下了胡狐,正巧与我们打下的劫国王城相互呼应,而中间是车师国,这就相当于我们将兵力推至车师国附近,并且还有了盟友。” 刘彻敲了敲御案,若有所思说道“正是如此。” 有人迫不及待说了句“若小乌孙一边投靠我们一边又投靠匈奴呢?” 并不是陆悬杀了匈奴骑兵就真的跟匈奴结仇,西域那边的国家都挺没节操的,匈奴也没那么有骨气,反正陆悬想要投靠匈奴随时都可以。 刘谈笑道“小乌孙的昆弥都来了,你们若是还能把人推到对面那什么办法都无法保证小乌孙真正依附,除非占领小乌孙。” 这一下再没人说话,有了刘谈开头提出了不给封地也不给钱,反而每年都要让人家上贡的流氓册封法,接下来的商议就顺利很多。 刘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觉得良心仿佛受到了谴责。 陆悬对他是真的好,但他好像已经坑了陆悬好几把了。 w ,请牢记:, 第122章 [一更]122 刘谈思索了一下, 既然都坑了陆悬那么多次了,好像……也该给陆悬争取一下了。 所以在大家商讨完,并且总是担忧这样“一毛不拔”会让陆悬心生不满。 刘谈借机说道“若是担忧, 不若加强商队往来,甚至增开互市也是可以的。” 他说完, 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互市?” 刘谈脑子里转了几圈这才想起来,这个概念基本上要到唐朝才会出现, 现在基本上处在外族皆仇敌的状态, 而且张骞的凿空之路也刚刚打通,所以大家没有往这方面想。 刘谈立刻解释说道“就是定点开市,基本上就是以物易物,或者是用金银易物,互市的地点最好选在大汉和小乌孙的中央, 并且互市必须管理严格, 盐茶铁这三样该不流出还是不能流出,若是小乌孙有需求, 可以上书朝廷, 朝廷根据情况售卖,互市不得出现。” 大司农越听眼睛越亮, 他是管全国财政的, 对这些自然敏感,其实西域虽然贫瘠, 但也有很多东西是中原缺乏,并且很受欢迎的。 那些东西到了中原都是高价售卖, 如今国家财政更多是税收, 没有投资和开源节流这方面的意识, 所以大司农首先想到的就是如果弄了互市, 他完全可以为自家谋福利。 当然这样的想法在当时很正常,甚至算不上贪渎。 刘谈说完之后转头看向刘彻,刘彻此时想的也是自己的钱袋子,觉得他儿子似乎又给他找了一条生钱的路。 虽然天下税收都相当于是他的钱,但刘彻不是昏君,不会过分占用国家资源,所以自己的小钱袋就更重要一些。 刘谈看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在小声讨论,而且大家都很能接受他这个说法,让他十分开心。 然而等开始讨论的时候,刘谈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从小商小贩出发的啊? 虽然这么形容可能不太对,但无论商人再怎么厉害,对于国家来说还是一个薄弱的个体。 刘谈越听越听不下去,忍不住说道“这个……难道不应该是朝廷管控吗?” 众人看向他,脸上都有些不解,公孙贺对他十分有耐心“现在所商议之事不就是朝廷如何管控?” 刘谈只好说道“我说的是商品管控,就是……由朝廷出资跟小乌孙做交易,然后回来卖给商人,再由商人进行贩卖给百姓,唔,也不是朝廷完全管控所有,但是大宗交易都是要朝廷来管控的吧?” 朝堂之上一瞬间鸦雀无声,这种方式……以前从来没有用过,最多也就是向商人征税,实际上征税多么容易,来钱也很快,自己做交易……这……风险很大啊。 刘谈见大家不说话,也在思考这个步子是不是迈的有点大,干脆缩了缩不再开口。 刘据刚刚一直在思考,此时已经有了一点思绪,然后等他再一看,他家老五已经又从刚刚的意气风发变成了努力隐形,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头痛,亏他还欣慰刘谈出去一趟终究有些改变,如今一看……这不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不过,刘据多少也看得出来,刘谈对于这个提议其实也没有特别完整的想法,或许也只是灵光一闪,但这样的灵光一闪却让刘彻的思维发散了不少。 刘彻也没强求刘谈非要拿出一个完整的方案,眼看今天大朝会都要拖到下午了,刘彻大手一挥,直接散朝,顺便捞走了两个儿子。 刘谈跟刘据分别跟在他身后,刘彻负手慢悠悠地走着问道“你是怎么想到互市这个办法的?” 刘谈歪头说道“之前被偷袭的时候,一开始不知道是匈奴联合胡狐、车师和劫国捣鬼,所以一开始小乌孙那边的意思就是西域那片地方经常有这样的马匪,劫掠的也都是大汉的商队,所以我就觉得,与其让大家冒险出去,还不如搞个集市,这样大家都安全。” 刘彻有些意外“哦?你是为了那些商队?” 刘谈心说你说对了,但我不能这么说,于是他十分严肃说道“我是心疼那些税呀,他们带着大汉的财物出去了,不仅没能换回来等值的财物交税,还要便宜劫匪!” 刘彻看着他这幅心痛的模样当即哈哈大笑,而后说道“今天你又解决了一个问题,你说,让朕怎么赏你?” 刘谈小心翼翼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刘彻又不是熊家长,当然不会直接点头,所以他只是说了句“你先说说看。” 刘谈大着胆子说道“那……那您就许我婚事自由吧。” 刘彻听后停下脚步深深看了一眼刘谈,而一旁一直围观的刘据听了之后忍不住看向刘谈拼命给他甩眼色让他改口。 刘谈顶住了压力,愣是没有改口,就那么一脸期望的看着刘彻。 换一个人,刘彻此时大概已经要翻脸了,不过刘谈仰头用那双圆溜溜的漆黑眸子充满希望地看向他的时候,还怪可爱的。 刘彻是个彻底的颜控,哪怕对儿子也是这样,长得好看的就容易受宠。 现在留在宫里的这三个算得上是他所有儿子之中长相最出色的三个,所以刘谈的颜值让他稍微心软了一下,而后轻描淡写说道“莫要胡闹。” 刘谈???? 这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刘彻这么坚持他的婚事? 虽然儿女婚事是要父母同意,但在儿女强烈反抗,并且并不是为了别的心上人的时候,父母也会考虑一下改主意的。 毕竟天下间大部分父母都会希望儿女过的好,一门生拉硬拽的婚事除了让儿女婚后痛苦还有什么呢? 他总觉得自己这件婚事怪怪的,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刘据一把拉住,然后就听刘据说道“父皇,时候不早了,我送五弟回岁羽殿。” 刘彻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去吧。” 于是刘据直接拖着刘谈就走了。 等走出了一定距离之后,刘据才长出口气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这门婚事都已经定下,六礼都开始走了,你现在要退婚?” 刘谈瞬间一脸苦逼“我哪儿是现在才要求退婚啊,我一开始就不想成亲,不是,六礼开始走了?怎么这么匆忙?” 刘谈整个人都有点不好,这才通知他了几天啊?六礼都开始走了?哪怕这个时候礼仪没有后来的朝代那么复杂,也不是几天就可以开始的吧? 难道不应该先准备衣服之类的各种东西吗?这些东西也要准备一阵子吧?六礼所用到的道具也要准备,干嘛这么着急? 刘据看着刘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哎,算了,这件事情原本也不该瞒你,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送你出宫是因为说你八字与宫中相克?” 刘谈愣了一下“是,难道又旧事重提了?” 旧事重提好啊,直接给他一个封地让他就藩不就不怕了吗? 刘据应了一声“也不仅仅是如此,前些时日你被李广利镇魇,父皇担忧,找了许多方士,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最好让你年内成婚,这样方可消除影响,否则只怕于寿数有碍。” 刘谈听了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就说封建迷信害死人! w ,请牢记:, 第123章 [二更]123 刘谈在知道真相之后觉得他基本上已经可以咸鱼躺平了。 之前他还想过, 实在不行就搞玄学吧。 反正刘彻信,陈阿娇说不好信不信,但没关系, 刘彻说了算。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件婚事出现的本身就是因为玄学啊! 刘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暴揍江充。 虽然他觉得没有江充李夫人这件事情也能过去,但陈阿娇能不能过去就不好说了。 据说后来刘彻已经想出了另一个办法——不废后可以, 收走皇后印玺。 皇后最大的权利就在于印玺上面,没有印玺皇后怎么管理后宫?那就是一个花架子啊。 刘谈长长叹了口气, 瞬间蔫了下来, 那模样看得刘据没忍住摸了摸他后脑勺说道“行了,知道你不喜欢太厉害的女子,但那不是为了你好么?等成亲之后,你喜欢什么样的纳进门不就好了。” 刘谈脑子转了两圈这才明白,公孙五娘被选中并不仅仅因为他是丞相之女啊, 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她能打。 想到这里, 刘谈更萎了“我又打不过她!” 刘据…… 这还没成亲就已经开始想着打架了?这怎么行? 刘据只好苦口婆心说道“她好歹是大家闺秀,也不会不讲道理, 你不要这样想。” 刘谈看了一眼刘据, 那眼神中透露出的生无可恋让刘据都觉得有些纳闷,只是成个亲啊, 至于吗? 那可太至于了。 自从刘谈发现这是条死路之后, 他干脆又恢复了咸鱼状态,并且比之前还咸鱼。 咸鱼到了刘彻都看不下去, 直接把人拎到了未央宫。 刘谈去的时候还在纳闷,这又是怎么了? 等他到了未央宫, 刘彻也不说话就是那么看着他, 半晌才说道“看来影响还是大, 你放心, 朕会让他们将婚事提前。” 刘谈!!!!! 他不就是消极了一点吗?刘彻为什么这么会脑补? 刘谈深吸一口气果断说道“儿臣没有,儿臣很好!” 刘彻挑眉“很好?很好你闷在屋子里不出来?听闻椒房殿你都不怎么去?” 刘谈不过去是不想听陈阿娇跟他说婚后注意事项啊! 刘谈苦逼兮兮说道“儿臣只是在……忙。” 刘彻半点都不信“忙什么?说来朕听听。” 刘谈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说道“是有关司南的事情。” “司南?”刘彻有些意外,不明白刘谈怎么还盯上了这个玩意。 刘谈这才说道“是的,司南,之前儿臣见到李息的时候顺便看到了司南车,当时觉得司南车实在太过笨重,便想改一改。” 刘彻这下倒是有了点兴趣“改成了什么样?” 刘彻对于刘谈已经很了解,如果不是已经有了点眉目,不,或者应该说如果不是已经弄了出来他是不会开口说的。 哦,除了葡萄那次是为了救李息。 刘谈只好转头让苗瑞去将几乎被他遗忘的指南针给拿过来。 这个真不怪他,本来他想着的是回到长安就把这东西献给刘彻,刘彻若是不满意就让他自己找人去继续研究。 结果万万没想到刚一回来就被各种狂轰滥炸,然后就直接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如果不是刚刚要找借口,他估计都想不起来这玩意。 过不多时,苗瑞就捧着一个很小的圆形漆盒小步走了过来。 刘彻一看那个盒子的大小就有些诧异“这里面装的是司南?” 刘谈认真点头“对,司南的原理本来就很简单,我也不过是让它变得更加便携,不过这个做的还不是特别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或许可以让人继续改进一下。” 刘彻打开漆盒发现里面的那个司南不仅袖珍而且十分精美。 外壳是黄金雕龙凤纹,中间镶嵌着极透明的水晶壳,里面的表盘写着东南西北,甚至还有东南东北西南西北等字样,中间则是一个尖锐的三角形指针,指针的最前端涂抹着红色。 刘彻拿出来之后发现指南针一直指着大殿正门所在的方向,未央宫的方位是坐北朝南,指南针的指向分毫不差。 刘彻拿起来发现指南针的转动十分灵活,不由得有些新奇,在手里转了半天之后,发现指南针就是非常顽固的指向南方。 他就跟一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甚至还站起来四处乱走,然而无论他怎么走,指南针都分毫不差。 刘彻十分好奇,他拿着指南针有些犹豫,很想拆开看看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但又难得照顾到了刘谈的心思,觉得儿子辛辛苦苦搞这么一个,刚给他就被拆掉似乎并不太好。 是以他干脆问道“这是怎么做的?” 如果换成别人,他大概要问一句是否是仙家所赐。 但是换到刘谈身上,他竟然都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刘谈开口说道“这个就是利用了磁石的远离……” 刘谈说到一半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当他说到磁石的时候,刘彻刚刚还十分喜悦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他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哦,这是被栾大伤心了。 说伤心大概也不太合适,应该说是栾大让他丢人丢的太狠,所以刘彻下意识的就不想提起跟栾大有关的任何事情。 于是刘谈十分迅速说道“其实跟司南车原理是一样的,不过改变了一下形制而已,有了这个以后会更加方便一些,尤其是使节团出使的时候,他们不方便带着司南车,很容易走弯路,有了这个再配合舆图,应该会容易很多。” 刘彻瞬间调整过来,忽然笑道“你这个司南献上的正是时候,朕将派使节团出使大宛,想来他们很快就能带回汗血宝马。” 嗯? 出使大宛? 刘谈瞬间反应过来,他记得出使大宛的这一批使节团……全军覆没了啊,为此刘彻还震怒任命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去攻打大宛。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李广利的骨灰可能已经被扬了,刘彻要派谁去打大宛啊? 刘彻看刘谈一脸的欲言又止,挑眉问道“怎么?” 刘谈觉得没办法劝阻刘彻,只好说道“大宛距离遥远,使节团……恐怕还是要多派些人,最好能有抵挡劫匪的能力才好。” 刘彻笑道“你在西域因为劫匪灭了两国,现在那边都风声鹤唳,谁还敢冒头?” 刘谈嘴角一抽,袭击他的劫匪不是真正的劫匪啊,西域那边到底传成什么样了? 刘彻还是惯例性的问了一句“想要什么?” 金银赏赐必不可少,但刘彻觉得刘谈的功劳已经不仅仅是用这些金银能够衡量的了。 刘谈张了张嘴,想到之前刘据说的话,最后只好小声说道“没有。” 刘彻是什么人,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原本想说什么,此时此刻老父亲也很想叹气。 只是让他结个婚啊,而且还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怎么就跟让他上刑一样呢? 刘彻刚想说什么,卜凡就凑过来说道“陛下,朱安世被逮捕归案,但他要状告丞相及其子公孙敬声贪渎及私通,还有其父公孙贺诅咒陛下之罪。” w ,请牢记:, 第124章 [三更]124 卜凡的声音很小, 但刘谈就站在刘彻身边,所以还是听到了公孙敬声和公孙贺这两个名字,忍不住耳朵一跳, 想要认真听却发现卜凡已经说完了。 刘彻的表情变的更加不好看,不好看到了刘谈忍不住往旁边蹭了两步。 刘彻抬头看了一眼刘谈说道“你先回去。” 刘谈虽然很好奇,但也不敢跟这个状态下的刘彻废话, 赶忙告退走人。 他一边走还一边在想,公孙父子到底做了什么让刘彻不开心了? 哎, 果然丞相是高危职业, 不……不对, 刘彻的丞相才是高危职业! 纵观整个西汉,换丞相换的比他还勤快的几乎没有!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 一抬头就看到了正急匆匆过来的刘据。 看到刘谈有些意外“你刚从未央宫离开?” 刘谈点头“怎么?这都快中午了, 什么事情这么匆忙?” 他原本就是随口一问, 也没觉得刘据会直接告诉他, 结果没想到刘据真的上前一步附在他耳边说道“你的婚事可能要拖一拖了。” 刘谈顿时狂喜“真……真的?只能拖吗?不能解除婚约?” 刘据摇头“你的婚事有些特殊,具体还要看父皇如何。” 刘谈在狂喜过后就意识到公孙贺可能出了事情, 否则刘据怎么会这么笃定婚事会拖延? 他忍不住心中一紧问道“丞相怎么了?” 刘据也不意外他能猜到,低声说道“有一贼人在狱中告公孙丞相父子多条罪状,公孙敬声挪用军费一千九百万钱,还和阳石公主私通其中还牵涉到了巫蛊, 只怕……” 刘谈倒抽一口气“贼人?朱安世?” 刘据诧异“你也听说过他?” 刘谈勉强笑了笑“阳陵大侠嘛, 名声那么大, 能让父皇亲自下通缉令的人, 怎么会没听过。” 刘据点头“是他, 这其中的事情太多, 现在不方便跟你说,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刘据说完就匆匆走人,刘谈没忍住拽住他的衣袖说道“你……你也要小心啊。” 刘据转头看着刘谈一脸担忧的样子还以为他说的是刘彻现在心情不好,所以让他小心,便笑道“不必担心我,这时候日头足,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在这里晒了,快回去快回去。” 刘谈只好松开他的袖子目送刘据一点点消失在未央宫的正门之后。 那一瞬间他仿佛觉得未央宫的殿门仿佛是一只巨兽的口,毫不留情的吞没了刘据。 毕高眼看着刘谈的脸色逐渐苍白,想到刚刚刘据的提醒连忙说道“殿下是不是不舒服?我去让人备车。” 刘谈抬手“不必,我走回去就好。” 他勉强对着身边的人笑了笑,然后脚步沉重的向岁羽殿走去。 他早就知道公孙家族是会被灭族的,但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 此时他不想纠结时间线的问题,反正也不能把书中的历史当做是真实历史,然而……朱安世的出现还是让他忍不住浑身发冷。 朱安世状告公孙父子所有罪状之中,最严重的当属巫蛊,甚至这个案子可以称得上是巫蛊之祸的序幕。 许多人都认为巫蛊之祸是起自朱安世,刘谈本来以为这件事情距离自己还很遥远,没想到居然现在就遇上了。 他想到之前刚用巫蛊陷害了李家的江充,忽然有了一种惊慌之感。 他可不觉得江充陷害太子会跟他报告,历史上的刘弗陵年纪又小,江充陷害太子的时候会跟刘弗陵讨主意吗? 是,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但江充主意太大了。 之前陷害李广利也是一声不吭,最后还要霍光跟他打配合,现在……难保他还这么搞啊! 刘谈越想越是心惊,转头就想出去找江充,让人看住了他! 不过他刚想转身就被苗瑞和毕高给拦住,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他出宫,非要他回去休息,理由就是他的脸色太难看。 刘谈心说你们不拦着我,我的脸色就不难看了! 巫蛊之祸对于后人而言可能就是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只有身处这个时代,刘谈才知道这四个字有多可怕。 原本刘谈也只想搞死一个李广利,甚至李夫人如果不蹦跶他都不想牵连的。 然而江充一出手,李家全家灭门,还连累了姻亲,至于原本要埋在皇后位的李夫人,现在都不知道被埋在了哪里,也没人敢问。 虽然看上去一劳永逸,但刘谈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这一招绝户计太狠太毒。 只是等他冷静下来发现他也没办法去指使江充做什么。 当初出使江充只是作为他的临时副手而已,现在回到长安,人家是朝廷重臣,怎么会听从皇子指挥? 刘谈一瞬间感觉自己身处漩涡中心,却又没有办法解决这一切。 但凡太子刘据真的暴戾不堪他也就没有啥心理负担了。 然而现在的刘据不仅不暴戾反而还很温和,是跟刘彻完全不同的性格。 在刘谈看来,经过刘彻这么多年强硬的征伐,换上温和的刘据来继续发展大汉也是很好的选择。 可怎么才能阻止江充?刘谈心里所思所想都不能跟任何人说。 想的他头都痛了,导致第二天早上醒来眼底都是一片青黑,偏偏陈阿娇还派人来说要见他,导致刘谈过去的时候,陈阿娇捧着他的脸十分心疼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刘谈笑着说道“没事儿,就是……没睡好。” 陈阿娇抿了抿嘴生气说道“母后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母后绝不会让你娶一个罪臣之女!” 刘谈顿时懵了一下“啊?已经定罪了吗?父皇……没改变主意?” 陈阿娇有些意外“你还不知道你发愁什么?” 说完她也不等刘谈回答就说道“公孙贺一家已经被下狱,偏偏公孙五娘被留了下来,刘彻居然还不想取消婚约,罪臣之女怎么配当皇子妃?” 刘谈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到这个时候他也不怎么理解刘彻了。 这婚明显是结不成的啊。 他小心翼翼问了句“父皇之前说是要借公孙五娘之势消除李广利巫蛊的影响,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陈阿娇果断说道“天下女子那么多,难道就一个公孙五娘可以吗?你放心,阿娘定会为你退了这门婚事!” 刘谈……说实话刘谈有点不太看好,刘彻这么坚持肯定还有其他用意,否则这婚事明显是不能成的啊。 一时之间巫蛊之祸和这件婚事仿佛是压在他心头上的两座大山,刘谈在宫里实在是憋不住就跑去找了陆悬。 要说之前几天他一直没有去找陆悬就是觉得自己坑了陆悬一把大的,就怕陆悬会觉得自己被欺骗,见到他要揍他。 不过,总躲着也不是,而且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能够真正倾听他的心声,那也就是陆悬了。 他不担心陆悬会将事情说出去,陆悬也不会觉得他厌烦。 所以哪怕知道陆悬可能会觉得他不够朋友,他还是想去看看。 不过陆悬对他倒是一如既往,更甚至因为几天没见他而更加热情了一些。 陆悬在见到刘谈精神不佳之后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憔悴?” 刘谈张了张嘴,只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心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说道“唉,事情太多了,还是喝酒吧。” 陆悬听后反而瞬间警惕“不行,酒虽有益处,但喝多也不好,你今天不许碰酒。” 刘谈皱了皱鼻子“那我去找李不厌……” 他还没说完就被陆悬拽了回来,陆悬一边把他往里拖一边说道“你是不是在为公孙贺的事情发愁?那是他自作自受,许多罪名是实打实的,你何必为他担心?反而因为此事不必成亲,难道不该高兴吗?” 刘谈有些震惊“你怎么都知道了?” 陆悬回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朱安世是我抓到送到公孙贺手里的。” 刘谈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被噎死,他瞪大双眼“那他状告公孙贺……” 陆悬连忙说道“这跟我没关系,我……只不过是给他行了个方便而已。” 要不然朱安世在牢狱里面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状告公孙贺? 普通人想要状告丞相都难如登天,更何况他一届罪人? 刘谈怔怔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 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心黑手狠,衬得他仿佛是个傻白甜。 陆悬见刘谈不说话,略有些担心,忍不住小声说道“我真的没想到,只是听说朱安世被通缉多年都未曾被抓获,然后想抓了他去跟丞相商议,让他退婚的,结果没想到……” 结果没想到一个朱安世就快灭了公孙家全家了! 刘谈觉得天灵盖有点痛,真是喝酒的心情都没了,他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阿加牧跑进来说道“昆弥,殿下,有一妇人声称是丞相家仆,要见殿下。” 陆悬皱了皱眉“丞相家人?见殿下做什么?求情吗?让她走!” 刘谈却抬手说道“让她进来。” 那妇人容颜憔悴,进来之后就直接扑倒在刘谈脚下呜咽说道“五殿下,求求五殿下救救五娘吧!” 陆悬冷眉冷眼“她父兄犯案连累她,你找五殿下有什么用?” 妇人小声哭道“是,是郎主和小郎君之错,但五娘是无辜的啊,郎君挪用军费并未曾给家里一分一毫,五娘真的毫不知情!事到如今,公孙家不奢求成为殿下正妻,只求殿下纳五娘为妾室保她一命,殿下……五娘对您痴心一片,请您可怜可怜她吧!” w ,请牢记:, 第125章 [四更]125 陆悬站在刘谈身边, 冷声说道“公孙敬声罪恶滔天,又岂是公孙五娘嫁人就可逃避惩罚的?” 那妇人不停的磕头,青石板已经隐隐见了血色, 陆悬抬头对阿加牧说道“把她赶出去。” 阿加牧应了一声刚要动作,一直没有开口的刘谈忽然说道“你现在为你家娘子求情,那可曾想过, 公孙敬声挪用军费导致那些缺衣少穿的将士战死沙场的时候,他们的家人甚至都求救无门?” 妇人微微一愣, 她不过是一届仆人, 又哪里懂得这些。 嘴里只是说道“犯错的是郎主和小郎君, 五娘是无辜的啊。” 刘谈冷冷说道“无辜?将这些年她穿过的绫罗绸缎,用过的金珍玉器, 吃过的山珍海味都换成军费再说无辜吧。” 妇人面现绝望, 陆悬对着阿加牧一用眼色, 阿加牧直接提着妇人就走了出去。 妇人离开之后, 陆悬低声安慰道“不要生气,如今公孙父子罪有应得, 你该开心才是。” 刘谈苦笑“开心?我怎么开心?公孙父子的确落网,可我还要娶公孙五娘!” 陆悬听后一惊“为何?” 刘谈说道“你知道冲喜是什么意思吗?” 陆悬愣了一下说道“我记得是说若有人生了重病,他的家人就会选择用成亲的方式来驱除作祟的邪气,以求病人转危为安。” 刘谈点头“没错, 就是这样, 我当年被送出宫就因为说八字跟皇宫有冲撞, 再加上李广利……你懂的, 他们就担心还有后遗症, 所以选中了公孙贺之女, 看重的就是她八字重, 能驱邪消灾。” 陆悬听后立刻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娶了吧。” 刘谈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差点就冲口而出你说的喜欢都是假的? 陆悬以为他只是不情不愿,只好握住他的手说道“没有什么比命重要……” 刘谈简直快疯了“那都是假的!” 陆悬微微一愣“啊?” 刘谈拉着他进了屋子说道“李广利的巫蛊是假的,当年所谓的冲克……也是假的!” 陆悬用力眨了眨眼,也没有问刘谈这是不是真的,他对刘谈一向是无条件相信,此时听到他这么说自然也就信了。 陆悬说道“假的……但……陛下相信,皇后相信,所以……” 刘谈说道“现在就看母后能不能让父皇改变主意了,不,改变主意也没用,没有了公孙五娘还有其他的小娘子,大汉这么多人,总能找到合适的。” 而他是压根就不想结婚。 陆悬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捏了捏说道“别发愁,我可以帮你……” 刘谈听到这句话简直魂都要吓飞了“求求你,行行好吧,公孙家眼看就没了,你这也太造孽了!” 陆悬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我本来是想要帮助他的,谁知道朱安世还掌握了罪证?” 刘谈有些心烦地说道“不说这些了,你陪不陪我喝酒?” 陆悬还能说什么?感觉他不陪着刘谈喝酒,刘谈就不定去找谁了。 不过这一次刘谈好一些,没来个一盏倒,甚至都没喝高。 刘谈最后临走的时候骑在马上对陆悬说道“最近……长安肯定是风声鹤唳,你们的事情如果办完了就早些走吧。” 陆悬立刻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他“阿谈,你在赶我走吗?” 刘谈没忍住用马鞭轻轻抽了他一下“不识好歹,你留在这里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怎么办?让你走是为你好!” 陆悬伸手握住他的马鞭微微一笑“好,等我忙完就准备离开,到时候你可要来送我。” 刘谈拽了一下马鞭没拽回去,只好抖了抖手说道“那是当然的,赶紧松开,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宫门就要关了!” 陆悬这才松开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马具之后说道“一路小心。” 刘谈挥了挥马鞭表示告别,陆悬含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一旁的阿加牧凑过来说道“昆弥,小殿下已经走了。” 陆悬忽然说道“阿加牧,回头让你妻子去打探一下,看公孙家的小娘子如今身在何处。” 阿加牧先是答应了一声,然后问道“那……昆弥,打听到了呢?” 陆悬挑了挑眉说道“当然是去见见她。” 阿加牧有些不明白,但他家昆弥那个表情让他觉得还是别继续往下问好,所以他只是挠了挠头没再说什么。 而另外一边,刘谈回宫之后还没来得及回岁羽殿就被陈阿娇派人给喊了过去。 刘谈见到陈阿娇的时候,发现她的表情十分不美妙,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突,陈阿娇这……不会是跟刘彻打了一架吧? 陈阿娇见到他表情微微缓和,抬手对着刘谈招了招说道“谈儿,过来。” 刘谈老老实实过去坐在了陈阿娇身边,陈阿娇拉着他的手说道“这次的婚事……母后知道你委屈,但时间太紧,如今再去选别人已经是来不及了,不过谈儿放心,你的皇妃,必然是个出身清白的好女子。” 刘谈问道“时间紧?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母后,公孙五娘其人如何我不评价,但她……她的父兄乃是罪臣,并且公孙敬声挪用了一千九百万钱!这钱至少是大汉四个月的税收,这样的人……他的妹妹还能当皇子妃,那是不是公孙敬声也能被无罪释放了?” 刘谈之前一直没有动就是觉得陈阿娇能够搞定,但也不知道刘彻跟陈阿娇说了什么,竟然说服了陈阿娇。 那是军费啊!大汉没有职业军人,一般都是要打仗了才开始募兵,平时这些士兵就是务农的农民,这也就造成了基本上只有需要打仗的时候才会动用大笔军费。 刘谈不知道当年卫青和霍去病出征用了多少,但用税收来判断的话,公孙敬声贪污的钱足够再支撑一次西征。 这只是他一个人,刘谈绝不相信只有公孙敬声一个人贪污。 想一想自从卫青和霍去病去后,大汉对外战争输多胜少,一部分原因是将领能力不足,另外一部分就是军费不足! 刘谈之前因为知道公孙家绝对没有好下场所以一直在压制,结果现在告诉他,他还是要娶公孙五娘,这简直就是在他的炸点上疯狂跳舞! 陈阿娇安抚他说道“母后知道你不甘心,但陛下已经询问过诸多方士,都表示你要过了这个坎儿以后才能顺顺利利。” 刘谈彻底炸了“方士方士,那些方士懂得我都懂,他们不懂的我还懂,我这就去找父皇……” “刘谈!”陈阿娇难得厉声喝道“不得胡说!” 刘谈喘着粗气稍微冷静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陈阿娇再次问道“一定要娶?” 陈阿娇说道“只要举行婚礼就好。” 刘谈眉眼冷淡下来“好。” 说完他转头就走,等出了椒房殿之后转头说道“去查一查公孙五娘如今身在何处,我要见她。” 毕高战战兢兢说道“殿下……” 刘谈走的十分快,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可以去告诉父皇,我不拦着。” 苗瑞、毕高…… 他们俩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帮忙隐瞒。 毕竟他们俩现在身上已经烙上了五皇子的印记,就算去告诉陛下除了让五皇子厌恶之外也没有别的好处,而且这个消息也没有告知陛下的价值。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就查到公孙五娘如今居住在她舅母娘家的一处宅邸之中。 公孙家是犯了错,但舅母的娘家不属于被牵连的范围之内,又还算有点关系,就勉强收留了她。 只不过当刘谈赶到那里的时候,发现那处院落所在的位置十分偏僻,四周人家也都是苦寒之人,在看到刘谈的马车之后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刘谈转头问道“确定是这里?” 苗瑞立刻说道“确定,之前已经派人来踩过点了。” 刘谈冷漠说道“带路。” 立刻有个小宦官在前面引路。 公孙五娘如今所居住的院子说是院落,实际上也不过就两三间房。 不管刘谈对她有什么看法,还是遵守礼仪让人先去敲门询问。 过来开门的是那天来求情的妇人,妇人见到刘谈之后眼睛一亮“殿下……殿下您是来看五娘的吗?” 刘谈微微扬了扬下巴说道“我有话想对公孙娘子说。” 还没等那妇人开口,一个身着素衣身形消瘦的女子就走过来说道“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入内。” 刘谈沉默着走进去之后问道“你是公孙五娘?” 公孙五娘抬眼看向他说道“是。” 刘谈发现公孙五娘跟他想象中那个女汉子形象并不一样,人很瘦,看上去也很沉静,一点都不凶,只有那双眼睛透露出与普通女子不一样的倔强和坚毅。 刘谈组织了一下语言刚想说什么,公孙五娘忽然淡淡笑道“殿下想说什么,妾都知道,殿下放心,妾会听从皇后娘娘的叮嘱,不会给殿下留下任何污点。” 刘谈听后问道“皇后?母后让你做了什么?” 公孙五娘抬眼看他“殿下不知道吗?不过跟殿下说也应该没什么关系,在成亲之后,妾会用一条白绫自戕,娘娘没有限定时间,殿下可以选一个日子,妾绝不会拖泥带水。” 刘谈恍然,怪不得陈阿娇让他不要担心,这是打着“冲喜”之后就搞死公孙五娘的主意啊。 公孙五娘说完之后,转头对妇人说道“将我房间的那个漆盒拿来。” 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漆盒拿了来,公孙五娘干脆利落的打开之后说道“这是妾一处房舍的钥匙,那间房舍存放着这些年来母亲给妾攒的嫁妆,之前来抄家的人未曾发现,如今……就交给殿下吧,妾知晓这些银钱比不得哥哥挪用军费的万分之一,但……这是我唯一能够拿得出来的了。” 刘谈没有接看着公孙五娘问道“你既然有心赔偿,当时为何不拿出来?” 公孙五娘苦笑“当时妾以为父亲和哥哥是被人陷害,再加上并未解除婚约,便以为总有沉冤昭雪之时……只是……妾以前只知兄长行事荒唐,却不料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若说与妾完全无关,那自然是假,兄长这些年也为妾花了不少钱,事到如今,妾能做的也只是这些。” 刘谈沉默着接过了那枚钥匙,一时之间心绪也有些复杂。 要说公孙五娘无辜,那肯定是不无辜的,但公孙贺和公孙敬声所犯之罪她也的确不知道,连个从犯都算不上,她不需要用性命来赎罪。 刘谈负手而立说道“我可以饶你一命,成亲之后,你诈死,我送你走,只是从今往后,再没有公孙五娘这个人,懂吗?” 公孙五娘看着刘谈半晌,忽然干脆利落的跪下说道“殿下饶命之恩,妾永生不忘!” 刘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他忽然想起来当初曾经想过让公孙五娘跟青梅竹马私奔,如今兜兜转转没想到还是要用到这个办法。 本来他是想让公孙五娘在成亲之前诈死,不过很快他改变了想法。 按照如今的礼仪,妻亡,做丈夫的至少要一年之后才可再次娶妻。 一年的时间,足够他赶紧做手脚让自己去就藩了,实在不行,让霍光上书好了! 刘谈走后,妇人扶着公孙五娘起来,眼泪直流“五娘,你怎么这么糊涂?若是当了皇子妃……” “噤声!”公孙五娘冷若冰霜地看着妇人说道“皇子妃?没人会愿意让我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真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等待我的也只是一条白绫,如今殿下愿意放我一马,就不要再有不该有的奢望,懂吗?” 妇人唉声叹气的过去想要关门,结果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那天把她拖出小乌孙那个昆弥府邸那个野蛮人,顿时吓得要关门,却被那人一手撑在门上,那人操着一口十分生硬的汉语说道“是你,昆弥,没错,就是这里!” 公孙五娘转身回屋,等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一把剑,她迅速走到门口拔出剑指着阿加牧说道“你是什么人?” 眼前这个异族人还没说话,公孙五娘就看到他的身后走出来了一个长相没有那么怪异的少年郎。 那个少年郎轻声说道“公孙娘子莫怕,在下乃是五殿下至交好友,冒昧上门,实是因为有要事要与公孙娘子商谈,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w ,请牢记:, 第126章 [一更]126 公孙五娘不认识陆悬, 但她关注刘谈,自然知道刘谈跟小乌孙的昆弥交情甚笃。 如今满长安想要找这样长相的男子基本上没有,所以公孙五娘一瞬间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然而她有些疑惑“你找我有什么事?殿下刚走, 你为何不同他一起来?” 陆悬负手而立,眼神十分淡漠地看着公孙五娘说道“我猜,殿下肯定是留了你一命吧?” 公孙五娘的心顿时提起, 她忍不住踏前一步,手中的剑又微微提起“你想说什么?” 陆悬说道“殿下一向心软, 见你可怜, 自然是要饶你一命的。” 公孙五娘捏着剑柄的手用力到发白“你是来杀我的?” 陆悬沉默了一瞬“原本是这样, 只是……既然是他的决定,我也不好擅自做主, 否则他知道了怕是要不高兴的。” 公孙五娘到底是女子, 陆悬只不过说了这几句话就让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她忍不住问道“你和殿下……” “我说了我和殿下是至交好友!”陆悬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公孙五娘顿时心中有数, 她将自己垂落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说道“殿下刚才过来之时十分干脆利落,小昆弥能和殿下成为好友, 显然也不是拖沓之人,你要做什么就直说吧。” 陆悬说道“好,小娘子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 我也不多废话, 今天我给小娘子一天收拾东西的时间, 明日我会派人上门接小娘子离开。” 公孙五娘顿时一愣“接我离开?你要让我去哪里?不行, 我与殿下有婚约在身, 成亲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陆悬神色一冷“婚约?你觉得你有资格嫁给他吗?” 公孙五娘倔强说道“有没有资格也不是小昆弥能够评判的。” 陆悬挑眉但还是说道“我让人带你出关, 殿下纵然许你一命, 也不会让你真的安安稳稳当个皇子妃,最大的可能性是给你找一个别的身份金蝉脱壳,只是以你的情况,只要在中原就都有危险,反而西域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可若是无人接应,你一届女子不说去西域千难万难,就算到了那里也无法安身立命,你若答应,我便保你能在小乌孙平安过活。” 公孙五娘瞬间心动,但她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若离开……婚事……” “这件事情你不必操心。” 公孙五娘有些警惕地看着陆悬“你真的肯送我走?” 陆悬说道“你的性命与我而言没有任何作用,杀与不杀都无所谓,不过,若杀了你将来阿谈知道怕是要不高兴,所以你尽可以放心。” 公孙五娘虽然依旧担心,却也还是咬牙同意下来,她相信刘谈的人品,却并不相信那座宫廷。 之前皇后已经派人警告过她,哪怕刘谈答应她会放他一条生路,但公孙五娘还是担心会不会刚入宫就被一杯毒酒灌倒? 公孙五娘当即收拾东西,直接就跟着陆悬走了。 而此时的刘谈还在思索另外一个问题——怎么搞那些方士。 这些方士实在是太烦人,而且有他们在,有一个公孙五娘就有第二个。 拿他来忽悠刘彻,当他是好欺负的吗? 不把这些方士都给赶走,刘谈他就不姓刘! 刘谈想了想就派人去找江充,询问他知不知道如今刘彻身边的方士都有谁。 江充虽然回来之后官至衡水都尉,但实际上他手上并没有其他实权,跟同样还是奉车都尉的霍光并不同。 一个被带在刘彻身边,一个只能传达刘彻的意思,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刘谈也不担心自己会耽误江充。 然而却没料到,他派去的人居然并没有找到江充。 刘谈着实有些诧异“江充不在?今日不该他休沐,他去哪里了?” 毕高回答“衡水都尉这些时日正在追查公孙敬声巫蛊诅咒一案,据说已经连续几天未曾归家。” “什么?”刘谈猛地站起,他瞪大双眼问道“江充在追查巫蛊案?” 毕高回道“正是。” 刘谈心猛地一沉,前些时日刘彻去了甘泉宫,并且打算在甘泉宫消暑避夏,而一直跟随他左右的刘据这一次却被留在了未央宫。 一时之间他脑子里闪过了史书上的许多记载似乎都指向巫蛊之祸开始前,刘彻跟刘据的父子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 当时刘谈也是这么认为,毕竟无论是哪个太子都不会高兴自己的父亲称呼别的宠妃为尧母,这不就是在变相说刘弗陵类尧吗? 尧可是三皇五帝之一,是所有皇帝的榜样啊! 他弟弟被这么称呼,那他这个做太子的怎么可能不尴尬? 不过刘谈穿越过来之后,并没有听说过尧母门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没有还是大家都未曾在他面前提起过。 刘谈手脚冰凉的坐在那里很久。 其实刚穿过来确定时间之后,他就曾经想过如果巫蛊之祸再现,他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开,只要沾了这件事情,基本上没人能有好下场。 他是皇族,只要不沾染这件事情,自然是衣食无忧甚至能够富贵一生的。 这也是他着急去就藩的原因之一。 然而他还没去封地,巫蛊之祸就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刘谈脑子里过了很多画面,大多都是跟刘据有关。 他跟刘据相处时间其实并不多,严格说起来可能还不如跟陆悬在一起的时间多。 然而他却不能说刘据不是一个好哥哥。 至少在面对他这个对太子之位很有竞争力的弟弟,刘据是真的表现出了手足之情。 刘谈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想起来有的时候看史书总觉得有些古人很傻,那么明显的后果怎么就预料不到呢?都是傻子吗? 然而当身处在这个环境之中的时候,刘谈却发现有些时候不是预料不到,而是不得不做。 他固然可以继续置身事外,可谁又能逃得过良心的谴责? 刘据到目前为止没有明显的失德,不好说他当皇帝是不是个好皇帝,但当太子他绝对是合格的。 刘谈甚至已经想到若是卷进去,说不定最后他也会跟着刘据逃亡,然后将自己的生命终结在某个晚上。 这样大的事件,滚滚历史向前推进,个人的力量已经太过渺小,更何况他毫无准备。 刘谈想了很多,最终还是起身深吸了口气说道“去太子宫。” 此时的刘据正要用晚膳,听到刘谈过来直接起身出来迎接拉着他的手说道“你赶得倒是巧,正好我让人多添几个你爱吃的菜。” 刘谈反手握住刘据的手低声说道“此事先不急,殿下先找几个可靠的心腹,将整个太子宫翻找一遍,记住,一定要掘地三尺仔细翻找!” 刘据被他着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再加上最近风声鹤唳的巫蛊事件,他也瞬间联想了许多,不由得严肃说道“你是担心有人咒我?这……太子宫内许久未曾进人,应该……” 刘谈心说不是咒你是陷害你啊。 但他没有提这些只是说道“防患于未然,李广利都能咒我了,更何况于殿下?现在公孙敬声又诅咒父皇,这些个乱臣贼子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殿下还是小心些好。” 刘据虽然依旧严肃,但还算镇定,拉着刘谈往里走说道“我立刻让人去,但也不能为此不用膳,放心,你看我现在还活蹦乱跳就知道他们必然没有得逞,你去西域几个月瘦成了这样,不赶紧养回来怎么行?” 刘谈哪里有心情吃饭,心头的担心不能说,只好提醒道“殿下让他们动静小一点,万一被有心之人告上一状……” 他没说完就看到刘据正满眼心疼的看着他。 刘谈顿时住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心中有些困惑,刘据这么看着他是啥意思? 刘据拉着刘谈在自己身边坐下,刘谈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刘据毕竟是太子,帝国储君,谁能跟太子平起平坐? 然而他愣是被刘据拉着坐下,刘据甚至还笨拙的拍了拍他的背说道“阿弟不要害怕,你现在已经回来了,这是在宫里,在自己家里,谁也害不了你,不需要跟在西域一样小心谨慎。” 说完之后,刘据或许又觉得不太对便又加了句“对该提防的人小心提防,但这在宫里也不是处处都有危险,你若觉得谁不对就跟我说,我去办了他!” 刘谈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刘据这是觉得他太过小心谨慎,防备之心太重了,甚至可能联想到他在西域过的不太好才这样。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涉及到巫蛊,那真是再小心都不为过,跟他在西域遇到的事情没有关系啊。 不过他也没有反驳,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刘据旁边吃东西,不过这东西吃的也有些心不在焉。 刘据看到之后心中十分发愁,就在他思索还有什么新菜式可能是刘谈喜欢的时候就看到刚刚派出去的几个小宦官匆匆忙忙跑进来,一头一脸的汗,脸上还带着恐惧。 刘据也察觉到了不对,知道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但他还是缓缓放下筷子,依旧沉着镇定问道“挖出什么了?” 小宦官结结巴巴说道“在……在正殿院子里挖……挖出了几个偶人!” 刘据瞬间变得冷若冰霜“上面写着什么?” 小宦官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哆哆嗦嗦说道“上面……上面写的是……是陛下的……的生辰。” 刘据再也维持不住刚刚的沉着镇定,匆忙起身,甚至将案几上的饭菜酒水都撞翻问道“什么?” 刘谈叹了口气,到了这个时候,因为有了先见之明他反而表现的比刘据更加镇定。 刘谈起身,看向正陷入两难的刘据说道“不能隐瞒。” 刘据转头看向刘谈,紧紧咬着牙,半晌才说道“父皇……父皇他……” 刘谈知道刘据是在担心,担心将这些东西献上去刘彻也会怀疑他。 怀疑似乎是皇帝最能无师自通的技能。 刘谈按住他的手说道“派人通知父皇,明日我们一起过去,不要担心,交给我。” 刘据看着刘谈半晌,倏的眼眶一红,他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弟弟,低声说了句“这是我的事,你不要参与进来。” 刘谈无奈“我大晚上跑到你这里许多人都见到了,现在躲也来不及,算了,今晚我不回去,在你这里住下,你给我准备点东西就是。” 刘据有些犹豫,他不想将刘谈牵扯进来,之前刘彻迅速给刘谈订婚他也不是没有嫉妒,毕竟到现在他都没有一个太子妃。 成没成家有的时候代表着一个人有没有独立的政治形象,哪怕是太子也需要一个太子妃,退一万步来讲,还需要太子妃来处理太子宫的事物以及夫人外交呢。 但后来他知道了真实情况是刘彻担心那个诅咒会应验,想要拔除刘谈身上的诅咒。 刘据很担心这件事情如果把刘谈牵扯进来也会影响到他。 刘谈却铁了心,张嘴说道“我需要一点东西。” 刘据无奈只好说道“你要什么?” 刘谈一口气报出了之前就想好的东西雄狗胆汁、鳄鱼胆汁、蛇血、醋、油、碱和姜黄水。 刘据听着这一连串的东西,整个人都懵了,他十分不安地问道“你……你要这些做什么?” 打死他也不相信刘谈弄这些东西是来吃的,这些玩意看上去就很邪性啊。 刘谈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听闻最近父皇身边多了好几个方士,那些方士别的不会,招摇撞骗是一流,这一次有他们在,你这件事情怕是要百口莫辩,更甚至……谁知道是不是那些方士要陷害你呢?” 刘据咽了口口水“那你要怎么做?” 对于这些方士,说实话刘据是没什么想法的,因为……他也信啊! 要知道他可是刘彻一手教养长大的,思想中天然就受到了刘彻的大部分影响,刘彻信方士,他怎么可能不信? 不过在听到这些方士可能威胁到他甚至会陷害他之后,就算再信也要将这份信任剥离了。 他现在唯一担忧的是,刘谈这架势……怎么看怎么不像干好事儿啊。 刘谈对着他笑了笑说道“不干啥,明天去给父皇表演几个节目。” 刘据你这笑容可一点也不像没事儿的样子。 然而刘据今晚受到的冲击太大,整个人哪怕不是六神无主,也有些不知所措,而刘谈就更加重了他不知所措的程度。 到了这个地步,他反而冷静了下来,一瞬间有一种想要顺其自然的感觉。 挥手就让人准备刘谈要的东西去了。 然后转头对刘谈说道“我这里有给你留的屋子,估摸着早晚你都能用上,你折腾了一天应该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刘谈倒是想去休息,然而一想到历史上江充诬告刘据之后刘据的反应他就担心的睡不着觉! 现在还没人诬告刘据,刘据若是一时冲动说不定真的能起兵成功,不过也就是在刘彻没反应过来之前成功,但凡刘彻反应了过来,那就等死吧。 是以刘谈看着刘据问道“你睡得着吗?” 刘据没说话,这话问的,他要是能睡得着才怪了。 刘谈笑了“那干脆就别睡了吧,明日一早开城门就去。” 刘据有些不安说道“我们现在就可以……” 刘谈连忙拉住他“别了,父皇此时应该已经睡下,现在打扰他,他怕是要生气的。” 半夜把人吵醒的怒火,再加上这件事情,到时候谁都别想好啊! 刘据勉强听从了刘谈的意见,不过他也没发呆,直接开始清理太子宫,直接将太子宫关门,然后一批一批的抓人,也亏了太子宫的配置相当于一个微型皇宫,该有的部门都有,只不过是人数少一些而已。 一整晚整个太子宫都没有安静下来过,甚至到了刘谈在正殿都隐隐闻到了血腥味的地步。 而刘据看上去温和,骨子里却比谁都强硬,下的命令一条比一条血腥。 刘谈……刘谈只好缩在一旁让人处理他要来的那些东西。 刘据哪怕处理太子宫的事情也没有忘了盯着刘谈,于是就看了全程,然而……他始终都不明白刘谈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说实话,中途刘据都想让刘谈赶紧去睡了,因为他发现刘谈一熬夜那张笑脸就煞白煞白的。 等到好不容易开宫门之后,刘谈跟刘据分别洗漱换了一套衣服就直奔甘泉宫。 路上刘据的心情十分忐忑,不过每当他想要退缩的时候就转头看看刘谈,然后就心安了。 没办法,比起他的忐忑,刘谈那个状态仿佛是要去甘泉宫斩妖除魔的,那一脸的煞气看着就壮胆! 事实上刘谈也的确是直接进入了战斗状态,在明确得知刘彻今日不上朝,并且刚用完早膳正要去处理政务之后,刘谈跟刘据就过去把他们爹给拦住了。 刘彻此时心头的感觉有些微妙,两个儿子一起来找他,还是这么急匆匆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他刚问出口,那边刘谈就问道“父皇,这两日您身边的方士就没有说过什么吗?” 刘彻有些稀奇“说什么?” “比如说太子宫里埋的东西?” 刘彻一听表情就变了,他现在听到埋这个字就起反应,真的是要被巫蛊搞出心理阴影了。 他一脸严肃问道“太子宫里有什么?” 刘谈直接从身后太子随侍宦官手里接过那一包东西,走上前放在地上说道“我说不出口,您……还是自己看吧。” 刘彻一低头就那个包袱里面散乱的放着几个小人偶,一瞬间只觉得气血上涌,一拍御案说道“他们竟然敢诅咒太子!” 刘谈开口说道“不,他们是想借刀杀人。” 刘谈随便拿起一个人偶,放到刘彻眼皮下面说道“您看。” 如果说刘据被诅咒是让他愤怒,那么在看到自己的生辰被刻在木人上之后,那刘彻基本上就进入了暴怒状态。 他抬头看向太子刘据,刚想说什么结果眼前一花,就多了个人。 刘谈挡住了刘彻看向刘据的视线弯腰问道“父皇,方士连怎么拔除我身上的诅咒都知道,居然没算出太子被陷害,您被诅咒这件事情吗?这不对吧?” 刘彻微微一愣,但注意力并没有就此被转移,他冷着脸将刘谈扒拉开,看向刘据“可曾查出是何人所为?” 如今的刘彻跟刘据两个人关系还没那么微妙,刘彻正处在一个政治家的黄金时期,而刘据年纪也不算太大,不至于着急继承皇位。 所以刘彻对刘据的怀疑有,但有刘谈在,他就又觉得刘据不至于这么做,更何况他若真的做了,怎么会来自投罗网? 刘据连忙拱手说道“已经开始查,只是那几个曾经放置东西的宦官和宫人都因为各种原因相继去世,想要查证还需要一段时间。” 刘彻一瞬间就明白这是典型的杀人灭口,不由得冷笑“传江充。”顿了顿他又看了一眼刘谈说道“传薛姚等人。” 薛姚?没听说过,刘谈估摸着应该就是最近围在刘彻身边的方士。 在薛姚等人来之前,刘彻看向刘据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太子宫埋着这些的?” 刘据还没说话,那边刘谈已经开始抢答“是我梦到的。” 刘彻的目光看向他,总觉得今天的刘谈有点奇怪,不由得重复了一句“梦到的?” 刘谈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对啊,我梦到的。” 反正他做特殊的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他是奔着方士来的,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刘彻问道“那你都梦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正巧有几个做方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刘谈故意说道“还梦到神仙说有人假借他的名号在欺骗人间帝王!” w ,请牢记:, 第127章 [二更]127 薛姚等人正好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 面色不善的抬眼一看,顿时就把面上的不满给压了下去,当然心里却已经在冷笑。 这些时日, 他们被皇帝十分器重,但凡是他们所说基本上都无所不应,无论是要钱财还是打击异己。 这就导致薛姚等人十分膨胀, 对上太子他们或许还有些心虚,对上普通皇子……他们怕什么? 薛姚甚至都没打算开口, 而是对着刘彻行礼, 直接无视了太子和另外一位皇子。 刘谈看着薛姚这个架势觉得历史上江充敢对太子下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至少哪怕在历史上江充也是真的去过西域有过出使之功。 这些人在历史上连个名字都没留下都敢这么嚣张,无视他就算了连太子都敢无视,今天他要不让这些人横着出甘泉宫, 他就真的不姓刘了。 薛姚等人行礼之后就等着皇帝斥责儿子, 结果却听到刘彻十分感兴趣问道“哦?你真的梦到这个了?” 薛姚十分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刘彻一眼, 心中有些纳闷,怎么看上去……皇帝这像是真信了呢? 刘谈认真地对着刘彻点头说道“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父皇?” 薛姚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相信这位皇子, 但他是个人精, 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自救就来不及了。 于是他依旧保持着淡然出尘的仙人弟子人设漫不经心笑道“非有缘者不得仙人托梦, 不知,殿下所梦为何?” 不管怎么说先拽到他的专业领域再说, 不过薛姚也有些后悔, 怎么没想到托梦一说呢?嗯, 回去得想办法把这一点给加进去。 刘谈转头看向他刚想说什么, 忽然脸上变得十分惊骇, 退后好多步, 然后又看了一眼刘彻, 咬牙又上前两步张开双臂说道“你……你究竟是何人?身上为何有恶鬼附身?” 刘谈此时的表情看上去就仿佛是遇到了大恐怖,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肢体动作也处在一种想要跑,但又想要保护他爹的姿态,把又怂又勇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薛姚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一瞬间也微微冒了一些冷汗,这些日子他没少排除异己,他忽悠刘彻的事情自己心里当然清楚不是真的,但并不代表他不信啊。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看着刘谈冷冷说道“殿下可莫要信口雌黄,我身上有仙人师父赐下的仙物,如何会被恶鬼附身?” 刘彻也有些将信将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信谁好。 要知道刘彻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是见识过很多骗术了,想要骗他已经变得不那么容易,薛姚能够带着他的走狗到走到这一步就代表他肯定有两把刷子。 这也就是刘谈之前做的事情让人捉摸不透,他又都推到了做梦上面,这才让刘彻的心没有直接偏向方士,否则……历史上刘据还是太子呢,刘彻信了吗? 刘谈咬了咬牙“你恶鬼附身居然自己都不知,又在父皇身边这许多时间,只是赶走看来是不行的。” 他转头对刘彻说道“父皇,我可以证明他们身上都有恶鬼,并且还要拔除,否则……会对父皇不利。” 刘彻有些诧异“哦?那你且施为。” 刘彻此时也在信与不信之间,但让刘谈搞一搞又没什么坏处,万一真的可以呢? 薛姚等人此时见刘谈信誓旦旦一时之间都有些慌神,连忙对刘彻说道“我等乃是仙人子弟,如何能受凡人侮辱……”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刘谈哼了一声说道“就许你是仙人子弟了?” 薛姚????? 刘谈没说什么,转头对着苗瑞说道“去准备些黄纸,水,灯来,顺便把我的马鞭拿过来。” 薛姚心中憋屈,这要是在普通贵族那里,此时他不管是想要退缩还是为了维持人设,此时此刻大概都已经走人了,可他好不容易才带着人在皇帝身边有了一席之地,这一走,不说御前失礼会不会被定罪,至少想要再得到这样的地位是不容易的了。 不过这也是他被刘谈一顿乱拳给打懵了,如果是他的前辈栾大,此时大概会以退为进。 当然古往今来能够比得上栾大的也没几个。 刘彻此时十分感兴趣,而一旁的刘据则有些坐立不宁,他很想让刘谈不要胡闹,又听刘谈要的东西都是昨晚让人准备的,一时之间心下狐疑。 过不多时,东西都取来之后,刘谈便指着黄纸说道“都裁这几位身高大小相差无几的样子。” 小宦官们的手脚都很利索,弄完之后刘谈装出有点不敢看又不得不看的样子对薛姚等人说道“把这几张黄纸覆在这几位背上。” 薛姚终于抓到了机会,十分气愤说道“陛下,我等犯了何罪,为何如此羞辱我等?如此行径,仙人怕是要不高兴的。” 刘谈忽然说道“你这么推三阻四是不是心中有鬼?这有什么侮辱的?我做了什么吗?” 薛姚还没说话,刘彻便沉声说道“照五皇子说的做。” 五皇子…… 薛姚恍然,他刚刚还以为这位是六皇子! 判断错误啊! 不是传闻五皇子正在宫里准备婚事吗?怎么跑这里来找他们麻烦了?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五皇子啊。 一时之间薛姚心里都有些毛,他不知道刘谈到底做过什么,只是道听途说这位五皇子有些神异,经常会拿出一些从来未曾出现过的东西,而且大家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如何制作的。 这让五皇子在方士的口耳相传之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无论如何薛姚知道,在刘彻面前,如果是六皇子,那他们说话就有用,若是五皇子…… 不用说了黄纸已经被固定在他们的后背上了。 刘谈从苗瑞手里接过马鞭。 薛姚一看就知道这马鞭肯定是给他们准备的,不由得瞪眼“殿下还说不是侮辱我等?” 刘谈被他看得又是一缩,差点缩到刘据身后,刘据下意识的伸手护住刘谈,终于是开口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皇子还动不得你们了吗?” 刘据心里对方士已经厌恶到了极点,毕竟之前在刘彻身边的方士有许多是隐隐要投向刘弗陵的,所以经常在刘彻那里给他下绊子。 当然这种下绊子并没有那么明显,可他看得出来啊。 此时此刻见刘谈被他们吓到,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斥责了一句。 刘谈在刘据身后冒头说了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是在害怕吗?” 刘彻也没见过刘谈这个样子,以往刘谈就是怂也不过就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从来没躲到过谁背后过。 他此时脸色也有点不好看沉声说道“朕说了,照五皇子说的做!” 薛姚等人见刘彻生气不由得噤声,刘谈这才放下心,只要刘彻不偏向方士他就稳赢。 哎,当神棍也不容易,他都已经贡献出毕生演技了。 刘谈从刘据背后走出来,又说了一句“侍卫守好宫门,别被他们跑了。” 说完之后,他就提着马鞭抬手抽到了薛姚背后的黄纸之上。 他对马鞭的力度掌握不是特别好,所以抽的不重,生怕抽太厉害回头把黄纸弄破,那可就演砸了。 刘彻和刘据在看到刘谈软绵绵的抽出去一鞭之后都不由得嘴角一抽,然而在马鞭跟黄纸接触之后,一道血淋淋的印子就出现在了黄纸之上。 原本还很镇定的刘据当即大惊失色“这……这是……” 因为薛姚等人是正对刘彻,所以此时刘彻并没有看到,他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刘谈仿佛鼓起勇气一般说道“这……这就是恶鬼了!” 此时站在薛姚身后的那些人也都炸了,有的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有的惊恐后退,有的甚至开始跪地磕头。 刘谈直接喝道“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按住了!” 薛姚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见了身后众人的反应也有些慌张,连忙想要将身后的纸扯下来,然而此时那些侍卫已经冲了过来将他们按在了地上。 为首的那个甚至还在喊着“殿下,快,快打鬼。” 刘谈一看,哦豁,老熟人卫不疑! 薛姚被按在地上之后,刘彻就看到了他背后那张黄纸之上一道鲜血淋漓的鞭痕。 刚刚刘谈甩鞭子的那个力道他是很清楚的,打在人身上都不一定会有什么反应,可这张黄纸却…… 一时之间刘彻面色铁青直接说道“继续!” 嘿,就等你这句话啊。 刘谈直接甩着鞭子开抽,每一次的力道都不大,但是每一次都能在黄纸上留下鲜血淋漓的印记。 薛姚等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都没跑掉。 等刘谈停手的时候,为首的薛姚身上甚至能够隐隐看出一个人的形状轮廓。 刘据惊骇地看着这些人,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刘彻也是心惊肉跳,看向刘谈问道“你……把恶鬼杀死了?” 刘谈颇有些气喘吁吁,这活也不好干啊。 他听到刘彻的话摆了摆手说道“没有那么容易,只是把它们给驱逐出来了而已,恶鬼哪是那么容易杀死的?还需要其他手段才行。” 刘谈心想虽然到这一步可以收手,但不多忽悠你一下万一你以后还信别的方士怎么办?不管这年头方士都会什么骗人方法,总之先把路给堵上准没错! w ,请牢记:, 第128章 [三更]128 刘彻此时显然也有些摸不清刘谈的套路就问道“那……现在要如何?” 刘谈转头对着苗瑞说道“纸拿来。” 苗瑞立刻送上之前已经做过处理的白纸, 白纸已经裁成一张一张,刘谈手垫着一张纸拍在了薛姚身上,十分迅速的拿下来, 然后又依次在别人身上拍了一下。 拍完的纸他当场全部给折成了一只只小乌龟,然后对刘彻说道“行了,这些恶鬼都已经被禁锢在这里了。” 刘彻顿时一脸不信“这纸如此短小, 竟能禁锢恶鬼?” 刘谈说道“哎,就知道父皇会不信, 拿一盆水上来!” 水被端上来之后, 刘谈捏着其中一只小乌龟直接扔在了水里,乌龟入水之后迅速在水中游动起来,看的刘彻都忍不住从御座上站起来, 刘谈干脆让人将那盆水给端了过去, 然后当着刘彻的面, 将小乌龟一只一只的扔了进去。 而被压在地上的薛姚等人刚刚也瞄到了一眼,整个人瞬间都软在了地上,一时间连他们都相信了自己是被附身。 刘彻面色凝重“这……这恶鬼会被淹死吗?” 刘谈摇头“不行, 还要再来一次。” 刘彻抬头看向他, 刘谈转头又说道“将那几盏灯都拿上来。” 毕高和苗瑞两个人迅速端着几盏灯上来, 上面的灯油和灯绳都是已经做过处理的。 刘谈将那几只小乌龟捞上来,此时因为被水浸泡过, 那些小乌龟已经有点破烂, 他用别的纸开始吸水。 刘彻看着他大大咧咧的动作颇为心惊胆颤“谈儿, 小心一些, 莫要扯破将恶鬼放出来。” 刘谈手顿了一下, 觉得有点心累, 但还是听话小心翼翼的将纸上浮着的水吸去, 至于纸还是湿的……这就管不了了。 刘谈将那些小乌龟一个一个放进油灯里面,然后让人将油灯点燃。 油灯点燃之后,灯烟升起,一条条烟蛇摇摇摆摆,若不是知道那是烟,刘彻几乎以为这就是真蛇! 刘谈等那些烟蛇上升到一定程度之后,伸手一抓,将烟蛇抓断,攥着拳头仿佛将它们攥在手里一样。 还不等刘彻问,刘谈便一脸严肃说道“油锅!” 刘据吓了一跳“五弟,你这是要作甚?” 刘谈说道“这等恶鬼徘徊人世不肯离去甚至还附着人身欺骗人间帝王,自然该下油锅!” 油锅很快就被毕高和苗瑞给抬了上来,端过来的时候里面的油微微荡起可以看出是实实在在的油。 刘谈让人将火点上,然后走到了油锅面前,等到油锅里面的油开始翻滚之后,刘谈对着刘彻笑了笑,一撩袖子直接将右手伸进了油锅里。 一瞬间大殿之上抽气的抽气惊呼的惊呼,就连刘彻都一脸震惊的站了起来。 而刘据更是直接跑过来握住刘谈的胳膊,一边往外拽一边着急说道“你疯了?” 刘谈顺着他的力道将手抽了出来,对着刘据展示了一下自己毫无损伤的手说道“不必担心,毕竟有仙人保佑。” 刘据看着他那油光锃亮的手一时之间呆立当场,此时刘彻也有些坐不住,匆匆跑下来,看了一眼刘谈的手,发现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又看了一眼油锅。 他也算是被骗出经验来了,油锅这种里面东西被遮挡的道具很容易作假, 然而他一眼看下去的确看到了清亮透底的满锅油,此时油还在翻滚状态,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刘谈一边让人拿皂角来洗手一边认真说道“这次才是真的消灭了恶鬼,至于这几位……就听凭父皇发落吧。” 刘彻被这一连串的变化给弄的有些懵,不过就在他走回御座之后就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精明强干,他一个眼神都没给薛姚,只是说道“都拖下去斩了吧。” 刘谈没说话,欺君之罪是没办法求情的,更何况他也不想求情。 薛姚原本也在因为自己身上被揪出了恶鬼瑟瑟发抖,此时听到自己要小命不保,顿时亡魂大冒,连忙喊道“陛下,陛下臣冤枉啊,臣是被逼无奈,有人抓了臣一家老小,让臣不得不就范啊。” 刘谈心中一动“不得不就范?你欺骗父皇得好处的是你,为什么会有人逼迫你?” 薛姚咽了口口水说道“因为……因为他希望陛下能够废掉太子,立六皇子为太子。” 刘据当即脸色铁青,刘彻倒是面色很平静,一双眼睛古井无波,一点也不想被方士骗的团团转的样子。 然而刘谈知道刘彻这个样子才是最可怕的时候,因为你不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刘谈本来还想多问两句,此时也不太敢了,只好缩到一边继续跟沾染了自己整只手和半个胳膊的油较劲。 这年头没有香皂就是不行! 虽然香皂去油能力不如洗洁精,但总比皂角强啊! 此时刘谈已经在脑内回忆香皂的配方了,简直令人窒息。 刘彻沉声问道“太子宫中之物是谁所为?” 薛姚显然不知道太多,只是说道“臣……不,罪人不知太多,那人未曾说过。” 刘彻问道“拖下去,问个清楚。” 这件事情牵扯的太多,刘彻也没耐心跟薛姚废话。 等这些人被拖下去之后,刘彻转头看向正跟自己胳膊较劲的刘谈,忽然又笑了“怎么?神仙没教你怎么清理吗?” 刘谈抬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的人设,只好苦逼兮兮说道“仙人给我托梦是为了救父皇和太子殿下啊,怎么会管我!” 之前刘谈就在想了,虽然仙人给他托梦,但这一节过去之后,他不能顺杆爬真的把自己当成仙人子弟。 很简单,因为他姓刘啊,别人可以是仙人子弟,毕竟仙人随性,选人又不看出身只看悟性。 但是到了老刘家就不同了,在这个家族里面,刘彻必须是最好的那个,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谁敢超越皇帝啊,你是他儿子也不行! 所以刘谈必须只能是仙人为了拯救帝国的皇帝和太子临时选中的,至于为啥没选刘彻让他亲自来又或者为什么没选刘据,刘谈还没想好,但他决定一问三不知! 刘彻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或者说,刘谈之前就有点神神叨叨的,所以此时此刻他这么说刘彻居然也不觉得有什么。 甚至还追问道“哦?是吗?这是说天上的神仙也在关注朕?” 刘谈抬头看着他说道“当然,仙人说人间帝王乃是仙人历劫化身,作为同僚,他当然要保了。” 刘彻听后顿时来了兴趣“哦?这么说,朕也是仙人?” 刘谈有些不确定说道“应该是吧,仙人是这么说的,但没有告诉我您是什么神仙,只说等历劫完毕,您就要回归仙班了。” 刘彻问道“那这历劫何时算完?朕又历的什么劫?” 刘谈绞尽脑汁“就……感受红尘?仙人说的很玄妙,还说了一些儿臣听不懂的话,儿臣也不明白。” 刘谈看着刘彻似乎很心动的样子,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刘彻不会为了快点回归仙班而自尽吧? 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刘谈心中担忧,连忙补充了一句“仙人也没有告诉儿臣什么时候历劫完毕,只说天机不可泄露。” 刘彻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遗憾,若是能知道就好了,他是皇帝,想要加快历劫脚步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刘彻又问道“那仙人可还说了什么?” 刘谈直接开口说道“仙人说,儿臣跟长安有些冲克,该早些就藩。” 刘彻听后看了刘谈一眼,冷笑着说道“这怕是你自己说的。” 刘谈淦,你这个时候这么精明做什么? w ,请牢记:, 第129章 [一更]129 刘谈顿时斩钉截铁说道“没有, 真的!” 刘彻冷哼一声“少想那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准备成亲。” 刘谈立刻说道“那成亲之后就……” 还没等他说完,刘彻就看着刘据说道“你等等速速回宫, 看好宫里,这件事情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不要太过惊慌。” 刘谈!!!!我话还没说完呢就无视我, 太过分了! 然而刘彻就要这么过分,谁有办法? 刘据看了一眼刘谈, 忍笑说道“儿臣明白, 还请父皇许儿臣每日来甘泉宫伴驾。” 刘据也不是傻子,这件事情一出他就意识到他跟刘彻之间已经不如往日亲密。 虽然有皇宫之内需要有人坐镇这个借口,但也的确被人利用了起来, 这次若是没有刘谈, 他只怕是百口莫辩, 就算哭诉也可能只是一时无碍,这个猜疑的种子肯定会种下。 如今有他弟弟作证,甚至还当场表演了一出打鬼的好戏, 估计刘彻对他应该是没什么疑虑了。 刘谈已经帮他过了这个坎儿, 接下来就得他自己来。 无论他的父皇以前多么疼宠他, 随着年纪的增大,他不再幼小, 自然也就不如以前可爱。 如今刘弗陵又常伴帝王身侧, 自然能够吸引皇父的目光。 根据刚刚薛姚的说法, 刘弗陵那边基本上已经算得上是图穷匕见, 如果他再不想办法, 一次被动, 那就次次被动。 巫蛊这种东西一沾上那就真是说不清, 而刘谈能救他一次,难道还能救他两次三次吗?就算可以,刘谈也是冒着风险的。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刘彻身上,所以他选择尽量贴近刘彻,让刘彻不至于跟他因为感情疏远而容易起疑心。 此时的刘据并没有什么当了许多年太子也不得上位的怨念。 毕竟他才二十四岁。 刘彻看了一眼刘据含笑说道“你若喜欢来便是,何须跟朕说?” 刘彻并不知道刘据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认为刘据是被这次的事情吓到,下意识地想要寻求父亲的安慰和保护。 而刘彻在彻底去除对刘据的怀疑之后,自然也不吝啬安慰儿子。 于是刘谈只能气鼓鼓地蹲在一边看着这对父子俩互相安慰。 到最后该走的时候,刘彻也只是拍了拍他的头说道“跟着据儿老老实实回去休养,别想那么多!” 刘谈刚想说什么,那边有小宦官一路小跑进来说道“陛下,少府求见。” 刘彻让少府嵇杭进来,然后刘谈就看到这位满头满脸的汗,气喘吁吁地进来行礼之后便说道“陛下,公孙五娘……不见了!” 刘彻听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刘谈,结果发现刘谈也一脸惊讶,刘彻一眼就看出来刘谈的惊讶是真的,因为无论从眼神还是从肢体语言,都在表示着他的惊讶。 刘彻早就从绣衣使者那里知道了刘谈曾经去找过公孙五娘,也知道皇后派人去过,甚至连陆悬去过他都知道。 只是对于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公孙五娘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刘谈消灾挡难,皇后和刘谈怎么处置她,刘彻都不会关心。 可在婚礼前突然失踪,这就很有问题了。 少府嵇杭多少也知道点事情,他之前让人去公孙五娘所居之地量身裁衣,结果等去了之后就发现大门紧锁已经人去楼空,甚至周围的邻居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嵇杭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情不简单,邻居不知道就意味着肯定是在宵禁之后才走的。 因为那一片是平民区,几乎每一家白天都要从事各种劳动,而且人员密集,来来往往,公孙五娘若是离开不可能没人看到。 嵇杭知道这件事情不能瞒,当即一拍大腿就报了上来。 而刘彻想得比他更多一些。 那里他是布下了绣衣使者的,为的就是监视公孙五娘,虽然不十分严密,但也不是谁都能逃过绣衣使者的眼睛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弄走的。 刘彻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是谁,不由得咬牙切齿说道“好了,此事朕已知晓,你且先退下。” 嵇杭瞬间松了口气,连忙退了出去。 刘据本来怀疑是刘谈做的,毕竟众所周知刘谈对这份婚事十分抗拒,只是当他看向刘谈的时候,发现刘谈正眉头紧锁,看上去很是担心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奇怪,阿弟不该高兴吗? 事实上刘谈在一开始听到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也的确是不用结婚了,他自由了。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公孙五娘的离开有些蹊跷,他不知道陆悬去找过公孙五娘,一时之间还以为是公孙家的仇敌或者其他什么人做的,也有些为公孙五娘的境遇担忧。 不管公孙五娘是不是身上带着原罪,能够审判她的也只有大汉律书,而不应该是私人用刑。 想到这里,刘谈转头对刘彻说道“父皇,公孙五娘突然离开事出蹊跷,是否要严查?” 刘彻有些意外“哦?你想严查?朕还以为你会将错就错。” 刘谈认真说道“我只是不想成亲,并不是针对她,她有危难该救还是要救的。” 刘彻越看刘谈越是有些稀奇,也不知道他在宫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节操居然还完好无损,简直是王公贵族之中的一朵奇葩啊。 不过,谁不喜欢人品好的人呢? 也正因为刘谈虽然算不上毫无瑕疵的圣人之流,但他有自己的操守,这才让刘彻对他另眼相看。 刘彻摆摆手说道“此事你既然一无所知就不必操心,先回去休息吧。” 刘谈没忍住还是努力了一把“那父皇……就藩一事……” 刘彻被他烦的不行,正巧他的御案上此时有一张舆图,那份舆图上绘制的是匈奴和跟匈奴接壤的部分,他扫了一眼顺口说了一句“你再说朕就把朔方给你!” 朔方州?刘据连忙拉住刘谈说道“五弟不懂事,父皇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朔方……刘谈脑子里对朔方倒是有一点印象,只是中国历史上北边那一块一直都有朔方,只是汉代的是州,后世很多朝代都是郡。 刘谈也不太记得汉代的朔方州有多大,他踮起脚试图看舆图,嘴里还说着“朔方?在哪儿啊?” 刘彻想让他死心干脆指着卜凡说道“去,给他好好看看。” 刘彻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倒是很想看看刘谈知道朔方州所在之地时候的表情。 卜凡立刻让两个小宦官小心翼翼地举着地图过来给刘谈看。 刘据也十分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看,一眼看去他不由得有些惊叹“这地图竟然这般详尽?” 刘谈立刻说道“既然改进自然要更好才行,若是没什么进步还改进什么?我这个方法还不错吧?” 刘据看他得意洋洋地样子,便伸手指了指“看,朔方在这里。” 刘谈一眼就看到了跟匈奴接壤的朔方州,同时他还看到了距离朔方州不远……好吧,实际上还有一点距离的狼居胥山。 一时之间刘谈十分激动,这些年匈奴的活动范围逐渐逼近云中郡,狼居胥山自然也在匈奴的手里。 不过,若是他能够将国土往前推个以二三百公里,狼居胥山那岂不是就成了他的地盘了? 不仅仅是狼居胥山,旁边还有个瀚海呢! 刘谈想到这里连连点头“好啊好啊,父皇把朔方州给我吧!” 刘彻????他儿子脑子没问题吧? w ,请牢记:, 第130章 [二更]130 不仅仅是刘彻惊讶, 刘据都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刘谈的脑门,怀疑他弟弟是不是昨晚一晚没睡今天就发烧烧糊涂了。 刘谈则越看这个地方越喜欢,甚至已经想好了等拿下了狼居胥山和瀚海,就分别在这两个地方立碑还要写传! 免得后世一直不知道狼居胥山是什么地方, 匈奴没有文字这一点简直太让人恼火了。 刘彻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难得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刘谈还在那边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这是迫不及待的要走啊?皇宫能咬人吗? 刘彻脸色一沉挥手说道“赶紧给朕滚!” 刘谈还想说什么,被刘据一把捂住嘴, 迅速说道“儿臣们告退!” 然后就被刘据给拖走了, 一直拖到外面,确信刘谈应该不至于能跑回去之后, 刘据才放开了刘谈,而后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口水说道“你想什么呢?朔方那个破地方, 任命官员都没人爱去, 你还要主动去?为兄知道你不愿意成亲, 这不是正好公孙五娘不见了吗?能不能找回来还两说, 你何必这么糟践自己?” 刘谈摆手“不不不, 我没有, 我觉得那块地方真的挺好,虽然不算农耕之地, 但你看我在西域不也找到了金矿吗?” 刘据一脸的哭笑不得“你那是……那里有金矿不代表你能一直发现金矿,别胡闹!” 刘谈心说那可不一定,不过他现在空口白牙非要说那里有金矿别人也未必会信, 就算信了到时候让他指出金矿在哪里,那不就露馅了吗? 上一次真是走运, 其实刘谈哪里知道朔方是否有金矿! 刘谈只好说道“反正……随便哪个地方都行, 我是无所谓。” 刘据十分头痛, 常年在他眼前的两个弟弟, 一个太上进,一个太不上进,哪一个都让他不放心。 太上进的那个让他恨不得掐死,太不上进这个让他恨不得抽着上进,这叫什么事儿! 刘据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打转,直接问道“你刚刚驱鬼的那些手段,真的是神仙教的?” 刘谈转头看向刘据“你猜?” 刘据面无表情地伸手揉乱了刘谈一脑袋毛,没好气说道“少来这套,快说。” 刘谈把他的手拍开之后问道“我说是你信不信?” 刘据没说话,看上去有些挣扎,刘谈又问了一句“你相信那是仙术吗?” 刘据的表情五分不信,三分犹豫还有两分警惕。 刘谈瞬间大感欣慰,还好还好,这个还有救。 他笑着说道“走,回宫,我去给你表演仙术!” 刘据一听就明白了什么,顿时抓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疯了?父皇你也敢骗?” 刘谈反问道“我骗什么了?” 刘据没好气“你说呢?” 刘谈笑道“我既没有求财也没求其他,最多也就是想要个朔方州当封地,别把我跟那些骗子混为一谈啊。” 刘据没搭理他,刘据发现这熊孩子平时要么不说话,只要张口就是一堆歪理。 这跟要不要东西有什么关系?重点在骗上面啊! 刘据赶忙拽着刘谈回了皇宫,哦,或者说是直接把他拽进了太子宫。 回到太子宫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太子宫里还飘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刘据身边纵观一切的黄门过来附耳说了几句,刘据垂眸一瞬间气质就变得凛冽起来,他转头说道“父皇那里已经抓到了相关人员,不说就赐死吧,记住不要惊到三郎。” 刘据说完一转头就看到刘谈在一旁望天装出一副没听到的样子,没忍住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把“进去。” 刘谈捂着脑袋跟着刘谈一路到了太子宫的正殿,刘据坐下之后脸色平静说道“我竟没料到是后宅所为。” 他说得没头没脑,刘谈却听明白了,便说道“那女子身份怕也是不一般,最好深挖,否则父皇那里不好交代。” 皇帝是不会管太子娶几个小老婆的,只有要给小老婆正经名分的时候才会过问一句。 现在刘据的后院搞巫蛊,还剑指皇帝,要不是还有薛姚等人的参与,只怕有刘谈作证刘据也是百口莫辩。 刘据深吸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道“你不说要表演仙术?来吧。” 刘谈干脆让人将所有原材料都给拿过来,当着刘据的面开始处理。 首先是黄纸,刘谈端起一碗水又拿起一盒白色粉末状物体说道“这是水和碱。” 说完他就将碱扔进了水里,等到溶解之后就拿着毛笔沾着碱水在黄纸上画出了一个人形。 画完之后,他就让人先将黄纸拿去晒干,又拿起一张白纸,然后让人端起两碗腥臭无比的液体到刘据面前,刘据忍不住捂着鼻子往后仰了仰闷声问道“这什么东西?” 刘谈说道“雄狗胆汁和鲤鱼胆汁。”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两碗液体混合之后涂在了白纸之上,让人将纸拿去晒干。 然后又处理灯绳,这个就简单许多,只要将灯绳沾满蛇血就好。 等刘谈将这些都处理完之后,之前那张黄纸已经烘干。 刘谈让人拿来两条鞭子又拿来一碗水说道“这是姜黄水。”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其中一条鞭子泡在姜黄水里面,然后用另外一条鞭子在黄纸上轻轻抽了两下。 而这一次黄纸什么反应都没有,刘谈特地让人将黄纸拿给刘据,刘据捏着黄纸正反看了半天,发现除了一点点鞭痕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然后刘谈又将沾满了姜黄水的鞭子拿过来轻轻抽了一下黄纸,黄纸之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刘据看的惊讶却明白了的确有一定的道理在里面,刘谈甚至又用普通黄纸和沾了姜黄水的鞭子测试了一下,也是没有任何痕迹。 刘据若有所思“所以,姜黄水遇到碱水就会变成红色?” 刘谈打了个响指“没错!” 就在刘谈思索怎么跟刘据解释这其中的科学原理的时候,结果就看到刘据将黄纸往旁边一放,兴致勃勃问道“还有呢,那几样呢?” 刘谈心中叹气,哎,太子这求知之心不行啊。 虽然吐槽,但他还是一一展示了一下。 被雄狗胆汁和鲤鱼胆汁混合汁液涂抹过的白纸用珍珠粉细细遮掩,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然后折成小乌龟之后却能在水盆里游动。 而灯绳那个更简单,直接扔到灯油里点燃,就出现了烟蛇。 再对比普通白纸折出来的乌龟进水就只能飘着以及普通灯绳点燃也没有那种效果,刘据怎么会不明白这都是做过手脚才能达到的? 等都看完了之后,刘据忽然问道“那油锅呢?” 他一边说还一边拉过了刘谈的手仔细看了看,发现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刘谈让人去弄来了油和硼砂,将硼砂放在最下面,倒入油,过了没一会里面就开始翻腾不休,而此时因为油在翻滚根本看不清锅下有硼砂。 刘谈指着油锅笑道“怎么样?敢不敢试试?” 刘据身旁的小宦官脸都要吓白了,连忙说道“殿下,殿下让奴先来试试吧。” 刘谈看着他笑着说了句“你倒是忠心。” 小宦官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心想我不忠心也不行啊,替太子试油锅最多也就少一只手,可是太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就要少一个头! 小宦官战战兢兢地伸出了左手,原本想要整只手放进去,但还是胆子不够大,最后只伸进去了一根手指。 原本他都已经咬牙做好了忍痛的准备,结果伸进去之后发现没有任何疼痛,甚至感觉油锅一点都不热! 小宦官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到抽出手指一看,手指上除了沾满油就真的没有一点损伤! 刘据看得稀奇,忍不住也伸进去了一根手指,然后不由得嘴角一抽——就这个热度,能受伤才怪啊! 弄完之后,刘据看着一室狼藉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 他转头问刘谈“是不是世间方士所为都是如此?只是他们找到了别人不知道的方法,所以就能蒙骗他人?” 刘谈大感欣慰,没白装神弄鬼啊,刘彻……刘彻大概是没救了,刘据还好,这不抢救过来了吗?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对于三观的冲击力度很大,他怕刘据矫枉过正,没有能够支持这种观点的科学体系,刘据找不到能够解释的道理,然后就徘徊在信与不信之间,早晚要出事情。 是以刘谈认真看着刘据说道“是,也不是。有些事情的确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追求名利的方士,基本上都是骗子没错。” 刘据显然受到的冲击很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这样吗?” 刘谈站起来说道“殿下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有些事情没办法解释,不过他们玩的那些把戏是真的很容易被拆穿。”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打了个哈欠,刘据这才惊觉他跟他弟弟已经快一天一夜没睡了,顿时有些心疼说道“快回去睡吧,来人,把我库里龙骨和夜交藤送到岁羽殿。” 他吩咐完又对刘谈说道“这些都是安神的药物,你拿回去让人给你弄来吃。” 刘谈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需要安神。” 他现在恨不得倒头就睡,还安什么神啊。 然而刘据到底是将东西给他送了过去,不过在刘谈走之前,太子宫一名属官匆匆跑过来说道“启禀殿下,刚刚得到消息,之前派往大宛换天马的使者团被劫,所有人被大宛尽数诛杀。” w ,请牢记:, 第131章 [三更]131 刘据听了之后脸色都变了, 开口问道“报给父皇了吗?” 属官连忙说道“已经报上去了。” 刘据说道“随我去甘泉宫……” 他还没说完就被刘谈拦了下来,刘谈说道“你先去睡觉吧,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 刘据愣了一下, 发现刘谈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不由得有些奇怪“你……这是睏狠了吧?” 按照刘谈以往的脾气,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暴跳如雷吗? 好吧, 暴跳如雷可能夸张了一点, 但绝对不是这么冷静的样子。 刘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无奈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有预感, 就西域的那些小国根本不知道咱们有多强大,他们大概觉得大汉就跟邻国一样, 反正就是挺没见识的, 所以出了这种事情也不算稀奇。” 唯一让刘谈没想到的就是刘彻居然动作这么迅速, 他一直以为使节团还没派出去的, 结果发现不仅已经派出去了甚至此时都已经魂归地府了。 但凡刘谈听到一点风声都要拼命阻拦, 或者是申请给使节团更好的保护。 可惜, 李息现在驻守的黄金城距离大宛太远,根本无法保护。 嗯, 黄金城就是新□□字,本来刘谈以为刘彻会给起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结果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 最让刘谈关心的大概就是会派谁出征了。 刘谈想到这里提醒刘据说道“父皇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必然会派兵攻打大宛抢夺天马, 我听闻钩弋夫人亦有兄弟, 小心一点。” 刘据愣了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情, 父皇……” 他本来想说父皇应该不会派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去。 但是想想李广利怎么出去的?不就是让他带兵出关吗? 哪怕只是让他去接刘谈, 但在大汉眼里攻打大宛跟去接刘谈的难度几乎也没什么区别。 更甚至刘谈这个新手,还年幼,都带着人将劫国给打了下来,钩弋夫人的兄弟至少比刘谈年长,若是再跟李广利一样人高马大,有什么稀奇的? 刘据面色凝重“此事……怕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刘谈沉默,他也知道很难,刘彻想要给小老婆的兄弟封侯,这种是最快捷的方式了。 不过历史上钩弋夫人的兄弟一直没有出头,就算钩弋夫人的父亲遭受宫刑,他也不相信这位只有钩弋夫人一个女儿。 现在只希望没有李广利,刘彻能够选一个靠谱的人吧。 他想了想说道“李息距离大宛近,还有经验,不如给他争取一下,若是选一个在京城的还要赶路去那边,耽误多少时间。” 刘据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此时回过神来,连忙催促刘谈“这事儿不用你操心,赶紧去休息!” 刘谈倒是很想操心,然而他操心有什么用? 还不如先去睡觉。 刘谈困得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回到岁羽殿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等他醒来之后,就得到了皇后的一纸诏令。 刘谈赶忙洗漱之后去见了陈阿娇,一见面陈阿娇就问道“我听闻公孙五娘失踪了?” 刘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公孙五娘的事情还没有结果。 他点点头说道“昨天少府派人去找她说是失踪了。” 陈阿娇有些疑惑“好好的怎么失踪了?你父皇怎么说?” “父皇?父皇什么也没说,就是让人去查了吧。” 陈阿娇有些坐不住“那婚礼如何安排?这眼看就要到日子了!” 刘谈连忙解释说道“之前那些都是方士骗……随口胡言的,但不得真,昨日那些人已经被父皇看穿,全部下狱了。” “骗人?”陈阿娇瞬间警惕“他们为何要用你来欺瞒刘彻?这些人……是不是跟钩弋有关?” 刘谈当即愣住了“母后怎么知道?” 他还什么都没说啊,甚至昨天的事情被瞒的死死的,毕竟皇帝又被方士所骗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能隐瞒就隐瞒,实在不行也不能说是刘谈拆穿的,而是刘彻慧眼如炬发现了这几个人是骗子。 至于之前被骗的……也就是一点钱财,比起栾大算不了什么,而且大家也都不傻,不可能去戳皇帝的痛处。 陈阿娇冷笑说道“除了那对母子,谁还会如此辛苦给你下绊子?” 陈阿娇不知道事情经过,但从朴素的宫斗路线来看,刘谈娶一个罪臣之女对刘弗陵来说绝对是好事。 主要是一开始刘谈跟公孙五娘定下婚约的时候,公孙家并未事发。 所以陈阿娇甚至怀疑钩弋夫人的走狗是不是一开始就掌握了什么,知道公孙家会出现这种事情,然后意图让公孙家的事情连累刘谈。 就算罪不及出嫁女,可他们要的是刘谈在刘彻的心里地位降低,而并不是真的要他的命。 陈阿娇又问道“朱安世是谁抓到的?你可要好好赏赐那个人,若非他,只怕公孙家的事情还不会败露这么快。” 陈阿娇可能在政治上没有那么敏锐,但涉及到这些事情,她聪明得很。 一瞬间就能想到公孙家事情的败露可能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没人想到朱安世会在这个时候落网,毕竟他已经逃了许多年,也没人想到朱安世居然掌握了公孙家那么多把柄,将整个公孙家都拖下了水。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出手抓住了朱安世,所以她觉得那人才是刘谈的贵人。 刘谈听后忍不住笑道“这事儿也巧了,抓到朱安世的人就是小乌孙的昆弥。” 陈阿娇有些意外“居然是他?你找个时间带上谢礼去好好谢谢人家,当初在关外就承蒙他照顾,如今回来他又帮了你,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 刘谈很爽快地说道“好,回头我就去见他。” 陈阿娇点头说道“至于婚事……你莫要着急,母后定要为你选一个更好的,虽然之前都是方士骗人之言,但……还是小心为妙,陛下那里怎么说?” 刘谈连忙说道“最近事情多,父皇可能忙不过来,更何况如今巫蛊之案还在查,也不知道都会牵连到谁,这个时候母后还是不要为儿子的婚事发愁了,等过过再说吧,反正儿子年纪也不大,不急。” 陈阿娇心中一动连连点头“这倒是真的,万一你的岳家被查出什么,只怕你也不好收场。” 陈阿娇顿了顿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回来之后我也未曾有时间问你,丹阳……” 刘谈忍不住一拍脑门,这件事情是他疏忽了,陈阿娇不问可能是怕听后伤心,但他不应该不说。 也是回来之后事情一连串的砸了下来,让他鲜少有闲暇想这些,他赶忙跟陈阿娇绘声绘色的叙述了丹阳的婚礼,以及丹阳在大乌孙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不过说实话最后一点他也不太清楚,都是通过丹阳的信一点一点分析出来。 等说得差不多之后刘谈就答应陈阿娇一定多派骑士往来,争取让丹阳多写点信。 说实话,陈阿娇也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丹阳公主在大乌孙过得好不好,她又能怎么样?刘彻不想管,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拼命给钱而已,又担心给了钱都被乌孙人劫走,如今听闻丹阳公主在乌孙也有自己的宫殿,并且刘谈还给她留了五百甲士这才放心不少。 刘谈安慰完陈阿娇,离开椒房殿之后站在外面想了想,决定去找陆悬。 陆悬这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结果他跑去找陆悬却被告知陆悬已经被刘彻召走。 刘谈有些奇怪,刘彻单独召见陆悬做什么? 他回去就让苗瑞派人去甘泉宫那边看看,若是见陆悬出来就回来跟他说一声,太晚的话就明天再见。 然而当天刘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毕高才过来说道“殿下,小昆弥出来了,您可要见他?” 刘谈不可置信问道“他刚出来?昨天他在甘泉宫呆了一夜?” 毕高小声说道“是,据说陛下跟他彻夜长谈,中途两个人似乎还爆发过争吵。” 刘谈心中越发奇怪,有什么事情值得两个人彻夜长谈的? 如果是国事,那也应该是召集大臣一起商议,而且也不可能花费一整夜,第一天没有结论那就一点点来啊。 刘谈犹豫了一番问道“陆悬现在在哪里?” “已经到宫门口了。” 刘谈本来想让他先去休息,有什么回头再说,此时听了这话便决定先去见见陆悬,主要是他实在太好奇刘彻到底跟陆悬谈论了什么。 刘谈一出宫门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陆悬,陆悬见到他之后从马上下来,拱手说道“见过五殿下。” 陆悬语气中的客气让刘谈忍不住脚步一顿,他看向陆悬之后忍不住心中一惊。 此时的陆悬双眼微红,明显到了让人无法忽略的地步,除此之外最让刘谈在意的则是他喉结旁边的一处红肿带着血点的伤口。 w ,请牢记:, 第132章 [四更]132 刘谈的目光定在陆悬的伤口上一时之间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来。 说实话,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陆悬被刘彻给…… 主要是那个痕迹实在是太像了,当初他宿舍的兄弟被女朋友种草莓……好吧,是被激动的女朋友啃了一口就是这个效果。 毕竟彻夜长谈,再加上刘彻是个颜控, 只要长得好看的他都荤素不计。 陆悬的年纪虽然不算小, 但刘彻也不恋童啊,在这方面刘彻的审美还挺神奇的, 他喜欢的都是纯爷们那一类的。 哪怕是面若好女也必须不能娘炮。 在刘谈眼里, 陆悬哪儿哪儿都符合。 所以一瞬间他其实是卡壳到不知道怎么说话的。 刘谈很快将这个想法抛到了一边,就……虽然很多限定条件加在一起很让人误会, 但刘谈不知道刘彻能不能欣赏陆悬这张脸。 万一他不喜欢混血呢?尤其是陆悬的混血更偏向西域那边的血统一些。 刘谈站在那里不说话,平日里一直很主动的陆悬也垂眸不语, 一时之间两个人居然有了那么一点无话可说的意思。 刘谈没忍住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我父皇……他是改变主意了吗?” 刘谈原本想问刘彻是不是怎么他了, 但是转念一想, 这个问题也太尖锐了一些, 如果真的有什么这让陆悬怎么回答? 所以他半途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 陆悬听后抬眸飞速地看了刘谈一眼, 目光微闪“没……没什么, 是我的错,不怪陛下。” 刘谈看他这目光躲躲闪闪的样子, 忍不住越发往那个方向想。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你很累了吧?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陆悬知道他此时应该离开,但还是没忍住问道“听闻五殿下昨日就一直在寻我,不知有何要事?” 刘谈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就是想要去谢谢你来着,若不是你抓到了朱安世, 只怕我要被人给算计了。” 陆悬听后瞬间紧张, 忍不住踏前一步“什么?有人算计你?” 在短暂的真情流露之后,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又低下了头,稍稍往后挪了挪,尽量拉开自己与刘谈的距离。 刘谈细心的时候也真是细心,此时见到陆悬这个动作,越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情。 他硬生生将所有情绪都压下去,让自己跟平日里显得没什么两样,笑着说道“是,他们想利用公孙敬声来连累我,也幸好事情爆发得早,否则无论我怎么做只怕都是个错了。” 如果在他娶了公孙五娘之后再爆出来,那么到时候恐怕也会有人怀疑他是不是贪污了军费。 哦,他可能没有接触的渠道,但是说不定公孙敬声贪污来的就献给刘谈了呢? 刘谈自己本身又有钱,也没办法争辩自己的钱跟军费无关。 到时候他若是和离,要落个薄情之名,不和离,只怕刘彻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他是很想就藩,但不想招惹刘彻啊! 陆悬低头沉默了半晌,忽然抬头说道“不,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刘谈“啊?” 陆悬说道“公孙五娘,是我让人带走的。” 刘谈一惊,看着陆悬“什么?你这……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陆悬苦笑“也并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她所住的地方本来就是鱼龙混杂,也没那么困难,而且也没有瞒过陛下的双眼,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被喊到甘泉宫跟陛下谈一整夜。” 刘谈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什么?我父皇跟你谈什么了?” 陆悬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连忙摇头说道“没有谈什么,也不过是……打了一架。” 嗯,这一架其实打了很久。 刘谈因为刚才脑补的有点歪,所以一瞬间自动脑补成了妖精打架。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四个字给甩了出去,这都什么跟什么! 刘谈问道“那公孙五娘去了哪里?” 陆悬说道“我让人带她去了西域,可能会暂居在我们乌孙,你若有别的安排也行。” 刘谈心中有点不放心,公孙五娘的身份还是有点敏感的,他担心会被人拿来做文章。 当然未必是陆悬,但……小乌孙如今元气大伤,说不定就有人趁虚而入。 是以刘谈说道“这样也好,不过,她到你们那里可能不太习惯,不如这样,我写一封信,你派人交给公孙五娘然后帮忙把她送到丹阳公主那里。” 在西域刘谈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就是丹阳公主了。 当然还有一个李息,只不过李息那里都是臭男人,一个妙龄女子进了军营那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陆悬点头“好,你写好信派人交给我就是。” 刘谈应了一声,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之后,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刘谈发现当陆悬不主动的时候,他们之间似乎就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刘谈没问陆悬如今是怎么想的,对方虽然喜欢他,但是吧……刘谈总觉得自己对陆悬的喜欢还不是那种喜欢,又或者是理智在提醒他,他跟陆悬之间问题重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强迫自己忍住了别的想法。 要不然陆悬这个类型,其实正是他最喜欢的那种。 刘谈忽然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就听到陆悬低声说道“你别叹气,我……我以后不缠着你就是。” 刘谈看了看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最后他也只是说道“一晚没睡,你憔悴了不少,赶紧先去休息吧,回头写完信我派人送去你府上。” 陆悬应了一声拱手跟他告别,翻身上马,在调转马头之后,陆悬又回头看了一眼刘谈。 此时阳光正好照在陆悬脸上,那双以往十分明亮的墨绿色眼睛此时已经黯淡了下来,那里面的情绪十分复杂,复杂又浓烈,浓烈到了刘谈甚至有些不敢正视的地步。 陆悬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刘谈,这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刘谈看着他的背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才转头回宫。 这一路他走得很慢,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爪抓来抓去,让他很想把陆悬喊回来问问他刘彻到底跟他谈了什么。 可他又怕戳陆悬痛处,反正从目前来看,商谈的过程应该是不太好的。 而且陆悬明显已经开始疏远他。 刘谈的忍不住又脑补歪了。 第二日,刘谈就让人将信和礼物都送到了陆悬府上。 陆悬很客气地写了一封回信,刘谈看着那封信上如同普通朋友一般的客套,忽然又觉得有些放松。 这样的话,他心里应该就没什么负担了,要不然回头他每次坑陆悬,不不不,是站在大汉的角度为大汉争取利益的时候,就很容易让他有一种利用陆悬感情的错觉。 现在正好,他和陆悬是朋友,但就算是朋友也该公私分明,没有谁利用谁的感情,该怎么办怎么办。 刘谈长出一口气,想了想过问了一下巫蛊案的进程发现他在这里脑补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尸山血海。 这一次的确没有牵涉到太子,但是太子的党羽被剪掉了不少。 然后还通过薛姚摸到了好几个要帮六皇子争太子之位的人。 刘彻为此大发雷霆,直接二话没说就把这些人全部腰斩弃市,甚至还隐隐传出了为六皇子选择封地,即将让他就藩的传言。 一瞬间刘谈的表情都嫉妒到变形了。 刘弗陵冲到他宫里表情扭曲地问道“你满意了?” 刘谈也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满意,要不咱俩换换?” 刘弗陵????? 一瞬间刘弗陵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他甚至都忘了想要跟刘谈说什么。 原本他也听说刘谈一心想要就藩,他还以为刘谈是因为要逃婚才这么说,可现在……他也不需要逃婚了啊? 刘弗陵站在那里一时之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刘谈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站起来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刘弗陵懵了一下“什么?” 刘谈微微仰头“我说了,我最近心情不太好,你要是找事儿我就会削你,不过这一次呢,你是自作自受,太子之位也是你能争的?” 刘弗陵被他轻蔑的眼神看得心头火起,颇有些口不择言“为什么我不行?他不过是比我早出生。” 刘谈啧了一声“我看你还是没明白,你觉得太子之位是属于太子的吗?” 刘弗陵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刘谈也不在乎只是说道“太子之位那是属于父皇的,他让谁当谁就能当,更何况你要争的是太子之位吗?你的目标是帝位吧?你这样的行为跟那些诅咒父皇的小人有什么区别?哦,不对,你是已经开始诅咒了。” 刘弗陵顿时面色一变“你在乱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诅咒父皇?你……你别血口喷人!” 刘谈冷冷看着他“证据确凿,你现在能站在这里挑衅我就说明父皇心里有数,不过连手下的人都控制不住,你还妄想太子之位?” 刘弗陵脸色奇差,指着刘谈的鼻子说道“你以为你能有多好?太子口蜜腹剑,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刘弗陵说完就甩袖走人,刘谈看着他忽然觉得这货也有点可怜。 从小不知道被钩弋夫人灌输了各种极其不利于儿童身心成长的思想。 想一想钩弋夫人的出身,罪臣之女,被人推上前台献给刘彻,钩弋夫人的目的是那么简单的吗? 甚至刘弗陵可能也只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刘谈感慨了一下,也没想在这对母子身上放太多精力,唯一让他嫉妒的就是刘弗陵可能要就藩了。 他想要就藩都不可得,刘弗陵轻轻松松就能封王获得封地! 就在他怨念的时候,刘彻再一次把他喊到了甘泉宫。 到了甘泉宫之后,刘彻盯着他半晌说道“朕想了想,觉得你们年纪也不小,一直拖着不封王也不像话,但是……” 刘谈不等刘彻说完,立刻双眼放光“父皇的意思我明白,就给我朔方州就行!” 刘彻咬牙说道“朕已经给你选好了封地,就在齐地!” 刘谈认真说道“那天父皇都说了给我朔方了,皇帝金口玉言怎么能随意更改呢?就朔方吧,我什么时候能就藩?” 刘彻顿时被气得肝疼。 w ,请牢记:, 第133章 [一更]133 刘彻深吸口气, 对着刘谈招手说道“过来。” 刘谈看着他这个表情不仅没有过去,反而往后退了半步,生怕他揍人一样。 实际上, 刘彻的表情也的确是想要揍人的样子。 刘彻微微眯了眯眼加重了语气“过来!” 刘谈估摸着如果再不过去可能真的要被揍, 便磨磨蹭蹭的过去, 小心翼翼的衡量着距离打算跟刘彻保持一定距离,争取刘彻动手的话他还有跑的机会。 然而在距离刘彻一臂范围, 他觉得比较安全的时候, 刘彻忽然一伸手就捏住了他的后脖颈。 刘谈!!!!! 好吧, 他知道了,这一臂的距离是他的一臂, 不是刘彻的。 他老老实实的被提到了刘彻面前,然后就听到刘彻说道“给五皇子拿个坐秤过来。” 刘谈顿时十分感动, 刘彻居然还愿意给他一个坐秤,他还以为自己要跪在地上忏悔了呢。 不过刘彻就这么提着他, 一直等到坐秤来了才放手,搞得刘谈都感觉自己后脖颈那一块皮肉都被捏麻了! 等他老老实实坐好之后,刘彻认真看着他半晌才问道“说吧,为什么非要选朔方州?” 刘谈立刻说道“那不是您给我选的吗?” 刘彻抬手就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 嗯, 刘谈确信刘彻把他喊过来纯粹就是为了揍他的时候比较方便吧。 过了手瘾之后,刘彻才问道“跟朕耍花样?” 刘谈揉着后脑勺这才说道“也没什么,我出关一趟发现西域也并没有那么不好, 而且……我可以去替父皇守国门啊!” 刘彻听后微微一怔“守国门?国门?” 刘彻咀嚼着这两个字, 这个年代说实话还没有很清晰的国家概念,更多的是民族概念。 刘谈忘记从哪里看到过讨论文明和国家的区别, 无论如何, 文明才能更好的传承下去, 而狭义的国家民族概念,很容易走到末路。 这一片土地从来都是百花齐放兼容并包,如果可以,刘谈想要在这个时候就为之努力。 这也是他努力让小乌孙成为附属国的原因之一。 现在只是附属国,说不定将来就能成为这个国家的少数民族之一。 当然这都是他的想法,别说不敢跟陆悬说,就是跟刘彻他也不敢说啊。 刘彻看着舆图不知道想些什么,刘谈也凑过去看了看舆图,越看越觉得朔方那边好,北边是匈奴,东边是燕国,西边就是西域诸国,除了燕国他不能折腾有两个地方供他折腾,而且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现在匈奴所在的位置基本上就是后世蒙古国的国土。 因为国土接壤的缘故,国内考古界对蒙古国那片地方也算是熟悉。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刘谈依稀记得蒙古国那个地方,是真的出金矿。 他记得曾经有一个蒙古国的留学生同学,本来家里很穷,然后某一天在他家地下发现了金矿,直接暴富! 就算不提黄金,铜矿好像也有很多的。 在这年代,铜就真的是钱啊! 刘谈越看越觉得是好地方,而且他到了那里,完全可以跟丹阳公主联手,若是运气好甚至能够进一步控制西域,遏制匈奴人! 不过,朔方州跟西域中间还间隔着西凉等地,所以想要在西域大展拳脚,还要跟西凉那边协调好。 刘彻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扭头就看到刘谈的目光盯着西域那一片地方动都不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事情一样。 刘彻顿时心头一紧,忍不住捏住了刘谈的脸颊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刘谈吃痛忍不住歪了歪身体,一脸懵逼地看着刘彻,也不明白这位为啥又抽风。 刘谈含糊说道“没……没什么啊。” 他可不敢跟刘彻说他在打西域和匈奴的注意,要不然刘彻万一怀疑他连这两块地方都敢肖想,将来是不是还会有更大的野心? 刘彻冷笑着说道“说什么为朕守国门,你真正在意的怕是小乌孙的那个昆弥吧?” 刘谈瞪大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刘彻怎么知道?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陆悬自从跟他表白之后就一直很直白,别说在他的庄子和施翮苑里,哪怕是在宫里都说过许多次,刘彻知道一点也不奇怪。 刘谈只是很意外刘彻会想到这些,他脑子里想着这些连忙否认“跟他有什么关系?朔方州距离小乌孙千里之遥,怎么可能是为了他?” 刘彻也不知道怎么听得,捏着他的脸依旧不肯放,甚至说道“那要不要朕把西凉也给你?那里离得近。” 刘谈知道他应该拒绝,但……西凉也很好啊,谁会嫌弃自己的地盘大呢?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很心痛地说道“我想就藩跟陆悬真的没关系,但凡我跟他有关系,都不会这么坑他了啊。” 然而在刘谈这里,他认为自己坑了陆悬,可在刘彻这里却觉得刘谈所作所为天经地义。 他看着刘谈说的真心实意,这才松了手说道“若是其他人,朕也不想管那些事情,但他不同,你自己心里要想清楚。” 刘谈顿时十分尴尬,为啥有一种早恋被家长发现的感觉? 可问题是……他没恋啊! 刘谈无奈“真的跟他没关系,我就是想,把狼居胥山和瀚海拿回来,景桓侯当初那么辛苦才留下了封狼居胥的佳话,如今那里又落入了匈奴手中,我心痛啊。” 本来这话他是不想说的,毕竟听起来实在是太自大了一些。 霍去病是什么人,从以前到现在也就他一个人做到了封狼居胥,登临瀚海。 但是刘谈眼见再不说,陆悬这一段是过不去了,只好说了出来,要不然……说实话,如今的大汉,齐地是真的富饶之地。 想想后世海昏侯墓的主人昌邑王刘贺,他的墓出土了一百二十斤黄金,据说这些财富有很多都是他那个当昌邑王的父亲刘髆留给他的,还有一部分是当年他被废之后,上官皇太后网开一面任由他带走了许多财富。 反正都不可能是海昏那个地方的财富,毕竟那个年代,那里可真的是烟瘴之地。 一个昌邑就这样,整个齐地可想而知。 不过,如今刘髆还是昌邑王,他还活着,刘谈要是当齐王的话肯定要跟他当邻居。 他刚一半主动一半间接的坑死了李夫人全家,而据他所知刘髆在二十岁上下就薨逝了,所以刘贺十分年幼的时候就继承了昌邑王的爵位。 这么一算的话,他一就藩过不了多久刘髆就要凉了,到时候就算他说跟他没关系恐怕也没用啊! 所以齐地是肯定不会去的,只有朔方州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刘彻听后就沉默了,他最是怀念卫青霍去病两人,又最听不得他人提起这两个人,因为一提起他就伤心。 更伤心的则是卫青和霍去病打下来的大好基础,如今一点一点的被匈奴蚕食。 刘彻当然不认为刘谈能够打的赢匈奴,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忍不住抱了一点希望。 可他还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到了封地之后,你以为还能像在长安这般自在?届时诸侯国所有事物都是由国相掌管!” 刘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对哦,刘彻早就已经开始收束诸侯王的权利了,现在诸侯王在封国基本上就是个吉祥物,荣华富贵有,但是更多就别想了。 他听后也不太在意“哦,那也没关系,那我可以过去做生意嘛,那边适合种葡萄啊,虽然长安如今也会能种,但毕竟成本太高,而且始终不如那边的好,等我到那里去给父皇酿葡萄酒。” 刘彻?????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吗?你就不能有点坚持? 他原本只是想要打击一下刘谈而已,结果没想到刘谈这脑回路转进如风,直接转移到了葡萄上面。 甚至刘谈已经开始念叨“那边的牛羊也很不错,等到冬天我让人弄了肉来给父皇母后涮锅吃,唔,还有别的吃法,而且那里好像也不仅仅有葡萄吧?等我过去看看,说不定发现了新的水果之类的。” 刘彻顿时听得有些头痛,没好气说道“你就知道吃?” 刘谈理直气壮“饭乃人生之本!父皇已经富有天下,若是不能品尝天下美食,那也太苦了一些!” 刘彻哭笑不得,敷衍说道“嗯,朕知道了。” 刘谈揉了揉自己的脸,凑过去对着刘彻眨眼问道“那……” 刘彻说道“哪怕就藩你也得等小乌孙搬到新的都城之后再说。” 刘谈“啊?他们的新都城在哪儿啊?” 刘彻伸手指了一处地方,刘谈愕然发现陆悬选择的地方既不是之前打下来的胡狐国都城,也没打车师国的主意,而是更往西迁徙了一部分。 他甚至觉得小乌孙再往西迁,说不定就要跑到波斯湾去了啊! 当然这个可能有点夸张,但……陆悬为什么西迁? 不是已经成为大汉附属国了吗?难道不是跟大汉更加靠近才方便? 仿佛看出了刘谈的疑惑,刘彻勾了勾唇角说道“怎么?替他担心?” 刘谈顿时脊背一凉“没有,就是奇怪他怎么做了这么一个选择。” 刘彻解释说道“这里才是最适合他们的,车师国附近乃是匈奴必争之地,小乌孙在那里也只能任人欺凌罢了。” 难得他能对着除太子之外的人这么耐心教导,刘谈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往西凉这边迁呢?” 刘彻皱眉“西凉乃是大汉领土怎么能让他们进入?” 刘谈嘿嘿笑道“所以来了西凉就是西凉人,也就是大汉人了呀,用了我们的土地就是我们的百姓,没毛病。” 刘彻冷笑“所以陆悬也就是你的人了,对吧。” 刘谈淦,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吧? w ,请牢记:, 第134章 [二更]134 刘谈不明白, 很不明白。 为什么刘彻就那么坚定的认为他跟陆悬有点什么呢? 他忍不住问道“父皇,你那天晚上到底跟陆悬说了什么?” 刘彻懒洋洋地靠在凭几上问道“怎么?终于忍不住了?” 刘谈满脸黑线“我不是忍不住,我就是奇怪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要不然您为什么不信我?” 刘彻没说话, 他不是不信刘谈, 而是太了解他们这个家族。 对喜欢的人那绝对是极尽宠爱,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这要是换一个人也就算了, 可偏偏是陆悬。 刘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直接挥手把儿子赶跑“走走走, 看你朕就头痛。” 好吧,终于不是滚了, 刘谈麻溜的起来就要跑。 刘彻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说道“朔方州从未设过诸侯国,所以也没有王宫, 懂吗?” 刘谈此时都走到门口了,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脚步一顿, 转头看了看刘彻,不知道怎么硬生生从那张脸上看出了幸灾乐祸的意思。 刘谈往后退了退又往左边挪了挪,扒着门就露出一颗头说道“我可以自己建!” 说完就跑了,都没给刘彻发作的机会。 而在他走后刘彻的表情也有些无奈, 这是铁了心地要去朔方州。 当然,如果刘彻坚持的话完全可以直接一道诏令让刘谈去齐地当他的齐王。 但刘彻总有些犹豫,刘谈很少这么坚持一件事情, 若是他撒泼打滚要一个更好的封地, 他或许还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是朔方州……有什么呢?穷的人口都没多少啊! 再加上匈奴年年犯边, 能往中原跑的都往中原跑, 他这儿子非要去那么一个地方, 怎么能让人不怀疑? 至于说跟陆悬有关……不过是刘彻的另一种提醒方式而已,他们刘家的皇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为了个男人跑到那种地方去吃苦。 再加上他总觉得刘谈有些神神叨叨的,前两日刘谈跟太子在太子宫将捉鬼仪式搞了一遍的事情,刘彻也不是不知道。 可知道了他也没有找刘谈麻烦,最主要的是刘谈从未接触过方士也没听说有什么异徵,他是怎么知道的? 若说那些手段与仙神无关,又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几样东西就做出如此效果? 这年头不流行什么大道至简的说法,但刘彻却明白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不易。 所以他是觉得朔方州那里或许有什么刘谈不得不去的理由,这才让刘谈坚持。 可他又着实舍不得,所以才纠结到现在。 沉默半晌,刘彻终于是决定放到十天之后小朝会上商议。 当然商议的不是朔方州给不给刘谈,而是商议给刘谈配置的官员从哪里选! 这大概就是刘谈选择去朔方州唯一的门槛了,若他是去齐地,想必很多觉得自己在长安混不出头的人愿意去,但朔方州恐怕就没人想去了。 刘彻一想到那时刘谈大概要面临手下五人的窘况,一时之间居然还有些幸灾乐祸。 刘谈不知道刘彻对于他去朔方州这件事情已经从完全不同意变成了去也可不去也可。 他现在正让人弄酒水礼盒还有糖果礼盒准备让陆悬带走。 陆悬在长安已经呆了近一个月,小乌孙如今事务繁忙,在事情都商定之后他自然也要赶紧回去。 送别那天还是刘据带队亲自送行,这基本上已经是常规化,但今天刘谈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为啥刘据一直在挡着他啊? 有了刘彻的误会,他总觉得刘据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想到这一点,刘谈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这种全世界都知道他谈恋爱……不对,是有人想跟他谈恋爱的羞耻感简直了。 不过陆悬似乎也并没有过多关注他,跟刘据说完官方告别语之后就要走人了。 刘谈一时之间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当某一个心里眼里都是你的人突然之间对你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难免会有落差感。 不过刘谈并没什么怨念,他自己不给陆悬任何回应,人家清醒了放手了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也不觉得有落差感不对,没有人是天生圣人,道德之士也并非没有阴暗念头,然而君子跟小人的区别就是能否自我约束。 陆悬放开了,那么刘谈也需要摆正一下两个人的位置。 刘谈思考着这些,机械性地跟着刘据往前走,而此时已经要上马离开的陆悬忽然回头转身走了一步,然后伸手摸了摸刘谈的脑袋说了句“等着我,我还会回来的。” 刘谈???? 大哥,你这是唱哪出啊?没事儿别跟灰太狼抢台词行不行? 刘谈已经懵了,而一旁的刘据则已经气的想打人。 千防万防了一路啊,到最后居然没防住! 陆悬的手伸的快收的也快,转头上马之后他总算是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最为真心实意的一个笑容“告辞,殿下不必再送。” 刘据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察觉到太子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不便之处。 这要是普通人家,现在他肯定拽着陆悬的衣领揍上去了! 刘谈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看了看陆悬正在挥手的背影又看了看刘据那张明显不太开心的脸,低声问道“殿下,回去吗?” 刘据只好从牙间挤出两个字“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刘据特地把刘谈喊到了车里,刘谈一上车就说道“如果是陆悬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我跟他没啥,他都走了也不可能有啥了对不对?” 刘据看着刘谈半晌才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刘谈愣了一下“啊?” “大宛诛杀使团,父皇到现在都没有要动兵的意思。” 刘谈顿时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紧张“我以为是因为巫蛊一案尚未平息,这其中还有别的事情吗?” 刘据却说道“巫蛊一案如今已经接近尾声,该抓的该杀的都已经差不多,江充……的确是个人才。” 刘谈听后整个人都有点凌乱,他是万万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够从太子的嘴里听到夸赞江充的内容。 不过这一次江充始终把规模控制在三公九卿以下,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没有一个受到牵连的,更别说太子刘据从一开始就被摘了出去。 所以一直住在宫里的刘谈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狂风暴雨,而且他自己的事情也很多,没想到就这么过去了。 刘谈松了口气“能快点结束是最好的,总搞得人心惶惶也不行。” 刘据直接将话题又拽了回来“所以,巫蛊之案并不会影响到父皇的决定。” 刘谈也回过神来“那父皇不可能就此放过大宛吧?” 刘据慢悠悠说道“小昆弥给了父皇承诺,不仅会让大宛付出代价,并且会带回天马。” 刘谈心中猛地一跳,他忽然想起陆悬新选定的王城,那里距离大宛不就是很近吗? 他看着刘据,刘据却又没有再说什么,转而说起了其他,仿佛只是告诉他这么一个消息而已。 刘谈一瞬间很想追问一下,他一点也不想脑补,以为脑补很容易出问题。 毕竟到现在他都怀疑刘彻是不是睡了陆悬,陆悬这么做若是跟他有关系……对不起,这个关系太复杂他处理不了。 就在刘谈脑洞大开的时候,陆悬终于是一路疾驰出了玉门关。 此时他的弟弟代修靡已经早早就在玉门关外等候,在见到他的时候代修靡立刻迎了上来,却并没有先跟陆悬说话,而是左张右望看了许久。 陆悬拍了一下他的头问道“看什么呢?” 代修靡调转马头跟他哥并排走,一边走一边问道“王兄,大汉的那个小皇子呢?” 陆悬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说道“哪个?” 代修靡嘿嘿笑道“就你最喜欢的那个,他怎么没跟你回来?” 陆悬垂眸“人家是大汉的皇子,怎么会跟我回来?” 代修靡一看他哥这样子就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安慰道“他的父母不同意吗?没关系,要不咱们直接转头再去长安把他给抢过来?” 陆悬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死就试试看。” 代修靡有些遗憾说道“那个小皇子多好啊,长得好看又厉害。” 陆悬心说他有多好我能不知道吗? 他转头看向代修靡问道“阿弟,若是我把乌孙交给你。” 代修靡瞬间惊恐“什么?阿兄你没把小皇子抢过来反而要被他抢走了吗?不行不行,我不可以。” 陆悬沉默忽然开口说道“他的父亲……曾经给过我一个选择。” 代修靡凑过来问道“什么选择?” 陆悬没再说话,还能是什么选择呢,不过是在乌孙和刘谈中间选一个罢了。 他不想因为一己之私让乌孙国从世界上消失,自此变成大汉的乌孙族,所以想要将乌孙交给代修靡,不过他心里很清楚代修靡不足以支撑如今的乌孙国。 倘若代修靡有他的阿谈一半厉害,他或许也不必这么苦恼。 但他同样不想放弃刘谈。 他知道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可他偏要勉强。 走了一段路之后,陆悬看着一望无际的戈壁说道“虽然很难,但不试一次,我永远都不甘心。” 代修靡不知道陆悬的想法,但是对于他哥的任何决定他都是支持的,于是他立刻说道“王兄放心,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陆悬转头看向代修靡,忽然笑道“好,走,回城,召集军队,我们去打大宛!” 代修靡??????不是要去大汉抢小皇子吗?怎么变成打大宛了?大宛招你惹你了? w ,请牢记:, 第135章 [三更]135 陆悬在西域热热闹闹的搬家, 准备搬完家都稳定下来之后就去找大宛的麻烦。 而刘谈则在小朝会上面对众多反对的声音。 说实话,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人气这么高。 刘彻在小朝会上将他要就藩的消息扔出来之后, 也没想要跟大家商议, 只是说要选国相和御史大夫。 至于这两位以下的官员, 这个是可以让诸侯王自己选的。 当然一开始配置班底的时候,自然也是刘彻给儿子准备好。 他前几个被扔去封地的儿子都是这么操作的。 结果这个议题刚扔出来, 那边就已经有人带头反对了。 因为丞相之位空缺, 所以最先站出来的居然是御史大夫。 刘谈十分震惊, 之前御史大夫可是对他搞温室颇有微词的,怎么现在又开始站他这一边了? 不……不对, 也不算站在他这一边吧,反而说是在阻挠他。 因为御史大夫直接站出来铿锵有力说了句“臣以为不妥!五皇子有功于国, 于情于理都不当将封地设为朔方州!” 他一站出来,其他人也都跟着站出来纷纷表示不妥。 刘彻含笑看了刘谈一眼问道“如何?” 大臣们一时之间都有些意外, 全都看向了刘谈。 刘谈此时也是哭笑不得,他本来以为说服刘彻就已经够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要再说服这群大臣。 虽然这些人的确都是为了他好,但是……也太难了一些。 刘谈轻咳一声“朔方州也是挺好的地方……” “陛下怎能如此行为!”御史大夫没回应刘谈, 抬头谴责地看着刘彻。 刘彻轻笑“这可不是朕的主意,是他自己一定要去,连朕都无法说服, 若你们有信心, 顺便帮朕说服他好了。” 大臣们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太相信刘彻说的话。 刘彻现在哪怕说不上是独断专行, 却也比那个好不了多少, 他打定主意的事情, 他觉得不对的事情,那是谁都没有办法让他改变主意的。 五皇子这是做了什么连皇帝都妥协了? 这已经不单单是宠爱能够解释得了啊。 刘谈迎着众位大臣的目光,一时之间头皮发麻,对于别人而言想要说服刘彻很难。 但对于刘谈而言,反而没有那么难,刘彻又不是不讲道理,真让他觉得没问题,他也是会同意的。 可朝中大臣就没那么好忽悠了,主要是他们人多,想法还不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意见,到时候他就需要把所有人都一一说服才行,那只怕没有舌战群儒的本事都别想了! 刘谈也是没想到只是就藩而已,朝中大臣竟然这么反对,这个世界怎么了?难道他们不觉得宗室都是蛀虫吗? 他一边纳闷,一边摆出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抢先喝道“诸位先听我一言!” 别的不说,这一声倒是真的把众人都给镇住了,刘谈环视一周说道“朔方州是我要去的,我也想的很清楚,至于缘由,也不过就一句话而已君王担社稷,皇子守国门。” 朝堂之上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刘谈继续说道“我知道朔方州是危险之地,但正因如此,我的父皇,我的兄长都在为了大汉劳心劳力,我也不想坐享其成,我也没别的本事,但听闻自从劫国一战之后,之前蠢蠢欲动的西域小国都安分了不少,更何况大汉如今与左大都尉也有密切往来,我在那里或许也能起到一点作用。” 他说完这句话观察着众人的表情,发现一部分人若有所思,一部分人连连点头,还有一部分……正在擦眼泪? 前两个他还都理解,那些擦眼泪的都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这里面居然还包含御史大夫。 哪怕汉朝的御史大夫没有后世那种督察百官之权,但也是实权人物,这样的人经历宦海沉浮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感动到? 御史大夫一边拭泪一边念叨了一句“君王担社稷,皇子守国门。” 刘谈这才恍然,原来是被这一句给击中了。 这倒也正常,实际上在汉朝文武官员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区分,比如说丞相们很多都打过匈奴,或者说历史遗留下来的军功最重才是大家都默认的。 在这种情况下,热血一点的口号总是能更触动心弦。 刘谈有些心虚,实际上这句话是他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给转化来的。 不过原话他可不敢说,这句话原本指的是明永乐帝迁都北京和崇祯帝吊死煤山,真要说出来他怕是要被关小黑屋,还想就藩,做梦吧。 改一改挺好的,还能拍一下刘彻的马屁,歌颂他为了大汉十分辛劳。 刘谈想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刘彻,果然看到刘彻唇角微勾,显然是心情很不错。 御史大夫又念叨了两句之后,抬头说道“如此,让皇子领朔方一州着实寒酸了一些,朔方州人口不丰,不足以为国,还请陛下三思。” 刘彻看了刘谈一眼干脆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将并州和凉州一并作封地为北境国,封五皇子为北境王。” 刘谈听后顿时愣住,并不是因为刘彻真的把西凉,也就是如今的凉州给了他,最主要的是连并州一起给了他! 从舆图上来看的话基本上就是将后世的整个内蒙古都给了他当封地! 这地方可也太大了一些。 刘谈有些不安说道“这……这是不是太大了?” 一旁的刘据立刻说道“不大,那地方地广人稀,不过九十多万人口。” 不过……九十多万…… 刘谈再一次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九十多万啊……一瞬间他就觉得亚历山大,这要怎么管? 他咽了口口水,难得有些退缩,之前他只想着去了封地就自由了,甚至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是要负责这么多人的生死存亡。 不过很快他忽然想到,就算他想负责也要看国相让不让才对。 到了这个时候,刘彻已经将诸侯国的权力基本上都抓在手上了,诸侯国国内事务都是由国相处理,很重要的御史大夫也是由朝廷指派。 至于下面的官员虽然可以自由任免,但实际上就算任免了又怎么样呢?国相地位坚不可摧啊,那些人就算一开始对诸侯王心存感激,到最后也会向国相倒戈。 这么说吧,国相干得好了,说不定以后是能够升迁到朝廷的,国相虽然说是相,但实际上俸禄两千石,真要对比的话也就是九卿副手这个级别,还是有升迁之路的。 若是能入了国相的眼,届时带到长安比什么不强? 所以现在的诸侯王实际上唯一的权利就是跟国相要税,毕竟封地的税收都是他们的,别的就……自己一边玩去吧。 这也是刘谈非要选朔方州的原因之一,主要是这地方偏僻啊,还危险,一般人都不爱去,会跟着他去的人如果有能力那就是被排挤的,刘谈可以想办法施恩收伏,如果没有能力那就更好说了,想要架空他还不容易吗? 更甚至没有能力的人或许会更想投靠他也说不定。 不过,不管怎么说,封地他自己求来了,以后是好是坏都要自己担着。 这一波过了之后才是进入正轨——任命国相和御史大夫。 这个一般很少拿到朝会上来说,都是刘彻直接让有关部门选合适的人,这其中就是查看履历,然后找来谈话,确认对方有这个意愿并且方便,然后再将人名给报上来,最后刘彻选定。 现在当朝选,基本上就是刘彻给刘谈设的最后一道坎。 如果没有人愿意的话,他也不介意出尔反尔。 君王担社稷,皇子守国门,这句话听上去的确很振奋人心,但谁的儿子谁心疼啊,大汉已经很强大,哪里还需要他的儿子去冒险? 什么?你说燕王的诸侯国也跟匈奴接壤? 宠爱的儿子跟不宠爱的儿子能一样吗? 刘彻一向都很双标,到了刘谈这里是想办法不让他去,到了燕王刘旦那里就是在儿子写信诉苦的时候,则是直接发策文给刘旦,勉励他镇守边陲,成为大汉的藩篱辅翼。 对于他这一点大家都已经很习惯了,所以当北境国国相这五个字摆在眼前的时候,许多人都面面相觑。 感动之后理性回归,大家都不太想说话。 能参加小朝会的官职都不低,大部分人不会成为国相,而那小部分人不是自身有潜力就是背后有势力,他们为之努力的是九卿的位置,所以也不会选择去当诸侯国的国相,但是无论让他们提名谁这都是在结仇啊。 有许多人之前早就听到风声要给五皇子和六皇子封王,甚至皇帝给五皇子选了齐地为封地都已经传出来了,那个时候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争一争这个齐王国相的官职。 现在……都哑火了。 朝堂上一片安静,大家都知道不该这么不给五皇子面子,可也是真的张不了口。 刘彻看向刘谈,刚想张口说没有国相,不能就藩,让他回去好好想想。 结果还没张口,就看到有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 刘彻抬眼看去发现居然是霍光。 霍光手执朝笏,对着刘彻行礼说道“臣愿随北境王前往北境国。” 刘彻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而刘谈则惊了。 别说是他,就连刘据甚至其他大臣都有些震惊。 霍光是朝堂上特殊的存在,谁都知道虽然现在他只是奉车都尉,上次那么大的功劳也只是给了个光禄大夫,但早晚会给个九卿部丞之类的官职,而未来九卿之位必然有他一席之地,甚至御史大夫或者是丞相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现在他说什么?要去北境国当国相? 脑子没问题吧? 刘彻问道“你想好了?” 霍光正色说道“臣想好了,臣之兄长视剿灭匈奴为毕生目标,臣不才,文韬武略不及兄长半分,却也愿继承兄长遗志,辅佐北境王镇守边陲。” 他说完之后朝堂上瞬间哗然,这一次比之前刘谈要求朔方州作为封地还要热闹一些。 霍光这是当着刘彻的面表达出了要以刘谈马首是瞻的意思啊,这跟现在刘彻对诸侯王的态度基本上是相悖的! 就算刘谈是刘彻的儿子,刘彻不太计较,可是太子呢? 霍光跟太子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是表兄弟,不过,结合霍光从来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政治倾向这件事情,大家一时之间也都有些微妙。 没有血缘,也就意味着霍光很可能站到别人那边,难道是五皇子…… 不对,就算要选五皇子也不能跟着人去穷乡僻壤啊。 刘谈都有些坐不住,看着霍光提醒道“你可想好了,西域什么环境你也知道,北境国不比西域强。” 霍光洒脱一笑“臣已深思熟虑,还请陛下同意。” 刘谈认真看着霍光半晌,确认他是认真的,便转头看向刘彻。 刘彻显然比刘谈跟更了解霍光一些,他都没问霍光,只是看向刘谈问道“他说要跟你走,那你给他个什么官职?” 刘谈果断说道“国相,我愿拜奉车都尉为国相。” 这是顶级文臣啊,就算现在不是也是顶级文臣苗子,人都要跟他走了,难道他还舍不得一个国相之位吗? 刘彻听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那好,便命光禄大夫,奉车都尉霍光为北境国相。” 众人????说好的朝廷指派呢?咋就让北境王自己决定了? w ,请牢记:, 第136章 [一更]136 这一日的小朝会似乎什么都没解决, 但是又让人觉得十分充实。 国相确定之后,就剩下一个御史大夫。 这个人选暂时没人主动站出来,所以刘彻直接押后再议。 所有人都在讨论最后这个御史大夫会是谁, 至于霍光作为国相是不是太年轻这个问题谁也没有说。 不提霍光几乎是刘彻一手教出来这个问题, 就是他哥哥当年也是年幼便随军出征。 在这个平均寿命极短,可能连锦衣玉食的王公贵族都活不长,所以根本还没到后世那种会要求有阅历有年纪的地步。 只要有能力, 就算当丞相都没人说。 现在大家更关心的是到底哪个倒霉蛋会被选为北境国御史大夫。 刘谈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 他还是想自己选人。 历史上那些很厉害的臣子他大概不会要,毕竟弄过来了他压制不住怎么办? 或者说弄过来了跟霍光不对付,要争权夺势怎么办? 北境国再小也是一国, 各种官员设置几乎照搬朝廷, 只是有一些辅助性的官职少一些而已。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刘谈不奢望能够将北境国打造成铁板一块, 但也不希望为了权势而导致效率下降。 所以这个人必须得怂, 但是又不能完全不听话。 刘谈思考这些的时候, 刘据正在跟他说话。 刘据还在苦口婆心想让弟弟去齐地,反正刘彻只是口头册封, 只要没写册文没下令, 那就有更改的余地。 刘谈为了说服刘彻已经很累了,此时更是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到。 刘据说的口干舌燥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他弟弟正在魂游天外,一瞬间刘据只能深呼吸, 告诉自己他是太子, 不能当街暴揍弟弟。 不过这也就是刘谈, 如果是刘弗陵他才懒得管。 一想到刘弗陵, 刘据就更心塞了。 虽然巫蛊一案很多口供都指向他们替刘弗陵做事,但问题在于刘弗陵比刘谈还小两岁,刘谈还喜欢跑去自己的庄子和施翮苑玩耍,刘弗陵基本上都不怎么出宫。 所以哪怕是这样刘彻也没有表现出对刘弗陵的厌恶。 至于封王就藩,很大可能是刘彻为了让大家别心思浮动,也有一部分是太子党努力的成果。 可刘弗陵哪怕就藩封地也肯定不错,刘据不知道刘彻要给刘弗陵封到哪一块,只希望别是齐国,若是把齐国给刘弗陵,他可就太生气了。 只是刘据会担心他大概就是有了预感,果不其然,刘彻紧接着就将齐地抬手给了刘弗陵。 当然也没有写册文,但既然已经有了风声,除非刘弗陵也不要,否则这事儿基本就是板上钉钉。 刘弗陵可能不要吗?那可是如今最富饶的地方之一啊,最主要的是齐地靠海出盐,还有大量的平原和肥沃的土地。 刘谈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就立刻去了椒房殿。 果然他到了那里的时候陈阿娇正要去甘泉宫找刘彻。 刘谈连忙拦住了她说道“母后可是因为封地一事如此生气?” 陈阿娇看到他就说道“你放心,母后自然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刘谈连忙说道“母后容儿臣细禀,封地是儿臣向父皇求来的,母后莫要生父皇的气。” 陈阿娇自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听了之后一脸怀疑“你在说什么?你主动求朔方州作为封地?” 刘谈一边扶着她往椒房殿走一边说道“是的,是儿臣主动要求,如今朔方州连同凉州和并州已经是说北境国,儿臣此次出使西域发现那边也未必不好,不也让儿臣发现金矿了吗?” 陈阿娇忍气说道“那能一样?金矿哪里是那么好找的?齐地多好?” 刘谈低声说道“齐地是好,但那里距离西域太远,我在北境国距离乌孙也近一些。” 话不必说透,陈阿娇立刻明白了刘谈的意思。 她只是纠结了一瞬便强硬说道“不行!” 刘谈去北境国的确距离西域近了一些,亲哥哥离得近或许能够震慑一下,但陈阿娇已经吃够了亏,知道有的时候不能太感性。 她是心疼女儿,却不想因为这个女儿再折进去一个儿子! 现在这俩都要远离她,她折腾来折腾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刘谈叹了口气“父皇已经同意了,而且霍光也要去做我的国相。” “霍光?”陈阿娇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他为什么过去?” 刘谈笑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是他主动的,父皇也同意了,母后想,若非有特殊原因,霍光怎么会去?父皇又怎么会那般轻易就同意?” 陈阿娇一脸的若有所思,半晌之后她还是说道“不行,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更何况齐地本来就是要给你的,凭什么给刘弗陵?” 刘谈深深觉得这才是陈阿娇生气的真正原因。 并不仅仅是他被封为北境王,更多的是因为齐地转眼就给了刘弗陵,陈阿娇咽不下这口气。 刘谈一脸无所谓说道“给他就给他好了,反正是我不要的地方。” 陈阿娇说道“不对,你要不要都无所谓,你还小怎么能就藩呢?” 刘谈笑着说道“刘弗陵比我还小,不也要走了吗?” 陈阿娇眉眼一冷“刘弗陵能跟你比吗?” 刘谈沉默“我怕我不走,时间长了,他们又要闹出来,到时候母后怕是要被动,反正我去的是朔方州,那里经常有匈奴来犯,前些年朔方甚至都不是大汉的领土,我若是无法抵挡,回归长安也是应有之意吧?” 陈阿娇听后有些意外地看着刘谈“你是说……” 刘谈低声说道“母后知道的,我曾经灭了匈奴一对骑兵,匈奴对我必然恨之入骨,知道我在北境国说不定就要想办法打过来,到时候我回来也是顺理成章。” 陈阿娇听后顿时十分担心“可若是伤了你……” 刘谈笑道“北境国那么大,我为什么非要在最危险的地方?只要我跑得快匈奴怎么可能追的上我?” 陈阿娇想了想说道“也好,实在不行到时候也可以将匈奴引过来。” 刘谈听后差点没被呛死,把匈奴引过来?亏陈阿娇能想到啊!这难么做就是真·汉奸啊! 哪怕北境国人口不多,那也是有九十万左右呢,陈阿娇这是疯了吧? 实际上陈阿娇当然没疯,她不过就是不在意而已,毕竟朔方州的存在感很小,又穷又荒凉的地方,而且还因为跟匈奴接壤,每次陈阿娇听到这个地方都没什么好事。 所以在陈阿娇的固有印象之中,这个地方要不要都无所谓。 刘谈怕陈阿娇改主意,也没有反驳,只是顺着敷衍了两句。 陈阿娇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摸了摸刘谈的脸说道“你放心,你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刘弗陵……想要齐地也要付出代价。” 刘谈不知道陈阿娇想干什么,但只要陈阿娇不阻止他就藩,那么陈阿娇爱干啥干啥吧,反正是找刘弗陵的麻烦,他就更无所谓了。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今天他跟陈阿娇说的这些话若是让刘彻知道了会不会找他麻烦? 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椒房殿没有刘彻的眼线。 实际上怎么可能? 陈阿娇的手段对于刘彻而言还是不够看,几乎是刘谈前脚刚从椒房殿回到岁羽殿,紧接着远在甘泉宫的刘彻就收到了消息。 而看完了这些消息的刘彻则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不过是刘谈在骗陈阿娇而已。 也不想想当初劫国是怎么被灭的,若他真是遇到危险就逃跑的性子,之前大家也不用跟着提心吊胆了! 刘谈不知道刘彻已经看穿他,他从椒房殿刚回到岁羽殿就收到了江充送过来的信笺。 说实话,刘谈现在听到江充这个名字就有点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 这些日子哪怕他不刻意打听都知道江充心狠手辣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步,因为他而死的人说是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不过拜帖之中江充倒是姿态很低,说想要见见刘谈。 刘谈犹豫之后还是见了江充。 然而他没想到居然还买一送二,除了江充还有两个人也在——李不厌和卫不疑。 刘谈看到李不厌和卫不疑跟江充混到一起也是十分惊讶的。 “你们怎么凑到一起了?这是要做什么?” 他刚一坐下江充就让人上酒上菜,刘谈一看,嚯,这一席只怕要让江充破费许多钱。 江充甚至跑过来亲自给他倒酒,连自己食案上的菜品都不管了。 李不厌和卫不疑也凑了过来,刘谈挑了挑眉,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江充所求也必然不是小事。 刘谈打定主意等等让苗瑞先去结账,事情呢……能不答应就不答应。 毕竟谁知道江充有要出什么幺蛾子。 倒完酒之后,江充一脸期待地看着刘谈“殿下,臣听闻北境国属臣尚有空缺,臣想追随殿下左右,还请殿下恩准!” 刘谈一惊刚想说话就听到李不厌和卫不疑也跟着说道“我们也想追随殿下!” 刘谈被他们一打断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差点忘了,只好轰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你们先一边呆着去。” 说完他转头看向江充问道“你手上的差事办完了?” 江充苦笑“那哪里是我的差事,那是廷尉的差事啊,我就是个出头抓人的!” 江充是个人精,早就摸透了刘谈对巫蛊一案的反感,直接就点出了这事他就是个办差的。 刘谈听后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夹了根菜丝放到嘴里慢慢嚼。 他心里也很矛盾,江充的确是个人才,花样繁多,手段也不拘贵贱,跟霍光搭配其实挺好。 但是也正因为这人太无法无天,敢想敢干,也着实是个隐患。 江充见他表情就知道有门,直接蹲到刘谈身边可怜兮兮说道“殿下,臣这些时日着实得罪了不少人,怕是在长安要呆不下去了,可若是离开长安,这条命也早晚交代,臣有私心,只求殿下给臣一条生路。” 江充是真的了解刘谈,刘谈听后也的确有些不忍,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江充虽然装得可怜却说的实情。 刘谈犹豫一下转头看向江充“那咱们可说好,但凡我和霍相皆不同意之事,你不可擅自施为。” 江充大喜,知道这样刘谈就算是同意了,当即行礼道“臣定唯殿下马首是瞻。” 刘谈决定之后心下也是一松,转头看向卫不疑说道“你是怎么回事?北境国苦寒之地,又危险重重,你到了那里若是出点什么事,我就是去了九泉之下也没办法跟烈侯交代。” 卫不疑心说你才多大这语气听着跟阳信长公主有一拼。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诚恳说道“臣如今一切都是殿下所赐,以我臣之资质终其一生可能也只是碌碌无为,既如此,趁着臣还有点力气不如跟着殿下,哪怕只是当个护卫也算是报答殿下提携之恩。” 刘谈问道“想好了?” 卫不疑点头抢先说道“家中也都同意。” 刘谈听了也不再问,又看向李不厌无奈说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李不厌老老实实说道“阿爹说了,我太傻,在长安别说吃肉喝汤的机会都没有,还不如跟着殿下捞点汤喝,运气好还能吃肉,反正匈奴遇见您倒霉的肯定是他们。” 刘谈我谢谢你啊,李息! w ,请牢记:, 第137章 [二更]137 看在李息的面子上, 刘谈怎么也不能把李不厌踢出去。 一下子增加了三个人,刘谈把他们的名字报上去容易,但是想要为他们争取官职就不那么容易了。 国相是霍光, 他不必太过担心, 但还有两个人也是由朝廷任命,那就是诸侯国的廷尉和都尉。 廷尉掌管一国刑狱,都尉掌管一国武事。 这两个人配合国相, 几乎是将一国所有大权都掌控在了手中,而在刘谈眼里其实都尉这个职位还是很重要的, 甚至比国相还要重要一些。 教员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如果能把兵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国相还能翻天吗? 不过哪怕知道自己没想造反也不想争太子之位, 刘谈也知道打兵权的注意就是在刘彻和刘据的敏·感·带上跳舞, 所以他也只能心里想着这些,然后推荐江充当廷尉。 其实刘谈心中最适合廷尉的是那种刚正不阿, 自身就行的正坐得直的人, 只是别说诸侯国的廷尉府, 就连整个大汉的廷尉府里的官员都很一言难尽,刘彻现在又喜欢用酷吏。 所以哪怕对江充不满意, 刘谈也把他给推了上去, 因为他最合适,毕竟之前刚办过巫蛊一案,刘彻对他的评价似乎还不错,如果刘彻肯放人, 应该没问题。 至于都尉……刘谈决定一个字都不讲, 谁来就是谁, 如果是好人, 他就想办法拉拢,如果不行……那就再说。 只是刘谈没想到刘彻居然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刘据来办。 刘据这两天正在为刘谈细心挑选合适的人,在他心里北境国已经很困难了,可不能再弄几个废柴过去给弟弟拖后腿。 就算刘谈到那里什么都不干只是吃喝玩乐,那这些官员能力不行的话,税收就少,税收少,诸侯王就穷啊。 他弟怎么能吃苦受穷? 等他看到刘谈要让江充当廷尉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刘谈喊到了太子宫,开门见山说道“这个江充……你要不要换一个人?” 刘谈心里咯噔一声,江充这次没有得罪太子啊,这是要准备卸磨杀驴了吗? 他小声问道“怎么了?江充犯了什么事吗?” 刘据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只是这个人……心太黑手太狠,不是个好人,我怕你吃亏。” 刘谈笑道“殿下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霍光才是,之前一同出塞的时候,江充便十分畏惧霍相,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心。” 刘据有些意外“看来你倒是对他十分了解,既然如此又何必非他不可?”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毕竟也是跟我一同经历过艰险的,那个时候他没有独自逃走,在我要反打劫国的时候也没有扯过后腿,若是平时我也不会太去管他,只是如今他手上的差事办完只怕也要活不下去了,我不忍心见他没有下场,便把他带走了吧。” 刘据了然问道“他求到你头上了?” 刘谈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刘据有些无奈,最后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他的想法,并且说道“这样的话,我就得给你找一个厉害的都尉才行,要不然只让霍光一个人压制江充也太难为他。” 刘谈小心翼翼问道“那……是谁啊?别年纪太大啊。” 刘据失笑“为什么不能年纪大?就该找个年纪大的看着你们这帮毛头小子!” 嗯,现在刘谈这一套里面年纪最大的是江充,还不到三十岁,以一国的领导班子来说实在是太年轻,也难怪刘据会这么说。 刘谈义正言辞说道“我怎么会怎么想呢?我只是觉得北境国苦寒之地条件不好,年纪大的将军们都是在沙场征战过的,说不定就落下了伤痛,去那种地方太受罪。” 刘据到底道行不如刘彻,如果是刘彻此时大概要给刘谈一个不屑的眼神了。 但是刘据如今只是有些狐疑地看着刘谈,无法判断这话的真假。 主要是刘谈那张脸实在是太真诚太可信了! 要说刘谈没有这个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若说他真的是很担心倒也没有,更多的是怕去一个十分有能力的人,到时候意见跟他们不统一,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刘据想了想,干脆对着刘谈招手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两个人比较适合,你选一个吧。” 咦?还能自选的吗? 虽然已经给出了选定范围,但之前也没哪个诸侯王有这个待遇。 刘谈不想显得太过雀跃,便矜持说道“这样会不会于礼不合?” 刘据点了点他的脑门说道“当初带兵去打劫国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守规矩。” 刘谈缩了缩脖子,蹭到了刘据身边开始看候选人的名单和履历表。 刘谈凑过去看到的第一个人则是桑迁。 刘谈有些意外,想了半天都没想起这个人到底是谁,忍不住问道“他是谁啊?” 这个桑迁年纪也不大,也只有三十岁而已。 刘谈倒不是觉得这人太年轻,而是有些意外,能在这个年纪被刘据选上必然是有点背景的,可他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刘据没忍住抬手敲了敲他的头“你一天到晚都在关心些什么?他的父亲是桑弘羊。” 咦?桑弘羊啊! 虽然在历史上桑弘羊是作为霍光的对立面,一个失败者的形象出现,但他本人肯定也是很厉害的,否则怎么可能被刘彻临终托孤? 只是他的儿子名声不显,刘谈对他就没有过多关注。 他干脆问道“这个人行军布阵如何?” “应该是从未接触过。” 刘谈抬头震惊地看着刘据“什么?” 没有接触过你就把这么一个人派给我,什么仇什么怨? 刘据说道“桑迁精通经书,治学方面应该不错,再加上他父亲的熏陶,素质不差。” 刘谈忍不住说道“这不是重点!” 刘据淡淡看了他一眼“这就是重点。” 刘谈显示有些茫然,继而就悟了,桑迁在这方面不行就必然会手忙脚乱,到时候刘谈很可能可以顺理成章的接过来,哪怕他不自己接过来也可以让下面的人架空桑迁——还有李不厌和卫不疑呢。 可……刘据这么给他徇私,让他有点心惊胆颤。 他小声问道“这……这不太好吧。” 刘据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名单说道“我也觉得不太好,所以还有一个赵破奴待选,只是……赵破奴父皇可能另有重用,但……若是赵破奴这等人过去,你也只能当个北境王了。” 刘谈没说话,这让他说什么?承认自己不只是想当个纨绔诸侯王,还想掌实权? 刘据双手撑在书案上沉声说道“我知道我是在冒险,不过我也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只要你真的能守住北境国,无论是我还是父皇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刘谈就算再怎么自信也不敢夸海口啊,之前打劫国那是打了人家一个措手不及。 更何况劫国实力衰弱,哪里比得了匈奴? 不过,刘据既然有这个魄力,那么刘谈也不可能这个时候退缩,他果断说道“那就桑迁,既然如此……那干脆王都就定在朔方城吧。” 刘据一听当即反对“不行,那里太危险。” 虽然都说北境国危险,但总有地方是安全的,比如说金城郡、安定郡,虽然不在整个侯国的正中间,但也没谁规定王都一定要在中间啊。 而朔方郡的朔方城则几乎已经快要到边境,实在太危险。 刘谈笑道“不怕,朔方城前面不是还有一个受降城吗?公孙敖将军如今正守在那里,有什么危险的?” 刘据无奈“公孙敖……你对他别有太大期望,国都设在这里父皇不会同意的……” 刘谈认真说道“可是不放在那里,守国门就是一句笑话了。” 事实证明,连刘彻在这方面都没能改变刘谈的注意,刘据就更不行了。 刘据只好说道“那就等王宫建好之后,你再去。” 至少给他弟弟把生活环境整理更好一点啊。 刘谈立刻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他们弄的我不喜欢怎么办?” 实际上,如果不是必须选择一个现有的城池作为都城,他都恨不得自己重新盖一座都城的。 在白纸上挥洒总比在别的画作上修修补补容易。 刘谈脑子里有很多主意,都想付诸行动,怎么肯让刘据先派人去休整王都? 刘据知道他有主意,也不再多说。 而刘谈也争取到了入秋就奔赴北境国,他的理由实在是让人无法反驳等到入冬匈奴就要来劫掠了,他需要赶紧过去做个准备。 刘彻眼见留不住,干脆把两个儿子都给踹走。 嗯,刘弗陵也被勒令去齐地,只是,他跟刘谈不同,刘谈是巴不得走,而刘弗陵则恨不得用出浑身解数也不想离开。 可惜刘彻下定了决心怎么可能改变主意?甚至他还直接封钩弋夫人为齐王太后,让钩弋夫人跟随刘弗陵就藩。 刘谈这一次彻底放下心来,这对母子看起来是没有机会回来了,李夫人身亡,卫子夫又很老实,陈阿娇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当然刘彻身边肯定是断不了人的,只是那些刘谈也管不了。 出发当天,刘谈看着自己要带走的人,瞬间整个人都有点恍惚——这队伍,除了多了一个桑迁之外,整个就是一个昨日重现啊! 不知道是不是熟悉的人又聚在一起的原因,霍光跟江充之间看上去都和谐了许多。 而除了桑迁之外,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跟隔壁刘弗陵那个队伍简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送行的人一时之间都有点懵,看了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如果不是他们确定册文已经发下来,并且玉印之类的都确定无疑,他们简直要怀疑去齐国的是五皇子,而去北境国的才是六皇子了。 刘谈看着刘弗陵一脸愤恨更是开心,没忍住就哼出了一句“今天是个好日子~” 过来送行的刘据…… 刘据转头就报告给了刘彻,刘彻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还哼着小曲走的?等他到了朔方城看他还能不能笑出来!” 实际上,当刘谈站在朔方城的城门前,看着朔方城三个大字风化了俩的时候,的确是有点笑不出来了。 w ,请牢记:, 第138章 [三更]138 刘谈在来之前其实已经做好了朔方城基础设施很差的准备。 不过那个时候他脑补的也就是后世的那种城乡结合部的感觉, 毕竟从小在城市长大,真正的贫困山村都没去过。 所以此时此刻当他看到比大乌孙的宫墙要矮上一半的城墙的时候,内心的震撼直接体现在了脸上。 这城墙……也就比人高一点吧? 用这样的城墙抵御匈奴吗?这能挡住才是怪事好吧?说不定匈奴的马发挥超常都能直接跳过来, 还抵御匈奴! 城墙矮就算了, 最主要的是还都是夯土城墙,连块石头都没有,甚至还能隐隐看到城墙之中还存在干草的痕迹。 刘谈一想到当初他曾经嘲笑大乌孙, 还鄙视劫国就觉得这真是天道好轮回,没想到有一天他的都城比人家的还要差。 刘谈深吸了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 嗯,很好, 除了江充之外, 大家脸上的震撼一点也不比他少呢。 来,让我们看看北境国的成员组成, 首先是国相霍光, 从出生就是官宦之子, 后来更是被兄长霍去病带到了长安,然后又被刘彻带在身边, 每天出入场合不是皇宫就是自家府邸, 甚至长安的平民区他都基本没去过。 都尉桑迁,桑弘羊之子,这位出身也不错。 李不厌,更是长安中有名的纨绔。 卫不疑, 卫青第二子, 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封侯, 虽然后来又被削了, 但含着金汤匙出生是真的。 只有一个江充是真的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不过就算是江充也没见过比这更惨的城池了。 霍光最快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瞬间就调整好了表情,桑迁跟江充也都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甚至卫不疑都低头遮盖了脸上的表情,只有李不厌这憨货张嘴说了句“这能当都城吗?” 刘谈白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因为此时朔方郡的郡守已经带着人迎上来了。 相较于刘谈这边正处于集体震撼中的队伍,朔方郡的官员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见到刘谈之后更是礼数恭敬。 你以为他们是因为见到了诸侯王而开心吗? 错了,那是因为人家终于能够离开这破地方了啊! 大汉是实行郡国并行制,郡守跟国相的地位是一样的,而诸侯王基本上也都是以郡为国——刘谈这个是例外,诸侯王的封地也是有人口规定的,没有最高,但是底线还有。 刘谈选的这个地方地广人稀,这就造成了他手上有三个郡,结果人口可能还不如刘弗陵那里一个郡的人口多,甚至也比不上昌邑王。 现在刘谈带着自己的人马过来了,郡守连同整个郡府的官员都要离开先去长安述职,虽然前途未卜,但就算再差估计也不会比朔方这个破地方差了。 他们看到刘谈的时候简直要热泪盈眶。 刘谈被他们喜气洋洋迎进了城中。 刘谈骑在马上一路观察百姓,百姓……百姓也在围观他。 这是大汉建国之后第一位来这里的诸侯王,当朔方城的百姓知道这座城池要成为国都的时候,全都陷入了巨大的兴奋之中。 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国都是什么样子,但听起来那么高大上,一定会很好吧?他们的日子也会过的更好吧? 而刘谈则是在心里叹气。 之前他觉得到一个不是那么发达的地方比较方便,因为贫穷所以当地未必会有什么太大的豪绅之类的,他不用思索要怎么去铲除这些势力,有那个时间他还不如想办法去发展经济。 可到了这里之后,他发现比有豪绅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就是百姓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哪怕是在乌孙他都没见过这样的人,一个个不说面黄肌瘦,却也没几个身形壮实的,而且大部分年纪都不小,也不知道年轻人是不是离开了。 城里的房屋都是低低矮矮的一片,刘谈感觉自己骑在马上甚至能够一眼看到北面的城墙! 这样一座城,想要发展起来,那简直是太困难了。 刘谈这一行人跟整座城池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光鲜亮丽的模样是这里的百姓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就连郡守看着这些人的眼中都带着羡慕,郡守自然是衣冠整洁的,别的不说,官服是朝廷发的,至少能保证官员有衣服穿。 郡守一边引路一边介绍城中情况,然而走了没多久他就没有话可说了——朔方州的整体情况简直是太简单了,就三个词能形容落后、贫穷、人口少。 再引申一点就是土地贫瘠、资源少、位置尴尬。 郡守很担心刘谈会不高兴,结果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说什么的时候,刘谈对着他笑了笑说道“你用心了。” 郡守看着那个笑容顿时整个人都要幸福的晕过去,就在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块麻布突然飞了过来。 刘谈身体后仰,抬手接住了那块麻布——嗯,这还是当初在长安练出来的。 他接住之后发现那块麻布虽然颜色很让人误会,但实际上挺干净的,不由得有些意外地张望了一下。 此时人群之中忽然有人说了句什么,刘谈顿时一懵,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朔方当地的土话,他好像听不懂啊! 不过还不等他思考怎么搞定这件事情,更多的麻布就飞了过来。 这些麻布不仅冲着刘谈,还冲着霍光等人过去,只不过刘谈这里最多而已。 刘谈心说虽然语言不通,但这个坑爹的习惯居然还都一样。 刘谈很想让他们别扔了,在长安的时候扔过来的都是香囊手帕,一个个精致干净还自带香气,被砸也就被砸了。 朔方州这里……哪儿有那种东西?所以扔过来的东西除了麻布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说草啊,还有木棍啊,哦,那个木棍可能是被当成木簪用的,等等?怎么还有渔网? 卧槽,还有风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肉? 刘谈是感受到了朔方城人民的热情,在这个地方,肉食,不管是什么肉那都是极其珍贵的,现在都舍得把肉扔出来可见他们是真的欢迎刘谈的到来。 但是……真的别扔了啊,这玩意赶上寸劲儿能死人啊! 刘谈身后的几个人都被砸了一通,霍光果断说道“侍卫呢?维持秩序!” 作为诸侯王,刘谈本来就有侍卫配额,这一次直接带了五百甲士过来,这五百甲士散开之后就把热情的百姓给挡了回去。 刘谈一边把身上的东西扒拉下去一边说道“别伤人!” 说完还对身后说了句“找个人把这些东西都捡上,都是大家的心意呢。” 如果在长安,他肯定不这么干,但是在这里……感觉这些人扔东西跟送礼似的,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让人将东西捡起来,实在不行再还回去也行啊。 那些扔东西的人一时激动跟着扔了,等回头指不定怎么后悔。 吩咐的过程中,刘谈正好扫了一眼身后这些人的情况。 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身手好一些,帮着霍光挡东西,江充也很灵活,自己躲了不少。 桑迁惨一点,被砸了个够呛,最主要的是现在这货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茫然。 刘谈嘴角一抽,心想太子这看人的眼光也是绝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桑迁下令维持秩序的,结果居然等到霍光忍无可忍下令,这些甲士听了霍光的,虽然一时之间看不出什么,但桑迁手中的权利正在被架空。 更不要提刘谈还把李不厌和卫不疑塞到了他的手下当校尉。 想着这些,不一会就到了郡府,也亏了这城小,否则这一路行来只怕还要减员。 刘谈看了看规模还不如他寝殿的郡府一时之间居然也没有什么感慨了。 心平气和的下了马,带着人跟着郡守进去之后……就尴尬了。 郡府实在是太小,别说刘谈带的那些甲士,就那些跟着他们的侍从小厮就把郡府给填满了! 彼时郡守正在说已经设下了接风宴,此时也说不下去了——接风宴他是按照北境国官员的人数来的,可他本来出身就不高,哪里看到过这些王公贵族的架势? 每个人身边至少跟着两个人伺候,这是多么庞大的一支队伍啊。 郡守和当地其他官员脸上的笑容都没了,甚至变得有些诚惶诚恐,他们害怕怠慢了北境王回头北境王跟京里诉苦,他们怕是要凉啊! 虽然都传说北境王是惹陛下生气才会被发配这里,可别忘了北境王还有个当皇后的亲娘! 刘谈环视一周,笑了笑说道“时间不早,接风宴就算了吧,赶快将事情交接完毕,你们也要迅速回京述职,这些时日京中正在选官,若是运气好你们还能赶上。 长安城因为巫蛊一案死了多少官员,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可不就要人填上么。 郡守等人没想到刘谈这么好说话,一边感动的痛哭流涕一边心中奇怪,看上去挺乖巧温柔的一个小皇子啊,怎么就留得罪皇帝得罪到被发配到这里呢? 刘谈一声令下,霍光就带着人跟着郡守他们去交接。 刘谈扫了一眼说道“桑迁,城内拥挤,你先带人去城外扎营,李不厌和卫不疑前去协助。” 虽然有心架空桑迁,但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 桑迁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同意,转头就带着人走了。 这些甲士一走,整个郡府就空了不少。 人走了之后,刘谈就带着人将整个郡府逛了一遍。 身后的苗瑞和毕高都在唉声叹气“殿下,这地方……您要怎么住呢?” 刘谈看着房子心中也发愁,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然而表面上他还要保持淡定,负手而立说道“在西域的的时候都过来了,这有什么不行的?” 苗瑞忍住了没说,在西域的时候都知道早晚能回长安,忍一时就忍了,可现在……是要长长久久住在这里的啊。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虽然发愁但还是开始带着人收拾,至少……让这房子能住人啊。 过不多时,霍光交接完毕之后就过来找刘谈。 刘谈一看他表情凝重就知道情况可能不太好,深吸口气问道“怎么样?” 霍光的笑容带着些许苦涩“有点麻烦。” w ,请牢记:, 第139章 [一更]139 刘谈倒是淡定了不少, 国都已经破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更难的? 霍光见刘谈依旧眉眼从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够淡定, 连忙调整了一下表情说道“现在这些资料只有朔方一地,其他地方还要陆续交接,到时候可能需要我跑一趟, 这倒也好说, 只是……我一走……” 霍光有些迟疑, 刘谈的班底现在看上去不错, 但实际上人还是少,他担心自己走了之后没人遏制江充跟桑迁。 当然他也不怀疑刘谈的本事, 可这本该是他的事情,怎么能交给殿下去做? 刘谈听后说道“派别人去,正好最近也没什么需要打仗的地方, 让李不厌去和卫不疑两个人带人去, 要不然带他们过来是为了让他们吃喝玩乐吗?” 霍光有些犹豫“这……他们能行吗?” 刘谈摸着下巴“卫不疑应该没问题,李不厌嘛……试试吧,反正只是交接, 更何况这些东西,有没有又如何呢?” 反正到最后都要被他大刀阔斧的改, 还不如一点点来。 霍光说道“也不只是如此,朔方城不大,这个地方却盘踞着四个豪绅家族。” 刘谈愣了一下“四个?就这小城?” 霍光点头“这也是臣说麻烦的地方, 这四个家族盘根错节,互相之间皆有姻亲关系, 只怕不容易对付。” 刘谈啧了一声, 他原以为这么贫穷的地方应该不至于出现那么明显的阶层, 然而还是他错了,穷归穷,在这个时代,哪怕再穷也要分出一个三六九等。 刘谈干脆说道“这件事情一时半会也无法解决,等等用完午饭就把人都喊过来,我们先简单的定一个章程。” 虽然说要吃饭,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大概谁也吃不好。 开会的时候,刘谈坐在上面,看着下面坐着的人,忽然就有了一种自己当家做主的真实感。 哪怕人不多整体也是按照朝廷的配置来的,所以汉朝的时候诸侯王若是有实权,比西域小国的那些国王舒服多了。 在场众人之中除了桑迁其他人都是老熟人,而刘谈看桑迁好像也很不习惯的样子。 他也没理会,只是开口说道“如今朔方州的情况大家应该都已经心中有数,其他两州虽然还没有交接,但应该也差不多,都有什么想法?” 刘谈发问了,大家的目光就都看向了霍光。 霍光早就有了腹稿,直接开口说道“为今之计还是应当先将殿下的王宫修好,并且臣已看过,城内似乎并没有适合之地,所以只能在城外寻找。” 刘谈想了想说道“这个也不是那么重要,住哪里不是住呢?当务之急是将朔方城重新规划一番,不求变成如京城一般的繁华之地,也要有国都的气度。” 桑迁之前忍了半天,终于等到霍光开口之后终于说道“殿下不必费心此事,臣等必定竭尽全力治理好北境国,也会为殿下建好王宫。” 众人都转头看向他,看的桑迁一时之间有些不安。 他自认为没有说错,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着他? 尤其是李不厌和卫不疑,一个用恨不得要揍他的目光看着他,一个仿佛在看勇士。 刘谈听出了桑迁的潜台词,知道这位是想要大展身手,并且也在告诉他诸侯王最好不要插手封地的政务。 当然不能说桑迁有问题,他也是在维护朝廷的统治,努力达成刘彻中央集权的目的。 只可惜,他还是没有看明白形势。 北境国的官员除了霍光是自荐,其他官员可都是刘谈自己点的,只有一个桑迁还是刘据特地给为了给他行方便而准备。 刘谈心说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还不太清楚啊。 不过还不等刘谈开口,霍光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说道“北境国事物纷杂,正需要我辈勠力同心,桑都尉未曾出国长安,还是不要夸下海口才好。” 桑迁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愣是有点没搞明白。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他们这些诸侯国属官抱团先把北境王给压下去吗?怎么反而他被警告了? 桑迁这次倒是没再妄自开口,他爹毕竟是桑弘羊,出来之前也曾经叮嘱过他,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情就不要做。 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做,那就看看霍光怎么做的,跟着他做就是。 桑迁一时之间有些后悔,还是冲动了,应该先摸清楚情况再说的。 既然有霍光出头,刘谈就权当桑迁不存在,继续说道“修建王宫也可,不过在这之前先搞清楚北境国各地都有什么矿产资源一类,修建的过程中,需要的材料都是从哪里运来先搞明白,然后再说。” 材料原产地也要搞明白? 众人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刘谈说道“北境国如今的情况想必大家已经都知道,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诸位也都看到了,朔方城这个城墙,若是匈奴来了真的能抵抗吗?无法抵御劫掠这并不是我们的士兵不行,而是这样的防御工事就不合格!” 卫不疑大着胆子说道“殿下,朔方城如今是王都,不再适合作为抵御匈奴的边城,如今受降城孤悬在外,又正巧在朔方城的前方,是否需要选址建城,让其既能与受降城呼应,又能拱卫王都。” 刘谈笑道“好想法,记下来。” 他这边说着,那边苗瑞和毕高在奋笔疾书。 卫不疑听到自己的提议被采纳顿时十分高兴。 霍光此时说道“卫校尉的提议的确不错,可如今别说朔方州,只怕整个北境国都无法支撑起建城需要的花费。在来之前臣曾看过受降城的兴建过程,当时受降城朝廷曾经拨款一部分,朔方州支持一部分,而朔方州支持的这一部分则是以免当年税所得来。” 李不厌忍不住问道“也就是说,朔方州一年的税也就建半个受降城?我……臣记得受降城并不大,这样看来朔方州的税收也太少了一些。” 刘谈点头“没错,能够耕种的土地少,树也少,百姓没钱,自然也就无法纳税,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让百姓富起来,有纳税的能力,这样整个朔方州甚至整个北境国才能盘活。” 霍光叹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臣也曾参考朔方州的资料,这里实在太过贫瘠,并州那里倒是有一片富饶土地,只是以一地养一国,不可取。” 桑迁忍不住看了霍光一眼,心说你这也太直白了一些。 然而刘谈并没有生气,只是问道“土地也是能养过来的,若是种树养地,如何?” 刘谈记得戈壁很多都是水土流失形成的,若是能够长时间的维持绿化,也未必不能改善环境。 霍光有些犹豫“这……臣从未听说过,或许可以一试。”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江充突然开口说道“不可,除非殿下能将所有土地全都纳入自己囊中,否则……断不可行。” 刘谈当然不可能将那些地都纳入自己名下,虽然说这一片土地都是他的,但也不能真的就圈起来啊。 刘谈有些好奇问道“为何?” 江充问道“殿下可知,为什么朔方城附近树木稀少?” 刘谈问道“难道不是土地不适宜种植的缘故?” 江充摇头“不,土地再贫瘠也是有树木能够扎根其上的,现在朔方城附近几乎没有树木,就算有也大多矮小,主要则是因为这里的树木无法支撑百姓的消耗。” 刘谈愣了一下“消耗?” 江充也来了兴头说道“国相来之前研究了朔方的情况,这里冬日来得早,全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十分寒冷,是以取暖则是重中之重,想要取暖就要有柴,可惜这里树木不丰,更多的柴还是供给当地的豪绅,是以每年冬天都有人冻饿而死,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知道是竭泽而渔,百姓们也顾不了许多,若是殿下要种树,只怕春天种下,冬天尚未过去,那些树就没了。” 刘谈听后沉思,他之前还真没有关注取暖的问题,或者说这个问题不需要他去操心,百姓是烧柴,而王公贵族则是烧炭更多,并且还要无烟。 刘谈穿过来之后就经历了一个冬天,没有任何不舒适,所以他都忽略了这个年代取暖还是很费力的一件事情。 不过这也解决了刘谈一个疑惑,他就说原本记得朔方这个地方算是土地肥沃之处,为什么会被强调土地贫瘠? 他的封地很大一部分都是后世内蒙古的范围,而内蒙古有多少耕地刘谈不知道,他只知道曾经听农业大学的朋友说过内蒙古那边人均耕地面积是全国最高。 那时的内蒙虽然相较于人口大省算得上是人少,但对比现在绝对人多多了,这样得情况下为什么百姓会没有地种? 如果用树木砍伐过多导致生态平衡被破坏来解释,那倒是可以说得通。 他低头沉思半晌说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同时解决两个问题。” “同时解决?”霍光有些好奇问道。 刘谈点点头,问道“舆图呢?” 苗瑞跟毕高立刻搬出了一副十分简易的舆图,刘谈看了之后一脸的惨不忍睹“哎,还缺个能画图的,可惜隗冠留在了长安,看来我还要再选一个才行。” 江充笑着说了句“那就要靠殿下慧眼识人了。” 刘谈摇头“这一次跟上次不同,在大汉境内怕什么?只要擅长画图就行,回头找吧,现在看好,这个地方……大概是这里吧,派人出去,寻找紫红色的岩石,找到了就报上来。” “紫红色的岩石?”霍光看着舆图有些意外“那石头有什么特殊之处?” 刘谈对着他眨了眨眼“现在不能说,等找到你们就知道了。” 还能是什么? 煤啊! w ,请牢记:, 第140章 [二更]140 寻找煤炭这件事, 其实是刘谈临时想出来的,原本他并没有将寻找资源放在第一要务。 他想的是先发展经济然后再将国都朔方城建得更加坚固一些。 至于怎么发展经济暂时还没有头绪。 但不论他有什么方法这个时代最最重要的还是耕地。 在听了江充的解释之后他就知道树木的事情必须解决。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似乎是个死局。 天气冷就需要烧柴取暖,要有柴就得砍树, 砍了树就加重水土流失,土地就变得贫瘠百姓更穷,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想要跳出这个循环要么发展经济加大交通运输力度, 让外地运进来的煤炭能够降低成本, 进一步降低售价。 只是这个办法也并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事实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穷人占的比例更大。 想要解决就只能寻找新的能源。 刘谈记得煤这种东西其实在汉代就有记载了, 但具体到什么时候却不太清楚,现在看来要么是这个时空历史线的改变影响了很多, 要么就是在汉武帝时期的确还没有开始用煤。 不管是哪一种,他先让人去找就对了。 刘谈记得在后世准格尔旗附近是有煤矿的,并且那里地质构造简单, 煤埋藏浅, 煤层厚,这几个特点加起来对于开采设备的汉代来说十分合适。 唯一的缺点就是,朔方城在后世的地图上大概是在乌拉特旗附近, 距离准格尔旗还有个三百多公里。 再加上刘谈也不太确定煤炭的具体位置,只能先让人去找。 至于为什么要找紫红色的岩石, 也是因为刘谈曾经听过一句顺口溜前有红石岭,后有煤炭岩。 红石岭说的就是那种紫红色的岩石,只不过这种经验被证实的时候是在枣庄煤矿, 那是在山东,距离北境国可太远了, 也不知道这个经验能不能试用。 刘谈也知道想要辨别煤炭最好的办法是通过植物化石来分辨, 这样能够更准确一些。 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个时候对植物化石的概念不仅不深入, 甚至可能都无法找到当地的植物化石。 最主要的是找到了也没用,刘谈只是知道这么个道理,他又不是学地质的,怎么可能懂得如何分辨? 现在唯一祈祷的就是准格尔旗那边的煤矿在汉代已经距离地表很近,毕竟地壳是时刻在运动的,在后世煤炭距离地表近,不代表现在也行。 刘谈让人做的莫名其妙的事情多了去了,大家听后也不是那么奇怪,反正兵士也的确没什么事情做,去找就找呗。 唯一不太适应的就是桑迁。 桑迁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跟匈奴作斗争的准备,在他的想象中到了朔方之后就应该积极备战,等到了冬天就来不及了。 可现在……他要带着人去找石头? 这落差也未免太大! 只不过桑迁已经发现在这个地方他基本上是孤立无援,所以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是想着看看能不能多拉拢一些人过来。 要说他的素质的确不差,在刘谈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之后,他就开口说道“殿下,如今国中官员尚且缺员不少,不知殿下有何章程?” 是的,这就是桑迁的想法,刘谈既然在京里就带了这么点人回来,那么剩下的肯定要从本地找,如今从京中来的都抱成一团把他排斥在外,那么他就只好拉拢本地人。 刘谈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霍光“霍相怎么看?” 桑迁脸上有些挂不住,知道刘谈这是在提醒他这些事情都是国相的事情,他越界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都说出来了,只要等一等就好。 他作为都尉手下只有两个校尉自然是不够的,肯定要加人,这些人他总有话语权了吧? 霍光看都没看桑迁一眼,沉吟说道“朔方城人少,识字之人只怕不多,所以前期肯定还是要大家努力承担一下的。” 刘谈伸手叩了叩案几忽然正色说道“我愿效仿父皇发布招贤令,不知是否可行?” 招贤令? 众人面面相觑,以往没有诸侯国这么干过,但是朝廷那边也没说不行,刘谈这么做多少有些越线的嫌疑,能不能行……就看朝廷怎么看了? 桑迁也没想到刘谈要搞这么大,顿时有些慌张,他本来还在思考等回头去考察一下本地都有什么大族,想办法拉拢一下,可刘谈这么一搞的话,谁知道来的都是哪里的人啊! 他轻咳一声说道“这……也太大动干戈了吧?以往并没有诸侯国如此行事。” 一旁的江充冷冷说道“以往还没有皇子亲自来守国门的呢,普通诸侯王能与殿下相提并论吗?更何况朔方此地现在什么情况大家都看到了,能说雅言的都没有几位,就连郡守的雅言都有些让人听不懂,难道你要和一群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的人共事?” 桑迁…… 刘谈心中暗爽,表面上认真点头说道“这倒是了,回头记得,招贤令上一定要写好擅雅言者优先。” 霍光又问道“可如何判定那些人是否有用?陛下虽下令征辟四方士人,但能面见陛下之人并不多,如今朔方的情况恐怕不能做到将不合格的人筛除。” 简单来说就是人手不够,没有人能够帮刘谈将不合格的人剔除。 但是让那些人直接见到刘谈也不合适,好歹也是国王啊,那是普通人相见就能见的吗? 可若是怠慢了他们,那些士人的嘴也很毒,看看始皇帝如今的风评,作为一个熟知历史的人,霍光很明白始皇帝的优点肯定多于缺点,可现在百姓们提起他就是□□,真让那些人觉得不被重视,出去传播谣言,他们殿下的名声就毁了。 刘谈听后说道“也不难,考试啊。” “啊?” 这一次大家的反应都很一致,别说他们没经过考试,甚至连这两个字没听过啊! 刘谈兴致勃勃说道“依靠个人去筛选根本不够公平公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倾向,说不定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就是因为说话不讨喜或者别的什么没让人满意就被刷下去,那岂不是很冤?干脆统一考核,只要满足条件,那就可以进入下一轮,直到最后剩下合格的人数不就行了吗?” 霍光脑子转的最快,一瞬间就明白了刘谈的意思,但他还有些不安“这样听起来倒是可行,可如何考核?要考核什么?” 刘谈一挽袖子说道“这还不简单吗?最先一轮的考核是最基础的比如说识字多少,是否能默写《春秋》等书,能过这一关才算有了当官的基础,然后再进行分门别类的考核,唔,一时半会,也说不太清楚,回头我去写一份条陈,大家商议着来吧。” 这样陌生的事情,一时之间大家也说不出什么提议只能将信将疑地先同意。 刘谈说道“那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这两件,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霍光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殿下,现在最主要的是修建王宫啊。” 刘谈恍然“哦,对,这个也要提上日程。” 说实话,在奋斗事业的时候,人的物欲会被无限降低。 之前刘谈刚看到朔方城的情况的时候,他也发愁这种地方要怎么住下去? 等到了郡府逛了一圈之后,又觉得还好了,现在有了准确的目标和动力,这个地方也不是不能忍。 但是他能忍没用,王宫还是要建的,王宫代表诸侯王的脸面,刘谈不在意,也要在意下面的人,回头说出去就是北境王连同国属官一个比一个不行,连座王宫都建不起来那也太对不起霍光等人了。 霍光看到刘谈同意着实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殿下,这两处地方是我选出来的,殿下可以选一处作为王宫,剩下一处若是喜欢也可作为行宫。” 刘谈低头一看,这两处地方基本都在东边,或者说是一个东边一个在东南方向。 他划拉了一下问道“这么远合适吗?” 好歹朔方城也是国都,他把王宫建在很远的地方久而久之那里就很容易形成新的王城。 这次不等霍光说话,江充便劝道“殿下,这几个地方国相选的很好,不说别的,就如今朔方城的情况……骑着马半天可以打个来回还不如您在长安的庄园大,这样的大小作为国都实在不合适,是以早晚都要扩建,而朔方城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很难往北扩建,而西方南方都紧邻沙漠,所以这两处是最合适的地方。” 刘谈在听到江充说朔方城不能往北发展的时候,他心里下意识的说了句那可不一定。 不过目前看来这是真的,所以刘谈看了一眼舆图思索了半晌,忽然在舆图上点了一个地方说道“这里吧。” 江充一看顿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都白说了,他的北境王殿下真的是一点都没听进去,这位殿下点的地方正好在河套沙漠上! w ,请牢记:, 第141章 [三更]141 这个地方点出来之后, 不仅是江充,就连霍光都觉得一阵头痛。 他苦口婆心说道“殿下,这里并不适合, 且不说荒凉,沙漠地层脆弱,怎么能建王宫?” 刘谈笑了笑“当初你们还觉得西域那边不能建城呢, 如今如何?” 这个例子实在是太强有力,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可问题是刘谈为什么放着好地方不去为什么总要跟自己较劲呢? 实际上刘谈选择这里也是有一定的想法, 往东的话那个地理位置距离渠搜和西安阳都太近, 甚至比跟朔方城还近,到时候哪里才是算国都? 而选择河套沙漠其实也不是他一时兴起, 他之前也查过一些资料,河套沙漠这个地方气候环境还没到太恶劣的地步。 虽然称之为沙漠,但现在基本上还是戈壁形态, 对于这里的记载, 在商朝前期还有一些,那个时候这里并没有想现在一样干冷多风。 刘谈估摸着气候变化可能是最近开始的。 当然这个最近也是指战国时期,自然的变化基本上以百年为单位都是短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现在的河套沙漠其实还有救,因为并没有形成真正的沙漠, 虽然大家已经开始称呼它为河套沙漠了。 不过按照朔方这边树木砍伐程度继续下去的话,形成真正的沙漠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刘谈想要救河套沙漠主要也是想要增加耕种面积,或者说是增加一下这里植被的多样性, 自然资源多了,出路就多, 不能全都指望着矿产啊。 矿产是有数量的, 开采完了以后怎么办? 刘谈将王宫选在这里, 以后想要做什么都有正当理由——作为一个诸侯王美化一下自己的家庭环境不行吗?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搞水利设施,从黄河引流。 是的,这里之所以被称呼为河套沙漠,就是因为这个沙漠它紧挨着黄河! 这些解释刘谈不好说只是说道“那些地方可用的面积都太小了,这里够大!我的王宫,总不能比施翮苑还小吧?” 霍光…… 行吧,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充分了,连霍光都无法反驳。 那几个地方所圈出来的面积的确也就是诸侯王王宫最底线的规格。 但问题是霍光以为刘谈不在意王宫大小的! 刚刚刘谈甚至对王宫的修建都不是那么感兴趣。 一时之间霍光觉得刘谈比他爹还要难搞,因为刘彻做事情还是有一套逻辑在的,只要能够理顺这一套逻辑,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可问题是刘谈的逻辑……没人能理得顺! 当你觉得他是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可能已经不知道跳跃到了哪里。 霍光面无表情说道“臣明白了,臣这就吩咐下去。” 刘谈忽然问道“朔方……有地方产石灰石吗?” 霍光一愣,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只好说道“臣……臣不知……”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结果还是被问住了。 刘谈见他情绪有些不对,便说道“我之前没看到有什么资料提起过,不过也无妨,石灰石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应该很好找,回头让人去找一下。” 生石灰是他搞基建的基础,这个是必须要找到并且还要多找,而找的方向自然是阴山山脉。 不过想到山脉,刘谈忽然想到非常重要的一件东西——砖。 砖比石头更加规整也更加好用一些,只是砖要用黏土烧制,一般都是在比较湿润的地区才有,所以南方产量比较大。 朔方这里要说干燥吧,也的确干燥,但地形气候却比较复杂。 首先是有黄河,所以水资源其实也并不十分缺乏,其次则是有一整座阴山山脉在这里,阴山山脉从西到东的气候也不一样,西边就比较干旱,东边大青山就湿润很多。 不过距离朔方城也有个六七百里,哎,看舆图不明显,现在刘谈才发现他的北境国真是大的没边,动不动就是百里起步,在这个交通不够便利的时代,简直让人脑壳痛。 没办法,刘谈只能让人在距离最近的狼山附近寻找一下有没有粘土。 当然说粘土的话肯定很多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粘土还有另外一个别称——观音土。 就是那个在饥荒时候经常被人用来充饥的土,只是此时佛教没有传入,所以此时称呼为高岭土更为恰当。 霍光在将刘谈的要求都写下来之后,眼看着刘谈还要张嘴,忍不住便说道“殿下……等……等等。” 刘谈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霍光轻咳一声说道“我们带来的人手不多,殿下如今已经有太多事情要做,咱们还是慢慢来吧。” 就开会的这么一小会,刘谈就搞出了多少事情了。 要找的东西就有紫红岩石和高岭土以及石灰石三样,然后还要修建宫殿,这都是需要许多人力物力的。 物力方面倒是不必特别担心,刘谈本身有钱不说,诸侯王的王宫其实是朝廷出钱盖的。 按照刘彻心疼刘谈的程度,无论刘谈修建王宫要多少钱估计他都会给,别说还有个陈阿娇不停的给私房钱。 但问题就在于人不够多,不能把所有人都征发过来修王宫啊,虽然朔方的耕地很少,但也不是没有,大家都来修王宫,地谁来种? 更何况按照当地的气候,过不了多久眼看就要到秋收的时候,那时可能百姓自己家的事情都忙不完,再征伐徭役,霍光担心百姓会暴动。 刘谈听后也觉得事情似乎有点多,沉思半晌说道“紫红岩石是重中之重,这个若是找到能够解决很大一部分问题,然后就是王宫那边……先修个地基出来吧,不必着急,等确定北境国内有足够的石灰石和高岭土之后再动,实在不行先扩修一下郡府,凑活一下。” 霍光有些诧异,没想到刘谈居然将那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紫红岩石放在了最前面。 刘谈说完之后看了看天色,笑道“今晚大家就留下来用饭吧。” 大家当然是要推辞一下的,刘谈直接说道“让大家跟我过来吃苦受累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能连顿饭都不管?我这里别的不说,菜色还是不错的,回头给大家搞点工作餐,也让你们更有动力一点。” 别说,这个动力还真的很足,刘谈这里特殊的菜色不是很多,但每一样只要吃过就让人魂牵梦萦。 就连桑迁在吃完这顿饭之后,都开始思考,要不要学习一下霍光,万一继续搞小动作被北境王发现了,转头吃不到这么好的膳食可怎么办? 刘谈大概也想不到,一个十分有抱负的男青年,一个打算拨乱反正的朝廷官员,就这么被他一顿饭给收买了。 他现在唯一关注的事情就是煤矿……到底能不能找到? 然而被他过多关注的煤矿还没有影踪,负责看管王宫修建的卫不疑则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说道“殿下,大喜事,大喜事啊!” 刘谈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喜事让你这么高兴?” 卫不疑十分兴奋“殿下,刚刚我们在挖掘地基坑的时候,发现了铜矿!” 刘谈?????? 卫不疑一脸崇拜的看着刘谈“难怪殿下坚持将王宫选址定在河套沙漠,原来是早有预见!” 刘谈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w ,请牢记:, 第142章 [四更]142 刘谈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卫不疑, 卫不疑在最初的兴奋之后,看着刘谈一个字不说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殿下?”卫不疑有些纳闷,为什么殿下不高兴呢? 刘谈抹了把脸问道“真的发现了?” 卫不疑点头“真的!” 如果说是别的矿产也就算了, 铜矿算得上是这个年代认知最普遍的矿产,一开始大家也怀疑是不是看错,等请人过来仔细勘察之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铜矿。 刘谈深吸口气“去请霍相过来。” 霍光来的很快,现在整个北境国的领导班子全都挤在郡府工作,就郡府这个面积, 从刘谈的办公室到霍光的办公室都不到百米! 霍光进来之后问道“殿下, 发生何事?” 刘谈抬头看着他说道“刚刚卫不疑说,在王宫选址之地发现了铜矿。” 霍光也是一愣,转头看向卫不疑,这次不用他质疑, 卫不疑就抢先说道“真的,殿下和霍相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霍光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刘谈“殿下将王宫选在那里……” 刘谈认真看着他说道“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霍光的表情明显是不信的, 刘谈颇有些哭笑不得“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知道就让人直接过去找了, 干嘛还要将王宫设在那里,现在地基坑都挖了一半,还要重新选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如果刘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 那就意味着刘谈随手指一个地方, 就有可能出各种矿产啊! 实际上铜矿这种东西已经不单单是矿产那么简单了,这是挖出了一座钱山啊! 霍光说道“殿下, 臣先去看看。” 刘谈也站起来说道“走吧, 我也去看看。” 虽然从各种记录上知道河套沙漠的情况, 但实际上刘谈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河套沙漠,哦,穿过来看到图片不算,正好这次他可以过去看一眼,要不然还真找不到什么理由。 等刘谈和霍光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半天过去了。 此时王宫的修建已经全部停止,征发来的百姓都聚集在一起一个个十分兴奋。 在看到刘谈的马车之后,这些百姓都站了起来,一脸敬畏地看着刘谈的马车。 这年头,信息不发达,所有的消息都是靠口口相传,正巧这一波修建王宫的管理人员里有曾经跟着刘谈去过西域的。 他们都知道刘谈在西域建城的时候挖出了金矿。 所以过来修建王宫的百姓之间也都慢慢传开了。 一开始还是北境王殿下乃是钱童化身,他所选的地方必然是有钱财发现的。 钱童可以说是汉朝时期人们认为的财神了,而公认的财神赵公明或者武财神关羽这时候还没有出现。 刘谈下了车之后,直接就到了最先发现铜矿的地方。 那里此时已经被士兵团团把守,不许任何人接近,刘谈带着霍光等人进去之后就……就看到地基坑里出现了一个洞。 而那个据说对铜矿辨认十分在行的匠人此时已经是兴奋得满脸红光。 这大概已经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见到刘谈的时候说话都结结巴巴,看上去仿佛紧张激动得会随时晕过去一样, 刘谈安抚说道“别紧张,慢慢说。” 工匠更激动了,哆哆嗦嗦说道“多……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刘谈无奈,我干什么了你就谢我啊? 等着工匠说怕是等不到了,他干脆问道“现在能估算出这一片铜矿到底多大吗?” 工匠说道“现在还不好估算,若是……若是奴所猜不错,至少整个王宫的范围之内都有铜矿,您看,这里的矿石是一层一层,这一代的地形都是如此,所以具体多大还要再行勘探。” 刘谈心说哪儿还有王宫啊,谁会把王宫建在矿区边上啊? 他问道“矿石品质如何?” 所有的矿都有富贫之分,如果是十分贫瘠的矿产,在开采效率低下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开采的必要。 他问到这里,工匠更是激动“殿下,这里的铜矿石至少能提取出三成铜矿,是最好的铜矿石!” 说实话在听说铜矿石只能提取出三成铜矿的时候,刘谈还是很嫌弃的,他对矿产了解不多,只是觉得开采半天结果七成是废物,这也太难了一点。 结果没想到,这样的铜矿石居然还是最好的铜矿石。 他有些意外地问道“最好的?是北境国还是……” “在大汉范围之内都是最好的铜矿!”工匠激动地解释道“而且不仅如此,殿下有所不知,奴刚刚看了一番,这些铜矿的伴生矿竟然是银矿!还有少量的铅矿和锌矿!” 刘谈惊了,他对矿产没有研究,从来不知道铜矿能伴生银矿。 “铜矿的伴生矿还有银矿?”一旁的卫不疑有些震惊,他比刘谈知道的还少。 工匠用力点头,而一旁的刘谈已经有点傻眼了。 这虽然不是金矿,却真正是一座钱山啊。 哪怕这年头银子并没有作为货币用,但是在各种首饰之类的还是使用很广泛的,哪怕比不上铜也差不了哪里去。 刘谈转头看向霍光,霍光当即说道“臣这就派人封锁整个区域,殿下……若是如此,只怕如今国中工匠不够用。” 刘谈带来的这些工匠还是刘彻特地提出来给的,觉得不管用不用得上都得给儿子准备一些。 这是对刘谈的优待,至于刘弗陵……刘彻的理由很充分齐地乃是富饶之地,人才辈出,不必过多准备。 嗯,双标的明明白白还让你说不出话来。 这也是刘弗陵临走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的原因之一。 待遇不好,当只有自己一个的时候就不显得有什么,但旁边突然多出一个对照组,极其容易心理不平衡。 当初走的时候,刘弗陵的车队还要加上齐王太后带的人愣是没有刘谈一个人的队伍大,再一想他们母子都被放到了齐地,想要翻身除了祝福太子暴毙,没有第二条路。 甚至就是太子暴毙也跟他没关系,北境王的亲妈还在长安啊,人家还是皇后,太子没了,嫡子继承不是顺理成章吗? 哪怕前钩弋夫人现齐王太后言之凿凿刘谈不是陈阿娇亲生,但刘彻不说,其他人也默认,谁还能对北境王的身世起疑心? 反正刘彻这个人如果喜欢一个人,哪怕不是体贴入微也是方方面面都能想到,可就算想得再周全,他大概也想不到刘谈到了这里就找到了铜矿。 刘谈听了霍光的意思就明白说道“我回去给父皇写信!” 霍光有些犹豫“臣的意思是在北境国之内招揽人才,铜矿毕竟属于殿下所有,让朝廷派人……不合适。” 刘谈很快反应过来,这年头是允许诸侯王铸钱的! 不仅允许,对于铸钱的数目除了需要上报朝廷之外,别的都没有限制! 说实话,这样放任自流都没有经济崩溃,也只能归结为古风遗存,如今大家还是习惯以物易物了。 对于这样的隐患,刘谈很是忧心,可他又不能说,只能叹了口气“无妨,我给母后写信也是一样的。” 霍光顿时闭嘴,真是的,怎么能忘了刘谈还有个巨有钱的皇后妈呢? 皇后的班底比太子还要全一些,手下什么人没有? 而他最奇怪的则是刘谈怎么突然看上去忧心忡忡? 这不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情吗? 打死他都想不到,刘谈现在担心的是整个大汉的经济体系,而当一个人能够清楚地看见一件事可能侵蚀国家根基却有没有办法改变的时候,那种痛苦简直了。 是的,就算看得出,刘谈也不打算说,至少现在不打算说,现在说他就是动了所有诸侯王的利益,不不不,不仅仅是诸侯王,这年头皇帝宠幸谁都能给谁铸钱的差事,想一想邓通,甚至能制“邓通钱”! 刘谈要是真的提出这个问题,不只是诸侯王,那些得了好处的都想杀他。 这个杀他不仅仅是心理活动,而且还会付诸行动。 这年头的人还带着一些野蛮遗风,仁义君子的道没有推广开,规则没有那么多,束缚也不多,真看你不顺眼就找人杀了了事,都没什么心理负担。 想一想陈阿娇那么干脆利落的搞死李夫人,而朝野上几乎没有评判陈阿娇的就知道,这种事情很正常。 再等等吧,刘谈回去给刘彻写信的时候憋住了没有写。 可是他年轻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血和冲动,让他一直憋着他又受不了,想了想,干脆给刘据写了封信。 当然在信里他也没写什么,只是要给刘据整个铜矿三成收入,每年都如此。 反正巫蛊之祸似乎已经平安度过,只要刘据不出大问题应该不会被废,那么皇帝迟早是他。 这种情况下,将铜矿的一部分收益交给他跟交给皇帝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不算做朝廷内。 刘谈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这个铜矿算是他个人的,那么就算铸钱也不计入北境国的朝廷收入之内啊。 所以……他是很有钱,但北境国依旧很穷! 一边是坐拥钱山,一边是有着最贫困的封地,这个反差……刘谈是真的有点晕了。 就在他努力给京里写信的时候,霍光突然带着舆图上门。 刘谈看到那幅舆图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这是……按照我那个方法绘制的舆图啊,从哪儿来的?” 霍光淡淡说道“这几日臣走访了一下四周,简单的画了一下,因为去的地方有限,所以舆图所画面积不大。” 刘谈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上学的时候被学霸统治的恐惧。 不过这一份舆图的确很简单,基本上就是朔方城以及周边五十多里的范围。 而朔方城周边的地形地貌一点都不复杂,小部分植被,大部分都是戈壁和沙漠,还有一条黄河,所以画起来倒也容易。 刘谈看着他问道“那……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霍光说道“殿下原本选中的地方已经不能修建王宫,还是重新选一个吧。” 刘谈此时已经对选址有些畏惧了,干脆说道“之前你选的那个不是很好?就那个吧。” 既然不能改变大家的认知,那就只能向玄学屈服,他不插手总行了吧? 霍光说道“之前派人勘探了一下,那里似乎有一条地下河,距离地表很近,并不合适,还是殿下来选吧。” 刘谈憋了半天,干脆选在了朔方城西边比较近的地方,那里是朔方跟西安阳来往必经之路,如果有什么特殊之处应该早就发现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然而他选完之后,霍光并没有把舆图拿走。 刘谈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霍光,霍光目光炯炯看着刘谈“殿下,多选几个,唔,最好选十个八个的,我们都去看看!” 刘谈??? 刘谈“我不!” w ,请牢记:, 第143章 [一更]143 刘谈瞪大眼睛看着霍光, 他搞基建是要科学的,现在科学没发展起来,先搞上玄学了是几个意思? 霍光也跟他对看, 目光十分从容,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到最后,还是刘谈嘀嘀咕咕的接过了舆图,然后警惕说道“我可以多选几个,但别都去啊。咱们人手不够,我现在出试卷都头痛, 之前你还说一点一点来的。” 霍光坦然说道“别的可以不着急, 但这个可以一起来,现在我们缺乏的是成手而并不是劳动力,你以为那些百姓为什么高兴能够发现铜矿?在你的封地上,这座铜矿注定是属于你的,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高兴的不是铜矿本身,而是有了生计!” 刘谈愣了一下, 对着他压了压手说道“等会, 你说的有点快, 坐下咱们慢慢说。” 霍光坐下来解释说道“无论开采什么矿,实际上都是需要大量劳动力的,您带来的奴隶并不算多,这么一片铜矿必然是要雇佣百姓来开采, 他们就多了一条生路。” 刘谈有些意外“可……这不是很危险吗?” 霍光无奈“危险, 但至少活得下去啊。” 刘谈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是他何不食肉糜了, 就算是后世刚建国的时候也是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去当矿工的, 因为矿工待遇最好。 不, 不对,后世待遇好是因为政策好啊,现在……矿工这种体力劳动是属于最底层,没看李广利当初逼死几个矿工都毫不在意吗? 那可还是玉门关的士兵,按照道理来说比普通的矿工还要重要一些的。 不过刘谈没有再问,霍光既然说大家是因为这个高兴,那就肯定是。 因为霍光对朔方比他熟悉多了。 说来也是惭愧,刘谈当初疯狂要朔方州为封地实际上就是想要去一个足够单纯的地方,没有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也不存在做了什么事情触动当地人的利益,至于现在朔方城那四个家族,刘谈都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所以他当初是抱着到了当地就知道了的想法,根本没有多问。 反而是霍光在主动申请成为国相之后,翻遍了资料,甚至还看了许多典籍,不说对当地实际情况多么了解,至少从宏观方面,霍光知道的不少。 刘谈低头看着舆图,一是之间还有那么一点心理压力。 虽然不想靠玄学,但是谁不想找到更多的矿产呢?只要能找到,玄学也不是不行。 然而之前都是无心之举,如今刘谈带着期望去选却发现自己有了选择困难症,很担心选出来的不是怎么办。 霍光看他逐渐眉头深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说道“殿下若是喜欢,多选几处也是可以的。” 刘谈反射性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霍光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刘谈一想也是,不确定的话广撒网不就行了吗? 如果说选那么多都没有,他虽然遗憾,但也算能松了口气。 他也担心如果自己随手一点都能有矿,到时候刘彻听说了再把他给拽回去怎么办? 虽然没有将诸侯王再从封地召回的案例,但万一呢? 人又不是机器,所谓的历史上没发生过不代表不可能发生。 真的要较真那武则天还当不了皇帝呢。 刘谈一点也不想被刘彻因为这件事情关注到,可惜他的信还不得不写。 点完那几个地方之后,刘谈直接将舆图丢给霍光说道“去吧去吧。” 霍光拿着舆图满意地离开,刘谈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累,这年头连霍光都这样,想搞科学发展也太难了吧? 刘谈低头将信都写好之后,转头就派人快马加鞭发往了长安。 他的信到长安的时候,刘彻正在念叨“老五也不知道在朔方如何了。听说他还没开始修建王宫?” 卜凡躬身说道“是,之前听闻原本已经开始动工,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又停了下来。” 刘彻皱了皱眉,转头说道“你去跟太子说,让他给谈儿写封信,让谈儿正旦时回京。” 这都已经八月份快到九月了,距离正旦也不过三四个月的光景,虽然听上去时间很长,但放到工程,尤其像是修建王宫这样的大工程上面,别说三四个月,就算是十三四个月都不算多。 而且入冬之后修建的进度会慢上许多,更不要提朔方那边寒冷会来的更早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刘谈没有王宫住岂不是会冻着? 当然最主要的是刘彻担心匈奴会来,万一匈奴知道北境王在那里,直接冲着刘谈来怎么办? 只是他不能明说,当初刘谈那句“君王担社稷,皇子守国门”掷地有声,到现在大家提起来还交口称赞,刘彻就不能表现出对儿子的不信任。 他都对刘谈不信任了,那其他人怎么还会相信刘谈能够抵御匈奴。 若是连朔方本地的将士都不信任,那么失败的后果会极其可怕。 所以刘彻只是让刘据写信,到时候也可以说是做哥哥的想弟弟了,实在不行还有陈阿娇。 当母亲的心疼儿子需要理由吗?不需要! 这个时候刘彻才忽然意识到留着陈阿娇的一点好处。 卜凡听了命令立刻让人去告诉太子,过不多时,刘据就直接过来找他爹有些担忧说道“父皇,正旦的时候才回来,会不会太晚了?唔,十月份皇后千秋,不如让阿弟回来给皇后祝寿?” 陈阿娇的生日在十月底,等过完千秋,那时候距离正旦也不远了,完全可以让刘谈留到过完正旦再走嘛。 刘彻斜眼看他“你倒是心疼他。” 刘据连忙说道“我不是偏心五弟,六弟去的齐地,身旁还有齐王太后照顾,那边气候温暖,总比五弟在朔方强,如今……也不知道五弟情况如何,都做了什么。” 刘彻正要说话的时候,刘谈的信来了。 然后这对父子就知道了刘谈在做什么——他在挖矿! 刘彻和刘据两个人一人占据一个案几拆信,刘谈给他们写的信基本上大同小异,只是细节之处有些不同。 但相同的是将铜矿放到最上面说了。 所以刘彻的第一反应是“他竟然发现了铜矿?” 而刘据的反应则是“他又发现了矿石?” 皇帝和太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了感叹,他俩抬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不过他们没有交谈,而是继续看了下去。 刘谈最前面只是说了发现铜矿,却并没有说怎么发现的。 等往下看之后,无论是刘彻还是刘据都有些无语。 过了半天,刘彻才开口说道“他……他这……” 一时之间连刘彻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要不要这么巧啊? 每一次要修建点什么都会发现矿藏。 虽然到现在为止刘谈只修建了两座建筑,哦,甚至还有一个都没开始建。 这样一看,这个概率简直就是百发百中啊! 饶是刘彻也没有见过这么奇异的人,而且刘谈发现的那都不是普通矿藏,一座金矿一座铜矿,都是钱,可以说就凭这两座矿都足以让刘谈富可敌国。 这个富可敌国对标的还是大汉境内最富庶的诸侯国,还得是诸侯王的财富外加诸侯国的税收全加起来! 刘彻看完信轻笑一声“倒是不用担心他饿着了。” 刘据抬头看向刘彻,表情十分复杂“父皇,阿弟说霍光让他圈了数十处地准备修建王宫。” 刘彻彼时正在喝蜜水,听了这句话差点将水给喷出去。 卜凡连忙拿着帕子凑上去帮刘彻擦拭,等都整理完之后,刘彻这才失笑“霍光这是拿谈儿当什么了?” 刘据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父皇,若是这次还能发现点什么……” 刘彻原本想说不太可能,但看了看那封信又觉得不太好说,最后干脆不评价这件事情,只是叩了叩案几说道“之前那份诏令,先推迟一段日子吧。” 刘据微微一愣,继而明白了刘彻说的是之前那份决定将诸侯国铸币权收归朝廷所有的诏令。 刘谈能够看得出来的事情,刘彻怎么看不出来? 甚至当年七国之乱已经就敲响了警钟。 只是如同刘谈所想,铸币权一下子全收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说不准就可能再来一次七国之乱。 是以刘彻从一开始就一点一点的埋伏笔,又或者成一点点的实验什么方法更好用一些。 第一次是改革铜币的名义价值和重量,让这个大汉都实行统一的标准选择了三铢钱。 然而三铢钱跟四铢半两钱等重,再加上盗铸横行所以没有推广开。 然后就有了第二次推行了半两钱,然后在连年征战的情况下,国家财政难以支撑,是以刘彻又发行了新的货币,这就是白鹿皮币和白金三品。 只是到后来这两种钱币也都作废,又推出了五铢钱。 这才慢慢摸到点门道,这一次的诏令基本上都已经是刘彻第六次对钱币动手了。 而这一次因为前面的铺垫,基本上已经可以直接将所有铸币权全部收回来。 眼看诏令就要发布,刘据现在就是做最后的准备,争取不出任何纰漏。 然而现在刘彻说不发布,那么前期做的一切工作全都前功尽弃。 刘据知道刘彻大概是担心收回来之后,会耽误刘谈铸币,北境国已经很穷了,刚发现个铜矿,可以让刘谈宽松一点,紧接着就收回铸币权对于刘谈可能是很大的打击。 刘据小声说道“父皇,阿弟……已经在提这方面的事情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刘谈阐述私人铸币可能不太好的那一段给小心翼翼送了上去。 刘彻拿过来一看,发现刘谈虽然说的委婉,但透过这一层看本质的话,几乎就是在拍着桌子说这样下去会亡国的。 刘彻看后又是得意又是生气地说道“他倒是小心!” 然后又看了一眼刘据“他这是在用钱堵你的嘴啊。” w ,请牢记:, 第144章 [二更]144 刘据知道刘彻说的是刘谈要给他分红的事情, 抿嘴笑了笑没说话,这件事情虽然刘谈没跟刘彻说,但他必须跟刘彻报个备, 要不然刘彻知道了,哪怕不收拾他们两个也要记上一笔。 更何况刘谈说得很在理啊,所有兄弟里面,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最穷。 其他兄弟都有封地,哪怕没有实权也能收税,可太子呢? 说是储君, 手中的私产到底比不上一国, 哦,除了北境国这样贫瘠的以外。 可是刘谈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而刘据虽然没结婚但他有许多小老婆,还有孩子, 吃穿用度样样都要花钱。 而他又没有一个皇后妈,所以刘谈在长安的时候, 太子也比不上他有钱。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人家坐拥铜矿啊! 刘谈上次去太子宫就发现刘据的生活其实挺简朴的, 有一些陈设还不如他那里,想一想堂堂太子过成这样也太艰难了一些。 所以刘谈也不只是为了提醒刘据收回铸币权,也是真的想给他哥改善一下生活。 刘彻看完之后才惊觉,他虽然经常给太子赏赐, 但并不会给太子固定的生活费。 太子的一切都是按照刘彻当年的惯例继承下来的。 然而刘彻十六岁继位, 那时候他跟陈阿娇成婚三四年,在此之前一个小老婆都没有, 也没有孩子。 所以根本没有感受过要养一家人的拮据。 刘据今年都二十四岁了, 太子宫人数不少, 皇孙都有三位,并且年纪都不算太小,这样一算,十几岁的刘彻不觉得穷,但刘据可未必。 刘彻看着刘据说道“谈儿这份你就不必要了,朕给你。” 刘据连忙说道“儿臣并没有想要,阿弟刚到朔方本来就生存不易。” 刘彻点点头说道“朕知道了,日后每月你让人去少府领一份月例。” “儿臣多谢父皇。”刘据真是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他都这个年纪了居然还收到了来自家长的生活费。 “去吧。”刘彻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那份诏令按照原定时日发出去吧。” 刘据顿时松了口气,收回铸币权这件事情他也跟着忙了许久,作为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刘据是不希望铸币权在别人手里的,但是他又忍不住担心刘谈。 可担心有什么用呢?他的零花钱都差点是弟弟给的! 刘据带着满心的矛盾走了。 他走之后刘彻就给刘谈写了一封信,就有事情跟哥哥说不跟亲爹说这件事情把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顺便给了刘谈一个铸币权。 嗯,刘彻把所有诸侯王的铸币权都收了回来,除了刘谈。 刘据知道之后这才放心不少,然后也给刘谈写了一封回信。 刘谈接到信的时候看到前面收回铸币权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等看到后面,就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什么情况啊?所有诸侯王的铸币权都收回去了,就留下他一个是几个意思啊?这不是把他挂墙头吗? 特殊待遇要不得啊。 尤其是这边刘彻安抚他不要担心,至少未来十年之内不会收回他的铸币权,让他赶紧修王宫。 那边刘据一边开玩笑一般跟他说要感谢他,因为他刘彻都给自己发零花钱了,顺便还给他选了人过来铸币,并且特地强调一共就三个人。 估计这是担心刘谈会对他派来的人起疑心。 然而……刘谈一点也不想要铸币权! 现在看来是优待,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催命符! 刘谈对着信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到霍光都有点看不下去,忍不住问道“京里……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刘谈抬头看向霍光“过两日邸报应该就过来了,父皇收回了诸侯王的铸币权。” 霍光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他安抚刘谈说道“这件事情之前陛下不让透露风声,臣也就没说,实际上这件事情陛下已经准备许久,也不算突然,殿下不必担忧,臣已经开始做准备,等到明年就开始大力垦荒,只要耕地变多,税收也会上去的。” 税收多了你就不缺钱了,虽然比不上能自己铸币,但事已至此除了自己放宽心还能有什么办法? 刘谈面无表情地看着霍光说道“北境国的铸币权被保留了。” 霍光???? 那你不早说! 在松了口气之后,霍光也意识到了这样的特殊待遇有些危险。 他低头沉思半晌,抬头看向刘谈说道“陛下只是收回了诸侯王的铸币权,但没有将这个权力下放给朝廷,据臣所知陛下手中有许多窑炉负责铸币。” 刘谈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霍光的意思,这个天下是刘彻的,但是刘彻的不一定是朝廷的。 他想了想说道“那这个铜矿就收归皇室所有如何?” 霍光说道“臣想最好就是除了北境王能得,就只有陛下和皇后可以,之前臣又问过,这铜矿开采时间至少以百年记,所以最好形成定例。” 刘谈明白了霍光的意思,但是他没好意思说北境王……估计也就他这一代。 毕竟他不打算结婚,自然也不会有孩子,如果他是普通人还能领养或者过继。 可他的身份领养是不可能了,过继……他跟其他兄弟没那么好的关系,并不想让对方的儿子继承他的家业,唯一关系好的可能就是太子,然而太子的儿子将来是皇子,也不缺这一个封地啊。 不过他没有跟霍光说这些,只是点点头,紧接着就写信表示他的钱太多了,要上供给爹妈,顺便还是分给了太子一份,只不过分给太子那一份就只认太子,若是太子登基就收回来,反正到时候太子能够继承皇帝那一份。 刘彻收到信之后笑骂了一句“朕还缺他那点钱吗?” 然后转头找了个借口赏赐了麟趾金和马蹄金各一百枚,顺便还送了点珍玩玉器过去,让他回头布置王宫用。 陈阿娇看到信之后跟身边的大长秋抱怨了一句“他手上才多少钱?发现了个铜矿就开始撒钱,去,派个人过去给他送点钱,北境国的那点税收哪里够修王宫的?让他好好修,修好了我要过去看,要是不够好,小心我拆了它!” 到了刘据这里就很简单了,他也不跟刘谈说客气话,刘谈的意思他都明白,实际上哪怕刘彻开始给他发钱,刘据的生活也只是比以前宽松了一点而已。 所以刘据很实惠的给刘谈送了一堆不易坏的瓜果蔬菜——他听说那边耕地少,蔬菜种类也很少,担心弟弟吃不到好东西,信里还叮嘱了一句吃完了再说,我派人给你送过去! 除了这个之外,刘据还附送了刘谈一个消息据说,刘弗陵在知道自己的铸币权被收回,而刘谈的铸币权被留下之后,直接将自己的寝殿砸了一个遍,结果当天晚上只能睡到偏殿去。 于是刘谈三封信换回了金币大礼包外加食物大礼包。 刘谈在听说送东西的车队几乎从郡府门口一直绵延到了城外,引来了许多百姓的围观之后,不由得转头看向毕高“这得……多少东西啊。” 毕高手里是有单子的,粗略估算了一下给了刘谈一个数目。 刘谈想了想之前估算那个铜矿每年的产量,然后发现,哪怕不算铸币的损耗和中间浪费的时间,纯按铜矿的开采效率来说,这些钱大概能抵得上给帝后五年的分红。 而这之中麟趾金和马蹄金都是特殊赏赐,象征意义不同,还不能单纯用金的价格去衡量。 刘谈抹了把脸,瞬间从“我很有钱”的膨胀之中回归现实。 低头看了一眼刘据的信,在看到最后那个附赠消息之后,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知道他跟刘弗陵一南一北,除非特殊情况,否则这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幸灾乐祸不是? 霍光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谈对着信纸笑得仿佛像只狐狸,忍不住脚步一顿,怀疑他家殿下是不是高兴傻了。 刘谈见到霍光之后就把表情调整到了正常那一档,抬头看向霍光,发现他又拿着舆图,顿时心生警惕“又怎么了?” 不会又让他选地方吧? 霍光脚步一顿轻咳一声说道“殿下,您看看这份舆图。” 刘谈低头看了一眼,有些诧异说道“咦?这不是你画的?还不错,我定的那几个方法都用上了,你这是找到了适合画舆图的人?是谁?” 霍光说道“桑迁。” 刘谈“啊?” w ,请牢记:, 第145章 [三更]145 刘谈十分茫然地看着霍光, 他原本还猜测是霍光手下的人有这样的特殊本领,结果没想到居然是桑迁。 刘谈有些意外“他怎么还画上舆图了?而且……这是去找你了?” 霍光点头,含笑说道“桑迁说他近日才知道殿下所定之舆图技法,使用之后惊为天人, 便来寻我说, 他从未带兵,不适合做都尉, 如今找到了喜爱之事, 还请殿下允许他出去走访北境国四方,待归来之时便献上舆图。” 刘谈十分纳闷“这是怎么了?” 最近这两天事情多, 他忙着制定考试的内容,都没来得及去管桑迁,更何况这些时日桑迁也没作夭,他就索性放着不管去了。 怎么现在桑迁自己主动要求离开? 莫非是霍光做了什么? 霍光迎着刘谈怀疑的目光淡定说道“殿下是不是忘了您让他去找东西了?” 嗯, 还不是一个东西,紫红色岩石、石灰石、还有高岭土。 这三样, 现在一样也没找到。 原本桑迁还没什么想法, 结果转头卫不疑带着人去监督修建王宫就挖出了铜矿, 一瞬间桑迁就觉得有压力了。 哪怕不想听从刘谈吩咐, 谁也不会跟政绩过不去啊。 人家发现了铜矿, 他在外面飘荡了好多天什么收获都没有! 最主要的是这些时日,他也算是吃够了苦头。 原本就是在长安中精心教养长大的小郎君, 哪怕出门也都是游山玩水, 结果到了这里每天都要冒着风沙出去,一抬眼就是满目荒凉戈壁, 偶尔看到一些在戈壁上顽强生存的植物都是惊喜。 这样的日子桑迁怎么过得下去? 原本他还想咬牙坚持一下, 但眼看着铸币的窑炉都建好开始准备随时开工, 他这边还在戈壁上吃沙,并且回去的日子遥遥无期,桑迁整个人心态都崩了。 甚至怀疑刘谈是不是故意找了一个借口来为难他,就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的! 桑迁原本也有些傲气,想着你越是为难我,我就越是要坚持下去,反正我是朝廷派来,太子亲选,怎么能这么快就退缩? 然而时间长了,在戈壁上游荡了一段时日,收获了满嘴的溃疡之后,桑迁妥协了。 他终于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跟北境王较劲根本占不到一点好处,于是桑迁准备回来。 还好,他之前就对刘谈弄的“计里画方”以及“制图六体”非常感兴趣。 他本身对于刘谈并没有什么不满,不满的地方只在于刘谈不像是别的诸侯王一样放权。 所以在戈壁上的时候,他也尝试用这两种方法画图。 当时他想的是作为都尉,行军打仗自然是需要详细地图的,所以他直接自己画了沿途地理。 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说自己发现了真正的爱好,总比说扛不住这样的环境要好很多,桑迁就算自己不要面子,也不能丢他爹的面子啊! 刘谈在知道事情始末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想了想说道“都尉是朝廷派来的,我们怎能轻易撤换?若是桑都尉实在无法支撑,我允他带职休假,将事情交给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人共同处理便是。” 霍光应道“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桑迁想走?怎么可能。 他可是刘据特意选出来的,为什么选他?不就是图他没啥本事吗?或者说是能力不如霍光,能被霍光轻易压制。 现在他跑了,很难再选出合适的了,怎么他都要撑到李不厌或者卫不疑其中一个有能力当都尉才行。 霍光补充了一句“他到这里未及三年,按照规定也是不许离开的,殿下也不必忧心。” 好的,除非他自己逃跑,否则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了。 解决完桑迁的问题,霍光便说道“臣前来不止是为他,还为殿下所说之……之……考试?嗯,考试。” 哦,这个比桑迁重要,刘谈连忙说道“坐下说。” 霍光坐下之后说道“殿下,如今凉州和朔方州已经转凉,并州稍微好一些,若是设定年内的话,只怕要到年底才能考试,朔方城本就不足以承担太多人,若是赶上冬天,只怕这些士人就算不被冻死也难以进行考试。” 刘谈想了想说道“各郡郡守如今什么情况?” 霍光说道“据闻都已经上路前来拜见殿下。” “那正好,等他们来了,把试卷发下去,让他们先在各郡进行考核,合格者再进行第二次考核,这一次之后才能入王都进行考核,唔,王都的考核,定在明年夏天吧。” 刘谈原本想定在春天的,但是想了想北境国的面积,远一点的地方怕是要很冷的时候就要动身才行。 定在夏天挺好,反正这里夏天也不热,也给刘谈一个修整国都的机会。 说实话,现在北境国的国都可能比国内大部分的城池都要差一些,回头人家千里迢迢跑到国都一看就来了个满心失望,那怎么能行? 刘谈不要面子的吗? 霍光又问道“定在哪天?各郡的考核又定在哪天?要怎么考核?考核通过的标准如何?” 刘谈听着他问了这一连串,突然感受到了当初开题被老板打回来并且三连问的恐惧。 他看着霍光,总觉得他跟霍光的身份好像调转了。 这些问题难道不应该是他问霍光的吗? 然而霍光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没办法,他的确是不懂刘谈到底在想什么,甚至刘谈都没有跟他们说过考试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关系到整个北境国的情况,霍光当然要问了。 刘谈头痛地说道“我会先写一个框架出来,回头大家再进行商议。” 霍光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是在压榨他们殿下,反而换了一个话题说道“除此之外还有赋税,今年的赋税基本上都被用来修筑受降城,但那是朝廷诏令,与北境国谕令不并行,所以今年的赋税如何征收还要请殿下示下。” 刘谈摆手“收什么收?就这情况能收上来就怪了,回头收完了饿死一批冻死一批,本来人就少,现在国库还能支撑吗?” 霍光应道“尚可支撑到来年。” 刘谈点头“那好,就先不收了。” 霍光应了一声,等事情都问完了,转头就派人去将桑迁接了回来。 说实话,桑迁在知道自己的职位保留的时候,并没有很高兴。 他是都尉,但是他不管事情,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背锅的还是他啊! 是以桑迁到了刘谈面前就开始声情并茂说道“臣往前二十余年,浑浑噩噩,如今终于找到能为之努力之事,还请殿下成全!” 刘谈也很感慨的样子,不过他这不是装的,而是因为桑迁看起来的确有点惨,原本白白净净的清秀郎君,现在变得又黑又瘦,仿佛被脱水了一样。 他忍不住说道“爱卿尽可去做自己想做之事,绘制舆图也是为北境国做贡献,我怎会拦你?” 桑迁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臣既然不再管理将士,自然也不能再顶着都尉的名头,否则上行下效,怕是影响不好。” 刘谈说道“就算我同意,未满三年你也不能离开北境国,若你执意如此,便将印章留下,等到年满我便上书将你调回长安。” 桑迁听后这才松了口气,印章不在他手上,就算出问题也能推掉大半部分责任了。 他连忙将一个印章盒递给了苗瑞,点头说道“印章皆在此处,还请殿下过目。” 刘谈打开一看发现果然是北境国都尉的印章,他对着桑迁笑了笑说道“好,我会尽快安排人接手,你也好好休息两日吧。” 桑迁心中一颗大石终于落下,刚要告退,就看到李不厌匆匆赶来,对着刘谈行礼说道“殿下,臣派去的人似乎发现了殿下之前所说的高岭土,还请殿下过目。” 刘谈顿时眼睛一亮我要有砖头啦! 桑迁淦! w ,请牢记:, 第146章 [四更]146 桑迁看着李不厌一脸不可置信问道“已经……找到了?” 李不厌憨憨笑了笑“是啊是啊, 其实前两日就找到了,只是不确定是不是殿下要找的高岭土,所以延迟了两日,对比之后才确定跟殿下要求差不多。” 桑迁几乎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但凡早点发现, 他都可能要晚一点再“卸任”, 至少有一份功绩能拿得出手,到时候哪怕让他爹给他活动一下调回长安也有说法。 结果现在好么, 前后脚的功夫, 他刚把印章给交上去,这边就报上来了好结果。 要不是之前桑迁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要不干了这种话, 他几乎要怀疑李不厌他们是故意的了。 现在也只能感慨自己命不好。 刘谈安抚桑迁说道“桑都尉还身在其职,不必担忧,先回去休息吧。” 身在其职有什么用?他才不相信刘谈会帮他说话。 桑迁几乎是捧着一颗破碎的心走了。 他走了之后,刘谈才含笑看向李不厌“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李不厌嘿嘿笑道“三天前。” 刘谈挑眉“那怎么现在才说?” 李不厌搓搓手说道“江廷尉让我们等两天的。” 刘谈忍不住拍案大笑, 桑迁的确是自己没有泄露消息。 但他有这个倾向肯定要先跟霍光通个气的,而霍光的外表和他一直以来的风评都太能迷惑人, 大概桑迁也没想到霍光知道了就相当于其他人都知道了。 所以江充就过去通知了李不厌一声, 而桑迁虽然也一直在外面寻找, 但实际上真正做事情的都是下面的人。 李不厌比他还累, 跑的地方还多, 可也正因为这样,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李不厌。 李不厌直接压下了这个消息, 等着桑迁自己受不了。 此时李不厌见刘谈没有不开心, 便小心翼翼问道“没耽误殿下的事情吧?” 刘谈摆手“算不得什么。” 比起让桑迁一直碍眼,晚这一两天也的确算不上什么了。 李不厌顿时放心问道“那殿下……这些土要挖到哪里去?” 刘谈问道“在哪儿发现的?” 李不厌道“狼山附近, 不过不是在山上发现的,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之前才不确定是不是高岭土。” 既然叫高岭土就应该在比较高的地方嘛。 当初他们也是因为这个名字, 一直在高处寻找,结果万万没想到在山脚那里就发现了这种土。 刘谈犹豫了一下说道“先带回来一部分,我要做点东西,看到底能不能用。” 李不厌有个好处就是听话而且不会问来问去,听后立刻去安排。 而刘谈则将刚刚正在写的考试框架先放到了一旁,拿出了另外一张纸,上面写的是砖的烧制过程。 其实砖的烧制并不算难,刘谈在穿过来之前曾经看过一个视频,那是一个外国人在野外盖房子,就直接用土和泥,烧制砖瓦。 虽然最后成型的房子非常非常的简陋,但原理基本上是一样的。 现在刘谈犹豫的就是要空心砖还是要实心砖? 按照道理来说,实心砖其实比较浪费资源,虽然只是用粘土,可粘土也是有限的,用实心砖盖起来的房子,换成空心砖或许能够盖两座。 然而问题是刘谈也不确定现在烧制出来的空心砖合不合格,万一不够结实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刘谈一边想一边拿着笔在纸上面乱画,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纸上画的全是砖头,其中好几个空心砖排列在一起让他觉得十分眼熟。 看了一会,他忍不住一拍案几——这不是多孔砖吗? 多孔砖跟空心砖其实是一个类型,只不过比起空心砖,多孔砖明显更好一些,首先就是保温效果和强度都比空心砖高,其次就是承重能力比空心砖强。 只是多孔砖的打孔也是很有讲究的,并不是随便打就行,要不然就起不到承重的作用。 至于多孔砖的孔怎么打,刘谈其实也心里没谱。 他还能记得一个多孔砖已经很可以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多孔砖怎么烧制? 他可能对夯土墙的了解都比对多孔砖多,毕竟夯土墙那是历史研究的范围,勉强算跟他专业相关。 可烧砖……刘谈决定找专业人员来。 只是现在哪儿有什么专业人员啊,他只好又开始广撒网,但凡跟这个有点沾边的就把匠人全部请过来。 结果他一张口,这些匠人都是一脸懵圈。 匠人们连砖都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去研究多孔砖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匠人们听不懂刘谈的话,刘谈也听不懂匠人们问的问题,到最后这些匠人们一个一个全都跪下了。 生怕自己没办法做到刘谈让他们做的事情被杀头。 刘谈看着这些人一个个仿佛瑟瑟发抖的鹌鹑,最后只能无奈让他们去弄个范模就行了。 手下有那么多人有什么用呢?到最后还不是要自己来? 可惜郡府已经没有地方能给刘谈盖烧砖的窑炉,刘谈最后只能选择在城外,也幸好这座城不大,他来来回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唯一就是煤还没找到,烧砖还要用柴,这让刘谈难得有些罪恶感。 烧砖的窑炉以前从来没有过,刘谈最后想了想决定让人按照打铁的窑炉去建造,反正烧砖比烧铁或者铜都容易多了。 窑炉因为是临时性的,所以用夯土建也就用了三天时间,而三天之后正好粘土也到了。 李不厌带着一袋子粘土过来给刘谈看的时候,刘谈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也不认识啊。 但是他不能露怯,所以只是不动声色地说道“看上去十分类似,先放过去吧,总要做一做才知道,这种土的确不好分辨。” 李不厌不疑有他,让人直接将一马车的粘土都拉到了窑炉边上。 刘谈转头让苗瑞找出之前给他准备好的,专门用来去干活的衣服——他本来以为应该是比较破旧的,然而实际上苗瑞找出来的就是一套比平时衣物稍微少了一点花纹的黑色衣服。 刘谈…… 苗瑞看着刘谈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殿下,您之前说要旧衣服……可是……咱也没有旧衣服啊。” 刘谈一想也是,谁敢给他穿明显旧了的衣服? 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一季就换,就算这一季的衣服只穿了几天甚至只穿一次,等到过季的时候也都丢了。 连给穷人都不可能,除了跟他同等地位的人,剩下的人都没资格穿他的旧衣服,被人发现了还会被砍头。 刘谈只好无奈穿上了这套衣服。 等到了窑炉那里之后,除了李不厌带着几个身有残疾的士兵守在这里,其他人都被赶跑了。 这几个士兵还是当初从西域跟着刘谈回来的。 刘谈践行了承诺,这些人一个都没赶走,全部都留了下来,但也没有白养他们,给了他们一点事情做,能让他们养家糊口。 这次寻找粘土,因为并没有什么特殊要求,所以直接让这些人也都上了。 别说,他们比普通士兵更加卖力一些,连这土都是他们找到的。 那些士兵见到刘谈十分激动,却不敢上前,甚至还要躲起来。 刘谈一问才知道他们是怕自己样貌丑陋吓到自己,他想了想转头对李不厌说道“这次寻到高岭土的人,都算有功,有赏。” 李不厌顿时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 他出身将门,对于士兵的感情比别人更加深厚一些,尤其是这些人一直跟他同吃同住,他也心疼这些人身有残疾。 刘谈的行事风格他是知道的,但凡有赏绝对不会吝啬,有了这些赏赐,这些人应该也能过个好年了。 而那些士兵也都很开心,这次来北境国是他们先来的,家人都留在了老家,本来就琢磨着怎么把家人给接过来,现在正好有了机会。 他们谈论的时候,刘谈正好听到了一耳朵,他转头看向李不厌说道“回头统计一下,多少人的家人没过来并且想要接过来的,到时候根据就近原则,统一接过来吧。” 李不厌有些犹豫“好倒是好,可是殿下……很多人的。” 人一多,花的钱就多,刘谈都开口了肯定不会让大家自己掏钱,可能也就是各家出一点点口粮费,算作路上吃饭的钱。 刘谈一脸不在意“那点钱算得了什么?让你做就做。” 说完他就钻进了窑炉。 此时窑炉之内已经有一小堆土和一缸水在那里放着,之前他吩咐人做的方块形状的范模也都放在了这里。 刘谈一瞬间就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年玩手办做手工的日子,他直接找了个铜盆过来弄了点水和土,一点一点地加,同时直接下手感受着水和泥土的比例。 在没有精准电子秤以及并不认识现在的秤的条件下,刘谈只能通过自己的经验来了。 等他觉得手感差不多了就直接拽过范模开始往里面填充。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太脏的话,其实揉泥巴还是挺爽的。 所以揉着揉着,刘谈就忍不住开始哼歌。 急匆匆过来找刘谈的霍光刚到窑炉外面就听到刘谈在那里唱着“好冷呀,我在西北玩泥巴~” 霍光??????他家殿下这是疯了吗? w ,请牢记:, 第147章 [一更]147 霍光站在外面听着刘谈唱着不知道哪儿听来的乡词俚曲越听越无法忍耐, 堂堂北境王这唱的都是什么? 是以也不等苗瑞通禀就直接走了进去。 然后等他走进去之后就看到刘谈满手红泥正往格子里派,身上就不用说了,甚至连脸上都有几道泥痕。 霍光当即气血冲头,差点没眼前一黑晕过去。 刘谈听到了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了霍光, 便站起来笑着说道“咦?霍相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霍光颤巍巍地说道“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谈一脸的理所当然“烧砖啊。” 他说话的时候感觉到脸上有点痒, 忍不住用袖子蹭了一下,然而他的袖子上也蹭上了泥, 这一下脸上又多了一道。 霍光觉得自己真的要扛不住了, 一想到临来的时候陛下和太子都曾分别跟他谈话,谈话内容大同小异, 都是希望他能好好照顾刘谈,如果可以就多劝着点。 虽然从以往的事情来看刘谈自己十分有主意,并且也很早熟,但只看年纪的话他毕竟刚十五岁, 还是需要有大人在一旁做引导的。 霍光当时答应的很好,也很有信心。 结果现在呢? 好好的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王爷现在都快成泥猴了! 霍光深吸口气说道“殿下身份贵重, 如何能持此贱役?苗瑞, 毕高, 你们都不知道拦着殿下吗?”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刘谈连忙说道“不关他们的事, 是我自己要来弄的。” 霍光一脸严肃“他们除了要伺候殿下之外,还要懂得劝谏, 否则要他们何用?” 说着霍光转头看向苗瑞和毕高“你们二人, 鞭二十,去找江廷尉领罚吧!” 刘谈差点没跳起来“霍相怎么如此不问青红皂白?更何况你又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怎么知道这就是贱役?” 霍光一脸严肃说道“臣不必知晓殿下要做什么, 臣只知道无论殿下想做何事, 都可以让他人来替代,这种事情何必让殿下亲自出手?” 刘谈说道“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做!” 霍光看向地上的青铜盆和一旁的范模,然后平静说道“臣不觉得连个会和泥的人都没有。” 刘谈…… 咦,好像也是哦。 他之前只是想着多孔砖没人会,但现在他最先做的并不是多孔砖而是实心砖啊。 本来他是想着一步一步来,别先上来就弄有难度的,这样就算多孔砖弄不出来,也能先用实心砖。 而实心砖……哪儿有什么技术含量?也的确不需要他把自己搞得这么脏啊。 刘谈顿时有些尴尬,想了想传出去说北境王喜欢玩泥巴,这也的确不太像话,难怪霍光这么严肃。 他只好小声说道“知道了啦,那……你罚他们月钱好了,就别上刑了。” 霍光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说道“臣罚多少殿下都能补给他们多少,能起什么作用?臣就是要让他们记住,不能什么事情都由殿下的性子来,陛下把他们派到殿下身边,不是让他们顺着殿下胡作非为的。” 这算什么胡作非为?我这是为国家基建出力! 刘谈不服,然而他说不过霍光,就算是不服也只能在心里小声比比。 然而就算是在心里小声比比也被霍光给看出来了。 毕竟刘谈在熟悉的人面前并不怎么遮掩,现在他的眼神大概就是那种又怂又不服气。 霍光一时之间有些头痛。 作为国相,他是能够限制诸侯王的,所以他有很多种办法能够给刘谈一点惩罚,让他记住自己身份尊贵,时间也宝贵,不是用来做这个的。 然而那些惩罚……按照霍光之前对其他国相的了解,一般都是让诸侯王不能听歌赏舞,不能宴请,不能游戏。 反正就是从吃喝玩乐四个方面下手,其中吃喝一般不怎么限制。 只是玩乐方面都足以能让其他诸侯王很难受了。 可这些对刘谈有用吗? 没用啊! 刘谈除了吃饭时候规定的需要有音乐歌舞,其他时间根本不会再召集乐工舞姬过来。 至于其他玩乐,那也是没有的。 这么一想好像刘谈一天到晚都是泡在书房写各种文书,那些文书有些霍光能看懂,有些看不懂。 但他依稀看得出来刘谈这都是在为北境国的政务忙。 一想到这里,霍光突然又有些心软。 在别的诸侯王都在奢靡享受的时候,他家的小殿下正在每天绞尽脑汁耗费心力的想着怎么让这一片贫瘠的土地变得富饶。 想到这里,霍光说道“殿下行为不妥,就……就罚殿下三日内不许踏足书房吧。” 刘谈此时正被苗瑞和毕高伺候着洗手洗脸换衣服。 虽然窑炉里面地方不大,不太适合,但也不能让他就满身泥巴的出去啊。 当他听到霍光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一瞬这算啥惩罚啊?这真的不是在给我放假吗? 这听上去的确是很像在给刘谈放假,但霍光很清楚,依照刘谈的性格,让他不去书房,不能将自己想法写下来就很难受了。 霍光为了让他长点记性甚至说道“臣会吩咐下去不许给殿下纸笔。” 刘谈哭笑不得“你这真是别出心裁。” 霍光也是很无奈,谁让他家殿下不走寻常路呢? 苗瑞和毕高伺候着刘谈弄完之后,刘谈就把外面的那些残疾士兵给招了进来,跟他们详细说了一下操作过程,并且承诺“你们若是能弄出来,这也算是一门手艺,日后我开窑炉,都优先选用你们。” 这些士兵们瞬间都兴奋起来。 古往今来,无论什么时候人们都知道有一门手艺才是最稳妥最吃香的。 虽然刘谈对这些士兵很不错,但这些士兵还是心中不安,主要是他们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别人都能替代,甚至健康的人比他们做的还更快更好。 他们觉得有些辜负北境王对他们的恩遇,现在若是能有一门手艺,也算是能回报北境王了。 刘谈将要做的事情跟他们交代了一遍,其实烧砖的步骤也挺简单的。 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放进范模中之后还要一点点抹平,甚至这一步才是最难的。 剩下的就是先将砖阴干,阴干到一定程度之后,然后再放进窑炉慢慢烧制。 等刘谈说完之后,老兵们都有点懵了,忍不住问道“殿下,阴干要多久,烧制又要多久啊?” 刘谈…… 实话实说,他也不知道,要不然怎么叫摸索呢? 刘谈想了想只好说道“都试试吧,前期的阴干你们多做出几块,三天开一块看看,等到完全干透就可以入炉烧制,烧制的火先不要太大,慢慢来。” 刘谈说到这里又想自己卷袖子上了,因为有很多东西都是凭借着感觉来的,他也没办法叙述出那个感觉是什么样的,更何况他的感觉也未必对。 最后只好干脆说道“烧制到第五天的时候你们开始每天拿样本给我。” 刘谈说完之后就跟着霍光走了,老老实实的去接受“惩罚”。 不过霍光显然低估了刘谈的折腾劲儿。 哪怕刘谈不踏进书房也能玩出花来——他自己是不玩泥巴了,但是他开始带着一群人玩! 不仅玩泥巴还玩木头! 这都什么爱好! 霍□□的不行,又管不住,最后只好两眼一闭随他去。 然而刘谈实际上是在测试多孔砖的打孔位置。 没办法,如果用空心砖的话,多孔砖就是用来承重的,所以孔必须打好,要不然做不到承重。 刚开始刘谈还想着用泥做一块砖来实验,后来他发现这样做实在太慢,因为阴干就要好多天,索性他就直接用木头来代替。 材质不同,但原理是一样的,只要木头能够承重到一定范围,多孔砖肯定只能比它强不能比它差。 在带着人将郡府搞得鸡飞狗跳半个月之后,刘谈终于是得到了比较粗略的数据,粗略就粗略吧,现在想要详细是要通过实践来的。 反正这个多孔砖承重只盖一层是没问题的,砖足够结实两层应该也没问题。 刘谈就是在思索要不要把王宫的主要建筑都改成两层,至于三四层……算了吧,谁没事儿闲的想爬楼梯啊,弄两层还是因为他要降低夯土台的高度。 这年头从皇宫到诸侯王的王宫夯土台高度都有规定,反正为了体现身份,要让地位高的人住的也高,然后那个台阶简直看一眼都头晕,还不如让夯土台空出一半来弄成房屋。 想到就要做,刘谈直接开始自己画图,他是不会画建筑图,但他可以画个示意图让工匠去研究怎么盖嘛。 等图画好,工匠开始研究各种结构承重之后,刘谈需要做的就是等砖头出世,到时候他就可以开始盖王宫了。 说起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王宫会被盖在哪里啊! 刘谈想到这里刚要去找霍光,就看到李不厌手里拎着一块石头匆匆走过来。 等到李不厌走近刘谈才发现那块石头是规规整整的方型,一看就不是自然形成。 刘谈顿时眼前一亮“弄好了?” 李不厌挠了挠头说道“殿下,好像跟您说的有点不太对。” 李不厌一边说着一边捧着砖献上来放到了刘谈的案几上,刘谈低头一看顿时嘴角一抽——那块砖虽然形状差不多,颜色也差不多,但是表面却并不是平整的,而是遍布各种大大小小的坑洞,仿若月球表面。 w ,请牢记:, 第148章 [二更]148 刘谈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有点窒息, 仿佛感受到了当年玩树脂翻模的时候被气泡支配的恐惧。 可……这也不是翻模啊,怎么会有这么多气泡坑? 刘谈拿起砖头,感觉入手也不是特别沉, 这个大小这个重量就说明很可能内部也都是这样的气泡坑。 他抬头看向李不厌问道“里面看过了吗?怎么样?” 李不厌小声说道“里面也是这个样子, 所以才说好像不太对。” 刘谈有些困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李不厌有点茫然, 他本来以为刘谈会知道原因的, 在他心里他家殿下就是无所不能,然而现在连刘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李不厌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刘谈又仔细看了一下砖头,然后发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情这块砖细看的话能够看到横截面十分粗糙, 土质并不是特别细腻,颗粒感很明显。 他这才恍惚想起来, 好像没有过筛啊! 哎,想当初就算做个甜点都要过筛面粉,做砖头转眼就忘了。 不过, 刘谈看这些土的样子, 也不像是过筛就可以搞定的。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 你先派人去取一些高岭土, 最好要表面风化过的。” 如果没有风化的话,还要进行晒干和粉化,这就需要人工,太难了。 后世那种每日都需要大量的粘土只能这么弄, 但现在还没人发现高岭土的作用, 所以肯定有地表风化土。 刘谈一边让李不厌去找风化土一边让他挖出土来晒干风化, 为此还要特地画出一片风化场。 等李不厌找到土之后, 刘谈又想亲自去一趟窑炉。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在得知之后, 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家殿下别过去了——他们身上的鞭伤刚好! 虽然被惩罚之后, 刘谈又是给药又是给钱的补偿,但是疼啊。 第一次只是罚他们二十鞭,若是再来一次,那就是明知故犯,到时候谁知道要罚他们多少啊? 刘谈轻咳一声“我不动手,就看看,嗯,现场指导,我要是动手你们拦着我就行了。” 拦?拦得住吗?他们要是能拦得住现在就能拦了啊。 苗瑞和毕高对视一眼,决定要是实在拦不住,拼着这张老脸不要,当时就把衣服给扒下来展示一下身上的鞭伤,这个方法大概比别的要好很多。 刘谈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就到了窑炉,等到那里的时候他就看到那些老兵聚在一起在商议着什么。 在见到刘谈之后就散开行礼。 刘谈一边让他们起来一边仔细看了看那些土,嗯,这次不是他动手了,是李不厌捏了一撮放在手里然后给刘谈看。 在仔仔细细看了那些土之后,刘谈满意的发现的确比之前他用的那些要细腻一些。 不过这还不够,他坚持还是要过筛一遍。 过筛的工具早就准备好了——用细铜丝编织的筛网。 因为过筛的过程实在太脏而且也没什么好看的,刘谈就转头问那些老兵“刚刚都在聊什么?” 一个雅言稍微好一点的老兵说道“在聊这里面的空洞哩。” 刘谈看到砖头里面的气泡孔就觉得脑壳痛,这些天他脑壳都要挠秃了都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能够消除这些气泡。 说实话,根据他的经验,消除气泡最好用的就是真空机。 直接放进去抽真空,什么气泡都能消失。 但问题是现在有个鬼的真空机啊。 而且就算是后世烧砖应该也不会配备真空机吧?几毛钱一块的砖再配个真空机,那成本得多高? 所以肯定是有别的方法消除,然而他想不到。 习惯了工业时代的便利,回到几乎一无所有的农耕时代,简直是太难为人了。 刘谈一边想着一边问道“你们想到办法了?” 他本来没报什么希望,只是顺口问一句,然后就听到老兵十分激动地比划着说了句什么。 刘谈听得一脸茫然——这位一激动就没再说雅言了。 一旁的李不厌十分有眼色地上来说道“殿下,他说只要在和泥的时候将泥里面的气都撵出去就可以了。” 刘谈无奈“这个方法我也想过,但那也太浪费体力了,要多少人揉泥才行啊?” 如果真的要人工揉的话,只怕难度不比给面包面揉出膜要简单。 一块两块还好说,到时候用量大了,别说重整朔方城,就说单单一个王宫,修建的时候需要用到的量估计就能累死一批。 李不厌挠了挠头说道“这个……那怎么办?” 刘谈心说你问我?我要是知道我就能拿出主意了啊。 这个时候旁边一个老兵小心翼翼说了句什么,然后这一次,李不厌也听不懂了。 幸好刚刚那个会一点雅言的老兵努力说了一句“他说可以用牛哩。” 李不厌傻乎乎地问道“跟牛有什么关系?” 然而刘谈却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用牛踩!” 一旁的老兵们努力点头,刘谈面上露出了喜色“对啊,可以用这种方法来代替啊。” 反正都是用重压将气泡挤出去,用什么方法不行? 劳动人民就是有智慧啊! 刘谈一个高兴,直接赏了最开始提出这个办法的那个老兵一贯钱。 这一贯钱对他来说并不多,然而那个老兵却是热泪盈眶地跪下了。 一直到刘谈被霍光拽走,那个老兵都还在磕头。 刘谈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心里就冒出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 不过就算有感慨,他也不会想着牺牲自己的生活水平把钱分给百姓之类的,既然有这个想法那就要让大家都富裕起来啊,分钱算是怎么回事?更何况时间长了只会让大家变得好吃懒做。 刘谈上了马车之后看向霍光“怎么了?” 霍光仔细打量了一下刘谈之后,发现对方身上依旧干净整洁,虽然衣角有点土,但是比起那天的泥娃形象要好很多,瞬间放心了不少,开口说道“也没什么,只是各地郡守即将到朔方城,殿下这两日还是别乱跑了吧。” 刘谈一拍大腿“对,我之前写的那个有关考试的陈条还没有给你看,正巧你也在,干脆大家开个会商议一下吧。” 霍光应了一声,说实话他对刘谈弄出来的东西也挺好奇的。 主要是这个形式很新颖,但因为涉及到的面太大,所以他还是持保留态度,如果有一点不妥当他都会直接打回去,不会给刘谈祸害广大士人的机会。 等人都到齐了之后,刘谈看了一眼发现手上只有一份,并不能做到每个人都看一遍的地步,只好用最古老的办法传阅。 反正也不急,等大家都看完了之后再说。 值得一提的是刘谈到底没有把桑迁排除在外。 桑迁觉得北境王殿下仁善,然而刘谈却只想不被人抓到把柄。 架空就架空了,若是表现的太明显桑迁不高兴,或者被桑弘羊发现直接把人给调回去怎么办? 桑弘羊若是不高兴,到时候给送过一个厉害的来,刘谈就算不怕也要头痛。 霍光自然是第一个看的,他原本是抱着好奇的心情看的,同时也比之前看刘谈的任何文书都要严谨一些。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虽然这一份陈条只有一个大体框架,但这个框架已经几乎将考试的骨架都给搭建了起来。 霍光看完之后忍不住看了刘谈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 要不是知道刘谈身边没什么绝世高人,他都要怀疑是什么人给他家殿下出主意了,这个他不好说完美不完美,但至少以他的眼光来看,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 而刘谈也没询问,他很有底气,毕竟是种花家几千年考试文明传承下来的,他又是从小考到大,对什么不熟悉也不可能对考试不熟悉啊。 霍光满脸沉思地将文书递给了江充。 说实话,连霍光都看不出问题来,江充就更不用说了。 甚至桑迁在文化水平上都比江充要强一些。 等这些人都传阅完了,正厅内一片安静,刘谈原本等着人开口发问的,结果大家一句话不说都低头沉思,哦,这个低头沉思的人里面不包括李不厌和卫不疑。 当然本来他们两个也没有资格参与议事,一开始桑迁就颇有微词,只不过碍于这两个人出身也还不错,一时半会没发作。 后来他被打老实以后就更不会提出抗议了。 而如今他已经被这一份规定严谨的考试流程给吸引了全部心神,看一条眼睛亮一分,等到最后,他恨不得把这份文书给他老爹看看了! 刘谈坐在上面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无奈只好自己开口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桑迁听了之后回过神来,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刘谈。 就冲这个思维严谨程度,若不是身为诸侯王,不说三公,九卿都做得。 如今却只能做诸侯王,想要管事都要国相配合——前些时日他听说刘谈好像被国相劝谏不让做什么,然后刘谈就真的没做。 一时之间桑迁只觉得果然权利还是在国相手里,而国相对北境王的态度,他看了看手上的条陈,一时之间也理解了霍光的想法,有这份本事让他闲置,日后只能当个吃喝玩乐的诸侯王,好像是太可惜了啊。 然而桑迁不知道的是,霍光那个所谓的惩罚无论是在他还是在刘谈而言,都跟开玩笑也没什么区别,霍光那么严肃也没拦住刘谈跑到郡府玩泥巴啊。 刘谈见没人说话有些稀奇“你们就没什么想法吗?”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霍光,国相嘛 ,就该这个时候顶上啊! 霍光…… w ,请牢记:, 第149章 [三更]149 霍光轻咳一声说道“殿下这一份条陈已经理出了大致框架, 只是能够参加考试的标准尚且没有制定,总不能所有人都能考吧?” 他也是真的挑不出问题来了,刘谈在里面甚至连防止试卷泄露和防止作弊都写出来了, 他们还能说什么? 实际上如果刘谈不写, 就算是霍光一开始也想不到试卷会泄露以及作弊的事情。 刘谈听后说道“识字的都来考试吧, 反正最开始的那一场就是筛选识字不够多的。” 李不厌听后傻乎乎问道“那岂不是有很多人?” 刘谈嗤笑一声“你现在去朔方城内问问, 有多少人是识字的?” 后世兔子花了大力气扫盲都没能让所有人都识字,更不要说现在。 无论在什么年代读书都是很耗费钱财的事情,没有财力支撑根本无法达到一定程度,能够认识几个字那就算顶天了。 刘谈没有做过样本调查, 但是想一想,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因为识字就能从宦官里面脱颖而出到他身边, 足可见就算是宦官都不一定都识字。 有什么担心多不多的? 霍光看了李不厌一眼问道“你手下的士兵有几个识字的?” 李不厌抓了抓头没再说话。 这也是刘谈第一波筛选识字之人的原因。 不过,李不厌的话忽然也启发了他。 刘谈忽然想到有一些人并不是没有能力,只是没有那个资本去学习, 这样的人若是错过也很可惜。 他想到哪里就说到哪儿, 霍光听了他这个提议之后一瞬间再次怀疑那份陈条是不是刘谈所写的了, 怎么能差距这么大呢? 霍光无奈说道“我的殿下, 就算有这样的人,你要怎么辨别出来呢?” 刘谈卡壳了一下,然后歪头说道“让各地郡守推荐?” 霍光面无表情“推荐?怎么推荐?要让他们只推荐不识字的人吗?你信不信他们敢把自己门下的奴隶改良再推上来?” 这年头奴隶换良籍是非常严格的,严格到了几乎一年也不可能出一个这样的人。 更何况普通百姓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 为了活下去就会去投身当奴隶, 甚至有一些奴隶比百姓过的还好。 别的不说, 就说苗瑞和毕高, 甚至是刘谈的骑奴, 嗯, 就是专门给他牵马,扶他上马的那种奴隶,都过的比百姓好。 这些人长期接触官员,有一些甚至是在郡守家世代为奴,你说郡守是想要推自己的家奴还是推不认识的普通百姓? 刘谈听后张了张嘴,瞬间思考到了很多可能性,一时之间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 “好像是不太妥当。” 江充也说道“就算郡守为人正直,但是也不可能每天都筛选人,更何况这些人不识字,送上来还要再教,太耽误时间了。” 刘谈一想也是,像是霍光这样的经过数十年培养,而且是在刘彻身边长大才有这样的能力和见识。 换一个人,本来年纪就不小,再从头开始学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刘谈有些讪讪,膨胀了膨胀了,之前看大家对考试都不排斥,他就想更进一步了。 想一想,这也就是在西汉,什么门阀世家都没有兴起,虽然贵族也在进行阶层垄断,但寒门也没那么难以出头。 若是放到东汉,刘谈这个考试的提议估计刚提出来就要被门阀一鼓作气灭掉了。 刘谈干脆将这个提议放弃。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觉得刚刚只是他们殿下异想天开。 然而谁知道刘谈虽然不提这件事情,却将全民扫盲给提上了日程。 当然这个也只能是待议,首先要让大家吃饱穿暖,然后才有余力去追寻更高的阶层。 关于考试的其他问题,基本上没人反对,剩下的就是等各地郡守到这里的时候给他们布置任务。 而在这之前,需要把郡守们住的驿馆给修好。 原本刘谈想着直接弄砖房,结果没想到红砖的成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只能暂时只能按照老方法来盖房子。 这事儿刘谈直接交给了桑迁去搞——李不厌在盯着砖窑,卫不疑在寻找紫红岩石,霍光每天要总领整个北境国的事物,而江充还在翻看历年的卷宗。 这些人都没空,可不就要交给桑迁了吗? 桑迁原本已经准备请假出去绘图了,毕竟人要说到做到,当初他用这个理由要求卸任,总要贯彻到底。 结果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刘谈吩咐下来了新任务,桑迁也没反对,只是在看到图纸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这也太小了吧? 桑迁不敢去找刘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上去刘谈温和而霍光更严肃一些,可他就是宁可去找霍光也不想找刘谈。 大概就是……虽然霍光严肃,但他们好歹也算是熟识,价值观取向比较一样,而北境王殿下的想法他是揣摩不到的。 霍光见到桑迁过来也有些意外问道“怎么了?” 桑迁拿着图纸说道“这个驿馆是不是简陋了一些?” 霍光挂上了刘谈标志性的温和笑容,看的桑迁顿时一个哆嗦,然后他就听霍光温柔问道“你知道殿下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吗?” 郡府啊,这还用问? 桑迁刚想回答,忽然就反映了过来——这个驿馆其实比郡府还要大了,按照规定,国境之内的任何建筑都不能比王宫大的。 可……郡府那个样子…… 霍光看他还有些犹豫,瞬间脸一板斥责道“如今这个规模已经是殿下特许,你还想要什么?” 桑迁果断开溜,反正是郡守住又不是他们住,桑迁自己住的地方都还很破呢! 等到驿馆建完,郡守们也都陆陆续续到了,他们在看到驿馆的时候一个个都傻了。 除了特别贫困的郡,他们哪个人的府邸不比这强啊?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北境王要用这种方式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然后桑迁就站出来微笑说道“诸位,前方三十丈之处便是殿下如今所居之郡府。” 大家的目光下意识的往东边看去,三十丈,百米左右的距离,一眼就能看到那座郡府还不如驿馆规模大。 顿时所有人都哑火了,一个黑瘦黑瘦的郡守说道“依我看,这驿馆已经不错,看来诸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竟是习惯了,连殿下都居于此处,就不要再挑剔了吧。” 其他郡守看都没看他一眼,甩着袖子就进去,倒是不觉得刘谈给他们下马威,但心里也不高兴。 而且让一国都尉盯着他们,这是不放心他们吗?他们哪里知道那是因为现在桑迁最闲呢? 很快更让他们不高兴的事情来了。 等人都到了之后,桑迁就把人都给召集起来,指着书案上一沓雪白雪白的纸说道“诸位,先来考个试吧。” 众郡守?????? w ,请牢记:, 第150章 [四更]150章 郡守们压根就不知道考试是什么, 但是谕令在他们面前摆着,上面有北境王的印章和国相印章。 这两个印章加在一起,那就是北境国内的权威了, 如果只有单独一个印章他们倒是可以反抗一下。 当然也就想想而已, 实际上他们谁都不敢反抗。 北境国地处偏远又贫穷, 好不容易来了一位, 不管怎么说不得罪总比得罪好。 于是一群人就十分摸不到头脑地去考试了。 桑迁站在上面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说一下考场规定,身上带着书籍的都交上啦,不许翻看,不许交头接耳, 不许随意走动,交卷之前不许出考场, 考试时间为半个时辰,可以提前交卷,出考场之后不得再次进入, 都听明白了吗?” 一众郡守听的满眼蚊香圈, 等桑迁再次说了一遍之后, 他们才渐渐反应了过来。 这些规矩其实都很好懂, 但是这个严肃的氛围让大家都很慌,考试到底是什么啊? 尤其是守在门口的都是看上去就威猛强壮的士兵,让大家有一种被抓起来坐牢的感觉。 嗯,如果刘谈知道他们的想法的话, 估计就会十分赞同, 考试可不就是像坐牢嘛。 在现场绝对安静之后, 桑迁将试卷发了下去。 发试卷的是他手下的几名小吏, 那些郡守看到试卷之后都愣了一下。 其中一个白胖郡守忍不住拿起来认认真真看完之后, 瞪大眼睛问道“这……这是什么?” 他旁边一位也说道“这……这是京城新出的丝缎吗?” 桑迁一瞬间就有了一种道“都老实一点,不许喧哗!这是纸。” “不可能!”刚刚那个黑瘦郡守脱口而出“此物洁白如云,光滑如丝,怎么会是纸?” 桑迁直接拽过一张纸,从中撕开一分为二说道“你们见过这么容易破损的丝吗?不是纸又是什么?这是殿下之前在长安发明出来的新纸,自然不是之前那些黄纸能够比得上的。” 众人仔细抚摸了半晌,对于桑迁的话依旧将信将疑,主要是这纸表面真的太过光滑细腻,他们此前甚至连上好的丝织物都未曾见过,又怎么见过这样的纸? 桑迁看了一眼沙漏,抬手拿起小锤敲了一下书案上的铃铛说道“现在考试开始,考生可以开始答题,在半个时辰之后会进行统一收卷,无论写完与否都需交卷,否则视为考试不合格,具体处罚将由殿下和国相共同定制。” 这一声把众人都惊了回来,听到桑迁的话前半段他们还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听到后面他们就惊了,这考试不合格还有处罚? 一时之间大家都开始认真看试卷上的字,刚刚光顾着感慨这纸光滑如绸缎,都忘了看试卷上都是什么东西。 等打开之后,他们就傻眼了,上面的字他们都认得,但……这都问的什么? 上面的问题基本上是五花八门,简单的比如北境国国土面积,北境国一共有多少郡,然后再深入就是各郡守下辖一共有多少耕地,水源能够供应多少耕地,以及多少劳动力等等等等。 看的各个郡守头了,他们现在对于北境国到底有多大根本没有概念,只是被通知他们变成了北境国的一份子就来了。 至于自己辖下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对这些压根就不太清楚,像是知道一些的就已经不错了,更多的是脑中一片空白。 桑迁坐在上面,看着下面急得满头大汗的郡守们,忽然有了一种满足的感觉,很想问问北境王殿下还有下次吗? 可问题是郡守们一点也不想要下一次,他们一开始也不是老老实实考试的,哪怕桑迁之前已经念过考试守则,并且十分严肃的强调过一些,但是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说一不二惯了,一时半会也没把那些规则当回事儿。 在遇到不太清楚的事情之后,转头就想要问问旁边的人知不知道,结果就被正在考场上巡逻的士兵给威胁了。 桑迁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感慨还是北境王殿下有先见之明啊,原本他都没想到带着士兵巡逻的! 那些郡守被士兵压制当然是不服气的,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当即下意识地就想让人处罚这个士兵。 桑迁看到之后又敲了敲桌子上的铃铛说道“肃静,不得对巡逻武卫无礼,有再犯者,逐出考场。” 那个郡守当即丢笔说道“我乃朝廷命官,受不得此辱,殿下呢?我要见殿下!” 他这一闹,其他人自然也跟着闹。 桑迁的优越感顿时消失无踪,他下意识地有些担心,万一这件事情办砸了,他是不是就要倒霉了? 想到这里,桑迁立刻脸一肃大喝一声“此乃殿下谕令,尔等想要抗令不成?诸位可是想好了,北境王殿下可非同一般,乃是皇后亲子!” 郡守们一顿,气焰虽然小了一些但并没有老实听话。 所谓山高皇帝远,既然能成为流传下来的俗语就有一定的道理,这些偏远地区的郡守在当地作威作福惯了,本来来了一个顶头上司就很不高兴,此时又感觉到被轻视,更是不服。 在他们眼里皇帝都未必能奈何他们,更何况一个北境王? 桑迁眼见平息不下来,立刻让人去找了刘谈。 刘谈此时正在看这些郡守的资料,哦,应该说是黑历史,这些东西都是霍光提前派人搜集起来的,为的就是给刘谈一个心理准备,这些郡守不太好搞。 刘谈看着这些黑历史满头冒黑气,他知道这年头官宦阶层没有几个真正清洁廉明的,甚至草菅人命都不足为奇,在经历过矿场事件之后,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很平静的面对这些了。 但是没想到总有人能超出他的想象,其中有一个郡守过分到他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为了嫁女,看到一个平民女子跟他女儿的一个侍女长相十分相似,就直接将平民女子抢来逼良为奴,为的就是凑一双好看。 那小娘子的家里是做生意的,也有一些人脉,上门想要用别的美貌奴婢代替而不可得,甚至还被这郡守直接杀了一家! 这简直是用丧尽天良都不足以形容! 就这还不够,为了侵占良田,直接逼死一家人,又为了掩盖罪行将一个村子都屠了,最后伪装成劫匪也是他做出来的。 刘谈正生气的时候,就看到有个小宦官一溜烟地跑过来说道“殿下,考场那边出了事情,那些郡守不服气,桑都尉压制不住。” 刘谈将手上的简牍直接往书案上一丢说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要他干什么用?” 小宦官顿时缩了缩脖子,刘谈压了压脾气问道“是谁挑头的?” 小宦官小声说道“是西安阳郡郡守。” 刘谈顿时火冒三丈,好啊,刚刚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就是这货,现在还敢公然挑衅。 他起身带上了自己的佩剑直冲考场而去。 随着“北境王驾临!”的声音,考场安静了一瞬。 刘谈带着人进去之后目光一扫,诸位郡守跟他的目光一接触,都纷纷低下头来,心中一突——这位,身上煞气有点重,不好惹啊。 这些郡守大部分手上都有人命,只不过都不是他们亲自下手,然而刘谈……可是真正动过手的人。 刘谈看了一眼冷声问道“西安阳郡郡守是谁?” 刚刚那个率先扔笔的郡守走过来行了一礼“臣见过北境王殿下。” 这位郡守行礼的时候还在想着他好歹在本地扎根了几十年,虽然北境王身份高贵,但他也不能失了锐气被压制住,否则就冲这位的气场,以后绝对不会好过。 反正北境王年幼,给他好吃的好玩的把他哄开心就是,别让他找大家麻烦。 然而等他行礼起身之后,都没来得及将之前的抗议说出口,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道剑光。 西安阳郡郡守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那位被他认为好哄的北境王殿下衣上染血,面无表情的样子。 w ,请牢记:, 第151章 [一更]151 整个考场瞬间一片安静, 西安阳郡郡守捂着胸口倒下去,鲜血喷溅出来在刘谈的白色王服上晕染出几朵红花。 众人看着西安阳郡郡守趴在地上伸出手,眼中还带着对生的渴求, 所有人都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除了那个黑瘦黑瘦的郡守,他看向西安阳郡郡守的目光都带着冷漠。 刘谈不说话, 谁也不敢帮忙, 更何况通过判断来看, 刘谈这一剑刺的似乎挺准,直接捅穿了心脏,就算他们帮忙估计这位郡守也活不了多久。 西安阳郡郡守抽搐了一会之后便再没有了声息。 刘谈的下颚带着几滴血珠, 一边拿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剑上的血一边问道“还有问题吗?” 郡守们骇然, 万万没想到这小王爷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一动手就是杀手啊。 一个黑皮郡守此时耿直说道“殿下何以无故诛杀?” 刘谈看了那人一眼, 发现此人十分清瘦, 衣服也有些陈旧,但目光清亮,宛若流水。 而其他人此时也都看向这位郡守, 目光仿佛在看壮士。 刘谈一边往最上面的位置走, 一边说道“无故诛杀?此人罪行罄竹难书,若是有人不服,可以去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哦, 你们都做了什么, 我这里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诸位有几个敢说自己家里所住之屋所用之物没有逾制的?” 诸位郡守顿时面色一变, 唯有刚刚那个出来质问刘谈的面色依旧平静。 刘谈看了一眼就对他的身份心中有数了, 他倒不是不想说那个郡守杀人的罪行,但说实话,在刘谈眼里非常严重的罪行,在这个时代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西安阳郡郡守杀了人,犯了法,但是他也可以用钱财来赎罪。 官杀民,基本上都可以用钱来赎罪,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而刘谈说的逾制才是真正的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罪过,也只有这一个罪名才能让刘谈动手显得合情合理。 刘谈走到最上面的时候看了一眼桑迁,此时桑迁的腿都已经软了,努力了半天才瑟瑟发抖地站了起来,然后将位置让给了刘谈。 刘谈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坐下说道“说实话,原本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我不想过多为难你们,但若有人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一条一条的细数你们的罪状,现在开始,继续考试,考不合格的,回家吃自己,来人,将此人的尸首拖出去,清理干净。” 刘谈将佩剑往桌子上一放,看着人将西安阳郡郡守的尸体拖走,那些郡守迟疑归位,然后就听到刚刚那个黑瘦郡守说道“纸污了,无法作答。” 刘谈笑了笑说道“有备用,来人,给诸位污了试卷的重新换一份。” 他说着看了一眼沙漏说道“刚刚耽误了一些时间,之前就不算了,从现在开始,计时半个时辰。” 诸位郡守眼见刘谈不打算走,一时之间都觉得晦气无比。 如果是桑迁,他们还能摆一摆谱,有几位甚至跟桑弘羊也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勉强算是桑迁的长辈。 现在可好,这么一个凶神在这里坐镇,谁还敢动? 尤其是虽然现场清理了,但鼻尖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郡守们哪吃过这个苦,倒是刘谈已经习惯了,衬得他在一群凡人中显得特别异类。 刘谈一直盯着他们到了时间,等人将试卷都收上来之后,才大发慈悲的挥手说道“都走吧,明日来郡府找我。” 郡守们顿时如蒙大赦,一个个恨不得夺门而出。 刘谈看着他们的样子转头对桑迁说道“你先去将试卷过一遍,那些交白卷的记下名字,写错超过五成的也都记下来,答出八成以上的试卷再送到我这里。” 桑迁疯狂点头连忙说道“臣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刘谈点点头,起身拎起佩剑就走了。 桑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顿时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同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他的侍从立刻将他扶起来问道“都尉,都尉您怎么了?” 桑迁惊魂未定说道“殿下,殿下之前真是对我网开一面啊。” 就这一言不合捅死一个的暴脾气,居然能够忍受他当时的顶撞,他都怀疑是不是因为看在了他爹的面子上。 桑迁一想到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就忍不住更腿软。 然而腿软也要先把殿下吩咐的事情做完啊,要不然等明天没判完,交不上去,他都不知道刘谈会怎么对他。 或者说,他也不知道刘谈能够忍他多久。 桑迁一脚深一脚浅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开始判卷子,说实话,大大小小十八个郡守的卷子,他本来已经打算挑灯夜战了,结果没想到匆匆一番,交白卷的就有五个,剩下的有的写了,但写的不足五成,这基本上连正确与否都不用看,直接放到不合格里面。 五成到八成中间有七个,他仔细看了之后,将其中乱写的一部分扔出去,一共就剩下了三张试卷,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答出了八成。 不,不仅是八成,基本上跟刘谈给的正确答案是差不多的。 看到这里,桑迁都有些纳闷,北境王也没出去啊,而且也不见他派人做什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比人家郡守知道的都清楚,一想京中的传言,似乎说北境王有点什么神奇的能力,好像做梦能够梦到什么,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 难不成这些都是他梦到的?一想到这里,桑迁就更庆幸,幸好他有个好爹! 刘谈哪怕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也得给他留一条命,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这其实都是霍光的功劳。 桑迁再次抖了抖那份卷子,嗯,还好这里面还有一个能看的,不仅能看,回答的还都很准确,甚至那一笔字都非常漂亮。 好歹又能交差的了,桑迁也算是松了口气,他生怕一个合格的都没有,到时候北境王可能真的会发飙。 桑迁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带着所有的卷子去了刘谈那里。 此时霍光正在问刘谈“杀人了?” 刘谈轻轻应了一声,他已经做好被霍光劝谏的准备了,大概又是那么多人都在,不值得殿下亲自出手之类之类的。 不过就算霍光说了,刘谈也是知道错了,我才次还敢。 根本原因就在于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哪怕他可以让人将西安阳郡郡守抓起来,但等审判多烦,说不定中间还会有各种横加阻拦的事情,哪里有现在这样t痛快? 结果霍光只是问道“不怕了?” 刘谈愣了一下,他歪头想了想之后说道“好像也还行。” w ,请牢记:, 第152章 [二更]152 刘谈仔细想了想刚刚他除了大快人心的感觉之外, 并没有其他,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晚上,陆悬当着他的面亲自砍了胡狐王的头。 那个时候他才是真的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但是不得不说, 这个方法好像的确挺管用的,至少这一次他没有怕, 也正因为他没有任何紧张恐惧的样子, 才成功镇住了那些人。 否则, 那些郡守一个个不是人精也比他多活了二三十年,人家凭什么上来就听你的? 就算是皇帝面对老臣的时候还可能被压制呢。 想当年刘彻刚登基也不是一帆风顺,都是斗智斗勇一点点把大臣们给压制下去的。 刘谈觉得自己大概没有刘彻那个本事, 但他也没有刘彻面临的那个情况复杂。 刘彻当时亲爹刚走, 亲娘当了太后开始偏心娘家人,并且还要跟他争权, 自己好长时间没有儿子, 导致诸侯王蠢蠢欲动。 真的是举步维艰,然而刘谈不是啊。 刘谈亲爹亲妈都活着呢,能给他撑腰, 他手里还有太子的小金库, 怕什么呢。 所以刘谈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干掉一个,其他人不想小命不保最好都乖乖合作。 霍光在问完那句话之后笑了笑竟然没有再说什么。 刘谈有些纳闷, 很想问问霍光到底什么看法。 桑迁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刘谈看到他手里只拿着一张纸的时候就有了预感, 看着他说道“你别告诉我就这么一个人合格。” 桑迁沉痛地点了点头, 将那张卷子放到了刘谈的书案上。 刘谈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霍光“我知道他们废物, 但是没想到废物到了这个地步。” 霍光嘴角也是一抽, 说实话, 他在长安看到的官员哪怕不都是能力逆天也是勤勤恳恳,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官员对自己辖下这片土地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的。 刘谈拿过那张卷子来说道“这倒是给我减负。” 亏他空出了一天时间准备看试卷,结果这些人真是太能给他省心了。 刘谈看了一眼那份试卷,首先发现字写的不错,工工整整的汉隶,观字识人就感觉这是个一板一眼的人。 看一眼名字,寇正达,刘谈歪头想了想转头问霍光“这个寇正达,是不是敦煌郡郡守?” 霍光都不用看便十分肯定说道“是他,也是所有郡守里风评最好的一个。” 刘谈了然,怪不得。 按照道理说这份试卷里面没有什么需要发散思维的题,基本上都有固定答案,所以根本不用细看,但是寇正达这一份试卷他还是认认真真从头看到了尾。 看完之后这位只给他一个感觉,那就是十分严谨。 就算是霍光给上来的数据也不过都是一个大致范围,这位可好,甚至连零头都给算上了,刘谈估摸他也就是不知道小数点这种东西,否则他可能会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刘谈看完之后抬头看向桑迁“其他的也拿来给我吧,交白卷的记下名字。” 桑迁连忙把试卷交上去,刘谈拿过来看了一眼,欣慰的发现别说题答的怎么样,有一个算一个字都不算难看,有几位甚至颇有韵味。 寇正达的字跟他们比起来就是规矩而已。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有些生气,正事儿不管一天天吃喝玩乐,当然有的是时间去研究艺术陶冶自身。 刘谈将所有卷子看了一眼,发现都是白看,好多一看就知道是胡编乱造,根本不知道自己辖下土地面积有多少,甚至有的人连郡内多少县都不知道,这官当的。 他当时就气笑了,也懒得继续看,让桑迁和霍光自便之后起身就走了。 桑迁战战兢兢问道“殿下这是生气了?” 霍光也起身看了看卷子冷笑一声说道“你看这些你生不生气?” 桑迁…… 这让他怎么说呢,生气倒是有一点生气的,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霍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擦肩而过之时说了一句“把你的眼界放大一点,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道殿下过来是要澄清宇内的吗?” 桑迁愣了一下,这个时候他才有点回过味来,之前他以为刘谈只是不喜欢被压制,所以要夺权。 现在看来……谁家夺权会去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这是有大动作啊! 但是以桑迁的政治情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决定转头就去跟他爹求救。 桑迁还是好的,至少还有他爹能够帮忙。 其他官员,除了寇正达以外到了刘谈面前全都心惊胆颤,生怕一不小心就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刘谈坐在上面问道“昨日匆忙,还未曾与诸位结识,不知哪位是敦煌郡郡守寇正达?” 之前那个颇有风骨的黑瘦郡守站出来行礼说道“臣在。” 刘谈了然,昨天他就觉得这位与众不同,心中有了点数,今天一看果然是他。 这个人在外貌上讲是一众郡守里最不起眼,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丑的那一位。 而现在这年头,当官外貌算得上是第一要素,所以这位郡守所在的位置也不太好。 玉门关就在敦煌郡境内,也就是说敦煌郡几乎是常年面临西域诸国的威胁,并且北边还跟匈奴接壤,南边是后世的青藏高原,整个郡的生存环境极其恶劣。 刘谈十分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坐。” 一个小宦官十分有颜色的搬了个坐秤过来。 寇正达躬身谢过之后就坐了下来,倒是很有些不卑不亢的意味。 他坐下之后,刘谈抬头看了看剩下的人,半天没说话,看的那些人心头发毛,恨不得挤在一起抱团获取安全感。 他们一边觉得北境王也要人做事情的,一边又担心要是北境王凶性大发再杀一个怎么办?他不用都杀,只要再来一个,万一选中自己那不也是倒霉吗? 刘谈欣赏够了他们的怂样之后,开口说道“昨天考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就不说你们答的怎么样了,你们自己说说……” 还没等他说完,就有人直接跪下痛哭流涕说道“殿下,殿下饶命,臣有罪,臣一定痛改前非……臣……呜呜呜……” 这位一跪,其他人也就跟着跪了,一时之间哭声震天。 刘谈好家伙,过路人若不知道这是郡府,怕是以为里面办白事儿呢吧? w ,请牢记:, 第153章 [三更]153 刘谈往后一靠, 靠在凭几上静静看着这几位郡守哭嚎表演。 而一旁过来围观的霍光、江充以及桑迁此时已经瞠目结舌。 别说江充和桑迁两个人不够级别不能上朝,就算霍光够级别了也没在朝会上见过这种场景。 虽然也有官员在朝会上痛哭流涕,但同时这么做的绝对不会超过三个。 倒是动手比较频繁, 说不过了就动手简直是大汉朝朝会的风俗。 霍光很快回过神来, 抬头看了一眼刘谈。 发现此时刘谈此时的表情看上去跟看歌舞时候的表情没什么两样。 下面的人哭嚎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渐渐的声音就小了。 刘谈看他们一边用袖子拭泪一边偷偷看自己心想, 对付熊孩子的招数对付这些人也挺好用的。 等他们声音逐渐变小, 刘谈双手伫在书案上问道“哭痛快了吗?这场子够你们发挥吗?不够我让人把郡府大门打开, 咱们出去哭怎么样?” 他这句话一出来,顿时所有人都收住了声,顿时彼此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悚好家伙, 这位软硬不吃啊。 刘谈等他们都停下来说道“那咱们接着来说,这一次考试, 只有一个人合格让本王非常非常失望, 你们好歹也都是封疆大吏啊,让你们来当郡守是父皇对你们的信任,结果你们就这么回报他老人家的信任吗?是不是觉得这里距离长安千八百里, 没人能管得到你们了?当官当到你们这么浑浑噩噩的可真是不多见。” 刘谈一边说着一边生气的拍了拍书案, 结果他的佩剑此时正好放在书案上,他一伸手就拍在了佩剑上,顿时觉得手掌生疼, 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然而下面那些跪着的郡守却看到他拍佩剑就心惊胆颤, 拍一下抖一下拍一下抖一下。 刘谈要不是觉得手疼, 冲着他们这反应都想多拍几下了。 到底有郡守比较识趣, 连忙说道“以前是臣渎职, 殿下有任何处罚臣绝无怨言,只求殿下能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人也是看出来刘谈不会直接把他们都给搞死。 毕竟把他们都搞死之后就算是刘谈也不好跟朝廷交代,更何况,人都死了,谁来给他干活啊。 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把北境王这口气给顺下去,年轻人嘛,刚上位总想搞点大事情,大家拖着呗,这么大片土地,他管得过来吗? 这位反应快一点,其他人虽然反应不快,但也很快就跟上了。 刘谈挑了挑眉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本王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这张卷子上的题,我给你们五天时间,五天之内把所有题目背会,五天之后重新考试,这次要是在不合格。” 刘谈微笑着拍了拍书案上的剑。 众郡守一脸惊悚卧槽?不合格就要命? 他们原本以为这一次糊弄过去就可以了,结果万万没想到刘谈居然这么狠,把他们都给压在这里背书啊! 想他们多长时间没背书了?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少年时期。 原本这些人想要抗议,然而看看刘谈放在佩剑上的手又败退了。 刘谈看着他们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很开心,算是勉强平衡了一下心情,之前真是被这些为非作歹的家伙气了个够呛。 他开心了语气也就柔和了一些“行了,都回去认真背书吧。” 刚刚那个反应最快的郡守问道“殿下,那……答案……” 让他们背也要有答案啊。 刘谈看着他温柔地问道“你是郡守你问我要答案?” 其他人看到他这样子瞬间亡魂大冒,再也不敢问答案什么的,准备回去就拼命给君丞写信,让他们将东西都给交上来。 不过,等出去之后他们忽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们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北境王殿下手里是怎么有答案的?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在诈他们,要么就是他们手下已经有投向北境王的人了。 至于安插人手应该不至于,北境王到这里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怎么可能有时间安插人手?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忽然有人幽幽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人可能是朝廷安排的呢?” 众人皆是一静,彼此看了看之后忽然觉得有些棘手,不过每个人心里都有点小想法,毕竟他们是郡守啊,等到回去那里还是他们的地盘,想要清除这些人还不容易吗? 只是谁都没有明说,全都打着哈哈的回去准备背书了。 需要背书的郡守们都走了,刘谈单独留下了寇正达。 刘谈看着寇正达问道“你在敦煌郡多少年了?” 寇正达说道“二十年。” 刘谈问道“想不想换个地方?西安阳郡已经空了出来,我估摸着之后可能还要空出几个。” 寇正达被他这个说法给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总觉得十分怪异。 明明看上去一个软糯乖巧的小王爷,怎么杀性这么重呢?这一张口就是几条人命啊。 寇正达虽然耿直,但情商不算低,他就算心里嘀咕也没有说出来。 他沉默了一下,说实话,西安阳郡虽然也在边陲但比起敦煌郡来好太多,毕竟只有北面是匈奴,而且跟朔方郡离得还近,若是北境王真的想要有什么动作,西安阳郡肯定能得到好处。 然而沉默过后,寇正达十分铿锵有力说道“臣还想留在敦煌郡。” 刘谈十分感兴趣问道“为什么?” 寇正达没有通篇阐述什么大道理只是说道“臣在敦煌郡二十年矣,二十年间酸甜苦辣皆在心中,敦煌郡初时人口不过一万有余,如今已经近三万,臣不才,当年曾夸下海口,要将敦煌人口提到五万,如今事未竟,不敢贪图富贵。” 刘谈听后肃然起敬,不仅是他,就连霍光都忍不住心生敬意。 无论什么时候,目标明确踏实肯干的人总是有他独特的人格魅力。 虽然寇正达用二十年的时间才将人口提升了两万左右,但敦煌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连年有征战,连年都要征兵,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 刘谈问道“敦煌气候特殊,据我所知特产多是水果一些吧?” 提起这,寇正达眉宇之间笼上一层忧愁“是,有飞将军杏和飞将军桃,还有葡萄,只是……这些水果不宜存储,种再多也无用啊。” 刘谈听到飞将军三个字都头痛,心说你挂着这么一个名字,谁还要吃啊? 毕竟李广难封,敦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当兵的,哪怕这是卖命的差事但也代表着一点点希望,说不定就能出头呢? 这个太不吉利了,刘谈说道“先改个名吧,然后……我来想办法!” 霍光轻咳一声说道“殿下,运输成本过高,就算能运到长安也是无用。” 霍光担心刘谈一拍脑袋就要加大运输力度,但那肯定是要赔钱的。 刘谈扭头看向霍光“霍相怕是忘了我最擅长干什么了。” 霍光沉思“找矿?” 刘谈?????? 刘谈“酿葡萄酒啊!” w ,请牢记:, 第154章 [四更]154 刘谈这么一说, 霍光才恍然想起当初刘谈救下李息就是因为他让西域葡萄在长安成活并且能够结果。 不过时间虽然过去不久,但是后来刘谈做的所有事情都比这个要引人注目,所以渐渐大家也就遗忘了他还会种葡萄酿葡萄酒这件事情。 一旁的寇正达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葡萄酒……臣也曾尝试, 但终究品质不如西域, 而且运输极为不便,容易变质。” 葡萄酒毕竟有保质期, 对存储条件要求更加苛刻一些, 就算是白酒也要密封保存, 而这个时代的运输条件很难保证路上一直都是密封状态。 最主要的是敦煌的税收无法支撑长途运输,短途的话……一趟下来几乎不赚钱还要赔钱,而且大家对于葡萄酒略带酸涩的口感也没那么喜欢。 酒的品质不够上贡, 又卖不出去久而久之寇正达就不在酿制。 刘谈算了算葡萄的成熟时间, 今年大规模的结果期应该已经过去,按照这年头的存储条件, 葡萄应该存储不到现在。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现在还有葡萄吗?” 寇正达点头说道“今年气候偏凉, 有一些晚葡萄,只是……这种葡萄一般都不怎么样,所以各家大多数都留给自己吃。” 刘谈说道“你给我运一点过来, 我要做点东西。” 寇正达不知道刘谈要做什么, 但也没有反对。 倒是霍光忍不住看了刘谈一眼,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刘谈跑去玩葡萄玩到满身葡萄汁的画面,忍住了开口警告的冲动, 毕竟寇正达还在这里, 总要给他家殿下留点面子的。 他正想着这些, 就听到刘谈对他说道“霍相, 今年敦煌免税一年吧。” 霍光看了他一眼, 略一犹豫还是同意了。 虽然北境国如今的国库已经不太充盈, 但这毕竟是刘谈在政事上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不好驳回。 只能用敦煌郡本来也交不上多少税来安慰自己了。 倒是寇正达没想到会直接免税,顿时激动起身行礼“臣替敦煌百姓谢殿下!” 刘谈温和说道“你先回去休息,考试你通过了,但还要留几天,等到他们都通过我再说点事情。” 寇正达当然没有意义,他也没那么忙,多留两天也算不上什么。 等他走了之后,霍光忍不住问道“殿下,您要做什么?” 刘谈笑了笑说道“霍相吃过果干吗?” 霍光有些茫然“那是什么?” 刘谈说道“唔,不太好解释,等我弄好了你就知道了。” 真是的,之前怎么忘了葡萄干这种东西? 虽然敦煌的地理位置还不够西,但气候已经跟西域无限趋近了,那里的葡萄品质应该也很不错,用来做葡萄干再适合不过。 至于杏和桃,他暂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虽然这两种水果也能制成果干,但是它们天然含糖量就不如葡萄,若是想要做成能够入口的果干就需要大量的糖。 刘谈手里的确有制糖的方子,可无奈北境国不适合种甘蔗啊。 甘蔗的生长环境要热带或者亚热带,再笼统的说一点就是在南方那边才能长得好,北方估计都不是长得好不好,而是能不能长的问题。 没有甘蔗,全靠从外面得来的石蜜,成本提高太多,到时候果干要卖多少合适? 刚开始没打开市场的时候,卖太高愿意买的人必然不多,所以需要用不需要糖的葡萄干先来探探路。 刘谈想到这里,转头吩咐苗瑞说道“先去买点葡萄回来,我要做来看。” 先用朔方的葡萄来确定一下制作的步骤,然后等敦煌的葡萄来了之后再细化一下流程。 毕竟从朔方到敦煌还有一段距离,葡萄的品种可能都不太一样。 刘谈记得当年的时候曾经看过葡萄干的制作方法,而这个方法是分两种的。 一种是吐鲁番那边的方法,一种是普通方法。 吐鲁番那边是利用本地干燥炎热的天气放进通风的室内阴干就行。 但无论是朔方还是敦煌都跟吐鲁番有着很远的一段距离,气候自然也不同,这个方法不能用,就只能用最普遍的那种——暴晒。 也幸好现在朔方还处在秋季,算是日照比较充足的时候。 第一次做刘谈先让人将挑选皮薄汁液饱满但又不软的葡萄,至于坏果之类的……都不可能出现在刘谈面前,所以也就不需要叮嘱。 等找出他认为最合适的葡萄之后就将这些葡萄放在早就准备好的晒盘上,这些晒盘都是用苇草编制而成,下面也足够通风,然后就开始暴晒。 刘谈也不太确定需要暴晒多少天,但他让人每天都记录,有时间他也会去看看。 反正距离重新考试还有几天,他没事儿闲的就折腾这些葡萄好了。 结果晒了两天等他再去看的时候,发现葡萄除了有点蔫,根本没见消失多少水分。 他下意识觉得不行,这样晒下去要多长时间才能晒干啊? 当然时间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一年之中适合的气候就那么几天,又不是真正的西域,光照若是不够充足,来不及晒出成品怎么办? 而且这也太看老天赏不赏脸。 想要快速就必须通过某些方法处理一下才行,那么就要从加快水果汁水蒸发这一步来。 刘谈翻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有一颗葡萄不知为何居然破损了,而破损之后的葡萄果肉部分明显比其他完好的葡萄要缩水了一些,可见是汁水蒸发比较多。 虽然这颗葡萄就算真的干了也不是合格的葡萄干,但它却给刘谈了一个方向——从果皮下手。 果皮对果肉起保护作用,自然也阻止水分蒸发。 将果皮都去掉是不行的,那么就只能尽量让果皮的存在感变弱。 然而刘谈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行,直到那天他看到苗瑞和毕高小心翼翼的帮他去掉核桃表面的皮。 刘谈对核桃还是挺喜欢的,但问题就在于核桃去壳之后,果肉上的皮口感发涩,让他不太喜欢。 然而因为核桃果肉本身凹凸不平,想要去皮也非常艰难。 穿越过来之前的刘谈可没人给他专门剥皮,所以那个时候他其实是用过别的方法来去皮的。 刘谈想着想着突然一拍食案说道“来人,给我找点烧碱过来!” 苗瑞和毕高被他吓了一跳,脑子里只冒出了一个想法殿下这又是要做什么? w ,请牢记:, 第155章 [五更]155 苗瑞警惕劝道“殿下, 可不能再亲自动手了啊。” 刘谈无奈笑道“行,你们帮忙就行了。” 刘谈要碱只是因为浸碱法。 浸碱法是用来快速去果皮的,因为碱液能够将果皮的中层胶溶解。 如果想要去果皮, 就要浸泡久一些, 但刘谈只是想要溶解一部分,所以打算也就浸泡个几秒钟就可以,几乎说就是从里面过一遍就出来。 只不过碱液的浓度还是要一点点实验的。 因为被苗瑞和毕高全方位看管, 刘谈也只能站在一旁让人操作,幸好这个操作不复杂。 在糟蹋了很多葡萄之后,刘谈确定碱液之中碱的比例最多不能超过百分之四, 只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百分数的概念, 按照历史记载, 最早的百分数概念应该是出现在《九章算术》之中。 这本书距离现在至少还有个一百多年,刘谈只好用非常复杂的语言跟他们解释了一下一百份取四份的操作方法,等解释完了也累的不想再说话。 好在接下来的过程中也不太需要他再说什么。 等到再次考试的时候,用浸碱法的葡萄比没有用过的葡萄明显干的更快一些, 按照这个速度的话,刘谈估摸着十来天之后就可以进入下一个程序,阴干了。 是的,葡萄干也不是从头暴晒到尾, 一点水分都没有纯干谁也吃不动啊。 只有进行阴干才比较好掌握方法。 至于阴干需要的时间, 还是要继续试验才行。 眼看葡萄干的制作十分顺利, 刘谈心情显然好了很多,所以郡守们再次过来进行考试的时候, 面对刘谈那张脸着实松了口气。 上次他们第一次见刘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杀气腾腾的阎王脸。 再好看也让人扛不住啊, 当时刘谈监考的时候愣是没人敢多看一眼。 现在刘谈心情好, 那张脸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尤其是坐在上面,眼睛微垂,看着人笑的时候,让这些原本十分紧张的郡守都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毕竟美人谁不爱看呢? 也因为这一份美貌,愣是让郡守们的满腹怨气消散了两分。 有几个甚至觉得就权当是陪着北境王胡闹了吧。 反正这几天北境王也是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除了住的地方不太好,也没有别的地方怠慢。 刘谈看着这些人在下面刷刷刷的写,发现高压还是挺管用的,不管他们最后写的怎么样,看起来至少是真的背了。 等到考完之后,刘谈直接当场阅卷,也不给这些人回去的机会。 这一次阅卷的结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差强人意。 虽然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学渣,但整体都还好,至少对治下的面积啊,人口数目这些都知道了不少,至于有什么特产之类的……算了,不强求了。 反正刘谈早晚要换了他们。 现在没换纯粹是因为刘谈手上没有人,总不能都从长安调吧? 如今来的这几个都是主动来的,谁知道还有没有人愿意来呢? 反正他都要考试,到时候若是能找到合用的,一个一个换吧。 刘谈放下试卷之后扫了一眼,郡守们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就知道这一关应该是过了。 刘谈开口说道“诸位这几天都很努力,我很满意,不过有些地方还是欠缺,北境国耕地不多税收不丰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否则本王在父皇面前也没有脸面,那本王就不开心了,本王不开心……到时候大家可就要跟着一起不开心了哦。” 诸位郡守心中一凛,五天前这位小王爷不开心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呢,不过,也有人想难不成还能跑到各郡去追杀吗? 刘谈说道“所以,诸位回去以后呢,每个人都按照这个格式写一份文书,把你们境内有什么可发展的地方都写上,最后派人送到我这里,纸我回头会发下去。” 诸位郡守?????? 咋还没完了呢? 大家都以为这一波考试应付过去就可以了,结果没想到还有家庭作业啊! 迎着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眼神,刘谈十分淡定,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说道“此其一,第二件事就是你们也经历过考试了,等你们回去之后,在郡内也搞一次考试,到时候考试的章程会发下去,明年夏季,各郡优秀士人会再来国都进行一次考试,这次考试通过者,可直接录官。” 刘谈看着这些郡守从不满到惊讶的转变,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我这里缺员许多,只要能通过的,我都有用,所以诸位回去一定要广为宣传,哪怕偏僻的地方也要派人通知到位,我不希望有任何能人异士遗落乡野,当然……诸位若是有得用的子弟也可考试,一切都以成绩说话。” 郡守们的表情从惊讶又转变成了兴奋,刘谈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啊,考试有着严格的防作弊措施,所以你们大概率是没办法给家里子弟走后门的,就算可以,他们还要到国都来考一次,如果到时候本王发现有人靠作弊上来,就别怪本王连你们一起收拾。” 郡守们脸上的表情稍微收敛了一些。 刘谈最后定调说道“总的来说,就是本王用人不管出身,但必须是真正的才子,记住了啊,桑迁,给他们读一读注意事项。” 桑迁立刻站出来开始诵读,其实考试嘛,来回来去就那样,在郡府一共进行两轮考试,这两轮考试要在一个月之内考完,而试卷会在考试前五天由特使带到各郡,并且除了特使任何人不能触碰考卷,同时特使跟郡守都是监考。 卷子收上来之后就直接封名,然后由郡守找人来阅卷,因为都有第一轮和第二轮都有固定答案,所以也不需要阅卷的人有多么高深的文化知识,只要识字就行。 阅卷的时候封着名字的地方自然也是不能打开的,为的就是全面保密。 然后第一二轮考试结束之后,通过考试的士人就可以准备上路前往国都来进行第三轮考试,具体考试时间待定,不过在第二轮考试结束之前一定会告知。 剩下的就是什么考试之前一定要对考生进行严格搜查,除了笔墨之外不得夹带任何东西。 因为刘谈也没有要像明朝那样一考考好几天,还要在考场里面吃饭,卷子都不难,毕竟这年头连书都没有基本,也不能强求什么。 郡守们听得目瞪口呆,整个流程下来愣是没有让他们找到有一丝一毫可以钻空子的地方! 其实这个考试肯定是有空子可钻的,再怎么严密都有作弊的手段,更何况现在这样比较粗糙的方法? 只是无论什么东西第一开始出现的时候,人们在对其认知程度不深的情况下,一般首先想到的不是怎么作弊。 当然也有可能这些郡守别出心裁能够找出作弊的方法,不过没关系,不是说了还有一次考试吗?到时候,到了他这里不行就是不行,如果太明显,刘谈甚至会调阅试卷,确定作弊之后郡守也会被连坐。 这一点刘谈会在特使过去的时候,跟这些郡守说明白。 这些考试守则郡守人手一份拿着走了,刚经历完考试本来就头昏脑涨,此时又拿着这么一份文书,这些郡守这一次的述职真是从心灵到身体都受到了巨大的折磨。 刘谈看了一眼,这些郡守里真正会认真做的估计也就一个寇正达,其他人……说不好。 桑迁大概也很明白这些郡守的德行,忍不住问道“殿下,他们回去若是不肯宣传,到时候随便让一些乡野村夫应付考试,没人推荐就说不合格怎么办?” 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考试的好处的。 起码考过了就能做官,哪怕对于这些郡守的亲戚来说都是很好的进身之阶。 不过还是那句话,真的都有这个眼界,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如一日就在并州和朔方当郡守了,有能力的早就被调任了。 刘谈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他们应该没那么胆子大,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经历过考试,会愿意让别人再经历一次的。” 这大概就是典型的凭什么只有我倒霉的想法。 甚至这些郡守想要给刘谈施压,可能还会在这之中搞出点事情来。 不过没关系,刘谈也想开了,哪个郡搞事情就削哪个郡的名额,那个郡集体都别想考试了。 一开始士人们或许还不会察觉什么,但是等到其他郡送上来的人都考过当官了,他们总能品出一二。 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不是这些郡守,而是西安阳的郡守要怎么处理? 他把人杀了,总要再给个郡守过去啊。 可问题是他手上都没有合适的人,去哪儿找郡守? 就在刘谈思索的时候,卫不疑匆匆跑进来满脸喜色说道“殿下,殿下,紫红岩石找到了!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w ,请牢记:, 第156章 [一更]156 刘谈听后双眼一亮, 瞬间将西安阳郡郡守的事情扔到了一边,实在不行让他太子哥哥选一个听话的过来吧。 现在没有什么比煤矿更加有用。 刘谈让卫不疑将岩石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块石头大部分是红色, 而少部分是……黑色! 刘谈原本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发现煤矿, 他立刻跳起来说道“快快快,让人拿个火盆过来!” 火盆? 桑迁有些纳闷,最近也没什么需要跨火盆的事情吧? 难道是担心西安阳郡郡守?可是这位郡守都死了好几天了, 难道是担心头七? 就在桑迁的脑洞开始发散的时候,他看到有人将火盆拿来,刘谈让人将那块石头凿碎, 从中挑出来最黑的几块直接扔在了火盆里。 众人????? 殿下没事儿吧?烧石头干什么? 刘谈也不管其他人, 就蹲在那里仔细观察火盆。 霍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堆人围着火盆盯着火苗一个比一个表情呆滞, 一瞬间他都怀疑是不是走进了什么淫祀场景! 还好除了刘谈之外大家很快发现了霍光的到来,纷纷跟他打招呼。 然而霍光一看到蹲在那里的刘谈就有点整个人都不太好,他忍不住走过来问道“殿下又在做什么?” “嘘。”刘谈小心翼翼的将食指放在唇中间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仿佛生怕吓到火盆里的什么东西一样。 霍光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也认真看了一下那个火盆, 然后发现……火盆就是火盆,没有任何特殊东西。 他回过神来一瞬间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怎么差点被他们殿下给带走了呢? 霍光轻咳一声,刚想说什么, 就听到刘谈说道“来来来, 拿个夹子之类的东西过来, 把这个东西给我弄出来。” 他说的就是在火盆里的黑石块。 霍光愣了一下,往后退了退, 给人让出位置, 同时心头有些欣慰, 他家殿下终于知道不自己动手了。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这是火啊,怎么自己动手? 有那么一瞬间霍光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变傻了。 此时刘谈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把霍光给折腾的神魂颠倒开始自我怀疑,他让人将那块黑石头夹出来之后,大家惊讶的发现那块石头上居然有火苗! 红色的火焰包裹着黑色的石头,让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霍光也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小声问道“殿下做了什么吗?这石头也能着火?” 刘谈看着被拿出来之后放在地上依旧火焰熊熊的黑色石块,脸上慢慢扯开一个笑容,他抬头看向霍光,然后又依次看向桑迁和卫不疑。 有那么一瞬间,刘谈激动到甚至有点想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泪点这么低,或许是因为这一块黑色的石头代表的意义绝不仅仅是燃烧。 霍光等人也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着水光的样子,慢慢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刘谈说什么。 刘谈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说道“我找到了。” 不等其他人问,他就说道“我找到了煤,以后……北境国的百姓,可以不用再因为缺柴而忍受寒冷了,以后北境国可以种树了。” 霍光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握住刘谈的手腕问道“殿下,您说的是真的?” 刘谈低头看着地上那块依旧在燃烧的石头说道“你看,这火多旺啊。” 所有人都低下头,他们发现随着火焰的燃烧,那块石头正在逐渐变小,一群人就像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看着那个小小的火苗,一直等到火苗燃烧殆尽,地上只剩下一地的黑色粉末,大家才缓缓回过神来。 霍光一脸不可思议说道“所以……这个石头……能烧?” 刘谈用力点了点头“是的,它可以。” 说完之后,刘谈突然抬头看向卫不疑说道“等等你拿着我的手令,先去将那片地方围起来!对外就说我要用来盖庄园种葡萄用!” 卫不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转头就要走,不过很快又回头问道“殿下,圈多大啊?” 刘谈一懵,对哦,他也不知道这片煤矿有多大啊。 就算让他去现场他都未必能够判断出来。 还没等他回答,霍光果断说道“方圆十里之内先围起来,然后以这个面积往外扩一点点的挖,挖到就扩大面积,那里周围有人家吗?” 卫不疑摇头“没有,是在一片隔壁上。” 霍光顿时松了口气,这要是有人家的话,他还要想着怎么搬迁,不过也不能保证这一片地方就不会蔓延到居民的住处。 霍光沉思半晌转头看向刘谈说道“殿下,您的万年吉地该选了。” 刘谈本来正在高兴,听到这句话笑容都僵在脸上了,他缓缓转头看着霍光,脑袋里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他活着时候的住处还没建好,就要开始找死了睡在哪儿了吗? 霍光坦然说道“找到万年吉地之后,就可以着手守墓村的搬迁了。” 皇帝的陵有陵邑,就是专门将富户百姓迁过来在此繁衍生息,为的就是为皇帝守陵,防止被盗墓贼光顾。 诸侯王只能称墓,虽然没有陵邑但也有相应的村落围绕在墓旁,对王墓形成守护。 霍光担心以后刘谈要是弄出点什么新东西,不想被人发现的话就要把人迁走,但无缘无故的迁走反而让人起疑心,有了这么一个借口之后就好说很多了。 刘谈慢了半拍的才明白了霍光的想法,最后警惕说道“你别说又让我选墓地的位置啊。” 霍光看了他一眼说道“当然不是,总要让人看了风水之后再说。” 刘谈认真点了点头,知道这个时候人们都是信这些的。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王宫也应该让风水先生堪舆啊。 王宫好歹是活人住的地方,更需要风水宝地吧? 为什么就让他选了呢? 刘谈没忍住质问道“那王宫的位置为什么没让人看风水?” 霍光手一顿,低头说道“殿下,现在各郡秋收完毕,除了敦煌郡免税之外,臣这里有一份往年税收的记录,您可以看一下……” 刘谈一边结果明显是霍光誊抄的文书,一边说道“别转移话题!” 霍光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您选了那么多,总有一个是风水宝地。” 刘谈…… 他沉默了一瞬问道“那你派人去找了吗?” 霍光有些忧愁说道“找了,但似乎并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霍光不由得遗憾地看了刘谈一眼。 刘谈被他刺激了一下,挽着袖子就说道“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你们不知道那都是什么好东西,都拿过来!我才不信!” 霍光忍笑说道“好,臣这就下令让人去将东西拿过来。” 刘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啊,找不到他不应该开心的吗? 这样就能破除他最擅长找矿这个谣言了啊! 刘谈看了看霍光,发现对方的表情跟刚刚完全不一样,忍不住疑惑地看着霍光,怀疑对方在套路自己。 可是有什么好套路的呢?他认识的东西也不是很多,霍光派去的人没发现的东西,他也不一定能发现啊。 就在刘谈疑惑的时候,霍光正色说道“殿下,这个……被你称之为煤的东西,要如何开采?” 刘谈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找到煤不算什么,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这一次没有工匠可以帮他,一个搞不好就要出问题。 一瞬间刘谈的脸上都没有了笑容。 霍光看到刘谈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总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个很不得了的问题。 刘谈抓了抓头发说道“那我……我去想一想吧。” 虽然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想出来什么,但翻一翻他的记忆应该能想出一些? 刘谈一边沉思一边走,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后面几个人一起喊“殿下,小心!” 刘谈下意识回头“啊?” 结果刚问完就感觉整个人都撞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两步,脑袋撞的嗡嗡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看着刘谈眼泛泪花捂着侧脸含糊说道“你们就不能先拉住我吗?” 众人…… 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撞撞出的灵感,刘谈捂着脸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啊,水,开采的时候要小心地下水,还有会有一种比较易燃的气体,一定要小心才行!” 煤矿透水事故好像很频繁,至于易燃气体自然就是瓦斯。 瓦斯这种气体也挺让人烦的,如果纯度不够不足以收集起来利用,更何况现在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收集气体,只能尽量小心别让瓦斯爆炸。 刘谈倒不心疼煤矿,但是瓦斯一旦爆炸那就是重大事故,不定要死多少人。 霍光刚开始听到要小心地下水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要知道就算别的矿产也可能会出现透水事故,这一方面不说多么经验丰富,但总有应对措施。 可刘谈说到可点燃的气体的时候,霍光就愣住了。 这个要要怎么弄? 霍光犹豫一番问道“殿下,这煤……要怎么挖?” 刘谈顿时卡壳了一下,他揉了揉脸说道“等我……回去想想,对了,让他们收集一下资料,出煤的地方一定要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还有地下岩石之类的结构,不怕详细,越详细越好,知道吗?” 卫不疑立刻说道“明白,臣立刻吩咐下去。” 刘谈揉着脸走了,霍光小心翼翼地将地上那些煤灰收集起来,一旁的桑迁问道“霍相,这个不是没用了吗?” 霍光说道“不知道,但……万一殿下突发奇想,又有用了呢?” 反正自从认识刘谈之后,霍光已经学会了不忽略任何一样东西。 刘谈回到自己的书房之后,坐下来沉思半晌之后,抬手在纸上写下来首先要确定煤层深度。 这个写下来之后放到一边,他顺手又想要抽另外一张纸,结果一摸之下发现纸层很薄,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没有几张白纸了,剩下的都是最古老的黄纸,不由得问道“咦?怎么没纸了?” 一旁的苗瑞小心翼翼说道“殿下,咱们之前带过来的纸都用完了,新的还没送过来。” 刘谈?????他就说好像有哪里不对,他居然没建作坊弄纸啊! w ,请牢记:, 第157章 [二更]157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带来的匠人里有没有之前在纸作坊做过工的?” 苗瑞立刻说道“有, 他们都等着呢,只是殿下一直不发话,他们也只好闲着。” 刘谈立刻说道“把舆图找来, 然后再把国相请过来。” 霍光本来都已经去忙别的事情了, 现在刘谈相召他也只好再过来一次。 霍光一进来就问道“殿下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刘谈说道“那个先慢慢想,我刚刚突然有个新想法。” 霍光看到刘谈将舆图给拿了出来,顿时不由得心中一紧“殿下想做什么?” 刘谈的舆图上已经标出了之前的发现铜矿的地点, 然后还标出了石灰石的发现地,他转头看向霍光“刚刚忘记问卫不疑煤是在哪儿发现的了。” 霍光十分无奈的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点了点“这里。” 刘谈立刻让人给标注出来,然后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然后根据上面的网格粗略计算了一下说道“这个范围, 大概有七万五千亩左右吧?” 七万五千亩换算一下大概就是五十平方千米, 这个面积不算小了。 霍光点头“殿下是想……” 刘谈说道“我想围绕着这几个点建立一个专门的工业区。” “工……工业?”霍光又听到了一个新词,脸上短暂的出现了茫然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刘谈点头说道“你也可以理解为专门给这些矿区做附属功能的地方。” 霍光深吸口气说道“殿下,您想做什么就直接说吧。” 霍光此时的内心是有点崩溃的, 以往刘谈做的事情虽然也有很多他不太明白的,但是不明白也就一段时间,他很快就能找到其中的诀窍,然而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半天都没听明白刘谈的意思。 刘谈解释道“这么说, 你看无论是挖煤还是挖铜矿还是石灰石甚至是粘土, 这些都是需要一个很大的场地来进行堆积以及加工的, 现在这些都是在矿场附近进行,但是矿以后扩大的话, 这些地方还要搬家, 所以我干脆想要在这几个中心点建立一个集中的功能区, 涵盖仓库, 运输,加工还有工人居住为一体的区域。” 霍光当即反对道“不可。” 刘谈倒也没什么不开心的,他只是照搬了一下后世的工业区概念,并没有对其进行本土化的深入改变,他把霍光喊过来也是为了这个,霍光觉得不合适的地方,那就直接改好了。 刘谈歪头问道“哪里不妥?” 霍光说道“殿下此举为何臣看不明白,但有一点却能肯定,这样做之后加大了种种不便,殿下想要在这几处的中心建立这样一个区域,这就代表距离每一个矿场都不是很近,那么运输就会变得极其不便利。” 刘谈笑道“我以为你说什么,之前在西域建城的时候我怎么让他们运输的你忘了吗?” 霍光说道“轨道?只是……轨道容易损坏,只怕也很麻烦。” 刘谈摆手“那次是临时的,这一次会弄出不同的轨道,不过,车轮也会跟着改变,反正这个到时候会跟着改变,而且我打算轨路并行,有专门给车走的轨道也有给人走的路,哦,你去过施翮苑的,施翮苑那种路,你觉得怎么样?” 霍光愣了一下“殿下想……从那个区域所有地方都修这种路通向矿场?” 刘谈认真点头“没错,这样其实是能够提升效率的,因为从集中的仓库运往别的地方更容易了一些,而且这样方便集中管理。” 霍光谨慎说道“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具体还要仔细规划才是,而且……殿下,你不应该是在研究煤怎么挖吗?而且为什么不看看国都?” 国都都破旧成这样了,你还要弄工业区? 刘谈有些尴尬地笑道“我这不是突然想起还没有建纸作坊,眼看着纸都要用完了,再不快点,明年夏考都不够用的,选地方的时候忽然想将这些都集中在一起嘛。” 他顿了顿说道“而且翻修国都是要走国库的,这些东西……它都是我的啊。” 无论是石灰石还是煤甚至是铜矿都是自己的啊,他想要圈地弄来给自己盖工业区一点毛病都没有,走的是王宫的账目,顶天了交给国库一点买地的钱。 甚至这点钱也没什么,毕竟那只是无法开垦的荒地而已。 霍光有一瞬间的无语,他已经习惯了刘谈无论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发展北境国,现在他才想起来,这些……其实都是刘谈的私人产业啊,不能因为人家无私就当成北境国的东西。 在大汉这片土地上,王宫奢靡,其他城市破败的事情还少吗?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那殿下应该寻太傅……” 霍光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他震惊地发现,刘谈没有太傅啊! 要知道王宫的属官跟国朝官员是两条并行线,像是霍光令百官治理北境国,而刘谈手下应该有一位太傅辅佐王治理王宫,还有中尉掌武官。 然而刘谈这些……都没有,就仿佛北境国的官员就是他的属官一样。 坑爹……不,坑儿子的是刘彻居然也没给刘谈安排,就让霍光他们这么兼职! 霍光整个人都不好了,深深看了一眼刘谈之后说道“臣,立刻上书请求陛下给您安排属官!” 刘谈倒也没反对,自从到了北境国之后,他折腾了太多的东西,每一次都是抓着霍光想办法,这才不到俩月的时间,霍光眼看都瘦了不少,别说他,其他人都没有一个敢胖的——桑迁除外。 这位虽然有那么一点心里压力,但是好吃好睡,维持住了体重。 剩下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经常在外面跑,风吹日晒的人已经黑得没法看了。 江充虽然不用被刘谈抓着想办法也不用出去跑,但问题在于他现在还没有看完所有的卷宗,也没抄完! 因为如今变成了北境国,所以各郡的刑事卷宗都要汇总到他这里进行存档,也方便掌握一些基本信息。 于是江充也生生累的瘦了好多。 多来几个人也行,分担一些。 霍光临走之前最后说道“殿下想弄就弄吧。” 都是刘谈自己的钱了,还不是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人家是真的家里有矿啊! 刘谈伸出尔康手“等……等等,我需要人帮我做规划啊!” 工业区基本上等同于一个小城池了,自然需要专人来规划,而且因为生产生活都在那里,许多生活设施的规划也有,什么商业区生活区以及排污一类的。 刘谈这么一想就感觉头都大了,他哪儿懂这个啊! 霍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臣给殿下找一个!” 刘谈抓了抓下巴,不敢再去烦霍光,干脆将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然后继续研究煤矿。 哎,新兴东西就是不好,以前金矿铜矿之类的,发现之后随手就能扔给下属,然而煤矿他得自己来。 唔,刚刚他写到了要确定煤层深度,在确定深度之后就是挖立井,通常大家所说的下井挖煤就是这个井了。 井的设置也要小心,不是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的,必须要不易坍塌,并且根据朔方这个地方的特殊地形,还要避□□沙和地下水,地下水不能完全避开的话就要选择涌水小的地方。 然后井一定要加劳,唔,之前弄的那批砖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可以,正好可以用上。 井打好之后及时布置井巷,井巷基本上就是将整个矿区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塘,塘与塘之间需要与运输大巷相连,同时彼此之间也要有相连的巷道。 然后就是为了防止坍塌的支撑,巷道之内和塘内都要有梯形的支架,若是倾斜煤层还需要横撑。 这些都弄完了才是通风和排水设施。 通风的话,刘谈思索了一下,觉得风车是最合适的,尤其是戈壁场面风沙比较大,如果风筒和风车设置得好,能够减少人力摇车,当然没有风的时候还是需要人力来摇。 排水也不能依靠人力,真的依靠人力那得用多少人啊,朔方本来人就少! 刘谈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选定了盘车,说白了就是一个轴承带着两条履带,然后履带上面会挂上木桶等能够装水的用具,下面的人将水装进木桶,挂在盘车上,然后上面的人通过操作盘车将水运送到地表进行排放。 这是刘谈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除了这个他暂时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至于剩下的,他决定交给有智慧的劳动人民。 毕竟他也没有挖过矿,挖矿过程中可能产生的问题,他也没办法预料,所以只能交给一线人员去处理,处理不了的再来找他好了。 刘谈写完之后犹豫了一下,让人交给了卫不疑。 本来他想交给霍光的,但是想一想霍光的衣服都已经显得宽大了一些又有些不忍心。 然后卫不疑在研究了两天之后,忍不住跑来问刘谈“殿下,盘车是什么?” w ,请牢记:, 第158章 [三更]158 刘谈就知道他会来问, 早就给了工匠图纸,让工匠照着打造一个。 而这之中最艰难的地方大概就是轴承位置。 想要顺滑的转动还要耐磨并不简单,不过因为只是一个模型, 所以这个制品只是木头制成的,如果用青铜只怕要好多天才能打造出一个模型, 至于铁……就别想了。 朔方内没有铁匠, 嗯,刘谈刚开始知道的时候还真的是无比惊喜无比意外。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诧异的,铁的熔点比青铜要高很多,以朔方目前的情况来看, 肯定是支撑不起的。 至于北境国别的地方可能有, 但就算有也等不起啊。 反正现在青铜工艺更加成熟一些, 刘谈也不强求,先把基础打好, 再说其他吧。 卫不疑看着刘谈转动盘车的手柄就实现了中间那个皮带来回循环转动, 一时之间无比新奇,忍不住伸爪子转了两下。 刘谈看着他这个蠢样忍不住说道“这玩意的原理跟车轮没啥区别,你就把路想象成能够转动,然后轮子被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就是了嘛?” 卫不疑看了看盘车又看了看刘谈,一脸的欲言又止。 刘谈无奈“想问什么就问。” 卫不疑小声问道“可是殿下水加上水桶很重吧?怎么才能保证这个路……不断掉呢?” 刘谈顿了一下, 忽然发现这个问题好像……是挺重要的。 这年头还没有出现金属链带, 所以想用盘车就必须打造足够坚韧的金属链带, 同时还要保证就算链带断掉也不会掉落导致事故。 想一想水桶加上水再轻也有一定的重量, 从上面滚落下来带着连带着冲击力, 若是砸到人那真的是伤筋动骨都算轻的, 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没了性命。 所以链带也必须有个保险措施, 最好是双层链带。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这样的话链带上也需要用到轮轴,而且比起盘车主体部分要精密的多。 刘谈不确定能不能做,就算能做恐怕也无法量产,而链带这样长期使用的东西磨损必然非常严重,说不定短时间就需要更换,这样很可能会产能跟不上使用。 所以这个方法必然需要抛弃,可抛弃了这个办法,那么就无法做到一辆盘车运转的同时一边将水带上来,一边将空桶带下去。 那就只能用最古老的办法,分成两架盘车,一架运水一架运空桶。 刘谈有些遗憾的将之前那个方案扔到一边,同时心理安慰自己,不要着急,现在生产力达不到,就算要发展工业也要有基础才行,无论是什么都不可能做到一步登天。 而更换方案之后,卫不疑显然就很明白这个东西的原理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哦,这不就是井轱辘吗?” 刘谈心有点累,行吧,反正道理是一样的,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解决完井轱辘,哦,是盘车的问题之后,卫不疑这边总算是没有了问题,欢欢乐乐地拿着刘谈的指示去圈地了。 刘谈顺便跟他说了句“这个地方,你也让人先去查看一遍,然后圈起来,我要用到。” 他说的就是要做工业区的那一块,反正霍光都不管了,那就意味着刘谈想怎么折腾都行,虽然规划还没拿到手,但他可以先把地给圈好啊。 因为煤矿还没有开挖,卫不疑手下的人倒是有空闲,见了之后十分干脆的应下来就走了。 而这个时候砖头也出来了第一批。 刘谈对这一批的转头还是挺期望的,这批砖头没有用到青砖的冷却方法,其实青砖跟红砖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冷却。 红砖是自然冷却,青砖是水冷也就是传说中的缺氧冷却。 红砖比较简单一些,虽然青砖在抗氧化、水化和大气侵蚀方面优于红砖,但是刘谈这批红砖主要是用来盖围墙之类的,等到红砖没有问题,自然也会弄青砖,他的王宫……还是要用青砖的,就算他想用红砖只怕霍光等人也不会同意。 李不厌带着几块砖头过来的时候显得特别的得意,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出了成品,算是完成了刘谈的吩咐,不提刘谈会不会奖励之类的,这种努力过后就有回报的感觉让人十分舒爽。 刘谈看着李不厌的样子轻笑了一声,然后问道“两种都带来了?” 李不厌认真点了点头,刘谈所说的两种其实就是之前没有经过牛踩踏的粘土制成的红砖。 那一批砖虽然可能没用,但刘谈也没让扔掉,本来就是实验性质,正好做一个对比,看看在各种方面有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有的话,那就按照新的办法继续,如果没有那少一道工序也不错。 李不厌将手里的两块砖头放下之后说道“殿下,虽然经过牛踩踏,但是红砖上依旧有气孔。” 刘谈点头“这个是没办法避免的。” 这些气孔其实就已经是小气孔了,跟之前那种砖头内部跟仿佛空心砖是有区别的,小气孔无所谓,本来砖也不能单独使用,必须搭配水泥,到时候用水泥找平就行。 李不厌见刘谈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说道“虽然也有气孔,但是后来做的这个砖比之前那个结实很多。” 李不厌一边说一边将一块孔洞较多又大的红砖拿过来,两手握住两头用力一掰,瞬间红砖一分为二,露出了里面让人十分不适的内部。 李不厌说道“这个不行,太脆了,这个就没什么问题。” 另外一块可以看出李不厌用了很大的力气,空手掰半天都没有掰断,到最后还是找了个地方垫住红砖的中间部位这才掰断了这块红砖。 刘谈看着两块转头,忽然就笑了。 笑的李不厌有点茫然“殿下?” 刘谈指着最开始的那块砖说道“你要是拿着这玩意去街上卖艺,给大家表演一个徒手掰砖肯定受欢迎。” 李不厌????? 就在李不厌一脸茫然地时候,霍光走过来说道“谁要去卖艺啊?” 刘谈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霍光有些诧异“居然能相差如此之多?幸好殿下小心,否则用这种砖,怕是伤财伤民。” 刘谈点头“谁说不是呢,霍相怎么突然过来了?” 霍光一脸的莫可奈何“这个……是殿下之前要的工业区规划,有哪里不喜欢咱们再改。” 刘谈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张纸,一看上面的字体不由得挑眉问道“这是霍相亲自弄的?” 霍光随口应道“让下面人做了个大概,臣细化了一下,免得他们不知道殿下喜好。” 刘谈没忍住伸手搭在霍光的肩膀上说道“我们霍相可真是无所不能啊。” 霍光垂眸看了看肩膀上那只白皙的手,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说话,这要是换一个人,此时怕是已经被他丢一边去了,这动作实在不雅观。 然而刘谈就这么维持着这个不雅观的姿势看图,霍光甚至还纵容的帮他提着另外一边。 刘谈就着这个姿势开始跟霍光讨论,当然主要是在地下排水设施上,之前在西域建城的时候因为匆忙,排水设施根本就没有跟上,这一次,这个城建好之后肉眼可见要用很多年,基本上就是矿不竭,城就不灭。 所以刘谈一定要下大力气弄排水的,还有商业区,原本霍光并没有设定,他想的是就一个专门给工人甚至奴隶用的城池,要什么商业区? 然而他拗不过刘谈,没办法还是给加了上去。 就在刘谈还思索要留出什么地方的时候,卫不疑忽然一脸兴奋地跑进来说道“殿下,殿下,您选的那块地方……” 刘谈听到这里就忍不住心下一紧,往霍光身边靠了靠说道“怎么了?” 卫不疑手里捧着两块石头说道“发现了玛瑙矿!” 刘谈嘴角一抽,刚要说什么就看到霍光僵硬地转过头来问道“殿下,之前您选的地方,可是没有发现任何矿藏。” 所以您是不是故意的? 刘谈你怪我? w ,请牢记:, 第159章 [四更]159 刘谈将手从霍光身上抽回来, 感觉霍光分分钟要谴责他的样子,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啊。 这一片戈壁可能就是矿产比较多呢? 如果不是绝对的气候问题,一般不会植被稀少, 而植被稀少则代表地下有着不适合植物生长的岩石一类的,很大概率有矿产。 刘谈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就跟霍光解释了一下。 霍光冷冷看着他说道“之前选定的那些地方也有在戈壁上的。” 刘谈哭笑不得“那要不你把采集到的石头都给我拿来吧, 我看看, 万一是你们不认识的呢?你看,煤大家就不认识对吧。” 一旁的李不厌忽然问道“那殿下是怎么认识的?” 刘谈…… 这熊孩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他能说的吗?说出来怕是又要被巫医绕着跳大神了! 李不厌看到刘谈目露凶光的样子,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躲在了卫不疑的身后。 卫不疑也很心累, 就没人关注一下我手上的玛瑙吗?这可是玛瑙啊! 在这个时候玛瑙也是十分珍贵的宝石, 备受贵族喜欢, 实际上在后世品质好的玛瑙也很珍贵。 霍光看着刘谈微微笑了笑,虽然刘谈不说, 但霍光心里也有点数。 太子是跟他说过刘谈装神弄鬼的事情的, 不过,无论是他还是太子都觉得这不过是刘谈遮掩的手段罢了。 毕竟太子曾经忽然提起过“当出在他回宫之前我曾派人收集过他的资料,虽然他名声不显,但比起刘弗陵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说一个人,有可能突然之间就性情大变吗?” 从那个时候起, 无论是霍光还是太子都认为刘谈可能是被某路神仙点化了。 更甚至他就是某路神仙下凡历劫, 这个借口当初是刘谈说皇帝陛下的, 但若他未曾亲身经历, 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若真是这样刘谈知道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那可太正常了。 霍光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刘谈被架在上面, 只是问道“玛瑙的品质怎么样?好采集吗?” 卫不疑疯狂点头“品质很不错, 而且很多玛瑙在地表都有!” 霍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刘谈, 刘谈后背一凉,汗毛一竖,忍不住往旁边挪动了一下,然后问道“具体在哪儿?” 他一边说一边让人将舆图给搬了过来,卫不疑仔细看了看舆图之后,然后在中间点了一下。 刘谈一时之间无语凝噎,好么,正好是他之前选定的那个地方的正中间。 这还搞个毛的工业区啊!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图纸,刚刚他还在兴高采烈的跟霍光讨论,结果转眼就……简直不能更心酸。 霍光看着刘谈那委屈的不行的小表情简直要笑出声。 实际上他也的确是发出了一个十分短促的笑声,刘谈站在他旁边听的一清二楚,忍不住看了霍光一眼。 霍光连忙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说道“这张图纸也不是不能用,殿下重新选一个地方就好了。” 刘谈一想也是,反正本来是想要就近原则,但是现在看来那个地方矿产分布很密集,当然这个密集是从舆图上来看,实际上矿产和矿产之间也间隔很远,大自然也没那么抽风,这里是煤矿走没两步就是玛瑙,再那边就是金矿。 朔方的无主之地还是挺多的,想要在附近找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谈一边吩咐卫不疑去找人采矿一边准备重新选一个地方。 只是在他看舆图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双眼放光地看着他,尤其是当他想要点下去的时候,更是聚精会神。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瞬间就想把手里的笔给扔出去——这群货是等着他点矿呢吧? 说实话,刘谈自己心里也有点嘀咕,到底是这一片戈壁矿多啊,还是他真的这么灵啊。 难道穿越带来的金手指终于出现了?这不应该吧? 刘谈纠结了一下转头看向霍光说道“霍相来帮我选一个地方吧。” 霍光看了他一眼“殿下还是自己选吧。” 这选一个地方就有个矿,接下来是不是要出玉矿了? 刘谈深吸口气“等你选好地方我再选!算了,一人选一个,看哪里能用好了!” 他就不信了,如果矿产分布真的这么密集的话,那么这么多人肯定有一个人能够选中,到时候他这个指哪儿哪儿有矿的神话也可以被打破了。 说实话这个金手指听上去很好,但也挺有压力的,感觉不太有保障的样子,万一他回长安的时候刘彻跟陈阿娇扣下他不走怎么办? 理由都是现成的啊,这么好用的寻矿小达人去哪儿找啊? 刘谈忍不住抖了抖,在大家都选了地方,最后他也点了一处之后严肃说道“出去都别乱说啊,要是让我知道,我就……罚你们抄《论语》!抄一百遍!” 这里面除了霍光都忍不住抖了抖,这个惩罚真是比罚钱还让他们受不了。 不过霍光也是站在刘谈这一边的,他看了一圈说道“虽然殿下宽慈,但也不是你们放肆的理由,想一想在其他诸侯王手下你们敢不敢随意编排?若是让我听到,就算殿下不罚。我也是要罚的。” 不得不说,霍光似乎比刘谈更加有权威的样子,刚刚这几个听了刘谈的话只是老实了一点,然而听到了霍光的话之后居然一个个怂如鹌鹑,疯狂点头一定不会胡说之后就作鸟兽散了。 刘谈看着这几个货的背影忍不住转头看向霍光“你都没说要罚他们,他们那么害怕做什么?” 霍光轻笑一声,心说你是说罚了,可也就是抄《论语》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处罚呢?不疼不痒的,而且他觉得以刘谈的脾气,说不定他们就算抄不完也不会真的怎么样这几个。 但霍光是真的能下狠手的。 君子面孔,雷霆手段说的就是他。 霍光没说话,他也不觉得刘谈这样不好,相反若是北境王是个性情残暴之人,霍光是万万不会让其掌权的。 刘谈也不在意霍光回不回答,只是说道“我看这个情况,戈壁上不定有多少矿产,不如让人去走一圈查看一番好了。” 霍光问道“术业有专攻,让何人去呢?” 刘谈顺嘴就说道“组成一个专业小组,认识什么矿产的都放进去,这不就行了吗?” 当然其实就算这样也未必能够真的都找到,因为还有很多矿产是这个年代的人都不认识的。 可惜刘谈也不敢说自己认识,他想到什么东西也只有在用到的时候才可能想起相关资料,不用的时候让他在这里想那是很难想到的。 然而就算是这样,想组一个队伍也不容易。 因为霍光毫不留情说道“殿下,您收下都快无人可用了,您还要派人出去?” 刘谈缺人都缺习惯了,只是说道“不要担心,最多到明年夏天,哪怕没有什么能人也总能给你找点人来打下手分担一下工作。” 霍光面无表情“臣说的不是如此,以目前北境国的事情,臣辛苦一些也没什么,臣说的是您不想过多征发徭役,现在民夫要不够了!” 刘谈瞬间震惊“什么?” 霍光说道“是的,您看看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多少矿了?甚至您的甲卫都派出去不少维持矿区秩序,再这样下去不仅民夫不够,甚至护卫也不够!” 刘谈听了之后忍不住挠头说道“这个……征发徭役是不行的,我……发布公告雇人来下井挖矿吧,就算人再少,给月钱管三餐,总也会吸引人过来的吧?” 霍光沉默了一下,他很想说不必如此,只要管三餐就很多人会来了,但是他家殿下在这方面总是有着奇奇怪怪的坚持,反正也不影响什么,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殿下,民夫的问题好解决,但是护卫呢?这个怕是要您给陛下上书申请才行。” 诸侯王是不能随意募私兵的,那些东西都规定的很死,就算是刘谈让自己手下的奴隶去干同样的事情也视为私兵,若是被人发现告发,那是就可能视同谋反。 实际上,不少诸侯王都用过不少理由来申请增加私兵,但是刘彻自从开始收诸侯王的权就没有同意过任何一个诸侯王的申请。 刘谈挠了挠头“行吧,我去给父皇写信。”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有点心虚,他已经好久没有给刘彻写信了,不知道刘彻是不是又在骂他。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糟糕,这真的是在骂了吧,刘谈转头就回去给刘彻写信。 实际上刘彻的确是在骂他,但也在想他,而且像他的人不仅仅是刘彻。 刘谈的信刚到刘彻手上,陆悬带着大宛王和天马到了长安。 到了长安的第一天,陆悬就想要去拜访刘谈的,结果到了长安刚跟驿丞询问一下有关五皇子的事情,就听到驿丞笑着说道“昆弥许久未来许是不知,五皇子三个月前就被封为北境王,已经就藩去啦。” 陆悬的表情瞬间裂开。 w ,请牢记:, 第160章 [一更]160 “昆弥?昆弥?”驿丞说完就见眼前这少年的表情不太对, 连忙叫了他两声。 陆悬回过神来,勉强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笑了笑说道“多谢驿丞告知。” 驿丞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陆悬, 发现他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才点点头走了。 他走之后陆悬坐在原地半天没有动,此时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 这几个月的时间, 他用了最大的努力将小乌孙安顿的差不多, 虽然城池没有建设太好,但他的臣民已经安定了下来。 然后紧接着就带人去打了大宛。 当然也不完全是小乌孙出兵,而是跟大汉联合出兵,毕竟是为了刘彻的面子而去争夺天马, 小乌孙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就是一个帮忙的角色。 只是刘彻派出去的将领实在不行, 据说是也曾打败过匈奴的人, 叫什么赵破奴。 原本陆悬已经做好了辅助顺便得点好处的准备,结果没想到赵破奴居然带着十万大军被大宛国打得抱头鼠窜。 陆悬无奈只能从辅助变成了主攻, 然后直接打入了大宛国的王城, 俘虏了他们的国王,抢来了汗血宝马。 陆悬给小乌孙留了许多汗血宝马,挑选了几匹不错的马,押送着大宛国国王就到了长安。 这些马里有几匹小马驹是他留给刘谈的,那几匹小马驹虽然小,但是以他的眼光来看其实比他给刘彻选的那几匹还要好一些, 其中一匹小白马尤其好, 而且长相也很好看, 一双黑色的眼睛十分温润, 跟刘谈很配。 陆悬本来想提前将马给刘谈送去的, 结果没想到, 他来了, 可是他想找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甚至刘谈就藩之后他跟刘谈能够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就算作为附属国,陆悬也要心里有数不能随便乱跑,刘谈的封地……他大概率是去不了的。 有那么一瞬间,哪怕陆悬一向从不服输也不由得心生气馁。 其实比起这些,最让陆悬难过的大概就是刘谈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跟他说一声。 之前他带刘谈去过的那个临时城池,他是安置了人的,如果刘谈给他送信,他一定能够收到的,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得到过关于刘谈的任何信息。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曾经学过的一个词有缘无分。 不对,他和刘谈的缘都是他在强撑。 哪怕是陆悬也觉得也有些疲惫了,他一直在追逐着那个身影,但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追不上。 陆悬看向窗外,长安这么繁华,他为什么要就藩呢?是不想见到自己了吗? 就在陆悬难得有些多愁善感的时候,阿加牧喜滋滋的走进来说道“昆弥,小皇子现在变成北境王啦。” 陆悬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加牧,开始思索是不是这才是作为朋友才该有的情绪,可惜……他永远无法把自己摆在真正的朋友的那个位置上,所谓的朋友都不过是他用来遮盖真正目的的借口而已。 阿加牧一抬头就看到了陆悬那张阎王脸,顿时吓了一跳“昆弥?怎么了?” 陆悬就算不高兴也很少迁怒,但此时他是真的很难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只好深吸口气说道“无事,你不要再打听五皇子,不,是北境王的消息了。” 阿加牧呆呆地看着他“为啥啊?北境王距离我们那么近……” 陆悬听到这里瞬间竖起了耳朵“什么?什么距离我们那么近?” 阿加牧有些纳闷“您不知道啊?” 陆悬捏紧了拳头“少废话!” 阿加牧缩了缩脖子说道“北境王的封地在……在北边啊,就是凉州那边,好像还有什么朔方和……和……哪里来着?哦,并州,这三个地方,听说很大一片的!我不知道有多大,但是凉州不是离我们很近吗?” 陆悬在听到刘谈的封地在凉州那边的时候,一瞬间脑海中就仿佛炸开了烟花一样。 嗯,因为这年头没有烟花,所以他只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眩晕,那种从低谷瞬间到高峰的激动心情,让他都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忍不住站起来问道“你说真的?” 阿加牧认真点头“对啊,很多人都知道的,听说还是北境王自己申请的,他还说什么君王担社稷,皇子守国门,反正长安人说起来都在说北境王有气概呢。” 陆悬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即将进入冬季的长安刚刚在他眼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可是就这一瞬间,他却仿佛置身于鸟语花香的春天一样。 树上的落叶飘散下来都无法让他感受到秋冬的荒凉,反而觉得长安的秋季美得惊人。 哪怕知道自作多情要不得,不管怎么说刘谈都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但他还是忍不住会发散一下思维,刘谈选择这么一个封地,有没有那么一点与他有关? 阿加牧小声说道“昆弥,是不是咱们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去见见北境王了?” 陆悬回过神来,突然想起来现在长安都已经有点凉了,那边跟他们那里的气候应该差不多,或许也很冷了吧? 而且到了冬天风也会很大,再加上北地物产不丰。 陆悬直接就开始担心刘谈到那里就在吃苦,完全无视北境王其实富得流油,根本什么都不缺,就算北境国内不产蔬果,长安这边都会费心费力地给送过去。 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北境国,不不不,去北境国之前他得先买点东西带过去。 想到这里,陆悬立刻说道“阿加牧,阿谈在那边肯定吃了不少苦,等临走的时候记得去买一些东西过来我们给他带过去。” 阿加牧想一想,认真点点头说道“好。” 有了这个想法,陆悬恨不得明天就见刘彻,后天就走! 然而活捉大宛王,又得到天马这种事情,刘彻怎么能不嘚瑟一下呢?他要办盛大的庆典啊。 虽然就为了几匹马听上去有点不着调,不过大汉一向缺好马,他这样也勉强算是有个理由。 就在陆悬看着手上的流程清单头痛的时候,刘彻也在头痛。 他在收到刘谈的信的时候就忍不住骂了一句“小白眼狼,还知道写信回来!” 刘彻算是发现了,只要遇到跟刘谈有关的事情,他的涵养就会迅速跌到谷底,什么帝王心术,什么喜怒不形于色都是假的,遇到这货谁也没办法淡定。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骂骂咧咧地将信拿过来看了一眼。 在摸到信封里的信非常厚的时候,刘彻气儿稍微顺了一点。 打开之后,他一看发现刘谈直接先列了一排他到了北境国之后做的事情。 把刘彻看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在看到他杀了西安阳郡的郡守之后还有些不太相信。 刘谈的性子刘彻很明白,如果说转变之前,依照那个纨绔子弟的模样,杀个把人也不稀奇,但之后的刘谈,刘彻怀疑他连只兔子都不敢杀。 刘彻继续往下看,刘谈在上面先写了比较重大的事件,然后就开始详细叙述了一下。 刘谈诛杀西安阳郡郡守的理由就简单地说了一句在考场冒犯他。 在这个时候,刘彻已经知道刘谈弄了个什么考试出来。 如果是别人的话,刘彻大概还会骂一句胡闹,但放到刘谈身上,他竟然都没给那个死去的西安阳郡郡守一个眼神,反而开始研究刘谈弄出来的这个考试制度。 等研究完之后,他发现这个考试制度完整得简直不像是新出来的东西。 刘彻的眼光多么毒辣,他一眼就看出这里面很多东西都经过许多演变的,就说作弊这种事情,骤然看到考试两个字,就算是他也不会想到作弊上面,然而刘谈给了一整套的防止作弊的流程。 这一套流程让他一时之间都找不到太大的破绽。 刘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神仙居然还要考试?岂不是还不如人间?” 嘀咕完了之后,他继续往下看,下面就是刘谈想要申请扩充私兵,理由也非常充足,直接列了一溜的矿产,这里面他还没把煤写出来。 因为刘谈也不太确定到了冬天的时候能不能挖出煤来供刘彻使用。 或者说能不能有足够的精煤。 普通的煤当然是可以烧的,但会产生很大的烟,这样的煤给刘彻送过来,刘彻怕是要亲自动手揍他。 可哪怕是不算煤矿,那一排列下来也足够让人震惊。 一个地方,一年能够发现一种矿产已经是上天保佑,尤其是铜矿这样的,恨不得祭天祭地。 然而刘谈呢?只是用很普通的语气列了一下需要的人数以及自己手上的人数,然后询问能不能多招一点私兵。 刘彻被他这无所谓的语气刺激的恨不得捶胸口,半天才顺过气来,想要接着往下翻,结果发现这就没了! 刘彻满心不可置信地看着最后一页。 合着这一封信从头到尾都是公事? w ,请牢记:, 第161章 [二更]161 刘谈以前知道自己长时间没写信不对, 所以在信里总会很腻歪的跟刘彻说什么想他了,还会撒娇跟他说想吃什么了,或者说是有什么新鲜玩意要给他带回来。 结果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刘彻很生气, 生气到了差点去抢刘谈写给刘据的信。 不过,他这么傲娇的人怎么会动手,也不过就是用眼神示意儿子自己上供。 刘谈给刘据写信就不太一样了, 就是很正常的兄弟间的谈话,中间夹杂着许多吐槽,尤其是吐槽霍光把他当寻宝鼠, 这个国相简直不能要了。 刘据看的差点笑出声,幸好他还记得自己在未央宫, 忍住了笑声,但是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看的刘彻脸都要黑了。 刘据看的比较入迷,但是再入迷看到一半的时候他也感受到了刘彻散发出的怨念。 玄学一点说就是他看着看着就感觉到后背一凉,一抬头就看到刘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刘据被看得满头问号, 一点也不知道刚刚听说他弟弟来信还挺高兴的父皇怎么这么一会就变脸了。 难道是刘谈写了什么惹他爹生气了? 不应该啊,他这里都是好消息, 他爹那里应该也是好消息吧? 刘据小声说道“父皇,阿弟这些日子也挺不容易的,好像现在还住在郡府呢。”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就笑了“听说他选出来建王宫的地方, 下面都有矿, 导致现在还没有动工。” 刘彻听到这句也忍不住笑了笑“他啊……该,他还说什么了?” 刘据????? 要不是确定他爹手里拿着信, 他都怀疑他弟弟是不是没给他爹写信了。 刘据一脸狐疑地说道“也没什么, 就说霍光很过分……” 没等他说完, 刘彻就截住话头说道“很过分?怎么个过分法?拿来给朕看看。” 刘据…… 夭寿哦,这么大了还要被爹查看信件。 也亏了这次刘谈没说什么敏感的话题,刘据还是很放心地将信给了刘彻。 刘彻一摸 ,发现给刘据的信比给他的薄,心气稍微平复一些,可等到打开之后就更生气了,刘谈给刘据写的虽然少,但是好多有趣的事情啊,遇到的困难说了,解决问题的过程也都说了。 比较起来刘彻更想看到的是这样的信,至于那些公事,直接说要人就好了,解释那么一堆,难道还怕他不给吗? 刘彻一边生气一边说道“给他选几个有用的人过去,他要考试也随他,北境国能有什么人才?” 刘据本来刚想问问能不能送点人过去,听到刘彻这么说之后就放下心来,但还是说道“父皇,要不要加紧让他们过去?眼看就到正旦,北境国必然事务繁忙,阿弟都忙的开始亲自动手了,不如让他们早些过去帮忙。” 刘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还想留他们在家过年吗?赶紧送过去!” 刘据…… 看来还是他太善良,本来他还觉得不让人家跟家人过个团圆年有点于心不忍,结果没想到刘彻压根就没打算让这些人在家里过年! 不过一想到刘谈大过年都还要忙,他就觉得赶紧选点人打包送走吧。 刘据本来还想问问他爹到底选什么人好,结果他爹直接将这件事情甩给他就走了,看那个方向是去了后宫。 刘据瞬间就有了一种危机感,刘彻的后宫是从来不会断了美人的,没有了李夫人,走了一个钩弋夫人,但还有其他人啊,这要是再给他弄个弟弟出来,哪怕年龄差大也让人忍不住担心。 有那么一瞬间,刘据特别想让刘谈回来,刘谈回来不一定能够阻止其他弟弟出生,但一定能把其他弟弟都给弄走! 刘据一脸若有所思的往外走,然而其实他误会了刘彻,刘彻的确去了后宫,只是去的是椒房殿。 他忽然想起来刘谈每次写信都是固定三封,他和刘据各一封,陈阿娇那里也有一封。 刘彻就很想知道刘谈给陈阿娇到底写了什么。 然而刚靠近椒房殿,他就听到了陈阿娇的笑声,听上去椒房殿内很是欢快。 刘彻的脸忍不住黑了一下,一瞬间就觉得刘谈是不是给每个人写信都比给他写的有意思。 陈阿娇在知道刘彻过来之后还有些意外,难得笑盈盈的迎上去问道“彻儿今天怎么有功夫过来?” 刘彻当然不能说是来看刘谈给他写的信的,只是说道“无事,只是谈儿这次又送来了些东西,给皇后的收到了吗?” 陈阿娇有些纳闷,刘彻什么时候管过这些? 但她还是回答说道“已经送到了,给卫夫人的我也让人带过去了。” 刘彻倒是没注意“他给卫子夫也送了?” 陈阿娇跟卫子夫应该是老对头了,只是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到现在,她们两个竟然又平和了下来。 当然和一切大概也跟陈阿娇已经不在乎刘彻,而卫子夫在发现没有上位可能之后就很老实有关系。 她随口应道“大概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吧。” 说到太子两个字,陈阿娇还是有些酸,她心心念念都是让儿子当太子,结果儿子跑了,看上去还跟太子打得火热,这让她有些恼火又无可奈何。 刘彻想也是,刘谈可就见过卫子夫一面,而且话都没说两句,更何况后宫中其他人可都没有的。 陈阿娇一边跟刘彻一起往屋子里走一边埋怨道“他那里才多少点东西,就这么巴巴的送来,也不怕亏着自己。” 刘彻听了之后嘴角一抽“他那里……有些东西或许缺,但是钱应该是不缺了,他有没有跟你说又发现了一个玛瑙矿?据说品质还不错,正跟朕要人呢。” 陈阿娇笑道“当然说了,这孩子在这方面倒是有些才能,偏他还不高兴,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刘彻心说这算什么才能?如果神仙赏的也算,那也没什么好说。 刘彻故作不在意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陈阿娇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回过味来“谈儿没给你写信?” 刘彻说道“当然,只是给朕写与给你写自然不一样的,朕担心他遇到困难也不肯说出来,平白自己委屈。” 说着说着刘彻就有点咬牙切齿,什么不肯说出来,整封信就全是困难! 陈阿娇虽然不在乎刘彻,可她跟刘彻做了两辈子的夫妻,对于刘彻的脾气那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哪怕她不知道刘谈给刘彻写了些什么也能猜出来内容可能不会很多,至少让刘彻不满意。 于是她笑道“想知道?不给看!” 刘彻????? 这一个两个真是要反天。 不行,必须把儿子给弄回来收拾一顿才行。 刘彻想到就做到,转头就让人下诏令给北境王,命令他正旦之前必须到长安。 这个命令很多人都有些诧异,原本大家都以为北境王走了或许就此在长安消失,大家谈论都会慢慢减少,除非他真的打赢胜仗。 可没想到北境王人是走了,但长安却充满了他的传说。 比如说发现铜矿啊,比如说特许他铸钱啊,这一次又单独要让他进京。 新任丞相刘屈牦忍不住问道“陛下,既然如此,不如将其他皇子也一并召回来以全天伦之乐。” 刘彻侧目,一句话没说,然而刘屈耗却不敢再说什么,心中颇有些着急,着急的对象乃是昌邑王刘髆。 是的,他支持的皇子就是昌邑王刘髆。 这个刘屈牦原本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子,原本是个郡守,后来直接被提拔为了丞相。 这样的升官速度在别人身上基本上是不可能,但想一想他是宗室,又是刘彻的侄子,也不难理解。 更何况,在公孙贺一家都死在狱中之后,丞相这个位置就仿佛彻底贴上了催命符,在这个位置上只有一个石庆是寿终正寝,那还是因为石庆拜相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所以根本没有人敢当丞相。 刘彻无奈只好选了这么一个自家人,至少不是谋反的罪过不至于被杀。 而刘屈牦能够在那么多的宗室之中脱颖而出其实跟李夫人还有点关系,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跟李夫人的弟弟李采交好,李夫人在刘彻面前偶尔提及兄弟就顺手把刘屈牦也给带了出来。 刘彻听得多了,注意到了这个侄子抬手就让这个侄子去做了郡守。 刘屈牦当初就在思索推昌邑王刘髆成为太子的可能性,但想让刘髆当太子首先就得让刘据被废。 结果刘据还没被废,李家一家人齐赴黄泉,这个可能性已经变得无比之低。 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肯定会放下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尤其是刘屈牦自己本身也已经当上了丞相。 然而刘屈牦真不是一般人,或者说他跟李采的感情也很不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他想的居然是一定要让刘髆上位,然后为李家报仇! 可是眼见太子刘据的地位依旧稳固不说,刘谈哪怕就藩了也时常能在刘彻那里刷存在感才是最让人恨的。 刘髆也没少给刘彻写信啊,有好东西也都献上来了,而且都是一些珍玩玉器,比起刘谈送来的那些不值几个钱的土特产强多了,结果刘彻就点名让北境王回来,其他儿子连提都没提一句! 刘屈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了一句,还惹刘彻不高兴,他都想问问刘彻陛下,别的王不是您的儿子吗? 然而被刘屈牦惦记着的刘谈收到刘彻诏令的时候,其实刘谈正在跟煤较劲。 原煤燃烧起来的时候冒出的烟太多太呛人,刘谈还想今年冬天献给刘彻跟陈阿娇,怎么也不能直接送原煤上去啊。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要么通过洗煤将原煤分出精煤和其他等级,要么就是……蜂窝煤! w ,请牢记:, 第162章 [三更]162 对于蜂窝煤刘谈也还算熟悉, 他小的时候家里曾经有一段时间烧的就是蜂窝煤。 这种煤要说完全没有烟也不是,终究还是要看煤的质量。 他家那个时候穷,用的是最劣质的那种蜂窝煤, 据说是用秸秆和劣质煤一起做的,算得上是废物利用,所以也有一点烟。 至于更高级的蜂窝煤自然是要用无烟煤和黄泥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辅料才行。 因为最低等的那种蜂窝煤最好做, 而且如果迅速的话可以在入冬之前给朔方城的百姓先用一用,全北境国推广大概是不太可能了,时间上来不及, 运输上更来不及,只希望明年冬天之前能够全部推广开来。 刘谈让人弄来一些秸秆之后就开始尝试跟劣质煤一起弄成蜂窝煤, 首先是要将这些东西全部粉碎。 因为没有机器只能用人工一点点粉碎,其中煤还好,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机灵鬼直接弄了石磨来研磨,当然在利用石磨之前煤需要被打成一小块一小块才行方便放入才行。 只是煤可以这么弄,秸秆就不行了, 必须用刀一点点切碎。 刘谈一看这样下去得弄到什么时候啊,然后他想了想, 干脆弄成了一个跟后世绞肉机形制非常像的绞刀,直接弄个圆形的石槽,中间是用三柄弯刀打造的绞刀,中间空出来放置铁轴, 上面则弄一个架子, 能够套上驴或者骡子进行拉动。 这样不仅解放人力,速度也会快很多, 至于刀具的磨损,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就算用人力刀具也一样会磨损啊。 这东西刘谈本来是顺手做的,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结果弄出来试效果的时候,在郡府的人几乎都围了过来,甚至连霍光都过来凑热闹。 刘谈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这东西也没什么特殊的,你们一个个这是要干什么?赶紧回去干活!”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自己都笑了,觉得自己仿佛周扒皮上身。 这几个人原本就没几个怕他的,他这一笑就更放肆了,李不厌甚至伸着脖子说道“殿下,殿下,赶紧让它动动呗。” 这个时候驴已经就位,因为是要大量搅碎,所以做得大,必须用两头驴才能拉得动搅碎机。 刘谈让人将盖子盖上,为了方便这个盖子用的一块圆形石板中间一分为二,弄上去的时候,直接从两边一对就可以遮盖完全,不让里面的秸秆碎飞溅出来。 不过这样做到底有些粗糙,密封不那么好,刘谈估摸着秸秆被打碎是一定会飞溅出来的。 刘谈在让人开始之前,先试了一下,等盖子打开他就发现效果其实并不是特别好。 一旁的霍光看他皱眉的模样忍不住安慰道“殿下不必心急,多割几次就好。” 刘谈摇了摇头“不,这样就算多割几次总有漏网之鱼,唔,再加一层绞刀吧。” 幸好他之前让人做绞刀的时候就提前让人多做了几个,怕的就是实验的时候出问题绞刀会被损坏,现在刚好能用上。 石槽本身就很深,加上一层绞刀也不算什么,刘谈直接让人将下面那一层绞刀往下稍微放了一点,然后上面那片绞刀的刀片跟下面那个分开,尽量形成无死角。 至于固定,这个可就太容易了,直接在两片绞刀中间用来穿轴承的圆筒上弄个凸起和凹槽就可以紧紧卡住。 加这个都没用多少时间。 刘谈估摸了一下,这一次应该是没问题,但是绞刀增加也就意味着威力也增加,他看这几个人还围着搅碎器不肯走,干脆自己走了,走之前还说了句“你们还看,别后悔啊。” 霍光等人也不理会他,只以为刘谈在跟他们开玩笑,刘谈只好摇着头走了,走之前说了句“等弄完了拿来给我看看就行。” 他忙着呢,哪儿有时间一直盯着这玩意? 结果过了没一会,刚刚围在搅碎器前面围观的几个人就每人带着一身的秸秆碎到他书房重聚了。 刘谈看着霍光难得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霍光一边让人将他头发上的碎末弄下来一边没好气说道“殿下莫不是故意的?” 要不然怎么只让他们回去而不提醒他们会被秸秆碎给淹没? 刘谈的确有那么一点故意,但也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搞笑,这要是让长安的人看见了,哪里会相信这几位是长安有名的贵族小郎君? 刘谈一边笑一边说道“行了,别摘了,没用回去沐浴吧,让人好好把你们头发里的秸秆碎给弄出来,我给你们半天假。” 霍光盯着刘谈半天,就在刘谈觉得霍光终于对他忍无可忍要出手揍他的时候,霍光直接走过来伸手在他头上重重拍了一把,又揉了揉,然后若无其事说道“看来殿下也要去沐浴才行了。” 刘谈!!!! 这干的是人事儿吗? 他伸手一摸就摸到了满手的秸秆碎,都来不及跟霍光生气转头就跑去沐浴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秸秆碎和煤渣的问题都解决之后,就是怎么把他们融合起来了。 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比例问题,其中这里面的秸秆起到一个引燃的作用,但是秸秆的燃烧效率肯定是不如煤的,所以秸秆的比例不能很多,但又要能快速引燃。 刘谈刚开始试了一下九成煤一成秸秆,发现虽然也能点燃,但是点燃非常非常缓慢。 最后将秸秆加到两成才让点燃速度勉强让他满意,后来又试了更多的比例,这一次虽然引燃很快,火也很旺,但燃烧的时间太短,所以还是将比例维持在了八成煤两成秸秆。 只是等做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又忘了一件事情——脱硫。 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刘谈很明白保护环境的重要性,等到污染之后再去治理那可就要废很大力气了,别的不说就北境国现在的水土流失问题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 刘谈手上没有什么仪器,唯一知道的就是上学时期的那些化学知识。 脱硫正好要用到熟石灰,刘谈自从找到石灰石的产地之后发现这东西还真是有用,甚至开始怀疑那一片地方够不够他用的,如果不够的话就要继续寻找了啊。 等处理好脱硫,然后等蜂窝煤成型再用石蜡处理一下表面,原本应该用重油来处理的,但是重油是石油提取完汽油和柴油之后剩下的重质油,这年头石油在哪儿……他是知道的,但没有开采条件,而容易开采的石油都在波斯湾那边,想要得到得看刘彻啥时候闲不住把西域都打下来,一直打到波斯湾才行。 不过刘谈估计,这也就是想一想,基本上不可能实现。 所以最后刘谈选择了石蜡和桐油试了一下,发现还行那就选用了桐油。 蜂窝煤做好之后,刘谈让人试验了一下,基本上燃烧时间能够覆盖一整夜,这样就够了,至少能够保暖。 不过,蜂窝煤做好之后还要有配套的炉子,为的是将烟导出室外。 哪怕这个蜂窝煤已经基本做到无烟,可那也只是肉眼看不见而已,燃烧的时候终究会产生一些有害物质,如果是密闭空间还容易让人中毒,所以必须让烟导出去。 蜂窝煤炉的制作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并不是让它能够放置蜂窝煤让其能在里面燃烧就行,还要有一定的取暖作用。 刘谈对这种炉子并不陌生,基本上就是主炉体,炉算,炉膛,进煤口和烟筒组成的。 其中炉算就是用来接灰的底盘,刘谈努力回忆当年家里的那个炉子的形状画了出来,然后交给了工匠。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到这里也算是结束了,结果刘彻一纸诏令下来,刘谈顿时整个人都一蹦三尺高“什么?父皇要我正旦之前回去?我还以为只是随口一说!” 霍光算了算时间说道“看殿下想什么时候到,如果晚一点也没关系就还有时间。” 刘谈哭笑不得“早知道就先做另外一种蜂窝煤了啊!” 霍光也惊了“还有另外一种?” 刘谈哭笑不得说道“可不是么,这种蜂窝煤用的是比较劣质的材料,为的是能够让普通百姓也买得起,这东西怎么能给父皇用?” 刘彻若是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怕是要打断他的腿! 霍光也有些紧张“那还来得及吗?” 刘谈无奈说道“加紧时间吧,先选出加工的地方,齐头并进吧。” 本来他到北境国第一年没打算回去的,但刘彻为了让他回去都不是写信而是直接发诏令,他能不回去吗? 霍光一听他要选地方顿时让人将舆图给弄了来,这舆图还是他亲自选出人来去画的,别说,霍光眼光还算不错,选出来的人有几分灵性。 不过画舆图本来也不需要他们有多好的绘画水平,只要能够按照规定画就行了。 刘谈看着舆图在发现霍光站在他旁边盯着他之后,沉思了半晌,转头看向霍光“你说……我要不要多选几个地方?” 霍光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连忙收敛了笑容说道“殿下不必刻意,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好了。” 霍光之前分析了一下,他让刘谈选了十几个地方都没有出矿就觉得刘谈这本事,大概就是不能刻意去求。 刘谈想了想还是谨慎的选了三个地方,然后将笔丢给霍光说道“这三个地方一个专门做蜂窝煤,一个做纸作坊,我就不信三个都有矿!” 霍光接住笔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您这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劝您别说。” 他总觉得刘谈这话没准就一语成谶,但若是真的都有矿,显然是好消息,但他们家殿下大概就要哭了。 刘谈沉默了半晌说道“那……万一都有怎么办?” 霍光忍笑说道“之前殿下不是选了十几个地方吗?就在那之中选好了。” 刘谈忍不住一拍脑门“真是的怎么把那些地方给忘了?不对,你为什么没提醒我啊?早知道我就不选了!” 霍光果断将舆图收起来说道“殿下还是多选点地方吧。” 说完转身就走,都不给刘谈留下舆图的机会。 刘谈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自己这技能点好像点的有点歪。 人家穿越发家靠才华,他穿越靠玄学是怎么回事啊,摔! 也是因为这一点,刘谈都不知道是该期望这三个地方出矿好还是不期望好。 霍光派人去那三个地点探查了一番,这一次他也算是学聪明了,直接将擅长辨认矿石原石的匠人都派了出去,免得到时候认不出来给忽略了怎么办? 消息是三天后传来的,当时郡府正在开朝会,卫不疑美滋滋地进来就说道“殿下,有两处发现了矿产!”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刘谈居然是欣慰的——还好还剩下一块能够用,挺不错的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能够平常心地问出“都是什么矿?” 实际上不仅仅是他平静,其他人也都快习惯了,唯一对矿产类型比较感兴趣。 卫不疑说道“一处是铁矿,另外一处是朱砂!” 卫不疑说完之后,一时之间大家居然有些遗憾,习惯了铜矿玛瑙这种十分珍贵的矿产,还有煤矿这种未曾发现过的矿产,铁矿和朱砂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刘谈看着大家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由得哭笑不得,一个个这都什么表情啊,铁矿和朱砂都很有用啊。 实际上比起玛瑙来说,这些矿其实才更有用处一些,玛瑙毕竟是有钱人的玩物。 “剩下的那一处确定没有矿吧?若是没有就让他们开始动工吧,拖不得了。”刘谈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卫不疑抓了抓头说道“矿倒是没有,不过有很漂亮的石头,我选了一枚让人打磨给殿下带了来,殿下不是喜欢这些石头吗?” 他还记得当初刘谈给刘彻送石头的事情,还以为刘谈喜欢这些,哪里知道刘谈那是想不到送什么了。 刘谈本来想要解释一下,结果看到卫不疑递上来的那块墨绿中带着透明的石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抽过去——这他·妈不是碧玺吗? w ,请牢记:, 第163章 [一更]163 碧玺又称电气石, 颜色多种多样,十分漂亮,可以做珠宝但是它在工业上的用途更加广泛一些。 不过以现在的科技来说, 碧玺当宝石的可能性大于其他任何用途。 此时此刻,其他人看到卫不疑献上来的这块碧玺的时候,脸上都出现了感兴趣的表情。 霍光更是说道“如此漂亮的石头我倒是第一次见。” 刘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也算是宝石的一种, 跟水晶和玉一样都很珍贵的。” 众人明显一愣,卫不疑反应不慢立刻问道“这是新宝石?” 刘谈叹了口气,十分心累地点了点头。 霍光沉思说道“殿下, 看来真的要选之前的那些地方了。” 因为有煤作为例子,他们一点都没有怀疑刘谈的说法。 更何况这块石头的确是很特别。 实际上, 在刘谈看来这块碧玺的品质不是特别好,个头不大,而且透明度一般,但是天然碧玺就颜色出挑又透明度好的本身就少见。 能够达到的一般都是属于珠宝级别,哪怕是在后世那个产量十分大的年代都是很珍贵的存在。 这一块无论如何都算不上, 但它的的确确是碧玺,而且碧玺是可以通过对颜色深的碧玺进行热处理士气颜色变浅, 而且还可以增加透明度。 刘谈拿起那块墨绿色的碧玺,虽然透明度不是特别好,但是在阳光的照射下依旧反射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让他的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一双眼。 “算了, 派人去看一下要怎么开采, 这种石头个头越大透明度越好的才是上品,采集出来的先挑一部分上品, 回头我带回长安。” 哪怕刘谈知道这种宝石在这年头算是新奇又珍贵的, 但一开始想要打开市场让人接受也并不容易, 现在说到珠宝大家最先想到的就是玉和玛瑙,汉代出土的那些陪葬物也能说明很多。 不过没关系,刘谈比旁人强就强在他有一个当皇后的妈。 如果这年头有带货女王称号的话,皇后肯定是当仁不让的。 除了那些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饰品,但凡出现在陈阿娇身上的东西,必然能够引起他人注意,也容易在长安贵妇人中刮起一道流行的旋风。 而贵族的倾向又会影响平民百姓,虽然这都需要时间,可一旦碧玺能够推广,刘谈就又多了一处钱财来源。 可是……他现在真的不缺钱了啊,让他好好办个工业区不行吗? 刘谈最后直接放弃了自己选地,在之前霍光让他选定的那些地方找了比较密集的几个点,圈了一片谨慎问道“这次确定了吧?真的不会再发现矿了吧?” 霍光这次毫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殿下放心,这一片我已经派人仔仔细细勘察过了,绝对没有……” 说到这里霍光突然迟疑了一下“要不殿下你去看看吧,万一……” 万一又有什么新鲜东西他们不知道呢? 他说的没有矿只是说没有现在他们知道的那种矿。 刘谈看他停顿刚想问,但是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很苦逼说道“那也先建着吧!” 有很多矿产资源其实他也不怎么认识,更何况就算挖出来也未必有用,很多矿产都是科技水平到了一定程度才发现使用的,既然现在不能发现,那就让那些东西在地下停留吧。 刘谈已经放弃挣扎,之前他就想过,这片土地这么荒芜说不定会有矿产,但他也没想到矿产这么密集,哪怕这片土地够大也太多了一些。 霍光看刘谈一脸的生无可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对了,陛下是否同意殿下增加私军?” 刘谈一拍脑门说道“这个倒是说过,这两天忙来忙去连着事儿都忘了。” 霍光连忙问道“多少?” “五千。”刘谈犹豫了一下“但是人……是不是有点多了?要不要少募集一些?” 这个数字对比起动不动十几万大军的征战听上去似乎并不多,但实际上有这些人马,只要刘谈有二心,那都是能直接杀到长安去了。 刘谈还是有些担心,这个人数太多了,而且他也不需要这么多护卫,说实话,这些护卫主要防着的是匈奴,在北境国只要知道那些矿产都是北境王的不想死就肯定没人打主意,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匈奴。 只是若是匈奴来,也会有北境国的军队进行抵抗和反击,对,桑迁手下那些兵就是用来做这个的。 霍光也被这个数目吓了一跳,深深看了一眼刘谈,要不是刘谈已经成为了北境王,并且在北境国搞风搞雨乐不思蜀,他甚至都要怀疑刘谈会不会才是皇帝中意的继承人,太子的位子是不是要危险了。 他想了想说道“先募集三千吧,这样就差不多了,如果以后再发现矿……” 刘谈直接跳了起来“你当我住在矿里的?” 霍光心想你不住矿里,就是矿跟着你走罢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任由刘谈气呼呼的写了一份手令,霍光等他写完之后问道“西安阳郡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刘谈顺口说道“让桑迁先去当代理郡守,父皇派的人已经在路上了,等他们到了,就给他们一个见面礼。” 霍光警惕问道“什么见面礼?” 刘谈微笑“当然是考试啦。” 霍光心想算他们倒霉。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刘谈这个方法真的简单有效,能够最大限度的测试出每个人的底线,连这个底线都达不到的人就算再有能力也得先去补课! 聪明但不懂规则的人比笨的人更要命! 霍光算了算说道“他们还没到,殿下恐怕就要启程了,倒时候要殿下留下试卷才行。” 刘谈抬头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霍光摇头“臣若也走,只怕北境国要乱了。” 刘谈笑道“不至于不至于,以前没有北境国不也好好的?现在一切都尚在萌芽状态,都还在按照之前的经验在处理就可以,今年你不回去,往后可能会越来越忙,反而没有机会回去了。” 霍光坦然说道“臣没有什么牵挂。” 刘谈说道“你的侄子侄女呢?他们你不管了?” 霍光有些犹豫,最后低声说道“他们……有他们的路要走,我就算能管也有限。” 刘谈瞪大眼睛“你是他们的叔父,收养他们都理所应当,怎么会有限?” 霍光说道“还有长信长公主在照顾他们呢。” 刘谈说道“长公主照顾归照顾,父兄的引导是不可缺少的,尤其是对小郎君而言,要不是北境国这边气候不好,你把他们带来也没什么。” 不过现在是不行的,霍嬗的暴毙让刘谈也挺有心里阴影,霍去病可就剩下一儿一女了,年龄还不大,这要是被带到北境国然后没了,他就算去霍去病墓前长跪不起,怕是都原谅不了自己。 霍光倒是眼睛一亮,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情。 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臣走了,那谁来考核陛下派来的人?” “江充啊。”刘谈十分痛快说道“他在长安也没有亲眷,回去也没什么事,干脆就让他留下来好了,哦,桑迁也不能回去,他得管理西安阳郡,剩下的倒是都可以回长安一趟。” 霍光想了想,江充倒是一个合适的人,哪怕看不起江充上位的手段,但也不得不说这是个能人,只要他不走偏路,那就好很多。 霍光问道“那殿下这次回去都要带什么?总不能空手而归。” 来之前,大家对北境国的印象大概就是贫瘠,荒凉,缺人。 现在如果知道了真相,大家对北境国的印象可能变成了——遍地是矿。 刘谈想了想说道“酹金要准备充足,一定要成色好,有多少人在这上面栽了跟头你应该知道的。” 霍光轻笑一声干脆说道“他们为什么栽跟头,殿下也应该知道,无论谁在这上面栽跟头,都肯定不是殿下。” 刘谈一想也是,本质就是刘彻为了集权,也为了省钱,但他总不会坑儿子的。 刘谈耸了耸肩“反正这个你心里有数就好,然后……让卫不疑那边留出两块上好玛瑙,苗瑞,去安排工匠,我要雕玛瑙龙凤杯还有摆件,样式我会给他们,哦,对,从库里取点金子,唔,弄两个摆件再弄一套马饰。” 顿了顿,刘谈补充说道“我听说陆悬已经将天马送到长安了,正巧给父皇搭配一套马饰比较好。” 说到这里,刘谈心情就有些复杂,陆悬现在在长安,看样子正旦应该也会留在那里,说不定他们两个就又要见面了。 一直到现在他都很好奇陆悬跟刘彻的关系,想一想陆悬这么拼命的打下大宛,又亲自把天马送过来,也说不好是不是找了个借口就为了早点来长安,这么一看……总觉得更加奇怪了呢。 刘谈将这个想法驱逐出脑子,继续说道“顺便让卫不疑把开采的比较大块的碧玺拿过来,不太好看的就加工一下……” 说到这里,他忽然卡壳了。 碧玺是可以加工,他也知道是热处理,但这个热处理……到底是怎么热的啊? w ,请牢记:, 第164章 [二更]164 从字面意义上理解, 热处理就是对宝石进行加热,但并不是那么简单粗糙。 刘谈仔细想了半天,觉得对宝石的热处理或许跟打铁有一定的相通之处。 于是他直接让人将开采出来的碧玺,嗯, 品质最不好的那一种送到了铁匠手里。 铁匠拿到碧玺之后整个人都诚惶诚恐, 他以前没有见过这种石头, 但是能够被王看上的肯定十分珍贵,这要是让他给弄坏了怎么办? 对此, 刘谈直接说道“放开手脚去做, 做坏不罚,做好有赏。” 这一下铁匠算是放心了,刘谈一向说到做到, 在下面人的心里信誉还是很有保障的。 然后刘谈就得到了一堆碎石块。 他呆滞地看着那些快要碎成渣的碧玺,又看了看跪在下面的铁匠,半天才问道“这……这是温度太高了吗?” 不应该啊, 得多高的温度能够把石头给烧成这样啊? 铁匠身体颤抖,听到刘谈这句话, 只觉得全身一软,差点就趴在地上了。 他哆哆嗦嗦说道“不……不是, 是奴……是奴不小心, 把石头给砸碎了。” 刘谈听得满头问号, 砸碎的?这得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不过这样一点点问很难找到哪里出问题,刘谈干脆说道“你把整个流程跟我说一遍。” 铁匠见北境王似乎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但一说话还是结结巴巴。 他开始说前面的时候挺正常的, 先是加热, 用的就是普通加热铁的程序, 但是因为铁匠也不知道碧玺的熔点是多少,而且刘谈也没说要让石头融化,所以在刚开始的加热没有出现效果之后,他就进行了下一步——锻造。 冶铁的时候是通过这一步将生铁里面的碳给凿出去,否则生铁太硬太脆,有很多地方不适合。 结果这一凿就坏了,在高温下都没有熔化的石头直接被他几下凿成了碎石块,当时铁匠腿都吓软了。 刘谈…… 他就知道他不看着不行! 可惜霍光严禁他进入任何工业生产范围之内,生怕他一个激动又自己动手。 刘谈只好说道“不用锻造,就……算了,说不明白,你把冶炼的步骤写上来,冶炼青铜也算,然后我选出来你去做。” 铁匠一脸无辜,他不识字呀。 刘谈无奈只好让铁匠口述,然后苗瑞写下来,同时心中盘算着照这样下去,他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开始进行大面积扫盲了? 不不不,步子不能迈太大,迈太大的下场可能就跟杨广一样了。 哦,他比杨广好一点,毕竟身边有一个霍光,上面还有他亲爹,他真要做得不对肯定有人会拦着他。 等到铁匠将所有的步骤都叙述完之后,苗瑞重新用比较文雅的字词整理了一下,这才给刘谈看。 刘谈这一次也算是系统地了解了一下冶炼的步骤,中间需要整形和锻造的部分都统统略过,重点就看加热。 这年头的热处理其实还不是很完善,不过,这个不完善的热处理倒是给了刘谈启发,让他逐渐想起了当年玩模型的时候曾经接触过这些。 然后他就一边照着这一份打铁顺序写下了给碧玺热处理的顺序。 第一开始是正火,这个算是预先热处理工序,这个加热的温度不是特别高,按照温度计上的标识大概也就三十度到五十度这个区间,然后进行保温冷却。 然后再进行淬火和回火,这两步基本上跟现在的冶铁是想通的,然后删除调质的过程,哦,这年头没有调质,正好也省事儿了。 最后在进行火焰加热表面淬火,这一步刘谈写的有点犹豫,炼钢的话,的确是需要这样,但是碧玺的加热他不知道是不是需要。 刘谈写完之后看着这个过程陷入了沉思,总觉得……这个过程好像……在冶炼上也很有用。 因为他算是在原本的冶炼基础上多加了几道工序,唯一没有写明白的就是中间锻造过程。 但是锻造过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在条件达不到的情况下,想要得到钢,就只能反复锻打不停地排出钢中的杂物,而且能够让成分均匀,组织变得更加细密,细化晶粒。 刘谈在另外一张纸上加上了锻打这个步骤之后,坐在那里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他这是……又把百炼钢的锻造法给弄出来了? 这种感觉还……还挺熟悉的。 每当他想要弄什么总能弄出点副产物这种事情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还怪想念的。 刘谈灵机一动,若是有了百炼钢,他回去倒是可以给刘彻和刘据的礼物上加上一样东西了。 他将纸递给铁匠说道“速速将这两种东西都弄出来,我有大用!” 铁匠听后瞬间愣在那里,刚刚不还在说石头吗?怎么这么会又多了一样东西? 然而刘谈吩咐下去,他就得按照这个来做。 其实无论什么东西,最艰难的是整理出制作过程,如果有了制作过程按照那个过程做,那就容易了一些。 尤其是碧玺,原本品质不是特别好的碧玺在经过加工之后变得通透漂亮,再加上本身绚丽多彩,哪怕是霍光这样在刘彻身边见惯了好东西的人都忍不住被其所吸引。 而在众多颜色的碧玺之中,西瓜碧玺是最受欢迎,西瓜碧玺就是一块碧玺上有多种颜色,一般是绿色和红色相间所以被称为西瓜碧玺,不过这年头还没有西瓜,刘谈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称呼这种碧玺干脆说道“等回头让父皇或者母后来赐名吧。” 他想这两位应该很愿意赐个名字的。 有了这样的加工手段之后,碧玺就变得十分能拿得出手了,但也不能一下子就给原石,还是要加工出来。 刘谈的想法就是用碧玺镶嵌一整套首饰,就算正旦的时候皇后有定式首饰不能带,但那一段时间宴会频繁,总能有带的机会。 什么项链手镯发钗耳环,刘谈也算是费尽了心思去挑选,配色方面他不擅长,干脆就选择纯红色,反正是正旦,要的就是个喜庆,而且冬天也不适合冷色系。 至于样式什么的他没去管,他对首饰也不是特别有研究,更何况后世流行的那些样式在这个年代未必有人会喜欢,正旦这样的庄重场合还是稳妥一点好。 然后刘谈又选出一块最大的碧玺,这块碧玺可以说是整个矿区目前出产来看最大的一块了,高约三尺,宽一尺,就算在后世也是十分罕见的个头。 这样大小的碧玺本身就是一种奇珍,刘谈也没对它再进行加工,只是让人去做了一个底座进行摆放,这个就给刘彻好了。 然后他又挑选出了一些其他品质不错用来镶嵌的碧玺,这些就是用来镶嵌在宝剑的剑鞘上的。 百炼钢如今已经有了最初的成品,对此刘谈不是特别激动。 因为这种炼钢的方法太过消耗人力物力,虽然它很锋利,但注定也只能成为贵族手中的奢侈品,想要推广,想要让所有士兵装备上这样的武器,除非刘谈能够找到更加省时省力的方法,或者人口多到能够供应生产,否则基本不太可能。 别说百炼钢,就连马具到现在都没有推广开,也就在贵族之间流行起来,刘谈之前担心会被匈奴抄走的事情基本上不可能出现,就算匈奴拿到了制作方法,以匈奴的财力,再加上他们不善冶炼,就更不可能让自己所有的骑兵都配备上新式马具了。 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刘谈可能就有那个本事能够将北境国的军队,或者说是边陲那些小城的骑兵都换上新马具了。 毕竟他矿里有家,虽然这些都是他的,而配备马具需要用到北境国的国库,但他交税啊! 这也是大汉目前最让刘谈满意的一点,不管是谁,都得交税,当然贵族和富户有很多种办法避税,这个是没办法避免的。 反正他不避税就行了,到时候国库充盈,他就有钱可以做好多事情了。 这样一想,靠玄学发家致富好像也挺好的,原本刘谈的计划是十年,十年之后让北境国的百姓生活水平达到大汉的平均线。 说实话,就算是这个目标刘谈都没敢跟别人说过,如果说出来恐怕就连霍光都会觉得他异想天开。 结果没想到靠着玄学让他一下子把十年的时间给缩短了不少,这样下去,或许五年就可以,甚至如果其他地方也有矿的话,五年的时间都不需要。 刘谈一边挑选着碧玺一边想着这些,在挑选到一块墨绿色的碧玺的时候,下意识地让人用这个去做了一个狼头耳环,眼睛则是用红色碧玺镶嵌。 说实话,在吩咐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在想着振兴北境国经济的大业,几乎是下意识地随口说了一句。 等到所有东西都做好,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刘谈看着那对狼头耳环,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吩咐人将其中一个狼头耳环给改成了狼头耳钉,毕竟依据他的观察,陆悬好像只有左边耳朵有耳洞。 至于送对方耳环是不是合适,他想了想觉得总比送扳指或者手镯强一些——嗯,这年头,手镯其实是男人很常见的配饰。 这些碧玺首饰都做好了之后,要带到长安的蜂窝煤也做得差不多了,因为只是想要展示,所以第一批不需要带太多,后续再让人送过去就行。 此时刘谈也该带着人上路了。 这一次除了江充和桑迁两个人留守,其他都跟刘谈再回去,每个人看上去都挺兴奋,虽然来北境国没多久,但是大家做的事情可真不少,而且刘谈大方,给每个人都赏赐了不少东西,包括北境国的特产碧玺和煤都有不少,拿回去是能够炫耀的。 留守的只有江充和桑迁,比起江充那种即将当家做主的兴奋,桑迁看上去则是有些哀怨。 他也想回京啊,而且他甚至想过这一次回京之后,哪怕在他爹面前撒泼打滚都不要回来了! 结果没想到回京名额没有他,他还要在这里做苦力! 哪怕不用在刘谈手下工作,可以独当一面又怎么样?他就是个代理啊,等到长安送的人才过来,他不还是要退位让贤? 桑迁想到这里险些都要哭出来,但为了不让刘谈发现,他只好一边拭泪一边说道“殿下,臣舍不得你啊。” 刘谈被他肉麻地抖了抖身体,也不再进行虚伪的客套送别,转身就钻进车里,他还是赶紧走吧。 冬日里赶路哪怕到了刘谈这个地位,什么都不缺,也让人难受得够呛。 当他终于看到长安城的城墙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转头骑上小白马,走向了出城迎接他的太子刘据。 刘据亲自出城迎接北境王让所有人都十分惊诧,之前他出城迎接刘谈是因为刘谈是出使使节,当然最重要的是当时跟刘谈同行的是小乌孙的昆弥。 这位才是真正值得刘据亲自出动的那位。 现在……诸侯王归京,用得着太子亲迎吗? 可是刘据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就这么跟刘彻申请了,刘彻偏偏还同意了! 刘谈控马走过去说道“天气寒冷,殿下怎么亲自来了?” 刘据看着刘谈,发觉虽然只是几个月不见,但他这个弟弟好像比之前更加成熟了一些,脸上的轮廓也更加鲜明,一双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得圆溜溜的,嗯,还是那么漂亮可爱。 刘据忍住了伸手揉弟弟头的冲动,笑着说道“也不算很冷,正好许久未曾出宫,出来舒活一下筋骨,唔,只有阿弟一人吗?” 刘谈说道“嗯?不是,还会有霍光他们。” 刘据摇头“不,我说的是……你没在路上遇到小昆弥吗?” 刘谈“啊?” w ,请牢记:, 第165章 [三更]165 刘据说道“小昆弥说之前有事要回去一趟, 正巧父皇派的人去北境也要起程,他就干脆带人护送一程,看来你们是错过了,真遗憾。” 刘谈…… 大哥, 虽然你嘴上说着遗憾, 但你脸上的表情可一点都不遗憾啊。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刘据此时已经到了他身边,伸手把弟弟的头给拨回来说道“不用看了, 人都已经走了五六天了, 看不到的。” 五六天啊,刘谈连忙吩咐道“派个人去追,还是能追上的。” 刘据问道“人家要回乌孙, 你派人追过去做什么?” 刘谈瞬间卡壳,他刚刚几乎下意识地以为陆悬是去找他的,所以才会让人把陆悬追回来, 现在刘据这么一说……好像也的确不合适。 刘谈顿了顿,转头对苗瑞说道“去把那个盒子拿来。” 苗瑞立刻去将放着那对耳环的银盒拿了来, 银色的盒子上面镶嵌着漂亮的西瓜碧玺,哦, 对, 现在这碧玺还没有名字。 冬日的阳光很好, 照耀在盒子上无论被抛光的银本身还是那块碧玺都折射出漂亮耀眼的光芒。 刘据在一旁有些好奇地看着,在看到碧玺的时候他忍不住瞪大眼睛十分好奇。 刘谈看了看银盒说道“派人追上小昆弥, 把这个送给他, 就说是新年礼物, 提前祝他新年快乐。” 一旁的刘据嘴角一抽说道“现在距离正旦还有一个多月呢, 更何况……小乌孙那边不过正旦。” 刘谈坦然说道“那也是提前送礼物了, 要不然来不及。” 刘据瞄了他一眼“你倒是对他上心,还准备了礼物。” 刘谈听着就觉得有点不对,仔细品一品还品出了一点酸味,忍不住笑道“殿下莫要着急,我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 刘据这下满意了,但还是说道“你自己回来就是了,还带那么多东西,要不是这些估计你早就到长安了。” 刘谈太子殿下,把你脸上的笑容收一收啊喂。 嗯,可以确定刘据果然是刘彻的儿子,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一样一样的。 兄弟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走,不过在入城之前,刘谈想了想说道“殿下,要不然我们去车上说吧。” 刘据愣了一下,继而想起上次刘谈回来时候的盛况,一想到当时弟弟浑身上下都是香囊手帕的狼狈模样,刘据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刘谈的提议,虽然觉得弟弟那副模样挺可爱的,但他也曾经在刘谈写的信上看到过朔方人民连扔干肉的都有,长安人民可比朔方人有钱多了,而且马上就要正旦,大家都在置办年货,万一手里的东西比较沉重,直接扔过来的话,刘谈受伤怎么办? 只是哪怕在车里,刘谈也没躲过手帕香囊的攻击,毕竟最近会回来的诸侯王只有一位,这个车架一看大家就知道是谁了。 刘谈坐在车里心惊胆颤地听着香囊砸在车壁上的声音,十分担心他的马。 刘据坐在一旁看着刘谈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仿佛受惊的小动物,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刘谈的前半个脑壳,同时有点遗憾,要不是有发冠,手感肯定更好一点。 好在百姓围观归围观,并不会阻碍车队的前进,或者说不敢阻碍车队的前进,没过一会他们就进入了皇城的范围。 等到了宫门口,刘谈下车的时候,看着熟悉的景色,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虽然之前的时候很想逃离这里,想要去封地“作威作福”,但不得不说此时刘谈的心情就真的像是过年回家的游子一样。 刘据问道“你的府邸已经都准备好了,你先跟我去见父皇,让他们先将东西放到你的府邸吧。” 刘谈诧异“府邸?我还有府邸?” 哪个诸侯王会在长安还有一座府邸啊,要知道一旦就藩除了特殊情况基本上是不能回到长安的,就算回长安也是要住在驿馆。 刘谈本来已经做好住驿馆的准备了,哪怕陈阿娇还在宫里,但他毕竟已经有了封地,算是大人,不能再混迹后宫,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府邸? 刘据见到他惊喜得眼睛都亮了,忍不住笑道“嗯,父皇吩咐,我去选的地方,可能比不上你的王宫,但也不算小了,你应该会喜欢。” 在长安想要修建媲美王宫的建筑那可是太难了,毕竟这里寸土寸金,本来就没多少地方,就这还是刘据搬迁了许多人家才腾出来的地方。 刘谈听后瞬间整个人都蔫了“哪儿有什么王宫啊,到现在都没修呢。” 他的修王宫之路……也真的算是多灾多难了,估计没有一个诸侯王比他修王宫还艰难。 不过非要说的话,也是痛并快乐着。 刘据听后想到了刘谈的事迹,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反正你都回来了,干脆住到王宫修好再走吧。” 刘谈没答应,谁知道王宫要修多久啊,他还要回去主持夏考呢。 是以他吩咐人将给刘彻带的那份礼物留下来,哦,还有给刘据的礼物。 刘谈转头看向刘据说道“你的东西直接给你送到太子宫吧,等你回去再玩,有一些首饰,你随意送人。” 刘据听后有些诧异,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告诉他可以送给卫子夫,不由得心中越发柔软,只觉得幸好他爹将这个弟弟给接了回来,要不然他去哪里找这么贴心的弟弟? 走的时候,刘谈下意识的落后刘据半步,结果被刘据给拽了上来,顺便拽着他手腕往前走。 刘谈忍不住小声问道“那个……我在长安有府邸会不会太显眼了?大家没反对吗?” “小心脚下。”刘据一边提醒一边漫不经心说道“他们反对又怎么样?又不是要他们出钱?父皇从私库里出的,与他们何干?” 刘谈有些诧异“父皇出的钱?” 刘据更正了一下“府邸是父皇出钱的,里面的装修是皇后出钱……”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手上钱不多,不过,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刘据说着说着就觉得心酸,他觉得他准备的礼物可能比不上刘谈给他的。 刘谈原本想要推辞,不过想想,兄长给弟弟礼物主要是心意,便笑着说道“那好,殿下送我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刘据心里更是熨帖,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未央宫。 卜凡亲自迎了出来,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连忙给他们行礼说道“老奴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北境王殿下。” 刘据问道“父皇现在有空吗?” 卜凡应道“陛下听闻北境王殿下今日归来,已经将时间都空了出来。” 刘谈笑了笑,抬手就是一颗金丸说道“辛苦你啦。” 卜凡顺手就接了,笑得更加开怀,宫里的下人都挺喜欢见到北境王的,因为北境王出手极其大方,要说其他皇子也不缺钱,但就是不如这位大气。 北境王就藩的时候大家还很可惜,结果这一照面,一下子顶得上一年的赏赐了。 刘谈将身上的佩剑摘下来,跟着刘据走进了未央宫。 刘彻此时正装模作样的看公文,刘谈到外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听到他跟卜凡说话还忍不住耳朵动了动。 不过一直等刘谈进来,大礼参拜的时候他才正眼看向刘谈。 “起来吧。”刘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威严,但是当刘谈起身之后,他直接脱口而出“怎么又瘦了?” 刘谈懵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刘彻又看看刘据“啊?瘦……瘦了吗?” 他没觉得啊,这些日子都好吃好睡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胖了,毕竟肚子上的腹肌都变成一块,并且还柔软了不少。 刘据认真观察了一下说道“有一点,眼睛都大了。” 刘谈???? 你们判断胖瘦的依据到底是什么? 刘彻轻咳一声说道“朕早就说过那里贫瘠落后,你偏不信,如今如何?” 刘谈听着这语气很像是一旦他诉苦就把他留下来的意思,连忙说道“贫瘠也是相对的嘛,那里的确是不太适合种庄稼,可是有矿啊。” 刘谈说到这里忍不住十分自豪说道“父皇或许还不知道,在我来之前,又发现了铁矿和朱砂矿。” 刘彻?????? 一时之间刘彻都有些迷茫,朔方那个地方一直以来都是被放弃的。 唯有在匈奴过来的时候,它才显得比较重要,平日里根本没人多关注朔方,别说朔方,并州和凉州都是一样的。 那里居然那么富裕了吗? 可也不对,虽然不太在意,但那里终究是大汉的地盘,郡守也不缺,怎么一个两个都没发现? 刘彻眉头一皱,刘谈本来还等着刘彻的夸赞或者惊讶,在看到他这个表情的时候,忍不住心里紧张起来——他爹听说有新矿之后的表情不太对啊,难道不该高兴吗?这什么情况? 刘彻抬头对刘谈问道“你去这几个月是否发现那边郡守皆是渎职之辈?” 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要不然他儿子怎么会到那里就杀了一个郡守?刘谈的脾气他能不知道吗?逼得他儿子杀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收拾了! 刘谈…… 他爹的关注点好像不太对。 w ,请牢记:, 第166章 [一更]166 不过, 虽然不知道刘彻到底是怎么从矿产拐到这些郡守是否渎职上面去的,但刘谈觉得他需要跟刘彻汇报一下考试的结果。 刘谈直接说道“儿臣不知道其他官员什么情况,但是第一次的时候,这些郡守只有一个人是合格的, 其他人……对自己辖下那片土地基本上都没多少了解!” 刘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抬手先制止了刘谈继续往下说, 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先把大氅去了,然后坐下说。” 刘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跟刘据从外面进来都没来得及去掉外衣, 怪不得他怎么觉得这么热呢。 刘彻呆的地方, 地龙自然也烧得足,他到现在才觉得热已经是反应迟钝了。 脱掉穿着的绛色斗篷之后,刘谈坐了下来。 刘彻一直在观察他, 不得不说,这几个月的时间,哪怕刘谈身上没有出现什么脱胎换骨的变化, 但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刘谈动不动就想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从别人的视线中消失。 而现在的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多了一份自信, 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一时之间刘彻也是欣慰,虽然不愿意他离得远, 却还是觉得小郎君就是要这样才好。 刘谈坐下之后, 刘据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都考了他们什么?” 刘谈的记性好, 再加上试卷本来就是他出的,所以直接将题目全部复述了出来。 刘彻身边的小宦官连忙负责誊写, 刘谈见状放慢了语速, 等都说完之后, 刘彻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番之后, 微微皱眉“这些……也不算很难。” 这些问题, 除了特产一类刘彻无法回答,其他的他都能回答一二。 可要知道,刘彻掌管的可是整个大汉啊,那个数据量不是一郡能够比拟的。 刘据看了一眼之后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作为太子,对自己的要求比皇帝好要高。 毕竟刘彻就算不知道也没人敢骂他,而且还会提醒刘彻,但刘彻问什么刘据若是回答不上来,那就等着收获来自亲爹的关怀吧。 别说他们,京中官员也少有这样一问三不知的,是以刘彻和刘据虽然知道天下官员本领参差不齐,但也没想到会差距大到这种地步。 刘据有些生气说道“怪不得你要杀人,给我,我也要杀人了。”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这事儿是我冲动了。” 当时他真的是快被这些人给气炸了,更不要说原西安阳郡的郡守还敢无视他派去的考官桑迁,甚至见到他都没有任何畏惧,这典型是在自己地盘上作威作福惯了,觉得天老大他老二。 换个时候,刘谈可能也就是让人揍他一顿,让他知道北境国内谁才是老大。 但那天刘谈怒气攻心,冲动之下直接一剑了事。 杀了之后,他也觉得冲动了一些,但是杀都杀了,当时他要不坚持下去,那就白杀了,说不定真的要被那些人骑到脑袋上撒野。 刘彻冷漠说道“这样的人死也就死了,你做得没错。” 刘据说道“阿弟这个考试的方法倒是很好,若是可以,或许能够筛选出许多不合格的官员,父皇,您看……” 刘彻看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时候。” 刘据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解,但他也没追问,因为他发现刘谈似乎都没觉得奇怪。 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不合适? 可他弟弟已经试过了,感觉还好。 刘据决定等回头一定要跟他弟弟好好交流一下。 刘彻看了一眼刘据,心下微微叹息,到底是年轻。 不过另外一个更年轻的,刘彻有些迟疑地看向刘谈,到现在他都有点摸不清刘谈的路数了。 你要说他冲动吧,有的时候的确很冲动,但你要说他不成熟,有的时候想出来的办法完美成熟到连刘彻都拍案叫绝。 刘彻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见过的奇人不知凡几,第一次见到刘谈这样十分矛盾的。 他想不通,干脆也就不想,将试卷往旁边一放说道“好了,既然回来就放松过年,不要去发愁那些,不合适就换,他们还能翻天不成?” 嘿,别说,要是刘谈压制不住这些人,他们说不定真的能翻天。 刘谈这次离开把所有人都带走只留下一个江充其实也是有道理的,他们都走了,江充就能更加肆无忌惮一些。 那些郡守再豪横遇到江充也只有老实认输的份,否则等着他们的就是一个死。 江充可是敢坑一国太子的主,这些郡守难道还能比太子更难缠吗? 如果刘谈在那里,江充可能放不开手脚,若是留下霍光,霍光可能有办法收拾这些人,但刘谈又担心霍光会估计他的名声而不肯下狠手。 霍光就是真的特别在乎刘谈的名声,反而是刘谈自己不太在意。 不过刘彻既然不想听烦心事,刘谈自然也就不说。 这些困难本来就是该他自己解决的,想要权利就要有相应的本领,否则就当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诸侯王比较好。 刘谈笑着说道“说了这么多,都忘了让人将儿臣给父皇带的礼物送上来了。” 刘彻挑眉“哦?什么东西?” 诸侯王给皇帝送年礼基本上是有一定的规定的,当然有的诸侯王为了拍刘彻马匹会送的更好一些,但也不过就是一些珍玩玉器,这些东西刘彻也不太在意,也不值得刘谈将它们特地带过来给刘彻过目。 而且他也知道刘谈送来的那些普通一点的礼物,都已经入库了,真正能让他带到这里来的,自然不一般。 刘谈让人将东西带上来,首先就是放着碧玺的那个盒子。 宫人小心翼翼的将描金漆盒放在御案上,打开之后,里面多彩透明的碧玺折射出好看的颜色,漂亮夺目到连刘彻都忍不住有些惊奇“这是什么?” 刘谈说道“这是儿臣新发现的一种宝石,原本只是看它好看就捡起来想要寄给父皇的,结果没想到这种石头遇热之后居然变得晶莹剔透十分漂亮,完全不亚于水晶,并且颜色多变,只是普遍个头比较小,这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一块。” 刘谈将这块石头被加工过直接说了出来,在后世碧玺的热处理在宝石界似乎算不上作假手段,在这个时代就更不是了。 他主动提出除了害怕刘彻知道这不是碧玺原石觉得自己欺君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大汉地大物博,不仅仅只有北境国一地有碧玺。 甚至北境国出产的碧玺可以说是大汉品质最不好的那一种,他担心等碧玺推广开来,别的地方发现碧玺原石结果觉得这跟他们见到的碧玺不一样而忽略那岂不是造孽? 刘据在外面的时候已经见过这种石头,但当时那块宝石太小,虽然引起他的注意,但他也没放心上。 此时这个宝石不同的颜色折射出不同的光芒,看得他心醉神迷,忍不住问道“这叫什么?” 刘谈差点脱口而出碧玺两个字,但想了想还是说道“此物尚未被命名,正要请父皇赐名。” 刘彻把玩着这块并不大的石头,到了他这个地位,看东西已经不单单看珍不珍贵,也要看是否足够稀奇。 当然送到他面前的稀奇之物一般都足够珍贵了。 但像是刘谈直接送来一种新发现的宝石倒算是第一次。 刘彻欣赏够之后,看着御案上晃动的光影说道“便称之为碎邪金吧。” 刘谈愣了一下,他记得碧玺在古代的确是被称呼为碎邪金的,但具体从哪里开始这么称呼的他已经不太记得,不过碧玺的兴起是几千年后的事情,至少在汉代应该没有这个称呼。 虽然这个名字让他有些陌生,不过没关系,只是个名字而已。 更何况经由刘彻亲自取名,碧玺,哦,是碎邪金的身价倍长。 比起名字,他更在乎碎邪金的价值,只要大家认可这种宝石,那么就相当于有了源源不断的钱。 刘谈欣喜道“这个名字好听。” 刘彻将碎邪金小心翼翼放在御案上,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这块大碎邪金的底座上镶嵌着很多小的宝石,也都有着极其通透的质地,并且颜色多种多样,红色绿色蓝色粉色,多彩又炫目。 刘彻有些意外问道“这上面都是碎邪金?” 刘谈点头“没错,不过碎邪金的原石没有这么好看,经过一些特殊加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刘彻一点也不在乎是怎么加工的,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 漂亮的宝石谁不喜欢呢? 刘谈见他喜欢着实松了口气,然后让人拿上来了一柄剑。 这也就是他能够当堂献剑,换一个人,这柄剑得先送去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能送到刘彻面前。 刘彻看到那柄剑的时候,不由得眼睛一亮瞬间被其所吸引。 w ,请牢记:, 第167章 [二更]167 首先映入刘彻眼帘的就是剑鞘。 怎么说呢, 哪怕是刘彻,这辈子也很少见到装饰的这么豪华的剑鞘。 剑鞘主体颜色是黑色和金色,或者说,剑鞘的材质是黑铁和金。 黑铁作为躯壳, 而金则被打造成围绕着剑鞘盘旋而上的一条龙, 龙头很有气势的张口成为剑格, 眼睛部位用了红色的碧玺,不过这块碧玺没有那么通透, 但是内里却仿佛蕴含着火焰。 而龙身上也错落有致的镶嵌了红色的碧玺,黑红金三个颜色搭配出了大气又炫目的效果。 只看这个剑鞘,刘彻还是喜欢的。 夸张就夸张, 皇帝用多么夸张的都不奇怪, 更何况这年头贵族身上的佩剑大部分都只是装饰品, 不好看刘彻还不喜欢呢。 而剑柄就更加夸张一点, 除了剑茎是金丝缠绕而成之外,在剑首处还镶嵌了一大颗红色碧玺,这柄剑拿在手里动一动都能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刘彻看到上面雕刻精美的龙鳞有些稀奇“你怎么想到给龙也加上鳞片的?” 刘谈茫然了一瞬,这才想起来这年头很多龙形是不会画出鳞片形状的,或者说这年头的龙还处在演变的一个阶段,要经历几千年的演变才能变成他弄在剑鞘上这种模样的龙。 怪不得当初他画好图交给工匠的时候, 工匠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可不是陌生么, 刘彻大概是从比较熟悉的龙头龙角上判断出来的, 再加上刘谈给他送礼物一向喜欢各种雕刻着龙的玩意,这也不难猜。 刘谈抓了抓头说道“啊,不知道, 就觉得……应该有。” 要不然怎么说呢?难道说龙本来就有鳞?到时候刘彻会不会追问先放一边, 他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龙有鳞的? 然而这个答案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刘彻抬头含笑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拆穿刘谈敷衍的回答。 反正知情人心里都有数,刘谈的兔子尾巴早就露出来而不自知,算了,任由他继续装聋作哑吧,万一真戳破了,人跑了怎么办? 刘彻想着这些,抬手拔出了这柄剑。 他相信他儿子给他送来一柄剑绝对不会仅仅因为一个奢华的剑鞘,否则这东西只配跟着其他珍玩一起直接被送到库里。 刘彻已经想过这柄剑或许会很不错很锋利,但是在抽出来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这柄剑不同于以前任何一柄青铜剑,它是十分低调的银色,说低调却又华丽的有些过分,不仅能够映照出人影,甚至上面还有细密漂亮的纹路。 刘彻将剑彻底拔出来,只见整把剑光亮若水,拿在手里仿佛提着一条白练一般。 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不仅剑身好看,就连剑锋反射出来的光芒都让人心头发寒。 刘彻越看越是喜欢,伸出手轻轻抚摸剑身,感受其散发出来的森森锐气。 一旁的刘据瞪大双眼看着他爹手里那把长剑,忍不住问道“阿谈,这是什么做的?” 这个颜色像银却又比银更加闪亮一些,而且银也太软,不可能用作武器材料。 没等刘谈回答,坐在上面的刘彻说道“铁?可是找到了特殊的陨铁锻造而成?” 刘谈微微昂头,十分得意地解释道“是铁,但也不是铁,而是通过对铁进行加工而得到的钢,百炼钢!” 刘据此时也起身走到了父亲身边仔细看着那柄剑问道“百炼钢?为什么要叫百炼钢?” 刘谈认真解释道“因为这柄剑在锻造的过程中要经受许多次的锤炼才能变成这样,所以叫百炼钢,它不仅好看,还十分锋利,青铜武器一般不是它的对手。” “哦?”刘彻来了兴趣,立刻说道“那把青铜剑过来。” 立刻有人献上来一柄,刘彻让卜凡拿好,转头对着刘谈说道“是你说它比青铜剑更加锋利,若是断了你可别哭。” 刘谈立刻昂头说道“父皇尽管试,断了赔十把!” 刘谈说完品了品,觉得自己特别像是网上卖货的那些嚷嚷着假一赔十的店主。 刘彻一笑,抬手十分用力的对着青铜剑劈了下去,其实无论是他还是刘据都做好了这个什么百炼钢受损的准备。 毕竟虽然说是百炼钢,但他们也听到刘谈说这就是铁做的,铁制品实际上已经出现了许多年,然而这么多年都没能让铁制品取代青铜制品,足以说明在这个时代铁制品的质量其实并不是很好。 然而让刘彻意外的是当这柄剑触碰到青铜剑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阻碍就那么轻轻松松切了下去。 过程顺利的仿佛是在切豆腐,刘彻甚至差点因为用力过大而站不稳。 青铜剑一分为二,剑尖部位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刘谈左右看看,发现刘彻和刘据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惊讶,忍不住笑眯眯说道“怎么样?我没说谎吧?” 刘彻再次看向百炼钢的眼睛顿时闪闪发亮,没有人能够拒绝宝马利刃的诱惑,刘彻也不能。 他似乎是不相信一般转头说道“将朕的佩剑拿来!” 刘谈顿时吓了一跳“父皇,这就不用试了吧?” 刘彻那柄佩剑跟了他许多年了,看得出他十分喜爱那把剑,这些年来刘彻身边的女人都来来回回换了多少,只有那把剑还一直跟在他身边,从这方面看,刘彻对剑长情多了。 这要是把那柄剑给弄坏了,那岂不是糟糕? 哪怕是刘彻自己弄坏的也不行啊,剑是他献上去的嘛。 刘谈还想说什么,刘彻却抬手说道“无妨。” 他的那柄青铜剑可以说是目前大汉冶炼青铜的巅峰,是这个国家最好的一柄剑,如果百炼钢连这柄剑都能切断,那就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 刘谈见无法阻止,只能站在一旁,刘据安慰的捏了捏他的后颈说道“是父皇的决定,别想太多。” 刘谈顿时放下心来,同时也有些跃跃欲试。 这柄剑在当初刚出炉的时候,他就用身边所有的武器全部都试过一遍,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比得上这柄剑的。 不过他手上的武器也就一般,毕竟大部分都是刘彻赏下来的,他自己从来没有搜罗过。 现在,出自他手……呃,方法是他的,虽然不是他锻打而成,但也算是出自他手! 出自他手的武器和当世最强武器的碰撞,只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血脉贲张。 刘谈眼睛亮亮的盯着刘彻那柄被送上来的佩剑。 卜凡小心翼翼将佩剑拿在手上,刘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刚刚刘彻劈下去的时候,卜凡从头到尾连头发丝都没动过。 刘谈隐含敬意看了一眼卜凡这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佬啊,起码武力值肯定不低。 不过想想也是,能在刘彻身边混这么多年的人,那能差吗? 刘彻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用很大力,只是很平常的往下一划。 在遇到这柄青铜剑的时候稍微遇到了一点阻碍,但当他加大手上的力度之后,那柄青铜剑瞬间应声而裂。 剑尖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让刘谈心跳了一瞬。 而刘彻此时脸上的开怀已经掩饰不住,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新任佩剑的剑身,发现上面竟然连一道豁口都没有,显然哪怕是最顶级的青铜剑也无法对它造成任何损坏。 刘彻越看越是满意“不错,果然锋利无匹。” 刘谈见刘彻没有生气的样子,忍不十分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刘彻一转头就看到他儿子十分得瑟的小模样,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不自知的求表扬求夸赞的表情。 他将佩剑还于剑鞘,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儿子的小脸。 刘谈顿时一懵,瞪圆了眼睛看向刘彻。 过了年他就十七了啊,哪怕放到后世距离成年也只有一岁,是个大人了! 怎么还被捏脸啊,刘彻你这么干合适吗? w ,请牢记:, 第168章 [三更]168 刘彻松开手之后, 刘谈忍不住鼓了鼓脸表示抗议,然后又被撸了一把毛——刘彻可不太在乎他的头冠,所以头冠都差点被撸歪了。 刘谈手忙家乱的将头冠扶正, 想抗议又不敢, 于是祭出了经典的又怂又不服气的眼神。 刘彻自然是无视他的不满, 刘谈只要转头看向刘据说道“你的那柄短剑已经送到太子宫了,回去你就可以玩。” 刘据顿时有些惊喜,他原本都没想到会有自己那份的。 下面献上一些比较特殊的东西一般都默认为全天下只有刘彻有的, 刘据早就习惯了这种方式,甚至连碧玺都没想过会有自己那一份。 结果没想到刘谈居然也给他准备了一份,虽然是短剑, 但那也是天下无双的利刃啊! 刘据顿时有些坐不住,很想回去看看属于自己的那把剑。 不过, 现在还不能走,于是激动之下他也没忍住撸了一把刘谈的一头软毛。 刘谈!!!!你们俩可真是亲父子! 他只好再一次将自己的头冠给摆正, 至于掉下来的碎发……算了,不管了,反正到现在他都没学会怎么束发,让他自己弄可能到最后只留下一个披头散发的效果,还不如就这样呢。 刘彻大概也是觉得他这样形象不佳,便让小宦官帮他整理一下头发。 刘谈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让人送上了跟那柄剑配套的匕首。 说是匕首,其实就是裁纸刀, 放到这年头就是用来拆信等等一类的。 不过无论是裁纸还是拆信, 都不可能让刘彻亲手来, 所以这玩意给他就是为了玩。 刘彻一边把玩匕首一边说道“还有什么东西一并拿上来吧。” 之前卜凡已经跟他报告过刘谈都拿了什么东西入宫, 所以刘彻知道还有别的东西。 此时此刻他还真有些好奇, 这柄剑已经是稀世珍宝,不,比稀世珍宝还要合他心意,但是被刘谈第二个送上来的,按照刘谈的性格,越是到后面的东西就越好,难道说他觉得下一样东西比这柄剑,甚至说是比百炼钢的出现还要珍贵? 刘谈的一头乱毛被整理好之后,整个人又恢复了原来的一本正经,在听闻刘彻这样说之后,刘谈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样东西,外表其实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丑,但是儿臣认为碧玺也比不上它的价值。” 百炼钢就不做比较了,等科技水平发展起来,百炼钢是能够武装军队的,跟煤炭的发展方向不一样,所以也不需要放到一起比较。 而针对民生和基建来说,碧玺的重要意义当然比不上煤,至少在这个时代是比不上的。 刘彻挑眉“哦?什么东西,拿上来看看。” 刘谈让人送上了一个非常小的漆盒,外表是黑色,打开之后……竟然还是黑色。 刘彻只见里面放置了一块黑色的石头,这块石头看上去的确不好看,至少比不上碧玺,但他也是真的没见过黑的这么纯粹的石头。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块石头之后说道“倒也别致,只是不能作为宝石罢了。” 刘谈笑道“这可不是宝石,而是宝贝,这块石头是能点燃的。” 刘彻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点燃?” 刘谈点点头直接让人将自己的手炉拿了过来,打开之后里面放置着几块正在燃烧中的煤。 这个煤当然是精选出来的无烟煤,不过这年头没有洗煤设备,就算是精选也只能说是让煤被燃烧的时候烟能小一点。 刘谈为了不让手炉冒烟中间是夹了一层木棉的,但此时一打开木棉就不能再过滤烟,一缕青烟袅袅直上,昭示了手炉里的东西还在燃烧。 他让人加了一把火,让手炉里的煤燃烧的更加旺盛了一些,然后送到了刘彻的御案上。 刘彻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手炉里的那个黑色石块居然真的在燃烧,甚至用夹子夹起来还能看到石块周身遍布火焰。 一瞬间刘彻就想到了很多,抬头问道“这种石头是新发现的?” 刘谈用力点头“对,就……无意中发现的。” 他没有叙述发现的过程,碧玺他都能找到一个借口,或者说碧玺的发现他也的确没有撒谎,本来就是卫不疑觉得好看给他带回来的嘛,至于怎么想到加热的……他完全可以说是想要去除一下石头中的杂质。 但是煤他还没想好,总不能说他没事儿闲的放火烧戈壁吧?更何况他身边一定有刘彻的绣衣使者,只不过绣衣使者报告事情一般都会在确定因果之后才完整的报告上去,除非是重要情报,否则刘谈鼓捣这些东西,不出成品他们是不会上报的。 可刚出成品,刘谈就直接带着回到了长安,甚至这些绣衣使者都未必知道出了成品,更别说成品的样子。 所以刘彻现在或许不知道其中情况,但只要跟绣衣使者一询问,谎言就太容易被戳穿了。 好在刘彻这个人并不会刨根问底,或者说他已经学会了在刘谈身上不刨根问底。 这来源于他对刘谈的了解和信任,知道若是能说的,他家老五不用问都会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的说出来,反之那就别问,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刘彻让人将手炉拿下去问道“产量如何?” 刘谈知道他的意思,立刻让人送上去一份文书说道“我进行了一些实验,都在这里了。” 从这个时候开始,未央宫的正殿之内才有了一点严肃的氛围。 刘彻在上面看刘谈送上来的记录,一扫之下他就不由得挑了挑眉,嗯,这个手笔一看就不是他儿子写的,再仔细看看,这笔字应该是霍光。 霍光十分严谨,在里面写上了所有的详尽数据,然后一些推测也给写了出来,但也都提出只是推测。 刘彻在看到最后的时候,手一顿“蜂窝煤?” 他的脸上明显有些意外“居然还有两种,不过……为什么叫蜂窝煤?” 刘谈连忙解释说道“因为形状跟蜂窝相似,所以才起这个名字。”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献上了一块蜂窝煤给刘彻看。 刘彻兴致勃勃地仔细观察了一会说道“蜂窝是这个形状吗?” 刘谈……他爹的关注点能不能对一次? w ,请牢记:, 第169章 [四更]169 刘彻似乎对蜂窝煤的模样很感兴趣, 刘谈本来还有些纳闷为什么刘彻会不知道蜂窝是什么形状。 后来才反应过来,刘彻可是皇帝,用含着金汤匙出生都不足以形容, 谁会给他看蜂巢是什么样子的?他只需要蜂蜜。 刘谈无奈只好说道“不太一样, 不过蜂窝内部也是一个一个的小孔。” 刘彻了然地点了点头问道“为什么要弄成这样?原本的煤不也能燃烧?” 刘谈说道“这两种其中之一是为了给平民准备的, 用的是秸秆和煤,这样能够节省煤也能降低成本,毕竟煤是不可再生资源。” “等等, 你说的那个什么……不可再生……资源?”刘彻打断刘谈地话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没了就没了,不会再有的那种,煤是这样, 玉和某些宝石也是这样,煤是经历了上亿年才形成的, 其实煤本来也是亿万年前的树木。” 刘据吓了一跳“亿万年?” 刘谈点头,坐在上面的刘彻明显有些不信“亿万年前……并没有任何记载。” 刘谈认真说道“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人, 这个世界也是一点点形成的,先是形成一个环境然后再一点点地诞生各种生灵。” 刘彻沉思半晌说道“你这么说倒像是有上古仙神为了人制造一方天地,只是为了人能生存。” 刘谈张了张嘴,最后又无力地闭上,算了,您喜欢就好。 其实他是可以直接给刘彻科普一下人类的起源的,但那样对刘彻现有的三观冲击太大,容易出现问题——要么刘彻疯, 要么刘彻认为他疯了。 然而刘彻一向心性坚定, 基本上可以确认只会出现后一种状况。 刘谈干脆也不说了, 科普也要循序渐进的来不能一上来就上猛药。 而在刘彻的理解下, 煤也是仙人所赐, 至于大家那么久都没发现……当然是无缘啦。 仙人嘛,就是讲究一个机缘,就算送东西也是如此。 刘谈眼睁睁看着刘彻将好好的科普给梳理成了逻辑自洽的封建迷信,顿时觉得心很累。 好在刘彻对于煤还是有足够的兴趣,就冲着煤燃烧的时间比较长,并且能够代替树木,最重要的是低等的无烟煤应该是比柴更加便宜的存在,就足够让他觉得欢喜。 便宜就意味着更多的人能够用上煤,那么能够减少冬天冻死的人数。 冬天在寒冷的地区,哪怕是在后世冻死的人都大有人在,更不要说现在。 为什么说北境苦寒?就是因为一到冬天,几乎每一个郡都会报上来不少冻死的人。 除了这些还有各种其他自然灾害,这年头的房子,冬天一阵大风过来可能就会被刮倒,然后就是雪灾。 雪灾几乎每年都在发生,哪怕在刘谈眼中根本不算什么的降雪量,也可能对很多百姓有生命威胁。 大汉人少啊,而且经过连年征战,财政的压力和人口的压力都让刘彻有些头痛。 冻死的人哪怕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数字,却也希望这个数字减小一点。 刘彻看着蜂窝煤的眼神比之前欣赏那柄利剑也不差什么。 刘谈趁着他现在心情不错便开口说道“父皇,只有北境国一处煤矿不够,就算够我那里的制作蜂窝煤的窑炉也不可能供应整个大汉。” 刘谈一边说着一边报出了一连串的数字,嗯,这些数字只是之前预测的全年总产量。 按照现有的开采速度和制作速度,就算北境国那边辛辛苦苦做一年,最多也就供应长安城和北境国全境,咬咬牙能够支撑一下司隶,再多只怕都要难了。 刘彻听后果然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说要多多寻找煤矿?” 刘谈迅速点头“煤矿不仅仅北境国有,其他很多地方也还有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献上去一份文书,刘彻打开一看居然是寻找煤矿的方法还附带着蜂窝煤的两种制作方法。 刘彻有些诧异地看向刘谈“你就这么拿出来了?” 刘谈茫然地看着他“啊?” 不这么拿出来,难道还要包装一下吗? 刘据见他弟弟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说道“这是你的聚宝盆,你拿出来别人也能做,到时候你可赚不到钱了。” 刘谈这才反应过来,十分大气地说道“没事儿,我的就是父皇的,更何况……我也不靠这个赚钱啊。” 还不等刘彻和刘据说什么,刘谈就挠了挠下巴说道“我还有铜矿、铁矿、碎邪金矿、朱砂矿……” 刘彻看着他掰着手指头数自己有什么矿,顿时头疼得不行,连忙摆手说道“行了,朕知道了。” 说完他故作不经意问道“只是天下之大,就算知道了怎么寻找,想要短期内找到怕也难啊,说不定明年都用不上。” 刘谈一听顿时有些紧张,今年这是没办法,他到北境国已经很晚了,又被其他各种矿耽误了很多时间,天气都已经冷了才找到煤矿。 今年自然是没办法再推广,甚至现在的产量最多也只能供应朔方城,连整个朔方郡都无法覆盖。 不过刘谈想的是明年,至少明年要推广开来。 现在听到刘彻这么说他那心忧天下的毛病又出来了,哪怕别的地方不是他的封地,他也十分真切地在担忧。 而刘彻说得很有道理,尤其是他的那个方法……还不是特别好用,并不是所有煤矿都能这么找的,这种方法只适合矿层浅的地方,即挖两下就能找到矿,矿埋藏得深就要通过别的来判断了。 刘据此时也轻轻拧眉说道“煤矿大家都太过陌生,若是没有确切范围只怕很难寻找,万一在人烟稀少之地,就如北境国一般,若非有阿弟,只怕也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 刘谈一听瞬间瞪圆了眼睛说道“没有没有,有比较近的,山……齐国,齐国和昌邑国那边应该就有!” 刘彻问道“当真?” 刘谈用力点头,枣庄煤矿嘛,还是很有名的,其实还有一处煤矿他记得很深刻,那就是开滦煤矿。 也是很有名的大矿,只不过,现在拿出煤矿属于燕国,而燕国跟匈奴距离太近,如今燕国国王是刘旦,刘谈对他有点不太信任,所以先瞒下了这个地方,等到以后更加有把握再说吧。 刘彻和刘据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问了问刘谈具体事宜。 到最后刘据留下来继续商议政事,而被问得大脑超负荷运转,眼看就要傻了的刘谈终于是被刘彻大发慈悲的放了出来,让他去见陈阿娇。 等到从未央宫出来的时候,刘谈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他晃了晃脑袋,干脆也不去想那些,反正本来这些都是他要说的,不该说的就算被套路他的脑子里也会有一根弦紧绷着,告诉他不该说。 既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刘谈干脆也不想那些,快快乐乐地去见了陈阿娇。 陈阿娇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各种小食在地等着投喂他。 到了椒房殿之后,刘谈一边吃一边开始让人给陈阿娇献上东西。 喝了一口热果汁之后,刘谈舒服得毛孔都要张开了,然后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坐在那里,美滋滋地跟陈阿娇解说他新发现的宝石。 他也给陈阿娇准备了一整块作为摆件的碧玺,但是比刘彻那里的要小不少。 送给刘彻那块碎邪金说实话已经算是天下无双,让他再找一块他也找不到了,最后只能在底座上做了一些手脚,让这块碎邪金看上去跟刘彻那里的差不多大。 不过虽然大小比不上,但这块碎邪金的颜色更加漂亮一些,绿色和红色交织是人类所无法达到的艺术境界。 陈阿娇明显对宝石更加感兴趣,看着那块漂亮的碎邪金简直移不开眼。 等陈阿娇把玩够了,刘谈一边吃东西一边让人将首饰送上。 刘谈就仿佛是一个突然暴富的财主,整整按照目前所拥有的颜色直接搭配了五种单色首饰,还有好几种混搭颜色的首饰,其中一串由各种颜色的碎邪金珠子穿成的手链尤其受陈阿娇喜欢,她当场就带上了。 在陈阿娇欣赏首饰的过程中,刘谈终于是吃饱喝足,算是补回了刚刚在刘彻那里消耗的糖分,心里不由得感慨,果然有妈的孩子才像块宝啊。 陈阿娇等他吃完了才说道“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你才多少家底,不过日子了?” 当娘的心疼了,当然就要开始给儿子塞钱,刘谈着实有些哭笑不得“母后,母后,我不缺钱的,真的!” 陈阿娇哪儿管你缺不缺,她觉得你缺你就缺! 从椒房殿出来的时候,刘谈脑子里就蹦出来一句话有一种缺钱叫你娘觉得你缺钱。 原本陈阿娇是想要让刘谈住在宫里的,他的岁羽殿所有陈设都还跟原来一样,陈阿娇蛮横地不让任何人去碰岁羽殿的东西,只让人定期派人打扫。 而刘彻似乎也默许了皇后这种明显不合规矩的做法,竟然没给岁羽殿分配新的主人。 之前一直期盼着能够住进岁羽殿好离未央宫更近的后宫妃嫔…… 最后还是在刘谈的坚持之下,他才被放出来。 不过刘谈对陈阿娇当然不会拒绝得那么明显,他给出来的理由是“母后帮我布置的王府我还没去看呢,等我先去看看!” 陈阿娇只好留儿子吃了一顿饭之后就放人。 刘谈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他看了一眼西边如火一般的晚霞思索要不要溜达回王府。 反正他的王府距离这里不远,不如走回去消消食。 就在这个时候,苗瑞凑上来说道“殿下,派去寻找小昆弥的骑士已经回来了。” 刘谈听后顿了顿问道“陆悬他说什么?” “小昆弥跟着骑士一同回来,正在城外二十里处扎营,说明日见殿下一面就走。” 刘谈顿时瞪圆了眼睛,下意识问道“还没宵禁吧?” 苗瑞应了一声,刘谈直接翻身上马,二话没说就策马狂奔。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愣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看得到他们家殿下的身影? w ,请牢记:, 第170章 [一更]170 刘谈骑上马快要出城的时候理智才回笼, 一瞬间居然有点茫然。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要去干啥? 刚刚那些动作看上去一气呵成,但实际上几乎都算得上是他本能的行为。 刘谈骑在马上一时之间有些后悔,他知道自己出城肯定是要去见陆悬的。 但是……这算是夜会了吧? 按照现在这个时间, 宵禁之前他基本上是回不来的, 只能夜宿在城外。 要是刘彻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嗯, 不管是哪方面的生气,都有可能。 一瞬间刘谈很想调转马头再回去。 然而此时他已经狂奔出城,再回去也不合适。 不, 没什么不合适的,刘谈叹了口气,就算大家纳闷他为什么出来又回去, 难道还有人会管他不成? 反正没有宵禁,他就算站在城门那里反复横跳都没有关系。 只是他在给自己找借口而已。 刚刚那个下意识的选择已经反射出了他的内心, 哪怕平日里他忙的飞起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陆悬,然而到了这个时候, 他还是很想见对方的。 彼时陆悬正站在营帐外面遥望着长安的方向,他的嘴唇有些干裂,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然而眼中却有着震慑人心的光亮。 阿加牧过来说道“昆弥,您一天没休息了,早些睡吧。” 陆悬应了一声,看向长安的方向有些依依不舍,眼神温柔缱绻得仿佛在看着心爱之人一般。 嗯, 他的心爱之人就在那座城中, 明天, 明天他就能入城去见他心爱之人。 一想到这一点, 陆悬就忍不住血液流动加速, 心跳也快到清晰可闻,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哪怕一天奔驰了二三百里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 明明只是几个月不见,然而在他看来却漫长得仿佛几十年一样。 明天见到他要说什么好呢? 嗯,首先要克制一下自己,不要吓到他,然后…… 陆悬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耳朵一动,他听到了马蹄快速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在他听到声音的同时,一匹小白马载着一个身着绛色斗篷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夕阳温暖的光芒给那一人一马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陆悬有一刹那还以为是自己被阳光照射得眼花,居然将那个人看成了刘谈。 然而很快他发现不是他眼花,那个骑着马冲着他奔驰而来的人就是刘谈! 陆悬一瞬间双眼灿若星辰,打了一声唿哨,在他的黑马跑到他身边之后直接翻身上马。 他要去迎接他的王。 刘谈在见到陆悬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退缩之意。 冷静下来想一想,这几个月,无论是他封王还是就藩都没有跟陆悬说过一声,甚至陆悬还是到了长安之后从别人的嘴里才知道的他的动态。 这样看来哪怕是作为朋友,他都是不合格的。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他退缩的余地,陆悬已经骑上马冲着他跑了过来。 此时的陆悬逆光而来,刘谈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却仿佛隐隐闻到了他身上的那种特殊香味。 陆悬在距离他比较近的时候减慢了速度,等他到了刘谈面前,还没等刘谈开口说话就直接伸出手将刘谈紧紧揽入怀中。 刘谈顿时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马上。 一部分是因为被陆悬身上那种强悍的气息给压制,一部分是因为他的马技还并不能支撑这样高难度的动作。 好在陆悬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在确保刘谈身上已经沾染到自己的气味之后就放开了他,仿佛是一只正在圈领地的年轻狼王。 陆悬松开刘谈,一双眼睛在夕阳的光芒之中闪烁着连碎邪金都比不上的光芒,他既惊且喜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谈…… 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 刘谈没有回答反而说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好多天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陆悬调整马头,伸手熟练的接过刘谈手中的缰绳帮他控马,一边说道“队伍人多,每天行进的也慢,所以也没走多远。” 刘谈才不信,他心里估算了一下骑士的速度以及回话的时间,觉得陆悬怎么也走出去两三百里了。 所以他几乎是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跑了回来,再严谨一点那就是不超过六个时辰。 刘谈压下心里陡然升起的酸涩问道“等等,你的人呢?就带了这么两个?而且为什么不去住驿馆啊?” 陆悬顿了顿说道“我之前已经跟陛下拜别过,再回来也……鸿胪寺的人怕是要骂的,更何况,我也只是想来见你一面,嗯,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陆悬一边说着一边侧脸展示了一下他耳朵上的新耳环。 漂亮的碎邪金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柔的光芒,墨绿中带点透明的颜色让其自带神秘气质,跟陆悬那双眼睛相得益彰。 刘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下意识说道“我在看到这块碎邪金的时候就觉得它很适合你。” 陆悬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欢喜的心都要炸开来,他抿嘴笑了笑,看着刘谈的眼里带着满满的喜悦和爱意。 刘谈这才明白他说的话好像有点暧昧,不由得轻咳一声“你喜欢就好,那什么……你……你不通知鸿胪寺的话,要怎么入城?” 陆悬说道“我只是想看你一眼,然后就回乌孙了。” 刘谈愣了一下,一时之间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一颗心就仿佛被泡在温水里,被人轻柔抚·慰。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让陆悬痴迷成这样,只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 仿佛他一直是在留给陆悬一个背影,然后任由陆悬在后面追逐。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营地,阿加牧过来给刘谈行礼,笑呵呵问道“殿下,咦,殿下没带人来吗?” 陆悬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刚刚在看到刘谈的一瞬间,他的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人,其他所有人和物都自动消失。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刘谈“你一个人都没带?” 刘谈尴尬地脚趾扣地,故意转头不去看陆悬,这特么要他怎么解释? 陆悬看到刘谈侧头,露在外面的耳朵已经轰成了一片,并且从耳后和视线所及的一小片侧脸来看,那个颜色应该也跟耳朵差不多,在斗篷那一圈白毛领的衬托下越发显得香嫩可口。 陆悬心中的欢喜又上了一重,只觉得这一次回来太值得,恨不得当场将刘谈揉进怀里。 不过,眼看刘谈的皮肤已经从白变成了粉,陆悬果断牵着他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你没带人,晚上回去不安全,更何况就算回去也会赶上宵禁,不如在我这里休息一夜,只是……我来的匆忙,没有带那么多物资,只能委屈你跟我挤一个晚上啦。” 刘谈听到这里耳朵动了动,偷偷看了陆悬一眼,总觉得他的目的在最后一句话。 然而这一眼却正好迎上陆悬的目光,似乎从碰面开始,陆悬的双眼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刘谈脸上更红,迅速移开了目光。 同时心中唾弃自己,陆悬的眼神特别的真诚明亮,一点也没有杂念的样子,是他的脑子想太多,怎么能那么想陆悬呢? 陆悬见他脸上的颜色又深了一个色号,无声地笑了笑。 害羞的阿谈真可爱,就这么任由他牵着走,乖巧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抱进怀里。 陆悬的心里妄念滋生,动作和表情甚至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十分正经,热情直白且有礼。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分成了两半,一半叫嚣着既然已经送上门那就不必客气,征·服他,侵·占他,让他的眼里只有自己,让他的身上充满自己的气味,听他在耳边呜咽,让他为自己沉沦。 然而另外一半却小心翼翼,不能吓到他的阿谈,阿谈还没有喜欢他,他不能放肆。 刘谈不知道陆悬心里的挣扎,等陆悬站在他面前跟他距离十分近,并且对着他伸出手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有些惊讶地看向对方。 陆悬别他看的嗓子有些紧,嘴上却轻柔说道“这里有火,烧得很旺,继续穿着会热的。” 他几乎是一边说一边灵巧地将刘谈身上的斗篷除下,露出里面黑色绣金丝的王服。 这是陆悬第一次见到刘谈穿着诸侯王的服饰。 虽然从级别上来讲,皇子跟诸侯王是平级,但是服饰却是天差地别,皇子服饰日常款比较多,哪怕是大礼服也没有那么繁复。 然而王服却是有规定的,今天刘谈又是进京正式觐见,所以穿的就是礼服,他从宫里出来就直奔城外,根本没有时间换衣服。 所以呈现在陆悬眼前的就是一位少年君王,只是此时这位少年君王脸上带着和他衣着毫不相符的茫然和柔软,反差大的让陆悬很想扒掉这一身衣服,让他露出柔软内里。 不过他也只是手指动了动,没有任何行动,拉着刘谈坐下来之后试图用比较平常的聊天让刘谈的脑子恢复正常,让他别那么紧张。 刘谈逐渐放松下来,一部分是因为陆悬的温柔,一部分是因为自暴自弃。 反正人都已经到这里了,事实已经铸成,那还能怎么办嘛?只要陆悬不开口讨论感情问题,他就还能继续鸵鸟下去。 逐渐的刘谈理智回归,被陆悬引导的开始叙述了一下这几个月的生活。 本来陆悬是想要知道心上人的更多动向,结果刚开始听到刘谈挖到铜矿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笑着说道“这让我想起了当初你建城的时候也是如此。” 刘谈叹了口气“哎,不仅是当初啊,后来也是。” 陆悬挑了挑眉,然后就听刘谈开始念叨他发现的矿产。 不过,刘谈虽然此时此刻脑子有点不转轴,但实际上他还是隐瞒了煤矿。 说实话,曾经他也想过,小乌孙成为大汉的附属国似乎是逼不得已的事情,这种是最不保险的。 他一直刻意跟陆悬保持距离不也因为这种不保险? 若是……若是让小乌孙发现煤的好处,并且开始依赖大汉的煤,那是不是等同于他们捏住了小乌孙的一条命脉? 然而这个想法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每当他想起陆悬那双真诚又热情的眼睛,他就觉得心中有愧。 可……唯有如此才能让他有安全感,才让他有可能踏出那一步,否则,他会觉得总有一天他们两个说不定就要刀兵相向。 而跟刘谈的悲观不同,陆悬此时人都呆滞了,开始思索他的阿谈这么厉害,他……还有机会吗? w ,请牢记:, 第171章 [二更]171 刘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 虽然这些事情他之前已经跟刘彻讲过一遍,跟陈阿娇又说过一遍,但那些跟现在都不一样。 那个时候他就仿佛是在做报告一样, 在刘彻那里就要突出一个重点, 让刘彻注意到煤, 在陈阿娇那里就要让陈阿娇注意到新种类宝石。 与其说是跟父母联络感情更不如说是像个推销员一样,只不过这个推销比较温情一些。 然而在面对陆悬的时候,他才是最放松的时候。 除了某些比较敏感的东西, 比如煤比如百炼钢他不能说之外,剩下的都可以说一说。 陆悬也是他最好的听众,而且他们两个的思维竟然十分同步, 陆悬总是能问到点子上,跟关注点时常不知歪到哪里去的刘彻形成鲜明的对比。 刘谈说得十分痛快满意, 那种感觉仿佛是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之后,得到了小伙伴钦羡的目光, 让他整个人又回到了那种得意的状态。 陆悬就喜欢看他这样,眉眼鲜活神采飞扬。 他托着腮侧头看着刘谈,脸上眼中的笑容都没有褪下去过。 刘谈说的差不多之后喝了一口陆悬递过来的水问道“你呢?我听说你去打了大宛?是不是特别危险?” 陆悬本来想说也没多危险,然而被刘谈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看,他就忍不住想要多说一点。 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强大是所有雄性都无法避免的行为。 哪怕陆悬生性内敛,在那双任何宝石都比不上的眼睛的注视下,他还是说了一下整个过程。 要说危险,也的确是很危险, 毕竟大宛国不是胡狐可以比拟的, 人家有天生的优势——汗血宝马。 在骑兵这里, 小乌孙直接就输了。 或者说是轻骑兵方面, 小乌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大宛国的对手。 所以陆悬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跟大宛国的轻骑兵对冲。 他想到了大汉的重骑兵, 原本他是想要自己组建重骑兵的。 这倒不是为了打大宛国,而是拥有重骑兵之后,小乌孙的实力能够更上一层楼。 然而重骑兵比较依赖武器,不是想建就能建的。 否则匈奴能不知道大汉重骑兵比较厉害吗?乌师庐为什么不弄?还不是武器跟不上? 冶炼水平达不到,没有铁制品,甚至连青铜器都很落后,匈奴人在打完之后都是要收拾战场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捡回箭头。 匈奴都没有的东西,陆悬自然也没有,但是陆悬却又一点匈奴没有的优势。 匈奴做不到只能放弃,而陆悬可以跟大汉申请,毕竟小乌孙是大汉的附属国,当初签订的文书上面也规定了有关于铁器这方面的供给,虽然不可能敞开供应,但也会对小乌孙进行倾斜。 更何况这次陆悬是为了帮刘彻抢天马而发起进攻,这种情况下大汉是不会拒绝陆悬的要求的。 然而赵破奴却对外族人成见颇深,就算上面来了命令,让他分一些武器给陆悬,帮助陆悬组织起重骑兵,他也视若罔闻。 说急了就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刘谈听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已经十分冰冷“赵破奴?他很飘啊?” 赵破奴这个人他知道,在跟匈奴打仗的时候运气好赢过几次,现在大汉的将领之中,除了李息,大概也就是他有这样的战绩了。 然而这个人对匈奴无法形成威慑力,并且自从那次之后就再没有其他战绩,所以刘谈对这个人的本事一直都保持一种十分怀疑的态度。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赵破奴会在之后的一场战争之中,因为寻找水源而迷路被匈奴所俘虏。 这样的人让刘谈相信他打仗多么厉害,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己没本事还要排挤同僚……虽然大汉有赵破奴这样想法的官员很多,可大汉也不是没有异族将领的先例,金日磾不是吗? 有本事赵破奴当着金日磾的面直说啊,只知道欺负年纪比他小的算什么? 陆悬察觉到刘谈的气场迅速转变,微微眯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寒光,一瞬间从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的小动物变成了牙尖爪利的小豹子。 刘谈的转变几乎是一瞬间就激起了陆悬按捺下去的征·服·欲,陆悬喉结动了动,伸手握住刘谈的手,语气轻柔说道“没关系,陛下已经惩罚过他了。” 刘谈挑眉“父皇惩罚他了?” 陆悬应道“嗯,把他的爵位从列侯削到了关内侯。” 刘谈心里的气稍微平息了一些,一瞬间又变回了刚刚那个没有任何危险性的小动物,然后嘟嘟囔囔说道“抗旨不遵,便宜他了。” 虽然这么说,但刘谈也知道赵破奴毕竟打了胜仗,不能太过分,要不然会让人寒心。 而且……陆悬毕竟是外人。 陆悬见他安静下来便继续说,虽然赵破奴拒绝了陆悬的要求,但陆悬也没有气馁,在分析之后他发现,自己手下的人更擅长的是偷袭。 这也是由弱小决定的,因为没办法正大光明地跟敌人对冲,所以就尽可能地选择伤亡最小的方案。 就在陆悬思考怎么偷袭的时候,让他意外的是居然有人给他送武器来! 而且都是能够组建重骑兵的武器! 陆悬当时十分惊喜,以为是赵破奴改变主意,结果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李息派人送来的。 原来李息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战场,他要守城,不能随便走,看守金矿比打大宛要重要的多。 不过在他知道陆悬被赵破奴为难之后,立刻就派人送上了自己暂时用不到的装备,顺便让人带话——感谢小昆弥曾经冒着风险救了他们五殿下,并且强调这是感谢,不是还人情。 陆悬说着对刘谈弯了弯眼睛说道“你看,要不是你,这一仗我可能就赢不了了,阿谈真是我的福星。” 刘谈脸上一红,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嗯,李将军人很好的!” 同时在心里划拉着,回头让人送信给李息多送点蜂窝煤过去! 有了重骑兵的陆悬就算是有跟大宛正面对刚的机会了。 而这一次他直接改变了打法,从偷袭改成了游走,反正赵破奴那边传来的战术就是直接打上去。 赵破奴这只是通知他,并不是要跟他上一战术,更甚至这个通知也是在警告陆悬别碍事别抢功。 陆悬了解了赵破奴的意思之后就冷笑了一声,直接跟赵破奴分道扬镳,开始在路上埋伏大宛国的士兵。 赵破奴开打之后,大宛国一定会将在外面的士兵召集回来,陆悬就是想要断他们的后路。 一方面是为了抢物资,一方面也勉强算是给赵破奴一个机会吧。 然而没想到赵破奴这都被大宛打得抱头鼠窜,丢下了数万具尸体,不仅没能攻下城,甚至连城墙都没上去! 赵破奴简直让陆悬对大汉的实力产生了怀疑。 之前刘谈带着人那么迅速的打下了劫国让他对大汉的实力评估直接上了一个台阶。 倒不是他看不起刘谈,而是刘谈作为一个年少并且没有任何带兵经验的皇子,手下又是两个同样年轻的将领,哪怕这两位将领出身军门也无法掩盖这支队伍毫无经验的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刘谈赢得可以说是干脆利落,甚至还能抽出身来去干掉一部分匈奴骑兵,这样的表现怎么能不让人觉得惊艳? 西域大部分国家对大汉的实力判断都不是很准确,只知道大汉能够跟匈奴有一拼,只是他们知道匈奴很厉害,却没有人知道匈奴到底有多厉害。 刘谈让陆悬觉得他稍微触碰到了大汉的底线,然而赵破奴让他知道,刘谈……或许不是底线,而是上限。 w ,请牢记:, 第172章 [三更]172 嗯, 以赵破奴自认天·朝上国将领的意识,写的信也不是真的求,而是命令。 陆悬本来就憋着火, 看到那封语气十分强硬的信当场就给撕了。 小乌孙的昆弥就算成为大汉的附属国王, 到了长安也是被礼貌相待的,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 陆悬十分冷漠地不去管赵破奴,在估摸着差不多之后, 就带人去攻城。 这个时候大宛王就算察觉到不对也来不及了, 他的主力部队虽然压着赵破奴打, 但是想要退回也不容易,赵破奴不会给他全身而退的机会的——都被打成这样了, 再不多杀一点敌方,等回去之后等待赵破奴的可就不仅仅是削侯那么简单了。 大宛王在发现两边根本不是一个队伍的时候, 也当机立断派兵过去了。 然而他派去的士兵把陆悬跟赵破奴当成了一路货色,因为之前的顺利, 也没怎么把陆悬放在心上,于是……就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当赵破奴打着打着发现大宛士兵开始溃败四逃的时候就察觉出了不对, 然而等他收拾掉那些残兵之后, 远远就看到陆悬骑着马压着身形狼狈的大宛王从城内走了出来。 经历了战火, 陆悬穿着甲胄骑在马上拎着长刀的模样宛若天神下凡,赵破奴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 一瞬间自惭形秽变成了嫉恨,他瞪大眼睛喝道“为何不听从我的命令回援?” 啪 赵破奴刚说完这句话就被陆悬的刀面拍在脸上,顿时打了他一个天旋地转。 哦, 天没旋地也没转,只不过是赵破奴自己被打得转了个圈倒在了地上。 陆悬垂眸看向他, 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命令我?” 赵破奴被嫉恨冲昏的头脑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当他看到陆悬身上的甲胄边缘甚至还在往下滴血的时候, 忍不住抖了抖。 这些鲜血一看就不是陆悬的,而是来自于他的敌人。 也就是说,陆悬杀的人绝对不会少,这就是个杀神啊! 赵破奴被手下的士兵扶着站了起来,虽然已经心生畏惧,但还是色厉内荏说道“此间事情我会如数上报陛下,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大宛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却又不敢去抢夺,最后恨恨而归。 这也是为什么压着大宛王的是陆悬,带来天马的还是陆悬。 陆悬在告诉刘谈的时候中间很多细节都模糊处理,像是赵破奴命令他威胁他之类的其实都没说。 他只是想要告诉刘谈他的经历,并不想要告状,毕竟他的阿谈是大汉的北境王,他说太多只会让阿谈难做,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本事自己报仇。 只是他说的再怎么轻描淡写,刘谈也能推测出一二。 在他的眼里,陆悬是西域诸国的国君之中最厚道的一个,也是对大汉最亲善的一个。 他带人跟大汉军队一起出征,没有划水,反而出力甚多,最后战利品也分得十分公正。 在这种情况下不存在为了争夺战利品而抢先攻城一说,所以肯定是赵破奴做了什么。 刘谈深深看了一眼陆悬,此时陆悬还在说他给刘谈带了几匹小马,暂存在太子那里,让刘谈回去跟太子要。 他按捺下了想要询问的想法,顺着陆悬问道“天马真的很厉害吗?” 陆悬想了想说道“很好看,爆发力很不错,但……并不适合行军。” 刘谈瞬间就懂了,其实骑兵的马最重要的品质是温顺和耐力,还有一点就是必须不能容易被吓到。 其中温顺和承受能力都是能够训练的,但是耐力却是天生,这个会被品种限定。 所以大宛的天马注定只能成为贵族手里的玩物,而并不能真正上战场。 甚至长时间赶路都可能累坏它。 不过,品种是可以改良的,实在不行就杂交好了。 刘谈心中一动,他想到北境国虽然土地贫瘠,但有一点还是不错的——草场很多。 或许,他可以多养一点马! 就在陆悬跟刘谈讨论哪种马比较好的时候,阿加牧在外面小声说道“殿下,您的侍从来找您了。” 刘谈脸上一僵,轻咳一声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于是累了个半死的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俩一看到刘谈好好坐在帐篷里就瞬间松了口气。 天知道当他们发现殿下已经跑的无影无踪,自己还追不上的时候,他们两个有多害怕。 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身首异处的惨状——他们这是在宫门口把殿下给丢了的啊,宫里肯定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殿下不会怎么他们,但陛下和皇后愤怒起来,他们两个有八百条命都没用! 好在因为刚回来,苗瑞和毕高的马一同拴在马厩中,于是这两个人手忙脚乱的上马追了出来。 也亏了这年头路不多,平整笔直的官道更是只有一条这才让他们追上了刘谈。 刘谈坐在那里,小脸红扑扑地说道“辛苦你们了,赶紧先下去暖暖身子吧,今晚……” 刘谈下意识地看向陆悬,陆悬十分坦然说道“我带的营帐不多,只能请两位凑活一晚了。” 苗瑞顿时问道“那殿下呢?” 陆悬一脸的理所当然“殿下当然是睡在我这里。” 苗瑞和毕高对视了一眼,总觉得有点不安心,但又说不出什么。 他们刚才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陆悬也没带太多人回来,一共就五六个帐篷,数一数他随身带着的骑士,基本上都是三四个人一顶帐篷,现在要给他们两个腾出一个来,那就要更多人挤在一起。 可他们又说不出反对的话,要不然怎么办呢? 营地之中只有陆悬的营帐环境最好啊,难道为了分开他们两个还要让殿下去住脏乱差的地方吗? 这是不可能的! 毕高灵机一动说道“殿下现在回城也来得及,宵禁禁得住别人,又哪里禁得住殿下?” 所谓的律法和规则,其实更多的都是在束缚平民,贵族有千百种方式躲开这些东西,毕竟他们就是制定规则的人啊。 刘谈听后,下意识地说道“我如今是诸侯王,进京本来就该低调,多少人都在盯着我呢,第一天就违反宵禁不好。” 苗瑞说道“殿下怕什么?只要陛下不生气又何妨?” 按照这个情况,只怕陛下也会很同意他回去的。 刘谈知道自己该回去,但是下意识地就想留下来。 嗯,他跟陆悬才见面多久啊,刚说没两句就分开,这也不合适。 他下意识地看向陆悬,陆悬被他那双眼睛一看呼吸一顿,转头说道“他们自然是管不到殿下,但如今天色已晚,眼看就黑了,赶路不安全,更何况天气寒冷已经有些地方结冰,白日走都尚且危险,晚上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有理有据,苗瑞和毕高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只能怏怏说道“那……我们伺候殿下洗漱吧。” 刘谈看了一眼营帐说道“算了,我自己来,这里太小,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也转不开,快去吧。” 毕高顿时瞪眼“那怎么行,殿下……” 刘谈微微扬起下巴“快去,明日我们早点起来,城门一开就入城。”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拗不过他,只能满脸担心地走了。 刘谈忍不住嘴角一抽“他们两个是越来越过分了,我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危险?你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陆悬听到吃,忍不住耳朵动了动,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又看了一眼刘谈在火光的映衬下仿佛染上一层胭脂的脸。 他有些仓惶的移开眼睛说道“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来。” 刘谈看着陆悬迅速窜出去的身影一脸的茫然——打水哪儿用得着小昆弥自己去啊,外面那么多人呢! w ,请牢记:, 第173章 [四更]173 陆悬出来之后被外面的冷风一吹, 蠢蠢欲动的身体这才被压制下去,他深吸了一口冷气,让奔腾的血液重新缓和, 让鼓噪的心也趋于平稳。 门外阿加牧十分老实地站在一边, 一个字都没多说。 比起真正的铁憨憨李不厌,这位虽然看上去块头大,但实际上却心细如尘, 等到陆悬的呼吸平稳下来之后, 他才上去问道“昆弥, 要热水吗?” 陆悬被冷风吹过之后脑子瞬间清醒,想起自己刚刚找的借口, 一时之间忍不住有些尴尬。 不过他就是有一种天赋,哪怕再怎么尴尬, 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甚至还能语气平淡十分高冷地点头“嗯。” 阿加牧立刻撒腿就跑去给陆悬端热水。 刘谈坐在帐篷正思索要不要出去找陆悬的时候, 陆悬已经端着热水进来说道“你今日赶路也累了,这里不好沐浴, 先泡个脚再睡吧。” 刘谈看到陆悬将水放在他脚边就要伸手帮他脱靴子, 顿时如同受惊的猫一样缩回爪子, 瞪圆了眼睛“我我我……我自己来!” 陆悬半跪在他面前,抬头看着刘谈笑了笑说道“没关系。” 那可太有关系了,皇帝都没有资格让小昆弥亲自脱靴,他怎么行? 然而扑腾的小猫到底还是被拽住了爪子, 被除去靴袜。 陆悬握着刘谈的脚,只觉得心上人连脚都是软软嫩嫩的, 忍不住捏了捏这才放入水里。 而此时的刘谈仿佛变成了一颗大草莓, 从里红到外, 整个人已经陷入宕机状态,被捏了脚都没反应,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陆悬把他照顾好之后就去自己洗漱,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心上人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基本上就是刚才他离开的时候什么样,此时他还是什么样。 陆悬忍不住失笑走过去蹲下试了试水温说道“水都凉了怎么不说话?” 刘谈看着他眨巴眨巴眼依旧没说话,陆悬只好把他的脚给捞出来擦干,让人将水端出去之后就伸手帮他脱衣服。 这个时候刘谈终于是反应过来,大脑虽然还在冒烟状态,却手忙脚乱的拒绝道“我自己来就好。” 陆悬眼见人说话都不利索了,这才稍微退开了一些,不给他压力。 然而刘谈自从穿过来之后,他就从来没有自己穿脱衣物过。 冬天的衣服本来就又多又厚,这年头也没什么衣扣之说,大部分都是衣带,为了保暖,衣带还特别多,左一个右一个解的他都眼花了。 这个过程中他还一不小心就把衣带的结给搞成了死结。 刘谈一边绝望地跟死结奋斗一边忍不住恨恨想到他早晚要把棉花找出来,顺便弄出扣子! 陆悬见小猫在床上扑腾了半天都没脱下两件衣物,忍不住上前开始帮忙。 这一次刘谈没有拒绝,他也觉得如果是靠自己的话,今天晚上大概不用睡了,坐在这里解衣带就好了。 他抬头本来想要道谢,结果就看到陆悬垂眸一脸认真地帮他解衣带。 因为距离近,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陆悬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一时忍不住看呆了。 陆悬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看向他,眼中带着些许疑问。 刘谈却仿佛被他的目光烫伤一般,瞬间垂下目光不敢跟他对视。 然后一低头就看到陆悬那双修长灵活的手指被火光镀上一层温柔色泽,在白色的衣带间翻飞,十分地赏心悦目。 嗯?等等?白色? 他身上衣物好像只有里面的亵衣是白色的啊! 刘谈瞬间回过神,握住陆悬的手结结巴巴说道“这……这个不用。” 陆悬手一顿,不动声色说道“啊,解多了吗?那我再帮你系上。” 刘谈连忙摇头“不必,我自己来。” 陆悬低声轻笑“然后打成死结?” 刘谈不满地鼓了鼓脸,抬头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衣带顺利系好。 刚要炫耀的时候就被陆悬直接塞进了被子里。 “外面冷,赶紧盖上。” 刘谈努力挣扎了一下,露出了头说道“我的发冠还没拆!” 陆悬心中一动,过去说道“别动,我来。” 他一点点地将固定发冠的金簪抽出,然后将发冠拿走。 原本他还在想要不要帮刘谈将里面的发髻也给拆掉,结果发现刘谈居然并没有将头发弄成发髻,而是直接用发冠固定,发冠拿走之后一头黑发披散下来。 陆悬没忍住伸手握住他的一缕头发,感受着顺滑的长发在指尖划过,那种触感让人战栗。 刘谈没有察觉到什么,只觉得发冠除去之后满头轻松。 陆悬喉结动了动,将他又重新塞回被子里,一边塞一边还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记得你们汉人是不是有个说法,只有夫妻之间才能束发?” 刘谈躺下之后眨了眨眼笑道“从哪儿听来的?给我束发的人多了,符渔、岑幼还有苗瑞和毕高,没这个说法的。” 陆悬一腔绮念瞬间消散无踪,只好将自己的衣物脱掉准备入睡。 刘谈躺在一转头就看到了陆悬身上的胸肌和腹肌,此时的陆悬虽然身上肌肉还是薄薄的一层,但已经有了成年人的轮廓,动作之间都能看出属于成年男人的力量和强悍。 刘谈一时之间有些羡慕,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男人味吗? 可惜无论是从穿越之前还是到现在他都从来未曾拥有过。 穿越之前他是个死宅,让他去健身房比杀了他还难,现在……他戳了戳自己的肚皮,完全感受不到腹肌的存在。 不对,腹肌什么的都不重要啊,重要的是陆悬他……他都脱了啊?他不冷吗? 好在陆悬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裤子的,他一转头就看到刘谈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不由得笑了笑,走过去躺在刘谈的身边,还故意挤了挤说道“床不大,委屈你了。” 刘谈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忍不住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闷闷说道“没什么,是我冲动,麻烦你了才是。” 陆悬心里却巴不得他多麻烦几次。 两个人都躺下之后,阿加牧熄灭了营帐内的烛火,里面顿时除了火盆里微弱的光芒,大部分地方都陷入了黑暗。 因为突然暗下来的缘故,刘谈的眼睛没有完全适应,一瞬间五感被放大,他甚至能够隔着被子感受到陆悬身上传来的温热。 西域人民都这么火力旺盛吗?他跟陆悬中间可是隔着两层被子的。 毕竟哪怕是同床也不可能真的盖一床被子,小昆弥还没穷到那样啊。 刘谈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原本他以为身边多个人会有些不习惯,结果没过一会就陷入梦境。 一旁的陆悬闭着眼睛听到刘谈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知道他肯定是睡着了,忍不住侧过身在黑暗中描绘刘谈的轮廓。 黑暗之中陆悬并不能看清刘谈的样子,但那张脸已经镌刻在他的脑海里,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刘谈的睡颜是什么样的。 陆悬没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刘谈的脸,在发现刘谈并没有察觉之后,小心翼翼地隔着被子抱了他一下。 这次刘谈动了动,陆悬当即僵在那里不敢动,反而是刘谈挠了挠脸,然后一个转身直接就蹭进了陆悬的怀里。 陆悬!!!!! 他整个人变得更加僵硬,保持着那个动作动都不敢动,半晌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在刘谈的身上。 等了一会发现刘谈依旧睡得香甜,他这才放心大胆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刘谈先是抽了抽鼻子,下意识地觉得今天的香料好像有点不太对,他记得之前的熏香没有这个味道的。 然而等他的大脑完全醒过来之后,他就察觉到有点不对,为什么手下的触感这么温热?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然后就听到有人哼了一声,头顶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醒了?” 刘谈!!!!! 一瞬间记忆回笼,他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 不,不是一点,是非常不对劲!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被陆悬抱在怀里,他的鼻尖能够触碰到对方的胸膛,甚至感受到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热度。 还有陆悬搭在他身上的手也存在感十分强烈,最主要的是陆悬在察觉他醒了之后居然还轻抚他后背问道“要不要再睡一会?” 还睡个什么啊?刘谈觉得自己都快熟了! w ,请牢记:, 第174章 [一更]174 一大清早, 刘谈的脑袋就开始宕机。 陆悬没有听到回答以为他还没睡醒,就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说道“再睡会。” 刘谈这才清醒过来,连忙从他怀里扑腾出来说道“不不不, 不睡了, 醒了醒了!” 陆悬有些意犹未尽的放开了他,等刘谈扑腾出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被子已经被扔到一边了, 而刚刚他盖的是陆悬的被子, 嗯, 他跟陆悬盖着同一床被! 刘谈整个人都有点茫然,他记得自己睡觉很老实啊, 也不会踹被子啊,这是什么情况? 陆悬起身见他呆呆坐在那里都没什么动作, 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时间还早,不必太着急, 睏就继续睡吧。” 刘谈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我昨晚是不是抢你的被子了?” 陆悬…… 这让他怎么解释呢? 昨晚他一时被美色所惑, 没忍住把刘谈抱在自己怀里, 但他也要盖被子啊, 于是刘谈身上就盖着两床被,到了半夜刘谈肯定觉得热,不仅是杯子还有陆悬身上传递过去的热量,热了就开始掀被, 他原本盖着的被子可不就被他踢到了一边。 陆悬不敢说实话只是轻咳一声“昨晚的火炉烧的太旺盛了。” 刘谈抓了抓头,还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苗瑞问道“殿下可是醒了?” 刘谈瞬间看向陆悬“穿穿穿……穿上衣服!” 陆悬被他逗笑, 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找出衣服套了上去, 然后苗瑞和毕高就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毕高嘴里还说着“殿下, 先凑活一下,等回去再说吧,这里的家什不称手。” 刘谈应了一声,起身任由苗瑞和毕高两个人给他穿衣束发。 陆悬身边的侍从也走进来开始帮他整理衣物,陆悬看着刘谈有那么一点遗憾,他倒是很想帮刘谈再把衣服穿上的,如果可以帮他束发自然是最好的。 等刘谈跟陆悬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刘谈才看着陆悬有些犹豫“你……你这样奔波,身体能吃得消吗?” 陆悬昨天就狂奔了几百里,今天想要追上大部队就要比昨天还要跑得快才行,就算他一向身强体健,这样也太容易生病了。 陆悬对这个倒是无所谓,只是他有些舍不得走。 昨天的时候他还在想只要能见刘谈一面就好了,然而到了今天他又贪心地想要更多。 陆悬故作轻松说道“没关系,也不需要一天追上去,我可以慢慢来。” 刘谈听后这才放松了一点说道“等等我写封信给江充,你到那里将信给他。” 陆悬深深看着他“好。” 刘谈本来还想说点别的,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陆悬突然拿着耳环递到他面前说道“帮我带上行吗?” 刘谈愣了一下,迎着陆悬充满希冀的眼神,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点头,拿过那个耳环,小心翼翼地帮陆悬带上。 不知道为什么,戴的过程中,他的脸逐渐升温,等戴完之后就感觉自己快要熟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脸,感觉事情不太好。 只是戴个耳环,怎么弄出了戴戒指的气氛? 陆悬没忍住,伸手抱了他一下,顺便在他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说道“去吧,我送你回去。” 刘谈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然而陆悬还是坚持一路将他送到了城门外的十里亭。 陆悬勒马停下说道“再往前走可能就会被人看到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刘谈应了一声说道“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原本还想说个一路顺风,但是想一想,这个天气哪怕是一路顺风也有点折磨人。 陆悬没有动只是说道“你先走。” 刘谈没说话,也没有推辞,转头毅然带着人往城门走去。 陆悬看着他的背影逐渐变小,消失在城门之后,深吸一口气。 随着刘谈的离去,他感觉仿佛身上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他忽然转头问阿加牧“你说……咱们若是想要跟北境国毗邻……” 阿加牧愣了一下“这……这不可能吧?” 毕竟北境国在他们的东边,而他们往东有大汉新建的黄金城,还有阳关和玉门关,这些都是大汉的要塞,他们甚至不可能过度接近,否则恐怕会被视为对大汉挑衅。 当然最主要的是中间还有一个车师国,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国家,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陆悬轻声说道“可能的。” 北境国的北面……是匈奴。 很难,但是他有机会。 陆悬一时之间又生出万丈豪情,直接调转马头与刘谈背道而驰。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时缠绵。 此时刘谈也有些失落,不管他对陆悬的感情什么样,但哪怕作为朋友来讲,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相见也足够让人不开心。 刘谈一路回到长安刚到门口就看到有甲卫正在疏散人群,见到他之后立刻让到了一边,然后刘谈就看到了正骑在马上要往城外走的刘据。 刘谈十分诧异地看着刘据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干嘛?” 刘据在看到他之后明显的松了口气,连忙策马过来说道“你这是跑哪儿去了?我派人去你王府找人没找到,说你压根没回去,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差点被吓死。” 刘据还是后来派人打探才知道刘谈出了城,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想法,大部分都是刘谈被谁谁谁劫持之类的,所以就立刻带着人准备去救弟弟。 刘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问道“殿下是去找我的吗?” 刘据没好气说道“不然呢?”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跟匈奴人开战了。 没办法,敢在大汉境内劫持诸侯王,那必然是匈奴才敢干的事情。 刘谈轻咳一声“让殿下担心了,我们先回去吧。” 刘据在领着弟弟回家的路上还问道“你匆匆忙忙跑出去是出了什么事?” 刘谈支支吾吾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要出去跑马,然后……” 然后……他也说不下去了,他昨天刚回的长安,怎么可能想跑马啊,这个借口真是烂透了。 可他就是下意识地想要隐瞒陆悬回来的事实,大概是不想让刘据知道陆悬跟他之间的感情纠葛吧。 毕竟刘据知道大概就等于刘彻知道,就算他能让刘据不说,刘据也必然会反对的。 反正他跟陆悬也没有真的在一起,干脆就别说了吧。 刘据有些疑惑,却并没有再逼问他,把他送到王府之后叮嘱他别四处乱跑,顺便说道“之前小昆弥给你带了几匹马暂时养在了我那里,你别乱跑,我让人给送过来,知道吗?” 刘谈听到小昆弥三个字都忍不住耳朵一热,连忙点头。 刘据却如临大敌一般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这是冻着了吗?怎么脸这么红?赶紧去休息,这两天哪儿都别去了!” 刘谈连忙说道“没什么,是屋子里太热了。” 然而刘据并不相信,他感觉这屋子还不如他的太子宫暖和呢。 他有些不放心说道“要不然你跟我回宫,不方便就先住在我那里。” 刘谈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脸红,连忙说道“不必,殿下那么忙,我就不去打扰殿下了。” 刘据扣住他的手腕诊脉,半晌之后没发现什么问题才叮嘱道“别乱跑了,上次你长途跋涉回来就生了病,这次一定要小心。” 说完还对苗瑞说道“我那里有上好的药材,等等你们去我那里拿,若是阿弟有什么不舒服也尽早报上来。” 苗瑞连忙应了一声,刘谈颇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再三保证一定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刘据十分不放心地走了,过了没一会,刘谈就收到了太子哥哥的爱心大礼包——除了陆悬送他的马以外,还有两名郎中,一大包药材。 刘谈无奈只好收了下来,他以为这就完了,结果没过一会,他又陆续收到了来自刘彻和陈阿娇的关怀大礼包,甚至就连卫子夫都给他送来了一双袜子,上面绣着驱邪的图案。 刘谈……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刘据居然还是个大嘴巴! w ,请牢记:, 第175章 [二更]175 在长安的日子真的是过得痛并快乐着, 快乐是因为这里真的是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玩的。 刘谈如今从宫里搬出来更是自由了一些,他甚至跑到闹市亲自踩点, 然后准备买铺子。 在踩点的过程中路过了自家糖铺,发现糖铺的生意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很多, 居然在排队。 刘谈有些意外, 长安百姓的生活水平已经富裕到这个地步了吗? 要知道这年头糖可真的是奢侈品啊, 性价比很低的,一般小康家庭都不见得舍得买来吃。 这件事情就算是刘谈也没办法, 毕竟做糖的基础材料是石蜜,那个要从别的国家运过来,成本都摆在那里, 他想降价也降不到哪儿去。 至于种植 刘谈坐在长安最大食肆的二楼,对面就是他的糖铺,地理位置可以说是最好的了,而这个铺子主打的就是限量礼盒以及口味特殊的糖果, 反正就是怎么贵怎么卖。 就这样糖铺居然还排了长长的队伍, 刘谈手里的鸡腿都要被吓掉了。 他转头看向这间糖铺的掌柜问道“每天都这样吗?” 掌柜的连忙陪笑说道“也不是日日如此,这不是眼看正旦就要到了,大家这才买来送礼什么的比较多。” 刘谈这才放下心来, 他还以为他对大汉百姓的消费能力判断出了问题。 哎, 说实话看到糖铺这个样子, 他就恨自己的封地种不了甘蔗,而现在能种甘蔗的地方……还都是各种意义上的蛮荒之地。 刘谈叹了口气,直把掌柜的给吓得直哆嗦。 在踩点之后他选择了一处地理位置比较普通的铺子, 他转头对苗瑞说道“找人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人卖。” 苗瑞十分小心说道“殿下, 这里的位置……好像不太好, 要不要换一个?” 刘谈摆摆手“这里是作为一个销售处存在的,不需要太好。” 他打算用这个铺子来登记卖煤,就是让人来这里买,然后给他一个凭证,或者让人记录下来,等到一个固定时间就开始给各家各户送煤,或者让各家各户自己凭借凭证去取煤。 只是现在蜂窝煤的名气还没打出来,刘谈还在思索怎么才能推广开。 然而事实上这种事情基本上不需要他去发愁,或者说至少在贵族那里的推广根本不需要他去发愁。 陈阿娇得了漂亮的新首饰怎么可能不炫耀呢? 至于宝石是最新发现的又怎么样?皇后需要奢侈品的名称来提升身价吗? 反而是这样的宝石因为皇后佩戴而身价倍增。 更何况碎邪金是真的漂亮,多彩炫目,引人目光。 因为都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陈阿娇每次也不是把首饰都带在头上当个珠宝展示柜,而是挑一两样跟自己的衣服搭配。 带的最多的还是红色碎邪金,毕竟临近正旦,这个看着喜庆,而蓝色在冬天看上去有点冷,夏天才比较合适。 作为帝国唯一拥有碎邪金首饰的女人,陈阿娇十分得意,没有人不喜欢独一无二,只是地位到了陈阿娇这里,想要独一无二就变得十分困难。 贵妇们一边吹捧陈阿娇一边夸北境王孝顺,陈阿娇更是双倍的开心。 她当然也不会只炫耀首饰了,连蜂窝煤也给带了出来一点,虽然只是一句随口的“那孩子怕陛下和我被冻着,愣是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挖来了一堆黑色石头,叫什么煤的来给我们烧,别说,这宫里的地龙倒真是暖和了不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现在整个长安城几乎都知道北境王出品必属精品,尤其是他先给皇帝皇后的,那能有不好的吗? 于是转头大家都开始询问这个煤又是什么,一开始倒未必要买,只是好奇,帝后都在用,他们也就心痒,追流行嘛,大家都是如此。 只是这个时候的刘谈还在做最基本的准备,自然也是没有宣传,最后还是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在一群狐朋狗友中间宣扬了一回,大家才知道蜂窝煤这种东西。 在得知李息家里和卫家都已经换上蜂窝煤之后,大家都心动了。 尤其让人心动的是蜂窝煤它比柴省钱啊! 贵族虽然奢靡,但并不是不在乎钱财,更何况一冬下来柴钱也不少啊。 这点钱用到吃喝玩乐上不好吗? 可就算想要省钱他们也没有门路,又不敢去北境王府求。 主要是北境王没有王妃,他们的夫人不能跑去高夫人外交,他们主动登门又不合适,朝廷重臣结交诸侯王是想干嘛? 更何况据说北境王身体不好,自打入了京就病了,深居简出,许多人都没见过,但是大家都知道未央宫椒房殿甚至连太子宫那里恨不得隔几天就送去一堆东西,大家都在猜测北境王是不是要不好。 甚至有些人把这个跟皇帝特地允许北境王入京联系了起来,思索是不是因为北境王病重,所以才让他回来养病。 毕竟北境国那地方气候太过恶劣,不适合休养啊。 一群人八卦了半天,无奈之下就去了李息家,更有门路的则是去找了阳信长公主。 不管怎么说,这两家都比北境王那里好登门多了。 刘谈一点也不知道他宅在家里自得其乐被认为是一病不起,除了一开始他休息几天,每天无所事事之外,剩下的日子他又开始给朔方城做规划。 他发现自己就是闲不下来,真的每天吃喝玩乐他又开始惦记自己那一摊子破事儿。 今天思索江充能不能搞定那些人,明天思索税收什么时候能够增长,他这里前期都是在投入,收入还没有显现,甚至可想而知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在投入状态,就算有收入交上去的税可能也不多。 刘谈无奈只好先搞朔方城的规划,毕竟王都也是他的脸面,而且他之前的好多想法都能在王都实现,想想也挺兴奋的。 只不过很多东西都只能是他的想法,并不一定能用。 像是冲水马桶这种东西,其实只是个马桶很容易,但想要用上就必须有配套的地下排污设施。 刘谈对王都级别的地下排污设施没什么了解,之前黄金城那完全是十分简陋的简易版,凑活着能用,但并不好用。 他想了想干脆让人将长安的地下排污走向给拿过来想要做个参考。 然后他发现,长安的污水都是排进了附近的水系之中,比如说渭水。 这么一座城市的污水,都排放到河里,那饮用水能不被污染吗? 刘谈皱了皱眉,发现长安的这个排污系统,除了走向能够借鉴,其他都不行。 他在纸上划拉了一会,沉思半晌最后忽然想到排水设施可以不着急,他可以先把马桶给弄出来啊,至少能够在长安的时候能够提升他的生活幸福指数! w ,请牢记:, 第176章 [三更]176 说实话, 马桶比他之前弄的任何东西应该都要简单一些,至少他不需要先弄出一些副产物。 嗯,应该吧。 刘谈拿过炭笔在纸上先画出了马桶的大体形状, 然后就是内部水道的安排。 他在漩涡式虹吸和喷射式虹吸中思索了许久,按照道理来说喷射式虹吸更好一些, 但是从节约水资源上来讲肯定是漩涡式虹吸更好。 犹豫了一番之后他想了想干脆两种都弄出来好了, 反正喷射式虹吸本来就是在漩涡式虹吸上增加了一个喷射副道。 所以想要搞喷射式虹吸就必须先把漩涡式虹吸先弄出来。 其实虹吸式马桶的管道并不难设计, 首先就是流水孔,这个最容易, 跟水箱相连,然后绕整个马桶一圈,中间有许多小孔出水, 然后就是下面的排污管道,也被称为水封,是一个弯曲的形状,真要形容起来倒有点像是人类耳朵的样子。 将这些都设计好之后, 刘谈没着急着手水箱的冲水装置, 而是先让人按照这个横截面的模样打造出来。 只是在打造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用什么材料。 按照现在马桶的材料一般都会使用木料,但是刘谈从北境国走了一圈,但凡需要用到木头的地方他都会心疼——没办法, 北境国木头少啊。 而且真的推广开来, 像是贵族一类的肯定要奢侈地用很好的木料, 万一出现用紫檀做马桶这种事情,就算刘谈有钱他也还是心疼! 所以他下意识地想要弄成陶瓷,毕竟后世的时候更多还是要用陶瓷比较好, 陶瓷就算再贵重也不过就是高岭土烧制, 区别就是人工方面。 其实这个年代陶瓷已经有了最简单的原始瓷, 只是因为不够好看所以不怎么被采用而已,贵族嫌弃丑陋,平民用又不如陶器便宜,所以发展就十分缓慢。 不过原始瓷粗糙的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烧制的温度不够高。 想一想,以前用的燃料都是什么?木柴啊,想要达到高温需要的条件太苛刻了。 所以刘谈从来就没想过改进陶瓷这种事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找到了煤。 煤能够的热量比柴要充分多了,那么陶瓷的烧制也会变得容易许多。 刘谈让人将原始瓷的制作方法给他弄来了一份,看看在这个基础上要怎么演变。 不得不说,任何有了基础形态的东西再进行演变都比无中生有容易得多。 因为很多东西刘谈只是知道一个形制和简单的原理,那些基础的东西都要一点点去试,这过程其实是非常浪费时间的。 当然比起不知目的的摸索要强很多,但也比不上现在。 比如说原始瓷在淘洗、拉坯、印坯、利坯、晒坯、刻花这几个步骤上其实已经跟后世的瓷器制作没什么两样了。 或许手法上有些区别,但……刘谈又看不出来! 他对陶瓷最深的理解就是曾经去开放式的瓷窑玩过一下,从头到尾走了一遍流程是真的,但手法对不对他不知道也是真的。 反正成品很难看就是了。 有了这些做基础,那么刘谈需要更改的重点就在于施釉和烧窑上。 其中施釉最重要的就是釉质。 刘谈当然是没有研究过这个,但是没关系,古人有研究过啊。 他清清楚楚记得清人朱琰在《陶说》中就写过“釉无灰不成。灰出乐平县,在景德镇东南70公里,以青白石与凤尾草制炼,用水淘细而成。” 这个乐平县在什么地方他就不管了,主要在于后面几句,青白石和凤尾草。 其中青白石就是石灰石,或者再确切一点说是熟石灰,凤尾草就是一种植物。 至于为什么用这种植物,这种植物跟熟石灰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刘谈一概不知,他也不需要知道,反正他就是要个成品,又不是给大汉百姓科普陶瓷是怎么来的。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凤尾草这种植物现在存不存在,或者说就算是存在它叫不叫这个名字?能不能真的找到? 对于又要开始大海捞针一样的寻找东西,他现在倒是情绪稳定。 唯一让他有些尴尬的就是下面人问起这草长什么样的时候,他也很茫然。 他也没见过凤尾草啊,还好凤尾草这个名字一看就是通过形状命名的,刘谈勉强画了一个凤尾的形状,呃,确切说是孔雀尾,他也没见过凤尾,印象中好多画作的凤尾基本上都是孔雀尾的变形。 毕高拿起那张纸之后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他跟苗瑞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会,刘谈挑眉问道“你们俩这是在嘀咕什么呢?” 毕高小心翼翼说道“回殿下,没什么,就是我们刚刚看到这个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刘谈有些意外“眼熟?你们看见过?” 毕高不敢说死只是说道“有点像,奴小时候家里井边会长这种草,我们都叫它井栏边草。” 刘谈微微一愣,拍桌说道“对对对,就是它。” 凤尾草,又被称为金鸡尾、鸡脚草、井栏边草,基本上就是大家看它像什么就称呼什么。 毕高为了能帮到刘谈而心下高兴,转而又有点发愁“殿下,要说长安也有这种草,但是这种草怕冷,现在恐怕不太好找。” 刘谈心下有些发愁,按照毕高的说法,这种草应该是喜阴、喜湿润的,要不然不至于在井边生长。 这样北境国把部分地区就都可以排除了,那边的湿润程度不足以支撑它生长。 可是等正旦过后,最迟过了十五他可能就要回去了,再晚他留在长安好几个月近半年也不太合适。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远程遥控,可这也太麻烦了,让人把草送过去?千里迢迢就为了点凤尾草? 一旁的苗瑞忽然说道“也未必没有,王府内地龙旺盛,说不定有些地方就长了呢。” 刘谈顿时眼睛一亮,连忙发动人手去找凤尾草。 别说,到最后还真找到了不少,当然这个不少是针对于这个季节而言的。 接下来就是釉质配方的比例问题,这个时候刘谈就特别恨古人写书从来不写详细数据,一个一个都没有一点严谨精神,只说了用什么,你倒是说清楚用多少啊! 这样他就不用自己试,只要会背书就可以了! 刘谈一个激动之下就想自己亲自上阵,苗瑞和毕高死活拦着,最后不得不搬出了霍光。 刘谈一想到霍光那念叨人的功力,瞬间萎靡,只好交给下面人去尝试。 不同的配比,烧制出来的釉质是不一样的。 当然或许也跟配比没有太大关系,还有一部分取决于烧制温度。 第一个成品其实依旧粗糙,但那青色的瓶身已经有了后世青瓷的影子,他仿佛透过那淡青色看到了汝窑青瓷的美丽模样。 当然这很大可能都是刘谈眼睛自动美化的结果,但不可否认的是比起原始瓷,有了高温烧制的陶瓷几乎是呈跨越式的发展。 刘谈美滋滋地给了工匠赏钱,让他们继续加工实验,最好能在正旦之前弄出一套精美的青瓷,不对,是两套,献给帝后作为礼物。 虽然他这次回来带了不少东西,但正旦献礼跟这两样还是要分开的。 刘谈本来就在发愁礼单上没有什么新奇东西,哪怕大家送的东西都大同小异,只要价值摆在那里,没什么新奇的也没关系。 可他习惯了搞出点新鲜东西送上去,突然少了让他有点不习惯。 现在好了,有了青瓷也算是能够交差。 当他走出瓷窑的时候,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他原本是要干啥来着? 哦,做马桶。 …… 说好的这次不会弄出副产物呢? w ,请牢记:, 第177章 [四更]177 刘谈恍惚了一会也就放弃了, 反正他已经习惯这种路线,陶瓷的出现能够替代青铜餐具和漆盘之类的,这么想还是挺不多的。 这边刘谈刚自我安慰完, 那边阳信长公主居然找上了门。 刘谈在听到门房禀报之后,来不及换衣服就去门口迎接阳信长公主。 阳信长公主看到他之后就连忙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腕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 你出来做什么?天冷, 赶紧回去。”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姑母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派人说一声, 应当我上门去才是。” 进了屋子之后刘谈陪着阳信长公主坐下,被阳信长公主捏了一把脸说道“你病了就好好养病, 怎么能乱跑?” 刘谈被她捏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心说你跟刘彻真不愧是姐弟, 这习惯怎么一模一样? 不过对于阳信长公主的说法,他还是默认了。 不默认不行啊,人家诸侯王进京之后都是四下走动,各个亲戚那里都走一遍, 只要有点关系都会联络一番, 是在碍于身份不好亲自登门的也会设宴请来一聚。 刘谈可好,回来之后就闷在家里玩泥巴,嗯, 陶瓷也是用高岭土所制, 哪怕这次他没有亲自下手那也是在研究怎么玩泥巴。 别说不熟的, 就连阳信长公主这样亲姑母都没去见,别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就是在宫里打了个转。 这自闭的有点过分, 不用生病做借口说不过去啊。 但是刘谈现在看上去又活蹦乱跳的, 便只好说道“也没什么, 就是赶路太累,躲懒呢。” 阳信长公主说道“你这孩子也是,偏偏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吃苦了吧?” 刘谈笑道“还好,那里……也没那么差。” 阳信长公主点头“倒也是,不过还是要小心,外面疯传你都快要一病不起了,这给我吓得啊,不疑一直跟我说没事儿我也不放心。” 刘谈!!! 看来他是得露个面了,要不然再这样下去,估计他能年头出殡。 刘谈连忙说道“让姑母担心了,正巧我给姑母准备了年礼本来要让人年前送到府上的,干脆等等姑母直接带走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苗瑞一眼,苗瑞立刻会意退了下去。 阳信长公主笑道“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你还小,应该是姑母给你压岁钱才是。” 刘谈笑道“姑母给我压岁钱是疼我,跟我孝敬姑母没关系。” 阳信长公主没忍住又捏了他脸一把,刘谈……刘谈心里叹气,算了,还能怎么办呢? 过不多时,苗瑞拿来一个盒子,刘谈将盒子递给阳信长公主说道“给姑母的年礼其他都是普通物件已经装车了,只有这个最为珍贵,混在那些东西里怕磕了碰了,就由姑母亲自保管吧。” 阳信长公主有些意外“这是什么?” 她一边问一边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支精美的金钗,而金钗上面则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正是最近在长安贵妇人口中出现频率最多的碎邪金。 阳信长公主十分惊喜“这……这般贵重如何使得?” 她在皇后那里见到过这种宝石,光华璀璨引人注目,漂亮的宝石谁都喜欢,然而出去一打听却听说是北境王千辛万苦从地里找出来加工过后献给他娘的。 一时之间贵妇人们颇为羡慕陈阿娇,本来当上皇后就已经是让天下间女子最为羡慕的事情,然后她还有儿子,儿子还孝顺。 哪怕目前看来儿子可能当不了皇帝,可他跟未来的皇帝关系好啊,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 阳信长公主也是用惯了好东西的,甚至在陈阿娇不能生育,而卫子夫诞下皇长子,她又嫁给卫青那段时间,她的吃穿用度比陈阿娇还要好上几分。 这一次见到陈阿娇带着的首饰,她也很心动,只可惜她跟刘谈不是很亲近。 结果没想到刘谈居然给她也备了一份。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只有这一支金钗还请姑母不要嫌弃,不是侄儿小气,主要是这种宝石得来不易,尤其是这样的极品我手上也不多,等以后多了再给姑母送来。” 一旁的苗瑞和毕高垂头不敢说话,心想他们殿下这顺口胡说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什么宝石不多,以现在那个开采量,原石就不说了,加工好的宝石,刘谈都有一仓库! 不过,刘谈是打定主意这种奢侈品要走饥饿营销,甚至他都没有告知刘彻和刘据碎邪金的发现方式。 嗯,当然也不排除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实际上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说的。 碎邪金,也就是电气石在这年头是用不上的,只为了漂亮而大量开采太浪费,不如留着,顺便给他赚钱用,让全大汉都认为只有北境国生产,并且产量很低,再加上贵妇人们的宣传,他相信这种宝石价值很快就能直逼琉璃,或者比琉璃还要贵重。 阳信长公主这一支其实是刘谈早就计划好的,并不算临时起意。 陈阿娇能够让这种宝石给人以高贵、珍贵的印象,但真正的传播还是要靠阳信长公主这类贵族夫人们。 她们的社交场合更加宽泛,尤其是阳信长公主,她就是整个府邸的主人,临近新年,刘谈早就听说阳信长公主府上日日开宴,夜夜笙歌。 阳信长公主得了珍贵东西肯定要带出来的,依照她府上那种热闹程度,估计年前长安的贵族富户都应该知道了。 阳信长公主的确很高兴,虽然这支金钗上的宝石比皇后那里的小很多,但这本来就是应有之意。 刘谈看她高兴的样子,开始思索不能只靠这位公主,还有其他人呢,比如说备受刘彻喜爱的当利公主,刘据的胞姐。 这位现在的势头不比阳信长公主差,不过,给当利公主就不需要送首饰了,送去一块碎邪金就行了,个头小一点,然后再强调一遍珍贵,让当利公主自己去做了首饰。 其他公主嘛,看他心情吧,不够格的他不打算送,都说了珍贵,当然不是谁都能有的。 阳信公主将手上的盒子小心翼翼地递给身后的侍从,然后开口说道“行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此次我来除了看你,还有两件事。” 刘谈心知这才是重点便说道“姑母可是有什么困难?” 阳信长公主摆手“困难也不算,我且问你,不疑在你那里如何?” 刘谈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是班主任在面对家长的咨询,哭笑不得说道“他挺好的,之前跟我去西域也颇有烈侯风范。” 后面那一句他说的有点违心,卫不疑比起他父亲自然是差远了,但是……算了,要不然还能怎么说呢? 阳信长公主说道“既然如此,等你回北境国的时候,把阿登也带上如何?” 刘谈一愣“啊?” w ,请牢记:, 第178章 [五更]178 刘谈愕然“卫登?这……北境国环境不好, 他又年幼,若是出了事情,我怎么跟您跟烈侯交代?” 阳信长公主十分干脆说道“他比你还大两岁呢, 你都去得,他如何去不得?他到那里你也不必特别照顾他, 让他跟不疑一起, 若是觉得他还能用就尽管用, 若是不行你就当他不存在就好。” 刘谈一噎,他身体年龄比卫登小, 但是他心理年龄比卫登大啊。 更何况穿越过来之前他也是苦过的,去北境国也是他自己要求的,去之前就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 苦乐自然都要自己挨着。 然而卫登不是,卫登就是个锦绣堆里长大的孩子。 刘谈小心问道“那……阿登知道吗?他愿意去吗?” 阳信长公主立刻说道“当然是愿意的,要不然我也不能给你送去个乱神。” 说完之后,阳信长公主才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是麻烦你, 但我也没办法, 卫家三个孩子,卫伉是爵主不需要我担心,卫不疑和卫登两人原本都有爵位, 可后来又……他们的父亲没了, 我呢, 也照看不过来,只能尽量给他们找点出路,当初让不疑去你那里也不过是想让他积攒一点资历, 他运气好, 碰上了你, 现在也有点本事,卫登……我也是没办法,不能再让他这样游手好闲下去。” 刘谈一顿,觉得阳信长公主能够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不容易了。 她其实完全可以让卫不疑直接带着卫登过去,只要不占北境国官员的名额,卫不疑带个弟弟难道还要跟刘谈报备吗? 然而阳信长公主亲自来找了他,作为继母,对卫登也算是上心了。 刘谈没有说死只是说道“距离我回北境国还有一段时间,这样吧,回头我见见卫登,问问他,姑母也不要着急,天下间没有比长安机遇更多的地方,就算卫登不愿意跟我去,我也能安排他的。” 阳信长公主这才放心下来,笑着说道“你这样说,我才放心了。” 刘谈便问道“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阳信长公主这次放轻松了一些说道“第二件事是关于那个什么……蜂窝煤的。” 刘谈瞬间竖起耳朵,瞪圆眼睛问道“怎么了?” 阳信长公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紧张,是许多人听说你这个蜂窝煤也是要卖的,他们想买又找不到地方,然后你又病着,霍光那里未曾成亲,卫不疑和李不厌两个又靠不住,所以就求上我的门来央我来跟你问问,到底如何买。” 一般家里管这些的都是女主人,夫人社交一般都是不可避免的,结果现在可好,北境国一把手二把手全都是单身狗,夫人们想上门都不行,只好曲线救国。 其实不仅阳信长公主,当利公主什么的他们都去过。 只是其他几位公主跟刘谈不熟,有的公主甚至都没跟他说过话。 这个时候大家就遗憾丹阳公主怎么就嫁去乌孙了呢,否则肯定能说上话! 比起阳信长公主,其他公主还是面皮薄了一些,她们还在犹豫的时候,阳信长公主已经杀上门来了,当然也是身份带来的优势。 就算阳信长公主跟刘谈不熟,姑母看侄子也没什么问题,再加上还有卫不疑。 刘谈听后简直幸福的要晕过去,连忙问道“大家都要买吗?是这样的,我已经盘下了铺子准备开始登记买卖,姑母也知道,蜂窝煤生产都是在北境国,这次我过来也没有带太多,剩下的都在路上慢慢运,所以前期只能先进行登记,等蜂窝煤到了之后再让大家去取或者送过去。” 阳信长公主听后问道“在哪里?什么时候开?” 刘谈心中也没数,他原本以为今年也就是做个准备,市场推广哪儿有那么容易?今年能够把他带来的那些卖出去就不错了,现在看来……得通知江充多运一点过来。 刘谈说道“这个我再催一催,到时候开业之后就先送姑母一车。” 阳信长公主顿时十分满意,只觉得这个侄子做事非常漂亮,聪明又大气人还有本事,临走之时她忍不住说道“你的婚事有波折,但也不能就这样下去,赶紧成婚,有个王后管家也轻松许多,你若是瞧上哪家小娘子就跟姑母说,满长安的贵女你随便挑。” 刘谈听到成婚两个字就忍不住想起了陆悬,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脸上一红,低声说道“多谢姑母,我……我还要再等等,现在北境国百废待兴,我总不好带人过去吃苦。” 阳信长公主轻笑道“你啊,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倒是贴心,行了,自己上点心啊,你身体不好,别送了。” 阳信长公主带着十分满意走了。 她走之后刘谈立刻派人去请霍光过来,至于李不厌和卫不疑,算了,他们过来也没用。 霍光彼时也正在家里做年终工作总结,这是他跟在刘彻身边形成的习惯。 到了年底,无论有没有结束的工作都要有一个阶段性的报告,以往他不需要负责这些,只需要审阅下面人送上来的文书。 不过哪怕是审阅也给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写这些东西算是信手拈来。 此时刘谈喊他过去还让他有些意外。 霍光到了北境王府之后,刘谈迎出来无奈说道“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我在生病,只能让你来我这儿了。” 霍光笑了笑“本来也该是我来,哪里有让殿下登臣子门的道理。” 刘谈带着他去了小花厅,将阳信长公主提出来的两件事情都说了一遍。 霍光倒也不意外,直接让人将一份文书摆在刘谈面前说道“此事臣已经想过,殿下看看还有什么可完善之处。” 刘谈顿时十分惊喜,低头看去,发现霍光已经将售卖方式都写了一遍,然后还提出要在长安附近建一个存储场,不能等冬季再将蜂窝煤运过来。 刘谈一条一条地看下去,然后发现到了霍光这里,所有的事情最重要的并不是卖出去多少,或者怎么卖这个问题,最重要的则是人! 不说供应整个长安,就说供应长安的贵族就需要大量的蜂窝煤,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专门放蜂窝煤的场地是需要的,要场地就需要有巡逻人员防止出现各种事故,不仅仅是怕偷,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防火。 冬天的长安不说特别干燥也好不到哪儿去,那可是蜂窝煤,一点小火星或许就会引起熊熊大火。 然后就是各种出入库问题,这个还要防止监守自盗。 刘谈看完之后脑壳都有点痛,他皱眉说道“这个问题很难办。” 归根结底其实人也不是问题,当煤这种东西推广开来之后,相应的原来砍柴的那部分人会减少,因为柴卖不出去。 所以他可以随意雇佣这些人来运输,看守做各种事情。 然而最大的问题在于他的重心已经转移到北境国了,他不可能在长安也不会被允许在长安置下这么一大片产业。 可这件事情交给皇后不合适,太子也不合适,李息的话……他不想把李息拖下水。 李不厌跟着他走已经让李家很危险了,李息再跟诸侯王走那么近,这是想干啥?造反吗? 所以想要找人合作的话,就必须保证这个人有势力但又不至于因为跟诸侯王走太近而被怀疑。 这样的人选……说实话,刘谈是想不出来的。 如果不需要势力,那么在长安本地找一个富户很不错,刘谈甚至想过组建一个商业联盟,但最后还是那个道理不适合在长安这么做。 霍光看着刘谈在那里皱眉,缓缓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只看殿下愿不愿意。” 刘谈抬头看向霍光“谁啊?” w ,请牢记:, 第179章 [一更]179 霍光看着刘谈说道“当利长公主。” 刘谈愣了一下“她?” 不过还不等霍光解释, 他就拍桌说道“妙啊。” 当利长公主,有权有势有宠爱,身为刘彻长女, 若她是个男的,估计太子之位就没有刘据什么事儿了。 别的不说就从封地上来看都能知道她在一众兄弟姐妹之中很受宠——当利那里产盐, 那真的是富得流油。 以及作为帝女, 她直接越级被封为长公主, 这是以前的公主从未有过的殊荣。 而作为公主,她对朝政的影响几乎为零。 要说大汉公主虽然有馆陶和阳信长公主这样比较有名的, 但跟唐朝公主甚至能够买卖官爵来说,还是差着一点。 本质上大汉的公主最多也就是通过给当皇帝的兄弟送女人来维持地位。 当利长公主这样的帝女要钱很多,想要往朝廷塞人那基本不可能, 或许也有通过走她们路子被推荐给刘彻的。 但一般这种人也不过就是宠臣,刘彻在这方面十分清醒,走裙带关系,本身就意味着这个人心思不正。 不得不说, 这个人选真的很好。 其实刘谈动过心思想要让阳信长公主出面, 但阳信长公主嫁了三次,人际关系太复杂。 当利长公主虽然也嫁了两次,但第二次……那纯属是被刘彻坑了, 所以刘彻对这个女儿还是很愧疚的, 而如今当利长公主寡居, 也没有夫家掣肘,比阳信长公主合适的多。 刘谈抬头看着霍光笑道“还是你有办法,回头我就去跟她谈。” 霍光有些犹豫“您和当利长公主并不亲近, 会不会……” 刘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亲不亲近她都是我姐姐, 我去看看姐姐怎么啦?更何况我们不亲近有年龄关系也有别的缘故, 现在开始亲近也可以。” 对于这一点刘谈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霍光定了定神说道“臣只是担心有人会觉得您利用当利长公主。” 刘谈摇头“这个不用管,只要当利长公主不是这么想的就可以。” 除了当利长公主之外,就是刘彻和刘据的想法。 刘彻就不用说了,做父亲的没有不希望儿女亲近的,只不过刘彻对儿女要求不多,也不强求他们亲如一家。 刘据应该更不会反对,而且若是有需要,刘谈甚至可以让刘据当说客。 就是……让堂堂太子做这种事情好像有点不合适。 刘谈立刻让人给当利长公主准备礼物。 原本他想的是送给其他公主几颗小的碎邪金原石,哦,这个原石也不是说开采出来的那种,当然也是经过加工的。 现在他要跟当利长公主合作,当然要让当利长公主看到这里面是有利润的。 要是不能赚钱,当利长公主何必趟这趟浑水? 不过,之前他刚刚给阳信长公主也不过是一枚金钗,现在就给当利长公主更大更好的也不合适,想了想索性让人拿出之前打磨好的珠子,让人穿了一串手链。 这些珠子每一颗都不如给阳信长公主的那颗大,但这串手链珍贵在于是一个色系的渐变色基本上就是从粉红无间断一直到正红,又从正红过渡到粉红。 整个颜色过渡十分舒适,至于为什么弄成这样,那是因为相同颜色的珠子更是难找,开采了那么多也就陈阿娇手里有那么一串。 当利长公主的当然不能比陈阿娇的更好,这样就十分合适了。 从单颗来说,价值不如阳信长公主,全都加在一起,那就跟那颗大的几乎旗鼓相当。 阳信长公主会怎么想他是不管了,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反正阳信长公主也还要指望着他带卫登呢。 刘谈让人准备好之后就决定去当利长公主府上拜会,霍光连忙拉住他,对他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实在无奈,只好说道“你好歹先派人去送一份拜帖。” 以为当利长公主府是你家啊?你想去就去? 刘谈愣了一下,抓了抓头“哦,习惯了。” 他去太子宫是习惯了,以前刚穿过来的时候还会小心谨慎地让人送请柬过去,后来干脆就是想去就去,十分嚣张。 可以说整个皇宫除了未央宫他不能随便去和后宫他不会去以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他想去就去,太子宫,椒房殿,他也没提前让人说过。 霍光盯着刘谈亲笔写了一封拜帖让人送过去,然后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当利长公主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好处?” 刘谈毫不在乎地说道“分成,就如同之前我给太子殿下分成一样,给她也分成就是了。” 霍光问道“分多少合适?” 刘谈狡猾笑道“分她收入的两成。” 霍光愣了一下“两成?不会太少?” 刘谈说道“可我也不需要她做什么,若是她给那些人发月钱的话,我就分她三成,这是真不少了。” 霍光很快就品出了刘谈设置这个的用意笑道“你是想让当利长公主为你宣扬啊。” 赚的钱越多,分成就越多,所以当利长公主如果想要钱的话,就必须要将这个市场打开。 现在蜂窝煤的市场其实还很小,贵族永远都是少数,更何况又不是所有贵族都要买。 刘谈嘿嘿笑道“当利长公主不缺钱,但一定缺另外一样东西。” 霍光一愣“什么?” “关注度。”刘谈说了这句却没有过多解释。 在霍光提出跟当利长公主合作的时候,刘谈就没想过要用钱去打动对方。 想一想,当利长公主的封地,后来栾大出事被腰斩,栾大的封地也被刘彻给了当利长公主,她怎么可能缺钱? 想要用钱财让她动心太难了,人家干嘛浪费这个心力? 想要让当利长公主动心,就要让她相信凭借这个东西,她就可以重新回到众人的视线。 当然现在这都是刘谈的猜测,具体还是要见了当利长公主才能判断出。 刘谈看着若有所思的霍光说道“别担心,实在不行还能找太子呢。” 霍光…… 怎么说,他跟太子也算是亲近,都没敢这么大大咧咧地说让太子给他善后,他们家殿下真的是……算了,说不定太子还很高兴。 而当利长公主在收到拜帖之后显然也有些意外,自从栾大被斩,虽然外人敢在她面前讨论得不多,但当利长公主还是觉得自己仿佛成为了长安的笑柄。 哪怕错误是她父亲犯的,但大家只会觉得是栾大蒙蔽了皇帝,而说起她就是嫁了一个骗子。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当利长公主就开始深居简出,以前还会去见见父皇和她的母亲。 但是刘彻见到她就十分愧疚,而卫子夫见到她就是心疼。 可是当利长公主不需要这些啊,她不需要愧疚和心疼,她只希望大家能够不要再提这件事情,让这件事情慢慢被淡忘。 只是她每一次出现在正式场合,那些人看向她的视线都带着可怜。 当利长公主从懂事起就是骄傲的,哪里受得了这个? 干脆借口养病闭门不出,也不接待人上门。 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没几个人记得当年那个骄傲如凤凰的当利长公主,只记得她婚姻失败。 原本当利长公主不太想要见刘谈的,只是她思索半晌,还是给刘谈回了一封信。 不为她自己,哪怕为刘据她也要见一见刘谈。 所有人都说太子跟北境王感情好,可当利长公主总是有些怀疑。 刘谈的身份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就让她看看这个北境王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样和善温柔。 刘谈在收到回信之后仔细看了看,当利长公主写的并不是很多,然而他却看了很久。 彼时霍光正在计算蜂窝煤的成本和利润,看分给当利长公主三成是不是太多。 其实这些原本都该是刘谈府中的人计算的,但是……算了,他已经习惯兼任了。 在算完之后,霍光忍不住拧眉,他发现按照刘谈的定价,哪怕只是两成,当卖到一定程度,那钱财也着实不少。 这一次霍光反而有些犹豫,是不是……有点多了? 霍光想要跟刘谈再商议一下,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刘谈还在看那张回信,不由得有些纳闷“当利长公主写了什么让你这么入迷?” “由字观人,当利长公主倒是比太子殿下更……” 霍光忍不住竖起耳朵问道“更什么?” “更锋芒迫人一些。” w ,请牢记:, 第180章 [二更]180 霍光没有想到刘谈对当利长公主居然是这个评价。 他有些困惑问道“有吗?” 刘谈没有解释, 如果从字上来看,那是有的,刘据的字更加圆润温和, 一如其人。 但是当利长公主的字就更加有棱角一些,并且笔锋锐利。 若是这样的性格, 刘谈觉得刘彻对当利长公主的喜爱可能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长女, 也不因为她证明了刘彻能够生育。 毕竟当时说不定就有人怀疑当利长公主不是刘彻的孩子, 卫子夫的身份……注定她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只有当后宫之中其他人也开始生育,这才说明当利长公主是真的公主。 可就算这样, 在刘彻的孩子足够多之后,对于长女的偏爱也自然会逐渐减少。 当利长公主能够维持这么久的宠爱或许更多因为她在某个方面跟刘彻最像。 想想看,刘彻的儿子跟他都不那么像, 反而是这个长女脾气最像,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当利长公主? 刘谈将信放在一边,看了看天色,让人准备好登门礼物之后就准备第二天去。 第二天, 当利长公主府开门迎客在长安城算得上是新闻, 尤其是刘据还是很高调地骑着小白马进了长公主府的大门。 这年头消息传递得快慢也是个玄学,正经消息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到达需要的人的耳朵里,但是八卦却能在短短时间内飞遍大街小巷。 基本上在刘谈刚踏入长公主府的时候, 很多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更不用说宫里三巨头, 皇帝皇后和太子了。 现在这三位都很有疑问, 不知道刘谈怎么突然去找当利长公主。 实际上当利长公主自己也很意外,因为刘谈的拜帖并没有写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刘谈进门之后见到了一身红衣的当利长公主,只觉得仿佛见到了雪中红梅, 耀眼夺目。 当利长公主将他迎进去之后客套了两句, 刚要问他为什么来, 刘据就说道“实不相瞒,此次登门是有求于阿姐,所以略备薄礼,还请阿姐莫要嫌弃。” 刘谈一边说着一边将十分精美的描金漆盒推到了当利长公主面前,当利长公主拿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纵然是深居简出却也知道这个由她父皇亲自命名的碎邪金十分珍贵,她也曾见过皇后身上的饰品,说不喜欢是假的。 只是她大概是随刘彻,天生就有冷静理智的一面,就算被宝石耀花了眼也能冷静的放下说道“五弟送上如此重礼,所求之事我未必能应。” 当利长公主身处权力中心,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识过?刘谈现在炙手可热,他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足以让当利长公主警醒。 刘谈微微一笑“此事除阿姐之外,我也实在不知还有何人能够胜任。” 说完他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蜂窝煤的事情跟当利长公主说了一遍。 当利长公主微微一愣,她有些纳闷问道“你自己派人管理不就是了,何必还要让我来?” 刘谈腼腆笑道“北境国太远了,我管不到呢。” 当利长公主若有所思,刘谈说他管不到当利长公主是不信的,她还在长安呢,也没有回封地,封地税收也没出什么问题,更何况皇后还在长安,哪个不长眼的敢欺瞒刘谈? 所以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刘谈不想在长安留下太多人手,他在避嫌。 当利长公主脸上绽放出笑容,刘谈在长安的影响力越小,她就越放心,更不要提对方这么知情识趣,当利长公主就算为了自己的胞弟也要帮一把。 但她没有表现得太过迫切,只是说道“我以前未曾接触过这些,贸然接管怕是要给你添乱。” 刘谈一听就知道有门,连忙说道“也不需要阿姐忙什么,只是请阿姐震慑宵小。”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送上一份文书,文书上写的十分简略,不过就是存储场的规模,还有北境国那边预估的年产量,以及目前对长安市场的预估。 为了怕当利长公主看不懂,他特地让霍光写的简略了一些。 当利长公主一看便笑道“这是阿光写的吧?” 刘谈应道“是。” 当利长公主对霍光也很了解,以前她以为霍光跟着刘谈去北境国肯定也是有其他想法。 现在看来是真心在辅佐,那么就值得合作。 她仔细一看顿时倒抽一口气“这么大?” 霍光上面写出的数据超出了她的想象,按照上面所写存储场比她的庄园要大出一倍有余。 要知道刘彻给当利长公主的庄园,那占地面积比当初给刘谈的还要大,可见霍光给出来的数据有多吓人。 刘谈在她不明白的地方轻声解释,当利长公主看着后面的一条面色凝重“需要雇佣平民,按照你这个计算,不雇佣也是不行的。” 刘谈心说不扩大一下面积怎么提高国民经济?更何况就算一年两年推不起来,三年四年总是可以的,反正他们刘家人做事就要一个大气,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扩建那不是晚了吗? 若是他估算不错的话,齐国和昌邑国那边应该也要开始寻找煤矿,或者说等看到北境国赚了钱之后他们就会很积极的寻找煤矿,所以倒时候会形成竞争,如果品质一样的话,那么就是拼服务了啊。 只是这些话刘谈还没想好怎么用当利长公主能够理解的话解释,想了想其实不解释也行,霍光应该把该解释的都解释。 不过在分成那里,霍光十分保守,就写了分两成,临来之前霍光还让刘谈用那一成来谈判,总的来说能不加就不加。 刘谈觉得霍光不做政治家,去当个商人也必然是极其成功的那一种。 他现在等着当利长公主看完然后跟她扯皮分成的事情,结果还没开口,当利长公主十分干脆利落地说道“行,就按照这个来办。” 刘谈愣了一下“啊?可以吗?” 当利长公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这文书是你们写的,你问我?” 刘谈当即轻咳一声说道“我是说,阿姐可否还有疑问,有什么尽管说,亲姐弟也是要明算账的。” 当利长公主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倒实诚,这文书上写得已经很厚道了,我猜必然不是阿光的主意,是你让他这么写的吧?” 刘谈瞪大双眼“啊?这也能看出来吗?” 当利长公主将文书往案几上一拍说道“他?他给我留一成都是良心发现。” 刘谈……刘谈忽然很想知道在当利长公主眼里霍光到底是什么存在啊? 不过他没纠结这个只是笑道“阿姐若是没有疑问,那就这么定了,这里有三份文书,我已经签了,签完之后咱们两个一人一份,剩下的去少府做个报备。” 当利长公主伸手说道“且慢。” w ,请牢记:, 第181章 [三更]181 刘谈心中一紧, 还以为当利长公主改变了主意,小心问道“阿姐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吗?” 当利长公主起身说道“这么大的规模,雇佣那么多人, 不跟父皇说一声不行,你且等我去换身衣服。” 刘谈还没反应过来当利长公主就已经带着侍女走了。 刘谈张了张嘴, 很想说您倒是先派人去刘彻那里挂个号啊。 是的, 皇帝不是谁想见就能见, 除了他主动召见能立刻去未央宫之外,剩下的人都要去相关部门禀报, 然后看皇帝心情还要排队。 过不多时,当利长公主换上了一身外出装,一身鹅黄让她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刘谈注意到她已经顺手将那串手链给戴上了, 红色的手链配这一身衣服,又显眼又和谐,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串手链特地选的衣服。 当利长公主招呼他道“走吧。” 刘谈闷不吭声就跟她走,随便吧, 反正当利长公主敢这么干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因为刘谈不是乘车来的, 所以他就骑着马跟在当利长公主的车边。 当利长公主透过车窗看他忽然笑道“难怪大军班师回朝的时候那么多小娘子给你香囊手帕。” 刘谈扭头看向车里的当利长公主,脸上带着些许疑问。 当利长公主却没再说什么,放下车窗叹了口气。 她也有点理解她父亲为什么会喜欢刘谈了。 温和而又不失锋芒, 这样的人无论放到哪里都会吸引众人的目光。 她的太子弟弟就是太过温和, 没有那一份锋锐。 当利长公主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经到了宫门口, 刘谈眼睁睁看着她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带着人直奔未央宫。 当然依照刘彻对宫廷的掌控,可能在当利长公主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可就算如此,刘谈也再一次见识到了当利长公主的威风。 比较起来他那都不算嚣张了, 惹不起惹不起。 刘彻对当利长公主这样的突然袭击一点不满都没有, 只是略带责怪说道“你还记得来看朕!” 当利长公主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她对父亲也不是一点怨言都没有的,但那又能怎么办呢?她甚至连说出口都做不到,只能少入宫,等待时间慢慢平复。 她对着刘彻一礼说道“是女儿不对。” 刘彻看了一眼又在旁边装鹌鹑的刘谈,没忍住,起身走下来伸手提着刘谈的后脖颈把他给拽出来问道“你又搞出了什么事情要去烦当利?” 刘谈顿时头皮发麻,一阵扑腾“没……没,我是有事让阿姐去帮忙的!” 刘彻有些好奇“哦?什么事情要让当利帮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手,又回到御座上坐下对着一儿一女招手说道“别傻站着。” 当利长公主大大方方的就坐到了刘彻身边,刘谈犹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的过去,原本他想隔一个位置的,毕竟刘彻右手边的位置应该属于刘据。 结果他还没坐下就看到刘彻要抬手,那个手势他可太眼熟了——一般刘彻想要捏他脸的时候就是这个起手动作。 刘谈吓得连忙坐到了他身边,刘彻不由得失笑。 为了把刘彻的目光从自己的脸上移开,刘谈连忙将文书放到刘彻面前说道“就是这个。” 刘彻低头看了看,他比当利长公主有经验得多,一看就知道这俩人为了什么来的。 刘彻抬起头看了一眼刘谈说道“你胃口倒是大。” 刘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刘彻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便有了底气说道“那当然,身为父皇的儿子,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 刘彻应了一声说道“准了。” 当利长公主傻眼了“父皇,我们还没说呢。” 刘彻看了她一眼“这有什么难猜的,不过就是担心召集人数太多?朕回头写道谕令就是。” 刘谈立刻拍马屁“父皇果然慧眼如炬。” 刘彻勾了勾唇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放下了心。 对于当利长公主,他一直是担忧的。 他也曾想再给当利长公主找一个夫婿,堂堂长公主还能缺了驸马吗? 可当利长公主日渐消沉,他也不忍让女儿在这种情况下出嫁。 如今刘谈这件事情算是找对了人,给当利找点事情做,让她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然后再找个驸马就是了。 当然就算没有这件事情刘彻也会答应的很痛快。 毕竟刘谈太乖了,回来之后闭门不出,也不四处串联也不勾结大臣,找个人帮忙看场子还费劲巴力找到了当利长公主这样的“安全人物”。 刘彻这样的人最忌讳的就是争权,跟他争不行,跟太子争更不行。 以前刘弗陵还小,所作所为勉强可以说一句争宠,但是随着刘弗陵长大,刘谈入宫,争权和争宠的界限越来越分明,这才是刘彻下决心把刘弗陵给弄到封地的原因之一。 儿子不听话就得让他去吃点苦头,虽然齐国也算不上吃苦。 那么儿子听话,就需要给奖励,刘谈只是要赚钱而已。 不过,刘彻有些好奇问道“朕观你这布局,不像是仅仅要在长安售卖,怕是还会供应其他地方吧?长安能找当利,其他地方又如何?” 刘谈歪头想了想说道“那就是后期的事情了,到那个时候,我就不管别的地方怎么卖,而是只在北境国卖,然后让人自己上门进货贩卖。” 刘彻有些惊讶“你是说剩下的都交给商人?不妥。” 一旁的当利长公主也说道“你在长安贩卖是这个价钱,但那些商人可不会定价这么良心。” 刘谈愣了一下若有所思说道“的确如此,若是不行,那便组织分销商便是。” 嗯,还可以搞出批发和零售的区别。 当利长公主好奇问道“分销商是什么?” 刘谈绞尽脑汁解释说道“就是中间商,但是这些中间商需要有固定经营场所的,并且定价权在我,若是他们违反规则,就取消他们收售的权利。” 当利长公主大约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方式,这年头的商业其实并不繁荣,还处于一种启蒙状态。 刘彻只是给儿子提个醒,并没有想要干预儿子的想法。 是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谈问道“听说你这些日子闷在家里玩泥巴?” 刘谈????? 我没有!我不是!谁乱说的? w ,请牢记:, 第182章 [四更]182 刘谈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连刘彻都在说他玩泥巴,那岂不是整个长安都知道他在玩泥巴了? 刘彻见刘谈都快跳起来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说吧, 再弄什么?” 别人养病是吃喝玩乐,他儿子养病是折腾泥巴, 虽然知道刘谈的病不是真的, 但这发展方向也奇葩了一点。 哪怕你不吃喝玩乐听歌赏舞也行啊, 怎么爱好这么奇怪呢? 李息到底是怎么养他儿子的? 刘谈下意识的就想说出来,然而话到嘴边又惊醒, 嘿嘿笑道“现在没出成品,还不能说。” 行了,就算不说也知道他在鼓捣新鲜东西了。 刘彻哪怕心中好奇也并没有逼着刘谈说出来, 有的时候好奇和期待的这个过程也是一种享受。 反正他儿子弄出来的东西就没不好的,慢慢等就是。 然后刘彻一个高兴,就直接又给了当利一个庄子当储存场。 刘谈差点没当场窒息,皇家庄园用来储存蜂窝煤, 你们这么奢侈刘邦他知道吗? 然而这对父女都没觉得有问题, 刘谈也就没开口,算了,你们高兴就好。 从未央宫出来之后, 当利长公主显然心情不错“我去看看卫夫人就回去规划一下。” 刘谈脚步一转说道“我也去看看母后。” 两个人一边往后宫走一边讨论要怎么储存, 其实更多是刘谈再说,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一定要小心火烛,一旦烧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到最后他甚至说道“回去我会想象水龙怎么安排,不过这方面我也不是特别熟悉, 所以也不必太着急, 哦, 之前我盘下了几个铺子用来登记,回头那里也交给阿姐管了。有购买意向的人可以让他们先交押金,然后排队等着,这一次我带来了不少蜂窝煤,应该足够支撑一阵,剩下的已经派人往这边运了。” 当利长公主当即问道“铺子在哪儿?” 刘谈说了一下位置,当利长公主顿时十分嫌弃“那地方不够热闹,是不是卖铺子的骗你了?” 刘谈辩解说道“因为咱们不是摆货卖,而是让送煤上门,所以也不需要太热闹的地方,这里便宜。” 当利长公主听后十分忧心忡忡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说道“阿弟,你若缺钱就跟父皇说,皇后也不会看着你受委屈,实在不行就跟太子和我说,不要这么委屈自己,啊?” 刘谈…… 不,我只是追求性价比而已! 算了,跟当利长公主这样的人解释不清楚,她的人生跟刘谈人生轨迹不一样,她不需要考虑什么性价比,只要求最好就可以了。 于是他说道“那阿姐重新选个地方吧,你喜欢那里就选哪里。” 当利长公主这才满意,跟着刘谈先去见了皇后,这才转道去了卫夫人那里。 陈阿娇对刘谈跟当利长公主结伴而来,并且看上去关系融洽还是很好奇的,等当利长公主走了之后才问道“你怎么跟她走到一起了?” 刘谈将事情说了一遍,原本以为陈阿娇会说她可以可以帮忙,还准备解释来着,结果没料想陈阿娇忽然叹气说道“若是丹阳在,你何必求到当利门上?” 刘谈心知她必然是想女儿了,便问道“丹阳给阿娘写信了吗?” 陈阿娇无奈说道“信倒是写了,只不过报喜不报忧,说的都是好事,可……哪儿有那么容易。” 就算是陈阿娇,在遇到儿女问题的时候也不免变得柔软起来。 刘谈立刻保证说道“阿娘放心,回头我派人去大乌孙那里看看她,缺什么我让人送过去。” 陈阿娇埋怨说道“你可算了吧,你自己那里还紧巴巴的,哪里能分出东西来送给丹阳?” 刘谈嘿嘿笑道“眼看冬天了,大乌孙那边日子可能不太好过,我那里别的没有,钱还是有一些的,足够让丹阳衣食无忧的。” 至于粮食什么的,是不可能送的,这是战略物资,直接送那跟通敌也没什么两样。 丹阳公主嫁过去之后,她的身份就是大乌孙的左夫人而不是大汉的公主了。 陈阿娇说道“你若是能送,我来出钱,你不要委屈自己。” 刘谈…… 他真的不缺钱啊,为啥全天下都觉得他在委屈自己?别的不提,他有铜矿啊!难道他的穷人气质这么深入人心吗? 刘谈带着满脑子不解离开了椒房殿,回去之后就将这件事情扔到了一边。 煤场的事情他是不用太过担心了,当利长公主就算没有经验也不会崩盘,独家生意只要不出特别智障的错误,想要破产也是一件难事。 在未央宫的时候刘彻提起了泥,刘谈就想起最近两天他没有关注瓷窑那边的进展。 也巧了,他刚到王府就看到符渔过来笑盈盈说道“殿下,后面送来了新的瓷碗,殿下要看看吗?” 刘谈立刻眼睛一亮,脱下了斗篷过去看了看新的成品。 新的成品看上去比第一波的确要强很多,刚出炉的青瓷釉面反射出来的光芒十分锋锐,刘谈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火光了。 据说时间长了瓷器上的反射光会变成光晕状态,柔和又漂亮。 刘谈在这方面不是特别了解,他只知道终于是弄出瓷碗了,捧着瓷碗他差点哭出声。 要知道他用了多久的青铜器皿和漆器啊,这得吃下去多少毒素? 刘谈一边让人加紧制作,争取王府上下都换上瓷器,一方面开始了老本行——设计。 毕竟他要将瓷器当成新年礼物送上去,所以一定要弄出花样来才行。 虽然就算是弄成普通样子也足够吸引眼球,但那怎么能体现出特殊性? 刘谈正在绞尽脑汁思索弄成什么样子好看的时候,毕高跑过来说道“殿下,丹阳公主来信了。” 刘谈笑道“正巧今日还跟母后说起了她,拿来吧。” 丹阳公主并不经常给刘谈写信,拆信的时候刘谈还在想这次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等到拆开信看到第一句话他就忍不住捂住胸口这次麻烦好像有点大。 w ,请牢记:, 第183章 [五更]183 丹阳公主信上写得不多, 开头第一句就造成了雷击效果哥,我让军须靡毒死了猎骄靡! 刘谈缓过来以后瞬间跳起来,仿佛被烫到一样捧着信就要往未央宫冲。 毕高连忙拦住他说道“殿下, 快宵禁了,您这是去哪儿啊。” 刘谈看了一眼天色, 深吸一口气, 让冷空气给自己降了降温。 他转头又回到了书房继续看信。 虽然开幕雷击, 但实际上丹阳公主在剩下的内容中就没那么劲爆……才怪啊! 丹阳公主基本上就是写了她的心里路程和做了什么。 实际上丹阳公主做得并不多,她刚嫁过去不到一年能做什么呢? 她做的最多的就是影响了军须靡。 虽然在去之前, 刘谈也曾经隐晦地说过让丹阳公主有可能的话就尽量跟军须靡打好关系。 但实际上他也没有说太多,不管丹阳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她都是作为公主被培养长大的, 让她利用自己的青春貌美去达到目的这可能有违她的价值观。 然而丹阳公主比他想的更加大胆一点,在嫁过去不久就开始跟军须靡有所往来。 不过丹阳公主的下限也没降那么快,就是跟军须靡搞搞暧昧而已。 对于军须靡来讲那就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偷不如偷不着。 丹阳公主做的事情细看都是从长辈身份出发的, 就连猎骄靡都说不出什么,还赞扬丹阳公主对军须靡好。 可军须靡就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开始期盼自己的爷爷去世, 他好继承遗产。 这个遗产就包括猎骄靡的妻妾。 当然这样的心思很隐秘, 但是丹阳公主却能揣摩得到他的心思, 于是一步步设套,什么故意让军须靡看到她哭啦,什么晚上一个人坐在外面看星星啦。 反正就突出一个独守空闺, 并且猎骄靡对她不够好就对了。 军须靡心疼美人自然想要安慰, 却又被丹阳公主拒绝。 丹阳公主越是拒绝他, 他就越是心痒,再加上猎骄靡随着身体逐步衰败,脾气越发古怪,以前他对军须靡是极尽宠爱,结果那一段时间猎骄靡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他十分严苛。 从刘谈这个角度看,猎骄靡以前宠爱军须靡是因为军须靡是他的长孙,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长子早亡,有一部分移情的缘故。 而现在对军须靡严苛则是因为猎骄靡自知时日无多,已经将军须靡当成继任者来看待,那自然不能太过宽松。 但是军须靡身在局中自然看不出,他只觉得是猎骄靡要改主意,尤其是在听猎骄靡可惜陆悬也就是安延靡不是出生在大乌孙之后,军须靡更加有了危机感。 在军须靡眼里,陆悬已经统领一国许久,而且跟大汉十分亲近,当然比他有成就,若是他能早日当上乌孙昆弥,自认也绝不会比陆悬差。 不得不说,这个念头以前还只是隐晦地埋于心底,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在这个过程中,丹阳公主就是去充当解语花的。 他虽然拒绝军须靡,但并没有完全避开,只是在面对军须靡的时候会摆出长辈架势来劝慰他。 中原小娘子的温婉越发让军须靡沉迷其中,再加上乌孙自己本身就没有文字,全国都是文盲,小娘子的素质就更不用说了。 而丹阳公主可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再加上这段时日以来她勤学苦练乌孙语,有些成语被她用乌孙语翻译出来之后就变得高端华丽起来,军须靡越发迷恋她。 越是迷恋就越是痛苦,源于得不到,于是在丹阳公主“无意”中透露出猎骄靡在吃药,并且不能碰触某些事物之后,军须靡心中的恶念越来越强。 最后他终于是杀了猎骄靡,而他能成功也是因为猎骄靡对他绝对信任,想来到最后猎骄靡也没想过他疼了一辈子的孙子会对他下手。 猎骄靡死后,军须靡就迫不及待的提出让丹阳公主嫁给自己,乌孙就是有这个习俗。 丹阳公主抛却情爱知道嫁给军须靡是最好的选择,或者说是必须做出的选择,她需要一个孩子。 但是为了维持人设,丹阳公主当然是拒绝的,表示大汉没有这个习俗,她不可能同意。 军须靡非常欣赏她这种贞烈,但越是心上就越是心痒,只是他对丹阳公主终究还是比较温柔的,所以他直接提出让丹阳公主写信给大汉天子询问。 丹阳公主便给刘彻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丹阳公主写的一点压力都没有,她相信刘彻肯定会让她留在大乌孙嫁给军须靡的。 不说她身份敏感,大汉嫁公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笼络大乌孙吗? 如果军须靡不娶她,说不定大汉还要再嫁一个公主过去,现在正好,省钱省人。 只是当信发出之后,丹阳公主猛地想起来她还有一个战斗力十足的亲娘。 在大汉守寡的女儿是可以回娘家的,她娘肯定会趁机让她回去。 丹阳公主不知道皇帝跟皇后对上会是谁胜出,但她不敢赌,于是连忙追加了一封信给刘谈,让刘谈想办法劝住皇后。 她好不容易布局到今天,只差生个孩子就能让军须靡去死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刘谈看完之后整个人都有些迷茫我是谁?我在哪儿?我都做了什么? 丹阳跑到大乌孙都开始谋朝篡位了,而他还在这里玩泥巴。 呸,什么玩泥巴,还在搞建设。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他俩性别互换了一样。 不过,丹阳公主说的也有道理,然而想要劝住陈阿娇,用国家大义来压是不行的。 丹阳公主都嫁了一回了,怎么能再嫁给那个人的孙子?还要不要伦常了? 如果陈阿娇用这个做借口让丹阳回来的话,说不定很多人还会支持她。 但若是想让陈阿娇赞同,就必须让她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刘谈放下信之后决定第二天去找陈阿娇,然后在下意识地整理书案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刚刚正在做的事情——给要献给陈阿娇和刘彻的餐具画花纹。 刘谈看了看草稿又看了看手上丹阳公主的信,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争霸天下是不可能争霸天下的,只能搞搞发明过日子这样子了。 第二天刘谈就去找了陈阿娇,果然,陈阿娇在听说老昆弥死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丹阳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刘谈连忙屏退左右,低声说了丹阳公主的想法,陈阿娇怒道“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长安?她在那里就算当了王后有了实权又能如何?” 刘谈沉默半晌才说道“可是丹阳已经见识过了外面的天宽地广,又怎么甘心回来做笼中的金丝雀?” 陈阿娇没再说话,笼中的金丝雀,这个形容可太准确了,她不就是这样吗? 就算是皇后又如何?为了保住后位费尽心机,丹阳……若是丹阳有了孩子,那未必不能。 陈阿娇瞬间怦然心动,她看向刘谈问道“丹阳的目的,不仅仅是当大乌孙的王后吧?有了孩子之后呢?她要做什么?” 刘谈犹豫一下说道“有了孩子,军须靡或许就没用了。” 陈阿娇盯着刘谈问道“这是你跟她说的吧?” 刘谈有些尴尬“我就随口一说。” 陈阿娇忽然笑道“我知道了,走,我们去找陛下。” 刘谈愣了一下“啊?找父皇做什么?” 陈阿娇说道“丹阳手里那五百甲士够做什么的?发动政变都危险,给她再送点人过去。” 刘谈懵了一下,怎么这次陈阿娇这么好说话? 他跟在陈阿娇身后走出椒房殿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他和丹阳公主不会是给陈阿娇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吧? w ,请牢记:, 第184章 [一更]184 这个想法吓了刘谈一跳, 他瞬间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丹阳公主这么干他是举双手双脚支持的,但若是换成陈阿娇——娘啊,求求了, 我还想多活几年! 别都不说,就军须靡这种被美色所诱甚至不惜对祖父下手的人, 能有什么本事?想要干掉他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当然说军须靡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丹阳公主也不太确切, 可这的确是个催化剂□□。 换成刘彻, 他怎么会这么做? 刘彻是没节操,男女通吃, 而且还颜控,身边来来去去从来不缺人。 可他除了在追求虚无缥缈的仙神之说上有过失误,什么时候因为女人失误过? 历史上李广利第一次出征的确是输了, 但后来也赢了。 并且有且只有这么一次,按照李广利那个形象,看上去就十分勇武,只要他能见到刘彻, 哪怕跟李夫人毫无关系, 说不定刘彻都会给他一个机会。 大汉缺少能征善战的将领啊。 除此之外也没有因为女人耽误事情的例子了。 陈阿娇也想走这条路,那基本上是不可能成功的。 而她一旦不成功,到时候就是带着刘谈一起去死的节奏。 腊月的天气, 刘谈身上忽冷忽热, 真是怕陈阿娇脑子一热就要跟女儿一样也来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他就彻底傻眼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陈阿娇被废后也挺好的,就算被废了也能跟他去北境国当个北境王太后, 留在这里是要他天天提心吊胆的节奏啊。 刘谈跟着陈阿娇一路到了未央宫, 此时刘彻已经收到了丹阳公主的信。 丹阳公主给刘谈写的信是一种, 给刘彻写的信是另外一种,在给刘彻的信上,丹阳公主那简直是说不完的哀婉凄凉,叙述了自己对乌孙的不适应,对大汉的想念,但末尾还是表示会为了大汉贡献自己的力量。 刘彻也不是铁石心肠,他在看完这封信之后也有些心疼丹阳公主。 不管是不是亲生的,这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丹阳公主性格活泼,长得也好看,刘彻对她虽然不偏心但也喜欢过,否则怎么可能纵容陈阿娇给她的待遇如同给嫡出公主? 只是刘彻的感性总是会被理智压倒,他心疼丹阳公主却也会下令让丹阳公主嫁给军须靡。 在听说陈阿娇过来的时候,刘彻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了。 陈阿娇刚进未央宫,刘彻就冷冷说道“因为丹阳的事情?” 他一边说还一边看了一眼刘谈,刘谈顿时缩了缩脖子,感觉这两位大神交锋他这个小身板真是扛不住。 陈阿娇十分干脆利落“没错,我要给丹阳多派点人过去。” 刘彻本来已经把表情调到了冷酷那一档,刚准备开口让陈阿娇死心,他是不可能让丹阳公主回来的。 结果陈阿娇这句话直接把他打懵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几乎是停顿了一下。 不过也就刘谈这种在一旁暗搓搓盯着刘彻的人才能发现,陈阿娇甚至都没注意到,她还在那里说一定要给配全甲士才行。 刘彻一瞬间就调整了表情,对着陈阿娇无奈说道“别闹。” 陈阿娇瞪眼“我怎么闹了?我多给女儿一点傍身之物怎么了?” 刘谈亲娘哎,你那是甲士啊,跟一般的傍身之物能一样吗?别人都是给钱,你这直接给兵啊。 刘彻大概也是这种想法,看了陈阿娇一眼说道“送全甲士,你是想直接攻打大乌孙吗?更何况现在送是什么道理?” 陈阿娇顿了顿才说道“反正丹阳要再嫁,就当成嫁妆便是。” 刘彻看着陈阿娇问道“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陈阿娇说道“我只是怕女儿在那里受欺负。” 刘彻慢条斯理说道“当初你怎么不怕?” 丹阳公主刚嫁的时候陈阿娇可是没提要给甲士的。 刘谈站在一边一脸的惨不忍睹,感受到了刘彻对陈阿娇智商上的碾压,当然也可能是陈阿娇压根就没打算隐瞒什么。 陈阿娇淡定说道“丹阳什么都没跟我说,我只是觉得大乌孙如今面临权力更替,猎骄靡去得急,虽然他早早就指定了继承人,但军须靡毕竟是他的孙子,军须靡真的能服众吗?更何况小乌孙的昆弥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军须靡处境危险,丹阳的处境就更加危险,自然是要更多护卫才行。” 刘谈站在一旁一边当壁花一边吃瓜,猛地听到“小乌孙的昆弥”瞬间一个激灵,差点脱口而出他不会! 幸好他及时忍住,没有说出口,否则恐怕会受到来自爹娘的双重凝视。 不过,不得不说,陈阿娇这个理由是真的合情合理,分析也很到位,只能说当刘彻的皇后没两把刷子真的不行。 刘彻看了一眼陈阿娇说道“这件事情朕心里有数,当初谈儿就给丹阳留了五百侍卫,足够护住丹阳了,若是真出事情,便让那些人护着丹阳逃往黄金城。” 刘彻说到这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刘谈说道“更甚至让陆悬前去接应也不是不行。” 刘谈往柱子旁边蹭了蹭,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提陆悬就提陆悬,看他做什么? 陈阿娇皱眉“五百不够。” 刘彻的耐心告罄“最多再给她两百!” 陈阿娇很熟悉刘彻,一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不能退步,虽然遗憾,但也比没有强,只好点头“好,这可是你说的!” 刘彻对她挥手“知道了,回去吧。” 陈阿娇转头就走,刘谈则十分沉默地跟在陈阿娇身后打算离开。 然而他刚走两步就听到刘彻在后面说道“谈儿留下。” 刘谈qaq娘,你看看我啊娘。 陈阿娇的确回头了,然而她只是说道“你父皇叫你呢,去吧。” 刘谈只能目送陈阿娇离开,回头眼巴巴看着刘彻。 刘彻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刘谈小心翼翼地蹭过去,刘彻问道“丹阳给你写信说了什么?” 刘谈!!!! 刘谈这次真的惊了,刘彻虽然对很多事情了若指掌,但实际上都是靠着遍布长安的绣衣使者的消息。 按照他对绣衣使者报告流程的理解,丹阳公主给他写信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有告知刘彻,刘彻是怎么知道的? 刘彻看到他这个表情轻笑一声“果然有,拿过来。” 刘谈嘴角一抽,合着是在诈他! 当然实际上刘彻也并不完全是在诈刘谈,他多少猜测到了一点。 他这里都是刚收到丹阳公主写的信,看完没多久陈阿娇就找上了门,陈阿娇的消息怎么可能比他更灵通? 再看看陈阿娇身边的刘谈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唯一猜不到的就是丹阳公主给刘谈写了什么罢了。 刘谈立刻说道“我没带身上。” 他不知道丹阳给刘彻写了什么,但他知道那封信上的内容肯定不能让刘彻看到! 刘彻眼皮一抬“派人去拿。” 家长摆明了不讲理,嗯,这年头也没什么隐私一说,刘谈只能努力护住自己的信说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猎骄靡死的蹊跷,所以她有些担心。” “死的蹊跷?”刘彻虽然用的疑问句,但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朕想也是。” 刘谈刚放下心,觉得应该能糊弄过去了,就听到刘彻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拿信。” 他这句话是看着苗瑞和毕高说的。 刘谈……我怕是要凉。 w ,请牢记:, 第185章 [二更]185 苗瑞和毕高小心翼翼地看了刘谈一眼, 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肯定是要听皇帝的,但又担心会惹得他家殿下发怒。 在这种事情里,炮灰的永远是他们。 不过, 这两个人能够犹豫已经让刘谈很满意,也让刘彻很意外了。 刘彻看了一眼刘谈, 眼神中带着压迫力。 刘谈原本还想硬抗一下, 然而刘彻这一眼就让他头皮发麻, 后背泛凉,最后只好弱弱说道“快去。” 算了, 挣扎什么呢?就算现在不给刘彻看,刘彻早晚也能知道内容,绣衣使者那真的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让人防不胜防,到最后结果还是一样的。 毕高听到刘谈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拔腿就跑,刘彻也轻哼了一声不再给刘谈带来压力。 等他眼神移开之后,刘谈这才忍不住动了动身体——刚刚吓得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现在只是稍微动一下都能感觉到关节发出微弱的响声。 他现在算是知道刘彻对他是真的优待了, 以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刘彻带给他的压力。 这也让他从一开始的畏惧到刚刚甚至敢逆着刘彻的意思来。 现在嘛,该怂还是要怂啊。 日常想念北境国 刘谈坐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刘彻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信, 一抬头就看到他儿子恨不得跟柱子融为一体, 心里快要笑翻了, 但还是没什么表示。 这小混蛋最近越来越跳,该收拾一下。 原本刘彻已经有好几种方案让儿子老实一点,他的儿子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收拾起来也格外费劲一些, 当然对于他而言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他忘了, 这个儿子跟别的都不一样,有的时候胆大包天到连刘彻都惊讶,但有的时候胆子小得比猫也好不到哪儿去。 以至于他还什么都没干,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刘谈恨不得立地化为空气。 不过刘彻有一点大概也没想到,那就是刘谈现在这幅鹌鹑样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眼神带来的压力。 刘彻眼神再锐利也不可能眼神杀嘛,他担心的是刘彻看完信之后会不会直接灭了他。 丹阳公主隔太远了,并且还身负重任,刘彻不会怎么她,但是自己……刘彻忽然想起之前霍光说要给他选万年吉地。 当时刘谈还不着急,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要是早选应该就能用上了,嗯,陪葬茂陵是不敢想了,希望他还能有个坟。 没一会毕高就气喘吁吁的回来,将丹阳公主的那封信恭恭敬敬的捧到了案头。 刘彻拿起来的时候注意了一下刘谈的表情,然后就看到他儿子从恨不得就此消失变成了心如死灰。 刘彻心中更是纳闷,这是写了什么?在他看来丹阳公主最多也就是哭诉一下怎么委屈,刘谈到底在害怕什么? 等打开信之后,刘彻也经历了一次开幕雷击。 不过他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比刘谈稳许多,只不过是眉毛微微蹙起,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刘谈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刘彻,已经开始思索等等要怎么跪标准一点才行了。 在开幕雷击之后,下面的内容反而没有那么刺激,或者说瞬间刺激没有那么强烈。 丹阳公主只是叙述了一下过程,然而字里行间的意思基本上都透露出来了,通篇都是在说——哥,等着我一统乌孙! 最主要的是丹阳公主在信中好多次都提到了刘谈猜测十分正确,猎骄靡真的那么做的,军须靡也是那么做的。 整封信不长,然而刘彻将它跟丹阳公主通过官方渠道送来的信一对比。 呵,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刘彻这才也知道为什么刘谈会跑去找陈阿娇,这是丹阳害怕会被陈阿娇弄回长安啊。 刘彻看完信后半天没有说话,整个未央宫主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至于刘谈,刘谈现在恨不得自己不会呼吸! 过了好半晌,刘彻才摸索着案几上,刘谈送给他的那柄裁纸刀慢慢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胆子不小。” 刘谈一听这话麻溜地就跪了,本来还想说没有,但是想一想说着没有,干的事情是完全相反的,岂不是让刘彻更生气? 于是他干脆一个字也不说,老老实实地跪出了标准姿势。 刘彻险些被他气笑,往后一靠慢条斯理问道“你跟丹阳说过什么?” 刘谈此时脑子都快不转了,有些茫然“啊?” 刘彻伸手叩了叩御案说道“丹阳什么性格,若非有人诱导,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要说刘彻对每个儿女都十分了解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每个人的大致情况他还是知道的,丹阳公主就是典型的大汉公主,没什么出彩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为人处世甚至比不上当利长公主,就是一个被宠大的小娘子。 这样的人没有外力的指导很难在短时间内思想转变。 而跟丹阳公主接触最多的除了陈阿娇就是刘谈。 陈阿娇……不是刘彻看不起她,而是陈阿娇所受到的教育和她的成长经历注定她最多也就是教女儿怎么保全自己,更进一步就是掌控大乌孙的后宫。 至于干政陈阿娇不会让丹阳冒这个险。 所以只有刘谈有这个可能性。 刘谈反应过来之后纠结说道“儿臣……也……也没说什么,就小小的提醒了一下。” “小小的提醒?”刘彻哼了一声“包括预测军须靡会娶她?包括让她收买民心?包括让她干政?” 他问一句刘谈就怂一怂,等到说完的时候,刘彻觉得这要不是地板坚硬,刘谈可能已经缩到地底了。 那小模样看着怪可怜的。 然而刘彻这次没心软,只是说道“别跟朕废话。” 刘谈跪在下面沉默了半晌,觉得事情到了这里,刘彻哪怕只是看信估计都能猜出他说了什么,不如坦白从宽。 是以他心一横,干脆说道“是儿臣说的,自古以来,和亲公主幸福者少,不说幸福,就是能寿终正寝都没有几人,造成这样的结果成因有很多,但除非是被反目祭旗,否则大部分公主都是郁郁而亡,儿臣不想见丹阳亦如此,就给她指一条路,她折腾乌孙,总比折腾自己强!” 刘彻挑眉“那你就没想过她若失手,会撕裂大汉和乌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纽带?” 刘谈犹豫了一下说道“所以儿臣一开始只是给她一个目标,然后让她先去做别的事情,比如说养牛羊开垦荒地,这些就算做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儿臣也没想到……” 没想到丹阳手脚这么利索啊! 他就很想知道大汉的宫廷教育是不是有问题。 丹阳公主不是刘彻的亲生女儿,所以应该不存在基因方面的问题,鉴于刘谈到现在都不知道丹阳公主亲生父亲是谁,也不好判断是不是受到了父系基因的影响。 如果说是陈阿娇的影响的话,倒也有可能,不过陈阿娇的雷霆手段多对于后宫,也没见她处心积虑的要搞死刘彻。 所以肯定是教育的问题,至于刘谈……他是坚决不承认跟自己有关系的。 刘彻看了看那封信,忽然开口说道“滚回去闭门思过三天!” 刘谈咦? w ,请牢记:, 第186章 [三更]186 刘谈很意外刘彻只是让他面壁思过三天, 说实话,在这之前,他把自己闷在家里也超过三天了, 所以这个闭门思过跟没惩罚也没什么两样啊! 刘谈心下一喜,麻溜得就滚了, 都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生怕刘彻更改主意。 刘彻看着刘谈轻盈而迅速地溜走消失在未央宫的大门之外, 忍不住笑了笑。 一旁的卜凡稳稳当当地给他续了一杯蜂蜜水。 刘彻拿起信看了几遍之后说道“烧了吧。” 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刘谈的说辞刘彻是相信的,要不是为了让丹阳能够活下来, 刘谈根本没必要教唆丹阳做这些事情。 丹阳就算真的掌控了大乌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也不会给他的北境国带来什么。 刘彻会逼问刘谈其实也不过就是想知道刘谈到底是怎么说服丹阳的。 其实不用刘谈说,从丹阳那封信的字里行间他都能看得出,刘谈对大乌孙的预测基本上都是正确的, 甚至让丹阳垦荒养牛羊都并不是真的只为了让她有点事情做,肯定还有下一步计划。 原本刘彻想要逼问,但后来想了想又放过了刘谈。 对于刘谈,他已经了解的不少, 在不确定结果之前, 刘谈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的,所以无论他怎么问,那怕刘谈真的缩进地里当蘑菇也不会开口。 不如放他走, 等着看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至于刘谈和丹阳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的野心在刘彻看来反而没有什么。 丹阳就不说了, 到底是在大汉宫廷中长大的女儿, 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给她指点一条明路,给谁都会这么做,区别就在于能不能成功。 而刘谈则是让他惊喜。 刘彻一直有些担心刘谈过于温和, 刘谈的温和跟刘据还不是一样, 刘据虽然温和但真的发现有不好的苗头也是能下狠手的。 而刘谈之前则是不让他意识到情况非常严重, 他都不会动手。 之前他干脆利落的诛杀西安阳郡郡守让刘彻有些意外,而这一次在丹阳这件事情上,则让他惊喜。 有手段有谋略,胆大心细,这才应该是他刘彻的儿子。 所以刘彻只是让刘谈滚回去闭门思过三天,为的也不是他做的这件事情,而是因为刚刚他都已经猜得差不多,这小混蛋居然还傻乎乎的准备瞒着。 到了这个地步,把刘谈放在北境国才让刘彻真正放心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而已,冬天到了,北境国的边陲又变得危险起来。 这一次他能让刘谈破例入京,但以后年年能如此吗? 别说朝中会不会反对,刘谈自己会不会就不愿意离开? 唉,刘彻难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 刘谈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忽然就成了刘彻的“债”,他现在只觉得自己逃出生天,别说未来三天,就是未来十天都不想出门了! 至于储存场的事情,交给霍光跟当利长公主去折腾吧,实在不行,当利长公主也能直接登门嘛。 反正他是不会出门的了,直到正旦之前,能不出现就不出现。 他真是错了,以后再也不嫌弃玩泥巴了,还是在家玩泥巴比较安全。 刘谈回去之后,就让人将最新的瓷器拿了过来。 最新版本的瓷器已经比之前好看了很多,唯一的缺点就是厚。 刘谈想起前世看到的一些很漂亮的瓷器放到灯光下面能看到朦朦胧胧的光,他就忍不住也想让人试一试。 原本他以为只要将泥坯捏得足够薄就必然有透光性,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就算泥坯捏薄了,也只是让瓷器变得更加轻盈,透光是不可能透光的,甚至瓷器本身能把光遮得严严实实。 刘谈整个人都有点懵,到了这一步,工匠已经将瓷器的厚度缩减到极致,至少在手工方面是做不到比这更薄。 可到了这种地步都不能透光的话,只能说明一点原材料不对。 那么问题来了,陶瓷用粘土做是肯定没问题的,能够烧制出青瓷就代表刘谈的选择没错,所以粘土作为主体没问题,那么剩下的就是其他东西的添加。 刘谈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到底加什么能够让土变得通透,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后世的广告,然而人家广告上也不会把配料都给写上啊。 就在刘谈自己都快要放弃的时候,有一天的午膳有根完整的鸡腿。 当然是不可能让他自己啃鸡腿的,身旁的符渔和岑幼都会帮他将骨头给剔出来。 在看着岑幼帮他剔骨头的时候,刘谈忽然灵光一闪“对啊,骨头!” 他真傻,真的,怎么就忘了后世瓷器最流行的就是骨质瓷呢? 那些能够透光的瓷器大部分都是骨质瓷,所以根本原因在于添加剂里要有骨头。 当然有多少,占比多少,这个……一概不知,只能尝试。 不管怎么说,要煅烧后的骨炭是肯定的。 刘谈当即对毕高说道“去找点骨炭或者骨粉,越多越好,没有就找整根骨头,然后让人将它煅烧成骨粉。” 毕高懵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急着要吗?” 刘谈想了想说道“挺着急的。” 距离正旦也就二十多天,瓷器的制作其实不慢,加紧速度的话七八天的时间,也就是说他只有一次失败的机会,如果弄不出来就只能用原本的青瓷。 毕高看上去有些为难,但还是应下来“是!” 刘谈这就放心了,过了两天当利长公主上门来第一句话是“储存场已经弄好了,人也都派了过去,顺便给你看看账本。” 刘谈一看当利长公主这喜上眉梢的表情就知道销量肯定不错,不由得笑道“快要正旦了,阿姐也不要太忙了,万一忙坏了反而不美。” 当利长公主半是开心半是埋怨“我也得有的忙啊,你那点蜂窝煤没等进存储场都被抢空了,还没到的都已经被预定,派去储存场的人都无所事事呢。” 刘谈当即十分惊讶“这么热门?” 当利长公主说道“当然,这不是……咱们都用上蜂窝煤了么,再加上李息和阳信姑母帮忙宣扬,现在长安不烧蜂窝煤在人前都要抬不起头了。” 刘谈…… 我算是低估这些人跟风的热情了,蜂窝煤这种东西也能跟风! 那……碎邪金岂不是更加……刘谈倒抽一口气,十分后悔没有多带一些碎邪金来售卖。 正旦的时候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肯定要打扮一番的,这得卖出去多少啊! 不过想一想,算了,就当今年为碎邪金造势吧,让大家都知道这东西珍贵,明年才能卖的上价。 刘谈在心里将原定价格直接给提了一倍,甚至决定看情况,如果好的话一倍都挡不住。 刘谈一边想着一边说道“我去催一催,让他们多弄一点过来。” 虽然快要正旦,但正旦之后还要冷一段日子的,尤其是每年的倒春寒也很厉害,蜂窝煤至少还能烧几个月。 至于剩下的就存着明年再说。 当利长公主说完之后也就没什么事情,起身要走的时候说道“对了,你派人往乱葬岗翻尸体做什么?最近大过年的,多秽气,听阿姐一句,有什么等正旦之后再说啊。” 刘谈?????? w ,请牢记:, 第187章 [四更]187 当利长公主的话直接把刘谈给问懵了, 他抬头看着当利长公主问道“乱……乱葬岗?” 当利长公主看他这表情像是不知情的,便也说道“对啊,乱葬岗, 怎么?你不知道?你家下人瞒着你去弄的?” 当利长公主一边说着表情都变了,那架势很像是要替刘谈清理门户的样子。 刘谈本来也在猜是不是有人背着自己去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不过还好, 他的记忆力还没减退, 记起来了之前他要骨头的事情,连忙说道“没事没事, 我叮嘱他们一声,多谢阿姐告知。” 当利长公主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真的没事?” 刘谈疯狂点头“真的没事,阿姐不用担心。” 当利长公主这才没有多问, 她跟刘谈也就最近才亲密了一点,很多事情到底不好多管,但也还是打定主意,若是还听说有人这么做, 她就要想办法了。 当利长公主走了之后, 刘谈迅速将毕高喊过来问道“你让人去哪儿找骨头了?” 毕高小心说道“殿下,最近死的人不多,无牵无挂的更少, 殿下想要骨头就只能……” “停停停!”刘谈都快疯了“谁说要人骨头的!” 毕高一懵, 这才意识到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连忙问道“那殿下要什么骨头?” 刘谈瞪眼“不拘什么动物的骨头,是骨头就行,不要人骨头!” 毕高很少见刘谈情绪这么激动, 连忙说道“是, 奴这就吩咐下去, 是奴的过错,殿下莫要生气。” 刘谈摆手说道“不怪你,快去!” 毕高连忙出去吩咐人了,而刘谈……刘谈坐在那里犯恶心。 亏了现在还没开始烧骨质瓷,否则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人的骨灰烧进去,然后他再用来当餐具……真是分分钟就想吐的节奏。 最主要的是刘谈现在听到骨质瓷都有点有心理阴影了。 可都要做了,自然还是要继续下去才行。 这一次骨灰,啊,是骨炭就到位很快。 原本每次刘谈就算不上手也会亲自去盯着,他不喜欢玩泥巴,但是却很喜欢一点点从无到有的过程,享受成功那一刻的喜悦。 然而这一次愣是把他弄得都没过去,只是吩咐下面的人去试验。 不过虽然说试验,他也没有真的放任让那些工匠去搞,而是给出了一定比例最少不得低于两成,也就是说十成的原料里面,最少两成是骨炭,另外八成是粘土。 于是工匠们就在两成的基础上,从两成到三成到三成半,每一样都试了一下。 这个半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加到四成之后粘土的粘结性就出了点问题,基本上不能成型,甚至就算降低到三成半也只是勉强成型而已,再多就真的不行了。 而在这些试验品种,骨炭的来源也都分了出来,毕高在经历过人骨的乌龙之后倒是很利索,找来了很多种不同的骨头,其中主要就是鸡、鸭、猪、牛、羊这几种骨头。 其他骨头因为不常见就直接被刘谈给排除了,所以除了比例不同,每一种比例都按照骨炭不同做了试验品。 也亏了刘谈的王府足够大,人口也少,有足够的地方供他折腾,就这些试验品等待烧制的时候直接就摆满了一个院子。 而烧制的过程也持续了两三天。 刘谈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估摸着要是实在不行就真的只能放弃,让工匠先去烧制普通青瓷。 新年礼物新年礼物,正旦都过了再送上去还叫什么新年礼物啊? 不过好在,在他设定的死线之前,这一批试验品总算是都做了出来。 只是最后的成品让他并不是太满意。 透光度跟他想象中差别很大,感觉好像还差点什么的样子,当然比原本的青瓷要好上许多。 不过青瓷有青瓷的美,刘谈也没打算放弃青瓷。 骨质瓷想要薄就要工匠特别有耐心特别小心才行,而且还需要二次烧制,费时费力,在这一行的手工艺人成规模或者能够出现流水线生产之前,骨质瓷都不可能作为普遍家用的东西。 既然不可能,那就让它成为珍稀存在,青瓷才是刘谈要推广大众的主要产品,骨质瓷那就是用来骗钱,不,是赚钱的。 这一批骨质瓷之中,透光性最好的大概就是牛骨粉所制而成。 其他都差点什么,刘谈怀疑可能是跟每种动物骨头的元素含量不同有关,而牛骨在某种含量上最高,所以成型效果好。 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刘谈表示他不知道,毕竟他只是个文科生,撑死了喜欢读点课外书,但他又不是搞研究的! 在确定了牛骨的骨质瓷最好,定下来要用牛骨之后,苗瑞就过来问道“殿下,剩下的那些怎么处理?” 刘谈…… 他有些惆怅,按照他的营销路线,这一批肯定是要直接砸碎的,毕竟只是试验品,品质不好不可能卖给人,更不要提这批试验品的形状也做得不是特别好。 然而砸碎也挺可惜的,因为这让他想到了秘色瓷,据说秘色瓷当年就砸了很多不合格的产品,后来秘色瓷的配方失传,一直到法门寺地宫发现之前,秘色瓷基本上都处于传说之中。 后来在法门寺地宫发现之后这才让大家见识到了秘色瓷有多美。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惆怅,刘谈还是决定“砸!” 秘色瓷是因为配方失传导致过于珍惜,但是刘谈怎么可能会让骨质瓷的配方失传? 骨质瓷再珍贵他也只是想要在定价上稍微贵一点,想要区别出贵族和平民就从形状和花纹上下手就行了。 只要传世的骨质瓷够多,配方不失传,这些失败品砸了也就砸了。 确定了骨质瓷的配方之后,就是形状和二次烧制,因为骨质瓷成型太难,刘谈决定不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形状,就按照刘彻和陈阿娇常用的那些来就行,最多就是在釉烧的时候绘制一些漂亮的图案,然后在餐具的边沿描金,甚至图案也可以进行描金,就看哪种好看了。 然而等到刘谈兴致勃勃地想要确定花色的时候,他发现一件之前忽略了的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这年头的颜料,颜色非常稀少! 刘谈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w ,请牢记:, 第188章 [五更]188 在汉代, 什么水墨画山水画这种概念还没出现,就算是流传下来的绘画也大多都是像砖、画像石这一类,颜色也大多都是黑色。 哪怕是漆盒上的颜色也是以红黑为主, 别的颜色都是通过贝壳或者金粉来代替。 因为没有纸,别的载体着色困难, 所以对于颜料的需求就不多, 也没人会去研究颜料。 青瓷, 其实本身就已经很美,只要在素坯上弄出阳刻花纹 , 烧制出来就特别地小清新。 只是这年头的审美真不是走小清新路线的,所以刘谈必须在上面弄点花纹才行。 他找来之前烧制得还不错,留下来把玩一枚酒盏, 先是尝试了红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淡红色在上面显得有点不太好看。 加上黑色,弄出梅花样式倒是不错, 但小碟小盏用梅花做纹饰不错, 那种比较大型的餐具用梅花就显得空旷了一些。 刘谈本人的艺术水平……也就那样,跟没有没啥区别,想了半天最稳妥的就是山水画。 这可苦了刘谈了, 以往搞别的东西, 他都是有帮手的, 一声吩咐下去总能给他减少很多麻烦。 哪怕是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也会有人准备好原材料。 然而这一次就很麻烦,山水画……得他自己来,更坑爹的是他在这方面是真的一无所知, 只记得一个图形。 最后刘谈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唯一需要庆幸的就是画在陶瓷上面的山水画不需要多么好的艺术功底, 或者说在这个山水画根本没有出现的年代,只要他画出来就是开山鼻祖。 他甚至不需要搞得太过高端,透视可以压根不要,只要能够画出形制就行。 而且山水画最重要的就是黑色、绿色、青色,他记得原本国画大部分使用的都是矿石颜料,所以红色朱砂,黑色炭,青色可以用青金石,现在的话大概叫做青黛,绿色可以用孔雀石,这样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只是,如果按照他原来想的,在小件上画红梅的话,那最好就画个雪景,雪景……需要白色,白色好像高岭土就可以啊。 刘谈干脆让人将这几种材料全部研磨成粉拿过来。 等到弄好之后,刘谈忽然发现怪不得古代搞艺术都需要很多钱,这些东西大部分都价值不菲啊。 朱砂和炭先放一边,这俩算是比较容易得到的,而且也不算很贵,高岭土的话,也还好。 剩下的孔雀石,只有南方那边出产,产地很少,也算是很稀有的一种宝石。 青金石就更不用说了,这种宝石是通过丝绸之路传过来的,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刘谈敢说也就是他家里了,别人家,哪怕同样是诸侯王的刘弗陵都未必拿得出来。 毕竟除了刘彻的上次之外,刘谈还有一个当皇后的妈。 这样珍贵的宝石用来磨粉画画,说实话,看苗瑞和毕高的表情都知道他们也觉得很败家。 刘谈拿起毛笔先试了一下,画了一座山峰,说实话,按照他的审美来说有点惨不忍睹,但是他想了想还是继续画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先画一个成品看看,如果实在看不下去就不弄了,如果还行的话就……加上! 所谓的山峰刘谈也只是画了三座,大中小各一座,然后在表面涂上一层若有若无的淡青色,想了想他又用白色加了一道瀑布,然后山顶加了白色充当雪。 刘谈画完之后再次确定自己大概是没有艺术天赋的,他将毛笔一扔,有些烦躁地说道“扔了吧。” 搞什么搞,就不该搞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对视一眼,苗瑞小心翼翼说道“殿下怎么不开心?这山水多好看啊,为什么要扔?” 苗瑞和毕高是亲眼看着刘谈作画的,他们只觉得殿下简直神了,就这么随随便便几笔,就画出了山和水还有雪,传说中的仙人创世也不过如此。 刘谈听后愣了一下,他认真问道“你们真的觉得这个好看?” 两位左右护法疯狂点头,甚至连眼神都不舍得移开那张白纸。 刘谈又问道“没骗我?” 毕高赔笑道“殿下说笑了,我们哪里敢骗殿下?” 刘谈摸着下巴,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他,所以……以他的目光来看,这幅画应该是不怎么样的,但是从苗瑞和毕高来看,应该是还不错? 刘谈问道“那你们说,我要是把这一幅画弄成一套瓷器,能好看吗?” 他们两个大概都没有想过还能这么搞,甚至有一瞬间的茫然,瓷器上……还能画画? 他们原本以为青瓷就已经很美了啊。 不过很快苗瑞就反应过来说道“殿下不妨先试一试。” 刘谈一想也是,干脆让人先弄了一枚酒盏,酒盏因为形制特殊,所以画是画在盏面的,等到烧制出来之后,颜色跟他想的有点出入,可能是因为高温的缘故,但是看上去效果的确不错,尤其是红梅欺霜傲雪,风格在写实和写意之间……算了,他也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就是想走写实结果没那个本事。 不过就算如此,效果也意外地好。 刘谈十分有信心,马上让人将素坯弄过来,他亲自画。 不亲自画也不行啊,让工匠拓印个字之类的还行,山水画他们也没接触过,怎么画? 然后……刘谈一连废了好几件瓷盘。 没办法,在纸上绘画跟在瓷盘上是两种概念,瓷盘又不是一个平面,而刘谈为了好看甚至打算在盘面和盘侧都画上图案,这样就更考验功底了。 其中有几件是画坏了,剩下的都是画的时候被他一不小心给捏碎了。 在刘谈耐心逐渐告罄的时候,终于是赶制出了两套差不多的,然后让人在餐具边缘去描金。 还好这种事情不需要他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套餐具倾注了他许多心血的缘故,在烧制完毕即将出炉的那天,刘谈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过去亲眼看着这两套餐具出炉。 结果他刚到那里的时候,工匠们正在收拾上一批出炉的残品。 因为大家经验都不足,所以现在的瓷器素坯报废率很高。 在那些残品被推出去的时候,刘谈不在意地扫了一眼,看见了其中有几只酒盏和碗碟都是完好无损,只不过是上边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纹,就只能很可惜的被当成残次品。 咦,等等……细细密密的裂纹?卧槽! 刘谈当即蹦起来“停下!” w ,请牢记:, 第189章 [一更]189 刘谈顾不得快要出炉的那套瓷器, 跑到那车残次品边上仔细看了看之后,跳出其中一枚酒盏。 那枚酒盏上面遍布裂纹,仿佛冰裂开一样, 并且纹片层叠,看上去排布随意却又有一种残缺之美。 刘谈仔细看了半天, 又仔细检查一遍确定酒盏没有问题, 只是表面的釉面形成裂纹。 大概因为他的表情太过严肃, 导致周围人没有一个敢说话,而刚刚要将那车残次品弄出去粉碎销毁, 准备废物利用重新烧制的那些奴隶已经跪在了地上。 大冬天的这些人愣是吓得满头大汗。 刘谈认真看了半天最后才吐出了一口气“果然是冰裂纹。” 冰裂纹? 苗瑞和毕高面面相觑,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这个名字,不过, 如果说的是面前这只酒盏的话,那形容的还挺到位的。 刘谈转头说道“去取一个漆盒来,里面放上软布或者皮毛,然后把这枚酒盏放进去。” 这个世界上第一枚冰裂纹瓷器啊, 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等等……这个……真的是第一个吗? 刘谈立刻问道“你们之前还遇到过釉面变成这样的瓷器吗?” 跪在下面的奴隶哆哆嗦嗦说道“好……好像有……有过。” 他们快被吓死了, 看北境王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肯定特别珍贵,一想到他们之前已经毁掉了一个,所有人都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是不是保不住了。 刘谈深吸口气“是什么?在哪里?” 奴隶已经快趴在地上了“是……是个酒壶, 已经……已经毁掉了。” 刘谈顿时呼吸一窒, 整个人都心痛的无法呼吸。 酒壶啊, 世界上第一个冰裂纹酒壶啊,就这么没了! 苗瑞和毕高被他这个表情吓坏了,连忙说道“殿下, 殿下您怎么了?” 毕高说道“这些人, 全都给押下去听候发落!” 好在刘谈还没心痛的失去理智, 他长出一口气摆摆手说道“别,不要为难他们,跟他们没关系。” 是他自己没说清楚,这东西看上去釉面都裂了,一般人也都当残次品给处理了啊。 可他也没想到居然能烧出冰裂纹啊! 苗瑞和毕高也算是松了口气,别看刘彻让刘谈闭门思过,实际上若是刘谈在王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 刘谈缓过来之后,漆盒也拿了过来,并且听从他的吩咐,里面垫了一层柔软的狐狸毛。 刘谈小心翼翼地将边冰裂纹酒盏放进去,再三叮嘱道“此乃无价之宝,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很少有这样郑重的表情搞得捧着漆盒的奴隶整个人都紧张出了一身汗。 让人将东西放到他的书房之后,刘谈转头问道“这枚酒盏是谁烧制出来的?” 苗瑞连忙让人去将烧制这枚酒盏的工匠给找出来,那个工匠哆哆嗦嗦过来就跪下磕头,刘谈连忙让他站起来问道“那枚带有裂纹的酒盏是你烧制出来的?” 工匠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又要跪下说道“老奴学艺不精,还请殿下责罚。” 刘谈说道“不罚不罚,我且问你,之前那个酒壶也是你烧制出来的?” 那个工匠有些茫然地点头,刘谈又问道“那你还知道是怎么烧制出来的吗?” 工匠顿时懵了,有裂纹的瓷器对于他们而言是失败品,怎么可能去记得是怎么烧制出来的? 刘谈看到他那个表情顿时有些遗憾,但还是说道“没关系,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日后若是再烧制出这样的纹路千万别毁了。” 他说完就伤了这个工匠一贯钱,工匠顿时被巨大的惊喜笼罩,连忙跪下叩谢北境王。 刘谈摆摆手,一边走一边叹气,哎,可惜了,冰裂纹都是无意中为之。 这是要能形成稳定的制作过程……咦,等等,若是能够稳定出冰裂纹,那冰裂纹还会有那么珍贵吗? 纵然他手上是第一个现世的冰裂纹瓷器,那又怎么样?等多了就不珍贵了啊。 一时之间刘谈又有些纠结,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人去摸索烧制方法。 反正方法掌握在他的手里,他让多烧就多,让少烧就少,有什么担心不够珍贵的? 至于摸索方法也不过就是担心失传而已。 瓷器的烧制方法已经失传了太多,其实不仅仅是瓷器,很多东西的制作方法都失传了。 有些被更先进的锁取代这个无所谓,但有一些却让那些遗留下来的成品成了稀世珍宝。 这样的稀世珍宝固然贵重,但在刘谈眼里还是让方法能够流传下去比较重要。 往大了说这是文化传承,往小了说……免得西方那群王八蛋天天说他们都是假的,没有证据! 搞历史的可受过太多这样的气了,有一些有记载,但是因为没有成品没有配方就天天被那群小人污蔑说是假的。 等真的出土了又说不是我们的,所以传承真的太重要了。 然而刘谈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弄出来然后加以保护,至于以后的事情,他又不可能真的活个千年万年,只能随缘。 刘谈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窑炉前。 让冰裂纹酒盏这么一折腾,倒是让他不必在窑炉面前焦急等待,他刚到那里没多久,那些餐具就出炉了。 刚出炉的瓷器就如同一些形容一样“带着火光”,当然所谓的火光其实是个形容词,只是真要表述火光是什么样子,刘谈也不会形容。 非要说过的话大概就是并不如想想中一样温润,反而光芒有些亮眼。 这样亮眼的光芒在宝石上就显得很好看,但是到了瓷器上,总觉得跟那温柔的青色完全不搭。 不过这种“火光”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基本上一天之后就会逐渐消弭。 刘谈仔细看着新鲜出炉的餐具,主要是看上面的山水画,如果有不合格的话就需要单独重新制作。 等都看完之后,他才松了口气,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一套餐具林林总总大小共百来件,说实话,当初画的刘谈手都快断了。 如果真的出问题的多,刘谈恐怕就要直接销毁那几件干脆不要它们了。 反正这东西是他第一个弄出来的,也是他第一个献上去,没人规定必须献多少件。 至于其他制式的餐具……说实话,以前并没有人给帝后献过餐具,这东西太敏感了,大家都担心被怀疑。 谁知道有没有在餐具上做手脚呢?万一被查出点什么来,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也就是刘谈胆子大,他现在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毒害父母。 要说争位,刘彻若是没了,刘据立刻就能灵前继位啊,得好处的就是刘据,他做这些事情干嘛呢? 至于陈阿娇他就更没动机了,陈阿娇对他又不赖。 所以没人怀疑他,他才敢这么做。 刘谈让人将定做好的箱子拿上来,他深知好东西也要好包装,所以箱子弄的都是紫檀木,上面画着精美的描金图案。 说实话,刘谈也想过让这一套餐具跟箱子上的图案统一,然而……这一套餐具画的他胳膊疼,再加上时间太紧,木头跟泥又不一样,他干脆也不搞了。 将这套餐具全部装车之后,刘谈算了算,嗯,距离刘彻让他禁足已经过去了十三天。 于是他欢快的让人带着这一套餐具就直奔未央宫。 此时的未央宫已经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因为未央宫主体建筑是黑色,而各种布置是红色,让整个未央宫显得庄重又热闹。 刘谈到了未央宫基本上从来没有等待过,无论刘彻是不是在忙,他都能直接进未央宫。 此时未央宫中,刘彻刚议政完毕,好像正在跟大臣们聊天,刘谈过去的时候瞄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刘屈牦。 哦,除了太子之外站在最前面的。 刘彻平静地看着刘谈“舍得出门了?” 刘谈本来正在观察那位本宗亲戚外加当朝丞相,听到刘彻这句话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将所有人抛到脑后,屁颠屁颠跑过去行礼说道“父皇,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 潜台词就是,我这些日子都是去弄好东西了! 刘彻挑挑眉,似乎并不感兴趣的样子“哦?” 刘谈顿时有些头痛,大意了啊,太沉浸在玩泥巴的快感,不不不,是创造的快感之中了。 闭门思过之后居然都没来给刘彻请安,看吧,又开始傲娇了。 刘谈眼巴巴看着刘彻“真的,不好看就罚儿臣再关三天禁闭。” 刘彻嗤笑“然后你就好彻底不出来了?” “那怎么会?” 刘彻见他又快要怂成一团,终于是大发慈悲说道“行了,带了什么东西,拿上来吧。” 刘彻怎么可能不知道刘谈最近在搞什么? 只是绣衣使者说再多也不过是描述,而且绣衣使者的文化水平大多一般,他们为了隐藏自身,基本上各种才艺都要学一下,能够在文化课上下的苦工就少。 反正这年头,就算有些官员读书都不是很多,这是真的识字就有事情做的年代。 刘彻对于刘谈搞出来的东西还是很好奇的,只是,他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等到那个箱子拉到大殿上之后,刘彻忍不住微微怔了怔这么大? 饶是他一向稳得住,见到刘谈弄出这么大一个箱子,也忍不住身体微微前倾,表情变得认真了一些。 不仅是他,在场的都是大汉帝国的顶层贵族,他们一看那口箱子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必然十分珍贵,一时之间也都有些好奇,北境王又弄出了什么? 在众人的目视之下,漆箱的盖子缓缓打开。 w ,请牢记:, 第190章 [二更]190 随着盖子逐渐打开, 放置在里面的瓷器也都逐渐显露出来。 众人先看到的就是一抹带着温润光亮的青色,然后是放在最下面的九枚酒盏最先映入眼帘。 按照后世那种包装方法,酒盏就应该侧放, 只是那样不过是为了节省包装空间。 侧放的话,酒盏上面的花纹就不能第一时间让刘彻看到了啊。 所以刘谈把它们全部平放, 这也是这口箱子巨大的原因, 这样一来就很占地方了。 可是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如玉一般的青色为底,上面是一枝梅花横斜整枚酒盏, 黑色的树枝上带着白色的积雪,红色的梅花开得正艳。 青色、黑色、白色、红色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让这几枚酒盏漂亮的仿佛不属于人间之物。 刘彻只是见到酒盏就已经微微瞪大了眼睛, 而酒盏之后就是碗,因为碗的花纹都是在外侧,所以这些碗基本上都是倒扣放置,碗自然也是同样的青色, 但是花纹却完全不同。 碗上的花纹是远山和近水, 山上有几棵梅树,水上则有一艘小船,这一次的雪是在小船的篷顶。 碗之后就是盆, 盆上的山水画更加完整一些, 而且碗上的画整体除了梅花其他都是黑白二色, 而到了盆,山上开始有了些青色。 就仿佛从黑白世界一点点到了彩色的世界,这种过度到了最后的鼎上面则达到了巅峰。 鼎上就是刘谈最开始画的那一幅画的完整版。 因为鼎比较高, 又大, 能够发挥的地方就多, 所以直接就是高山流水,岸边的梅花同样少不了, 在箱子彻底打开的那一刻,整个大殿上安静的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大家都静静看着躺在箱子里的那些瓷器,一时之间都不敢开口,生怕声音大一点都会震坏这些精美瓷器。 刘彻看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这是……瓷?” 其实在商周时期已经出现了原始青瓷,所以对于瓷制品,刘彻并不算特别陌生。 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瓷器。 原始青瓷不被贵族所用是有道理的,因为丑啊。 现在这个打破了刘彻对于瓷器的印象,只是最吸引他的大概就是上面的画。 这年头连山水画都没有更不要说彩色山水画,纵然刘谈用的颜料很少,那种从黑白照片到彩色照片的视觉冲击也很让人震撼。 刘谈让人将餐具每样都拿一个摆在御案上让刘彻尽情观看,免得他身体前倾看着怪累的。 刘彻先是低头看了半天那枚酒盏,这才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仔细观察,他甚至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上面的梅花确认是真是假。 刘谈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堆自卖自夸的话,看到这情景他估摸着也用不着了。 刘彻开口问道“这梅花……不会凋谢?” 刘谈愣了一下说道“是画上去的。” 虽然有几个被拿上去任由刘彻观赏,但还有剩下的在箱子里,刘据毫无风度地直接蹲在箱子前认真观看,忍了半天才忍住了伸手抚摸的冲动,听到刘谈这句话忍不住说道“几可乱真。” 刘谈沉默,所谓的几可乱真也是因为现在的画都比较抽象,没有走写实派,真要往这方面发展的话,他觉得就他那惨不忍睹的画技,随便来一个有天赋的可能就吊打他了。 刘彻此时放下了酒盏,在将酒盏放到御案上的时候,瓷器和木质御案的碰撞发出了好听的声音,让刘彻没忍住轻轻弹了一下。 那个声音让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以刘谈看来,这批瓷器其实达不到声如磬的程度,但也还行。 刘彻逐个将每一样瓷器都拿起来观赏一下之后,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最大的那尊鼎上。 刘谈看到他拿起那尊鼎的时候都忍不住悬心,当初为了弄出这个形制,都不知道废了多少素坯。 毕竟鼎个头大,想要薄就更加难一些,还有一些是刘谈在上面绘制的时候一不小心捏碎了素坯。 当时那可真是……饶是刘谈一向有耐心也忍不住要抓狂。 刘彻仔仔细细看了看上面的画,比起其他,他似乎对这幅画更感兴趣,看了一会他便开口问道“这画的……是泰山?” 刘谈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回答,旁边就有人说道“此山高耸入云,顶有积雪,中有白练而出,定是泰山无疑!” 刘谈嘴角一抽,我没去过泰山但是你别忽悠我啊,我怎么没听说过泰山上有积雪和瀑布?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孤陋寡闻,作为宅男,怎可能对山有兴趣呢?就算出门旅游也会把这种地方排除在选择之外的。 刘谈见众人都一脸赞同的样子,他只好说道“儿臣只是根据传闻而话,可能不像,所以也不敢说是泰山。” 刘彻看了他一眼轻笑道“那下次朕就带你去看看便是。” 刘谈????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刘据诸侯王也能随便全国溜达吗? 刘据抽空给了弟弟一眼别看我,我不知道,父皇说行就是行。 刘谈看着刘据蹲在下面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抽,伸手过去把他拉起来,轻声说道“殿下,注意形象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刘屈牦好像突然看了他一眼,但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 此时有人忽然说道“这……这瓷器竟然透光?” 刘谈愣了一下,咦,他还没炫耀呢怎么就被人发现了? 转头一看发现正好是一缕阳光从窗外透过,照在了那尊鼎上,此时整尊鼎散发着朦胧的光晕,仿佛内部有光源一样。 刘彻看得新奇,逐一拿起其他的餐具看过去,发现那尊鼎的透光程度还是最差的,最好的当属酒盏。 当光照在酒盏上的时候,朦胧的光晕衬托的那支梅花更是栩栩如生。 刘彻放下手中的酒盏,心满意足说道“拿下去,放起来吧。” 众人听后都发出有些遗憾的叹气声,眼看着瓷器一一被放置回去,箱子盖上被抬走的时候还有人目光追随,眼中满是不舍。 刘彻对着刘谈招了招手“谈儿,过来。” 刘谈耳朵一动,知道这就是消气了,连忙跑过去老老实实坐在刘彻身边。 刘彻问道“这些日子你就研究这些了?” 刘谈疯狂点头“是的是的,儿臣为了研究这个废寝忘食不知日月旰食宵衣……” “够了。”刘彻听得脑袋疼,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说道“瓷器上的画是谁画的?” 刘彻作为皇帝,有足够的时间跟金钱去培养自己的艺术爱好,他对瓷器上的画十分喜爱,甚至有一种画还能这样绘制的感觉,一时不由得想到在瓷器上都能这般好看,那画到纸上是不是也好看。 刘谈立刻说道“是我画的,父皇喜欢吗?” 刘彻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怎么想起这么画?” 任何东西都是有循序渐进的过程的,遍观从古到今的所有纹饰和画像都能看得出这个改变的过程,但是这山水画就出现得很突兀。 刘谈卡壳了一下,这让他怎么回答?想了想他最后只好说道“就是……之前在让人绘制舆图的时候,觉得如果能够画得更像就好了,当时就尝试过,不过舆图嘛,都画那么像就太大了,最后只能无奈放弃,前些日子烧出青瓷的时候,感觉虽然好看但有些素净,想要往上面加点什么就想起这个来啦。” 嗯,这个解释简直完美,刘谈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刘彻看了他一眼,觉得手有点痒,不过,儿子过了年就十七,也算是半大不小,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得给他留点面子,不能想揉就揉,想捏就捏。 至于刘谈的解释,刘彻表示他只相信一半。 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神仙都流行这样的画作? 刘彻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嘲笑道“青瓷,你起名字总是这样直白。” 这也能被挑剔? 刘谈无奈只好说道“那……父皇给赐个名字吧。” 刘彻脑海中闪现出刚刚看到那尊鼎上的山峰,开口说道“便叫……千峰翠色吧。” 刘谈沉默,想了想古代的时候好像青瓷就有个名字叫千峰翠色,不过他自己习惯了青瓷这种直白的称呼,既然刘彻喜欢那就……随便啦。 刘彻得了好东西心满意足地打算回去把玩,临走之前还是没忍住摸了一把刘谈的脑袋说道“行了,别总把自己闷在家里,多出去走动走动。” 刘谈眼睛一弯“哎。” 等刘彻走了之后,刘谈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是让这个大号傲娇满意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几位大臣都在盯着他,包括刘据。 刘据幽幽说道“阿弟啊,你看……” 刘谈秒懂“殿下莫急,这玩意不太好弄,回头我让人加紧烧制,不过年前恐怕不太行了。” 刘据十分满足“无妨无妨,你也别累坏自己,哦,对了,我见这些瓷器,嗯,是千峰翠色你都用了描金,你那里才有多少金子,回头让苗瑞毕高走一趟,去我那里拿一点。” 刘谈……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你的钱还是我发的? 不过吧,这年头有钱不代表有金子,而且刘据大概也不好意思白要弟弟东西,是以刘谈笑着说道“没事儿,殿下先欠着。” 刘据笑道“你啊,行了,我先走了,你们自便。” 刘据倒是很想跟弟弟联络一下感情,毕竟十来天没见了啊,但是一看到那些大臣都跃跃欲试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让弟弟跟大臣们都亲近亲近。 毕竟刘谈还是要回北境国的,那边什么都没有,日后他父皇肯定还会给弟弟一些便利,提前让弟弟跟这些人打好关系,也能让这些人少使点绊子。 刘据刚走出大殿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殿下,且慢。” 刘据一回头发现居然是刘屈牦,不由得停下问道“丞相何事?” 刘屈牦走到刘据身边低声问道“殿下不觉得陛下对北境王荣宠太过?” w ,请牢记:, 第191章 [三更]191 刘据眼皮抬了抬, 看向刘屈牦,平静问道“丞相这是何意?” 刘屈牦虽然是丞相,但并没有其他丞相那么小心翼翼, 是以他直接开口说道“臣的意思,殿下应当十分清楚, 此为不祥之兆。” 刘据静静看着他半晌忽然笑道“丞相提醒的是, 不知丞相还有何指教?” 刘屈牦很想提一提刘髆, 但是转念一想刘据又不是傻子,便绕了个弯子说道“指教不敢当, 臣只不过是担心殿下而已,殿下如今在京中可以说的上是孤立无援,而北境王……臣听说他连当利长公主都收买了, 北境王手上奇珍异品繁多,只怕殿内那些人也……殿下可千万要小心啊。” 刘据他叹了口气说道“丞相之意我如何不知?只是父皇要宠爱谁,又哪里容得下他人置喙?” 刘屈牦小心说道“倒也未必没有办法。” 刘据说道“丞相说的可是让北境王早日归藩?” 刘屈牦摇头“北境王一走几个月,却也没被忘记, 只是让他早日离开怕是不行。” 刘据忽然笑道“丞相这样说就是有办法了, 不知丞相有何可以教我?” 刘屈牦忽然住了口,笑了笑没说什么,刘据当即明白, 说道“正巧我有一事不明, 今日父皇大概无心论政, 丞相跟我去一趟太子宫,将事情解决了,别再让父皇费心了吧。” 刘屈牦当即笑道“臣, 遵殿下谕令。” 刘据带着刘屈牦到了太子宫之后就借口更衣, 让刘屈牦稍稍等待, 然后跟身边的小黄门说道“派人去找北境王身边的人,让他们给北境王带个口信,问他是否得罪过刘屈牦。” 虽然这么说,但刘据心中还是有些纳闷。 刘屈牦是在刘谈就藩之后才当上丞相的,刘谈跟他几乎没有交集,怎么可能得罪他? 刘据说完转头准备继续去试探刘屈牦。 而此时刘谈还陷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不,是大臣们之中没回家。 他原本以为这些人只是看着瓷器新颖,所以想要多问一问,甚至可能也想要那么一两件。 不过刘谈早就打定主意,带画的青瓷是不会多送的,因为目前为止就他一个人会画,他画的东西是一般人能用的吗? 满打满算也就刘彻、陈阿娇和刘据三个人能毫无负担的用,剩下的他敢给对方也不敢收。 但是他可以给素色青瓷炒作一下,千峰翠色本来就很有美感,更何况也能弄出阳刻图案。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大臣没有几个询问瓷器的,都是询问画作! 他真是低估了这些人的艺术鉴赏水平啊。 这些人一部分是好奇怎么画出来的,询问笔法如何,可是刘谈有不懂专业术语,根本没有办法很准确的描述。 那些人虽然遗憾,但还是说道“看来此技只能天授。” 刘谈倒是不太同意,画画这种东西,想要往艺术方向走,那必然是要天赋的,这当然是天授。 但如果只是想要自娱自乐,画出来就图个有成就感,那么只要苦练也是能画出不错的画的。 一旁的桑弘羊忽然问道“殿下此技可否传授他人?” 刘谈愣了一下“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未必有时间。” 这……是想让他开班教学吗?别开玩笑了,他怕误人子弟! 不过,教导不行,倒是可以让人观摩他画画的过程,万一大家看了之后就懂了,以此出现许多能够画画的人才呢? 也算是他为艺术做贡献了嘛。 有人好奇问道“殿下所用之青黛是从何得来?” 黑色,红色他们都知道是怎么来的,描金也没什么好气,但是那青中透绿的颜色却让他们十分好奇。 刘谈当即说道“哦,这个简单,是先用青金石磨粉之后做色彩先淡淡画一层,然后上面再用孔雀石磨制的色粉再叠加一层,这样才出现的那种高效果。”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身边顿时陷入安静。 众人算了算了,搞不起搞不起。 哪怕是上官桀和桑弘羊都忍不住对视一眼,这样的方式让他们都觉得奢侈。 他们原本想要劝一劝,不过很快刘谈自己就反应了过来,不着痕迹说道“这种颜料很不容易得到,所以也就父皇母后手上能有这样的瓷器,我自己也没有,以后啊,能有个黑白色画瓷器就不错了。” 刘谈一脸遗憾和可惜,看上去仿佛是真的。 然而上官桀和桑弘羊却谁都不信北境王会觉得这样的颜料贵,并且用不起。 不过,刘谈提前把他们的嘴给堵上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帝后用这样的瓷器怎么了?青金石再贵重难道帝后还用不起吗? 其他人的话,想要用这件事情攻击北境王那就要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把柄落下了。 刘谈跟着一群人说说笑笑之间就敲定了很多单生意,当然都是素色。 等刘谈出宫上车之后,摸着下巴思考,原本他还想等年后弄出一批汤匙一类的东西,争取给他爹娘甚至连太子那里都换掉。 长期用漆器,生漆的毒性可太大了,这么多年下来得吃了多少毒进去啊,可惜他也不懂排毒什么的,反正赶紧换了就是了。 至于他自己的早就换下来了,用的就是普通青瓷,反正他也不需要那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刘谈正在思索的时候就听到苗瑞小声说道“殿下,太子殿下派人来问您是不是跟刘屈牦有过节。” 刘谈愣了一下“刘屈牦?” 很快也不等苗瑞继续说他就了然,想了想说道“唔,回头给太子送个信,让他关注一下刘屈牦跟昌邑王的往来就是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刘屈牦对昌邑王那么死心塌地,但这件事情肯定跟刘髆脱不了关系。 苗瑞应了一声派人去通知了刘据。 而这边刘据正在努力稳住刘屈牦,顺便想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结果那边刘屈牦的狗腿子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刘谈前一天刚将瓷器送上去,第二天就有人上书言北境王奢靡无度,骄纵怠惰云云。 刘彻看到忽然想起了当年刘谈回宫之前绣衣使者送上来的资料,忽然笑道“奢靡无度,唔,走,去谈儿那里看看。” 于是正在思索汤匙上要不要绘制花纹的刘谈就接到了这个王府建成之后最尊贵的一位客人。 刘谈在看到刘彻一身便装走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半晌才将手里的毛笔放下,迎上去说道“父皇?” 刘彻进了书房之后环视一周,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道“你这里放的都是什么?” 可不是么,刘谈书房里可以说是乱的不行,从博古架到书案上放置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素坯。 刘谈还没回答,刘彻随手拿起一个还没做好的汤匙,挑了挑眉说道“还真在玩泥?” 刘谈心累,感觉这个标签是去不掉了。 刘谈无奈说道“父皇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人准备一下。” 刘彻笑道“有人说你生活奢靡,朕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奢靡。” 刘谈“啊?” 他一脸的不信,他生活是不是奢靡刘彻能不知道吗?他敢说在所有的皇子诸侯王中,甚至包括太子在内,家里的绣衣使者都未必有他家多。 他家什么情况刘彻应该了如指掌才对。 刘彻走了两步说道“来人,让他们把朕库房里的那几样东西拿来。” 刘彻说完转头十分嫌弃说道“你这里怎么连个像样的陈设都没有?” 刘谈很想说那是因为他长期不在这里,王府只留几个下人看管,放那么多东西也是浪费。 不过,他想了想这么说之后万一刘彻每年都让他回京,那岂不是耽误事情吗?这一来一回路上就至少两个月,更不要说在长安呆的时间了。 刘谈笑了笑说道“儿臣还没来得及布置呢,东西都有的,父皇就别破费了吧。” 刘彻充耳不闻,抬脚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该用膳了,你走之后那个糖醋排骨和开水青菜许久未曾吃过,让他们准备上吧。” 刘谈…… 好的,他终于知道了刘彻为什么跑到他这里来。 w ,请牢记:, 第192章 [四更]192 刘谈无奈只好吩咐下去, 好在王府里一直备着高汤,开水白菜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糖醋排骨那就更简单了一些, 唯一担心的就是可能费事而已。 在等待的期间,刘彻开始四处溜达, 这座王府之前他没有来, 除了地方是他选的, 剩下就交给了刘据和陈阿娇。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看得出来整个王府基本上没有动过的痕迹,刘彻逛下来也是有些服气。 最后干脆回到了小花厅, 而此时小花厅的案几上正放着一只青瓷酒盏,酒盏里还有残留的液体,也不知道是酒还是水, 但那只酒盏却很奇怪,身上布满裂纹,看上去仿佛随时会坏掉一样。 刘谈看到刘彻走过去端起酒盏查看,心中顿时一紧。 他现在只希望刘彻不太喜欢这种类型, 要不然这只酒盏怕是要不保。 其实他不介意把好东西给刘彻, 但是吧……这枚酒盏的意义不一样。 这个东西给刘彻也不过就是个新奇玩意,但他是想要将这枚酒盏千百年传下去的,哪怕艰难, 可就算是碎了将来也有人能够修复, 给了刘彻就不知道是什么命运了。 如果是以往, 刘彻发现他这里有好东西,刘谈肯定已经开始得意洋洋地介绍了,而此时刘彻看了半天都没听到刘谈开口, 一扭头发现刘谈正蹲在一旁, 嘴巴闭得紧紧的, 一个字都不说。 刘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都已经破了你怎么还用?苗瑞和毕高呢?他们两个是怎么伺候的?” 刘谈本来想要糊弄过去的,但眼看刘彻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好苦逼兮兮说道“这不是破了,就是一种特殊的裂纹,瓷器本身是没有破损的,只有外面的釉面形成这样的裂纹,儿臣看着喜欢就留下来了。” 刘彻晃了晃酒盏,此时他已经知道这里面放的应该是水,在水晃动的过程中,里面的白色裂纹仿佛也跟着晃动,美不胜收。 刘彻也有了些兴趣“虽然初看不显,但仔细看看的确别有一番韵味。” 刘谈顿时生无可恋完蛋了。 刘彻将水倒掉之后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越看越是觉得有意思。 当然这个有意思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刘谈有关系。 毕竟刘彻对于刘谈的审美还是相当信任的,刘谈送上来的东西鲜少有不好看,这冰裂纹酒盏也是如此。 刘谈看着刘彻爱不释手,只好说道“父皇若是喜欢,此盏便献给父皇了。” 刘彻听后有些意外,刘谈送他东西从来都很大气,要么华丽要么成双成对,比如说之前送的千峰翠色就是直接送了一整套。 按照他的性格,要么不张口,只要张口肯定就是直接送一套的。 现在直送一枚…… 刘彻开口问道“此物很是稀有?” 哎,有一个太聪明的爹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当他是皇帝的时候。 刘谈解释道“这种冰裂纹形成的条件到现在还没发现,暂时只有这一枚酒盏出世,儿臣已经让人去研究,只是……” 刘谈摇了摇头,这也是他遗憾的地方,自从这枚酒盏之后,冰裂纹就仿佛突然变成了害羞的小娘子,躲起来不肯再出现。 搞得刘谈又着急又失望,可那有什么办法呢? 这东西本来就是无意间出现,现在的工匠所用的釉都是刘谈告知的,而不是他们一点点摸索出来,所以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如果是循序渐进地一点点发展,那么出现了这一种,剩下的也能慢慢摸索出来。 如今刘谈直接给了他们答案,但是相应地,他们也还是需要去自己思索解题的过程,因为刘谈也不知道啊! 所以刘谈着急也急不来,只能捧着这一枚冰裂纹酒盏苦苦等待下一枚。 不过如今看来这一枚好像也要不属于他了。 刘彻看了一眼刘谈笑了笑放下说道“既然如此珍贵,你便好好收起来吧。” 刘谈有些诧异地看着刘彻,刘彻随手就把冰裂纹酒盏放在了一边。 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也的确不太在意,哪怕喜欢珍贵的东西也不至于从儿子手里抢,这只冰裂纹酒盏在他眼里还不如即将被端上来的糖醋排骨有吸引力。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他真的以为刘彻喜欢就会据为己有的,但仔细想一想,刘彻也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皇帝啊,都是别人捧着好东西往他身边送,什么时候需要他自己去强取豪夺了?堂堂皇帝真这么做也太掉价了一些。 刘谈将酒盏放起来,想了想还是让人送到刘彻的马车上。 酒盏固然珍贵,不过吧,能从他手上抢走酒盏的人太多了,别的不说,要是当利长公主和阳信长公主开口,他能不给吗? 当然这也不过是举个例子,并不是说这两位真的会抢。 所以刘谈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给刘彻,反正没人能从刘彻手上抢东西。 在刘谈吩咐这些的时候,刘彻已经开始用餐。 刘谈看着刘彻享受的样子,忍不住有些纳闷“父皇,我就藩之前不是把菜谱留下了吗?膳房没给您做来吃?” 刘谈一边说一边想要挽袖子,那架势看上去仿佛就等刘彻点头,他就要冲过去暴打厨子了。 刘彻看了他一眼说道“宫里做出来的不是这个味儿。” 刘谈懵了一下,刚开始还觉得可能是刘彻自己心理作用,觉得他这里是“正版”所以别的人做的都不好吃。 但想一想也可能不是这个原因。 毕竟是中餐,菜谱一般不会将配料精确到分量,就算精确到了分量,跟火候也很有关系,所以可以说是一样的菜,哪怕配料都没区别,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同。 他这里的厨子也可能就是在糖醋排骨上比较拿手,至于开水白菜虽然耗时耗力,但想要做出差距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刘谈想到这里便痛快说道“父皇爱吃,回头就把我这里的厨子带回宫就是了。” 嗯,一个厨子,他还是没啥舍不得的。 刘彻听到这句吐出一块小排骨笑骂道“你把朕当什么人了?你自己留着,也好多吃一点,免得去一次瘦一圈。” 刘谈立刻为厨子正名“儿臣这是到了长身体的时候了,跟厨子没关系!” 十七岁了,是该抽条了。 其实这个年纪抽条再后世而言已经很晚了,但没办法,这年代,哪怕是刘谈这种身份地位的也很难保证营养全面。 吃的东西好是好,但缺乏的东西也很多,毕竟科技水平没到那种程度,所以就算注意也有地方注意不到。 这还是刘谈穿过来之后自己比较注意,这才好一点。 要不然,他怕是要当一辈子小矮子了。 刘彻酒足饭饱之后就走了,他一上车就看到了放在车上的漆盒,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开始思索给儿子什么回礼,想了半天,他最后给刘谈选了一对白玉镯! 刘谈收到白玉镯的时候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当然在这个时候,手镯一般都是男女通用,而且手镯最主要的功用并不是装饰,而是为了辟邪。 刘谈自己对饰品是不太关心的,尤其是手镯这一类,他这里的手镯都价值不菲,大部分都是玉制,可以想见若是不小心碰碎那他岂不是要心疼死? 尤其是送玉镯过来的人还说这是皇帝亲自选出来的。 刘谈…… 这是要让他供祖宗一样供起来啊,能入刘彻的眼的东西,那能是一般的吗? 只不过虽然这么想,可正旦那天他还是戴上了这对手镯。 在迎着刘彻满意的目光之后,刘谈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刘谈原本以为这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新年,然而在刘彻将那套瓷器拿出来作为专用器具之后,就代表着这次新年绝对不普通。 当时看到这套瓷器的人都是大汉高层,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别刘彻留下来谈话。 而正旦的新年大宴却是十分庞大,基本上涵盖了大部分官员。 一开始坐在最后面的人还以为皇帝用的是玉器,后来在知道瓷器之后,就开始四处打听。 于是刘谈就直接陷入了汪洋大海,首当其冲的就是当利长公主和阳信长公主。 其他大臣还是迂回询问,这两位简直就是两位女土匪,上来就问道“卖不卖?” 刘谈开口说道“产量太低,一时怕是没办法卖。” “没事儿我们能等。” 刘谈着实是低估了女士对于美丽事物的喜爱程度,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回头我让人烧制出来一些送给姑母和阿姐就是,不过,可能不成套,两位也别嫌弃。” 这两位女士心满意足的走了,刘谈一抬头顿时两眼发晕,他是真的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晕人! 为了避免大过年的直接晕倒在未央宫,刘谈转身拔腿就跑,跑的方向还是刘彻那里。 刘彻看到他十分狼狈的样子便笑道“现在想起朕了?” 刘谈辩解说道“我不是,我没有!刚刚是因为不敢乱走!” 刘彻笑着任由他坐在了自己身边,刘谈这才得了一晚上的清净。 等到回到王府之后,刘谈吩咐下去,让人赶制一些瓷器出来。 苗瑞有些为难说道“可是殿下之前安排下去的任务尚未完成,只怕……” 刘谈愣了一下,有些纳闷问道“什么任务?” 苗瑞也茫然了“殿下不是让他们先研究怎么烧制马桶吗?” 刘谈…… 于是正旦当天晚上,北境王就蹲在自己的房间思索自己这到底算不算不务正业。 w ,请牢记:, 第193章 [一更]193 马桶是个好东西, 虽然这样的大件不太好烧制,但那是指时间长,实际上这玩意比餐具还好弄一点。 因为不怕它厚! 甚至做薄了还怕承重力不够好呢! 毕竟是马桶, 陶瓷碎了的话遇到寸劲儿那可能就不是爆·菊那么简单了,那真的可能要命。 而且最主要的是, 当初刘谈在把马桶的形态设计出来之后, 就为材料的事情发愁, 于是去鼓捣陶瓷。 现在陶瓷鼓捣出来了,马桶也可以烧了, 但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没有解决——进出水系统。 就算现在没有自来水,也不能不给配备水箱和出入水系统啊。 最主要的是这个东西等朔方城重建之后肯定也用得上,所以不如一步到位。 其实马桶水箱内部的结构并不是特别复杂, 进水管、出水管、水塞、浮球、放水按钮以及杠杆。 哦,对还有一个渗水管,这个据说是为了防止马桶水位过高。 只是这个东西针对的应该是自来水,刘谈想了想最后还是加上了他。 人嘛, 总要有点梦想, 万一以后能弄上自来水呢? 刘谈一边想一边设计,首先进水和出水水塞以及浮球的作用就是为了控制水管通道的闸门,其中出水水塞要跟按钮连接, 保证按钮按下去的时候能够让出水赛放水, 然后在水位下降的时候, 浮球就会跟着一起下降,这个时候随着浮球下降就会打开入水口的水塞。 这个基本上就是水箱的所有出入水环节,不得不说, 挺简单的, 大概就是那种, 懂得人看过一遍就能记住,但是不懂的人怎么都想不到这一点。 这一整套都画出来之后,刘谈就开始思索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水塞,要用什么来做? 首先水塞必须能够跟马桶出入水口是完全契合密封的,不能漏水,否则浪费水资源不说也太麻烦了一些。 只是这年头没有橡胶,甚至后世种植橡胶都是很晚的事情,现在橡胶大概还在南美洲,甚至如果橡胶进化得晚一些,可能现在橡胶树还是原始品种。 刘谈认真想了想,感觉到也不是特别难以解决,水塞可以同样用配套的陶瓷烧制,只是需要留出一定的余量,然后在陶瓷塞外面缠绕上牛筋,牛筋再用各种防水材料,比如说糯米水一类的处理一遍,应该是可以。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长期在湿润的环境中,是不是会使用时间不长? 但目前为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些配件做成可替换,如果实在不好用就换一个。 换个水塞总比换个马桶容易一些。 想到这里的时候,刘谈忽然发现到最后怕不是卖马桶的钱比不上卖水塞的钱哦? 一般越是这种小件就越是利润丰厚,大件反而不行,因为大就意味着成本高。 不过马桶在初期的定位目标就不是普通百姓,因为现在只有他这里的工匠能做,别说这种东西他不会共享配方,就算共享了也没有成手能做啊。 这就导致产量一时半会肯定升不上去,刘谈做马桶的初衷也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生活方便,想要让大家都用得起,首先要降低成本,人工成本材料成本都是,其次是有这么一个环境。 在这个没有自来水的年代,用冲水马桶就相当于需要大量的水资源,而平民百姓家里有井倒还好,不过一趟一趟提也很烦,如果没有井,是公共用的那种,只是用水量都能把人累死,这一天天就提水冲马桶不做别的了? 所以这东西在基础设施和民生提升上去之前,基本上就是贵族的专属。 刘谈一边胡思乱想着这些一边将需要做的东西分门别类让人做好。 因为这年头没有塑料,而金属太容易被腐蚀,长期泡在水里肯定是要出问题的,索性刘谈干脆把除了浮球部位,其他水管之类的地方能做陶瓷就做陶瓷。 成本上升就上升,反正买得起的也不会缺钱。 至于浮球,其实倒也不难,直接用猪肚就行,只是需要它的浮力而已,至于能不能长期用,也不需要费心,大不了继续卖配件啊! 刘谈写完了之后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在向奸商靠拢。 不过也正因为他在搞马桶,这才让手下的工匠有了一段缓冲期,可以不着急烧制马桶而是先烧制刘谈需要送人的餐具。 秉持着珍贵的东西不能乱送这个原则,刘谈送给刘据的也是一套餐具,不过没有了鼎,只有简单的酒盏,碗和盆。 至于图案就很容易了,直接照搬给刘彻那一套就行,因为没有鼎,所以比较容易引起争议的“泰山”不存在的话,根本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给阳信长公主和当利长公主的瓷器就更加简单了一些,直接是几只酒盏或者是几只碗,并且上面没有图案,只是千峰翠色本来的样子。 刘谈还让人带口信让两位长公主原谅,他实在没时间画。 不过实际上就算他不说,两位长公主也没觉得能够得到跟皇帝一样的东西。 此时但凡见过陶瓷的都知道皇帝那套餐具上面的画是北境王亲手绘制,一时之间全都熄了心思。 但是在看到长公主手上没有任何图案的瓷器之后,他们又心动了,就算得不到皇帝同款,但是这样素色的瓷器也行啊。 毕竟物以稀为贵,哪怕不用摆在家里也是面子。 于是在两位长公主之后,刘谈又迎来了携手登门的李不厌和卫不疑。 李不厌登门他是能理解的,这货以前没来长安的时候也是当地知名纨绔,纨绔嘛,什么新鲜玩意都想要。 然而卫不疑他就很奇怪了“你替阳信长公主来的?” 卫不疑搓搓手说道“不……不是,就是殿下能不能让我排个队,我花钱买。” 刘谈有些意外“给你自己买啊?” 卫不疑小声说道“长公主之前说我们都大了,也该分府,所以我就想……” 刘谈秒懂,大概就是卫不疑一点小心思吧,他哥哥是爵主,他和弟弟什么都不是,可弟弟还小尚未娶妻,卫不疑年纪不算小也快要到说亲的时候,现在这样不尴不尬。 拥有瓷器并不能让卫不疑的地位升高,但至少能给他撑个场子。 刘谈轻笑一声“我当是什么,回头送你几件,就当乔迁贺礼。” 卫不疑当即眼睛一亮,继而有些犹豫“这……长公主手上也不过有两件……” 刘谈轻笑一声“我想送谁就送谁,还要看人脸色吗?” 说实话,就算阳信长公主是他的姑母,在身份上也是比不上他的,按照辈分,他尊敬阳信长公主,但绝对不接受生活指导,当然刘彻三个姐姐之中只有阳信长公主能够青史留名,刘谈相信她是知情识趣的。 卫不疑十分兴奋,一旁的李不厌开始绕着刘谈转圈“殿下,我不要一套,您在给他烧制的时候,给我弄双筷子就行。” 刘谈你咋那么能想呢? 陶瓷筷子,他都没想过要弄! 筷子这种东西太光滑不好用,而且拿不好就容易碎,最主要的是陶瓷筷子太沉了啊,这一顿饭吃下来,手怕是要累断。 刘谈没好气地说道“给你个盘子。” 李不厌居然还十分开心“好啊好啊,盘子也很好。” 刘谈无奈,他算了一下说道“正好,给不疑一套,给霍相一套,给你弄个盘子,等烧完这一批就换别的东西烧了。” 李不厌一懵为啥到他这里就是个盘子了?别人都是一整套啊! 不过说是一整套,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套单人餐具,他怎么也不可能让这些人越过太子刘据。 这几套都弄完之后,刘谈就开始让人烧制马桶。 因为马桶也是新弄出来的东西,需要一点点试验,烧制出来要试验承重和防水。 刘谈觉得在走之前他能把马桶给弄出成品就不错了。 然而就在他烧制马桶的时候,因为不再烧制瓷器,导致想要买的人都买不到。 原本有些人还觉得自己能上门求一求,结果刘谈不烧了,不知道又去搞了什么。 这就导致无论是但凡手中有瓷器的,那瓷器价值都快被炒到天上了。 等马桶终于烧制成功,并且实验完毕之后,刘谈高高兴兴带着马桶去见了……刘据。 说实话,别的东西他都能送得出手,这次的东西……感觉有点难登大雅之堂。 他怕自己带人扛着马桶进去回头就被刘彻连人带马桶给扔了出来。 所以先从刘据下手,试探一下接受程度。 刘据坐在上面看着刘谈似笑非笑说道“稀客啊。” 刘谈面瘫状“这个就别学父皇了吧?” 刘据大笑“你啊,这回京怎么比以前还闷了?以前好歹还去庄子上转一转,现在可好,天天猫在王府不知道搞什么东西。” 刘谈心说以前去庄子那是因为不能在皇宫里搞发明啊,被人看到是小事,万一有什么危险性的东西,把皇宫给炸了怎么办?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大冷天的,外面也冷,王府里足够我玩了。” 刘据轻哂一声“你还有心情玩,我派人跟你说的事情你是不是都没放心上?” 刘谈“啊?” w ,请牢记:, 第194章 [二更]194 刘据一看他这茫然的表情就知道这货肯定是没放心上, 顿时伸手点了点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啊,这样下去怕是被人坑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坑?刘谈大脑飞速旋转,虽然他的大脑处理速度比不上刘彻和刘据, 但经过提醒也多少想起了一点。 他挑了挑眉问道“是刘屈牦?” “就是他,你让我查他跟昌邑王的往来, 倒还真有点眉目, 你怎么知道他跟昌邑王混在了一起?” 刘谈顿了顿, 这个……让他怎么解释?难道要说历史书上就是这样记载的? 当然不能这么说,所以他现场编了一个“殿下问我是不是得罪过他嘛, 我得罪的人不多,除了齐王并齐王太后,也就是昌邑王了, 齐王一党当初就被清理了一个遍,现在也没人敢沾他们,那么就有可能是昌邑王。” 刘据诧异“猜的?” 刘谈认真说道“是猜,但更多的也是判断, 因为除了他们我想不到有谁还要找我麻烦?” 诸侯王不做太过分的话, 大臣们是不会去管的,别的不说,就刘屈牦的父亲刘胜自己就贪酒好色, 身边美人成群, 留下的儿子都有很多, 大臣们管了吗? 坦白讲只要不造反,人品上的问题大家根本不会给诸侯王一个眼神。 如果针对了恐怕还会遭上面猜忌这么关注诸侯王,你是想做什么? 所以说老刘家的诸侯王就是块烫手山芋, 一般人是没人想碰的。 而刘谈他不仅烫手还带刺, 想要搞他还要冒着风险扛上帝后, 最近他又用利益将阳信长公主和当利长公主这两位备受刘彻宠爱的公主给绑上了战车,霍光又是他的国相,相当于卫霍两家都算他的盟友。 在这种情况下,找他麻烦?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除了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刘髆,他也想不出其他人了。 只是,历史上刘屈牦选择刘髆是因为李夫人受宠,甚至连李夫人的兄弟们都很受宠,刘屈牦觉得昌邑王很有前途这才倒戈,现在李家人没成气候就被一锅端了,昌邑王……目前受宠程度绝对不如刘谈,他又为什么选择刘髆? 刘谈心中疑惑,也就直接问了出口。 刘据说道“这里面,倒也有点缘故。刘屈牦的父亲中山靖王刘胜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他儿子众多,刘屈牦在其中并不显眼,甚至……曾经一度差点活不下去。” 刘谈震惊“啊?他好歹是王子,怎么……” 他说到一半迎着刘据的目光忽然就悟了——如果只是王子当然活得下去,但问题在于自从推恩令开始实施以来,诸侯王所有的王子就都是太子的竞争对手,他们会将原本的封地分得越来越小。 到时候太子虽然继承了王位,但封地却是缩了水的,试问哪位王太子能开心呢? 同胞兄弟都可能因此反目,更不要说别的。 刘谈心里推测了一番,觉得可能是昌邑王刘髆做了什么,但……他有些困惑说道“中山国跟昌邑国……距离很远吧?” 如果刘谈的地理没学废的话,中山国到昌邑国中间至少隔着两个郡,在这年头两个郡基本上就是后世天南海北的距离了。 在这种情况下,刘髆是怎么帮到刘屈牦的? 刘据喝了口蜂蜜水润润喉继续说道“刘屈牦在中山国活不下去干脆就放弃了继承,然后以游历四方为由跑出了中山国,不过他走的时候也没带多少钱,到了昌邑国的时候险些饿死,走投无路之下带着表记去找了刘髆,刘髆收留了他,也算是给了他一口饭吃,从那之后,刘屈牦就在刘髆那里留了下来,后来刘髆又以别的理由将刘屈牦推荐到了长安,他到底姓刘,父皇就赏脸见了见,此后……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 刘谈听后了然,原来是有救命之恩,怪不得刘屈牦对刘髆这么死心塌地。 不过,这么看来刘屈牦倒还是有点节操的。 这年头人们对于忠心这个词还处于一种比较朦胧的状态,有忠心之人,但是社会倡导不是那么强烈,至于忠君爱国……还得儒家再发展发展才行。 所以刘屈牦这样身居高位而不忘旧人也算是少见的了。 如果不是刘屈牦将目标放在他身上,刘谈还要赞叹这个人两句。 刘谈忽然笑道“他哪儿是要对付我啊,他的目标是你啊。” 刘据不置可否“起码目前来看,他似乎对你更感兴趣一些。” 理由也很充足,刘屈牦大概不想费心费力倒太子之后便宜刘谈,再想一想刘谈大概比太子好对付,那就是他了。 刘谈歪头想了想问道“殿下觉得他会从哪方面下手呢?” 刘据听后顿时气结“这都要我帮你想吗?动动你的小脑袋行不行?” 刘谈一脸无辜“臣弟不善此道。” 要说搞科研吧,刘谈还敢不要脸的说一句他就是当世第一,但是如果要让他搞政治,那他不如自己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刘据咬牙切齿骂了句“小混蛋。” 刘谈“咳,殿下骂我就算了,别骂父皇啊。” 刘据开始挽袖子,刘谈顿时跳起来说道“殿下,风度风度!” 说什么都没用了,刘据直接过来拽住了某个要跑的小混蛋,两手捏住脸开始横向拉伸。 刘谈双手一阵扑腾“松手松手!” 兄弟俩一阵闹腾,折腾得一地鸡毛之后这才各归各位,刘据揉着自己被刘谈无意中划伤的脖子,刘谈蹲在那里委委屈屈揉脸。 刘据没好气说道“他若真要至你于死地,最可能就是在酹金和税收上下手,你长点心吧。” 刘谈“点心?什么点心?” 刘据…… 手痒,怎么办?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那什么,我心里有数,酹金先不说,税收他还能做什么文章?” 刘据说道“你现在手下产业颇多,但我看一时半会也不会产生多高收入,可给人的感觉却有很多钱,这样明年税收肯定是要做文章的,就算他无中生有,你不在长安,也能先给你记上一笔。” 刘谈有些困惑“他现在就摆出了姿态,还要等明年?” 刘据面无表情“那不然呢?你以为是双方打架,当场打死算完吗?” 刘谈摸了摸鼻子,好像也是,政治斗争持续几年都算短的,大部分都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可能分出胜负。 刘据不厌其烦的继续指导弟弟“他就算找你麻烦也不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情就让你没有翻身余地,而是积累,知道什么叫众口铄金吗?知道什么叫积少成多吗?这就是,你长年不在京城,他就通过各种事情败坏你名声,在父皇面前说你不堪重用,时间一长……” 刘谈秒懂,但懂了又怎么样?他不在长安就是很大的问题啊。 不过很快他也想明白了,就算他在长安那又怎么样?丞相私下跟皇帝说点什么难道皇帝还会告诉他不成? 想到这里,刘谈十分光棍“那此人就交给殿下处置了。” 刘据????? 我说了那么多都被狗听走了? 刘谈眼见他又要挽袖子连忙说道“我能做的也就是时常送点东西来尽尽孝心,别的也做不到什么嘛。” 最主要的是他倒了,那么刘屈牦就会信心大增,自然会将枪口转移到刘据身上。 刘据恨恨说道“你就不能每年回来一趟?总比不回来强吧!” 刘谈总觉得刘据说了半天就是在这儿等他呢? 他连忙说道“不是我不想回来,而是回来太勤快,估计很多人又要眼红,咳咳,殿下莫不是忘了梁孝王……” 刘据没好气说道“不用你提醒。” 刘谈说道“所以……” 刘据一手扶额“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一些便是,剩下的……父皇也不会坐视你被欺负。” 刘谈顿时美滋滋,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人员去做,政治斗争这种事情他实在不擅长,与其咬牙硬着头皮跟刘屈牦对上,不如让太子去,他在旁边给太子加油助威,时不时还能补一点输出,这才是最舒爽的状态。 刘据无奈接受了弟弟“扶不上墙”的事实,刚想问别的就忽然看到身边伺候的小黄门过来说道“殿下,陛下驾临。” 刘据和刘谈连忙窜起来排队出去迎接亲爹。 走出去的时候刘据还有些纳闷“父皇怎么突然来了?我刚从未央宫回来。” 刘据大踏步地走过来,远远就看到两个儿子一前一后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走过来之后还不等刘据跟刘谈开口便问道“朕听闻你们两个打起来了?” 刘据、刘谈??????? 兄弟两个茫然对视一眼,然后一个看到了对方脖子上的红印,一个看到了对方脸上尚未消退的红痕!!!!!! 刘据连忙说道“没有的事,是儿臣跟阿弟闹着玩的。” 刘谈在一旁疯狂点头,刘彻一双鹰眸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扫视,半晌之后才缓缓点头,同时看向刘谈“你舍得出来了?” 刘据在旁边捂住嘴,肩膀一抖一抖显然是在笑。 刘谈无奈“儿臣只是觉得外面天冷,不想乱跑。” 刘彻一边带着儿子往太子宫的正殿走一边问道“所以就跑来跟兄长打架?” 刘谈巨冤“儿臣没跟太子打架!” 刘据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那你大冷天的跑过来干嘛的?” “我……”刘谈愣了一下,对哦,他干嘛来着? 哦,马桶。 啧,他怎么差点又把马桶给忘了。 w ,请牢记:, 第195章 [三更]195 刘谈只好老老实实把带来的东西给送上来。 刘彻和刘据两个人都有点傻眼——这个……东西看上去是好东西, 挺好看的,而且似乎也真的很方便,但是……你这研究方向不太对吧? 刘彻有些坐不住说道“你……你研究一些漂亮器具就好, 不要弄这些……” 刘彻都有些说不下去,虽然排泄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但你好歹注意点形象啊。 之前传出去说北境王喜欢玩泥巴已经很过分了, 好在最后弄出了千峰翠色, 现在大家对千峰翠色十分追捧,这东西也就显得高大上起来, 倒也勉强遮掩了刘谈玩泥巴这件不太上档次的事情。 可是现在又开始折腾马桶,这……传出去老刘家不要面子的吗? 迎着父亲和哥哥那几乎如出一辙的一言难尽,刘谈缩缩脖子说道“不不不, 不是儿臣,是……是……是儿臣手下工匠研究出来,儿臣见着不错就稍微给改进了一下。” 研究马桶这名声传出去的确不好听,刘谈其实一开始也没打算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反正也没人回去追问到底是他手下哪个工匠研究的。 只是他这么说之后, 刘彻和刘据都是一脸的不信。 当他们傻呢?这东西就仿佛是凭空出现的,跟以往的马桶没有任何关联,说不是刘谈的手笔他们都不信! 不过这也是个解释了, 至少遮掩了过去。 刘彻甚至思索是不是刘谈终于忍不下去了, 毕竟从他回宫到现在过去了一年多一点, 吃穿用度都是当世最顶级,但看起来比起马桶似乎还是差得远,刘谈习惯了一年都习惯不了, 所以开始改进? 想到这里, 刘彻好像又有点明白了。 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每次刘谈弄出来的东西都有些稀奇,他对所谓的新型马桶也是很好奇,可是皇帝围着马桶看来看去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刘据比刘谈还了解他爹,转头对着刘谈挤眉弄眼。 刘谈刚开始还有点茫然,很快他也反应过来,哦,刘彻应该不好意思直说要看看,便干脆说道“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虹吸马桶被抬上来的时候基本上是颠覆了刘彻和刘据两个人对于马桶的认知。 别的不说,就看这个光洁的外形,刘谈还特地在马桶上弄了阳刻图案,说是珍藏品都有人信啊! 马桶盖打开之后,里面虽然与普通马桶不同,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太大区别,更让这两位好奇的是那个竖在马桶后面的东西。 刘谈早就知道肯定要当场演示一下,所以让人去拿了盆和水过来,顺便过去将水箱上面的盖子打开,让刘彻和刘据两个人看清里面的结果。 刘据微微低头看了半晌之后好奇问道“这些管子是做什么用的?” 刘谈说道“进水,接入这里可以进水。” 刘据有些疑惑“这要怎么进水?” 从这么小的孔往里面灌水也太费力了吧? 刘谈摸了摸鼻子说道“这个是提前预留,现在还没搞出来能够自动进水的东西……” 刘彻及时抓住了重点“自动进水?” 刘谈应了一声“嗯,如果能够自动进水的话,这个就有用的,现在是没什么太大用处,只是我提前弄出来了而已。” 刘彻点点头,在心里画了个重点仙界的水都是自动流入的。 刘据又问道“那这个球呢?怎么还放这么一个东西?” 刘谈说道“是为了关闭入水口,水箱的容量有限,但若是不能关闭,自动入水就是无止境,那水就要溢出来了。” 刘谈见解释得费力,干脆让人拿了根竹管接上了马桶的入水口,然后开始往里面灌水,同时指着关闭塞说道“注意这里。” 随着水箱内部的水位上升,悬浮球开始漂浮,等到设定好的位置之后,原本被提起来的水塞直接塞住了入水口,这一下就算再继续加水也不再往马桶里灌,反而是留在了竹管之中。 刘彻看得新奇问道“这是如何控制?” 刘谈干脆让人拿了根毛笔,一边栓一颗金丸一边栓几枚铜钱,然后将手放在毛笔的中间解释说道“比如说这个金丸就是这只球,当然球比它轻,所以有水的时候是悬浮在上面,就跟现在满水的状态一样,这样塞子就会被塞进入水口,但是当水位下降。” 刘谈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拖着金丸的手,一瞬间金丸下坠,铜钱上升,他又说道“这样水塞就会被拔起来,然后入水口继续入水。” 其实刘谈不太确定这年头对于浮力有没有具体应用,不过想一想古代人民的智慧,他就觉得应该不是没用,而是并没有形成科学体系,所以作为皇帝和太子,并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因为用到这些的地方都算贱役。 这个比喻生动浅显,倒是让刘彻觉得有些意思,然后问道“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啊,接下来就是测试冲洗能力了啊。 刘谈让人在马桶里放上小木球,原本后世那些测试都喜欢用塑料球,可他现在没有,自然也只能用这个代替了。 他让人将马桶盖放上去,伸手按下按钮,瞬间水就从马桶内部边缘洒下,形成巨大的漩涡将那些木球冲下,那些木球就全部进入了下面接水的盆里。 刘谈说道“看,就是这样。” 他一扭头就看到刘彻和刘据怔怔看着他,刘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忍不住小声问道“怎么了?” 这是觉得不好玩吗? 不过要是刘彻和刘据都不太喜欢的话,也不需要非要强迫这两位换马桶。 这种马桶的市场其实是在中产阶级,也就是有点小钱,想要提升生活品质,但家里又养不起那么多奴隶的人。 毕竟倒夜香也需要人,但是这样就完全可以利用上长安城的污水排放系统,实在用不上也能家里弄个专门的地方,然后用作肥料也更容易一些。 只是他大概想不到,刘彻和刘据在看到马桶内的水突然形成漩涡并且冲力巨大的时候,脑子里都只有一种想法这东西是不是被施以仙术了? w ,请牢记:, 第196章 [四更]196 刘谈迎着这两位的目光小心翼翼问道“是有哪里不对吗?” 刘彻立刻说道“没有, 此物甚好。” 刘谈没想到他居然会喜欢顿时美滋滋的留下马桶走了。 等他走之后,刘彻立刻吩咐道“都翻开看看,有没有字。” 刘据也站在旁边十分关心地看着。 然而众人把马桶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都没有找到, 卜凡小心翼翼说道“陛下,或许是隐藏在看不到的地方, 要不要……” 刘据当即说道“父皇, 不可, 我听闻阿弟已经十来天都未曾烧制其他瓷器,之前他手下的工匠都已经能够熟练烧制瓷器, 所以只是烧制成型应该不难,那么这十天或许就是在别的地方下功夫,若是拆开, 毁了这个马桶不说,若是阿弟无法再复制成功呢?” 刘彻虽然心痒难耐,但最后还是听了刘据的话,想了想说道“派人试一下, 看能不能摸到什么。” 现在只知道马桶下面的并不是直上直下的管道, 所以没办法一眼望到头,但是他又有些不甘心,干脆让人再试一试, 嗯, 不仅下面的管路, 就连上面那些入水管什么的都要尝试一下。 这年头皇帝一声令下,肯定有人主动申请,然而马桶下面的管道太过曲折, 人的胳膊就算能伸进去也做不到这样的九曲十八弯。 刘彻心中越发好奇, 一时之间有些后悔, 刚才不如直接问儿子的。 若是实在不能说就算,也比现在这样满心好奇找不到办法强。 至于水箱里的管路大家都查看过了一遍,根本没有任何文字。 他绕着马桶走了一圈忽然福至心灵“父皇,这一次阿弟没有在马桶上作画,而是用了阳刻图案,你说……会不会跟这个图案有关系?” 刘彻有些狐疑“这上面不就是竹林?” 刘谈用竹林基本上没啥想法,基本上就是觉得千峰翠色的颜色跟珠子很搭,而且也比较容易弄。 结果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让刘据有所怀疑。 刘据说道“儿臣也不过是猜测。” 刘彻想了想,最后决定让人将这个图案拓印下来,然后刻在木板上放在水里试一试。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肯定是不行的,到最后刘彻干脆放弃了研究马桶到底被赋予了什么仙术,干脆把它放在库房里,没事儿就按着玩。 刘谈大概不知道他做的马桶刘彻不仅没用,还差点被供起来。 他现在捧着刘彻给他的赏赐——一张弓在发呆。 说实话,刘彻给他的赏赐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基本上是涵盖了吃喝玩乐的方方面面,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弓。 他对弓了解不多,看不出好坏,不过这是从刘彻的库房出来的,那必然是十分不错的。 可问题是,刘彻很清楚他不爱武,给他这玩意干嘛?这是要提醒他回去之后要好好保家卫国吗? 刘谈挠了挠头,决定好好把这张弓给供起来。 从某方面来讲,这也真是亲父子了。 只不过,刘谈的疑惑很快就被解开了。 解开的不是刘彻,而是跑来他这里玩的李不厌。 刚回来那阵,李不厌四处去跟狐朋狗友们混,所以没怎么来找刘谈,也就正旦的前些日子他代表李家来送礼。 现在这段日子,大概是混烦了,跑到刘谈这里问道“殿下,我们什么时候走?” 刘谈十分诧异“这么迫不及待?我还以为你想在家多呆些日子。” 他也是看李不厌玩得开心才这么说,结果没想到李不厌有些烦躁说道“还不是阿娘,天天催着我成婚,我才不想成婚呢。” 刘谈听到成婚两个字都一个机灵,顿时跟李不厌起了些许惺惺相惜之情“哎,谁不是呢。” 李不厌说道“可是陛下和皇后又没有催殿下。” 刘谈嘴角一抽,他们是不催,他们不过是觉得合适就直接给定下来,完全不问当事人的意见啊。 不过,刘谈知道自己不想成婚的原因太复杂,其中占比最重的大概就是他不喜欢女孩子,而且……还有一个陆悬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但是李不厌就很奇怪了,刘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也不想成婚?” 李不厌立刻抬头挺胸说道“我要学习景桓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哦,霍去病的迷弟之一。 刘谈叹了口气说道“别的可以学,这个就别学了。” 这句话听上去的确是非常有人格魅力,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但是当霍去病英年早逝之后,这就是刘彻心头的一块疤。 霍去病还不如早早结婚,多生下几个孩子呢! 至少让大家有点盼头啊,虽然卫青的儿子也没有比他更强的,但卫不疑的素质还可以,不算很差。 万一霍去病的孩子就很有天赋呢?之前刘彻那么宠爱霍嬗,绝对是对霍嬗寄予厚望,很可能霍嬗也很有资质。 如果霍嬗能够长大成人,那必然是能够挑起这个担子的,可惜他去的太早,不仅刘彻心痛可惜,刘谈也很心痛可惜啊。 所以优秀的基因真的有留下来的必要! 李不厌一脸惊恐地看着刘谈“殿下也不会也催婚吧?” 刘谈看了他一眼仔细思索半天,觉得李不厌的基因……算了,随缘吧。 他拍了拍李不厌的肩膀说道“你压力不用太大,有喜欢的就直接说,没有就暂时等着,也不要学景桓侯。” 李不厌顿时松了口气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不瞒殿下说,我娘现在看我已经很烦了。” 刘谈顿时笑了,这剧情可太熟悉了啊,家长大概都这样,孩子不回家的时候就想念,等回家了刚开始还是心肝宝贝,半个月都用不了就开始嫌弃。 他说道“再等几天吧,霍相还有事情没忙完。” 他们这些人里就霍光最忙,李不厌虽然是贵族子弟,但是上面有亲娘罩着,再加上亲爹不在家,所以可以省掉好多应酬。 可霍光不行,纵然年轻,他现在也是霍家的话事人,人情往来都要他亲自去办,尤其是接下来一整年或者是很多年可能都回不来。 霍去病当初除了霍嬗还留下一儿一女,这两个也要给他们安顿好。 所以哪怕刘谈也很想早点走,但他愿意为了霍光多等一等。 李不厌听后先是有些泄气,继而很快精神起来“那这样是不是就能赶上今年的春猎了?” 刘谈手一顿“什么?春猎?” “对呀。”李不厌双眼放光问道“殿下,您能不能带上我?我还没去过春猎呢!” 刘谈这才想起来,刘彻有一座上林苑,并且喜欢在春秋围猎,然后他又想起来之前刘彻送给他的那张弓,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他机械地转头看向李不厌,僵硬问道“我能不去吗?” 李不厌眨眼“不……不行吧?您是皇子又是唯一在京的诸侯王……” 刘谈刚想说自己不会射箭,忽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原本的五皇子会不会,只好转口说道“好久没摸弓,我已经不太会了。” 李不厌顿时来了精神“没事儿,我陪殿下练习一下就好了!” 刘彻问道“如果去了不开弓有没有问题?” 李不厌沉默半晌说道“前年,齐王殿下曾在猎场上射中一只鹿被陛下嘉奖。” 刘谈顿时来了斗志“走!苗瑞,取我弓来!” 好在王府的各种设施都很齐全,哪怕刘谈不用靶场也给安排了。 刘谈换了一身轻便装束,拿着刘彻赏给他的弓箭到了靶场。 李不厌看到那张弓顿时双眼放光“殿下这张弓……可真不错啊。” 刘谈笑了笑“父皇赏下来的,当然不错。” 李不厌说道“这种弓又省力又好用,殿下试试。” 刘谈想了想说道“你先热热手。” 他对射箭的姿势只是知道一个大概,为了不暴露什么,当然要让李不厌来。 李不厌正是在爱显摆的年纪,当即就拿起自己的弓箭,开弓,射箭! 准头有点不足,没有正中靶心,但是也没差多少,大概是个八环的程度吧。 刘谈认真看了一下李不厌的姿势,想了一下,嗯,不难。 然后他自己也试了一下,原本他还有些担忧以自己那弱鸡状态会不会连弓都拉不开。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张弓的确很省力,至少他能一下子拉开满月,虽然有点吃力,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至于瞄准…… 李不厌人家好歹能射中一个八环,刘谈这一箭出去,射到半路就已经不知道会到哪里了。 一旁的李不厌一脸懵逼地看了看靶子又看了看刘谈说道“殿下,这……” 刘谈有些尴尬说道“好像退步的有点厉害。” 李不厌抓了抓头说道“那……我再教殿下一遍吧。” 反正以前刘谈的骑射也是他教的,就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都忘了。 然而李不厌再教了刘谈半个时辰之后,他看了看完好无损的靶子,再看看旁边快空掉的箭筒,惆怅说道“殿下,你这不是退步,你这是遗忘啊。” 刘谈这熊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w ,请牢记:, 第197章 [一更]197 刘谈看着李不厌正在思索要不要收拾他, 突然听到有人说道“李不厌,怎么对殿下说话呢?” 刘谈反射性的一转头,顿时想要将手里的弓扔出去霍光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霍光走过来慢条斯理说道“殿下日理万机, 哪里有时间练习骑射?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就抄写《左传》去吧。” 李不厌顿时老老实实给刘谈道歉“是我说错, 殿下莫怪。” 刘谈摆摆手“我这准头是差了点。” 霍光轻声细语说道“这也是有诀窍的。” 刘谈顿时眼睛一亮, 现在让他去练习射箭是来不及了, 若是有捷径,当然好。 反正他也不需要多好的基本功, 眼前的春猎糊弄过去就好。 不得不说比起李不厌,霍光显然更适合当一个老师。 耐心细致,轻声细语, 说话也很委婉。 只可惜刘谈并不是一个好学生,在霍光努力教了半天之后,他也只能勉强让箭射在靶子上,就这样还是十次有八次不中。 直到最后, 霍光都有些惆怅了, 他大概也无法理解,射箭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有人就是学不会。 然而当他看到刘谈垂头丧气,仿佛头上的猫耳朵都耷拉下来之后立刻安慰说道“殿下长处不在于此, 莫要灰心, 春猎……” 霍光说到这里顿了顿才说道“春猎也不是非要有猎物才行, 殿下放轻松当成游玩就好了。” 霍光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心虚,大汉尚武,实际上春猎就是大家展示自己的场所, 这时候领兵打仗虽然也讲究策略, 但大家还是会先入为主地去寻找更加强壮, 武力值更高的人。 所以大汉很多将领其实都是在春秋两季的狩猎中出头的。 不过这些对于刘谈而言也的确不是那么重要,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亲自带兵,所以……就当去游玩也不错。 然而刘谈不服气,刚刚李不厌说刘弗陵射中鹿其实刘谈也不是那么在意,但是刘谈在意的是刘屈牦会不会借机搞事。 这货就是个苍蝇……算了,他好歹是大汉丞相,给刘彻一点面子,他比苍蝇还是高级一点的。 短时间内这个人肯定是无法对刘谈造成什么伤害,可他没事儿闲的就过来嗡嗡两声也挺烦的。 刘谈一点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又被刘屈牦拿来说嘴。 刘谈看着手里的弓沉思,不就是瞄准不行吗? 技术不够装备凑啊! 瞄准器这种东西也是该出现了。 刘谈长长出了口气,本来以为弄出马桶之后他就能够休息一下,等着回北境国就行了,没想到还要为了面子搞东西。 不过想一想,对于长远发展来看,这是个好东西。 哪怕它可能跟马具一样,就算出现了目前也是贵族的玩物,根本没有给军队装备,可这是受财政所限。 大汉现在就是烈火烹油,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实际上财政已经紧张到了一定程度。 否则缺少将星又怎么样?只要舍得去打,就算不可能再出卫霍,总也能出现差不多能用的将领。 可惜就算是刘彻现在也不敢轻易开战了。 刘谈一边感慨一边开始着手瞄准器。 瞄准器这种东西有简有繁,如果是为了给弓箭兵配备,那他可能就会选择最简单的那种,因为那种成本低啊,能够最快速地推广开来。 但现在他要自己使用,所以就选择了比较复杂的一种——五针瞄准器。 五针瞄准器算得上是机械校准器里比较好用的了,刘谈当初接触这东西还是因为身边有富二代朋友玩复合弓,他曾经也跟着凑热闹在团购上面买了三十六支箭去试了一下。 结果……怎么说呢,当时他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毕竟有专业人员指导,虽然成绩不是特别好,但至少每次都在靶子上。 这也导致了他之前十分膨胀,觉得刘弗陵可以,他也可以。 然后……就被传统弓给教做人了。 事实证明没有了瞄准器,他就跟废柴也没啥区别了。 五针瞄准器的重点在于弓弦上的窥孔和瞄框,而在瞄框之中有水平泡和五根瞄针。 所谓的水平仪听上去很高大上,其实不过就是一根透明空心管里面灌上带颜色的液体,但并不灌满,而是留出一小节空气泡。 水平泡最重要的也就是这个气泡,在水平泡上的两端会有一个刻度,当气泡处在最中间,正好在那个刻度范围之内的时候,才是平衡状态。 这个就是给调节瞄准器起到一个辅助作用,实际上有它自然好,没它也可以。 当然最主要的是如果真的瞄准器要推广非要带水平泡,那就很容易卡在这上面。 因为刘谈自己制作水平泡的时候用的是水晶打磨成的透明管。 就这样透明度还不是很高,这年头水晶是真的奢侈品啊,真要是必备别说普通士兵,就是很多中产阶级都未必能够用得起。 所以刘谈觉得它可有可无,反正这年头的弓箭兵没有瞄准器都在参战,哪怕是没有水平泡的瞄准器也能给他们的战力提升一大截。 不过刘谈是做给自己用的,还是加上吧。 水平泡其实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瞄准针,瞄准器的瞄准方法是三点合一,五针瞄准器比单针瞄准器好的地方就在于不需要更多调节,这五根针随便哪根针能瞄准都行,单根的话要去找。 瞄准针最麻烦的地方其实就在于没有光。 后世的瞄准器针头都是有打光的,现在刘谈肯定是弄出打光的东西,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弄一些自带发光的东西,比如说萤石。 哦,这年头跟萤石叫夜明珠,反正也是很珍贵的东西,刘谈已经可以想见若是有人知道他用夜明珠磨粉来充当荧光剂,又要说他奢靡了。 在听说他要将夜明珠也要磨粉的时候,苗瑞和毕高两个人都惊了。 要知道就算是皇宫里夜明珠也不是很多,只要是夜明珠都很珍贵。 苗瑞和毕高拼死揽着刘谈不让他动手。 刘谈…… 不就是萤石吗?虽然珍贵但也没到连命都不要的地步吧? 最后刘谈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普通颜料,反正……他也不需要在夜间瞄准,只要有光线这个瞄准针就能用。 五根瞄准针要分别安放在两根木柱上,毕竟瞄框比较小,如果都放在一根木柱上的话根本不能分开。 然而在安装的时候,刘谈遇到了制作瞄准器最大的难题——灵活调节部分。 后世的那些瞄准器各个部位都能调节,比如说瞄准器放在弓箭上,前后能调节,瞄框上下左右都能调节,瞄针就更不用说。 可那些调节都是在工业发达的基础上,有很多东西现在根本做不出来,因为这个调节需要的精度太高,手工或许能满足,但只要是依靠手工精度的东西,都跟推广没什么关系。 刘谈最后还是选择了在制作的时候就按照自己的习惯设定好尺寸,然后再准备让霍光等人试验一下分别采集数据,然后取平均值好了。 就在刘谈准备喊人过来试验的时候,毕高走过来说道“殿下,之前送到陛下那里的恭桶坏掉了。” 刘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说的应该是虹吸马桶,不由得诧异“哪里坏了?” 不应该啊,这玩意虽然原本要送给刘据,但也是经过严格检验的,这才几天啊,半个月都没到就坏了?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可能性,比如说陶瓷不适合做水管啊,或者说是猪肚不适合做悬浮球,更甚至是水塞防水失灵。 其实也就这么几个地方容易出问题。 然而毕高说道“据说是按压机关坏掉了。” 按压机关?放水按钮? 刘谈惊了他爹这是尿频吗? w ,请牢记:, 第198章 [二更]198 其实也不怪刘谈惊讶, 当初在设计出水按钮的时候,为了能够使用长一点,他经过很多次实验, 一点一点地修改细节,最后确定能够承受住长时间使用, 才出成品。 这个长时间使用的是指哪怕每天用二十次, 至少也能保证用三年。 更多的他没有办法保证, 因为实验的时间太短,这年头也没有机器实验, 他都是依靠人工进行实验的,想要测试更长时间也需要更长的实验时间。 但这个也足够了吧?毕竟到了皇室马桶肯定是专人专用,比如说送给刘据的, 肯定就他一个人使用,这样只要不出大意外,用个几年没问题。 哪怕曾经说可能要靠卖配件赚钱也不过是自我调侃,更何况给刘彻和刘据用的东西, 他敢给不好的吗? 怎么可能短短这些日子就坏掉了? 刘谈一边担心他爹的身体健康, 一边开始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带着人拿上了可能用到的配件去了,水箱里出入水口,其他地方都是可以更换的, 刘谈现在很怀疑是不是那些人不懂所以判断错了坏的地方。 刘谈入宫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刘彻, 此时刘彻还在议政, 甚至连刘据都没见到。 不过好在也不需要让他等着,直接就有小黄门带着他到了一处偏殿。 刘谈看到马桶被放在偏殿到没有什么疑惑,毕竟马桶坏掉了嘛, 难道还要让皇帝用坏掉的马桶?当然是要先移到偏殿等着修复, 然后再换回去啦。 只是等他到那里的时候, 就看到偏殿正中央一个夹子上放着崭新的马桶。 刘谈第一眼看到马桶还以为这马桶从来没用过,毕竟看上去实在是太新。 可想一想,皇帝用的东西当然是天天有人打扫,保证东西常亮如新。 他先让人去看看水箱到底坏的部位在什么地方,还有都是怎么坏的。 毕竟哪怕他是马桶的创始者也没有让堂堂北境王亲自修马桶的道理,就算是皇帝的马桶也不行啊。 刘谈站在一旁很含蓄地问道“最近这个马桶使用次数很多吗?” 他其实很想问他爹的身体状况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这种问题放到普通人家就是当儿子的关心老子,但是放到他们家就容易让人误会——你打听皇帝身体状况是要做什么? 刘谈不敢直接问,只能这样迂回,迂回也不是为了让刘彻不发现,而是想要告知刘彻他没有别的意思。 小黄门点头说道“用的次数的确很多,但陛下觉得是上官太仆按压力气太大导致损坏。” 刘谈听着有些不对味“上官太仆?这……这跟上官太仆有什么关系?这个马桶……上官太仆也用过?” 上官太仆说的应该就是上官桀,他现在应该算是刘彻最器重的大臣之一,可是就算再器重,刘彻也不至于跟人共用马桶啊! 小黄门说道“是的。” 刘谈忍不住倒抽口气“不是,你跟我详细说说,若是陛下问起,你就说马桶构造精妙,我需要了解更多才能修好。” 这事儿实在是太颠覆了,他知道唐朝的皇帝喜欢澡堂召对,但那也是皇帝泡澡其他人在一旁看着跟皇帝聊天。 刘彻跟人共用马桶?这是他没睡醒吗? 小黄门倒是知无不言,直接说道“是前些时日,上官太仆、大司农两人过来参观,陛下先是让我们展示了一下,然后太仆和大司农觉得好奇,就亲自上手试了一下,结果就按坏了。” 刘谈表情呆滞“上官太仆和大司农……一起来参观……马桶?” 这是什么爱好啊?现在的大司农可是桑弘羊啊,这两位不至于拍刘彻马匹到这个地步吧? 不对,真的拍马屁也不是使用刘彻的马桶啊。 刘谈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他误会了的地方,便重新问道“除了上官太仆以及大司农之外,还有谁曾经参观过这个马桶?” 小黄门嘴里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好家伙,他甚至听到了阳信长公主和当利长公主的名字! 刘谈只觉得一阵眩晕,到了这个时候,他再傻也知道刘彻肯定一直没用过,而是将这东西当成了新奇玩意跟大家分享! 至于嘛? 刘谈就不明白了,他献上了那么多东西,以往刘彻也没这么搞过,马桶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他觉得他需要跟他爹沟通一下,这马桶不是用来参观的! 过不多时,刘谈带来的那个工匠就下来说道“殿下,已经换好了。” 刘谈问道“是怎么坏的能看出来吗?” 工匠略微有些犹豫,刘谈直接挥手说道“让你说你就说,说完你先回去。” 工匠听后顿时松了口气说道“是频繁按压导致损坏。” 刘谈心说刘彻让那么多人都来参观过,每个人都按压几次,那可不容易损坏嘛? 工匠说完刘谈果然让他先回去,然后转头跑去等刘彻议政完毕。 刘彻在结束议政之后听说刘谈入宫就立刻把他召见了过来。 在见到刘谈的时候,刘彻十分意外,因为他很少在他儿子脸上看到如此认真严肃的表情。 刘彻看着他一板一眼地坐下忍不住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北境王生气了?” 刘谈认真看着他说道“父皇,我送您的东西都是让您用的,您怎么还用来展览了呢?” 嗯?展览? 刘彻很快有些明白过来,失笑说道“不过是大家有些好奇。” 刘谈瞪大双眼“好奇就让他们去找儿臣便是,怎么能弄坏您的东西呢?” 刘彻倒是没那么小气,当然这也应该是因为笃定就算坏了刘谈也能修。 此时见到刘谈这么说他便一边在一份文书上盖上大印一边说道“仙术岂是他们能随便询问的?给他们看看便是,就别让他们去烦你了。” “啊?”刘谈一脸茫然“哪儿来的仙术?” 这次不等刘彻说,刘谈便震惊问道“您……您说的该不会是马桶的冲水过程吧?” 刘彻没说话刘谈就知道他猜对了,一瞬间刘谈内心十分绝望,不明白您就说啊,指着科学说神学,还能不能好了! w ,请牢记:, 第199章 [三更]199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这跟仙术没关系, 若这也是仙术的话,那么父皇平日用的东西也都有仙术了。” 刘彻有些意外“哦?说说看。” 刘谈指了指旁边的宫灯说道“这个跟马桶的道理是一样的。” 感谢富有智慧的古代人民,让他的科普之路没有那么难。 汉代的时候其实已经在有意识的利用虹吸原理, 只是大家知道这么做可以,但并没有总结出可供流传的规律。 而因为科技体系的缺失, 大部分人在受到教育的过程中也并不会学习这些, 所以就造成其实日常生活中已经运用到了这种原理, 但是换一个形式就联系不到一起。 刘谈一边让苗瑞去王府那个马桶的半成品弄出横截面,一边走到宫灯的旁边说道“这个现象我称之为虹吸原理, 宫灯也是利用这个原理,这两边的铜管是虹管,也是导烟管, 下面这里存储有水,当灯烟产生时,因为它的位置足够高,而导烟管的下面比较低, 所以会形成虹吸效应, 烟就会通过导烟管进入底部用水消烟。” 刘谈正在思索是不是还要科普一下引力原理的时候,刘彻便问道“所以是一样的?” 此时正好让刘谈做示范用的马桶也给送了过来,这次因为是横截面看上去更加直观, 刘谈指着马桶的管路问道“您看这不是一样的吗?” 刘彻看了看说道“哪里一样?” 刘谈耐心解释“这就好比这下面接入的地方就是宫灯的储水器, 这里就是导烟管, 因为马桶需要更大的吸力,所以这个管路才设计成这样。” 刘彻有些遗憾“所以不是仙术啊。” 刘谈心累的简直要趴在马桶上“若真是仙术,又怎么可能轻易现世?” 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仙术没有仙人这种话就不用讲了, 因为就算说了刘彻也未必相信, 或者说是他说了大家也只会认为他是在欺骗。 干脆就无限拔高, 若是能让刘彻认识到仙人和仙术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就连皇帝也别想,或许就会好很多。 刘谈这么说,刘彻倒是相信,他有些惆怅说道“确是如此,否则为何这许多年来,只闻仙人迹不见仙人踪?” 刘谈小声说道“他们见到的仙人也未必是真的,可能是看错呢?连父皇都没见过,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见到?天下间,若论气运,又有谁比得上父皇?” 刘彻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问道“你是说,若朕见不到,那天下间其他人就见不到?” 刘谈认真点头“是的,有的时候他们见到的仙境或者是仙人也未必是真,就算见到也可能是过去遗留。” 比起科学,刘彻显然对神学更加感兴趣便问道“过去遗留是什么意思?” 刘谈随口胡诌“所谓过去遗留就是仙人曾经出现在这里,但当有人看到的时候,他或者那个地方已经不在了,正所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等等,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刘彻瞪大双眼“这说法又是从何而来?” 刘谈…… 淦,说漏嘴了。 哎,种花家的神话体系实在是太复杂了,演变也很复杂,有的时候压根不知道某些大家很熟悉的东西都是什么时候演变来的。 刘谈曾经也读过关于古代神话体系的论文,只是过去这么久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现在他以为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然而在刘彻看来却是第一次听到。 刘谈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开始思索要怎么圆上,然而他还没想好,刘彻已经自动跳过了这个话题“嗯,此事不必多说,你继续。” 刘彻已经自动脑内儿子不说就代表不能说。 反正这句话他记住就是,也不需要刘谈去解释什么。 可他这么说刘谈反而放心不下,忍不住说道“这个……也是有零星记载的……” 刘彻敷衍点头“嗯,朕知道了。” 刘谈挣扎未果,只要小声说道“忘了要说什么了。” 刘彻???? 一旁的卜凡及时提醒“殿下说到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了。” 刘谈歪头想了想“哦,对,因为时间是不对等的,而仙人除了自己的洞府很少会在同一地方停留时间过长,是以当有人看到的时候,只不过是时光留存……” 刘谈说到这里的时候就有点卡壳,他突然发现自己胡诌的有点过分,时光留存这个概念……要他怎么解释啊? 好在刘彻从来不会刨根问底,他更注重答案。 在听闻刘谈这么说之后,眉头舒展说道“如此,难怪朕去蓬莱求仙从未见到,想来是仙人已经不在那里。” 刘彻顺口又问道“那仙人一般都会去什么地方?他们更喜欢山还是更喜欢海?若是建造高台是否能见到他们?” 刘谈看了刘彻一眼,心里的小人一挽袖子,反正都已经忽悠了,那就忽悠到底吧。 “仙人去什么地方是不固定的,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也不固定,高台……再高也高不过天上的星辰,所以是见不到的。” “星辰?”刘彻有些疑惑“那些星辰不就是仙人本身?” 刘谈说道“要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他们是住在上面的。” 刘彻颇为心动“那星辰上是什么样?” 刘谈说道“都不一样的,有的冰封千里,有的赤土遍布,还有的周身火焰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刘彻有些诧异“这……如何能居住?” 仙人住的地方难道不应该是四季长春鸟语花香吗? 刘谈说道“仙人洞府并不只是居住,仙人也要修炼的,他们也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所以他们会找磨砺自己的地方,不过仙人一般并不只有一座洞府,修炼洞府一般环境不好,但是用来游玩的就很漂亮了。” “那些洞府是何等模样?” 刘谈绞尽脑汁“道路宽广洁净,建筑高耸入云,到了夜晚那些建筑上和道路两旁就会有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灯亮起,有些人多的地方会很热闹……” 说着说着,刘谈就有些出神,穿过来这么久,他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然而等到说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点想念了。 他停下不说刘彻也没催,刘谈脸上的怀念是很明显的,刘彻忽然有些后悔问太多,万一刘谈抵不过思念走了怎么办? 刘谈的走神也就很短的一段时间,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说道“其他我也不知道了。” 刘彻虽然觉得不该问,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那要如何才能去往仙界?” 刘谈认真看着刘彻问道“父皇真的要去吗?” 刘彻略有些犹豫,却还是说道“朕心中向往。” 刘谈干脆说道“仙界去了也不是不能回来,但现在去不成,想要去的话要达成一个条件。” 刘彻果然很关心问道“是什么?” 刘谈一字一句“发展格物之术,当格物之术到达一定程度,自然能够去往仙界。” 来吧,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w ,请牢记:, 第200章 [四更]200 刘彻一瞬间有些茫然“格物之术?那又是什么?” 刘谈也茫然了, 他记得格物这个词在西汉时期已经出现了啊?之前他就是怕物理这个词太过生僻所以用了格物,就是担心刘彻听不懂,然而没想到刘彻居然还是不知道? 刘谈认真思索了一下, 想起来格物这个词是出现在《礼记》也被称为小戴礼记,是戴圣所编, 而戴圣曾经和他的父亲戴德一起跟着后苍学习《礼》, 这几个人的生卒年份都不确定。 但是后苍曾经侍奉过夏侯始昌, 而夏侯始昌在董仲舒去世之后才被刘彻器重,选为昌邑王太傅, 从当上昌邑王太傅开始,夏侯始昌才开始设学馆供族中子弟研习。 董仲舒在刘谈穿过来之前就已经去世,但不确定夏侯始昌现在有没有被刘彻选为昌邑王太傅, 不过从人物关系来讲,现在《礼记》应该是还没出现的。 刘谈脑子里飞快转动了一圈之后只好轻咳一声说道“格物的意思就是探究万物的规律。” 刘彻不太明白为什么去仙界要研究万物的规律,但刘谈这么说必然有其道理。 刘彻干脆问道“以你之见,要如何发展?” 刘谈…… 完蛋, 刚刚说的太过兴奋, 什么都说出去了,但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发展啊。 现在格物都根本不成体系! 刘谈灵机一动说道“父皇推崇儒家儿臣是知晓的,只是罢黜百家还要深思。” 刘彻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 追寻仙人足迹根本原因是想要追求长生, 但这一切都是在他的统治地位稳固上来实现的。 若是现在有人要动摇他的集权统治, 那他就会立刻清醒,开始多方位思考这个人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这也是刘谈,跟诸子百家都没什么联系, 并且在刘彻心中的天秤里是重的那一边, 否则若是其他人跟他说这句话, 他都要翻脸。 就算是太子刘据也不行,因为刘彻会下意识的思考刘据是不是被什么人影响。 更深层次一点就是太子是皇帝选中的继承人,是他意志的延伸,若是太子跟皇帝政见相左,就会在皇帝心里埋下一根刺,等遇到别的事情,或许就会想要废太子了。 刘彻轻飘飘看了刘谈一眼说道“你还小,不懂,不要乱讲。” 刘谈被他这一眼看得透心凉,瞬间觉得自己真是飘了,居然敢说刘彻做的不对。 刘谈果断闭嘴不说话,刘彻喝了口蜂蜜水之后抬眼看了看他“继续。” 刘谈…… 还继续啥啊,不都说了不让乱讲了?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刘彻说的继续是让他继续说怎么去“仙界”,但是要略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一段。 可是……想要略过也不容易啊,真的要发展格物,墨家是跳不过去的。 刘谈对古代的格物学了解得不太多,只知道墨家和公输家族这两家算是世代研究格物之论,他们两家在关于格物方面的东西也会更多一些。 刘谈需要这两家的记录来判断格物到底发展到了什么水平,这样才能更加系统地去思考如何发展。 这也是梳理体系的一个过程,刘谈始终认为,种花家历史上很多时期科学技术水平都是顶尖的,后来落后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有形成体系,把这个当回事儿的人也太少。 而最主要的就是研究这些的一般还容易被人看不起,甚至只算操持贱役,能坚持下去的那都是真爱。 刘彻见他一脸纠结不说话,只好无奈说道“算了,你说,只是出了未央宫,再不要提,若是让朕听到……” 刘彻话没说完,然而这种威胁总比说得明白更让人畏惧。 刘谈一听就知道刘彻又给他网开了一面,他灵机一动说道“父皇的意思儿臣明白了,不过儿臣的意思是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刘彻有些意外“嗯?怎么去怎么去说说看。” 刘谈说道“只用他们有用的一面,没用的就不要管。” 刘彻担心的不就是其他学说容易动摇皇权在世人中的威信和统治力度吗?那就不去管他们的政见好了。 刘彻顿时笑了“你以为这道理就你知道?有些人的胃口是永无止境的,好了,此事不说,专注格物。” 刘谈咽下了所有要说的话,抓了抓头说道“格物这方面其实也只用得到墨家,哦,公输家族若是也有留存,那自然也能用到的。” 刘彻若有所思说道“墨家和公输家……倒也有些道理。” 虽然刘彻在推行罢黜百家,但实际上这两家并没有完全消失,毕竟推行也有一个过程,而且墨家和公输家族做的东西的确好用,比如说这个宫灯其实就是墨家手笔。 刘谈听到刘彻这么说顿时眼睛一亮“反正就用他们来做东西,制作能够去仙界的东西,其他不论。” 刘彻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是,这些事情……你去处理吧。” 刘谈顿时十分开心,他不知道墨家和公输家对格物的研究到了什么地步,但他总算能找人帮忙了,至少……这两家有点基础吧?比那些工匠要厉害很多吧? 刘谈立刻说道“那儿臣回去就召集人手。” 刘彻问道“需要多久?” 刘谈愣了一下才明白刘彻问的是做出成品大概需要多久。 他小声说道“儿臣也不知道,要看了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心虚,想要上天啊,那起码得能造出火箭才行,以现在的科技水平,他的有生之年可能连火箭壳都见不到。 首先他不是物理化工系人才,其次就算他是也不可能一个人把时间轴拉到那么快,所以刘彻就算等一辈子估计也等不到。 想到这里,刘谈对于这么忽悠刘彻觉得有些愧疚。 刘彻倒也没催促,求仙若是那么容易,他早就见到了,从他继位开始到现在,都找了多少年的神仙了,连一点头绪都没摸到,现在好歹有了点盼头。 刘彻说道“既然如此,公输家族和墨家都各有千秋,你在选人的时候最好不要有所偏颇。” 刘谈有些奇怪刘彻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老实答应“是。” 这些说完,刘谈自然也该告退。 刘彻看着刘谈的背影微微翘了翘唇角,公输家族和墨家是世仇,他们两家只要同处一室必然要你争我斗,想要影响他儿子?先斗出个结果再说吧! w ,请牢记:, 第201章 [五更]201 刘谈本来兴致勃勃的打算回去派人寻找墨家和公输家族的人, 不过走到半路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刘彻把马桶当神仙成品,刘据……该不会也这样吧? 刘谈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担心,抬头一看时间近午, 想了想干脆跑去他太子哥哥那里去蹭个饭,顺便询问一下马桶使用感受, 嗯, 就当售后了。 刘据见到刘谈便笑道“这几日你倒是出来的勤快些了。” 弟弟终于不做宅男, 刘据很是欣慰。 刘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哎,我这是被迫出门啊。” 刘据有些意外“什么被迫出门?” 刘谈只好将刘彻将马桶供起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说完之后话锋一转便问道“我给你的那个应该还好吧?” 刘据这个是后来送的,毕竟原本那个被刘彻打劫走了,打劫就打劫吧, 还不好好用! 刘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连忙说道“还好还好。” 刘谈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也把这玩意当玩具了吧?” 刘据佯装镇定“怎么会?” 刘谈定定看了他半晌,刘据终于是败下阵来“咳,父皇都没用, 我怎么敢用?” 对不起了爹, 这次您先背个锅吧。 然而刘谈并不买账“少来,你不会劝啊?” 刘谈说着说着就痛心疾首地表示“父皇会这么想也就算了,之前我都给你演示过了没有仙术, 没有仙术, 你怎么就忘了呢?” 亏我这么看好你, 觉得你还有救啊! 刘据摸了摸鼻子“那……父皇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呢?刘谈怎么能让刘据知道他把刘彻给忽悠了? 于是他十分镇定说道“没怎么说,只是被我说服要开始大力发展格物之论。” 刘谈见刘据要问问题,便提前说道“格物, 就是探索万物之理。” 刘据有些诧异“父皇同意了?” 刘谈有些得意“是啊, 还同意我去将墨家和公输家族的人找来研究。” 刘据顿时倒抽一口气“这两家……你都要找来?” 刘谈点点头“是啊。” 刘据抓住刘谈的手说道“阿弟, 听为兄一句劝,你可以用这两家的人,但是千万不能让他们凑在一起。” 刘谈瞪大双眼“是因为他们两家不对付吗?” 刘据说道“这两家何止不对付,那简直是世仇,没办法化解的那种,五年之前,父皇大寿,曾经请了墨家和公输家的人一起来做百戏……” “等……等会……”刘谈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百戏?你让他们来做百戏?” “没错,怎么了?”刘据有些疑惑问道。 刘谈摆摆手说道“没……没什么,你继续。” 百戏啊,就是后世的杂技,非要说的话大概就可能是让本科生去表演杂技,虽然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也太大材小用了一些。 刘据继续说道“没什么好说的,这两家差点把百戏给搞砸,就因为他们想把对方给赶出去!” 刘据现在说起来还有点生气,那次刘彻的寿宴是他负责的,若是出了事情,他肯定要被问责,也亏了有补救措施,当时刘弗陵年纪也小,否则不定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刘谈看着刘据这个表情心里叹了口气,格物的发展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别的不说,当今掌握着最先进的格物知识的人把太子给得罪了,并且五年都没消气,这以后还混什么? 不过很快刘谈忽然反应过来,他干嘛要担心啊? 他是要发展格物又不是要把墨家或者公输家族的任何一家给推上去,刘据生不生气有什么关系? 刘谈想到这里便安慰说道“殿下莫气,以后不让这些人担以重任便是。” 刘据转头看向刘谈“我现在倒是没多生气,只是你要小心,这两家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刘谈心说能让刘据觉得不是善茬的人肯定不好处理。 不过他想了想也不担心,皇帝大寿,这两家为了出彩肯定是把家里重要人物都给派出来了,为的就是能够入刘彻的眼。 哪怕退而求其次,能入刘据的眼也行啊。 可刘谈召集的话,档次就没那么高了,破坏力应该没那么大……吧? 刘谈带着满心担忧走了,刘据劝他别两家都要,一家就够了,而且比起公输家族,还是墨家更加合适一些。 当然刘据没说出口的是公输家族的攻击性太强,他们研究的都是战争器械,就连刘据都不太敢收留公输家族的人,刘谈若是收留,怕是要被猜疑。 纵然刘彻现在相信,但天长日久呢? 刘据不好跟刘谈说太明白,最后也只能隐晦的提一提。 刘谈倒是听明白了,可他有他的想法,正所谓博采众长,公输家和墨家在思想上是两种不同的发展道路,这就意味着他们研究路子就不一样,刘谈想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研究情况就必须两家都知晓。 等回到王府之后,刘谈思索再三便告知苗瑞“派人去寻公输家族和墨家之人,跟他们说本王对机关之术甚是喜爱,希望能借览墨子与公输子之著作以供学习。” 刘谈仔细想了想如果这两家人很麻烦的话,那就不要人,直接要理论就行。 不过,这年头对于这种可以传承手艺的著作都看管得很严,就算是自己孩子都还传男不传女,怕的就是女儿出嫁会便宜夫家。 甚至没有儿子的哪怕收徒弟都不会传给你女儿,由此可见想要得到一门技术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吧,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刘谈,就算不给干货,总也要给点面子给一些书籍,刘谈通过这些书籍总能判断出一些。 事实上,墨家和公输家的确是比较合作,都送来了竹简。 刘谈先是翻看了墨家的竹简,原本他都已经准备好了纸笔准备手抄,结果好家伙,整整三份竹简,一份是阐述墨家思想,一份是墨家巨子的言论,另外一份则是对重用墨家之后对未来的展望,合一起简直就是一份不能更标准的议论文,一点干货都没有! 刘谈看完之后就笑了,气的。 他都已经派人说对机关术感兴趣,墨家人居然还迫不及待的传播自己的思想,这是当他脾气好吗? 刘谈将墨家人的竹简往旁边一扔,拿过了公输家的。 比起墨家,公输家的竹简少得可怜,虽然有两份,但每一份在数量上都不多。 上面倒是没写太多公输子也就是鲁班的思想,只是列了一下鲁班的成就。 至于第二本,刘谈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惊讶公输家族居然给他送来了一小部分《鲁班经》! w ,请牢记:, 第202章 [六更]202 这部分《鲁班经》说实话并没有写太多干货, 公输家族当然也不可能就这么把所有的《鲁班经》全部都给刘谈。 他们也不过是想要表达出自己的诚意而已。 刘谈看着这两家截然不同的做派有些奇怪,转头问道“公输家和墨家……谁更强一点?” 苗瑞几乎是不假思索说道“当然是墨家。” 刘谈问道“哦?为什么这么说?” 苗瑞显然有些茫然“这个……奴也不知道,但是大家提起机关一类的, 首先想到的就是墨家。” 刘谈笑了笑“这样吗?” 苗瑞和毕高一时之间都有点摸不清刘谈的心思。 实际上刘谈也只是有点感慨,后世对于墨家了解得更多一点, 虽然鲁班的名头更大, 但很多人都只知道他是鲁班, 是木匠祖师,却并不知道他是公输子。 墨家比公输家强就强在对思想的宣传特别到位。 他们的思想注定在国君那里是不受欢迎的, 可却会被百姓所接受。 百姓想要的不过就是平稳过日子,尤其是经历过战乱之后。 而公输家族,现在大家固定印象就是他们的攻击性很强, 做出来的机关大多也都是用于战争,许多人会下意识地厌恶。 可其实鲁班也做出过很多日常生活用的东西,他只是不拘泥思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按照刘谈原本的想法, 他也是比较注重墨家的, 因为墨家可能发展更好,会派人同时询问墨家和公输家也只是想要给墨家找一个对手,有竞争才有动力嘛。 目前看来, 倒是可以让墨家给公输家增添动力, 当然这一切都要他用过之后再说。 刘谈看了看桌子上的瞄准器, 之前他为了瞄准器的微调部分发愁,现在或许可以把这个作为一个测试。 只是不知道,兼爱非攻的墨家会不会因为瞄准器是武器上的配件而拒绝? 刘谈想了想直接写了一份要求, 然后将要求和两个十分粗略的瞄准器交给苗瑞说道“给墨家和公输家一边一份, 看谁能做出来吧。” 苗瑞应了一声, 立刻派人去跑腿。 刘谈忽然说道“现在墨家和公输家是怎么个形式?住在一起吗?” 苗瑞笑道“殿下说笑,墨家门人遍天下,怎么可能住在一起,之前问的乃是墨家现任巨子的徒孙,至于公输家族倒是聚族而居,但也不是都住在一起,主家和旁支也有区别,这次是主家亲自给殿下回的信。” 刘谈点点头,倒是没觉得墨家跟公输家对他的态度有什么不一样,墨家巨子的徒孙也是主枝,公输主家也是主枝都一样。 这件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刘谈也没有继续关注,他现在正兴致勃勃拿着他的瞄准器打算去试一试。 结果把瞄准器装在弓箭上之后,刘谈就开始沉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拿着弓一边去靶场一边沉思,等站定打算开弓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瞄准器是要三点一线啊,其中目标是一个点,瞄准器是一个点,那么还有一个点在哪儿? 他完全忘了另外一个点,弓弦上的窥孔啊! 刘谈无奈只能怎么拎着弓箭过来又怎么拎回去,并且让人找了一根弓弦来。 这把弓是刘彻赐给他的,从弓身到弓弦都是上品,刘谈可不敢拿着这把弓来做实验。 在等新弓弦被拿过来的时候,刘谈测试了一下开弓的角度,因为窥孔是要在弓弦满月的情况下跟瞄准器以及猎物形成三点一线,所以窥孔应该是倾斜的,在弓弦没有拉开的时候是向上,在弓弦拉开之后就是水平。 这个角度不是特别好找,刘谈试了一下发现自己拉开的时候他根本没办法找角度,最后只好让苗瑞或者毕高两个人来试。 刘谈吩咐下去的一瞬间就有点后悔,他应该找李不厌来的。 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拉开,他虽然弱鸡,但好歹也出使西域那么久,路上遇到那么多事情算是强身健体。 而且宦官嘛,身体残缺之后可能某部分机理就会退化,刘谈没研究过这个,但是担心他们两个拉不开难堪。 结果还没等刘谈改主意就看到毕高轻轻松松的拉开了那张弓。 那种轻松的程度怎么说呢,比他自己拉弓的时候要轻松多了。 所以刘彻到底是以什么标准给他选的人啊? 刘谈一边纳闷一边开始找角度,这个角度倒也容易找,刘谈直接用了两块木条中间钉了一枚钉子做成可活动的样子,然后将其中一根让其跟瞄准器保持直角另外一根调整成跟弓弦平行就好。 角度找好之后就是找一根木条按照这个角度打孔。 等新弓弦送上之后,刘谈直接将弓弦一分为二,把做好的窥孔放到上面,然后让人将这条弓弦换上。 这一次瞄准器才算是真的可以用了。 刘谈拎着瞄准器走到了靶场,试了试新弓弦的力度,并且测试了一下窥孔的承受力,觉得没问题之后才真正开始搭箭瞄准。 一箭射出,虽然没有正中红心,但也被送到了靶子上,并且挨到了红心边缘。 这对于刘谈而言基本上是飞一般的进步啊! 刘谈一兴奋就试了好几次,然后当天下午就开始胳膊发酸。 于是他发现,虽然瞄准器让他的准头提升了,但是他的持久力还是不行啊! 所以春猎当天最好的就是他先射中一两只猎物震慑全场,告诉大家他不是废柴,然后剩下的时间吃吃喝喝,否则到后面让人发现自己就是个三板斧,射没几箭就拉不开弓,那可太丢人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能对霍老师交差了! 刘谈当即让人把霍光给请了过来,他可记得当初霍光走的时候不说满面愁容也是表情凝重。 霍光过来之后就跟刘谈说道“殿下找臣何事?可要臣帮殿下告病?” 刘谈愣了一下“告病?春猎?” 霍光点头,依照现在的情况,刘谈想要不丢脸的话好像也只有这样了。 刘谈得意说道“不用啦,我有办法啦?” 我有作弊器! 刘谈带着霍光到了靶场,在霍光面前亲自将箭一根一根送上靶子,嗯,虽然三箭之后就不行,但他的确的准头已经可以了! 刘谈转了转手里的弓说道“怎么样?” 霍光一眼就看到了刘谈那把弓上多了点东西,不由得笑道“殿下这是找到了窍门吗?” 刘谈十分大方的将弓递给他说道“你试试。” 霍光拿过来研究了一下,但第一次接触自然不可能一眼就看得明白,不由得问道“怎么用?” 刘谈凑过去指着瞄准框里的瞄针说道“这五根,随便一根瞄准目标就行,然后这个是窥孔,从这里看出去,跟瞄针和目标都处于同一条线就可以了!” 霍光虽然不像他哥哥霍去病那样在领兵打仗方面有着特殊天赋,但武力值还是不低的,他原本在射箭这方面就准头不错,此刻有了瞄准器更是如有神助。 一开始他不太适应的时候准头差了一点,等适应之后,几乎每一箭都正中红心。 刘谈看了看靶子又看了看霍光,刚刚的骄傲得意瞬间消失无踪。 就在他感慨人跟人果然不一样的时候,霍光十分欣慰说道“此物甚是好用,殿下有了它倒是不必担心准头,这样也可以开始练习活动靶了。” 刘谈啊? w ,请牢记:, 第203章 [一更]203 刘谈在听到要练习活动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看了看霍光又看了看靶子,一脸为难问道“这个……还不够啊?” 霍光温柔说道“殿下说笑,猎物又怎么会乖乖站在那里等人射杀呢?” 刘谈…… 虽然你说得有道理, 但是我一点也不想练习。 他之前觉得不停地发明新东西比较烦,虽然做出来之后的确很有成就感, 但过程很让人头秃, 他都怀疑这样下去, 会不会还不到三十岁他就秃了。 不过现在看来,比起练习射箭, 他更喜欢研究东西。 可霍光不会因为他不喜欢就放松要求,或者说他只是看到了刘谈的胜负心,不想让刘谈因为这件事情被打击, 所以要求格外严格。 结果就是这一天刘谈大概是重复了第一天开弓射箭的历程,开弓,满月,射空。 哪怕有瞄准器, 他的经验到底不够, 最后也只能十中二三,这还是霍光一点也不藏私,把自己的心得都告诉他的结果。 在刘谈耐心告罄之前, 霍光首先说道“可以了。” 刘谈愣了一下“可是……” “再联系下去, 会对殿下的手臂造成损伤, 今天就这样吧。”霍光一边说着一边温和却强硬地从刘谈手里拿下弓箭丢给了一旁的苗瑞。 然后他就顺手帮刘谈揉了揉胳膊说道“晚上记得让人帮殿下把筋脉揉开,否则只怕明天殿下连提笔都要难。” 刘谈仰头看着他问道“霍相以前也是这么练箭的?” 霍光手一顿,脸上眼中浮现出了些许怀念“是的。” 刘谈问道“是景桓侯亲自教导吗?” 霍光点了点头“那时候兄长不出征的时候就喜欢带我四处打猎。” 刘谈一脸羡慕地看着他, 然后就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霍光是霍去病教导的, 他又是霍光教导的, 那么四舍五入就是霍去病教过他啦! 一瞬间刘谈又是高兴又是惭愧,高兴的原因不必说,惭愧则是……霍去病的箭术虽然不像飞将军李广那样公认得好,但也不算差,结果到了他这里给学成了这样。 这要是霍去病在世,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此时此刻,霍光沉浸在回忆之中,刘谈则是脑补若他早生几十年就好了,两个人一路无话回到了正殿。 霍光说道“哦,殿下,臣家中事务都已解决完毕,春猎之后随时可以启程。” 刘谈听后瞬间振奋“真的吗?那……定在春猎结束三日之后吧。” 霍光深深看了他一眼,着实感受到了刘谈的归心似箭,也不知道长安怎么他了,这么迫不及待地走。 长安当然没怎么他,是刘谈惦记着他的朔方城啊。 春天了,不冷不热的时候正是搞工程的好机会啊。 刘谈的兴奋一直持续到了春猎当天。 春猎当天,刘谈跟刘据两个人一左一右跟在刘彻身后,刘彻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刘谈弓箭上多了点东西。 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不会在意,但是刘谈……刘彻对着他勾了勾手指说道“拿来给朕看看。” 刘谈野猪不愧是动物界的□□! 虽然无奈,但他还是乖乖贡献出了自己的弓箭。 刘彻摆弄了一下装在弓箭上的瞄准器问道“唔,这是瞄准用的?” 刘谈点头,顺便教给刘彻怎么用。 刘彻没想到除了瞄准器还有窥孔也能派上用场,拿着这把弓瞄准半晌,忽然抬手向上,一箭飞出,却是瞄准了天上的大雁。 刘谈眼睁睁看着那只大雁从半空掉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依稀看到有两只大雁落下。 不过都说大雁忠贞,可能是另外一只大雁发现伴侣受伤才落下的吧。 只是过不多时,刘彻身边的侍卫出去将他的猎物捡回来一脸惊喜说道“陛下勇武,竟一箭双雁!” 刘谈!!!!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这瞄准器是不是成精了专门跟他不对付。 霍光拿到瞄准器,箭箭正中红心,就算是活动靶也能十中六七,到了刘彻这里就更厉害了,一箭双雕啊,为什么他用的时候就连射中都很难? 他天分有那么差吗? 一瞬间刘谈有点怀疑人生。 刘彻尝到了甜头,转头看着刘谈。 正在怀疑人生的刘谈一瞬间就仿佛接通了刘彻的脑电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父皇喜欢,此物就献给父皇了。” 刘彻大笑道“那你就自己去玩吧!” 刘谈瞬间眼睛一亮,脸上眼中的喜悦看的刘彻很想捏捏他的脸。 其实刘彻哪里是想要儿子东西,不过是试用瞄准器之后发现刘谈有了这等神物都不曾显摆,那对于狩猎必然是没什么把握了。 对于儿子他倒是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会自然好,不会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想了想刘谈宁可闷在家里弄出这么一个玩意也不想丢脸,显然胜负心很强,他干脆就剥夺了刘谈的参赛资格,也免得他到时候不高兴。 刘谈是真的松了口气,已经开始思索等等要去哪里玩了。 不得不说,上林苑的风景还是挺美的,,毕竟是皇家狩猎中心,可不只是豢养动物。 就在刘谈高兴的时候,旁边有人说道“殿下若是没有弓箭,臣的弓箭倒是可以借殿下一用。” 刘谈一抬头就看到了刘屈牦,一时之间脸上的笑容都差点挂不住。 倒是刘屈牦笑的很温和,看上去很有兄长的样子说道“臣不善骑射,拿了好弓也是暴殄天物,倒不如给殿下去玩。” 刘谈有那么一瞬间很是怀疑,刘屈牦这个智商是怎么当上丞相的? 针对的这么明显吗? 他看了刘屈牦一眼说道“不必了,我也不善骑射。” 不装了,掀牌了!反正也不可能因为不善骑射就不剥夺他的王位,有什么好怕的? 刘屈牦的表情一僵,顿时有些尴尬“这……是臣鲁莽,殿下莫要介意。” 刘谈看到他这个表情又觉得有些奇怪,你脸皮这么薄还想争皇位?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刘屈牦一眼之后就走了,他身后的刘屈牦一脸无奈。 说实话,刚刚他真的没想针对刘谈。 现在刘谈这么红火,在刘彻面前给他难堪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刘屈牦打的主意是先跟刘谈交好,然后随时反水,结果却发现好像出师不利。 刘谈走了之后就感觉自己跟这个猎场感觉格格不入,就连霍光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都英姿飒爽的跟人去狩猎了。 刘谈无聊就带着人一路往比较偏僻的地方走——人多的地方不敢去,刀剑无眼,弓箭也是一样,这要是被箭戳了,哭都没地方哭。 不得不说,上林苑的动物种类是真的多,就这么一路走刘谈就看到了兔子、狐狸、獐子、鹿等等,有些甚至他还没认出来刚看到一个影子就跑走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看到猛兽,不知道是不是都被驱赶到了刘彻那边。 他刚想问身边的侍卫,骑着的小白马突然停了下来,并且十分不安的踏了踏蹄子。 刘谈身后的侍卫立刻说道“殿下小心,这里或许有猛兽出没。” 刘谈安抚的拍了拍小白马,一抬头就看到旁边的灌木丛开始猛烈晃动,小白马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刘谈身边的侍卫也立刻上前将他围在了中心保护起来。 气氛突然变得十分紧张,刘谈坐直身子盯着那片灌木丛。 过了一会,在灌木丛的晃动之中,一个黑白圆球突然从中间滚了出来。 圆球停止滚动之后,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动作略有些缓慢的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坐了下来靠在旁边的树上开始蹭来蹭去的挠痒。 刘谈顿时瞪圆了眼睛,心中十分激动“它……它……” 他还没说完,侍卫就十分紧张的簇拥着他说道“是食铁兽,殿下快走!” w ,请牢记:, 第204章 [二更]204 刘谈激动的扑腾着手说道“别急别急, 先让开,让我看看它!” 周围的侍卫都愣住了,他们殿下这个表现……怎么这么奇怪? 要知道就算是刘彻遇到食铁兽也从来不会单打独斗, 都是直接带人群殴的。 别人就更不用说了,就这样想要猎杀食铁兽也是十分困难的,这玩意看上去笨拙但是杀伤力巨大。 那只爪子拍人一下, 那个人可能就不行了, 更不要说锋利的牙齿咬一口, 那基本上就可以跟这个世界说再见。 所以大部分人见到食铁兽都是小心谨慎, 就算猎杀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么话又说回来, 他们殿下这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的表情又是为什么啊? 侍卫们不敢让刘谈接近食铁兽,又不敢违逆他,只好围在他身边不敢动, 同时把刀都抽出来, 准备随时围杀这只食铁兽。 刘谈扒拉了下挡在他前面的两个侍卫, 那两个侍卫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推到了一边。 那一瞬间,这两个侍卫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脑子里都是北境王出事, 他们全家连坐的画面。 好在刘谈心里有数, 虽然激动, 但并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站得远远地看。 其实那些侍卫怀疑的也没什么问题, 他现在的确是有他乡遇故知的心情。 哦,虽然这个故知只是一只大熊猫, 可……那是大熊猫啊, 而且好像还是一只年纪不大的大熊猫, 或者说是大熊猫的青少年形态, 比幼崽大一点,以刘谈对大熊猫的了解,这只大熊猫大概也就一岁左右,还是个宝宝! 自从穿过来之后,这还是刘谈第一次见到熟悉的东西。 想一想他也很久没有见到过大熊猫了,穿过来之前,虽然他也没有天天跑去动物园或者繁育基地,但实际上每天都能在网上看到大熊猫的视频和图片,跟去动物园也没什么区别——去动物园你也摸不到啊! 不见的时候不显,当再一次见到的时候,刘谈激动得简直恨不得过去摸一摸。 毕竟这里没有工作人员阻拦,至于侍卫,他们的阻拦都没被刘谈看在眼里! 好在他还有理智,知道能让这些侍卫如临大敌,食铁兽在这个年代可能就是猛兽,不对,食铁兽在哪个年代都是猛兽,只不过是外表太可爱,让人忽视了它的战斗力一样。 那只食铁兽也不知道是大胆还是吃饱了,蹭完痒之后就靠在树那里不动,偶尔还会拽几片旁边灌木丛的叶子吃一吃。 刘谈看到心都要碎了,好好的大熊猫怎么沦落到吃叶子了? 刘谈立刻转头问道“我带来的水果呢?” 嗯,都说是郊游了,刘谈怎么可能不带吃的,甚至他带的还很全,因为之前就听说上林苑风景极美,还想过要不要找个漂亮的地方野餐。 也幸好他带的东西多,还能投喂大熊猫。 反正熊猫是杂食动物,基本上他能吃的大熊猫都能吃。 刘谈挑了几个毛桃,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体,他这个动作引起了大熊猫的警惕,大熊猫也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定定看着他。 刘谈将毛桃一推,毛桃就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大熊猫的脚边,还撞了熊掌一下。 大熊猫低头看看毛桃又看了看刘谈,刘谈也干脆不站起来了,就蹲在那里扬了扬下巴说道“吃吧,好吃的。” 他这里的东西还真没有不好吃的。 大熊猫没动,刘谈对着旁边的侍卫挥挥手说道“把你们的刀都给我收回去,后退,别吓到它!” 侍卫…… 他们很纠结,后退了就把北境王给留在那里了啊,可是不后退……北境王的表情已经不太好看了! 好在侍卫统领比较聪明,对着侍卫们轻声说了几句,侍卫们直接就地散开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把食铁兽围起来,那个距离既不会引起食铁兽的警觉,也能及时救到北境王。 刘谈这下舒服了,大熊猫本身视觉不发达自然也看不到围在旁边的侍卫,它只看到那么多人没了,就剩下面前一个奇奇怪怪的两脚兽,于是也放心下来,伸出爪子抓起毛桃嗅了嗅,然后啃了一口。 刘谈见它开始吃东西,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转头说道“去弄点竹笋来,嫩竹也行。” 然后他就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围观大熊猫吃东西,说实话,让他看别的人吃饭他肯定会觉得无聊,但是大熊猫就不一样了,想当年他硬生生看大熊猫的吃播看了半个多小时,成功把自己给看饿了。 等他的毛桃投喂差不多了,嫩竹和竹笋也都送来了。 大熊猫宝宝不知道是看到还是嗅到了这些味道,当那些竹笋和嫩竹被放到刘谈身边的时候,大熊猫就直接起身往他这边走了走。 大熊猫一走,那些侍卫也跟着开始移动,刘谈给他们比了一个手势,让他们不要着急,同时递过去一根嫩竹。 大熊猫伸爪接过竹子之后四下看了一眼,直接拖着竹子一路走到了旁边距离最近的一棵树,而那棵树也距离刘谈很近,近到也就一臂的距离,刘谈伸手就能揉到大熊猫的脑袋。 实不相瞒,那一刻刘谈只觉得肾上腺激素开始迅速分泌,眼前闪过许多标题一游客跳入熊猫馆被熊猫咬伤、一醉汉与大熊猫互咬受重伤、男孩大喊练过空手道跳入熊猫馆被咬伤。 那一瞬间刘谈是紧张又兴奋,只觉得十分刺激。 不过这也就是这只熊猫还是幼年状态,刘谈才敢继续坐在这,要不然还喂竹子,看两眼就得跑。 大熊猫坐在他身边就开始啃竹子,那个声音真的是嘎嘣脆,硬生生把刘谈给听饿了! 刘谈转头看着大熊猫吃东西,没忍住狗胆包天地伸出了爪子迅速撸了一把大熊猫的脑袋。 大熊猫晃了晃头看了他一眼,刘谈迅速又递过去一根竹子,大熊猫看看竹子又看看他,伸爪抱过竹子继续啃。 撸猫这种事情大概是能上瘾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哪怕对象是大熊猫也是一样。 刘谈没忍住又上手撸了一把,然后递过去一根竹子,之后就很轻车熟路地揉一把给一根竹子,这大熊猫也不知道饿了多久,硬生生任由刘谈在它脑袋上揉,反正只要给吃的一切好说,不给的话就……嘤嘤嘤警告。 一人一猫配合良好。 那边刘彻用着刘谈的弓终于玩了个过瘾之后终于想起了被他轰到一边的儿子,结果绕了一圈之后愣是没看到。 好奇之下问明了刘谈的去向之后就带着人过去了,刘彻身边从来是不缺人的,或者说此时此刻大部分来参加狩猎的都聚集在他身边,剩下的那些是不够格跟在皇帝身边的人。 刘彻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一路一边找一边狩猎,画风极其凶残。 然而等他们找到刘谈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刘彻拎着弓箭看看他儿子,在看看被他儿子揉脑袋的食铁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w ,请牢记:, 第205章 [三更]205 食铁兽在刘彻这里没有其他属性, 就是猎物。 他在这里犹豫要不要动手,那边手里还拎着猎物的众人顿时倒抽一口气。 霍光和李不厌等人更是没忍住差点打马上前跑去把他们殿下给救出来。 可刘谈看上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而且跟旁边的食铁兽互动频繁, 那只食铁兽也是神奇,居然任由刘谈揉揉摸摸,甚至还接受刘谈的投喂。 众人面面相觑, 一时之间连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惊动那只食铁兽, 虽然这食铁兽看上去应该是幼崽, 可谁说幼年状态的食铁兽就没有攻击力了? 刘谈早就听到了马蹄声, 本来以为是什么人路过,还在纳闷,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刘彻带着一群人正在围观他吸猫。 刘谈看着每个人的马上几乎都带着猎物, 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尴尬, 对着刘彻笑了笑之后, 又捏了捏大熊猫的耳朵起身就准备离开。 反正竹子也喂完了,再继续下去没有了竹子,大熊猫可能就要翻脸了。 他也是心大, 直接就转身冲着刘彻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嘴里还喊道“父皇!” 那一瞬间刘彻都忍不住心提了起来, 直接搭好了弓箭,准备若是发现那只食铁兽有任何异动就直接射杀。 若是没有, 那自然就算了,贸然攻击反而可能激怒它。 刘谈抬头就看到刘彻坐在马上十分帅气的举箭瞄准, 一时之间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表情有些茫然, 刘彻这是终于发现自己不是他亲生儿子要干掉他吗? 可依照刘彻的性格, 就算要干掉也是偷偷摸摸,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想想丹阳公主就是被特殊手段弄走的,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之下亲自射杀他? 不对,不仅仅是刘彻,霍光李不厌他们也都在跟着弯弓搭箭,他们肯定不知道情况也不会要杀刘谈。 那么……是因为身后的大熊猫吗? 刘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大熊猫,结果大熊猫啃完了竹子,发现没得吃就起身冲着刘谈爬了过来。 一瞬间许多人都忍不住低呼出声,刘彻手上的弓弦已经绷紧,那支利箭随时都可能射出。 而那只大熊猫幼崽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在往刘谈身边爬,等爬到他腿边之后直接人立而起,然后在众人提心吊胆的目光之中……抱住了刘谈的小腿。 众人…… 这个转变太猝不及防,刘彻手一抖差点就把箭给射了出去,亏他控制住了慢慢放力,否则怕是真的要射出去。 虽然哪怕射出去也不会伤害到刘谈,毕竟从头到尾他瞄准的都不是这不省心的小混蛋,但他一向百射百中,这一箭出去若是落了空,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刘谈愣在了当场,抬头看了看刘彻,低头看了看大熊猫。 他抬腿抖了抖,结果发现大熊猫两只爪子抱得十分紧,这都不带下去的。 更甚至哪怕刘谈往前走,它都不松爪。 有那么一瞬间刘谈很想问问这只大熊猫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是穿过来的,要不然怎么这么熟练啊?难道抱腿这个技能也是大熊猫的传统技艺吗? 刘谈弯腰把大熊猫给扒拉开,其实他原本想要把大熊猫抱起来的,毕竟种花家哪个没有对大熊猫幼崽抱抱揉揉的梦呢? 只是他低估了大熊猫的重量,哪怕还没长大也很重啊! 坦白讲刘谈愣是没有抱起来,为了遮掩这件事情,他就干脆把大熊猫的两只爪子给掰开。 可他前脚掰开,后脚大熊猫又抱了上来,那个技能之熟练简直让刘谈怀疑这只熊猫是不是跑去繁殖基地进修过。 刘彻终于是看不下去说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帮帮北境王?” 这时候旁边的人才如梦初醒,说实话,他们刚刚都被是吓傻了。 食铁兽主动亲人让他们很惊讶,刘谈对食铁兽毫不客气让他们更是惊讶。 一群人上来把熊猫从刘谈的腿上拽下去,熊猫挥舞着爪子发出了秀气绵软的叫声嘤嘤嘤。 刘谈心一软说道“哎,轻点轻点,别伤着它!” 这个时候小白马也被牵到了他面前,刘谈刚翻身上马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呼,他坐稳了一看发现那只大熊猫居然挣脱了众人的拉扯一路跑……不,是滚到了他面前。 嗯,确切的说是滚到了他的马面前。 一瞬间刘谈都感受到了小白马站在原地开始不停的颤抖,他一边安抚小白马一边没忍住诱惑说道“把它给我。” 侍卫们对视一眼,上来了两个胆子比较到一些的,战战兢兢合伙抱住了大熊猫递给了刘谈。 刘谈入手就觉得十分之沉,嗯,这宝宝是个实心的。 大熊猫趴在他怀里终于是不闹了,刘谈顺手摸了个毛桃给它吃,然后赏了那两个侍卫一人一颗银丸。 没办法,虽然刘谈觉得这只大熊猫的攻击性不是很强,但食铁兽是猛兽的概念在这个时代深入人心,甚至是比老虎更可怕的存在,所以人家刚刚是冒着生命危险帮忙的。 刘谈抱着大熊猫驭马冲他父皇走过去,所到之处人皆退散,效果堪比清场。 刘谈犹豫了一下,停在那里不动小心翼翼对着刘彻说道“父皇,要不我先带它回长安安置妥当再回来吧。” 刘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招了招手“过来。” 刘谈立刻驱使着小白马走过去。 刘彻看了一眼大熊猫,伸手就掰了掰大熊猫的嘴,周围人一片震惊“陛下……小心!” 刘谈瞬间肃然起敬,刘彻迎着儿子敬佩的目光淡定说道“还小,不凶,喜欢就带回去玩吧。” 刘谈顿时美滋滋“谢父皇。” 在刘彻同意的一瞬间,刘谈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把王府哪个地方划出来当大熊猫的栖息地,嗯,他的王宫还没建好,顺便还可以研究一下王宫…… 等等……王宫……他的王宫在朔方啊! 朔方哪儿来的竹子! 刘谈满心忧愁的带着大熊猫回了上林苑中的建章宫,就在他思索把熊猫带去西域,熊猫会不会挂掉的时候,还不知道关于北境王能降服食铁兽的谣言已经开始满城乱飞了。 w ,请牢记:, 第206章 [四更]206 刘谈带了只食铁兽回来的消息传遍了上林苑, 导致连来这里游玩的女眷们都满心好奇的过来围观。 不过能直接跑到刘谈面前的也没几个,满打满算一个陈阿娇、一个阳信长公主再加一个当利长公主,其他就没了。 至于李息夫人, 因为李息不在,没能跟着过来春猎,她也只能留在长安。 其实围观熊猫就围观吧, 只要熊猫不在意, 刘谈也不在意。 可坏就坏在这只熊猫太粘人了! 基本上就是刘谈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 动不动就抱着腿, 若是刘谈坐下来它就顺着爬上来要求亲亲抱抱举高高, 哦,后面那个可以省略了,虽然刘谈举得起它, 但刘谈拒绝, 他怕自己的老腰承受不住。 每次刘谈抱着它投喂的时候都怀疑它是怎么在上林苑长大的? 上林苑虽然说是豢养野兽, 但基本上也就是把野兽都圈在那里,因为上林苑占地面积广,也不怕它们活动场地不够。 至于食物……弱肉强食啊, 不过在春猎和秋猎之前, 某些倒霉的猛兽就会被抓起来饿上几天, 等到春猎或者秋猎开始的时候再放出去,再在固定的地方放一些鸡鸭之类的, 保证这些猛兽在固定地方活动,这样才能让皇帝和贵族们轻易找到。 要不然这么大一个上林苑, 让皇帝追着猛兽跑, 或许还追不上, 这不是故事这是事故! 综上所述, 养在上林苑的猛兽其实都是野性未退的那种,而且因为每年都要经历两次大型狩猎活动,它们比一般野兽更加有警惕性。 这只熊猫幼崽简直是违背了猛兽天性啊! 被它这么粘着,刘谈简直是痛并快乐着。 在陈阿娇带着公主们来围观的时候,也正因为熊猫只黏刘谈,导致刘谈也成了被围观的那个。 一开始陈阿娇还有些心惊胆颤,让侍卫们都做好随时救援的准备,同时带着公主们站在外面围观。 不得不说,熊猫幼崽圆滚滚其实挺可爱,只不过一般人没什么机会见到,她们眼见刘谈一边揉一边投喂,那只熊猫幼崽看上去就跟普通的猫狗似乎没什么区别,甚至脾气更好一些,也就是个头大一点,不由得慢慢放下戒心。 刘谈看着陈阿娇她们逐渐接近,一边喂一边说道“看可以,别伸手啊。” 一旁的当利长公主掩嘴笑道“这么宝贝啊?” 刘谈苦笑“哪儿是宝贝啊,怕它伤了你,别人但凡伸手不是抓就是咬,之前已经咬伤抓伤好几个人了。” 虽然把熊猫带了回来,但刘谈也不可能充当奶爸,一天天的就喂熊猫玩啊,肯定要别人来照顾的。 结果一旦离开刘谈的身边,这只熊猫就显露出了属于猛兽的风采,但凡不开心就连抓带挠,一点都不带给面子的,这导致其他人只能远远的把食物扔过去给它吃。 陈阿娇越发稀奇“听说这食铁兽是主动跟你走的?它的父母呢?” 刘谈顿了一下,对哦,撸猫撸的太开心了,还有刘彻的允许,一言不合就带走了,所以……这只幼崽的父母呢?为什么一直没见到? 刘谈连忙让人去问上林苑管理这些的人,然后吩咐道“若是能找到,记得都带回来。” 嗯,连窝端是个好习惯,成年熊猫也很可爱啊,而且有父母照顾的话,刘谈也不用担心自己没时间配这只熊猫玩的时候,熊猫一只猫寂寞了。 陈阿娇看着看着忽然就一眼看到了熊猫脖子上挂着的宝石,不由得笑道“你居然还给它带了块碎邪金,也不怕被人把它给偷走。” 刘谈骄傲说道“带这个是告诉别人这只滚滚是有主的,别随便动,至于偷走……先打的赢滚滚再说吧。” 看当初他把熊猫带回来时候那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一般估计没人敢动这个歪心思,想要偷熊猫,首先要能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刘谈住的地方。 刘谈在上林苑的住所紧挨着太子住的地方,再往中间看就是刘彻的主殿,谁能跑到这里来偷熊猫,刘谈也要称呼对方一声好汉了。 就算这位好汉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潜进来,那也要打的赢刘谈的侍卫,就算打赢了,他还得打的赢熊猫,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阳信长公主和当利长公主一时之间对这只熊猫颇为羡慕,熊猫脖子上那块碎邪金比她们两个拥有的大多了! 人不如熊! 阳信长公主笑道“你还给它起个名字叫滚滚?怎么叫这个?” 刘谈愣了一下,哦,刚刚一不小心把后世对于熊猫的昵称给带了出来,不过……当小名就当小名吧,反正挺可爱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滚滚放下去,在滚滚嘤嘤嘤的抗议声中摸了摸滚滚的头说道“来,滚一圈。” 这只滚滚的智力在大熊猫中可能是比较高的,因为当刘谈连说带比划的时候,滚滚居然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在抬头对着刘谈叫了两声,得到刘谈允诺“等等给你舔梨吃。”之后,滚滚这才看了一圈,确定了比较空的方位,一路滚了一圈,又滚回了刘谈身边。 陈阿娇一脸惊喜“它竟然听你的!再来一个!” 刘谈摸了摸滚滚的头,问了一句,滚滚不高兴了,一转头就扎进他怀里睡了。 刘谈失笑,抬头看着陈阿娇说道“这小家伙脾气有点大。” 陈阿娇也不在意,猛兽嘛,听话的才是少数。 女眷们围观完了之后,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到了刘彻和刘据那里。 当刘谈带着滚滚到刘彻身边被要求让它滚两圈的时候,刘谈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个职业——驯兽师。 也不知道是物种压制的关系,还是因为刘彻掰过它的嘴,滚滚在刘彻面前显然老实很多,让滚就滚,特别敬业。 刘彻看完之后便笑道“倒是没想到食铁兽竟然也如此憨态可掬。” 刘据有些心痒,也想养一只便问道“阿弟是怎么驯服它的?” 刘谈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我就……喂了它几个毛桃就跟我走了,不过我派人找它的父母没找到,要么被遗弃要么就是父母去世,所以饿了很久了吧。” 刘据沉思,这样的吗?他要不要也试试? 因为多了一只滚滚,刘谈回北境国的日子又推了两天,因为要给它准备在路上的吃的,还要人定期将嫩竹和竹笋送到北境国。 原本刘谈想要把滚滚留在长安的,可观察两天下来发现但凡他长时间不在,滚滚都会不开心,再加上他担心他走了之后,其他人对滚滚不上心,万一虐待滚滚怎么办? 要知道这年头食铁兽是猛兽,可不是国宝。 所以最后他还是决定把滚滚带走,从秦岭运输竹子的确是劳民伤财,可他又不是伤不起,反正他有钱,任性一次怎么了? 只是他前脚刚走,到了半路的时候就收到消息,长安城现在沸沸扬扬的传着谣言北境王会仙术,得猛兽追随,乃是天命之人。 w ,请牢记:, 第207章 [五更]207 刘谈看着消息冷笑了一声, 他刚走就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 都不用想他就直接将目标锁定在了刘屈牦身上。 因为只有刘屈牦有这个动机,更何况之前刘屈牦曾经亲自跑到太子面前离间他们兄弟,现在做点这种事情那不是手到擒来吗? 况且这谣言真真假假, 让人难以判断。 或者说,大家认为真的多,至少前两句都是真的, 那么最后一句就有很大可能也是真的。 第一句的话……刘谈觉得他是被刘彻坑了, 至于第二句是被滚滚给坑了。 可那又怎么办呢?还不是笑着活下去。 刘彻坑他, 他也没办法, 更何况刘彻也不是故意, 在现在大部分人眼中,搞不清楚原理的东西就是仙术没毛病。 至于滚滚……刘谈看了看在他车上憨吃憨玩的某只猛兽,重重叹了口气, 那也只能把它原谅啊。 刘谈将消息扔到一边, 他现在人不在长安, 不太好辟谣,而刘彻和刘据看上去也不太在意。 至于其他人,陈阿娇是乐见其成的, 她巴不得让大家都觉得他儿子才适合做太子, 怎么可能帮忙辟谣。 刘谈想了半晌, 最后给刘据写了封信,非常苦逼兮兮的表示明年……不, 今年过年不回长安了,并且以后也要不回去了, 免得这些人天天想着搞事情, 他还是留在北疆建设大好祖国吧。 说实话, 他写信的时候的确是真心的。 他的确不想再回长安了, 要说长时间不回去不想念刘彻和陈阿娇也是假的,他又不是冷血动物,从帝后到太子都对他不错,长时间不见怎么可能不想? 只是回去的话麻烦太多,他已经想好了,扎根北境国几十年,把这里建设好,等到他越来越有钱,越来越有声望,并且手上有兵,容易被人猜忌的时候,他就回长安养老。 绝对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只是这个想法现在没必要说,说了也未必会有人相信,反而可能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欲盖弥彰。 刘谈的信到了刘据手上之后,刘据顿时气得不行,转头就吩咐下去“去警告给孤查一查到底是何人在四散谣言!” 气死了气死了,他弟弟眼看又要不回家,这些人一天天能不能干点人事儿? 刘据一边生气一边给刘谈写信安抚,并且表示他已经派人去把谣言压下来了,让刘谈别想那么多。 然后还肉麻兮兮的表示你太子哥哥知道你是什么人,别闹啊。 然而刘据压制谣言是为了不让刘谈有心理负担,可在刘屈牦眼里却是另外一种解释太子担心大家真的认为北境王乃是天命之子,所以疯狂封口。 刘屈牦捋了捋自己精心修剪过的胡子,给昌邑王刘髆写了一封信殿下莫急,太子开始慌了,他一慌必然会自乱阵脚,殿下只要将陛下吩咐的事情做好即可。 刘髆收到信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催促着人去寻找煤矿。 在这个过程中,刘彻一直坐在他的御座上冷眼旁观,看着刘屈牦自认为乃是幕后推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搅混了水而得意的时候,他冷笑了一声,思索半晌抬笔就写下了一道诏令,命令刘弗陵尽量寻找煤矿,并且还对他进行了表扬。 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刘弗陵瞬间激动起来,也开始催促人寻找煤矿,只是他比刘髆想的还要远一些刘谈说的是齐国和昌邑国都可能有,那么到底是在齐国还是昌邑国? 若是在昌邑国,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一趟? 一时之间刘弗陵又有些患得患失,他甚至觉得昌邑国就是一根刺,原本齐地就应该包括昌邑国的! 若是昌邑王消失…… 刘弗陵开始认真思索这个可能性。 刘彻写完之后,刘据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担心说道“齐王年幼,齐王太后又心思阴暗,若是教导齐王一些不好的思想,那他和昌邑王……” 刘据说的比较含蓄,其实这么多年下来,刘弗陵早就被钩弋夫人影响至深,到这时候或许不用钩弋夫人指使他,他都会冒出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不过,刘据当然不能攻讦自己的兄弟,尤其是这还是他的猜测。 刘彻懒洋洋说道“他也就想想,做不成的。” 刘彻对自己的儿子是有一定了解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刘弗陵想得再多,也不敢付诸行动,或者说他也没那个能力付诸行动。 至于巫蛊……想必经过上一次巫蛊之案,他也不敢再动心思,否则被知道,那死的就是他。 刘据没再说话,知道刘彻这不仅是在保刘谈也是在保他,忍不住问道“父皇,刘屈牦此人不堪为相。” 刘彻敷衍说道“没合适的。” 刘据…… 所以您就是拿他顶数的吗? 在刘彻和刘据两个人讨论刘屈牦的时候,刘谈也在暗中给刘屈牦记了一笔,只可惜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他的车队快要到朔方了,他得开始做计划。 搞工程可不能东一头西一头,必须有个规划才行。 首先刘谈直接将朔方城的整体扩大了两倍,按照人口数目……这个城池已经很大了,并且在未来几十年可能都不用再去扩大。 这样朔方城扩大之后基本上就跟他的王宫连起来了,也不用担心别人说什么他的王宫孤悬在外,议论王都配不配当王都了。 扩大之后就是城市规划设计。 这个才是刘谈真正喜欢的,毕竟当年玩游戏他都能把末日生存类游戏完成基建种田游戏。 朔方城的规划刘谈直接照办了唐长安城的规划,直接以坊为单位,规划出两个城市级的市场,但是每个坊里面也有自己的街市,然后规定宵禁之后,坊门关闭,但是坊内可以自由往来,这样能够维护治安,也能给大家增加一点夜生活。 就算会出现什么暴力冲突事件也能将规模控制在坊内,根本不会影响到别的地方。 就在刘谈画图画的不亦乐乎的时候,霍光突然在外面急促的喊了一声“殿下。” 刘谈顿时一个激灵,让人打开车窗问道“怎么了?” 霍光面色凝重,不,不仅是凝重,那个表情包含了愤怒和担忧。 他看着刘谈说道“殿下,刚接到消息,去岁腊月初五,匈奴南下,朔方城受劫掠,城毁大半。” 刘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霍光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w ,请牢记:, 第208章 [六更]208 霍光心中一惊, 刘谈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甚至语气都很平静,然而那双眼睛已经染上了血色。 他赶忙说道“殿下莫急,江充处置得当, 在匈奴来之前已经将人迁出, 士兵战死者三百, 伤者六百。” 刘谈正在飙升的怒气值稍微降低了一些, 压抑问道“受降城在做什么?公孙敖在做什么?” 刘彻为什么肯让刘谈以朔方城为都城?不就是前面还有一个受降城顶着吗?现在除非告诉他受降城已经没了,被灭了, 所以匈奴打到了朔方城。 霍光摇头“这是江充刚派人送来的消息, 没有提受降城。” 刘谈皱眉“腊月初五, 现在都三月份了, 整整过去了四个月消息才传过来?江充又在做什么?” 匈奴南下, 朝廷一点示警都没收到, 这些人是想要造反吗? 不过刘谈多少还是了解江充的, 江充胆子再大估计也不敢拖这种事情, 尤其是朔方城被毁,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现在猜测再多也没用, 刘谈直接起身说道“不等了,你我快马加鞭带人先走,剩下的让他们别着急。” 刘谈刚要起身就被滚滚给砸了回去, 他无奈的揉了揉熊猫幼崽还不算太硬的绒毛说道“好了,别闹,你爹先离开几天,你跟你的竹子在一起吧, 啊。” 一旁的霍光嘴角一抽, 他们家殿下还没成亲就先多了一个食铁兽儿子, 这叫什么事儿。 滚滚抱着刘谈不肯撒手,刘谈一狠心把它从身上扯了下去。 如果是平日里,滚滚一撒娇,他大部分时候都会顺着滚滚的意思来。 但是现在不行,他不知道朔方城那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只知道朔方城被毁了一半,但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那些矿又如何了? 其中最重要的大概就是铁矿、铜矿和煤矿,其他都还好一些,碧玺矿……说白了被毁就毁了,不过是奢侈品,不到能够影响民生的地步,可其他的不一样,尤其是铁矿,若是被匈奴人劫走铁矿原石…… 咦,匈奴人好像不会冶铁? 刘谈有些不太确定,这个是一直以来的固有印象,他想了想决定不冒险,万一匈奴人突然得到了冶铁的方法呢? 这一次霍光没有拦着刘谈,他们也的确该赶紧过去。 刘谈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他的食铁兽儿子,否则都要扣钱这才不放心的走了。 他上马的时候,滚滚还跑下了马车在小白马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刘谈让人把它抱上了马车,这才转头策马而去。 这一路上虽然没到换马不换人的地步,但等刘谈和霍光两个人到了朔方城的范围之内以后也累得够呛。 江充早就在驿馆等着刘谈,在看到刘谈和霍光两个人风尘仆仆过来之后,直接就跪地上磕头说道“殿下,臣有罪,臣没守好朔方!” 说着江充都要哭了,一方面是因为城破,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终于看到了希望。 鬼知道这段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刘谈下马惊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此时江充的左脸有一道疤自眼下一直蔓延到了下颚,可能是伤口尚未好全的缘故,看上去十分狰狞,把江充原本那张还算好看的脸给破坏掉了。 江充摸了摸眼泪说道“是匈奴所伤,是臣无能。” 刘谈看他这个样子感觉都要气不起来,实际上在路上这么多天,他已经没有了那种火冒三丈的感觉,但是沉淀下来的恨意却越来越浓。 尤其是在看到江充的脸之后,他对匈奴的恨就更多了一分。 进了驿馆之后,刘谈也来不及洗漱就问道“为什么这么晚才发消息?” 江充恨恨说道“臣在事发之初就要给殿下发了消息,然而派出去的信使都有去无回!” 刘谈表情凝重“谁做的?” 这件事情可比匈奴南下还要严重的多,匈奴南下,坦白讲刘谈并不是特别意外,他生气的根本原因则在于消息传递慢,还有本该起到抵御作用的受降城仿佛不存在。 灭城之仇要报,但是报仇之前刘谈打算先整顿一下,后方不稳,前方也不会有什么好战绩。 江充低声说道“臣尚未查清楚,被派出来的都是死士,就算抓住活口也一个字都不肯说。” 刘谈冷笑了一声“可以啊,我竟然不知还有人能豢养死士!” 死士这种存在除了皇帝没有人可以拥有,甚至连皇帝一般也不会养。 这种被洗脑到泯灭人性的人是破坏规则的存在,每个人都养死士的话,那大家的安全还能得到保障吗? 更何况又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死士呢? 江充一脸的欲言又止,霍光在旁边冷不丁问道“是不是公孙敖所为?” 刘谈猛地转头看向他,霍光的表情很冷静“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动机。” 江充连忙说道“臣也做如此想,此次是受降城方面出现了失误,不仅没有抵挡匈奴,甚至没有示警,若不是殿下一再强调斥候的重要性,朔方城只怕要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刘谈问道“受降城现在如何?” “匈奴绕过了受降城,一直到匈奴在朔方劫掠而去,受降城才得知事情,过了半个月才派人过来。” 半个月……刘谈扯了扯嘴角问道“有证据吗?” 江充一噎摇头“没有。” 刘谈说道“那就把这个猜测给我咽回肚子里,公孙将军乃是功臣,不能随意诬蔑。” 刘谈说到功臣两个字的时候,可以说得上是咬牙切齿。 公孙敖这个功臣在他看来唯一的功绩就是从馆陶长公主手里救下了卫青,至于战功……他有吗? 当年公孙敖和霍去病一同从北地郡出发,出塞后分兵前进,这是要对匈奴进行包抄的,结果他在沙漠里迷路了,霍去病只得孤军深入,最后歼灭匈奴三万人。 这也就是霍去病,这要是换一个不那么厉害的,岂不是要被他坑死了? 这还真不是危言耸听,在历史上他曾经跟李广利一起出兵打匈奴,结果李广利是跟匈奴僵持不下,而公孙敖直接打不过匈奴左贤王,损失士卒过多,收兵之后被判死罪。 要知道,让刘彻都觉得心疼的那种损失,那该有多大? 结果公孙敖愣是诈死逃过了当时的死罪,逃亡民间数年,后来才阴差阳错之下被发现,最后死于巫蛊之祸。 所以刘谈一点也不怀疑江充和霍光的判断,但现在没有证据,就不能打草惊蛇。 江充见刘谈表情不好看,知道他心里有数便重重点头,便开口说道“殿下和霍相一路辛苦,还是早些休息吧。” 刘谈也是有些疲惫,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毕高就疾步走进来说道“殿下,有一军士自称是因杅将军派来,要见殿下。” 刘谈面无表情说道“公孙敖,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w ,请牢记:, 第209章 [一更]209 所有人对公孙敖能这么快知道刘谈回来, 并且派人过来都感到有些惊讶。 这得是什么样的速度啊?或者说他直接派出了许多斥候一直在监视着刘谈的动静? 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要知道刘谈可是带着霍光轻车从简回来的,除了侍卫之外,其他都没带,剩下的还在路上。 公孙敖能够这么准确的定位到刘谈, 这其中花费的功夫只怕不小。 刘谈转头对李不厌说道“你出去见见他, 问公孙将军有何贵干。” 霍光在一旁生气说道“公孙敖也太过目中无人, 竟然只是派个将士过来。” 北境王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见的吗?公孙敖自己过来还差不多。 刘谈反而安抚霍光“为了这么一个人生气做什么?不值得。” 霍光顿了顿, 旁边的江充已经充满惊悚地看着刘谈了。 这个语气,感觉刘谈仿佛在谈论死一人一样! 过不多时, 李不厌走进来说道“殿下, 此人是奉公孙将军之命想要接殿下前往受降城。” 江充顿时十分紧张“去受降城做什么?” 李不厌有些气愤说道“他说公孙将军吩咐说朔方城已毁, 殿下继续留在朔方城已经不再安全, 还是去受降城安全一些。” 霍光冷冷说道“没有了朔方城还有其他城池, 北境国也有内陆城池, 受降城深入匈奴腹地, 公孙敖到底是何居心?” 刘谈倒是十分冷静“就用霍相的话去回复, 最后那句记得加上。” 李不厌立刻领命而去,刘谈眯了眯眼忽然说道“我现在啊……是真的有点同情我那太子哥哥了。” 霍光和江充都疑惑地看着他, 刘谈却没有解释。 怎么解释呢? 刘据是真的惨啊,本来势头很强的,娘虽然不受宠了, 但还有舅舅和表哥,那可是帝国双壁。 结果帝国双壁早早没了,剩下的都是公孙敖这样拖后腿的存在,他不惨谁惨? 这也是霍光那句话提醒了他, 公孙敖为什么要让他去受降城?难道公孙敖不知道受降城危险? 或者公孙敖就是察觉到受降城危险, 才让刘谈过去, 这样刘谈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推给匈奴。 公孙敖这么做可能是觉得刘谈对太子造成了威胁,所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刘谈。 只可惜他认为的神不知鬼不觉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这样一想,匈奴南下,受降城毫发无损,而朔方城没了一半,他也算是能理解了。 刘谈走了之后,霍光和江充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一些猜测,最后还是霍光叹气说道“廷尉也先休息吧,明日……或许也会很累。” 当然累了,刘谈回到朔方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朔方城到底毁成了什么样。 他路过外面的难民营的时候发现百姓的情绪倒还算稳定,刘谈有些诧异“他们……这是怎么了?不哭也不闹的。” 一旁的江充说道“殿下有所不知,他们这啊……唉,都是习惯了。” “习惯?” 江充沉痛点头“是的,在受降城建起来之前,朔方城就直面匈奴冲击,基本上每年都会被匈奴劫掠,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至少比之前强上许多,死在匈奴手下的不多。” 连守城的士兵死的都不多,更不要说这些百姓了。 江充知道刘谈的脾气,所以当初他宁可不要朔方城也把这些百姓给护好了,若是城还在,但人都死了,刘谈肯定要收拾他。 刘谈听后沉默进城。 此时朔方城的南城门其实还完好无损,然而入城之后一眼就能看到北城门已经被损毁,不仅如此,北边的房舍都已经倒塌甚至有被烧过的痕迹。 刘谈问道“统计损失了吗?” 江充苦笑“这……原本记载就不多,统计也……” 刘谈叹了口气说道“尽量统计一下吧,文书都抢救出来了吗?” 江充立刻说道“殿下放心,那些是最先运走的,已经藏在矿场了。” 刘谈听到矿场两个字这才问道“矿场都还好?” 江充点头“矿场都完好无损,匈奴也曾往那边去,但没找到方位就走了。” 刘谈看了一眼毁了一半的郡府说道“这些日子你都住哪儿了?” 就算有一半城池没毁,但这座城也已经不适合生存了。 江充说道“就在外面的营帐,不过,殿下的王宫已经建起一部分,若是殿下不嫌弃,可以先住进王宫。” 刘谈忽然问道“王宫那边没有停工?” 江充小心翼翼说道“没敢让他们停工,有许多民夫都是朔方城的百姓,若是停了怕是他们更要活不下去了。” 刘谈有些头痛说道“这样回去先统计一下人数,然后看看怎么安排。” 霍光忽然问道“殿下可要换个地方建王都?” 这地方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刘谈随口说道“换什么?这儿挺好的,我就在这等着匈奴,下一次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这么一说,江充和霍光反而放心了,因为刘谈没打算直接冲过去打匈奴啊。 要知道当年车师、胡狐、劫国三个国家派士兵冒充马匪截杀他,他可是当时就带人打回去了。 刘谈这脾气,看上去很软和,可若他真的翻了脸,那真的是会跟人拼个鱼死网破。 还好还好,这次他还有理智,匈奴南下大家都很生气,但没办法,现在不是打的时候,没见朔方城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 刘谈看了一眼江充和霍光没说话,还等着匈奴下一次来?他是被打了就龟缩的人吗?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得稳住手下两员大将,同时也要稳住公孙敖,先把公孙敖给搞定了再说其他。 要不然这边他跟匈奴死磕,那边公孙敖拖他后腿,那怕是捅了公孙敖都不带解气的。 离开朔方城之前,刘谈回头看了一眼朔方城忽然笑道“也好,本来我还在发愁要怎么拆,现在倒是省事儿了。” 众人???? 您这么想得开的吗? w ,请牢记:, 第210章 [二更]210 刘谈带着人一路去了王宫, 此时王宫已经初见规模,一看就知道哪怕是冬天这里都没有停工。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休假啊,生存质量啊, 那都是要在活得下去的情况下才能讨论的。 这些民夫如果冬天不干活, 可能连过年的钱都没有, 若是强行给他们放假, 说不定还要饿死几个。 刘谈一路往里面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多少民工,江充说道“现在王宫的主宫室都已经搭建完毕, 剩下是后宫以及其他地方, 不过……也只是搭建完毕, 室内还没有进行装饰。” 刘谈进去之后一看果然如此, 整个宫殿空旷得不行,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了后世那种交房的时候看到毛坯房的感觉。 江充和霍光被他笑的有些发毛, 特别担心北境王被匈奴和公孙敖联手气疯, 就在他们打算小心翼翼问一句的时候,刘谈转过头来说道“虽然什么都没有, 但是放大家也够了,这些时日大家就先委屈一下吧,我们马上先把城给建起。” 江充和霍光愣了一下立刻说道“这……只怕不好。” 如今王宫能主人的也就是主宫室, 这里是刘谈的地盘,别人哪里有资格住进来? 刘谈也知道他们的顾虑摆手说道“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更何况,难道你们住进来了我就不是北境王了吗?” 霍光抬头看向他, 就看到刘谈淡定说道“北境王的名号要靠打匈奴打出来, 而不是靠刻板不知变通的规矩去维持。” 霍光和江充听到他这么说一点也不意外, 刘谈要是真的怂了他们才会奇怪。 刘谈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都别废话,给大家三天时间整理,你们随便选房间吧,三天之后咱们就要开始干活了,哦,郡府其他官员就给他们安排别的房舍吧,我看也还有建好空置的,让他们住进去吧,现在天气还有点凉,住帐篷一时半会可以,时间长了也不像话。” 江充刚要说什么,刘谈就阻止他说道“我都说了别说废话,把人都给冻坏了谁给我干活?更何况他们腾出来的帐篷也可以先给百姓用,快去。” 霍光也跟着说道“按照殿下说的做。” 江充这才出去吩咐。 他走了之后,刘谈便说道“三天时间……车队应该到了吧?” 霍光算了算说道“应该差不多。” 刘谈这才放心,他划下这个时间并不是真的给大家放假,而是……他的东西都在后面呢啊! 原本郡府里的东西就不要说了,已经被匈奴抢走,所以现在说他是身无分文都不为过。 刘谈想到这里忍不住捂着胸口,简直心痛得无法呼吸。 郡府他没放太多钱,但……那也是钱啊,就这么便宜匈奴了! 想着想着,他又给公孙敖记上了一笔。 三日之后,车队到达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虽然早就知道消息,但看到朔方城惨成这样还是有点受不了。 刘谈也没给大家感慨的机会,麻溜地让人给他布置房间,这几天他都是打地铺睡过来的,不仅睡得腰酸背痛,还没地方洗澡。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心疼的不行,把手下的小宦官指使的团团转,同时说道“殿下,这铺陈也太少了一些,让人从长安运一些过来吧。” 刘谈这一次倒没说别劳民伤财什么的,反正也要给滚滚运竹子,正好一起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给京里写信。 给他爹写一封,给他哥写一封,给他娘写一封,想了想阳信长公主和当利长公主各一封。 阳信长公主那里是告诉她别着急把卫登送过来,这里不安全。 嗯,因为刘谈要启程的时候卫登不巧生了病,只好等病好再送过来。 给当利长公主则是先打个预防针,他这里被匈奴抢劫啦,所以煤炭的产量可能受到影响,冬天的蜂窝煤未必能够太多,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匈奴没找到煤矿? 他说被抢就是被抢了! 当然还要跟三位女士提一提碎邪金的矿场也受到了影响,原本承诺她们的首饰可能也无法,让大家别着急。 哭惨,怎么惨怎么哭,刘谈一点也不小看这三位女士的威力。 至于给他爹和他哥写信那就不能哭惨了,只要将事情如实上报,并且提一句今年冬天不回去就行了。 顺便还可以跟刘彻说一句“当初儿臣承诺为父皇守好国门,如今国门被破,儿臣失职,除非将匈奴永远赶出,否则儿臣绝不再离开朔方城半步。” 至于刘据,刘谈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了一下公孙敖的事情,然后十分“困惑”地问道匈奴为什么会不打受降城呢? 这几封信写完,他基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实际上这件事情跟他也没关系,首先他过年期间几个月不在朔方城,其次被封为北境王满打满算都没一年,怎么可能是他的责任? 所以被问罪的只可能是公孙敖,他反而会平安无事。 刘谈写完信之后,就把人召集过来说道“好了,事情都发生了,现在急也没用,先把城给建起来吧,现在朔方还有多少户人家?” 霍光立刻说道“如今朔方有一万七千六百四十三户,其中男丁两万两千人,四十五岁以上者一千二百一十二人。” 刘谈听后沉默了一下,这年头的人均寿命可真是……两万多男丁,只有一千多活到了四十五岁以上。 可也只是活到了而已,后世的时候这个年纪还没退休,但现在不是这样,霍光单独提出来的意思就是说这一千多人已经没有了劳动能力。 感慨完之后他就觉得朔方城是真的惨,作为王都,哪怕所有人口都加起来估计都上不了五万。 他让人将之前画的图纸铺到案几上说道“这是我之前在路上无聊设计的,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众人低头一看,都懵了。 首先王宫在王都的西边,这简直是颠覆现有的建筑概念,这个也就算了,剩下这些方方框框的又是什么? 刘谈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笑了笑科普说道“这一次我打算弄个新东西出来,坊。” “房?”众人疑惑,房子不是本身就有的吗? 刘谈连忙摆手“不是那个房,是这个字。” 刘谈写出来之后,江充转头看向霍光眼神示意你认识这个字吗? 霍光茫然有这个字吗? 他看了看刘谈信誓旦旦的样子,再低头看看那个字,开始思索这个字是不是真的从哪里出现过,而他不认识? w ,请牢记:, 第211章 [三更]211 刘谈凭一己之力让在座众人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文盲。 他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大家的询问, 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了?你们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这个城池跟长安,或者说是跟大汉现在任何一座城池都不同吧? 你们怎么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 刘谈原本信心满满准备迎接众人惊讶的目光,结果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霍光轻咳一声问道“这个字……念坊吗?是什么意思?” 刘谈一懵,低头看了看这个字, 认真想了想, 好像在日常生活和他看过的文书中, 的确没有见到有人用过这个字。 所以这是……这个字还没出现吗? 刘谈嘴角一抽尴尬说道“啊, 这个就代表里巷或者说是街市。” 有了这个解释,大家多少明白了一些, 低头看了一眼, 江充问道“这坊……是做什么用的?” 分成一块一块的是要把人看管起来吗?这是大家第一个反应。 刘谈详细解释“是这样的, 你们看这张图, 坊与坊之间都是有道路连接的, 而每个坊都有大门, 在白天这些大门是打开的, 但是到了宵禁之后, 这些大门就会关闭,而坊内则依旧如故, 没有宵禁一说。” “什么?”众人惊讶“没有宵禁?” 刘谈点头“没错,这样分割之后,守卫只要巡逻这几条主干道就是, 而坊内的话,各坊有各坊的坊主,坊主手下也有人用来维护治安。” 刘谈解释完之后,李不厌左右看看, 戳了戳卫不疑小声问道“你看明白了吗?” 卫不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此时霍光突然开口说道“妙啊, 这样就算有人想要在晚上意图不轨, 危害也只能限制在坊内,若是白天就更不必担心。” 刘谈点头说道“这样反而能够对城池的治安有好处。” 江充沉默半晌问道“殿下,这些小方格都是殿下画出来的房子吗?” 刘谈点头“没错,除了东西两市是市场之外,其他各坊都是居住之地。” 江充问出了一句十分扎心的话“殿下,这么多房舍,我们没那么多人能居住啊。” 刘谈…… 这货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旁的霍光忍笑说道“如今殿下没有迁都的意思,那么朔方城就是王都,以后朔方城自然会众人云集,不必担心房子太多。” 刘谈气呼呼说道“谁说都要居住了?这些临街的大多都是商铺,而且除了东西市之外其他坊也要专门的商业地点!” 刘谈随手在地图上划拉了一下,众人都对视一眼,总觉得这个吧……不太靠谱。 现在的朔方城,能吃饱就不错了,哪儿有那么多人做生意?就算做生意也大多都是以物易物。 刘谈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由得痛心疾首说道“大家目光要放长远一点啊,看看现在的长安,朔方城不说能够建到长安那个地步,也好歹要有个王都的样子吧?” 霍光张了张嘴说道“可是殿下……您这个规划,比之长安也就差那么一点半点了。” 是的,大家困惑的不是刘谈的规划,坊这个概念提出的很好啊,能够让大家自由一些,同时治安也能有保障,至少王宫和贵族住的地方是有保障的。 但是这张图吧,就……看上去城池的面积就很大,他们哪儿来的钱呢? 刘谈一挥手“那不是没有长安大吗?大家要有志气,北境国的王都,突出一个大气!” 众人行吧,你是老板你爱干嘛干嘛。 霍光面色凝重说道“可是这样大的工程,要多久才能完工?” 刘谈抬头说道“有水泥的存在,应该会容易许多。” 江充搓搓手说道“殿下,臣不是怀疑什么,臣只是觉得……水泥虽然好,但是建城墙或许不合适吧?” 刘谈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会让它变得合适的。” 霍光追问“怎么变?” 刘谈斩钉截铁说道“钢筋!” 众人茫然“钢……钢筋?” 钢这个概念他们刚接触不久,还是刘谈弄出了百炼钢才知道的。 不得不说,百炼钢的确非常锋锐,李不厌和卫不疑都快馋哭了,别说他们两个,就算是霍光和江充这样的也很想要啊。 这年头男子身上一般都会戴佩剑当作装饰品,可哪怕是装饰大家也想要好的。 可惜现在只有皇帝和太子有,皇帝有一把剑,太子有一把匕首,别的就没了,就连刘谈都没有! 所以大家公认钢是比什么碎邪金更加珍贵的事物,碎邪金的珍贵完全是刘谈控制着产量和炒作出来的。 但是钢那真的是产量很低。 刘谈说道“你们就把钢筋当成动物的骨架吧,有钢筋撑着,水泥和砖都能更结实一些,而且会十分难以攻克。” 钢筋水泥混凝土,再把城墙加宽加厚,匈奴能够打破他的城墙,他跟匈奴王姓! 真以为他费劲巴力地把百炼钢弄出来只是给刘彻和刘据炫耀一下啊? 咦,等等,匈奴有姓吗? 李不厌纳闷说道“既然是骨架为啥不叫钢骨要叫钢筋啊?” 刘谈一噎,他哪儿知道为什么叫钢筋啊?那不是叫习惯了吗? 这熊孩子……刘谈顺手就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就你话多!” 李不厌挠了挠头不知道哪儿又说错了。 一旁的江充问道“可是殿下,百炼钢得来如此不易,那么钢筋应该也十分不容易吧?城墙工程浩大,能忙得过来吗?” 刘谈十分镇定说道“城墙不着急,先把内城建起来。” “什么?”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卫不疑有些坐不住“殿下,这……这没有城墙,内城就算建设起来,万一匈奴……” 他没继续说下去,按照现在的情况,匈奴还是会来的。 刘谈说道“我在这,匈奴就不敢来,否则为什么朔方城都毁了,王宫却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那不就是匈奴不想跟刘谈正面扛上吗?只是朔方城被毁,刘谈可能还会先忙着安顿百姓,先忍一忍。 但是如果朔方城跟王宫一起被毁,北境王发起疯来,那可真是无法预测。 刘谈说完之后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公孙敖再敢把匈奴放过来试试。” 众人眼见说服不了他,干脆也不说别的,反正刘谈说了算。 刘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城池范围内归属百姓的土地都收购归朝廷所有,除了按照正常土地价格购买之外,再给一部分补贴,并且允诺他们等城池建设起来之后,他们有资格买房,至于土地,占用的耕地也商讨出一个收购章程,然后派人勘探一下哪里还适合垦荒,让他们去那里,并且三年内免税。” 霍光一边听一边记,等他记完了,江充见他没说话忍不住说道“殿下,国库怕是无力支撑如此庞大的支出。” 刘谈打了个响指说道“苗瑞,回头把在长安卖蜂窝煤的帐给总一总,然后交税,少一枚铜钱都不行哦。” 苗瑞立刻站出来应道“是,殿下放心,老奴定会办好。” 江充愣了一下,迟疑说道“那些蜂窝煤就算交税也……” 刘谈笑了“你知道我的蜂窝煤每一枚卖多少钱吗?” w ,请牢记:, 第212章 [四更]212 江充摇了摇头, 一旁的霍光镇定说道“每枚精品蜂窝煤作价五钱,普通蜂窝煤作价三钱。” 江充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这个价格可真的够贵的。 虽然看上去没多少钱, 但是一冬下来这个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们出品的精品蜂窝煤就算燃烧时间长, 一冬下来也至少需要上千枚。 哦, 这个上千枚说的还是中户,大户的话房子大需要的就更多, 贵族就更不用说了,至于皇宫……刘谈对皇宫是免费供应,反正他爹他娘还有他哥是不会亏待他的。 刘彻和陈阿娇是找个借口就给他钱, 刘据虽然没什么钱, 但在其他地方能帮忙的就多了。 如果按照中户来算的话,一冬下来至少要上千枚蜂窝煤, 就算按一千块算,也要花五千的钱啊!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如果是自给自足的农户, 一年下来也就几百钱就够了,若是生活在大型城市中的百姓,不能自给自足一年也就需要三千左右的钱。 这一冬蜂窝煤就赶上一家人快两年的生活费啊! 看着江充惊讶的样子, 刘谈笑了。 他为什么非要把蜂窝煤先卖到长安?明明朔方城更冷,更需要这些煤啊。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卖往长安能卖更高的价钱, 朔方的百姓不只需要一时的暖和,还需要提升生活水平。 这些蜂窝煤都是属于刘谈的, 他不可能把自己的钱充进国库, 哪怕他不在乎, 下面人也不会同意, 这样会影响北境国的生态环境。 他能这么做,可以后北境国不存在了呢? 这个一点也不奇怪,诸侯王无后则国除,而在刘彻不停集权的今天,诸侯王没有儿子就是无后,过继也不行。 所以刘谈也不确定北境国能存在多久,所以他必须把北境国的整个生态都扶持起来,这样以后国除之后各郡还能平稳发展。 这些蜂窝煤卖往长安之后,得到的钱多,刘谈缴纳的税就多,国库自然会充盈一波,如果单看钱的话,估计没有哪个诸侯国能一次性进账这么多钱。 江充迅速按照现在的税率算了一波之后,虽然没那么发愁但还是说道“可这样也不够,城中……属于朝廷的土地并不多。” 一直没说话的霍光开口问道“那么那些土地都属于谁呢?” 江充面色一沉“大多都属于城中那四户。” 那四户当然说的是朔方城这里的豪绅。 刘谈抿嘴笑了笑,似乎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霍光说道“那你猜他们手上有地契吗?” 江充?????? 按照汉律,这四户是不可能在朔方城有那么多的土地,更多的是进行土地兼并,可如果他们要从百姓手里买地的话是要交税的,所以他们会直接霸占百姓手里的土地。 买是不可能买的,私下协议也是不可能有的,能够强行霸占,他们为什么要多出钱? 豪绅有的时候比京城王都那些贵族富户更加可恨一些,京城和王都的贵族和富户一般吃相会好看一些,就算要做违法的事情也是掩人耳目,如果没有把握是不会做的。 但是在朔方城这种地方,法度不严,这几户豪绅那基本上是明目张胆的侵占良民房屋土地,而前任朔方郡守又不敢管——据说已经有好几任郡守因为“水土不服”死在这里了。 不仅不敢管还要交好这些人,所以这些人就日渐嚣张,在刘谈来之前朔方城基本上是只知有四大豪绅而不知有皇帝的。 其实刘谈早就盯上他们要收拾了,只是之前一直没腾出手来,结果现在……倒也省了他的事情。 豪绅又如何?他们侵占的土地拿不出地契就是无主之地,自然要归朝廷。 所以朝廷在购买土地上要花的钱实际也不多,这也是刘谈敢说给百姓一些补贴的原因。 不给补贴,这些人家都没了,在城内做生意的营生也没了,钱还要留着城建好之后买房子,怎么活下去? 至于像是拆迁拆出富翁这种事情,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因为国库的钱也就那么多啊! 江充反应过来之后就笑了笑说道“这样倒也不必担心。” 他说完之后有些犹豫问道“这样……殿下是要朝廷建整个城池的房子?这……也……” 江充满脸的匪夷所思,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建城的,一般建城大部分都是建官员府邸,然后规划出哪里是做什么的,接下来就是卖地,卖完之后任凭那些人随便建设,当然也会有一定的规定,但只要不超过规则之外,随便那些人怎么建。 刘谈撑着桌子说道“不,不是所有都建,我现在的想法是东西市还有这些以商业为主的坊是要我们自己建的,同时这一排,四坊都是你们的住所,就归你们自己搞,剩下的靠近王宫第二排这些坊也要留下来,我要建房子用,剩下的就挂出去卖吧,唔,这一排……够放大家的了……吧?” 刘谈有些踟蹰,在他的设计之中,每一坊按照国相霍光这样的级别,或者比他低一些的级别是能够四家一坊的,如果级别再低一点,基本上五六家一坊是可以,平常百姓的话,那这一坊至少能放二三十户。 四个坊空出来应该是不算小了。 不过,刘谈总担心以后手里的房子不够多,再来人不好安排。 霍光看了一眼刘谈说道“不少,也不算多,不如殿下把第二排买下来,剩下若是公用,朝廷再买回去,若是私用就随便。” 刘谈刚要点头,忽然抬头看向霍光“我看你是想拿我的钱充国库!” 他一下子把朔方城扩大了那么多,按照现在的规模,很大一片地方可能一时半会根本用不到也卖不出去,闲置也是闲置,不如让他们殿下先买了。 刘谈直接翻了个白眼说道“前两排空出来,第三排第四排给我!” 霍光笑道“那感情好。” 李不厌搓搓手说道“那……我……我也想买一个。” 刘谈转头看着他惊了“你跟着买什么?” 李不厌坚定说道“阿爹说了,殿下做什么,我能跟的就跟,不能跟的也要学!” 刘谈一脸无奈“别乱来,我又不怕压钱,你现在买了可能要很长时间以后才能赚钱。” 李不厌歪头想了想“置业不就是这样吗?” 刘谈沉默半晌,发出了灵魂拷问“那么……你有钱吗?” 李不厌一愣“啊?” 刘谈指了指图纸说道“你别看在图上小,真实面积一坊占地面积可不算小,也就比我的王宫稍微小一点罢了,你想过这得多少钱吗?” 别说李不厌那点俸禄能不能买得起,李息现在能不能买得起都是个问题。 他们家毕竟是被抄过家的。 李不厌一怂,低声说道“那……那我去问问阿爹。” 刘谈说道“初期不缺房子,你要想买,买几块地皮的了,不过要量力而行啊。” 李不厌得了刘谈的指示瞬间眉开眼笑“好!” 霍光也跟着说道“李小将军买不起,我倒是还能买得起,干脆也跟着殿下搏一搏吧。” 江充也笑道“我没那么多钱,李小将军,不如我们合伙买一坊?” 李不厌眼睛一亮“好啊。” 一旁的卫不疑也凑了个数“算我一个!” 刘谈顿时哭笑不得“我说你们够了啊,不至于,真不至于。” 李不厌想买或许还是因为李息的指示,但他看得出霍光他们买纯属是给他面子,怕回头城建起来,结果太空旷他脸上不好看。 可刘谈是会在乎这些的人吗? 就在大家说说笑笑的时候,苗瑞走进来说道“殿下,公孙敖求见。” w ,请牢记:, 第213章 [五更]213 刘谈听后一愣“公孙敖?他亲自来了?” 苗瑞应道“是, 他亲自来的。” 刘谈笑道“稀奇了,我还以为他不打算来了。” 一旁刚刚还在傻笑的李不厌顿时面色一沉“让他滚回去!早干什么去了?” 刘谈回来都快十天了,他才过来?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 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 让公孙将军进来吧。” 霍光微微蹙眉“殿下, 此人如此目中无人……” 刘谈抬手说道“就算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也要见他一见。” 刘谈提到了太子, 霍光顿时不说话了。 他现在虽然全心全意辅助刘谈,但对太子还是有偏向性的, 同时越发厌恶公孙敖,决定回去给太子写封信。 太子是好太子,可身边有这么一个拖后腿的货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刘彻是看在公孙敖救过卫青才对他另眼相看, 而且公孙敖也一直旗帜鲜明地站在太子这边, 可若是他不堪重用,也会影响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印象。 霍光一边想着一边带人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公孙敖。 公孙敖对霍光态度还是很好的, 他跟卫青一个辈分,看霍光的时候也有几分看小辈的意思。 只不过霍光从小就在汉武帝身边长大,公孙敖也不敢对着他摆长辈的架势, 只是笑着打了声招呼“阿光也在啊。” 霍光对公孙敖点了点头说道“殿下在里面,公孙将军可不要再让殿下久候才好。” 公孙敖听出了霍光话语中的警告,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尴尬笑道“我这就去,就不跟阿光多说了。” 霍光看着公孙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一旁的江充稀奇说道“这公孙敖是转了性子了?” 霍光冷笑“我看他是现在才知道害怕。” 至于害怕的原因不用想,不是皇帝就是太子。 霍光猜测的一点都没错, 刘谈的信到了长安之后, 刘彻和刘据两个人都看了。 刘彻一看朔方城被毁就不由得眼前一黑, 还是看到日期说是去岁腊月之后, 才放下心来。 刘谈还是后来才想到公孙敖有问题,然而刘彻当时就发现了问题。 他建受降城为的就是将跟匈奴的战线往前推进,如果建了受降城还能让匈奴劫掠朔方,那受降城建起来又是为了什么? 刘彻当即气了个半死,转头对着刘据说道“你去给公孙敖写信,问问他是不是想造反?!” 刘据又气又急,连忙说道“父皇,当务之急还是让阿弟先回来吧!匈奴能去朔方一次,就能去第二次!” 刘彻摆手“你现在让他回来他也不会回来的。” 刘谈当初走的时候那句“君王担社稷,皇子守国门”说得掷地有声,现在真的需要他守国门的时候让他回来? 这事儿要是放到刘彻其他儿子身上,比如说刘旦刘髆刘弗陵这几个,刘彻一点都不怀疑他们会立刻回来。 然而刘谈肯定不肯,就看看当初刘彻明明是派人迎接他入关,结果他非要带着人反手打一波就知道这小子气性大着呢。 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不报复回来就不是他了! 刘据也很快反应过来,心中担忧说道“可……若是匈奴再来……” 刘彻咬牙切齿说道“你去告诉公孙敖,若是匈奴再敢出现在朔方城五十里范围以内,让他提头来见!” 刘据立刻说道“是!” 说实话,他原本也有这个心思,但是刘彻不发话他是不能说的,太子也不能威胁朝廷重臣啊! 现在有刘彻发话,刘据就放心了。 而在吩咐刘据给公孙敖写信之后,刘彻则转头说道“请大司农来。” 桑弘羊本来正在他的大司农府偷懒,结果被刘彻喊进了宫,入宫的时候他还有些纳闷这又是怎么了? 然而刘彻并没有解答他的疑问,而是开口问了一连串“去岁税收如何?各地粮仓储备如何?” 桑弘羊作为大司农,倒也未曾渎职,这些数据他也算是熟烂于心,只是在听到这些问题的时候还奇怪,皇帝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等他回答完之后就忽然悟了皇帝莫不是又想打仗吧! 一旁的刘据则十分确定他爹是想要揍匈奴了,他就说公孙敖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爹怎么就让他写信警告都没发诏令骂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不过大家猜测归猜测,刘彻问完也没有说真的要打。 虽然刘彻如今怒火中烧,但他跟刘谈一样,都觉得现在不是好时候。 现在正是春天耕种的时候,现在开战,那就意味着劳力都要去打仗,今年的收成会受到影响,而这个影响不仅是影响税收,还影响百姓的生存。 所以哪怕是刘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挑起战争,只会紧锣密鼓地筹备,等差不多的时候派兵去打匈奴。 刘据在写完信痛骂过公孙敖之后,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父皇,公孙敖并非将才,不如让他回来吧。” 他不确定公孙敖到底是为了什么忽视了入侵的匈奴,反正他渎职是肯定的,思索一下公孙敖的战绩,把他继续发往在那里是在让人不放心。 至于另外一个想法被他死死按在了心里不敢多想。 刘彻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要想太多,谈儿不在意说明他心中有数。” 刘据抿了抿唇,心里的想法被挑破,他瞬间恨不得把这些拖后腿的都给丢出去,一个刘屈牦一个公孙敖。 这两个人都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搞事情,刘屈牦就算了,他本来就别有用心,公孙敖……这是好心办坏事儿啊! 只是大汉从立国开始就已经遗留下了皇家兄弟都是竞争对手这个概念,大概也没人真的想过一个有权有势的皇子能跟太子兄友弟恭吧。 刘据有些郁闷,前面写的信已经发出去,他只好回去又写了一封信骂公孙敖自作主张。 然后他就听说他弟弟回到朔方城之后,公孙敖连拜见都未曾拜见,更是怒火中烧,于是又写了一封信骂公孙敖。 公孙敖被太子一连三封信给砸得头晕眼花,骂得狗血淋头,更让他畏惧的是太子的态度和透露出的皇帝的态度。 于是公孙敖不敢再怠慢,连忙屁滚尿流的过来请罪。 公孙敖见到刘谈就各种道歉,刘谈表面微笑心中冷笑,现在害怕了?早干啥去了? 公孙敖虽然打仗不行,可到底也是在朝廷混了那么多年的人,知道只是道歉并不能让刘谈消气,便说道“殿下,此次是臣的失误,但也是匈奴来的太过突然,若是来的左大都尉的人,我们不可能收不到消息,可这次的人据说是乌师庐指定,在来之前匈奴那边都没多少人知道!” 左大都尉和乌师庐? 刘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之前左大都尉曾经要与我们合谋处死乌师庐,父皇同意之后才建的受降城,为的就是对付乌师庐,怎么现在乌师庐还活着?” w ,请牢记:, 第214章 [六更]214 公孙敖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乌师庐还活着。 如果非要说的话,乌师庐或者不就是代表着左大都尉尚未得手吗? 刘谈看着他的表情问道“这些时日,左大都尉可曾与你有联系?” 公孙敖顿时警醒“殿下说笑, 我怎么会与匈奴勾结?” 刘谈差点没把手里的水盏给扔出去, 他看着公孙敖问道“所以……你跟左大都尉没有任何联系, 都是左大都尉单方面联系你?” 公孙敖点头“正是如此。” 刘谈深吸口气“那你对父皇答应跟左大都尉里应外合杀掉乌师庐怎么看?” 公孙敖一昂头说道“陛下当然是随口答应, 为的就是让匈奴分裂。” 妈·的,智障! 刘谈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深深觉得给刘彻的信写早了,他刚写完一封信暗搓搓告状,短时间内再来一次似乎不太好。 眼见刘谈沉默下来, 公孙敖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 刘谈看他这样子没忍住冷笑说道“哦, 那你说父皇知道在你心里他竟然是个出尔反尔之君吗?” 公孙敖听后一愣,倏然变色, 结结巴巴说道“陛下……陛下这……这怎么能叫出尔反尔?” 刘谈听后差点没反问一句你是孔乙己转生吗? 他将水盏重重放在案几上说道“左大都尉会求助大汉就是因为他的势力比不过乌师庐,父皇答应也是因为比起左大都尉,乌师庐更具威胁性, 所以才要帮助左大都尉,而且也是为的让左大都尉能够跟乌师庐相争让匈奴内耗,当初父皇让你来建受降城, 难道是让你无所为的吗?” 公孙敖听后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面子,纵然身份有别, 刘谈比他小太多,更何况他还是出征打过匈奴的人, 嗯, 迷路这件事情被他下意思的遗忘。 现在刘谈说得这么不客气, 他下意识就觉得刘谈不给他面子。 不过, 他或许自己也觉得皇子没必要给他面子,所以下意识就想刘谈这是为了干掉他,好削弱太子的势力。 刘谈若是知道他这个想法估计会直接跳起来指着他鼻子骂,有他在才是对太子最大的削弱好嘛。 公孙敖面色淡淡说道“殿下于行军方面恐有误会,大汉与匈奴之间的斗争可不是纸上谈兵可以解决的。” 刘谈垂眸说道“误会?你要不要去问问劫国国王是不是误会?哦,我忘了,劫王已经被父皇下令斩杀,怕是问不到了。” 公孙敖…… 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位是有过战功的? 其实公孙敖一开始对刘谈有提防之心就是因为刘谈拿到了一般皇子都很难拿到的战功,别说他们这一代,往上数两代都没有一个诸侯王曾经有过战功! 这怎么能不让人忌惮? 可是吧,就算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但真正见到刘谈之后就会下意识的忘记这位也曾经带兵突袭端过一国老巢。 主要是那张脸看上去实在太人畜无害,只看这张脸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个别人暗中派人截杀,他转头就能把别人打灭国的狠人啊。 公孙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殿下说笑,此事臣会上书陛下。” 刘谈十分糟心说道“嗯,此事还是交给父皇决定吧,以及,受降城本就是为了抵御匈奴而建希望你不要辜负它的名字。” 公孙敖憋气说道“多谢殿下提醒。” 两个人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公孙敖出来的时候被冷风一吹这才想起来他不是过来求和的吗?怎么好像到最后反而把气氛弄的很僵?甚至他连礼物都忘记送了! 不过仔细想了想公孙敖实在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就是打了一次胜仗而已,一个黄毛小子就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公孙敖一边不服气一边又从心里羡慕,他也想拿战功啊,李广利真的是个蠢货,这若是他,战功必然是他的,怎么会便宜刘谈? 不过,刘谈说的也有些在理,他需要回去个太子通个气。 公孙敖走后,刘谈长叹了口气,转头去后院撸滚滚。 这两日滚滚正在闹小脾气,先是因为那个身上香香的两脚兽把它扔到了熊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只熊生活,然后就是再次见面那个两脚兽居然不抱它了! 滚滚超级生气,滚滚开始不理人并且向两脚兽丢了一根竹子。 刘谈躲开那根竹子,一转头发现滚滚已经开始背对他,浑身散发着“我很生气”的气息。 刘谈蹲过去戳了戳它的后背,滚滚不为所动,又戳了戳它的后背,滚滚开始自顾自的吃竹子,最后刘谈直接上手把滚滚从头到尾撸了一个遍,把人家揉的绒毛凌乱,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之后,他拍拍手就走了。 抱是不可能抱的,现在要是习惯了,将来怎么办? 成年大熊猫那个体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吗? 刘谈在熊猫园里转了一圈,不由得开始皱眉。 之前他让人运了一些竹子的幼株过来想要看看能不能在朔方种一下,现在看来,活倒是活了,但问题是整个熊猫园就一片竹林那哪儿行啊。 怎么也要做别的玩具才行,丰容不够难怪他们家滚滚一直不高兴。 嗯,最主要的是要有树,根据刘谈对熊猫幼崽的观察,这些芝麻糯米团特别喜欢爬树,而且越高越喜欢,刘谈干脆让人在熊猫园弄点高树,然后又打算给熊猫弄一点玩具。 刘谈在熊猫园念叨了半天,确认那里工作的奴隶都记住了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抱了抱滚滚才走的。 不抱不行,这小家伙一直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求抱抱,中间夹杂着软糯的叫声,哪怕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再放纵它的刘谈也没忍住。 然而今天刘谈穿的是一身浅绿常服,滚滚也不知道去哪儿淘气弄了一身灰,导致刘谈的衣服上东一道西一道的黑印,中间还夹杂着几枚若有若无的熊猫爪印。 过来找他的霍光一看他这模样不由得十分头痛说道“殿下,先去换身衣服吧,这样不像话。” 刘谈低头看看也的确觉得不太合适,一边走一边问道“霍相刚刚不是去忙了吗?” 霍光说道“殿下刚刚提起了那个……钢筋,虽然城墙可以缓一缓,但是钢筋也还是要提前做出来,免得到时候不够用。” 刘谈脚步一顿日,被公孙敖搞得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嗯,一定不是滚滚的错,滚滚能有什么坏心眼! w ,请牢记:, 第215章 [一更]215 虽然嘴上叫着钢筋, 但是刘谈很清楚,他现在能做出来的钢筋跟后世那种有着标准规范的钢筋完全不同。 现在的技术水平完全达不到后世那种标准,但即便如此, 在城墙里面加上这些东西也能让城墙更加坚实一些。 说实话, 以前制作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 刘谈都因为各种兴趣而接触过。 甚至有些东西更是亲手做过,然而钢筋这种东西真的超出了他的知识结构范围。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冷轧和热轧, 至于怎么轧……不知道。 在完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是不停地实验。 只不过国库钱财有限, 肯定是支撑不起这样的实验, 所以到最后刘谈还是决定他自己来搞钢筋,弄出成品就卖给朝廷, 然后给一个优惠价格,卖掉的钱再根据汉律上税。 这个模式也是他和霍光两个人商议出来的结果。 首先是能够尽可能地减少国库支出,其实就是刘谈都带头纳税, 那么剩下那些想要逃税的人就要思考一下自己的能耐比不比北境王大。 这年头,朝廷的主要收入都是靠税收来保障,霍光就是想让刘谈当一个金字招牌。 刘谈也觉得这样处理比较好, 难道将手下的铁匠全部召集起来全力攻坚钢筋制作。 虽然刘谈是个半吊子,但是他手下的工匠已经有了经验。 至少之前在锻造百炼钢的时候积累下了不少经验, 刘谈先是告诉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成品,然后再大致说了一下制作过程, 这一次的制作过程是真的非常简略, 毕竟刘谈不懂的东西也不敢随便说。 工匠们在结合刘谈所说的成品和制作过程之后就直接集思广益, 最后给了他一个暂定的流程。 首先就是锻钢, 钢筋钢筋,不能锻造成钢的话那叫铁筋! 而锻钢首先要确定的一点就是可否需要达到百炼钢的效果。 如果是的话,按照工匠的速度,可能一根钢坯需要两到三天才能成型,这还是不停换班不停锻造的结果。 然而钢坯并不是最后的结果,在得到钢坯之后,还要想办法将它加工成钢筋。 刘谈算了一下,按照这样的效率,大概十天才能打造出两根钢筋,还是在他要求不高,或者说钢筋根本没有标准要求的情况下。 这样锻打出来的钢筋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 刘谈十分发愁地让他们先打造出一根钢筋来试一下强度。 然后自己回去想怎么才能改进一下锻钢的方法。 他自己对锻钢了解得不多,但是史书上曾经写过锻钢历史的发展。 于是刘谈就蹲在自己的书房,开始头秃的回忆史书。 亏他背的书多,这才在脑子的角落里翻到相关记载,一个是在东汉《太平经》卷七十二,中提到过使工师击治石,求其铁,烧冶之,使成水,乃后使良工万锻之,乃成莫邪耶。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炒钢法,在铁水之中加入精矿粉,然后再进行反复锻打。 刘谈在写下来之后直接就把纸给撕了,这个方法也不靠谱,还是要反复锻打,虽然可能需要锻打的次数不那么多,但是万锻还是把他给吓到了。 他仔细在脑子里有找了半天,最后想起来历史上有个人叫綦毋怀文,这个人发明了宿铁。 所谓的宿铁也就是灌钢法的产物。 从名字上来看,炒钢法和灌钢法一般人都分辨不出哪种方法好,刘谈也分辨不出。 但是《太平经》是东汉时期的著作,而綦毋怀文是南北朝时期的人,根据时间来看灌钢法胜出。 从东汉到南北朝虽然经历了五胡乱华,但也不至于让技术倒退吧? 而綦毋怀文的灌钢法是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 翻译成人话,不,是翻译成大家都能看懂的话就是冶炼优质生铁,然后将生铁熔至液态,然后浇注在熟铁上,经过几次熔炼之后就能让生铁成为钢。 这个过程可以说省下了很多力气,熟铁和生铁基本上就是一个互相作用的过程,生铁的碳会渗入熟铁,让熟铁成为钢,而生铁因为脱碳也会成为钢。 然后在高温状态下能够将铁中的杂质去除,提高品质。 既然想到了方法,那么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实验生铁和熟铁的比例,渗入和脱出的碳都不能过多,过多反而容易出问题。 刘谈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之后,总算是有了成果,当他走出书房的时候差点没喜极而泣。 说实话,当年他考试的时候背书默写都没这么用功,该怎么说,需要是最好的老师? 刘谈将事情交给手下会认字的小宦官,特地叮嘱他们一定要将上面写的传达给工匠,因为其中一旦有哪里出问题,就容易导致前功尽弃。 至于为啥他不亲自去。 一方面是他每次去都要被霍光念叨一顿,时间长了他都不想去了,总觉得霍光都那么忙了还要天天操心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他也很过意不去啊。 反正交给下面人之后,刘谈就直接跑去找滚滚玩了。 刘谈一忙起来就容易废寝忘食,哦,对,这一点霍光也经常操心。 刘谈一想,霍光这个国相当的是真的不容易。 别的诸侯王国相都是管理好一国事务就可以了,诸侯王爱干啥干啥,赵国太子刘丹贪花好色,甚至连自己的女儿和姐妹都不放过,若不是江充告发,谁会知道?或者说是谁会管?赵国国相管了吗? 然而到了他这里,霍光还要操心他的衣食住行,这样一想就特别地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该去看滚滚也还是要去看的。 自从刘谈让人给滚滚的专属栖息地做了丰容之后,滚滚显然心情变得更加不错。 这里有小木马,有各种吊桥,还有树木供它攀爬玩耍。 曾经霍光问道“你这样养着食铁兽,不怕它凶性全无?” 刘谈当时也纠结过,但是后来就想开了,滚滚这个样子他也不可能把它给放归大自然了啊。 北境国又没有它能生存的环境,放出去不是等死么? 而且自从他把滚滚带走那天开始,滚滚就变相成了他的宠物,他保证滚滚衣食无忧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让滚滚有凶性?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等滚滚长大了要不要带它回去相个亲? 一想到这里刘谈就觉得自己这个老父亲为了滚滚真是操碎了心,他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有解决完,还要操心滚滚的。 刘谈想起终身大事就忍不住想起了陆悬,自从陆悬走了之后,一别几个月又是没有消息,他开始思索是不是要给陆悬写封信,其实以前也有过这种想法,然而每一次他又觉得主动写信就仿佛吊着人家一样,一直犹犹豫豫。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陆悬太过心有灵犀,陆悬先给他写了一封信。 除了那封信,还有一个木盒。 刘谈接过那个木盒的时候听到里面发出响声不由得有些奇怪,就没有先看信,反而是先打开了木盒。 打开之后就看到里面放着一枚染血的匈奴金冠。 w ,请牢记:, 第216章 [二更]216 刘谈看着那个染血的金冠心中好奇, 打开陆悬的信之后,就看到陆悬在信上十分直白地写着那个金冠是匈奴右谷蠡王的金冠,当初就是他南下带着人劫掠朔方, 人头不易保存, 便不给你看了,剩下的你且等等, 我一个一个找他们算账。 信的最后还写了一句我心如往昔, 最后附上了一朵干花。 那朵干花就是戈壁上比较常见的一种花朵,挺漂亮的, 然而刘谈一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当然此时此刻这朵花叫什么名字刘谈一点也不在乎, 他满脑子都是陆悬这是要疯吧? 匈奴右谷蠡王是仅次于左右贤王的存在, 如果非要对比大汉的官制的话,基本上就是九卿中比较重要职责的级别,仅次于三公之下。 这样的人是随便就能杀的吗? 虽然陆悬在信里轻描淡写的说是正好遇到了右谷蠡王, 可问题是右谷蠡王是那么好遇到的吗? 大汉的九卿哪怕是廷尉这个级别也不会带着人随便出去逛, 甚至这个已经跟民族习惯不一样了。 右谷蠡王刚刚劫掠过朔方在这个时候应该不会轻易再跑出来。 退一万步说右谷蠡王真的没事儿闲得跑出去了, 那也肯定是在匈奴地盘转,不可能再跑到乌孙的范围内, 所以陆悬到底是跑到哪里去“偶遇”的? 所以在刘谈看来“偶遇”是假,直接打上门才是真。 当然有人替他出气报仇他还是挺开心的,尤其是看到这枚金冠, 就算不是他亲自报仇也没关系, 毕竟要等他亲自报仇估计可有的等,至少要等朔方城的城墙建的差不多再说。 一想到要让那帮人活这么久, 他也是很憋气的。 现在出气是出气了, 可他又担心陆悬。 且不说匈奴会不会报复, 小乌孙可是已经连续好几次大战, 比刘彻还穷兵黩武啊,这样下去小乌孙还能存在多久? 可是他又觉得陆悬不应该是这样没分寸的人,从当初他能准确判断出匈奴要对他们出手,然后果断举族搬迁开始,他就觉得陆悬是天生的领袖。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没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变成祸水蓝颜吧? 刘谈开始陷入沉思。 而此时霍光正要找他,在主殿没找到,被人提醒之后就跑到熊猫园这里一看差点当场昏过去。 刘谈蹲在那里看着信不知道想什么,而他的宝贝滚滚正趴在他身上造反,搞得刘谈身上的衣服基本上已经不能要了。 霍光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压抑问道“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刘谈反射性一抬头,因为上半身跟着拔直,然后就听到后面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一转头就看到滚滚正躺在地上打滚。 刘谈…… 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小胖子又胖了,落地那个声音也太敦实了吧? 霍光伸手把他拉起来问道“殿下多少也注意一些。” 刘谈听他这说得都有气无力,略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我刚刚在看陆悬的信。” 霍光顿时警惕“他说了什么?” 比起陆悬,刘谈哪怕跟食铁兽一起在地上打滚都没有一个陆悬威力大。 刘谈有些迷茫说道“他说他去帮我报仇了,这顶金冠是右谷蠡王的。” 霍光心中倒抽了一口气,这小昆弥真的疯,那可是右谷蠡王啊,是说杀就杀的人吗? 他们大汉兵力强于小乌孙那么多也没人敢说能杀得了右谷蠡王。 实际上两国交战,尤其是两个国家实力差不多的时候,能够杀掉对方高层的官员才是少数,一般能够俘虏或者诛杀一些中层军官就很不容易,若是能诛杀对方领兵大将那则是前所未有的大胜。 霍去病当年能够由校尉一举封侯足以说明功勋彪炳。 陆悬这不声不响,连大汉都没有得到消息就干掉了右谷蠡王,想一想小乌孙的兵力,霍光忍不住心中把警戒线调了一个档位,表面上却说道“小昆弥这么做倒也不奇怪,之前匈奴大举入侵小乌孙,他总是要反击的。” 霍光觉得此时此刻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有违自己的原则,这种暗搓搓的拼命暗示刘谈,陆悬不是专门为了你去报仇,他自己也要报仇的行为真的让他自己都心里不舒服。 可是……不这么做也不行啊,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个小昆弥把他们殿下勾走吗? 刘谈听后微微一愣,继而说道“我倒不是在想这个。” 霍光不动声色问道“那殿下又在担心什么?” 刘谈抓了抓头说道“我是担心陆悬这样打下去,会不会国力衰败?”说完之后他担心霍光觉得他立场有问题便补充道“小乌孙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我们的盟友,而且在攻打大宛的时候也出了大力,要是没有他……赵破奴那边……嗯,所以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霍光也不希望小乌孙出问题,站在大汉的立场上,的确是不会希望盟友突然崩盘,其次如果小乌孙没了,陆悬若是来大汉求助,刘彻肯定会收留他啊,万一到时候这位小昆弥直接带人来了北境国怎么办? 说起来理由都是现成的北境国的气候跟西域极其相似,他带人来这里定居有问题吗?没问题! 那他家殿下到时候岂不是更危险? 霍光思索半晌之后说道“殿下对西域了解多少?” 刘谈懵了一下“啊?霍相为何这么问?” 霍光说道“因为您担心的基本不会成为现实,西域那边经常打来打去,其实他们也习惯了。” “那也是小的摩擦吧?” 霍光摇头“不,就算有大型战争也是一样,本质他们跟匈奴也没什么区别,虽然比起匈奴,他们的居所更为固定一些,那也是因为西域没有那么茂盛的草场,他们找到绿洲就会定居,但是打仗也是他们壮大自己的过程,无论是匈奴还是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以战养战。” 刘谈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以战养战?” 霍光说道“没错,就如同这次,小乌孙的王城肯定是没有建好的,但他们已经一连发动两次战争,这一次更是对上了匈奴,而殿下回来要做的就是先建城,所以从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 霍国相疯狂暗示刘谈你跟他是不一样的,你们没有共同语言。 刘谈却仿佛完全没有听懂一样,松了口气说道“没影响就好,这个东西……先收到库里吧。” 霍光心好累。 刘谈将金冠交给苗瑞之后,转头问道“霍相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霍光顿了顿这才想起他是有事情来找刘谈的,迅速调回工作模式,开口说道“这是之前殿下让我选的地方,殿下要弄工业区就是在这里最合适。” 说到后面的时候霍光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 这件事情的确是刘谈拜托他的,没办法,刘谈之前选个地方不行,选个地方还是不行,这一次回来他担心再选一个地方又不行,那他的造纸坊猴年马月能建起来啊。 不仅是造纸坊,还有工业区,这还有盼头吗? 干脆就让霍光选个地方,霍光总不至于选个地方就有矿吧? 刘谈听后看都没看就点头说道“行,就那里吧。” 霍光颇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刘谈信任他,让他很开心,但这也太不当回事儿了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霍光迎着刘谈疑惑的目光说道“殿下,一下子要做这么多事情,就算发动朔方城所有人都不够,必须分出一个主次来。” 他说着也有些感慨,要知道他们之前还在担心朔方城被毁成这样,百姓的生计要怎么办? 结果一转头发现他们需要担心的不是百姓的生计,而是他们人手不够的问题。 w ,请牢记:, 第217章 [三更]217 刘谈愣了一下, 问道“整个朔方的人都不够?” 霍光说道“不能把所有人都拉来做工啊,现在是春季,正是需要耕种的时候, 北境国天气热得晚, 现在还没开始,过一段就要开始了。” 刘谈抓了抓头, 这个还真是他的知识盲区, 他想了想虚心问道“那霍相说……能不能去各郡招人?尤其是那些耕种土地比较少的地方。” 霍光想了想说道“不妥,殿下开出的工钱不少, 若是从头做到尾的话, 这一年下来的钱抵得上他们种地两三年的钱, 殿下猜,若是都知道了,还有人愿意种地吗?” 刘谈没说话, 其实他开的工钱高也并不是要破坏市场经济, 这个工钱主要是针对朔方城的百姓。 毕竟经历过一场战火之后, 很多百姓虽然还有地,但是家里的良种都被抢走或者被烧掉了, 现在就算让他们去种地他们也没有东西可种啊。 若是工钱开得少,那就等着之后饿死人吧。 在刘谈这里,朔方城任何一个人都是十分珍贵的, 死一个他都心疼! 可是别的郡没有遭受战火侵蚀, 所以当地的百姓还是应该以种田为主,若是知道之后全都来做工, 哪怕今年的收成只怕不是刘谈乐于见到的。 当然还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用户籍来区分工钱, 不是朔方城的百姓工钱降低。 可不患寡而患不均, 都是一样的做工, 凭什么朔方城的人拿得就多? 无论刘谈有什么理由,老百姓看到的都很简单,他就看到手里的钱是不是一样。 真这么干的话,以后北境国就等着分裂吧,其他地方的人觉得被区别对待,朔方城的人也会觉得其他地方的人贪心不足,这可不行。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这样……那就先一样一样的来,误了什么也不能误了春耕,首先我那里会裁掉一部分,然后你安排人把这些人招走就是。” 虽然讨论的时候大家对于朔方城现在的产业都不分彼此,但在实际操作上还是分出来了的,除了铁矿,其他矿产都是属于刘谈自己的,那些矿产上工作的人也都是刘谈出钱雇佣。 而建城的话就属于朝廷征发,说实话,给的钱肯定不如刘谈给的多,但是建城才是当务之急啊。 霍光有些犹豫“建城需要做的地方不多,殿下不必为此而拖慢脚步。” 刘谈摇头说道“也没什么拖慢的,铜矿、碎邪金矿以及朱砂矿那里减少一些人就是了。” 这几个矿产对于基础民生而言是没什么太大帮助的。 铜矿开采的快那就是刘谈的钱多,毕竟一部分用去铸钱,一部分拿去做各种青铜制品。 碎邪金矿就更是了,普通老百姓有几个能够买得起碎邪金的?这东西现在就算是长安城的贵妇人都未必有几个能买得起,或者说在刘谈的控制之下,她们现在基本买不到,因为刘谈还没有开铺子。 之前被当利长公主嫌弃的铺子刘谈就打算用来卖宝石首饰用。 那个铺子所处的位置不够繁华又怎么样?真开了有两位长公主在,不怕没人捧场。 现在想一想,当初人为控制宝石流入市场的数量还真是作对了,否则不加节制的话,现在贸然减少开采数量,宝石的价格肯定跌宕起伏得特别精彩。 而现在价格是一个平稳区间,之前开采积累下来的也还够用一段时间。 至于煤矿,刘谈是不敢减少人的。 去年的煤矿做出来的蜂窝煤只够长安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时间太紧,为了利益最大化只能这么做。 今年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干了,至少让朔方百姓能用上啊。 反正精品蜂窝煤做的越多,普通甚至劣质一点的蜂窝煤出产的也就越多。 等多了之后,刘谈甚至会把本地的价格给压下去一点。 因为本地没有运输成本,之前往长安的时候为什么卖的贵?就是因为运输艰难啊,这一路上不说人吃马嚼,就是产生的损失都有不少。 霍光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如此,还要殿下写一道谕令。” 刘谈有些纳闷“写什么谕令?” 霍光说道“殿下这里工钱丰厚的事情虽然没有传遍全国,但周边已经有不少村子都知道,所以很多人都拖家带口地过来讨生活,其中有一些是去年冬天遭灾的难民,但是有一部分则是有正经土地的佃农,殿下需要让各地郡守严格控制才是。” 刘谈立刻说道“这个不好控制,你以国相的名义给各郡发警告就是了,我这里让下面人加强对外来人口的筛查。”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忍不住苦笑,谁能想到他开的工钱高还出问题了呢。 霍光带着不是办法的办法走了,虽然看上去暂时解决了问题,但实际上是以损害刘谈自己的利益做出的选择。 他自己是不在意,不过无形之中国库的收入又减少了——刘谈那些东西卖出去都是要纳税的,他减少了出产就代表着卖的东西少了,纳的税少了国库的收入可不就少了吗? 刘谈捏着陆悬的信,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刚刚光顾着惊讶陆悬跑去打了右谷蠡王这件事,至于剩下的都没仔细看,就看到那句我心如往昔了。 等到仔细看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疑问其实陆悬已经解答了,反正就是让他不要太担心,他的王城现在建的很顺利,甚至已经快建完了。 刘谈看到这里的时候满头问号,这才建了多久啊,他那点人又要跟着他东征西战又要建城,这么快建好别都是豆腐渣工程吧? 等继续往下看他才看到原因因为陆悬带人打来打去,弄来了好多俘虏,别的不说就大宛国的俘虏都够用的了,当初陆悬也只是将大宛王押送进京,其他人他自己就留下了。 当然刘彻估计也不稀罕其他人,那些人在刘彻的眼里估计还不如一匹马 因为有了这些俘虏,所以哪怕他带着人四处打仗城池的建设也比之前快很多。 俘虏……? 刘谈眼睛一亮,感觉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转头说道“去把李不厌和卫不疑喊来,说我有要事吩咐他们做。” w ,请牢记:, 第218章 [四更]218 刘谈本来打算揉一揉滚滚就回到书房的, 结果没想到滚滚抱着他的腿愣是不肯放手,到最后刘谈灵机一动说道“去装一盆奶来,唔, 羊奶吧。” 他以前也没养过熊猫, 不知道熊猫喝牛奶有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帮人代养过一段时间的幼猫, 好像是说幼猫喝奶就要喝羊奶, 喝牛奶容易出问题。 这次干脆也不测试滚滚对牛奶的耐受程度了,反正按照北境国目前的情况看来, 羊奶也不比牛奶难得到。 专门分过来照顾滚滚的下人们很快端来了一个青铜盆, 里面放着的是满满一盆的羊奶。 刘谈在看到那个盆的时候差点没吓死, 这也太大了一些吧? 在他印象里幼年的滚滚喝盆盆奶都是比较小的盆,现在这个……好家伙,说不定是整座王宫里最大的那个, 也就比滚滚小一圈。 刘谈一个没拦住就眼看着滚滚直接趴进了奶盆里给半边身子来了一次羊奶浴。 刘谈嘴角一抽, 无奈说道“换个小点的来, 这么多都让它喝完怕不是要撑死。” 下人连忙又换了一盆,这下好了, 最多也就是让羊奶变成洗面奶,没有变成沐浴奶。 滚滚的注意力被盆盆奶全部吸引,刘谈借机溜走一路回到了书房, 此时李不厌和卫不疑已经老老实实在等着他了。 李不厌在行礼之后就迫不及待问道“殿下, 您要我们做什么?” 刘谈一看这俩人的表情就问道“怎么?憋不住了?” 李不厌顿时连忙点头“最近是在太无聊。” 去年刚到北境国的时候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忙的昏天黑地,基本上大半时间都是在野外度过的, 当时他们两个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能够放假。 还曾经想过若是放假一定要睡到自然醒, 后来回到京城也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李不厌是有他娘管着, 卫不疑是需要自己经营人脉。 这年头,就算是大将军大司马的儿子也不好混啊。 现在回到了北境国倒是能够睡到自然醒了,可忙里偷闲是开心,整天无所事事那就觉得人生虚度了。 偏偏刘谈现在不肯再去点矿,咳,不肯再让他们去找矿,说是怕人手不够,找出来被人知道了反而可能出问题。 于是李不厌和卫不疑就只能每天四处溜达,他们连操练手下的兵都做不到,因为那些兵没事儿的时候都要去做工! 别说,他们手下的兵还挺喜欢做工的,吃得饱不说还给发工钱,比当兵有前途。 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都快憋疯了,现在听说刘谈有任务交给他们,乐得一蹦三尺高,都没停顿一下就跑过来了。 刘谈坐下之后说道“我给你们的任务很简单,等等你们派出斥候在范夫人城以南的地方巡逻,若是看到落单的匈奴部落,人不多的话就带人动手。” 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惊讶的彼此看了一眼,他们没想到交给他们的任务居然是去匈奴,那这个任务可真是太艰巨了一些。 李不厌有些迟疑问道“这……殿下,现在就要去打匈奴吗?之前不是说暂时不动手?” 他们倒不是畏惧匈奴,而是之前议政的时候从上到下都达成了统一意见现在不是跟匈奴动手的时候。 现在刘谈转眼就改变了主意,最主要的是霍光还没在这里,说不定这次是殿下瞒着国相做的事情,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纠结。 论靠谱来说吧,其实国相和殿下都差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心里总觉得国相做事情更加稳妥一些。 他们殿下很多时候做事真的让人摸不到头脑,哪怕最后结果都是好的也让人有点没底。 但是他们两个也的确是心动的,去打匈奴啊,作为武将之后谁不想呢? 尤其是卫不疑,做梦都想重现父亲的荣光,当然这个梦是小时候的,到了现在他也承认自己跟父亲差距有点远。 但是远归远,打匈奴总还是做得到的。 刘谈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笑道“所以我让你们找的是落单的部族,而且一定要注意,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就让他们没有求援的机会,哦,对了,青壮不能杀啊,这些俘虏我有用。” 李不厌和卫不疑哪怕再傻,听到刘谈要俘虏也多少明白了一些。 朔方城人口少是摆在明面上的,有了俘虏那就相当于有了奴隶。 而且压榨自己人不忍心,压榨这些俘虏可就没什么好心疼的了。 这件事情听上去好像有点异想天开,但是想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匈奴虽然势大,但其实也是各部融合的结果,历史上记载匈奴在西迁的过程中融合了楼兰、月氏、呼揭以及其余二十六国,嗯,原本历史上乌孙也被融合进了匈奴,不过目前来看乌孙还在,可能还没到融合乌孙的时候。 不同民族哪怕融合在了一起也有不同的风俗,所以匈奴在大汉这里说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也是分散而治,只不过匈奴主体比较强大,所以这些部族都听从匈奴单于的领导。 这个领导更多也是在军事和经济方面,因为游牧民族的特性,许多部族都会自己寻找草场,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 可是草场也有好有坏,所以部族之间也有争夺,实力强大的就会占领好的草场,势力弱一些的只能去差一点的草场。 而众所周知,范夫人城附近的草场不一定是最差的,但绝对是最危险的。 因为距离受降城太近,甚至范夫人城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当年大汉将领在这里守城,战亡之后他的妻子替他继续守城,所以才叫范夫人城。 这一片地方基本上是属于大汉和匈奴角力的地方。 一般有点实力的部族都不会来这里,会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被逼走投无路,不来这里牛羊养不活,族人也会跟着死去的那一种,弱势到了这个地步,人口也不会很多,甚至短时间内消失的话都不一定能引起匈奴人的注意。 等匈奴人注意到了……那又怎么样?他们说是大汉俘虏的,有证据吗? 所以这件事情最主要的就是两点,第一,必须熟悉地形,不能让被盯上的部族有求援的机会,也就是说不能让匈奴王庭知道这件事,第二,要速战速决,所有人直接打包带走! 李不厌和卫不疑十分激动,如果是霍光肯定会要求刘谈制定更详细的计划。 然而现在坐在书房内的三个在军事上基本上就是三个臭皮匠的级别。 刘谈将这件事情吩咐下去之后也没觉得短期内能够实现目的,反正以后用人的地方多,也不着急。 结果没想到十天之后,李不厌就跑回来禀报说道“殿下,我们已经俘虏了一个部族,卫校尉正押解他们回城,让末将先来问问要安置在哪里?” 刘谈惊了“这么快?你们做了什么?我方伤亡多少?” 这才十天啊。 李不厌表情古怪说道“没有伤亡,他们是主动跟我们走的。” 刘谈????? w ,请牢记:, 第219章 [五更]219 刘谈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不厌说道“主动跟你们走?他们别是玩仙人跳吧?” 李不厌一脸茫然“啊?啥仙人跳?”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没什么, 就是你们别是被骗了吧?” 李不厌顿时笑了笑“那哪儿能呢?我们在第一时间就收缴了他们的武器,甚至任何可能当成武器的东西都收上来了。” 李不厌啧啧嘴说道“这个部族是真的穷,连点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好多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木棍一类。” 刘谈倒也不意外, 要不是没钱没人没武器,怎么会实力不行被排挤到这边? 但就算这样刘谈也没办法理解这些人为什么会主动跟着李不厌走。 他坐在那里问道“他们……怎么说?你们就没问吗?” 李不厌抓了抓头“问倒是问了,可是……听不懂啊。” 刘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什么?” 李不厌小声说道“我们忘记带向导了。” 一般向导都是会匈奴语的,所以以前出征基本上没有不会出现这种乌龙,然而这一次他们没带。 刘谈惊了“你们疯了?连向导都敢不带?不怕回不来吗?” 李不厌老老实实说道“这不是有殿下的新制舆图嘛。” 刘谈瞪眼“新制舆图也不能在草原上准确辨认方向啊。” 李不厌说道“可以的, 太阳东升西落, 只要能确认方位,我们就能回来。” 刘谈顿了顿, 想想好像也是这样, 会看地图的话,只要辨认好太阳的方位,把新制舆图按照方位摆好基本上就差不多, 就算走偏了, 只要方向不错, 就算回不到朔方也能从敦煌那边回来。 甚至哪怕到了西域他们都不用害怕, 现在陆悬带领的小乌孙俨然是西域一霸, 如果真的到了西域, 遇到小乌孙的人反而更安全一些。 刘谈有些心累地说道“行了, 先不说向导不向导的事情了,先把国相请来吧。” 说到后面的时候,刘谈有些心虚, 之前他让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出去, 主要是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能俘虏更好不能俘虏也没什么。 就当是练兵,并且培养他们熟悉草原环境了,反正他们早晚都要去草原走一趟的,现在熟悉总比到时候一点点摸索强。 结果没想到没出几天就把人给带来了,他都不知道霍光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生气。 一想到霍光每天忙得睡觉时间都少了,现在他还要给霍光增加工作量,一时之间刘谈都恨不得自己解决问题算了。 然而不行,这些匈奴是不可能弄到他那里的,别的不说,他那里都是很重要的矿产,尤其是煤和铜,一个不小心被匈奴人确定了地方那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所以这些匈奴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筑城,或者去铁匠那边打下手,真正需要技术的活不会让他们做,最多也就是做一些重复性的劳动。 霍光在被喊过来的时候,脑子里最先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情。 然后确定没什么纰漏,又回忆了一下王宫最近的消息,也没听说刘谈又搞什么。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担心,没出任何意外却被突然叫过去这种情况,霍光已经十分有经验了,这代表着有什么脱出他掌控的事情发生。 霍光一边往那边走一边深呼吸,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他们家殿下最近一直窝在王宫当宅男,应该没什么机会去搞事情。 然而等他到了正殿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到了现在刘谈哪儿还需要自己出去搞事情啊,他完全可以指挥别人搞事情! 当他看到刘谈一脸心虚说道“有些事情要告知国相。”的时候,霍光的表情还很平静。 他淡定说道“殿下有什么就说吧。” 反正他已经习惯了,然而当他听到刘谈说“前些日子我让李不厌和卫不疑带兵去朔方城附近巡逻,免得又被受降城那边坑了,匈奴过来都不知道。” 霍光点头,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所以他问道“然后呢?” 刘谈小声说道“然后他们偶遇一匈奴部族,一不小心就带回来。” 霍光瞬间整个人眼前一黑,都顾不得礼仪指着刘谈半天说不出来话。 一不小心?怎么一不小心,这也是能一不小心的事情吗?一整个部族都带回来,出息了啊你们! 刘谈当即吓得跳了起来,是真跳起来了——生怕自己把霍光给气死,那他可真是千古罪人啊! 刘谈连忙冲过去一边抚着他胸口顺气一边说道“国相,冷静,他们收尾很干净利落,匈奴王庭一时半会不会知道的。” 霍光一听更气了,反应这么快一看就是有组织有预谋,根本不是偶遇啊! 霍光恨恨拍了一下案几说道“殿下这又是要做什么!” 不是说好了暂时不要去跟匈奴起冲突吗?现在不能打啊,打起来的话,不说建城,春耕怎么办?! 游牧民族有水草就行,他们不是啊! 刘谈小声说道“就……俘虏嘛,不正好用来筑城?五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了,总能缓解一些吧。” 霍光那个智商基本上一瞬间就能串起所有事件,他当即知道大概是他们实在缺人,现在又不好让百姓放下春耕来干活,但是建城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就把脑筋动到了匈奴人头上。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而且还不用担心徭役征发过度引起不满,或者被朝廷中某些人盯上找事儿。 俘虏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霍光深吸口气说道“此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匈奴王庭不是傻子!” 一个近千人的部族说没就没了,人家一开始不在意,但是再来两个匈奴单于肯定会发疯。 要知道那个单于真的就是个疯子! 刘谈十分心虚,他本来还想多弄点来的,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不行了,只好应道“好,我让他们撤回来,这些俘虏……” 霍光无奈说道“我去让人安排,不过真的确定没有问题?” 李不厌说道“他们很配合,就……直接跟过来了。” 霍光听了自后眉头舒展“匈奴内部怕是出了问题。” 刘谈眼睛一亮“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 “我们什么也不做!”霍光脸一板“现在主要事情就是筑城和春耕,殿下你要实在没事就去跟滚滚玩!” 刘谈…… 霍光说完就起身气呼呼走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又给陆悬记了一笔——他虽然不知道陆悬写了什么,但刘谈突发奇想就是在看了陆悬的信之后,要不然之前怎么没想过要搞俘虏呢? 霍光走了之后,李不厌蔫蔫说道“殿下,现在怎么办?” 刘谈沉思“匈奴不行,西域那边我记得还有挺多小国呢吧?回头问问敦煌郡守最近都有什么人进犯玉门关好了。” w ,请牢记:, 第220章 [六更]220 刘谈千叮咛万嘱咐让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最近老实一点, 然后就去给陆悬写信,准备感谢他帮忙,顺便感谢他给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用俘虏来筑城这个思路简直不能更完美, 还能省钱。 嗯, 最主要的就是省钱,刘谈估摸着霍光没跟自己长篇大论的原因就是省下了很多钱。 最近霍光为了国库头都快愁白了,他每天看到铸币坊那里出来新鲜的铜钱眼都移不开。 刘谈也觉得他被折磨得有点惨,还曾经说过要不要他借朝廷钱,然后朝廷还钱的时候按照时间给利息。 其实他觉得这个方法挺好的, 因为国库明显只是一时周转不开, 如果不是匈奴人直接毁了朔方城,他们不会这样一次性投入, 而是会分批一点点建设, 首先可能就是先修路外加下水系统,然后是一点点拆除。 这样细水长流,就不容易让国库周转不开。 然而霍光不肯, 并且表示哪里有朝廷借钱的? 刘谈也没勉强, 霍光担忧得也有道理, 朝廷跟个人借钱, 哪怕是诸侯王都容易出问题。 实际上之前霍光都在思索要不要跟朝廷一样开始卖官。 现在北境国却缺的官其实很多, 但是考试还要到夏天才行, 刘谈定的是六月考试, 现在才三月份,还有不到三个月,这三个月会是北境国最忙碌的三个月。 卖官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霍光手下有人可用, 也能缓解国库。 但霍光想了一下, 现在朔方城有能力买官的人只有那四大家。 刘谈早就想要收拾他们再卖官给他们这不是拖后腿吗?要知道这年头卖官并不是卖一个名头,而是切切实实有实权的。 没有实权谁出那么多钱来买呢? 如果是买虚职,刘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实权职位他是肯定不会给这些人的。 能够买卖的实权官位都比较低,但是换句话说这些都是亲民官,实际上这些官员如果作恶才是对老百姓伤害最大的。 现在好了,总算是能够少出一部分钱,至于俘虏的待遇,饿不死就得了,难道还要好吃好喝供起来吗? 霍光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让人去审问了一下那些匈奴人。 毕竟这些匈奴人突然自己跟着过来也是很奇怪,他特地看了一下李不厌和卫不疑手下的士兵,别说战死,伤者都几乎没有,有的那几个还是一开始太兴奋冲过去的时候,踩到被遮掩在草下的坑里扭了脚。 霍光本能地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然而那个部族的首领却怎么都不肯说,直说要见北境王。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透露出自己的确是真心投靠,而不说的部分则是他们为什么会真心投靠。 霍光听后好奇,将手上的事情放到了一边,走到关押匈奴人的地方环视一圈,发现这个部族的情况的确不好,青壮也大多不怎么健壮,一个个瘦骨嶙峋,首领稍微好一点,也就是好一点而已。 那个首领从霍光的服饰上判断出这位肯定身份比较高,于是便用生硬的汉语问道“您就是北境王殿下吗?” 霍光垂眸看了他一眼,用匈奴语说道“不,我是国相,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是。” 首领听后歪头想了半天似乎才确认了霍光的身份,虽然他有些遗憾不能见到刘谈,但还是干脆说道“您说话管用可以。” 霍光问道“匈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又为什么会举族投降?” 那匈奴首领瞬间一个激动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 霍光听的头晕眼花之后,才明白一个道理——匈奴语也是有方言的。 刚刚这人可能为了沟通说的是大家认知中的匈奴语,但现在一个激动就冒出了他们的方言。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用生硬的汉语交流啊,霍光不用汉语也是担心对方不会形容,以及对方那一顿一顿的话听的他脑仁疼。 这人说完之后,霍光站在原地半晌才轻笑一声“你也想效仿金侍中?” 这个金侍中说的就是金日磾,他就是兵败降了霍去病,但是没有被处死,被带到了长安去养马。 金日磾归降的时候才十四岁,按照大汉的习惯本来也没到被杀的年龄,后来又因为他长得好看,被汉武帝带在身边,这个人跟霍光倒是有那么一点相像,那就是在刘彻身边的时候从来不出任何差错。 如果对比一下两个人的出身,那么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金日磾其实很聪明,而且应该是非常了解刘彻。 要知道哪怕金日磾长得好看,在最初的时候刘彻对他的态度也肯定和对霍光不一样的。 霍光对金日磾也没什么看法,如今金日磾也读汉书会汉语,他的思想行为都跟汉人一样,他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是匈奴人,那就够了。 可是换到这些人身上,霍光就没那么相信了。 嘴上说着要效仿金日磾,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背后捅一刀。 霍光十分干脆说道“想要效仿金侍中也要看你们够不够忠心。” 首领十分大声说道“我族儿郎皆可为北境王殿下征战!” 霍光一甩袖子“不必,北境王王都被毁,如今正是生气,只怕你们出现在他面前他反而会愤怒,不如先去筑城吧,表现好了,自然将你们同朔方百姓一视同仁。” 首领愣了一下,没想到了大汉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做苦力。 霍光见他眉头紧皱,不由得挑眉说道“怎么?这都做不到吗?” 首领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抬头看了看霍光,小心翼翼问道“能……能吃饱吗?” 霍光合着你纠结了半天就是在纠结这件事情?真有出息! 霍光轻笑一声“管饱。” 他们还不至于不给俘虏吃饭,毕竟是要干活的,他们吃不饱干活速度就慢,这是刘谈特地强调过的。 霍光吩咐人给这些人找个地方严加看管并且给他们找事情做之后,转头就去找了刘谈。 此时刘谈刚给陆悬写完信,听到霍光以来差点手一抖把信给撕了,最后只好在霍光来之前手忙脚乱地把信塞到竹简下面。 他看到霍光皱眉走进来的时候,刘谈十分心虚,霍光该不会是知道他要找西域其他国家的麻烦了吧? 应该不可能啊,他刚吩咐下去的,并且叮嘱李不厌和卫不疑嘴严一点,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的? 他有些忐忑问道“国相这又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烦忧?” 霍光开口说道“匈奴王庭可能出现了变故。” 刘谈一听顿时激动问道“怎么说?” 霍光坐下说道“刚刚我去见了一下那些匈奴俘虏,他们的首领说最近王庭很乱,许多原本依附于王庭的部族都开始出来找新的驻地,所以必然是匈奴王庭出现了变故,否则这些部族不会走的。” 也正因为这些部族都出来抢地盘了,所以像是一些小部族更难混,这个部族就是本来就混不下去,现在被挤兑得快要灭族了,碰到李不厌和卫不疑之后干脆心一横直接跟着走。 刘谈听后摸着下巴说道“也未必是匈奴王庭有变故吧?说不定是乌师庐杀人杀疯了呢?” 他说完之后就发现霍光正静静看着他,连忙轻咳一声,收回自己不靠谱的猜测问道“会不会是左大都尉要开始动手了?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人接触一下左大都尉?” 霍光发出了灵魂拷问“您是不怕公孙敖上书弹劾您一个勾结匈奴吗?” 刘谈忍不住仰天长啸“啊,要不然让太子殿下把他给弄回去吧,这么一个大废柴杵在这里太难了啊。” 霍光打消了他的念头“打匈奴是陛下要思考的事情,我来跟殿下说这些就是想告知殿下,别乱来!” 刘谈顿时蔫了“知道了。” 霍光警告完之后就走了,刘谈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信给抽出来让人快马加鞭给陆悬送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十来天,刘谈就收到了陆悬第二份礼物近千俘虏。 刘谈接到消息的时候,迎着霍光的死亡视线连忙说道“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 w ,请牢记:, 第221章 [一更]221 霍光看着敦煌郡守派人送来的文书, 又看看刘谈,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跟陆悬说什么了?” 其实他更想问你什么时候给陆悬写信了? 但是吧,这个不太好问出口, 他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北境王的私生活啊。 如果陆悬没有依附大汉他还能阻止一下, 就如同阻止刘谈想要跟左大都尉联系。 但如今……没理由。 刘谈说道“我就是感谢了他一下,毕竟他帮我出了口气嘛,什么都不说也不好。” 嗯,感谢陆悬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是感谢嘛,这个就不提了, 万一把霍□□个好歹怎么办? 霍光冷着脸说道“人是送给殿下的, 殿下自己去领吧。” 那么多人直接就押送过来是不可能随便放进玉门关的,好歹也是近千人啊, 玉门关的守将和敦煌郡守都快吓死了! 直接把人给拦在了玉门关, 迅速写信给王都询问如何处置。 刘谈顿时松了口气“好嘞!” 刘谈转头就吩咐苗瑞“收拾东西,我们走。” 他说完之后就看到霍光堵在门口,不由得小心翼翼问道“那什么……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霍光声音冰冷“据臣所知小昆弥此时此刻并不在玉门关, 殿下过去也是见不到他的。” 刘谈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才明白霍光这是不满他要去接人。 他没忍住小声说道“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霍光忍了再忍压低声音说道“只是接收俘虏还需要殿下亲自去吗?” 刘谈从善如流“我让李不厌和卫不疑去。” 霍光反问“然后再多带几个回来?” 刘谈…… 被连环怼之后, 刘谈声音更小“那……那你随便派个人去就好了嘛, 反正这些人也不是给我用。” 霍光这才满意, 转身离开了刘谈的书房走了一段距离之后, 他忽然问送他出来的毕高说道“你说殿下是不是太纵容我了?” 毕高愣了一下“这……国相怎会如此想?殿下日日念叨国相最近操劳, 也是不愿给国相添麻烦的。” 霍光心中一软, 长出口气没说什么。 他忽然这么问也是真的有些奇怪,以往他行事从来都是安分守己,谨言慎行, 像是刚刚那种咄咄逼人的状态几乎没有过。 他们家殿下有的时候的确挺气人, 可问题是他爹比他气人的时候多了, 霍光也没这么口无遮拦过。 只能说明在来到北境国之后,他已经渐渐不再那么谨慎小心了。 以前的谨慎小心是为霍家,也是为自己,刘彻不是一个很容易侍奉的人,他的想法一般人摸不透,所以最好就老老实实听话。 刘谈的话他的思路一般人也摸不透,但他几乎从来没对自己人下手过。 霍光觉得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刚刚才敢这么放肆。 可……国相对诸侯王只有辅佐之能,刘谈对他的纵容忽然让他有点心生不安。 霍光想到这里只好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 于是从那天开始,刘谈发现霍光行事作风仿佛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整个一个无情的工作机器。 刘谈被他搞得有点不安,以为他还在生气,忍了两天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霍相,你是国相,要是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可以直接说的,你要实在生气,我让李不厌把人给退回去就是啦。” 霍光抬头看向刘谈,心说你跟你爹是真不一样。 他有些无奈说道“殿下,您要立起来,若是臣随时可反驳殿下,殿下的威望何来?” 霍光说这些的时候一直是垂眸状态,似乎不敢看刘谈。 刘谈索性趴在书案上,抬眼看着霍光,强迫他跟自己来个对视说道“我的威望也不用打骂臣子得来啊。” 霍光轻描淡写说道“但也不必太过纵容。” 若是他都对刘谈没有尊重的话,那么以后大家可能都会有样学样。 刘谈觉得自己稍微明白了霍光的意思,心说别人就算了,你自己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敢跟你叫板的人不是被废了就是在被废的路上,当然诸侯王是不会被废,但你撂挑子我也承受不来啊。 刘谈十分干脆说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该怎么做怎么做,国相也要有威严嘛,对了,地基坑我记得都已经挖好了吧?” 霍光忽然警惕“的确,殿下作何想法?” 刘谈说道“没什么,就是再确认一遍排污管道的安排,一定要按照图纸上的做啊。” 霍光其实不太想讨论这个,这玩意真的难登大雅之堂,但他还是无奈应道“殿下放心,都已经吩咐下去了,殿下不必在这方面太过上心。” 刘谈心说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呢,不上心等将来成为第二个长安城吗? 他还想说什么,结果忽然就看到书房的门打开了,却看不到任何人影,他不由得警惕问道“什么人?” 没人回答,正当苗瑞要过去看看的时候,霍光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黑白团子正笨拙地往里面走,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是滚滚。” 刘谈歪着身子看了一眼,滚滚在看到他之后就一路小跑了过来,然后十分熟门熟路地窝到他的怀里。 刘谈抱着这个敦实的肉团子长长出了口气“滚滚啊,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等你长大了我可抱不动你。” 然而找到了舒服姿势的滚滚表示不听不听,并且还伸手要抱抱。 刘谈只好一边抱着它一边继续跟霍光议事。 霍光现在对滚滚的容忍力度直线上升,毕竟跟某位小昆弥比起来,滚滚实在可爱得多。 但小昆弥给朔方城做的贡献也的确是实实在在的,这一千人到来之后,整个城池的建设进度骤然加快许多,刘谈要求的地下排水系统也都安排上了。 只是受限于现在的科技水平,真正能实现地下排污的也就主城区,或者说是富人区,贫民区虽然也铺设,但管道网并没有那么发达。 刘谈原本是想都铺设,可最后却被现实说服了,霍光的理由很简单“地下排污很大一部分是需要用到水的,而那些人用不起那么多水。” 首先虽然不收取水费,但是相应的打水是要自己来的,耗水量大没人能够在维持生计的同时每天打那么多水。 刘谈最后只能遗憾放弃,不过还是将设计给存放了起来。 排污管道都是可以临时增加的,以后有需要再增加就是。 随着城池的建设,钢筋也在一点点地进行试验。 其实刘谈更想跟现在的钢筋叫钢条,因为测试了一下跟他认知中的钢筋其实还有很大的差别。 在这个过程中倒是有人提出过用竹子,竹木柔韧,也能起到一定支撑作用,实际上长安的许多建筑就是用了竹木为骨。 刘谈在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差点没笑死全北境国竹子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家滚滚的熊猫园了,就这还不确定这些竹子能活多久,用竹木要从南边往这边运,运费都比他用钢筋贵好多了! 毕竟他有铁矿在手啊!就算没有铁矿实在不行用青铜为骨,他都不可能用竹木,用青铜等于烧钱,用竹木比烧钱还烧钱,而且还要浪费很多时间。 提出用竹木的工匠灰溜溜地就走了,他毕竟是从长安来,已经习惯了这种思维。 虽然在刘谈这里钢筋的强度不够,但实际上运用起来的时候已经很不错,首先用上这种钢筋的是地下管道,因为要承重的关系,刘谈担心只单纯用水泥管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所以也撺掇着霍光别在这方面省钱,也是先试验一下钢筋的强度。 霍光被他缠的没办法,答应了下来。 要说当人足够多的时候,工程速度是真的快,至少到了四月底的时候,城池需要地基的部分都已经打好,管道也已经铺好,甚至已经开始打造地上建筑,而到了这个阶段基本上就很容易了。 因为坊内的设施暂时不需要操心,主要建筑就是国相府,这个是属于北境国朝廷办公的地方,再然后就是官员们的府邸。 再然后就是铺路,这个时候霍光就意识到刘谈这样布局的好处,因为不用再费心去设计道路了,整个城池四通八达,规规整整,对强迫症可以说是十分友好。 到达五月初的时候,整个城池已经初具规模,而因为匈奴进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大多数百姓也走出了心理阴影,尤其是在看到水泥铺就的道路和搭建起的坊墙之后,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不管怎么说,如今新的朔方城终于是有了一点王都的气势。 就在刘谈美滋滋的开始思索自己买下的那几座坊都要弄出什么花样的时候,在遥远的长安传来了一个消息皇帝觉得受降城距离匈奴汗国还是有些远,所以任命赵破奴为浚稽将军摔两万余人,出朔方西北两千余里挺进浚稽山与匈奴左大都尉汇合。 刘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w ,请牢记:, 第222章 [二更]222 刘谈能够收到这条消息主要是大军会经过朔方, 也就是说大军最后的补给站就在朔方。 霍光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来,他看着国库上的帐说道“现在刚收上一点钱来,这一下子国库怕是有要空了。” 这大概是霍光第一次不愿意看到刘彻派兵出征。 以前在长安的时候, 无论站在哪个角度,一旦发现匈奴入侵第一想法就是打回去。 如果换成以前, 匈奴南下毁城到了现在才出兵他都觉得有些晚。 然而现在他只希望皇帝能够冷静一下,别太冲动。 不过说什么都晚了, 刘彻的诏令都发了出来,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配合。 刘谈眉头紧锁说道“这不是重点,朔方的粮仓未毁,支撑两万大军补给还是能做到的,而且他是配合左大都尉, 若是能杀了乌师庐,这些钱出了也就出了。” 霍光看着刘谈微微挑眉“那殿下为何还愁眉不展?” 刘谈憋气说道“话是这么说, 但你觉得赵破奴有这个本事吗?” 霍光有些奇怪说道“赵将军胜绩不少, 殿下怎么觉得他没本事?” 刘谈说道“他是有些本事但这些年越发不长进, 国相觉得之前攻打大宛若是没有小昆弥相助会是什么结果?” 霍光听到小昆弥三个字就忍不住耳朵一跳,垂眸说道“小昆弥固然神勇,但殿下也不必……” “你自己看看吧。”刘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甩出一份文书。 霍光面色微微凝重, 刘谈对他一向忍耐克制, 哪怕他说的话刘谈不喜欢听也会等他说完再发表自己的看法。 现在连忍都不忍直接打断,可见这件事情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霍光摆正心态拿起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一眼之后不由得沉默。 刘谈确认他看完了之后说道“领兵之将最忌骄傲自大,赵破奴若是不自大怎么会好好一场仗打到这种程度?一开始人家陆悬可没想过要跟他争攻, 到后来看他越来越不像样子, 大宛甚至能腾出手来找他的麻烦, 他才反击。若赵破奴真的有功, 灭国之战父皇怎么可能没给他封侯?” 刘谈说了一堆气都没换一口,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霍光见他气的狠吓了一跳“殿下莫气,臣也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堕落至此。” 正如许多人一样,在结束的战争上霍光看的更多是结果。 而且赵破奴也是有信誉的,元狩二年的时候赵破奴被任命为鹰击将军,随军攻打匈奴,斩杀匈奴速吸王,俘稽且王、右千骑将以及王子、王母等三千多人,也是一战封侯。 他的功勋看上去的确不如卫青和霍去病那样耀眼,并且在元鼎六年的时候担任匈河将军却无功而返,这才是他名气不大的主要缘故。 后来他也是因为酹金的缘故被削爵,但战功是没的说。 这样一个人,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能在攻打大宛的时候犯下这样的过错。 刘谈喝了口水说道“这次他跟左大都尉合作,不说与虎谋皮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是大家有共同的敌人,所以左大都尉跟我们交好,但若是胜了,他必定会反咬一口你信不信?” 刘谈这句话霍光还是相信的,然而他有些无奈说道“那我们又能如何?” “还能如何?加紧城墙建设啊,别的都放一放吧!”刘谈的话里都快听出实体的感叹号了。 他也是气得不行,原本他想着到年底能把城墙建起来就行了,到了夏日,哪怕是北境国的降雨也会多起来,对做工程其实不是特别友好,所以这一段时间最好就是让百姓们做点别的,甚至连俘虏他都已经让人矿场那边做工了。 这些俘虏最近很老实,老实到了让刘谈不敢相信的地步,也不闹也不吵,让干什么干什么,给什么吃什么。 最开始投降的那个部族甚至更加死心塌地,据说首领还想把自己最漂亮的女儿献给刘谈,然后让霍光给挡住了。 让这些人去那里做工也是不得已,现在很多矿产都需要开始囤积,一方面是粘土。 在朔方城大肆搞建设的情况下,自然风化的粘土已经不够用,所以必须开始人为翻出风化。 然后就是煤矿,虽然还没到年中,但蜂窝煤的确要开始增加产量,免得到时候不够用。 之前当利长公主已经给他发来了一份清单,上面写出了提前预订的数目。 刘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之后,决定哪怕不放心俘虏也必须让他们去做工了,大不了多派人过去看守,看严一点,日夜巡逻,他就不信能把人放跑。 好不容易一切都上轨道了,大家终于可以松口气,现在又来这套。 万一赵破奴失败,匈奴打过来的话,受降城是不指望了,只有他们自己抵御匈奴才行。 霍光一想也只能如此,又有些犹豫说道“殿下,那……夏考……” 刘谈听后眼前一黑,最近正要着手建设考场,考场也是刘谈设计的,他暗搓搓地夹带了一点私货,打算建的多功能一点,以后这里就当成学宫。 教育这东西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需要推广的,哪怕现在没有精力,也要放到计划上来。 然而现在学宫的建设肯定是要暂停去努力建设城墙,本来时间就紧迫,也就是说很可能到原定时间的时候,学宫都无法投入使用。 刘谈气呼呼说道“以城墙为主!” 说完之后刘谈沉默半晌又问道“现在军备准备如何?” 霍光一顿“军备……勉强能够支撑。” 他说完之后忍不住劝道“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心,朔方未必会再临兵祸。” 刘谈快要憋死了,心说我怎么跟你说历史上赵破奴就是失败了,他不仅失败而且被俘,他不仅自己被俘还带着全军一起被俘! 让全军一起投降的事情就是这位干出来的! 刘谈摆摆手说道“有备无患,就这样吧。” 霍光没有说什么,只是叹气回去继续加班,好不容易他休息了没两天。 而刘谈则开始将注意力再一次转移到军备上来。 他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公输家的人给他送来了新的瞄准器他都没来得及看,现在正好去看看,顺便,看看他爹给他写的信。 刘彻给他写的信倒是充满温情,基本上就是问他习不习惯,吃穿用度如何,缺不缺东西,还让他缺东西别忍着一定要说出来。 只是看这半段刘谈还是感动的,然而看到下半段的时候,他发现刘彻之所以派兵居然还藏着一份给他报仇的心思,当然更多的是想要帮他肃清周边,让他安稳发展。 刘谈一口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生生差点没把自己憋死这可真是亲爹啊! w ,请牢记:, 第223章 [三更]223 刘谈放下刘彻的信, 思索再三还是回了一封,当然是报喜不报忧,并且把城池建设的进度给刘彻报了上去, 顺便感慨一下,他城池规划的太大了一些, 现在老百姓都还没搬回去呢。 剩下的他什么都没说,转头就拿起之前公输家族给他送来的这份瞄准器。 当初他在将瞄准器给公输家族的时候, 特地没说怎么设计这些可活动的地方,然而让他意外的需要调节的地方虽然跟后世完全不同,但已经让他有些意外了。 比如说瞄准框的上下调节是在瞄准框上加了一个把手,通过上下推动以及推和拉达成调整目的。 这个比起后世的自然不精细,但已经足够使用, 这种调节本来就是为了迎合个人习惯。 刘谈原本想要去试一试,但是想想自己的水平最后只好让李不厌和卫不疑来测试。 他们两个人在这方面不算特别好, 但也不差, 并且每个人的侧重点不同, 能够更好地测试出可调节瞄准器的实用程度。 李不厌拿到装着瞄准器的弓的时候,整个人双眼放光,听完了刘谈的话顿时拍着胸脯说道“殿下放心, 就算瞄准器不能调节我也能箭箭中靶!” 刘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要不然就换别人来。” 一旁的卫不疑忍笑说道“殿下的意思末将明白。” 刘谈对卫不疑还是很温和的, 毕竟有李不厌这个憨憨一对比卫不疑真的是显得特别聪明。 他就纳闷了,记得刚传过来的时候李不厌不是这样的啊,看上去特别斯文的一个贵族小郎君, 怎么越来越傻里傻气了? 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跑去试了一下, 不得不说, 哪怕李不厌嘴上说着瞄准器不用调节也可以, 可真的能调之后他就真香了。 之前他也蹭过刘谈的弓用,但是那张弓是刘谈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定制的,李不厌怎么用怎么不顺手,现在知道怎么调之后,他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神射手,并且爱上了这种感觉。 刘谈等他们试验完了之后点点头,确认公输家族还是有两下子的,然后转头找霍光问道“瞄准器能不能配备上?” 若是能配上瞄准器,他们的战力能够提升一大截。 虽然现在他们手下的军队也未必比匈奴差多少,可相同水平下,装备好那不就能碾压了吗? 霍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刘谈说道“殿下,国库刚有一点钱,咱们能别挥霍吗?” 这点钱可是要支撑到秋收的! 而且说实话,现在打仗其实军备什么的,并不是朝廷准备的,而是个人准备,只要不是跟铁沾边的,那朝廷一律不。 听起来很荒诞,士兵出生如此保家卫国,结果生死自负,各种东西也要自己买,比如说皮甲和马具一类的。 所以霍光听到刘谈这么说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家殿下又抽风了。 刘谈叹了口气,很多东西知道归知道,但是那么多年养成的三观是不容易改变的。 在他的印象中,当兵不仅国家会给工资补贴,衣物和生活物品都是国家,武器就更不用说了。 结果到了这里就成了异想天开。 刘谈搓了搓手说道“那……我要是武装我自己的部曲,这不算什么吧?” 霍光发出灵魂拷问“那您是想被人认为要造反吗?” 刘谈…… 最后他干脆说道“那属于我的那部分税收拿去用总行了吧?” 是的,北境国的税收虽然说是归朝廷,但实际上用来发展各种科技民生和基建的是非常非常小一部分,要不然怎么支撑诸侯王的奢靡生活呢? 坦白来讲也就是说诸侯王一家基本不事生产,但是却占据大部分钱财。 这是现在乃至未来几千年封建王朝都无法改变的东西,刘谈也没打算改变,但他自己的钱他想怎么用怎么用,这没毛病吧? 之前是想不破坏规则,可他现在也想开了,就他一个人也不至于破坏规则,更何况也有现成的理由——为了自保啊。 其他诸侯王又不需要面对匈奴对吧? 呃,忘了还有燕王刘旦,这个……忽略忽略,背刺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更何况刘旦那里还真没有匈奴进犯,毕竟比起燕国,还是朔方这里更让匈奴垂涎。 最主要的是朔方距离长安是比较近的,若是打下朔方,基本上也就能长驱直入直接打到长安。 这也是为什么刘彻觉得受降城的位置还不够远的原因之一。 霍光噎了一下,他最近千方百计地省钱就是不想动用要给刘谈的那部分税收。 不说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他自己内心深处都宁可缓一缓建城或者是武装的脚步,不能委屈了刘谈的生活。 结果人家正主自己不在意! 霍光下意识的劝道“殿下还是留些钱的好,如今王公贵族之间流行的事物都价值不菲,殿下若是也喜欢却没钱岂不是要难过?” 刘谈笑道“我喜欢的更加价值不菲啊,我就喜欢建城!” 那些人所谓的烧钱算什么啊,刘谈这才是真的烧钱,而且烧起来无比大气。 霍光被他噎了一下,无奈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 刘谈淡定说道“对啊,就是我自己说的。” 霍光只好说道“人手不够怎么办?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公输家的手艺的。” 刘谈嘿嘿笑了两声“这个我想好了,直接建流水线,不需要什么手艺!” 霍光又听到了一个新的名词,此时他已经习惯了,直接问道“流水线是什么?” 刘谈解释说道“就是专门的生产装配线,算了,这么跟你说,看到这个瞄准器了吗?” 霍光点点头,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刘谈将瞄准器全部拆除,然后拿着其中的零件说道“到时候我会根据这些零件建作坊,每一个作坊都专门处理一种零件,而这种零件是有严格规定的,做出来的不说必须每个都一模一样也要差不多,等到这些零件全部都做完之后,还有一个专门负责装配的作坊,他们负责的就是将这些零件组合到一起!” 以霍光的智商不难理解这个含义,然而就因为理解,他才会被刘谈这样的奇思妙想所震撼。 w ,请牢记:, 第224章 [四更]224 霍光本来还想为刘谈的构想拍案叫绝,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个非常头痛的问题“殿下这个办法的确是好,可问题在于……还是缺人。” 毫不夸张的说朔方城的城墙在建设过程中比之前建城用到的人数还要多的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都知道朔方的城墙是重中之重,所以宁可慢工出细活。 但问题是现在不能慢, 那么为了更加细致一些就只好多用人。 刘谈靠在凭几上垂眸说道“说缺人也缺人,说不缺倒也不缺。” 霍光微微眯眼“小昆弥又要给殿下送人吗?” 刘谈愣了一下, 抬眼看了看他“跟陆悬有什么关系?” 霍光有些意外“他不给殿下送人,殿下又要去哪儿找人?” 刘谈斟酌半天才开口说道“其实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一部分人。” 霍光皱眉“什么人?” 他自认为已经将北境国的情况熟稔于胸,怎么想也想不到有刘谈说的被忽略的人,如果说是其他郡县,是他们一开始就已经定好的策略, 能不动用就不动用。 在这种情况下,哪里会忽略? 刘谈没看他, 但声音却很坚定“女人!” 霍光一愣“什么?” 刘谈双手在霍光看不到的地方紧握, 说话却是有条不紊“之前我们在考虑问题的时候, 考虑到的都是男丁,忽略了女人,这一部分人我们一直没有利用起来, 也算得上是对人力的浪费。” 霍光下意识说道“女人体力不足, 又如何做得……” 霍光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他忽然明白了刘谈的意思。 刘谈不知道他已经有所思考,开口解释说道“筑城这一类的体力活女人的确比不上男人,效率也不高, 但是像是这种手工作业, 女人未必比不上男人, 更何况女人天生心细, 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精细操作,或许她们能做的比男人还好。” 其实刚刚刘谈很想反驳霍光所说的女人体力不足,但是想一想,女性在体能上面的确是弱势,就算有个别体力强壮者,整体也不行。 而且其生理也注定了工作时间不如男人长,总不能不让女人有生理期不让女人生儿育女吧? 刘谈来自后世,当然不认为女人的价值就在于生孩子,可不得不说,现在大汉是需要人口的,汉惠帝制定下来的女子十五以上多纳税的策略到现在还有,就算是刘谈也不能跟主流思想对着干。 所以他只好顺着霍光的意思说。 霍光一脸若有所思“殿下真觉得可以?” 刘谈直接拿出一沓文书来说道“国相可以看一看,这是我那里的情况。” 霍光本来下意识地不想看,因为那些是刘谈的私产,他不想过多插手,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刘谈既然让他看就代表着肯定是有想要告诉他的事情。 他翻开那些文书看了一眼之后,发现那上面记录的都是矿场上雇工的人员情况。 霍光一开始有些纳闷,但是等看着看着就品出了一些滋味,最后他放下文书斟酌说道“殿下这里雇佣的大部分是良民,并且在春耕期间也没有停下做工。” 刘谈松了口气,他就知道霍光肯定是能看出来的便笑道“正是如此,我的矿场基本上都是男工,这些男人大部分家里都有土地,而他们却一直在我这里做工未曾回去耕种过,有的家庭甚至父子孙三人俱在,而据我所知,现有的熟田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耽误耕种,那么也就是说,其实种地的一直都是女人。” 哪怕刘谈不主动提出让女人来做事情,实际上老百姓也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之类的概念现在还没有,女子地位低是真的,但束缚比后世小也是真的。 刘谈觉得不趁着现在将这条路堵死,以后想要再撕开那可就太难了。 他也不是什么女权先锋,只是地位不同看到的也就不一样。 人口少的时候,但凡是人都要顶上,男人们都有事情做,就不会去管女人们是不是也都出头。 可一旦到了盛世平稳时期,人口增长,工作却并没有变多,甚至在经济萧条时期工作机会反而减少,那么在男人眼中女人就是竞争者。 他们就会努力打压女人的生存空间,拼了命地想让女人回归家庭。 其实反过来或许也一样,本质上就是争夺生存空间。 只是现在大汉正处在飞速发展时期,所以也暂时不必考虑其他,反正在刘谈眼里,男人女人都是他的子民,他怎么还会分个三六九等,能用都用上呗。 霍光沉思半晌说道“虽然可行,但春耕过去之后,田地也是要每日打理的,殿下未必能招到多少人。” 刘谈双手一摞趴在桌子上晃了晃脑袋说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国相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霍光被他勾得来了兴趣“赌什么?” 刘谈说道“你说招不到人,我说招得到,那么就赌这个,赌注是……一顿饭,怎么样?” 霍光挑眉“一顿饭?” 刘谈点头“对,谁输了谁去做饭。” 霍光沉默半晌才问道“赢家吃吗?殿下这是要惩罚赢家?还是殿下也觉得自己赢不了?” 刘谈脸上的表情一顿,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霍光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本来就是官宦人家子弟,就算不被霍去病带到长安也至于自己去做饭。 至于刘谈,他的手艺还不错,但他会用电饭煲、燃气灶、微波炉等等工具,至于现在的土灶……出品的东西能吃概率五五分吧。 刘谈也觉得这个赌注好像不咋样,这要这个赌注的话每个人都是赢家,每个人也都是输家。 刘谈趴在那里想了想说道“珍玩玉器我这里倒是有挺多,但都不太适合用来做赌注。” 那些东西都是刘彻和陈阿娇给他的,算得上是宫廷御用,真给了霍光,霍光怕是要怀疑刘谈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要干掉自己。 霍光定定看着刘谈说道“不如就赌一个承诺吧,输了的人欠赢家一个承诺。” 刘谈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什么都可以吗?” 霍光看他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便挑眉“都可以。” 什么不违背律法不违背原则这些他都不用说,律法这种……只要不是谋反,他们这个阶层只要出得起钱,做什么都不会有事情。 至于原则这个东西也挺有弹性的。 刘谈忽然就想皮一下“那……让国相穿女装也可以吗?” w ,请牢记:, 第225章 [一更]225 霍光顿了顿, 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想扒开他家殿下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他语气平静说道“殿下如果不觉得浪费,也可以。” 刘谈这么说本来就是想逗逗霍光,看看对方会不会生气, 然而霍光表现得这么平静反而让他汗毛一竖,赶忙说道“开个玩笑,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 霍光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缓缓起身对着刘谈行礼说道“既然如此,那臣便告退了。” 刘谈看着他的背影, 忍不住沉思, 他确信自己是能赢的,但为什么刚刚有那么一瞬间, 他居然有自己会输的错觉? 他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过了一段时日,霍光拿着结果一过来就说道“殿下赢了。” 刘谈忍不住得意笑了笑“愿赌服输?” 霍光眉眼温柔“嗯, 愿赌服输,殿下要提什么要求?” 刘谈歪头想了想,忽然发现他好像也没什么要求可提。 毕竟他家国相全能,他能想起来的事情霍光都做了,他没想起来的事情霍光也做了。 除了不会做饭和不会生孩子之外,霍光几乎全能, 他还有什么要求可提? 刘谈实在想不出来干脆摇头说道“想不出, 算啦,国相就当我闲来无事随口一说吧。” 霍光看了他半晌才说道“殿下现在想不出, 那就留待日后吧。” 刘谈挑眉“咦?还能保留吗?能留到什么时候?” 霍光沉默半晌才说道“留到我或殿下百年之期。” 刘谈微微一愣,这意思就是说只要他们活着, 这个承诺就算数? 这可太有魄力了, 他们两个都正年轻, 未来可是存在很多变数的。 刘谈笑了笑说道“国相这是要把一辈子压我身上啊,那我压力可太大了。” 霍光轻描淡写说道“殿下不必有何压力,反正殿下做不出什么。” 刘谈??? 这是说他造反都成功不了吗?这么看不起他? 他一昂头刚想说什么,忽然想起来他爹是刘彻。 算了算了,从心。 霍光看着刘谈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适时转移话题问道“殿下为何之前这般笃定会有足够数量的人来应征?” 刘谈听后叹了口气说道“还不都是匈奴做的孽。” 霍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什么?” 刘谈说道“你有没有注意过这些过来做工的小娘子都多大,家庭情况什么样?” 霍光一顿,这个他还真的没有去了解过,他是国相,每天事情那么多怎么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他只要得到一个有人或者没人的结果就可以。 但刘谈问起,他没有回答上来,那就是他失职。 他刚想说什么,没想到刘谈却已经替他开脱“国相每天事务繁忙,想必也不会关注到这一点,如果我每猜错的话这里面很多小娘子都是孤女。” 霍光恍然,也明白为什么刘谈说都是匈奴造孽。 匈奴劫掠虽然士兵伤亡不多,但百姓的伤亡却还是不少的。 因为不是所有百姓都能住在朔方城里,能住在城里的反而是家庭条件还不错的那种。 朔方城附近也是有许多村镇的,朔方城都被毁了,这些村镇自然不比朔方城更加坚固,也是最先被劫掠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家破人亡的不少,之前霍光都没敢把全部状况报上来,生怕刘谈气极当场带人去报仇。 没想到刘谈自己主动说起来了。 纵然家破人亡也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的,男孩子都还好说,一般都有宗族代养,虽然过的不一定多好,但也能长大。 有一些半大不小的小娘子就很难熬,尤其是家里还有点薄田的,自己一个人耕种不过来,再加上独身很危险,要么招一个上门夫婿,要么就另寻出路。 可是上门夫婿……若是宗族还在,不会给她们挑合心意夫婿的机会,若是宗族不在,成亲之后是什么结果也难料,大部分都会被男方霸占产业。 所以孤女最是难以生活,如今朝廷招工也算是给了她们另外一条出路——自己过去做工,把田租出去。 这样能拿租子,自己也能得一份工钱,而且是在朝廷做活,多少也有些保障。 霍光也跟着叹气说道“其实……还是小郎君多一些,甚至有一些刚十岁出头,殿下之前没有规定年纪,臣也便收了下来。” 刘谈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怎么能雇佣童工呢? 但他又忍了下去,不雇佣童工的基础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够接受教育。 而现在北境国别说孩子,大人们大多都是文盲,这些孩子就算留在家里也是要做事情的,既然他们来,自然也就收。 不过这样的话,就不能一视同仁的给工钱了。 倒不是刘谈舍不得那点钱,而是这要一视同仁,做的多的岂不是很委屈?到时候大家都浑水摸鱼,跟做的最少的比,反正都拿一样的钱嘛,那岂不是废了? 刘谈说道“那就改成计件给钱,至于怎么算,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方面刘谈从来不会胡乱插手,而且他也相信霍光能够搞定这方面的事情。 在瞄准器已经开始轰轰烈烈开始生产,并且有一部分开始装备上之后,刘谈发现他又遇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这年头的兵,不仅仅是兵,还是农民,还是民夫。 原本刘谈觉得第一批瞄准器装备上之后就可以开始想办法给他们做训练了。 毕竟瞄准器也是需要学习如何使用和适应的,甚至他还想过,因为瞄准器发下去之后基本上就跟着这个人了,所以为了避免这些人不在乎,肆意损坏瞄准器,甚至倒卖,他需要收一部分押金。 当然押金是为了避免损坏,至于倒卖,那就很简单了,瞄准器看管十分严格,弓兵一人配备一个,多了没有,并且平日里都是要放在装备库的,需要训练的时候则由官员去签字领取,领多少记多少,一旦发现遗失或者倒卖那便是极其严重的处罚,从上到下谁都别想好过的那种处罚。 甚至遗失是一种处罚,若是发现倒卖,那就是直接死刑。 到了这个地步,刘谈不可能做出好东西不用,但是做出来了又要担心会被匈奴窃取,所以只能用重刑威慑。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找不到人来适应这些瞄准器,因为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在做工呢! 刘谈又不能跟他们说别做了,赶紧来训练,在纠结半天之后,他直接找上霍光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我要全北境国范围内招兵!” 霍光被他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刘谈说道“现在不招兵,等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霍光失笑“怎么会,这些士兵就算是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就算不是本地,也是在本地屯田,怎么会来不及?” 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士兵跟着大军到了哪里就在哪里屯田,不过,只要不是大型战争,一般士兵屯田的地方都不会距离家里太远。 刘谈抬头看向霍光说道“不一样,我要的是职业军队!” w ,请牢记:, 第226章 [二更]226 职业军队? 霍光被这四个字惊了一下, 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方向。 其实不仅仅是他,封建皇朝持续了那么久,也没几个朝代能够打造职业军队。 刘谈见霍光似乎不明白的样子便解释道“就是专门用来保家卫国的军队, 平日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打磨自身,打磨整个队伍, 他们就是北境国的尖兵利刃!” 霍光被他震了一下,专门用来打仗用的,这是在太让人震惊。 霍光面色凝重问道“你想好了?真要这么做?” 以前没有人这么做, 所以刘谈若是这么做, 好坏参半,若是结果好, 会成为大汉边境的一堵坚实城墙, 若是结果不好,且不提能不能做到, 就说长安那边觉得他有异心,可能就是个下场凄惨。 刘谈坐在那里郑重说道“我想了很久,也知道会冒险,所以我会写信跟父皇以及太子殿下说清楚,但这个想法是不会改变的,好坏都是我担。” 霍光轻描淡写说道“你既然想好就做, 至于责任……我身为国相, 既然同意,那责任是跑不掉的, 也不必再说。” 刘谈笑了笑,他之所以敢跟霍光说就知道霍光虽然看上去做事情中规中矩, 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死板的人, 他只是太过习惯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所以做的时候就不急不忙有条不紊, 这也是让人觉得他过于稳重的原因之一。 刘谈说道“军费就从需要给我的那部分税收出,嗯,之前做瞄准器的钱应该不至于用完吧?” 霍光听后都觉得有些无力了,他家殿下这个爱好太特殊,论起烧钱来真是诸侯王中最强大的一个,但偏偏他还劝不出口。 最后霍光说道“此事乃是殿下一时兴起,就算殿下能够坚持,也要先试一试才行,所以依臣之见,给陛下和太子的书信可以暂且不写,也不必大张旗鼓在北境国全范围内招兵,先划定几个地方吧,敦煌郡、北地郡、西安阳郡这些距离朔方比较近的地方。” 刘谈听到西安阳郡忽然想起之前被他扔到那里当代理郡守的桑迁问道“桑迁如今如何?” 霍光笑了笑“倒不愧是大司农之子,管理一郡倒也井井有条,至少比之前的郡守要强上一些。” 刘谈摸了摸下巴说道“可惜让他去担任郡守是贬职,要不然我真想让他在那里当郡守算了。” 霍光说道“这有何难?给他一个爵位便是,品级还是那个品级,但实职则是郡守,按照爵位给他发俸禄好了。” 刘谈想了想这样倒也不是不行,但问题就在于,这样的方法对于没什么背景的人可以,但对于桑迁……刘谈也很担心桑迁给桑弘羊写信诉苦,回头桑弘羊在长安找他麻烦。 他现在有刘屈牦一个丞相敌人已经很可以了,不想再加上一个大司农。 但霍光这个提议的确让他动心,最后干脆说道“反正西安阳郡距离我们这里也不远,干脆让他过来一趟,就说述职,我问问他的想法。” 霍光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样的话,殿下初期先招一千人吧。” 眼看刘谈要说话,霍光便说道“殿下莫要觉得少,先让这一千人达到你的目标,并且也让臣等觉得可行再说吧。” 刘谈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他是知道这种职业军人多厉害,但霍光他们不知道,所以肯定会怀疑用那么多钱养着这些人到底值不值得。 更何况,他们可能也想象不出要怎么训练。 要知道现在的情况一般都是新兵跟老兵掺杂直接上战场,等到打一两场活下来没死,那就是有经验,这就是老兵了。 所以说这时候的所谓百战之师可能其实就是一群欧皇组成的,在可能出现各种意外的战场上能无数次地活下来不是欧皇是什么? 刘谈信心满满说道“放心吧,我肯定让你们大吃一惊。” 虽然只有一千人,但比刘谈之前想的要好得多,原本刘谈以为霍光会不同意,所以他已经做好了据理力争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霍光几乎没有反对,只是一向谨慎的性格让他拦住了刘谈一下子就招太多兵的想法。 等霍光走后,刘谈转头就开始去写训练计划。 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招兵的条件,只有一千人的话,他就想要走精兵政策了。 首先根据现在的人均寿命,三十岁以上的不要,个子矮于五尺九寸的不要。 这个身高换算到后世大概是一米六五左右。 这个身高放到后世的确不够看甚至还可能被嘲笑矮,但在当下却很合适,更何况这是底线刘谈又不要选仪仗队。 然后就是身有残疾的不要、作奸犯科的不要、有匈奴血统的不要。 最后一点刘谈犹豫了很久还是落了笔,北境国或者说是朔方城附近有不少混血。 毕竟之前曾长年处在面临匈奴的第一线,有些小娘子被路掳走又逃回来,有一些干脆就没被带走。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打胎的概念,就算有一般人也不会这样选择,不打胎顺利生下来不过是多了个拖累,打胎很大可能是一尸两命。 都是可怜人是真的,但刘谈赌不起也是真的。 万一有个白眼狼混进来,又当上军官,结果亲生父亲找来,恰巧那个亲生父亲又在匈奴有权有势,说不定就当场反水。 刘谈手里的秘密武器很多,有一个泄露出去都够他喝一壶的。 这些条件加一起基本就能确定是身家清白的良民,至于政审和三代直系血亲不能犯罪这种条件,基本也不需要。 这年头流行连坐,小罪不用在意,大罪全家都没了,小郎君就算不到被杀的年纪也会被扔去做奴隶,不必担心。 然后就是体能,体能不过关的人也不要,至于体能考核,刘谈已经想好了什么俯卧撑、引体向上、短跑长跑之类的一定要有。 至于其他,只要能达标的就收了,剩下的都留到训练中再说。 换句话说如果招的人什么都会还要训练做什么? 至于训练计划,刘谈只好先放到一边。 他将这个写完之后又从书案上扒拉出一份文书,里面都是他写的要做的事情。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得把要做的事情一件件记下来才能不会遗漏。 只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其实征兵之类的不会这么早。 只要受降城不拖后腿的话,其实朔方城要做的不多,最多也就支援一下军粮,所以发展民生和经济才是硬道理。 打匈奴这种事情记在心里就行,像刘谈这么稳健的选手,没有绝对的实力是不会去硬碰硬的。 简单来说就是猥·琐发育,别浪。 然后他就被刘彻一道诏令给破了防,现在他只能一面祈祷赵破奴经历在大宛被陆悬碾压式羞辱之后能够摆正心态,一面努力将发展武装提到上面。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发展武装原本被他规划在五年之后的,结果硬生生提了五年,也是够糟心的。 就在朔方城的城墙建好后的第三天,赵破奴带着他的两万大军终于是姗姗来迟。 w ,请牢记:, 第227章 [三更]227 赵破奴哪怕被刘彻封为浚稽将军也不够格让刘谈亲自去迎接, 甚至连霍光都不用出动。 只不过这两位都不来的话,往下数就只能是江充、李不厌和卫不疑了。 刘谈想想直接把这个阵容全部派了出去。 赵破奴在看到江充的时候,明显不是太高兴, 觉得自己被怠慢,于是在固定流程的见礼之后, 赵破奴就看着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小儿郎也出息了,许久不见,霍相可还好?” 赵破奴倒也没有挤兑江充, 只是摆明了无视他。 李不厌和卫不疑有些尴尬, 李不厌直接说道“殿下和霍相最近在忙着建城的事情,您也知道匈奴南下将朔方城毁得差不多了, 所以干脆就重建, 这一次就由江廷尉来接待赵将军。” 他性子直也不怕得罪赵破奴,反正李不厌已经察觉出来他家殿下虽然没有明着说, 但看上去对赵破奴是十分嫌弃的。 若是不嫌弃,何必在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去挑选精兵良将啊? 原本他家殿下的睡眠时间就不长,这一下子又压缩了不少,搞得他们都心疼不已。 如果李不厌是凭借直觉做出的判断,卫不疑就是抽丝剥茧,刘谈这么着急招兵归根结底是不相信赵破奴, 哪怕赵破奴也算是当世名将并且手上战功赫赫, 但卫不疑决定还是相信他家殿下,别跟这人有太多接触。 是以他也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如今朔方城百废待兴,将军也有军令在身, 等将军凯旋再叙旧吧。” 赵破奴感受到了这两个人的回避, 拧眉看了一眼江充有些不满说道“即便如此也该是都尉前来, 为何让个廷尉前来迎接,更何况还面容有瑕。” 李不厌和卫不疑年少气盛,顿时脸都气红了,他们心里多少有一分愧疚,作为将领,当初他们不该走的,明知道冬天的边陲很危险,但他们还是回了长安,让江充一个人留下来处理事务。 结果朔方城就受到了攻击,江充也因此脸上落下了疤。 严格来讲是他们的错,所以谁都很默契地不去提江充脸上的疤,甚至连刘谈都没说过什么,而且朔方城的百姓们都很爱戴江充,那道疤是江充的功勋,结果现在被赵破奴这么嫌弃。 就在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有些忍不住的时候,江充上前一步拦下了他们的爆发,笑着说道“将军见笑,如今北境国人才短缺,桑都尉被调去临时任命为西安阳郡郡守,所以才让我来迎接。” 赵破奴不知道朔方城的情况,有些诧异“都尉兼任郡守?这是怎么回事?” 江充轻描淡写说道“哦,西安阳郡郡守冲撞了殿下,被殿下一怒之下一剑穿心,这不就空出来了吗,后来殿下说桑都尉乃是大司农之子,家学渊源,应该可以胜任就让他去了,桑都尉到了西安阳郡之后兢兢业业,殿下也就让他先留在那里。” 赵破奴一噎,他迎着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的目光,感觉其中似乎有着警告的意味。 他来之前把朔方城从上到下都考虑了一遍,然后发现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相处的人,霍光大家都知道,出了名的守规矩,只要不招惹他,他肯定不会说什么。 桑迁大司农之子,算是他的晚辈,也算熟悉,同理李不厌和卫不疑,至于江充……一个媚上的小人,算得了什么? 结果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最可怕的人——北境王。 如今在长安的传说里,北境王那可是凶人一个。 去西域说灭国就灭国,到了北境国说杀郡守就杀郡守,就算是赵破奴也要掂量一下,跟这么一个凶人对上划不划算。 是以赵破奴没有继续在江充的脸上做文章,只是随口问了两句建城的情况。 关于朔方城江充基本上就是实事求是,这是刘谈叮嘱过的,别什么时候都谦虚,该怎么说怎么说。 你自己觉得这是谦虚,到了别人那里说不定就真的认为那是真的,到时候传言出去有你哭的。 可江充自认为是实事求是,到了赵破奴那里就成了夸张。 什么王都较之前扩大两倍,什么街道整齐井井有条,什么规划得当,驿馆已经建设完毕。 他通通都不信,赵破奴也是在外面临时筑过城的,就是那种临时土城,为了驻扎更方便一些。 基本上就是随便规划几个地盘,然后弄个半人高的土墙。 就那还要多久呢,结果现在告诉他北境国两个多月的时间建好了一座城?哪怕是个空壳他也不信! 江充怎么会没看出赵破奴眉眼间的不屑?只不过他没有点出来,只是心中冷笑,这个人最好聪明一点别招惹他们家殿下,否则死定了。 赵破奴原本已经准备好了一些讥讽的话,当然这些话肯定不是针对别人,而是针对江充,毕竟是他说的太过夸大。 然而等他远远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一道灰白城墙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赵破奴终究是有经验的,以他们现在的距离,估摸一下那道城墙的高度至少有三丈高,这个高度可比长安的城墙还要高上一些! 赵破奴一度以为自己眼花,认真看了半天,还没等他询问,一旁的江充便说道“这是刚刚建好的城墙,原本国相说只要两丈高就好,但是殿下不同意,硬是给加了一丈。” 赵破奴转头看向他神色略带震惊“真的有三丈高?” 李不厌憋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说道“三丈高两丈宽,这是殿下定死了的!” 两丈宽! 刚刚赵破奴已经被高度震撼,现在更是被宽度给震撼了。 像是长安城的城墙就是两丈高,一丈宽左右,那已经是大汉所有城池城墙的巅峰了。 现在朔方城居然建了这么大? 赵破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但也知道在这种时候朔方城这边没必要再说谎。 实际上在刘谈看来,这样的高度也不算太高,换算成后世的高度也就将近十米的样子,三层半楼的高度,他对这个高度其实是不太满意的,按照他的想法至少也要十五米才有安全感,就算是匈奴估计也上不来。 可惜太匆忙了,工期不够,所以他又给匈奴记上了一笔——记恨自己人是不可能记恨的,刘彻的选择有错吗?没错啊,该打就是要打,所以都是匈奴的错! 赵破奴收敛了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越是靠近就越是感受到这道城墙的高大恢弘,随着距离接近,他的头开始微微仰起,此时他才更加震惊的发现,这道城墙居然看不出任何砖石的痕迹! 怎么可能? w ,请牢记:, 第228章 [四更]228 在看到外表光洁一片的时候, 赵破奴的脑子里的一个想法就是这种城墙又高又平整,要怎么攀爬? 要知道如今的城墙一般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如果是讲究一点比如说长安,就会把大块石头开凿成差不多大小的方形, 然后一点点垒上去, 中间用胶泥来填缝稳固。 如果是差一点的城池,就是随便找点石头往上一摞也不讲究什么形状, 只求能坚固。 再差一点就是夯土城墙, 这个且先不提。 这些城墙共同的特点就是表面凹凸不平,就算是长安城的城墙也是一样, 所以如果手上有锋锐一点的匕首之类的是可以攀爬的。 用科学一点的话说就是有借力之处,可朔方城的城墙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可以借力之处, 赵破奴那一瞬间甚至想要用匕首去测试一下这个城墙的坚硬程度。 不过理智阻止了他, 他如果真的这么做, 被嘲笑的那就是他了。 随着越来越接近朔方城, 赵破奴看到路上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百姓。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应该就是眼里有希望。 按照赵破奴的固有印象, 在经历了战火之后, 那些城池的百姓就算活下来也是行尸走肉一般,一个个麻木得不行。 那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反倒是朔方城这样一个个虽然看上去灰头土脸,但个个干劲十足反而比较特殊一些。 赵破奴忍不住多观察了一下,在察觉到有阴影覆盖在他身上的时候才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已经开始进入城门。 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发现城墙的宽度远远不止两丈, 他刚想问就想起来城墙从来也不是直上直下的啊。 在进入城池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城墙, 心中对于朔方城的印象稍微有一点改观,同时对于北境王和霍光的看法也有了些不同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城墙想要建起来需要的人力物力不是一般的多。 他早就听闻北境王有点石成金的传说,之前还不太相信,现在忍不住怀疑难道那些说的都是真的? 带着这个疑惑,赵破奴一回头就再次被震撼到了。 映入他眼帘的是宽敞笔直的大路,以他目测来看至少能够让八驾马车并排而行,最主要的是这些路的颜色也跟城墙十分接近,一眼就能看出用的是同一种材料。 除了一眼看过去十分干净的路之外,道路两旁的树和墙壁也让他有些惊讶。 一路走来他看到一道墙一道墙将整个城池分隔开来,他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明白,忍不住问道“这些墙是什么?” 江充随口说道“是坊,殿下的新想法,做出来还不错,至于坊内部是什么,其实现在里面都是空的,只有国相府和驿馆先建立了起来,将军也知道,我们人手不足,只能先紧着要紧的来,就连殿下的王宫如今都没有竣工呢。” 赵破奴有些惊讶,没想到刘谈居然暂缓了王宫的建设,投入到王都之中。 一时之间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说敬佩吧,还不到,说感动吧,也不是,就很复杂。 这一路走来,赵破奴忍不住总是拿朔方城跟长安城比较,除了人烟稀少之外,这里几乎算得上是他见过的最整齐干净的城池了。 这种整齐干净还跟人多人少没有关系,是那种最初规划的时候就能看得出的分工明确。 这样的朔方城跟赵破奴想象中那种经过战火之后的破败模样简直是形成了强烈反差。 就不说经过战火,很久以前赵破奴打匈奴的时候也曾经路过朔方城,在他的印象里那只是一座小土城而已。 赵破奴忍不住感慨说道“可惜太空旷了,若是长安……”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住了口,有些匪夷所思,为什么他会拿朔方跟长安比? 就算朔方城是北境国的王都,那长安可是大汉的京城啊,应该是全大汉最好的城池。 江充笑了笑说道“毕竟我们人少,不过殿下说了,人会多起来的,不能等多起来在扩建。” 赵破奴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评价北境王这种想法,只好转移话题问道“我怎么听着你们这些马的马蹄声不太对呢?” 这是赵破奴刚刚听出来的,之前他光顾着被如今的朔方城震撼,都没注意到,等回过神来之后这才发现。 要知道作为将领,对马蹄声的了解也是必备功课之一,马蹄声能够很多线索。 如今他骑的马蹄子落在地上是比较闷的声音,而身边过来的北境国官员骑的马,马蹄声都十分清脆。 江充愣了一下“赵将军的马没有钉马掌吗?” 赵破奴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江充想要跟他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道“等等到了驿馆,给将军看看就是了。” 赵破奴点点头,一抬头就看到有一队匈奴人正挑着东西往这边走,一看就是正在施工。 赵破奴一愣“怎么还有匈奴人?” 江充淡定说道“哦,这些人啊,这些人是殿下让李校尉和卫校尉两个人抓来的俘虏,您也知道,我们人少,这么一座城池要短时间内建起来也不容易,可是让百姓们一直无家可归也不是事儿啊,再加上不想耽误春耕就只好另辟蹊径,把匈奴人抓来干活了。” 赵破奴瞬间虎躯一震“把匈奴抓来……干活?” 江充笑了笑“是啊,殿下说了,匈奴人虽然是敌人,但杀了也可惜,不如让他们来做工,还省的我们再征发徭役压榨百姓了。” 赵破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问道“那……你们抓了多少?” 江充歪头想了想“这个我还真不确定。”他转头看向李不厌“李校尉,你们抓了多少?” 李不厌虽然竭力表现出淡定,但面上的骄傲还是掩盖不住“大概也就一千五百多人吧。” 赵破奴??????你们这么能干,还要我干什么? w ,请牢记:, 第229章 [五更]229 赵破奴现在整个人都已经茫然了, 他这次带了两万人过来是充满雄心壮志,一定要一雪前耻的。 其中有之前匈河战役的时候无功而返,也有打大宛的时候被小乌孙碾压的耻辱。 当然他多少也知道皇帝让他过来不是为了让他立功,而是为了让他给北境王出气的。 所以赵破奴多少带着些骄傲, 觉得自己是在替北境王报仇, 对方应该对他有所礼遇。 结果……当初他封侯那一战俘虏两万人,当年是什么情况, 现在是什么情况。 北境国的兵力如果有那么强的话, 去年朔方城就不会这么惨。 而且一路上江充一直在说他们人少卖惨,赵破奴已经形成了固有印象, 北境国人很少,既然人少在又要建城又要春耕的时候肯定没多少人能被派出去截杀匈奴。 所以对方很可能是以少胜多。 一旁的卫不疑看着赵破奴陷入沉思怀疑人生, 他憋了半天忍不住转头无声笑了笑。 李不厌这个厚脸皮他是真的服了, 他们的确有一千五的匈奴俘虏, 可问题是他们俘虏回来的也就五百人, 而且这五百人还不都是青壮,有一部分是老弱妇孺。 剩下一千青壮都是小昆弥送给他们家殿下的! 结果到了李不厌嘴里就成了他们俘虏来的。 不过也没人想要拆穿李不厌,毕竟那一千匈奴真要说起来, 不太好解释, 人家小昆弥为什么要给你们送人啊?真的深挖下去对他们殿下不利。 所以就只能放任赵破奴在那里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赵破奴估计是找回了自己的思路,忽然问道“俘虏一千五,这是大捷啊,为何没有露布至京?” 正在相视一笑的李不厌和卫不疑…… 两个人的笑容顿时僵硬,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在还有一个江充, 江充十分淡定说道“殿下临来之前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冲动, 暂时不要与匈奴起冲突, 殿下知道陛下是担心他,但俘虏匈奴也是逼不得已,所以殿下还没想好怎么跟陛下说。” 赵破奴说道“这有什么不好说?陛下只会开心不会生气。”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就算生气也不会惩罚北境王殿下的,快些将功劳报上去,北境国都尉一职空着也不好看。” 赵破奴说前面的时候,江充等人都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还在想不管这位打仗的本领怎么样,是不是太骄傲,人品还是可以的。 结果听到后面半句,他们就觉得这才是赵破奴的真实想法,怕是盯上了这块肥肉想要咬一口。 以他的资历过来当都尉是不可能的,但是赵破奴也有子侄啊,多好的晋身台阶? 北境国能够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就俘虏匈奴一千五百人,那么等缓过来之后肯定不止于此。 赵破奴这次就算跟左大都尉联手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杀掉乌师庐,让匈奴内乱一阵子,然后逼迫匈奴兵力线往西北继续撤离。 可若是在朔方城,那必定时时有机会跟匈奴对峙,这就是军功啊。 江充心说你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美,殿下怎么可能把兵权交给别人。 现在明显就是他在培养李不厌和卫不疑,要在这两个人之中选一个人出来担任都尉。 这俩人现在唯一的缺陷就是功勋不够,虽然要说功劳每个人身上也都有,可底子还是薄。 江充敷衍说道“将军说得有理,不过此事还是要殿下和国相上书才行。” 赵破奴连忙说道“也是,还是要勘核好才行。” 赵破奴也想到了,他得先写信回去让人运作一下,在别人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将这个职位给占住,要是等捷报传入京城,哪里还有他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他就也没再催促。 等到了驿馆,江充信守承诺给赵破奴看了马蹄铁。 赵破奴到底是老将,对马很了解,一眼就看明白马蹄特的用意,当即说道“这样能够延缓马掌磨损,好办法啊。” 他说完有些困惑“为何以前从未听说?” 江充嘴角一抽“在京城的时候,殿下就已经将此物献给陛下。” 所以有问题你去找皇帝吧,别问我们。 赵破奴没再说,只是搓了搓手说道“那……不知可否给我的战马也打上一副?” 李不厌和卫不疑顿时震惊,这么不见外的吗? 他们哪里知道这些老将真的不要脸起来,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争军需的时候撒泼打滚都能干。 也就是卫青和霍去病战功赫赫,一旦出征就算委屈了别人也不可能委屈他们两个,所以压根不需要去争,别的将领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像是这种开口要算什么啊。 江充大概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但他好处就在于比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脸皮都厚。 毕竟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太要脸不行,所以他很委婉的拒绝说道“这些都是之前在长安带来的,北境国如今还没腾出手来做这些,除了我们别的士兵也是没有的。” 至于真没有假没有……有本事你去翻着我们北境国马匹的马蹄子去看啊。 你真敢看,我就真敢让你连马毛都摸不到一根。 其实按照刘谈的脾气是不会那么小气的,一副马蹄铁而已算得了什么?只要能让大汉军队赢,让他给全军打造他可能都会答应,但可能是刘谈的态度影响到了江充,他对赵破奴不太看好。 一想到赵破奴是去跟左大都尉联手,如果弄不好可能还会让对方看到马蹄铁他就觉得不舒服。 如果再进一步,万一输了,对方就算打造不出马蹄铁,但是将这些马蹄铁卸下来给他们的马装上那怕是要气死他们家殿下了。 反正马蹄铁也不是这场战争的决定性因素,干脆就别了。 赵破奴倒也没有死皮赖脸,主要是北境国穷深入人心,他现在都不知道这里还有铁矿,所以觉得对方说的在理,这些可能都是从长安带过来的。 江充拒绝赵破奴之后便说道“虽然没有马蹄铁,但是还有另外一份大礼要送给将军。” 赵破奴来了兴趣“哦?是什么?” 江充让人拿来了一枚方形漆盒,然后直接让人打开漆盒拿出了里面的东西说道“这是殿下为将军准备的舆图。” 赵破奴原本下意识就想说他们已经准备了舆图,然而在看到那份舆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被吸引。 这份舆图比他手上那张更加详细一些,看上去更加直观,没有哪个即将出征的将领能够拒绝。 唯一让赵破奴纳闷的是为什么这份舆图在各个水源上都着重标示了一下?他们出兵的地点是草原不是戈壁啊。 w ,请牢记:, 第230章 [六更]230 赵破奴虽然心中纳闷, 但还是满心感谢的收下了。 江充过去找刘谈复命的时候,刘谈问道“东西给他了?” 江充点头“已经给了。” 刘谈听后顿时放心不少,他记得赵破奴就是因为出去找水源才遇上的匈奴,然后直接被俘虏。 他被俘虏刘谈不心疼, 刘谈心疼的是被他带着投降匈奴的那两万士兵。 从他对匈奴士兵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匈奴人对这些人的态度, 而他好歹还让这些匈奴人吃饱住暖,减少伤亡。 匈奴人可不会有这么悲天悯人。 后来赵破奴倒是跟他的儿子逃了回来, 可留在匈奴的那两万士兵, 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不能拉着赵破奴不让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赵破奴被俘虏。 他又把俘虏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刘谈愣了一下,一拍脑袋说道“这个是我的错, 给忽略了, 不过……一千五百人, 不至于就露布至京, 我先给父皇写封信吧。” 刘谈说到这里的时候颇有些心虚,他也不知道刘彻会怎么想,不过, 不管怎么说都是赢了, 应该不至于骂他。 他当机立断给刘彻写了一封信,主要也是好久没有写信去长安了,最近说忙成狗真不是开玩笑。 哪怕霍光再能干他也不能真的把所有事情都交给霍光啊。 刘谈刚写完信,那边卫不疑就过来说道“殿下,现在应召入伍的已经有两千五百人报名了,还要继续吗?” 刘谈听后一惊“什么?怎么这么快?” 他本来是打算一个郡一个郡招的, 首先肯定是朔方本地, 然后就是优先武威郡、上党郡、陇西郡等几个不属于边陲之地的郡招人。 其他郡本来就有自己的边境线要守, 他把人招走了那不是坑人呢吗?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招了两千五百人。 卫不疑抓了抓头说道“殿下组建专门保家卫国之军的口号喊出去之后,就很多人报名了,这些人有一千人是朔方人,有一部分是武威郡和陇西郡的人,不过那两个郡来的人少,殿下之前说上党郡也要招,那还招吗?” 刘谈想了想说道“招,凑齐三千人,然后选一千,选拔方式回头我会写下来,没选上的回头给一部分遣散费。” 卫不疑有些诧异“没选上也有钱?” 刘谈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让人家自付路费白跑一趟吗?” 卫不疑没有说什么,反正他家殿下有钱,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等卫不疑走了之后,刘谈揉了揉额头,简单地列了一下考核的项目,首先是简单的身体检测,视力测试是必须的,至于什么测试表就不用了,简单粗暴一些,让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安排一个标准,这个主要是为了筛选弓兵。 当然作为弓兵视力好只是最基础的一方面,剩下还有体能测试,什么短跑、长跑、引体向上就不说了,还有力量测试,至于游泳……刘谈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没有加上。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用不着水军,如果真的能用上,除非打到波斯湾那边,要不然就是燕国也变成他的地盘一路打到海参崴。 不过这也就想想,刘彻对他再好也不可能把燕国也给他,到时候他一个人占据大汉国土面积三分之一,这是要出事情的节奏啊。 刘谈将项目勉强合格、一般合格、超强这几个档次给分了出来就决定交给李不厌和卫不疑去搞。 因为只有当人都筛选出来之后,才是他累的时候。 李不厌过来的时候看了刘谈好几眼,刘谈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李不厌嘿嘿笑道“殿下,那个……能不能让卫登也参与选拔啊?” 刘谈愣了一下“卫登?他进这个队伍做什么?” 以卫登的身世,哪怕得不到爵位也不用去这样的队伍吃苦啊。 李不厌说道“是他自己要求的,说想要试试。” 刘谈笑了“试试可以,也不用参与什么选拔,直接给他留个名额就行,但是你一定要提醒他,我制定的训练可是很辛苦的,他若是撑不住可以及时退出,但那样的话丢的可就是他们卫家的脸。” 李不厌说道“好,我去告诉不疑。” 刘谈摇头“下次有什么让他自己来跟我说,别脸皮那么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刘谈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明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手下一点便利也不是不行,李不厌和卫不疑都算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很多次了,更何况这算什么后门啊?走后门去吃苦吗? 他的确是给士兵发钱,但问题是,卫家又不缺那些钱。 一千人的选拔开始之后,刘谈就弄了一些后续的工作,比如说统一的军服。 不得不说如今的大汉只有军官的衣服才是统一发放,普通士兵那基本上就是百花齐放,随便穿什么。 这一千人算得上是刘谈的精锐,他也不吝啬钱,正好瞄准器基本上做完了,刘谈已经给自己手下的弓兵都准备好瞄准器,现在可以开始准备军服。 他也没搞什么改良之类的,就是很简单的,黑色军服,褐色皮甲。 他倒是想用铁甲,可铁甲的坚固是牺牲移动速度换来的,更何况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负重战斗,所以刘谈只是在重要部位,例如胸腹这样的地方装上铁甲,然后头盔是铁质,顺便还要用皮甲把脖子保护一下。 刘谈弄完了之后就让人搞了一套看看效果,顺便打算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结果这一套盔甲不知道怎么的就让李不厌和卫不疑看上,这俩货为了争夺这一件盔甲差点打起来。 刘谈干脆将这第一件盔甲自己留下了,李不厌和卫不疑对此十分怨念“殿下,您一时半会也用不到,这个就先给我们吧。” 刘谈脱口而出“我用不到我不能留给……” 好在他的理智及时回家,硬生生让他咽下了陆悬两个字。 李不厌和卫不疑则是对视一眼“殿下要留给谁啊?霍相吗?霍相也用不着啊。” 正走进来的霍光听后问道“什么用不着?” 刘谈懒得理会这俩活宝,看向霍光问道“怎么了?” 霍光面色凝重说道“刚刚接到斥候消息,左大都尉事发败露,乌师庐在斩杀他之后就直接带兵袭击赵将军。” 刘谈有些愕然“乌师庐亲自带兵?” 霍光点头。 刘谈整个人都晕了,这就好比刘彻干掉叛徒之后亲自带兵去跟对方的左右大将对线一样,这可真是个神经病啊。 “赵破奴呢?撤回来没有?让他快点撤回来,朔方城顶得住!” 刘谈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吐槽赵破奴了,无论给谁两万人都不可能抵挡得住乌师庐带大军扫荡。 哦,卫青霍去病除外,如果是这两位的话,刘谈需要做的就是增加一些补给就可以了。 霍光沉默半晌才说道“赵将军……失去联系了。” 刘谈……我真是白给他舆图了! w ,请牢记:, 第231章 [一更]231 刘谈深吸一口气说道“派斥候, 尽量去找,能找到多少找多少,还有尽量把附近村落的百姓都给撤到城内,城墙上日夜巡逻, 弓箭手轮班警卫!” 不得不说, 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能够果断迅速下令的主心骨是十分能够提升士气的。 之前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都傻了,赵破奴走的时候信心满满, 打探军情是大罪, 刘谈也没有去问,但只是看赵破奴这样子, 他多少有些放心。 结果没想到,他这里一千人的精锐连正式训练都没上, 他就失踪了! 其实如果认真分析也不能怪赵破奴, 他是听从刘彻命令去的, 中间到底跟左大都尉怎么联络, 到底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刘谈甚至不知道刘彻派谁联系的左大都尉,如果是派人偷偷摸摸去的话,不好说什么情况, 但如果让公孙敖去联系, 那么左大都尉事情败露好像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因为桑迁这个都尉不在,所以现在兵权大部分都在李不厌和卫不疑身上,只不过最近他们两个也有分工,李不厌去带刚选出来的千人精锐,其他归卫不疑。 这也是因为卫登在那批精锐里面,卫不疑怕刘谈觉得他给卫登放水, 所以避嫌。 卫不疑转头就去分派任务, 李不厌刚要走, 犹豫了一下转头问道“殿下,千人精锐要派出去吗?” 刘谈没好气说道“一群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让他们去做什么?送死吗?更何况我们现在不是要跟匈奴决一死战,而是要防守!” 对面那可是乌师庐,匈奴王,刘谈再膨胀也不可能觉得自己能跟乌师庐媲美。 之前他在西域敢冒进是因为他身边有陆悬支持,而且他手下都是精兵强将,玉门关的守将不能说不是精锐吧? 现在他有更多要守护的人,所以不能再冒进。 李不厌沉声说道“这些人里也有很多上过战场的,殿下,经过去岁那一场劫掠以及后来的建城,百姓居住的地方一般都距离朔方城不远,要撤离应该很快,现在有危险的反而是矿场。” 刘谈心头一跳立刻说道“那这样,你带他们去守住铁矿,若是守不住,毁了也不能让匈奴人得到!” 这些矿产里面,唯一危险的就是铁矿。 煤矿的确很有用,但煤矿的位置比较深入腹地,就算是匈奴也未必敢挺进得这么深入,反而是铁矿距离边境线很近,十分危险。 其实刘谈本来想直接毁掉铁矿,或者将那里做成一个陷阱的。 但是转念一想,匈奴人未必会来,如果他们没来而自己把铁矿给毁了,回头等事情平息还要重新清理,也够喝一壶的。 霍光等李不厌走之后安慰刘谈说道“殿下莫慌,匈奴人未必会再来朔方,就算他们要来前面也有受降城顶着。” 刘谈一想也是,历史上赵破奴虽然被俘,他手下的士兵也被俘,但是匈奴并没有继续打过来,也是见好就收。 想来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这一次跟历史上唯一的变数就是赵破奴手上多了舆图,应该不至于在寻找水源的时候被俘,以及……匈奴将领是乌师庐。 刘谈仔细想了想觉得都安排好了之后,特地看了一眼城墙的巡逻情况,微微放心了一些。 不过他站在城墙下面看着城墙想了半天之后说道“到了晚上,视野应该不是很好吧?” 霍光听后愣了一下,有些纳闷说道“到了晚上……大家都看不到啊。” 刘谈听了之后忽然想起了三个字夜盲症。 他记得夜盲症是缺乏维生素a,这个年代能够维持温饱都已经不错,营养均衡基本上很难。 目前他记得的富含维生素a的东西就是动物内脏。 这个得提上日程了,刘谈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思索怎么才能给光。 他想了想转头吩咐道“去,让人做几面大铜镜来,越大越好。” 众人都有些纳闷他要镜子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去让人做了大铜镜。 反正刘谈手里有铜矿,铜镜制作缓慢一般都在镜子前面的纹样以及背后的图画。 诸侯王用的东西怎么能不够精致呢? 然而这一次刘谈特地吩咐什么都不要,不要纹样和图画,唯一要求就是这个镜子必须中间凹陷下去的碗状,但也不能凹陷太深,第二就是能转动,然后一共做了八面。 等八面做完之后,他特地找了一个夜晚,让人带着铜镜上了城墙,把城墙分成了三等分,然后在中间两个位置上放上铜镜,铜镜的前面放上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盆。 刘谈测试一下,当他调整镜子上下左右方向的时候,一道光束就从城墙上打了下去。 刘谈趴在城墙上看了看之后,忍不住叹气说道“效果不太好啊,算了,聊胜于无吧。” 比起探照灯是不怎么样,但多少也算是照亮了城墙下的那一片地方。 他们朔方城没有护城河,或者说整个北境国有护城河的城池都没几个。 刘谈知道护城河的重要性,但现在没这个条件,除非将黄河的水引过来,可是那个距离想要引过来……那可不是小工程,不是区区建城能比的。 霍光跟着刘谈下了城墙之后,有些疑惑说道“殿下弄这个做什么?” 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其实视线是不会被干扰的,匈奴人也是人均夜盲,他们要晚上打过来必然会带着照明的火把。 刘谈一脸深沉问道“你还记得大宛是怎么没的吗?” 陆悬打大宛的时候就没用任何照明设施,他手下的人当然也夜盲,只是在赵破奴牵制大宛王的主力军队的时候,他愣是将想要攻打的城门的情况都摸熟了! 所以那一次几乎可以说是小乌孙人均瞎子打上去的,当然上了城墙之后当然是有照明的,所以最危险最困难的地方就在于从驻地出发到大宛王城那一段距离。 刘谈当时知道了就忍不住背后一凉,他知道陆悬打起来疯,但也没想到能这么疯。 霍光不知道这一段,听刘谈说完之后,忍不住说道“陆悬非池中之物,未必肯久居人下。” 刘谈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看了看霍光“霍相是不是知道什么?” 霍光三天两头在他面前给陆悬上眼药,这他要是再察觉不出什么来,刘谈就承认自己是真傻。 霍光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心虚,反而问道“殿下说的是哪一点?” 他这么一派淡然的样子,反而是刘谈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跟同事八卦自己的感情生活什么的,感觉有点不太合适。 他没说话,霍光却主动提及“是小昆弥心仪殿下之事吗?” 刘谈惊悚地看了一眼霍光,发现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都不带变的。 霍光转头看了一眼刘谈,发现对方表情十分震惊的样子,他反倒有些意外“怎么?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这还看不出来当大家是瞎子?陆悬做的那些事情是普通盟友国会做的吗? 刘谈脸上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一抹红晕,转过头去说道“没……没什么。” 他现在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很希望有点什么事情能够转移霍光的注意力。 霍光一看他脸红,顿时一颗心就凉透了。 他忍不住低声说道“殿下,长安小郎君任由殿下挑选,您何必自找苦吃?” 然后他就听到刘谈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没人比他好看嘛。” 霍光????他哪儿好看了! w ,请牢记:, 第232章 [二更]232 自古以来审美不同是比三观不同更加让人难过的存在。 霍光大概万万想不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结论, 刘谈眼看他深吸口气要长篇大论的架势,赶忙说道“我心里有数,我也没完全信他。” 霍光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还有点同情陆悬? 他赶忙摆正了自己的心态沉声说道“殿下能够这么想自然是最好……” 刘谈只想赶紧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 他这一次难得心想事成,还真有人来结束了这个话题。 李不厌手下一个护卫兵远远跑过来说道“殿下, 浚稽将军的行踪已经找到!” 刘谈眼睛一亮“他在哪儿?” 现在也不求赵破奴能是乌师庐的对手了,只要他能把人给带回来就行了。 护卫兵喘气说道“就在矿场, 煤矿矿场。” 刘谈有些纳闷“他怎么跑那儿去的?让李不厌赶紧把他带回来?他带回了多少人?” 护卫兵说道“两千人。” 刘谈表情一僵“两千人?” 护卫兵点头, 大概是一直把自己当成北境王亲兵的缘故, 这位倒是不怯场,可他带来的消息并不能让人开心。 刘谈深吸口气“两万人,带回来两千,他可真行啊。” 然而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他迅速吩咐道“让李不厌迅速搞清楚剩下的士兵下落。” 顿了顿他才说道“至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实话, 赵破奴没有被匈奴俘虏, 那就代表着他肯定带人反抗了。 而反抗过后只剩下两千人, 那一万八千人的下场……刘谈一时之间有点不太敢去想。 护卫兵领命而去,一旁的霍光也放下刘谈那点感情问题, 低声安慰说道“殿下莫要担心, 草原地广人稀, 赵破奴若是败逃, 匈奴人也不会过渡为难士兵。” 他没说的是士兵也没那么忠诚, 如果主帅都逃了的话, 他们也会溃逃。 但只要他们溃逃很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因为在大汉, 逃兵的罪责一向很重。 刘谈此时倒真的希望赵破奴直接被乌师庐带的大军吓破胆,二话不说就跑,这样反而能够减少一些损失,逃就逃吧,只要留下性命,能够回来就好。 这次的逃兵跟以往是不同的,跟了这样的主帅不逃,那也是白送死。 刘谈忽然骂了一句“这都特么什么事儿!” 他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一天会希望己方主帅逃跑! 刘谈把卫不疑喊来吩咐说道“赵破奴逃了回来,说不定会有匈奴人跟上,你派斥候好好侦察周围,但凡有发现就敲钟知道吗?不要担心过于谨慎,谨慎不是坏事。” 刘谈在建城的时候在每一道城墙上都配了一口大钟,一旦发现敌情就会敲响大钟全城示警,到时候是战还是守就看形势如何。 现在的话很大可能是闭门防守。 刘谈一路急匆匆地回到了王宫,准备写几道谕令防备不同的情况,真到了紧急时刻现写太耽误时间了。 然而他预料到了很多,却万万没有料到,刚刚让去传话的护卫兵一身是血的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让他都有些猝不及防的消息——匈奴人追随到了赵破奴的踪迹,正在往煤矿矿场逼近! 刘谈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就忍不住眼前一黑。 李不厌在矿场,卫登在矿场,他选出来的一千精锐在矿场,这若是出了事,他怎么跟李家交代,怎么跟卫家交代,又怎么跟那些放心来参军的百姓交代? 一旁的霍光都没来得及询问到底什么情况,就看到刘谈身体微微前倾了一瞬。 他骇然扶住刘谈说道“殿下,匈奴尚且未能找到矿场,还有机会。” 刘谈哑声说道“机会?什么机会?那里对于匈奴而言就是一片坦途!” 没有人知道赵破奴是怎么在那么多方向之中精准找到煤矿的。 说实话,那一刻刘谈甚至觉得他哪怕找到铁矿都比找到煤矿强。 毕竟铁矿那里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甚至还布下了埋伏。 而煤矿那里,因为位置比较深入,所以根本没有在那里部署太多兵力,让李不厌带人过去基本上就算是有备无患,打的主意是能够随时支援铁矿,顺便也给这些精锐上一堂课,让他们感受一下风雨欲来的气氛。 可刘谈从来没想过匈奴居然会绕过所有的边线直奔煤矿。 有那么一瞬间刘谈都怀疑赵破奴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卧底。 可赵破奴当初来得慢走得却快,就在朔方城停留了一天休整,连驿馆都没出,第三天带兵直奔浚稽山。 在这个过程中,除非朔方这边有人泄露煤矿的地理位置,否则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更倾向于铁矿啊,铁矿靠近匈奴那边,比较容易夺取,煤矿就算夺取下来,刘谈随时都能反扑! 刘谈狠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血色,但他的表情却冰冷至极,最终快速吩咐“派人去给李不厌传令,让他带人迅速撤离。” 顿了顿刘谈说道“矿工能带走的就带走!” 霍光张了张嘴,很想说这个时候就别管那些矿工了。 煤矿那里的矿工如今大部分都是匈奴俘虏,这些人若是听到匈奴过来,只怕会当场反水。 不过他还没说,刘谈就直接说道“命令李不厌,若是匈奴俘虏有异动,就地格杀,我许他独断专行之权!不仅是俘虏,其他人若是有异动一并办理!” 刘谈太清楚将在外的时候束手束脚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了,原本就算稳赢的局面也能变成稳输,更不要说李不厌……其实没什么太多经验,而他的对面很可能是乌师庐。 除了乌师庐他想不出有谁这么疯,明知道深入敌国腹地还要不依不饶的追上来。 刘谈吩咐完之后立刻有侍卫跑去传令,刘谈转头看向霍光说道“让人去喊卫不疑整队,带上投石车跟我去煤矿矿场,城中一切拜托霍相。” 霍光拦住他说道“殿下不可,千金之子……” 刘谈冷笑打断他说道“我得去,这次来的若不是乌师庐,就留下那个人,若是乌师庐,能留下就留下,留不下也得让他长个记性。” w ,请牢记:, 第233章 [三更]233 霍光心很累, 他发现就算平日里刘谈对他怎么百依百顺,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刘谈就绝地不会听他的。 不管他怎么分析那里危险, 他不能去,刘谈都不会听。 霍光最后也火气上来“那臣也去好了。” 刘谈转头看着他说道“别闹, 你去了这里怎么办?” 霍光觉得自己快被这货逼疯了“那殿下可知道若是你出事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刘谈安抚他说道“放心,我不会真的跟乌师庐对上的。” 霍光瞪眼“那殿下去或不去有什么区别?” 刘谈说道“我不去, 有些事情他们是不敢做的。” 霍光皱眉“殿下刚刚已经给李不厌独断专行之权了。” 他说着也忍不住心下暗惊,刘谈这放权放得太痛快了, 似乎根本没有思考别的, 没有权衡利弊, 他觉得合适就这么做。 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情痛快是痛快,但是又免不了担心他家老板是不是傻白甜。 刘谈摇头“那只是针对矿工的。” 霍光觉得自己已经有点跟不上刘谈的路数了“殿下要做什么?” 刘谈摇头没说,只是一边穿上皮甲一边说道“你留在这里,守住后方, 我在前面方得无忧!” 说完他就翻身上马,留给霍光一个十分潇洒的背影。 霍光…… 跟着一个永远摸不清楚他会出什么套路的老板真是太难了, 饶是霍光也不知道该不该留下刘谈。 不过人都走了, 他想这些也没用, 最后只好憋气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事务。 之前因为把周边的百姓全部都给撤到了朔方城内,现在最主要的是城内的治安, 还有安抚人心, 不能自乱阵脚。 刘谈刚刚那句话火的很对, 守住后方, 他们前面的才能放心。 刘谈带着人一路向矿场方向飞奔, 卫不疑紧紧跟着他抿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那里有他生死相托的同袍, 还有他的弟弟, 此时此刻卫不疑比任何人都着急,却又比任何人都冷静。 卫青到底还是留了点东西给他的儿子们。 在接近矿场的时候,卫不疑到了刘谈身边说道“殿下,在这里接应吧,不能再往前了。” 刘谈没有看他,他那个骑术也容不得他左张有望,他听了卫不疑的话之后,眯着眼睛计算了一下距离说道“再靠近一点,这个距离不够。” 卫不疑心下疑惑,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知道北境王殿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等到刘谈觉得差不多之后,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说道“去看看投石车到了什么地方。” 因为投石车太过笨重,他们是急行军过来,所以他们到了但投石车还没到。 吩咐完之后他转头看向卫不疑说道“接下来这里由你指挥。” 卫不疑听后一惊,差点从马上摔下去,惊疑不定地看着刘谈“殿下?” 刘谈镇定说道“不用担心,有我在呢,除了必要时期,其他时候我不会开口,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 刘谈转头看着卫不疑一字一句说道“我知道那里有你看重的人,你若想救他们,首先要自己冷静!” 卫不疑深吸口气,知道现在不是推辞的时候,重重点了点头。 刘谈骑马在一旁就真的安安静静听着卫不疑发号施令一个字都没说。 主要是他也担心自己说多了反而干扰卫不疑的思路。 所有人都看到他打劫国的时候痛快,但实际上他一开始过去就是为了当个鼓舞军心的吉祥物。 后来是没办法,才去跟匈奴骑兵硬碰硬,让他的吉祥物生涯没那么明显。 而那一次真正指挥的其实是李不厌和卫不疑。 这一次也是一样,不过他这次过来可不是当吉祥物的,这种情况也不需要吉祥物,他是带着一张底牌过来的。 那张底牌除了他谁都无法用出。 这种黑灯瞎火的时候,斥候派不派已经不重要了,这年头的斥候也没几个能夜视的,所以卫不疑干脆除了留下一队保护刘谈,其他士兵都派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带出来了两千人,在不知道匈奴人来了多少的情况下,卫不疑也是心有忐忑。 刘谈回头看了看身后留下的一百人果断说道“留下十个,剩下的你指挥。” 卫不疑一惊“可是……” 刘谈摆手“没什么可是,发现不好我们立刻回去,我这匹马别的不说,跑的还是很快的。” 说到这里,他就有点遗憾陆悬送给他的汗血宝马都是小马,还没长成不能骑,要不然他有什么好怕的? 卫不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刘谈的吩咐去做,连国相在这时候都拗不过北境王,他就别据理力争了。 过不多时,卫不疑派去的人带来了反馈李不厌已经安排一部分人撤离,但因为匈奴来的太快,李不厌正在带人守矿。 刘谈听后问道“撤出了多少人,匈奴来了多少人?” 报信兵气喘吁吁说道“匈奴大概有五百人。” 刘谈微微有些放心,就算没有训练,那近千人也是选出来的精锐,从体力上到各方面都比普通士兵强,一千打五百应该没问题吧? 结果他发现自己放心的真是太早了,过不多时,他就看着李不厌形容狼狈的带人跑过来一脸惊慌说道“殿下,快走!乌师庐追来了!” 他说完这句旁边还有人哆嗦说了句“北境王殿下怎么来了?” 刘谈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赵破奴,李不厌在匆忙逃窜的时候居然把赵破奴给带来了,此时赵破奴身边紧紧跟着一个青年也不知道是谁。 刘谈拔出刀遥遥指着赵破奴说道“你干得好事!” 赵破奴瞬间噤声,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风。 刘谈看着李不厌问道“知道乌师庐带了多少人吗?” 李不厌急促喘·息“至少三千人。” 三千……刘谈心中一沉,这可不好打。 匈奴的轻骑兵举世闻名,大汉唯一能够用来跟他们抗衡的就是重骑兵,然而刘谈手上没有重骑兵。 赵破奴原本手上倒是有,但现在……他深吸口气问道“带出来多少人?矿场留了多少人?” 在这种情况下,大部队要撤退必须有人留下掩护,刘谈一时之间心里有些犹豫。 李不厌听后哽咽说道“殿下,不疑,我对不起你们,我没看好阿登。” w ,请牢记:, 第234章 [四更]234 刘谈呼吸一窒, 还没等他开口卫不疑就颤抖问道“什……什么?” 李不厌抹了抹眼泪说道“撤离的时候阿登跟主队失散,我……我没派人去找他。” 卫不疑坐在马上晃了晃,几乎差点掉下去, 他嘶哑声音说道“阿登……怎么会跟主队失散?” 李不厌低声说道“我让阿登领了五十人,是我的错。” 卫不疑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一时之间竟然发不出声音。 此时刘谈倒是还能保持理智,他跟卫登不熟悉, 对卫登的关心一部分因为他是卫青的儿子,一部分是因为卫不疑。 他很清楚李不厌让卫登领队是想要推卫登一把, 也算是照顾世交家里的弟弟, 可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呢?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卫登就算与大部队失散但方向不会搞错, 一定会往这边走的,派人去接应。” 卫不疑哑声说道“殿下,乌师庐已经来了,我们走吧。” “走?我们能走吗?” 刘谈抬头看了看天上被烟火遮掩的月亮说道“我们走了, 乌师庐就能长驱直入,直指长安, 我们怎么能走?” 他说完之后俱是一静, 刚刚所有人都想着只要回到朔方城就安全了, 却没想过这里临近河套平原,乌师庐越过了最难的障碍, 此时若是不做抵挡, 乌师庐一路南下,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刘谈也不知道乌师庐是怎么越过长城追到这边来的, 但其中肯定跟赵破奴有不小的关系。 只可惜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刘谈回头环视一周说道“现在, 我们已经不仅仅是保护朔方, 保护北境国, 还要保护长安,保护我们的家人。” 在场的高级军官,大部分都是从长安跟着刘谈出来的,所以基本上所有人的家都在长安。 刚刚在刘谈说乌师庐可能南下一路打到长安的时候,所有人都心中一震,想要逃回朔方的念头也在缓缓消退。 人总是因为守护而变得勇敢。 刘谈深吸口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赵破奴忽然开口说道“殿下,乌师庐想要一路南下绝非易事,为了抵挡匈奴,这一路上的郡城都时时戒备。” “所以你要让我放弃,让腹地的城池承担匈奴带来的压力?”刘谈转头看向赵破奴。 赵破奴被刘谈的目光刺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刘谈收回目光说道“朔方城,北境国,本来就是为了守卫国门而存在的,我当初在来的时候就跟父皇说过,会为他守好国门,现在真的需要我也不会退缩,来人,给赵将军两匹马。” 赵破奴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刘谈,刘谈看都没看他就说道“劳烦赵将军回京帮我带个口信,帮我跟父皇说……” 刘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道“儿臣不才,不能效仿卫霍,却也绝不会让匈奴踏进中原半步,不过是……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他说完深吸了口气,这句话是给刘彻带的,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刚刚在听说乌师庐来的一瞬间,其实他的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想法——回朔方。 他相信新建起来的朔方城能够抵挡得住乌师庐的攻击。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都到了这里是打长安还是打朔方需要犹豫吗? 朔方再安全又如何?到时候不安全的就是长安了啊。 哪怕乌师庐打不过长安,南下的路上必然会经过一些村镇,届时中原大地上必然一片血色。 所以刘谈是硬逼着自己停下了撤离的脚步。 卫登和大部队之间,他选择大部队,同样在朔方和中原之间,他选择了中原。 赵破奴听后定定望着刘谈半晌,一咬牙说道“末将……末将不回长安,还请殿下许末将以功抵罪!” 刘谈依旧没看他,语气却十分温柔“赵将军说错了,我不是让你独自回长安,来人,押送赵将军回长安请罪!再来个人去点燃狼烟,让各地郡守做好准备,告诉他们若是我们守不住,那么……匈奴来了。” 卫不疑也是恨透了赵破奴,立刻点了两个人押送他和他身边的青年回长安。 在他们要被押送走的时候,刘谈忽然转头问道“我给你的舆图呢?还有吗?” 赵破奴连忙说道“有,我带在了身上。”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舆图。 刘谈脸色稍霁“算你还没错的太离谱,走吧,别忘了帮我带话。” 他看了看,狼烟已经升起,只不过在夜晚并不是很明显,他不确定有没有人看到,但至少这一晚上他们必须守住这里。 刘谈派人去打探匈奴下落,特地吩咐道“若是看到匈奴踏进矿场范围内,就立刻点烟示警!” 斥候四下分散,此时卫不疑和李不厌的情绪已经稳定住了。 李不厌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脸色一变说道“殿下,还有一件事情我……末将没有禀报。” 刘谈心中一跳“你……要是不特别着急就慢慢说。” 他这一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多了,感觉那根神经已经快绷到极限,再这样下去等他崩溃了会疯成什么样他自己都不能保证。 当然实际上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已经疯了。 李不厌沉重说道“刚刚除了跟阿登失散之外,在矿场做工的五百名奴隶也失去了联系。” 刘谈听后沉默半晌才说道“哦。” 李不厌和卫不疑对视一眼哦? 刘谈问道“他们有可能威胁到卫登吗?” 李不厌歪头想了想“应该不会,他们跟阿登所处的方位不一样,而且他们也不会跟阿登同一个方向。” 匈奴人都来了,这些匈奴俘虏肯定是要去找自己人的,那么他们应该往北边跑,卫登的话就应该是往东南方向跑,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刘谈听后稍微放心,转头问道“投石车都准备好了吗?” 卫不疑点点头,声音低哑说道“准备好了。” 刘谈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此时卫不疑的心情还没有平稳下来,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打算安慰卫不疑。 作为一个将领,这样的事情是迟早会遇上的。 兄弟、同袍都可能说没就没,很残酷但得学会接受现实。 一旁的李不厌低声问道“殿下,投石车上怎么没东西?” 投石车一般投掷的就是巨大石块,然而此时此刻投石车上却什么都没有。 刘谈骑在马上说道“谁说我没带东西了?都放上去吧。” 刘谈吩咐完,李不厌和卫不疑就看到投石车上被放上了……蜂窝煤? w ,请牢记:, 第235章 [五更]235 捆得整整齐齐的蜂窝煤放在了投石车上, 让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都有些纳闷,蜂窝煤能用来做什么? 卫不疑迅速找回自己的位置,低声说道“殿下, 这里没什么植物, 而且……现在是夏季。” 卫不疑的意思很明确, 戈壁上植物少, 夏天植物体内水分多, 就算用蜂窝煤也不一定能点燃。 刘谈深吸口气“你们不懂。” 李不厌和卫不疑两个人都没敢再反驳,反正他家殿下有时候做事情他们是真的不懂。 但出于对刘谈的信任, 他们决定等下去。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什么动静,原本气氛都因为刘谈刚刚的话染上了一丝悲壮色彩, 大家都以为等北境王殿下说完之后就该一拔刀大喊一声“冲。” 然后他们就冲出去跟匈奴打个你死我活。 结果大家的战意都被调动起来了,却在原地等了半天,现在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李不厌悄悄问道“殿下, 现在怎么办?” 刘谈微微蹙眉“怎么回事?怎么现在都没有消息?匈奴不可能绕开矿场。” 煤矿的占地面积很大,匈奴绕开的话需要绕很远, 哪里有长驱直入来的容易? 过不多时, 刘谈耳朵一动,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脚步声?” 李不厌和卫不疑动了动耳朵,也都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他们第一时间就判定出了这不是匈奴。 卫不疑当即下令“来人,去前面探查。” 然后斥候就带回了一身狼狈的卫登以及他身后的匈奴俘虏。 刘谈看到卫登的时候是惊喜的, 不仅仅是他, 所有人都很惊喜, 然而在看到乖乖跟在他身后的匈奴俘虏之后, 大家都懵了。 这什么情况? 卫登被接到刘谈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卫登, 然后发现卫登明明比他还大两岁,但因为眼睛和脸都是圆的,平添几分稚气,看上去仿佛十四五岁的少年一样。 卫登在看到兄长之后也很激动,但还记得跟刘谈见礼。 刘谈问道“矿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还是等结束再说吧。 卫登一脸恶狠狠说道“殿下放心,我在矿场设了埋伏,肯定不让他们好过!” 刘谈挑眉,在矿场设埋伏? 这事儿肯定不是卫登一个人能做的,那么那些俘虏…… 还没等他开口,卫不疑便问道“这些俘虏一直跟着你?” 卫登听后骄傲挺胸“对,我们还杀了很多匈奴人呢!” 刘谈恍然“刚刚是你们在拦截匈奴人?” 卫登激动点头,不过很快又蔫了“可惜我们人太少了,拦不住匈奴人,只能先撤了。” 刘谈问道“匈奴还有多少人?” 卫登面色凝重“殿下,匈奴前锋有两千左右,但听说后面还有队伍在往这里赶,乌师庐就在后面。” 李不厌倒抽一口气“乌师庐真的来了?不对,你听谁说的啊?” 卫登一指身后“他们。” 众人皆是一愣,那些匈奴俘虏被众人的目光一看都有些瑟缩,但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那里。 刘谈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情报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情报,但还是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说道“等等我会想办法干掉匈奴先锋部队,你们两个各带人马去准备包抄,不求你们杀多少人也不求俘虏,只要打出气势,把他们赶跑就行。” 李不厌和卫不疑都有些迟疑“可殿下身边……” 刘谈淡定说道“担心我就把匈奴拦在那里。” 李不厌和卫不疑的神色顿时坚定起来。 一旁的卫登颇有些跃跃欲试却又不敢开口,刘谈也没忽略他,转头看向卫登问道“还能打吗?” 卫登眼睛一亮“可以!” 刘谈点头“那好,你带着你的队伍四处游走,看哪里需要帮忙,机动灵活一点。” 卫登愣了一下“我的队伍?” 刘谈伸手一指那些俘虏“这些不是吗?” 李不厌顿时惊讶“殿下,这些……” 刘谈摆手“我不管过去如何,现在他们为守卫大汉出过力,我也暂且放下怀疑,你们也是,不过卫登,你可要看好他们,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不要手软知道吗?” 卫登用力点头。 一旁的卫不疑没说话,这件事情有些危险,但行伍哪里有不危险的?卫登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能光速晋升。 更何况他们家殿下也没有给他安排重要任务,一旦遇到危险,他完全可以先保全自己,不必想着任务。 刘谈吩咐完之后就静静等着,李不厌和卫不疑也在等,等看刘谈怎么干掉匈奴的先头部队。 刘谈等了很久,终于等到狼烟升起,他开口说道“点燃,放。” 投石车迅速动起来,上面的蜂窝煤被点燃之后立刻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团,随着投石车的启动,硕大的火球被投向矿场。 李不厌在一旁恍然大悟“原来殿下是想利用煤来阻拦他们啊,可是……煤燃烧得有点慢吧,他们未必会放在心上。” 矿场那么大,就这么几个火球一时之间没办法点燃整个矿场,匈奴照样是能够绕过来的。 刘谈勾了勾唇角,那个笑容在火光的映衬下居然有点神经质的味道“他们最好别放心上,等着吧。” 卫不疑开口问道“殿下,我们现在出发吗?” 刘谈微微眯了眯眼“再等等。” 等什么? 这句话还没问出来,所有人就听到了来自矿场那边的巨大爆炸声。 爆炸声将所有人的马都吓了一跳,亏军马都比较温顺,否则此时他们的队伍怕是要乱了。 随着第一声爆炸声响彻苍穹,紧接着又连续几次爆炸声让所有人感觉到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刘谈紧紧攥着缰绳一直在等,等到爆炸声逐渐变小消失之后才一抬下巴说道“去吧。” w ,请牢记:, 第236章 [六更]236 卫不疑和李不厌两个人早就已经按捺不住, 得到刘谈允许之后直接带着人就走了。 卫登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带着人四下巡逻,主要还是留在刘谈身边四下巡逻。 卫不疑和李不厌那里他就不打算去了, 不好和哥哥们抢功, 而且经过刚刚他自己心里也有底, 知道只要这一关能过, 自己的功劳小不了。 封侯他不敢想, 但在那个千人精锐里面当一个军侯总是可以的吧? 汉代军侯不是爵位,而是军职, 辖下领两百人,卫登觉得这个还是有希望实现的。 卫登有了这样的盼头就更加想要把刘谈保护好, 他二哥还有李不厌两个人都走了,北境王身边只剩下了数百护卫这怎么行? 不得不说,卫登的准备还是起了作用, 过不多时,他派出去的匈奴俘虏回来叽里呱啦跟他说了一堆, 卫登心头重重一跳问道“你说真的?” 俘虏十分紧张地点了点头, 卫登瞬间调转马头带着人呼啸而去。 刘谈此时正看着前面一片燎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跑过来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卫登又带着人回来了。 刘谈看着卫登匆忙回来不由的有些意外“怎么又回来了?” 现在战场那边应该是在收割了,就算匈奴来的人多,这样的爆炸也足以把后面的人吓退,这样的爆炸就算是刘彻看到都未必能平心静气, 更不要说匈奴人。 李不厌和卫不疑此时应该已经开始乘胜追击了, 卫登不过去蹭点好处怎么又跑回来了? 卫登一脸紧张惊惧说道“殿下, 刚刚那些去矿场的匈奴是佯攻, 此时乌师庐已经带人往这边来了。” 刘谈顿时一愣, 乌师庐往这边来?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矿场那边可能是为了把他的兵力给吸引过去,而真正的主力军队则是要绕过来,直接南下,直奔长安。 卫登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殿下,我护送您回朔方。” 刘谈说道“不能走,走了就前功尽弃。” 倒不是说他走了以后乌师庐前往长安就一片坦途,但也算是少了一个阻力,更何况他走了,乌师庐就能分人去抄李不厌和卫不疑的后路了啊! 刘谈不能把他们都坑了! 他当机立断说道“你带人挖一条沟,带来的蜂窝煤呢?都倒在沟里,给我点了!再派人去通知李不厌和卫不疑,让他们立即回援!” 那边既然是佯攻,那么留下的部队应该不多。 刘谈被护在中间,眼看着一条沟壑迅速形成。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这些匈奴俘虏是真的好用,挖沟是一把好手,反正刘谈只要宽不要深,等到挖好之后,遗留的蜂窝煤全部都倒进了沟里,一把火点燃。 刘谈透过眼前的熊熊烈焰隐隐看到了正骑马而来的匈奴士兵。 他站在那里,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看不到他新建的朔方城,更看不到长安。 那一刹那,他发现虽然总觉得到现在他跟这个时代在思想上都格格不入,但到了这时候他还是真的挺舍不得的。 他看了看身周,除了数百护卫之外就是那五百匈奴俘虏,真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身边居然大多都是匈奴人,而对面也是匈奴人,这种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刘谈沉声说道“我们必须撑到李校尉和卫校尉赶回来,如果我们挡不住,那么整个北境国都可能落入敌手。” 这是他不肯走的原因之一。 卫登擦了擦手上的汗,圆圆的脸上努力挤出凶恶的样子“刚刚……刚刚我能拦住他们,现在我也能!” 刘谈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害怕吗?” 卫登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刘谈大声说道“不怕!” “嗯,怕也没关系,有畏惧之心是正常的,然而在畏惧的时候还能骨气勇气,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卫登用力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们家殿下比他还小两岁吧?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听上去跟他父辈似的,比他哥哥们还要老气! 刘谈看着匈奴骑兵越来越近,但也看到了他们的速度在减缓,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你看,他们怕了。” 卫登恍然“他们怕还会跟刚才一样。” 刘谈说道“是啊,他们知道怕,那是最好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背后的弓拿在手里,然后慢条斯理的抽出了一根箭。 他举起弓箭瞄准了一会说道“你看那个头顶闪着金光的,像不像乌师庐?” 卫登已经用匈奴语指挥着匈奴们做好防卫,听到刘谈这么说,立刻也紧张地抽出了弓箭说道“好……好像是。” 在匈奴人那里,不是所有人都能带金冠的,至少要左右贤王以上才能带金冠。 刘谈瞄准着那个金冠,说道“我打活动靶一直准头一直不太好,这一次……也只能看运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手上的弓弦。 箭离弦而去的一刹那,刘谈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箭大概又射歪了,练习这么久下来,虽然他打活动靶还是不怎么样,但预判和手感已经练的差不多了。 不过也没关系,乌师庐身边那么多人呢,这一箭总能射中一个吧? 刘谈一边苦衷作乐地想着,一边又抽了一根箭决定再瞄准乌师庐来一次。 而在他举起弓箭的时候,发现对面的人也都举起了弓箭。 刘谈…… 对射啊,那恐怕他成刺猬了,乌师庐或许都毫发无伤。 刘谈抿了抿嘴,再次松开了手。 杀一个是一个吧。 他这么想着,刚放下弓打算再次抽箭就忽然看到那顶金冠晃了晃从马上掉了下去。 刘谈顿时一惊,他的箭还在半路呢,乌师庐怎么就倒了? 他问道“卫登,是你吗?” 卫登紧张说道“不不……不是我。” 刘谈刚要继续问,就听到有人远远喊道“阿谈!” 刘谈顿时眼睛一亮“陆悬!” w ,请牢记:, 第237章 [一更]237 在听到陆悬声音的一刹那, 刘谈觉得自己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心跳一下一下冲击胸膛,又重又清晰。 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是因为久别重逢还是因为峰回路转。 陆悬是从西北方过来的, 那张脸被熊熊火焰镀上一层红色光芒,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直锁定在刘谈身上。 在确定刘谈没有受伤之后陆悬才算是松了口气, 在火沟的对面大声说道“等我,我把这里清理一下。” 刘谈心下一紧“小心, 他们人多。” 陆悬笑道“也没多少人, 别担心, 乖乖等着我。” 陆悬说完转头看向匈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一双眼睛迸发出无穷的战意, 提着长刀就带人冲进了匈奴队伍。 原本就因为主帅突然倒下而慌乱,陆悬带着人就如同一把尖刀一样直接切散了对面的队伍, 匈奴队伍被打乱, 一时之间难以形成有效的防守,陆悬也不会给他们防守的机会。 刘谈骑在马上隔着火焰看着对面,一时之间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着陆悬带人冲杀。 这个时候的陆悬跟平日里判若两人, 仿佛变身成了收割人命的阎罗,因为有黑布遮面, 只剩下那一双凌冽如寒冰的眼睛。 每当陆悬眼神稍微扫过这边, 虽然知道他没在看自己,但刘谈还是为其中的杀意感到胆颤心惊。 只是看着看着, 也就习惯了,他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再给陆悬的那一套战甲上多加一枚面具, 先遮挡一下那张盛世美颜, 万一被伤到了就不好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遮挡敌人喷溅而出的血。 就在刘谈走神的时候,那条沟里的火势已经减小了不少,而陆悬也杀得差不多,吩咐人收尾之后他就控马从沟的那一边直接跳了过来! 刘谈抬头看着宛若天神降世的这一人一马,整个人都有点晕眩。 直到现在他都有点不可置信陆悬居然出现了。 陆悬过来本来想跟刘谈说说战况的,结果刚把脸上的面巾去了,就看到刘谈正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他。 陆悬心中一跳,连忙控马过来问道“怎么了?吓到了吗?” 声音之温柔跟刚刚那个杀人如砍瓜切菜一样的小昆弥仿佛不是一个人。 一旁的卫登忍不住有点分裂,梦游一样的看了看自家殿下又看了看那位传说中的小昆弥,连去收尾都忘了。 陆悬见刘谈还是没说话,忍不住伸出手想安抚他,结果一伸手就看到自己满手鲜血,下意识地就想要收回去。 不过他刚要收回手就感觉到手上一暖,一低头发现居然是刘谈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陆悬眼睛一亮,那一瞬间,似乎就连天上的繁星都比不上他眼中的光芒“阿谈!” 刘谈握着他的手,勉强平复心情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陆悬想了想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等回去我在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先护送你回朔方。” 刘谈理智慢慢回笼,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就问道“乌师庐呢?我刚刚看他……” 陆悬说道“那不是乌师庐,是别人假扮。” 假扮? 刘谈想起之前那一拨声东击西,忍不住心中一紧“那他岂不是从别的地方绕路了?” 戈壁这么大,刘谈手下这点人也不可能整个封锁,乌师庐要绕路去攻打下一座城池,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悬感受到刘谈的惊慌连忙说道“我已经把他逼走了,莫慌,放心。” 刘谈转头看向他,陆悬说道“我过来的时候先碰上的是乌师庐。” 刘谈顿时有些紧张,陆悬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说道“这些等回去再说,这里不安全。” 刘谈咽下了所有的疑问,开口问道“所以现在这边是安全了?” 陆悬点头“对,只要长城那边不出问题,就没有问题了。” 刘谈顿时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风一吹衣服就直接贴在了身上,也亏了现在是夏天,否则这一晚下来他怕是要冻坏了。 可就算是这样北境国的夜晚也不是特别好过,陆悬心疼他,催着他赶快回去。 这个时候卫登忽然回过神来说道“殿下,殿下您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就好。” 交给他?还把他扔给五百匈奴俘虏吗? 刚刚那是不得已,现在怎么可能还这么做? 刘谈稳了稳心神说道“留下几个人去给李不厌和卫不疑去个信,让他们慢慢收尾,我们先回去。” 这一晚上下来精神刺激外加体力劳动,刘谈也是疲惫得不行。 他转头看向陆悬,心下莫名安稳,那种安稳让他恨不得当场睡一觉,说实话,这种感觉是他以前没有的。 陆悬迎着他的目光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回去之后你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我再给你解释,反正已经得到结果了,过程也没那么着急了对不对?” 刘谈点点头“嗯。” 然后他就任由陆悬牵着他往回走。 卫登的眼睛转了好几圈,每次都很想探寻地看看这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但又不敢多看。 然后他听到刘谈懒洋洋说道“这次没能杀了乌师庐太可惜了。” 陆悬也很赞同“没办法,乌师庐虽然年纪不大,但用兵老辣,我匆忙而来,带的人不多,也不敢追击。” 要想追击也不是不行,但陆悬担心刘谈,他是来救人的,怎么能放着正事不做? 刘谈刚想问什么就听到远远有人喊道“殿下!前面的可是北境王殿下!” 刘谈有些意外“这又是谁来了?” 难道是其他郡派来援兵了?能有这么快吗? 事实上,还真没这么快,来的并不是援兵,而是听闻爆炸之后十分担忧的霍光。 霍光一脸担忧的策马上前,结果刚一照面就先看到了陆悬,继而看到了他和刘谈交握在一起的手。 一刹那,霍光只觉得呼吸困难,艰难问道“小昆弥为何在此?” w ,请牢记:, 第238章 [二更]238 刘谈感受到霍光的目光,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跟陆悬还牵着手,忍不住脸上一红,连忙松开了他。 陆悬含笑看了刘谈一眼说道“我前些时日察觉到匈奴异动, 派人打探了一番之后知道乌师庐要挥兵南下, 怕阿谈出事便想过来帮忙,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差点没赶上。” 霍光逼问道“小昆弥带兵入关, 朔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小昆弥是如何进入玉门关的?” 刘谈听后也有些好奇地看向陆悬, 刚刚他差点忽略了这件事情。 大汉对陆悬的态度是亲近的, 但那也不代表他能随便带着兵乱窜啊。 别说他不行, 任何一位诸侯王都不行! 陆悬十分坦然说道“我自涿邪山绕路而来,并未经过玉门关。” 涿邪山……匈奴的地盘。 霍光盯着陆悬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是把匈奴地盘当成你家后花园吗? 不过转念一想, 陆悬能够那么迅速知道乌师庐调兵遣将的动静,必然是距离很近, 否则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 而涿邪山……跟浚稽山相连…… 霍光忽然问道“小昆弥可曾遇到过浚稽将军?” 陆悬问道“浚稽将军?赵破奴吗?没遇到他, 遇到了他的兵。” 刘谈还惦记着之前赵破奴丢了的士兵,听到这里不由得问道“那现在……” 陆悬安抚他说道“我让人在后面带着他们回来了,他们大多都身体不佳, 我又着急,便先带着人赶过来了。” 实际上主要是因为丢的那些人都是步兵, 陆悬是直接带着一队轻骑兵过来支援, 那些人怎么可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刘谈有些激动问道“有多少人?” 陆悬说道“一万多人,我没仔细数, 但应该在一万五以上。” 一万五以上! 刘谈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 赵破奴丢的人基本上都找回来了! 刘谈也没指望能够全部回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战死的外加逃跑的能回来一万人他就很开心了。 结果没想到陆悬直接给他带回了一万五! 刘谈激动的差点过去拥抱陆悬。 好在他还记得身边还有很多人呢, 而且都骑在马上, 想要过去拥抱陆悬也不好操作。 霍光这次没说什么,陆悬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咄咄逼人就太不识好歹了。 而且如果按照大汉的传统来说,陆悬是有大功的,哪怕他真的私自出兵也不会罚,反而会赏。 霍光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先回城吧。” 回去的路上因为有霍光的存在,刘谈不好跟陆悬说太多,只好一路十分安静地回到了朔方城。 在接近朔方城的时候,陆悬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了惊讶的模样。 刘谈有些得意说道“怎么样?” 陆悬出声说道“气势恢宏。” 刘谈笑得很开心,一方面是得到肯定,一方面是这样的城池他保护下来了,咳,虽然最后还是陆悬力挽狂澜,但至少他撑到了陆悬过来嘛。 而且就算陆悬不来,他应该也能拖一拖,只是结果会更惨烈一点。 刘谈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是晚上,要是白天更有看头一些。”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这个更有看头……好像也没什么,因为城内只有最基础的建设起来了,其他都是一片空白。 陆悬转头看着他“那找时间可要好好看看。” 刘谈轻咳一声“你还是先去看看我的王宫吧。” 霍光抬头看了刘谈一眼,没忍住低声说道“驿馆已经建成,小昆弥应当住在驿馆。” 刘谈……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城门附近,刘谈刚要据理力争,朋友来了住到他家怎么啦?陆悬跟他那是一般交情吗? 更何况人家千里驰援,还要让人家住进都没怎么装修好的驿馆?也太狠心了吧? 一瞬间刘谈想出了许多理由,而且自觉每一个都十分正当,正当到霍光都说不过他的那种。 就在刘谈要张口的时候,陆悬忽然说道“你们先回去。” 在刘谈惊讶看过去之后,陆悬忍住想要摸他头的冲动说道“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一下。” 刘谈问道“你……你要去哪儿?” 陆悬说道“我去北边看看,放心,不会超过范夫人城的范围。” 霍光有些意外“小昆弥不入城?” 陆悬摇头“乌师庐没死并且带着人逃走了,此人十分奸猾,我担心他来偷袭,带人过去看看,没有问题再回来。” 刘谈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派别人去。” 陆悬无奈“但凡朔方城还能有人前往,又何须你冒险亲自上阵?” 他说完安抚了刘谈一句“快回去吧,好好睡一觉,别怕,有我呢,乌师庐过不来。” 说完他转头看着霍光说道“其他拜托国相了。” 然后他就对着身后的骑兵说了一句乌孙语就干脆利落的带着人走了。 霍光眼神复杂地看着陆悬,都没来得及反驳对方,明明他才是朔方城的国相,陆悬那个拜托是几个意思? 等他一转头就看到自己殿下看着陆悬已经快要融入夜色的背影正在发呆,不由得轻咳一声说道“殿下,小昆弥还是会回来的。” 所以您别在这里跟个望夫石一样了好吗? 刘谈深吸口气“走吧。”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在回去的路上霍光终于抓住机会问道“殿下,刚刚地龙翻身城内安然无恙,矿场那边如何?” 刘谈愣了一下“什么地龙翻身?” 霍光说道“刚刚城内有震动感,但是不明显,大家情绪还算稳定……” 刘谈听他说有震动感这才反应过来,轻描淡写说道“不是地龙翻身,是我把煤矿矿场炸了。” 霍光????? 因为太过震惊,霍光一度都忘了操控马,要不是他的马很温顺地跟着刘谈的马走,此时说不定已经把他带到沟里了。 刘谈没有听到霍光的回应转头看了看他“国相?” 霍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炸……炸了?” w ,请牢记:, 第239章 [三更]239 刘谈点头“对, 炸了,回头麻烦国相让人处理一下,之前预定蜂窝煤的全部双倍赔偿, 长安那边……我给当利长公主写信。” 霍光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摔下马, 他忍不住说道“殿下,不必……” 刘谈转头看向他说道“我心中有数, 决定是我做的,矿场是我炸的, 责任就我担。” 霍光此时智商终于全线回归, 眉眼一冷说道“殿下是担心长安那边有人……” 刘谈说道“防患于未然。” 霍光冷冷一笑“他们敢。” 刘谈说道“隔着这么远,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只是赔点钱就能堵嘴,挺省心的。” 霍光原本还想说那不是小钱, 但一转头就看到刘谈脸上难以遮掩的疲惫,就算这样他也挺直脊背骑在马上, 周围三三两两有人探头看过来。 那一瞬间霍光就明白了刘谈的意思, 刘谈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跟长安那些人周旋。 刘谈也不想出了事情就让刘彻和刘据帮他兜底,所以干脆花钱买平安。 可就算明白,霍光也有点心疼, 那得多少钱啊,刘谈说是有钱, 可是铜矿刚开采没多久, 铸币也没多少,而且之前刘谈一直拦着不让往外流通太多, 说是怕什么通货膨胀。 剩下的都是要一段时间才能见到钱,现在若不是刘谈手上还有长安卖糖的铺子撑着, 这些钱只怕一时半会都拿不出来。 刘谈此时也在计算, 长安那边的钱半年一缴, 眼看就要上缴了,正好那些钱先留下来做赔付,以及给刘据一些,他的铜矿还有给刘据的分红呢。 算一算大概勉强能够平账,幸亏他这边忙着建城觉得蜂窝煤的产量应该不高,所以没有放开供应,否则只怕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然后就是北境国这边,北境国这边订出去的大多都是周围郡县的富户,远一点的也就是郡守一类的捧他的场订了一些,这些钱倒是不多,他应该还出得起。 刘谈回到王宫转头对霍光说道“我先去洗漱一下,国相且等等。” 虽然陆悬临走的时候让他好好休息,但实际上刘谈根本没有办法休息,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他需要跟霍光一点点商议。 此时霍光也有些心疼他说道“剩下事情交给我就好,殿下还是先去休息吧。” 刘谈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得经过我手,盖我的印才行。” 霍光失笑“国相这点权利应该还是有的,只要殿下不觉得我要篡位。” 刘谈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他顿了顿说道“我说的是乌师庐挥兵南下的事情,我得赶紧写信给长安,顺便让骑手一路通知沿途郡县不要慌张,已经被挡回去了。” “乌师庐南下……”霍光脸色微变。 这事儿的确敏感,乌师庐是怎么翻越长城而他们一点示警都没接到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就算跟赵破奴有关系,也说明北境国的防线有问题。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因为受降城在前面所以放松警惕,再加上北境国高层全体回长安过年,现在他们都在这里不应该吸取教训吗? 就算是赵破奴把人引过来的又如何?赵破奴逃回来也不是长城防线如无物的原因! 这种事情不是说上任时间短就可以推脱的,他们在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为国守门,结果却不重视长城防线,这要是被人点出来够喝一壶的。 这个责任霍光担不起,真的让他担,说不定国相这个位置就没了。 所以只能刘谈来担,他是北境王,难道还能因为这件事情削了他的王位吗?更何况他也把乌师庐给打回去了。 霍光喉头一哽,深吸口气说道“殿下,此事是我……” 刘谈一边往浴堂殿走一边说道“现在还不到战后检讨的时候呢,把你请罪的话给我收回去,更何况这半年我给你除了多少难题我心里清楚,不算什么大事儿,你也别放在心上。” 霍光听后一时语塞,半晌无奈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那也是因为刘谈用自己的身份做护身符,那是他血厚不怕,但并不代表这件事情不重要。 不过,他家殿下说的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在这里等了没一会就看到刘谈急匆匆走来,身后苗瑞手里拿着一块布巾追着他擦头发。 霍光看着披头散发的刘谈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别开眼睛说道“殿下……” 刘谈说道“行了,就别管衣冠整不整齐了,反正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国相就先忍一忍吧。” 霍光无奈“我是担心殿下受凉。” 刘谈坐下灌了一盏蜜水说道“大夏天的受什么凉?好了,不废话了,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哦,我给忘了,传令下去,李不厌和卫不疑带兵回来之后让他们去找陆悬。” 霍光长长出了口气“如此甚好。” 刚刚他就一直在想说这个,放任陆悬在朔方城的北边四处游荡实在太不像话,就算受降城以北不是大汉的领土也让人有些别扭。 更何况若是让受降城那边发现再打起来,那不是自相残杀吗? 而且若是真的围堵到了乌师庐,多点人也能有保障。 霍光刚刚一直不好开口就是觉得人家刚千里驰援,又不辞辛苦不休不眠的为朔方城扫平威胁,他摆出这样明显不信任的嘴脸好像不太好。 刘谈吩咐完了转头对霍光说道“除了矿场之外,损失并不是很大,人员伤亡……我这里没什么,要看李不厌和卫不疑那里,现在我给京里写信给父皇上书,你有什么要写的也一并写了吧,还有让他们迅速清点一下俘虏和斩杀,也要报上去,还有,迅速查明长堑那边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是现在最主要的事情了,之前他担心挡不住乌师庐让人点燃了狼烟,不赶快把大胜的消息传回去,大家不定要怎么担惊受怕。 刘谈笔走龙蛇的给刘彻和刘据分别写了信,信里他没怎么提及战事,只是说朔方城已经建的差不多了,他的王宫也快建好,并且还得意的表示北境国这边的夏天比京里要凉快一些,反正只是看信的话,那真是一片岁月静好。 只是他给刘彻上书的内容则是字里行间一片血色。 刘谈正如霍光想的那样,把责任都担了起来。 他写完之后,原本想要就这么发出去,霍光写完之后抬头说道“我帮殿下润色一番吧。” 刘谈犹豫了一下“不用,就这么交上去吧,事情紧急,就算写得不好父皇也不会说什么的。” 霍光眉眼微动,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个话题,然而当刘谈将上书都交给他之后,霍光坐在自己的国相府直接拆开看了一眼——他家殿下今晚真是忙傻了,难道忘了他的上书是要经自己手的吗? 不过霍光有分寸,书信肯定是没看的,只是打开那份奏疏之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最后那几行字上。 上面写着此次乃儿臣兴王宫建王都以至长堑防守空虚,被乌师庐所趁,与他人无关,儿臣自请受罚。 w ,请牢记:, 第240章 [四更]240 霍光坐在那里半晌, 理智告诉他,刘谈这样的选择最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刘彻肯定会心疼他,这件事情也会尽可能的压下来, 再有刘谈用钱堵嘴, 那些拿了他钱的人至少不会落井下石。 可霍光在乎不是刘谈受不受罚! 静坐许久,霍光直接起身跑去找刘谈,此时刘谈还没睡,正没精打采的看下面统计上来的己方战损以及俘虏斩杀的数据。 数据不是很全面,但是多少能够一点判断, 比如说李不厌和卫不疑到了矿场那里之后,俘虏匈奴两百人,斩杀六百人。 听上去人不多, 可问题在于通过俘虏口供, 更多的人是死在那场爆炸中了。 他们是属于帮乌师庐断后的队伍。 乌师庐是在靠近矿场的时候才突然兴起要分兵,并且让他人冒充自己吸引注意力。 也亏他跑的快, 乌师庐不会被炸死,主力也会被留在那里。 至于冒充乌师庐的那一位, 其实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而是匈奴左谷蠡王。 刘谈看到谷蠡王三个字就觉得这个职位最近大概风水不太好, 右谷蠡王被陆悬杀了,左谷蠡王……严格来说是被刘谈杀的。 虽然刘谈的箭刚射出去没多久, 左谷蠡王就从马上掉了下来,但当时陆悬也只是将左谷蠡王射下马, 刘谈的箭紧接着补刀戳进了左谷蠡王的胸膛中央。 最惨的是左谷蠡王可能天生心脏有些偏右, 就这么一命呜呼。 刘谈在看到说左谷蠡王的身上插着两支箭分别是他和陆悬的箭的时候。 整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虽然杀了左谷蠡王这件事情让他很高兴,但是……当时左谷蠡王应该是躺在地上的状态。 退一万步讲,哪怕他是坐着的状态,他这箭也偏得有点过分吧?他带着瞄准器啊,不应该啊! 刘谈放下文书有些惆怅,他记得当时他跟卫登用十分矜持的语气说我活动靶打得不太好。来着。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不太好啊,这是非常不好! 他现在都有点感谢陆悬了,幸亏陆悬过来帮了个忙,否则这给他,只怕箭袋射空了都不一定能干掉对面! 到时候让他这张脸往哪里放! 霍光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谈正眉头紧锁,心中一痛,稳了稳心神这才走过去。 刘谈抬头看向他的时候,眉宇之间已经一片平静,他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霍光将文书放在他的书案上,退后两步伏拜说道“还请殿下莫要自污。” 刘谈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看完了,不由得无奈说道“国相过分了啊,怎么能偷看呢?” 霍光伏在地上还是那句“请殿下莫要自污。” 刘谈只好起身过去要把霍光扶起来,结果没想到霍光看上去文文弱弱,居然也是个狠角色,刘谈用力半天愣是连让霍光移动一下都没做到。 刘谈无奈只好干脆坐在霍光身边说道“这哪儿是自污了?王宫没建吗?王都没建吗?” 霍光声音有些发闷“这些本就理所应当。” “可是我扩建王都了啊,如果不扩建也不需要那么多人。” 霍光忍无可忍“可从头到尾都未曾抽调任何兵力!” 所以长城防线失守是他的职责,扩大一点就是桑迁也有罪,别管他现在是不是西安阳郡的郡守,之前他是当过一段时间的都尉的。 桑迁之下就是李不厌和卫不疑,他们这些人都论罪之后才能轮得到刘谈。 刘谈坐在地上心很累说道“别闹,就这样吧,别多生事端。” 霍光问道“殿下可知这份上书若是被别人知晓会是何种情况?” “随便他们,生前身后名,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殿下!” 刘谈被他喊的一个激灵,连忙说道“而且我能将功折罪啊,你看我带兵挡住了乌师庐对吧?而且我还杀了左谷蠡王。” 霍光身体微微一动“殿下斩杀了左谷蠡王?” 刘谈腼腆说道“其实不是我,是陆悬把左谷蠡王射下马了,然后……我的箭把他戳死的。” 饶是霍光的智商也要想半天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刘谈趁机把他扶起来,霍光沉默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十分惆怅说道“殿下,臣教你的是都忘了吗?” 刘谈…… 对哦,他怎么忘了他的弓箭老师就在身边呢,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左谷蠡王是他杀的。 有那么一瞬间,刘谈很想捂脸让霍光忘了他刚刚的话。 不过还没等刘谈有所动作,就听霍光淡定说道“不过,有的时候名将也是要靠气运的,殿下气运非常,左谷蠡王死在您手下也是他运气不好。” 刘谈一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个……还是陆悬的功劳比较大,我们这么说是不是不合适?” 霍光问道“斩杀左谷蠡王的箭不是殿下射出的吗?” 刘谈点头“是,但……那也有他一半功劳。” 霍光直接说道“就算报上去难道陛下还能封赏他吗?也不过就是给些银钱赏赐罢了,还不如归到殿下身上。” 刘谈一想也是,陆悬本来就是乌孙的王,还需要什么封赏啊?最多也就是钱财或者名誉上的嘉奖,那都是虚的。 他摸了摸下巴说道“那……那我把那份钱给他补上?现在小乌孙应该也挺缺钱的,要是有那一份赏赐,应该也能缓解一些。” 霍光冷冷说道“不必,陛下就算赏赐也是马蹄金麟趾金一类,他又不能换钱,而且……他也未必缺钱,平日里他不是很喜欢送殿下贵重东西吗?哪一份不比陛下给的赏赐多?” 赏赐这种东西官方是有定数的,所谓破格就代表有那个格子在,陆悬这个到不了破格的标准,如果真要追究还要问问陆悬为什么不跟宗主国说一声就带着人去匈奴地盘溜达。 刘谈一脸震惊地看着霍光,很想问问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这么无耻不像他的作风啊! w ,请牢记:, 第241章 [五更]241 霍光眼看无法改变刘谈的主意, 这个结果也能勉强接受,而且他也准备给刘彻写信。 他一直跟在刘彻身边,从来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或者特权做过什么, 也很注意分寸。 但是这一次,他想为刘谈破一次戒。 上书除了刘彻别人都无法看到, 只要刘彻不说, 不责怪,那么别人就无法知道。 唯一需要应付的大概就是可能会有人提出长城防线不够稳固,这件事情……交给皇帝吧。 霍光难得这么不负责任,但也没有办法,比起罪责, 他更担心的是刘谈的声誉。 大汉的诸侯王名声好的少,霍光跟在刘彻身边的时候经常被那些诸侯王蠢到恨不得把这些人直接人道毁灭。 现在总算有一个三观智商都在线上的,珍稀物种, 必须保护好。 刘谈不知道霍光在想什么, 原本他想要等陆悬他们的消息的,但是后来实在撑不住就去睡了。 他这一睡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吓得霍光生怕他受伤受凉直接拽了五六个郎中轮番看了一遍,确定只是太过疲惫之后这才放心, 吩咐人不要打扰刘谈,自己去处理其他事物。 现在安全了, 之前撤进城池的那些百姓也要安置妥当,不说把他们赶出去, 但也不能再继续收留。 实际上就算霍光不派人驱逐,那些百姓在确定安全之后也都纷纷走了。 家里还有地呢, 赖在城里像什么话?他们的家产不在城中, 但是见识过朔方城的干净整洁之后, 大多数人都忍不住希望能够多赚点钱,将来搬到城里来居住。 陆悬回来的时候,刘谈还没有睡醒。 霍光见到脸上眼底都带着疲惫的陆悬,难得没有挑剔,在陆悬问道“殿下呢?” 他甚至还温和说道“殿下在休息,小昆弥也去洗漱休息一番吧。” 陆悬说道“好,李校尉和卫校尉还在巡逻,我的人在城北五十里处扎营。” 霍光心底叹息,别的不说,陆悬是真的又聪明又懂得分寸,如果不是他对刘谈有想法,霍光都忍不住要欣赏他了。 霍光点头说道“有劳昆弥。” 虽然平日里嘴上小昆弥小昆弥的喊着,但实际上陆悬人家早就已经独当一面,当面喊小昆弥就很不尊重了。 陆悬跟霍光也没什么好交流的,只好拱手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国相寻人为我带路。” 霍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来人,带昆弥去王宫休息。” 陆悬听后半垂的眼眸顿时一亮,他之前就感受到了霍光对他若有若无的不待见,所以也做好了会被对方安排到驿馆的准备。 没想到霍光居然肯让他住进王宫! 霍光迎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顿了顿,心说虽然长相奇怪,但这双眼睛倒真担得起灿若星辰四个字。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休息之前已经给昆弥安排好了寝殿,如今城中事务繁忙,还请昆弥自便。” 陆悬连忙说道“不敢打扰霍相。” 然后霍相就看到他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的踏上了通往王宫的道路。 霍光看着他仿佛又充满精力的背影,一时之间忍不住失笑,到底年轻。 陆悬到了王宫之后,询问了一下听说刘谈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想要去看又不太敢,休息更是不敢,生怕刘谈醒过来他却睡了会错过。 于是他直接用冷水洗了个澡,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在刘谈醒得不算晚,傍晚的时候就起来了。 他醒来之后没急着睁眼,而是先动了动身体,虽然睡足了很舒服,但睡得浑身发酸就不怎么样了。 刘谈这一动,整个王宫也跟着运转起来。 陆悬自然也接到了消息,迅速往这边赶。 那边苗瑞还没来得及跟刘谈说陆悬到了,陆悬已经到了殿外。 彼时刘谈刚洗漱完,听后连忙说道“快让他进来。” 陆悬进来的时候,刘谈一抬眼就看到他穿了一身墨色长袍,腰背挺直,曾经因为年少而单薄的身形逐渐变得坚实有力,原本外露的锐气也逐渐收敛。 那一瞬间刘谈脑子里不知怎么地就闪过一句话陆悬已经成年了啊。 嗯,陆悬今年虚岁十九,按照后世的标准是成年了。 成年了果然跟以前不一样,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了一些。 陆悬原本有些急不可耐,在发现刘谈那双漂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之后,脚步立刻变得矜持又不失速度,顺便还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免得因为活动而让衣饰走形。 刘谈看着他一点点走到自己面前,微微仰头,突然就说出了一句“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其实之前陆悬想了很多开场白来叙旧,之前因为情况紧急,他们只能说几句话就匆匆分离,现在总算有时间慢慢说,陆悬竟然还有点紧张,生怕许久不见跟刘谈相对无言。 然而他还没开口,就听到刘谈这么一句,愣了一下就笑了。 普普通通一句话,但就这么一句话仿佛抹平了他们之间时间空间上的全部距离。 陆悬歪了歪头说道“很高吗?我觉得正好。” 刘谈正在纠结于自己如今的身高正好到陆悬嘴那里,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长上去,听了之后下意识问道“什么正好?” 陆悬伸手抱了一下刘谈又快速放开说道“正好可以把你抱在怀里。” 刘谈惊讶地抬头看向陆悬,心想这货怎么胆肥了?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陆悬虽然力持镇定,但耳根处的红晕出卖了他。 陆悬此时垂眸看着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惊到对方。 一旁的苗瑞实在看不下去说道“殿下,要用膳吗?” 刘谈回过神来轻咳一声“你也没用吧?不过时间不早,吃点清淡的吧。” 陆悬轻声说道“你说了算。” 刘谈抿了抿嘴心想,这货是从哪儿进修回来了吗?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他知道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就差一个捅破的契机。 之前霍光问他的时候,他能理直气壮的表示自己是颜控。 可颜控的北境王,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呢?兜兜转转,还是这个人最吸引他的目光。 只是刘谈看到陆悬又是欣喜又是犹豫,他一向责任心很重,一旦开口承诺,就不会辜负对方,可若是有一天,家国天下需要他辜负陆悬怎么办? 这么一想,刘谈就又想退缩。 也不知道陆悬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用完饭之后,陆悬看着刘谈开口说道“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刘谈似乎预见了什么一般,心跳加速,看到不敢看陆悬,垂头问道“谈……谈什么?” “谈大汉和乌孙,谈未来,谈……我们。” w ,请牢记:, 第242章 [六更]242 陆悬的话说完, 刘谈那张就算面对匈奴王都能力持镇定面不改色的脸瞬间温度上升,他心头重重一跳,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 说话都有点结巴“怎……怎……怎么谈?” 陆悬眼看他忍不住身体都要往后缩的样子,跟在之前在战场上骑着马面上毫无惧色, 甚至敢对着匈奴开弓的人仿佛不是一个人。 一瞬间陆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上去特别凶把人给吓成了这样。 于是他越发轻声细语“你想怎么谈都行, 但总要谈出一个结果。” 之前路线一直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所以只要能距离刘谈近一点都能开心不已,也不敢奢求过多。 但自从年前见面到这一次,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刘谈态度的松动。 要知道之前刘谈拒绝他之后,不仅说话做事客气了不少, 甚至还跟他保持距离。 上次虽然是被迫,但刘谈对于睡在他身边这件事情也接受良好,而这一次更是肯跟他大庭广众之下牵手。 这就是一个信号, 陆悬从来都是一个善于抓住时机的人, 否则以他的年纪和小乌孙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做到能在匈奴的地盘上来回乱晃还能全身而退。 所以他当机立断提出要谈一谈,如果顺利呢, 或许他能得偿所愿,如果不顺利, 那……他继续努力。 刘谈听到他前半句很想说没什么好谈的,但是听到后半句, 顿时就被堵了回去,只能十分哀怨地看了一眼陆悬。 都必须要结果了, 还说怎么谈都行。 陆悬被他这一眼撩拨的差点没把持不住,硬生生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让自己表现的像是谈正事, 而不是被美色冲昏头脑。 陆悬见他还不说话便说道“你如果想不出, 那我来吧。” 刘谈手一紧, 咬了咬嘴唇,他知道其实这个时候他应该把握住谈话的节奏,这样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目的! 算了,既然陆悬说要谈谈大汉和乌孙,那就谈谈吧,这个问题的确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就在刘谈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听到陆悬直接开口说道“那就先谈谈我们吧。” 刘谈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对陆悬怒目而视,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陆悬一笑说道“先解决这个问题,其他问题都可以解决。” 刘谈心中一动,然后就听陆悬说道“刘谈。” 刘谈顿时一惊,他从来没有听陆悬这样连名带姓叫过他,一抬头就看到陆悬表情十分严肃,眼底却滚动着炙热的眷恋。 陆悬轻声说道“刘谈,我喜欢你,用你们大汉的话来说就是我心悦于你。” 刘谈脸上一热,从连到脖子全都红成一片,他低头借着喝水的动作遮掩了一下才小声说道“这个……你……你已经说过了。” “之前说的不算。”陆悬诚恳说道“当年是我年少冲动,觉得喜欢了就该说出口,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喜欢之后该怎么办,但现在……我敢说出口就代表着我已经能承担其中的责任,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刘谈顺水推舟说道“那……那我先考虑两天。” 陆悬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我以为你很明白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刘谈顺嘴说道“逃避可耻但有用。” 陆悬???? 刘谈眼见陆悬垂眸不语,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弯曲了一些,一瞬间有了一种欺负人的感觉。 人家是来找他告白的,又不是来说相声的,他这样好像是有点过分。 刘谈深吸口气,觉得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他都能跟霍光直言不讳,怎么面对陆悬反而怂了呢? 想到这里,刘谈忽然一拍案几,把对面的陆悬都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刘谈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你想谈,那我们就谈,只不过我可不会嘴下留情。” 陆悬一瞬间就从失意落寞中走了出来,沉声说道“你说,我听。” 刘谈将手中的水盏放在案几上说道“你我之间,牵绊太多,这件事情你说你懂了,那我也不多说,你之前说要谈谈大汉和乌孙,谈未来,说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跟大汉和乌孙的关系也是密不可分的,我……我没有办法抛弃一切,你也没有办法。” 刘谈心跳的很快,这是他第一次直白的对陆悬说出他的担忧,也是第一次让陆悬知道他的不信任。 自己一边喜欢一边不信任,不知道陆悬会不会觉得难过? 然而没料到陆悬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算了,既然如此,那就先谈谈大汉和乌孙吧。” 刘谈下意识说道“这个我做不了主……” 陆悬果断说道“你可以。” 刘谈抬头看着他,陆悬坚定说道“你可以。” 我可以为了你退让。 这句话陆悬没有说出口,然而刘谈却仿佛听懂了一样。 陆悬继续说道“西域太小了。” 刘谈懵了一瞬,有点没跟上陆悬的节奏。 然后他就听到陆悬说道“我觉得朔方城以北的广袤草原挺好的。” 朔方城以北的广袤草原?那是匈奴的地盘啊! 刘谈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看着陆悬,陆悬紧紧盯着他说道“我这次的目标是范夫人城。” 刘谈一边震惊一边又有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陆悬带人在匈奴地盘上晃并不是简简单单为了报仇,更多的是有其他军事目的,他能迅速赶到朔方城也说明他原本其实是想去范夫人城的。 只不过……听说陆悬的目标是范夫人城,他没忍住小声逼逼了一句“范夫人城是我的。” 陆悬失笑“那就给你。” 刘谈从来都是恃宠而骄,对刘彻和刘据如此,对待陆悬也同样如此,此时见陆悬答应的痛快,他甚至敢大声说道“狼居胥山和瀚海也是我的!” 陆悬毫无底线“那我打下来送给你。” 虽然不太合时宜,但他莫名的就想到了一句话拱手河山讨你欢。 他温度刚刚稍微下去一些的脸又忍不住升温,扭头说道“我……我可以自己打下来,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陆悬叹了口气“你这样,我就只能把目标放在匈奴王庭了啊。” 刘谈你这么飘乌师庐知道吗? 陆悬看着他无语的样子笑道“我去抢匈奴总是更好一些吧?” 西域贫瘠,想要发展,要更多的资源自然就是要掠夺,要么掠夺中原,要么就掠夺匈奴。 刘谈叹了口气“然后呢?乌孙取代匈奴?” 陆悬莫名“然后这一片不就是大汉的地盘了吗?” 刘谈愣了一下“大汉的地盘?” 陆悬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不是大汉的乌孙王吗?” 刘谈看着陆悬一时之间居然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他斟酌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反正都已经要开诚布公谈一谈了,干脆就直接一点。 所以他直接问道“那你能忍受吗?” 陆悬心中一跳“忍受什么?” “忍受做任何事都有别人管束,忍受你做的事情随时都可能成为其他官员攻击你的把柄,忍受……永远屈居人下?” 刘谈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带着十足的压迫力问道“你能忍受吗?” w ,请牢记:, 第243章 [一更]243 陆悬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刘谈露出如此锋锐的一面, 他竟然没着急回答而是欣赏了一会才慢悠悠说道“这要看如何理解。” 刘谈眉眼冷淡“那你是怎么理解?” 陆悬说道“我没觉得我被束缚。” 刘谈本想说那是你没跟我在一起,否则对大汉忠诚是他唯一的要求。 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提点说道“那是因为大汉对你没有要求。” 陆悬也明白这一点说道“然后呢?就算有要求又如何?我也只要打下匈奴的一部分而已, 我想成为你的护盾,有我在,能保北境国安然无恙,陛下会不同意吗?” 刘谈眸光一闪, 有点维持不住刚刚那股气势,只好慢慢坐直身体之后说道“我说的你应该明白, 你取代了匈奴,那你在大汉人的心中可能就是下一个匈奴。” 陆悬微微一笑“不会的,我都说了, 我是大汉的乌孙王, 大不了就相当于将这一片土地作为我的封地, 乌孙和大汉合而为一家。” 刘谈果断说道“不一样!” 他有些烦躁“你给大汉交税了吗?大汉兵权都在皇帝手里, 乌孙是吗?这两样不解决, 谈什么合而为一家?” 不遮掩了, 他知道这样的要求过分, 不过他也不要求这些, 他只是把这个问题摆在两个人面前告诉陆悬, 这个没办法解决。 陆悬叹了口气“让你不安是我的错。” 刘谈…… 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刘谈垂头“不是我不安, 这是现实。” 陆悬双手放到书案上, 也凑过来笑道“我很高兴。” 刘谈满头问号地看着他, 陆悬没忍住终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既然思考了,那就是……可以的意思吧?” 刘谈瞬间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陆悬居然从这个方面进行了解读。 不过……这么说也没错。 如果他没有那个心, 担心这个做什么啊?陆悬爱接受不接受, 不接受不老实就直接打老实就好了。 现在不就是担心将来两个人反目成仇吗? 刘谈一把拍掉陆悬不安分爪子,强调说道“专注这个问题,其他你不要想!” 陆悬微笑,那个姿态看起来颇有些胜券在握的意思,他轻声问道“你既然已经思考过,那必然是想好了条件,刚刚问我也不过是在试探我的底线吧?说吧,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觉得冒犯。” 不觉得冒犯,但也不会随口答应,这是对刘谈的尊重,也是对他子民的负责。 刘谈深吸一口气说道“乌孙成为大汉羁縻州,乌孙王之位可以世袭,但必须经过朝廷认证,朝廷不承认的乌孙王那就不是乌孙王,随时可以更换人选,并且乌孙要接受大汉派去的官员协助乌孙王处理乌孙事务。” 陆悬听着这些面上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刘谈一边说着一边往后缩,虽然声音没变小,但是到后来整个人都快贴到凭几上面了。 真是身体力行表现了什么叫心虚。 陆悬没忍住把人给拽了回来“你这是做什么?是觉得过分吗?你这样将来怎么跟别国打交道?” 刘谈躲了一下下意识说道“跟别国打交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悬低声问道“所以我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刘谈简直要窒息了,他就感觉自己在谈论正事,而对方在拐着弯地套他的话,让他表白。 刘谈几乎是恼羞成怒,拍着案几“别转移话题!”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陆悬的表情,结果发现陆悬的眉梢眼角居然都是笑意,忍不住思索他的条件开的很宽松吗? 没有啊,这相当于是让大汉控制住了乌孙的政权,虽然没有收走军权,但……刘谈相信陆悬能够看得出来,大汉的官员进入乌孙之后,整个乌孙上下能制住大汉官员的估计也就一个陆悬。 乌孙……不是他看不起乌孙,而是乌孙能够出陆悬这么个人已经算是上天恩赐了,一个连文字都没有的国家,论心脏是比不过大汉官员的。 可是陆悬看上去却心情很好的样子,含笑看着刘谈问道“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 刘谈忍不住又瞪圆了眼睛,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你……你听清我说的了吗?” 陆悬说道“我听得很清楚,我知道这个条件每一条都对大汉有利,但是我愿意答应。” 刘谈整个人都震惊了,他知道陆悬愿意为了他退让,也愿意忍让,但这个条件……他自己站在陆悬的角度上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陆悬见他不说话含笑问道“怎么?我都答应了,北境王殿下还不高兴吗?是还有其他条件吗?那就一起说出来吧。” 刘谈噎了一下说道“我……这只是我的意见,剩下的只怕要朝廷讨论过后才行。” 陆悬点头“我知道,你也不必担心,你说的这些条件我会答应,但若是长安那边提出来的条件过分,我也会拒绝。” 刘谈困惑说道“我……我不明白,我以为……” 陆悬如今的实力不差,以战养战这一条践行得很好,看他俘虏了匈奴那么多人,匈奴都没怎么样他就能看出来。 匈奴王乌师庐可不是什么善茬,怎么可能任由陆悬这么挑衅? 这样的陆悬居然答应了这个条件,真的让刘谈很不明白。 陆悬忽然说道“但是我很开心。” 刘谈歪头看着他,陆悬墨绿色的眼中满是温柔缱绻“你没有怀疑过我,你的不安只是针对以后,你在担心继承乌孙王位置的那个人,你所有的防备都是针对他们,而不是我。” 刘谈微微一愣,陆悬握住他的手低头一吻说道“我要感谢你的信任。” 刘谈结结巴巴说道“也……也不是,大汉还是要……派……派官员的,你在位也……也一样!” 陆悬抬头看着刘谈说道“好吧,看来我不解释清楚,你也放不下心。” 他沉吟半晌才说道“阿谈,你知道,从我懂事到现在十几年来,西域那一片地方消失了多少国家吗?” 刘谈十分诚实的摇头“不……不知道。” 陆悬的表情难得有些惆怅“至少十几个国家,都没有了,或许前一天还在跟父王把酒言欢,后一天就被灭国。” 刘谈看着他这个表情下意识说道“你也别伤心,他们跟乌孙没有可比性,这么轻易被灭,不是人蠢就是人少,人蠢没办法救,人少……带领个几百一千人的放到大汉也就是个村长……” 说到一半,刘谈就觉得他这个安慰的方式好像不太对,那一刻他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果然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陆悬听后失笑“大概是吧,但……西域那片土地真的是把世事无常上演到极致了,我以前以为世界就是那个样子,但后来我见识到了大汉的繁华,才明白……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他转过头来目光炽烈地看着刘谈说道“我可以逞一时英雄,与大汉天子平起平坐,无上荣光,但那又如何?我的荣光是看不到未来的,乌孙的独立也看不到未来。” 刘谈认真问道“既然你明白了这些,自然也能走大汉的路子。” 陆悬摇头“不,西域各国,甚至是匈奴,跟大汉最不同的一点就是大汉有文字,我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但是我觉得这一点至关重要,乌孙有自己的语言,但是没有文字,我也造不出文字,那么就只好学习大汉的文字,学习大汉的一切,可是我知道,大汉没有道理无偿帮助我们,那么想要学习就要付出代价,你的条件在我看来就是需要付出的代价之一,我觉得……比起那些,这个甚至微不足道。” 更何况,他也没有丢掉他的王位。 w ,请牢记:, 第244章 [二更]244 刘谈简直要惊了, 如果不是切切实实知道陆悬不是穿过来的,他真的想跟对方对个暗号了。 这年头在西域这一片土地,能够认识到文字力量的人绝对就这么一个。 他也明白了陆悬的意思, 他用这些换取乌孙的未来。 否则他再强大又怎么样?他能保证以后的继承者能跟他一样强大吗?若是不能,乌孙要怎么继续生存下去? 在陆悬眼里,比起匈奴,大汉才是那个坚不可摧的国家, 与这样的国家捆绑在一起,他不吃亏。 至于汉人官员什么的, 大汉也不至于派个捣乱的人过来,就算心向大汉也没关系,只要他肯建设乌孙就好。 如果来人不识时务, 陆悬也自然不会授予对方实权, 至于被大汉官员辖制……开什么玩笑, 那是在他的地盘上啊。 更何况他手里有兵权, 陆悬觉得刘谈没有直接说收了兵权已经是对他网开一面了。 陆悬说完见刘谈定定看着自己, 心下有些发慌, 心想这个理由还不够吗?他的阿谈不会觉得他是别有目的才暂时答应的吧? 苍天可鉴, 他是真心的啊。 陆悬不动声色的擦了擦手掌中的汗, 问道“没有其他问题了吧?那……我合格了吗?” 这可是太合格了。 刘谈甚至觉得错过陆悬, 自己这一辈子都可能无法遇到这样一个肯为他不断降低底线的人。 哪怕陆悬是为了乌孙做出的选择, 但如果没有刘谈, 大汉未必会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 要知道刘谈是直接套用了后世的羁縻州和土司制度, 然后他还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会改土归流。 虽然可以用若是真到那个时候他跟陆悬两个人早就作古来安慰自己,但是又忍不住担忧有后人骂陆悬卖国怎么办? 尤其是他跟陆悬的关系还不清白。 至于后世为什么知道, 废话, 他谈个恋爱难道还要藏着掖着吗?谁有了恋人不是恨不得举世皆知? 陆悬见一双水润的眼睛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 忍不住一手撑着书案,上半身探过来一点点靠近刘谈,在两个人呼吸相闻的距离停下说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刘谈看着那张死死戳中他审美点的脸越靠越近,也的确没有抗拒的意思。 只不过就在两个人即将接触的前一刻,刘谈忽然听到了一阵轻咳声。 那个声音他可是太熟悉了,除了霍光没有别人啊! 刘谈下意识地抵住陆悬的胸膛,刚想说什么就差点被陆悬眼中的灼热和独·占·欲给吓到。 陆悬闭了闭眼,缓缓坐了回去,没说什么。 刘谈提高声音说道“是国相吗?进来吧。” 然后转头对陆悬轻声说道“你坐我身边来。” 陆悬眼睛一亮,顿时转移了地点。 原本站在门口实在看不下去才出声的霍光脚步一顿,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了想把陆悬丢出去的冲动。 嗯,一定要冷静,除了要给他家殿下面子之外,最主要的是他大概真的打不过陆悬。 啧,这个野蛮人有什么好的! 霍光重重将文书放在刘谈书案上说道“请殿下过目!” 刘谈十分自然地对苗瑞说道“去把我的大印拿来。” 霍光让他过目,那就说明这些文书应该是在霍光那里已经仔仔细细看过了,他想看就看,不想看直接盖印就行。 至于坑他……霍光要是想坑他也用不着这样。 刘谈在盖印期间霍光一直在盯着陆悬,结果没想到陆悬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就那么歪头看着刘谈,仿佛在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等刘谈盖完之后,霍光收回文书开口说道“昆弥这几天都未曾休息,不累吗?” 还没等陆悬说话,刘谈就惊讶说道“你回来还没休息过?” 陆悬点头“嗯,我想见你。” 刘谈脸上一红,偷偷看了一眼霍光,发现霍光盯着陆悬的眼神十分不善,连忙轰人说道“快去休息。” 陆悬还是有些舍不得,他跟刘谈刚刚说开,还没等到那句话呢。 虽然刘谈的态度很明显,但陆悬也想任性一回,得不到承诺他也不安不可以吗。 霍光盯着陆悬冷声说道“昆弥,请你跟殿下保持距离。” 刘谈听后耳朵一动,刚要说什么就被陆悬按住了手,陆悬抬头对霍光笑了笑说道“好。” 然后他居然就真的走了! 刘谈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悬的背影,脑子里循环的全是得到了就没什么好珍惜的。 等会,这还没得到呢? 霍光一转头就看到刘谈的目光黏在陆悬身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咬牙说道“殿下,长堑失守的原因查出来了。” 刘谈一震,瞬间灵魂回归“什么?” 霍光略有些欣慰,还好他家殿下还知道办正事,便说道“是赵破奴之子赵安国,怕守城士兵不放他们父子入关,隐瞒身后有匈奴追兵之事。” 不过他原本以为刘谈听了之后会十分愤怒,结果刘谈十分淡定说道“确定吗?确定就上书吧,如果是咱们防守不力我愿意背锅,现在……让他们父子去死吧。” 霍光说道“殿下应该再等两天,等水落石出再说的。” 请罪这种事情那么积极干嘛。 刘谈忽然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现在这样正好。” 他记得历史上赵破奴逃回去之后其实并没有被处死,后来还是家里卷入巫蛊之祸才死的,所以这一次可能也会和历史上一样。 毕竟严格来说是左大都尉提前暴露才导致赵破奴失败,不能将失败都归结到他身上。 刘谈倒也没非要置赵破奴于死地,他只想让这个人不要再领兵了,所以接下来就看刘彻的脑补了。 刘谈的信到的比匈奴入侵的消息慢。 毕竟他让人升起了狼烟,然后一城一城传递下去,几乎是第二天中午刘彻就收到了消息。 当时他正在跟太子一起用膳,在得知点燃狼烟的是朔方城的时候,父子两个齐齐一震,刘据手上的酒盏瞬间摔落,溅了一身酒水,他脸色苍白地转头看向刘彻,结果发现刘彻拿着酒盏的手也抖了一瞬。 刘彻将酒盏放在食案上,一挥手,挥退了舞姬沉声说道“迅速派人查明。” 只是看到狼烟,代表着匈奴入侵,但是具体如何谁也不知道,只能一边先做好战斗准备一边等待前线传来的消息。 很快随着大捷露布至京,长安上上下下都放下了心,唯独最尊贵的那三位心是提着的。 在看到刘谈的信的时候,刘据的表情是严肃的,哪怕刘谈写得再怎么有趣他都没有笑。 他看完之后,沉思半晌,抬头看向刘彻,结果发现他爹的表情阴沉的吓人。 w ,请牢记:, 第245章 [三更]245 刘据从小到大很少见到刘彻这么情绪外露的样子, 他印象中第一次是景桓侯霍去病去世,第二次是长平烈侯卫青去世。 只是那两次他从刘彻身上感受到的是惆怅和难过,这一次……大概是愤怒。 刘据本来也很生气, 他看到刘谈在信上东拉西扯,什么好说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 刘谈给他写信告状是经常的事情,并且十分理直气壮,这样一个人在信里突然岁月静好了,那就代表着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刘彻看完信之后抬头看向刘据说道“你去安排一下, 北境国大捷, 俘虏敌军三千,斩杀近万, 并且寻回大军一万七千多人, 虽然北境王不在, 但庆功宴也还是要有的。” 刘据微微一愣, 立刻反应过来,大捷是真的,但庆功宴的重点应该在最后一句。 刘据立刻去安排了一下,而刘彻把上书和信摆在一起看, 半晌才哼了一声“小混蛋,翅膀硬了, 竟然还敢报喜不报忧。” 刘谈在奏疏上也没有写太多有关赵破奴的事情, 只是平淡叙述,仿佛是个莫得感情的数据机器, 只有最后的请罪是真心实意。 不过刘彻跟他的重点不一样, 他一眼就看出这其中隐瞒的一些事情。 赵破奴是怎么跟他的兵失散的?刘谈又是怎么击退的那些人?这些他都没写。 刘彻第一反应就是刘谈在护着赵破奴, 他一直知道刘谈对于有军功的武将都很有好感, 甚至就算公孙敖他都没有太过逼迫, 这一次说不定也在为赵破奴遮掩什么。 就在刘彻猜测的时候,卜凡在旁边说道“陛下,当利长公主求见。” 刘彻抬头,眉眼舒展“当利?她怎么来了?让她进来吧。” 对于女儿从过去的阴霾之中走出来,刘彻还是很欣慰的,尤其是最近当利长公主越来越像当年那样明媚活泼。 只不过当他看到当利长公主一脸焦急进来的时候不由得微微倾身问道“怎么急成这样?” “父皇,阿谈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当利长公主难得有些慌张“他派来的人刚刚跟我说今年冬天的蜂窝煤怕是要供应不上,要双倍退定金,这是怎么了?” 刘彻一瞬间脸色变得十分下人,饶是当利长公主在他面前一向随便此时也不由得噤声。 很快刘彻就调整好了表情,安抚当利长公主说道“谈儿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不用担心,钱够不够?” 当利长公主摇头“阿谈没让我出钱,他派人把今岁糖铺的收益送了来,不仅够定金,还算上了给我的分红。” 当利长公主刚说完,那边刘据急匆匆赶来,见到当利长公主喊了一句“阿姐。” 然后他转头看向刘彻说道“父皇,阿弟刚刚给我送了钱,说是今岁铜矿的分红。” 当利长公主惊呼“他也给你送去了钱?” 刘据愣了一下,面色也不太好看,他有些惶急地看着刘彻“父皇,阿弟是不是……”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这么急急忙忙将钱财散出去,怎么看怎么不像好兆头。 饶是刘彻也忍不住手微微颤抖,但还是安抚儿女们说道“霍光给朕写了信,上面没说什么,应当没有大事,当利且先回去。” 当利长公主抿了抿嘴,带着满心的焦虑走了。 刘据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刘彻说道“朕记得,谈儿的煤矿矿场,在朔方城西南方向。” 刘据点头“是。” 刘彻抽丝剥茧“蜂窝煤无法供应,矿场出了问题,匈奴……竟是深入至此吗?” 刘据稳了稳心神说道“父皇,儿臣走一趟朔方!” 刘彻没说话,他低头看向那份文书,尤其是最后两行字,哪怕一再告诉自己刘谈应该没有出什么事,但当分钱和请罪两件事情放到一起之后,也带上了些许不详的意味。 至尊父子一时之间都没说话,但是却飞速安排人去打探朔方城如今如何,当然重点是北境王身体如何。 原本这件事情应该是保密的,可当利长公主出去通知各家退定金,哪怕什么都没说,也让稍微得到了一点消息的人忍不住发散一下思维。 一时之间对于长安中对于北境王身体是否康健的讨论竟然成了见面必谈的事情,哪怕谁也不敢说太明白,可隐晦的说也传播很广。 在这个情况下,刘彻为了遮掩长堑失守这件事情还要参加庆功宴。 庆功宴上,皇帝和太子看上去跟平日里别无二致,但细心的人总是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沉重。 一时之间宴席上眼神乱飞,现在大家已经知道北境王打退的是乌师庐,本来还以为大汉又一位沙场天才横空出世,难道……这位也…… 也巧了,押送赵破奴的人比刘谈派来送信的慢一步。 正开着庆功宴的时候,刘彻得到了消息,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都差点挂不住,将酒水往御案上一放,轻描淡写说道“先押入天牢。” 传令宫人领命而去,过不多时却又迅速折返“陛下,赵破奴说北境王殿下托他给陛下带了几句话。” 刘彻眸光一闪“把他带上来!” 原本宴会的热闹喜庆就是表现出来的,大家见至尊父子不想多提,也不敢表现出来。 而这一份表面热闹随着赵破奴的到来也渐渐消散。 赵破奴形容狼狈,跟觥筹交错的大殿格格不入,他也是没想到此时此刻贵人们居然正在宴饮。 在他走进来的时候,各色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有惊讶、有不满也有失望,但是最让他害怕的还是皇帝眼中毫无情绪的冰冷。 赵破奴跪下说道“罪臣赵破奴,参见陛下。” 刘彻直接问道“北境王让你说什么?” 赵破奴心头一颤,伏地说道“殿下说他不才,不能效仿卫霍,却也绝不会让匈奴踏进中原半步,不过是……不过是……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赵破奴说完之后,未央宫里一片安静。 众人回想起之前的猜测,再听到这种类似遗言一般的不祥之语,不禁心头涌起悲壮之感。 刘彻声音低沉问道“北境王……现在如何?” w ,请牢记:, 第246章 [四更]246 赵破奴虽然没有见到陆悬天降神兵, 但多少也知道一些细节,比如刘谈亲自驻守矿场,比如那场足以让人腿软发抖的爆炸。 赵破奴不知道爆炸的到底是什么, 但猜测也跟矿场有关系,因为他看到刘谈带了投石车和大量的蜂窝煤。 众人听完之后恍然明白了为什么最近定了蜂窝煤的会被退定金,并且还双倍赔偿。 刘彻看着赵破奴说道“乌师庐是如何越过长堑的,你自己说。” 赵破奴一抖,伏地痛哭“罪臣愧对陛下信任!” 刘彻沉声说道“说!” 赵破奴原本心里还带着些许侥幸, 可刘彻开口, 他就不敢不说。 只不过他把原本赵安国身上的罪责引到了自己身上,想要留儿子一条性命。 刘彻听后没有半分意外, 不得不说, 他对赵破奴十分了解, 对刘谈也很了解。 刘谈这么着急担责一看就知道是在为别人遮掩。 刘彻起身说道“带下去吧。” 他说完就走了, 没有发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让人闻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赵破奴心下一片冰凉,刘彻若是发怒,若是当场惩处代表着还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然而这样的态度就代表他不想多说,甚至不想再多看他们父子一眼了。 刘彻走了, 刘据就得留下来收拾这一摊子。 而刘彻走在外面, 越走越是生气,走到一半忽然停住转头说道“去跟廷尉说, 赵破奴兵败逃逸, 又引匈奴入关罪加一等, 夷三族。” 卜凡听后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刘彻若是一直不说, 那回头牵连到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但凡有关系的都得完蛋,现在他开口了就代表只追究赵破奴与其子的罪责,其他人关系不大就不会被追究。 刘彻张口就抹杀了许多条性命,但他心里依旧仿佛窝着一团火。 他刚回到未央宫就听到了皇后来访的消息。 若是平日,他大概是不会见陈阿娇的,但他一想刘谈肯定给陈阿娇写了信,便改变了主意开口说道“让她进来。” 陈阿娇沉着一张脸走进来,却难得没有上来就大声质问,而是问道“谈儿现在到底如何了?” 刘彻轻飘飘看她一眼“你这是什么样子?谈儿好得很。” 实际上他心里也没底,只是这么久没传来消息,想来大危险是没有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那几封信看上去倒是笔迹没什么问题,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办法隐瞒。 陈阿娇微微抬高声音“我什么样?儿子生死未卜,我还能什么样子?” “不许乱说!”刘彻皱眉“当母亲的怎么能这样咒自己的儿子?” 刘彻倒是没有讽刺陈阿娇不是刘谈的生母,实际上在这座宫廷之中,就算是生母也不可能比陈阿娇做得更好。 陈阿娇眼眶一红“刘彻,你看看你选的都是什么人!你让他们去,还不如让谈儿去做!” 刘彻反问道“朕选的人怎么了?” 陈阿娇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的,张嘴就是“你还好意思问?公孙敖是你派过去的,结果朔方城被毁了一半,赵破奴是你派过去的,结果矿场毁了,谈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下一次你还要选谁?北境国就那么碍你的眼吗?” 刘彻难得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下愧疚之余,叹气说道“若有卫青……” 他说到一半就不说了,陈阿娇此时听到这个名字也没了那么大的反应,人都没了她还记恨什么? 她用手帕抹了抹眼睛说道“我知道你想说若是有卫青霍去病在,不会这样,可你选的这几个人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还不如谈儿!” 刘彻心念一动,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刘谈并不擅长带兵打仗,甚至连兵法都不怎么懂,然而事实上他的确是从无败绩。 每一次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的,灭劫国干脆利落,匈奴南下也被他打了回去。 到了刘彻这个年纪,已经深深知道有的时候,人最看重的并不是能力,而是气运。 想到这里,他忽然问道“那朕便把受降城交给谈儿好了。” 陈阿娇正在那里念叨,此时听了这句话忽然息声半晌才说道“那……那里不是距离匈奴更近吗?不行,太危险了。” 刘彻斜眼看她“不是你说的公孙敖不行?那就只能交给谈儿了?” 陈阿娇着急说道“那就找可以的过去啊!” 刘彻冷笑一声“不是你说的其他人都不行还不如谈儿吗?” 陈阿娇瞪大眼睛“那也不是你把儿子扔过去跟匈奴打交道的理由!” 刘彻说了一句“那你问问他自己要不要?” 这次换陈阿娇说不出来了,以她对刘谈的了解,刘谈肯定会很高兴地同意。 刘彻跟陈阿娇吵了一架扳回一城忽然神清气爽,坐下来说道“受降城给谈儿也不是让他去那里,他还在他的王宫呆着,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陈阿娇此时也回过神来,沉默半晌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她刚要走,忽然转头说道“我听说这一次谈儿损失了很多钱……” 还没等她说完,刘彻便说道“朕心中有数。” 陈阿娇这才满意地走了。 刘彻被她一闹心中那股戾气稍微消散了一些,想了想受降城的确交给刘谈比较好。 万一再来一次匈奴打过来而他不知情,哪怕是刘彻也会觉得后怕。 此时的刘谈还不知道整个长安都在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他正趴在书案上吭哧吭哧的给刘彻写信。 信的内容就是关于乌孙的,并且把陆悬的功劳也给写了上去。 虽然霍光很无耻地要求他隐瞒陆悬的功劳,但刘谈总觉得不太合适,最后想了想还是跟刘彻通了个气。 因为不是正式上书,所以怎么处理都看刘彻。 剩下就是有关羁縻州的事情,他的政治情商不够,但是他的知识储备量够啊,反正也没人指望他上来就提出很完善的提议,所以他只要写出其中的重点就可以了。 他提出来的羁縻州最重要的就是皇帝跟羁縻州的首领是君臣关系,而羁縻州的特点又在于“世官、世土、世民”,只要这两点把握住,剩下就可以入乡随俗了。 等他写个差不多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发现陆悬正在距离他两米开外的书案上处理文书。 刘谈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跟陆悬这算是确定关系了吧?确定关系之前陆悬只要有机会就想往他身边凑,怎么确定关系之后反而开始保持距离了? 刘谈眼看着陆悬的工作似乎到一段落,开口说道“阿悬,我从长安带了一只食铁兽过来,特别可爱,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虽然没出去,但他的王宫够大,也能充当约会场所。 陆悬放下手中的文书,注意到刘谈手上那一份刚写了一半便问道“累了?累了就休息一下吧,食铁兽什么时候都能看。” 刘谈不干了,把笔一扔一脸严肃问道“陆悬,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陆悬愣了一下,脸上难得有些茫然,虽然不懂谈恋爱是什么,但他却敏锐察觉到了刘谈不高兴,立刻改口说道“咳,我以前没见过食铁兽,还挺想见见的。” 刘谈挑了挑眉,陆悬见他这样飞快地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再可爱肯定也不如你可爱。” w ,请牢记:, 第247章 [五更]247 刘谈哭笑不得, 虽然陆悬在夸他,但是可爱……算了,不计较了。 陆悬收拾了一下手上的东西, 整理好之后,起身对着刘谈伸出手十分自然说道“走吧。” 这才像话嘛。 刘谈拉着他的手,一路逛到了后院,此时滚滚正在跟它的盆盆奶较劲,听到动静耳朵动了动, 抬头看了看刘谈, 神色放松不少,但是看到陆悬之后就紧张地把盆盆奶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刘谈哭笑不得说道“吃你的吧, 没人跟你抢, 慢点吃, 又吃成洗面奶了。” 一旁的陆悬听后不由得失笑, 洗面奶可太贴切了,食铁兽脸上的毛上全是奶溅上去形成的水珠。 刘谈转头看向陆悬“以前没见过吧?” 陆悬的表情很难形容,刘谈挑眉“不可爱吗?” 陆悬飞速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可爱倒是可爱,只是……” “只是?”刘谈竖起耳朵, 很想知道陆悬只是个什么。 陆悬说道“我曾经读书的时候看到书上说食铁兽吃铁为生,其形辟邪, 并且曾是蚩尤坐骑, 跟随蚩尤南征北战,这个看起来……不太像。” 刘谈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 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蚩尤才输了?” 陆悬? 还能这么解释? 他忍不住问道“你不会也想养它来当坐骑吧?” 刘谈随口说道“怎么会, 我又不是没有马, 你送我的马我让人精心养着呢。” 陆悬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个看上去圆滚滚的家伙实在不适合作为坐骑。 一旁的滚滚歪头看着陆悬, 看着看着就笨拙的走过来绕着他走了两圈,然后又回到刘谈这里起身抱住他的腿叫了两声。 养的时间长了,刘谈感觉自己仿佛能够跟滚滚沟通了,听到滚滚叫,他就抖了抖腿“下去。” 陆悬好奇问道“它说什么?” 刘谈说道“它想让我抱它。”说完就转头看着滚滚试图讲道理“你看看你这几个月长了多少肉了,你是只大熊……大食铁兽了,你爹我脆弱的腰杆已经撑不住你的重量了。” 旁边的陆悬听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谈被腰带束的极细的腰,赞同地点头说道“的确。” 刘谈白了他一眼继续抖腿,然而滚滚不但不肯放开,还变本加厉试图往上爬。 刘谈连忙说道“下去下去,你把我这身衣服抓坏了小心子孟回头给你关禁闭!” 陆悬疑惑“子孟是谁?” 刘谈一边跟滚滚抢救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是国相的字,他比我大十岁又是国相,直呼其名不好,干脆就称呼字了。” 陆悬顿时警惕,滚滚抓刘谈衣服跟霍光有什么关系?霍光怎么有权利关滚滚禁闭? 其实刘谈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霍光每次过来发现他的衣服被滚滚抓破或者弄脏的话都是教育他没有分寸。 在霍光的心里滚滚就是野兽,当然不懂人情世故,所以错的就是刘谈。 然而陆悬不知道,此刻他不动声色说道“好了好了,别抖了,我来吧。” “啊?”刘谈有些意外地看着陆悬。 然后就看到陆悬弯腰把正试图把罪恶的爪子伸向刘谈腰带的滚滚给抱了起来。 因为不熟悉,滚滚转头对着陆悬张了张嘴,并且用爪子拍了过去。 刘谈当即握住它的爪子警告说道“不许动手!”说完又补充一句“也不能动口!” 陆悬倒是一点也不害怕,调整了一下角度之后伸手捏着滚滚的嘴看了一眼说道“小牙还挺尖的。” 刘谈顿时一懵,转头看着他十分不解,你跟刘彻这都什么破毛病,上来就掰人家嘴,也不怕食铁兽咬你吗? 陆悬的表情看上去似乎真的不怕,他甚至掂了掂滚滚的重量之后说道“是有点重。” 刘谈看看滚滚再看看他,半晌谴责说道“你还没抱过我呢!” 陆悬手一僵,低头就对上了滚滚那天真无邪的双眼。 他默默准备把滚滚放下去准备先跟刘谈来个拥抱。 刘谈制止他说道“晚了,抱着吧,走了,去看看马。” 陆悬一脸的哭笑不得,却又甘之如饴,除了他谁还见过刘谈这么不讲道理的一面呢。 从熊猫园到马厩的距离不算短,刘谈一直在观察陆悬的表情,准备等他觉得累的时候就嘲笑他,结果没想到这一路走下来,陆悬脸不红气也不急,看上去就跟平时没啥两样。 他忍不住问道“不重吗?” 陆悬淡定说道“还行。” 刘谈忍不住沉思,之前他都没有注意,他跟陆悬的武力值好像差的有点远啊,这岂不是有点危险? 既然都确定关系了,那么许多事情水到渠成,该做也就能做了嘛,反正陆悬成年了,至于他……虚岁差一岁,周岁差两岁,可他灵魂是成年人,更何况在这年头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的都有,只要他不觉得有问题,那就没问题。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做的时候他压制不住陆悬怎么办?难道要凭借他高超的技术吗? 呃……他有个屁的技术啊!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穿过来以后才千辛万苦谈了这么一次恋爱,自己动手的技术倒是挺强的! 就在刘谈思索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陆悬说道“阿谈就没想过建马场吗?” 刘谈顿时将已经飞走的思绪拽了回来,转头问道“什么?” 陆悬说道“北境国也有不错的草场,可以选一块地方建马场,大汉的马还是少了一些。” 刘谈说道“现在北境国好一点的草场都主要养牛养羊,没办法,这边主要收入就是这些了,建马场倒是可以,但是让他们去做什么呢?会养马的人毕竟少。” 陆悬想了想说道“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匈奴势大,短时间内肯定要跟他们交锋,他们来去自如,你这里就会很吃亏。” 刘谈也有些忧愁“是啊,除非能够实现空中打击,不过……哎,算了,回头我先把长堑那边的防线固守好再说吧。” 陆悬问道“对了,我来的时候看到城墙上有几面很大的铜镜,是做什么用的?” 刘谈笑道“你看到了?那是照明用的,怎么样?” 陆悬有些好奇“照明?怎么照明?” 刘谈给他细细解释了一番,陆悬一脸的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这个方法好,回头我也去试一试。” 他刚说完这句就听到苗瑞小跑过来说道“殿下,国相求见。” 刘谈说道“可能是来问庆功宴事宜的,走吧,跟我去见见他。” 刘谈说完一转头,发现陆悬居然又跟之前那样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然后又经过几次测试,他发现只要是有外人的时候,陆悬都会下意识地跟他保持距离。 刘谈很气,这是搞什么?还要搞地下恋情吗?他们两个的感情见不得光吗?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刘谈严肃地对陆悬说道“陆悬,我们谈谈。” 说完之后,他总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特么不是三天前陆悬跟他说的吗? 这才过去三天就风水轮流转了? w ,请牢记:, 第248章 [六更]248 陆悬难得见他这么严肃的样子, 当即心下一紧,端端正正坐在刘谈对面小心翼翼问道“谈……什么?” 刘谈一脸高深莫测说道“谈感情,谈以后, 谈我们。” 呵呵,礼尚往来谁不会啊。 陆悬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但他对刘谈的情绪很敏感,此时他知道刘谈肯定是不高兴了,便小声说道“你别生气,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说, 就是……别生气。” 刘谈嘴角一抽,这感觉怎么像是他在欺负人呢? 但是陆悬有一点说对了, 两个人之间一旦出现问题最好就坐下来谈一谈, 能解决就解决, 不能解决就和平分手, 别把两个人之间的那点情分给磨没了。 刘谈轻咳一声严肃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陆悬微微一愣,继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说道“这是我的错。” 刘谈??? 我还啥都没说呢你就认错了?这么痛快的吗? 那一瞬间刘谈都忍不住祭出了万能句式“你哪儿错了?” 陆悬说道“是我没有考虑到你,我太自以为是, 想着在跟朝廷谈妥之前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刘谈也是没想到陆悬真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认真剖析了自己的错处。 到了这个时候, 给谁都不可能再咄咄逼人下去, 更何况刘谈。 刘谈趴在书案上看着他说道“你是担心我?” 陆悬轻轻应了一声“嗯,我怕影响你的名声。” 哪怕陆悬理智上觉得自己做的没有任何错误,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 更何况长安的人为什么要站在他的角度理解刘谈? 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个关系暴露之后, 那些人会不会怀疑刘谈里通外国? 乌孙跟大汉不是敌对关系, 但也就那样, 如果谈妥了,确定乌孙成为大汉羁縻州之后,那他们两个的关系就算曝光也没什么,反之,则容易出现很多问题。 到了陆悬这个地位,更想要的是安稳,什么波澜壮阔什么起伏交错都不需要,他只要刘谈好好的。 刘谈多少明白了陆悬的意思,并且也尊重陆悬的选择,便说道“那好,人前我们保持距离。” 陆悬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刘谈不是不讲理的人。 他刚想握住刘谈的手说点情话,就看到刘谈忽然站起来说道“那你等等。” 然后就看到刘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过了一会又风风火火跑回来。 陆悬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刘谈笑着说道“没怎么,就是跑过去把我父皇派过来的绣衣使者都威胁了一遍。” 陆悬震惊???? 陆悬是知道绣衣使者的,那是皇帝手下第一大情报势力,据说长安城中没有人不畏惧绣衣使者。 结果他的阿谈……刚刚去威胁了绣衣使者? 陆悬问道“你怎么知道谁是绣衣使者的?” 刘谈说道“那几个人一直跟着我,从来没有换过,傻子也能看出来了,而且他们也没有隐藏过。” 大概因为刘谈从来不避讳,做什么都大大方方让他们知道,也从来不给绣衣使者的工作捣乱,让绣衣使者过得十分舒适,所以也就不隐藏行迹了。 连北境王都不在乎,他们怕什么? 刘谈虽然大大咧咧,但对自己的王府还是有一定掌控度的,这种时候就体现出好出来了,他能轻轻松松过去威胁绣衣使者不能把他跟陆悬的事情说出去。 虽然陆悬跟他在别人面前保持距离,但是在王宫内部就没那么讲究了,而且他们两个谈话也没避着谁,说不定他们也知道。 哪怕刘谈自己不怕关系曝光,但陆悬不愿意并且理由充足,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配合一下得了。 陆悬听后不由得失笑,第一次感受到刘谈对他的包容,温柔说道“下次我一定会先跟你说。” 刘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离那么远做什么,又没有外人。” 陆悬从善如流的坐在了他的身边,不仅如此,他的手甚至还没经过刘谈同意就揽上了刘谈的腰。 刘谈虽然在确定关系之后积极又主动,此时却忍不住脸上微微发热。 陆悬低声说道“你不是说我还没抱过你吗?那来抱一个。” 刘谈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任由陆悬把他拽进了怀里。 一切似乎都很水到渠成,安静的夜晚,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陆悬的呼吸微微被打乱,他试探性的低头亲了亲刘谈的额头,在没有被拒绝之后就十分大胆的落下了数个亲吻,从额头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到红润又柔软的唇。 在陆悬的亲吻落下来的时候,刘谈就主动抬头去追寻对方,此时他躺在陆悬的怀里,微微仰头,在双唇接触的一刹那就失去了主动权。 陆悬的吻仿佛是在宣泄着他隐藏在内心的独·占·欲,又凶又急,抱着刘谈的双手也越收越紧,那架势仿佛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刘谈的呼吸节奏一度被打乱,后来更是有一种缺氧的眩晕感。 等到陆悬松开他的时候,刘谈只剩下了揽着陆悬脖子,靠在他怀里喘·息的力气。 陆悬轻轻安抚着他的后背又亲了亲他说道“我以前没有亲过别人,是不是弄痛你了?” 刘谈心跳依旧激烈,此时忍不住小声说道“还……还好。”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还真是……天赋异禀。” 他从来没有问过陆悬以前的感情生活,总觉得问太多不利于和谐,那个时候陆悬又不认识他,人家又是少数民族首领,在这个时代有个性·教·育启蒙再正常不过。 然而他也是没想到陆悬居然真的没有,难道是因为年少继位光顾着忙政事去了? 刘谈一边猜测一边察觉陆悬的亲吻一路往下,他配合地微微抬头,然后就被陆悬咬住喉结轻轻啃噬。 那一瞬间刘谈只觉得腰一酸,但是大脑却因为这样危险的动作而兴奋了起来。 他伸手拽住陆悬的衣服,结果发现陆悬突然停了下来,他有些困惑地看过去,就看到陆悬正在深呼吸压制着自己的冲动。 刘谈一笑,伸手把人一推,陆悬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推倒在地,然后他看着刘谈迅速坐在他身上不由得扶住对方的腰问道“做什么?” 刘谈故意恶狠狠说道“轻薄你!” w ,请牢记:, 第249章 [一更]249 陆悬失笑, 伸手握住刘谈的手柔声说道“别闹,明日还有庆功宴。” 要不是因为这个,刚刚刘谈都默许甚至很配合了, 他至于停下吗?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 他有点羞于启齿,他之前只求能够跟刘谈多多见面就好,只是每次见到又忍不住说喜欢, 少年一腔炽烈的爱意驱使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真心都捧到喜欢的人面前, 只求那个人能够多看自己一眼。 哪怕曾经冒出过想要将人抢到西域,秘密藏起来一辈子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刘谈被他放在心里最圣洁的地方妥善安置,带颜色的事情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可人总是这样, 在一起之后就非常想要跟对方深入交流, 通过一些运动来确认彼此的爱意。 陆悬也不可避免, 但他忽然想起来……在他接受的教育里面好像从来没有提到过男人跟男人要怎么做的! 他的确可以凭借本能行事,但是他想带给他的阿谈最好的体验。 嗯, 他可以先忍一忍去学习一下。 这个理由就不用跟刘谈说了, 反正接下来刘谈要忙的事情其实有很多。 这两天不过是因为霍光心疼他家北境王所以将事情都揽了过去。 之前霍光来禀报的时候,多少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 估计快要忍不下去了。 刘谈听到之后手一顿,想了想, 的确是这样, 他是新手, 万一没轻没重地把陆悬弄伤了,回头明日的庆功宴陆悬还要带伤参加,那他也太禽·兽了一些。 想到这里, 刘谈凑过去又亲了亲陆悬这才从他身上下来说道“那今天放过你好了。” 陆悬失笑, 还是没忍住抱着刘谈亲了亲, 在他的肩窝锁骨上留下了点痕迹。 刘谈去沐浴的时候在铜镜里看到那些红色印记忍不住脸上一红,心说亏了明天要穿吉服,足够厚实,能够遮掩,否则这跟昭告天下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在庆功宴的前夕,刘谈和陆悬两个人还抱在一起亲热,等时间实在不能耽误才分开。 然后刘谈就看到陆悬派人拿来了一套衣服,那套衣服说是汉服吧,比汉服要简练一些,说是乌孙服饰又比乌孙服饰复杂。 他不由得有些诧异“这是哪儿来的衣服?” 陆悬说道“我让人做的,既然要合同为一,总要有点变化。” 刘谈忍不住笑道“可以啊,陆悬,我都没发现你还有这天赋。” 陆悬伸展身体穿上了新做的衣服,刘谈看着他动作之间身上肌肉线条流畅却又不夸张,尤其是还拥有他梦寐以求的腹肌,忍不住上去摸了一爪子。 陆悬抓住他作乱的手把人拽过来直把刘谈吻的气喘吁吁这才放过他,嘴里哄道“好了,别闹,快去换衣服。” 刘谈也知道再闹下去怕是要迟到,老老实实过去换了衣服。 等他们到正殿的时候,但凡是能来的都来了,刘谈看着满堂一个都没少,忍不住感慨“咱们这也是命大,现在想一想还有些后怕。” 一旁的卫不疑说道“也不算命大,要不是殿下当机立断炸了煤矿,后果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李不厌在一旁疯狂点头,同时有些忧虑说道“煤矿那边都炸了,可怎么办?” 刘谈说道“派人去清理一下吧,那么大片的矿场炸一下也不会不能用,只不过要重新打井之类的,今年肯定是赶不上了。” 说着说着他就忍不住捂住胸口,一旁的陆悬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本来想要冲过去,但又忍耐了下来,一时之间突然有些后悔,可是隐瞒是他提的建议,现在他也没资格后悔。 刘谈摆手说道“一想到我那么多煤都炸了,又赔了那么多钱,我就心好痛啊。” 众人…… 李不厌憨憨挠头“殿下当时炸的时候还挺痛快的啊。” 刘谈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当时那不是没反应过来吗? 满脑子都是觉得矿场有瓦斯,能够坑匈奴一把,哪里还能想到这是在炸自己的钱呢。 陆悬看他心疼的不行忍不住轻笑,凑过去低声说道“没关系,我有钱。” 这也就是他们两个离得近,还能这样交头接耳,陆悬再怎么说也是乌孙王,跟刘谈算是平起平坐。 刘谈看了他一眼微微扬起下巴小声吐出了两个字“距离。” 陆悬……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心痒难耐,忍不住想要关注刘谈,只要看到他笑,就忍不住也跟着笑。 终于在刘谈起身去更衣的时候,他也没忍住起身跟了出去。 霍光拿着酒盏的手一抖,深吸了口气,忍住了跟出去的冲动。 刘谈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悬站在庭院的梅花树下正拿着一朵梅花轻嗅,而他的背后则是灯火通明的王宫正殿,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一半被灯火照亮一半隐藏在阴影之中,越发凸显了他轮廓深邃五官立体。 刘谈站在一旁欣赏了半天陆悬的美颜,心满意足的想着这个男人是我的。 陆悬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的一瞬间,双目如星。 刘谈走过去偷偷看了看四周,然后伸手抱住陆悬的腰凑过去亲了亲他。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他就很想亲吻陆悬。 只不过这样浅尝辄止的吻肯定是满足不了陆悬的,所以他被陆悬抓着亲吻了半天才分开。 刘谈靠在他怀里缓了一会,最后才在陆悬的帮助之下整理了衣服,就回到了正殿。 说是庆功宴,其实不过就是给大家一个放松的机会,真正该赏的早就赏下去了,唯一犹豫的就是李不厌和卫不疑的安排,不过最后刘谈还是让卫不疑去领北境国都尉一职,然后让李不厌去领千人精锐,级别上两个人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手下兵的数目。 然后刘谈也圆了卫登的梦,让他当上了军侯。 吃吃喝喝完毕之后,一行人就三三两两地散了,不过刘谈看李不厌他们几个的样子,估计是要去续摊的。 临走之前,霍光走到刘谈面前说道“殿下如果不想让人知道,那就最好收敛一些。” 刘谈抬眼“我跟阿悬都在保持距离了,还不够收敛吗?” 霍光冷笑“殿下还是去照照镜子吧。” 刘谈满头问号地回到自己房间去照镜子,一眼望去就看到镜子里面的人口角含笑,面带桃花,眉梢眼角皆是春意。 他忍不住手一抖直接将镜子扣在了案几上。 这么明显的状态跟当众出柜有什么两样啊! w ,请牢记:, 第250章 [二更]250 陆悬沐浴完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刘谈坐在那里沉思, 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刘谈转头看向他说道“我大概没瞒住。” 陆悬愣了一下,慢半拍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笑道“只要我们不明说就好了。” 刘谈说道“你这是自欺欺人啊, 谁能看不出来呢?万一……咦, 等等,我姓刘啊,那没事儿了。” 陆悬顺着他说道“对, 你是北境王, 他们都要在你手下讨生活的,不用担心。” 刘谈深沉说道“你不懂。” 陆悬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刘谈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把“家庭传统”跟陆悬说, 就让陆悬带着自己只是爱他这个人, 而不是因为性别的美好印象继续吧。 这样一看, 只要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别人就不可能不知道。 老刘家的男人, 在柜子里的才是稀有品种。 刘谈看着陆悬说道“我已经威胁绣衣使者了, 放心,在北境国我们不用太小心翼翼。” 陆悬笑道“好, 听你的。” 刘谈抱着他的腰在他颈窝嗅了嗅说道“不错,不错, 秀色可餐。” 陆悬握住他越来越不老实的爪子, 声音低哑“你想怎么餐?” 刘谈感受到陆悬的热情, 刚才有多胆大,现在就有多怂“算了,今天忙了一天好累了, 休息吧。” 陆悬听后无奈笑了笑, 揽着刘谈的腰把人带到床榻上。 刘谈的惊呼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两个人的唇舌瞬间纠缠在一起。 陆悬的架势一如往常一般带着仿佛要把他吞吃入腹的热情。 或许因为明天没什么重要事情,也可能仗着有衣服遮掩,陆悬这次更加放肆一些,在刘谈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星星点点仿佛一幅雪后落梅图。 不过即便如此两个人都默契的选择了在失控之前收手。 平复下来之后,陆悬抱着刘谈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睡吧。” 大汉和乌孙的事情不定下来,他和刘谈都不算修成正果。 刘谈此时也的确十分疲倦,窝在陆悬怀里很快就睡了个人事不省。 这边两个人早早入睡,那边霍光正在对着白纸犹豫。 照道理说刘谈的私生活他不该管太多,也没有国相管到诸侯王床上的。 刘谈比起其他荒淫无度的诸侯王要好上太多,到现在身边也不过一个陆悬而已。 不过霍光觉得刘谈还不如流连花丛,让那位小昆弥只是其中之一呢,也免得他在这里担心陆悬将来不干人事伤了他们家殿下的心。 霍光犹豫半晌决定还是给京里写了封信,自从上次给刘彻写信之后,刘彻就对他这种行为提出了表扬,并且还叮嘱他遇到大事一定要多多写信,免得北境王又报喜不报忧。 霍光还不知道刘谈和陆悬已经就两个人的未来谈过了。 在他看来这两个人的年纪正是容易冲动的时候,意乱情迷不惧未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虽然这么想,但他写完信也没急着发出去。 这种事情实在是逾矩,有违他做人的原则。 只不过第二天他去跟刘谈报告这次损失,并且也把下面对煤矿的损失预估交给了刘谈。 他去的时候陆悬倒是不在,霍光随口问了句“小昆弥不再?” 刘谈笑道“他带着滚滚跑马去了,滚滚到这之后都没出过王宫,也是太委屈了些。” 霍光一顿,看着刘谈提起陆悬就面颊带红,眼中盈满笑意心中越发觉得不好。 对比一下就别宠幸美人时的状态,刘谈这样子反倒是像那些被宠幸之后满心满眼都是皇帝的美人啊。 霍光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是说道“煤矿那边之前有人去看过,爆炸虽然炸塌了矿井,但也将不少煤炸了上来,现在那边正在捡煤,通过估算,这些煤供应长安或许没问题,殿下可以不用取消那边的预定。” 刘谈摇头说道“不必,时间太紧,来不及做,今年道“若是让那些匈奴去帮忙,倒也来得及。” “匈奴?”刘谈第一反应以为霍光说的是陆悬带来的人,毕竟在很多人眼里,西域那边的外族都是匈奴。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霍光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 霍光见他有些疑惑便说道“就是之前那些匈奴俘虏,他们因为之前跟着卫军候抵挡匈奴,也不好再把他们当成普通俘虏,怎么处理还要问过殿下。” 刘谈恍然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他都快把那些匈奴俘虏给忘了。 提及这些人他便有些好奇“对了,我之前还没问过卫登,他是怎么收服那些匈奴的?” 匈奴俘虏在匈奴打过来的时候没有反水已经让他很奇怪,这些人居然还跟着卫登抵抗匈奴,就离谱。 霍光笑道“此事臣去问过卫军候,卫军候说是那些俘虏主动的。” 刘谈???? 他见识少别驴他啊! 霍光解释道“那些俘虏原本在匈奴也都是奴隶,大多境遇凄惨,到了殿下这里之后,虽然也要做工但至少能吃饱穿暖,比他们原本的生活要好许多。” 这下刘谈懂了,一时之间颇有些啼笑皆非,真是万万没想到。 刘谈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算是有功于北境,不如就提成民籍可否?” 霍光说道“可提,但不可都提,先让卫军侯报功吧,依功划线。” 刘谈一想也是,第一开始带头的肯定是冒着风险,也肯定有不愿意但是盲从的,结果盲从跟带头的待遇一样,谁心里也不舒服。 他点头说道“那好,有劳国相。” 霍光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告辞,便起身说道“臣……” 他本想说臣告退,结果站起来行礼的时候一低头就看到刘谈衣领之下那些隐隐约约的红痕。 他顿了顿,迎着刘谈有些疑惑的目光平稳说道“臣告退。” 说完他转头就将给刘彻的信发了出去。 彼时刘彻正在看刘谈给他的信,之前收到信的时候,刘彻拆信的手都有些抖,在看清上面写着没有受伤,李不厌和卫不疑等人轻伤的时候,刘彻这才放松地出了口气。 这几天给他担心得够呛,哪怕知道没有坏消息就代表刘谈没事,可他一想到他儿子刚十七岁就得去面对匈奴王他就止不住地揪心。 哪怕那位匈奴王也不比刘谈大上多少。 众人见刘彻表情放松就知道是有好消息,再看看一旁的太子,发现太子的脸上也戴上了笑意,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这几天至尊父子身边的气氛实在太过凝重,让大家都有些束手束脚,生怕做错什么被这对父子拿来出气。 刘据含笑说道“阿弟果然是我大汉天赐良将。” 刘彻哼了一声说道“你见有哪个良将把自己矿给炸了的?” 刘据听了之后也有些为刘谈心疼,但还是说道“阿弟手上人少嘛,而且匈奴来的突然,他手下损伤也不多,从古至今能做到这一点的将领屈指可数,也就舅舅和表哥比阿弟强一些了。” 刘彻有些唏嘘“若卫青和霍去病还在,哪里用得着谈儿如此冒险?” 刘据微微有些黯然,但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儿臣听阿姐说之前定过蜂窝煤的人家大多都没要赔偿,不仅没要,连原本的定金都没拿,说是要为大汉尽一份力。” 刘彻冷哼一声“算他们有良心。” 刘据抿嘴笑,哪里是那些人有良心,根本是不敢要啊。 刘彻最近为了这件事情已经处罚了一堆人了,赵破奴一家只是个开端,后面还有选军马的,传递消息的甚至运送粮草的都被罚了,反正就是牵连了一大片人。 但是要说他们完全无辜倒也不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还真的查出来了许多违法之事,比如说粮草里面掺沙子;比如说军马滥竽充数;再比如说舆图都没准备好还是北境王现——嗯,刘据有理由相信这就是个借口。 可刘彻说有罪,那就是有罪。 这还没完,据刘谈所知正在往回赶的公孙敖也逃不掉。 对公孙敖他也很无力,颇为怒其不争,之前是没办法,他手上没什么人,现在……还是让他回来吧,别拖他弟后腿了。 刘彻一边跟刘据说话一边继续看信,然后就看到了刘谈对于乌孙的规划。 刘彻第一眼就看到了刘谈对地盘的划分,不由得笑骂“小混蛋赢了一场就不知天高地厚,已经开始把狼居胥山都当做自己的地盘了。” 刘据眸光一闪“阿弟是一直都想把狼居胥山打回来的。” 刘彻叹了口气没说话继续往下看,在看到羁縻州三个字以及对这三个字的阐述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一直也有些拿不准对乌孙的态度,不得不说,这个办法对大汉而言十分有利,只是……恐怕很难,小乌孙怎么会同意? 他正这么想着一翻页就看到了刘谈写跟小乌孙的昆弥初步达成意向。 刘彻微微蹙眉,又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这其中对小乌孙很有利的地方,更何况在有利政权都被宗主国控制,又有什么好? 西域小国的国王虽然大多目光短浅但也不是傻子,刘彻看不出陆悬答应的理由,哪怕刘谈详细写了陆悬的态度,他也觉得对方退让太多,这其中必有缘由,这个缘由搞不清楚,那就是一个隐患。 他想不明白就暂时先将信放到一边,反正只是意向还没完全同意,估计还要谈。 结果打开霍光的信看完之后,他看了看霍光的信又看了看刘谈的信,不由得冷笑“原来是因为这个。” w ,请牢记:, 第251章 [三更]251 刘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爹突然变脸,小心翼翼问道“父皇?怎么了?” 刘彻直接点了点御案上的两封信说道“拿去看。” 卜凡立刻上前一步将御案上的信拿下来给刘据送了过去,当然刘谈那一份只有最后关于羁縻州的提议那部分。 刘据拿过来先是看了刘谈的信, 就如同刘彻一样, 他也被刘谈的想法给惊到了,虽然看得出这只是一个大致概念,却给他开拓了一下思路, 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等看完之后他还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一瞬间脑子里有了很多种方案,不过他没着急跟刘彻说,因为还有一封霍光的信。 他原本以为霍光也是说这件事情, 还在纳闷, 有什么问题不能先跟他弟商量好呢?干嘛还要分开写信?难道是吵架或者出现了分歧? 刘据想了一下, 有点难以想象霍光跟人吵架的样子。 他对霍光跟人动手的印象还停留在幼年时期,刚到京城的时候, 因为是官宦之子再加上有霍去病撑腰, 有那么一段时间霍光也挺无法无天。 毕竟霍去病本来就经常被人说一句年少意气,他弟弟这样更是不奇怪。 只是霍去病病逝之后, 霍光仿佛一夜长大,再没有那么荒唐过。 刘据脑子里想着这些, 看了一眼霍光的信“嗯?”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等到再一眼看过去, 不由得瞬间火冒三丈,他的涵养在同龄人之中是拔尖的,但在刘彻那里就明显有些不够看, 而且是在他爹这里, 他也没有收敛, 直接将那封信拍在书案上咬牙切齿说道“陆悬真是……好不要脸!” 刘彻抬眼看了看他“你怎么看?” “我……”刘据抬头就想激情辱骂陆悬,同时还想隔离陆悬跟刘谈。 然而在对上刘彻的眼神之后,他就稍微冷静了下来,抿了抿嘴,半晌才有些不服气说道“我……我不卖弟弟!” 给谁看,小乌孙如今正在陆悬的带领下如日中天,连匈奴都敢坑,未来发展不可限量,在这么好的势头之下,人家凭什么要将政权拱手相让? 就算刘谈写的再温和,世官、世土、世民这六个字已经昭示了羁縻州的属性,那就是你有自己的权利,但是这份权利是朝廷授予你的,如果朝廷不认可,那你就没有这个权利。 相当于是往陆悬的脖子上带了一道枷锁,刘据是大汉未来的主人,他的思维方式跟陆悬有的时候基本上是重合的,所以要是他,他肯定不同意。 可现在按照刘谈的意思陆悬除了在一些细节上有想法之外,别的基本都同意,那这其中肯定有刘谈的关系。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让人联想到什么,所以刘据才说他不卖弟弟。 刘彻沉默“且不说这个,只说羁縻州,你觉得如何?” 刘据勉强平心静气“阿弟这个想法很好,对大汉很好。” 他加上后面一句就是为了说对陆悬而言,这个条件不算什么。 刘据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他弟弟跟男人搅合在一起,他爹……就不说了,就算是他自己身边也有几个漂亮小郎君的,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他弟弟还没成亲呢! 刘据想到成亲不由得警铃大作“父皇,阿弟一直不想成亲难不成……” 当初他就觉得刘谈跟陆悬的关系太好了一些,主要是他们两个交集并不多,但总能看到陆悬给刘谈送东西,或者出现在刘谈的庄园里。 那个时候他不觉得什么,现在想一想,莫不是那个小王八蛋早就觊觎他弟了? 刘彻冷哼一声,一时之间理智和感情在两头拉扯。 作为父亲,他想的是让陆悬跟刘谈分开,他们两个身份不合适,如果刘谈实在喜欢,他不介意送刘谈两个漂亮小郎君,就算刘谈喜欢那种长相,大汉也不是没有,或许不如陆悬,但胜在安全听话。 可作为皇帝,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儿子还是北境王,也没打算跟这个乌孙昆弥跑,而且还为了两个人的未来找了一个最稳妥的方式。 而陆悬能够同意,至少展示出了他的一部分真心。 对于大汉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看看大乌孙,他们送出去了一个公主,说是盟友,不过也就是作为一个中立国站在一旁袖手旁观而已。 刘谈凭一己之力将小乌孙变成大汉的羁縻州,这笔生意太划算,他也没有失去他的儿子。 可正如刘据所说,他不想卖儿子。 刘彻沉默半晌说道“你给谈儿写封信,让他转告陆悬,若是陆悬有意,大汉可以出降公主。” 刘据对这个倒是接受良好,如果小乌孙成为羁縻州,那么也就相当于给公主找了个驸马,比和亲好太多。 他抬头看向刘彻问道“公主的人选……” 之前给大乌孙直接选了刘彻的“亲生女儿”,刘据多少知道一点风声,但对外人而言,那就是刘彻的女儿,大汉的公主,没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身份。 刘彻随口说道“石邑年龄与他相当。” 石邑说的就是石邑公主,是刘彻的第五个女儿,比丹阳公主小一岁,比陆悬小三岁,今年刚及笄,的确是年纪相当。 刘据暗搓搓说道“父皇,不如直接给陆悬发国书。” 刘据承认他就是在给陆悬出难题,陆悬不同意,那么就不是真心诚意地归顺大汉,如果同意,那以他弟弟的脾气肯定不会再跟陆悬纠缠不清。 刘彻瞥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别乱来,你总要想想谈儿。” 刘据想了想……更生气了,羁縻州的方案一看就是他弟弟想出来的,陆悬那个蛮人哪里值得他弟弟费心费力了! 虽然生气,但他还是听了他爹的话,低头给刘谈写信。 等刘据写得差不多给刘彻过目之后,刘彻伸手叩了叩御案说道“今年东巡,把朔方加上吧。” 刘据一脸懵逼地看着刘彻“父皇,朔方在北边。” 而您要去的是东边,这不仅仅是绕路的问题,这是饶了大半个大汉的问题啊! w ,请牢记:, 第252章 [四更]252 刘彻轻飘飘地看了刘据一眼:“怎么?” 刘据无奈低头:“是。” 东巡基本上是刘彻每年都有的固定项目, 不过,别的皇帝出巡是为了巡视大好河山,而刘彻……他是去求仙的。 刘据想了想他弟弟, 到现在大家都不知道煤矿到底怎么炸的,煤不就是能烧吗? 刘据在知道之后甚至在自己的博望苑里弄了好多蜂窝煤测试了一下, 结果就是火很旺没错,但也没炸起来啊。 于是大家基本上默认刘谈在这之中动了手脚,或许跟煤矿根本没关系,只是假借煤矿遮掩其中的真相。 这么一想的话, 他爹要把朔方加进东巡求仙的路线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弟弟的确挺神神叨叨的。 被刘据认为神神叨叨的刘谈此时也在面临这个问题。 虽然大家都很好奇,但是陆悬和霍光都很有分寸,哪怕一个跟刘谈已经很亲密, 一个深受刘坦信任, 也都没有去问。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早就想到李不厌会问, 所以只要等着答案就可以了。 李不厌是在朝会上问出来的,北境国的朝会……规模寒酸到让人心碎, 能参加的一共没几个, 官员到现在都没有补充上,眼看夏考也要推迟, 真的很难。 不过也正因为这一点,所以他们的朝会十分随便。 李不厌直接问道:“殿下, 您那天是用了仙术吗?” 刘谈此时正借着书案的遮掩捏着陆悬的手指玩, 自从知道他基本上身处柜外之后, 他就十分肆无忌惮, 开朝会的时候不仅跟陆悬并肩坐, 甚至还坐得很近。 坐下的时候两个人的衣袖都会重叠在一起。 此时他听了李不厌的问题之后愣了一下, 这才莫名:“什么仙术?就是煤矿炸了啊。” 李不厌纳闷:“可怎么炸的呢?蜂窝煤不就是能烧吗?” 刘谈解释道:“煤矿内部不仅仅有煤, 还有一种有毒气体,我之前不是一再强调要通风吗?就是因为那种气体有毒,并且容易爆炸,井下如今用的都是火把照明,一旦通风不好就容易造成爆炸,所以回头重新打井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气还能爆炸?”李不厌一脸的不信。 别说他,就连卫不疑也是同样的表情,甚至霍光看上去都不那么在意。 刘谈:心好累,随便吧。 他没办法跟这些人解释什么叫瓦斯,最后只好一脸高深莫测简单粗暴说道:“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做就对了,别废话。” 李不厌顿时息声,嗯,还是这样比较容易。 霍光抬头看了看陆悬,又看了看陆悬,陆悬在察觉之后就知道他可能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要跟刘谈说,便起身说道:“早上听说滚滚不太舒服,我去看看他。” 刘谈微微蹙眉,刚想说什么,就被陆悬按了按手背,示意他别阻拦,他也只好无奈说道:“那你先去,我等等去找你们。” 陆悬起身泰然自若的走了,众人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殿下一直盯着那位小昆弥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顿时都觉得有些心累。 陆悬走之后,霍光就开口说道“殿下,受降城那边派谁驻守?” 他提起这件事情,大家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笑容,当初因为公孙敖的缘故导致朔方城毁得差不多这件事情一直横亘心头。 现在他终于滚蛋,并且陛下还要将受降城交给北境国来管理,这次大家总算是不用担心会被匈奴突袭。 不过,受降城派谁去的确是个问题,以往的时候不明显,现在大家才发现北境国实在是太缺人了,就算派人去也只能从他们之中选一个。 其中霍光是国相,肯定不行,江充是廷尉,也不行,卫不疑刚刚升任都尉,倒是可以去,但朔方城也要有人镇守。 李不厌一脸期盼地看着刘谈,这里面的确是他最合适,除了资历上有点欠缺。 只是刘谈一直迟迟不开口,看上去似乎在犹豫,让李不厌有些担心,难道……朝廷会派别人来? 就在李不厌一脸忐忑的时候,刘谈便说道:“让李校尉去吧。” 要不然卫不疑都是卫都尉了,李不厌还顶着一个校尉的名头不太像话。 李不厌听后顿时说道:“末将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说完之后他又美滋滋补充了一句:“阿爹说的没错,跟着殿下一定能出人头地。” 众人不由得失笑,但不得不说,李息到底还是眼光独到。 跟着刘谈可不就是容易出人头地嘛,不说卫不疑和李不厌,看看卫登如今好歹也是个军侯了。 想起卫登,李不厌有些发愁说道:“可是我走了,殿下的千人精锐怎么办?” 之前这些人一直都是他再带,现在他走,这些人肯定不能跟他走的,这就很麻烦了。 刘谈说道:“让卫登暂领。” 卫不疑十分激动说道:“末将代卫登多谢殿下栽培!” 卫登只是一个军侯,没有资格上大殿来开朝会,北境国人再少,有些规矩也不能破。 刘谈看向卫不疑说道:“你去跟他说,他现在的品级不足以领千人,所以那些人可能会不服他,这就算我交给他的一个考验了,若是能做到,我也不吝封赏。” 卫不疑眼睛一亮,知道刘谈这意思就是说卫登要是能够收服那些人,说不定能从暂代变成真正的领导。 刘谈转头看向李不厌说道:“你也要一样,你的品级不低,但管理一城还是欠缺一点资历,公孙敖再如何不堪也是跟随大军出过征的,而且他突然被调回长安,说不定心生怨怼,你过去恐怕并不容易,这都要看你,不过如果那边人太过分也不要自己扛着,有什么就直接写信说。” 李不厌用力点头,拍着胸脯说道:“殿下放心,我肯定会让他们心服口服的。” 刘谈倒也不担心,李不厌毕竟将门出身。 事情说的差不多,他也就散了朝会,转头就去找陆悬。 不得不说,那层纸有没有捅破真的是不一样。 以前的时候他对陆悬也是喜欢的,分开也惆怅但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则是一想到过不久陆悬就要走,他就恨不得跟陆悬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要不是他还有责任心,只怕国政都不想处理,只想都给霍光了。 陆悬此时正抱着滚滚坐在滚滚的专用木马上喂它吃水果,抬头看到刘谈过来不由得笑道:“结束了?” 刘谈点点头,刚想说什么,陆悬就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般说道:“以后若是跟乌孙没关系的话,朝会我还是不参加了,不合适。” 到底是北境国的内政,他现在身份尴尬,说是自己人又不是,说不是吧,他跟刘谈又……总而言之还是避一避比较好。 刘谈走过去连他带滚滚一起抱住说道:“也不是每天都有朝会的。” 他到底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陆悬脑子清晰,他就更不可能被爱情冲昏头脑。 陆悬刚要说什么,苗瑞就小步跑过来说道:“殿下,有太子殿下的来信。” 说完就拱手送上一封信,刘谈拿过来拆开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虎躯一震:“他们怎么知道了?” 第253章 [五更]253 陆悬心有所感:“知道什么?” 刘谈皱眉说道:“我父皇和太子都知道了我们的事情。” 陆悬瞬间无比紧张:“那……他们怎么说?” 刘谈说道:“他们什么都没说, 不对,我父皇东巡要来朔方城!” 饶是陆悬也忍不住一懵:“啊?东巡?来朔方?” 这是传说中的南辕北辙吗? 刘谈看了一眼迅速说道:“他们把朔方安排在了最后一站,算算时间大概还有个三四个月, 苗瑞,快快快, 把霍相喊来。” 后悔啊,之前忙着谈恋爱,对下面的事情没怎么着急,都没去催着将朔方城建好。 如今朔方城虽然从外表上看已经有了规模, 但其实内里是空的啊,建筑太少了,大多数百姓也都没怎么盖房子, 有一些甚至还在用帐篷凑活着。 再加上刚建好就遇到了匈奴南侵, 哪里有时间去搞这些? 刘谈低头又看了看信, 看到后面不由得面色一变,抬头看了看陆悬, 陆悬敏锐问道:“怎么了?” 刘谈低声说道:“太子说, 父皇有意出降公主。” 出降给谁他没说,但不用说他们两个也都心里有数。 陆悬当即把滚滚放到一边, 抱着他安抚说道:“我不要。” 刘谈有些担心:“可是……” 结婚大概是他们两个之间难以避开的话题,之前他不想讨论这个, 现在……似乎不讨论都不行了。 陆悬说道:“陛下既然没有发正式的文书或者国书, 那就代表此事还能商议, 说不定只是试探我的态度而已, 不要担心, 交给我。” 刘谈听后微微放心了一些, 抬头看着陆悬问道:“那……以后呢?” 陆悬低头亲了亲他:“以后也不要, 我有你就够了。” 刘谈故意说道:“你可还需要继承人的。” 陆悬失笑:“你不也是吗?” 刘谈一想也是,他们两个是真有王位要继承的那种。 但他还是说道:“我没关系,大不了就过继。” 陆悬说道:“我们乌孙对于这些看得不是很重,我收养一个也没关系。” 刘谈想了想,依稀想起好像因为人口不丰,所以这些西域国家对于血缘要求没有那么严格。 既然陆悬说了,他也就安心准备帮忙拒绝这件婚事,嗯,让陆悬出面不太好,他来挺好的。 毕竟之后陆悬还要谈有关羁縻的问题,不能把关系搞太僵。 想到这里,刘谈说道:“我父皇来朔方肯定要呆上一段时间的,正好你们谈谈羁縻的问题,你自己看是先回去等到时候再过来,还是一直留到那时。” 刘谈心里当然是希望陆悬留下的,这样他们就有四个月的时间公款谈恋爱,咳,反正就是有正当理由。 陆悬看着他眼中隐含期望便笑道:“我先收拾东西回去一趟处理一下事情,然后再过来,不超过半个月。” 刘谈算了算朔方城到乌孙王都的距离,又有些心疼:“你这半年都没怎么安逸过,现在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急着赶路了,到时候再过来也是可以的。” 陆悬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放心,没事,我总是要过来的,既然陛下已经知晓,我总要表现出诚意才是。” 让刘彻知道他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游戏人间,这个态度还是要端正一些的。 刘谈有些困惑说道:“所以,我父皇和太子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的?” 说完还不等陆悬说什么,就表情逐渐狰狞:“难道那些绣衣使者给说了出去?肯定是他们,你等着,我先去揍他们一顿!” 陆悬:!!!! 虽然没见过绣衣使者,但陆悬也知道绣衣使者大多都文武双全,或许不精通,但武力值肯定是比刘谈高的。 哪怕刘谈是北境王,但那些绣衣使者是陛下派来的人啊! 陆悬有些不放心地跟着刘谈,然后就看到刘谈几乎是把整个王宫转了一圈,走到一个地方把一个人喊出来,带到比较隐蔽的地方趁着对方不注意就开揍。 一开始陆悬还想阻拦,但是等到他发现那些绣衣使者基本上都不会还手之后就袖手旁观了。 绣衣使者们都被揍得莫名其妙,一边跑一边问道:“殿下?殿下?这又是怎么了?” 刘谈追着要揍,见自己追不上直接指挥陆悬:“阿悬把他们堵住!” 绣衣使者:!!!!! 他们哪里是那位小昆弥的对手啊! 陆悬笑着把这些人一个两个三个全都丢到了刘谈面前,他看得出来,刘谈就算动手也没有下狠手,出气的意味大于惩罚。 话又说回来,刘谈要是真的想要这些绣衣使者的性命又哪里需要自己动手啊,直接喊人把他们抓了,想打想杀不都是事儿,这么费力做什么? 绣衣使者在很狭小的范围内一边抱头鼠窜一边问道:“殿下,好歹让我们死也死个明白啊!” “本王和昆弥的事情你们是不是说出去了?” “没有,属下不敢!”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陆悬站在旁边帮刘谈堵人,深刻让绣衣使者们明白了什么叫狼狈为奸。 就在刘谈一边揍一边逼问的时候,忽然听到陆悬说道:“阿谈,国相来了。” 刘谈停下揍人的手一抬头就看到霍光面色不善盯着陆悬问道:“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刘谈一脸纳闷,你问我话盯着陆悬干啥? 但他还是回答道:“父皇和太子都知道我跟陆悬在一起了,肯定是他们说的!” 霍光木了一下,看了一眼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绣衣使者们,还算正直的品性让他做不出撒谎这种事情,所以他轻咳一声说道:“不是他们。” 刘谈抬头看着霍光:“不是他们还能是谁?亏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说不能说,要说也要等合适的时机我自己说,现在好了!父皇都要东巡来朔方了!” 霍光听到东巡来朔方几个字也是脑子打结了一瞬,半晌才说道:“是臣。” 刘谈正要继续骂,听了之后卡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霍光:“什么?” 霍光垂眸说道:“是臣给陛下写了信,殿下若是要惩处,就惩处臣吧。” 刘谈懵了,看看陆悬又看看霍光,半晌才深吸口气说道:“真没想到你这眉清目秀的家伙居然还干这种事情!” 霍光微微躬身:“臣认罚。” 刘谈看了一眼陆悬,咬牙说道:“罚你三月俸禄!” 然后他就听到陆悬轻笑了一声,顿时后背一凉。 一旁的绣衣使者:所以我们是白挨打了是吗? 第254章 [六更]254 刘谈看了一眼陆悬问道:“国相过来所为何事?” 刚被罚了钱的霍光满头问号:“不是殿下召臣前来吗?” 刘谈懵了一下, 这才想起来他是要跟霍光商议事情的。 打人都给打忘了,他连忙说道:“那先去书房吧。” 临走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后面那几个被揍的绣衣使者。 原本绣衣使者刚松了口气, 一看到他回头顿时忍不住绷紧了皮。 刘谈有些尴尬说道:“苗瑞,这几人尽职尽责, 没人赏三枚金饼。” 绣衣使者们瞬间精神大振,知道这是北境王在安抚他们。 说实话,作为下属,就算北境王真的二话不说就揍他们, 他们也没办法,最多叹气自己运气不好撞枪口上了。 封建社会就是这么不讲人权。 现在……这些绣衣使者恨不得再多问一句:您揍痛快了吗?要不要再揍两拳? 刘谈本来打他们也没想往死里打,就是要教训他们, 揍的时候都收着力的。 而且那可是三枚金饼啊, 金饼不同于马蹄金和麟趾金, 后两种只能作为摆设炫耀一下,基本上不能作为真正的财产, 象征意义大于经济价值。 可是金饼那就随便他们想怎么花怎么花。 可以说这些绣衣使者是突然巨富。 刘谈带头走在前面, 陆悬说道:“我去读书。” 霍光看了他一眼,心中叹气, 冲着小昆弥这好学的劲儿,小乌孙能有今日也不奇怪。 同时他对于陆悬这么识时务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刘谈仔细观察着陆悬的表情, 发现陆悬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他又看了看霍光, 认真想了一下, 还是凑过去亲了亲陆悬的下巴说道:“去吧, 等结束了我去找你玩。” 陆悬毫不客气地亲了亲他的唇, 虽然仅止于双唇的碰触, 但给霍光带来的震撼已经不亚于他们当面舌·吻。 刘谈脸上一红,推了推陆悬说道:“快去吧,毕高,你跟着昆弥,伺候好了。” 毕高心说明白,把他当王后伺候就对了。 陆悬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花木之后,刘谈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霍光,发现霍光的表情很难以形容,立刻正色说道:“我找国相来主要是想商议一下,要怎么加快一下朔方城的进度。” 霍光半晌才缓过神来,此时颇有些有气无力问道:“殿下为何如此着急?” 刘谈解释说道:“父皇东巡要来朔方,太子给我写的信上都说了,应该是定了下来,虽然现在还没起程,但是按照既定计划,十月份怎么也到朔方了,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所以要快点建设朔方。” 霍光精神一振:“陛下要来?” 刘谈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是啊。” 霍光全当没看到,眉头深锁说道:“如此,要着急的就不仅仅是朔方城。” 刘谈摆手:“别的都先放在一边,慢慢来也可以,父皇也未必会都去,朔方城内先建好就可以了。” 霍光看着刘谈痛心疾首说道:“殿下,现在最主要的是行宫啊。” 刘谈一懵:“啥?” 霍光问道:“难到陛下来您还让他住驿馆吗?还是住在您的王宫?” 这都不合适啊,刘彻出巡的时候,在路上或许还会露营,但那几个固定的地方基本上都有行宫。 刘谈结结巴巴说道:“王宫……不行吗?” 霍光说道:“陛下既然会来一次,那就有可能来第二次,殿下难道此次要让陛下住王宫吗?而且还住您的屋子?” 皇帝到了一个地方连一座新行宫都没有,这就过分了。 刘谈倒抽一口气立刻说道:“建建建!可是建成什么样呢?行宫是可以……自由发挥的吧?” 霍光提醒道:“那也要按照陛下的喜好来才行。” 刘谈抹了把脸说道:“我们现在去匈奴再抢一波人来得及吗?” 霍光嘴角一抽,却也没说什么,主要是朔方城这边需要做的工程太多了。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殿下给各个郡守发谕令,让他们征发徭役,不过要遵循就近原则,其他就看郡守们的。” 此时他们两个已经到了书房,坐下来之后说道:“希望他们会配合吧。” 霍光笑道:“他们不会不配合,陛下来这里,他们作为殿下的属官,殿下是可以招他们过来面圣的,当然那也要看殿下的心情,想必他们心里很清楚。” 刘谈顿时悟了,能在皇帝面前刷脸的机会不多,别说这些偏远地区的郡守,就是普通郡守一年也就那么一两次。 如果表现得好万一能升官呢? 刘谈摸着下巴:“这样啊,那就干脆拿这个当根胡萝卜吊着他们吧,看谁敢不好好干活。” 霍光默默给刘谈点了个赞,然后就听到刘谈说道:“这样也未必够,不过先这样吧,朔方城这里,各坊的商业区是归朝廷的,劳烦国相催促一下,然后就是民房……唔,回头我写一道手谕,原本户籍在朔方城的百姓盖房时所用砖瓦一律按照原本价格的八成计算,剩下的国库补贴,国库还有钱吧?” 霍光点头:“这个足够,但是行宫……” “行宫的钱我来出,给我爹盖房子,不用走国库。”刘谈顿了顿,转头看向苗瑞:“府库也还有钱吧?” 苗瑞立刻说道:“回殿下,当利长公主派人送了些钱来,足以支撑。” 不仅能够支撑,库里都快放不下了,不过当着霍相的面就不说了。 刘谈有些诧异:“当利长公主送钱?什么钱?” 苗瑞说道:“当利长公主给您写了信,说都在信上了。” 刘谈恍然,对,当利长公主也给他写了一封信,他刚刚被刘据的信炸了一下,都忘了当利长公主的信。 不过这个可以先放一放,既然有钱那就他自己出好了。 霍光也没跟他争执,只是心里有些发愁,别的诸侯国都是一国养一人,到了他们北境国可好,一人养一国,这么下去就算是他们家殿下再厉害也撑不住啊。 然后他就听到刘谈说道:“唔,还有一条,你回头写上,从今年八月开始每个坊都要交物业费。” 霍光听后懵了一下:“啊?” 刘谈很肯定地点头说道:“以后朝廷组织专门的人员对各坊内进行清洁以及各种服务,还有坊内各种设施的维护,物业费就是做这个用的,并且要按照园宅的面积收取,回头我们商议一下,看设定多少钱划算。” 这个想法刘谈是突然有的,但也不觉得不好,他一直觉得各种苛捐杂税太多,或者说是对底层老百姓而言的苛捐杂税太多,但是又不敢贸然削减,北境国的财政收入本来就不怎么样,再减的话容易出问题。 刘谈想到这里又补充道:“嗯,先不着急将物业费的事情传播出去,等盖好房子再说,嘿嘿。” 前面有朝廷补贴,再加上刘谈卖地卖的其实不贵,给了朔方城的百姓一些优惠,所以肯定有人会努力把房子盖大,到时候等着多交物业费吧! 霍光思索了半晌恍然说道:“物业费不算税收,这样就有一部分钱不必交给朝廷了,殿下此计甚妙。” 刘谈:????我弄物业费不是为了逃税啊!你的关注点怎么如此清奇? 第255章 [一更]255 刘谈也是万万没想到霍光会这么想, 但品了品他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连忙说道:“这个也按照税收的项目给朝廷报上去!” 霍光摇头说道:“不可。” 刘谈苦口婆心:“国相,现在大汉的国库也不太富裕,咱们就别薅国库的羊毛啦!” 要不是担心国库不丰, 以后做什么都捉襟见肘, 他何必那么积极交税? 作为诸侯王, 他有一万种方法避税! 霍光面无表情看着刘谈:“在殿下心里, 臣便是朝廷蛀虫吗?” 刘谈顿时噤声,看着霍光不敢说什么,只敢在心里吐槽。 霍光大概猜到他的想法,便叹气说道:“殿下信不信,物业费也算税收的话,一旦报上去, 其他诸侯国必然效仿,臣知道殿下想要减税,但其他人可不会如此。” 刘谈一听顿时一惊,对哦, 他差点忘了这件事情。 苛捐杂税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并不是朝廷定制,也跟各地有极大关系, 就算朝廷约束, 也有人会提前收税,直接将税收收到二十年之后都是有的。 刘谈有些担心说道:“那……就算不报上去若是被他们知道了会不会……” 霍光说道:“只要陛下来的时候殿下不说,只在朔方一地的话, 也不用担心, 若是将来北境国都跟朔方城看齐, 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种事情连刘彻都可能管不了多少, 他们能管的也就一个北境国, 甚至能把北境国管好就不错了。 刘谈叹了口气,暗搓搓说道:“没关系,到时候如果有别的诸侯国这么做,我们就……欢迎大家来北境国!” 霍光失笑说道:“殿下心里有数就好,其他事宜……” 刘谈说道:“就这些事情,唔,行宫的话我来列一下要求,你让人去制图。” 霍光说道:“好。” 刘谈抬笔一边念叨一边写:“首先要依山傍水,唔,我们这边山不多,要不……我们造一座山吧。” 霍光:“殿下,醒醒,人手不够。” 刘谈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然后继续念叨:“那总要有水,最好在比较平静的河边,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周围的草木要多,不能太干燥……” 霍光听他这么念叨终于忍不下去说道:“殿下,要不要臣在长安旁边圈一块地方算了?” 这些要求找遍北境国都难以达到好吗? 刘谈有些怏怏说道:“父皇的东巡路线是有蓬莱的,刘弗陵和刘髆肯定会让父皇去他们那里,他们两个都靠海,风景肯定不错,咱们不能太差啊,实在不行造个绿洲吧。” 霍光一听顿时哭笑不得,他就说刘谈原本不是个铺张浪费的性子,怎么给皇帝建行宫这么夸张,原来是要跟兄弟们攀比吗? 他只好哄道:“北境国条件不好,陛下是知道的,殿下的孝心陛下也清楚,不必如此。” 刘谈无奈:“行吧,既然如此也不用他们制图了,我来吧。” 要是没有什么特定要求,不要金碧辉煌那种的话,刘谈觉得他可以自己来。 他早就想要拙政园一类的园林了,北境国这边草木品种还是很多的,可以变换一下嘛,作为流传千古的名园,拙政园的布局应该能让刘彻觉得耳目一新。 霍光听他嘴里碎碎念实在是听不下去,转身走了,他的事情还很多,又有了当初刚到北境国万事开头的感觉,没时间浪费。 刘谈也不是真的要画出整个拙政园,开什么玩笑,他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记得拙政园的具体分布啊,最多将自己记忆深刻地给画上去,然后再给下面的匠人去完善。 在他的记忆之中,东花园主要是山池亭榭,其中山有点难,所以刘谈打算用假山来代替,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想法,能不能行还要看到时候怎么建。 然后就是西花园也同样是依山傍水,其中水廊和溪涧才最为主要,至于布局……因为拙政园被乾隆改过,依照乾隆那个审美……刘谈真是宁可相信自己手下匠人的审美也不想相信他,所以原本紧凑的布局必须得改。 尤其是大汉本来崇尚的就是开阔大气,所以只需要保留水廊溪涧就行。 中间的话则是整个园林的精华所在,整个布局都是以水池为中心,亭台楼榭皆依水而建,甚至有一些亭台直出水中,这个比较考验建筑材料。 不过他不怕,他相信水泥可以。 然后南边就是主要住宅,因为这里是行宫,刘彻就算带人来也不会带太多人,随侍的大臣们肯定不能住在行宫,必然是住在驿馆,所以他可以大量压缩功能性建筑,多布置一些亭台水榭之类的观赏建筑。 因为画图画得太入迷,他都忘了去找陆悬。 还是陆悬听闻霍光走了之后,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刘谈,这才忍不住起身去寻刘谈,结果一进书房就看到他在那里认认真真画图,无奈只好悄悄找个位置继续看书。 刘谈画图间隙活动脖子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床边的陆悬,阳光照在陆悬的手上,修长的手指越发莹白如玉,刘谈忍不住捧着脸心想陆悬真是每一处都十分完美,完美的恰好戳他的点。 陆悬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问道:“忙完了?” 刘谈摇了摇头:“也不算,不过剩下的可以交给别人,对了,你来。” 刘谈一边说让人将舆图拿了过来:“我把这里给你好不好?” 陆悬一探头发现刘谈指着的是距离王宫最近,并且处在中央的一座坊。 陆悬这两天也出去逛了逛,知道每个坊的占地面积不小,不由得诧异:“给我?” 刘谈理所当然说道:“对啊,以后你带来的人总不能一直住驿馆吧?万一你家里人想来看看呢?这里能安排下不少人。” 陆悬听后逗他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想把我扫地出门。” 刘谈转身抱住他的腰十分霸道说道:“怎么可能扫地出门,成了我的人想跑都不行,敢跑腿打断!” 陆悬大笑,低头亲了亲刘谈,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反正他们两个都不缺钱,送一座坊也送的起。 陆悬甚至说道:“朔方城布局不错,回头我建王城的时候也仿照着弄一个。” 刘谈有些诧异:“你王城不是建好了吗?” 陆悬说道:“那座王城在西域,日后我若能打下匈奴河,必然要在那边建城的,毕竟离你也近。” 其实再近也不如范夫人城,而且中间还隔着浚稽山和涿邪山,可没办法,这是他能找到最近的地方了,范夫人城是要留给刘谈的。 刘谈说道:“也好,哎,先说这个,这座坊交给你,你想怎么建都行,只不过你要自己派人过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父皇要来,得给他建行宫,还有许多其他地方都要动工,人手不够。” 陆悬沉吟:“人手不够?匈奴人倒是挺多的。” 刘谈倒抽一口气:“短时间内还是别去招惹匈奴了吧?乌师庐估计也不会让匈奴人往范夫人城以南走了,我们要是派兵惹恼那个精神病,只怕要有麻烦。” 现在的朔方最怕的就是麻烦。 陆悬笑道:“谁说要去打了?我们有其他的办法啊。” 刘谈满脸问号:“嗯?什么办法?” 第256章 [二更]256 陆悬说道:“你还记得李不厌是怎么把那五百匈奴人带回来的吗?还记得那些匈奴俘虏为什么会帮你守矿场的吗?” 刘谈听后眼睛一亮:“你是说, 用这边的生活条件吸引他们过来吗?” 陆悬亲了他一口说道:“聪明,匈奴人也是人,尤其是如今匈奴俘虏在你这里都能成为普通平民,哪怕暂时无法跟朔方城的百姓融洽生活, 至少比以前好得多, 他们会愿意的。” 刘谈听后一拍巴掌说道:“对啊, 不过, 想要让那边的奴隶知道这一点也很难吧?就算知道了又怎么保证他们肯来?” 陆悬笑道:“利用你手下的匈奴人啊,能够把人带回来的,按照人头来论功,做的最好的给他们民籍,你说他们会不愿意吗?” 刘谈兴奋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可以啊,一看就没少干这种事情吧?” 陆悬说道:“没有, 我不需要那么多人,而且在乌孙,他们也只能当奴隶,也就是你心善。” 刘谈摇头:“不是心善不心善, 你看,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他们之前是俘虏, 做工算是惩罚, 立功自然也要奖赏。” 陆悬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朔方城的百姓或许并不能跟他们和平相处呢?” 刘谈愣了一下,开始沉思,这个问题的确很尖锐。 本质上他知道匈奴人都是敌人, 只不过他的层次容易让他把仇恨锁定在乌师庐这样的人身上。 至于普通匈奴人, 就则是一个代号。 可是对于朔方城的百姓而言, 这些人是实实在在侵略过给他们带来过伤害的人, 朔方城被劫掠这刚过去几个月啊, 仇恨哪里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就算说这些匈奴人跟过来劫掠的不是一波,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仇人啊! 所以这些匈奴人就算提成了民籍也一样不会被接受,现在是大家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以及平民之间的冲突是不会闹到他这里的。 可等忙完了,朔方城进入平稳发展时期,这个矛盾就会凸显出来。 要是想要不烦心,简单粗暴地直接在朔方城划出来一片地盘专门给匈奴人,再不行就在朔方城附近建造一个卫星城,甚至是村镇也行,把他们集体放到那里,跟大汉人民尽量井水不犯河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这不行啊,这样匈奴人没有归属感,现在因为生活平稳而选择大汉,将来他们就会有更大的野心。 匈奴人的地盘很可能就让匈奴人自己去管,管着管着反了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匈奴人跟大汉融合,甚至通婚,一代一代下来,那就没有匈奴了。 刘谈有些发愁地抓了抓头说道:“这个要让我想一想。” 陆悬忽然有些后悔,这个问题不应该现在就提出来的,反正以刘谈的智商他早晚能想到,就算他想不到霍光也不会忽视。 他们两个相处时间这么短暂,而且眼看他又要离开朔方回去处理事务,时间怎么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可他又不好叨扰刘谈,只好干脆抱着人,任由刘谈去想,然后自己偷香。 这种情况下刘谈要是这样能思考就怪了,他只能无奈说道:“哎,这个真的不好解决。” 至于能不能解决,那就交给百姓和霍光吧,美人在侧谁还能思考那么多? 然后第二天霍光就接到了刘谈提出的新难题,一时之间眉头紧锁的国相跟满面春风的北境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霍光忍无可忍说道:“殿下,为了臣的身体着想,臣觉得昆弥该回乌孙了。” 如果说之前还是因为各种政治经济的原因,现在就纯属想要保命。 他家殿下自从跟陆悬出双入对之后,旷工时间逐渐上升,现在北境国除了他也就江充能够帮个忙,可霍光一直严格践行在其位谋其政,江充是廷尉,那很多事情就不能让江充去做。 这就导致霍光的工作量直线上升,现在就算他不睡觉感觉也搞不定了。 刘谈难得有些亏心,轻咳一声说道:“现在的问题……都有什么,我们来讨论一下。” 以前霍光总想着自己能解决的就解决,不能都交给他家殿下,要不然要他何用? 现在他觉得……算了,还是给他家殿下找点事情做吧。 于是他直接给了刘谈一份条陈,上面都是最近要做的事情。 刘谈看着整整两页的条陈脸都要绿了,低头认真看了一下,发现被霍光放在最上面的竟然是夏考。 他抬头看向霍光问道:“夏考的事宜已经安排下去了?” 霍光摇头:“暂时没有,等殿下裁决。” 刘谈抬笔就将夏考直接从条陈上划去,霍光面色一变:“殿下?” 刘谈说道:“来不及,之前想要五月或者六月考,可现在已经快六月中旬,接下来这一段时间是秋收前最重要的一段时间,考生也未必有时间。” 霍光笑道:“这却不怕,考生又有几个会做农活?” 这年头能读得起书的都是有钱人,家里有地也会雇佣长工一类,怎么也轮不到他们。 刘谈说道:“万一呢?总要给这些人一个机会。” 霍光也不跟他争执只是问道:“那殿下要定在什么时候?” 刘谈说道:“十月。” 霍光挑眉:“殿下是想让陛下也参与其中吗?” 刘谈问道:“你觉得这个选官的方法好不好?” 霍光回答的四平八稳:“现在未见其成效,臣不敢说好与不好。” 刘谈也没多问,估计问也问不出什么便说道:“那就这么说吧,我就是想让父皇在殿试的时候见见这些人,也算是给我把把关,毕竟父皇慧眼识人。” 刘彻在识人方面还是可以的,除非实在没人用,否则他选出来的人都能独当一面,哪怕到了后来能够挑大梁的人才逐渐减少,也还是为大汉培养出了霍光。 霍光挑眉,连皇帝都利用上了,他家殿下真是可以。 但他还是慢条斯理说道:“殿下就不怕陛下器重某人直接带走吗?” 刘谈:呆滞。 第257章 [三更]257 刘谈沉思半晌说道:“你说, 北境国这么缺人,父皇好意思跟我抢人吗?” 霍光冷笑:“大汉也很缺人。” 刘谈反驳:“哪里缺人了,最多也就是缺能征善战之人!” 霍光嗤笑,刘彻真喜欢谁想要带走还管你缺不缺? 刘谈想了半天还是说道:“那也定在十月吧, 父皇也不能都带走, 总要给留下几个。” 霍光也没反对, 反正就算刘彻到时候带走, 人也是从北境国出去的,而且是通过刘谈设立的考试才能出人头地,但凡人品不太差,总是要对北境王有一份感恩之情,这样对于刘谈来说反而是好事。 霍光自从知道丞相刘屈牦一直想要给刘谈下绊子之后就有些焦虑,长安能帮着北境王说话的人太少了, 刘谈在那里没有什么人脉,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四个人,其中只有太子能够接触朝政,剩下的就是皇后和两位长公主, 没了。 这绝非好事。 这样一想,霍光倒也觉得不错, 而且只有一两个人的话, 不会让太子有种北境国势大的感觉。 这件事情之后,刘谈就继续往下看,剩下就是比较琐碎的事情, 比如说朔方城的城池规划。 虽然坊都已经建好, 百姓们也都开始给自己盖房子, 但问题在于那些作为公用的坊反而没有开建, 尤其是东西两市。 这些霍光固然能做主, 但他又担心弄好了刘谈不高兴,反正刘谈现在有时间,干脆交给他。 刘谈看了一下朔方现在的舆图忽然开口说道:“现在各坊还没有名称呢吧?” 霍光愣了一下:“还要起名?” “当然啦,要不然提起来用数字吗?或者是东第几座西第几座?那也太麻烦了。” 霍光沉默半晌问道:“殿下是要自己来吗?” 刘谈点点头:“当然是我来了。” 这种命名权可不是随便都能有的,他才不会给别人。 霍光倒抽一口气,想到了因为白色就叫小白的马,还有因为经常滚来滚去就叫滚滚的食铁兽。 北境国国相对自家国王的起名能力深感不安。 刘谈也不抬头,不管他安不安的,直接刷刷刷就写了一堆,然后递给霍光说道:“你看看这些怎么样?” 霍光做好了心理准备接过来一看颇有些诧异,上面的名字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大多都是安兴、永昌、安定、群贤、崇德、太平一类拥有美好寓意的名字。 霍光有些怀疑地看着刘谈,深刻怀疑是不是小昆弥给他代笔了。 不过很快霍光就将这个念头赶出了脑海,陆悬虽然书读的不错,但是在外族人里显得出类拔萃,放到大汉的话水平最多在中上。 刘谈虽然也不算多出彩,但这个应该还不至于找陆悬代笔。 想一想小白马和食铁兽,霍光自动自发给刘谈找了个借口:再宠也不过是牲畜,可能就是为了好玩随口起的名字。 刘谈迎着霍光诧异的眼神心里十分得意,他自己起名水准不行,但他有可以借鉴的啊。 唐长安城一百零八坊每个名字都很好听,朔方城他扩建了之后也不过五十座坊,这些名字他不仅能用,而且还能多选几个给霍光备选。 霍光问道:“这些要怎么安排?” 刘谈想了想说道:“长兴这个名字给陆悬,你们几个在居德、怀德、光德、崇德之间选吧,群贤和待贤两座是其他官员宅邸,长寿给父皇的行宫,颁政和布政留给我的王宫,剩下你们随便安排吧。” 霍光迅速记录下来,还没记完忽然听到刘谈说道:“对了,开化坊以及通化坊留给匈奴人。” 霍光听到这里停手问道:“殿下是想把匈奴人跟汉人分开?” 刘谈说道:“我跟阿悬讨论过这件事情,不分开强行融合对双方都不好,现在这样刚好。” 坊与坊之间关系不是那么密切也不是那么冷漠,关起门来,坊内自成天地,汉人不用每天看到自己的仇人,匈奴人也不用每天被用仇恨的目光看待。 在感情上刘谈知道同胞没错,但是站在大局上则觉得这样是必须的。 所以他决定将问题交给时间,不敢说时间长了汉人对匈奴的恨能够散去,但至少能够维持表面和平就够了。 反正刘谈本来也就是想要利用这些匈奴人当一个标杆,拉拢分化匈奴国。 等到真的打下狼居胥山之后,就把这些匈奴迁走就好了。 霍光没有反对,他对匈奴也没好感,再理智的政客也是有感情偏好的,大汉跟匈奴的仇恨已经累积了近百年,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然后就是东西市的问题,朔方城现在的分布基本上跟后世的长安城无限相似,王宫虽然在正中,但是东边大多都是官员府邸,而西边则是驿馆啊学馆啊之类的建筑,本质更接近平民一些。 所以基本定位也清晰明了,东市就是各种奇珍异玩奢侈品,西市就相当于后世的百货批发市场。 既然这样那两边的建筑自然也就不一样,东市的店铺要尽量整洁大气,西市的话则除了门口和正中这些位置最好的地方店铺建大一点。 实际上除了东西市,其他坊内但凡临街的店铺都是属于朝廷的也要这么设置一下,到时候好租出去。 霍光看着他家殿下在舆图上画格子玩得不亦乐乎,忍不住轻咳说道:“殿下,还有其他事宜的。” 刘谈往下一看正好看到有关商铺事宜,他抬头看向霍光:“这个怎么了?” 霍光问道:“一定要只租不卖吗?这样可能并不容易租出去。” 租金过低的话,朝廷承担风险,若是过高,那就是租户承担风险,如今的朔方城人气不丰,只怕不太容易。 刘谈想了想也觉得这些商铺都攥在朝廷手里不是什么好事,容易让相关人员中饱私囊。 他可不认为自己手下都是两袖清风的人,实际上他也不在乎那些人贪一点,但若是养成巨贪就不好了。 刘谈说道:“卖!卖产权!” 霍光愣了一下:“什么?产权?” 这又是什么玩意? 刘谈说道:“产权就是对房屋的使用权和对土地的使用权,商铺产权的话设定五十年吧。” 刘谈说完结合之前说的要搞物业,他恍惚中有种自己在搞房地产的错觉。 霍光问道:“还有期限?” 刘谈认真点头说道:“没错,朔方城现在的价格肯定不高,但未来一定会高,直接卖永久我们多亏啊。” 霍光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就是五十年之后重新卖的意思。 他问道:“殿下不担心这样没人买吗?” 他们现在还有很多座坊基本上属于空置状态,人家一看这么多闲置也不着急,联合起来不买等北境王改主意怎么办? 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刘谈一脸淡定:“那就把父皇将要来朔方城巡视的消息散布出去。” 皇帝都要来了,朔方城还会空置吗? 霍光:陛下来朔方一次真是被你利用了个彻底。 第258章 [三更]258 霍光再一次觉得他家殿下执政能力不好说, 但赚钱能力绝对是一流的,看看这一个个往外冒的新点子。 然而作为一直为国库发愁的国相,选择昧着良心跟他家殿下同流合污——没办法, 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就要他家殿下倒贴才行了, 那他的脸往哪儿放? 刘谈说道:“这个要快一点,尽早把商铺都卖出去, 让大家都开起来, 哦,对了,回头我也买几个。” 他也是有东西要卖的, 比如说碎邪金之类的,现在看上去卖的东西不多。 霍光说道:“在陛下来之前弄好就是, 殿下也不必太过着急。” 刘谈说道:“不着急不行, 现在还需要钱修路啊。” 这一波大动作真正需要国库出的钱不多,他们这些高层买下来的坊是自己建,百姓的房屋也是自己出钱建,甚至刘彻的行宫都是刘谈出钱。 国库真正花钱的地方在于东西和坊内的临街商铺,还有就是驿馆继续扩大修建。 霍光本来最近已经松了口气,此时听到刘谈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意外:“还有哪里需要钱?” 刘谈说道:“修路啊。” 霍光愣了一下:“修路能花多少钱?” 刘谈默默的掏出了一份舆图, 上面是四通八达的线路。 霍光看后倒抽一口气说道:“殿下这是要翻修北境国之内所有官路吗?” 刘谈说道:“不,朔方城之外就先修父皇的车队会用到的官路,我们来的时候你也知道,那个官路我的仪仗都恨不得摆不开, 父皇的卤簿就更不要提, 所以这些路是必然要扩建的, 既然都扩建了, 那自然也是要修的, 修路这个钱就朝廷跟地方一同出。” 霍光倒是没反对,想了想说道:“这几个郡因为距离中原比较近,税收方面倒是还行。” 原本刘彻想要让刘谈在靠近长安的几个郡里面选一个做王都的,结果刘谈偏偏选了朔方,如今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刘谈说道:“嗯,但国库可是要出一大笔,从接壤的地方到朔方城还有一段距离,然后还有到受降城也要修好。” 霍光有些意外:“受降城也要?陛下难道还会去受降城吗?这……可要劝一劝才是,那里毕竟危险。” 刘谈心说受降城危险那就把边境线推到范夫人城就好了。 不过这句话他不敢说,估计只要他表现出一点想要开战的意思,霍光都能当场晕给他看。 刘谈说道:“防患于未然嘛,先修着。” 霍光算了算倒也没什么压力,后者说是国库没有压力,因为最能让国库有压力的行宫建设,被刘谈给扛了。 接下来的条陈基本上就是有关于军事方面,刘谈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千人精锐没有训练,手里又拿出了工业区的舆图,还有从朔方城通往行宫这一路上风景安排的条陈,一时之间只觉得头大如斗。 看着这些东西,刘谈脑子里只冒出了一句话:怕是要让陆悬独守空闺了。 然而让陆悬独守空闺是不可能的,陆悬在发现刘谈的确十分忙之后干脆就准备离开。 他出来的时间也不短,是时候带兵回去了,他不想家,手下的兵也得想啊。 而且他们出来多久就基本上当了多久的和尚,这对小乌孙的人口发展实在不利,哪怕成为大汉的羁縻郡,他也是乌孙王。 在陆悬临走的前一天,刘谈特地早早地办完事情过来陪陆悬。 结果一进书房就看到陆悬正捧着一本书看的认真。 刘谈凑过去笑道:“看什么这么认……” 话说到一半,刘谈就顿住了,因为他已经很清楚地看到了陆悬手里捧着的那本书上是什么内容了——两个小人正在妖精打架,嗯,还都是男人。 陆悬十分坦然的放下手里的书说道:“总要学习一下。” 刘谈在这方面的羞耻心比他要重一些,忍不住脸上一红问道:“你……你这个哪儿来的?” 陆悬见他面如桃花色实在过于可口,把人拽过来温存一番才说道:“找苗瑞要的。” 他说得实在是太理直气壮,搞得刘谈仿佛也觉得让别人知道这种私密事情似乎不算什么。 然后更过分的就来了,陆悬凑到他耳边一边轻轻咬着他的耳朵一边问道:“你喜欢什么样?” 刘谈顿时抖了抖,觉得看过这种书的陆悬花样似乎更多了一些,他想躲却因为腰止不住的发软反而被陆悬抱在怀里。 他亲眼看到陆悬翻着那本书,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说实话,穿过来之前他就算看小视频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此时这些图画却让他觉得不堪入目,看一眼都心跳加速。 尤其是代入一下……都有些不好。 陆悬翻了半天最后定格在一页,刘谈一看上面画着的形形色·色道具的就忍不住伸手合上书装出一副严肃面孔说道:“明天你还要赶路,别……别乱来。” 陆悬有些遗憾,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道:“那我们要好多天不能见的。” 刘谈转身跨坐在他身上说道:“那你还浪费时间?” 陆悬一想的确是不能浪费,于是第二天刘谈醒来的时候,穿衣服都觉得是一种折磨,同时心里有了危机感——他似乎也该锻炼一下身体了,陆悬这体力他搞不定啊! 不过这也只能是想一想,短时间内他是没时间搞锻炼。 刘谈先工业区的事情给处理了一下,这一次同样是霍光大发慈悲给他都选了一个地方,让他重新将工业区建立了起来。 而且这一次他们都吸取了教训,并没有把工业区跟矿场距离很近。 匈奴也算是给刘谈上了一堂课,这要是工业区建在中间的话,煤矿这一炸说不定就连累了工业区,更甚至,若是没有陆悬,乌师庐说不定已经带兵闯进了工业区,到时候不仅是损失惨重的问题,更大的问题在于里面很多技术是不能让匈奴得到的。 于是这一次工业区选择的地方十分靠近腹地,不过关于工业区的布局他就不管了,直接丢给了下面的人。 因为他现在的重心全部放在了千人精锐上面,要开始训练这些人了,为了自己的体力着想,刘谈也打算跟着这些人训练一下。 然后开始训练的第一天刚过去一半,刘谈:告辞! 第259章 [五更]259 其实刘谈设置最开始的训练跟后日的军训差不多, 上来就是排队报数站军姿,然后就是正步齐步走。 这一套他原本想着是训练的差不多就行,然而却忘了, 这一套训练方式在后世是大家都熟知的, 接受起来也没有任何困难,但是在这个时代, 很多人都会纳闷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中卫登就是。 卫登最近压力很大, 他以军侯之身领千人队,哪怕是暂代都有些低了,也就是他身上有卫青之子的光环, 再加上之前带着匈奴俘虏抗击匈奴的事情太过传奇,否则只怕会更难做一些。 可越是这样, 卫登就越是严格要求自己, 生怕自己堕了父亲的名头。 卫登在拿到刘谈给的条陈之后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茫然:“殿下,这是什么?” 刘谈看他难得不板着那张圆脸,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你猜?” 卫登有些无奈:“殿下!” 他比北境王还要大上两岁的,结果每次北境王见到他就喜欢逗他跟逗小孩子一样,卫登深恨自己长了一张娃娃脸。 刘谈说道:“我没逗你,你多看看, 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特殊。” 卫登仔细看了半晌之后,才有些愧疚说道:“末将驽钝,不能解其中之意。” 刘谈问道:“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都花里胡哨没有什么作用?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谨,你看你二哥不知道客气是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卫登微微放松点头说道:“为什么不先锻炼他们的体力呢?” 刘谈说道:“战争之中, 其实个人武力值有的时候并不太重要, 你觉得呢?” 卫登点头说道:“是的, 父亲曾经说过, 整体配合更加重要。” 刘谈继续说道:“大将军说得对,但是整体配合就要下面的兵将听话才行,大将军和冠军侯乃是天赐良将,他们能够让军队听他们的,但这样的天赐良将可遇不可求,这几次的大汉对外的战争其实你也应当知道,哪怕胜利,却也暴露出了其中的隐患。” 卫登听到这里表情不由得一沉说道:“是我们不堪大用……” 刘谈摆手:“不,这跟你们没关系,良将也是通过战争磨砺出来的,你看这几次你二哥和你还有李不厌不都表现的很好吗?我不要求所有的将领都能媲美卫霍,这个要求太高,我只要求在平均线以上,可就算是这样都很难,赵破奴这样的积年老将都落到了夷三族的下场,公孙敖这种外强中干更是不用说,既然不能提高将领的水平,那就只能提升士兵的整体素质了。” 卫登倒也不笨,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条陈问道:“殿下是说这些东西是能够提升士兵素质?” 刘谈点头:“对,想要整体配合良好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这些东西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用,但在训练之中,这些人要听从你的吩咐,你下什么命令,他们就听从什么命令,一开始或许不习惯,等到久而久之,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下意识的听从,你想想是不是事半功倍?” 卫登小声问道:“可是万一……万一命令错了呢?” 刘谈震惊:“命令错了也有行军司马等人给你纠正啊,而且作为将领,除了必要情况一般都不会独断专行,真的到独断专行的时候就代表情况危急,这种时候是听话的士兵好用还是有自己想法的士兵好用?” 卫登迷迷糊糊,觉得有道理,但一时半会也难以接受。 刘谈继续说道:“更何况,这些也是磨练他们意志的途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是说说的,没有毅力怎么能做到?比如说站军姿,在固定的姿势之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动,就算流汗,有蚊虫叮咬都不能动,你能做到吗?” 卫登一脸恐惧地看着他:“这……这么严格吗?” “当然要严格,这些人就是专门的战争兵器,我养着他们就是要打仗用的,我们朔方人少,所以我要尽量让他们素质提到合格才能保证他们的性命,与此同时,他们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就趁早回家种地,我不缺人。” 卫登多少有些明白了刘谈的意思,他现在不解的点大概在于这样能不能行,而不是北境王这样做对不对。 他有些羞赧说道:“是我驽钝,让殿下如此浪费口舌。” 刘谈笑道:“不懂就问没什么,我宁可你直接问,也不想你自己揣摩出的意思跟我南辕北辙,那样该哭的就是我了,走吧。” 卫登愣了一下:“什么?” 刘谈说道:“这上面的东西,都知道该怎么做吗?” 卫登卡壳了一下,这个……只凭文字,他很难想象,大概要摸索一下才行。 刘谈说道:“既然是我设计的,我就去给你们做个示范。” 顺便他也跟着锻炼一下,要是突然提出锻炼,只怕霍光等人都要疑惑,他总不能说是为了以后跟陆悬……嗯,锻炼身体吧?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着一起锻炼下去,还能以身作则,震慑那些士兵。 刘谈想的很好,到了那里之后,先是让人列队,就这个列队的过程直接浪费了一刻钟。 因为以前很少按照规则列队,所以刘谈直接让按照从低到高的身高顺序列队站好,顺便给千人队分成了五个小队,每个小队都有一名军侯带领,卫登的小队也由他带领。 这样或许会让卫登很累,但成大事者总要付出多一些。 卫登倒也的确聪明负责任,明白了刘谈的意思之后就一个小队一个小队去检查,他自己的小队最快列齐,其他小队慢了一点。 然后就是报数,他没想到比起列队,最艰难的居然是报数。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里面好多人超过十都不会数数了! 至于左右不分更是家常便饭,刘谈在一边看着简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最后只好让人继续将小队分一下,每个小队五十人,一共五排,每排十个人。 没办法,他总不能让训练停下现场扫盲啊! 终于列队看齐报数这一系列流程下来,半天过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站军姿,刘谈起身给他们示范了一下,为了示范他特地穿的劲装。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在大太阳下面晒了一会,他就感觉自己正在逐渐脱水。 不得不说,北境国夏日的烈阳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于是在锻炼身体和脱水之间,他选择了逃避。 反正陆悬都走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大概就是他的千人精锐的扫盲问题。 霍光在知道他的想法之后,忍不住问道:“你是在训兵,还是在培养将军?” 他就没听说过军户还要读书的! 第260章 [六更]260 刘谈也不意外霍光这么惊讶, 这年头平民百姓但凡认识一点字就能进入士人行列。 军队之中,据刘谈所知甚至到了校尉这个品级都有好多人不认识字,能会写自己的名字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以前刘谈不领兵, 接触的也都是读书识字的, 现在近距离接触之后,他表示崩溃, 不行, 他自己的精锐不能这么拉。 不过面对霍光的疑问,刘谈想了想说道:“这样培养不是很好吗?一旦扩军,这些就是现成的军官。” 刘谈一边说着还一边认真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霍光还真给他启发了,只要这一批能训练出来, 那么接下来就容易的多, 而且通过这一批还能形成有效的流程。 霍光被他吓了一跳:“殿下还要扩军?除非陛下肯再破例!” 一千人已经算是刘谈作为诸侯王侍卫的顶点了,再多那就是犯罪,有谋反嫌疑,就算刘谈皮厚防高也扛不住这样的罪名。 刘谈看着他说道:“你想什么呢?真要是有潜力的我还能一直留在我这里吗?比如说卫登,现在他算是我的侍卫之一,你觉得我会一直留着他吗?” 霍光微微一愣, 顿时倒抽一口气:“殿下的目标不仅仅是自己的护卫,还是整个北境国的士兵?” 刘谈说道:“有想法,但也只能是想法,在税收上来之前, 这种想法一时半会不能成型。” 除非整个北境国大部分地区脱贫, 或者人口增加, 不指望这些人给家里做农活, 否则啊, 难。 霍光说道:“可……一下一千人,殿下只怕要遭非议。” 要说刘谈十分看好某个人,给他出资让他读书,这没什么问题,可这么多人,肯定会有人不满,识字的多了就会形成竞争,刘谈现在能支撑一千人,以后就能支撑一万人,反正他有钱。 那么他教出来的这些人再少也能出几个有出息的吧?这些人若是只留在北境国还好,若是日后进入了朝廷,长此以往,那朝政岂不是被北境王遥控了? 当然刘彻还在位的时候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可他若是不在了呢? 刘谈一直都比较尊重霍光的意思,既然霍光说不行,那他干脆就改了办法:“那就先训练,我之后还安排了很多,若是不能通过的就直接刷下去,等所有的初期训练都能顺利通过再说其他。” 霍光本能对刘谈不太相信,他们家殿下太容易想一出是一出,所以哪怕自觉已经有些逾矩但还是问道:“殿下可想好了要怎么训练?” 刘谈正要找人商议,闻言说道:“正好你来看看,这是我设定的项目。” 霍光拿过来一看,好家伙,字他都认识,组合到一起就好多不认识了。 其中短跑、长跑、负重跑他倒是知道便问道:“之前殿下不是已经考过?” 刘谈说道:“当时只是设了一个及格线,代表通过之后有资格进行训练,现在是要继续开发他们的体能,这个标准就很高了,这个得通过他们的训练数据来制定通过标准。” 霍光继续往下看,在看到什么引体向上、仰卧起坐的时候,他已经放弃了询问。 他想了想问道:“殿下进行这些训练的时候,臣能否过去看看?” 刘谈听后心念一动,也不是不行甚至不仅霍光,还要让卫不疑以及李不厌都去看看。 李不厌现在还没离开,因为受降城虽然归北境国管辖,但刘谈想要任命李不厌还是要上书朝廷,得到朝廷认可之后才行。 现在就是在等朝廷那边的回复,正巧让他也去看看。 刘谈笑着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可能要等一阵子了。” 连个列队报数都这么难,正步齐步走不知道要练习多久,而且这个练习之后最开始就是各种跑步。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精神文明建设也不能放松,刘谈决定把保家卫国忠君爱国之类的口号拿去让他们喊,早晚能洗脑成功。 不过霍光给他提了一个醒,那就是专门建立一个训练基地,实不相瞒现在的训练场是在王宫内部。 刘谈的王宫太过空旷,放下这一千人都不算什么,但也不能一直在他的王宫。 于是他直接在城郊画了一片地方建立训练基地,顺便还根据自己的记忆设定了各种区域,比如说跑步的操场,攀爬需要用到的墙和树木,匍匐前进需要用到的铁丝网。 基本上他能想到的都设立成功了。 而那边经过半个月的训练,卫登在兴奋的过来找刘谈说队伍已经大部分能够完成指令的时候,刘谈十分意外,没想到居然能够提前达到他的目标。 结果等过去一看,当场犯了强迫症——站成一排的时候勉强能成一条线,走动起来整恶棍队伍就是九曲十八弯,连原地踏步走都不能走整齐,齐步走和正步走就更不用说了,给刘谈的感觉仿佛是土匪下山。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不错,大家都已经会齐步正步走了,不过下一步,要让大家能够更加整齐一些。” 他原本想要说不行,但看着卫登那双亮亮的眼睛以及被晒黑的娃娃脸,他实在开不了口,索性开始进行鼓励教育。 卫登看了看也觉得不够整齐便问道:“那……怎么做?” 刘谈直接提出了十分苛刻的要求,基本上就是按照穿过来之前国旗班的训练方式来的。 卫登看完之后整个人都呆滞了,他现在不是之前刚看到训练方式一无所知的那个卫登了,在真的进行训练之后,他才知道所谓的站军姿和走路真的很难,现在看到这个要求更是难上加难。 刘谈看着卫登一脸木然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后世大学生军训都比这个严格! 等到卫登终于缓过来,刘谈又十分坏心眼的给他扔了一个雷:“加油啊,只有四个月,等陛下来的时候,你们作为我的护卫是要出面的,至少不能给我丢人知道吗?” 体能可以慢慢来,但是精气神必须要好! 他原本以为卫登听了之后会紧张,结果没想到那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说话都有点结巴:“陛……陛……陛下也……也会来看吗?” 刘谈一边点头一边心说:好家伙,我是你爹的迷弟你是我爹迷弟,要不是不合适,我都要跟你交流一下心得了。 卫登元气满满的准备去继续操练他的兵,刘谈看着他走路都虎虎生风的样子十分欣慰。 一转头霍光就也给他带来了一个雷:乌师庐给他写了一封信! 第261章 [一更]261 刘谈抬头看着霍光问道:“乌师庐, 给我写信?你确定他会写信?” 霍光说道:“在匈奴的汉人也不少。” 刘谈听后忍不住嘟嘟囔囔说道:“又是汉奸啊,乌师庐要干啥?觉得没被打痛快,还想再来一次?” 霍光忍住了想要吐槽的冲动, 很想说当时要不是陆悬来的快,您老人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刘谈拆开信之后笑了:“这字写得够难看的。” 只是等看了信的内容就忍不住一巴掌把信拍在了书案上:“想得美!” 霍光问道:“乌师庐说什么?” 刘谈气呼呼说道:“他说想开互市!” 霍光听后也忍不住冷笑, 想打就打想开互市就开互市?乌师庐也想得太美了一些。 刘谈一想到回来时候看到的朔方城的惨状以及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开工的煤矿都恨得牙痒痒, 忍不住抬手将信纸给撕了个稀烂。 霍光见他这样也有些心疼,果断说道:“不用理会他,我去派人把信使打发走。” 如果可以霍光很想把信使直接给杀了, 但问题是杀了信使很可能戳到乌师庐那敏感的神经,万一再来一次,匈奴人不怕,他们可没那个时间。 刘谈深吸了口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不必。” 霍光有些诧异地看着刘谈, 刘谈十分憋气说道:“我给父皇写信!” 霍光一愣:“殿下?” 给刘彻写信就意味着要将事情交给刘彻决定,答不答应基本上各占一半,或者说答应的可能性很高。 开了互市或许能够稳住匈奴几年不入侵, 大汉这些年跟匈奴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其实大大小小也打了不少的仗,国家财政压力也挺大。 对于长安的人而言,对匈奴的恨其实没有那么深刻, 大多出于激愤, 并没有多么刻骨铭心。 刘谈将撕碎的信扔到一边说道:“互市若能开,对北境国有好处。” 互市要开必然是距离北境国最近的, 贸易最能带动一地经济。 现在的西域虽然贫穷,但刘谈知道一旦丝绸之路形成规模, 丝绸之路上的西域小国其实一个比一个富有。 互市就等于钱, 刘谈肯定要争取对北境国最友好的条件, 比如说纳税可以争取北境国来征收,还有互市同时能够给北境国的人提供很多工作机会。 哪怕边境百姓不想跟匈奴打交道,但肯定会来很多商队,商队来的多,吃喝拉撒这些都是需要服务的,这就是赚钱的机会。 刘谈就算再生气,再恨也不能这么意气用事,更何况开不开互市不应该是他说了算。 咦,想到这里,刘谈突然抬头看着霍光问道:“不对啊,乌师庐为什么给我写信?难道不应该是给父皇递国书吗?” 霍光摇头,也摸不清这个神经病到底怎么想的,原本听说乌师庐给刘谈写信他还没什么。 毕竟匈奴人不讲究那些虚礼,而且乌师庐若是不知道陆悬也来的话,就会认为打退他的是刘谈,想要跟刘谈交流也没什么奇怪的,但跟刘谈说要开互市,这就奇怪了。 刘谈也只是问了一句,乌师庐给他写信这件事情不至于触动长安的敏感神经。 或者说长安那边还会嘲笑乌师庐自降身份,明明是能够跟大汉皇帝平起平坐的匈奴王,现在把自己跟大汉的诸侯王摆在一个水平线上,不嘲笑你嘲笑谁? 刘谈给刘彻写完信之后,问道:“你说,父皇会同意吗?” 霍光说道:“陛下……应该会同意。” 开互市比和亲容易接受多了,而且算是双赢,乌师庐这一次没犯病。 刘谈想了想说道:“那我们来选个地方吧。” 霍光失笑:“这个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互市开在哪里没什么太大的讲究,基本上就是两边扯皮,谁都想距离自己的地盘更近一点,将哪里纳入自己麾下,不说政治只说经济,这多方便捞钱啊。 刘谈搓手说道:“我们可以多选几个,总有一个能用上的吧?等选完我就给太子殿下写信,若是父皇同意,就把我们的想法送上去,这样也省得一来一回浪费时间。” 哎,他虽然已经算是习惯了这个年代的生活,但实际上很多时候还是会觉得不方便,就说通讯系统吧,短距离还好,长距离这多耽误事情啊。 可惜电话之类的他也只能想一想,再全能他现在也搞不出来发电机,而且发电机还只是个开头。 算了,还不如搞一搞全国的官路,让骑手速度更快一些。 刘谈一边想一边让人拿来了舆图。 霍光一看就笑道:“你这是要给敦煌郡守寻方便啊。” 刘谈直接将目光放在了敦煌以北,涿邪山以南,距离匈奴河比较近的地方。 刘谈说道:“也不完全是,朔方以北的话不是受降城就是范夫人城,范夫人城如今不在我们手里,而且范夫人城以北是大漠,匈奴商队往来不便,他们是不会同意的,若是往东边挪动的话,那边就靠近燕国,我才不会为人做嫁衣!” 且不说刘旦会不会在互市这上面分一杯羹,刘谈是不想让他过来捣乱! 在西边的话,刘谈如果努力一把说不定能够全权管理,但是若跟燕国也接近,就算他拿到了管理权,刘旦若是搞破坏,他是收拾还是不收拾? 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纠纷,往西放一放好了,更何况他还有比较合理的理由:那边距离西域也近,说不定能吸引西域诸国前来贸易。 互市嘛,跟匈奴互市也是互市,跟西域诸国也一样。 刘谈选了几个地方说道:“这几个地方不错。” 霍光看着他圈出来的地方倒是没管他说那几个不错的地方,而是伸出手指点了点另外一个墨点说道:“殿下这里是想用来做什么?” 刘谈狡黠地笑道:“建城啊,补给城,你看这附近右边是涿邪山,左边是西域,距离他们最近的大一点的城池要么是酒泉要么是敦煌,哪怕在地图上看都很远,真正走的时候,要带很多补给才行,那多不方便啊,这里最缺的是水,我们在居延泽附近建一座城,将居延泽的水引过去,弄成补给城,你觉得怎么样?” 霍光听后都忍不住说道:“敦煌郡守怕是要高兴疯了。” 那么长的路上唯一一座补给城,霍光哪怕不知道什么叫垄断,一旦互市形成规模,这座城池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涌入。 刘谈说道:“你要是觉得不错,我就给太子写信了。” 霍光说道:“也好,不过给陛下的信里也可提一提。” 刘谈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奋笔疾书。 而另外一边刘彻和刘据在收到信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刘彻大概到不了受宠若惊的地步,但的确很惊喜:“谈儿前些时日才发了信回来,这次怎么这么快?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 刘据警惕:不会是小乌孙的那个昆弥欺负他弟弟了吧? 当然这话他没说出口,这件事情算是刘彻的炸点之一,哪怕他心情不错,一旦有人提了也会瞬间变得不开心。 刘据没着急拆信,观察了一下刘彻的脸色。 刘彻其实也有些矛盾,他不想看到刘谈提起陆悬,但又舍不得不看信,只好慢条斯理地打开信,仔细看了看之后有些诧异:“乌师庐竟然想开互市?” 刘据有些意外:“乌师庐?儿臣听闻此人上任之后就曾说一定要东迁恢复匈奴的荣光,也的确三番两次来犯,怎么这次要互市了?” 主动提出互市的国家基本上就是一个示弱的信号,虽然还要协商,但乌师庐主动提出……这也太奇怪了一些。 刘彻冷笑:“被打疼就知道低头了。” 这样一想,陆悬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或者说,陆悬若是生在大汉就好了,哪怕刘谈跟他混在一起,刘彻也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这么心气不平。 毕竟现在来看,陆悬或许没有卫霍那样的惊世绝艳,但也不差什么,至少比大汉许多其他将领要强很多。 若是在大汉,刘彻都不可能派公主跟大乌孙和亲,就算不是亲生女儿也不会送过去。 可惜了。 刘彻感慨的时候,刘据拆开了刘谈的信,在看到信里附送的舆图之后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笑道:“阿弟可真是……连地方都给选好了,倒是给鸿胪寺那边省事儿了。” 刘彻说道:“他选了哪里?拿来给朕看看。” 刘据将舆图送了上去,刘彻低头看了看之后不由得失笑:“小家伙野心倒是不小,他这不仅仅是想做匈奴的生意,还要做西域人的生意啊。” 刘据问道:“儿臣看这个位置倒也不错,而且他还有建补给城的意向。” 刘彻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品了品之后忍不住说道:“谈儿这是有什么爱好吗?怎么到了那里之后就一直在建城?” 刘据一想可不是嘛,刚开始到朔方城虽然没动静,但明显已经有准备,就看朔方城那个建设速度就知道了,现在……保守估计他至少同时建两座城。 刘据不由得有些担心:“父皇,朔方税收不丰,阿弟会不会钱不够?” 刘彻想了想说道:“吩咐下去,此事交由北境王全权处理,嗯,派鸿胪寺前往协同,顺便让鸿胪寺带点钱过去。” 嗯,协同是假,送钱是真,只不过需要找个好听的由头。 于是刘谈一脸懵逼地又收到了他爹给的零花钱,并且还附送了一句:不够再要。 然而实际上苗瑞十分发愁说道:“殿下,府库放不下那些钱了,您看……要不要再盖一座?” 第262章 [二更]262 刘谈有些诧异:“这就放不下了?” 他之前不是已经很穷了吗?怎么说放不下就放不下了? 苗瑞没给刘谈看账本, 他直接张口就报了一堆数目。 然后刘谈注意到有一部分是当利长公主派人送来的,他忍不住一拍脑门:“我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利长公主的信他后来看了,就是没放心上。 当利长公主在心里也是极具关怀, 并且叮嘱他不要有什么压力,长安的官员富户知道北境国是为了抵御匈奴才导致蜂窝煤不能按时出货,他们不仅没有要赔偿,甚至连定金都不要。 问就是为大汉击退匈奴出一份力。 说实话,当利长公主信上写的那些,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不会把人性想的最坏, 但也不会想的那么好, 北境国打退了匈奴,长安那边会高兴会欢呼是真的, 这是民族自豪感,但涉及到自身利益,或许有一些人是真心实意这么做, 但更多人会计较这些钱的。 这么统一自动自发所有人连定金都不要,刘谈倾向于长安那边有人施压然后上行下效的结果。 至于施压的人也就他爹娘和他哥哥姐姐了, 都没别人,阳信长公主都未必会这么做。 但是这四个人基本上就囊括了大部分圈子,陈阿娇和当利长公主囊括了不同阶层的贵妇, 刘彻刘据直接影响了官员,再互相影响一下,剩下的人不管是为了拍马屁还是为了合群,反正就出现了这种效果。 然而看来他爹没有这种概念, 甚至还觉得他钱不够用, 给他送来了一堆, 导致他的府库都放不下。 哦, 府库放不下的原因是最近铸币的速度快起来了。 刘谈哭笑不得地说道:“要不重新找一间放,要么重新建一间,反正王宫地方大。” 苗瑞低头就去办了,刘谈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最近花钱的地方太多,他原本那些钱其实是留着给刘彻建行宫的。 都说建行宫烧钱,但实际上只是主体建筑并不是特别花钱,最费钱的是中间的布置,尤其是刘谈还要走精致园林风,现在别看这些钱多,等建好开始布置院子的时候就是花钱如流水。 再加上室内陈设也需要很多钱,现在互市开了倒也有好处,刘谈可以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拿来给他爹玩。 刘谈抬头看向大鸿胪的官员,这次被派来的是大鸿胪下的行人令。 刘谈在知道派行人令来的时候还有些奇怪,大鸿胪是主官,分·身乏术不能来也就算了,可这么大的事情至少也应该派个鸿胪丞来吧?行人令品级在鸿胪丞之下,让他跟匈奴来使谈论这些似乎并不合适。 只不过等他看完刘彻的诏书就明白刘彻这是把事情交给他,怕派来的官员扯他后腿。 行人令大概是在来之前就已经被叮嘱了好多次,所以见到刘谈之后一点也没有中枢官员的傲气,反而十分恭谨有礼,似乎生怕触怒了刘谈一样。 刘谈见他一直低头坐在那里不说话,便开口问道:“父皇可有吩咐?” 行人令赶忙挺直身子,依旧不敢抬头看向刘谈,只是说道:“陛下说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刘谈无奈:“总有点别的要求吧?” 全让他做主那怕是要坏啊,他自己什么德行自己很清楚,没人约束他,只怕他能把匈奴玩残。 行人令沉默半晌才说道:“陛下说,只要殿下不吃亏就是。” 刘谈:…… 他就多余问! 不问心里还有一点警戒,会提醒自己不要太过分,太过分的话他爹可能抽他。 现在他爹直接给了他一切权利,这怕不是要放飞自我!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匈奴来使你就全程负责接待,我会派人协助你。” 行人令有些惊讶:“当以殿下为主。” 这意思就是说要让刘谈派一个主官过去。 刘谈心说我也得有的派啊,他忽然问道:“你会匈奴语吗?” 行人令一怔:“下官驽钝,未曾学会。” 哦,那就得派一个会的过去。 刘谈想了想说道:“来人,召江廷尉。” 行人令身体一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儿说错了,要不然为什么要招廷尉过来?廷尉可是掌管律书的! 就在行人令十分害怕的时候,江充走过来说道:“臣拜见殿下。” 刘谈冲着行人令扬了扬下巴说道:“朝廷派来了跟匈奴和谈的使臣,不过父皇的意思是以北境国为主,所以这次你来牵头去接见匈奴使节,跟他们谈吧。” 江充什么三教九流都见识过,当初也跟着他去过西域,为人也不死板甚至有些奸诈,而且胆大包天,的确再适合不过。 正在发抖的行人令听后整个人都茫然了,抬头看了一眼刘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觉得北境国可太神奇了,接见外国使节居然让廷尉出马,怎么滴,这是打算若外国使节不按道理行事的话就直接派人给抓起来吗? 江充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刘谈让他去,不由得有些犹豫:“臣……面容不佳,恐有损大汉颜面。” 他一边说着一边垂下了头。 自从被毁容之后,江充一直都有些自卑,之前在被赵破奴嫌弃之后甚至还给刘谈上书要辞职。 当时刘谈劝说他:“掌管律法之人凶一些更好,能够震慑宵小,让他们不敢轻易犯罪。” 其实让江充这么退下去他也不甘心,毕竟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让他承受?更甚至他还是有功之臣。 可面容有损在大汉的确是不能当官,别说毁容,长得丑都不能当官,除非学识逆天,可就算逆天也不会给实权官职的。 刘谈肯留下江充继续当廷尉,当时江充很感动,但也觉得自己怕是要终生在廷尉这个位置上老死。 不过想想也不错,在诸侯国廷尉这个官职已经很高了,想要再进一步就要离开诸侯国去中枢任职,他基本上是死了这条心,并且开始闷头看案宗,也不经常出去。 别说努力就有回报,这些时日他翻出了很多冤假错案,全都重新改判,让他的名声在朔方城好了许多,哪怕脸上有疤大家渐渐也不那么怕他了。 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他能代表大汉去跟匈奴谈判啊,他们家殿下这不是胡闹吗? 刘谈看着江充说道:“不用紧张,匈奴跟大汉不同,你这样的说不定匈奴使节见到了反而会觉得是个勇士,行人令你说是不是?” 行人令疯狂点头:“殿下说的是,廷尉说不定还能震慑对方,让对方不敢造次。” 江充听得颇有些哭笑不得,凭毁容的脸震慑对方,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要说他家殿下之前炸煤矿能震慑对方他还信。 刘谈直接拍板说道:“就这么定了,行人令长途跋涉而来,十分辛苦,且前去驿馆休息吧。” 行人令顿时出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跟着引路的小宦官走了。 刘谈看着他恨不得逃窜的背影着实有些纳闷:“这什么情况?我有那么可怕吗?” 江充心说殿下没那么可怕,但或许在长安接受过教育吧。 不过他没说话,江充知道刘谈把他留下来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说。 果不其然刘谈说道:“行人令不懂匈奴语,虽然到时候会有译者,但为了避免出现误会,所以必须选一个懂匈奴语的人做主官。” 江充顿时了然,想了想北境国上下懂匈奴语的不少,但真正能够担起这根大梁的可不多。 他要是不上的话就只能让国相上了,可问题是来的只是匈奴使者哪里配让国相亲自出面? 之前匈奴可是战败了,至于卫不疑……不说他年轻,他的身份也不合适,更何况万一谈着谈着这位火气上来直接动手怎么办? 所以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他最合适。 江充立刻躬身说道:“臣必不负殿下厚望。” 刘谈说道:“别的不说,有几点你一定要把握好,第一,盐铁是重要物资,互市上盐会限量,铁则是严格不许售卖,若是匈奴提出这两点,一定咬死,哪怕不能建成互市也不给他们,至于盐的限量……让他们提要求,然后直接按照他们说的三成供给。” 江充当然懂盐和铁的重要性,说实话,匈奴之所以连年犯边除了资源,更多的就是为了这两样,或者说是更多的是为了盐。 人不摄入盐是不行的,可偏偏草原上没有盐沼也不怎么产盐,至少比中原差得远,更不要提大汉有些地方是临海的。 乌师庐要求互市,可能目的就是这两种。 不过江充还是问道:“那粮食呢?” 刘谈摸着下巴说道:“粮食可以卖,但是必须规定,粮食只接受牛羊以物易物。” 刘谈才不信匈奴粮食足够就不会南侵这种鬼话,匈奴这个种族注定了侵略性很强,粮食足够了只会让他们的族群继续壮大,壮大之后就更会觊觎中原资源,那时候他们再南侵,大汉就更不好抵挡。 而利用牛羊来换基本上就是用我们的粮食换你们的粮食,对于匈奴人而言,牛羊就是他们的一切,要是能够通过换粮食让他们养的牛羊数目减少,渐渐通过粮食控制匈奴的命脉也不错。 不过他也就是想一想,匈奴人没有文字是真的,但不傻也是真的,否则也不至于跟大汉势均力敌这么多年。 江充点头记下来,刘谈见他认真便说道:“这只是我的想法,回头你去问问国相,不合适的地方就改了。” 刘谈确定自己的方针是对的,但这之中的弹性他掌握不好,干脆交给霍光。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感慨,国相真的是万能的。 不过江充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敏锐问道:“税收如何计算?” 第263章 [三更]263 收税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刘谈想了想说道:“在互市上不收税,大汉不收,匈奴也不许收, 甚至都别让我看到收保护费的,否则就别怪我翻脸。” 江充愣了一下:“不收税?” 刘谈摇头:“不是不收税,而是不在互市上收,等商人交易完毕之后回到补给城的时候再按照货物的价格清点收税。” 互市上怎么算有匈奴人也有汉人,太容易偷税漏税了。 当然在补给城收税也不代表没人偷税漏税,万一人家不路过呢? 这一点刘谈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但他会将补给城到敦煌以及接下来但凡是在北境国之内的路线, 都给建设的好一点,能多方便就多方便, 让他们的损失减少到一定程度,他们会发现交税比逃税划算,到时候就不会这么做了。 这年头的商人实际上在行商的过程中其实挺危险的, 走的距离近赚钱就不多,距离远的话就有一系列的未知情况, 这里的未知情况说的还不是劫匪一类的,而是路上的各种意外,比如说马车坏了啊, 或者遇到的天气不好啦,都可能对货物产生影响。 所以很多货物在运送过程中会损失一些,而商人们总不肯自己承担这一份损失,所以他们将这一部分损失都加在了商品上, 导致许多商品价格虚高。 而若是刘谈能够保证在北境国内通畅的话, 商品成本下降, 实际售价不变, 商人就能赚更多的钱。 交税赚的钱多,绕路不仅没有保障还赚的钱少,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了。 江充点了点头,然后没忍住说道:“殿下,补给城……是不是该有个名字?” 弄个名字到时候也好跟匈奴说啊,虽然他们都知道那里是给商队补给用的,但不能当着匈奴也这么叫啊。 刘谈愣了一下,挠了挠下巴说道:“这个啊……这个……我想想,干脆叫通达吧。” 这原本是他给朔方起的坊名之一,咳,或者说是这本来是唐长安城的坊名之一,虽然听上去有点俗,但用在这里倒是容易。 江充记下来之后起身说道:“臣这便去与国相商议。” 刘谈点头,又喊住了他说道:“顺便让国相派人将敦煌郡守寇正达喊来,无论是互市还是通达城都需要他的配合,这件事情还是要让他知道的。” 江充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敦煌郡守几乎是接到消息就立刻飞奔了过来,一共也就用了两天的时间。 刘谈看到他的时候,虽然看得出来为了觐见已经熟悉过,但憔悴的脸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昭示了这位郡守可能是不眠不休赶过来的。 刘谈看他这个样子着实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着什么急?匈奴使节还没来,很多事情都是草创,慢慢来也是可以的。” 寇正达知道自己不该心急,但还是问道:“殿下,互市是真的吗?真的要开在敦煌?” 刘谈说道:“互市是真的,说开在敦煌也不算,毕竟那边不算大汉也不算匈奴的地盘,但是通达城是在你们敦煌的。” 寇正达十分激动:“也就是说要在敦煌建一座新城?也是……也是按照王都这个样子来吗?” 寇正达说完就明白自己逾越连忙解释说道:“臣的意思是说仿照王都而建,当然不会跟王都一样。” 刘谈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通达城要怎么建还要商议,我的倾向是这么建,不过王都最主要的是居住,本地百姓居多,所以治安方面会容易一些,若是通达城这样建,大部分都是外来商人,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寇正达立刻说道:“殿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如今敦煌伤人案件已经连续几年都在十件以下,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调阅敦煌卷宗。” 刘谈失笑:“我没不信,只是担心治安压力大,你们那边人少,到时候需要的人多怎么办?” 寇正达叹气说道:“需要的人多更好,敦煌……能种地的地方太少了。” 农耕时代,不能大量出产粮食,或者说出产的粮食还不能养活本地人的地方真的很艰难,只能逆天而行,在不适合的地方种地,结果可想而知。 之前刘谈弄出的葡萄干倒是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可问题在于去年时间太晚,没有大量葡萄能够做葡萄干,也就没办法打开市场,今年……也还没到葡萄收获的季节。 到了之后想要弄成葡萄干还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一年就过去了,葡萄干的销量大家心里也没底,敦煌郡守觉得必须多找出路才行。 可他就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郡守,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让他找别的出路太难为他了。 更何况敦煌还有一部分税收需要花在玉门关之上,就更加艰难了一些。 刘谈点点头说道:“回头敦煌的情况你报上来,通达城大概率会按照王都的建法来,但也要有自己的特色,这个你自己去想,毕竟是要接待南来北往商客的。” 寇正达小心翼翼问道:“那……殿下……建城的花费。” 刘谈看了他一眼说道:“敦煌不能一点不出,这样就坏了规矩,回头我先让人估算一下大概会花多少,然后敦煌当地出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这样,不过,这样的话到时候税收你们留存的也少。” 寇正达听后顿时说道:“殿下,实在不行,我们出一半也是可以的。” 刘谈有些惊讶:“你这是做什么?通达城可未必能够赚多少钱,把钱都赌在这上面,不合适。” 寇正达笑了笑说道:“殿下都看好的事情怎么会不好呢?反正我们是有决心的。” 寇正达对于北境王了解的不多,但是北境王到了北境国之后做的事情他可是知道的,别的不说赚钱的能力是真的强? 甚至寇正达都想刘谈去敦煌走一圈了,万一也发现点什么呢? 可惜他不敢说,怕说了就算北境王不生气国相也不会放过他。 现在终于有机会跟着他家殿下走,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刘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好,只好说道:“你去跟国相商议吧。” 寇正达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殿下,您看,敦煌……敦煌城才是郡城,而且也是商路上的必经之地,是不是也要翻新一下?” 刘谈脸一板:“那是你们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 寇正达厚着脸皮说道:“这也是北境国的大事,殿下看拨款……” 刘谈叹了口气:“你以为国库有钱吗?陛下即将来北境国,行宫还没建好,通达城和互市也要建设去哪儿找那么多钱?” 寇正达听了之后依旧说道:“我们要的不多,要的不多。” 刘谈:…… 寇正达这个郡守当得跟兵痞似的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不堪其扰说道:“去跟国相说!这些事情都该归国相管,不必来找我!” 他这句话说得到也没错,诸侯王本来就是诸侯国的吉祥物,他不管也没人能说出什么。 只是北境国的人心里都很清楚,整个北境国两个人说话算数,一个是北境王一个是国相,其中如果有冲突,那就以北境王的意思为准。 因为……都尉也听北境王的! 北境王有兵权啊,惹不起惹不起。 寇正达心里叹气,虽然大家都怕北境王,但是在他眼里,国相比北境王难对付多了,如今在北境王这里都没有请下来,到了国相那里只怕也不行。 刘谈看着寇正达的样子难免有些心虚,可国库是真的缺钱,不缺钱的只是他而已。 他要是敢答应寇正达,霍光怕是敢直接过来对他进行思想教育。 后来也不知道寇正达在霍光那里得到了什么承诺,开开心心地就走了。 刘谈找到霍光问道:“你怎么跟他说的?” 霍光说道:“也没什么,我让他先把估算用的钱报上来,到时候国库按照整体的六成拨款,剩下让他自己去想办法。” 刘谈问道:“所以,国库真的撑得住吧?” 霍光转头看向刘谈:“我记得长公主似乎送了定金过来。” 刘谈顿时警惕:“那是我的钱!” 霍光温柔说道:“殿下,定金也要交税的,还有殿下的煤矿毁了,碎邪金矿可一直在出产,臣听闻如今碎邪金风靡长安,一颗难求,上万钱都未必能买的来。” 刘谈:还以为你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合着在这里等着我呢! 刘谈气呼呼的喊来苗瑞说道:“去清点一下多少钱,把税给国相送去!” 霍光看他这样子就想笑,但为了给他家殿下留点面子,硬生生忍住了。 不得不说,哪怕是定金交的税也不少了,长安的富户真是肥的流油,霍光看着重新充实起来的国库,多少松了口气。 有了这些钱,别说敦煌和通达城,就算是再建 结果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下面的人来报说:“国相,酒泉、张掖、武威三郡郡守求见。” 霍光疑惑:“他们来做什么?” 第264章 [四更]264 霍光将文书放到一边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三郡郡守一起进来, 不得不说可能是被毒打过了,所以这一次这三位郡守一个比一个老实,也不敢摆什么资历老的架子, 都老老实实给霍光行礼。 霍光刚核对完国库的资产,心情正不错,抬头看向他们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不够紧急的话就别怪我记你们一个擅离职守。” 武威郡郡守连忙说道:“紧急,很紧急的,国相, 我们听闻要同匈奴开互市?” 霍光心里隐隐有所察觉, 但还是不动声色说道:“没错,怎么了?” 武威郡郡守搓了搓手说道:“这个……我们听闻朝廷给敦煌拨款修城, 朝廷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武威、酒泉和张掖都是商队必经之路,您看是不是也给我们拨一点?” 霍光一点也不意外直接说道:“给敦煌的钱是为了修建通达城的, 这是殿下的意思,敦煌郡的郡城是那要看敦煌郡守, 其他不管,你们那些地方又不需要,跟着凑什么热闹?” 张掖郡郡守说道:“需要, 需要的,我们也要建城。” 霍光冷笑:“酒泉张掖敦煌三郡距离很近,武威也不远,还建城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吗?朔方城刚重建起来, 国库入不敷出, 你们还好意思来要钱?” 武威郡守说道:“我们也是为了北境国嘛。” 霍光没理会他们, 直接说道:“行了, 这个放一放,先考个试吧。” 三郡郡守:???? 霍光看着他们微笑:“来都来了。” 三郡郡守顿时亡魂大冒,连忙说道:“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我们只是代表,还有其他郡守也想让王都拨款。” 霍光问道:“都有谁?” 三郡郡守张嘴说了一连串,好家伙,北境国的郡守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们爆出来了。 霍光没好气说道:“行了,以后别没事儿找事,你们老老实实,殿下也不会忘了你们,正好还有一件事情……” 三郡郡守腿一软都要躺地上了,看来这个考试是躲不过去了。 武威郡守哭丧着脸说道:“这次还是殿下出题吗?” 霍光无奈:“不是这个,是有关于修路。” 三郡郡守顿时精神,连忙问道:“什么修路?” 霍光说道:“你们三郡的确是在商人的必经之路,所以殿下说为了运输通畅,最好把路修一修,就是如今王都这种。” 酒泉郡郡守憨憨问道:“那要花多少钱啊?朝廷给不给……” 他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两位郡守捅了一肘子:没看到国相的表情都不好看了吗? 霍光说道:“你们回去把官路的长度和位置写一下报上来,就算是对你们的考试了吧,若是写错……呵呵……” 三郡郡守顿时抖了抖,顿时又想到了当年血溅七步的场景。 后来他们听说原本西安阳郡守的家人跑去长安,想要花钱走门路伸冤,结果长安城的人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接,无论多少钱都不肯接,于是西安阳郡郡守等于白死,他的家人在北境国也混不下去。 他们可不想步上此人后尘,赶忙准备回驿馆答题。 一出国相府酒泉郡郡守就长吁短叹说道:“哎,钱没要来,还要出钱修路,咱们这一趟是干啥来的啊。” 张掖郡郡守倒是冷静一些:“就算咱们不来,这钱也得出,而且你们应该知道,陛下东巡要来王都,我听闻殿下为了迎接陛下,早就要修这条路的。” 武威郡郡守说道:“如果是这样倒也罢了,毕竟若是陛下经过,咱们那里的路不好,把他老人家颠着了,到时候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他们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架不住周围眼线多,他们刚说完霍光没多久就知道了。 他摇了摇头刚要继续工作,就听到有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霍光直接起身去了门口,他的府邸,能让人不通禀就直接进来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等他走到门口果不其然就看到他家殿下负手往这边走,同时身边还跟着一个黑白相间的糯米团子。 嗯,比起从长安带出来的时候,糯米团子个头长了不少,但是比个头长得更快的是肉。 刘谈看到他目光看向滚滚就说道:“滚滚越来越胖了,我担心它超重,带它出来溜溜,你忙不忙?” 霍光不赞同说道:“胖是福气,殿下怎么能怕呢?倒也不算很忙。” 刘谈没有跟他争执胖瘦问题,在他眼里太胖不利于健康,但是在这个时代,胖代表着生活富足,所以古代的时候以胖为美是基于物资不够充足,很多人都吃不饱这种现象。 越是底层越是这样,而在上层就是两种审美,要么就是纤细美少年,要么就是赳赳大丈夫。 刘谈走进来说道:“我听说有几个郡的郡守过来了,是不是来要钱的?” 霍光笑道:“殿下明见,他们的确是来要钱的。” 刘谈转头看向霍光:“你怎么说?” 霍光说道:“通达城是必须要建的,敦煌郡的郡守想要在这个时候蹭一点好处也没什么,更何况敦煌的确太过贫苦,因为大部分钱财都用在了守卫玉门关上,而其他几个郡并没有这样的拖累,何必纵容他们?” 刘谈倒是没说什么,他是打算带着整个北境国实现富余,但富余的方式不能是不停的给钱,让这些郡吸王都的血啊,他就算再厉害也带不起一整个北境国。 最好就是让这几个郡能自己立起来,刘谈干脆说道:“等互市开了,这些郡自然会得到好处,那个时候再一点点修好了,现在怎么修?难道还能推了吗?” 霍光笑道:“他们也打着建城的主意呢。” 刘谈莫名:“有毛病吗?好好的郡城不要重建?” 刘谈是喜欢建城,但那也是在刚需的基础上啊。 霍光说道:“所以我让他们先去修路了,这条路正好陛下能用得上,商队应该也能用的上,不过殿下要派人通知下去,同时修建的话,怕水泥不够。” 刘谈说道:“不仅仅是水泥啊,施工队也是个问题,不过,可以让他们先派人把路基都弄好,然后施工队过去铺路就行。” 说完刘谈就笑道:“他们不仅没要到钱,还要出一笔钱,是不是特别难受?” “他们不敢。”霍光说道:“毕竟是陛下要用的。” 刘谈眼睛一转说道:“这么说来,也不让他们白出钱,我给他们找了一条财路。” 霍光心念一动:“是什么?” 第265章 [五更]265 刘谈说道:“养路费。” 霍光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有些茫然说道:“养路费?” 刘谈点头:“没错,顾名思义这个钱就是养护公路用的,无论是水泥路还是夯土路, 都是需要定期养护, 这就要花钱, 所以当地可以跟来往的商队,或者说是运送重物的人征收一笔钱, 用来养护。” 霍光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刘谈的意思, 他不由得有些怀疑:“能收上来?” 刘谈说道:“不交不让走啊, 设一个关卡, 普通行人或者是重量体积达不到的走一边,需要交钱的走另外一边, 你说等到商队规模真的起来, 那得多少?” 霍光再一次确定他家殿下真的是赚钱的奇才,他想到长安那边天天担心他没钱, 除了太子之外都喜欢往他这里塞钱就觉得大家都被迷惑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谨慎说道:“这个需要从长计议。” 收费的道理是有了,但问题在于标准是什么?重物又要怎么衡量?规定了重量之后,难道还要堵在路口那里去称吗? 刘谈想了想好像是有点难, 最后干脆说道:“那就按照大小来, 车的大小。” 牛车马车驴车骡车都是不同大小的, 步行或者骑乘牛马的人不收费, 剩下的逐步增加费用。 至于具体费用, 那就让每个地区自己核算,算完了上报, 并且写上这么报的理由。 倒不是不想统一费用, 而是不能统一, 每个地区修路的难度不一样, 花费也不一样,维护需要的复杂程度也不一样,所以价格肯定是不同的。 霍光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殿下这不是给他们找了财路,而是给臣又找事情做。” 刘谈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但是想一想国库要有钱了啊。” 养路费也是要交税的,这种收费项目是北境国最开始有的,所以交不交税他们说了算,但估计别的地方就算真这么搞了,也不会放弃这个收税的好机会。 霍光无奈说道:“臣会让人去算好的。” 刘谈起身说道:“对了,匈奴使节是不是要来了?乌师庐派的谁?” 霍光说道:“还不知道,不过无论是谁让江廷尉出面都足够了。” 刘谈摸了摸下巴:“为了表达出我们的友好,他们来了记得让我见一见。” 霍光皱眉:“他们哪里有资格见殿下?” 刘谈冷笑说道:“能被派来的人必然在匈奴有一定的地位,要知道这可是探北境国虚实的好机会,他们不会放过的,所以我也得见见他们,好记住,哎,可惜,精锐团现在还拿不出手,否则还能震慑一下匈奴。” 霍光轻描淡写说道:“自有人会记住他们,不过殿下想见就见吧。” 不过很快霍光就发现,刘谈还真得见。 因为匈奴那边派来的人竟然是新任左大都尉。 匈奴使节先到的受降城,在受降城那边检查了整个队伍之后将名单报了上来,等待朝廷确认之后才会派使节团过去。 是的,原本大汉这边的想法是干脆就在受降城谈判,名字寓意也挺好的对不对? 结果派来一个左大都尉,这位是进了大汉说要去长安见刘彻都能见一见的,把人家堵在受降城,太过轻视的话反而容易让匈奴王抓到把柄。 刘谈很困惑说道:“乌师庐是怎么想的,他是觉得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打脸吗?” 以前的左大都尉被弄死了,不仅他被弄死,左大都尉全家都没了,追随左大都尉的那些匈奴一个都没跑掉。 当初刘谈接到消息的时候,虽然恨赵破奴没用,这么好的机会都没利用好,但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搓搓的表示:多杀一点多杀一点。 甚至他都想给乌师庐写信问问:要不要我帮你杀一杀啊? 可惜这封信被霍光拍了回来,还对他进行了为期一个时辰的政治教育。 刘谈只能非常遗憾作罢。 霍光警告地看了一眼刘谈说道:“殿下,这次对方已经提出了面见的要求,殿下可要维持大汉风仪才是。” 刘谈正色说道:“国相放心,关键时刻我从来不掉链子。” 所以你那点精力都用来折磨我了是吗? 霍光心累的都不想看刘谈,只是面无表情说道:“匈奴使者已经出发,不日即将到来,殿下做好准备吧。” 刘谈并没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还在算着日子等陆悬来呢。 霍光说很快就来,那真的是很快,三天之后刘谈就见到了这次的使节。 为了见这些使节,刘谈在大夏天全套礼服上阵,虽然大礼服也分四季款,但为了体现出皇家的威严华贵,就算是夏季款式也是好几层。 北方的夏天的确要温度稍微低一些,但也没那么低,刘谈坐在大殿之上生平第一次觉得冰盆不够。 当然也可能主要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 匈奴使节走进来的时候,刘谈十分意外的发现这位新任的左大都尉竟然十分年轻。 要知道因为地理环境的缘故,匈奴一般都长得比较着急,让刘谈觉得年轻,那这个人是真的十分年轻了。 刘谈端坐在那里看着左大都尉行礼开口说道:“赐座。” 多一个字都没说,他觉得能够坐在这里没动手已经是他涵养好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他很可能打不过对面。 左大都尉看上去有些青涩,坐下来之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然后才说了一连串的话。 刘谈看向译者,他身后的译者看上去也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开口说道:“大都尉说一段时日不来朔方城,没想到竟然变化如此之大,真是令人吃惊。” 霍光一听心中一紧,转头看向刘谈,生怕刘谈暴起。 结果没想到刘谈只是冷冷说了一句:“本王倒是听闻匈奴王庭数十年如一日,依旧如同当年冠军侯所见时之景,也很令人吃惊。” 那个译者挑了挑眉,竟然对着刘谈笑了笑,然后跟左大都尉说了些什么,眉宇之间没有一丝恭敬,看的他有些意外。 这个人……看上去长得不太像是汉人,竟然是精通汉语的匈奴人吗? 左大都尉听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向刘谈的目光隐隐带着愤怒。 一旁的霍光再次坐稳,嗯,他家殿下赢了。 刘谈也意外对方竟然派出了这么一位看上去没有任何城府的人,这左大都尉……真的坐得稳那个位置吗? 左大都尉咬牙说了一段话,译者开口说道:“我们此次前来是真心实意要同大汉做生意,所以单于托我等给殿下带来了礼物。” 他说完就从身后的侍从手里接过了一个箱子,然后一路送上来。 刘谈看着他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吩咐苗瑞过去接。 结果没想到那译者却躲过了苗瑞说道:“单于叮嘱我等一定要亲手交到北境王殿下手上。” 苗瑞表情冷漠:“殿下千金之躯,岂可随意近身?” 那译者没有理会苗瑞,只是直直看向刘谈,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执拗。 刘谈轻笑一声:“让他送上来。” 译者将手中的箱子放到了刘谈书案上笑道:“北境王殿下果然胆略非常,还请殿下打开吧。” 刘谈身边的毕高上前一步打开了那个箱子,箱子里面的东西他略有些陌生,不过,不用他奇怪,译者便解释说道:“这是贵国赵将军遗落的虎符,听闻对于大汉而言十分重要,如今正好物归原主。” 第267章 [二更]267 霍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刘谈, 不知道这东西简单在哪儿。 真要深究的话这基本上可以算是两个民族的习俗碰撞,中间还夹杂着双方都想以自己为主的意愿,跟之前谈的条件都不一样。 铁和盐的资源攥在大汉手里, 大汉提出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匈奴都能接受, 或者说就算过分匈奴也只能接受。 可互市的形式就不一样了, 这个必须商议着来,而且也说不定就是匈奴人在前面太憋气, 所以想要在这方面找事儿呢。 刘谈趴在案几上说道:“这样, 分两个区域, 匈奴人的贩卖区和咱们汉人贩卖区不就行了吗?” 霍光:???? 刘谈见他疑惑解释说道:“他们匈奴人在自己的区域卖东西, 爱用什么方式用什么方式,露天帐篷都可以, 随便他们, 我们汉人也在自己的地盘卖东西,我们自己建城, 在我们的地盘上就要按照我们的规则来,同样在他们的地盘上也可以按照他们的规则来,你觉得怎么样?” 霍光:我觉得不怎么样。 他也是没想到刘谈居然给他出这么一个主意, 听上去好像挺好的, 但这样起冲突是早晚的事情啊。 汉人到匈奴的地盘买东西要提防他们杀人越货, 同样匈奴人到了汉人的地盘也要提防这一点, 这互市还开得起来吗? 霍光说道:“殿下也不怕因此再起战争?” 刘谈认真考虑了半晌才说道:“那就派护卫就好了啊, 我都想清楚了,倒时候就让我的千人精锐过去轮值, 开一个镖局, 但凡觉得不安全, 担心会被匈奴人杀人越货的话, 那就雇佣人保护啊,专业军队,值得信赖!” 霍光怔怔看着他问道:“殿下这是之前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吗?” 刘谈摇头:“没有,刚刚想到的。” 霍光:那你可真是个人才。 短时间内就又让你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呢。 霍光忍不住说道:“殿下,商队来往买卖也不都是奸商,您也……差不多一点。” 别逮着这群羊的羊毛薅了行吗? 刘谈认真思索说道:“普通行商我们建议他们在自己地盘买卖,大商人一般都是有背景的,这才是我们的目标啊。” 霍光:谁给你我们! 他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暴躁,这不是个好现象。 “殿下!” 刘谈摊手:“你觉得还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要不这样的话,那边给你捣乱你怎么办?就算他们同意了咱们建城的要求,在建城的过程中他们过来给你捣乱你能怎么办?” 霍光一顿,深深看了刘谈一眼:“殿下可真是……了解啊。” 刘谈一昂头:“我从来不啻于以最恶劣的心态去揣摩匈奴人。” 霍光问道:“可是这样真的能行?” 他觉得有些荒谬,怎么仿佛要被刘谈说服了呢? 刘谈笑了:“其实能行,你想想,在匈奴人那里做生意朝不保夕,我们的人不愿意过去,但是匈奴人却真的需要盐和布匹一类的其他物资,所以他们只能来我们这里,而我们这里又干净又整洁同时治安还好,你觉得对于普通匈奴人而言会更喜欢在什么地方做生意?” 霍光愣了一下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说之后匈奴人也会来我们这?” 刘谈摊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匈奴人也是人啊,乌师庐疯又不代表匈奴人所有人都疯,到时候这些人进入我们的城池就自动归入我们管辖范围,反而省的跟匈奴扯皮管理问题。” 霍光听后笑了:“殿下这一手可真是高明。” 刘谈说道:“所以啊,去吧,让江充这么说,这次如果匈奴还不同意,他就可以找茬了。” 霍光沉默半晌说道:“殿下,还有一个问题。” 刘谈说道:“什么问题?” 霍光问道:“建城的钱从哪儿来呢?” 刘谈沉思半晌:“卖地吧。” 霍光基本上已经能够跟上他的思路了:“跟王都一样?” 刘谈摇头:“不,不一样,那边情况复杂,变化多端,你卖产权肯定是不行的,会买的人是少数,所以按照以前的规则来卖,不过别都卖了啊,留一部分赚匈奴人的钱去。” 霍光问道:“那万一还是不够呢?” 刘谈说道:“那要不然我买一点?” 霍光十分干脆:“好!殿下要买多少?” 刘谈一脸震惊:“这么痛快,你早就盯上我的钱了是不是?” 霍光没忍住笑道:“我听闻殿下的府库已经放钱都放不下了,最近正要修新的府库放,那还不如臣帮你花一点。” 刘谈愤愤:“你就看不得我钱多。” 虽然这么说,但该买还是要买的,别的不说,他可以卖碎邪金啊。 蜂窝煤的话,需要在大汉推广,可以给草原少量供给,反正在保证自己人使用的情况下再说。 刘谈想到这里忽然说道:“说起来,齐国和昌邑国那里怎么连点消息都没有?他们到底找没找到煤矿啊?” 整个大汉指望着刘谈这一个煤矿不是闹呢吗? 霍光说道:“这个臣倒是有所了解,据说齐王和昌邑王两位殿下派出了许多人去寻找煤矿,一开始是寻找紫红岩石,然而未曾找到,后来他们干脆派人在可能出现的地点挖掘,到现在……也未曾发现。” “什么?”刘谈一脸不可置信:“我可是把地方都说出来了啊,这都没找到?他们行不行啊?” 霍光也十分感慨,这两位的运气也是绝了,他们家殿下就差直接把煤矿在什么地方点出来了,这都没找到。 齐国和昌邑国的确也不算小,但是再大也没有北境国大啊。 刘谈无奈说道:“算了,回头……我再想想吧。” 霍光愣了一下,本来想问他想什么,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他家殿下可能是在思考哪里可能有煤矿。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刘谈,果然他家殿下知道很多东西。 霍光带走了一个不算好办法的办法,刘谈的关注点则转移到了镖局身上,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这样能够让精锐团近距离接触匈奴,更了解一下匈奴,也算是一种锻炼,而且能给他们发钱啊! 就算以刘谈的财政,短期人少的时候发钱还发的起,等人多以后他也未必能支撑得起,这也算是一条渠道。 他直接把卫登喊过来跟他说了一下,卫登听后瞬间双眼放光,但还是说道:“若是如此,那末将要去给他们调整一下训练顺序,匈奴人出入带刀,弓箭也是随身携带,必须小心。” 刘谈皱了皱眉,弓箭这样拥有杀伤力的东西,不让对方带,对方也未必肯听,他唯一能够要求的就是进入汉人地盘的匈奴不能带,但他的精锐都是要护着人去匈奴地盘的,所以必须要做好充足的防护。 之前的那些甲衣倒是可以配备,但是武器方面,带着瞄准器的弓箭体积太大不方便。 那么…… 刘谈沉思半晌最后一拍书案——这样就只有手·弩能够解决问题了! 第268章 [三更]268 刘谈在当初春猎被迫作弊的时候曾经想过手·弩, 但是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论杀伤力而言的确是手·弩比较高,但问题在于弓的射程取决于人的臂力,而弩的射程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的体型。 其实如今已经有弩的存在, 不过是叫踏·弩,大汉的重骑兵就配备踏·弩, 踏·弩的射程不近, 大概有四百米左右, 而弓箭如今最多也就三百米左右。 这也是为什么大汉的重骑兵能够抵御匈奴轻骑兵的缘故。 可想要将踏·弩改成手·弩, 那就没有这样的射程了。 手·弩的射程很近, 两百米之内,冷兵器之中它就是王者,两百米之外它就是菜鸡, 还不如弓箭。 不过无论任何兵器, 都要区分使用场合, 如果用对地方, 那自然是事半功倍。 刘谈一拍案几, 决定该让公输家族活动一下了。 公输家族之前派了人跟着他一路到了北境国, 瞄准器的调节钮之类的也都是在北境国做好的,之前刘谈一直在忙别的也没什么事情找他们, 也不知道公输家族的人到底怎么样。 他想了想干脆就让人通知公输家族的人, 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手·弩这种东西最主要的是便携,所以大小不能超过半臂, 在这个基础上,射程有多远算多远。 刘谈算是发现了带着这些机关世家的好处了, 他不用自己从无到有去了解, 他只需要对方做出来之后再去看哪里不够好, 然后进行改进。 他一边想一边将自己的要求写下来,前面的话这些要求其实都好好,无非就是让公输家的人将弩缩小,然后变成单人可用,而具体标准他干脆多设置了几个,顺便还让他们如果可以的话做出臂·弩最好。 等写完了之后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要求挺魔鬼的。 想一想如果他是乙方遇到了这样的甲方,简直分分钟自尽的心都有。 然而他现在是个毫无压力的甲方,十分快乐的将要求吩咐下去,都不用亲自去跟公输家的人见面。 不过为了防止公输家的人怒而叛走,刘谈特地吩咐说道:“此事公输家之人做可,不做亦可,让他们自己想好,我的要求都在这里明明白白写着呢。” 苗瑞说道:“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仁慈,哪里由得他们说不?” 刘谈心说你可别小看这些技术帝的本事啊,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爱做不做,不做他就自己上手得了,万一把这些人逼走,他们去别的诸侯王或者回长安就算了,万一头脑一热跑去匈奴那里,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只是刘谈思考了很多就是没思考憋了好久的公输家人的热情。 这些人算是本家里有能力的人,公输家主肯定是不会轻易跟着刘谈过来的,他们家族的习惯从来都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值得投资的诸侯王,那就派本家比较有能力的人去,没什么用或者不重视机关术的,那就随便派个旁支弟子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但是公输家族的家主是一直都留在长安的。 这些公输家族的子弟在长安的时候每天都有作业要做,机关术这种东西也讲究一个手感,经常不做也会手生。 结果他们到了北境国之后,除了做个瞄准器,北境王就仿佛遗忘了他们一样。 哦,做完瞄准器也给了他们不少奖赏,那些奖赏甚至足够他们这些子弟在朔方城买很大一块地皮自己建房子。 除了这个以外就没了,他们每天无所事事,开始没事儿闲的就研究房子里要不要放点机关,然后要放什么机关。 因为这点破事儿他们已经吵了很多架,最后终于确定在存放书籍和一些机关零件的地方要放机关,每个人的房间自己决定。 然后就是对书房和库房存放什么机关开始进行讨论。 说是讨论,其实应该算比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设计的机关最好,既然如此就直接装上看看。 这次领队的公输家族的子弟年龄不算大,公输亦,三十岁,但是显然有些压制不住这些弟弟妹妹,幸好刘谈来了新任务,否则他觉得过不了几天,他们公输家族派来的人就会产生非战斗性减员了。 对于刘谈的要求严格,公输亦看到更是开心,反正那些小兔崽子一个比一个有活力,你们不是厉害吗?你们不是谁也不服谁吗?来,给你们一个发挥的机会。 公输亦美滋滋的去宣布了要求说道:“你们可要想好,这是到了北境国以来北境王让我们做的第一件事,这要是做砸了,北境王高不高兴不说,本家肯定是要罚的,说不定以后你们就得老死在这里了。” 公输亦的幼弟公输朗小声说道:“我觉得朔方城比长安城好多了。” 公输亦面无表情地抬手就拍了公输朗脑袋一下:“好什么?好在爹娘不在这里管不到你是不是?” 公输朗嘿嘿笑了笑,旁边他们的堂妹是个十分活泼的小娘子,此时也说道:“朔方虽然不如长安繁华,可这里的人好多了。” 公输亦没说话,他知道堂妹的意思。 长安城那个地方水深得很,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人说不定就是哪位高官贵族的家人,大家做人都要小心翼翼,而且捧高踩低者常有,他们公输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却也不是没被人鄙视过。 甚至就算帮了别人也有很多人认为他们是有求于自己,都一脸的理所应当。 可是朔方城就不一样,这里的人知道感恩,而且特别有一股韧劲儿,最主要的是北境王的奇思妙想太多了,新建起来的王都看上去比长安还要规整干净。 公输亦也喜欢朔方城多于长安。 “既然都喜欢这里,想要留在这里,那就努力,这东西做不出来,就算北境王殿下不怪罪我们,你们还有脸留在这里吗?” 其他几个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可是他们到了北境国之后第一个任务啊。 于是公输家难得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公输亦给他们分配任务。 公输亦将刘谈的要求全念了一遍之后,全场瞬间安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茫然。 公输亦含笑问道:“怎么了?怎么都蔫了?刚刚不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吗?” 公输朗挠头说道:“弩这个东西我知道,但是……怎么做的我没学过啊,大哥你学过吗?” 公输亦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那么问题来了……他也没学过啊! 都说公输家族的机关术攻击性强,实际上大汉建国这么多年,他们也很少能够接触到这种武器机关。 在民间而言,你可以拥有刀剑弓,但是弩却是万万不能有的,只要在家里一经发现一律都按谋反算。 能够制造修理踏弩的都是官方工匠,那种一般都是被看管的很严的奴隶。 公输家人再怎么样也没沦落到去当奴隶的地步,所以基本上公输家已经没多少人知道踏弩怎么制作了。 公输家的人也不敢教给孩子这些东西,万一教了,然后孩子不知轻重做了一个出来,那就是诛九族的节奏啊。 公输朗说道:“本家那里的藏书阁应该还有秦·弩·的·图·纸,说不定……” 公输亦摇头说道:“别说本家肯不肯给我们图纸,就说间隔这么远,一来一回就耗费很多时间了,不好让北境王殿下多等的,更不要提一路上也不安全,万一被人劫走利用,那我们都以死谢罪都不足以平息此事。” 公输小娘子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去求殿下,让殿下将军中踏·弩给我们看看好了,要不然我们连踏·弩都不知道怎么做,又怎么做手·弩呢?” 公输亦也有些发愁:“只能如此了。” 他转头就小心翼翼的去找了王宫专门跟他联络的内官说了一下。 内官对待他们态度倒是还好,却也没有一口答应,只是说要去申请。 毕竟事关重大。 刘谈也是没想到公输家的人居然不会做踏·弩,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给他们看,但是自此之后公输家族的人出入北境国都要受到限制,必须有正当理由,并且得到允许之后才可以,而且不可以一同离开,若是他们能同意,就让他们去看。” 刘谈也是担心回头公输家的人看完了踏·弩,结果把踏·弩的制作方式流传出去。 匈奴人未必需要制作踏·弩,他们的长处在轻骑兵,不可能抛弃自己的特点来学习大汉,但他们知道踏·弩的工艺流程之后完全可以寻找踏·弩的缺点啊。 他们不必学习,他们只要会破坏就可以了。 公输亦等人答应得痛快,他们一个个都很宅,除了买必须的生活用品和材料,一个个可以好多天都不出屋。 刘谈的要求对于他们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们答应之后,自然就是安排他们去参观踏·弩。 刘谈心中好奇也跟着过去看了看。 公输家族的几个人是第一次见到刘谈,除了感慨一下北境王生的好颜色之外就再没多看刘谈一眼,在他们眼里踏·弩大概比刘谈更加美貌。 然而等看到踏·弩之后,他们几个都沉默了,如今的踏·弩大概有一人高,这样一个庞然巨物,要怎么将它缩小到一臂大小?最主要的是踏·弩发力的地方在于脚踩踏而发射,也就是说弩·手在发射的时候基本上全身都在用力。 而手·弩的话,就那个大小也不可能让全身用力啊,所以整个发射方式都要跟着改变。 那么问题在于要用什么发射方式? 刘谈绕着踏·弩走了一圈之后,伸手弹了弹踏·弩的弓弦,正好听到公输亦他们在套路手·弩的发射方式,听了半天忍不住说道:“做个扳机不就好了?” 公输家族的人顿时一同抬头看向他,公输亦更是问道:“殿下,什么是扳机?” 刘谈一懵,这才想起来,对哦,这年头还没出现扳机呢。 第269章 [四更]269 扳机就是通过扣下扳机释放阻铁使撞针或者击锤击发弹药。 这个概念很简单, 但是刘谈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人解释什么是阻铁,什么是撞针或者击锤。 而且这个是枪械的扳机,事实上用在弩上的扳机并不存在撞针或者击锤, 或许可以不叫扳机,直接叫弩机。 毕竟在踏·弩上面被称作是弩机。 刘谈想了想说道:“就是把这个弩机给改一个形式, 现在踏·弩无论是上弦还是发射都是靠腰力, 但是同样的我们可以换个形式, 用手指试一试呢?” 公输亦脸上的表情似懂非懂, 看上去受到了启发, 但一时半会也没想明白。 刘谈无奈干脆让人把纸笔拿过来,按照自己的印象画了一下扳机的大概形状说道:“能看明白吗?” 公输亦懵了,刘谈作图的方式跟公输家族画图的方式相差太大, 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读。 刘谈看到他这个样子, 直接让人搬来了坐秤和案几等东西, 一边对照着踏·弩一边讲解说道:“首先是这里, 我称之为卡弦装置, 这个名字可以理解?” 公输亦疯狂点头, 他带来的其他公输家的人也都跑到了他们身后去看。 刘谈说道:“我这个画的只是一个简略的示意,一般卡弦装置有好几种, 一种是圆周扳机, 圆周扳机分为小圆周扳机和大圆周扳机, 其中小圆周扳机更加复杂一些,这里的带缺口的圆盘就是牙, 上面缺口作为卡弦的地方,下面有两处轴承联动, 最下面这里就是扳机, 扣下扳机的时候, 轴承带动圆盘松弦,这样弓箭就射了出去。” 公输朗好奇问道:“那什么又是大圆周扳机?” 刘谈想了想随手一画说道:“大圆周扳机其实看上去并不圆的,它是由两块带卡口的三角形组成的,上面这个作为牙,扣住弦,下面这块凸出的地方被扳机卡住,你看,扳机基本上是呈丁字形,扣动扳机的时候上面的大三角会下沉,箭矢射出。” 公输亦看了半晌说道:“无论是小圆周扳机还是大圆周扳机,其实想要做出来并不难,但困难就困难在上弦之后怎么保证扳机不会因为弦的力道导致变形,或者说是出现卡不住弦的情况发生。” 刘谈沉思,刚刚他在画结构图的时候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无论怎么想都没发现不对的地方,现在被公输亦指出来,他这才发现的确有地方不太对。 他顺手画了一下作用力的示意图,当然他并不能保证他理解的作用力对不对,毕竟物理这东西基本上已经快还给老师了,要不是之前做马桶的时候水箱的装置多少涉及了一些,又通过实验重新让他理解了一下简单的力学。 现在这东西他估计都画不出来。 本来刘谈画的示意图几个公输家的人已经有点看不懂了,他要是不解释,指望着这些人去理解,估计要好久才行。 现在他画完受力分析之后就更看不懂了,公输亦扛不住压力抬头看了一眼公输朗几个人,用眼神询问:你们看懂了吗? 然而他就看到弟弟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茫然,唯一一个就是比他小近十岁的公输作,此时公输作的脸上十分平淡,就在公输亦以为这个弟弟看懂了的时候,就听到公输作极其小声的说了句:“这都是啥?” 公输亦:…… 他也是没想到这个弟弟的坦然是因为压根就看不懂,无知的坦然。 公输亦有些纠结,问,好像有点丢公输家的人,不问,他是真的看不懂啊。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北境王说了句:“哦,我知道了,小圆周扳机,在上弦的时候前面需要一个阻力,后面也需要一个阻力,避免卡不住弦。” 公输亦终于是忍不住问道:“阻力……就是阻拦之物吗?可若设置的话,圆盘岂不是固定在了那里?” 刘谈叹了口气说道:“所以这就需要一个弹簧啊。” 公输亦彻底懵了:弹簧又是什么? 好在这一次刘谈没问他们明白不明白,而是转头对苗瑞说道:“去取一节铜丝来。” 虽然铁丝最合适,但他的库房里好像没有铁丝,铜丝这种东西因为用处颇多倒是不少。 苗瑞很快让人取来,刘谈拿了一根毛笔,用铜丝在毛笔上飞快的一圈一圈呈螺旋状缠绕。 等缠绕完毕之后直接拔了腰间的匕首切断,然后将那个螺旋状铜丝取下来,将两端都团平,然后放在地上伸出手指按了一下,铜丝受力的瞬间缩在了一起,等刘谈的手松开之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不过这个铜丝的弹性可能并不太好,所以也没有完全恢复。 反正刘谈也只是示意,抬头看向公输亦问道:“看明白了吗?” 然而公输亦一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人间至宝一般眨都不眨的盯着,压根没有回应刘谈。 刘谈抬头环视一圈,发现除了一个人脸上充满茫然之外,另外几个人的脸上都似乎陷入了什么奇怪的幻想之中,表情非常非常的难以直视。 刘谈忍不住用毛笔敲了公输亦的头一下问道:“想什么呢?看明白了吗?” 公输亦回过神来,没有回答问题反而问道:“殿下,这就是弹簧吗?是从哪里出现的?为何我等以前从未看过?” 刘谈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我研究历史也不研究这些啊。 他看了公输亦一眼没说话,只是问道:“看你的样子是看出了这个东西的好处,那么我刚刚说的总明白了?” 公输亦疯狂点头:“明白了明白了,只要这根……叫什么?弹簧?只要这根弹簧足够坚硬又能挤压,那么完全可以保证在上弦的时候,让扳机不至于卡不住,同时也能保证扣下扳机的时候能够发射。” 刘谈十分欣慰说道:“不错。” 跟专业人士说话就是轻松,都不用他解释太多,只要说一个大概就行,这么一对比,他手下的工匠真的是比公输家的人差一些。 公输亦立刻说道:“我们回去就开始研究,不过……这个东西我们以前没做过,还请殿下多给我们一些时日。” 刘谈大手一挥:“不急,只要在通达城建立起来之前弄出来就行。” 原本他还想说只要在互市开放之前建立就行,但是他想了想总要给自己的兵练手的机会。 这些士兵以前可能连踏·弩都没用过,就更不用说手·弩了。 公输亦起身,眼巴巴看着书案上刘谈画的那几幅图说道:“草民……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刘谈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脑子里就闪过了一句话: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就别请了。 不过他也知道对方是在客套,而且看着公输亦的表情他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干脆问道:“是想要这几张图吗?拿去,不过记得小心保存。” 公输亦立刻说道:“草民知道,图在人在,图丢人亡。” 刘谈:…… 倒也不必如此,他画的这些东西,他不解释的话公输家族的人都看不懂,估计墨家也不太行。 给别人估计就更看不懂了,哪怕高手在民间,可再高手也看不懂受力分析啊。 实际上他也没跟公输亦解释受力分析,能不能搞明白那就看公输亦自己的了。 公输亦几个人捧着刘谈的图以及他随手做的弹簧跟捧着稀世珍宝一样走了。 刘谈听说他们回去之后就直接闭关,委托了他人每天送饭菜,自己闭关开始研究扳机和手·弩。 他听着这一套流程总觉得特别的耳熟,仔细想了想之后不由得恍然——这不是隗冠当年的作风吗? 从这方面来看,成大事者别的不说,必须要有平心静气刻苦钻研的品质是真的。 刘谈原以为公输亦他们这么认真,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看到新的手·弩,忍了半天才忍住了跟卫登预告他们即将有新装备的事情。 也幸好没有预告,扳机的问题因为刘谈这个作弊器让公输亦他们少走了很多弯路,但很快还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他们没有办法解决——掉箭以及箭矢跃过弓弦的问题。 公输亦他们想的是改进箭矢,因为问题是出在箭矢上面嘛。 但问题在于箭矢因为弩的特殊性已经改了许多了,如今用在弩上面的箭矢连箭羽都没有,他们还要怎么改? 公输亦埋头研究了很久之后,决定:“走,我们去问问殿下。” 于是刘谈就看到了他们弄出来的半成品,在听闻公输亦的难题之后,他皱了皱眉说道:“干嘛要跟箭矢过不去?你们就不能在弩上面加一个压片吗?专门用来压住箭矢的压箭片?”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随便用了一把裁纸刀比划了一下,公输亦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箭矢跃弦也要调整弩机吗?” 刘谈随口说道:“装个抵箭器好了。” 公输亦愣了一下:“抵箭器又是什么?” 刘谈刚要解释,忽然反应了过来,把毛笔往书案上一扔问道:“到底你姓公输还是我姓公输?咱俩到底谁是机关世家出身?” 第270章 [一更]270 公输亦当场就被刘谈问懵了, 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无比尴尬羞愧,恨不得当场消失从来没来过。 刘谈语重心长说道:“你们要独立解决问题啊,要不然我要是有事情难道你们还什么都不做了?” 公输亦掩面而奔,连基本的行礼都快忘了, 刘谈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气。 他觉得他提出来的那些东西公输家族未必真的没有意识到, 只不过他们没有直接整理形成便于理解的知识, 甚至觉得公输亦几个人还太年轻,用不到这些, 还没教给他们。 他倒是不介意把自己都知道的东西告诉这些人,可问题在于他希望这些人能够举一反三, 都让他做了还要这些人干啥用啊? 不过在手·弩这件事情上,刘谈基本上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剩下的就是在上面装上微型瞄准器。 他将这件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就决定,如果公输亦这个也来问他, 他就要打人了! 好在这一次公输亦聪明的没有来找他, 而是自己做出了微型的瞄准器。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而言还不算什么, 毕竟瞄准器虽然不是他们做出来的,但当初为了做可调节的瞄准器, 公输亦他们几乎是将瞄准器拆开了翻来覆去地研究。 所以瞄准器加的倒是容易许多。 刘谈拿着新鲜出炉的手·弩跑到靶场去试了一下, 然后欣慰地发现他打活动靶的准头上升了许多。 然后就是测试杀伤力, 不得不说,近距离内手·弩真的是大杀器, 基本上一箭一个小朋友。 刘谈拿着手·弩思索了一下,他的准头都上升了这么多,那么换成其他人岂不是百发百中? 他原本想要把卫登喊过来试试的, 结果正好碰上过来给他送文书的霍光。 于是干脆把手·弩给霍光, 然后他蹲到一边去看文书。 这些文书大多都是围绕着互市来的, 刘谈一条一条看下去,越看嘴角越是上扬,互市最后还是采取了刘谈之前说的方法,匈奴用匈奴的地盘,汉人用汉人的地盘。 不过刘谈的关注点不是这个,他是看有关于各种物资那里,盐和粮食之类的东西。 之前他说按照匈奴人提出要求的三分之一来谈,不过他看这个数据的话大概也就给对方四分之一的量。 此时正好霍光已经玩够了手·弩,走过来问道:“殿下怎么看?” 刘谈抬头看向霍光,发现对方依旧平心静气,折腾了半天仿佛就跟走了几步路一样,连滴汗都没有,不由得十分嫉妒。 他笑着问道:“匈奴人没被气疯吗?” 霍光大笑:“所以臣说把事情交给江廷尉就好。” 江充不仅说话阴阳怪气,最主要的是他还懂匈奴语,在接见匈奴之前就把匈奴的历史恶补了一下,对方无论说什么他都能嘲讽回去。 不仅把对面的左大都尉给气得够呛,就连那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译者都有点忍受不了,脸上那种奇怪的笑容从见到江充开始就再没维持起来过。 刘谈十分满意地说道:“行,挺好,告诉他们,我们要选个黄道吉日,就……正月十五之后,咱们弄个灯节出来。” 在这个时候,虽然正月十五已经被重视,但实际上还没有形成元宵节或者上元节的说法,上元节本来就取道教“三元”之说,现在道教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哪里来的上元节呢? 所以刘谈也没用这个称呼,至于元宵……虽然这年头有了糯米,但实际上好像还没有出现元宵这种东西。 干脆就灯节,他也的确想弄个象征性的节日出来。 霍光有些意外:“灯节?那是什么?” “唔,就是花灯。”说完之后,刘谈想起来这时代纸都没推广呢,哪儿来的花灯? 他摆手说道:“先别问,回头我弄出来了给你们看再说,反正互市需要的市场都没有建立起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先说说这手·弩,怎么样?” 霍光眼睛一亮说道:“近身利器!” 刘谈十分得意:“而且十分方便对?我拿着手·弩活动靶准头都提升不少。” 霍光忍住了没笑,点头说道:“是的,不过,这个东西暂时也只能当玩具,想要用在战场上怕是不行。” 刘谈解释说道:“之前我不是说要开个镖局吗,这个是给那些护卫准备的,远距离的话我们有守卫,这个就是在近距离用的。” 霍光摇头:“臣说的不是这个,臣观察到手·弩上箭不太容易,所以除非在一照面就把对方全部撂倒,否则一轮过后它就没用了,对方意识到手·弩的危险性,不会给上箭的机会的。” 刘谈沉思了半晌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只能尽量弄连弩了啊。” 霍光聪明的没有去问连弩到底是什么,反正他家殿下弄出成品之后总要给他们看的。 他只是说道:“殿下若无疑问,臣便告知江廷尉让他们签订文书了。” 刘谈点头挥手说道:“你们看着办。” 反正无论是霍光还是江充都不会吃亏,反而是让他做决定的话己方还能损失点什么,所以这东西就交给他们好了。 刘谈现在脑子里都是连弩怎么做。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下面做一个箭匣,将弩·箭一根一根排好,然后箭匣底部放置一个自动推入装置,一旦上面的箭射出,弩手上弦的同时弩·箭就会被推上去自动嵌入到箭槽之中。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倒是有些复杂,首先弦和弩·机之间就必须多一个联动装置,而且箭槽也必须是活动的,能够将箭放上来。 在弦向后拉的时候,箭槽后撤,剑匣将弩·箭推入。 那么问题又来了,上弦之后箭槽要怎么才能自动归位?不归位的话弩·箭下面是空的啊。 刘谈拿着手·弩回到了书房,拿起笔之后忽然反应了过来——他干嘛要自己思考啊,交给公输亦不就行了吗? 这种联动装置他记得在公输家族的一些机关术中有所使用,干脆就让他们去研究。 刘谈将笔一放就把公输亦喊了过来,不过虽然让公输亦去做,但他还是将自己之前的思考说了一下。 公输亦若有所思问道:“殿下希望箭匣之内存放多少支箭?” 刘谈拿起弩·箭观察说道:“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太多的话恐怕会增加手弩的重量和体积,所以下面最好不要超过扳机的位置,在这个范围内尽量设计出放更多支弩·箭的箭匣。” 公输亦笑道:“这也不是很难,有了殿下之前给的那个弹簧,自动推入更是简单了许多,殿下且稍等几天,我们尽快做出来。” 刘谈手撑着书案说道:“真的做出来好用的话,我有重赏!” 虽然现在公输家族严格来说也是刘谈在养,但想要马儿跑就得多喂草嘛,赏金是必须的,要不然人家凭什么为你做事情? 最主要的是刘谈必须把这几个人紧紧绑在自己身边,以后他要做的东西可能很多,而那些东西应该都是超越目前科技水平思维的,刘谈一个人弄不完自然要找人,找的人的忠诚度就很重要。 从奴隶里面选是挺好,但是奴隶基本上都不识字,自然也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让刘谈从小奴隶开始培养那得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啊,难道在这个过程中都要他亲自上阵吗? 明显是不可能的,公输家族挺好用,也算识时务,刘谈决定多观察一下。 将事情交给公输亦之后,刘谈就主要忙起了互市的问题。 首先就是囤货,互市这块蛋糕他肯定要分一小块的,盐和粮食他不会去碰,那个是要由朝廷亲自派人过来谈价贩卖。 他要卖的都是一些普通的东西,比如布匹。 大汉的布匹在匈奴那里十分受欢迎,尤其是丝织品,是匈奴最缺乏的。 然而等到开始准备的时候刘谈十分惆怅的发现,别说匈奴缺乏,就算是北境国也很缺乏布匹啊。 北境国内养殖桑树的地方太少,因为这玩意得交税。 是的,种树也要交税,丝织品算得上是奢侈品,税率还很高。 再加上大家冬天缺柴的情况下,就算知道桑树能够养蚕能够织布也没用,总要活过冬天再说其他。 刘谈思索之后觉得北境国地理位置这么好,以后丝绸之路形成之后也会是必经之地,那么就要大力发展陶瓷和丝织品才行。 这两样是西域最喜欢的东西,陶瓷方面,刘谈这里有独家配方,算是占领了先机,然后他发现……他的工业区竟然还没来得及建立瓷窑! 赶紧将这条日程写上之后,他喊来了霍光,陶瓷这种东西他可以自己吃独食,但是丝织品必须让下面人去做。 这种不是他“发明”的东西就不好与民争利。 霍光看着刘谈写的条陈无奈说道:“殿下,现在最主要的难道不是市场要怎么建怎么规划吗?” 霍光也很奇怪,之前建城刘谈一直都很积极,甚至城池的设计都要亲自上阵,轻易不交给他人,怎么这次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谈一手托腮说道:“这次啊,这次我们不管。” 第271章 [二更]271 霍光微微有些诧异:“不管?” 刘谈说道:“互市跟别的不一样, 我们在敦煌建城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而且理由也很正常,但是互市……这个得让中枢来,反正我是不管, 他们爱建成什么样建成什么样, 反正有我们的地盘和商铺就行, 甚至互市的守卫问题,如果父皇没有亲自下令, 我们也不管。” 当然除了这个问题以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点就在于经济发展不能一直都依靠朝廷,或者说朝廷可以在最初进行引导, 后面就不要再去管太多,只要制定规则, 然后让市场经济自己发展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才能让市场百花齐放,朝廷主要作为监控的存在就可以。 不过市场经济的概念太复杂, 刘谈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 只知道管太多不好, 所以也不能解释更多,只好选择一个最容易说服霍光的理由。 霍光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 北境国距离互市太近, 或者说互市基本上就算在北境国的范围内, 围绕着互市,刘谈已经想出了好多赚钱的点子, 再继续下去只怕会惹人眼红。 霍光说道:“那可要派使者上京?” 这么大的事情可能不是在书信之中能够写得清楚的,必须派个人过去说明白。 刘谈干脆说道:“让江充去,反正他负责谈判, 对细节知道得更多, 换个人过去万一说不明白, 反而被误会就坏了。” 霍光原本想说江充如今不太合适,但想了想刘谈肯定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还是选择了江充,自然有他的考量。 江充在得知要派自己上京的时候也有些惊讶,但还是好好收拾了包裹,在临行之前过来跟刘谈拜别,顺便请示刘谈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刘谈一挥手十分大气说道:“北境国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父皇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好了,不过……知道我为什么派你去而不是你的手下吗?” 江充虽然对谈判的事情了若指掌,但谈判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他身边还有无数人员协同,那些人也是很好的选择。 江充有些疑惑:“臣不知。” 刘谈对着江充勾了勾手指,江充立刻凑了过来,刘谈小声说道:“你的脸是缺陷却也是证据,你过去之后但凡有人问起,不必忌讳,就跟他们说去年匈奴南下的情况,有多严重说多严重,明白吗?” 江充恍然:“殿下是让我臣去卖惨?” 刘谈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谈判的时候嘴不是挺灵的吗?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卖惨?这叫实事求是!” 江充扶住自己的发冠连忙说道:“是臣说错话,可是……臣不明白,殿下还是说清楚一点,臣怕会错意思,坏了殿下的事情。” 刘谈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让这些人知道北境国现在一点也不安全。” 他见江充还是有些不解便说道:“之前打退了乌师庐,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是好的,不仅好,而且非常好,可以说近些年来大汉在跟匈奴的对战中,已经很少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我开心却也担心,若是长安那边认为咱们赢得很轻松怎么办?” 江充了然,顿时明白了刘谈的意思。 长安没有人知道北境国如今的情况,甚至如果匈奴再来,北境国想要求援的时候,他们根本不会觉得北境国真的危险。 既然炸煤矿就能击退匈奴,那就再炸一次好了。 反正煤矿不是他们的,更甚至现在许多人都在寻找煤矿的存在,万一找到了,刘谈的煤矿炸了反而让他们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别人不说齐王和昌邑王肯定会这么想。 刘谈要堵的就是这些人的嘴,不能让他们捧杀自己,北境国如今的实力根本没办法跟匈奴抗衡。 甚至当初炸了煤矿都没能打跑乌师庐,如果不是陆悬出现,现在什么情况还两说呢。 江充明白之后立刻说道:“殿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了。”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对你当然放心,还有,你脸上这也不叫什么事儿,你是为了保卫北境国保卫大汉保卫百姓才这样的,这是你的功勋,怎么会因为一点伤就不用你呢?你看看朔方城的百姓怕你吗?” 江充眼眶一红,其实到现在他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也不后悔,只是有些忐忑,总觉得自己的官途前路不明。 如今有了刘谈的肯定,他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眼泪说道:“只是长安那些人未必会……臣怕是要丢殿下的人了。” 刘谈说道:“我告诉你个办法。” 江充抬头看向刘谈,刘谈说道:“谁敢嘲笑你脸上的疤,你就去揍他,如果你揍不过就让身边的护卫揍,唔,回头我从千人团里给你选几个护卫出来,他们这些人现在很听话,虽然打架未必多厉害,但力量不错,应该足够用。” 江充:???? 这算什么办法啊? 他轻咳一声说道:“殿下,斯文,斯文。” 刘谈冷笑:“都嘲笑到你面前了还有什么好斯文的?他们若是问责你就说是我同意的。” 江充一愣:“殿下?” 刘谈说道:“你记住,北境国出去的,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江充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这个风格还真是北境王的风格。 刘谈提点完江充之后,公输亦就开开心心地跑了过来说道:“殿下,弄出来了。” 刘谈一看新的手·弩,发现下面的确多了一个小巧的剑匣,不过跟他想象中类似于弹·匣那样竖着的样子不同,这个箭匣竟然是横排,整体比箭槽要宽一些,但因为弩·弓更宽,所以也不算碍事儿,箭匣的高度基本跟扳机持平。 刘谈看了一下问道:“能放多少支?” 公输亦十分骄傲说道:“十五支!” 刘谈有些惊喜,他原本以为能放十支就已经不错了,十支的话若是准头不错,足够放倒一队人了。 他转头就去了靶场试了一下,上箭的速度方面倒也不算慢,毕竟还要上弦,只要弩·手这个过程动作足够快,那么上箭理论上来讲速度也能跟上。 刘谈一高兴就赏了金子,顺便还有许多布匹和铜钱,金子赏的是麟趾金,这玩意是作为荣誉道具给的,给了也就是让这些人找个地方供起来,以后传宗接代的时候给后世子孙吹牛用。 真正实用的当然是布匹和铜钱。 刘谈一边让人将卫登喊过来一边问道:“这个整体制作困难吗?” 公输亦想了想说道:“应该也不算困难,殿下手里的工匠是可以做出来的,只是用料方面……因为弩的整体都是青铜所制,所以可能会贵一些。” 刘谈一挥手:“那不是事儿!” 公输亦本来还想说他们少量制作也没问题,听到刘谈这么说顿时把话都给咽了下去——他差点忘了,他们这位北境王殿下手里有铜矿。 卫登过来之后,试了一下手·弩,顿时抱着就舍不得撒手了。 刘谈笑着说道:“以后肯定有你的,这个先还给人家。” 这东西作为第一把手·弩还是有纪念意义的,刘谈觉得公输亦应该想要留下来。 卫登有些依依不舍,不过刘谈都发话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感慨说道:“要是踏·弩也能这么方便就好了,当初阿爹经常遗憾踏·弩太少,能用踏·弩的人也太少。” 刘谈听后愣了一下,缓缓转头看向公输亦:“你看……” 公输亦有些艰难说道:“草民觉得……有点难。” 第272章 [三更]272 刘谈想了想, 改进踏·弩的确不容易,不过他记得历史上曾传说诸葛亮弄出了诸葛连·弩,杀伤力十分大, 只可惜后来失传, 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感觉这玩意就跟木牛流马一样,只存在于传说中。 不过刘谈倾向于这东西真的存在过,毕竟当年还有好多人说秘色瓷不存在呢, 法门寺地宫的发现不还是打了好多人的脸。 说不定中华大地上就在哪里埋着这些东西还没被发现。 刘谈拍了拍公输亦的肩膀说道:“不用有太大压力, 尽量去试着做一下,若是能改进, 只要稍微改进一点, 我就封个官给你。” 公输亦听后猛地抬头问道:“殿下,您说的是真的?” 刘谈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手·弩这东西, 严格来说就是给刘谈玩的,就算会给护卫配备也不在军需的范畴之内。 因为它的射程太近了, 在战场上这个距离很容易误射到友方, 反正有弓在,这个不是首选。 刘谈也不能因为手·弩就给公输亦封官, 那样就算能封也是王宫内的官职, 对于公输亦等人算不上好的晋身之阶。 但踏·弩就不一样,真的改良就相当于提升了大汉军队的作战能力, 当然是可以给个官职的。 公输亦有些兴奋也不说难了直接说道:“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就算他不行,他们家里也有人可以啊,长辈们还没出手呢! 官职对于公输家族的人吸引力实在太大,他们寻寻觅觅这么久就是想要做官, 而且还不能是弄臣那种。 哪个家族都不是靠着弄臣发展起来的, 就算能发展起来谁也不愿意顶着一个弄臣之家的名头, 但问题是公输家族又不想丢了自己祖传的手艺,随着机关术越来越冷门,他们做的东西深入到了贵族生活的方方面面,可是却没人记住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公输家族想要谋求官职也不容易。 长安那边就不说了,诸侯王……诸侯王就没有一个重视他们的! 现在终于有一个北境王肯重用他们,这是一定要努力去做的。 公输亦决定回去就给家里写信,踏·弩这种大型武器不是他们能够随便决定的,他们的经验太少,万一做出来试验的时候看着还行,可到了战场上掉链子,那就算杀了他们都挽救不了。 · 卫登看着公输亦风风火火地走了,转头看向刘谈问道:“殿下,接下来我们要加入手·弩的训练吗?” 刘谈点头:“这个很有用,以后单兵作战也用得到,对了,回头你选几个最出色的护卫江廷尉归京,然后让他们一切听江廷尉的,江廷尉若是让他们打人也不用顾虑什么,打就完事儿,剩下的交给我们。” 卫登敏锐的抬头看向刘谈问道:“殿下,长安那边是不是又有人在说我们坏话?” 刘谈顿时笑了,这个又字用得可太好了,不过他还是说道:“也不算,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江廷尉的情况你也知道,可能免不了被人欺负,我们北境国的人能被欺负吗?更何况他还是这次谈判的功臣。” 卫登了然应了一声:“我立刻选出几个最能打得过去!” 刘谈对着他挥了挥手:“去。” 卫登转头就走,刘谈吩咐完了之后转头就开始去研究他的花灯。 虽然距离正月十五还早,但也没说只有正月十五才能挂花灯啊。 他打算给刘彻的行宫弄点花灯,更甚至在他过来的时候给朔方城先弄个花灯节,等他看过之后觉得合适就在互市上弄,倒时候还能搞个噱头什么的。 嗯,正月十五开张,红红火火花灯节,想想就不错。 实际上,花灯也不难,反正他也没事儿,干脆就自己动手。 直接用柔软的青铜丝拗出想要的形状。 刘谈做花灯的时候,滚滚正在旁边玩耍,他索性就按照滚滚的形状弄了一个灯罩外壳,弄成了跟滚滚等身大小,然后用白纸糊上,再用墨水画出了身上的花纹。 滚滚在旁边好奇地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纸熊猫出炉,等刘谈彻底画完之后,它似乎误会了什么,对着纸熊猫叫了两声,甚至还拿石头砸了一下,把纸熊猫砸出了一个窟窿并且砸倒在地之后,还不肯罢休,疯狂地想要越狱跳出来。 刘谈无奈,只好走过去推着滚滚地大头说道:“真假都不分不清,你傻不傻啊?那就是你!” 滚滚顺势就抱住了刘谈的腰不肯放手,刘谈被它一抱差点载进熊猫园,连忙让人将滚滚从他身上扯下来。 滚滚对此表示非常不满,并且背对着刘谈不肯看他。 刘谈嘴角一抽,这货自从到了北境国就让他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并且好吃好喝,肉长的贼快。 只是长肉就算了,因为刘谈给它画出来的地盘很大,也就仅次于正殿的大小,还设计了很多丰容玩具,导致滚滚每天玩玩具如同锻炼,肉多就算了还弄出了一身腱子肉,那个力气刘谈估计自己打不过他,陆悬的话……倒是可以试试。 他伸手拍了拍滚滚的脑袋,决定不在它面前做熊猫花灯,也不让它看到,这货别的不行,嫉妒心贼强,简直让刘谈发愁,这么排外的话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啊? 滚滚得到了刘谈投喂的嫩竹之后,转头又打算抱住刘谈不撒手,这次刘谈眼疾手快地从熊猫园蹿了出来,准备跑回自己的书房。 结果没想到熊猫园的门没来得及关,滚滚直接从里面窜出来,追上了刘谈。 刘谈本来以为它又要抱腿,还闪了一下,结果没想到这次滚滚学聪明了,直接奔着他的书房就跑过去。 刘谈本来想要追上它,把它拖回去,结果没想到这一路上他愣是没追上滚滚! 滚滚用它看似笨拙的体型跑出了竞速的味道,别说刘谈,就连后面追着的那些专门饲养滚滚的饲养员都没追上! 刘谈一脸懵逼地看着黑白团子一溜烟地跑进他的书房,满脑子都回荡着一句话:这合理吗? 第273章 [四更]273 刘谈回到书房的时候滚滚已经找到了舒服的地方摊着, 仿佛一条熊毯。 刘谈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身后拎着熊猫灯骨架的苗瑞,决定换一种花灯做。 要不然他这里做的速度还赶不上滚滚破坏的速度, 怕是要被气死。 刘谈想了想干脆做了一条鱼,在他做鱼的过程中,滚滚就在一旁肯竹笋。 基本上就是他在那边搭骨架, 滚滚在后面:咔嚓咔嚓。 他往骨架上糊纸, 滚滚在后面:咔嚓咔嚓。 等他将灯罩做好了之后, 滚滚依旧在:咔嚓咔嚓。 刘谈直面吃播现场,硬生生把自己给看饿了, 最后干脆将东西一扔, 也蹲在滚滚身边开始吃点心, 一边吃点心一边撸猫。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滚滚带的吃得多,刘谈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盘点心,等他伸手摸向盘子发现盘子空了的时候, 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了看滚滚, 深深觉得以后工作的时候不能让滚滚在身边,要不然等陆悬回来,怕是要胖的对方不认识了! 刘谈最后只能忍痛让人将滚滚带走,这才继续做。 等做完之后他发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这条鱼灯,它是纯白色的。 在刘谈的想象中, 花灯节应该是五颜六色的花灯汇聚成一条灯河, 一眼看去就是光华璀璨。 只可惜现在他自己做出来的花灯无情的击碎了他这个想法,一想到满城都是白色的灯汇聚成一条河, 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这也太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了, 比如说满城尽缟素之类的。 而给花灯上颜色的话, 最容易的大概就是黑色和红色,其中黑色就不必说了,而红色则是通过朱砂的来的。 朱砂倒也不是不能稀释成各种各样红色系颜色,可都是一种色系一眼看过去也不好看啊。 其他颜色的话,刘谈想了想就算是以自己的财力想要弄出那么多带颜色的花灯,等弄完了只怕也要穷了。 他思索了一下,如今颜料不太好找,但最容易的大概就是给纸染色,反正也不是要真的作画,无论什么颜色都可以在植物上找到,比如说黄色可以用姜黄来尝试一下,靛蓝倒是早就有,可以通过配色调试,紫色则有紫草的存在。 这些颜色弄出来,基本上最简单的花灯就可以做出来了。 红色最易得,他直接做了一条金红锦鲤,通体红色不说,身上的鳞片边缘都用金色描边,中间还有星星点点的金点,金色当然用的就是金粉,反正他有钱任性。 做出来的效果的确不错,刘谈欣赏了一下,然后又用陶土弄了一个特制的油灯,为的是能够放置在灯罩之内。 刘谈在做的时候特地叮嘱说道:“谁都不准说出去啊。” 别人倒是还好,就是不能让霍光知道,否则又要说他在玩泥巴了。 刘谈做好合适的油灯座之后,锦鲤正好也已经风干,罩上之后哪怕在白天看上去都很亮眼。 等到晚上的时候,油灯在里面点燃,整条金鱼由内而外的散发出红色光芒,外表又有金色反光,看上去着实十分华贵。 刘谈绕了一圈觉得十分满意,盘算着回头做点其他东西,比如说花朵。 无论是刘彻巡游到北境国的时候还是互市开的时候,天气都已经很冷了,原本设计的很好看的园林或许也没那么出彩,有这些花灯点缀的话应该能增色不少。 刘谈将锦鲤花灯放到院子里就回去睡觉,准备第二天再设计点别的。 结果第二天一睁眼,他就听到苗瑞小心翼翼说道:“殿下,昨天那条鱼……” 刘谈此时正在洗漱,听后问道:“鱼?什么鱼?哦,你说那条鱼灯啊?怎么了?” 苗瑞说道:“那条鱼灯……烧了。” 刘谈一惊一口漱口水差点被咽下去,他连忙吐出去问道:“烧了?怎么烧了?” 苗瑞说道:“昨晚没人看守,等到发现的时候灯罩已经烧了起来,虽然救了但也没救下来,奴已经将人都给关押了起来,殿下要怎么处置?” 苗瑞知道那是刘谈的心血产物,整整让刘谈忙活了好几天,别的不说那灯座就做了半天又晾晒了两天,灯罩更不用说,都是刘谈一笔一笔绘制出来的。 刘谈洗漱完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听后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把人放了,跟他们没关系。” 他刚睡醒脑子不转弯的时候第一反应自然是怎么会烧了? 等清醒了之后就想起来,灯罩是纸啊,而且是很轻薄的纸,灯罩里面又是密闭,等温度高了它不烧谁烧啊? 刘谈让人将烧完了的锦鲤灯拿过来,锦鲤灯此时看上去跟昨天晚上的精致漂亮已经完全没什么关系了。 哪怕没有完全烧完,也已经烧了多一半,剩下一半也已经被熏黑。 刘谈倒也不意外,他之所以还要看主要是想看下面的灯座。 别说,他做的这个灯座还是挺结实的,虽然也被烧黑了,但只是外表不太好看,里面却没任何问题。 刘谈长出口气有些发愁,现在已知古代花灯基本上都是纸花灯,而灯的内部也是蜡烛灯油一类的东西,那么没问题来了,那些纸张是怎么处理的才能防火? 留出开口保障空气流通似乎也行不通,万一因为有风灯火更加旺盛怎么办? 所以最好就是在纸上面下功夫,至于用其他防火材料……倒是可以,但是想要做灯罩那就只能用水晶才行。 刘彻的宫里他倒是用得起,可也就只能在长寿宫里用一用了,他还想弄成招牌灯节呢!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拿着被烧过的纸思考了一下,觉得想要在纸上动手脚的话,肯定不是制作工艺上动手,应该是在纸张成品之后加工。 也就是说在纸的表面刷一层防火的东西。 防火……刘谈忽然想起当初在修建他的王宫的时候,房顶的彩绘画完都会刷上一层桐油,一方面是固色一方面就是防火。 刘谈立刻让人弄点纸刷上桐油,等晾干之后再测试桐油的防火能力。 刷过桐油后的纸变得比之前透明度有所降低,却不仅能防火,甚至还能放水。 在制作的过程中,只要在里面刷上一层桐油,然后外面作画,等画好之后再刷上一层桐油就是。 刘谈这一次不亲自动手了,直接让人去弄,至于做什么样子,他都已经画好了纹样。 等做出来之后摆在院子里,因为大多都是红色系,看上去倒也的确是红红火火。 刘谈捧着荷花状的花灯兴奋的想要放到王宫的水池里看看,结果刚放进去,花灯就毫不犹豫的一沉到底。 这个时候他才想到这个花灯的底部是陶土灯座,也就是说相当于给纸灯加了一块石头,它不沉水沉啊! 苗瑞小心翼翼地看着刘谈问道:“殿下可是不喜欢?” 刘谈十分惆怅地说道:“失策了啊。” 花灯想要漂浮在水上那必然十分轻盈,或者说整体都要是纸做才行。 只是这样的话里面倒也不是不能放油灯,只不过那样的话可能不够稳妥,油灯的形状让它容易溢出。 换一个形制倒也不是不行,但最稳妥的大概还是蜡烛。 刘谈想到这里更惆怅了,目前为了花灯他弄出了油纸,现在还要搞蜡烛。 其实这个时候倒也不是没有蜡烛,只不过十分稀少,稀少到了就算是刘谈这里也只有刘彻赏给他的几根。 因为现在的蜡烛基本上都是天然蜡烛,是白蜡虫分泌出来,有多珍贵自然就不用说。 这么珍稀的蜡烛用来做花灯明显是不合适的,而且现在的蜡烛点燃之后会有极重的黑烟。 这就导致虽然蜡烛珍贵,但其实没有什么人喜欢用。 后世的时候蜡烛的制作主要用到的是石蜡,然而石蜡是从石油中提取出来的副产物,现在肯定是没有,那么只有两种选择——蜜蜡或者动物油脂。 蜜蜡的话需要养殖蜜蜂,就北境国现在这个环境不说完全不可能,但绝对是赔钱的存在。 有更便宜的油灯为什么要用蜡烛呢? 蜡烛这种东西基本上是到了唐朝才算稍微推广起来一点,也出现在了文人墨客的诗中,但真正论推广则要到明清。 因为那个时候已经开始逐步使用油脂做蜡烛,可就算是油脂用来食用也比做蜡烛好的多,这基本上只能供给高官贵族。 只是刘谈也没什么好办法,那就只能先从油脂下手,反正他有钱,先做着。 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可以将放置灯油的存储器做成密闭油管,中间放上灯绳,仿照蜡烛的形式放进去。 不过哪怕使用细竹木做灯管也有一定的重量,远不如蜡烛来的容易。 更何况整个北境国的竹子都在他的熊猫园,跟滚滚抢竹子,怕不是要把那个娇气包给气死。 思来想去,刘谈还是打算在油脂上下手,大不了推广一下养殖业嘛,现在养殖业推广不起来主要就是因为动物喂的都是天然粮,成长时间也长,一般人在产生收入之前要投入巨额资金,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都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刘谈也没什么好办法,干脆也不去想,将重心放在蜡烛上面,开始思索怎么用油脂制作。 油脂平日里是呈流动状态,只有在温度低的时候才会凝固,但那种凝固也偏柔软,想要达到蜡烛的程度还差的很远。 所以就必须通过别的手段使其硬化。 刘谈最先想到的就是加碱。 不过等他给油脂加碱得到硬化油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这特么不就是传说中的皂化吗? 第274章 [一更]274 刘谈看着皂化后的产物陷入沉思,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弄点什么东西都做出副产物,但这种跟原本要做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副产物还是第一次。 可不管怎么说这个东西说实话比蜡烛要有用的多。 蜡烛只能满足刘谈一时的玩闹之心,但是肥皂的话对于清洁卫生的提升不是一点半点。 刘谈只好先把花灯的问题放到一边, 先弄肥皂。 顺便把出产的产物送给霍光他们试了试。 霍光在第一次尝试的时候真的是惊讶了很久,肥皂别的不说清洁能力是绝对一流的。 到了他们这个阶层会更加追求干净整洁,但毕竟条件有限, 用的东西怎么样也不如肥皂清洁力度大。 刘谈看着霍光反复洗手, 忍不住拦住他说道:“好了好了, 已经很干净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几块。” 霍光有些疑惑问道:“这两日殿下不是在做花灯吗?” 他还过来看了一眼, 别说那些花灯的确很好看, 不过至于刘谈所说的弄灯节吸引人, 他其实不太好看好,本质北镜国内的人口流动都不是很大,而别的地方的人就算游历一般也不会选择北境国。 这一片土地人烟稀少不说还一直都是大汉跟匈奴争夺的重点, 就如同之前朔方城被毁一样, 谁也不敢保证到了这里之后还能平安回去,那还过来干嘛?找死吗? 实际上刘彻选择过来都很危险,也不知道朝廷那边是怎么同意的。 刘谈听了霍光的疑问之后笑容僵在了脸上,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真正想要的东西没做出来……” 霍光:好了, 您不用说了, 我明白了。 对于刘谈这种情况他可以说是十分习惯了。 刘谈问道:“不说这个,你觉得这东西好卖吗?” 霍光想了想说道:“买自然会有人买, 就看价格了。” 刘谈迟疑了一下:“短期内价格应该不会太便宜。” 霍光说道:“那不如送往长安。” 刘谈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霍光, 真没想到现在有赚钱的东西, 霍光第一想法也是送到长安。 不得不说, 长安就是钱袋子可能已经是他和霍光之间的共识了。 毕竟长安人多,有钱人也多。 只是有钱人也不是傻子,想要赚人家的钱要你的东西足够好用才行。 刘谈说道:“那我先多弄点出来,正好我还欠着当利长公主的人情呢,现在储存场她的人还在管着,蜂窝煤却卖不过去,等同于一直在让她赔钱,这可不太好。” 霍光说道:“当利长公主也不缺那些钱,更何况殿下也是有苦衷,长公主会明白的。” 刘谈却不太同意:“人家明白是人家的事情,总不能仗着长公主体恤就无视?总要给点回报,之前一直没想好还能做什么,现在刚好。” 霍光没再跟刘谈讨论这些,反正刘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刘谈立刻让人开始收购动物油脂进行肥皂的制作。 当然这种好东西肯定忘不了帝后和太子,甚至阳信长公主和当利长公主都有份。 不过最开始生产出来的肥皂其实味道并不太好闻,毕竟是动物油脂所做,怎么也会带一点味道。 带着味道的东西给这几个人就不太合适,所以刘谈只能先想办法给肥皂之中加一点香味。 想要增加香味现在能选择的基本上都是天然的花香,刘谈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方法:将花瓣剪碎跟酒精混合,然后再将残渣滤出。 这样留下来的实际上就是花朵汁液跟酒精的混合溶液。 这个方法最简单,而且材料他也有,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香味不是那么浓郁。 刘谈倒是无所谓,他也不过只是想要遮盖肥皂本身的那股动物油的味道。 除了改变味道之外,他还让人专门弄了一些模具,送人的当然要做的漂漂亮亮才行。 于是远在长安的刘彻就收到了有史以来最奇怪的礼物——好几块肥皂。 哦,刘谈给它改名了,叫香皂。 刘彻刚开始没关心刘谈给他送的礼物,反正他儿子每次给他送的东西都不会不好。 刘据看信看的比较快,等他看完一抬头就看到他爹还在逐字逐句地看信,一时之间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刘谈这次的信上写的大多都是有关于互市的事情。 之前江充过来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顺便还把长安的关注点都转回到了朔方。 不得不说,江充别的方面可能不太行,但是演戏绝对是一流的。 刘谈只是跟他说一旦有人要攻击北境国或者朔方城,就让他卖惨,然后也不知道江充在这一路上都脑补了什么,进入长安开始就自动调整到了卖惨那一档。 脸上的疤也不遮掩了,哦,也不是不遮掩,是那种表现出来因为伤疤而自卑,但实际上却经常把人的目光和关注度都吸引到他的脸上。 一开始江充已经做好了被人攻击的准备,只是在被刘彻接见之后,江充发现其实一直都是他自己很在意,别人反而略有些同情。 大汉朝廷从上到下都是颜控没错,可问题是江充原本长得就不错,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刘彻看上,现在好好一个人因为匈奴变成了这样,只会让人更加愤怒和怜悯。 甚至连刘彻都感慨了两句,江充在搞明白之后直接就开始放飞自我,反正最近长安城中一直充斥着北境国多艰难,朔方城到如今都没缓过气来这种言论。 搞得刘彻和刘据都担心刘谈是不是又在那边吃苦了。 可……他低头看了看信,刘谈在信上从来都不会说自己吃了什么苦,反而会跟他们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比如说这次送的香皂还有正在弄的花灯。 刘彻仔仔细细看过之后,将信放在书案上,开口问道:“香皂在哪儿?” 他刚刚急着看刘谈的信都没去关注香皂。 一块块圆形的香皂被送了上来,上面还雕刻着漂亮的花朵,只是看着就觉得让人赏心悦目。 刘据凑到刘彻身边,远远地就闻到了淡淡的香味,他有些奇怪说道:“竟然还是香的!” 刘彻随便拿起了一块闻了闻倒是不讨厌这个味道,然后按照刘谈信上所说试了一下,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洗完之后的确是比之前感觉好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刘据尝试完看之后也只是说道:“倒是方便不少。” 到了这个时候至尊父子都没把这玩意太放心上,毕竟他们所在的阶层也没人敢让他们洗不干净啊。 在汉朝普通人一般都用草木灰,而到了贵族则一般都是用猪的胰腺碾碎和豆粉香料混合,去污能力也不错。 比起刘谈以前弄出来的东西,他们也没觉得有哪儿不对。 只是这玩意对于中产阶级以下的老百姓而言才是真的有吸引力。 刘彻和刘据两个人没放心上,陈阿娇和两位长公主只是觉得新奇。 而刘谈在长安那个一直空置的店铺里摆出来卖了一两块之后,几乎是很快就销售一空。 刘彻知道之后沉思半晌说道:“传令下去给北境国免一年的税。” 刘据有些诧异地抬头:“父皇?” 刘彻揉了揉眉心说道:“之前只以为谈儿缺钱,现在看来,北境国都穷,他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只怕那些钱也都补贴到国库去了。” 所以给只是给刘谈送钱是不够的,必须让北境国别那么穷才这样。 刘据愣了一下,之前还真是没想到这一点。 刘据表情顿时十分严肃:“是儿臣忽略了,想必阿弟也是为了给北境国找一条出路这才要去养猪?” 刘彻愣了一下:“养猪?” 刘据说道:“是的,阿弟说香皂就是用动物油脂所做,其中猪的油脂最多,所以他要去养猪。” 绕是刘彻一时半会也没把这两件事情给联系起来。 照他儿子说的香皂是为了去除身上手上的污渍,去油效果也不错,结果去油的东西是油做的?这又是什么仙家法术? 可不管是不是仙家法术,刘彻一想到他儿子为了赚钱竟然还要跟猪油为伍,一时之间心疼的不行。 若非被逼无奈,好好一个诸侯王怎么会去碰那么脏的东西呢? 这个时候无论是刘彻还是刘据都坚持认为香皂是刘谈自己亲手做的,这也是一直以来的认知,毕竟之前刘谈无论做什么都喜欢亲自上手。 到现在刘据都还记得别的诸侯王有了入京的机会都疯狂四下串联,而他弟弟进京就把自己闷在家里折腾泥巴。 想到这里刘据忽然说道:“其实就算阿弟有钱也未必有用,北境国缺衣少食就算有钱阿弟也买不到,依儿臣看还是给阿弟送点易保存的吃食比较好。” 刘彻叹了口气:“你去准备。” 他不能多想,再多想就恨不得把刘谈调回长安,哪怕不能回长安也想给他换个封地了。 可理智上刘彻却觉得把刘谈放在那里是最好的,别的不说,至少刘谈守住了朔方守住了河套,河套一带对于大汉太过重要。 不提地理位置,就说河套那里有一片草场水草丰美,最适合养马,若是落到匈奴人手上真的就是如虎添翼。 在不确定其他人能不能守住河套之前,就算刘彻心痛也得把他放在那儿。 刘谈不知道一块香皂让至尊父子脑补成了什么样子,反正他只知道江充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堆吃的,在听说是刘彻和刘据吩咐下来送给他之后,刘谈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件事情抛至脑后,因为江充还带回来一个非常让人开心的消息:北境国免一年的税。 刘谈转头看向霍光,果不其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放松的表情。 霍光长出一口气说道:“太好了,今年本来就歉收,就算收税恐怕也未必能收上来多少。” 刘谈听后一愣:“什么?歉收?怎么会歉收?” 霍光无奈:“今年雨水比往年还要少一些,可不就歉收了?” 刘谈瞪眼:什么情况?守着黄河靠老天? 第275章 [二更]275 河套平原后世曾经称呼这里为塞上江南, 就是因为黄河在进入河套平原的时候分成了两条河,一条南河一条北河,黄河携带的泥沙将这里冲积成了一片平原, 土地肥沃。 如今的河套平原达不到塞上江南的标准,刘谈一直以为是因为这一片平原形成时间太短,土地本来剧不够肥沃, 再加上水土流失所导致, 现在看起来……似乎又不仅仅是那些原因。 刘谈拉着霍光问道:“北境国至少在河套这一片水系丰沛, 怎么需要依靠降水啊?” 要是依靠降水,北境国那就凉了啊, 别说河套地带, 就是整个北境国都降水量稀少, 霍光面无表情说道:“黄河?黄河不频繁改道就不错了。” 刘谈:???? 黄河频繁改道他是知道的,虽然一直都在歌颂黄河是母亲河,但是母亲的脾气实在是不太好, 就刘谈所知到后世黄河至少改道过八次, 还曾经抢了淮河的河道。 黄河的每一次改道都代表着大量百姓死于洪涝灾害,还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 所以自古以来治水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主旋律。 可问题是他认知里黄河频繁改道都是发生在华北平原到入海口那一块,然后每次改道都因为泰山的存在而绕过了齐国,所以齐国和昌邑国算得上是大汉最顶尖一波的封地。 至于河套这一带,在他的印象里并不经常改道。 霍光看着刘谈满脸疑惑, 干脆让人把舆图拿来, 然后指着舆图上的一些湖水说道:“殿下看,这一段地区, 就是从张掖到朔方这一段, 这种湖水极多, 当地人称之为牛轭湖。” 刘谈点头:“对啊, 湖水多是怎么缺水的你跟我说说。” 霍光反问:“殿下知道牛轭湖是什么吗?” 刘谈:……对不起,地理已经还给地理老师很多年了。 霍光似乎也没指望他知道,解释道:“臣也是最近才知道牛轭湖的形成就是因为黄河改道,这里原本都是弯曲的河道,黄河改道之后这里留存有大量的水形成了湖泊,在湖水周围的确不会缺水,但是谁也不知道黄河什么时候还会改道。” 刘谈看着舆图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牛轭湖,整个人都有点晕,如果牛轭湖都是这样形成的,那么黄河在河套到底改道了多少次? 这样频繁改道之下,虽然并不会像是华北平原那一片每次改道都会造成巨大伤亡,但造成的损失也少不了,而且这里身处跟匈奴对战的前沿,人不多,自然也不会让人过多注意。 刘谈看着舆图上如今南河北河的流经区域忽然开口说道:“我要走一遍。” 霍光愣了一下:“什么?” 刘谈说道:“我要沿着这两条河走一遍。” 霍光有些迟疑:“这……殿下倒也不必……” 刘谈摇头说道:“不实地看看,根本没办法确定到底什么情况,朔方这边水系这么发达,结果还歉收这不合适啊。” 霍光凝视:“殿下走一遍会有办法?” 刘谈认真顶着舆图说道:“不好说,不知道哪个合适。” 霍光:???? 事到如今,霍光都特别想问他:您到底哪儿来的?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不知道哪个合适?也就是说有很多种办法? 刘谈的确脑子里有很多种方法,毕竟种花家的历史基本上就是跟黄河奋斗的历史,在数千年间跟这条河搏斗了太多次,有些方式虽然看上去十分落后,但可能最适合现在的朔方。 毕竟科学技术水平达不到,刘谈就算想要建三峡大坝那也不可能成功啊。 事关民生,刘谈基本上就是说走就走,反正他的行李不用自己收拾,总有人会给他带上他需要的东西。 本来他想要轻车从简,然而这个提议被霍光给打了回来。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让刘谈带军队走。 用霍光的意思就是说:“匈奴贼心不死,就算他们主动要求互市也不代表他们不会南下劫掠,眼看天气转凉,匈奴人最难捱的冬天就要到了,总要小心一些。” 这一次霍光没拦着刘谈的根本原因就是刘谈出去是干正事儿的,但并不代表他不担心。 刘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而且万一匈奴得到了什么消息,乌师庐一个兴奋直接又杀了过来,他这不就是给人去添菜的吗? 他转头就把卫登喊过来说道:“让精锐团跟我走一趟。” 卫登顿时眼睛一亮:“殿下,是去打匈奴吗?” 刘谈面无表情的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胡说什么?哪儿来的匈奴?精锐团闷着训练了许久了,也该出去放放风,如果合格的话就该进入下一阶段的训练了。” 卫登愣了一下:“还有下一阶段?” 他有些诧异,以为训练体能就已经是长期事业了,把体能训练好,武技再提升一下就可以了,怎么听他家殿下的意思,这还没到头呢? 刘谈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不给你们整出一个朱·日·和来,我不是白穿越了吗? 只不过他并没有跟卫登透露过多,现在说再多他们也不一定明白,等回来再说。 卫登被刘谈那充满意味深长的笑容给搞的有些胆颤心惊,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们遗漏的,最终只好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通知大家准备跟北境王殿下一起出巡。 精锐团听到这个消息都快高兴疯了。 天知道他们天天被闷在这里训练有多无聊,好多人在来之前想的是一定要留下来,留下来之后就不愁吃穿了。 可人总是不满足的,他们现在不仅不愁吃穿,还有余钱补贴家里,可每天这么训练也真的是太枯燥,比在家里种地还枯燥。 大家抱着一腔热血来参加选拔,训练再苦再累也不抱怨为的就是能够打匈奴。 结果他们这边觉得自己差不多了,匈奴和谈了。 同样的问话发生在了士兵和卫登之间,卫登学着刘谈的样子拍了那人后脑勺,连回复的话都一样。 精锐团虽然有些失望,但一想到能够出去放风,大家还是很兴奋。 卫登在临走之前特地叮嘱一定要把平日里训练的成果都表现出来,别的不说,列队,齐步正步走外加跑步这几样是能展现的? 还有马匹,他们跟马匹一起训练的时间也不短,基本上马在不受惊的状态下也能做到令行禁止。 于是为了不掉链子,卫登在临走之前还给所有人外加马都加训了一下。 出来的成果也很不错,刘谈早就把他们穿的甲衣都给做好了,平日里他们训练用不着穿,现在头一次穿上黑色甲衣整整齐齐走出来,在街上列队的时候看上去的确十分有气势。 出发当天刘谈也穿了一身黑红相间的简装,为了怕看上去太过单调,这身衣服被特地在袖口领口绣上了金线纹样。 来送行的霍光等人看着骑兵牵着他们的马整整齐齐站在那里,无论是人是马连动都不动一下,一时之间都有些被震住。 刘谈出来的时候,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也有了那么一分气势。 看上去就仿佛哪怕匈奴在面前也不是这一支队伍的对手一样。 然而这样的气势凝聚起来不容易,破坏起来可太容易了。 刘谈右脚刚踏上车就感觉左脚一沉,差点整个人都被拽下去,一扭头就看到一只黑白团子抱着他的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刘谈:…… 第276章 [三更]276 滚滚身上也有黑色, 但那撒泼打滚的样子实在是跟眼前这个场面格格不入。 刘谈的右脚怎么伸出去的此时又怎么缩回来,在地上站稳了之后,就看到黑白团子变本加厉的抱住了他两条腿。 嗯,黑白团子长大了不少, 想当初刚带过来的时候, 这货也就勉强能保住他的一条腿, 现在能抱两条腿了。 同样, 想要把它从刘谈身上扯下来也更加难了一些。 当然倒不是说侍从们的力气不够, 主要是他们也不敢太用力啊。 太用力的话一不小心北境王这一身衣服可能就报废了, 滚滚那两只厚厚的爪子不仅力气大, 指甲也是很锋利的。 就算北境王殿下不在乎衣服, 可万一他们一用力把滚滚弄伤了, 那他们也就可以以死谢罪了。 滚滚的大脑袋可能智商并不低,至少在对付这些人上面它很聪明, 在尝试一两次之后它就发现这些人是不会太过强硬的。 于是这货变得越来越变本加厉。 现在是从眼睛到身体都写满了:我要出去玩。 刘谈很想说一句:你玩个蛋! 滚滚出行比他还要麻烦一些,因为要给滚滚带吃的,这一路上没有什么东西能给它吃,再加上滚滚那日益增长的饭量, 导致要带的话就必须带很多, 甚至带很多也不行, 因为竹笋会变的不新鲜, 于是就要让人不停的追着他们队伍运输竹笋。 这哪儿是出去玩啊, 这是折腾人啊! 刘谈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搞啊。 然而滚滚就是死活不松手, 甚至还不停的打算往刘谈身上爬。 刘谈被它折腾的够呛, 滚滚虽然还年轻, 按照年纪处在少年时期, 但是体重真的是人类不能承受之重。 哦, 调整一下,是体重是弱鸡人类不能承受之重。 最后刘谈感觉再这样下去,他的衣服估计要被滚滚当场扒下来了,当机立断说道:“让它跟着走。” 反正没吃的就饿着它好了,饿一两天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还能教育一下。 他算是发现了宠物大概跟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不能一味宠着,也得适当教育一下。 滚滚在得到允许之后开心欢快的爬上了马车,那个速度比刘谈要快多了。 苗瑞赶忙上来给刘谈整理了一下衣服,毕高这次被留下,见状说道:“殿下放心,我等一定会掐着时间给食铁兽送竹笋的。” 刘谈有些糟心,无奈说道:“说不定过两天就把它送回来了,你们看着办。” 刘谈上了马车之后就看到滚滚已经自动自发把自己摊成了一张熊毯。 他没忍住走过去揉了揉滚滚的肚皮,随着年龄的增长,滚滚身上属于幼年期的绒毛逐渐被替代,变得越来越硬,手感自然也就没那么好了,倒是肚皮上的毛依旧很柔软,摸起来手感很不错。 滚滚翻着肚皮任由他摸,顺便还时不时哼哼两句,仿佛对刘谈的手法表示肯定。 霍光过来拜别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个场面,颇有些啼笑皆非,不过个人素养让霍光没有显露分毫而是说道:“殿下放心,此间有我等,祝殿下一路顺风。” 刘谈缓缓收回了手,坐在马车上一脸严肃说道:“辛苦国相。” 霍光客套两句之后官方送别结束,卫登上前询问:“殿下,时辰到了。” 刘谈对着他点了点头,卫登转头对着身后的精锐团比了上马的手势,精锐团瞬间整齐划一的上马,等卫登开口说启程之后,随着队伍的缓缓启动,精锐团也一排一排的向前进。 一旁的霍光等人都要看傻了。 等精锐团全部过去之后,江充才长出了口气说道:“我的天,殿下到底怎么训的精锐团?看上去有点可怕啊。” 一旁的卫不疑惆怅说道:“兵者,利器,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势才对。” 江充想想也是,这要是两军对战,对面如果是匈奴的话,精锐团往前一站气势上就赢了啊。 他忍不住感慨说道:“殿下这手段真是高啊,陛下的羽林军都不及这精锐团。” 霍光虽然也惊讶,但此时听到江充这么说顿时转头厉声说道:“慎言!” 江充立刻闭嘴,半晌之后才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说道:“是我失言。” 这话怎么能轻易说呢? 这要是传到长安,他们家殿下说不定就要受到攻讦。 卫不疑看了一眼江充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卫登那臭小子运气真是不错。” 霍光此时也放松下来,知道刚刚江充只是无心之言,看了一眼卫不疑说道:“若是让你跟他互换,你愿意吗?” 卫不疑立刻说道:“当然愿意了,国相没看到他们骑的马吗?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这也就算了,马具上悬挂着的武器大家应该也都看到了?” 江充有些疑惑:“那是什么?看上去有些奇怪?” 卫不疑小声说道:“听说是殿下根据踏·弩让人改进的手·弩。” 霍光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这一次刘谈跟以往都不太一样,做出来的东西居然没有拿出来炫耀,咳,是没有拿出来广而告之,之前他以为是失败了,可现在看来,应该是成功了,要不然不会给精锐团配置上。 他想了想转头问卫不疑:“手·弩不好用?” 卫不疑想了想说道:“我也不太清楚,阿登的嘴很严,不过,根据我的判断,手·弩可能杀伤力很大。” 江充有些奇怪:“那就怪了,以往有什么新武器,殿下都会努力全军推广,这次怎么没有?” 霍光说道:“或许因为制作困难,而且我看全是青铜所制,真要推广国库也支撑不起。” 卫不疑说道:“也可能是这样,还有一点就是可能射程不够远。” 不得不说卫不疑的确是对这些东西很了解,从大小上来就能判断出一些。 江充点点头,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脸惊恐地看着霍光——霍光居然也跟他们一起八卦精锐团! 霍光迎着江充的目光面不改色的走了,没办法,精锐团一直以来都太神秘了一些,从开始训练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 就算是霍光经常去王宫都未曾见到过这些人,他也好奇啊。 刘谈并不知道他的国之栋梁们在他走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聚众八卦,在车上撸着滚滚看着舆图走了大半天之后,他抵达了这次行程的第一站,顺便见了当地来迎接他的郡守。 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刘谈就笑着说道:“桑郡守别来无恙?” 第277章 [四更]277 桑迁如今看到刘谈心境已经非常平和, 老老实实给刘谈行礼说道:“臣参见殿下。” 刘谈认真看了看他,发现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桑迁更当初刚来的时候可以说已经完全不一样。 原本桑迁在长安的时候也是唇红齿白的贵公子一个,如今皮肤变成了小麦色, 之前的纨绔习气尽去, 整个人看上去踏实了很多, 而且那双眼睛也比之前明亮。 刘谈看了看西安阳郡的郡城, 不得不说, 这座城池比朔方之前的要好很多。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街道上干净整洁, 来往行人状态看着也还行, 这些人应该是认得桑迁的, 一个个看上去像是要上来打招呼, 但看到走在他身前的刘谈又不太敢。 也亏了刘谈把精锐团留在外面,就带了十来个人入城, 否则这些百姓怕是要被吓跑。 刘谈问道:“来这里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感想?” 桑迁感慨说道:“以前臣以为臣出身官宦世家,又在长安长大,眼界非常人可及,到了这里才知晓, 臣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刘谈微笑:“是不是觉得反差特别大?长安繁华, 很容易让人以为天下间的城池和人都是如此, 就算知道也想象不到, 当过郡守, 你以后的路就广阔多了。” 在汉朝没有强行规定, 但是汉朝之后哪怕到了大唐中期就开始想要进入中枢, 必须去地方任职, 甚至有的要从县令一点点的做起来。 桑迁刚开始也不太服气, 现在也觉得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问道:“殿下此次急忙出行又是何故?” 刘谈说道:“你这里有舆图吗?不需要详细舆图,只要有水系和灌溉网就行。” 桑迁愣了一下:“灌溉网?” 刘谈挑眉:“我听国相说今年雨水少,恐怕要歉收。” 桑迁的表情立刻变得忧心忡忡:“原来不止西安阳这样吗?” 刘谈问道:“比之去年如何?” 桑迁说道:“比去年要少一点。” 刘谈皱眉:“怎么不早报上来?” 桑迁一懵:“这……殿下莫非是想要求雨?” 刘谈:???? 桑迁对上面色不善的刘谈立刻噤声,说来也奇怪,他在长安的时候虽然算不上一霸,但脾气也不是很好,在家里甚至连他爹的话有的时候都不听。 结果到了北境国之后却对两个人十分畏惧,第一是国相霍光,第二就是北境王殿下。 其实仔细想想北境王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害怕,归根结底大概是因为那次刘谈捅原郡守捅的太利索给他留下心里阴影,生怕什么时候自己也被捅了。 刘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当然是想办法解决,守着黄河还能缺水,你们就没想过怎么引水吗?” 桑迁苦笑说道:“当然是想过的,但是……黄河实在太难,就算开凿了引水渠,也用不长时间,今年用了明年可能就引不来水,更甚至黄河直接改道这里,将原本的农田冲毁,久而久之……” 刘谈点头:“明白了。” 跟霍光说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老百姓其实也想过办法,只是黄河的脾气不好智商也挺高,大家想出一个办法就能被对方毁掉一个办法。 到了郡府之后,桑迁将舆图拿过来,这份舆图基本上已经是用新方法重新测绘的,虽然也不是那么详细,但也还能看。 刘谈看着境内遍布的牛轭湖说道:“这些湖水最好利用起来,其次就是黄河本身,频繁改道一定有缘由,找到了才能解决。” 桑迁在一旁站着大气都不敢出,刘谈这话可太大气了,上来就要解决黄河的问题,这种事情别说是桑迁就算下游那边也不敢多说什么啊。 刘谈将舆图一收抬头看向桑迁问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一圈看看?” 桑迁有些意外:“殿下要带臣出巡?” 刘谈说道:“黄河又不是独立的,就算要治理也要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否则我出来干嘛?上游朔方城那里解决了结果你们这里闹水患怎么办?” 桑迁一想也是,就算他不关心别的郡,但大家都是北境国的一员,到时候谁要是只顾着自己而惹恼了北境王……那可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桑迁老老实实的将事情交给下面的人跟着刘谈出巡。 实际上刘谈去的地方也不多,也就是把地处黄河边上的这几个郡走一遍,除了西安阳郡就是五原郡、云中郡、定襄郡,剩下的西河郡和上郡虽然也在黄河边上,但情况并没有很严重,甚至比起这几个郡,收成算是不错的。 刘谈干脆也不去那边走,主要是因为西河郡和上郡已经距离长安很近了,他怕走的太远会让长安那边得到消息,到时候刘彻直接来一道旨意让他回长安他到底去还是不去啊? 对于刘谈来说带着四个郡守出巡是第一次,倒也算是新鲜。 只可惜除了桑迁之外,其他三个郡守天天把自己的老心肝累的够呛,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刘谈不说,还得伺候他身边的食铁兽。 伺候刘谈是担心对方一个不顺心直接拔剑给他们来一个透心凉,伺候食铁兽……那就跟刘谈没关系了,他们担心的是食铁兽不高兴把他们给搞死。 要知道接上最边上的定襄郡郡守出巡之后,他们曾在野外驻扎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食铁兽冲着一只狼就跑过去,然后三巴掌拍死了狼。 看得他们通体发凉,等食铁兽回来的时候,除了桑迁剩下三个郡守都散发出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气息。 尤其是在看到刘谈居然拍食铁兽的脑袋教育他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们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有北境王乃仙神降世的传言了,若不是仙神降世,怎么可能降服的了如此猛兽! 刘谈倒是没有觉得滚滚不该杀狼,这年头狼不是保护动物甚至有些泛滥成灾的意思,他只是不想让滚滚吃狼而已,野生动物万一带什么病菌呢? 滚滚听话不吃,那就随便它去玩。 桑迁看着刘谈教育滚滚忍不住笑着说道:“殿下这是在教孩子呢?” 剩下三位郡守跟看勇士一样看着他,但也没觉得唐突,毕竟桑迁的身份摆在那里,北境王又不是真的疯子,只要桑迁不触及北境王的底线,是绝对没有生命危险的。 刘谈忍不住吐槽说道:“这比孩子还难。” 然而被他吐槽的滚滚儿子第二天就奉上了自己的孝心——刘谈一醒来就听苗瑞说他的营帐门口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只大雁、一只狐狸、一只狼。 因为是滚滚拖过来的,他们也不敢动,只能等刘谈起来决定。 刘谈起身之后走到营帐门口,一眼看去觉得滚滚大概是个强迫症,竟然还按照体型从小到大摆的! 刘谈惆怅说道:“大雁……先拿下去,剩下的狐狸和狼把皮子留下就行,肉你们都随便处理。” 吃是不会吃的,但好歹是他熊儿子一片孝心,他怕全扔了回头滚滚蹲在他床边嘤嘤嘤,日子就别过了。 也正因为这样,在滚滚过来对着他卖萌的时候,刘谈违心的夸赞了它。 夸奖完他就带着滚滚去了中帐,将几位郡守都喊过来说道:“行了,这几天咱们也算是把黄河都走了一遍,有什么想法说说。” 刘谈说这个几位郡守瞬间正色,不得不说,跟着北境王走这一趟,他们对北境王改观不少,至少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想过一位诸侯王能够如此吃苦。 哪怕他的条件是最好的,但有这个时间人家在王宫里面吃喝玩乐不好吗? 何必非要跑出来风餐露宿?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意识到刘谈是认真要治水的。 此时大家也都很认真的思考,桑迁说道:“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黄河改道的问题,若是黄河能够跟长江一样老老实实在一条河道内流过,那么我们就可以放心引水灌溉,甚至很多原本根本不敢作为耕地的地方也能种粮食。” 五原郡郡守认真说道:“要得要得,那些地方都肥的很。” 五原郡距离黄河最近,能跟它比的也就一个朔方城,结果因为黄河大片土地不能用,五原郡郡守心疼很久了。 云中郡郡守苦笑说道:“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可问题是黄河要改道,那是老天的意思,谁能管?” 他刚说完话就被定襄郡郡守捅了一肘子,等他有些纳闷的转过头去之后,就看到定襄郡郡守的眼睛往刘谈身上飘了一下,云中郡郡守顿时老老实实闭嘴——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位神仙了。 果不其然,他听到刘谈轻笑一声说道:“有个词叫人定胜天,我希望诸位能够记住,既然说到长江,长江似乎很少改道,就算改道也不会太过暴力,那么我们倒是可以对比一下长江跟黄河的区别,这样说不定也能解决。” 众人一懵,桑迁看着刘谈茫然说道:“可是……长江所经之地跟黄河所经之地完全不同,这……这怎么对比?” 地理形态不同,气候不同,怎么可能照搬长江的情况? 刘谈直接说道:“也不是不能对比,首先是河道问题,为什么长江不那么频繁的改河道?首先就是缺少天然水道,如果仔细分析的话就能看出来,黄河流经的地方都是比较缺水,或者说是降水很少的地方,植被稀疏,尤其是我们这边沙漠化眼中,导致泥沙淤积,能听明白吗?” 刘谈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尽量用不那么专业的名词来解释,但很多词语可能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时代,所以他只能一边解释一边问。 一旁的五原郡郡守若有所思说道:“这个……我好像听人说过噻。” 刘谈一惊:“是谁?此人身在何处?” 能把这件事情看透彻的人,说明对黄河很了解,说不定也研究过治水! 第278章 [一更]278 五原郡郡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已经被臣赶走辽。” 刘谈满头问号:“什么?为什么赶走?” 五原郡郡守十分紧张:“他长滴怪眉日眼, 又怪头怪脑嗦了好多,我以为他似鬼扯,就……” 刘谈听着他一口方言听得脑仁疼,忍不住问道:“你是益州人吗?” 嗯, 在他穿过来的前一年, 巴蜀地带被划分到了益州, 这一口川味可太益州了。 五原郡郡守一脸惊讶:“殿下啷个晓得?” 刘谈心很累地冲他摆手说道:“把那个人找回来。” 巴蜀人民也是太倔强了, 到了北边当官, 不说你学会当地的方言, 至少也要被同化一下? 刘谈记得这位五原郡郡守已经在五原郡当了近二十年的郡守了, 到现在口音愣是一点也没变! 桑迁见五原郡郡守还要说话, 忍不住轻咳一声说道:“那……殿下, 我们继续吗?” 刘谈懵了一下:“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原本他的思路是很连贯的,结果被这一打断, 整个人都迷糊了甚至忘记自己之前说了啥。 桑迁小声提醒说道:“殿下说我们这边降水少,沙漠化严重,所以没有天然河道。” 刘谈这才想起来,继续说道:“哦, 对, 长江改道次数……” 刘谈卡了一下, 他原本想说长江改道次数少, 结果忽然想起来他忘记长江改道都是什么时候了, 也不确定现在到底有没有发生长江改道的事情。 于是他迅速改口说道:“是黄河改道次数就比长江多, 这其中的关联其实很好理解。” 众人:????? 他们听得云里雾里, 其实从刚刚开始他们就已经觉得很吃力了, 在刘谈的“恐吓”之下, 他们对于自己辖区范围内的地理知道了不少, 但是对于这种宏观上面的联系却根本听不懂。 刘谈看着这些郡守面面相觑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忍不住心累:“听不懂?” 郡守们疯狂摇头,刘谈更心累:“听不懂就直说,你们现在不搞明白,回头我让你们去治水你们想不出办法怎么办?是等我收拾你们吗?” 五原郡郡守小声说道:“殿下让我们做啥子,我们就做啥子嘛。” 刘谈缓缓转头看向他,面色不善问道:“你们是不是吃饭都要让我喂到你们嘴里?” 桑迁终于是看不下去说道:“殿下,治理黄河这种事情并不容易,我们之前也未曾了解太多,不若殿下给我们一点时间……” 刘谈深吸口气:“我可以给你们时间,百姓怎么给你们时间,今年歉收,父皇开恩免了北境国的税,明年还要免吗?后年是不是也要免?所有诸侯国里只有北境国一直在被免税,我不要面子的吗?” 说实话,刘谈要是说为了百姓吃饱穿暖,这些郡守第一个就不信,但是他如果说为了面子,大家就很理解了。 不过一想也是,尤其是桑迁,一开始他来北境国是想要镀金,后来被扔到西安阳郡的时候还颇有一段时间觉得人生灰暗。 可没办法,他干不过北境王,别说他,他爹都不一定是北境王的对手,所以桑迁为了能够早日回去,他也是努力想要在西安阳郡做出一点成绩的。 在他的努力下西安阳郡一点一点的在变化,这种努力就有回报的感觉真的让他觉得很好,所以他也渐渐得了些乐趣,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想要让西安阳郡在北境国成为最好的郡,哦,除了王都之外的。 结果现在被刘谈当头棒喝——在北境国好有什么用?等有时间回京了,他的老父亲一问起来他带领的郡年年歉收免税,他也面上无光啊。 不仅是没办法跟他爹交代,回头之前一起胡混的狐朋狗友问起来……让他面子往哪儿摆? 这一刻,桑迁跟刘谈的心情高度重合,别的郡守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们家就在这里,面子不面子的也没啥。 然后他们就听到桑迁铿锵有力说道:“没错,一定要改变北境国的现状,争取明年成为大汉粮仓!” 刘谈刚刚说完之后就端起茶盏喝水,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他说话说得多。 此时听到桑迁这句话,差点没呛死! 他重重将茶盏放到案几上,在其他几个郡守惶恐的目光下说道:“别说空话,实事求是一点!” 刘谈环视一周,觉得他再继续深入下去这些货也未必能够理解他说的话,最后只好说道:“散了,都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对了,之前那个人,一定要找到!” 五原郡郡守此时也很想找到那个人,如果那个人真的对治水有一番心得的话,那肯定能跟北境王殿下有共同语言。 他倒是不指望真的能治水,坦白讲河套平原这一带水患压力并不是很大,黄河纵然经常改道也很少会造成大量人力物力的损失。 他现在只希望能有人把他们殿下的注意力转移一下,好让他们能够解放出来。 郡守们一溜烟全都跑了,刘谈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回到自己的帐篷走过去瘫在了滚滚身边。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给他端点心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人一熊的姿势无比相似,区别大概就是刘谈一边躺着还一边撸滚滚的肚皮。 一时之间他们两个也说不好是刘谈受滚滚影响,还是滚滚受刘谈影响。 刘谈问道:“王都那边来信了吗?有没有什么消息?” 苗瑞说道:“有两封信,殿下现在要看吗?” 刘谈对着他招了招手,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陆悬给他写的信,而另外一封则是霍光的。 虽然知道霍光给他写信肯定是正事儿,但刘谈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私心占据上风,将陆悬的信给拆开。 这一次陆悬的信难得简短,却让刘谈十分兴奋:“阿悬回来了!” 毕高看了一眼苗瑞,忍住了没说话,心说这里又不是那小昆弥的家,怎么算得上“回来”? 不过他家殿下把小昆弥当自己人,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陆悬的信简短也是因为他已经回到了北境王宫,并且叮嘱刘谈出门在外要小心一些,还让他别着急。 最后在信的末尾还加了一句:等你回来。 要不是刘谈还有那么一点理智,真的是想一瞬间就窜起来吩咐回王都。 可惜不行,他总要拿出一个简单的方案来,让这些郡守回去先做着。 如果按照他的脾气那是恨不得明年春耕之前就解决所有问题。 可他也知道,治水不是小事,以五年十年为期都正常,甚至这还算短的,中间耗费人力物力不说,最主要的是可能还没有效果,这边刚起个头,那边黄河改道了你说坑不坑爹。 只是对陆悬的想念让刘谈归心似箭,原本他还想着让这些郡守也充分明白黄河的情况以及要怎么治理。 没人敢说能够让黄河彻底不改道,就算刘谈真是神仙也该不行啊,更别说他还不是。 所以治水这一方面必须当地官员明白,并且能够灵活调整。 然而现在……算了,回头把这个当成作业布置下去,让他们慢慢学,老子先自己上! 刘谈也不指望这些人能够给他出多少力,只要能听他的话就行了,幸好他出来走了一趟,否则只是依靠下面人的叙述他可能很难做出有效的方式。 首先是要种植植被,不得不说在河套这里种植植被其实比在别的地方要容易一些,毕竟有充足的水资源,只要有耐心,有恒心,别前脚种后脚砍了就行。 刘谈写下这一条之后开始思索要不要弄出保护区这个概念,派人日夜巡逻,但凡抓到违法砍伐之人就重罚。 这个方法其实不错,但唯一的问题就在于需要大笔支出,无论是种植树木还是派人巡逻。 到时候都需要国库出钱,刘谈想了想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待定项目上——总要回去跟霍光商议一下才行。 其次就是挖渠,最好挖出一片自灌溉水系,这样能够农田不再缺水,也能最大限度的减少黄河水量。 只是自灌溉的水系网也要好好设计才行,要不然一不小心就挖成了泽国岂不是坏了? 刘谈为了早日回去见陆悬,兢兢业业地在自己的帐篷里研究舆图。 虽然他没有召见郡守们,但是那几个郡守有谁敢让北境王干活他们在一旁看着啊? 尤其是桑迁为了面子也跟打了鸡血一样,他比其他郡守的文化水平是强了一点,但问题在于他接受的教育中也没有关于治理黄河的课程,所以当刘谈不再讲解,开始闷头搞自己的之后,桑迁就只能一边看一边自己理解。 刘谈忙了两天之后,五原郡郡守兴高采烈的来找他说道:“殿下,找到了,找到了!” 不得不说,在刘谈的高压之下,五原郡郡守的雅言好了许多,也是难为他过去二十年都没改掉,结果短短几天就改了不少,也不知道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 刘谈抬头有些茫然:“什么找到了?” 五原郡郡守小心翼翼说道:“就是……殿下让我们找的人,找到了。” 刘谈仔细回想这才恍然:“人呢?带过来,对了,他什么来路?” 五原郡郡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臣……也不晓得。” 刘谈震惊:都不查一查身份就放过来见你了吗? 等到那个人被带过来的时候,刘谈这才明白为什么五原郡郡守没有查对方的身份来历,因为压根就没有必要,此人的危险系数实在是太低了一些。 第279章 [二更]279 那个人是坐在椅子里被抬进来的, 不仅如此他的双眼上还蒙着一条白绸,只露出流畅的下颚线。 那人被放在地上之后,抬手行礼说道:“草民不良于行, 还请殿下恕罪。” 还没等刘谈开口问, 一边的五原郡郡守大大咧咧说道:“他的眼睛也看不到噻。” 刘谈整个人都傻了, 眼瞎, 腿瘸,这样的人擅长治水? 他问道:“你叫什么?” “徐霖。” 姓徐,刘谈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总觉得有点耳熟, 但又说不出, 便干脆放在一边问道:“我听五原郡守说你对治水颇有见地?” 徐霖不卑不亢:“草民钻研此道已有二十载,天下间无人能比草民更擅此道。” 刘谈惊了,这么大口气的吗?你这么说话问过我吗? 他有些好奇问道:“你今年多大?” 徐霖回答:“草民今年三十有一。” 刘谈笑道:“你是说从你十一岁开始就在治水?” 旁边的几位郡守也笑了笑,徐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语气平静说道:“是或不是, 殿下一试便知。” 刘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治水可不比其他, 不是装神弄鬼就能解决的,若是本王觉得不行,可别怪本王把你赶出去。” 徐霖微微扬起下巴:“那谁又能当裁判呢?若是草民所言殿下不懂呢?” 旁边的人忍不住轻轻抽气, 虽然大家都比较克制,但架不住人多啊,这一下子就特别明显。 刘谈笑道:“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懂不懂?更何况无论什么情况都只能是我来当评委,你不能说服我那就代表你本身学识不够, 还是再继续练练。” 他这话说得有点不讲道理, 但徐霖却好脾气地点了点头:“殿下言之有理。” 刘谈让人将舆图拿过来说道:“别的不说, 先从……” 刘谈本来想要让他看舆图的, 结果一转头看到徐霖脸上的白绸顿时卡在那里——让瞎子看舆图这不是逮着人家伤口死命戳吗? 徐霖仿佛知道刘谈要说什么一样, 轻声说道:“殿下说地名便是,天下河流皆在草民心中。” 刘谈越发觉得奇怪,想不通他一个盲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便开口说道:“这样,先不从具体的地点开始,我们说一说整体,跟我说说你的看法。” 其实刘谈对于怎么做已经心里有所计划,此时问这个人也不过就是想要试他一试。 徐霖开口说道:“想要改变河套的水患,第一是林木,第二是水渠,第三则是湖泊。” 刘谈眼睛一亮,虽然简短但都说到了点子上,刘谈又问道:“细细说说。” 徐霖说道:“殿下既然已经巡视过黄河就应该能发现黄河本身携带大量泥沙,所以才导致河水浑浊,而这些泥沙天长日久堆积淤塞就会造成河床抬高使河水泗流,更甚至淤塞河道,导致黄河不得不改道而行,而因为黄河水量巨大,所以每一次改道都会形成灾害。” 刘谈说道:“所以要种植林木?” 徐霖说道:“没错,长江沿岸就是林木多,能够吸收大量水分,也能固定土壤,不让土壤被水流全部带走。” 一旁的人都有些震惊,看了看刘谈又看了看徐霖。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震惊是徐霖跟刘谈的观点一样,还是刘谈跟徐霖的观点一样。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很可怕。 徐霖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就是个治水的奇才,而北境王殿下居然也在这方面十分精通,比徐霖还让人难以接受。 首先徐霖多大,北境王多大?其次北境王会的东西可太多了,若是连治水都会,那岂不是传说中的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民? 一旁的五原郡郡守则有些提心吊胆,他对治水不了解,徐霖说的那些他也不懂,就本能认为徐霖是个骗子,过来招摇撞骗,自己若是同意必然要将事情交给徐霖去做,治水可是要花很多钱的,到时候大批钱财过手,这才是徐霖要的。 结果没想到人家不是骗子,反而有点真才实学。 刘谈听了徐霖这么说干脆说道:“你留下!” 徐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长篇大论,此时听后不由得有些茫然:“殿下不继续听了吗?” 刘谈笑了笑:“你能说出这些就代表的确有过研究,也不必多费口舌,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研究一下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 徐霖沉默半晌才说道:“殿下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草民也不卖关子,殿下若是想要快,那就一边派人种植草木,一边掘湖。” “嗯?”这个跟刘谈的想法可不太一样了,他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不先挖水渠?” 徐霖解释道:“水渠需要精确计算,并且施工时间会很长,不符合殿下最短时间解决的要求。” 刘谈笑道:“掘湖就不是了吗?想要弄出一座湖更不容易?” “但是可以选择合适的牛轭湖进行扩大。”徐霖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考:“等到湖泊成型之后再从湖泊引水,这样比从黄河直接引水要安全一些,万一若是黄河发水,还能有湖泊作为缓冲。” 刘谈愣了一下,思索一番说道:“你说的有道理,这倒是我没想到,然后呢?” 徐霖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刘谈那么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想了想才说道:“草木种植最好也在湖泊周围一点点往旁边河道旁边推进,以防草木尚未长成却又被黄河改道所毁。” 刘谈撑着下巴说道:“唔,北境国有什么树木适合我倒还真没思索过。” 徐霖立刻说道:“不能用树木!” 刘谈有些诧异:“不能用树木?为什么?不用树用什么?” 徐霖说道:“不是不能用,而是一开始不用,树木成长太过缓慢,需要时间太长,并不能在短时间内达到固土的目的,所以一开始最好选择容易生长的草木。” 刘谈:你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他微微倾身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草木是能快速生长的?” 徐霖既然能够说出这些就代表他肯定思考过,说不定就有答案。 果不其然,徐霖开口说道:“盐木。” “盐木?”刘谈微微一愣,一时之间想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但……既然叫木不也是树吗? 徐霖听出他的疑惑便说道:“盐木非常特别,它的种子存活时间很短,但只需要一点水分就能在两个时辰之内发芽,是草民见过的植物中发芽最快速的植物,而且对水依赖不高,在湖泊边缘或者干旱河道上不需要大量人力去灌溉。” 刘谈皱眉,总觉得这种植物听上去有点耳熟。 而徐霖侧头听了听,发现刘谈没有说话便又说道:“而且盐木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有一种十分珍贵的药材会寄生在它身上。” 刘谈问道:“十分珍贵的植物?什么东西?” “地精。” 第280章 [三更]280 地精?那不是肉苁蓉的别称吗? 肉苁蓉寄生, 在沙漠中能存活,种子存活时间短但发芽时间极快。 刘谈忍不住一拍案几:卧槽,这不是梭梭树吗? 对于梭梭树, 他可是太熟悉了。 不对, 也不能说是熟悉, 反正就是关注过一段时间。 后世的时候为了保护水土, 沙化地带一点点进行绿化,当时大面积用的就是梭梭树,因为它是最适合的。 那个时候刘谈还曾经参加各种活动甚至捐款为沙漠绿化做贡献, 对于种在沙漠里的梭梭树可是超级有感情的。 结果没想到兜兜转转, 他竟然将梭梭树给忘了。 不过他很快想起来一件事情:“黄河沿岸虽然植被不丰, 但跟沙漠还是有一定区别,梭……盐木不是在沙漠生长的吗?” 徐霖微微一笑:“盐木能在沙漠生长只是因为它足够顽强,但并不代表它在别的地方不生长,太过潮湿的地区草民也不知道它是否能生长, 但若是不能生长, 那个时候原本种植盐木的区域也应该能够种植其他草木。” 刘谈恍然:“所以只是用盐木做个跳板,让它巩固水土之后再换别的?” 徐霖点头:“正是如此,而在这个过程中, 有地精产出也算是有些收入。” 刘谈欣喜说道:“这个方法好,不过还需要从长计议,一时半会不能做决定,你且跟我回王都!” 徐霖仿佛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通过了一样, 茫然半晌这才低声说道:“草民……草民多谢殿下。” 刘谈高兴地让人给徐霖弄出一间帐篷, 让他准备明天跟着走。 不得不说, 徐霖的出现缓解了刘谈很大的压力。 他自己几斤几两重自己心里清楚, 治水方面他其实知道得不多, 知道的那些知识都是当年在地理课上或者后来感兴趣从某网站上的科普视频那里看来的。 大多都是浮于表面的理解,让他说也能说的头头是道,但真的开始做,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干啥都要搞出点弯路来,但治水那可不是开玩笑。 现在有了徐霖,哪怕看上去对方跟他的观点一致,可真要计较的话,对方肚子里的货肯定比他多。 要知道这年头可没有网络,讯息传递十分十分缓慢,甚至对知识也是趋于保守状态,自己家的绝学是不会轻易教给别人的。 在这种情况下,对一方面了解那必然是有所专精,只有真的都细细研究过才能总结出在后世而言看似简单的概念。 刘谈想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他好像忘记问徐霖来历了。 也是徐霖的样子太没有攻击性,就他这样子给谁也不认为有什么危险。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都把人给留下来了,等明天再问就是了。 于是第二天启程之后,刘谈就直接把人弄到了自己的马车上问道:“昨日匆忙,尚未询问徐郎君师承何处?” 徐霖低声说道:“此事是草民不对,草民担心有辱师门,所以一直未曾自报家门,既然殿下问起,自然不能再隐瞒,草民有一师父,姓徐,单名一个伯字。” 哦,徐伯。 等等,徐伯? 刘谈惊了,原本躺在那里撸熊猫顿时撑着滚滚坐了起来。 滚滚瘫在那里原本享受着它两脚兽爹爱的抚摸,结果冷不丁就被按了一下,忍不住哼哼了一声。 徐霖顿时一惊:“殿下车上不是人?” 刘谈:…… 你这话说的,车上这么多人呢,怎么就不是人了? 徐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解释说道:“草民之前蹬车曾听得有三道呼吸之声,还以为……是有别人。” 徐霖顿的那一下可太意味深长了一些,刘谈心说你别是以为我金屋藏娇? 唔,金屋藏娇……想到金屋藏娇他就想起了他爹娘。 不过这不是重点,一旁苗瑞解释道:“是殿下所豢养的食铁兽。” 这句话说出来,自从出现在刘谈面前就显得十分淡定的徐霖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声音都带了颤抖:“食……食铁兽?” 刘谈安抚说道:“滚滚年纪尚小,没什么攻击力。” 徐霖听后仿佛并没有缓和,依旧十分紧张的样子,但还是没说什么。 刘谈怕滚滚吓坏他新招到的宝贝人才,只好忍痛先让滚滚回到它自己的车上。 是的,滚滚有自己的车,只不过这孩子黏人,每天都迅速地爬上刘谈的车都不给其他人机会。 滚滚走了之后,徐霖明显放松很多,刘谈忍不住问道:“你见过食铁兽?” 说完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徐霖的眼睛看不见怎么见? 徐霖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道:“草民的家人就是被食铁兽所害,后来遇到了师父才侥幸存活。” 刘谈:…… 滚滚撒娇卖萌的模样总是让他忘记了这个种族也是猛兽,而且在这个年代还是能够形成灾害的猛兽。 不是数量多也不能到被刘彻弄百来只养在上林苑猎着玩的地步啊。 他没办法让徐霖接受滚滚是不一样的,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让徐霖别跟滚滚见面。 刘谈直接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师父徐伯,是不是带人开凿龙首渠那一位?” 提起他师父,徐霖显然精神不少:“没错,正是家师。” 刘谈双眼发亮问道:“他现在身处何处?” 这可是高人啊,龙首渠可是种花家历史上第一条地下水渠,也是开发洛河的首创,用井渠法从地下穿过商颜山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奇思妙想。 最主要的是他居然还成功了。 徐霖低声说道:“家师已经去世十余载。” 刘谈一愣,心中不是不遗憾,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含笑问道:“无妨,你如今也算是继承你师父衣钵,咦,不对,你师父一直在洛水一带凿渠引水,怎么你跑到河套来了?” 徐霖解释说道:“师父曾因黄河改道导致家破人亡,自那之后他便一直想要治理黄河,便沿着黄河一路行进,只可惜那次打击太大,再加上缺医少药,甚至有的时候连饭都没得吃,导致师父的身体每况愈下,所以……没走完他老人家就倒下了,现在草民算是继承师父遗志,就算穷尽毕生之力也要尽量治理黄河水患。” 刘谈皱眉:“缺医少药?没饭吃?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81章 [四更]281 徐霖低声说道“为了安葬师母和师弟师妹, 师父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这才……” 徐霖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饶是他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心志坚定, 一想到这件事情他就不由得痛心。 刘谈皱眉“你师父没有官职和爵位?” 徐霖摇了摇头, 不欲多言的样子。 刘谈顿时心痛的不行刘彻这个大猪蹄子! 虽然他现在的确把刘彻当成亲爹来孝敬,但也不妨碍他骂刘彻。 这么一个治水专家啊,最后竟然穷死了, 刘彻又不缺钱,随便给一个官职有点俸禄都能让人活下去啊。 徐伯也是足够坚强, 家人都没了还在想着治水患! 刘谈深吸口气,没再多问,本来他还很好奇徐霖的双眼和双腿是怎么回事,这么一想还是算了,反正他手下有人可以去查。 这一路上刘谈没怎么跟徐霖再讨论有关治水的事情,这种事情太耗神,他看得出来徐霖的身体不太好, 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脸色更是苍白得很, 联想到这个人为了治水经常奔波, 根本不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的人,这种白就意味着体虚。 反正治水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刘谈着急也没用,这里都做好准备说不定也有别的事情耽误。 队伍一来一去历时一个半月总算是回到了王都,刘谈回去那天所有人都出来迎接, 中间还夹杂着一个陆悬。 本来徐霖经过一路的斟酌已经想好了怎么说服刘谈一定要下大力气治水, 否则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结果等他好不容易跑到刘谈的车上跟他谈论, 却发现北境王殿下根本就是心不在焉。 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是嗯嗯嗯好好好,态度敷衍可见一斑。 然而徐霖自认为没有资格让刘谈敷衍,刘谈若是真的不想听完全可以把他赶走,所以只可能是北境王殿下想听,但有别的事情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最后徐霖只好识趣的闭上嘴,等到安顿下来之后再说。 刘谈都没意识到徐霖不开口了,心里正在计算还剩多少路途,等距离王都还剩下十里的时候,他终于是忍不住直接下马车说道“把马牵来,太闷了。” 实际上他不找借口就算他想骑马也没人敢拦着啊,最多也就是在他身边多配置几个侍卫,保证他的安全。 刘谈骑上马之后一溜烟地就冲着城门跑去。 他知道按照程序他应该跟大部队一起,但是想一想反正北境国是他的地盘,现在又没有别人,他说了算! 于是陆悬和霍光等人就只迎接到了北境王殿下一个人,至于车队……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刘谈见到陆悬的时候就想冲过去来个大大的拥抱,只不过,围观的人太多,就算他再怎么放肆也得顾忌一下大众影响,最后只好忍住了冲动,骑在马上说道“不是说了不必来接?多耽误你们的事情。” 你们都出来我还得跟陆悬保持距离。 霍光看着刘谈,发现对方说话的时候眼睛是一直贴在陆悬身上的,不由得无奈说道“殿下·体恤臣等,臣等可不能恃宠而骄。” 刘谈毫无诚意地点头“走,回王宫,哦,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霍光???? 他们家殿下这是被迷昏头了吗? 陆悬的眼睛虽然也黏在刘谈身上,但此时敏锐察觉到了霍光那充满不善的目光,稍微回神低声说道“殿下,国相等人近日也十分辛苦……” 你就算不问问他们的工作成果也要慰问一下啊。 刘谈眨了眨眼说道“我给你们带了特产回来,都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不过挺有意思的,苗……” 他原本想喊苗瑞,结果一回头才想起来他带着人冲出了队伍,而苗瑞没跟上,还在后面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呢。 刘谈只好掩饰一般的说道“回头让苗瑞派人给你们送过去,行了,大家这些日子都辛苦了,给大家放一天假,都快休息去。” 霍光冷笑呵,什么休息,是不想别人人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如果不给他们放假,他们就得跟着刘谈一起回到王宫汇报工作,哪怕没什么特殊事情也得把最近的情况说一下,更何况朔方城如今的事情还挺多的。 不过,看在他们家殿下为了治水风吹日晒,人都瘦了一些的情况下,霍光难得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带头行礼说道“多谢殿下。” 刘谈送了口气,他也怕霍光当众表示不需要放假,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于是一行人回到城内之后基本上就是走一路散一路,毕竟都各回各家了,霍光的宅邸距离王宫最近,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之前他深深看了一眼陆悬说道“殿下长途跋涉,身体疲乏,还请昆弥莫要胡闹太过。” 他不想思考刘谈跟陆悬两个人的体位,但不管哪一种都对体力是一种考验,他现在只想让刘谈休息。 刘谈忍不住别过脸,开始思考自己在霍光心里是不是有了昏君的潜质,现在是口头建议,下一次就说不定要上书了。 陆悬看着霍光腼腆笑了笑说道“国相放心。” 霍光拱拱手就走了,刘谈刚松口气,转头看向陆悬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陆悬十分自然地牵住他的手问道“这一路上累不累?是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沐浴?鸳·鸯·浴吗?那可太刺激了。 刘谈兴奋得两颊发红,微微抬起下巴说道“路上用膳了,现在还不饿,先去沐浴。” 毕高早就将东西给他准备好了,基本上刘谈只进去一个人就行。 原本之前一直是侍女帮刘谈脱衣服,然而这一次那些侍女全被陆悬赶了出去。 刘谈伸手环住陆悬的脖子笑道“昆弥亲自替本王更衣,本王真是受宠若惊。” 陆悬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轻笑一声问道“听说你带了个人回来?” 刘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之前他曾经给霍光写信说过这件事情,陆悬知道也不奇怪。 本来他没把这事儿放心上的,此时听到陆悬这么问不由得大笑“什么味啊这么酸?放心放心,没人能取代你的地位。” 陆悬一手环着刘谈的腰一手捏着他的下巴笑道“那我是不是得多谢殿下恩宠。” 刘谈双颊泛红,黑眸明亮“那你怎么谢我?” 陆悬低下头一边凑过去一边说道“当然是好好伺候殿下。” 刘谈仰头迎上去,两个人在长达近两个月时间的分离之后,再也克制不住想要亲近对方的冲动。 一吻完毕,刘谈身上也只剩下了亵衣,陆悬把他抱在怀里平复呼吸之后松开他蹲了下来。 刘谈愣了一下就看到陆悬竟然在为他脱靴除袜。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我在外面跑一天了……” 陆悬抬头精致好看的眉眼轮廓越发深邃,他含笑说道“无妨。” 不过帮刘谈脱下鞋袜之后他就不再插手,只是说道“我之前让他们给你煮了汤,不想吃也先喝一点,然后睡一会等晚上再用膳。” 刘谈??? 等等,说好的鸳·鸯·浴呢? 刘谈伸手拽住他的袖子问道“不一起吗?” 陆悬顿时深吸口气“你别招我。” 刘谈凑过去抱着他的腰“我就招了,你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也不过是最后洗澡都是陆悬帮忙洗的而已。 甚至回寝宫都是陆悬抱过去的,而后刘谈瘫在床上宛若一条咸鱼,开始认真思索陆悬的体力好像更好了一点,他这哪儿追得上啊! 追不上的话,那……还不如就这样了,反正两个人也都爽过,进不进入也没什么大差别嘛。 陆悬揽着刘谈,一边把玩着他的手指一边问道“怎么样?事情还算顺利吗?” 刘谈说道“说不好,但是已经有希望了,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会劳民伤财。” 陆悬轻笑“伤财?缺钱了吗?我这次给你带了点过来,不过,你也知道,西域那边不太用铜钱,带来的都是金子,回头你自己安排。” 刘谈一口气没上来,拍了陆悬胸膛一下说道“怎么拿来的怎么拿回去!我这里钱多的钱库都要放不下了,怎么可能缺钱?” 陆悬也不在意“也没多少,不过几十斤,就是给你缓口气,如果不够我再让人……” 黄金论斤……刘谈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醒醒,我都说了我不缺钱。” “你不是说要用到钱了吗?”陆悬亲了亲他的手说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刘谈有些怀疑人生,忍不住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你为啥会觉得我缺钱?” 陆悬认真思考半晌才说道“大概因为你的王宫,太穷了。” 刘谈感觉自己遭受了会心一击,干脆说道“你来弄你来弄,你喜欢弄什么样的就弄什么样的!” 他就是不太喜欢花里胡哨,结果每次都有人暗搓搓提醒他王宫太空旷朴素,陆悬这样就算了,霍光也这样,这些人难道不应该担心他挥霍无度吗? 陆悬大笑“好了,不说这个,你带回来的那个人要怎么处置?” 刘谈歪头看向他“还记着呢?” 陆悬亲了亲他说道“你把人带回来总不能不管?” 刘谈忽然想起来,对哦,他好像是把人给忘了! 第282章 [一更]282 刘谈瞬间无比尴尬, 他连忙喊了一句“毕高,让人去给徐霖安排一间房舍,在安邑坊里选一间, 然后派郎中给他诊治一下, 有病治病没病调理身体。” 毕高应了一声急匆匆过去安排。 陆悬一口咬在刘谈肩膀上含糊说道“真细心。” 刘谈倒抽了口气,伸手推了推他的头说道“你什么时候属狗了?喜欢咬人?” 陆悬的眼睛在他胸膛上转了一圈说道“我以为你习惯了。” 流·氓! 刘谈缩进被子里叹了口气说道“徐霖也是个可怜人。” 陆悬刚刚也不过是跟他闹着玩而已,此时听了刘谈的话说道“的确, 要不是徐伯,他只怕也活不到这么大, 可惜徐伯也……” 刘谈耳朵一竖“嗯?你知道他的情况?” 陆悬十分坦然说道“我派人查了一下,他出身贫瘠,身上的残疾都是因为贫穷导致,后来更是因为水患而失去了家人被徐伯捡到,再后来的事情想必他应该跟你说过了。” 刘谈愣了一下“他……他不是天生残疾?” 陆悬说道“我查到的不是。” 刘谈没说话,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其实他在穿越过来之前也曾经听说过有很贫穷的地方,那里的人因为贫穷生各种各样的疾病, 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的残疾几乎比比皆是。 只是穿过来之后, 刘谈的生活阶层在大汉是最顶端那一拨, 而且消息来源比之前要闭塞许多, 导致他在印象里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很穷,但是穷到什么地步也没什么印象。 直到听说徐霖的事情, 他才发现其实古往今来,穷人的境遇都是一样的。 刘谈抱着陆悬的腰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 陆悬本来在等着刘谈质问他,毕竟他查徐霖的身世其实有些过界, 而且还查得这么快, 刘谈应该意识到他在大汉是有其他信息渠道的。 结果没想到刘谈居然很不在意的样子, 这让陆悬十分不习惯。 而刘谈……也不是没察觉到, 不过,他若是跟陆悬只是朋友,提醒一声也就好了,现在反而不太好开口。 所以他决定将这件事情交给霍光,相信霍国相一定能够搞定。 刘谈跟陆悬说完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路上虽然他也没觉得吃苦,但也真的是累,身体累心也累,现在终于回到家里,可算是放松了,于是他一口气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等他洗漱完毕,就看到陆悬穿着一身劲装,脸上还带着些许汗珠走进来问道“醒了?” 刘谈沉思半晌问道“你每天练武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断吗?” 陆悬想了想说道“差不多,如果遇到事情也会断几次。” 刘谈十分羡慕地看了他一眼,这种自律的生活他也想有啊,然而……说多了都是泪。 用完早膳,他就对陆悬说道“走,带你去看看徐霖。” 陆悬挑眉“带我做什么?” 刘谈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说道“怕你吃醋!” 陆悬顿时哭笑不得,想也知道他不至于跟一个徐霖过不去啊,真要吃醋还不如把目标对准霍光。 至于昨天,那不过是情·趣而已。 然而他真的就被刘谈带了过去。 他们过去的时候徐霖刚喝完药,刘谈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淡淡的药味,忍不住屏住呼吸半晌才吐槽说道“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药香这个词,这个味道简直了。” 他说完这句徐霖就被人抬了出来,刘谈这才发现毕高还贴心的给徐霖配备了两个侍从。 刘谈看了看徐霖问道“怎么样?郎中怎么说?” 徐霖有些不安说道“郎中说我的身体需要慢慢调养,下猛药容易适得其反。” 刘谈十分痛快说道“那就调养,唔,还有别的叮嘱吗?比如说不能费心神之类的?” 如果这个也不行的话,刘谈就要很纠结了,这意味着徐霖短期之内是不能派上用场的,但是刘谈又舍不得逼迫徐霖去干活。 徐霖的身体如果能养好,哪怕治不好他的眼睛和腿,也比现在压榨他,把人逼死强啊。 徐霖连忙说道“无妨,草民……草民没关系的。” 刘谈一挥手“你说了不算,郎中怎么说?” 刘谈这句话是对着两个侍者说的,侍者愣了一下小心说道“郎中说,最近这两个月内需要好好将养。” 刘谈点头“行,那就好好养着,反正之前我们已经定下基调,先种盐木,然后掘湖,别的可以先放放。” 徐霖连忙说道“湖不能乱挖,我可以先选……” 刘谈打断他说道“不!你不可以!” 徐霖…… 刘谈安抚他,让他好好休养之后没两天,就听闻徐霖要搬出去。 刘谈愣了一下“他这又是做什么?” 一旁的陆悬说道“他一直是跟着徐伯学习的,徐伯就算穷死都未曾跑去找陛下求助,你觉得是为什么?” 刘谈有些明白,但又不是特别明白,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何必呢?人总要活下去才能谈以后嘛。” 陆悬说道“但总有人有自己的操守,你觉得你用得着他,所以养着他,但在他心里可能给你出谋划策只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的抱负和愿望。” 刘谈嘴角一抽“算了,不是受之有愧吗?干脆我就给他一个官职好了,唔,任命他为河川使者,俸两百石,赐宅邸。” 多大点事儿啊,不是没钱没房子吗?他光明正大地给好了,河川使者可以算是他的属官,而且两百石的俸禄也算不上多,他完全可以自主任命。 于是本来坚持要搬出去的徐霖就被这项任命给砸蒙了。 虽然他不良于行,但受到任命也还是要来拜谢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徐霖面对刘谈的时候一说起治理黄河就能侃侃而谈,说到这些就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甚至还有些不安地问道“殿下,是不是太过了?” 刘谈莫名“过?这有什么过的?你给我干活我给你发工资不是正常的吗?” 徐霖小声说道“我师父……” 刘谈瞬间牙疼,他又不能吐槽刘彻,只能哼哼唧唧说道“北境国我说了算!” 徐霖本来还小有不安,他师父一辈子都没捞着一个官当当,就算是代领人开凿水渠的时候也就是顶着一个使者的称号,此时听了刘谈这句话,忍不住低了低头,庆幸自己的眼睛蒙着眼罩。 徐霖走了之后,刘谈看着他被人抬着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刘彻这大猪蹄子,都给人整出心理阴影了,造孽啊。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忽然腰上一紧,耳垂一痛,然后听到陆悬在他耳边含糊说道“还看呢?” 刘谈面无表情地伸手推了推他的头“差不多得了。” 陆悬干脆把下巴放在刘谈肩膀上说道“我派去匈奴的人有回信了。” 刘谈有些意外“这么快?不对啊,我派过去的人怎么没消息?” 陆悬顿了顿斟酌说道“我派去的人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刘谈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不就是说他派去的人不行吗? 不过,这也不怪他,乌孙人跟匈奴人虽然不是一个种族,但长相还是有些类似的,再加上西域诸国跟匈奴来往频繁,所以哪怕乌孙人大摇大摆过去都没人会管。 汉人就不一样了,而且刘谈为了隐蔽派过去的是之前投靠过来的奴隶,奴隶嘛,从小到大恨不得就是被当牲口养大的,怎么可能比得上陆悬精心选出来的人。 刘谈随口问道“能带人过来?” 陆悬说道“两个小部族,青壮加起来四五百人的样子,部族加起来也就八百多人。” 刘谈笑着说道“别的不说,拉去种盐木是够了。” 这是刘谈最新想出来的办法,匈奴人跟汉人的矛盾实在不可调和,他的确在朔方城给匈奴人也画出了地盘,结果就是那些匈奴人如今活得跟与世隔绝一样,每次都是一批人在外面放牧,一批人在城里生活,然后轮换,吃的喝的都是自给自足。 刘谈都有些发愁,但又能怎么样呢?就算让他们跟着一起做工,也时不时起冲突。 干脆给他们找点别的事情做,去种树挺好的,虽然辛苦且没有固定住所,但游牧民族应该本来就习惯了这种生活,而且那边人少,他们也能更自由一点。 刘谈想到这里感慨硕大“要是什么时候能打败匈奴就好了。” 把匈奴的地盘据为己有,不会再继续增添仇恨,过个几代人应该也能暂时和平相处了。 陆悬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霍光的声音响起“两位还在这里偷闲呢?” 刘谈连忙把陆悬推到了一边,大家都知道他跟陆悬的关系是一回事,当着大家的面亲热是另外一回事。 陆悬含笑看了他一眼,规规矩矩坐好,仿佛刚才黏在刘谈身上又亲又抱的人不是他一样。 刘谈抬头看向霍光轻咳一声说道“怎么了?” 霍光凝视他“陛下的銮驾还有半个月就要踏入北境国的范围,殿下难道不应该准备一下去迎接陛下吗?” 刘谈!!!老子的花灯! 第283章 [二更]283 垂死病中惊坐起, 花灯依旧只剩壳。 刘谈拽着陆悬起来说道:“不玩了不玩了,该办正事儿了。” 陆悬默默的让人弄上舆图说道:“需要种盐木的地方已经都给你标出来了,还有这几处可以将牛轭湖湖面扩大。” 刘谈看着那个标记得十分清晰的地图震惊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做的?” 陆悬微微扬起下巴, 笑得矜贵:“你每天处理事情的时候我闲来无事就做了一下,之前也跟徐霖讨论了一番, 他说之前想的办法虽然听上去很有可行性,但因为没有试过,所以最好不要一上来就大动干戈,当然盐木可以先多种植一点。” 刘谈看他这个样子就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阿悬,你真棒。” 这省了他多少事儿啊, 他刚刚已经在心里排出了计划表了, 虽然花灯重要,但他还是要先把种盐木和勘探牛轭湖的事情先安排下去。 结果没想到陆悬都已经帮他把事情给做了。 陆悬看了一眼霍光,忍住了抱回去, 只是说道:“我也是为了乌孙着想,北境国的自灌溉区挖掘得越广, 我们将来说不定也能引水过去。” 陆悬现在一直在将乌孙国的势力范围往东迁移,他是抱着将来一定要跟刘谈做邻居的心来的, 可是北境国虽然环境不太好, 但至少还有河啊,出了范夫人城那就是大片的戈壁和沙漠, 想要在那个地方生存, 首先必须要有绿洲。 他派人在匈奴那边打探了许久都没发现有什么合适的对方, 如果实在不行最后就只能依托浚稽山和涿邪山, 可那里距离朔方有点远。 刘谈脑子里过了一下匈奴那边的地形之后有些犯愁:“这可不容易。” 霍光简直要忍不了了, 引水是那么好引的吗?陆悬简直是张口就来! 好在陆悬笑道:“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刘谈干脆说道:“盐木其实很适合在沙漠里生长, 回头咱俩合计一下, 狼居胥山在大漠北边,也是不好管……” 霍光终于忍无可忍:“殿下,狼居胥山距离范夫人城近千里!” 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啊?范夫人城都不是我们的! 刘谈顿时息声,半晌才说道:“那……就先派人去种盐木吧,阿悬,走,我们去做花灯。” 说完他仿佛怕霍光又念叨一样,飞快说了句:“等做完花灯我就去行宫看看,让他们都准备好。” 别的不说,地龙必须先烧起来。 进入深秋之后这边的气温基本上是飞速下降,不仅如此,刘谈还得带些保暖的东西过去。 以前刘彻东巡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他去的那些地方都比较温暖湿润,若是从寒冷的地方到温暖的地方或许还好一些,但是从温暖的地方到寒冷的地方……刘谈开始担心他那个大猪蹄子爹的身体了。 陆悬被他拉着一路到了王宫后院,中间还加入了一只滚滚。 陆悬有些奇怪:“花灯?什么花灯?” 他之前从来没听刘谈说过。 刘谈直接让人将之前做好的那些花灯拿出来说道:“就是这个。” 陆悬在看到那只金红锦鲤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亮,立刻说道:“这是鱼吗?一定是你画的吧?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鱼。” 刘谈要是有尾巴,此时尾巴一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他美滋滋地说道:“回头我给你画一个更好看的。” 陆悬十分懂事说道:“这是你给陛下准备的吧?就不用管我了,反正我也看得到。” 刘谈摸了摸他的脸说道:“美人,你这么乖,要什么奖励?” 陆悬凑过来不怀好意的低笑:“什么都可以?” 刘谈身体微微后仰,移开目光说道:“咳,不闹了,花灯得先弄好。” 陆悬又好气又好笑,没忍住揉了揉刘谈的头,这有色心没色胆的小混蛋,平日里嘴上不饶人,真要进一步他跑得比谁都快。 刘谈缩了缩脖子,将花灯放到一边开始摆弄灯。 陆悬蹲在一边,一手制住滚滚不让它给刘谈捣乱一边问道:“这不是已经做好了吗?怎么还要重新弄?” 刘谈看了一眼被陆悬一只手按在那里的滚滚,心中越发忧愁。 已知滚滚三巴掌能拍死一匹狼,而陆悬一只手能按住滚滚,那么求陆悬的力气等于几狼? 刘谈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嘴里随口说道:“我想让花灯飘在水面上,那样比较好看。” 陆悬沉默了一下说道:“最近比较冷。” “嗯?”刘谈转头看向陆悬:“什么?” 陆悬说道:“花灯要晚上才比较好看吧?” 刘谈笑道:“那是自然。” 陆悬叹气:“可是到晚上水面就结冰了啊。” 刘谈当即愣在了那里。 他认真思索了一下,发现的确如此,现在的气温已经很冷,晚上肯定是能到零下的,到时候他的花灯就不是飘在水上,而是冻在冰上了啊! 刘谈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他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对啊,王宫的水池没结冰?” 一旁的苗瑞此时低声说道:“启禀殿下,池子里加盐了。” 加了盐虽然不能百分百防止结冰,但多少也有点用,现在还没完全进入冬天,所以还能管用。 刘谈想了想觉得这个钱他还是出得起的,最主要的是当初刘彻的长寿宫他给弄的是活水。 陆悬小声说道:“花灯虽然好看,但天气太冷,怕有人又要借机生事。” 刘谈一想也是,大冬天的让人走在外面看花灯,没生病还好,万一生病就容易出问题。 刘谈沉思半晌说道:“没关系,我有别的办法。” 他说完转头跟苗瑞说道:“去找一些上好的水晶来,然后通知工匠,按照延寿殿的窗子尺寸做熔炼几扇水晶窗。” 苗瑞愣了一下:“用水晶……当窗子?” 刘谈点头:“没错,水晶是透明的,这样就可以在殿内看花灯了不是?” 多么完美的解决方案。 陆悬笑着说道:“不怕人又说你奢靡无度了?” 那可是水晶啊,用水晶做一套杯子就已经很奢侈了,刘谈居然要用它做窗子。 刘谈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悬说道:“我只是想要提醒我父皇,我不缺钱了,别给我送钱了!” 陆悬:…… 总觉得他家阿谈在一语双关。 第284章 [三更]284 不管刘谈说得是真是假, 陆悬都当没听到。 在陆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里面,喜爱一个人就是给予对方金钱和地位,给的地位越高金钱越多就越能表现出自己的喜欢。 虽然物质不能代表全部的爱情, 但是如果连物质都不肯提供的话,那爱也没多少。 陆悬是真心爱刘谈的, 不是真心,以他的本事说不定也会将目光瞄准中原。 干嘛非要跟匈奴死磕呢?匈奴人那么凶,资源又少。 可是为了刘谈,他宁愿放弃这样的野心。 这是他爱的一种,但又感觉不足以表达, 可刘谈缺什么呢? 论地位, 人家是大汉诸侯王,封地是人家自己选的,就不要去比好不好了, 反正从帝后到太子都很喜欢他,两位在公主中最有权势的长公主也很喜欢他。 论钱财, 就不说刘彻和陈阿娇时不时给他塞钱了,刘谈自己都有一座铜矿, 碎邪金矿出产的碎邪金有价无市。 陆悬心里苦, 他有什么呢?他也就有一点金子罢了。 所以哪怕刘谈不需要,他也尽量多送一点, 至少他要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刘谈见陆悬不说话转头去撸滚滚就知道传达失败, 无奈也不再说什么, 而是继续跟他的蜡烛死磕。 说实话, 到现在刘谈都没想好怎么解决蜡烛的凝固问题。 他知道想要用动物油脂做蜡烛的话, 必须要用到硫酸。 然而问题在于就算他知道怎么弄出硫酸, 中间也要经历许多其他步骤, 而且每一步对于现有的科技水平都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可这是在他清晰地知道怎么弄出硫酸的基础上,那么问题来了,他知道吗? 不,他不知道。 最后他只能弄出软质蜡烛,也就是将油脂用强碱反应之后,得到的不仅是肥皂还有甘油,而蜡烛的主要成分硬脂酸就是以甘油的形式存在。 然后再用灯芯一遍一遍地浸入硬脂酸之中,等到冷凝之后再次浸入,一层又一层包裹,最后形成规定大小的蜡烛。 为了固定蜡烛的形状,刘谈最后还是让人在外面包上了一层青铜皮,反正这东西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也不用担心浪费。 而在这个过程中,刘谈顺手还改良了一下灯芯。 因为刘谈记得传统灯芯因为燃烧不充分所以需要不停的剪,而到了后世不需要则是因为灯芯变成了三股绳缠绕而成,这样在燃烧的过程中,三股灯芯会因为分开而垂到蜡烛中央而燃烧的更加充分。 刘谈干脆也采用了这种方法。 没办法,这个灯在花灯内部,总不能时不时派人过去把花灯捞上来剪灯芯吧?那也太破坏观赏氛围了。 做完蜡烛之后,刘谈就试验了一下,硬脂酸做出来的蜡烛虽然质地比他印象中的蜡烛柔软一些,但好处就是没有油脂燃烧的那股黑烟,而且燃烧更加充分,火光也更加明亮。 刘谈一开心,直接将整个王宫所有的灯油都换成了这种蜡烛。 蜡烛的事情解决之后,花灯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半。 另外一半就是计算能够让花灯燃烧一夜的用量。 这个就不用他去管了,自然有人帮他管。 而之所以说花灯的事情解决了一半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之前所说的——不能让人在冷风之中观赏花灯。 那样就算再好看也会被寒冷夺走注意力。 是,刘彻的衣物肯定是保暖的,可他总得把脸露出来吧?冬天的北境国,那个风简直能让人怀疑人生——嗯,这是刘谈听闻的,毕竟去年冬天他也没怎么在北境国呆着。 所以玻璃窗是重中之重,这个时候,水晶玻璃的实验也进行到了一定程度。 哦,水晶玻璃是刘谈给起的名字,水晶是真的,但是玻璃……透明度始终让刘谈无法满意,做厚了透明度不够,而透过水晶看过去对面的事物多少有些扭曲。 做薄了吧,水晶的硬度又不太够,十分脆弱,这把刘谈愁的够呛,开始试图往里面添加别的东西来增加水晶玻璃的硬度。 最后的结果不说也罢,只能让工匠小心一点,制作的时候小心,安装的时候更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刘谈发现他是越来越想念玻璃了,尤其是钢化玻璃,之前还觉得没有玻璃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生活水平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他发现自己要做的很多东西都离不开玻璃。 首先就是花灯,如果有玻璃的话,他能做出更多更漂亮的花灯。 而后最主要的就是玻璃窗,玻璃窗可以说是最实用的东西了。 只不过现有的技术只能生产琉璃。 虽然看上去这两种应该算是差不多的东西,但实际上刘谈认知中的那种玻璃是钠钙玻璃,而琉璃是铅钡玻璃,化学成分直接就不一样,就算累死也烧不出同样的效果来啊。 而且铅钡玻璃之中含有重金属,怎么也不可能拿来做餐具。 只不过刘谈记得加那些东西主要是为了降低石英砂的熔点,因为石英砂的熔点太高,在古代有限的水平之下根本达不到。 以前刘谈就算冒出这个念头也只是想一想,对于做琉璃他没有太大的兴趣。 可是现在他有煤了,完全可以试试。 刘谈想起前一世曾经见到有人用砂子混合其他东西做出了玻璃,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 只不过朔方城周围并虽然土地贫瘠,但也算不上正经沙地。 刘谈让人弄来之后在里面加入了纯碱和石灰石混合了一下,让人前去烧制。 最后烧制出来的结果并不让人满意,归根结底就是这些砂子中,土的含量更大,并没有完全沙化,所以石英石含量不足。 而想要纯正的砂子……刘谈看了看舆图,伸手点了点大漠,转头说道:“派人去跟李不厌说一声,让他帮忙从大漠那里取点砂子过来。” 刚踏进正殿准备跟刘谈汇报工作的霍光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顿时觉得有点头痛:这是泥巴玩够了,又开始玩砂子了? 第285章 [四更]285 刘谈看到霍光之后就问道:“都安排下去了?” “安排下去了, 开春开始行动,大概工期需要两个月左右。”霍光说的是掘湖的事情。 刘谈掐指一算,点头问道:“通达城那边怎么样了?” 霍光说道:“也已经建得差不多, 敦煌郡守问要不要给殿下留一条街。” 刘谈差点没把嘴里的水给喷出去,啼笑皆非说道:“胡扯什么?还留一条街, 就给我留三分之一就行了,不需要最繁华的地段也要差不多。” 霍光应了一声记了下来,刘谈有些好奇问道:“互市那边怎么样了?建好了吗?起了什么名字?” 霍光说道:“据说刚建一个轮廓,原本想要按照以前的经验来建城,结果不知道怎么的看到通达城之后也有想要建个通达城那样的, 所以最近正在改。” 刘谈皱眉:“天气这么冷, 现在还没建好,他们这是打算在零下十几度的日子继续建城吗?” 霍光无奈:“陛下要求正月十五以前必须建好,谁敢回去呢?” 刘谈顿时不敢有其他意见, 既然是刘彻要求的,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霍光小心翼翼问道:“我刚刚听闻殿下好像要砂子, 又是要做什么呢?” 刘谈随口应付说道:“没什么,闲得没事儿想要烧琉璃玩。” 霍光:……他信才有鬼! 不过他也摸透了刘谈的脾气了, 刘谈在做什么东西之前肯定不会把话说死, 如果他透露出了消息,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不说十成把握也至少有九成。 哦, 当初种葡萄的事情不算, 那件事情是皇帝先吩咐下去, 刘谈硬着头皮接手, 不一样。 霍光有些担心, 生怕啥时候他再过来就看到砂子堆里出现一个北境王。 至于陆悬……他才不指望陆悬能够管得住刘谈, 他对刘谈的纵容比皇帝太子还过分。 信不信现在刘谈说要去玩砂子, 然后他转头能陪着一起玩? 刘谈把霍光拿来的几份文书签了之后就说道:“明天我就启程去接父皇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霍光看了他一眼,说得好像刘谈管过事情一样,解决问题是不可能解决的,刘谈最擅长的就是给他们增加工作量。 刘谈看懂了霍光的眼神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心虚。 霍光走了之后,刘谈立刻把毕高喊过来说道:“敦煌郡守在通达城给留了几间铺子,你派人过去拿地契接手,然后准备派人过去盖房子。” 毕高问道:“殿下,这几间铺子咱们卖啥?” 刘谈摆手:“不卖什么,开客栈!” 毕高愣了一下:“啊?客栈?” 这年头客栈的概念并不是特别明确,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可能不会踏出生养自己的那片土地,而走南闯北的人为了安全会住在官方设置的驿馆,个人开的客栈并不被人信任。 所以开客栈大部分是会赔钱的。 然而刘谈不一样啊,刘谈可是北境王,在北境国他就是招牌,不是官方的驿馆又怎么样?难道还有人敢去北境王的驿馆闹事吗? 刘谈点了点头说道:“对,开驿馆,而且是要盖成上下两层,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走水,不过,这玩意要开春之后才会开张,大家也不用太着急。” 毕高问道:“那殿下可是已经画好图纸了?” 刘谈面色不善地看着他:“这都要让我来?” 毕高缩了缩脖子,问题是他家殿下在某些方面十分吹毛求疵,而且想象力极其丰富,一般的工匠跟不上他的想法。 再加上大部分时候刘谈都会将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下面的人就去出个力气将东西做出来就行,大家都快习惯这种方式了。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这次的图纸我准备重金悬赏。” 毕高愣了一下:“重金悬赏?” “对,对于客栈我只有三个要求,第一要分单间和院落,第二,单间部分要双层,第三院落必须配备马桶,所以你派人将那片地皮的大小画出来之后就让人设计,要注意排水可一定要做好,还有室内的设计跟整体设计分开,等我忙完了再选。” 毕高听完之后问道:“那殿下要出多少赏金?” 刘谈沉思半晌说道:“一枚金饼吧,或者等值铜钱也可以,反正只要能都找到的任何跟一枚金饼等值的也行,当然不能犯忌讳啊。” 毕高顿时咋舌:“殿下,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刘谈笑道:“放心吧,这点钱早晚能赚回来。” 毕高倒是不怀疑,他家殿下赚钱的能力还是值得相信的。 刘谈正在笑的时候,陆悬走过来问道:“笑什么呢?” 刘谈看着他毫不费力地抱着滚滚,一脸的羡慕嫉妒:“你快把它放下来,总抱着都快不会走路了!” 滚滚一双眼睛满是困惑地看着刘谈,在它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就被无情地放在了地上。 滚滚抱着陆悬的腿嘤嘤嘤,自从跟了刘谈,它的生活品质简直是飞速上升,然后它的身高体重也飞速上升,刘谈以已经很久没抱过它了——倒是能抱动,但是每次抱滚滚刘谈都怀疑自己的老腰是不是要完球。 他还年轻腰这么重要的部位不能有问题,所以他也基本不抱滚滚了。 也就陆悬来了,滚滚还能享受一下被抱起来的待遇。 刘谈见陆悬双眼含笑,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它以后越长越大,总有你抱不动的时候。” 成年滚滚体重能达到两百斤,一般也能维持在一百五六十斤,这个块头天天嘤嘤嘤往身上扑,谁扛得住啊! 陆悬放下滚滚,走过来说道:“好好好,不抱它抱你。” 刘谈还没来得及表示疑问,就猝不及防的被陆悬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那种。 他没好气地给了陆悬胸膛一肘子说道:“犯什么疯?” 一旁的毕高垂眸当自己不存在。 陆悬抱着他一路回了房间说道:“你该午睡了,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还要早早启程呢。” 刘谈见反抗无效,干脆抱着他的脖子问道:“你真的要跟着去啊?” 陆悬把他放到床上,手撑在刘谈身边低头说道:“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 刘谈仰面欣赏了一下陆悬的美颜,一般人这个姿势基本上都属于死亡角度,拍照巨丑的那种,毕竟因为引力的关系,脸上的肉会往下垂,导致五官会挤在一起。 然而陆悬的脸上不会太瘦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愣是抗住了这么一个死亡角度,让刘谈再一次给自己的眼光点了个赞。 陆悬虽然说的平淡,但不知道为什么,刘谈就是听出了些许委屈的意思,便笑道:“我可没不想你去,就是怕你尴尬。” 毕竟按照道理来说,这一次很可能刘彻会跟陆悬定下有关于大汉和乌孙以后的发展基调,到底还是敌是友就看这一次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两人肯定会就一些利益问题展开讨论。 在刘谈的认知之中,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表现得太迫切。 陆悬主动去接刘彻的话怎么看怎么像是放低了姿态,他担心陆悬现在因为感情在这里而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以后热情褪去,或许就会后悔了,所以他想提醒对方一下。 陆悬当然也知道刘谈的想法,他也有些无奈,低头惩罚一般地啃了一下刘谈的上唇说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往心里去?” 从理智上来讲,他跟刘彻的确是博弈的双方,可是世界上又有什么人能够真的十分冷酷地将理智和感情分离呢? 陆悬自认为做不到,而且他已经给自己画出了底线,只要在这个底线之前,无论怎么退步他都无所谓,就算是他给大汉下的聘礼。 咳咳,当然这个不能说出口,要不然他家阿谈恼羞成怒怎么办? 刘谈心说往后的时间那么长,谁能说得清楚呢? 倒不是他不想好事儿,他只是希望将来就算两个人分开也是和平分手,别闹得太难看,回头还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桃色八卦。 他摸了摸被陆悬咬过的唇说道:“你最近可是越来越爱咬人了,什么毛病!” 陆悬不怀好意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可你不是挺喜欢我给你咬的吗?” 刘谈愣了一下,瞬间双颊爆红,锤了他一拳说道:“你就浪吧,回头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好凉茶的。” 陆悬愣了一下:“嗯?” 刘谈冷笑:“我父皇可是要来了。” 陆悬:…… 原本他还挺想见到刘彻,把他跟刘谈的关系在刘彻那里过个明路的,现在……刘彻来了代表着他要开始禁·欲了啊。 原本他都已经计划好了怎么让刘谈一点点接受,也算好在过年之前怎么也要生米煮成熟饭,现在看来……计划要搁浅了。 陆悬干脆啃了刘谈一口含糊说道:“那可得先好好放纵一下。” 于是第二天刘谈起来穿衣服的时候万分感谢现在是冬天,要不然夏天的衣服可遮不到他脖子上的那些痕迹。 刘谈是提早出发去接的,等他到了金城郡,那边来的消息正好是第二天刘彻的车架就差不多到了。 于是第二天刘谈就有多厚穿多厚,骑上了马准备去接他爹。 原本他以为自己穿得已经够多了,结果没想到上了马走了一段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要吹僵了。 然而气势不能输! 他身后精挑细选的一百名精锐团已经把气场撑起来了,他作为领头的当然不能输! 此时的刘彻坐在他的车架之内心情并不怎么美妙。 越是往北走天气就越是寒冷,不仅寒冷,连土地都在逐渐变得荒凉。 田地里没种庄稼是正常的,但是走那么远几棵像样的树都看不到,这就过分了。 一想到刘谈的生活环境这么恶劣,刘彻就恨不得见到他就带他回长安。 只不过,这种不太美妙的心情在踏入金城郡的时候就减少了几分,无他,金城郡的官路一眼看过去是他这一路行来最整洁最宽阔的道路。 哪怕是皇帝的车架在路不太平坦的时候也会晃,也会让他不舒服。 而踏上这条路之后,整个马车都稳当了许多。 过不多时,他就听到有人说道:“陛下,北境王殿下和小乌孙的昆弥来迎接您了。” 刘彻瞬间心情有些微妙,如果是刘谈自己来,他就直接把儿子接进车里就行了,然而有陆悬……他还是屈尊降贵的走了出去,当然没有下车。 然而等他在车上站稳一眼望过去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对面那整齐划一,人和马都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的精悍队伍是谁的麾下? 第286章 [一更]286 刘谈在见到刘彻出来之后就直接下了马。 他一下马, 他身后的精锐团也跟着刷刷刷的下了马,明明是一百人的队伍,整个过程愣是仿佛是一个人做的一样。 陆悬没有下马, 他需要等刘彻过来跟他搭话的时候再下马。 虽然名义上乌孙早就属于大汉,但他跟普通诸侯王还是不一样, 地位终归是在普通诸侯王之上的。 刘谈做了一个手势让精锐团原地待命,然后将马交给苗瑞,自己上前给刘彻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长乐未央!” 刘彻回过神来连忙对他招了招手说道:“谈儿,上来。” 刘谈也不客气, 起身就爬上了车架。 刘彻看着他上车的样子忍不住眼角一抽。 今天的刘谈原本想要穿一身劲装来的, 然而他怕冷,于是就穿了好几层,导致他刚刚下马指挥队伍的时候还像那么回事, 然后蹬车的动作就直接让他原形毕露。 刘彻把刘谈塞进了车里说道:“先进去。” 刘谈乐得去他爹的车里蹭熏笼,而此时陆悬已经慢条斯理地骑着他那标志性的黑色骏马走过来, 下马行礼说道:“小王参见陛下,祝陛下长生无极。” 不得不说, 比起刘谈, 陆悬看上去更加像是那支队伍的首领。 不过刘彻知道,他儿子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放任陆悬带着这么一支精锐在自己的地盘上晃悠。 刘彻对着陆悬点点头, 十分和蔼说道:“辛苦乌孙王。” 陆悬低头:“陛下言重。” 刘彻跟陆悬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都没多说话, 反正他们心里都清楚, 该说话的时间在后面, 没必要在这时候浪费时间。 刘彻回到车里, 车队继续前进, 陆悬则带着刘谈的队伍跟着走。 一走动,刘谈那支队伍可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上马下马整齐划一就算了,就连转向的时候都有条不紊,一点都不乱,看上去就让人赏心悦目。 刘彻通过车窗看了一眼之后问道:“那些兵是你带出来的?” 刘谈凑过去笑道:“是啊是啊,怎么样?我训的好吧?” 刘彻看向刘谈的目光充满怀疑,刘谈读懂了他爹的意思,十分理直气壮的说道:“训练方法是我想出来的,当然是我训得!” 刘彻失笑,指着跟在陆悬身后的那个青年问道:“那是卫家的三小子?” 刘谈应道:“是的,卫登,别看长得可爱,挺有一股狠劲儿的。” 刘彻有些感慨:“当年卫伉不是这个料,我还以为他们三兄弟都差不多,没想到卫不疑和卫登倒是有些天分,还让你给减着了。” 刘谈顿时警惕:“父皇手下能人辈出,他们跟那些积年老将比起来倒也不算什么。” 刘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说道:“行了,朕又不会把他们带走,看你吓得。” 刘谈立刻喊冤:“儿臣说的是真话嘛,父皇若是用得着,就算把他们带走又怎么样?” 刘彻立刻感兴趣问道:“哦?那你训出来的这支卫队朕也很喜欢,让朕带走如何?” 哎,他就知道给刘彻看了之后说不定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然而刘谈还是飞速说道:“父皇喜欢就带回去,反正我能训出来一支就能训第二支。” 他说得一点都不勉强,刘彻被他这大方劲儿逗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的确被这支队伍惊艳了一下,毕竟看上去是真的整齐划一,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队伍。 然而惊艳归惊艳,这支队伍的战斗能力谁也不知道。 若这只队伍的战斗力很强,明显留在北境国更有用。 一路上刘彻跟刘谈讨论有的没的,刘谈算了一下,在到达朔方城之前,他们还要在路上住一晚。 倒不是说路程很远,主要是刘彻的仪仗……大啊,而且人也多,皇帝出巡要突出一个沉稳又气势,不能看上去跟后面有狗追着一样吧。 好在金城郡的郡守早就安排好,直接修了一座临时官邸供刘彻下榻。 只不过哪怕是新修的,受限于金城郡有限的钱财,哪怕刘谈给他了一些补贴也不是特别好。 金城郡郡守这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大冬天的愣是冒了一头一脸的汗,说话都哆哆嗦嗦。 刘谈见他可怜,而且金城郡郡守一直都算比较老实的,所以也帮他跟刘彻说了点好话:“父皇,今晚委屈您一下,金城郡太穷了,弄成这样也不容易。” 金城郡郡守听到都要惊了,这话也太不客气了吧? 他想象不出世界上还有人敢这么跟皇帝说话。 然而刘谈就是敢,这份底气不是来自于刘彻的宠爱,而是来自于他之前的那场大捷。 刘彻现在需要这样一个人守住北境国,守住了北境国长安才能高枕无忧,所以刘谈现在基本上是属于在刘彻面前越来越放肆哪一种。 刘彻倒也不那么在意,说是委屈,他住的地方也是最好的,也就比未央宫小了一半吧,一晚上而已没什么不能忍的。 是以他笑道:“无妨。” 转头还夸赞安慰了金城郡郡守几句,顺便给了赏。 金城郡郡守结结巴巴谢恩出去之后才擦了擦满头的汗,心中暗骂了一句。 当年西安阳郡郡守那个死鬼,哦,是原本那个郡守,还曾经说北境王是被发配过来的,肯定是不得皇帝喜欢。 当时他们都信了,现在……看看这是不喜欢的样子吗? 陛下每年都东巡,结果今年直接巡到北境来了。 更不要说北境王跟陛下说话的那股亲昵劲儿,寻常父子也不过如此了! 金城郡郡守带着自己破碎的三观跑过去安排巡逻食物等等事宜。 结果没想到这两样没有一样他能插上手的! 巡逻的话不提刘彻带来的羽林军,就连刘谈带来的精锐团也比他安排的人看上去像样。 不对,应该说羽林军也不如精锐团像样! 至于饭食,刘彻的饭食当然不会随便交给别人,别说他了,就连刘谈都识趣的没过多插手。 等到了长寿宫,当然是他来安排,不过那个时候刘彻那边会有人检查食材之类的,如今在金城郡就不要那么费事了。 刘彻吃饭的时候不仅带上了儿子,顺便还带上了陆悬,十分亲切的慰问了陆悬,陆悬回答也十分得体,看上去其乐融融。 然而以刘谈如今已经增长了一点的政治素养来看,刘彻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在挖坑,并且在套路陆悬。 陆悬虽然看上去说了一堆,但实际上回答得滴水不漏,一点消息都没透露。 哦,也不能说是没透露,透露了一部分,不过那部分都是陆悬想要让刘彻知道的,算是让刘彻对现在的小乌孙有一个大致概念,展示一下小乌孙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乌孙了,也算是给自己增添一些筹码。 刘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啧了一声,两只狐狸! 身为一介凡人,他感觉跟这个场面有些格格不入,只好埋头吃饭。 刘彻眼角余光扫过,忍不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吃饭吃的脸都快埋碗里的货真是他那个把乌师庐都打跑了的儿子吗? 吃完之后,陆悬识趣的告辞去休息,将空间留给刘彻父子。 刘彻对着刘谈懒洋洋地招了招手说道:“小猪,过来。” 刘谈:???? 你才是猪! 刘谈刚走过去就被刘彻捏了捏脸说道:“吃了那么多怎么也不见长肉?都吃哪里去了?” 刘谈大惊:“您是养不起我了吗?居然嫌我吃得多?” 刘彻大笑:“你哪儿用得着朕养?” 别以为他不知道碎邪金现在卖的多贵多抢手! 刘谈顺杆爬:“是的,现在该儿臣孝敬父皇了,等明天先去行宫,找时间再带父皇去看朔方城。” 刘彻拽着刘谈进行饭后散步,刘谈一看要出去就深吸了口气。 刘彻斜眼看他:“做什么?” 刘谈深沉说道:“鼓起勇气面对寒风。” 刘彻忍不住又笑了,一旁的卜凡心说自从出门之后,今天大概是陛下笑的次数最多的一天了。 之前大老远跑到蓬莱都没有见到仙人,连仙迹都没发现,可有两个人说见过仙人,结果一问还是刘谈曾经戳破过的谎言,直接就是俩骗子! 皇帝的心情更是不好了。 途中还见了昌邑王和齐王,这两位见到皇帝就开始诉委屈,里外里都是想要回长安的意思,齐王甚至还安排了齐王太后跟皇帝偶遇,让皇帝倒尽了胃口。 这么多事情加在一起,刘彻十分不开心,也就是想要见刘谈的念头撑着让他继续东巡,要不然真是分分钟要回到长安了。 当时卜凡就很担心这要是到了北境国更不开心怎么办? 的确,越接近北境国皇帝就越不开心,他已经十分担心了,现在好了,还是北境王有办法,终于让皇帝的心气儿顺了。 顺了心气儿的刘彻就算面对寒冷都没那么不高兴了,他一出门就看到外面有站岗和巡逻的,其中羽林军一半精锐团一半。 刘彻看了看羽林军又看了看精锐团。 一时之间,还真的有点心痒。 不得不说,精锐团往那里一站精气神就体现了出来,腰杆笔直,姿态如出鞘利剑,虽然长得看上去不如羽林军,但一眼过去比羽林军赏心悦目多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这些人走路的时候都是整齐划一的动作,前后转动作都一致。 原本要散步的刘彻竟然就那么硬生生的站在那里看了半天,刘谈的心……也跟着冬夜里的寒风一样哇凉哇凉的。 他忍不住沉思,之前他还安排了阅兵,等阅完……他是不是可以打算重新招人了? 第287章 [二更]287 刘彻看完之后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怎么训的?” 刘谈带着淡淡的忧愁简单地说了一下训练方式, 刘彻有些意外问道:“怎么想出这些的?” 刘谈趁机灌输:“令行禁止嘛,要让他们把上级的命令反射性地遵从, 这样行动能力可以提升很多,也能及时完成将领的部署。” 刘彻听着倒也觉得是这么个意思,又看了一眼那些正在换岗精锐团,若有所思问道:“训了多久?” 刘谈歪头算了算说道:“小半年吧。” 刘彻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刘谈:“小半年?就训这个?” 刘谈叹气:“没办法,他们一开始不习惯, 原本也都是农民,如果是从军中抽调会好一些,不过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所以就先随便选了点人试了一下。” 刘彻问道:“想都用上?” 刘谈跟得紧紧的:“有这个想法。” 刘彻问道:“那春夏耕种事宜呢?” 刘谈说道:“我有个想法, 若是推行全军的话就先精简。” 刘彻诧异:“精简?” 刘谈点头:“对,父子俱在, 还其一, 年四十以上者十五以下都归家。” 刘彻失笑:“好大的手笔,你知道这样要裁掉多少人吗?” 刘谈一板一眼说道:“知道,但是北境国人少,就不能靠人数去堆, 这些人放回去还能种田,上了战场那就只能是给匈奴添菜。” 刘彻对他这个说法挺感兴趣,招了招手:“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刘谈:我就落后您半步而已。 他一边腹诽一边走了上去直接跟刘彻并肩,然后被刘彻揽住肩膀说道:“人少了之后呢?剩下的人你要怎么打匈奴?” 刘谈眼睛一亮说道:“接着训练啊, 已经放回去那么多人了, 这些人就专门用来揍匈奴, 我给他们都制定好训练计划了!” 刘彻听到这里品尝了一点味道:“你这是……要让这些人专门训练?” 刘谈点头:“军队是暴力机关,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做到极致, 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专门训练就行,不合格的就淘汰,合格的留下来。” “那若是家里没有其他劳力,要怎么算?”刘彻觉得好笑,他儿子的想法不错,但有些不切实际。 刘谈干脆说道:“我给他们发月例啊,只要他们的家人不挥霍,还是能够活下去的。” 刘彻挑眉:“你倒是大方,这要多少钱你算过吗?” 刘谈趁机严肃说道:“算过了,儿臣觉得儿臣养得起!” 对,我有钱,我守着那么多矿怎么可能缺钱,所以别送了! 刘彻根本没放心上,只是在沉思之前虽然刘谈赢了,但看这个架势也是发了狠要跟匈奴不死不休,所以哪怕最后的结果好,之前可能也吃了不少亏。 刘谈又嘀嘀咕咕跟刘彻念叨了一下职业军人的必需性,刘彻虽然听了进去,却十分理智得没有热血上头。 嗯,他已经不年少了,在热血上头之前会先用理智去分析利弊。 他亲昵的拍了拍儿子的脸说道:“你啊,不要只看着北境,多想想大汉有多大。” 刘谈一听顿时一个激灵:“不了不了,儿臣看不到,儿臣只看着北境盯着匈奴就够了,大汉的问题还是让父皇和太子殿下去发愁吧!” 不能看不能看,看多了怕是要出事情。 刘彻一瞬间就明白了刘谈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就你心思多。” 刘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爹,心思多这个评语怎么也轮不到他身上吧?刘弗陵都比他心思多! 刘彻溜达够了,见到儿子活蹦乱跳也算是抚慰了他在其他儿子那里伤的心,痛痛快快就去睡了。 而刘谈松了口气的同时转头就跟卜凡对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和一些细节。 卜凡笑着说道:“五殿下真是细心,老奴都要自愧不如了。” 刘谈说道:“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做事情还是要你们来,对了,我看父皇气色不如在长安之时,是不是因为舟车劳顿或者北境国太冷?明天要不先越过朔方城,直接去行宫吧。” 卜凡心说陛下不开心那是被你哥哥弟弟们给惹毛了! 只是他在刘彻身边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所以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道:“此事还是让陛下做决定吧。” 刘谈一想也是,行程这种事情虽然都是下面人在安排,但也是要给刘彻过目的,刘彻已经知道会去朔方城,他擅自改行程只怕刘彻要不高兴。 不过第二天一早,用完早膳之后刘谈还是趁机说道:“父皇,最近这两天太冷,朔方城那边就路过一下,先去行宫休息两日,等暖和些了带您去逛吧。” 刘彻欣然同意,从齐国到北境国,中间一路上没有能够歇息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饶是刘彻也觉得百无聊赖,心都有些累了,先去行宫休息也是很好。 嗯?不对,行宫? 刘彻看向刘谈:“不是说了不用建行宫了吗?朕住在你的王宫就是。” 刘谈十分严肃说道:“父皇不要行宫是父皇体恤百姓,但儿臣给父皇建行宫也是儿臣的孝心啊,父皇不用担心,行宫不是从国库出的,都是从儿臣的府库出的,没有压榨百姓。” 刘彻一笑,他当然知道刘谈肯定不会压榨百姓,他不仅不压榨还经常补贴,要不是这样,刘彻怎么会担心他缺钱? 刘彻问道:“现在北境国都铺上这种水泥路了?” 刘谈老老实实说道:“没有,只有官路这样做了,别的地方还没来得及,事情太多了,人手又不够。” 刘彻转念一想就知道刘谈肯定是为了让他的车架走的舒服一些才先弄这个,一时之间心里颇为受用,让他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之前在齐国和昌邑国,刘彻跟两个逆子生气的缘由不是他们不恭敬,说实话,刘髆和刘弗陵为了能够回到长安,对他也是极尽奉承,怎么可能不恭敬? 但问题就在于这种恭敬刘彻见识的多了,甚至刘彻一眼看穿了他们的目的让刘彻觉得自己是个工具人。 刘彻心里很透彻,能看得出有些人对他有所求,可是那又如何呢?真有本事的,或者能哄他开心的,他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出去就可以了。 让他心寒的是自己的儿子也这样。 现在终于缓过气来了,他舒服了,哪怕北境国因为冬天而变得萧瑟也不能影响他的心情。 一路上跟刘谈说说笑笑,最主要是听刘谈介绍朔方城的情况。 可无论刘谈怎么说朔方城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刘彻还是下意识的先入为主,觉得这座城池可能十分破败。 毕竟刚刚被劫掠过,重建,尤其是短时间内的重建哪儿是那么容易? 只是快到朔方城,出去站在车上看到那比长安城还要威武雄浑的城墙之后,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第289章 [四更]289 原本在刘谈的印象中, 那些精致园林都是白墙灰瓦,所以他也想弄成那样, 想象了一把还觉得挺好看。 然而等真正建起来之后,北境国已经进入了秋天。 本来北境国这边的树就不太多,更多的是草。 秋天一到,草开始变得枯黄之后就真的是满目荒凉,在这种情况下还弄白墙灰瓦,那是真的看上去就觉得让人压抑。 这一点在朔方城的城墙就能体现出来了。 但是朔方城是王都, 要的就是一个沉稳大气,而且最近人气稍微有点上来了,人来人往也能中和一下那种萧瑟之气。 可这里是刘彻的行宫啊,除了允许过来的人, 大部分时候行宫不会有那么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本来周围的绿化都还没跟上,再弄个白墙灰瓦……那真是天地之间, 一片荒凉, 一点都不亮眼! 于是刘谈沉思半晌之后就直接弄成了红墙黑瓦。 虽然看上去不再是印象中那种小巧精致的园林,但是想一想本来这座园林跟小巧精致也没关系——这座行宫的占地面积就已经是拙政园的两倍了。 没办法,刘谈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地皮。 而刘彻对于这样的风格一时之间还有点不适应。 一直以来大汉所有的宫殿虽然也都是黑红色为主,但严格说起来应该是黑色为主, 红色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点缀而已,从来没有哪一座宫殿是以红色为主的。 哪怕红色是那种比较深的大红色,也的确是颠覆了当下的审美习惯。 一开始刘彻还有些不习惯,但是不得不说, 在晴朗的天气下, 阳光照射在这座行宫上的确很亮眼。 刘彻看了半晌问道:“怎么想起弄成红色了?” 刘谈一直在观察刘彻的表情, 准备只要刘彻有一点表现出不高兴的意思, 他就立刻让人把颜色给换成刘彻喜欢的。 不过刘彻的表情没有表现出什么, 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刘谈十分谨慎说道:“就……喜庆嘛,而且行宫周围还没建起别的东西,显得有些单薄和荒凉,这样比较亮眼。” 刘彻笑道:“这倒也是。” 刘谈见他笑了这才放下心来,他当初敢这么做就是因为这不过是一座行宫,不至于跟未央宫那样被上纲上线。 行宫的作用就是游戏玩乐用的,没有政治意义,不用考虑那么多。 刘彻坐在车上随着越来越接近,他看这座行宫也越来越顺眼。 就如同刘谈说的一样,看上去就觉得喜庆。 没有人不喜欢喜庆,尤其是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 刘彻越看越顺眼,本来以为进入行宫之内的时候也是这种风格,结果进去之后发现跟他想象的又不太一样。 从行宫外面看的话,虽然隐约能够看到一点绿意,但并没有那么明显,刘彻已经接受了大冬天没什么好看的这个事实了。 结果进去之后却发现花木扶疏,小桥流水,一时之间宛若置身春天。 刘谈当初在建行宫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刘彻的车架比较大,所以路都是按照刘彻的车架来的。 刘谈故意让车架慢一点,好让刘彻仔仔细细看一看路上的风景。 这一路上刘彻一直转头看着车窗外,颇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 尤其是在看到有些楼阁矗立在水面上的时候,十分惊异问道:“只是建在水里的?” 刘谈说道:“是呀。” 他细细解释了一下用的是水泥,水泥不怕水,哦,也不能说不怕水,就是没那么怕水之后,刘彻越发心动。 心中越发觉得刘谈的审美不错,这座行宫是真的好看。 尤其是车架停在正殿门口,他刚下车就看到了在正殿之前有几株桃树分布,上面还稀稀疏疏开着桃花。 虽然不如春天的时候茂盛,但是在这个时候开花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惊异。 刘彻下意识的就想到曾经听过一个传说就是有仙人能令百花一夜盛开,他转头看向刘谈,发现刘谈正费劲巴力的从车上往下蹦。 没办法,刘彻的车架不仅大它还高! 刘谈本来就不习惯,再加上冬天他怕冷,穿得也比较多,下车这个动作就变得更加艰难了一些。 他也想潇洒帅气地跳下来啊,但难度太高了,他不想脸着地,所以只好选择了十分稳妥的方式。 刘彻沉默地看着他安全落地,默默把刚才的想法给按了回去。 在他的印象之中,仙人都是飘逸轻盈的,刘谈……算了,大概是某个仙人收的徒弟吧。 刘彻找了个借口之后就在刘谈的带领下一路去了正殿。 虽然没有什么政治功能,刘谈也是按照未央宫的布置来安排正殿的。 最多就是比未央宫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轻松惬意。 但是整体上都是按照刘彻的口味布置,甚至很多细节都是刘彻习惯的。 不仅仅是正殿如此,寝殿更是细致到了连穿衣镜的摆放位置都几乎一模一样。 刘彻到了这里有新鲜感却不会觉得陌生,甚至跟回到未央宫一样舒适。 这一下刘彻的心情就更舒畅,这种舒畅属于那种知道自己被人放在心上的舒畅。 作为皇帝,被人认真对待是正常到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认真的程度也不同。 比如说刘弗陵知道刘彻喜欢吃什么,刘髆知道他喜欢玩什么。 在这些方面都能安排的比较和他心意,但在衣食住行这些小的方面,就没那么细心。 之前刘彻也不在意,但是现在……刘彻忽然就有些遗憾,刘谈要是个公主就好了。 若他是个公主,当初也不用被送到宫外,甚至刘彻或许也会给他长公主的封号,还能留在长安,不至于跑到这种地方来吃苦受累,刘彻也会给他选一个最好的小郎君当驸马,甚至刘谈喜欢谁就是谁。 以往刘彻曾经遗憾过当利长公主不是个皇子,但还从来没有遗憾过某位皇子不是公主。 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想法,毕竟就算是他家的女儿都少有这么贴心的。 刘彻想着这些,一转头就看到刘谈在吩咐行宫的下人跟卜凡交代这边的注意事项,还让人将舆图给卜凡他们看,好让卜凡尽快安排。 刘彻对着刘谈招手说道:“谈儿,过来。” 刘谈连忙走过去问道:“父皇,可有哪里不合意?儿臣让他们去改。” 刘彻心满意足:“都很好。” 刘谈顿时放心,他细细说道:“儿臣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晚膳,父皇是在延寿殿用还是延康殿用?” 刘彻问道:“你觉得哪里好?” 刘谈果断说道:“延康殿。” 因为延康殿外面有一个大池子,那里是他指定的放置花灯的地点,就算刘彻现在不去,等等刘谈也会请他过去的。 刘彻果断同意:“那就过去。” 刘谈刚要让人去备车,刘彻就拦下来说道:“走过去吧。” 刘谈愣了一下:“可……不是很近。” 刘彻挑眉:“在你眼里,你父皇就连这点路都走不了吗?” 刘谈连忙说道:“父皇正值壮年,精力充沛,当然没问题,是儿臣担心天气太冷,让父皇受冻。” 刘彻摆摆手,长寿宫之内其实不冷,因为宫墙足够高,挡住了大部分风,再加上行宫之内花木众多也挡了不少风,所以走一走也没什么。 刘谈陪着刘彻从延寿殿一直走到延康殿,为了让刘彻好好赏景,他们没有走大路。 大路原本就是给刘彻的车架准备的,而真正想要看景就要走游廊。 那才是真的五步一廊十步一景。 这一路下来刘彻甚至还看到了正在盛开的荷花,要不是他穿的厚,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能感受到些微寒冷,都要怀疑自己不是置身春天了。 不过那些荷花很少就一个小池子那里有,倒不是刘谈小气,而是当初养了不少荷花,但到最后就活了这么一点,反季节弄这些花木真的太难了。 哪怕有钱都不好搞的那种难。 刘彻走到延康殿前的时候,首先就被那里的窗子吸引了注意力。 那些窗子最下面的部分都是透明的,让人想忽略都难。 刘彻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刘谈解释说道:“是把水晶熔炼之后弄出来的。” 刘彻有些诧异:“水晶?你倒是舍得。” 刘谈歪头说道:“反正我的钱也都是父皇给的,有什么舍不得的?” 刘彻才不信这话,他又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这一路行来光是这些花草树木,他就知道肯定花了不少钱,更不要提让这些植物在这个时间还绿意葱葱甚至开花,如果不是仙术,那就必然是花费了很多钱才做得到的。 现在又是水晶窗。 不过,他儿子从来不做无用的东西,延康殿的窗子没有全部弄成水晶窗,这就证明他这个水晶窗肯定是有作用的。 刘彻进去之后,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发现从里往外看也就是看到了延康殿院落内的景色,没什么特别的。 于是刘彻问道:“怎么想起弄这个?” 刘谈对着他眨了眨眼,神秘笑道:“等晚上您就知道了。” 刘彻见他卖关子不由得失笑,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时间不早,开膳吧。” 倒不是刘彻饿了,而是他也带来了不少人,顺便还要正式见一见北境国的官员。 晚膳用到一半的时候天就黑了,当歌舞告一段落,刘谈就走到刘彻身边说道:“父皇,看窗外。” 刘彻彼时喝了些酒已经有些熏然,此时听了刘谈的话下意识的看向外面。 因为延康殿也不小,所以刘彻一眼望去只看到外面的水面上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不由得问道:“那是什么?” 刘谈低声说道:“是儿臣命人做的花灯,您要去看看吗?” 第290章 [一更]290 刘彻听后有些意外:“花灯?花做的吗?” 刘谈笑道:“您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刘彻心中纳闷不知道刘谈又在卖什么关子。 他起身走到了窗边, 透过透明的水晶窗,刘彻看到在水池上飘荡着一朵又一朵五颜六色的荷花。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刚刚看到的那些点点星火都是这些荷花发出来的。 那些荷花中间散发着火焰的光芒,在水池之中一荡一荡的, 看上去就好像天上的星星落入水中一般。 再加上刘谈在整个行宫之下做了地热, 水池里的水比外面的温度要高一些,此时竟然有缥缈的水汽飘在河上。 烟雾缭绕的水池, 星星点点的花灯,还有水池旁边此时此刻也亮起了不少盏各种各样的灯,再加上还有金红锦鲤样的花灯也逐渐放入水中。 一时之间外面恍若仙境。 刘彻站在窗前怔怔看着许久,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仙迹, 但又很清楚这是刘谈做出来的。 可……就算是那些所谓见过神仙的术士口中,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场景。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刘谈此时还有些遗憾,要是能弄出孔明灯就好了, 这样还能放飞孔明灯,到时候肯定更美。 不过没关系,这些花样都慢慢来吧, 反正总归能够让刘彻都看到的。 此时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刘彻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所有人的焦点,他一动就带动许多人也跟着到了窗前。 连刘彻都会被这样的美景所震撼,更不要说其他官员。 刘彻看着看着就嫌弃在里面看的不过瘾了。 水晶窗就算再怎么透明, 还是比不上后世的高透玻璃,再加上房间内太过明亮, 水晶窗上反射出灯火, 让他有些看不清外面,便直接说道:“走, 去外面看看。” 其他人早就想去外面看了, 窗子就那么一排, 能凑过去的都是刘彻身边的近臣,其他人资历差一点的都只能透过人头看个隐隐约约。 出去好啊,出去就能看的更多了,他们也就是跟在后面一点,总是能看见的。 刘谈有些担心:“北境国晚上风大寒冷,父皇就在窗前看吧。” 刘彻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些水晶窗是你担心晚上冷才装的?”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之前接到父皇消息的时候还是夏天,我就突然想弄个花灯出来,后来还是霍相提醒等父皇到了的时候都已经是冬天了,可那个时候花灯已经弄了出来,儿臣又不甘心,就想出这个办法,在大殿里暖和也能看到。” 刘彻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笑骂道:“你父皇身体好着呢,没那么容易病。” 刘谈立刻捂住脑袋半真半假的抱怨道:“那么多人看着呢。” 然而他抱怨并没有什么用,甚至又被刘彻拍了一下后脑勺。 刘谈无奈,赶忙让人去拿手炉之类的,很不得把刘彻给裹成一个球。 刘彻就含笑看着刘谈指使的人团团转,也没有抗拒他给自己塞各种东西。 刘谈为了怕他冷甚至还要给他在衣服里面塞暖宝宝,但是那东西还是贴身比较好用,刘谈沉思半晌看向刘彻:“父皇,您看……” 刘彻冷着脸哼了一声,抬脚就走,一点也没有要把暖宝宝贴在身上的想法。 刘谈无奈只好跟在他身边小声比比:“外面冷啊,带上这个至少暖和一点,这要是把您冻坏了,我这不得自裁以谢天下……” 刘彻转头伸手捏住他的脸:“哪儿那么多废话?你到北境国怎么养成了这种臭毛病?再念叨就跟朕回京城。” 刘谈果断闭嘴,刘彻终于耳边清净了,又有点不高兴,开口问道:“这么不想回去?” 刘谈立刻说道:“没有,儿臣可想念长安了,只不过现在有点走不开,去年儿臣就回去了,结果朔方城就……今年儿臣怎么也要留在这里震慑匈奴才行。” 刘彻哼了一声没说话,继续走,刘谈捏了捏装在衣袋里的虎符,想了想还是没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刘彻现在兴致正高,等过两天再说吧。 刘彻走出去之后被外面的风一吹的确是觉得有些凉,但不得不说出来之后的确是觉得在外面看着更好看一些。 不仅是水池里的灯,就连铺在水面上的廊桥边上都有各种各样造型的花灯,屋檐下,假山上,一时之间整个长寿宫灯火通明。 因为水面上的水雾被风一吹就弥漫到了铺设在水面上的廊桥上,当刘彻踏上去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脚在水雾之中,在一抬眼看到四周仙云飘渺,灯火璀璨,一时之间恍惚以为自己已经置身仙界。 刘彻转头看向刘谈,正好看到刘谈抱着手炉不撒手,恨不得缩成一团把脸也给遮上的样子。 刘彻:…… 行吧,他还是在人间,仙人怎么会怕冷呢。 刘谈还不知道凭一己之力把刘彻从云端拽回了人间,在发现刘彻看向他的时候,他就凑过去喊了一声:“父皇。” 刘彻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句:“这么怕冷还要来北境!” 刘谈理直气壮:“儿臣第一次在这边过冬,还没适应!” 刘彻失笑一边走一边问道:“这些灯是怎么飘在水上的?” 既然不是在仙界,以刘彻对刘谈的了解,这其中必有能够解释的缘故。 刘谈则十分欣慰,现在他爹终于学会见到一样新鲜东西就觉得是仙术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刘谈一边让人拿过来早就准备好的花灯一边解释道:“是用铜丝搭起骨架,外面用纸糊的。” “纸?不惧水火?”刘彻十分惊奇地接过刘谈递过来的那个花灯。 这个花灯比起池子里和假山上那些花灯都要小巧一些,造型也被弄成了可可爱爱的熊猫形状。 刘彻提着花灯上面的提杆,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花灯,发现居然一点也不热,不,也不能说是不热,就是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花灯正如刘谈所说,是用纸糊成的,离得近了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纸上还有染色留下的痕迹。 而纸的表面则十分光滑,刘彻倒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略一思索便问道:“桐油?” 刘彻笑道:“父皇果然一猜就中。” 刘彻提着那只熊猫灯忽然想到了滚滚,开口问道:“那只食铁兽你养的怎么样了?” 刘谈说道:“已经长得很大了,等明天让他们带过来给父皇看看。” 刘彻也就随口一问,要不是刘谈,食铁兽在他这里就是猎物,根本不会上心。 刘谈跟着刘彻继续走,一转头发现其他官员都在围着霍光问花灯的事情。 霍光:…… 这都是他们殿下鼓捣出来的,他怎么知道! 不过,霍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花灯,之前他知道刘谈说要给刘彻一个惊喜,还随口说要在朔方城也弄花灯。 虽然刘谈经常弄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霍光对他还是有信心的,果不其然,这个花灯出场的让人惊艳。 尤其是延康殿的池子并不是死水,或者说整个长寿宫的水都是活水,是一条循环水系。 这些花灯原本就是在别的地方投放下来的,因为刘谈觉得在延康殿这里放的话会容易堆积在一起不好看,反而是现在这样,从上游随着水一点点飘下来,散落在水面上比较自然一些。 霍光本人也很想站在那里欣赏美景,奈何那些官员不敢去打扰皇帝父子,只好围着他。 刘谈对着他不厚道的笑了笑,转头吩咐苗瑞说道:“去把之前准备好的花灯拿出来给诸位。” 只是让人看多没意思啊,也给他们一点土特产,反正花灯这东西……便宜的很。 刘谈吩咐完之后就来了一群提着灯的小宦官给大家发灯,不过,这些人手里的灯就不是熊猫形状了,而是跟河里一样的荷花状。 饶是如此这些官员也觉得新奇的很,霍光终于是松了口气,也拎着一盏花灯继续欣赏美景。 刘谈原本想接过刘彻手里的那盏熊猫灯的,让堂堂皇帝手里亲自提着灯走不像话。 结果没想到刘彻居然躲过了他的手,就那么拎着灯往前走,看上去好像挺稀奇一样。 刘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的人,忍不住有些感慨,在这些稀奇玩意面前,人的表现都差不多。 走了一圈之后,刘彻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突然想起弄这个花灯?” 刘谈说道:“这不是朔方城重建后的第一个新年嘛,儿臣就想等正月十五的时候弄个灯节,让大家都热闹一下。” “嗯?”刘彻凝视他。 原来不是特地为他准备的吗? 刘谈顿时反应过来说道:“哦,不对,是儿臣想让朔方城热闹一下,然后之前给行宫安排花木的时候,下面人说冬天的北境国比较冷,这些花木在温室里能长,但在外面不一定能长,儿臣担心这些花木不能活,到时候一片枯枝败叶万一扫了父皇的兴怎么办?所以就想弄点假花之类的点缀一下,在弄假花的时候又看到火光透过纸也挺好看的,这才弄出了花灯。” “嗯!”刘彻点头,满意了。 刘谈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然后在给长寿宫布置的时候,我就觉得可以在朔方城也试一下,当然那些花灯就只能随便做做,不可能做这么精致了。” 嗯,不能让百姓见到的东西跟皇帝用的东西一样,这一点还是要拿捏好分寸的。 刘彻问道:“只有朔方城办灯节?” 刘谈随口说道:“对,毕竟是王都嘛,更何况这个花灯制作也不是那么容易,别的郡未必有这个财力,更何况儿臣一不小心把朔方城建的有点大,大过年的需要一点人气。” 刘彻转头继续凝视他。 刘谈有点懵,这次又是为了啥啊? 第291章 [二更]291 刘谈努力想了一下, 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刚刚刘彻问是不是只在朔方城办。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回头我给太子殿下写封信,争取在正月十五的时候长安也办个花灯节?” 刘彻再次满意说道:“这些都是你们小孩子喜欢的, 你去跟据儿商量吧。” 刘谈:槽多无口! 真要不在意你刚刚盯着我干啥! 不过也无所谓, 到时候正月十五还能跟长安来一场联动。 虽然距离远,但只要打出招牌——整个大汉只有长安和朔方城有正月十五的花灯节, 这一下子身价就上去了啊。 毕竟长安就是整个大汉的风向标,是地位最崇高的城池,能够跟长安比肩,不, 不用比肩,能够追上潮流就已经能够打出名气了。 虽然这年头打出名气好像也没太大用,毕竟旅游业不发达, 想要赚这个钱太难,但他可以吸引人过来定居啊。 刘彻心满意足的走了回去,这一趟下来他也有些疲惫了, 之前因为进入朔方城开始就不停的看到新鲜的东西,精神一直维持在一个比较亢奋的状态,到了晚上自然需要好好休息。 刘谈一看刘彻微微眯起了眼睛就知道他累了,当即让人送刘彻回去休息, 他将事情交给了霍光,自己跑过去亲自盯着, 怕刘彻有哪里不舒服或者什么的, 他好及时调整。 刘彻先是去浴堂殿泡了个澡,发现儿子追着跑到了浴堂殿之后不由得失笑:“行了, 你忙了一天, 赶紧回去休息。” 这一天下来刘谈一直跟在他身边, 衣食住行基本上样样都照顾到,刘彻的心里熨帖得很。 他身边不乏这样的人,但是儿女里能这么贴心的太少了。 真以为他宠爱当利长公主是因为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吗? 当然这的确是很有意义,但也跟当利长公主本身就细致贴心有关系。 刘谈真的关心他的身体和健康状况,刘彻当然也心疼儿子。 刘谈想了想也觉得刘彻在这里泡澡,他围观好像不太好,干脆说道:“那儿臣先告退。” 刘彻对着他挥了挥手,刘谈临走之前对着卜凡小声说道:“有事情就派人去常乐殿寻苗瑞或者毕高,郎中也都背好了,吩咐下去就有人会找来。” 卜凡对着他笑的眼睛眯了起来:“殿下放心,老奴会伺候好陛下的,时候不早殿下快去歇息吧。” 刘谈这才应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他走之后卜凡才回去,听到刘彻懒洋洋问道:“谈儿走了?” 卜凡应道:“是。” 刘彻轻笑一声:“他呀,到了北境国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越来越啰嗦,一点都不像个孩子。” 卜凡十分了解刘彻那口是心非的本事,笑着说道:“殿下贴心呢。” 刘彻没再说什么,只是说道:“回头派人去查一查,当初乌师庐南侵那场仗到底怎么回事?” 当初刘谈只是将前因后果写了一下,具体的细节一概没有提,因为基本上战后报告都是那样,刘彻也没太在意。 如今等到了北境国,看到拔地而起的朔方城以及刘谈训练出来的精锐团,他就觉得事情似乎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而且还提起了卫登,只是在矿场那场仗却十分含糊,他总觉得中间似乎隐瞒了什么。 当然刘彻倒不是怀疑那场大捷的真实性,没人敢在这上面撒谎,更何况乌师庐主动要求互市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刘彻只是疑惑,在矿场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边刘谈还不知道刘彻已经起了怀疑,他从刘彻的寝殿出来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常乐殿,而是去了正殿——皇帝提前退场没关系,但他退场其实很不合理。 刘彻走了,他作为此地主人应该继续留下来。 不过,他倒也有理由,担心刘彻的身体嘛,毕竟长途跋涉,从齐国到北境国这个距离就算放到后世都不近,不坐飞机动车那也很难受,更不要说现在。 刘谈回到正殿之后,其实气氛已经就那样了。 霍光这个人,处理政务绝对是一把好手,人际关系方面也不能说不好,但是活跃气氛之类的事情就别找他了,找他就算不冷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在时间不早,刘谈温言让大家都先去休息。 跟着刘彻出来的官员们当然也没什么不满的,跟着皇帝出巡听上去受宠又威风,实际上却也代表着朝廷有你没你都一样。 真正重要的人都留在长安跟着太子监国呢,哪儿有时间跟着皇帝东巡? 所以这些人也没人敢对刘谈不满,更何况今天晚上他们也算是大开眼界,等回到长安也有可吹嘘的资本了。 人都走了之后,刘谈看着霍光笑道:“今晚也累了吧?别回去了,给你留了房间。” 其他官员都要住到长寿宫外的驿馆里,但是霍光不一样,他从小就跟在刘彻身边,在皇宫留宿也是家常便饭,就算住在长寿宫也算不得什么。 霍光也没推辞,只是一边跟着刘谈往外走一边问道:“殿下,您把花灯今天就放了出来,之后几天怎么办?” 第一天就给刘彻这么一个大惊喜,之后几天没有什么惊喜,刘彻就该觉得没意思了。 刘谈说道:“放心吧,之后自然也有好玩的好看的准备好了,反正父皇在北境国最多也就留十天,中间还要留出时间来跟陆悬见面谈事情,别那么紧张。” 霍光听后满脑袋问号,刘谈弄花灯他是知道的,但是其他东西是什么时候弄的?他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一时之间霍光都怀疑自己这个国相是不是做的不够合格,一点都没关心到他家殿下。 他有些不安说道:“你别乱来。” 刘谈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乱来了?” 霍光心累:你啥时候不乱来了? 不过看刘谈对刘彻的重视程度,以及在刘彻面前的鹌鹑程度,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出格。 然而霍光觉得自己放心的太早了,刘谈他不仅出格,他简直是丧心病狂! 第292章 [三更]292 第二天刚开始的时候, 刘谈表现的还挺正常的,就是让人扛着肩辇跟在后面,然后他带着刘彻逛长寿宫。 长寿宫虽然没能完全仿造拙政园, 但只是将他认为最好看最容易还原的地方弄出来就已经足够精致漂亮了。 刘彻见惯了庄重大气, 此时见到这样的园林,就如同一直大鱼大肉吃习惯, 突然吃到了清粥小菜一样,着实别有一番风味。 最主要的是长寿宫跟未央宫不一样,未央宫虽然都是皇帝的,但他活动的场所也就那么大, 后宫嫔妃和他的儿女们都占据了很大一部分面积。 而长寿宫一看就是专门给刘彻准备的,甚至东西两个园子每一个都能独立却又跟其他相连。 每个园子里都有专门供刘彻居住的地方,让他每天换不同的地方睡都行。 作为后院的北院则是给刘彻娱乐用的, 跟正殿不一样,正殿虽然也有表演的地方,但宾客的位置占据了多一半。 而这里则是表演的地方占据了更多, 其他宾客则如同大雁翅膀一样在两边排了一排。 不得不说,如果刘彻知道乐不思蜀这个词的话,他一定会用这个成语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这座园子实在是太符合他的喜好,尤其是冬天的长安也未必能够见到这么多青翠花木。 刘谈听到刘彻这个感慨之后便笑着说道:“其实这还不算太好看, 等到春夏花朵都开了才真的好看,现在……” 现在都是人工催发, 能撑几天也不好说, 大概率撑到刘彻离开,这园子里的花木也就该进入冬季了。 刘彻听后忽然心动, 的确, 冬天这个园子都这么好看, 夏天那自然是更好看一些。 他想了想笑着说道:“也好,下次朕专门空出时间来北巡。” 刘谈:????? 别了吧?虽然他有钱是真的,但是也经不起这么烧啊? 可他还要表现得仿佛很惊喜一样:“父皇每年都会来吗?” 刘彻应道:“听闻北境国夏日要凉爽一些,倒是可以来避暑。” 刘谈立刻说道:“那好,明年夏天的时候正好周围的草场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可以给父皇圈个猎场,北境国这边狼和兔子比较多。” 刘彻走累了就在延福殿用了午膳,用完午膳之后继续逛。 不得不说,这个园林实在是设计得太大了,而且处处有惊喜处处有不同,搞得刘彻都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到了这里的时候,其实一切都还比较正常,到了晚上的时候,花灯依旧是有的。 只是虽然还很好看,但已经没有了昨天的那种惊艳之感。 不过今天换了地方,跟昨天在延康殿感觉还不太一样。 刘谈今天选择的是东边的永安殿,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座殿安排的比较特殊,算是半开放式,但这个半开放式是指在正中央是活动的木板,只要把木板挪开就能看到头顶璀璨的星空。 还是那句话,这座大殿比较适合春夏。 只不过现在冬天,刘谈还选择这里就让刘彻有些意外了。 等他到了永安殿之后,还没走到座位就愣了一下。 白天的时候他也瞄了一眼永安殿,那个时候永安殿看上去跟别的宫殿没什么区别,而此时此刻的永安殿已经快让他不认识——中间居然多了一个巨大的火塘! 火塘中间火焰熊熊燃烧,驱散了因为露天而带来的寒意。 刘彻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刘谈笑眯眯问道:“父皇听过篝火晚会吗?” 刘彻想了想:“可是西域匈奴他们那边的风俗?” 刘谈点头:“对,儿臣曾经参加过一次,挺有意思的,之前也一直想让父皇见见,可是在长安没机会,现在总算是有机会。” 刘彻颇为感兴趣:“那……怎么个篝火法?” 刘谈说道:“这个篝火晚会就是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比较自由,所以没有固定项目。” 刘彻一听更觉得有意思,他无论做什么,都有人事先做好各种安排,力求不出任何纰漏,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也很少见到这么原生态。 不过,刘谈虽然嘴里说着比较自由,但实际上他也不敢真的自由太过火,万一出什么问题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可坐在下面的霍光不知道啊。 他在带着诸位官员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中间的火塘。 在朔方城这么长时间,虽然汉人对匈奴人比较敌视,但是不可避免地多少受到匈奴人的影响,这种篝火晚会他们也曾经弄过。 更不要提城内还住着真真正正的匈奴人,这些人虽然投靠大汉但是也没放弃自己的民族传统,时不时也办一个。 霍光见过不止一次,此时一看到这个架势就知道刘谈要做什么,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早知道,他昨天就该多问一句! 然而他一抬头就看到皇帝父子坐在上面一个说一个听还挺开心! 刘彻当然是开心的,篝火晚会的开场就是在匈奴人的歌声和舞蹈中拉开序幕的。 这些匈奴人当然都是投靠到刘谈手下的。 刘彻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本能戒备,别说他,其他官员也有些担心,万一这些匈奴当场发疯怎么办? 只是再一抬头大家发现,今天的大殿之内比昨天多了好多侍卫,再一定睛就看到是之前北境王带领的那个一举一动都十分整齐的精锐团。 大家瞬间安心了不少,再抬头看看刘彻和刘谈,嗯,皇帝父子都在呢,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 刘彻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倒是没那么紧张,他儿子反正不会坑他。 让他意外的是出来唱歌跳舞的都是男人。 要知道刘彻出巡从外面带回美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 所以到了某个地方,就算他没有表现出要美人服侍的意思,当地官员也会尽量搜罗美人给他送来。 一般美人出场的方式大多都是吃饭的时候听歌赏舞出来的。 昨天的时候只有音乐没有舞蹈,但是因为有花灯的存在而削弱了这种违和感,今天更好,上来的都是男人,还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当男宠都不符合刘彻的审美。 刘彻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谈问道:“这就是篝火晚会的特殊之处?” 第293章 [四更]293 刘谈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了, 您看这些人都是匈奴部落的首领,现在这些首领围着篝火给您唱歌跳舞,还不够特殊吗?” 刘彻:…… 这小混蛋是真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吗? 不过, 别的部落首领给他献艺的确比给他献美人更合他胃口。 天下间美人多矣,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 刘谈凑到刘彻身边开始跟他说这些匈奴首领都是谁。 刘彻随口问道:“是上次俘虏的吗?” 刘谈说道:“当然不是, 乌师庐那个疯子谁都不信,据说当初带的就是自己的心腹军队。” 刘彻有些诧异:“那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刘谈轻咳一声说道:“策反来的。” 刘彻:???? 刘谈小声说道:“之前儿臣跟陆悬写信的时候看到他说把匈奴人俘虏过去给他建城, 当时朔方城不是人少嘛,嘛, 儿臣也发愁人手不够, 好多事情都不能做,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也可以去抓点俘虏过来干活。” 刘彻嘴角一抽:“所以你就派人去了?真敢想啊你们。” 刘彻听着心里颇有些微妙,这叫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吗?他派来这么多人驻守边疆都视匈奴为心腹大患, 一个个只求不被匈奴进犯就是胜利, 结果到了刘谈这里, 已经开始进化到了抓匈奴过来干活了吗? 刘谈搓了搓手:“儿臣这也是没办法, 压榨匈奴总比压榨自家百姓强吧?” 刘彻问道:“那怎么没有见你上书?” 大汉跟匈奴关系这么紧张,但凡超过百人以上的交手就肯定是要上报朝廷的。 刘谈连忙解释说道:“这个有点特殊,当初儿臣派李不厌和卫不疑前去在范夫人城以北游走, 想要碰碰运气,若是能遇到就把他们抓过来, 结果他们真的遇到了一个部落, 结果……那个部落主动跟着他们过来了。” 刘彻彼时正在喝酒, 听了之后差点被呛到:“主动过来?” 刘谈问道:“父皇还记不记得卫登曾经带着匈奴俘虏几乎守住了矿场的事情?” 刘彻若有所思说道:“匈奴内部的问题看来比朕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刘谈送了口气, 嗯,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他都不用多说什么刘彻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刘谈小声说道:“所以后来儿臣就派人去了匈奴,一边打探消息一边看看能不能策反一些,结果还真的带回来了好几个部落。” 刘彻转头看着他问道:“用了多长时间?” 刘谈掐指一算说道:“三四个月左右吧。” 刘彻微微眯了眯眼睛:“你手下哪儿来的人能够躲过乌师庐的眼睛?” 策反这种事情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按照刘谈刚才所说,他手下的人不是从匈奴那里弄来的奴隶就是混不下去的匈奴部落。 这些人怎么也看不出来有那样的本事。 刘谈顿了顿,偷偷看了刘彻一眼,被刘彻察觉到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说道:“老实招来。” 刘谈仿佛被抓到死穴的猫,老老实实说道:“是陆悬派过去的人。” 刘彻也不意外,哼了一声说道:“他派去的人策反出来的你也敢用?” 刘谈小声说道:“也没重用他们啊。” 刘彻问道:“没重用?那你用他们做什么?” 刘谈说道:“正准备让他们去种树挖湖呢。” 刘彻顿了顿:“种树挖湖?” 刘谈顿时来了精神跟刘彻说了一下他的想法,最后顿了顿说道:“还不太确定能不能行,总归要先做着。” 刘彻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以为他儿子过来是守卫国门,每天都在防卫匈奴。 结果事实上匈奴人被他策反来当劳力,他在这里风生水起地建设北境国? 这跟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刘彻看了一眼刘谈说道:“你倒是能折腾。” 刘谈不好意思地笑道:“总要做出点成果来才能给父皇长脸嘛。” 刘彻失笑,刘谈也的确是很给他长脸了。 他慢条斯理喝了口酒才问道:“你就不担心若是抵挡不住匈奴,这些都是为匈奴做嫁衣?” 刘谈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所以儿臣的目标是把狼居胥山拿回来。” 噗! 刘彻这次是真的没忍住。 他这里动静不小,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几个全都看了过来。 刘谈连忙上去轻轻拍着刘彻的后背,而下面霍光提心吊胆:他家殿下到底说了什么把皇帝都给吓到了? 刘彻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人吗? 不过,霍光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皇帝脸上没什么生气的意思,这才使了个眼色,让下人添酒添菜,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 刘彻倒是没被呛的太厉害,顺过气来之后就看向刘谈:“你还真敢说。” 刘谈挺胸:“父皇以为我为什么要弄职业军队?就是为了打他们用的啊,狼居胥山本来就是景桓侯打下来的,匈奴抢了回去,现在我们再打下来好了!” 刘彻听到景桓侯三个字,忽然安静了一瞬,定定看着刘谈很久,然后才揉了揉他的头说道:“那地方没什么好的,拿不拿回来都没关系。” 他不是不想要,但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给儿子增加压力,更何况北境国这边还没开战他就每天提心吊胆,听到匈奴的消息就担心他们是不是去找北境国的麻烦,若是真的打起来,他怕是要睡不着觉。 然而刘谈心里则觉得刘彻这个大猪蹄子太口是心非了,没有一个皇帝能够抵挡得住开疆拓土的诱惑,哪怕那个地方没什么太大作用也不行。 不过刘谈没说什么只是说道:“这个只是在计划之内,现在北境国需要做的事情太多,能安稳一阵是一阵吧,要不然儿臣才不同意跟匈奴互。” 刘彻失笑:“你啊,还是年轻。” 刘谈抬头看向他,刘彻眼神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跟匈奴人打是要打的,但也不影响互市,他给我们送钱,为什么不要?” 刘谈眨了眨眼,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人嘛,总有点自己的脾气,尤其是刘谈这样没有经历过朝堂磋磨的。 刘彻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拍了拍儿子的头说道:“以后的事情多问问霍光,别自己瞎折腾。” 刘谈心虚的应了一声,心里纳闷,刘彻怎么知道他经常搞事情不告诉霍光的? 不过,他最近做得比较出格的事情都在刘彻这里过了明路,他也算是放心了。 之前他之所以没在信上写太详细,主要就是拿捏不好语气,只是文字的话,人们能够脑补很多种语气,若是被误会了怕是出事情。 刘彻又跟他说了几句话,此时突然闻到了肉香,一抬头发现刚才还在唱歌跳舞的那些匈奴人已经退了下去,此时走上来了四个更加雄壮的匈奴人,两个人手里提着木架两个人提着一只羊。 刘彻看着匈奴人将木架架好,然后将那只羊给放了上去。 他有些诧异问道:“这是……要烤?” 刘谈点头:“对,他们的习俗就是这样的,一边烤一边吃,还挺有意思的吧。” 刘彻很少见到这样的原材料,活的羊他见过,在猎场上,羊肉他也见过,在餐桌上,但是被杀之后的整头羊他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刘谈虽然说是现烤,但实际上这只羊已经烤到半熟了,要不然也不能血淋淋地就抬上来给刘彻看啊。 所有人都对这种方式挺好奇的,看着那几个匈奴人卖力的烤羊。 过了一会,烤肉的香味逐渐飘了出来,匈奴人将羊肉最嫩的部位一片片弄成薄片,放在了瓷盘里,交给了毕高。 刘谈从毕高手里接过瓷盘放到刘彻的案几上。 刘彻伸手夹起了一片尝了尝,味道还不错,算不上多么惊艳,但是这种现烤现吃的方式,让他觉得挺有意思,就多吃了两片。 吃完之后出去溜达的时候,刘彻漫不经心问道:“明天见见那位小乌孙的昆弥吧。” 刘彻自从那天过来的时候见到了陆悬,剩下这几天一直提都没提。 他有心晾一晾陆悬的,虽然知道他对陆悬应该亲切一点,毕竟小乌孙或者说陆悬是个潜力股,现在看起来比大乌孙还要强上一些。 大乌孙那边,军须靡就是个废物,都快被架空了,丹阳在其中也插了几手,可她毕竟根基浅是女人还是大汉的公主,只能从基本着手,就算刘彻派去人帮助她也只是掌握了一部分权力。 依照刘彻看来,大乌孙那边除非军须靡突然一朝醒悟,否则,国力衰弱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正好方便丹阳,但却也不值得刘彻太过费心。 反而是小乌孙这里,俨然成了西域一霸,据说现在西域其他小国都比较忌惮陆悬,对小乌孙基本上采取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实在不行也会尽量奉承陆悬,生怕他们会变成下一个胡狐国。 这样的小乌孙若是作为一个普通邻国,大汉是绝对不能放任它成长的。 但是若是自己的友邦,更甚至陆悬还有臣服的想法,那自然是越强大越好。 可陆悬跟刘谈的关系却又是刘彻心里的一根刺,不过晾这么多天也差不多了。 更何况他之前派人去查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乌师庐南侵的时候,派人假冒自己玩了一个声东击西,若不是陆悬及时带人赶到,后果是什么样还两说呢。 也正因为这件事情,刘彻决定见见陆悬。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刘谈一脸无所谓说道:“不着急,明天我给父皇安排了别的项目。” 刘彻转头看向刘谈问道:“是什么?” 刘谈双眼放光:“阅兵式!” 第294章 [一更]294 刘彻微微一愣:“阅……阅兵式?” 刘谈点点头说道:“等明天父皇就知道啦。” 刘彻直接被气笑了, 这小混蛋还学会跟自己卖关子了。 他伸手揉了揉刘谈的头,没多说什么,将注意力放到了场上, 结果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就发现已经有人可能喝多了,开始到场上跳舞了!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霍光一开始还想让人维持一下秩序,只是到后来根本管不过来, 而且看皇帝也没有要管的意思,干脆也不管了,一个人坐在那里心累。 场上一时之间好似群魔乱舞, 但是别说, 热闹是真的热闹, 看得刘彻都有点心痒,想要下场去跳两下。 刘谈多贴心啊, 他在察言观色方面虽然比较一般,但他知道一般人对于这样的场面是没有抵抗力的,谁不喜欢热闹呢? 于是干脆就拉着刘彻起来说道:“父皇刚刚吃多了肉食,为了避免不消化,也去动一动吧。” 反正是露天的, 大殿之内不是很热也不是很冷。 刘谈拉着刘彻一路到了场中。 此时在场中跳舞的人一般都只是微醺,真正喝醉的早就被拉下去了。 他们见到刘彻之后一时之间都有些束手束脚。 刘谈十分大气的一挥手:“大家接着玩啊。” 他转头对着旁边奏乐的乐师打了个响指, 让他们换了一个鼓点明快,更适合跳舞的曲子。 在这个曲子的带动下, 大多数人又开始动了起来, 刘彻倒也没什么放不开的, 上流社会赏曲跳舞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然这个舞蹈不是舞姬跳的那种, 而是正常社交。 刘谈把刘彻拽下来之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其实他不会跳舞。 毕竟自从穿过来到现在,他也没遇到几个需要他跳舞的场合,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没人敢逼着他去跳舞啊。 现在可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次可是他主动将刘彻给拉下来的。 于是头一次,刘谈希望刘彻反驳自己,然后转头回去休息。 然而刘彻看上去挺沉浸其中的,刘谈只好苦逼兮兮地跟在他身边随便动动手动动腿,争取不露馅。 也幸好场上人多,大家被挤来挤去动作都不怎么标准。 刘谈也不那么显眼,当然刘彻身边肯定是没人敢挤的,甚至刘谈都退到了一边耽误他爹发挥。 刘彻动了一会出了汗,头脑清醒了一些,人也有些疲惫了。 他一转头就看到刘谈在后面十分敷衍地伸手踢脚,偶尔还会被人撞一下,小身板看上去特别脆弱,干脆伸手一捞,带着刘谈就退场了。 出来之后,刘谈才送了口气问道:“父皇要去沐浴休息吗?” 刘彻从鼻子里发出了个声音,刘谈顿时明白了,招了招手让人抬来了肩辇。 刘彻拍了拍他的脑袋,十分满意地走了。 刘谈松了口气,一回去就看到霍光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刘谈当即捂住胸口说道:“我的国相,你大半夜的这是要吓死人吗?” 霍光沉声说道:“殿下不做亏心事,又怕什么?” 刘谈心虚地笑了笑说道:“这么冷的天,别站在外面了,赶紧进去。” 霍光深吸口气说道:“殿下,下次您有什么新想法,能先跟臣说说吗?” 他真是要给刘谈跪了,也不知道刘谈哪儿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之前他还跟刘谈说别乱来,结果转头人家就乱来了。 刘谈侧脸问道:“我要是先跟你说了,你会同意吗?” 霍光:“呵。” 刘谈站直身体撇了撇嘴说道:“看,你都不会同意,但是你不觉得今晚父皇很开心吗?” 霍光问道:“那你知道今晚有多危险吗?” 刘谈问道:“你说里面的人危险?那可都是父皇带出来的人,父皇自己都不猜忌他们,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吧?” 霍光给他的回答是一甩袖子回去收拾残局。 刘谈快走了两步,跟他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小声比比:“你说说你刚多大啊,天天老气横秋的,活该你找不到老婆啊。” 霍光没好气说道:“你让我省心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刘谈心虚说道:“我做事情什么时候没有分寸了?咱俩熟归熟,你也不能这么诬蔑我啊。” 霍光随口问道:“那明天你又要做什么?” 刘谈说道:“明天啊,明天请父皇去看看我的王宫。” 霍光想了想,这个倒是没啥,这么一看,刘谈的确将刘彻的行程安排的很满档。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听到刘谈问道:“你说会不会行程太密集了,累着父皇啊?” 霍光面无表情:“陛下累会说的,他又不会跟你客气。” 刘谈一想也是,任由霍光去跟那些人周旋,他也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刘谈就带着刘彻一路到了朔方城。 在车上的时候刘谈笑道:“今天看完阅兵式,明天带父皇去逛一逛朔方城,所以今晚得委屈父皇在我那里住一晚上啦。” 刘彻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儿子贴心得很,总会给他安排妥当的,他现在最好奇的就是阅兵式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到了王宫之后,刘彻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刘谈。 之前在去行宫的时候,刘谈一路上给刘彻各种介绍,但是快到王宫之后却没有那样。 刘彻原本还有些意外,此时倒是看出来了,的确没什么好介绍的,因为这座王宫实在是太平平无奇。 别说比不上刘弗陵和刘髆两个人的王宫,甚至可能除了面积大一点,还不如刘彻赏赐给他的施翮苑精致漂亮。 到了里面更不用说,跟长寿宫压根就是两种风格,王宫里的花草树木看得出来也有人在打理,可实际上那些树木还是遵循季节的规律,叶子就算没掉光也变成了枯黄模样挂在树枝。 进入王宫内部之后,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倒是主殿,看上去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可刘彻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不一样是因为重新布置过,里面的布置都是按照他的心意来的。 刘彻将这些看在眼里,表面上依旧跟刘谈说说笑笑。 午膳用完之后,刘谈这才带着刘彻到了校场。 说实话,不是他不想弄的时间长一点,但问题是他就这么一千人,为了看上去人多一点还分成了十个队伍,分成了弓·兵、弩·兵、骑兵、车兵、盾兵、枪兵、刀兵。 其中弩·兵是两个部分,一种是传统踏·弩,一种是刘谈之前改良的手·弩。 然后再来了一个仪仗队,打着大汉的军旗和刘谈的王旗这才勉强好看一点。 这样看起来,倒不是人数的问题,而是兵器形式太过单一。 像后世的阅兵式后面的各种装备队伍一趟接一趟让人眼花缭乱,当然比现在这样生搬硬凑好很多。 刘彻坐下来之后,观察了一下校场,发现整个校场居然都是水泥地铺成的,在最远的地方放着几个靶子,看上去十分整洁。 刘谈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父皇,开始吗?” 刘彻吹了吹盏中的热蜜水,点了点头。 刘谈转头看了一眼苗瑞,苗瑞走上前去拿着一根小红旗挥舞了一下。 这个时候刘彻注意到在最左边那扇封闭的门此时打开,然后他听到了整齐划一的清脆的马蹄声。 最先出场的就是仪仗队,同时也是骑兵。 最前面的骑兵仪仗队要操控马匹,要同时扛着巨大的旗帜,也十分不容易。 马蹄铁敲击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吸引了刘彻的注意。 他一眼看过去顿时眼睛一亮。 骑兵的所有马匹全部都是黑色,皮毛光滑,阳光照射在那些马上甚至能够看到它们皮毛反射出的光亮。 他们身上穿的也是黑衣黑甲黑盔,甚至鼻子以下还带着一块黑色面具。 所有人都挺直腰背骑在马上,动作几乎都是一样的,通体漆黑的队伍看上去颇有几分萧杀之气。 哪怕只不过是仪仗队,也是按照正常军人来训练的。 因为是冬天,北境国的冬天最不缺的就是风,所以大汉的军旗和刘谈的王旗随风飘扬,这一出场气势就出来了。 刚刚还因为有人私下讨论而稍显嘈杂的现场此时变得鸦雀无声。 只剩下马蹄铁敲击在路面上的声音。 仪仗队走到最中间之后,除了扛旗的人,其他人忽然身体微侧,抬起右手放在腹部对着观赏台低头行礼。 一阵惊叹声响起,但凡会骑马的都知道这样的动作有多难,最主要的是他们骑着的那些马居然也都同时微微低下了头,仿佛在给皇帝行礼一样。 此时的刘彻已经从刚才的漫不经心变成了坐直身体。 骑兵在走过最中间之后,动作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跟在他们身后的也是一队骑兵,只不过这队骑兵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把长朔。 在行过中间的时候,他们忽然将手里的长朔往前倾倒,做出了即将进攻的样子。 整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甚至长朔维持的姿势和角度都是一样的。 骑兵过后则是正常的步兵,盾兵在路过观赏台的时候,并没用正步,只是整齐划一地敲击了两下盾牌。 而他们之后的各个兵种也都有各自的动作向刘彻行礼。 哪怕那些礼仪在严格意义上不算严格,不符合礼的规定,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人去挑剔。 因为所有人此时都沉浸在震惊之中,这些队伍沉默地过来又沉默地离开,留下的唯有整齐的脚步声和做动作时候的摩擦声。 刘彻包括其他人在内,对这些士兵的印象就是整齐,太整齐了。 无论什么动作,这些士兵横看竖看,甚至斜着看人头都是一条线。 从来没有经历过阅兵式洗礼的大汉官员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 刘谈看了看安静走过去的队伍,又看了看十分安静的看台,忍不住后悔,当初他觉得喊口号怪怪的就没给队伍设置口号。 他知道大家肯定会惊艳,但是万万没想到大家惊艳到了说不出话来。 现场气氛一时之间十分凝重,搞得仿佛出征仪式一样,这是刘谈万万没想到的。 等到弩·兵出场的时候,刘彻看到拿手·弩的队伍不由得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第295章 [二更]295 刘谈凑过去说道:“那个是儿臣新弄出来的手·弩。” “手·弩?”刘彻问道:“预备给你自己打猎用的吧?” 刘谈:???您这个脑回路是几个意思? 刘谈满头黑线说道:“这个是给匈奴准备的, 您要是觉得打匈奴也是打猎的话,也没毛病。” 刘彻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等到他转过头去的时候, 发现手·弩队伍居然就这么走过去了,他不由得一脸困惑的转头看向刘谈:“你就是给朕看看?” 刘谈连忙说道:“这个就是出场亮个相,等等会有表演的。” 既然阅兵式,那么自然是有演武的,要不然就让这一堆人走一个过场给刘彻看, 刘彻怕是要收拾他。 当所有兵种都走过一遍之后,最后全都到了校场正中间,面对着刘彻跪下来山呼三次“长乐未央”。 虽然没能喊口号什么的, 但哪怕是这样也足够震撼, 场上又安静了下来。 一千人站在校场上, 骑兵和车兵以及盾兵这些带着装备的都在最边上,中间则是其他兵种, 一眼望去整整齐齐。 刘彻笑得十分开怀,毕竟作为皇帝谁不喜欢精兵强将呢? 他对着前面抬了抬手,再有人上前喊:“平身。”之后这些士兵才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 刘谈听到旁边有人小声议论:“这怎么练的?走的齐,连动作都也齐。” “谁知道呢,要不是高矮不一, 看上去真跟一个人似的。” 刘谈听后颇觉得有些遗憾,他倒也想选出个头都一样的, 但北境国人少啊,这一千人又不是专门为了阅兵式的, 他们主要的任务还是对付匈奴。 不过, 第一波已经训练出来了, 以后可以弄些这样的专门表演也不错。 这一场完毕之后, 苗瑞又走上前挥舞了一下旗,然后这些兵种有序退场,过了没一会就是刀兵和盾兵上场。 虽然说是演武,但表演痕迹还是比较重的,毕竟都是同僚,也不是平日里训练,总不能上阵砍,在皇帝面前万一见血了就不好了。 不过大家的重点很快从演武上面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有人小声问道:“这些士兵拿的是什么刀?怎么是白色的。” “这个颜色的刀,我好像见到陛下最近很喜欢的佩剑也是这样。” 此时刘彻正好问道:“百炼钢量产了?” 刘谈老老实实说道:“没有,做不到,就这么多,多了就没了。” 简而言之就是这都是给你看的,想要再多就没了。 刘彻瞥了他一眼:“你倒实诚。” 刘谈叹气:“因为儿臣也想量产啊,不过还要研究一下。” 刘彻应了一声,他倒也不怀疑刘谈,反正他儿子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最先都会送到他手上,百炼钢也是,去年弄出来的第一波就给了他和太子,这一年才做了这么点,看来的确很不容易。 刀盾兵下去之后就是枪兵。 等到这些过去之后就弓兵,不得不说,之前的演武就看一个乐子,大家都知道就算演武场上看上去表演的虎虎生风,实际上到了战场也未必是什么模样。 但弓兵就不一样了,别的不说,能不能射准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排一共二十个弓兵站在靶前,靶子直接放在了三丈左右,也就是百米的距离。 场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人跨立在那里,等到所有弓兵都到位之后,一同喝道:“举!” 弓兵整齐划一地举起弓,在听到“搭。”之后又将箭搭在了弓上。 “半月!” “满月!” “射!” 一个动作一个命令,最后一个命令出口之后,瞬间所有弓兵一同松开手上的弓弦。 观赏台上那些官员此时也有些坐不住,都探头探脑的认真看了一下。 刘谈突然听到有个十分年少的声音喝道:“好!” 他转头看过去有些诧异地发现竟然是李陵。 刘彻这次出巡居然还把李陵带了出来。 李陵此时面上泛红,颇为激动,看上去仿佛恨不得自己也冲出去想要表演一下的样子,嘴里还说道:“每一个都真中红心,都是好手啊!” 作为武将,并且以弓箭闻名的武将后裔,李陵的眼神比一般人要好上一些。 他都已经说完了,才有人陆陆续续的看全。 果然每一支箭都正中红心,刘彻都有些诧异:“竟然你找到了这么多好手。” “哪里,都是练出来的,什么都不让他们做,每天练这个,只要有点天赋都不难。” 刘彻一转头就看到刘谈虽然嘴上矜持,但尾巴已经快翘到天上去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打击儿子。 因为的确十分不容易。 射箭属于贵族都会玩的运动,哪怕是玩票也知道想要这样的准头其中的艰辛。 刘彻看刘谈的时候,正要看到李陵也在看着刘谈,一脸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不由得招了招手:“少卿,过来。” 刘谈转头看去就看到李陵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行礼之时不见任何谄媚之色,少年意气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只看外表的话,无论是李不厌还是卫不疑他们,看上去都不如李陵更像一名武将。 卫登……卫登就更不行了,那个娃娃脸就已经把路给堵死了。 刘彻问道:“觉得怎么样?” 李陵有些激动:“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就算是臣的家奴也未必有这样的本事!” 刘彻看向刘谈,刘谈笑道:“这已经不仅仅是千里挑一,当初选这一千人的时候就已经刷下去了许多,可以说是朔方城最优秀的那一批了。” 刘彻挑眉:“朔方城?” 刘谈应道:“是的,不敢说北境国,因为招人的时候比较仓促,所以只在周围招了一下,也不仅仅是朔方城吧,敦煌郡和武威郡都有人来。” 李陵有些好奇问道:“刚刚我看他们弓箭上都有一个圆形的东西,若是我没记错,之前春猎的时候陛下手里拿的也是那种吧?” 刘谈说道:“对,瞄准器,我让人给改进了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苗瑞。 苗瑞立刻派人去拿了一张带着瞄准器的弓上来。 李陵一拿到手就说道:“咦,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陛下之前拿的那张弓上没有。” 刘彻再一次凝视刘谈。 刘谈:…… 第296章 [三更]296 刘谈要不是非常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李陵, 他简直要怀疑李陵是不是过来找他麻烦的。 不管怎么说听上去都像是告状啊! 不过他看得出来,李陵在拿到弓箭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到了那上面,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刘谈解释道:“之前那张弓是按照儿臣的射箭习惯做的, 但是感觉父皇用的不是特别趁手,后来儿臣到了北境国之后就让公输家的人去改了一下,这些地方都是可以调整的,也就是说根本不用再根据个人习惯去定制,只要随便拿一张弓, 在战前进行调整就能适合自己用了。” 您别看我,我刚弄好的,还没来得及献上去呢。 刘彻听后也有些好奇, 苗瑞刚刚让人拿来了两张弓, 此时正好放到刘彻面前的案几上。 其实这早就是给刘彻预备的, 所以无论从用料到做工,都是一等一, 而且这一次刘谈没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就是把整张弓涂黑,连配套的箭矢都是黑色的,看上去就非常有质感。 刘彻拿起弓试了一下,有些意外地发现弓弦的力道居然跟他用惯的弓没什么太大区别。 然后就是瞄准器, 刘谈亲自过去给刘彻一点点调整,直到刘彻觉得满意之后才放下手说道:“现在只能调整一个大概, 要想准确一点还是要用靶子来调。” 刘彻满意的放下弓说道:“嗯,继续吧。” 刚刚因为这个插曲, 阅兵仪式也停止了一瞬, 旁边的官员不敢随便凑过来, 都一边伸脖子往这边看, 一边在竖着耳朵听。 在看到李陵摆弄新弓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十分羡慕好奇。 刘谈对着苗瑞点点头,转头又对李陵笑道:“等等再看吧,这张弓就送你了。” 李陵顿时眼睛一亮:“真的?” 刘谈颔首,虽然知道李陵最后会投降匈奴,但是吧……真要追究起来,也算是李广利坑了他,现在李广利骨灰都被扬了,想要坑李陵也不容易,而且短期内大汉跟匈奴应该没有什么仗打。 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至少现在刘谈不想把李陵当成敌人。 大汉新一代能顶上去的太少了,李不厌和卫不疑比起卫霍差远了去,就这样都已经声名鹊起,所以但凡遇到一个苗子,都不能放弃啊。 李陵立刻兴奋地大声说道:“谢殿下!” 刘谈笑了笑,一旁的刘彻看得若有所思,之前他总觉得他这个儿子有点与众不同,不仅仅是有奇怪点子的那种,更多的是跟年龄的不协调。 现在这种感觉更浓了,他儿子其实比李陵还小几岁的,为什么看着李陵的目光跟看晚辈似的? 难道是因为北境国把人给催老了? 刘谈不知道他爹在想什么,只是笑着说道:“就好了,看下一场吧。” 这一场比起上一场显得花里胡哨了一些,但更加让人热血沸腾,因为是轻骑弓兵! 所有人都很清楚,在轻骑兵方面,匈奴人天生就比汉人厉害,弓兵更是不用说。 非要说原因的话,除了人种原因,更多的可能是生长环境的问题。 他们的孩子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也经常去打猎,这些都是他们的基本生存技能。 而汉人的基本生存技能——种地。 这差距就拉开了啊,想要轻骑兵超过对方,必须十分严格的训练才行,可这个时候也就皇帝的亲卫军以及诸侯王和贵族官员身边的侍卫算得上是职业军人,真正打仗的并不是。 没有时间,也根本没有条件去训练。 然而如今,刘谈这一队轻骑兵人数不多,也就三十来个人,一边控马一边射靶。 这一次不太好再像刚才一样要求整齐,于是便只是排队小跑路过靶子的时候开弓射箭。 跟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只有一枚靶子,第一个骑兵驭马跑过去,拉弓射箭,正中红心引得一片喝彩声。 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第三十个,如果眼神好的就能看到,所有的箭都正中靶心。 当然红心位置有限,肯定放不下这么多箭,所以难免将之前的箭都给挤了下去。 等到这一队骑兵跑过去之后,瞬间爆发极其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这也是刚刚上一场大家情不自禁,结果发现皇帝并没有约束的意思,这才放开了喊。 李陵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不过等他站起来跳了两下之后,一低头就看到皇帝父子都在看着他,不由得脸上一红,又小心翼翼坐了回去。 不过他明显看上去还是有些兴奋,坐也坐不安稳。 此时骑兵撤下去之后,就有人拿着刚才用过的靶子送到了观赏台上,撑起来给刘彻看。 毕竟为了视野,这个观赏台刘谈做得比较高,但是高也有高的不好,那就是坐在上面看下面的话很多东西都看不清。 之前弓兵表演的时候,一人一靶,箭又带白羽,所以位置十分好判断,这一次就不那么容易了。 于是就让人将上面的箭拔下来,给刘彻看靶子。 刘彻低头一看发现所有的痕迹都在红心,红心那个位置基本上都快被射烂了,而旁边却还都完好无损。 刘彻眼中十分惊异,拍了拍刘谈的头说道:“干得好。” 刘谈笑了笑,一转头看到其他官员又都在伸着脖子看,坏心眼地想到这一次阅兵式完了,这些人的脖子是不是都要变长一点了? 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跟刘彻请示了一下,在刘彻同意之后就让人拿着靶子过去给大家展览。 于是靶子走到哪里就能听到哪里一片惊讶赞叹,虽然刘谈听不太清楚,但那个氛围骗不了人。 不过,今天这一场阅兵式注定不会让人的注意力在一件事物上停留太久。 这边靶子展览差不多之后,那边手·弩兵已经进场了。 当这些士兵拿着手·弩一字排开站立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又被他们手上那看上去十分新奇的新武器给吸引了过去。 李陵的眼神好,对距离也很敏感,此时不由得有些意外:“咦?靶子的位置……变近了?” 第297章 [四更]297 刘彻眯了眯眼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手·弩·兵在一声令下之后就端起了弩,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这个看上去眼熟又有点陌生的武器跟弓的用法好像不太一样。 在上弦之后, 所有弩·兵迅速瞄准自己的靶子, 一声令下之后, 瞬间射出。 李陵微微抬起身体伸着脖子看完之后瞪大眼睛说道:“咦?我看错了吗?那些箭直接射穿了靶子?” 其实不仅仅是他, 其他人也有眼神好用的, 一瞬间讨论声比之前要大了很多。 刘谈让人将靶子拿了上来,果不其然,靶子的正中心有一个洞,而箭并没有留在上面。 连刘彻都有些惊了,他转头看向刘谈:“靶子的距离大概多少?” 刘谈心里换算了一下:“大概十五丈左右。” 也就是五十米吧, 其实手·弩两百米以内都很强,但做不到这样直接击穿靶子的程度, 所以刘谈为了艺术效果,还是将靶子放近了一些。 李陵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十五丈,能够击穿靶子,这要是人的话, 二三十丈开外也能一击毙命了啊! 此时刘谈正好让人拿来了一把手·弩放在了刘彻的案几上。 刘彻伸手把手·弩拿了起来, 入手就感觉极沉,转头问道:“是青铜所制?” “是。”刘谈说道:“原本想要用铁的, 不过, 铁的工艺不如青铜, 就暂时用青铜。” 当然最主要的是铁的造价太高了, 这把手·弩虽然说是青铜所制, 但实际上中间还是加了其他金属的, 整体价格没有那么高。 再加上青铜工艺比较纯熟,算来算去还是青铜比较容易。 反正也不影响手·弩的性能,青铜就青铜吧。 刘彻好奇地看着扳机部位说道:“这里是什么?” 刘谈解释道:“这里是操控弓弦的,上弦之后瞄准,只要一按这里就能把箭射出去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将弓弦给拉上,刘彻有些不熟练地按了一下扳机之后,那根弦果然迅速回归了原位。 他看后笑道:“跟踏·弩有些相似。” 刘谈说道:“就是根据踏·弩改制而来的。” 刘彻放下了手·弩这玩意还是挺沉的,一直拿在手上他也吃不消。 李陵看着手·弩眼睛都要放光了。 刘谈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刘彻问道:“射距只能这么远?” 刘谈说道:“六十丈以内都可以,再远威力会稍微下降一些。” 刘彻沉吟:“不够。”又问道:“是不是还没改完?” 按照刘彻对刘谈的了解,这点距离可不能满足他。 刘谈小声说道:“不是,如果想要射程远一点还可以改,但是这个吧……一开始不是为了打仗用的。” 刘彻:“哦?” 刘谈说道:“那个……不是互市要开了嘛,之前因为不能求同存异,最后只好跟匈奴人的市场分开,但是分开了也需要到那边去买东西啊,父皇也知道,匈奴人各个都身手矫健,而且身上武器也多,咱们这边的商人过去恐怕有点危险,我就想让精锐团先过去弄个镖局,可以接受委托,护送这些商人过去进行买卖,那种情况下,一般都距离比较近,弓反而不太方便,就……弄出了手·弩。” 李陵听得眼睛都瞪大了,万万没想到手·弩居然是被这么弄出来的? 忍不住想到:长安传说北境王做生意一流,果然不是骗人的。 刘彻此时也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了,手·弩这东西好是真的好,虽然射距不太够,但威力大啊,总有能用上的地方。 而且这是刚做出来,以后还是有改进空间的。 可刘彻万万没想到手·弩做出来的理由居然这么的……这么的充满了铜臭味。 虽然刘谈嘴上说着是保护大汉商人,但实际上若不是为了赚钱,他何必要让精锐团去? 此时随着厌恶接近尾声,精锐团依序退场,刘彻看着这些士兵一个个挺胸抬头,身体笔直,看上去就充满了精气神模样,再一想到刘谈居然要让他们去当镖师,忍不住就有些心塞。 刘谈说完看到刘彻表情不太好看,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估摸着这件事情他应该不太高兴。 本来他主动说起就是想要跟在刘彻这里过个明路,不管怎么说精锐团目前顶着的头衔都是他的护军,人数是在允许的范围之内的。 手·弩这东西吧,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违禁,不让个人拥有的,诸侯王也不行。 但谁让这东西是刘谈弄出来的呢? 他要钻空子,给自己的护卫配上也没人能说什么,毕竟没办法判。 除非刘彻开口。 可刘谈的护卫去保护别人,而且还是收钱的,这个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听,为了避免刘彻知道之后不高兴,他得跟刘彻交代一声。 刘谈见刘彻没有立刻点头,就干脆将这件事情先放一放,现在不同意没关系,回头他磨一磨总是可以的。 于是他直接转移话题说道:“父皇,时辰不早了,移驾用膳吧。” 刘彻点头,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案几上的手·弩,刘谈立刻说道:“这个就是专门给您做的,卜凡,找人拿下去吧。” 刘彻满意地走了,一旁的李陵眼神放在弩上都拔不下。 别说他,就是卜凡找来的小宦官拿着手·弩一路走下去准备放起来的时候,其他人也都盯着小宦官手里的手·弩移不开目光。 刚刚那些靶子都拿了上来给他们看了一眼,所有人都震撼于手·弩的威力。 尤其是这个手·弩看上去不大,但杀伤力这么大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李陵好歹坐在旁边看到听到刘谈给刘彻解释的过程,其他人就看了这么一眼就看不到了,心里着实可惜。 甚至有人开始暗中盘算回头跟北境王打好关系,争取多看两眼,若是能够摸一摸就更好了。 而此时刘谈对李陵小声说道:“这玩意杀伤力太大了,不能送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了李陵一个“你懂的”眼神。 李陵瞬间表情严肃起来,认真点了点头。 常年混迹在刘彻身边,他其实远没有外表表现得那么大大咧咧,在某些细节方面可能比李不厌还要小心。 毕竟李不厌又没怎么进过宫。 刘谈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看见他只是有些遗憾之后便笑道:“精锐团日日都要训练的,回头我吩咐他们一声,找个时间带你过去看看,想玩两下也可以。” 李陵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刘谈说道:“当然可以,不过只有你可以去啊。” 北境王护卫军的校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刘谈可以不在意,但不能不把这个道划下来,否则谁想来就来,当他的王宫是什么地方了? 李陵疯狂点头,那个频率看的刘谈都担心他的脖子会不会断。 跟李陵说完,刘谈就凑到了刘彻身边。 因为校场是在外面,所以刘彻今天是乘坐他那辆标志性的车辇来的。 上了车之后,他看到刘谈转头要走便招了招手:“谈儿,上来。” 刘谈:…… 自从刘彻来了之后,他的车啊马啊基本上就成摆设了。 好在这里就他一个皇子,太子也不在这里,他跟着刘彻坐一辆车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这要是在长安,那谣言估计会飘散的很酸爽。 刘谈上了车之后,就听到刘彻问道:“费尽心力培养的军队就是让他们去当镖师的吗?” 刘谈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刘彻不高兴的点。 嗯,看来是不开心暴力机关大材小用了。 他赶忙说道:“这也是给这些人赚点外快,镖局所赚的钱都是给他们的,谁出任务谁就有钱,然后每个人都是轮着来,儿臣给的月例不是特别多,给太多的话,传出去怕有人说什么,但是他们常年留在这里,家里的事情都管不了,过年都要轮着才能回去,如果不多给点钱的话,儿臣怕他们家里无力支撑。” 刘彻挑眉:“朕知道你给他们多少钱,也足以支撑一家人的家用,怎么少了?” 刘谈严肃说道:“他们将来是要上战场的,现在看上去轻松,但真的打起来说不定就没命了,父皇也知道民间有俗话就是好男不当兵,如果可以大概没人愿意来,朝廷当然能够强制,但是强制的效果……主动愿意出战和被动是不一样的,到时候发挥出的战斗力也不同,更何况,儿臣这里训练程度比较强,如果接受不了的话是会被清退的,万一正好有人不愿意当兵,有那个天赋却故意偷奸耍滑,那怎么办?给的钱多可以避免这种事情,为了钱他们也会努力啊。” 刘彻皱眉,这个观点跟他的想法很不一样,不说是他,就跟时下的三观都很不同。 在所有贵族的眼中,平民百姓和奴隶天生就是要供养他们伺候他们的,为他们为这个国家征战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没人想过他们是不是愿意,不愿意也是强制。 刘谈见刘彻皱眉便说道:“父皇你看,我这支队伍训练到现在的程度一共就用了三四个月,其他的军队能做到吗?您的羽林军能做到吗?” 这刘彻可不服气了,他冷笑一声:“胆肥了,还敢跟羽林军比?” 刘谈此时大概真的狗胆包天,理直气壮说道:“羽林军选的都是良家子,从小衣食住行就比精锐团大部分人都要好,可他们的战斗力能比得上吗?” 刘彻笑了:“你怎么知道比不上?” 刘谈说道:“我的精锐团有手·弩!” 外挂在手,被说羽林军,谁来都不是对手啊。 刘彻:???要点脸? 他懒得理会刘谈,直接说道:“随便你,不过精锐团朕要带走。” 刘谈沉默半晌才说道:“其实他们也没那么厉害,都是一群土包子,到了长安怕是要水土不服……” 他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刘彻又在捏他的脸。 刘彻哼了一声说道:“少废话,朕带去给他们看看,等过了正旦,再让他们回来。” 刘谈小心翼翼问道:“真的让他们回来吗?” 在看到刘彻面色不善之后,刘谈立刻问道:“要多少人?都带走吗?人有点多吧?” 刘彻懒洋洋说道:“都带走吧,唔,作为补偿,李陵给你留下了。” 刘谈:???我要他作甚! 第298章 [一更]298 大概是精神亢奋了一下午, 刘彻此时已经半眯着眼睛开始养神了,说话也懒洋洋的:“朕看卫家两个小子在你手下都还算有出息,李陵算是他们这些小辈之间最有天分的一个, 留在你这里, 你好好用他。” 刘谈长长叹了口气:“父皇, 您这是把儿臣这里当军校啊, 可是儿臣也不懂那些啊, 卫不疑和卫登两个人都是自己拼杀出来的。” 刘彻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说道:“你不用想那么多,以前怎么做以后也怎么做就好。” 刘谈有些困惑,然而刘彻却没打算给他解惑。 实际上刘彻心里很清楚,将领的气质跟主帅有很大关系。 当年卫青和霍去病为什么敢于冒险?还不是因为知道背后有刘彻撑腰? 如今卫不疑他们也是一样的,无论是卫不疑还是卫登, 都是敢打敢杀的主,之前刘彻也有些意外, 这几个人平时在长安不显山不露水,怎么到了北境国之后就一个个显出不凡来了? 后来他看到刘谈请罪的上书之后他就明白了。 道理是一样的,这次是刘谈主动背了锅,之前可能还有无数次刘谈主动背锅的情况,但因为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所以不需要。 这样就很能解释一些事情。 在刘彻看来, 把人放在刘谈手下历练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北境国靠近匈奴,就算大汉跟匈奴最和平的时期, 边境也是纷争不断的, 而且就算没有纷争, 就刘谈这个不老实的性子还会让人主动出击去俘虏匈奴来做工呢, 不用担心没有历练的机会。 也能避免上来就把这些人派出去参加大战导致后果惨烈。 其次就是他们有刘谈做后盾, 而刘谈何尝不是有刘彻做后盾?只要不出大错, 什么都能遮掩过去。 至于大错,刘彻认真想了想,除非刘谈有一天不满足在北境国称王称霸,要谋反。 不过……他看了看坐在旁边抱着手炉跟熏笼相亲相爱的刘谈。 啧,小怂货一个,什么时候他真有那个胆子,怕是要山无棱天地合了。 刘谈感受到刘彻的目光,以为自己没有痛快答应让刘彻不开心,连忙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父皇,李陵……认路能力怎么样啊?” “嗯?”饶是刘彻听到这个问题也愣了一下。 刘谈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那个什么……飞将军就……不太擅长认路嘛,这个还是很重要的。” 刘彻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含笑说道:“你手里有舆图有指南针,还怕他不认路?” 刘谈小声说道:“飞将军手里也有舆图和指南车啊。” 刘彻倒是无所谓:“那就让他去试试,不行再让他回来。” 刘谈心说,可算了吧,这不是得罪人嘛。 他倒是不怕得罪李陵,只不过,如今李家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李陵身上了,他怎么也不能把人家的希望给断了啊。 他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史书上没怎么记载李陵到底认不认路,对于他更多的是投降匈奴的记载,以及……司马迁为了李陵辩解遭受宫刑。 嗯,希望李广的迷路基因没有那么强大吧? 刘谈又问道:“那……精锐团那边有什么特殊要求吗?儿臣这两天好加紧让他们训练。” 刘彻摆手:“今天这样就很好。” 刘谈又问道:“不需要他们跟什么人动手吧?” 在刘彻看过来之后,刘谈小声说道:“除了弓兵和弩·兵,其他都是花架子。” 刘彻不由得失笑:“无妨,反正也是给那些人看。” 给那些人? 刘谈瞬间悟了,正旦的时候正好是各国使节入京纳贡之时,估计是为了打过去震慑那些外国使节。 想到这里,刘谈就恨不得再给精锐团加训!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而刘彻看着刘谈一脸的若有所思微微一笑,若真的仅仅是震慑,倒也不必带着这么多人回长安。 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在于告诉一些人,北境王手下有一支骁勇之军,朕知道,朕还支持,一个个都别找事儿! 不管是谁,手下有这样的精兵强将被人知道肯定要盯上做文章,尤其是刘彻也察觉到长安有那么一些人不安分,对刘谈也不太友好。 刘彻记得当初太子还提醒过刘谈,结果这小傻子转头就忘。 刘彻也是气,收拾匈奴的时候挺干脆利落,怎么事关自己就这么不放心上?还要让皇帝亲自出手帮他压制住那些人,真是个小混蛋。 可是小混蛋安排的膳食也是非常贴心。 回去用过晚膳之后,刘彻转头看向刘谈:“明天你又安排了什么?” 刘谈说道:“见陆悬呀,您之前不就是想见他了嘛,明天见见好了。” 刘彻斜眼看他:“朕还以为你不打算让朕见他了。” “那不能,这可是关乎大汉一统西域的大事,只是不那么着急而已。” 刘彻听后说道:“你倒是挺会帮他说话的。” 刘谈说道:“也不是帮他说话,而是有小乌孙在的话,就算是匈奴也要忌惮几分,父皇也看到了,北境国现在说是百废待兴不为过吧?儿臣是不怕匈奴,但是他多来两次,北境国就别想发展了,怎么也要拖一拖,唔,父皇觉得按照精锐团这样训兵……行吗?” 刘彻面无表情说道:“你有多少钱能养得起他们?” 刘谈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您看啊,现在做许多事情都是要征发徭役的,以后呢,很多事情可以让这些人来做,百姓就专门来种田,到也未必会影响到多少,再加上,儿臣也在给北境国寻找其他进项,所以至少万人是养得起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做。” 刘彻若有所思:“你这万人能到什么程度?” 刘谈目光坚定:“以一当十。” “什么?”刘彻都惊了,这年头能够以一当十都是非常勇武的战士,这还是中原内部战争,若是对上匈奴,不用以一当十,一当五就很可以了。 刘谈说道:“没错,儿臣追求的不仅仅是团队的战斗力,还有单兵作战能力,要不然这些人养起来白吃饭吗?” 刘彻来了兴趣:“你要怎么训练?” 刘谈转头对苗瑞说道:“把我书房的那份文书拿过来。” 刘彻一看就知道这件事情刘谈一定是早有准备。 过不多时苗瑞就拿来了一个上了锁的漆盒,刘谈拿出钥匙打开,里面则是装订好的文书。 刘彻不由得失笑:“你倒是小心。” 刘谈说道:“这东西可不能落入别人手中,若是忠于大汉也就算了,儿臣也不会敝帚自珍,可若是被匈奴人得到,那可就不美了。” 刘彻拿过来发现封面上写着《训兵三则》。 一翻开,上面就写着第一:服从性训练。 然后下面写的正步齐步之类的那些今天都见过的训练。 刘彻看到这里若有所思:“服从性,倒是有点意思。” 第二,体能训练。 这个下面的条陈比上面多多了,比如说什么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爬树□□等等。 简直是只有刘彻想不到,没有刘谈写不到。 第三则是,演习对抗。 这下面是刘谈仿照后世朱·日·和来设置的,不过,朱·日·和会模拟各种落后的场景训练士兵。 到了刘谈这里就很简单了——他不用设置就已经很落后,他需要的就是用各种方法加强队伍之间的联络方式。 当然这个上面写的是待定,反正他现在没什么好办法。 刘彻刚开始看的时候基本上是给刘谈个面子,打算随便看看。 对于刘谈带兵,刘彻本来就并没有抱过希望,虽然现在只要刘谈参与的战争都是全胜,但都有各种各样的因素,在这些因素之中,主将的作用几乎被无限弱化。 也就是说,刘谈的作用是给军队开挂,而不是调兵遣将。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训兵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的好? 然而看着看着,刘彻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他认真看完之后,抬头看着刘谈:“这是你写的?” 刘谈本来尾巴都已经翘起来,准备迎接刘彻的夸奖了,然而当刘彻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的时候,刘谈忍不住又把尾巴收回来小心翼翼说道:“是……是儿臣闲来无事随便写一写,有哪里不好吗?” 不好?那可太好了。 刘彻心想,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系统的训兵方式,以前所有的名将都各有各的训兵方法,带着极其有特色的个人风格,一般人是学不会的,就算学了可能也画虎不成反类犬。 然而刘谈这一份说复杂也复杂,可说简单也很简单,它甚至可以让随便一个人上手。 这份训兵计划制定的十分严格,刘彻隐隐在里面看到了卫青霍去病的手笔,卫青这个人看上去是个温和内敛的人,但是训兵的时候也是极其铁血十分严格。 霍去病更不用说,没有那份狠劲儿当年他也不能在友军公孙敖迷路的情况下直接杀进匈奴腹地。 可刘谈身上是缺乏这一份铁血手腕的,刘彻自认为看人不会看错,刘谈比起大多数人都要柔软一些,哪怕是当利长公主都比他心狠。 这样的人只有在被逼急了的时候才会露出细小尖锐的犬齿趁敌人不注意咬上一口,平日里他是不会时时保持着这种状态的。 一个人的内里和气质决定了他的思维方式,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制定出这么严苛的训练计划的? 饶是刘彻一时之间也不由得产生了分裂感。 第299章 [二更]299 刘彻将《训兵三则》放在案几上, 一脸高深莫测问道:“那你是怎么想到的?” 刘谈:…… 这可是问到他了,这还有什么可想的呢?看到训兵就想起这些几乎是后世种花家的习惯,不管怎么说上学都难免碰到军训, 尤其是到大学, 更是无限趋近于真实的训练, 只是要求不那么严格而已。 看到军训想到这一套流程基本上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刘谈只好努力解释说道:“因为北境国人少嘛, 就……死不起人, 上了战场死一个儿臣都心疼,干脆就加强他们的能力,只要他们自己本身强大,再加上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将领的命令就能更顺畅地传递下去, 这样能够更灵活地作战。” 刘彻深深看了他一眼,刘谈说了为什么要训兵的理由, 但却并没有说是怎么想出来训兵方式的。 不过他不说,刘彻也不会太过逼问。 因为那可能代表着一些秘密,属于仙神的秘密。 刘彻拿着文书,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搞得刘谈有些胆颤心惊, 思索里面应该没什么特别超前的违禁思想啊。 刘彻看过之后将文书又放回那个箱子里, 细细锁好抬头问道:“此文可曾给他人看过?” 刘谈立刻摇头:“没有没有!” 刘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昆弥也看过吗?” 刘谈轻咳一声:“他毕竟还不算自己人,就算是自己人也不是谁都给看的, 总要父皇觉得合适才能给别人看。” 刘彻应了一声:“先在朕这里放着吧。” 他得好好研究, 不, 不是他要好好研究, 而是要召集人好好研究才行, 不过这毕竟是刘谈的心血, 就这么拿走刘彻哪怕是他亲爹都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事实上如果刘谈主动要好处的话,刘彻可能还会有些不满意,但是刘谈一个字都不说,他就觉得有点亏待儿子了。 刘彻思索半晌,忽然开口说道:“朕记得北境国有几处不错的草场。” 刘谈点头:“是,儿臣正准备圈几处用来养牛羊。” 刘彻:…… 他心有点累,别的儿子圈草场都是为了打猎或者养马,就他五儿子独树一帜,圈草场是为了养牛羊,无比接地气。 他无奈说道:“回头朕让他们挑几匹天马出来,你给朕好好养。” 河套这里很适合养马,但问题是匈奴和西域人对于马种看的很紧,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刘彻想要两匹天马都到了直接把大宛灭了才拿到的情况。 毕竟对于匈奴和西域那些人而言,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比不上大汉,唯有骑兵还能威胁到大汉,这个优势要是丢掉,他们就只能任由大汉宰割。 所以刘谈这里的马匹质量其实也不怎么样。 之前阅兵的时候虽然看上去也都是高头大马,但仔细看就能看出来不怎么样,只是因为纯色外加太过整齐给人的震撼让人模糊了这一点。 所以刘彻想了半天,就想给刘谈几匹好马。 刘谈听后顿时亚历山大:“父皇,天马好养吗?儿臣手下会养马的人不是很多。” 刘彻是想给刘谈的军队改善马种,然而刘谈却想的是这是要帮他爹养马了,以他爹对汗血宝马的宠爱,这玩意没养好,或者出现个三长两短的,他大概就没法交代了。 刘彻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小怂货在想什么,嗤笑一声:“朕给你安排人便是,天马是好,但也不能沦为只能令人观赏的玩物,懂吗?” 刘谈一想,懂了,他爹想要炫耀了。 毕竟有这么好的马,天天自己养着玩,或者只是跟王公贵族们分享已经没什么意思。 而后世虽然都知道汉武帝为了汗血宝马大动干戈,可现在的百姓却是不知道的,因为他们并不关心汗血宝马到底是什么样子,多么受到皇帝宠爱。 可他爹想让人知道怎么办呢?那就只能想办法让这些宝马走出皇宫内苑。 刘谈只觉得脑中灵光一闪开口问道:“那……父皇,要不然回头我想办法办一个赛马大会,邀请全大汉的赛马好手过来比拼,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天马有多厉害了。” 刘彻:…… 他稳了稳心神才说道:“朕是让你养多一点,养好了,给你手下的骑兵用!” 非要朕说明白,气死了! 刘谈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刘彻一眼说道:“是儿臣驽钝,可……天马不适合作战呀,若是训练一队专门用来偷袭倒是可以。” 刘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自己去想办法。” 刘谈问道:“那……儿臣可以……用别的马跟天马配种吗?这样或许能得出适合上战场的马。” 刘彻头痛:“随你。” 他堂堂皇帝,为什么要在这里跟儿子讨论天马配种的事情? 刘谈以为刘彻舍不得,便安慰说道:“父皇,军中的马都是骟过的,天马留下来做种·马也是好事,至少不用被……” 他还没说完,就被刘彻一巴掌拍脑袋上,打断了剩下的话。 他抬头就看到刘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推着他的头说道:“滚!” 刘谈:好嘞。 刘谈麻溜的滚了,当然主要是因为刘彻虽然这么说,但是看上去并不怎么生气的样子。 刘谈出来之后转头就去找了陆悬,也亏了今天是住在王宫,否则他想见陆悬也不太容易。 刘彻来了之后,陆悬就识相地搬到了长兴坊,那是之前刘谈专门给他留的。 在听说刘谈过来之后,他急急忙忙拿着手炉过来塞进刘谈手里说道:“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天冷小心着凉。” 北境国的天虽然冷,但也冻不着刘谈啊。 刘谈笑了笑拉着他进去说道:“没什么,这几日忙都没能见面,这次总算是回来了。” 陆悬无奈:“只这一两天也不算什么,你还不如派人给我送个口信,我从偏门进去就是了。” 刘谈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一口说道:“那不行,你好歹是我明媒正娶来的,怎么能走偏门?” 分离了好几天,还是近在咫尺的那种分离,陆悬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现在刘谈主动撩·拨他哪里还能忍? 直接把那个一击脱离的小狐狸给拽回来,不管别的,先解一解相思之苦才是。 刘谈半推半就地跟着陆悬一路纠缠到了卧室,好在陆悬还有理智,记得等等刘谈还要回去,担心他留太晚会休息不好,硬生生停了下来。 刘谈趴在他胸口听着陆悬激烈的心跳,感受着他的热情,轻笑一声:“你倒是能忍。” 陆悬手臂一紧警告道:“别闹。” 他现在已经忍得很辛苦,距离化身禽·兽也就差那么一点半点了。 刘谈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在陆悬疯之前说道:“我父皇明日要见你。” 陆悬:…… 好的,这下败火了。 第300章 [三更]300 这个消息宛若一盆冷水, 让陆悬瞬间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恨恨地在刘谈脖子上咬了一口说道:“你故意的!” 刘谈嘶了一声, 警告说道:“跟你谈正事呢!” 陆悬再抬头已是一脸正色:“陛下怎么说?” 刘谈叹气:“我父皇什么都没说, 我觉得可能……没那么容易, 你自己小心吧。” 本来刘谈这些日子没急着让刘彻见陆悬就是想要给刘彻调整一下心情, 毕竟长时间赶路本来就疲乏, 到了北境国就要忙正事,再加上他跟陆悬之间的关系属于心照不宣的秘密。 刘彻见到陆悬很可能心情不好导致两个人不欢而散。 陆悬再怎么样也是小乌孙的首领,跟刘彻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更何况这年头就算真的君臣,皇帝对于大臣也是有尊重在内的。 他换着花样的哄刘彻开心, 就是想让他跟陆悬见面的时候,能心平气和一些。 只是刘彻的心思隐藏的太深, 他到现在都看不出刘彻对陆悬到底是什么态度。 刘谈觉得以自己的本事想要分析这个大概有点难,所以只好提醒陆悬自己注意吧。 陆悬亲了亲他的头道:“放心,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刘谈心说当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刘彻又不会杀了你,但是刘彻的态度代表着他们的未来。 或者说大汉跟乌孙之间的关系影响着他们的未来。 如果真的无法同存的话, 那刘谈大概就是会在睡了陆悬爽过就走的渣男做派以及直接带人打败小乌孙把陆悬抢来王后的渣男做派之间反复横跳了。 当然按照陆悬的做派大概也可能会做出二话不说把人抢了就走的事情。 这么一想他们两个还都挺不可控, 真要发展到那一步,还……还挺酸爽的。 陆悬说完之后没有得到回应, 不由得捏了捏刘谈没有一丝赘肉的细腰问道:“在想什么?” 刘谈叹气说道:“在想当初你们被大乌孙欺负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抢过来当童养媳, 可能会省很多事情。” 那个时候陆悬还没强大到这个程度, 虽然他崛起的时间很短, 但若是那时刘谈真的对他下手的话, 陆悬大概率没啥反抗的可能。 陆悬听后忍不住短促地说了句:“少胡思乱想。” 刘谈一抬头就看到他耳朵都红了, 忍不住凑上去咬了一下说道:“怎么还害羞了呢?” 陆悬把人按在怀里有些无奈:“我那时候已经很大了,做不了你的童养媳。” 刘谈直接起身坐在他身上说道:“那我不管,我说可以就可以。” 陆悬扶住他的腰 ,气息有些不稳。 刘谈发现他眼神都变了的时候,直接翻身下床喊人进来给他整理衣服,转头对陆悬说道:“太晚了,我得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陆悬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难以形容。 那一刻他特别想把这个撩了就跑的小混蛋抓回来好好收拾一顿。 不过最后他还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刘谈送到了通化坊门口说道:“你快回去吧,下次有什么事情派人来跟我说一声,大冷天就别自己跑一趟了。” 刘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拖长声音说道:“知~道~了,你怎么比我父皇还啰嗦,我这是找了个爹吗?真是的。” 陆悬硬生生忍住了一句:那你喊声爹来听听。 刘谈的爹……不是谁都能当的,他怕这句话说出去,他就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第二日刘谈一睁眼就听到苗瑞说道:“殿下,昨晚下雪了。” 刘谈听后微微一惊,自从他到了北境国之后还没见过雪,这地方降水量少可不是开玩笑的,不仅雨水不多,雪也不多。 刘谈洗漱完毕穿好衣服走到窗前惊喜说道:“这雪下的还不小。” 可不是么,一夜过去,园中和屋顶都积累了厚厚的一层雪。 此时宫人正在处理路上的雪。 刘谈穿戴好了之后走到门口就听到苗瑞说道:“殿下,小心路滑,上肩辇吧。” 刘谈摆手:“没事,雪都清干净了。” 水泥路本身也不是很光滑,再加上宫人早就把主要的路给清理了出来,甚至没有破坏周边园林里的雪——这些宫人也都有经验了,这些地方就是专门留出来给主人家赏雪的。 刘谈披着白色的毛皮斗篷一大早就跑去看刘彻。 此时刘彻也刚起来正在赏雪,远远就看到一个白色的毛绒团子正往这边走。 其实刘谈身高不算矮,人也不胖,只是被皮毛斗篷一罩,距离远了可不就只看到一团毛茸茸。 刘谈见到刘彻便笑着喊了句:“父皇!” 如今跟刘彻熟悉了,他发现其实刘彻也没要求儿女每次见到他都要规规矩矩行礼。 之前他是有了刻板印象,觉得这样失礼是皇帝不太喜欢的,但实际上刘彻对于这些细枝末节还真不太在乎。 刘彻问道:“用早膳了吗?” 刘谈一边往这里走一边说道:“还没有,父皇,等等用完早膳干脆回长寿宫吧,现在长寿宫肯定特别好看,您要是觉得冷还能坐在水晶窗前看雪景。” 刘彻挑眉问道:“又不让朕见陆悬?你到底怎么想的?” 刘谈莫名:“为什么不能见?让他跟着一起去嘛,北境国雪景难得,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错过可惜呀。” 的确有些可惜,刘彻默认了刘谈的安排。 于是用完早膳,刘谈就让人喊上了陆悬,让他跟着一起去长寿宫。 陆悬似乎没有乘车的习惯,只是骑着马跟在刘彻车辇的边上。 今日的陆悬穿了一身深红色的长袍,外套黑色皮毛斗篷,腰佩宝石弯刀,腰杆挺直地骑着他心爱的阿布,走在路上的时候被雪地衬托的真是英姿飒爽。 抛开那些私人感情或者国家倾向,刘彻是很喜欢这样的晚辈的,甚至觉得他就缺这样一个儿子。 然后他转头就看到了窝在他车里,抱着手炉,靠着熏笼正满眼欣喜地看着陆悬的刘谈。 刘彻:……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这个也很好了。 正如刘谈所说,下过雪的长寿宫更加好看一些。 尤其是瓦片上面都是白色的积雪,跟红墙相映生辉,只看宫墙就觉得美不胜收。 这一刻刘彻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什么刘谈要把墙弄成红色。 而进入长寿宫之后,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争奇斗艳的花朵上也有不少积雪,颇有些欺霜傲雪的意思,再加上因为天气寒冷导致水面上雾气氤氲,一时之间真个长寿宫仿佛身处仙境。 这样的美景让刘彻还真不太想跟陆悬谈政事了。 只不过当他们在水晶窗前坐定之后,刘彻看着坐在他对面,年少有为的陆悬,又迅速进入了状态,他转头对着刘谈说道:“去,出去随便找个地方玩。” 刘谈:???您这打发小孩子一样的语气是几个意思? 第301章 [四更]301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为什么又要避开他? 要不是确定陆悬跟刘彻的确没有什么关系,他都要怀疑这俩人背着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刘谈刚想鼓起勇气要求留下来就听到陆悬温声说道:“殿下去。” 刘谈看着他:你确定没问题? 陆悬:我确定没问题。 刘彻看着这俩小混蛋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板着脸说道:“快走。” 刘谈只好遗憾地走了。 出去之后, 他就站在门口长长叹了口气。 一旁的卜凡笑着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刘谈惆怅说道:“父皇有新欢就忘了儿子了。茕茕白兔, 东走西顾,衣不如新, 人不如故。” 室内两人:…… 刘彻忽然有点后悔把刘谈支走了,他手有点痒。 刘谈长吁短叹的离开, 仿佛真的被抛弃了一样,看得卜凡都哭笑不得,心想北境王殿下可真是个活宝,也难怪陛下对他另眼相待。 放到别人身上谁敢跟皇帝说衣不如新, 人不如故呢? 皇帝听了只会不高兴,然而放到北境王身上, 谁都能看出来他就是在耍宝。 刘彻看向陆悬, 收敛脸上的笑容, 从这一刻起,他从刚刚的慈父瞬间变成了那个执掌生杀大权不会为感情左右的帝王。 刘彻盯着陆悬, 发现陆悬虽然礼貌的保持着眼眸低垂的状态,但是从始至终身形不动, 脸上的表情也没变过,哪怕直面刘彻带来的压力, 他也不担忧更不畏惧。 刘彻盯着他半晌开口说道:“乌孙王曾经答应过朕什么, 想来是忘了。” 陆悬抬眼直直望向刘彻:“小王从未忘却。” “哦?”刘彻也不着急,只是问道:“乌孙王这是要与谈儿来场露水姻缘?” 那一刻饶是陆悬也感受到了刘彻对他真真切切动了杀意。 刘彻不喜欢刘谈跟陆悬纠缠在一起是一回事, 但若是陆悬玩弄刘谈感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从始至终, 主动的都是陆悬,但刘彻就摆明了要偏心又怎么样? 陆悬坦然说道:“当然不,我想跟他过一辈子。” 刘彻轻笑一声:“所以你还是违约了。” 刘彻并不想跟陆悬纠缠他的那句话有多少真心。 当年他跟陈阿娇刚成亲的时候有何尝不是这么想? 可是一辈子太长,长到熟悉的人会变得陌生,长到原本笃定的心意也会慢慢改变。 刘彻不相信一辈子,却也不想跟一个少年谈论这个问题。 陆悬看着刘彻诚恳说道:“小王当初曾经答应陛下绝不逼迫北境王殿下,绝不让他为难,小王自认已经做到,不曾违约。” 刘彻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当初他找陆悬谈话的时候,刘谈对陆悬还没有任何表示。 他那个时候只是不想陆悬纠缠刘谈太过,会对刘谈有影响。 刘谈的身份多敏感,那个时候多少人想对他下手,彼时刘彻跟刘谈感情没那么深是真的,但保护儿子的心也是真的。 所以那时他也只要陆悬收敛,等他走了刘谈自然会慢慢淡忘。 结果谁知道刘谈竟然情根深种了呢。 刘彻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陆悬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他也不想跟陆悬纠缠这些,便问道:“那便不谈这些,谈儿说小乌孙有意成为大汉羁縻州,朕信也不信,你亲口说。” 陆悬冷静说道:“羁縻州可以,但乌孙付出良多自然也有其他要求。” 刘彻不置可否:“说说看。” 陆悬说道:“首先,小王希望大汉不要插手我同军须靡之间的事情。” 刘彻抬眼看向他:“乌孙王这是要对大乌孙下手了吗?” 陆悬眉眼清冷:“早晚的事情,就算小王没这个心,军须靡也会有这个想法。小王保丹阳公主毫发无伤,并且到时她去留随意,嫁妆和她的财产都归她带走。” 刘彻听后点点头,他对丹阳公主的感情很复杂,但若是丹阳公主死在乌孙之间的斗争中,那就是乌孙对大汉的不敬,他自然不会开心。 此时听到陆悬保证他也相信,因为刘谈跟丹阳感情不错,陆悬就算看在刘谈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丹阳公主。 “还有呢?” 陆悬开口说道:“第二,大汉派去乌孙之臣可参与朝政,但不可插手军务。” 刘彻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扬了扬下巴:“继续。” 陆悬放在案几下的手慢慢攥成拳说道:“乌孙,希望能够学习大汉的文字和各种技术,比如说种田、养殖等等。” 刘彻挑了挑眉,略有些诧异,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算是正视陆悬。 之前也不是他看轻陆悬,实在是陆悬太过年少,刘彻纵然以礼相待也未免轻视,如今他这些话出来,才让刘彻刮目相看。 刘彻静静看着他半晌之后才说道:“正旦之时,派使节前来长安商议。” 这么大的事情,口头约定有的时候并不算什么,而且在北境国做约定也显得不太正式,还是在长安协定之后广而告之才好。 陆悬此时才真的有些不安,感觉好像被眼前这只老狐狸给套路了。 他说了一堆,结果刘彻压根就没表态,看不出同意也看不出不同意,让已经准备好接招的陆悬十分难受。 他其实昨晚就想了很久,包括见刘彻的时候用到的表情语气,都小心研究了许久,甚至他想过若是自己提的要求被刘彻拒绝,到时候该如何游说刘彻。 结果刘彻压根就没给他机会,让他所有的准备全部落空,也亏了他这些年锻炼出了无上定力,要不然此时怕是要崩溃。 他接着低头喝蜜水的动作掩盖了眼中的无措。 刘彻微微一笑,到底还是太嫩。 他转头问卜凡:“谈儿呢?” 陆悬听到这一句立刻抬起头,竖起了耳朵。 卜凡立刻说道:“奴立刻派人去找。” 过了一会,卜凡才趋步而来,有些为难说道:“殿下……殿下在膳房。” 刘彻第一反应:“他又去鼓捣什么东西了?” 卜凡说道:“除了御厨,殿下不让别人靠近,只说等等要给陛下一个惊喜。” 刘彻笑道:“这次来北境国没吃到新鲜玩意,没想到在这里等着朕呢。” 他转头看向陆悬笑道:“乌孙王倒是有口福了。” 陆悬微微一笑:“小王遇到北境王殿下之后,福气一直不错。” 刘彻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只是说道:“既然谈儿在忙,乌孙王就跟朕去走一走。” 陆悬以为只是跟着刘彻去赏雪景,结果没想到刘彻带着他走着走着就一路到了长寿宫的校场。 刘彻看到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校场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朕一直听谈儿说乌孙王文武双全,今日朕倒是想要考校乌孙王一番。” 陆悬也想叹气,他能说什么呢? 饶是如此,当他看到刘彻身后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站出来的时候,也忍不住怀疑今天自己还能不能竖着走出校场。 刘彻倒也没有真的特别为难他,特地要求点到为止。 若陆悬只是刘谈的男宠,也就算了,刘彻都不会给他一个正眼,最多叮嘱刘谈别弄坏身子。 现在……敲打还是要敲打的,尤其是从陆悬的倾向上他看出了陆悬的野心,若是以后乌孙国真的跟北境国相邻,他都担心儿子会被欺负。 陆悬将身上的斗篷脱下去,往那里一站瞬间原本斯斯文文的小郎君就如同出鞘的利剑,身上煞气愣是镇住了刘彻身边的侍卫。 刘彻眯了眯眼,陆悬之前遮掩的不错,一只狼崽子,愣是把自己伪装成了羊。 若是真的轻视他,只怕等到被这只狼崽子啃下一块肉来的时候才会发现。 刘彻原本只是想要给陆悬一点压力,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陆悬的身手,除了有从小练到大的缘由,更多的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 招招诡异,招招狠辣,哪怕他已经极力收敛,也不是刘彻身边的护卫能够媲美的。 那些护卫原本就是良家子,连真正的战场都没上过,学武除了较量,连打架的时候都少,怎么是这只小狼崽子的对手? 结果就是这些侍卫被陆悬按在地上摩擦。 刘彻看得额角直跳,想起刘谈之前的训兵计划,越发觉得那是个好方法,要不然所谓的精锐都是这样的,还打什么仗? 不过陆悬也并不算轻松,他有所顾忌就不能完全发挥,难受得紧。 幸好刘彻很快喊停,开始了比较文雅的比武方式:比弓箭。 陆悬看着被他揍得怀疑人生的侍卫们心里略有些过意不去,不是他非要争强好胜,而是他若是连这点实力都没有,刘彻怕是更看不上他了。 其实,这个不用比刘彻就知道肯定是陆悬赢,但是他没想到陆悬能够强到不仅能正中红心,还能每一箭都射中相同的位置。 当他看到陆悬的第二箭直接劈开了插在靶子上的第一枚箭的时候,忍不住起了爱才之心。 尤其是当陆悬拉弓的时候身姿挺拔,眉眼深邃,那一刻,刘彻竟然多少也能欣赏一些这样的异域之美。 此时的刘谈一点也不知道陆悬正在被他爹花式折磨,此时他正站在那里指挥着人做馅料。 他这次要做一个简单而又香甜的食物——元宵。 第302章 [一更]302 刚刚刘彻让他自己找地方去玩, 刘谈就跑出去欣赏雪景了。 只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刘谈哪怕抱着手炉穿的也是毛皮斗篷走着走着也觉得有点凉,一时之间只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暖胃。 一般这种时候就会想到各种各样的粥, 偏偏今天刘谈就想吃酒酿圆子, 然后更进一步想吃元宵了。 酒酿圆子好做,但是元宵这时候还真没有。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这年头其实已经有糯米了, 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让人将糯米粉和黄米粉混合放到一边备用,原本的元宵应该是用到大米粉的, 可是这年头水稻还不知道在哪儿,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黄米粉,当然这个黄米粉用的是非糯质的那种。 然后就到了元宵的重点——馅料。 虽然穿越过来之前,各种口味的元宵都有, 但刘谈最喜欢的还是黑芝麻馅。 而且就目前而言,黑芝麻也是最容易做的馅料, 想要做水果味的, 不说现在能做的口味少, 加工也要浪费一段时间。 这玩意刘谈打算当成甜点给刘彻吃,眼看就到午膳, 不快一点不行。 刘谈让人将核桃去皮烤熟磨成粉,还有黑芝麻也翻炒出香味磨成粉。 原本应该还加点花生的, 可惜这年头花生应该还在美洲,甚至花生这个作物有没有进化出来都不知道, 去哪儿找花生, 只能用核桃来代替,都是芝麻的话感觉口感有些单一。 这两样都弄好之后, 刘谈就让人往里面加了一点油, 这年头一般使用的都是动物油脂, 刘谈下意识地想要放点芝麻油,结果厨子一脸茫然问道:“芝麻……油?” 刘谈:…… 好的,虽然芝麻已经种植很多年了,但聪明的老百姓居然还没发现这玩意能榨油。 刘谈只好将这件事情记在心上,先让他们继续做元宵的馅料。 放了油之后刘谈又让人往里面放了白糖,并且要求按照刘彻的口味配比。 他跟陆悬年轻,舌头还比较灵敏,所以对甜味比较敏感,但是刘彻就不行,他吃的东西总比刘谈自己吃的要甜一些,以往刘谈都是让下面的人按照个人口味准备。 今天时间紧,再加上元宵本来就是甜品,甜一点也没关系,索性就让人按照刘彻的口味去做。 糖和油让核桃芝麻粉变成了容易结团的样子,刘谈又让厨子将馅料搓成一个个球状,然后蘸水再放到装有糯米粉的木盒里来回晃,让里面的馅料在糯米粉中来回滚,等滚上一层之后拿出来再蘸水,然后再回去滚。 滚个四五次,刘谈估摸着外皮应该差不多了就让人停手。 这样元宵也就做好了,这也是刘谈说元宵容易的原因。 不过,除了元宵,他还是让人做了酒酿圆子,这个更简单一些,直接用糯米粉加水搓成一个个小圆子,用米酒煮熟就可以。 等做好之后,也正好到了午膳的时候。 刘谈带着人回到了延寿殿,结果却是扑了个空,不由得有些差异问道:“父皇呢?” 留在这里的小宦官轻声说道:“陛下带着乌孙王去了校场。” 刘谈倒抽一口气,瞬间脑子里就出现了陆悬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转身快步走向校场,准备去救他男朋友。 结果刚走到一半,他就远远看到刘彻跟陆悬正一前一后地往这边走,两个人言笑晏晏看不出有任何起冲突的迹象。 刘谈迟疑了一下,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刘彻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对着刘谈招了招手。 刘谈眼睛在陆悬身上打了一个转,发现对方行动好像没什么问题,这才走到了刘彻身边。 刘彻十分嫌弃地伸手在他脸上蹭了一下说道:“你这是去做什么了?脸上弄的白一块红一块?” 刘谈:!!! 他手忙脚乱地用帕子擦了擦脸转头问苗瑞:“还有吗?” 苗瑞:“没……没有了。” 刘谈送了口气说道:“应该是糯米粉。” “糯米粉?”刘彻好奇问道:“你做了什么?” “父皇等等就知道啦,天气寒冷,吃这个正好!” 刘彻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一行人直接回到了延寿殿用膳。 当元宵和酒酿圆子一起端上来的时候,刘彻嗅了嗅:“酒?” 刘谈说道:“小一点那个是用米酒煮的,大一点那个里面有芝麻馅,甜的!” 刘彻一听到是甜的就暂时将那个酒酿圆子放到了一边,捞起了元宵,仔细看了看。 元宵个头不大,但是圆圆白白的,用筷子戳一戳感觉十分绵软,似乎口感很好的样子。 刘谈看到刘彻张嘴连忙说道:“等等等等……这里面的馅料比较烫,先咬一小口啊。” 刘谈一边说着还一边示范了一下,小小咬了一口,外面白色软糯的皮被咬破之后,里面黑色的馅料流入青色的汤匙之中,白青黑三色对比竟然十分漂亮,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有食欲。 刘彻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小地咬了一口,元宵软糯的外皮入口却十分有嚼劲,里面的芝麻馅流出来的时候,热气蒸腾散发出芝麻跟核桃特有的清香,再加上里面的糖和油,组合成了十分香甜的味道,只是闻一闻就让人口舌生津。 刘彻试了试等温度降低之后这才一口吃了,元宵的甜度适中,混合着芝麻跟核桃的香,的确味道不错。 刘彻显然很喜欢这个,吃了两个之后才放下了汤匙,开始看另外一边的酒酿圆子。 刘谈适时开口说道:“这个要配合着汤一起用,里面没有馅料,不用担心烫嘴。” 那个小圆子一个个做的仿佛珍珠一般,看上去十分可爱,刘彻舀起几颗配合着汤一起放入嘴里,意外的发现这个居然也不难吃。 小圆子明显比元宵皮更有嚼劲一些,配合这放了糖的米酒,甜而不腻,吃得刘彻十分开心。 嗯,他儿子说得没错,冬天的确很适合吃这些东西,又甜又香还暖和。 刘谈见刘彻吃的开心,转头看了陆悬一眼,然后震惊的发现这位碗里居然已经不剩什么了,紧接着他就见识到了对方进食的速度——元宵这种东西,基本上就是两口一个,小圆子更不用说,可偏偏陆悬在用餐的时候动作清晰可辨,哪怕算不上优雅也是没有半分失礼。 刘谈轻咳一声转头对着刘彻说道:“父皇,此物虽然味道不错,但不宜多吃,糯米不好克化。” 刘彻到了这个年纪当然也开始注重养生,听了之后颇为可惜,开口问道:“不用糯米呢?” 刘谈哭笑不得:就算不用糯米,多油多糖也不能多吃啊。 用完午膳之后,刘谈和陆悬两个人陪着刘彻溜达了一圈,最后终于解放了——刘彻要去午憩。 等把刘彻送回寝殿之后,刘谈立刻拉着陆悬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他原本想着中午吃的东西不容易消化,多走走也好就没让肩辇跟着。 结果他刚想问陆悬他跟皇帝都说了什么,忽然听到了咕噜噜的声音。 刘谈脚步一顿,转头看向陆悬,噎了一下问道:“没……没吃饱?” 陆悬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睛:“嗯。” 第303章 [二更]303 刘谈看到陆悬耳根都红了, 不由得笑道:“是我疏忽了,苗瑞 ,去膳房弄点点心过来!” 陆悬颇有些不好意思, 心想幸好他跟刘谈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 再加上他们两个已经熟识,这若是放到三年前刚见面的时候, 他怕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其实这也不怪他。 刘彻这个年纪已经不会吃太多东西,就算他还有那个胃口, 为了身体着想宁可少吃多餐也不会一顿吃太多。 而刘谈一向食量不太大,所以膳房准备午膳的时候都是按照这父子俩的饭量准备的。 刘谈倒也思考过陆悬会不会不够吃,不过膳房准备东西本来就会多准备一些,所以刘彻和刘谈基本上都是吃不完的, 再加上刘谈另外加了一份元宵和一份酒酿圆子就觉得哪怕是陆悬也该够吃了。 结果没想到今天的陆悬食量好像比平日里要增加了不少。 这也怪不得陆悬,主要是因为今天他的运动量比平日里也增加了不少。 平时他也就是一早一晚地练功, 算是身体已经习惯, 消耗算不上大。 今天可好, 先是跟刘彻的侍卫过招,而且是一连三个, 紧接着又是射箭骑马的,一连串下来, 陆悬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没了。 再加上他过了年才二十岁,正是吃得多的时候, 坐在食案前的时候基本上他肚子里已经空了很久了。 所以他吃那么快真的不是因为进餐习惯, 而是因为饿的。 只是没想到这些东西吃进去也就给他填了个底,原本他还想等到刘谈那里再吃些点心也就差不多了, 结果没想到走到半路又饿了。 刘谈倒是很羡慕陆悬的消化能力, 但还是问道:“我父皇都带你去干什么了?” 陆悬语气平淡说道:“也没什么, 只是考校一下我的武艺而已。” 刘谈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咽了口口水问道:“怎么考校的?” 陆悬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弓马技艺,然后跟陛下身边的侍卫过了几招。” 刘谈听到前面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听到后面忍不住紧张问道:“动手了?受伤了吗?” 陆悬含笑说道:“放心,我好歹是拼杀出来的,怎么也不可能不是那些侍卫的对手,没受伤,也没伤着他们,唔,可能有些磕碰,放心,我没太用力。” 刘谈哪儿管那些侍卫怎么样,反正刘彻没表现出不满,那就是没问题的,他此时只关心陆悬。 他担心陆悬不说实话,受了委屈也自己一个人咽下去忍不住狐疑问道:“真的没受伤?你可不能瞒着我。” 此时他们两个已经到了刘谈的寝殿,陆悬将外面的黑色皮毛披风脱去之后逗了他一句:“要不给你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装着要脱衣服的样子,刘谈瞪了他一眼:“流·氓!” 陆悬一脸无辜:“是你非要问,我说你又不肯信,那你要我怎么办?” 刘谈还没想好怎么说,已经有人端着点心过来了,刘谈拿过来往陆悬怀里一塞说道:“吃你的!” 陆悬笑着坐到了刘谈身边开始吃东西,刘谈托腮侧头看着他。 因为吃东西的缘故,陆悬的两颊略微鼓起,刘谈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陆悬握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刘谈故意嫌弃说道:“脏死了,都是油!” 陆悬放开他,接过旁边侍者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转头把刘谈拽到了怀里,把他的惊呼堵了回去。 过了半晌之后,陆悬放开已经气息不稳的刘谈低声笑道:“脏吗?” 刘谈瞪了陆悬一眼,然而此时他眼中水光潋滟,这一眼毫无威慑力不说,还把陆悬给瞪得心跳加速,气血上涌。 陆悬放开刘谈深呼吸了半晌,刘谈这次没撩·拨他,上一次敢那是因为他随时可以跑路,而且陆悬顾忌他要离开,总是会保持理智。 但是现在……刘谈计算了一下刘彻午休的时间,嗯,足够他们做点什么了,还是别乱来 他转头看着脸上带着些许红晕的陆悬问道:“我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陆悬有些无奈,心想等皇帝走了一定要跟刘谈约法三章,两个人亲热的时候千万别提刘彻,败火效果也太好了一些。 不过现在比之前强,大概因为在刘彻那里过了名录,刘彻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强硬要求什么,所以他多少有些放心。 陆悬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什么都没说,只说正旦时让我派使节进京。” 刘谈见陆悬眉头微皱的模样便说道:“这样吗?那就证明事情差不多了,剩下都是细节上的问题,别担心。” 陆悬听后微微放松了一些:“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彻那个脾气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如果他觉得不合适当场就会拒绝陆悬,根本不会模棱两可的让他派使节进京去谈。 陆悬有些歉意地看着刘谈说道:“本以为今年能跟你一起过年的,没想到又要分开。” 刘谈有些诧异:“你要亲自去长安吗?” 陆悬颔首,十分坦荡地说道:“我手下没有能用的人。” 但凡有个能够挑起大梁的人,当初他都不会去长安,不过此时他倒是有些庆幸,当年若不是他亲自去了长安,怕是不会认识刘谈了。 刘谈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有好多个新年。” 只有这次谈妥了,以后他们才能安安心心地在一起过年。 正如刘谈所说,刘彻没有拒绝就算是变相的同意,他甚至还留陆悬一起吃了晚膳。 因为今日天气寒冷,刘彻没有选择出去溜达,而是坐在水晶窗前赏景。 不得不说,水晶窗的确是个好东西,可惜未央宫不能弄,本来因为接连的战事已经导致国库空虚,若是再弄水晶窗,只怕桑弘羊也要撂挑子不干了。 刘彻随口问道:“明日做什么?” 刘谈坐在他身边趴在窗台上侧头看着刘彻说道:“明天还没什么安排,看父皇有没有心情帮儿臣选选人了。” 刘彻听后转头垂眸看向他问道:“选人?” 刘谈说道:“父皇也知道,我这里一直都比较缺人,之前都是霍相里外一把抓,我倒不怕霍相权柄大,但我怕把他累坏,所以就想选一些人,之前我的人都是从长安带来的,也有太子殿下帮忙选的,但也不能总是麻烦太子殿下,是以儿臣之前弄了几场考试,正巧最近到了尾声,需要殿试了。” 刘彻听到考试就想起了之前刘谈曾经写信跟他说过的那些,不由得嘲笑道:“就是你一剑捅了西安阳郡郡守的那个考试?” 刘谈有些心虚,坐直身体小声说道:“儿臣知错。” 人都死了,就别分辩了,别管是对是错先承认错误再说,反正……刘彻也不会真的认为他有错,要不然当初就会骂他责罚他了。 果然,刘彻伸手敲了敲他的脑门说道:“少卖乖,跟朕详细说说怎么考的。” 之前刘谈只是大致写了一下考试的流程,刘彻当然知道书面流程跟实际操作之间的差别有多大,现在他要听的就是实际操作。 刘谈顿时精神一振,转头对苗瑞说道:“拿过来。” 他早就想好今晚要跟刘彻说这些,所以文书自然也早早地准备好了。 苗瑞将文书送上来之后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刘谈拿起文书跟刘彻细细解释。 刘彻在听到刘谈让各郡郡守先组织识字之人进行考试的时候不由得有些诧异:“为何还有进行这等考试?” 就算是在北境国,只是识字也不足以当官啊。 刘谈细心解释说道:“既然已经识字就证明有了一定的基础,这一层不仅仅是给儿臣选人,也是让各地郡守心里有数,若是有他们看上的,但是又不足以进入朝廷为官的,他们完全可以先收下,以后若是历练出来,也不是不能升官入王都。” 刘彻若有所思:“这方法倒是不错,免得遗贤在野。” 至于会不会有识字的人不来考试,那基本上不可能,只要读书识字谁不想当官?当官就意味着有跨越阶层的机会啊。 若说各地郡守阳奉阴违,这个刘谈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他也不是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出了问题再一点点修正。 不过这一次开考应该没啥大问题——这些郡守一个个都快被他吓破胆子了,怎么敢这么干? 刘彻点点头,刘谈继续跟他解释,其实整个流程很简单,只不过兴师动众,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各地配合才能达到如今的效果。 刘彻看到最后问道:“已经到了殿试环节?” 刘谈点头:“是啊,北境国人才不多,到了这里一共也就剩下了三十来个人,要说都留下也行,不过还是想请父皇给掌掌眼呢。” 刘彻心情舒畅,虽然只是让他主持殿试,但这也证明北境国在他的掌控之中,都是他选出来的人,到时候那些人也会感念天子。 于是刘彻问道:“都有何人?” 刘谈让人将那些人的档案给拿了上来,最上面的就是最出挑的,刘彻看了一眼名字,再看一眼籍贯和家庭情况,不由得略有些惊讶:“朱山拊?朱买臣之子?” 第304章 [三更]304 刘谈心情有些紧张, 朱山拊是罪臣之后,他的父亲朱买臣也是十分传奇。 朱买臣家贫而好学,四十岁的时候还在砍柴维持家用, 《三字经》里的“如负薪”说的就是他。 还有一个成语覆水难收也说的是他。 贫穷的朱买臣当小吏因差事到了长安,遇到了同乡严助, 严助将朱买臣推荐给了刘彻, 而因为朱买臣善解《春秋》《楚辞》被刘彻喜爱,就给了一个中大夫的官职,随侍在身侧。 朱买臣这一生也是起起落落, 因罪被贬会稽太守,又因为平定东越位列九卿,最后因为张汤诬告严助与淮南王刘安谋反有关,严助被斩首,朱买臣对张汤怀恨在心, 伺机又诬陷张汤,张汤临死之前写了遗书, 刘彻又后悔,然后杀了诬陷张汤的朱买臣等人。 朱买臣被斩首, 没有牵连家人已经不错,他的儿子自然也是变成了庶民,但朱买臣能成九卿之一, 自然是有才华的,培养出的儿子也不错。 实际上从朱山拊的答卷中来看也的确是这一批最出挑的, 刘谈在知道他的家世之后就有些可惜, 翻了一下卷宗发现也没有判定朱买臣之后不得做官, 就大着胆子让人给录了进来。 刘彻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问道:“他家祖籍吴县, 怎么跑到了北境国?” 刘谈摇了摇头, 这也是他不明白的地方,吴县在后世的地图上就是江苏那一块,距离北境国远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朱买臣被斩首之后,他的妻儿也不知下落,说不定就没回吴县。 “父皇,他……可以做官的?” 刘彻一转头就看到刘谈眼巴巴看着他,刘彻有些诧异:“看来这个朱山拊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 如果不是这样,也不至于让他儿子这么费尽心思地帮忙求情。 刘谈立刻说道:“真才实学不敢说,但是通过考试的确看得出来比北境国很多人要强一些,之前的会试他就是第一名。” 嗯,因为懒得想名字,刘谈直接套用了后世的叫法,会试嘛,解释也容易,就是共会一处比试。 刘彻听后来了兴趣:“那他的卷子给朕来看看。” 这次不等刘谈吩咐,苗瑞就立刻让人去拿了过来。 朱山拊从一开始到最后的考试试卷都被拿了过来。 刘彻拿过试卷一眼看去不由得点头:“这一笔字倒是不错。” 刘谈老老实实坐在旁边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就看朱山拊自己了。 不过历史上朱山拊做到了右扶风郡守,应该也是被刘彻所赏识的,他只是将这件事情提前了一段时间,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刘彻一张一张看下去,刚开始几张其实没什么,考校的都是基础知识。 只是基础知识这里,刘彻还是看出了一些,感慨说道:“他父亲就善治《春秋》《楚辞》,他也算是得了些真传。” 刘谈依旧没说话,刘彻察觉身边略有些安静,不由得转头看向刘谈:“怎么不说话?” 刘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怕打扰父皇思路。” 刘彻嗤笑一声,继续往下看,会试的题就出的比较有难度了,而且都是根据北境国的情况出的一些题。 比如说,如今的北境国首要问题啦,以及对待匈奴的方针啦。 朱山拊都答得一板一眼,放到朝堂上不算出彩,甚至在刘彻看来都不如刘谈的一些奇思妙想。 不过,想想他算是朱买臣的老来子,年少时期家道中落,能有这样的见识已经不凡。 刘彻放下卷子说道:“马马虎虎。” 刘谈顿时放心了不少,刘彻能这么说,就代表着朱山拊的身份没有问题,剩下就看他自己了。 刘彻问道:“殿试要考什么?” 刘谈立刻将之前的那个流程抽出来说道:“殿试也是要答卷的,但是试题是当天由监考者出,也就是说父皇主持殿试的话,想出什么题就由父皇来选啦。” 刘彻听后有些诧异:“你也没有想好题目?” 刘谈说道:“儿臣想好题目了,就以互市为题,让他们浅谈互市的利与弊,以及稍微谈一谈如何发展。” 刘彻唔了一声说道:“倒是不错。” 刘彻过来的时候一路上看到了刘谈给各个郡县下达的命令,已经看得出刘谈围绕着互市已经展开了一系列的布置。 刘谈出这个题目一方面是考校考生的眼光和眼界,还是挑选志同道合之人。 一个人就算再有才,想法是跟他拧巴着来的,他要来做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若是惜才最多也就是给他推荐到别的地方,自己是不会留下的。 刘彻简单翻了翻之后就点头说道:“那明日朕就去看看。” 刘谈顿时放下心来,开心说道:“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休息了。” 刘彻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圆润离开。 第二日一早,刘谈依旧是驻扎在刘彻的车上往他的王宫行进。 他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道:“父皇让那些儒生来长寿宫参加殿试就是了,何必还起个大早?” 刘彻看着他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不由得失笑:“路途还远,睡你的!” 刘谈特别从善如流地躺在他身边就睡着了。 刘彻看了他一眼,略有些羡慕这样的睡眠,他年纪不算小了,睡眠终究不如少年时期多。 至于为什么非要去王宫,刘彻也有自己的考量,北境国毕竟还是北境王的天下,这些人是他选出来的,他了若指掌已经足够,但他并不希望里面出来一个两面三刀的货将来踩着刘谈试图入京。 哎,他这个儿子聪明的时候是真的聪明,傻的时候也是真的傻。 到了王宫之后,刘谈洗了把脸,坐在刘彻身边。 在一切准备就绪,刘彻点头之后,殿试这才正式开始。 而直到这一刻,刘谈才看到刘彻给出的题目,翻译过来就是:浅论大汉与西域诸国的关系。 刘谈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霍光一句话:你不怕陛下看上谁直接带走? 刘谈面无表情地放下题目,这一次也不知道他还能剩下几个人。 第305章 [四更]305 考生们陆续进场, 原本这些考生就很紧张,对于他们其中很多人来讲,北境王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们以前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能够到王都来, 甚至进入王宫。 在看到王都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这座新建起来的宏伟城池给镇住了。 到了驿馆之后发现甚至比他们家里要干净整洁得多。 中间为了激励他们, 刘谈坏心眼的让人带着他们游览了一遍朔方城, 不仅突出如今的朔方城多么整洁,也给他们看了刘谈专门给未来的臣子们留出来的宅邸。 那些宅邸虽然只有一个框架,但气派的大门和高高的门墙都已经让人无限向往, 更不要说在看到那些宅邸的占地面积之后,更是让他们惊叹。 有人甚至大着胆子问了驿馆官员一句:“我们若是能考中状元,也能住进来吗?” 驿馆官员当时就笑着说道:“那要看殿下的安排,不过,能考中状元者必会授官, 就算现在不行,将来也是有无限可能, 而且那时候我见到状元郎怕是要行礼了。” 古往今来,人们追求的不外乎那么几样, 金钱地位是其中最吸引人的。 刘谈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当即让这些学子恨不得第二天就进行殿试,甚至好多人已经开始幻想若是中了状元以后该有多风光。 结果等到殿试这一天,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只剩下了紧张。 这种紧张在听闻今天是皇帝主持的时候,更是加剧了不少。 甚至有些人紧张到了面色泛白两眼发直。 许多人基本上都是飘着进殿的, 刘谈一眼就看出来, 有好几个估计是没戏了。 大冬天的都紧张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拿着笔的手都在抖, 这怎么行? 刘谈忍不住心里叹气, 还是心理素质不行啊,只是经过几轮考试出来的真的不怎么样。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也没指望第一次就能捞到有用的人才,不行就多考几次。 反正开不开考试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缺人了就找借口多开几次,不缺人就按照原定计划三年一次,弹性考试值得拥有。 当然,也有不要那么紧张的,这里面朱山拊算得上是独树一帜。 他也不是不紧张,看得出行礼的时候也有一些拘谨,只不过那份紧张恰到好处,不至于让他失态。 到底是官宦之子,多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刘谈看了一眼刘彻,发现刘彻的目光也放在了朱山拊身上。 一时之间刘谈忍不住思考,回头让刘彻把朱山拊先放他这里几年不知道行不行,至少把前期给撑过去,等以后人才多了,甚至他办学的事情提上日程,都可以把人让出去。 而且……朱山拊最高也只是做到了郡守,未曾进入中枢,这样的人才对于刘彻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 就在刘谈胡思乱想的时候,这一场考试总算是结束了。 刘谈为了照顾刘彻,给的时间比较短,反正这年头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些学子引经据典,而且以北境国这些学子的程度,只要能写出来就不错了,想要文章花团锦簇基本别想。 结束之后,这些学子怎么来的又要怎么走。 一出殿门就有好几个彻底瘫在了地上。 刘谈听后微微一笑,觉得都还行,至少撑到了考试结束,而且也没有君前失仪。 刘彻反而有些不满说道:“如此不经事,怎堪大用?把人都记下来,戳落。” 刘谈没有反驳,他都已经将大权交给刘彻,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反正那几个人这个状态估计答卷也不怎么样。 不过为了避免出现问题,刘谈还是让苗瑞偷偷将那些人名字记录下来,若是遇到写得还不错的卷子就先留着。 反正他这里位置多,刘彻最多也就是点状元榜眼探花,三个人,剩下的人一部分是贡士,都还有做官的机会,只是起点肯定比不上那三位而已。 可以说走到这一步的考生其实已经算是人生赢家了。 三十份考卷肯定不能让刘彻一份一份的看。 刘彻直接派人去筛选出十五份,然后这十五份考卷交由刘谈来选,选出其中十份,剩下的再有刘彻从其中选出三份来。 刘谈有些诧异刘彻会让他带来的官员插手,却不料刘彻说道:“让他们适应一下。” 听到这句话,刘谈忍不住眼睛一亮:“父皇的意思是说以后要整个大汉推广考试吗?” 刘彻应了一声,转头逗弄刘谈问道:“你高兴什么?到时候你北境国的人都想要去长安考试,怕是不愿意留在你这里了。” 刘谈十分大气的一挥手:“我不耽误人前程,他们若有本事就去考便是!” 反正在刘谈的心里,诸侯国这种东西早晚都是要取缔的,或许他这一世遇不到,但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刘彻对他处处优待,这也就是刘谈跟刘据关系好,但凡关系不那么好的兄弟,你看太子介不介意? 而且削藩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大汉的既定方针,哪怕政见不同的皇帝和中枢官员,对于这一点也都站在同一战线。 没有皇帝不想中央集权的,更何况他招揽那么多人才做什么?生怕刘屈牦手里没有把柄吗? 刘彻倒是被他这样给逗笑了,揉了揉他的头说道:“走,坐一上午也乏了,用膳。” 可不是么,考生写半个时辰的考卷,而他们俩就在那里坐了半个时辰,也挺无聊的。 刘谈跟着刘彻往外走笑着说道:“这些人以后可是有的吹嘘了。” 刘彻微微一笑:“长安城的百姓都见过朕,也没见他们吹嘘什么。” “那不一样,以后这些人啊,出去就可以自称天子门生,哪里一样?” 刘彻心念一动:“天子门生?” 刘谈为了推科举也是拼了,解释说道:“对啊,都是由父皇选出来的,父皇就是他们的恩门,自然是天子门生。” 刘彻脚步一顿,一瞬间思维发散,由天子门生想到了朝堂,又想到了结党。 他转头看向刘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这步棋倒是精妙。” 第306章 [五更]306 <div id="pagecontent"> 刘谈有些茫然地看着刘彻:“啊?” 什么棋? 他就是想告诉刘彻这些人都是他选出来的, 以后也会感念他的恩德,所以哪怕他们身在北境国也是忠心耿耿。 之前刘谈就担心他这样大张旗鼓地考试选人会不会戳到谁的肺管子。 这种方式一眼看上去绝对比之前那种举孝廉的方式好得多。 但也因此带来一个隐患——会不会让朝廷那里觉得北境国野心勃勃? 毕竟这又是精锐团又是科举,看上去就跟其他诸侯国不一样。 也幸好是在汉武朝, 刘谈只需要搞定刘彻一个人就可以了,只要刘彻信他, 那么其他人都不足为虑。 可刘彻意识到的事情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刘彻看着刘谈一脸茫然地表情就明白了刘谈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表忠心, 为了强调自己没有二心,其他根本没想。 傻人有傻福,刘彻心想, 他儿子这是歪打正着。 如今大汉朝堂之上同乡互助之风愈演愈烈,别的不说就朱买臣张汤这些人最后牵连到的都是他们的同乡同党。 这让刘彻有些烦躁,他一向杀伐果断,可再果断一想到杀一个人可能要牵连出一批,他也忍不住有些头痛,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觉得这些大臣根本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若是用刘谈这个办法,不仅能够更加快速地筛选出人才, 还能打破这种同乡结党 该站采集不完全,请百度'格!!格!!党!',如您已在格!!格!!党!,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 <script language="JavaScript">outputContent('/51','51246','23325349','0');</script> 第307章 [六更]307 刘谈有一刹那地怀疑自己看试卷的时候是不是看漏了什么, 难道刘彻发现了人才? 刘彻对着刘谈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刘谈坐到了他的身边,刘彻拿着手上的那份试卷说道:“这个叫萧呈的人就不错。” 刘谈探头看过去就看到了满眼的狗爬字,顿时嘴角一抽:“他要不是还可以, 凭着这一手字就早被刷下去了。” 这个人是敦煌人,估计也就敦煌郡守敢这么干, 直接将他手下的人送到王都来。 刘谈看他的卷子都是忍着头痛看完的, 等看完了发现这个人写得倒也有一两点可取之处就给选了上来。 不过萧呈挑选的角度跟朱山拊不同,他是从经济方面论述的,而且提出了大汉应该跟西域中最强大的国家交好, 而不是选择诛灭。 他的理由很简单就是看到了如今大汉跟西域的贸易正在增加,找到了新的收入来源,却有匈奴在一旁虎视眈眈。 匈奴跟大汉争夺车师国已经有些年头了,这么多年都没打下来,再增加别的敌国不是明智之举。 刘彻倒是没有说什么, 只是将他认为萧呈写得不错的地方给圈了出来。 刘谈看了一眼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由得有些奇怪:“这里怎么了?不是很平常?” 刘彻看了他一眼:“哪里平常?萧呈出身如何?” 刘谈愣了一下, 脑子里过了一下萧呈的履历,想起来萧呈的家世比较一般, 家里供他读书也很难。 不过刘彻这么一说,他也就悟了。 他觉得萧呈所思所想比较普通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而他不仅仅是大汉的皇子, 经得见的不一样,甚至还是穿越而来。 他的眼光是天生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比得上的。 刘谈会意之后恨不得立刻就去把之前被他刷下去的那些卷子拿回来重新判, 生怕自己又错漏了什么。 刘彻却说道:“你不觉得萧呈有才, 甚至在他的字也不好看的前提下已经把他给选了上来, 这就代表你认可他, 朕跟你说的是只要能让你觉得有可取之处的人,就不要忽略,至于剩下的,那也没什么关系。” 刘谈认真点了点头:“儿臣记住了。” 刘彻一边继续看卷子一边说道:“北境国的人,碍于见识或者其他,比不得长安,你也不要拿他们跟长安比。” 这个刘谈当然是知道的,可心里是这么想,在判定人才的时候难免拿这些人跟霍光等人比。 再加上这一波里有一个出挑的朱山拊,对比之下自然就显得其他人不怎么样。 刘彻一边点评一边教导刘谈,刘谈一开始还认真听,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味——现在这样算得上是议政论政了? 这种讨论教学的方式在他的印象之中只存在于皇帝和太子之间,现在皇帝开始这么教他。 刘谈顿时警惕,看了看时间,他果断劝道:“父皇,时候不早了,儿臣去看看他们安排了什么晚膳。” 刘彻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刘谈,点了点头。 刘谈顿时松了口气直接溜了。 刘谈走了之后,刘彻的兴致也不那么高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其实对于教导孩子还是挺有兴趣的,太子已经逐渐成熟,不怎么需要他教导,其他儿子……一个比一个蠢,他对那几个儿子的要求就是老老实实当好诸侯王,寻欢作乐也别太出格就可以了。 而他之前一直教导的霍光也跑到了北境国,说实话,刘彻还有点寂寞。 现在终于有了个机会就没忍住。 结果这小混蛋居然中途跑了。 而且找了一个无比拙劣的借口,除了刘谈有新鲜玩意要搞的时候,其他时间哪里需要他去关心膳食安排? 刘彻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皇帝的教导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若是换成刘弗陵,只怕此时此刻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当太子了。 算了,这样至少他不用担心刘谈将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否则强大的诸侯王和稍显文弱的太子,这是朝堂动荡的征兆。 刘谈大概是掐着点回来的,等他回来的时候正好刘彻选出了三个人。 刘谈看了一眼发现朱山拊和萧呈果然榜上有名,而剩下那个则是一个名叫严兴生的人。 刘彻看到他还是说了句:“此人擅长庶务,可为霍光分忧。” 刘谈听后便笑道:“那等等可得让霍光好好谢恩才行。” 刘彻没搭理刘谈,他哪里是为了霍光,完全就是为了刘谈选出来的这些人。 其实刘谈也有所觉,除了一个有大局观的朱山拊之外,其他两个一个是在经济上有所见地,另外一个则是在庶务上有特长,基本上给刘谈算是补充了人手。 刘谈让人将卷子拿走说道:“来人,明日一早张贴皇榜。” 刘彻听后有些意外:“皇榜?” 刘谈点头说道:“是的,算是给那些考生一个知道成绩的机会,最主要的是增加他们的荣誉感,等回头再来个游街,这么出风头的事情少年人肯定很喜欢的。” 刘彻不由得问道:“你这后面还有安排?” 刘谈解释说道:“这些考生过五关斩六将考上来也不容易,算是给他们的嘉奖,等明天儿臣安排人前去报喜,然后还有专门的袍服给状元榜眼以及探花穿,让他们去骑马游街,也让大家认识认识新鲜出炉的三甲!” 刘彻微微眯了眯眼:“你倒是会安排。” 这样出风头的事情谁不喜欢呢?别说是少年人,就算是年纪大的人又有几个能够抵挡的了这样的诱惑? 刘彻又问道:“之前你说参加殿试的都会录用,又要怎么安排?” 刘谈说道:“之前到我手上的那十五人,除了三甲之外,其他都是一等贡士,剩下的十五人是二等贡士,儿臣想的是把朱山拊留在儿臣身边先当个中散大夫,另外两个人就跟在霍相身边做个助手,等他们了解了朝廷的基本运转之后再给他们实职。” 刘彻点头,这个安排倒也不错,就算是他赏识什么人也不是上来就给实职的,以前没接触过的人必须先学习一下怎么做事情。 “剩下的人呢?” 刘谈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剩下的人……儿臣打算建一座学宫,让他们继续去学习。” 第308章 [一更]308 刘彻十分诧异:“学宫?” 刘谈有些忐忑问道:“可……可以吗?” 刘彻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说道:“来, 你跟朕说说,为什么要建学宫?” 刘谈说道:“这个学宫其实严格来讲就是给这些新考上来的学子教授一些朝廷基本知识的,如果不是儿臣这里实在太缺人手, 三甲也会丢到那里去学习一阵,而剩下的那些人既然能够通过层层考试脱颖而出, 那就代表其实是有一定的基础和潜力的, 但素质还达不到,所以要继续学习一下,把他们扔到学宫, 给一个期限,到时候再进行一次考校,若是能通过,那就授官,若是不能, 那就扫地出门!” 刘彻听后半晌才说道:“这个办法,倒是老成持重。” 这样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新手进入朝廷犯错, 是对朝廷的维护也是对这些人的维护。 刘谈继续说道:“按照儿臣的想法,一开始就算是状元也不会给太高的官职的, 免得影响太大,位高权重说出去好听,可随便一个决定影响的可能就是成千上万的人, 然后等他们在中枢熟悉之后,儿臣还打算让他们去当县令, 嗯, 以后还要规定, 有些职位必须出去做过地方官才行, 尤其是国相九卿这一类的职位。” 刘彻听到这里, 不由得倒抽一口气:“你这比朕还要严格。” 现在刘彻的朝堂上站着的那些九卿大部分都没有担任地方官的经历。 刘谈不好意思地笑道:“天生奇才的人本来就少,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朝上站着的不是一拍脑袋想一出是一出的蠢货。” 刘彻失笑:“霍光也未曾任职过郡守,难道你也要他去吗?” 刘谈摇头:“不一样的,霍光可是在父皇身边长大的,天下间还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运气和才情?儿臣这里也不是事事以考试论的,若是有这样的人,不考试也可以做官,但肯定不会像霍相一样上来就身居高位了。” 刘彻问道:“所以你是想要科考和举荐并行?” 刘谈点头:“没错。”他轻咳一声说道:“考试毕竟首先要考的就是读书,现在大家子弟读书好的本来就少,而且……” “而且很么?” 刘谈小声说道:“让锦衣玉食的小郎君们跟普通百姓一起去考试,也怕他们心高气傲受不了,更何况到时候自家人也是要照顾的。” 这个自家人当然说的是外戚,比如说公主之子一类的。 刘彻揉了揉他的头说道:“你这样朕也就放心了,明日就去看看你那新鲜出炉的三甲。” 刘谈高高兴兴应了一声,知道科考这件事情在刘彻这里算是过了明路,而刘彻没有说要长安也实行却也没反对,看来就是想要观望一下。 刘谈可一点也不怕观望,考试这种东西算得上是种花家的千年文明,经过那么多年的演变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体系。 刘谈甚至都不需要过多回想,只要根据自己考试的经验外加对历史上科考的了解,再结合大汉的实情做出一些细微的改变就能挑不出任何问题。 哦,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之后会衍生的作弊问题。 这个,就算是刘谈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高科技如后世作弊还能层出不穷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但凡查出来就严惩,用酷刑震慑住这些人。 可也会延伸到有人利用科举来打击政敌。 刘谈虽然担心这些却也不去过多思考,没办法,真的畏首畏尾那就什么都别做了。 而刘彻也的确如刘谈所想,在保持观望。 这一套体系听上去的确不错,饶是他也挑不出毛病,但是听上去不错跟是否合用是两个概念。 正巧北境国已经开始这么做,刘彻干脆就想观察两年。 那边皇帝父子在考虑科举要如何形成大汉的正统制度。 而驿馆里的考生则在焦急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第二日一早,朱山拊等人原本起了个大早想要去皇榜下守着。 结果等起来一看发现坊门还没到开的时候,只能继续焦急等待。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时间没到,但外面却想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儒生们听了着实一惊,不由得有些诧异,心想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在这里放肆。 还没等众人寻驿馆官员询问,坊门突然被打开,外面站着的是身着官服的小吏,对着皆是一脸惊讶的儒生们拱手笑道:“打扰打扰,我等是前来报喜的,陛下钦点云中学子朱山拊为状元,敦煌学子萧呈为榜眼,武威学子严兴生为探花!” 小吏说完之后现场竟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在场者脸上的表情有的带着失落黯然,也有的带着释然,甚至有些看向朱山拊三人的目光带着他们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羡慕嫉妒。 而被点中的三个人此时都是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没想到一般。 朱山拊到底经历的多些,最快回神他嘴唇颤抖声音也发颤:“陛下……陛下真的选了我做状元?” 小吏笑眯眯说道:“自然是千真万确,皇榜已经贴出来啦。” 朱山拊被巨大的喜悦击中,一时之间甚至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在他旁边的萧呈此时也比他好不到哪去。 严兴生甚至喜极而泣。 这个时候刚刚仿佛被定身的众学子才回过神来,落榜之人忍着失落一个一个上前恭喜。 小吏等三人情绪稍微平复之后轻声说道:“诸位赶快收拾一下去谢恩!” 有人疑惑问道:“我们也要去吗?” 小吏笑着说道:“诸位虽未入三甲,但如今也是贡生,日后也有机会与状元郎,同朝为官,自然是要去谢恩的。” 这群人才一扫刚刚的沮丧与失望欢呼一声,老老实实排在朱山拊等人之后,只是他们也不知自己的排名,排队都不知道按什么顺序,最后小吏只好带着他们去看了皇榜,才让这群人按照皇榜排位老老实实站好。 朱山拊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皇榜的最前面,直到此刻他仍旧觉得不真实。 尤其是谢恩之前,三甲被带去换上专门为他们做的衣服,在看到属于九卿才能穿的衣冠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情刚刚稳定下来的朱山拊忍不住呼吸粗重起来。 小吏含笑说道:“三位,更衣。” 萧严兴生年纪稍小,却是三人里家境最好的,遇到的事情也多些,瞬间脑补出了一连串完整的陷害手段。 此时他警惕拉着另外两人说道:“且慢,此衣冠不是我等能穿戴的,你是谁派来的?可有手谕?” 小吏一愣:“此乃殿下亲自吩咐,三位快些莫要误了吉时。” 朱山拊此时也回过神来,想起他父亲当年的遭遇,不由得退后两步力持镇定:“没有陛下诏令或殿下手谕,我等是不会穿的!” 萧呈看看左右,最后憋出来一句:“正是如此。” 小吏:…… 第309章 [二更]309 小吏没办法只能去找他的上司, 然而他的上司来了也没用啊,三甲咬死了没有诏令和手谕不穿,他们就只好去找刘谈。 彼时刘谈正在帮刘彻整理冕冠, 今天刘彻为了彰显郑重特地穿的朝服。 他身边自然有人伺候他,不过因为刘彻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太多, 小宦官们难免有些顾此失彼, 他指挥了两次之后索性直接上手。 刘彻坐在那里任由刘谈帮他调整九旒冕上的金簪开口说道:“时辰快到了。” 刘谈抬眼看了看沙漏说道:“还早,再等等,外面冷。” 刘彻微微一笑刚要说什么就看到苗瑞走到刘谈身边说道:“殿下, 三甲不肯着冠服。” 刘谈站直身体有些莫名:“发生何事?” 苗瑞说道:“他们说没有陛下诏令和殿下手谕,他们不穿。” 刘谈听后失笑:“他们倒是小心,是我疏忽了。” 刘谈看向刘彻说道:“父皇招人写一道诏令。” 刘彻在这里,他还是别写手谕了,越是细节的地方就越要注意。 刘彻也有些意外:“都到了王宫, 难道他们还怕人骗他们不成?” 刘谈替他们说了句话:“此事前所未有,他们小心也是正常。” 毕竟这年头身份等级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若是不小心穿了不属于自己阶层的衣服,尤其是官服, 那真是自己死都不够可能还要牵连全家。 刘彻自然不会反对,反而觉得刘谈这种激励人的方式真是特别。 在考中三甲这一天给他们穿上九卿官服是对他们苦读的回馈也是给天下人看的,由此怕是北境国会掀起一股好学之风。 三甲等了一会终于等来了皇帝的诏令, 而且在诏令中,皇帝对他们勉励有加, 特地强调今天对他们来说是特殊的一天, 所以特许穿着, 过了今天若是再想穿上这一身袍服, 那就要自己努力。 一番话激励的三甲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热血, 而在穿上这些特地为他们准备的冠服之后,三甲恍惚中都觉得自己已经位极人臣。 尤其是他们走出去之后,迎着其他学子震惊的目光,更是飘飘然仿若身处云端。 三甲一路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听着后面的学子忍不住窃窃私语“他们这是穿的什么?”“你傻啊,看不出那是两千石的冠冕?”“这……中了三甲就直接两千石了吗?”“不可能?” 原本都只是小声讨论,只不过因为讨论的人太多,声音就大了起来。 刚刚引导三甲去更衣的小吏高声说道:“三甲乃是北境人杰,陛下特许今日三甲着此冠服一日,日后再行科考亦同此办理。” 学子们安静了一瞬,看向前面那三个人的目光更加羡慕嫉妒,哪怕只是穿一天也是他们之前从未想过的啊。 更有甚者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好好读书,否则说不定今日风光的就是他们。 到此终于是能去谢恩。 刘彻坐在大殿上,刘谈站在他身边,见到学子们进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他还是有件事情疏忽了——他光顾着给三甲待遇,其他贡生的待遇忘记设定了。 应该给这些贡生也设计一下统一袍服的,现在个人穿个人一眼看去那叫一个琳琅满目。 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好在科举这东西是第一次出现,有不完善的地方也是正常,没人会挑剔这个。 刘彻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意气风发的学子们躬身谢恩,也有了一些不太一样的感觉。 这种天下才子尽收囊中的感觉还真不赖。 尤其是这还算不上天下才子,只是北境国一地。 他想了一下,若是在长安,这些才子会被安排到各个部门,让他有了一种进步增加对朝堂掌控力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刘彻都很想让长安也这么做。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还要再看看,就算要弄也要等北境国这边运行成熟之后,长安直接照搬就是。 学子们谢恩过后,三甲就被带去游街。 游街选的三匹马都是漂亮的白马,不带一丝杂色的那种,崭新的官袍外加漂亮的白马,再加上三甲如今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长相一般的此时也能衬托出些许不凡,更不要提这三人长得本来就不错——长得不好的,各地郡守压根就没送过来。 三甲坐在马上因为年纪都不大,最大的朱山拊如今也不过二十六岁,看上去可以称得上一句玉树临风。 因为在三甲之前还有锣鼓开道,一时之间热闹非凡,朔方百姓们都被这动静给引了出来围在道路两旁好奇地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三人。 朱山拊昂首挺胸第一次观察这座城池。 他之前来参加科举的时候心中想的都是怎么出人头地,虽然在见到朔方城的一刹那就被震惊了一下,差点以为这是神仙居所,甚至进入城池之后他都觉得不真实,以为自己到了仙界。 可很快他就没有功夫再去思考那些,收束心神专心考试。 如今他再次看这座城池,心情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高度也不同,他骑在马上看着街道两旁充满笑容的百姓,还有一些孩童嚷嚷着以后也要考状元,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加深。 就算是神仙生活也不过如此了,朱山拊想着。 可让他们惊喜的还在后面,游街之后还有赐宴。 不过赐宴刘彻并没有出现,因为无论是他还是刘谈都觉得给这些学子过多优待不是好事,这里只是北境国,刘彻担心这样做会让刘谈被人忌惮,而刘谈则觉得其他前去长安谋求前途的学子会不服气,容易针对北境国。 而为了不打扰刘彻,刘谈甚至将晚宴改成了午宴。 在午宴之上,刘谈看着诸位学子言笑晏晏的模样,心中恶趣味的想着:你们就高兴,等明天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最先笑不出来的是他,宴席结束之后,刘谈准备前去找刘彻报告一声,结果到了寝殿却被告知刘彻不在。 就在刘谈纳闷的时候,小宦官垂头说道:“陛下微服出行去了。” 刘谈:…… 第310章 [三更]310 刘彻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在长安的时候就经常出门溜达,此时皇帝还没那么不自由,想要出门抬脚就能去, 只要带好护卫就是。 他出门的频率一般很高,时不时就会出宫去其他地方玩耍, 而到了北境国之后, 这么多天下来他竟然一直来往于长寿宫和北境王宫,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真要较真的话,只能说他儿子给他安排的行程太充实, 几乎每天都有新花样,让他颇有目不暇接的感觉。 不过,此时此刻刘谈还真有点想念外面的烟火气,索性趁着刘谈赐宴,他用了膳之后就带人溜达了出去, 顺便还捞了一个导游——卫登。 卫登已经确定要带着精锐团跟着回长安了,一路上他和精锐团将跟羽林军一起护卫刘彻。 刘谈索性就以让他熟悉为名把他调到了刘彻身边, 负责刘彻的安全。 卫登头一次担当重任,那着实是兢兢业业, 刘彻见他做的一板一眼倒也有几分喜欢,出门也就给带了出去。 出了王宫之后,卫登问道:“陛……郎主想先去哪里?” 刘彻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说道:“就先去市场看看。” 于是卫登带着刘彻到了东市, 结果东市门口的时候他就后悔了——这里也太冷清了一些。 东市本来就是主打奢侈品,卖的都是贵价的东西, 可朔方城现在满打满算有这个消费能力的不出二十户人家, 跟长安的购买力完全不同, 所以这里的商户不多, 人就更不多了。 刘彻从车上下来之后也略微一愣:堂堂北境国王都的市场竟然如此萧条? 卫登战战兢兢说道:“郎主……这里……这里不如西市热闹, 不如我们去西市。” 刘彻却说道:“既然来了就看看。” 他抬脚就往里面走,然后发现东市里的这些商家卖的东西都不怎么样,而且都十分没有人气,虽然那些老板看到刘彻衣着不凡,气质不俗已经尽最大努力来招揽,可刘彻怎么看都觉得这些店铺太过寒酸。 唯一不太寒酸的还是刘谈用来卖碎邪金的店铺。 不过这个店铺虽然不寒酸,却也冷冷清清,里面摆着的碎邪金也就那么两三块,摆放的方式与其说是售卖,不如说是展览。 刘彻走完这一趟,发现整个东市都没有什么稀奇玩意,同时也摸清楚了规律,知道这里卖的东西大概都是奇珍异玩。 可他也没有见到什么奇珍异玩啊。 一时之间刘彻都怀疑他儿子在北境国过得到底什么日子。 再想一想北境王宫里面的陈设,少不说,还有很多一看就是刘谈从长安带来的,还有一些是他之前特意赏赐给刘谈的。 刘彻顿时了然,北境国贫瘠成这样,他儿子就算想要享受也没有什么可享受的啊。 他逛了一圈之后,上车说道:“去西市。” 卫登满心苦逼,生怕第一次跟皇帝出门就把差事办砸。 尤其他家殿下若是知道他带着皇帝出去走了一圈,成功让皇帝对朔方城的印象降到谷底,说不定会把他丢去喂食铁兽! 卫登越想越害怕,等到了西市看到那番热闹景象之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刘彻下车之后并没有立刻进入西市,而是站在那里看了一眼。 长安也有东西两市,并且刘彻年幼的时候曾经因为好奇去过西市。 西市虽然热闹一些,但着实不是贵族愿意去的地方,因为这里大多都是平民,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那个气味就不太好,甚至有些卖活禽的地方还管宰杀,刘彻当年看过一次,差点没被恶心吐了。 不过朔方城大概因为是新建起来的缘故,人不如长安西市人多,但却比长安西市要干净整洁得多。 卫登站在刘彻身边说道:“郎主,西市这边划分的比较全,有小玩意一条街、美食一条街、百货一条街,您要去哪个?” 刘彻一听就笑道:“这又是谈儿想出来的名字?” 卫登恭维道:“郎主英明,一听就知道了。” 刘彻嗤笑:“也就他脑子里总是能想出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走,先去那个什么小玩意一条街看看。” 虽然嘲笑刘谈想得名字奇怪,但是不得不说朔方城的西市规划的更好一些,卖同样东西的都集中在一起,大部分人在熟悉位置之后就能直奔要去的地方。 而所谓的小玩意基本上就是小孩子的玩具啊、大人们的玩具一类东西。 刘彻离得还远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的吆喝声,还没踏入就已经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 卫登见刘彻的表情看上去比之前在东市好很多,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这里人比较多,卫登紧紧跟在刘彻身边生怕别人冲撞了他。 可就算他护得再周全也不可能密不透风,总有人无意识地碰到刘彻。 刘彻倒是不介意,反而兴味盎然地看着周围。 他原本以为西市比东市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看来,西市倒是不错,而且不仅不错,还有很多东西连刘彻看着都比较新鲜,比如说还有卖狼骨狼牙的,甚至是其他一些跟大汉风格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还有偏向西域风的一些配饰之类的,若论精致肯定说不上,但却有几分新奇,将朔方城地理位置特殊的一面完全展现在了刘彻面前。 刘彻走走停停,也没什么要买的,在临近街尾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香味,那种香味比较特别,混合着糯米和烤肉的香味。 卫登适时说道:“陛下,往前走左转就是美食一条街,您要去看看吗?” 刘彻被那股香味勾起了兴趣说道:“走,去看看。” 美食一条街是比小玩意一条街更热闹的存在,越是临近就越是能够闻到食物混杂的香味。 刘彻进去之后就听到有人吆喝喊道:“糍粑烤肉羊肉汤,一口入肚暖洋洋!” 刘彻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竟然是一个匈奴人正在烤肉,而在他的旁边摆放着一个炉子,炉子上的那口大锅之内白色的羊肉汤正在沸腾翻滚,散发出独属于羊肉又膻又香的味道,而在那个匈奴人身后还放着食案和草垫。 刘彻看着这种露天食案都人满为患的样子,忽然生出了好奇心,对着卫登说道:“走,我们也去尝尝。” 卫登差点魂都吓飞了:“陛……郎主,郎主万万不可啊!” 外面的东西来路不明,这要是把皇帝给吃坏了,他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 然而刘彻下定决心的事情,别说卫登了,就算是刘谈撒泼打滚都没用。 于是卫登说完那句话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跟刘彻就已经坐在了食案前等着店家上菜,并且垂头丧气的思索若是他家殿下知道了,是会直接揍他还是让食铁兽来揍他。 第311章 [四更] 刘彻看着卫登的模样笑道:“朕……我都不怕, 你慌什么?” 卫登哭丧着脸:“这……万一您若是吃坏了……我怎么跟殿……跟小郎君交代啊。” 还不等刘彻说话,一位小娘子过来一边将羊汤和糍粑烤肉放到食案上,一边用她清脆的嗓音说道:“我家用的都是上好的羊肉和糯米, 客官尽管吃,吃坏了我们赔!” 此时一旁的人也说道:“是啊, 这家的东西出了名地干净味道好, 我们都是这里的常客了,郎君就放心吃。” 刘彻转过头去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一看上去六旬左右的老翁,一时兴起不由得搭话问道:“老翁经常光顾他家?” 老翁长得慈眉善目, 刚刚说话的时候正捧着大碗喝羊汤,此时听了,放下碗身体一转问道:“这位郎君怕是第一次来王都?” 刘彻挑眉:“老翁看得出?” 老翁笑道:“当然,王都的人谁不知道握衍家的羊汤和糍粑烤肉是一绝?这是他家祖传的手艺!” 刘彻问道:“祖传?这店开很久了吗?我观他一家似乎不是中原人。” 老翁说道:“哦,他们家啊, 当年逃难过来的,握衍虽然长得像匈奴, 但的的确确是在关内长大,他的母亲也是汉人, 只是他长得比较像父亲罢了。” 刘彻了然点头,此时一旁的卫登有些奇怪问道:“他家既然做了这么久怎么不盘一家店呢?” “还能因为什么,没钱啊。”刚刚那个小娘子又走了过来, 刘彻看了看,大概是此时人少了一些, 所以小娘子得了空就过来凑热闹。 卫登笑着问道:“如今王都的店铺租金很便宜的, 北境王殿下下令两年之内都有补贴, 你们家生意这么好, 怎么会租不起?” 小娘子也是个性子活泼的, 开口就说道:“卖的时间长又不代表赚钱,阿爹说我们跟中原人不一样,做生意必须本本分分,若是骗了人家,人家以后就永远都不信我们了,所以一定要用好料才行,可用好料价格就高,以前吃得起的人没几个,自然赚不到多少钱的。” 一旁的老翁也开口说道:“是啊,老汉家里还算不错,之前也就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回,平日里都吃不起的。” 刘彻有些诧异:“可现在人不是挺多的?” 小娘子清脆说道:“那是因为北境王殿下来了呀,北境王殿下来之前朔方城很破旧的,殿下来之后,把天上的仙宫搬到了人间,让我们都能过上神仙一样的日子,朝廷也不怎么收税了,北境王殿下还雇大家去做工,去的人有吃有喝还有钱拿,自然就有钱来光临我家了。” 老翁此时也兴起说道:“正是正是,哎,老汉以前的屋子就是夯土垒的,努力了一辈子也只想住个砖石房,结果北境王殿下将神仙用的物件拿出来给我们用,如今老汉家里的房子比砖石房可好上很多。” 刘彻此时笑得已经眯起了眼睛,没有什么比从别人嘴里听到对自己孩子的夸赞更让家长高兴的事情。 就算是刘彻也不能免俗。 他矜持说道:“北境王做得也就一般。” 别人夸孩子,做家长的一般都会谦虚一下。 可问题是他面前两个不知道他的身份,听到他这个话,顿时不乐意了。 甚至不止这两个人,刚刚在一旁听他们聊天的人此时也不乐意了,有个中年汉子不高兴说道:“怎么说话呢?北境王做的哪里一般了?说他是神仙咱都信。” “嗯?”刘彻有些诧异:“你也是受了北境王恩惠吗?” 那汉子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当年咱家穷,连媳妇都娶不上,家里弟妹饿死了好几个,咱爹妈差点都被饿死,这就是前年的事情!咱可一点都没瞎说,你随便出去问问都知道当年咱村是啥情况,后来北境王到了之后就跟小娘子说的一样,开始招工,大家一开始以为是要服徭役,因为当年的徭役的确还差着一些,结果没想到殿下不仅免了咱们的税和徭役,甚至管吃管住还给咱发工钱。” 汉子说着说着眼眶一红:“北境王殿下就是神仙下凡来拯救咱们的啊。” 一旁的那个小娘子合掌说道:“所以我们家每天一早上起来都是先求上天保佑陛下和殿下长生无极。” 刘彻本来被灌了满耳朵的北境王,此时猝不及防听到她提到自己,不由得问道:“嗯?陛下?” 小娘子说道:“对啊,北境王殿下说了,免税是陛下亲自下的口,还有陛下经常送钱来补贴,所以国库才有那么多钱能补贴我们,等过些日子,我家也能攒够租金去租铺子了,这都是陛下和殿下的恩德啊。” 刚刚搭话的汉子插嘴说道:“要咱说啊,这些都是小事,你们没发现自从北境王殿下来了之后,匈奴人都不敢过来了吗?去年匈奴人就是仗着殿下不在才敢来劫掠,今年那些来的匈奴都被殿下打了回去,咱听说今年殿下不走了,所以匈奴人都怕了他,还要开……开什么互市哩。” “互市?互市是什么?”小娘子有些好奇。 一旁的卫登听那汉子一口一个匈奴人,那个长相颇有些匈奴特征的小娘子也不在意,不由觉得有些好玩,便说道:“就是跟匈奴人做生意的地方。” 小娘子噘嘴说道:“谁要跟他们做生意了,他们都不是好人!” 汉子神神秘秘地说道:“咱听说殿下只是用互市稳住匈奴,早晚都要打回去的。” 刘彻嘴角一抽说道:“我怎么没听过?匈奴人强大如斯,如今北境国刚刚好一些,北境王应该也不会大动干戈?” 汉子哪里懂这个?兀自争辩道:“一般人当然没办法,但殿下又不是一般人,那是天上下来的星宿神仙!” 老翁喝了最后一口羊汤也跟着说道:“是极是极,而且是陛下把殿下封到北境的,陛下给咱们送了个神仙过来啊。” 刘彻听着不由得失笑,原来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觉得他儿子是个神仙。 第312章 [五更]312 此时店家烤好了肉送了上来, 刘彻惊讶的发现这东西他还真没吃过。 他原本以为糍粑就是糍粑,烤肉就是烤肉,结果没想到店主是将糍粑铺成长方形, 然后里面裹上烤肉,再将糍粑的外皮烤制一番之后才端上来。 端上来之后, 卫登歪头看了看说道:“这一条也太长了, 怎么吃?” 小娘子指着筷子说道:“自己分着吃啊,别找我们要刀,王都有规矩, 任何人都不得携带利器入城,违者赶出去都是轻的。” “嗯?”刘彻之前还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规定,他有些诧异,就连长安城都没这么霸道的规定。 他一边看着卫登拿筷子笨拙的分食一边问道:“没人觉得不合理吗?” 小娘子说道:“哪儿不合理了?你这个人事情怎么这么多?” 正在分糍粑烤肉的卫登手一抖差点把糍粑烤肉给戳出去,他抬头看了一眼刘彻, 然后低头忍住了笑。 刘彻倒是不生气,只是说道:“不过因为从未听说此等规定而已。” 小娘子有些奇怪:“你入城的时候没听宣讲吗?怎么会不知道?” 刘彻:…… 他不仅自己带利器来的, 甚至连他的队伍都是带着利器来的,谁敢管他啊。 刘彻轻咳一声:“当时时辰已晚, 太过匆忙未曾听清。” 小娘子这才解释说道:“殿下说啦,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避免有贼子或者匈奴走狗潜入伤害大家。” 刘彻好奇问道:“没人反对吗?” 小娘子莫名:“为什么反对?自从有了这条命令之后, 王都的治安可好了,以前经常有的聚众斗殴也少了不少, 就算斗殴也不再会出人命官司, 不是很好吗?” 刘彻转头看向刚刚一直在搭话的老翁和中年汉子问道:“真的如此?” 老翁说道:“自然如此。” 中年汉子神神秘秘说道:“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守规矩, 但是据说那些不守规矩的人都被天兵天将给处决了!” 刘彻有点晕:“天兵天将?” 中年汉子低声说道:“对, 咱听闻啊, 殿下的王宫之内驻守着一队天兵天将,神出鬼没,但凡有人做坏事,若是被天兵天将知晓,那就必然会被抓走!” 一直安安静静的卫登听后心中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天兵天将?这是哪儿来的传言?” 汉子瞪眼:“小点声!别让天兵天将听见了,殿下是神仙下凡,天兵天将追随有什么好奇怪的?” 刘彻配合的压低声音问道:“你见过?” 汉子搓搓手说道:“咱没见过,但是咱有亲戚是在王宫里照看花草的,他见过,听说天兵天将身上的衣甲是全是黑色的,而且手上拿着他们从来没见过的武器,好像是弓又不像弓,最主要的是行进之时不是成排就是成列,走起来的时候一队人跟一个人似的,而且除了领队的,互相之间从来不说话,传说这是因为天兵天将是北境王撒豆成兵的结果!” 刘彻含笑看了一眼卫登。 卫登:…… 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被误认为天兵天将的一天。 他们这边聊得开心,刘彻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喊了句:“父……父亲!” 刘彻一转头就看到刘谈身着便服正急匆匆往这边走来。 刘谈走到他身边长出口气说道:“父亲出门怎么不说一声呢?让儿……儿子好找!” 刘彻一脸无所谓:“只是随便走走,还能丢了不成,你来得正好,坐下一起吃。” 卫登十分机灵地让开了位置说道:“小郎君,坐这。”说完他又说道:“小娘子,还请通知令尊再加一份,小娘子?小娘子?” 卫登喊了好几声,那位小娘子才回过神来,但一双眼睛还是贴在刘谈的脸上没有移开。 旁边的老翁笑道:“小郎君生得漂亮,小娘子看呆了。” 此时刘谈刚坐下,听后微微一愣,转头看了那位小娘子一眼,对着她和气的笑了笑问道:“这是你家的摊子吗?好热闹啊。” 小娘子点了点头干脆说道:“是啊,你等等我让阿爹给你做一份。” 刘谈胡乱点了点头,颇有些震惊地看着刘彻品尝路边摊,他忍不住轻咳一声说道:“父亲,此物不易克化,还是不要多用。” 刘彻动作优雅细嚼慢咽,硬生生把路边摊吃出了高级食肆的感觉。 他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说道:“味道不错,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 刘谈听后有些好奇,此时正好他的那份也烤好端了上来,小娘子将盘子往刘谈面前轻轻一放,然后坐在旁边双手支腮说道:“吃,趁热吃,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刘彻看看刘谈那份,再看看自己这份,不由得说道:“为何他那份比我这份肉多?” 刘谈低头看了一眼,可不是么,他这一份糍粑烤肉围度明显比刘彻那一份要大,对比一下至少多了四分之一的肉。 刘谈忍笑将盘子调换了一下:“正好父亲吃这份刚出锅的。” 小娘子噘嘴说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郎君抢东西吃。” 刘彻不由得认真打量了一下刘谈,说实话,以前他也不是没微服私访过,甚至带过刘据带过刘弗陵,可无论哪一次,在他人不知道他们身份的情况下,他都比自己的儿子更受小娘子欢迎一些,怎么到了刘谈这里倒过来了? 刘谈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小娘子温声说道:“这份糍粑烤肉有些冷了,不知能不能再帮我们烤一烤?” 小娘子立刻脆生生应道:“行!” 刘谈将盘子推过去,然后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准备将刚刚端上来的那盘糍粑烤肉给切成小块方便刘彻进食。 小娘子看到之后面色一变,震惊地抬头看向刘谈:“你……你……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刘谈愣了一下:“啊?” 小娘子面上显出挣扎之色,但还是在刘谈没反应过来之前讲盘子放在食案上,站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武侯卫,这里有人犯禁,私自携带利器!” 刘谈:…… 卫登:“嚯。” 刘彻:“哈哈哈哈哈哈!” 第313章 [一更]313 刘谈看了看手里的匕首, 再看看周围人顿时跟看罪犯一样的目光,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踹了一脚在旁边忍笑的卫登。 卫登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 抬头就看到自家殿下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顿时灵机一动:“我去我去。” 刘谈再转头看向正在大笑的刘彻, 叹了口气说道:“儿子犯罪, 父亲没有报官就是包庇,您高兴什么呢?” 刘彻才不吃他这一套,施施然将刘谈刚刚切好的糍粑烤肉放到了嘴里。 嗯, 羊肉的油脂渗进糍粑里面,混合着糍粑特有的糯米香气,外加被烤得酥脆的外皮,口感的确不错,哪怕是吃惯好东西的刘彻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再端起羊汤喝一口, 意外地发现居然并不怎么膻,味道也不错。 旁边的老翁看到刘彻和刘谈父子依旧不慌不忙, 给中年汉子甩了个眼色。 中年汉子愣了一下,立刻点点头跑去找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店主偷偷说道:“观这父子有恃无恐的模样, 恐怕非富即贵,快点把你闺女找回来,别真的把武侯卫招来, 到时候这两位不会被罚不说,你们家怕是要有麻烦。” 店主脸色一白, 心中暗暗叫苦, 心想这年头有钱有地位的人品味都这么特殊吗?居然跑到西市这里来吃东西! 不过还没等他出去找, 小娘子已经带着一队武侯卫过来了。 早就等在一旁的卫登轻咳一声走了过去, 武侯卫见到他微微一愣, 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见过。 但卫登衣着不凡,武侯卫谨慎问道:“这位小郎君有人报你等私藏利器,可有其事?” 卫登没说话,直接亮出一块黑色的令牌说道:“里面坐着的是我家主人。” 武侯卫迟疑了一下,拿过来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才还给卫登,拱手说道:“见过军侯!” 此时已经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看到武侯卫行礼先是一惊,听到武侯卫称呼卫登为军侯之后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卫登抬抬手说道:“都是误会,去。” 武侯卫直接转身就走,都不敢多往烤肉摊那边看一眼。 朔方城的军侯不算太少,但这个年纪的却凤毛麟角。 刚刚武侯卫觉得卫登眼熟就是因为他跟卫不疑多少有些相像,此时联系一下顿时就明白了。 而能让卫家儿郎喊一声主人的,还能有谁?得罪不起,赶紧走! 一旁刚刚去报官的小娘子此时已经傻了,被她父亲拽到一边,一脸焦急,想打又舍不得的样子。 卫登回来坐下说道:“郎主,小郎君,已经无事了。” 刘谈刚刚就一直关注那边,点了点头,然后一转头发现他爹已经趁着这个时间吃了一条半糍粑烤肉了! 要知道这家店主人比较实诚,每一条给的都有两掌来长,这玩意又是糯米又是肉,十分不易消化,刘谈本来想让刘彻吃几块就算了,结果一不注意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当即伸直身体震惊说道:“您……您克制一下啊!” 这东西有那么好吃吗?一口气吃那么多你也不怕不舒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亲爹了呢! 刘谈硬生生忍住了把东西抢过来的冲动,刚要继续说,就看到店主拉着那个一脸茫然的小娘子过来赔礼道歉,点头哈腰说道:“是小女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贵人莫要跟小女一般见识。” 刘谈温声说道:“无妨,你不要责怪她,她做的没错,若是人人都能同小娘子一样奉公守法,天下清明也指日可待了。” “正是如此。”刘彻大概是吃的满足了,抬手拍在案几上一颗银丸说道:“这个是奖励她的。” 店主瞪大眼睛,他这辈子都未曾见过银子。 或者说大多数百姓一般都没怎么见过银子,此时见到这么大一颗银丸,顿时慌乱摆手说道:“不不不,这个我们不能收。” 刘谈起身说道:“收下,饭钱也在里面了。” 他转头看向刘彻:“父亲,还有很多地方您没去呢,还逛吗?” 刘彻起身说道:“继续看看!” 刘谈当然没有异议,他还有点后悔忘记给刘彻安排游览朔方城的项目。 不过朔方城也是最近才有了一点人气,肯定比不上长安繁华有趣,所以也就被他给忽略了。 刘谈跟在刘彻身后走了没两步就发现他突然停下了,一抬眼就看到了迎面正在走来的陆悬。 刘谈反射性地看了他爹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刘彻此时已经微微眯起了眼睛。 刘谈心中一跳,赶忙走上前问道:“去买什么了?” 陆悬对着刘彻点了点头,聪明地跟卫登一样喊了一声:“郎主。” 他原本是想喊伯父的,但刘彻此时的表情虽然看上去喜怒难辨,可他能分得出来绝对不是高兴。 刘彻就算不太想见到陆悬也不会当众给他难堪,便点头说道:“之前来过吗?” 陆悬老实说道:“来过一次,不过那个时候朔方城刚建好,西市也没这么多人,现在比之前好多了。” 刘彻点点头,没说什么,刘谈趁机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陆悬笑道:“刚刚看到有人在卖松子糖,看着新奇就买来一些给你尝尝。” 刘彻不屑,他儿子最拿手的就是做糖,而且做得精致好看又好吃,这里的糖哪里比得上? 结果他就看到他儿子非常感兴趣地凑过去从那个袋子里拿了一颗糖放进嘴里,然后说道:“味道还行,父亲也尝尝?” 刘彻无奈只好接过刘谈手里的袋子随便捏了一颗尝一尝,味道说不上好,但也不够甜,尤其是看到他儿子眉开眼笑的样子,更是不觉得好吃。 他将袋子丢给卫登说道:“走,继续看看。” 刘谈点头刚要抬脚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等等。” 他一转头发现居然是刚刚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小娘子,那个小娘子脸上有点红,手里捧着一个藤盒递过来说道:“刚刚真是对不起啦,这个给你。” 刘谈微微一愣,笑着说道:“无妨,我说了你没做错。” 小娘子看了一眼陆悬又把那个藤盒递过来说道:“你是个好人。” 刘谈顿时懵了一下,什么情况啊,他就被发好人卡了? 陆悬接过那个藤盒温声说道:“既然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 刘谈倒也没纠结太多,便说道:“那就多谢了。” 然后他就听到小娘子认真说道:“虽然……虽然你带这些不犯法,但王都还是很安全的,还是别带了,容易伤人。” 刘谈哭笑不得:“好的,我记住了。” 小娘子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刚刚那个老翁走过来笑道:“闺女,喜欢就让你爹去问问。” 小娘子有些失落地说道:“不用啦,我长得这么奇怪,配不上他的。” 她长得像爹,跟中原小娘子有很大不同。 不过,这位小郎君的朋友长得也像外族人,小郎君跟他相处得不错,可见是个好人,可惜他们两个身份有别。 小娘子又看了一眼刘谈的背影,转头继续去给她爹帮忙。 不管怎么说,这位小郎君是她家的贵人,有了那颗银丸,他们家就能去租铺子了。 走在前面的陆悬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了句:“阿谈真受欢迎。” 刘谈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好像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酸味,他转头看了陆悬一眼说道:“我也听说有几个匈奴公主很是喜欢你的。” 嗯,这份情报是他派去匈奴当卧底的人传回来的,那些人有刘谈的支持好不容易才有了点地位,但是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消息重要什么消息不重要,只好一股脑都送了来。 刘谈当时看了也不在意,陆悬这个年纪长相,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被人看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然不在意归不在意,偶尔拿出来拌拌嘴也是情趣。 陆悬仿佛把自己的智商砍了一节:“那也不如阿谈出来随便走一走都能引得人家小娘子倾慕的地步。” 刘谈斜眼看他:“你在乌孙王城走一圈效果也一样!” 陆悬刚想说什么,忽然停下脚步:“陛……郎主呢?” 刘谈一转头竟然没发现刘彻,顿时一慌,他这是把他爹给跟丢了吗? 两个人四下看了一圈,才在后面看到正缓慢踱步的刘彻。 刘彻走过来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吵够了?” 刘谈、陆悬:…… 第314章 [二更]314 刘谈赶忙跑回刘彻身边小声说道:“没吵。” 刘彻嗤笑一声, 继续负手往前走,陆悬也沉默着走过来,正好跟刘谈一起跟在刘彻身后。 刘彻倒也没反对, 他的心神又被路边斗鸡的给吸引了过去。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两只鸡不是什么好品种,甚至就是普通人家养的用来下蛋吃肉的那种, 但此时此刻却十分热闹, 一群人围着这两只鸡。 因为不是专门用来斗鸡的品种,所以气性没那么大,两只鸡都有点慌乱, 四下乱跑,就是斗不起来。 一群人围在那里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哪怕没看到两只鸡斗起来,竟然也都十分开心的样子。 刘彻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一旁的刘谈忽然感慨道:“老百姓的快乐还真是简单。” 可不是么, 围着的那群人服饰穿着都不怎么样,甚至有的人伸出来的手都能看得出因为长期劳动而黝黑变形, 但他们此时一个个都很开心的样子。 刘彻听了似乎有些触动,却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扬了扬下巴说道:“前面那是什么?” 这里围着一堆人,前面也围了一堆人,卫登聪明地挤进去看了一眼, 出来说道:“郎主,前面正在投壶。” “投壶?”刘彻有些诧异, 大冷天地跑到外面来投壶是什么爱好? 卫登笑道:“对, 正在比试, 有奖赏, 投中四支奖一个小陶人, 投中五支给个陶碗,六支是一枚银佩,七支金佩,八支玉佩。” 刘谈一惊:“这么舍得吗?一次多少钱?” “一次八支,一共八枚五铢钱。” 刘彻听后也颇为感兴趣,这个奖赏可不少,怪不得这么多人围着。 卫登和陆悬两个人配合给父子俩开道,挤进去之后他们一看才知道为什么摊主这么大方——前方八个酒壶的壶口很小很小,基本上也就是能勉强让一支箭正好投入的程度,想要投进去那可是非常难。 刘彻一抬眼就看到摆在那里的奖品,发现这位摊主居然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把金银玉三种环佩挂在那里展览。 他见过的好东西数不胜数,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几样东西太过粗糙,但在市场上逛了一圈,他对北境国的大体情况基本上是心里有数,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却称得上是天价了。 没看哪怕知道很难得到,但还是有很多人花钱投壶吗?万一运气好就中了呢? 刘谈站在那里忍不住脑子里就闪过了一句话: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正在想这些的时候,他正好听到刘彻问道:“主人家将这些都摆出来也不怕被人偷盗?” 刘谈刚想解释有武侯卫巡逻,旁边就有人说道:“嘿,从外乡来的?” 刘彻有些纳闷:“你怎么知道?” 这是今天第二个这么问他的了,虽然他说雅言,可当地人说的话哪怕带着口音也是偏向雅言的。 那人说道:“咱们王都安全着呢,谁敢在这里犯事?不怕殿下派天兵天将捉拿他吗?” 刘彻颇为感兴趣:“你是说朔方城如今已经安全到了连小偷强盗都没了吗?” 那人有些迟疑说道:“这可不好说,但光天化日之下肯定没人敢,而且就算有,郡府也能及时破案!上次我家丢了一口缸,第二天去报案,第三天就找回来啦。” 刘彻含笑看了一眼刘谈,然后就听到刘谈正在问卫登:“天兵天将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脱离群众了吗?怎么从来没听到这个风声? 卫登小声说道:“就……有传言说王宫里驻守着一队身着黑衣的天兵。” 刘谈:这就离谱! 刘彻心情不错,扬了扬下巴说道:“走,都去试试。” 刘谈愣了一下:“啊?都?” 刘彻说道:“既然来了就凑个热闹,也没几个钱。” 他这句话说出来,引来了许多目光,本来还有人心里纳闷哪儿来的人口气这么大,八枚五铢钱还没几个钱?这在刚过温饱线的朔方城百姓眼里可是不少钱了。 然而一看过来发现这几个人每一个都气质不俗,而且穿着精致,立刻闭上了嘴。 刘谈嘴角一抽:“我……我就不了。” 刘彻看了他一眼:“只是玩玩而已。” 刘谈怨念:我看您就是想让我当众出丑而已。 刘彻自然是先上的,木头做的箭支一入手他就知道里面有猫腻——箭尾肯定是加了东西,比较重,而箭尖却又很轻,很难掌握准头。 这是人家吃饭的方式,刘彻本来就是凑个热闹,也不在意,第一支扔出去,歪了。 第二支也歪了,好在后来他掌握到了诀窍,扔进去了四支,好歹赢了个陶人回来。 刘彻投完下一个自然就是刘谈,刘谈面无表情地往那里一站,腰背挺直,看上去就赏心悦目。 于是刘谈担心的事情压根就没出现,因为他投掷的时候大家都没看他扔得怎么样,光顾着看他那张脸了。 然而刘谈却压力山大,一连七支都没中,最后一支干脆自暴自弃随便一扔,反而中了。 刘谈:…… 刘谈下来之后,卫登上去,刘彻大概是怕他畏手畏脚便说了句:“放开手脚去投。” 卫登这才放下心来,走过去站在那里抬手一口气扔了八支,中了五支,抱着个陶碗美滋滋地回来了。 刘谈看向陆悬:QAQ 陆悬没忍住摸了摸刘谈的头说道:“等着。” 然后他走过去先给了八枚五铢,第一次射中四次,刘彻在一旁轻笑了一声。 陆悬走过来把陶人递给刘谈,刘谈刚想安慰他,就看到陆悬又走过去买了一次,转头投中了五支。 于是刘谈手里又多了个碗。 接下来围观众人就眼睁睁看着那个长相奇怪,但气质很好的外族青年,又买了两次,把老板那里的金银佩也给赢了过来。 卫登在一旁看的嘴都张大了,刘彻也品出了一点味道,转头看了一眼刘谈,发现刘谈正满眼笑意地看着陆悬,眼睛都不眨一下。 陆悬将金佩交给刘谈之后,转头又去找老板,老板看到他过来就一阵头痛,立刻抱住他仅有的那块玉佩喊道:“收摊了收摊了,今天结束,下回请早!” 陆悬:…… 第315章 [三更]315 看着老板心疼的样子, 所有人都笑了,周围人顿时起哄:“你是怕这位小郎君把东西赢走?” “别收别收,让我们看看这位小郎君能不能投八支。” 老板哭丧着脸:“不行不行, 这可是我的传家宝。” “传家宝也拿出来当赏头,也不怕祖辈骂你败家子!” 老板嘀咕道:“那不是你们都拿不走嘛。” 以往的确也是, 基本上没人能够投中八个, 但是今天这位有点邪门,说中几支就中几支,虽然最后一轮还没开始, 但老板也不敢赌了啊,万一真被赢走,他从开张到现在赚的钱都比不上这一块玉。 陆悬也很干脆直接说道:“我不要你东西,大家想看我就投给大家看看。” 顿时有人喝道:“小郎君敞亮。” 陆悬微微一笑,抬手连投了八支, 基本上都是前一支刚扔出去,就已经拿起了第二支箭, 看都不看之前那支就扔。 他迅速扔完之后,果然全中。 现场安静了一瞬, 顿时欢声雷动。 陆悬笑着对周遭一抱拳,走过来从刘谈怀里接过碗和陶人,然后凑到刘谈耳边说道:“等回去我给你雕一个。” 刘谈刚想说什么, 一抬头就对上了刘彻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必, 好活当赏。” 他从袖袋里摸出了两颗金丸丢给了陆悬, 然后走到刘彻身边。 刘彻看着他将那两枚制作十分粗糙的金银配宝贝地装入袖袋, 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刘彻开口说道:“走, 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一家做鹿肉的店, 看上去不错。” 刘谈顿时盯着刘彻说道:“父皇,等等看到什么想吃的就先记下来,回头儿子让人来买。”说到这里他重点强调了一句:“今天不能吃了!” 刘彻嫌弃地看了一眼刘谈:“小小年纪哪儿操的那么多的心?老气横秋的!” 刘谈气结,他是担心刘彻吃多了肠胃不舒服好吗?就算能消化下去,外面的东西自然不如宫里做的干净,万一吃坏肚子了怎么办?他怎么就老气横秋了? 一旁的陆悬走过来说道:“我这里有一味药丸,健脾消食,还能防止坏腹。” 刘谈听后伸手说道:“那不早说,拿出来。” 陆悬从自己腰间的鹿皮袋里掏出了一个陶瓶,刘谈看到之后就说道:“回头我让人烧点瓷瓶,都换了,陶瓶不好看。” 陆悬应道:“好。” 刘谈接过陶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嗅了嗅,也没分辨出什么,只闻出了一股中药味,他想了想说道:“我刚在宫宴上吃了不少,又吃了两块糍粑烤肉,正好不太舒服。” 说完就直接吞了一颗。 刘彻和陆悬都没说什么,他们两个心里都很清楚刘谈这是在试药。 他这个年纪就算吃多了,在外面走了这么久也早就消化了下去,不存在积食的现象。 刘谈此举不过是因为他相信陆悬,又要给刘彻展示陆悬的药没问题罢了。 刘彻轻哼一声,伸手说道:“拿来。” 刘谈犹豫了一下递给了他,本来他想过一会再给刘彻的,毕竟他刚吃下去,什么反应也来不及出现。 如果真的出现那除非药里有剧毒,但陆悬不可能这么做嘛。 刘彻当然也知道陆悬不会这么做,小乌孙如今虽说是西域一霸,但跟大汉比还是差着许多。 若是陆悬敢对他有不臣之心,都不用别人,刘谈就能立刻翻脸,直接带着他的精锐团打过去。 更何况陆悬也没有道理暗害他,小乌孙在大汉这里能够得到更多,暗害皇帝是想要投靠匈奴吗? 之前小乌孙可已经把匈奴快得罪死了。 刘彻毫无芥蒂的吃了药之后就把瓶子扔回给了陆悬,然后继续去逛。 陆悬的药的确挺管用的,别的不敢说,消食这方面是真的厉害,因为刘谈刚吃下去没多久就感觉自己又饿了。 亏了这一路刘彻看到新鲜玩意就想尝一尝,他也跟着吃了点,要不然只怕恨不得立刻回宫再加一顿。 这一条街总有逛到头的时候,刘彻回头看了一眼有些遗憾说道:“有些东西味道还是不错的,怎么宫里就没有呢?” 刘谈心说那些东西做得都太粗糙了,谁敢往您面前摆啊? 他开口说道:“好多东西都是北境国这边特有的做法,可能长安那边没有,若是父亲喜欢,回头我命人抄来菜谱给您带回去。” 刘彻摇了摇头说道:“不必。” 其实食物的味道未必多好,但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下就容易让人心情好,心情一好自然就觉得东西好吃。 到了宫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品尝的话,也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刘彻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回去。” 刘谈看他有些遗憾的样子,想了想说道:“城中有一处平康坊里面有一些酒肆挺有特色的,父皇若是不累倒是可以去看看。” 刘彻听后倒是有些意动,点头说道:“好。” 刘谈转头对卫登说了几句话,这才陪着刘彻上了车。 见刘彻看过来他便说道:“那些酒肆到了晚上才热闹,那个时候外面已经宵禁,我派人说一声,免得咱们回宫的时候引起误会。” 武侯卫一天天的也不容易,大晚上巡逻若是抓到他们还要惊动一批人,就别折腾人了。 刘彻也没反对,马车一路到了平康坊,下了车之后,刘彻才发现平康坊正中央有一座十分大的酒肆,不由得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刘谈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酒肆有个特点就是到了晚上会有表演,很有特色的。” 刘彻听后更是有了兴致,进去之后花了大钱找了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们刚坐下来就听到了密集的鼓点响起,同时一队衣着暴露的舞姬走上了正中央的表演台。 刘彻有些诧异:“胡姬?” 虽然这些舞姬蒙着面纱,但那面纱着实太薄,一眼就能看到对方的五官。 刘谈应道:“是的,这家酒肆的胡姬舞十分出名。” 刘彻点头,不得不说这些胡姬长得还是可以的,其中有一个特别符合刘彻的审美,而且身材也很好,腰细腿长,再加上这些舞姬身上带着一些配饰,跳起来的时候配饰发出的声音竟然跟音乐暗合,也的确是别有一番风味。 刘谈解释完之后,刚要去看舞蹈,一旁的陆悬就凑过来说道:“这么了解啊?” 刘谈一本正经:“听别人说的。” 陆悬问道:“喜欢吗?” 刘谈皮了一句:“还挺喜欢的,要是小昆弥跳这个舞就更喜欢了。” 第316章 [四更]316 陆悬轻笑一声, 看了一眼旁边的刘彻,发现刘彻在认真看歌舞之后,就凑到刘谈身边咬耳朵说道:“你想看回去我跳给你看。” 刘谈感受到吹拂在耳朵上的热气, 忍不住动了动耳朵,腰背一阵酥麻, 面无表情地伸手把陆悬推开:“好好看歌舞。” 陆悬也没反抗, 只是别人看歌舞他看刘谈,刘谈眼角余光感受到他的目光之后开始略有些担心,这货不会一个冲动冲上去跳舞? 好在陆悬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他也不过就是用视线骚扰刘谈而已。 酒肆的这一场歌舞过后,观众看得高兴会多多少少给一点另外的钱作为奖赏,一般都是放在食案上的一个特制的莲花庄陶碗里。 刘谈随便在碗里放了几枚五铢钱,这时正好旁边的人说道:“也不知道今晚谁有幸能让胡姬陪酒。” “反正不是咱们,听说上一次那人直接赏了一贯钱, 啧啧。” 刘彻转头看向刘谈:“这里的胡姬还会陪酒?” 刘谈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说道:“是的, 哪一桌赏的多就可以选胡姬来陪酒。” 然后他就看到刘彻点了点头,顺手往那个莲花状的碗里丢了一枚金丸。 刘谈:…… 正好这个时候酒店的小厮过来收钱, 在看到莲花碗里的金丸之后也吓了一跳,迟疑地扫了一眼。 能在这种地方干活的别的不说,那双眼睛比火眼金睛也差不到哪儿去, 一眼扫过去就看到这几位穿着不俗,但还是小心翼翼问道:“这里面的钱小的可要收走了, 几位确定吗?” 刘彻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拿走。” 小厮笑着说了句:“好嘞, 您稍等。” 说完他转头就走。 刘谈听到旁边有人说道:“咦, 他怎么走了?我们这边还没收, 我今天可是准备够了钱一定要让秀儿陪酒的。” 小厮当然不是不要钱了, 他是找人去鉴定! 虽然这年头金子基本不太能造假,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去找了老板。 要知道,他们酒肆因为有这个特色算得上生意好的,但就算如此,一个月的收入也抵不上这一枚金丸啊。 老板被这枚金丸惊动,亲自出来到了刘谈他们这一桌。 到这里之后他环视一圈,然后在看到刘谈的时候忍不住瞪大眼睛仔细看了半天。 刘彻刚要说话,就看到老板直接跪在了地上:“小人……” 刘谈被吓了一跳,刚要阻止他,就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再一定睛发现陆悬已经到了老板身边并且捂住了他的嘴轻声说道:“噤声!” 老板都要吓傻了,浑浑噩噩点了点头,陆悬在确定他真的不会开口之后便慢慢松开了他,环视一周发现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便把他扶起来笑着说道:“老板小心一点,别再摔了。” 然而老板此时已经腿软得要说不出话了,哆哆嗦嗦半天才说道:“楼……楼上有包房,还……还请几位移步。” 刘谈一看他这状态的确不适合在这里说话,便看向了刘彻。 其实他自己是想要走的,因为他发现他爹好像对胡姬特别感兴趣,明显是想要让人家陪酒的节奏,至于陪酒以后,刘谈就控制不了了。 不,不对,说得好像他现在能控制得了一样。 结果他还没提出要回去的话,刘彻已经起身说道:“带路。” 刘谈:……幸好他今年不回长安。 刘谈跟在刘彻后面,刘彻走了两步转头看了一眼刘谈:“自己找个地方玩去。” 刘谈脚步一顿,没忍住说道:“父……父亲,天色已晚,您该休息了,不如先回去。” 老板听到这话想说旁边就有供临时落脚的驿馆,但在看到刘谈正冷冰冰看着他之后,便不敢再说了。 刘彻想了想说道:“也好。” 刘谈见刘彻转身就走,总算是出了口气,一旁的老板着实有些不知所措:“这……这……” 刘谈看了卫登一眼,卫登会意,凑到老板面前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老板恍然说道:“小人这就派人去。” 此时刘谈跟陆悬已经跟着刘彻走出了酒肆。 刘彻上车之后,刘谈也要跟着上去,结果刘彻转头就是一句:“回你自己车上。” 刘谈:????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就看到酒肆老板带着三个衣着暴露的胡姬走了出来。 刘谈转头看向卫登问道:“你干嘛?” 卫登愣了一下:“不是这几个吗?” 刘彻在车里说道:“让她们上来。” 刘谈看着卫登恨不得打爆他狗头! 不过这些胡姬也是够拼的,这寒冬腊月的,身上恨不得只有重点部位有遮挡,其他部位都是轻麻布,刘谈看着她们就觉得冷。 可是同情归同情,在看到三个胡姬依次上了刘彻的马车之后,刘谈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瞪了卫登一眼,转头上了自己的马车。 陆悬同情地拍了拍卫登的肩膀,跟着登上了刘谈的马车。 进了车厢之后,就看到刘谈坐在那里生气。 陆悬无奈只好轻声哄道:“只是几个舞姬而已,陛下也可能只是一时新奇。” 刘谈抬头看向陆悬本来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有什么好说的呢? 本来刘彻也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人,这些日子以来身边没有美人相伴都没表示不满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就算没有这几个胡姬,宫里还有其他莺莺燕燕,每年也没少了进人。 陈阿娇都看开了,他好像也没有看不开的理由。 大概是最近这几天父慈子孝让他有了一种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父亲的错觉。 陆悬凑过去抱着他亲了口说道:“别不开心,你不是想看我跳舞吗?回去我跳舞给你看。” 这个梗怎么还没过去啊? 刘谈看着他冷笑说道:“行,不跳是小狗!” 真以为他当时没说话就是没办法回击了吗?反正又不是他跳,谁怕谁啊。 于是回到王宫,刘谈眼睁睁看着刘彻带着胡姬回寝殿之后,他回到自己暂居的寝殿又迎来了第二波暴击——陆悬竟然真的换上了乌孙的衣服出来给他跳舞! 第317章 [一更]317 刘谈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悬。 此时陆悬身上的衣服那根本不叫衣服, 只不过是腰间有有一块带有金丝的布料,剩下就是以金银宝石串成的饰品挂在颈间腰间。 在满室灯火的映照下,陆悬的皮肤仿佛牛奶一样白皙又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从锁骨到腹肌再到人鱼线, 每一个点都死死戳中刘谈。 陆悬没有丝毫扭捏,一双墨绿色的眸中碎金晃动, 随着音乐响起, 他也开始缓缓动作。 陆悬跳的并不是那些胡姬跳的舞蹈,应该是小乌孙的舞蹈,不带丝毫女气, 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力量,却又不显得太过野蛮,有些动作甚至体现出了陆悬超强的柔韧感。 最主要的是在陆悬开始跳舞之后,刘谈就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神性。 让人生不起任何龌龊想法,只剩下了对美的向往。 刘谈看着看着就想起了穿来之前看到的敦煌壁画, 此时的陆悬就仿佛壁画上的飞天一样,身材修长姿态轻盈。 在舞蹈的最后, 陆悬踩着点一步一步走到了刘谈面前半跪下来,手里仿佛变戏法一样多了一块玉递到了他面前。 刘谈回过神来有些诧异地看着陆悬:“这是……?” 陆悬笑道:“我刚刚跳的是我族祭神之舞, 跳到最后都是要给神献上祭品的。” 刘谈愣了一下:“那你给我做什么。” 陆悬低头虔诚地亲了亲他的手说道:“我以前不知道神是什么样子,只能通过那些拙劣的画去想象,但是在见到你的那一天, 我就明白神是什么样子的了。” 刘谈脸上一红:“胡说什么,你……你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怕是要说你一句渎神。” 陆悬理所当然说道:“你就是我的神, 我不管其他。” 大概是陆悬的眼神太过清澈, 刘谈一时之间居然有点不敢跟他对视, 垂眸看着他手上的那块白玉问道:“那……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陆悬说道:“我不是说了要亲手给你雕一块玉佩?这是我之前找到的一块玉, 品质还不错, 你想要什么样的就跟我说,我就去雕来给你。” 刘谈拿起那块玉,触手温润,的确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白玉。 他微微笑道:“那行,我先收着,等什么时候想到了就告诉你。” 陆悬摸了摸他的脸说道:“终于笑了,以后有什么不开心就跟我说,别憋着。” 刘谈心说我不开心的点你也不能理解啊,这个时代就这样。 他想到这里,忽然想起陆悬从小的生存环境,他忽然说道:“你以后要是移情别恋,就直接说分手啊,我不……唔……” 陆悬都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伸手按着他的后脑亲了上去。 刘谈也没有抗拒,伸手揽着他的脖子。 陆悬起身抱起他一路到了寝室,他把刘谈放在床上之后,纠缠的唇舌才分开,他微微喘·息低声道:“别胡思乱想。” 刘谈揽着他的脖子说道:“我说真的,以后的年月那么长,我不想有一天你我变得如同我父皇母后一般貌合神离。” 哦,不对,刘彻跟陈阿娇其实貌也不合了。 陆悬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 他倒是很想跟刘谈说他不会变心,但恐怕就算他说了刘谈也是不信的,最后还不如答应他,让他安心。 刘谈的确是放松下来,他不想两个人之间充满猜忌,先说好总比以后撕破脸来得强。 最主要的是以他跟陆悬的身份,真的撕破脸的话那恐怕就是两国交战,还是和平一点好。 陆悬亲了亲刘谈的额头说道:“时间不早了,赶紧睡。” 刘谈:????? 你裤子都脱了,现在来这套? 他可太馋陆悬的腹肌了啊! 结果陆悬缠人的时候是真的缠人,退的时候也十分潇洒,居然就这么松开了他,然后当着他的面换下了这一身的零零碎碎,穿上之前的衣服,又从祸国妖姬变得人模狗样。 刘谈坐在床上看着他,手里捏着那块玉心里冷笑:忍,看什么时候能把你忍出毛病来。 陆悬穿好衣服一转头就看到刘谈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脑子一转就明白是为了什么,便走过去挑起刘谈的下巴亲了亲他,含笑说道:“陛下在的这段日子,咱们还是老实点,要不然万一明天你下不了床……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刘谈拍开了他的手:“谁下不了床还不一定呢。” 陆悬不会在口头上跟他一般见识,只是说道:“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刘谈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个人跟刚刚在他面前跳舞的“飞天”联系到一起。 他躺在床上看了看那枚什么都没有的玉,微微一笑,亲了亲那块玉之后这才脱衣洗漱。 第二日一早,刘谈先是派人去打探了一下刘彻有没有起来。 之前刘彻好几晚都是自己睡的,突然多了三个美人,刘谈怕他“君王不早朝”。 让刘谈没想到的是刘彻居然准时起来了,顺便还喊他过去一起用膳。 刘谈过去之后就看到那三个胡姬此时正在刘彻身边殷勤布菜,感觉实在没眼看。 虽然已经接受了刘彻就是个大猪蹄子这个设定,但……让他当面看刘彻左拥右抱也是太刺激了一些。 刘谈默默行礼,默默坐下,刘彻扫了他一眼发现刘谈此时低头盯着食案上的东西,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顿时有些不高兴,转头对着身旁的一位胡姬说道:“你去北境王那里。” 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害羞?李息到底是怎么教他儿子的? 绣衣使者也曾说他儿子也是风月场上的常客,只是因为年纪不到,未曾跟风尘之女过过夜而已。 就算是他想起了仙界的事情,难道神仙都这么洁身自好? 刘彻觉得有些焦虑,他可以对刘谈跟陆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孩子大了还在外面,他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可刘谈不能不留后啊。 那名胡姬十分温顺的起身走过来跪在刘谈身边。 刘谈本来正在想大早上就吃肉会不会太腻,结果突然身边多了个人,转头一看竟然是那三名胡姬中的一个,顿时吓了一跳,宛若炸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往旁边退了好几步。 第318章 [二更]318 过来的那个胡姬被刘谈吓了一跳, 当即趴伏在地上,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匈奴语跟汉语交叉着来, 真是神仙也听不懂。 刘彻都被刘谈这个反应给惊了一下,推开了身旁胡姬递过来的酒盏。 刘谈深吸口气对着那个胡姬说道:“跟你没关系, 你先下去。” 那名胡姬明显有些害怕, 身体颤抖着没敢动。 刘谈只好抬头看向刘彻。 刘彻接触到他目光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小家伙生气了。 他稀奇地多看了两眼,一直以来刘谈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很看得开,一天天也没什么心事的样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刘谈生气。 刘彻抬手轻轻一摆说道:“都退下。” 胡姬们这才安安静静地退了下去。 刘谈整理了一下刚刚因为动作太大而弄乱的衣服,刚要重新坐回去就看到刘彻对他招了招手说道:“谈儿,过来。” 刘谈估摸着刘彻可能要问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要怎么把自己不近女色这种事情说得更委婉一些呢? 因为想着这些,他的表情就很严肃,落到刘彻眼里就更觉得有趣。 刘谈坐在他身边之后, 刘彻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刘谈被他这句话砸了一下满脑子:????? 虽然他不想近女色,但更不想被误解啊。 那一瞬间他很想说陆悬很清楚他有没有难言之隐, 然而一抬头对上刘彻捉狭的目光,他就知道这大猪蹄子又在找乐子。 他哼了一声随口说道:“不, 儿臣只是养生。” 刘彻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你年纪轻轻养什么生?” 刘谈淡定说道:“就是年轻就要注意,要不然等年纪大了就找补不回来了,阴阳调和也不止这一个法子。” 刘彻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 一脸的狐疑:“你莫不是在找借口?” 刘谈没忍住低声说道:“儿臣这可不是找借口,如今在……咳, 都这样, 有人觉得自己不够清心寡欲, 为此还特地写了一篇《葵花宝典》, 第一页就是欲练此功, 必先自宫。” 彼时刘彻正在喝水,差点没被刘谈呛死。 刘谈看着他一脸震惊,心里爽了。 让你搞我,昨天他刚警告的陆悬,今天这事儿要是让陆悬知道,只怕他满身是嘴都说不清,到时候只怕要爆发家庭革命。 刘彻将信将疑地看着刘谈,刚刚刘谈故意停顿的那一下让他直接联想到了什么不可说之地。 能让刘谈不可说的地方还有哪里啊?那不就是仙界吗? 刘彻忍不住问道:“那……仙界岂不都是阉人?” 刘彻一脸的难以置信,感觉三观正在逐渐崩溃。 坏了,忽悠大发了! 刘谈赶紧找补:“当然不是,我……我也没说是仙界啊,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仙界?反正……从古至今也就三个人练了那本功法而已,其他人都觉得克己也是修心。” 刘彻这才放下心来,至于刘谈说的那个没有仙界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欲盖弥彰。 他忽然转头看向刘谈:“陆悬未曾夜宿?” 刘谈愣了一下,才明白刘彻这是在含蓄地问他跟陆悬的夜生活问题。 他品了品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正常的父子关系会讨论这种事情吗? 他轻咳了一声:“我们两个都忙。” 刘彻秒懂,看来是真的没有同房过啊。 这一刻,刘彻才真的开始正视刘谈所说之事,要知道刘谈跟陆悬他们两个才多大,正是血气方刚情难自禁的时候,两个人只要有机会就黏到一起,在这种情况下都没发生点什么,那必然是跟刘谈所说的养生有关系。 当然在刘彻这里,刘谈嘴里说的是养生,他就自动转化成了长生。 养生是为了什么?为了健康啊,为了让身体少受病痛,至于能不能长生跟养生有关系,但绝对没有太大的关系。 刘彻轻咳一声说道:“你那个养生之法,回头给朕一份。” 刘谈木了,这要他怎么写出来啊?难道要写可乐配枸杞吗?他穿过来之前都不到三十岁,养个屁生啊! 他尴尬说道:“我……我还没到修习后面养生之法的时候,有好多都记不清了。” 刘彻觉得有些可惜,但也没怀疑,毕竟是长生之法,不能轻易外传。 不过这好像也能证明一件事情,他儿子可能就是被仙人看中才带去仙界过,至于为什么回来也不知道。 刘彻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转移了话题:“你想起什么就是什么,这个暂且不论,朕昨日听闻你曾射杀乌师庐,并且拿到了他的金冠,怎么没给朕看看?” 刘彻之前不知道就算了,如今知道心里不由得有些奇怪,他儿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给他看看。 乌师庐的金冠多珍贵,这东西的象征意义可不一般。 刘谈立刻说道:“不是乌师庐,没有杀掉乌师庐,那是他派来迷惑我们的替身,而且也不是儿臣杀的,是陆悬及时赶到射杀了他。” 刘彻问道:“乌师庐将金冠给了替身?” 刘谈点点头,刘彻挑眉:“那金冠呢?” 刘谈叹气:“还回去了。” 刘彻脸色一变:“嗯?” 然后他就看到刘谈从衣袖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放在食案上说道:“换回来了这个东西。” 刘彻定睛一看便眯起了眼睛:“这虎符果然落在了乌师庐手上。” 刘谈见刘彻有些动怒连忙安慰:“幸好现在已经拿回来了,乌师庐的金冠在那放着就等我们去取呢,总有一天能够拿来。” 刘彻斜眼看他:“你倒敢想。” 刘谈理直气壮:“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刘彻把玩着虎符忽然问了一句:“之前怎么没说?” 刘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想说来着,但是您这几天兴致不错,就不想搅了您的好心情。” 刘彻这次为了稳妥特意派出来的老将,结果不仅没有达到预期,连虎符都给丢了,给谁谁不生气啊。 刘彻听后倒也没多想只是说道:“说说,匈奴是怎么跟你换虎符的?” 刘谈顿了顿才说道:“他们不是换的,是儿臣没咽下那口气。” 他说完就将事情叙述了一遍,最后老老实实说道:“儿臣后来也有点后悔,应该把金冠留着,等回头见到了乌师庐甩到他脸上的。” 刘彻大笑:“无妨,干得好!” 他就喜欢刘谈这种你不惹我啥事儿没有,你惹我当场就打回去的性子。 至于留下来,且不说以后能不能见到乌师庐,就算能见到乌师庐,这口气也先受着了。 刘谈看刘彻似乎并不遗憾金冠被他一怒之下还了回去,这才放下心来。 刘彻将虎符收起来随口问道:“今日要去做什么?” 刘谈隐晦说道:“昨日逛了多半天,父皇想必累了,今日父皇就先休息一日,晚上带您上城墙看夜景。” 刘彻倒是无所谓,点头说道:“可。” 刘谈便起身说道:“那儿臣就先去料理那些学子的事情了。” 刘彻对着他挥手:“正事要紧,快去快去。” 刘谈走了之后,刘彻才稍微品过味儿来——这是觉得他昨晚太“操劳”让他休息? 刘彻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小混蛋。” 他还好,只是被休息而已,那些昨天刚感觉自己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学子,今天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除了三甲,他们居然还要继续学习? 第319章 [三更]319 昨日宫宴上, 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身处那般富丽堂皇的地方,一时之间只觉得宛若做梦一般。 最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北境王殿下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宴席上,好多人一个激动之下, 喝酒就喝多了。 结果今天早上醒来之后听闻他们日后会被安排进学馆继续学习,当即以为自己没睡醒。 过来传话的还是那天那个小吏, 这些学子之中有几个已经颇为膨胀, 觉得自己连诸侯王的宫宴都参加过,自然不会将这小吏放在眼里,听闻之后便直接说道:“休要胡言, 我等乃是北境国未来的栋梁,是所有读书人的榜样,北境王殿下怎么会让我们继续读书?” 那小吏看着那几个趾高气昂的人心说真正的榜样乃是三甲,你们这些算什么? 不过这次小吏聪明了,他在来之前就拿了国相府出的文书, 此时拿出来说道:“此乃殿下亲自下令,国相盖印, 相府发出的文书,诸位可看清楚了, 可莫要说在下诓骗诸位。” 他让人展开文书给所有人看了一眼,好在大家都是识字的,而且因为是面向这些初入官场的菜鸡, 所以写的话也比较直白,根本不会出现让人看不懂的情况。 这些人在看完之后视线下移, 然后就看到了属于国相的钤印, 一时之间都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忽然有人说道:“这上面说要让所有贡生入学宫, 那三甲呢?他们算贡生吗?” 小吏微笑说道:“当然不算, 三甲自有去处。” 自有去处?也就是说他们不用跟他们一样去学习? 一群贡生正面面相觑的时候就看到属于状元朱山拊的那间屋子被推开, 朱山拊从里面走出来之后,贡生们顿时惊讶到说不出话——属于中散大夫的官袍已经被朱山拊穿在了身上。 不仅仅是他就连萧呈和严兴生两个人此时也一身官袍,看上去品级比朱山拊低一些,那也比他们强啊! 迎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朱山拊对着众人一拱手。 萧呈是个性子跳脱的,刚刚在里面就听到了外面那些人喧哗的声音,此时更是故意问道:“我和严兄要去相府报道,不知朱兄去往何处?可顺路?” 朱山拊想了一下路线点头说道:“顺路,在下正要去王宫拜见殿下。” 严兴生听了也好奇问道:“朱兄被安排到了哪里?” 朱山拊虽然高兴,但没表现那么明显,只是矜持笑道:“殿下命我随侍左右。” 众人瞬间倒抽一口气,羡慕嫉妒到扭曲地看着朱山拊。 萧呈和严兴生两个人当然也羡慕,不过他们两个是跟着国相干活,也不差什么,萧呈叹气说道:“哎,比不上比不上,朱兄,苟富贵,勿相忘啊!” 朱山拊失笑:“时辰不早了,走,莫要让国相久等。” 他们三个人对着周围的贡生示意一番之后,便昂首阔步往外走,贡生们沉默着给他们三个让了路。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刚刚那几个趾高气昂的贡生才咬牙切齿说了句:“凭什么!他读的书还不如我多!” 旁边有几个人纷纷响应:“没错,他们三个书读得一般,尤其是萧呈和严兴生,他们两个的字简直不堪入目!” 小吏心说还能凭什么呢?凭人家比你们有本事啊。 不过他没多说,只是轻咳一声:“几位慎言,这三位可是陛下亲自选出来的。” 所有人顿时噤声,别说是刘彻亲自选出来,就是刘谈亲自选出来的他们也不敢真的抗议。 见所有人都老实了,刚刚一直没说话的一名贡生问道:“不知学宫何时开学?又是何人来教授我等?” 小吏摇头说道:“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我今日来就是带诸位先去学宫安顿好,那里有宿馆,等诸位安顿好之后耐心等待便是。” 一行人听说要住宿馆,有贡生不由得怯怯问道:“这……不知宿馆一年多少钱?” 小吏一边带着他们往学宫方向走一边笑道:“宿馆不要你们钱,这是殿下为培养人才所建之地,全都由殿下出钱。” 培养人才,也就是说从学宫出来的都是人才。 众人这才心理平衡了一点,一些囊中羞涩的也着实松了口气。 而就在他们前往宿馆的时候,刘谈也让人把霍光喊来商议事情。 正巧萧呈和严兴生刚到他那里报到,霍光干脆就把他们两个人带到了王宫。 萧呈和严兴生这才是第二次到王宫,他们进去之后一看到站在刘谈身边的朱山拊不由得笑了,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刘谈见到霍光便说道:“霍相来了,看座!” 立刻有人给霍光搬来了坐秤,刘谈又说了句:“都坐,别傻站着。” 虽然这三人还是三只菜鸡,但就算是刘彻面前,大臣们也有座位呢,这三个人官袍都穿上了,应该给他们相应的待遇。 朱山拊三人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坐下来之后身板挺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出。 霍光显然随意很多,开口问道:“殿下召臣前来可是有要事?” 刘谈开口说道:“学宫那里应该步上正轨了,你回头选几个人给他们去讲课,不羁什么方面,都来一点,还有你和江充,有时间也过去给他们上一课,争取让这些人早点毕业。” 霍光微微一愣:“殿下不是说,至少要让他们读两年吗?” 刘谈说道:“一年就差不多了,等不了那么久,我这里又收到了绣衣使者的消息,太原郡郡守包庇逼死良民的家人,赶紧把人都培养出来,看着这些王八蛋我就生气。” 朱山拊等人眼睛一亮,这可是郡守啊,听刘谈这意思,他们这一拨学子想来都是郡守预备役? 霍光一愣:“绣衣使者?” 那不是陛下的暗使吗? 刘谈理直气壮说道:“父皇给我用的!” 霍光嘴角一抽说道:“若是按殿下这个标准,那能够满足殿下要求的恐怕没有几人啊。” 刘谈说道:“别的地方都可以放放,太原郡必须放一个可靠的人过去。” 霍光有些疑惑:“太原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刘谈心说那可太特殊了,后世的时候谁没听说过山西煤老板的名号呢? 第320章 [四更]320 刘谈没有解释只是说道:“那个先放一放, 太原郡守现在还不能处理,先说学宫。” 霍光应道:“臣会物色人选。” 刘谈想了想说道:“回头去安排一个课表来给我看看,哦, 每天空出一堂课,我要安排人去上课。” 霍光顿时头皮一紧:“殿下要安排何人去上课?” 刘谈说道:“公输家的人。” 霍光微微一愣, 不仅是他, 朱山拊等人也有些奇怪,在这之前他们是从来没想过这一点的,一时之间三个人忍不住交换了一下眼神:在北境国当官还得会机关术? 会不会机关术无所谓, 但至少要把基础给打起来。 刘谈之前一直想要给现在的科学技术体系梳理一个框架,但他发现这件事情他根本做不了,别的不说只看公输家和墨家的机关术就根本没有办法总结出体系。 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最后他想了想,干脆培养人才, 把人才都培养起来,到时候让他们去干活! 见识过手·弩威力的霍光自然不会反对刘谈的想法, 他只是担心一点:“若是公输家族的人不愿意教呢?” 敝帚自珍在时下是一个非常普遍的观点,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 刘谈认真思索了半天说道:“会做机关术的不一定做得好先生, 到时候我去跟他们说。” 霍光很怀疑他家殿下又要忽悠的公输家族肝脑涂地了。 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事。 安排完学宫的事情之后,刘谈又说道:“哦,对了, 回头我从精锐团里选几个人去给他们上课,你也安排出来。” 霍光笑道:“那只怕年后才能开学了。” 刘谈说道:“对, 现在只是让他们熟悉环境, 快要过年了, 怎么也要放人回家过年啊。你去安排就行了, 哦, 对了最近的事情有需要我处理的吗?若是有就送过来。” 霍光怀疑地看着他:“殿下有时间?” 刘谈这些日子一直在陪着刘彻玩,哪儿来的时间处理政事? 那些事情也不算太麻烦,霍光也没着急让他处理。 刘谈说道:“父皇三日后就要启程了,再不走就不能在正旦之前赶回长安了,你把文书送上来,朱山拊。” 正在旁听的朱山拊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立刻微微躬身:“臣在。” 刘谈说道:“文书送上来之后,你给整理一下,按照重要程度分开,然后送到书房。” 朱山拊听后顿时十分激动,颤声说道:“是。” 这就直接接触到了北境国的核心政治?朱山拊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刘谈才不管他是不是在做梦,安排完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了,转头带着他的滚滚儿子去见刘彻。 刘彻来了之后问过一次滚滚,但这些日子一直没工夫带滚滚去见他,今天休息,就让刘彻看一看他的滚滚好了。 刘谈过去的时候,刘彻正在园子里钓鱼玩。 刘彻听说他过来一转头就看到了跟在刘谈身后走得十分缓慢的黑白团子。 嗯,如今这个团子已经从小团子变成了大团子。 刘彻打量了滚滚一番说道:“皮毛不错。” 滚滚被打理得很干净,再加上膳食均衡,涨势肯定比野生食铁兽强,就算是上林苑那些半散养的也比不上。 刘谈摸了摸滚滚的头把它往刘彻身边推了推说道:“那当然,每天好吃好喝的喂着,这要是长不好就该我哭了。” 刘彻以前猎杀食铁兽都是为了成就感,毕竟是猛兽,这还是他第一次以看宠物的眼光看食铁兽。 忍不住摸了摸滚滚的脑袋,又揪了一下它的耳朵。 滚滚在北境国基本算得上是一霸,谁见了不好好供着,别说被揪耳朵了,就是它尊贵的身体也只有刘谈和陆悬能摸! 虽然揪耳朵不疼,但滚滚感觉自己被冒犯了,顿时有些不开心,对着刘彻扬起了两只爪子。 一旁的刘谈顿时吓了一跳,想起了当初滚滚三巴掌拍死一只狼的光辉事迹,下意识想要上去拯救他爹。 然而刘彻似乎并不害怕的样子,哪怕如今滚滚站起来已经比他坐着要高很多,刘彻也不过是冷冷看了滚滚一眼,冷哼了一声:“造反?” 滚滚抬着爪子动作定在那里,看着刘彻回想半晌,大概是想起了这个人曾经掰过它的嘴。 在滚滚不长的熊生之中,曾经有两个心理阴影,一个是被人掰过嘴,另一个还是被人掰过嘴。 不过掰嘴的不是同一个人,其中一个现在对它很好,经常抱着陪它玩,所以已经算不上心理阴影了。 但是另外一个还在。 如今这个心理阴影再一次出现,滚滚想了想,还是直接扑了过去。 然后在刘谈过来拖住它之前,扑在了刘彻身前,抱住了刘彻的腰,整只熊都贴在了刘彻的后背上。 刘谈:????? 刘彻大概还是人生中头一次被熊抱,这可是真·熊抱。 愣了一瞬之后,忍不住拍了拍滚滚放在他肩膀上的大脑袋,示意这熊孩子赶紧滚球,怪沉的。 于是滚滚从善如流地松开了刘彻,一溜烟地跑回了刘谈身边,甚至还躲在了他的身后。 刘谈嘴角一抽,忍不住坐在刘彻身边说道:“难道这是血脉压制吗?为什么它不怕我?” 刘彻看了刘谈一眼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说道:“饿它两顿就行了。” 刘谈:…… 真是够简单粗暴的。 他看着刘彻的鱼竿问道:“钓上来了吗?” 刘彻淡定说道:“刚坐下。” 实际上是他坐在这里半天了,一条都没有。 毕竟谁会想到皇帝会在池子里钓鱼啊,这些鱼为了好看全选得又大又肥的那种,平时也不会饿着它们,怎么可能容易钓上来? 刘谈看了一眼他身边放着的食盒,忍住了没拆穿,只是说道:“说起钓鱼,儿臣忽然想起听人说过冰上钓鱼。” 刘彻问道:“冰上钓鱼?” 刘谈解释说道:“冬天的北境国比较寒冷,冰结得很厚,往北就更寒冷一些,这时候老百姓想要吃鱼就会跑到冰层上凿一个口,然后坐在冰上钓鱼,若是有网那就能得到更多的鱼。” 刘彻有些稀奇问道:“冰那么光滑要怎么走?” 刘谈随口说道:“冰车或者是冰刀鞋,可以在冰面上行进。” 刘彻听得有意思,将鱼竿一收说道:“那走。” 刘谈:“啊?” 刘彻说道:“你玩你说的那个什么冰上钓鱼。” 刘谈:我怎么这么嘴贱! 第321章 [五更]321 刘谈站起来问道:“父皇是想坐冰车还是想冰上钓鱼?” 刘彻大气一挥手:“都来!” 刘谈只好解释说道:“冰车没有, 要现做,而且也不太好掌握,儿臣只是看人玩过, 自己不太会。” 刘彻倒是无所谓:“那就让人去做好了。” 行,刘谈也不在乎, 冰车这东西比别的玩意好做多了, 他起身说道:“那儿臣去找木匠来先做两辆。” 刘彻对着他挥了挥手,刘谈转身就走,他一走滚滚自然也要跟着。 结果滚滚还没走出两步就感觉到自己的后颈皮被拽住, 没忍住叫了一声。 刘谈回头一看就看到刘彻正在把滚滚往他身边拽,一边拽一边说:“食铁兽留下来陪朕,你去。” 刘谈同情地看了一眼滚滚,心说儿砸,爸爸也救不了你了, 你自求多福! 然后他就毫无负担地走了,反正刘彻也不会真的伤害滚滚, 这好歹是他精心养大的。 因为着急,刘谈也没画图, 直接找来木匠打算口述。 毕竟这玩意是真的简单,简易版的冰车可能就是上面一块木板,下面两边是冰刀, 玩的时候人是直接盘腿坐在木板上面的。 但是给刘彻的东西当然不能这么敷衍,所以他直接把冰车上面的形状做成了一个带着半圆凭几的坐秤。 刘谈看着这个坐秤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很想把它改成矮一点的椅子。 这个坐秤是怎么用的呢? 跽坐, 坦白来讲就是跪坐。 也亏了这具身体早就习惯了这种坐姿, 但时间长了那也很难受啊, 哪里有椅子舒服? 只是跽坐这种姿势是规定在礼仪范围, 刘谈想改就得把礼仪给改了。 这种事情挑战性太大,跟别的不一样,所以他一直也就没管。 现在嘛,倒是可以提前让刘彻先适应一下。 刘谈说做就做,让木匠把坐秤加高了不少,顺便还把前面给加出来了放脚的地方。 等冰车的主体做出来之后就是把冰刀装上去。 冰刀也是让铁匠现做的,按照他记忆中两头尖的模样给做出来,直接装在了冰车上。 然后就是冰车最主要的两根冰钎,人坐在冰车上的时候,就靠这两根戳在冰上用力让冰车滑动,取跟人坐在冰车上差不多的高度,直接用铁做了两根。 这些东西都比较好弄,但刘谈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绕着冰车转了一圈,想了想,带着人呼啦啦地跑去了一处牛轭湖。 也幸好朔方城附近的牛轭湖不少,否则一时半会还不太好找这种地方。 刘谈本来想上去试试,然后就被卫登给拦住了。 虽然湖面的冰层很厚,但是冰车是第一次用啊,谁也不敢让刘谈直接上去,为此,卫登甚至豁出去打算自己先上。 刘谈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运动细胞之后,同意了让卫登先去试试。 卫登在问明白了操作的过程之后,就直接上了冰车,尝试着用冰钎推了一下之后发现冰车运行无碍就开始一点点地增加力度。 刚开始他还收敛一点,然而大概是在冰上滑行的感觉太好,他逐渐用力,戳一次能够滑行许久,再加上他戳得又快又急,到后来感觉仿佛是在冰上飞一样。 这样的活动大概没人能够拒绝,除了脸被吹得有点冷之外,那可是太快乐了。 不过卫登还记得他是帮忙测试这个冰车的稳定性,在快乐过一会之后,他就准备停下来。 然而这个时候他发现一件事情——刚刚玩得太开心,导致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停下来! 卫登顿时有些慌乱,大声喊道:“殿下……我停不下来!” 刘谈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忘记了什么——刹车! 他看着卫登在湖上转圈喊道:“你控制一下方向,别用力,等它自己停下来就好了。” 卫登:????? 卫登想想自己刚刚为了追求快速连续用力,不由得喊道:“那~要~等~多~久~啊~” 因为速度太快,迎面吹来的风硬是让他的声音都变调了,还带着颤音,听上去有点惨。 刘谈不厚道的笑道:“不知道!没事儿,早晚能停!你自己小心,我带人回去继续改造了!” 说完他带着自己的人就走了,只留下两个人在岸边等卫登。 卫登:“殿下!” 牛轭湖上飘荡起一阵鬼哭狼嚎,把周边的乌鸦都惊起来一片。 刘谈带着人回去,因为他做东西已经习惯了经常出问题,所以这一次做的时候就直接弄出了备用的。 至于所谓的刹车系统其实也好加,就是在车的前面加一排小冰刀,但是冰刀的形状跟下面的不一样,有一个十分尖锐的直角。 平时这些小冰刀是不接触冰面的,算是半翘起状态,若是想要让冰车停下,那就直接伸脚直接踩一下前面的刹车板,小冰刀就会跟冰面接触,加大阻力来让冰车缓慢停下。 因为担心骤然停下冰车容易翻,这个刹车冰刀做得就比较和缓。 刘谈带着新做好的冰车又回到了牛轭湖,此时卫登正蹲在牛轭湖边上。 刘谈走过去问道:“你不赶紧回去,在这里搞什么呢?” 卫登脸色惨白:“我头有点晕。” 刘谈嘲笑道:“活该,让你划那么快。” 这个牛轭湖不小,但是再不小也不能让卫登直线行进,而且冰面也不是特别平整,为了躲避那些不平整的地方他还要不停地转向。 卫登哀怨地看了刘谈一眼,刘谈想了想安慰说道:“你第一次玩冰车已经玩得很不错了,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卫登心里安慰了不少,然后就看到刘谈指着另外一架冰车说道:“试试这个。” 卫登:???? 刘谈看到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连忙说道:“这家冰车有刹车,就是能停下来的东西,看这里了吗?等等你踩一下就能停下来了。” 卫登将信将疑:“真的?” 刘谈一脸严肃:“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快去。” 卫登只好又去试了一次,不过这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敢再玩那么疯。 刘谈看冰车的刹车系统还不错,至少卫登那个速度没问题,他想了想刘彻,虽然不知道他爹武力值多高,但应该不会比训练了好几个月的卫登强,这个程度也就差不多了。 刘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走,重新找个湖。” 这个湖面被卫登“糟蹋”以后,上面全是各种划痕,虽然不是不能玩,但既然要让刘彻玩肯定要找一个比较干净的,而且他还要让人对冰面进行处理。 朔方城周围的地形其实已经都被摸索得差不多了,刘谈在舆图上选了个湖说道:“过去看看,可以的话就把上面的苇子全都清了。” 刘谈说完就带着人往回走,这种找干净冰面的事情就不用他亲自去了。 结果刚走到一半,刚刚派出去的人就骑马追了上来,气喘吁吁说道:“启禀殿下,那个湖它……它没结冰!” 刘谈愣了一下:“没结冰?” 不可能啊,北境国现在这个温度,只要不是活水,冰层不够厚都对不起这破天气,怎么可能有不结冰的湖? 但是这几个骑士应该也不会骗他。 刘谈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那湖的湖水是不是咸的?” 第322章 [一更]322 在刘谈的印象之中, 地处寒冷之地而不结冰的大概只有海水,当然如果海水到了极寒的天气也是会结冰的。 北境国今年的气候对于从长安来的众人来说是寒冷,但根据当地百姓的说法, 已经算是很温暖的冬天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结冰的湖那就只有含盐量很高的湖, 也就是传说中的盐湖! 可问题是这湖距离朔方城很近啊, 他一来一回都用不了多长时间,若是盐湖的话肯定早就被人发现了,怎么可能一点记载都没有? 不过不管怎么说, 还是先打探一下比较好。 刘谈的本意是让人去问问周围的人知不知道这里有一座盐湖,结果这些骑士一个比一个生猛,竟然转头就跑回去,过了会又回来说道:“尝过了,是咸的!” 这句话一出, 所有人都十分兴奋。 在这个时代,说盐比黄金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差不到哪儿去。 一斤盐比不上黄金的价格, 但也极贵,最主要的是盐的产量其实比黄金高多了! 如果能够发现一座盐矿, 那可以说是比金矿也差不到哪儿去。 刘谈有些茫然:“这里有盐湖,以前怎么没人发现呢?” 不应该啊,这里的老百姓穷成了这样, 哪怕到了现在每家每户的盐也不多,只能维持正常人体所需, 这还是家庭条件不错的, 如果家庭条件不好, 那真的是……盐渍布条了解一下? 就是传说中将布用盐水泡过之后, 吃饭的时候喝一口粥舔一下布条, 这就是菜了。 缺盐缺成这样,如果有盐湖的话,当地百姓怎么可能放过? 别说以前没有盐湖,一座盐湖的形成是需要成千上万年的沉积。 刘谈记得盐湖形成是要湖水的蒸发量大于降水量,这么一想,朔方城这边的气候倒是正合适。 卫登见刘谈站在那里不说话,连忙说道:“殿下,先让人打些水来煮盐!” 刘谈:“嗯?煮盐?” 卫登美滋滋说道:“正巧咱们有蜂窝煤,煮盐比用柴划算多了。” 刘谈顿时脑壳痛:“煮什么煮!” 守着日照这么充足的地方煮盐,这不是坑爹呢吗? 刘谈直接说道:“你们去打听一下,这座湖有没有什么传说之类的,剩下的人去附近找一块地方,按照我说的去开一座卤池……算了,先回去,我要详细安排一下。” 刘谈揉了揉额头,被冷风吹得脑壳都有点痛了,这座盐湖真是来的猝不及防。 回去的时候,刘谈也没忘记派人通知刘彻,原本他是去给刘彻找玩耍的地方,结果没想到找到了类似盐湖的地方,这眼看着天色也不早,应该是玩不了了,当然要派人去通知一声。 刘谈发现盐湖的事情直接惊动了刘彻。 如果是以往,刘谈说有事情处理他肯定不会在意,但是出去走了一圈,带回来这么一个消息,刘彻都有点惊讶。 于是他亲自到了刘谈的书房,此时刘谈正在跟霍光商议事情。 听说刘彻来了,他立刻迎了出去,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刘彻身边,也不耍赖也不撒娇地滚滚嘴角一抽,对着刘彻喊了一声:“父皇。” 刘彻点点头问道:“朕听说你发现了一座盐湖?怎么发现的?” 他之前也曾经听说刘谈随便在舆图上指了几次就发现煤矿、铜矿、碎邪金矿、铁矿还有朱砂矿的事情,但以往他基本上都是当成故事听的。 哪怕觉得刘谈是神仙下凡也会怀疑哪有那么准啊,尤其是之前他曾经说过齐国和昌邑国应该是有煤炭的,但直到现在刘弗陵和刘髆都没有找到煤矿,别说煤矿了,连煤渣都没找到! 所以刘彻本来以为是霍光在试图打造刘谈的神仙人设,为的是震慑匈奴人。 匈奴人也是有信仰的,甚至比汉人更加虔诚一些。 汉人一般都是需要的时候去拜祭,或者是年节才会去拜祭,但是匈奴人据说是一日三餐,说话都不离开他们嘴里的神。 在这种情况下,对面有一名神王,那必然能够给匈奴带来压力。 现在他第一次亲自经历刘谈发现矿产,还是十分珍稀的盐矿,忍不住有些好奇。 刘谈解释说道:“儿臣之前做了冰车,因为不确定好不好用,就带着卫登去试了一下,中途又改了改,试完之后原本测试的那座湖的冰面已经被破坏,儿臣就想再找一座湖到时候好让父皇也去玩一下冰车,结果没想到……找到了疑似盐湖的湖泊。” 到现在刘谈都没敢说死那是盐湖,万一只是因为有特殊情况而没结冰呢?万一是因为地热呢? 不过在骑兵说湖水是咸的之后,这个可能性已经无限趋近。 刘彻问道:“你怎么让他们去找的?” 刘谈懵了一下:“就……在舆图上找了一座湖让他们去看看啊。” 刘彻的目光顿时十分复杂,看着刘谈半晌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以后没事儿多看看舆图。” 刘谈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哭笑不得:“这个……是意外。” 霍光幽幽说道:“您意外的次数多了点,要不以后每个月都选个地方。” 刘谈面无表情说道:“之前你不是让我选地方了吗?那些地方都有矿吗?” 霍光品了品说道:“对,得是殿下无心之举才行。” 刘谈无奈,刘彻直接坐下说道:“你们刚刚在商议什么接着说,不用管朕。” 刘谈顿时卡了一下,被刘彻这么一打断,他还真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了,抬头看看霍光,霍光提醒道:“殿下刚刚说要建卤池。” 刘谈回过神来:“哦,对,卤池,其实就是挖一个浅池,池底泥土夯实,然后跟盐湖那里做一个引流渠,把湖水引流过来之后,池子满了就停止,然后放置就行了。” 霍光抬头看着刘谈问道:“放置?不用管?” “不用管,等过几天去收盐就行。” 刘彻突然开口问道:“不用煮?” 刘谈解释说道:“用太阳晒就可以了,北境国阳光充足,没有问题的。” 刘彻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刘谈只好转头说道:“去取一些盐水来。” 立刻有人领命而去,刘谈将盐水放在一枚酒盏里扔到了外面,然后说道:“这枚酒盏在太阳下晒,慢慢里面的水就会干,变成一层盐。” 刘彻略有些新奇,立刻派人去盯着,刘谈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个负责盯着的小宦官。 还好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是北境国的冬天更加干燥一些,所以哪怕太阳不那么炙热也没关系,里面的水分很快就能蒸发干净。 霍光说道:“若是如此容易,那此法……” 这个法子出去能够颠覆多少人的三观? 刘谈转头看向刘彻,刘彻毫不犹豫说道:“派人将湖围起来,此法不得外传!” 方法是他儿子拿出来的,自然也该是他儿子拿来赚钱,就算是皇室也没有大公无私公开传播的道理。 刘谈犹豫了一下,没有反驳,这年头就算他传播出去,人家用了这个办法也未必会降低盐的售价,更大的可能性是用着省钱的法子,但是盐价依旧,为的就是大肆掠夺钱财。 刘谈开口说道:“哦,顺便准备一下,明年朔方城的百姓按照现在价格的一半配盐。” 他不知道盐湖有多大,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要惠及整个北境国,不过还是一步步来。 霍光抬头看了一眼刘谈没说话,这座盐湖是刘谈带着人出去发现的,方法也是他提供的,可以说这盐湖基本上就是属于他的,他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也轮不到霍光来反对。 一旁的刘彻倒是不开心了:“你才有几个钱?这么泼泼洒洒,看看你这王宫是什么样子?最好的地方竟然是食铁兽的园子!” 刘彻很不开心,他儿子怎么能住得还不如一只食铁兽呢? 刘谈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已经很好了啊。” 这座王宫真的已经满足了他所有的愿望了,想他穿越之前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能够有一栋别墅,别墅要有一个大花园,如果能有游泳池那更好。 现在王宫基本上满足了他所有的愿望,甚至还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知道为啥他的王宫好像总被嫌弃。 刘彻突然特别后悔当初把刘谈送出宫,看看在外面养成什么样了。 不过他也奇怪,为什么那么多诸侯王,到了刘谈这里画风就变了? 所有诸侯王,包括刘弗陵和刘髆,他们两个在刘彻过去的时候已经尽可能收敛,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奢侈,可刘彻还是看得出他们生活过得有多么奢靡。 而刘谈……刘彻听说他王宫里的乐队舞姬只有在招待客人的时候才会出现,他自己吃饭的时候从来不用! 刘彻原本想着给刘谈钱让他自己随便花,现在看起来……他决定换个方式。 于是刘谈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彻身边的卜凡带着宫人开始忙忙碌碌给他铺陈宫殿。 霍光见状就溜了,只留下刘谈无奈地看着刘彻,他刚想说什么,苗瑞就走过来说道:“殿下,李将军派的给您送砂子的人到了。” 刘谈听后眼睛一亮,袖子一挽:“太好了,可算是来了。” 刘彻一时之间感觉梦回去年:“不是,你让李不厌给你送砂子干什么?” 刘谈开心说道:“水晶窗太贵了,您在未央宫用肯定又有人要劝谏,儿臣就想弄出比较便宜又能透光的东西来替代。” 刘彻一脸怀疑:“用砂子做?” 刘谈有些不确定:“应该可以,实际上不应该是砂子,只是砂子里有那个东西而已,儿臣也说不准,要等做了才知道,不过您放心,这几天我不做,等您回长安了再说,明天我就带您去玩冰车。” 刘彻在这里的时候,他的任务就是好好陪着刘彻玩。 刘彻低头沉思半晌说道:“那……朕就晚几天回去。” 刘谈:?????? 第323章 [二更]323 刘谈感觉自己心有点累:“父皇, 再拖就快十一月了,万一您赶不上正旦怎么办?” 正旦是个大节,一般这个时候外族使者都已经动身开始往长安赶了, 虽然那些使者就算到了长安也是由鸿胪接见,根本见不到皇帝, 但跟皇帝不在长安还是两码事儿啊。 刘彻淡定说道:“朔方距离长安又不远, 否则当初乌师庐挥兵南下你何必那么担心?大不了到时候急行军回去便是。” 刘谈诚恳问道:“您到底是为了啥啊?” 刘彻说道:“朕就想看看你能用砂子弄出什么东西。” 刘谈:…… 怎么说呢,每次都恨不得穿回去掐死乱说话的自己。 他噎了一下说道:“可这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事情,儿臣这两天得把堆积的公务给处理了, 还有明天说好了陪您去玩冰车,再冰上钓鱼的。” 所以正式动手肯定是后天的事情,当然烧玻璃肯定是不用他亲自动手的,但是他必须保证工匠那边出了问题能随时找到他,甚至他能随时过去看情况。 这就代表着他至少要空出一两天的时间来搞这个。 刘彻十分干脆说道:“你现在就去。” 刘谈深吸一口气, 忍住了骂昏君的冲动,好声好气说道:“父皇, 儿臣真的已经好久没有处理事情……” 刘彻淡定说道:“把文书拿过来,朕给你处理。” 刘谈:卧槽! 霍光:=口=!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 刘谈忍住了震惊说道:“这……父皇来儿臣这里本来就是放松的,怎么能让父皇替儿臣……” 刘彻耐心告罄:“少废话!就你那点东西还能累着朕?” 刘谈现在面临的情况是有点困难,只是这些困难更多的是在外敌和钱财方面。 如今匈奴保守估计应该能够老实一段时间, 剩下的就是钱财方面的问题,这个一时半会不能解决只能慢慢来, 所以就算是处理事情也大多都是琐碎问题。 对刘彻而言根本不算事, 别说现在的他, 就是当年的他都能顺利处理。 要知道刘彻少年继位, 那个时候他面临的是权倾朝野的旧臣、虎视眈眈的诸侯王以及试图控制他的太后, 至于外戚那就都是太后那一拨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一个个都收拾了过来,那个时候他跟刘谈可是差不多大。 刘谈噎了一下,转头吩咐道:“让朱山拊带着分好的文书过来。” 然后他转头对刘彻说道:“儿臣把朱山拊留在身边,让他先将文书分门别类,父皇若是用得不顺手就换人。” 朱山拊是新手,刘彻未必愿意带着这么一个新手,不如让刘彻换人。 至于北境国那点国政会不会被人记住,那就随便啦,反正刘彻都看过了,他们就算记住又怎么样?还能当着他爹的面颠倒黑白吗。 刘彻点点头,过不多时朱山拊就捧着一摞文书过来,刘谈看他走路都有点发飘估计他脑子可能也不太清醒,实在有些不忍直视。 其实也不怪朱山拊,原本能够留在北境王身边已经让他觉得仿佛做梦了,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要辅助皇帝处理北境国国政,至于北境王殿下……被皇帝打发去做别的事情了。 朱山拊整个人都懵了,懵到连紧张激动都忘记,到了大殿之后沉默着行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就算是做梦都没敢梦过这样的场景。 刘谈不放心朱山拊,看了霍光一眼,霍光点点头示意自己会留下来。 他们当然不怀疑刘彻的水平,但是北境国如今的情况刘彻未必太过了解,为了避免皇帝陛下把北境国当成大汉中枢,尤其是把北境国的国库当成大汉国库,霍光有必要留下来进行一些提醒。 刘谈有些不放心但还是说道:“那……儿臣就去看看那些砂子了。” 刘彻十分不耐烦地挥手说道:“快去。” 刘谈无奈,只能带着人出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觉得有点憋得慌,干脆让人把陆悬喊了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那天逛街跟陆悬相处了一会,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分离状态。 两个人明明同处一城却愣是搞出了两地分居的架势也是让人头痛。 陆悬显然是开心的,见到刘谈的时候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刘谈见到他这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陆悬走来问道:“今天不用陪陛下吗?” 刘谈顿时心里有些愧疚,老父亲来了就把男朋友扔在一边什么的,好像也是不太合适。 他说道:“嗯,父皇在帮我处理公务。” 陆悬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缓缓变成了疑惑:“什么?” 刘谈只好跟他解释了一下玻璃的事情,苦逼兮兮说道:“父皇大概觉得让我处理国事是耽误时间。” 陆悬也好奇问道:“那你现在是要去做玻璃?” 刘谈说道:“是啊,不过,这东西其实不用我自己动手,只要吩咐一声就行,谁知道我父皇……算了,就当父皇给我放假了,我们过去看看?” 陆悬欣然应允,虽然这个约会的地方有些特殊,但一想到他跟刘谈聚少离多的状态,也别挑剔什么了。 刘谈带着他到了王宫内的作坊前,此时作坊前面堆着一大堆砂子,匠人也都已经到了这里准备听候吩咐。 陆悬好奇地观察了一眼这个作坊,其实挺平平无奇的,跟其他小作坊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干净了一些。 但是如果可以,他相信会有无数人愿意来这个作坊逛一圈的——这里算得上是北境王的宝库了,好多东西都是从这里面出去的。 他看完之后就看到刘谈指挥着人去装砂子,不由得过去问道:“这是做什么?” 刘谈言简意赅:“烧。” 陆悬身处西域,虽然乌孙国不具备制作琉璃的技术,但他也知道琉璃是烧出来的。 听刘谈的意思,那个玻璃跟琉璃也没什么太大区别,所以陆悬听后忍不住有些诧异:“玻璃是用砂子烧出来的?” 刘谈迟疑了一下说道:“算是,但未必能够成功。” 陆悬便问道:“为何?” 刘谈说道:“要加一些东西的,不加东西应该是烧不出来。” 虽然刘谈不知道纯烧砂子行不行,但还是决定不打算冒险。 陆悬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就识趣地走到了一旁。 刘谈在吩咐的过程中肯定会涉及到一些配方,虽然他跟刘谈亲密无间,但是小乌孙跟大汉,或者说小乌孙跟北境国还是暂时要分个你我的。 刘谈没有注意到他离开,此时他正在犯愁——虽然知道在烧的过程中应该加入碱和生石灰,但还是老问题,他不知道加多少比例! 原本他想问问大家知不知道琉璃怎么烧,想要取经,结果坑爹的是整个北境国可能都没有会烧琉璃的——谁也没想过砂子能烧琉璃啊,而且烧琉璃需要大量的燃料,以前没有煤的时候,燃料就是柴,北境国本来就缺这玩意,琉璃还不好烧。 万一烧出来的品质不好不赚钱不说反而赔钱,自然愿意做的就少。 正因为如此,琉璃在大汉是极其珍贵,比金子和玉都要珍贵许多的东西,除了皇室,确切说就是除了诸侯王以上的级别,其他人都没有资格用。 刘谈揉了揉头,想了想说道:“一点点试。” 反正李不厌足够大方,这些砂子跟不要钱一样地送了一堆过来。 哦,对,这些砂子对于李不厌而言,的确是不要钱。 刘谈吩咐完之后,转头想要跟陆悬说话,结果发现陆悬不在身边,再一看才发现他已经跑到旁边去溜达了。 诧异了一下之后,刘谈才明白陆悬的意思,不由得失笑,但他也没拆穿,只是走过去说道:“走,我们去前面殿里一边吃果子一边等。” 烧玻璃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刚刚刘谈也让这些工匠放手去做,让他们试验不同的配比,所以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出成果,甚至到了晚膳时间都未必能行。 反正他的活有他爹干,干脆就跟陆悬过过二人世界好了。 陆悬当然不会拒绝,跟着刘谈到了算不上偏僻,但很冷清的一处宫殿。 陆悬走进来看了一眼说道:“这里……应该是给未来太子建的?” 位置正好在东边,跟未央宫里太子宫的位置差不多。 刘谈以为他想到别的地方便顺口说道:“对,全天下的王宫都差不多这样,可惜这屋子大概是没人住了。” 陆悬走到他身边坐下笑道:“那可不一定。” 刘谈微微蹙眉,他刚刚的意思就是代表着自己不会结婚,让陆悬别那么担心,结果他刚转过头去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就看到陆悬的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的肚子。 刘谈:???? 他顺手拿在手里的手炉丢了过去气恼说道:“乱看什么呢?男人又不能生孩子!” 陆悬逗他:“那可不一定,你是神仙下凡嘛,不说神仙什么都能做?” 刘谈顿时恼羞成怒,转身用力推了陆悬一把,陆悬也不跟他计较,顺势就躺在了席子上,然后就看到刘谈凶巴巴地翻身骑在他身上说道:“我不会生,但是神仙能让凡人生,你要不要试试?” 陆悬扶着他的腰,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一直在装自己不存在的苗瑞快步走过来轻咳两声说道:“殿下,陛下来了。” 刘谈顿时一个激灵,一转头就看到他爹正站在房檐下,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第324章 [三更]324 刘谈咽了口口水, 极其缓慢地从陆悬身上下来,乖乖站好说道:“父皇。” 此时刘谈心里十分忐忑,也不知道他爹来了多久, 是不是把他们开玩笑的话也给听了进去。 唔,依照苗瑞的忠心, 应该是在他爹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提醒了, 所以应该……还好? 他下意识地看了陆悬一眼,然后看到陆悬起身整理好衣服,十分坦然地拱手行礼:“拜见陛下。” 刘彻缓缓走上来, 看着食案上摆的琳琅满目的点心水果,再看看刘谈轻声问道:“你们这是打算让朕抱孙子了吗?” 完了,他爹果然把刚刚的话全给听去了。 虽然之前刚跟刘彻讨论完他行不行的问题,但一想到他跟陆悬调·情的话被刘彻听到,就有一种早恋被家长抓到的感觉, 顿时脸上爆红。 刘谈强撑着解释说道:“父皇,不是您想的那样, 儿臣……儿臣可以解释?” 刘彻斜眼看他:“解释什么?解释你让朕处理国务,然后自己跑过来花天酒地?” 刘谈:天地良心, 明明是您自己要帮我处理的! 然而刘谈很明白,当皇帝的胡搅蛮缠起来谁也缠不过他,只好老老实实说道:“已经开始让人去烧玻璃了, 但是因为配方不太确定,只能一点点试, 儿臣就想找个地方等着。” 刘彻斜眼看他, 刘谈立刻说道:“该用晚膳了, 父皇我们回去。” 刘彻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刘谈对着陆悬扇了扇手, 陆悬点头示意他明白。 结果走在前面的刘彻忽然转头说道:“乌孙王也一起。” 刘谈:…… 他忽然觉得有点胃痛,感觉这一餐饭可能不会吃得太顺利。 比其他陆悬倒是挺坦然,甚至还敢在跟刘谈并肩而行的时候捏捏他的手以示安慰。 刘谈却仿佛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了手,并且瞪了陆悬一眼。 陆悬被他这一眼瞪得有点心痒,深深感慨,明明他跟刘谈已经算是过了明路了,怎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回到大殿之后,刘谈顿时眼角一跳,因为他看到了他爹带回来的那几名胡姬已经跪在那边十分谦恭地等着皇帝过来了。 他想到那天早上刘彻指了一名胡姬过来的事情,想了想若是刘彻当着陆悬的面给他一名胡姬,或者更过分一些让两名胡姬分别陪着他跟陆悬……那画面太美他不想看。 所以还没吃饭他就觉得已经有点胃痛了。 陆悬虽然这一路都在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但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刘谈,在发现他气场都有点不对之后,看了一眼那几名胡姬,心里有了点数。 落座之后,刘彻看到刘谈想到了他之前说的话,想了想,只招了其中一名胡姬过来随侍,剩下两名半是哀怨半是渴望地看了一眼皇帝,就老老实实的退下了。 刘谈略有些诧异,抬头看了一眼刘彻,然后就迎上了刘彻嘲弄的眼神。 他儿子跟陆悬现在正是对彼此十分热情的时候,他就算送八十个胡姬到刘谈面前,刘谈也能看都不看她们一眼,更何况那么低级的手段是他刘彻会用的吗? 当然不是。 于是在安安静静吃了一顿晚膳,刘谈以为今晚就这么混过去的时候,刘彻忽然开口说道:“过几日朕启程回长安,乌孙王不如便跟朕同行。” 陆悬:…… 他原本想着等刘彻走后,他跟刘谈好好温存几天,然后卡着时间快马加鞭赶到长安就行了,在此之前他可以派使者先去长安打声招呼。 结果没想到刘彻直接断了他这个念想。 皇帝亲自发出了邀约,陆悬就不能不识相,于是他老老实实说道:“臣遵旨。” 刘彻满意了,转头看向刘谈说道:“那些文书你自己再看一遍,朕让霍光用完膳去书房等你了。” 刘谈:…… 他看了陆悬一眼,虽然今天晚上他的确没打算跟陆悬厮混,但……主观没有计划跟被动不许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刘彻起身临走之前还特意说了句:“明日记得起早一点,你说要去玩冰车的。” 嗯,连熬夜这个途径都给堵上了。 刘谈只好无奈应道:“是。” 刘彻走后,他抬头看着陆悬说道:“明天一起去玩冰车。” 反正上次已经一起逛街过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干脆就大大方方带着陆悬过去。 陆悬笑着应道:“好。” 分开之前刘谈又叮嘱了一句:“父皇估计在我弄出玻璃之后就要走了,你先让人收拾好东西,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算了,回头我让符渔她们去给你帮忙,你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估计没那么细心。” 陆悬笑道:“我去的是长安,那里什么没有?你不要担心。” 刘谈应了一声没说话,跟陆悬道别之后就去了书房。 结果他刚一进书房就看到霍光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不紧不慢地将东西收拾起来说道:“公务已经处理差不多,殿下早些回去休息。” 刘谈站在书房里,谴责地看着霍光,怀疑他跟刘彻合起伙来耍他。 霍光迎着刘谈的目光淡定说道:“殿下若是怀疑可以问朱山拊。” 刘谈沉默半晌问道:“父皇真的那么短的时间就将事情处理完了?” 从他吩咐人烧砂子到他跟陆悬去东宫一共才多长时间啊,刘彻居然将事情处理完了?他临走的时候可是看到了,那么厚一沓文书呢! 霍光说道:“臣协助了一下。” 刘谈不服气说道:“平日里你也协助我啊,都没有这么快。” 霍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臣希望殿下也能跟陛下多学一学。” 霍光这些年来跟刘彻配合已经很熟悉了,毕竟他在刘彻身边长大,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个的脑回路比较一致,刘彻吩咐什么,他都能懂,而他想要说什么,刘彻也很能明白。 可面对刘谈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会经常出现鸡同鸭讲的情况。 除了这个之外,霍光还要经常警惕刘谈一拍脑袋的产物,让他把那些离谱的想法怎么说出来的怎么收回去,一颗心肝累的不行不行的,哪里有跟刘彻配合来得痛快? 他真不求刘谈能够达到刘彻那个程度,只求刘谈能够靠谱一点,别天天脑子里天马行空的,还经常偷偷做事,搞得霍光经常要帮他收拾烂摊子。 刘谈看着霍光控诉的眼神,略有些心虚:“父皇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我哪儿学得来。” 说得那可太理直气壮了,对此霍光表示:“呵呵。” 刘谈痛心疾首:“你就是跟父皇一起工作了一下午,就……就不爱我了!” 原本他差点身在曹营心在汉,但他想起来这个是三国时期流传下来的,他要是说出口就基本上从西汉跨越到了东汉末年分三国,怕是要出事,只好临时换了一句。 霍光起身就往外走,路过刘谈的时候,见他瞪圆了眼睛的模样,没忍住学着刘彻摸了摸他的头淡定说道:“臣只是对殿下抱有厚望。” 刘谈拍开了他的爪子:“别跟父皇学!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嘴里说着臣,上爪子摸他脑袋?这还是霍光吗? 霍光淡定地走了,刘谈无奈转头看向刚刚一直把自己当柱子的朱山拊,收起了刚刚的不着调,温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朱山拊第一次见到北境王的变脸绝技,明明刚刚还跟小孩子一样,此时此刻就又变回了那个看上去温文尔雅,成熟稳重的北境王。 他恍惚说道:“还……还行,陛下说臣……说臣有灵性。” 刘谈笑道:“父皇并不经常夸人,他既然这么说你那就是真的了,努力多学一学,等你熟悉了就放你出去当一地郡守,以后啊,朝廷九卿以上级别,不曾做过郡守是不会选的。” 朱山拊听后顿时双眼放光,激动说道:“臣一定不负殿下厚望!” 刘谈拍拍他肩膀:“时间不早了,先去休息。” 朱山拊仿佛飘一样的走了,刘谈见他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走的时候依旧什么样,不由得失笑,还是年轻,欠缺锻炼啊。 第二日一早,刘谈就起了个大早,带着刘彻去新找出来的牛轭湖玩冰车。 在昨天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让人做出了好几架冰车,其中就有陆悬一架。 刘彻在见到冰车的时候有些意外,这个形制实在有些特殊,不过确也没有多想,只是坐上去有些不习惯,在听刘谈说是为了方便踩刹车之后就没说什么。 刘谈亲自蹲在刘彻身边告诉他怎么玩,不过这东西简单,说一遍,刘彻稍微试了试就知道怎么玩了,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掌握诀窍,怎么划得快一些。 陆悬站在刘谈身边听完之后,眼看着刘彻已经自己动手开始玩冰车,便小声说了句:“要是能两个人一起玩就好了。” 刘谈白了他一眼,当着刘彻的面还敢不老实,这货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陆悬笑了笑也跑去自己玩。 刘彻玩了一会把自己玩的满头是汗,一抬头就看到陆悬坐在冰车上划的又快又轻盈,对比一下自己的速度,刘彻沉默半晌。 然后刘谈就眼睁睁看着他爹作弊——直接让几个护卫推着他的冰车跑! 也亏了湖面天然成冰,并不是特别光滑护卫们虽然跑的费点劲,但总比之前刘彻自己划的快。 而陆悬的情商也的确高,在意识到刘彻在跟自己比速度之后,他就果断降低了速度,任由刘彻把自己甩在身后。 刘谈算了算时间,感觉差不多就拦下了刘彻的冰车,然后睁眼说瞎话:“父皇刚刚运动量太大,出汗之后再吹冷风容易伤寒,还是先取暖,儿臣让人先去凿冰,等等钓鱼。” 刘彻累不累不知道,反正他身后的护卫都挺累的,不过他在冰上吹了半天冷风也的确不太好受,欣然同意跟着刘谈回到了驻扎在岸边的帐篷。 喝了点热汤,吃两块点心之后,下面就有人来报说已经凿好了冰孔。 刘谈立刻带着人先去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安全隐患之后这才让刘彻过去试了试。 刘彻是第一次这么钓鱼,颇有些稀奇,最主要的是这里的鱼明显比长寿宫里的热情很多,几乎是刘彻将鱼钩放下去过不了一会就能钓上来一条鱼。 虽然有大有小,但极大的满足了刘彻的成就感。 等他玩高兴了之后也该回去了。 毛被撸顺的刘彻显得相当好说话,对着陆悬脸上的笑意也多了。 刘谈这边刚要松口气,那边苗瑞就急急忙忙凑到他耳边说道:“殿下,不好了,那些砂子被人做过手脚,匠人们都被毒倒了!” 第325章 [四更]325 中毒?刘谈直接站了起来, 然后他才想到刘彻还在这里。 刘彻很少看到他眉头紧锁的模样,不由得问道:“刚刚有人来报说那些砂子被人投毒,现在工匠已经都被毒倒了。” 刘彻刚才还温煦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一瞬间他就想了很多,这砂子是给刘谈的, 给砂子下毒就是要谋害刘谈, 最主要的是以往刘谈都喜欢自己亲自动手。 这一次若不是自己在这里,他需要陪伴自己,说不定就真的着了道。 刘彻生气的时候从来不会表露出来, 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怒极,却也只说了一个字:“查!” 刘谈有些不放心说道:“父皇,儿臣先回去看看,或许误会了也说不定。” 这事儿要是真的,李不厌怕是要凉了。 若说李不厌想要害他, 刘谈是一万个不相信的,而且李不厌派来护送东西的人肯定也都是心腹。 想一想李不厌大好前途若是就此断送, 刘谈也有些心痛。 刘彻倒是没有拦着他,若真是有人下毒, 被发现之后短时间内肯定不敢有什么动作,现在刘谈反而安全。 但他还是叮嘱说道:“你回去且先不要吃东西,让人把膳房查一遍, 日后膳食皆到朕这里享用。” 刘彻住在长寿宫,除了他刚到那一天是刘谈派人给他做的膳食, 剩下就全交给了刘彻带来的人。 不是他没有孝心, 而是入口的东西, 涉及到皇帝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 刘彻带出来的人肯定是他信任的, 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牵扯到刘谈身上。 此时此刻这种小心谨慎体现出了好处。 刘谈点点头勉强笑了笑说道:“父皇别玩太长时间, 外面冷,儿臣查出问题来之后会立刻派人回禀父皇的。” 刘彻点点头:“去,莫怕,有朕在。” 他虽然生气,但并没打算接手这件事情。 北境国是刘谈的,而这里的地理位置注定朔方城是匈奴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匈奴人肯定会想办法除掉他,刘谈做的越好匈奴就会越有压力。 他迟早都要面对这些,刘彻宠刘谈的时候是真的宠,帮他处理国政都没什么问题,但当他知道刘谈需要自立的时候也不会过多插手。 正好趁着他在这里让刘谈放手去做,无论做好做坏,反正还有他在。 刘谈点点头,转身出去跟陆悬说了一声,陆悬当时脸色也十分不好看,眉眼间透露出些许凛冽:“你要回去?” 刘谈应道:“对,得查一查,放心,不会有事情。” 陆悬低头想想说道:“若是真,那么可能是匈奴人下手,说不定他们就在附近,你先回去,我去跟陛下说一声,带人去巡逻一番。” 刘谈按住他的肩膀说道:“别紧张,我派卫不疑去就是了,你在这里陪我父皇,别表现得太明显,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陆悬点点头:“好。” 刘谈应了一声说道:“我先走了,别担心。” 陆悬怎么可能不担心?刘谈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派心腹秘密带人去朔方城以北五十里左右的范围巡逻。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若是匈奴人下手的话,肯定要提早埋伏,只要得到刘谈中毒的消息,他们就可以直接打过来打北境国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李不厌为什么没有预警,陆悬一点也不奇怪,反正上一次也同样没有预警。 虽然李不厌肯定比公孙敖私心少,也对刘谈更忠诚一些,但他经验不足,若是疏忽也没什么奇怪。 陆悬这边有人行动自然是瞒不过刘彻,是以等他入账见刘彻的时候,刘彻便问道:“派人出去了?” 陆悬坦然说道:“是,臣担心是匈奴人设计,一是为扰乱北境国,二是为陛下而来,无论哪一种都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刘彻点点头,陆悬的反应很快,而且当机立断,他也没什么好不满意的。 虽然刘彻在他和刘谈的事情上不太开心,但实际上陆悬在领兵打仗这方面,比大汉绝大多数将领都强。 若是刘谈派出去的是卫不疑或者卫登,他还可能会担心一下,到了陆悬这里,哪怕他自己没去,刘彻都不会担心。 毕竟陆悬的名声是用敌人的鲜血写出来的,十分有力。 陆悬带着人尽职尽责地守在刘彻身边,眼看刘彻跟无事发生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心中不由得十分佩服,也忍不住暗中模仿。 他父亲去世得早,这些年来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行事,地盘小人口少的时候还好,但是随着地盘越来越大,本族人口哪怕没有增多,俘虏却多了不少,这也让他越来越觉得吃力。 这个时候他不想过多犯错就需要跟着一个有经验的年长男性学习,而在这个世界上,不会还有比刘彻更适合的人选了。 刘彻心里清楚却也没有阻拦,甚至偶尔还会提点一下陆悬。 他这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要不然会忍不住担心刘谈。 而此时的刘谈已经快马加鞭赶回了王宫,他到了王宫就问道:“郎中请了吗?诊治出结果了吗?” 留在王宫的毕高行礼说道:“郎中正在诊治,现在还没有确定到底是如何中毒。” “不确定如何中毒?不是说砂子被下了毒?” 毕高解释道:“目前只是猜测,因为这些匠人在烧制的过程中未曾进食也未曾喝水,结果却中了毒,他们接触的只有砂子,可是从双手来看也没有中毒的痕迹,所以尚且无法判定。” 刘谈问道:“那砂子呢?检查了吗?” 毕高小心说道:“检查了,也没发现有毒迹象。” 刘谈笑了:“所以……难道是鬼做的吗?” 毕高立刻不敢说话了,这件事情也的确太邪门了一些,任何地方都查不出有毒,不管是砂子还是窑炉,甚至所有的器物都没有痕迹,可这些匠人现在的确是昏迷不醒。 刘谈坐下来说道:“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 毕高说得有些干巴巴的,主要是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工匠装好砂子去窑炉熔炼,中途没有人进过窑炉,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等了半天没见有人出来这才奇怪,结果推门而入就看到里面的人全倒在地上了。 刘谈听到这里忍不住心中一跳问道:“等等,你刚才说,窑炉是密闭空间?” 毕高点点头:“因为是冬天,怕风带进东西影响熔炼,这才关上了门,而且因为不知道砂子融化需要多高的热度,所以他们也是一点点试的,一开始也不热,所以……” 刘谈感觉自己摸到了一点门,打断他问道:“这些人是什么症状?” 毕高小心说道:“有两个人昏迷不醒,有两个倒是有些知觉,然后一直在呕吐,还有他们的身上都起了水疱。” 昏迷不醒,呕吐,水疱? 这三样加一起,刘谈反而放心了,他放松下来靠在凭几上挥挥手说道:“知道了,不用派人查了,没人下毒。” 毕高有些惊诧:“殿下怎知?” 刘谈心说这就是典型的一氧化碳中毒症状啊,虽然也是毒,但跟别人没关系。 可他没办法跟人解释一氧化碳的问题,只是说道:“是煤燃烧的时候排出的气体导致的,之前采煤的时候我不是强调过通风?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对了,把窑炉里燃烧剩下的东西拿来我看一下。” 虽然初步判定是一氧化碳中毒,但为了稳妥起见,刘谈还是决定先看一下再说。 不过在看煤的燃烧物之前,他有些困惑:“之前有人有过这样的症状吗?” 刘谈这里锻铁什么的都在用煤,甚至连烧制陶瓷都在用煤,可是没人中毒啊。 苗瑞小心翼翼问道:“刚才殿下问过是不是密闭,难道是跟这个有关系?” 刘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打铁一般都不是密闭空间,因为铁匠运动量比较大,长时间密闭容易中暑,所以哪怕在冬天也留出透气的空间,至于陶瓷烧制,虽然也需要密闭空间,但根本不需要人在里面啊,只要掌握了火候,将瓷坯放进去就是。 所以之前一直都没有问题,结果烧玻璃烧出了问题。 刘谈有些无奈,转头对苗瑞说道:“派人去跟我父皇说一声,就说查清楚了,没人下毒,是误会。” 苗瑞也是松了口气,这要是真的查出来有人下毒,而他们没有发现,只怕到时候王宫都要被血洗。 这还不是刘谈能决定的事情,毕竟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苗瑞派出人之后,毕高也带着人将煤炭燃烧剩下的东西带了来。 刘谈看了一眼那些东西不由得有些意外:“用的是原煤?不是蜂窝煤?” 毕高说道:“因为担心蜂窝煤不纯烧不出殿下想要的东西,这才让他们用了原煤。” 刘谈:…… 这大概就是这些人命中有此一劫。 毕高托着托盘上来之后,刘谈就看到了上面的焦炭以及还有一点点褐色接近黑色的粘稠液体。 刘谈拿了条帕子,沾了一点那个液体闻了闻,那个味道依稀让他想起了一种已经快要忘记的味道——汽油。 他看了看托盘上的液体,脑海中闪过三个字:煤焦油。 第326章 [五更]326 刘谈在想到煤焦油的一瞬间, 第一个想法就是他的蜡烛有出路了。 蜡烛最缺的就是石蜡,而石蜡是从石油之中提炼出来的。 煤焦油还有一个名字是人造石油,基本上是可以代替石油使用的, 也就是说从煤焦油之中可以分解出许多东西。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有了人造石油, 还盯着蜡烛干嘛啊, 蜡烛可以说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产物了! 人造石油能够提炼的东西很多,驱虫用的樟脑丸、农药还有一种大家最熟悉的东西——沥青。 当然也还有别的,不过刘谈毕竟不是专业搞这些的, 剩下的他就想不到了,只能通过实验一步步来。 这里面沥青最为有用,这东西防水防潮,无论是铺路还是做别的都有很大用处。 刘谈在兴奋之后就觉得被这个气味搞得有些恶心反胃,忽然想起来煤油这种东西有强烈的致癌性, 连忙挥手:“先端下去,别丢, 这几样东西有重要作用。” 毕高有些疑惑,这不就是煤烧完的产物吗? 但他还是听话地让人将这些东西保存了起来, 转头看向刘谈问道:“殿下,接下来怎么办?” 刘谈说道:“不怎么办,先不惜一切代价救治那几个人。” 结果他这句话刚说完, 那边就传来消息:四个人死了两个,就是那两个昏迷的。 刘谈沉默, 一氧化碳中毒之中, 昏迷代表着已经重度中毒, 这种情况放到后世如果不能及时救治也容易出问题, 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好葬了, 给他们家人一点抚恤。” 这些人都是他手下的奴隶,其实就算死了也可以不用管,主人对奴隶本来就有生杀之权,只不过他心软,一想到刚刚还好好的人转眼就没了,不由得有些低落。 过了没一会,有人传信过来说皇帝已经在陆悬的陪伴下回到了长寿宫。 刘谈想起来刚刚只是给刘彻去了个口信,为了让刘彻放心,他直接迅速赶到了长寿宫。 见到刘彻之后,刘彻问他:“不是下毒?” 刘谈苦笑说道:“不是,就是个误会,煤在燃烧不完全的时候容易产生一种有毒的气体,必须保持通风才行,结果他们把门关得太严,这才出了事情。” 刘彻和陆悬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在猜测是匈奴人下毒的时候,他们就思索匈奴人是不是刚老实没两天就又要搞事情。 虽然已经谈妥了互市的问题,但乌师庐那个神经病怎么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推测呢? 说不定他就是一边求互市一边还要南下劫掠。 刘彻倒是不怕,但陆悬担心若是匈奴真的来了,就算没有打到朔方城,以后刘彻想要再来北境国也会被拼死拦着? 毕竟这里实在太危险。 从陆悬的角度来看,他不太希望刘彻过来,因为刘彻一过来,他跟刘谈基本上就没有了独处的时间。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还被抓包,哪怕是陆悬也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 可是刘彻到北境国给刘谈带来的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最主要的是这里只有他们父子两个,不像长安那样人多,父子两个最大可能的增进感情,这个才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好处。 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转头对着刘彻说道:“臣去将人撤回来。” 刘彻点头:“去。” 刘谈目送陆悬离开,有些奇怪说道:“阿悬派人去做什么了?” 刘彻顿了顿,听他称呼陆悬都不是乌孙王小昆弥,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但还是说道:“你走之后他就派人去查看有没有匈奴人在附近埋伏。” 刘谈听后暗暗记了下来却没多说。 然后他就听刘彻又问道:“玻璃还在继续烧吗?” 刘谈顿了顿,他自己是暂时没心情的,而且刚死了人,估计匠人也有心理阴影,所以他原本想给匠人们放几天假。 可刘彻是不会管匠人们怕不怕的,在确定刘谈没有受到威胁之后,他首先想到的是玻璃还能不能烧出来。 毕竟时间太紧了,他不可能真的不回长安,却又想第一时间看到刘谈的杰作。 刘谈只好说道:“怕父皇担心我就直接过来了,我等等派人传信,让他们继续烧制。” 反正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让这些人保持好通风,并且告诉他们烧制玻璃的温度不要太低,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至于煤焦油,这个东西可能要等刘彻走了之后才能妥善安排。 刘彻点头也没有太过催促,只是等陆悬回来之后就招呼着两个人一起用了膳。 哪怕确定了没人敢给刘谈下毒,刘彻还是有些担心,派人去刘谈的王宫彻查一番,这几天他就让刘谈先在他这里用膳。 吩咐完之后,刘彻本来想要跟刘谈解释一下。 毕竟他这一番举动出发点虽然是为了刘谈,但如果从别的角度来想也可能会让人觉得他不信任刘谈,想要借此机会好好排查北境王宫,免得发生什么他无法掌控的事情。 实际上刘彻自然是没这个想法的,诸多儿子之中,他最放心的也就两个,一个是刘据一个就是刘谈。 正因为如此,面对刘谈他不在乎费些口舌去解释。 结果刚要解释就看到刘谈盯着食案上刚端上来的鱼认真观察,似乎压根就没把刘彻刚刚的命令放在心上。 刘彻:……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生气,他下了这么重要的命令,结果在刘谈这里还不如一条鱼吗? 刘彻微微扬起下巴问道:“谈儿喜欢吃鱼?” 刘谈抬头看向刘彻笑道:“没有,只是觉得这条鱼看上去有些眼熟,是不是父皇亲手钓上来的那几条?” 刘彻不知道被戳到了什么高兴的点,龙颜大悦说道:“正是,朕特地让人烧了来,尝尝。” 刘谈一听就有些担心,一边笑着应了下来,一边转头看向苗瑞,苗瑞立刻借着布菜的机会弯腰凑到了刘谈面前。 刘谈小声说道:“去问问,这鱼是不是从那座牛轭湖钓上来的几条。” 如果是的话,他还真不太敢吃,甚至还要想办法让刘彻也别吃。 原本他觉得冰上钓鱼就是图个好玩,没觉得刘彻会真的吃,结果居然真的让膳房去做了? 刘谈整个人都不好,虽然说起来野生纯天然,但谁也不敢保证这些鱼有没有病,这就敢吃? 苗瑞退了出去,刘谈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放在碗里没怎么动。 过了一会苗瑞才偷偷摸摸回来说道:“启禀殿下,已经问明白了,膳房用别的鱼代替了这几条。” 刘谈顿时长出一口气,还好,膳房也是怕死的。 他看了看吃得还挺开心的刘彻,想了想还是不告诉他了,让他接着开心。 大概是自己钓上来的鱼比较有成就感,刘彻吃了不少,但最后还是说了句:“若是腥味再小一点就好了。” 刘谈想了想说道:“那明天儿臣让他们去研究新的做法。” 刘彻好奇:“你还会做鱼?” 刘谈说道:“儿臣不会做,就是知道几个方子而已。” 自从发现无论他拿出什么东西,刘彻都能自我脑补自圆其说之后,刘谈就越发肆无忌惮。 反正不用他绞尽脑汁解释了。 刘彻果然就下意识地想到了是仙界的方子,不由得十分好奇,是以他直接说道:“那明日朕再去钓两条!” 刘谈:???? 这么喜欢钓鱼的吗?难道钓鱼是所有中老年男人无法抵抗的活动吗? 刘彻顺便还补充了一句:“乌孙王今天也钓上来了两条,明日也跟着去。” 无论是刘谈还是陆悬心情都十分稳定,不就是被分开了吗?太正常了,反正刘彻在的时候他们两个还是别想亲热了,老老实实等着陆悬回来再说。 只不过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刘谈才反应过来——就算是掉包也要等刘彻钓鱼回来啊,刘彻不回来他怎么做鱼? 所以他留下的意义是什么? 刘谈回到王宫之后就开始思索到底是去问问霍光关于学宫的进展还是去研究煤焦油呢? 说实话,通过昨天的了解,刘谈确定煤焦油的来源基本上是要低温燃烧,然后还要隔绝氧气,基本上跟后世的低温干馏法有很大相似程度。 但只有这几点还不足以开始进行试验,这个跟以前不一样,低温干馏还要隔绝氧气,也就是说不能通风,那么很容易就出人命。 最主要的是这些东西其实危害还是很大的,不说对环境的危害,现在生活水平没上去,就算考虑环保也没用,只能尽量不去破坏太过。 这个的问题在于大部分都是有毒物体,容易让接触的人生病甚至死亡。 按照目前的科学普及程度,刘谈都已经能猜到会被怎么说了:北境王的新窑炉被仙神诅咒,只要进去的人很快就会死亡。 为了避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刘谈还是决定等刘彻走了,他有精力的时候再来好好研究一下。 就在他打算把霍光喊过来的时候,毕高便一脸喜色急匆匆地走来说道:“殿下,殿下,窑炉那边已经烧出琉璃了。” 刘谈知道他们喊玻璃,也不在意,只是欣喜说道:“走,去看看。” 结果到了那里之后,他就看到外面摆着一坨圆圆的,绿色的所谓的玻璃制品。 在看到新鲜出炉的玻璃球的时候,他突然就想起了一句广告词:XX啤酒,百年酵母,传世麦香! 第327章 [一更]327 刘谈万万没想到最后烧出来的玻璃居然跟啤酒瓶的颜色差不多,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是该为见到了熟悉的东西而高兴,还是该为玻璃不够透明而郁闷。 原本匠人们正因为好不容易烧出了琉璃而兴奋不已,此时也因为刘谈脸上没有这么高兴的样子而变得惴惴不安。 毕高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 这琉璃是不是不够好?” 刘谈回过神来说道:“作为琉璃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他看着那些看上去颇为提心吊胆的匠人,痛快说道:“赏!” 匠人们顿时欢欣鼓舞, 北境王殿下一向十分大方, 有了这笔赏赐今年他们可以过个好年了。 至于之前因为死人而造成的畏惧此时也已经烟消云散。 刘谈任由他们高兴过一阵之后,开口说道:“目前已经达成了初步目标,但距离我的目标还有一些遥远。” 得了赏赐的匠人们此时十分有动力, 他们都希望能够尽快达成北境王殿下的目的,好在过年之前得到更多的赏赐。 于是匠人们立刻拍着胸脯说道:“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等必定竭尽全力为殿下分忧。” 刘谈笑道:“我希望你们能够查出让琉璃变成绿色的原因,这个目的可能并不容易达到,若是实在找不到原因, 那就尽量让琉璃变得如同水一般透明。” 匠人们听后皆是一愣,刚刚因为赏赐而带来的热情瞬间降温。 有比较老成的匠人开口说道:“此时能找到熔炼琉璃的老手或许能少走许多弯路, 还请殿下明鉴。” 刘谈点点头说道:“你们先研究我回头派人去寻找。” 寻找会烧制琉璃的匠人并不容易,虽然刘谈嘴上这么说, 但他还是将那坨琉璃给拿了回去准备研究一下。 说不定他来找原因比找匠人要容易得多。 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当初学的那点化学知识基本上全都还给了老师,不过玻璃发绿他还记得肯定是这里面有某种金属起的作用。 至于是什么金属……待考证。 首先可以确定不是铅钡和钙钠, 因为种花家古代的琉璃都可以称之为铅钡玻璃,无论是什么颜色里面都必定包含这两种元素, 而西方的玻璃则是钙钠为主, 道理同样。 所以是这些之外的, 砂子里面最多的就是铁和铝, 或者说是氧化铁或者氧化铝。 铁的话, 或许可以试试磁选,但是氧化铝……刘谈现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其实磁选也很麻烦,在后世的时候有磁选机,能够分离出不同的金属矿物,但是现在……刘谈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让这些砂子从磁石上走一波。 好在他这里不缺磁石,刘谈直接让人做一个凹槽,底部铺上磁石,然后摆成倾斜状态,让人将砂子从上面倒入凹槽内。 不过他担心这样的磁选太粗糙,干脆就让人多做了几个长槽,多过几遍,然后再进行烧制。 他将这些都安排好之后,那边刘彻已经带着人从外面回来了。 刘谈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快马加鞭去了长寿宫,他一见到刘彻红光满面跟陆悬有说有笑的样子就知道这是玩开心了。 他观察了一下,觉得就算陆悬回头跟刘彻一起走,他应该也不用担心什么,现在看起来两个人相处挺融洽的。 实际上要不是陆悬想方设法勾引他儿子的话,刘彻对陆悬还是挺欣赏的,这孩子能文能武,话不多,但十分聪明上道,每次说话必定能说到点子上,而且细心,能把人哄得很开心。 刘彻见到刘谈之后笑着说道:“朕跟乌孙王钓上来许多鱼,你去看着弄。” 刘谈:…… 所以他大老远跑过来是当厨子的吗? 算了,他爹都快走了,之前因为忙都没弄点新鲜菜色给他爹尝尝,现在补上也不算晚。 刘谈跟刘彻打了声招呼转头就往膳房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看到卜凡身边挺得力的一个小宦官面带难色过来说道:“殿下,咱们准备的鱼……不够。” 为了不给刘彻吃外面不明来源的野生鱼,刘谈早就让人准备好了鱼,为的就是等那些鱼进膳房之后就用养殖的来替换。 刘谈有些惊讶问道:“不够?这是钓了多少条啊?” 他昨天可是让人准备了十来条用来替换,虽然肯定吃不了这么多鱼,但刘彻钓上来的鱼他应该是知道大小的,所以就要找大小胖瘦差不多的换上去,结果这都不够? 小宦官苦笑说道:“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刘谈走过去一看顿时惊了。 膳房有两处池子是专门用来养鱼的,昨天特地清了一个池子,为的就是装刘彻他们钓上来的鱼。 结果现在这个池子已经满了。 刘谈算了一下刘彻出去的时间,抛出他们在路上浪费的时间,再加上扎营准备,算下来刘彻除非鱼竿下去就直接往上提,并且还能钓上鱼来,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 刘谈整个人都有点不好:“父皇到底钓了多少啊?” 小宦官是跟着出去的,小声说道:“陛下说他一个人钓没意思,又让人挖了几个冰孔一起钓,不过这里面大多都是他跟乌孙王一起钓上来的。” 刘谈咬牙切齿:陆悬! 他深吸口气冷静说道:“放心,父皇肯定也知道这么多鱼是吃不了的,我们挑几条做就行。” 小宦官说道:“可是……陛下选了一条最大的说一定要做这个,而且要完整的鱼。” 刘谈定睛一看,发现池子里果然有一条很大的鱼,那条鱼看上去至少有他一臂长,这要是再多活两年估计都能成精了! 这么大的鱼之前膳房池子里肯定是没有的,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要么真的把这条鱼给做了端上去,要么就得想别的办法。 刘谈怎么也不敢就这么把野生鱼给刘彻吃,他看着那条鱼沉思半晌说道:“捞上来,把它打晕,再找几条鱼,按照它的大小拼起来!” 一旁的苗瑞都要给刘谈的脑洞跪了,但还是小声说道:“可是,那样的话鱼的身体就是散的,陛下若是发现……” 拼起来的鱼就算看上去天衣无缝,吃的时候也是很容易就能发现鱼身有刀切过的痕迹,刘彻不多想便罢了,若是多想那肯定能猜出来,到时候他一生气,谁都别想好过。 就算是刘谈也不行。 刘谈抹了把脸说道:“这样你们去找竹子,把竹子劈成细竹丝,然后将鱼骨用竹丝串起来,中间用别的东西黏连一下。” 苗瑞愣了一下顿时欢喜说道:“殿下英明!” 刘谈摆了摆手,这都什么事儿啊,现在他不仅得会做饭,还得会造假。 不过很快去找竹子的人直接折戟沉沙——滚滚不让。 整个北境国只有滚滚那里有竹子,其他都已经是成型的竹制品,总不能给皇帝吃的鱼里用那些东西? 所以最好就是用新鲜的竹子,可是那些竹子都是滚滚的所有物,基本上进去一个滚滚就凶一个。 虽然滚滚被养得没有什么凶性了,但大家看它那口牙和那俩熊掌还是挺害怕的。 后来换了滚滚的饲养员进去都不行。 滚滚:护食! 刘谈只能面无表情地直接去了熊猫园,心想再闹腾大一点,今天这顿饭就别做了! 滚滚见到刘谈之后屁颠屁颠地过来抱住了他的腿撒娇耍赖,在看到刘谈指挥着人去砍它的竹子之后,不高兴地叫了两声却也没有再凶人。 刘谈摸了摸它的头,想想直接把它带走,然后丢给刘彻和陆悬去玩了,也是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竹子砍了回来还不能直接用,需要先将竹子里的水分烤干再说。 刘谈看着那根涨势不错的竹子干脆说道:“也别浪费了,顺便做个竹筒饭。” 竹筒饭?众人有些茫然地看着刘谈,刘谈站在那里指挥:“这个很简单,把水和米全都放到新鲜处理好的竹筒里,然后盖严实扔到炭火里就行了,唔,放的时候掺杂一点糯米和腌肉,别放太多!” 这种做法还真的挺新鲜,不过出于对刘谈的信任,大家纷纷将砍下来的竹筒按照他说的方式扔进了专门找来的碳炉之中,并且派人时时看着。 毕竟刘谈只是知道怎么做,但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熟,只能选一个人不停地去翻看来保证火候不至于蒸过头。 在命令人处理竹子的过程中,刘谈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那条大鱼要怎么做? 现在那些需要串起来冒充大鱼的鱼都已经选好了,但不能生着串不是,到时候做着做着散了还要重新来,最好就是先加工好,然后等熟了之后串起来,再进行遮掩,到时候才能万无一失。 刘谈看着那条鱼想了半天,觉得最容易的应该就是浇汁一类的鱼,因为有酱汁哪怕在吃的过程中也能尽最大的可能将鱼骨的不自然给遮住,除非有人啃鱼。 不过刘彻……估计没人敢让刘彻去啃鱼骨。 刘谈想了想最后拍板决定:做西湖醋鱼! 第328章 [二更]328 说是西湖醋鱼, 但刘谈其实也不知道他吃过的西湖醋鱼算不算正宗,因为他听很多人说过西湖醋鱼很难吃,但实际上他吃过的西湖醋鱼是酸甜口, 味道跟糖醋排骨有点像,只不过鱼不是炸的而是煮的, 所以感觉还好。 不过不管正不正宗, 他做出来就是这个时代的头一份,不正宗也正宗! 而且做的方法也不算难,当然在刘谈的记忆中不算难, 只不过在让人准备食材的时候,他发现少了一味调料:酱油。 酱油这种东西最早好像是出现在宋朝,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时候才出现这个名字,或许酱油出现的年代要稍早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没有酱油是真的。 没有酱油, 但是有酱,酱这种东西在周朝就有了, 刘谈想了想干脆让人用水把酱化开,凑活着用, 当然为了不破坏辛辛苦苦做的鱼的味道,他还让人先弄了一条鱼放上姜片去腥清蒸了一下,最后淋上酱汁。 在这个过程中正好让人先将之前选中冒充大鱼的那几条鱼都切好, 摆放确认无误之后就改刀腌制。 清蒸好的鱼淋上酱汁之后,刘谈本来想要自己尝试一下, 但是他想起当年被糖醋排骨支配的恐惧, 果断让别人来试。 苗瑞怀着壮烈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之后, 意外地发现味道还不错, 转头对刘谈说道:“殿下, 您可以尝尝看合不合口。” 刘谈相信苗瑞是不会坑他的,嗯,或者说是不敢坑他。 于是他拿起筷子挑起一块鱼肉沾了沾汤吃了一口,比起后世各种调味的酱油肯定是差着一点,但是也还行。 他干脆说道:“就用这个了。” 决定好酱料之后,那边鱼也腌制得差不多,他让人在鱼身上每一面都切五刀,最后再沿着脊骨边缘划一刀分为两半。 这个原本是难不倒厨师的,这些厨师都可以称得上是御厨,他们最先练的就是刀法,这个不合格是不能当皇帝的厨子的。 可这一次大概是他们学成出师之后最艰难的一次,因为鱼身是分开的,他们还要按照切好的鱼身去下刀,争取看上去每一刀间隔都一样,尤其是竖着分开的那一刀,必须保证下刀位置是连贯的。 这都是为了不让人看出这条鱼是拼接而成。 等切好之后饶是他们之中刀工最好的那个厨师也出了一身汗。 接下来就是先煮葱姜水,为的就是去腥,等水开了之后,再把葱姜捞出,然后把鱼放下去煮。 这一步其实也很难,因为在煮的过程中还要想办法让鱼定型,鱼鳍必须支起来,那些拼接的鱼身也必须对整齐。 等煮完之后将鱼捞出,下一步就是技术活——需要将鱼骨全部打通,里面放上固定用的竹签! 因为鱼骨中间也是一节一节密闭的,所以要把那些地方弄出可以容纳竹签过去的孔,而煮过的鱼其实很脆弱,所以这一步是锻炼手法也是锻炼耐心,刘谈看他们用竹签一点点捅,捅了半天都没捅开,算了一下时间,估计弄完这一条鱼,这一顿饭可以算宵夜了。 他有些不耐烦,直接让人将竹签一端削尖之后再将外面弄成螺旋状,就仿佛是螺丝一样,然后让人拿着竹螺丝一点点往里面钻。 也亏了煮过的鱼骨没那么坚硬,这次总算是容易了不少。 等竹签全部捅进去之后,所有鱼身合并到一起,从外表上看若不是刘谈知道这条鱼是拼接起来的,他都要以为这是一条完整的鱼。 刘谈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开始让人熬制糖醋汁。 糖醋汁这东西厨子们已经很拿手了,毕竟刘谈就藩之前就把方子给了宫中的膳房。 刘彻每次想儿子了都会让人做来吃,而且他吃的频率还不低,所以这一步反而让刘谈很省心。 等糖醋汁浇到鱼身上,这道菜也就完成了。 最大的那条鱼不能分开,但用膳的不仅仅是刘彻一个,总不能厚此薄彼,于是按照参加宴席的人数,又让人去做了相应的条数,只不过那些鱼自然就要小一点。 西湖醋鱼做完之后,刘谈顺手就让人又做了一道宋嫂鱼羹,毕竟这两样菜色经常一起出现。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这年头没有香菇,正巧刘谈也很不喜欢那个味道,干脆不用,让人将鱼蒸熟后去皮剔骨,然后在鸡汤里先下火腿丝,当然这年头没啥火腿的概念,就是腌肉,然后是笋丝,等开锅下鱼肉,最后再打入鸡蛋关火。 比西湖醋鱼还要简单一些。 宋嫂鱼羹之后,他觉得好像菜色不够多,干脆又让人片了鱼片打算做一道水煮鱼。 只可惜,水煮鱼这个就真的是十分不正宗了,因为没有辣椒只能用茱萸代替,胡椒麻椒现在也没有,胡椒这玩意要等从缅甸或者阿萨姆那里传入印度,再从印度传过来才有。 刘谈也想过派人去寻找,但是这个距离对于这年头的人而言实在是太远了,很可能在路上就因为各种天灾**而死亡,所以干脆先将这件事情放一放。 最后水煮鱼片看上去除了没有红彤彤的辣油之外,还算不错。 刘谈一连让人搞了三道鱼菜,他原本还想再来一道,硬是让苗瑞给劝住了。 苗瑞哄着他说道:“殿下,殿下,差不多就可以了,您要是还有别的菜色就等明日或者以后再做,今日做再多也食用不完。” 刘谈心说我就是要搞个全鱼宴,让他们除了鱼什么都吃不到,等他们吃腻歪了看他们还钓不钓这么多鱼! 不过,刘谈也知道过犹不及,反正接下来几天刘彻肉眼可见地还要去玩冰车和钓鱼,他完全可以变着花的来做,让刘彻吃腻之后大概就不想吃了。 眼见北境王殿下终于被劝了回去,众厨师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北境王在这里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太大了,虽然对方脾气很好也不打不骂,但厨师们就是战战兢兢,生怕对方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他们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啊——这里的厨子年纪都不小,年纪太小的功力不到,也没办法给皇帝当厨子。 刘谈从膳房出来之后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陆悬,不由得有些惊讶:“你不是陪着父皇呢吗?怎么过来了?” 陆悬笑道:“陛下再听歌赏曲,有胡姬陪着呢,我就不在那儿碍他的眼了。” 刘谈说道:“我看你们有说有笑,还以为我父皇已经看开了。” 陆悬心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吗?陛下宠你自然不愿意看到你不高兴。 不过他没说出口,只是抽了抽鼻子嗅了嗅。 刘谈有些意外:“怎么了?” 陆悬说道:“今晚的菜色一定味道很好,你闻上去很香。” 刘谈愣了一下,这才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好家伙,这一身煎炒烹炸的味道,要不是知道北境王不可能亲自下厨,恐怕大家都要以为那些菜都是他做的了。 刘谈匆忙说了句:“我先去换身衣服。” 陆悬一听,顿时摇着不怀好意的尾巴也跟着去了。 虽然不能长时间相处,但是这种类似于见缝插针偷偷摸摸的亲热还是挺刺激的。 刘谈也没想到陆悬竟然连这点时间都不放过,等他换好衣服的时候,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感觉自己跟刚从锅里出来的虾也没什么大区别了。 咦,虾,自从他来到这个时代还没吃过虾呢,一时之间竟然还有点想念。 陆悬抱着刘谈有些意犹未尽地嗅着他身上的香味,没忍住在他后颈咬了一口。 刘谈推了推他说道:“别闹了,该去用膳了。” 陆悬带着点鼻音撒娇一般说道:“我不想吃饭。” 刘谈:???您多大了还来这套? 他转头面色不善地看着陆悬:“你都这么大了还挑食?” “不挑食,我只是想吃你。”陆悬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荤话,此时用的是行云流水。 刘谈听后忍不住脸上一红:“别闹。” 陆悬也就那么一说,他看着刘谈双目含情,面带桃花的样子,忍不住又亲了亲他,在失控之前放开人意犹未尽地说道:“等着我从长安回来就迎娶你。” 嗯?迎娶? 刘谈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说反了,我有城有钱,你现在还居无定所的,应该是我娶你。” 陆悬也不反驳,笑笑说道:“那行,等我从长安回来嫁你。” 刘谈:十分没有成就感。 可就算没有成就感,他也忍不住有些期待,等到陆悬从长安回来之后,应该没这么多事情占用他们的时间了,那时候他可以尽情地谈恋爱。 这么想着刘谈到了正殿的时候,心情就很不错。 此时刘彻心情也很不错,他听说了刘谈一连弄了三道菜,当第一道菜上来的时候,他便说道:“这定是今日朕钓上来那条最大的鱼。” 胡姬在旁边恭维了两句,刘彻哈哈大笑说道:“来人,把这条鱼分一分,给谈儿和乌孙王也尝上一尝!” 正坐在陆悬对面跟他眉目传情的刘谈:卧槽! 第329章 [三更]329 刘谈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要是分的话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啊。 刘谈赶忙说道:“父皇,膳房给每个人都备了的,我们两个有自己的!” 刘彻却说道:“那不一样, 你们那条必然不如朕这条大。” 刘谈都快哭了,虽然很开心刘彻会跟他们分享, 并且只有他和陆悬有, 但问题是真分了会露馅啊! 虽然刘谈的表情维持得还不错,但陆悬跟他距离不算远,一眼就看出刘谈此时的肢体看上去有点僵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刘谈不愿意分, 但陆悬还是开口说道:“陛下能钓上这条鱼,必然是上天赐予陛下的福气,若是分开恐于陛下有损,小王和北境王殿下只盼着陛下能够福泽绵长,这便是我们的福气, 是以此鱼还应当是由陛下独享才是。” 刘彻此时心情不错,再加上陆悬说得一脸诚心诚意, 他听后满意笑道:“既然如此便罢,下次朕多钓上两条大鱼赐给你们便是。” 刘谈长长松了口气, 接着端酒盏的动作对着陆悬比了一个大拇指。 刘彻在上面对他们这一番眉来眼去看得十分清楚,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任由胡姬帮他布菜, 先尝了一口西湖醋鱼。 胡姬给他夹的这块鱼肉是整条鱼身上最嫩的那一部分,刘彻吃进嘴里只觉得鱼肉细嫩, 入口酸甜, 其中还带着一些鱼原本的鲜甜, 不由得有些诧异:“这鱼竟然没有一丝腥味, 不错。” 这年头人们其实不怎么爱吃鱼, 因为鱼的腥味太重,不好去除,而且无论怎么做都带着一股腥味,不喜欢的人则非常不喜欢。 刘彻原本也不太喜欢吃鱼,只不过这鱼是他的劳动成果,又听说刘谈在膳房忙了很久,这才肯多吃几口,结果没想到味道让他十分惊艳,有他喜欢的酸甜味还吃不出腥,跟糖醋排骨的口感完全不一样,比之糖醋排骨的酸甜咸香,这道菜更加清淡爽口一些,就连刘彻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别说刘彻,但凡吃了刘谈版本的西湖醋鱼没有不喜欢的。 这年头的糖少,所以用到糖的菜色也不多,平日里这些人很少能够吃到这样的菜色,他们之前听说过宫廷秘肴糖醋排骨,只是吃过的人很少,唯有那次跟着刘彻到刘谈庄子上的将领们吃过,而但凡吃过的没有不称赞的。 之前很多人想象不出是什么味道,都以为是这些人顺着皇帝的口风说,或者是不敢得罪北境王。 此时吃了这道菜之后,隐隐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推崇糖醋排骨,一时之间甚至有人想这道鱼都做得这么好吃,那道糖醋排骨得多好吃? 刘彻吃的高兴,顺口问道:“这道菜叫什么?” 刘谈刚刚虚惊一场,此时正忙着吃,也顺口答道:“西湖醋鱼。” 等说完之后他就觉得不好,果然听到刘彻疑惑问道:“为什么叫西湖醋鱼?” 刘谈卡壳了一下,急中生智说道:“父皇钓鱼的牛轭湖就在朔方城西面嘛,所以是西湖,醋鱼就是……用了醋嘛。” 刘彻挑了挑眉,看上去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名字的样子,刘谈立马说道:“儿臣一向不会起名,不如父皇赐名。” 刘彻都没多想顺口说道:“就叫太初珍鱼。” 太初,刘彻去年刚改的年号,现在还是太初元年,等到过了年就是太初一年了。 刘谈耳朵跳了跳,以年号命名菜色,足见刘彻对这道菜还是很喜欢的。 不过刘谈怀疑也跟刚刚陆悬胡诌一通的福气论有关。 只是刘彻都起好名字了,大家自然一致决定就叫这个,听上去也的确比西湖醋鱼好听许多。 太初珍鱼虽然味道不错,但是吃多了嘴里的酸甜味太重也有些受不了,恰巧此时水煮鱼片被端了上来。 水煮鱼片比起之前的太初珍鱼可好做许多,虽然要片很多鱼片,还要保证鱼片里面没有细小的刺,但做的时候比较省事,可以直接大锅煮鱼片,等出锅之后淋上一层鸡油就是。 因为淋了鸡油,所以在上菜的时候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其中还夹杂着葱姜被鸡油烹过之后激发出来的味道,混合着鸡油和鸡汤的香味,闻上去就让人垂涎三尺。 水煮鱼片端上来之后,从外表上就给了视觉冲击,刚刚的太初珍鱼是浓油赤酱,而现在的水煮鱼片则清淡许多。 水煮鱼片最表层是淡黄色的鸡油,里面是白色的鱼汤,中间漂浮着白色透粉的鱼片,再加上用来提味点缀的茱萸,看上去就让人眼前一亮。 刘谈之前特地叮嘱卜凡要先将鱼片夹出来晾一会再给刘彻吃,因为上面有鸡油的缘故,所以哪怕下面温度很高看上去也没什么热气,但如果就这么吃的话,刘彻的嘴里恐怕要多上几处烫伤了。 鱼肉夹出来之后,刘彻仔细看了两眼这才吃进了嘴里。 水煮鱼片跟太初珍鱼不同,没有糖醋酱汁遮掩之后,鱼的鲜嫩体现得更加彻底一些,再加上茱萸带来了些许辣味,嘴里的味道十分丰富,再加上鱼肉特有的爽滑,刘彻满意地点点头:“这道也不错。” 而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刘彻这次也不问刘谈到底叫什么了,他发现刘谈说的那些名字他都不太喜欢,也不知道是仙界神仙大俗即雅还是什么,反正审美不同。 虽然刘彻一直在求仙,但他求仙求的是长生,所以任何跟神仙有关系的东西他都不会放过,因为那些可能也隐藏着长生的秘密。 不过现在……只是个名字而已,应该跟长生没啥关系,他决定按照自己的审美来。 所以无论是糖醋鱼还是宋嫂鱼羹还是水煮鱼片,最后统统被他安上了一个太初的头衔,水煮鱼片就是太初鱼片,宋嫂鱼羹就是太初鱼羹。 说实话刘谈是松了口气的,总比他绞尽脑汁再去想名字好得多。 水煮鱼片就算了,宋嫂鱼羹这种到时候他大概就只能简单粗暴地叫鱼羹了。 现在挺好。 这一餐大部分菜肴都是跟鱼有关,其他的肉类并不多,倒是有一些腌肉,可比起以往大汉贵族的膳食结构,算得上是一种突破了。 偏偏大家还吃得心满意足,尤其是有人打听到刘谈原本还想多做几个菜,结果被苗瑞拦住的时候,纷纷以哀怨的眼神看向苗瑞。 这之中以李陵为最,他这个年纪正是动的多吃得多的时候,那个饭量跟陆悬比起来竟然不分上下,而且正是嘴馋的时候,一听说还有别的菜色没有吃到,遗憾的不行。 毕竟下一次想要吃到北境王殿下弄出来的菜色都不定什么时候了。 苗瑞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忍不住往刘谈身边躲了躲,刘谈一转头就看到了李陵哀怨的目光,以为他没吃饱便说道:“要不要让膳房再给你送一份?别客气。” 李陵眼巴巴问道:“殿下明天还有新菜色吗?” 刘谈想了想说道:“看情况,明天可能没有时间。” 玻璃那边也不知道现在出没出成果,若是明天有进展的话,他可能连刘彻都陪不了,更别说搞新菜色了。 不过,刘谈也想好了,下一次再弄的话就直接写好菜单,让人照着去做,应该也没啥问题。 刘彻吃得心满意足之后或许因为在外面玩了一天略有些困倦就退了场,刘谈跟陆悬顺道也退了出去。 他们两个出去的时候,正巧刘彻正在外面慢慢走。 他看到刘谈就招了招手说道:“过来,陪朕走一走。” 自从到了北境国之后,每次用完膳刘谈都会劝他去走一走,说是对身体好。 因为长寿宫的景色不错,再加上每次刘谈都会陪着他,刘彻便也同意了。 这段时间下来别的不说,若是不小心膳食用多了导致的腹中不适倒是再没有出现过。 刘谈立刻跑到了刘彻的身边,刘彻看着满院子争奇斗艳的花朵林木微微叹息说道:“冬日里就算是上林苑也比不得长寿宫此景啊。” 一想到回去可能要面对满院子的枯枝败叶,他就觉得有些扫兴。 刘谈听后立刻说道:“父皇回长安的时候,儿臣让人带些花木回去,嗯,维护的工匠也带一些回去,父皇想要放哪儿就放哪儿!儿臣出钱!” 刘彻听后失笑:“你?算了,你才有多少钱,朕还不至于用儿子的钱。” 刘谈心里不服气,他现在很有钱了好不好,尤其是蜂窝煤重新开始生产之后,最近也在往长安运,多少也算赚了一些,更不要说碎邪金经常炒出天价,还有铜钱要不是他抑制窑炉不要出产太多,恐怕现在他的钱库又堆不下了。 但他还真不太敢跟刘彻炫耀钱多,主要是他那点钱在刘彻眼里可能也真的不多。 刘谈只好说道:“这点钱儿臣还是出得起的,更何况,是儿臣孝敬父皇的,他们就没话可说了嘛。” 刘彻问道:“那你不怕他们把矛头对准你?” 刘谈十分有底气说道:“只要父皇不怪罪,儿臣就不怕。” 刘彻轻笑一声:“朕怪不怪罪还要看你老不老实。” 刘谈凑过去说道:“儿臣一向最老实了。” 刘彻点点头:“嗯,那你就先说说今天为什么把朕钓上来的鱼给换掉。” 刘谈:擦! 第330章 [四更]330 刘谈在听到刘彻的质问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出卖老子! 可是想想也不应该啊, 基本上膳房所有人都参与了换鱼,出卖他就等于出卖自己啊,谁这么想不开? 至于绣衣使者……难道绣衣使者已经混到去当厨子的地步了吗? 当然, 目前最主要的问题不是思考刘彻是怎么知道的,最主要是怎么跟他解释这个问题。 旁边的陆悬刚想开口帮他解围, 就看到刘彻一扬手:“我要听他说。” 陆悬顿时败下阵来, 只能无奈的在一旁干看着。 刘谈小声说道:“也……没啥,就是怕那些鱼不干净,万一您吃坏肚子怎么办?” 刘彻气笑了:“从湖里钓上来的鱼怎么不干净?” 刘彻很少钓鱼是真的, 但他经常打猎啊,打来的猎物不也就直接吃了? 就算在上林苑打到的猎物都是圈养的,但在出巡的路上他偶尔兴起也会带人去打猎,不也一样带回来吃。 刘谈说道:“那边的湖距离盐湖很近嘛,盐湖里面除了盐之外还有其他东西的, 儿臣怕鱼也受到影响。” 其实如果是刘谈自己,钓上来的鱼吃了就吃了, 他是没什么心理压力的,但是他担心把刘彻吃坏了, 这谁付得起责任啊。 刘彻哼了一声,问道:“那条大鱼是你养的?” 刘谈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刘彻是不是又在诈他的话。 不过, 刘彻既然开口问了,应该不至于诈他, 那么所以说刘彻知道换鱼, 但是不知道换的什么鱼? 刘谈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不……不是, 就是……拼起来的。” “嗯?”刘彻愣了一下:“拼起来的?” 刘谈老老实实交代:“嗯, 用不同的鱼, 找到跟那条鱼相似的部位,一点点拼接起来,最后拼成了一整条鱼。” 刘彻怔怔看着他半晌才问道:“鱼骨是怎么处理的?” 他吃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整条鱼骨啊,没有问题,怎么拼的? 刘谈小声说道:“鱼骨……中间被打通了,然后用竹签串起来的。” 刘彻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卜凡说道:“派人去检查一下,记得别声张。” 刘谈低着头继续跟刘彻走,过不一会,卜凡手里拿着一个托盘过来,敬佩地看了一眼刘谈说道:“陛下,的确如殿下所说,是拼起来的。” 托盘上是刘彻刚刚吃完的鱼脊骨,现在骨头都还在竹签上串着,只是一头一尾去掉,露出了中间的竹签。 刘彻低头看了半晌,顿时气笑了,伸手用力按了一下刘谈的狗头说道:“你倒是有办法。” 刘谈苦笑:“儿臣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不还是被父皇发现了嘛。” 他看得出来刘彻好像并不怎么生气,尤其是在他解释是担心刘彻的身体之后,刘彻的表情虽然看上去依旧严肃,但身上的气场已经柔和了下来。 刘彻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弄假冒的鱼来糊弄朕就算了,还不把原来那条鱼处理掉,你当朕傻?” 刘谈:!!!! 他就说刘彻是怎么知道的,真是万万没想到百密一疏,竟然在这种地方栽了跟头! 刘谈当即说道:“儿臣明白了,下次儿臣一定……” “嗯?还有下次?”刘彻都要被刘谈不怕死的行为给气笑了。 刘谈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心想下次还是不能让你吃野生的鱼。 刘彻没跟他计较这件事情只是问道:“琉璃做的怎么样了?” 说到正事,刘谈不皮了,开心说道:“已经做出来了,只不过不够透明,是绿色的,儿臣想了个办法让他们去尝试,若是能成,应该没问题。” 刘彻有些惊讶:“砂子真的能烧制出琉璃?” 刘谈用力点头:“对,只不过条件要求的比较苛刻,因为需要一定的温度,以前这东西珍贵就是因为很难达到这个温度,但是现在我们有煤了嘛。” 煤这个东西真是促进生产力的一**宝。 刘彻感兴趣说道:“那之前烧出来的那个呢?给朕看看。” 刘谈立刻让人去拿来了那坨琉璃。 虽然说是坨,其实不如说是个圆球,只是圆的不那么正经而已,有些歪七扭八的,在刘谈眼里十分丑陋。 可这样丑陋的琉璃在刘彻的眼里却仿佛是稀释珍宝。 绿色琉璃球拿来的时候,他们也已经回到了延寿殿,刘谈随手从盒子里拿出琉璃球,一点都不在意的递给刘彻。 刘彻却仿佛被他吓了一跳一样,忍不住责备道:“小心一些!” 刘谈:……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刘彻十分小心谨慎的接过了琉璃球,仿佛生怕把它碰碎一样,放在手里仔细观察,一边观察还一边说道:“朕还从未见到这么漂亮的琉璃球。” 刘谈愣了一下,想到从战国开始出土的那些琉璃文物,大多都是小的用于镶嵌或者串联的琉璃珠,倒是有一些琉璃器皿,但品质比那些琉璃珠要差上许多。 他这才恍然为什么刘彻这么喜爱这颗琉璃球,他抬头看了一眼陆悬,发现从来都不差钱的陆悬此时也双眼放光地看着那颗琉璃球,脸上的欣赏显而易见。 刘谈笑着说道:“父皇若是喜欢就先拿着玩,您也知道这都是儿臣用砂子弄出来的,不值什么钱,这个也不够圆,回头儿臣让他们弄些更圆的出来,唔,再来点花纹?” 刘彻将手中的琉璃球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忽然问道:“你原本是想要用这东西来做窗子?” 刘谈说道:“对啊,这个不够透明,若是足够透明,比水晶窗还透明,到时候冬天父皇也能坐在屋子里暖洋洋的赏景。” 刘彻失笑:“你啊。” 刚刚才换了他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让他生气,转头就又弄出了琉璃,只为了让他赏景的时候不冷,刘彻真是就算生气也气不久。 刘彻看到了琉璃球,也算是心满意足,开口说道:“朕出来这些时日,也该回去了。” 第331章 [五更]331 刘谈听了这几句话之后微微一愣, 虽然他已经跟霍光说过无数次过几日刘彻估计就要启程离开,但真正听刘彻要走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刘谈下意识地拉着他的袖子说道:“那……明天我带父皇上城墙去看看朔方城的夜景。” 刘彻失笑:“那天不是已经看过了?” 刘谈说道:“那不一样, 站在城墙上看跟身处其中感觉还是不同的。” 刘彻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欣然同意。 于是第二天刘谈就带着他站在宫墙上看了一下夜晚的朔方城。 刘彻站在宫墙上将整个朔方城纳入眼底, 他可能没有强迫症, 但整整齐齐的城池总是让人觉得舒适。 刘彻鸡蛋里挑骨头说道:“建得好,就是太小了一些。” 刘谈笑道:“这已经是比之前大了好多了,而且建那么大也没那么多人嘛。” 白天看了一次, 晚上又看了一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晚上宵禁之后,就只有富人区和一些专门用来经营的场所算是灯火通明,其他地方就算有灯也是星星点点。 可这样的灯火通明在长安只有节日的时候才偶尔会有。 刘彻看的有些心痒,里坊外面和里面完全两个世界看上去就十分有意思, 他想了想若是长安也能这样,那说不定能彻夜如此。 可惜他还有理智, 知道长安想要改建成这样很难。 刘谈在他身边说道:“等到元宵节的时候,应该比现在更好看, 到时候儿臣要让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花灯,各种各样的花灯,然后那天取消宵禁。” 刘彻倒是没有反对, 长安在正旦和元宵那天晚上也是不设宵禁的。 刘彻环视一周,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 没说话。 刘谈立刻补充了一句:“回头长安那边的灯会要交给太子殿下去处理吗?如果是的话就让他再等等, 儿臣可能找到改进蜡烛的方法了。” 刘彻十分潇洒:“你们两个商量着办。” 刘谈又说道:“还有晒盐之法, 回头我也给当利阿姐写封信。” 当初刘彻不相信晒盐的方法, 刘谈给他做了一个简单的试验, 第二天卜凡将酒盏拿进来的时候果然看到里面一点水都没有,只剩下一层盐粒附着在酒盏表面,刘彻这才彻底相信,同时命人不得往外传,谁敢传就要谁的命。 刘彻看了他一眼:“这法子可是无价之宝,你要告诉当利?” 刘谈十分大气:“在儿臣手上又不能下崽,大不了让阿姐分我钱嘛。” 刘彻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是儿女们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给他们自己处理。 他又看了一眼,忽然指着左边距离王宫很近的那座里坊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刘谈看了一眼,那边如今也是灯火通明的,隐约可见有人来来往往,便笑着说道:“那边是学宫,现在那些学子应该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了。” 刘彻了然,转头看够之后便转身下了城墙,倒是刘谈有些遗憾,若是有烟花就好了,还能在刘彻临走之前请他看一场烟花盛宴。 第二日刘彻离开的时候,卫登带着精锐团跟在刘彻的车辇前后。 原本跟随左右的羽林军此时全部后靠,刘彻喜新厌旧的本事凸显无疑。 不过,刘彻还是念着他这个旧的。 在刘谈送别的时候,刘彻干脆说道:“不若跟着朕一起回去。” 刘谈心说你带走我的精锐团还不够,还要连我一起带走吗? 他摇了摇头说道:“临近新年,事情太多。” 刘彻又问了一句:“今年不回去?” 刘谈点点头:“今年不回去了。” 刘彻有些遗憾,一时竟然也有些舍不得。 刘谈看到他微微蹙眉的样子就笑着说道:“等父皇母后过寿的时候,儿臣就回去,而且父皇不是说夏天要来避暑吗?” 刘彻一听这才勉强忍住了把刘谈直接带回去的冲动,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外面风大,回去。” 刘谈下了车辇说道:“父皇一路保重。” 刘彻摆了摆手没说话,刘谈转头看向跟在刘彻车辇旁边的卫登。 卫登因为是精锐团临时的首领,所以这一次也是要进京“献艺”的。 卫登对着刘谈行礼说道:“殿下放心,末将定会护好陛下。”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之后替我给阳信长公主带个好。” 卫登点了点头,刘谈翻身上马,退到路旁看着刘彻的车架缓缓启动。 刘彻的车队很长,可再长也有结束的时候,刘谈目送刘彻一直到看不到队伍这才收回目光。 陆悬原本应该是跟在刘彻车边的,此时他故意落后了一点,看着刘谈说道:“过了正旦我就回来看你。” 刘谈点点头:“一路保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悬再怎么想亲近他也只能克制,最后只好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打马追上了刘彻的车架。 一旁的霍光此时说道:“殿下,回去。” 刘谈叹了口气,没说话。 刘彻来的时候,他觉得压力大,觉得刘彻是在给他找事情。 可等刘彻走了,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以往恨不得再也不回去的长安此时也让他有了些许想念。 他转头看向霍光问道:“想家吗?” 霍光面色平淡:“臣的家不就在朔方吗?” 刘谈失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霍光认真说道:“臣也未曾说谎。” 刘谈沉默了一下,霍光从小就到了长安,跟他父母可能已经十分生疏了,霍去病去了之后,亲近的人也不多,或许真的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霍光看不下去刘谈这副模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道:“陛下既然已经移驾,殿下也该收收心做事情了。” 刘谈有些漫不经心问道:“什么事?” 霍光面色凝重说道:“臣刚刚得到消息有许多难民正在往王都而来。” 刘谈:???? 刘谈在听到难民两个字的时候,真的是什么离别愁绪都不翼而飞,一脸震惊问道:“难民?哪儿来的难民?去年没有收税,也未曾听说歉收,应该不至于支撑不下去啊。” 霍光摇头:“不是那些,是雪灾。” 刘谈心下震动,一脸你莫驴我的表情:“雪灾?北境国怎么可能有雪灾?” 就这片地方的降水量,能够达到雪灾的规模,那得下了多大的雪啊?更何况若是有雪灾,为什么朔方城一点感觉都没有? 霍光苦笑:“臣一开始也有些意外,在追问各地郡守之后才得知,就是前些日子那场大雪造成的,许多百姓房屋被毁,有些郡甚至连郡府都被毁了,郡府无力帮助这些难民,他们就只能出走寻找出路。” 刘谈稳了稳心神问道:“先统计一下都是哪个郡遭了灾,然后派人将那些难民拦在城外,统计一下难民人数,顺便……把啜默多喊来。” 啜默多就是之前第一个被李不厌带回来的那个部落的族长,因为他投降的比较早,所以在那些匈奴人那里已经算是领头的了,现在有什么事情都会先找他,然后让他带着匈奴人去做。 霍光有些疑惑地看向刘谈:“殿下找他做什么?” 刘谈没好气说道:“难民都过来了难道要让他们幕天席地吗?总要给他们盖点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 第332章 [一更]332 霍光没有说话, 而是说道:“之前臣已经查出来,受灾大部分是在雁门郡、敦煌郡、云中郡和定襄郡,朔方郡也有一些地方受灾, 不过臣及时开了国库和粮仓给他们送去一些,所以没有出现难民。” 刘谈听着有些惆怅, 之前他看到下雪还很开心, 甚至还和刘彻快快乐乐地一起赏雪,结果没想到这一场雪对于北境国的老百姓而言可能就是一道催命符。 而这几个郡就算是在北境国也是出了名的贫穷,没有太多适合耕种的土地, 所以人口也少,人口一少那就什么都不发达。 所以出现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苛责这几个地方的郡守,尤其是敦煌郡守,之前他还在开心有互市之后, 敦煌郡应该会好过一些,结果还没等互市开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刘谈想了想说道:“尽量给这些地方拨一些粮款, 别再让百姓背井离乡跑别处讨生活了。” 他倒不是嫌弃这些难民,主要是现在这个天气, 他们没有了房子,很可能连避寒的衣物也没什么,这样上路的话基本上就是冻死在半路的节奏, 还不如留在当地,挖个地洞什么的还能存活下来。 霍光苦笑着说道:“臣倒是想, 只是……国库还要留着应对明年的春汛……” 因为降水量不多的缘故, 北境国发水的次数自然也是不多的, 但并不代表不需要防范, 因为春天到来之后, 很可能黄河上游结冰融化会有大量的水到下游,在这种情况下就容易造成水患。 刘谈听得人都恍惚了,他之前陪着刘彻玩了那么多天北境国还好好的,他还以为也没什么要紧事情,结果没想到刘彻走了之后,所有事情都过来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抬头看向霍光问道:“之前我父皇处理文书的时候,看到这些了吗?” 那场雪已经过去好多天了,雪灾也形成许多天,难民估计在那几天就已经开始动身往这边走,按照时间来算的话,刘彻在帮他处理公务的时候应该看到这个了。 霍光摇头说道:“当时臣让朱山拊将这个消息压了下来。” 霍光知道刘谈多么要面子,原本刘彻看到的朔方城干净整齐大气,就算自己偷偷跑出去也是看到的朔方城百姓日子越过越好的一面,结果转头就有因为那么一场算不上太大的雪造成的雪灾而出现的难民,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刘彻或许并不会怪罪刘谈,甚至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但刘谈在这方面面皮挺薄的,到时候估计就要下不来台了。 刘谈一想就知道霍光为什么将这件事情瞒下来,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这次难民过来需要动用的工程,国库和府库对半掏。” 然而霍光却十分有原则:“不可,殿下,臣曾经说过,不能让国库依赖府库,之前臣是这么想,现在臣还是这么想,无论殿下有多少钱,发现了多少能够发财的点子,这都是属于殿下的,若是让大家养成这种心理,以后出事情就指望着殿下出钱摆平,北境国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刘谈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北境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只是当他抬头看向霍光,在对上对方隐含警告的目光之后,他就悟了。 北境国的国库依赖他是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北境王对于北境国的掌控达到一个空前膨胀的地步。 之前刘谈就担心自己权柄太大,所以让他主持了殿试,为的就是让以后北境国的中坚力量都是由刘彻选出来的,同时也是堵长安某些人的嘴。 所以他还要继续保持,现在大家都听他的是因为他能给北境国带来更好的东西,但绝对不能让北境国不得不听他的。 刘谈想了想说道:“那正好,之前我就在想,这些难民不能无偿援助,否则以后遇到一点灾祸所有人都涌向朔方城,朔方城也承受不来,而且容易引起很大的麻烦,干脆为了减少国库开支,就让这些百姓以工代赈。” 霍光有些疑惑:“以工代赈?让他们做什么?” “回头先让啜默多他们盖一座大房子,里面什么都不加,让这些人有个挡风的地方就行了,然后让他们给自己盖房子,技术活干不好,一些体力活总是没问题的?” 霍光茫然:“不都已经盖了吗?” 刘谈说道:“不能让那些人大量聚集在一起,容易传染各种疫病,万一将疫病传染进朔方城就坏了。” 霍光惊讶:“什么疫病在冬天也能存活?” 刘谈语重心长说道:“那可太多了,就算现在没有,若是到时候出现呢?而且那房子得盖多大才能放下那么多人?” 霍光倒是没反对,只是又问道:“那要盖成什么样?” 刘谈说道:“经此一事,以后如果闹个什么灾,跑来朔方城的人一定很多,干脆划出一个地方作为专门的难民安置点。” 毕竟现在整个北境国王都是最富有的。 想到这里,刘谈有些奇怪:“以往难民会直接南下,怎么这一次都往朔方城跑了?” 朔方城的位置可能比一些受灾的地区还靠北,更加寒冷一些,这些人难道只是冲着朔方城如今已经富有来的? 可是问题在于朔方城如今虽然大变样,但知道的应该不多?这年头平民百姓之间消息传递很缓慢,尤其是北境国这边贸易不发达,更是没人能将消息带过去,这些难民也太整齐划一了? 被公孙敖坑过一次,又被赵破奴坑过一次的刘谈忍不住提高了警惕,思索这之中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来找他麻烦,可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谁能把手伸进北境国,除非……远在燕国的刘旦派人渗透进北境国。 只是他跟刘旦算得上无冤无仇,基本上除了众所周知的血缘关系,就是个陌生人,刘旦应该不至于这么干,除非他嫉妒刘谈能够接待刘彻! 对于他的疑问,霍光显得有些纳闷:“当然因为朔方城是王都,他们再南下去别的郡,那些郡守不会再管他们的。” 正脑补各种阴谋论脑补得很上头的刘谈:啊? 第333章 [二更]333 诸侯国和其他郡县一边都泾渭分明, 诸侯国不会去管其他郡县的事情,其他郡县自然也不敢对着诸侯国的政务伸手,生怕一不小心惹得一身腥。 万一到时候哪个诸侯王反了, 然后一查,哦, 这个郡的郡守曾经跟这个诸侯王有过往来, 直接夷三族,这特么上哪儿说理去? 刘谈了然,这个时候啜默多也被喊了过来。 啜默多见到刘谈就行了大礼, 嘴上用蹩脚的汉语说道:“草民拜见北境王殿下,愿北境王殿下青春永驻,福寿无边。” 刘谈:???? 他嘴角一抽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啜默多赔笑说道:“我们以前见了贵族都是这样说的,草民特意找人翻译成的汉话,殿下是不喜欢吗?” 刘谈无奈:“下次不用说后面那句了。” 啜默多连连点头:“是, 是,殿下找草民可是有什么吩咐?” 刘谈说道:“这两天有个比较急的工程要做, 带着你的人过去听安排就是,还有, 之前派到匈奴那边的卧底有消息了吗?” 啜默多立刻说道:“最近匈奴人那边不太好过,他们不敢随便送信。” 刘谈听他这语气仿佛自己不是匈奴人一样,不由得暗中啧了一声, 人奸自古都一样啊。 他问道:“什么不好过?” “是匈奴王乌师庐,乌师庐最近似乎又杀了两位大将,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不敢惹他生气。” 刘谈笑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让他杀, 杀得越多越好。” 啜默多没敢多说, 刘谈挥挥手说道:“行了,退下,回头会有人去跟你接洽的。” 霍光刚刚一直听着,等啜默多走了他才问道:“殿下何必亲自见他?” 虽然能够理解啜默多当初的选择,但是对于这样没有骨气的人,霍光也是看不起的。 刘谈说道:“时不时见他一下能够巩固他在匈奴中的地位,也能更方便我们给他洗脑。” 霍光又听到一个新名词:“洗脑?” 刘谈自知失言,解释说道:“就是给他灌输我们的思想,反正只是见一见而已,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对了,这次难民那边的事情让朱山拊领头,带着萧呈和严兴生过去。” 一直坐在一旁充当雕像的朱山拊听后顿时十分激动,他原本以为要给刘谈打许久下手才行,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们去做事。 霍光倒是没反对,或者说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很少公开反对刘谈的想法,只是提醒说道:“他们经验不够,最好还是搭配一个老手。” 刘谈笑道:“谁都是从新手过来的,不过你说得没错,那就让江充给他们压阵。” 霍光愣了一下:“江充?他是廷尉。” 刘谈一拍案几:“就是因为他是廷尉,现在看上去还挺凶的,所以需要他去震慑一下。” 难民如果多了也能形成一股势力,万一里面有个投机倒把的成了首领,带着难民叫板也是非常让人头痛的一件事情。 是以刘谈想了想又说道:“到时候让卫不疑派人过去巡逻,但凡有作奸犯科者,一律不得心慈手软!” 霍光没想到刘谈选中江充还有这个缘由,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不过总算是将事情捋得差不多了,霍光还有别的是忙,就先告辞离开。 他走之后,刘谈转头看向朱山拊说道:“原本不该让你去处理这件事情的,毕竟事关重大,不过,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所以我给你几个提点,第一难民来了,一定要先组织他们开始干活,盖房子只是一个缓冲,当然为自己盖房子也能让他们更有动力。” 朱山拊忍不住问道:“殿下,冬天土地太硬不好施工,不好挖土啊。” 刘谈愣了一下:“挖土做什么?” 朱山拊茫然:“不是盖房子吗?” 刘谈回过神来知道他的意思是要盖夯土房,不由得失笑:“不盖夯土房,那里以后会成为固定的难民安置点,所以盖就要盖结实一点,用水泥来。” 朱山拊十分吃惊:“水泥?这……需要的钱财太多了?” 夯土可以就地取材,但是水泥就必须跟北境王的作坊买啊。 朱山拊这句话说出口就自觉失言,找到一切机会赚钱发财是很多贵族都会做的事情。 他听到对北境王的赞扬太多了,不知不觉都忘了北境王也是王公贵族的一员。 他有些担忧自己揭穿了这件事情会不会惹得北境王生气,结果就听到北境王笑道:“可以让国库先欠着啊,国相直说不能让国库依赖我的府库,但没说国库不能欠钱啊。” 朱山拊:…… 虽然松了口气,但他觉得北境王跟他想象的好像不一样。 在他的想象中,北境王是个少年英主,应该是那种不苟言笑,威严自生的类型,虽然一照面北境王的长相就已经打破了他一部分幻想,但是性格怎么也不一样呢? 朱山拊有些不安说道:“可是……臣从未见过水泥房要怎么建造,殿下可否指点一二?” 刘谈愣了一下,也被他问住了,他想了想说道:“这个嘛……建的话尽量每一栋房子都建大一点,然后里面弄出许多个小隔间,每个隔间只要保证能放下他们一部分随身物资和洗漱用品就可以,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一定要做好保暖。” 刘谈想到的是后世的那种蜂巢旅馆,这种旅馆一般都是在机场给人临时休息用的,一般需要转机或者第二天就要坐飞机不方便再跑到是去住宾馆的人会选择这里。 一般这种蜂巢旅馆都是十分简单得只有一张床,剩下什么都没有。 到了刘谈这里,难民营需要居住的时间长,就不能那么不近人情,但也不会给他们太宽敞的地方。 这些难民营都是给他们居住的,环境搞太好万一这些人不舍得离开了怎么办?或者有人觉得自家房子不够保暖,故意冒充难民过来居住怎么办? 所以不是刘谈不想给他们方便,而是不能这么做。 朱山拊听到刘谈的吩咐之后微微一愣:“保暖?是要烧煤吗?” 刘谈点头:“尽量用煤,北境国的树不多了,现在主要种的是盐木,也不适合用来做柴。” 朱山拊有些为难说道:“可……煤炉难民肯定买不起,这个也要国库出钱买吗?” 刘谈愣了一下:“为什么要煤炉?” 朱山拊也愣了:“不用煤炉,那怎么取暖?” 刘谈瞪大眼睛:“火炕啊!” 朱山拊茫然:“那是什么?” 刘谈:?????? 第334章 [三更]334 刘谈真的是再也没想到这年头居然没有火炕! 他原本以为地龙都出现了, 火炕那跟地龙是一个远离啊,贵族或者是富户用地龙,平民百姓用火炕这没毛病啊? 问题是现在怎么连火炕都没有? 若是朱山拊出身好一些, 刘谈肯定以为他是没有经历过平民百姓的生活,不知道是正常的。 但朱山拊的出身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他的父亲有罪问斩是真的, 可他家没有被抄。 当初朱山拊的母亲没有选择回到吴县,主要是因为那边熟人太多了,而且朱家虽然贫困但也有几个亲戚, 只是那些亲戚也很穷。 朱山拊的母亲当时带着一个小孩子身上又有钱财,担心回去之后会被宗族欺负,索性带着朱山拊跑到了北境国,装成逃难过来的。 然后他们母子不仅找了个村庄落脚,朱山拊的母亲甚至还撑起门户独自将他抚养长大。 刘谈当时听了朱山拊的经历, 对于朱山拊的童年生变只是有一些些同情,但朱买臣的娘子却是让他佩服。 就算是后世一个女人离婚之后独自抚养一个孩子还很困难, 别说现在这个年代。 结果朱山拊的母亲竟然真的咬牙撑了下来,要不是这年头没有给女人的诰命一说, 否则他肯定要破例给这位娘子一个诰命的。 不过,既然没有,刘谈也不想搞出这个东西。 因为诰命夫人出现之后, 代表着朝廷还要给这些官员的家眷发工资,到时候对于国库财政来说又是不小的负担, 除非他不要脸的规定只给荣誉称号, 别的什么都不给。 反正朱山拊这个经历, 若是有火炕他肯定是要用过的, 毕竟对于平民百姓而言, 这个东西真的是最方便的保暖方式。 所以这个时代……是真的没有火炕。 刘谈跟朱山拊大眼瞪小眼半天,他才认命地叹了口气说道:“火炕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平日里大家做饭用的灶台不是要烧火吗?把炕跟灶台连起来,垒炕的时候在里面弄出炕间墙,墙与墙中间是烟道,炕的顶层用石板铺好,哦,还要留出一个烟口,想要取暖的时候就在灶台烧火,这样整个炕都会变得暖和。” 朱山拊听得目瞪口呆,灶台,他家有,炕他家也有,但是这两个连在一起能取暖,他是不知道的。 刘谈见他这样便说道:“你若不信便试试,反正方法我给你了,要是做出来不好用,肯定是你做错了。” 朱山拊:…… 这就是神仙的自信吗? 不过,刘谈一直以来的信誉的确都很好,就算是朱山拊也听了他许多事迹。 不说别的,就说自从他到了刘谈身边之后,听说北境王要烧琉璃,然后他手下的工匠一个会烧琉璃的都没有,结果就真的让他烧出了琉璃。 现在对于北境国的官员而言,北境王说一样东西好用,那必然就是好用,基本不会有人怀疑。 朱山拊虽然心中奇怪但也没有再说别的只是说道:“臣……臣立刻让人去试试。” 刘谈心很累的挥挥手,真是大意了,民间居然没有火炕! 他自从穿过来之后,压根就不知道平民百姓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有地龙必然有火炕,飘了啊。 朔方城的百姓对于难民的到来是十分警惕的,其实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刘谈也十分警惕。 因为这些难民实在太果断了一些,宁可冒着在路上冻毙的风险也要跑到朔方城,要说没有人煽动他是不信的。 果然,这批难民到了之后听说还要自己盖房子着实有些怨气。 甚至在难民之中隐隐传出了北境王只管王都,不管他们死活的传言。 不仅如此,还有传言是那些郡守得罪了北境王,北境王怀恨在心,连他们一起恨上了。 这些传言愈演愈烈,难民营跟朔方城距离并不算远,许多朔方城百姓来来往往是会经过那边的,听到这样的传言自然生气,他们身受北境王恩惠颇多,从心里就在维护北境王,自然要反驳一二。 这些难民本身日子就不太好过,在看到朔方城百姓一个个衣着整齐,不缺吃穿的样子,有许多人心中嫉妒,要知道以前朔方城的百姓日子其实比他们还要难过一些的。 毕竟是经常被匈奴光顾的地方,再加上土地不肥沃,以前朔方城的百姓能走的都走了。 结果只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就翻身了,凭什么? 嫉妒总是能够让人面目全非,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难民竟然跟朔方城的百姓起了冲突。 一开始只是小规模械斗,后来则是呼朋唤友的打了起来。 这一下卫不疑和江充倒是有活干了,卫不疑负责维持秩序,江充则负责判罚。 卫不疑把人都给押解起来,见江充已经指挥手下去审问便凑过来小声问道:“你说……殿下是不是早就想到可能发生这种事情,所以特地把你给派了过来?” 江充略有些迟疑:“这……殿下恐怕没想这么多?” 卫不疑摸了摸下巴说道:“这可说不准,而且这个谣言来得太蹊跷了,我们一边查一边上报,要是殿下知道我们瞒着他,到时候恐怕要生气。” 江充说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霍相说一声。” 卫不疑点头:“你去,我得把这边的事情给梳理一下。” 江充临走的时候说了句:“盯着点那些匈奴人。” 难民营这里鱼龙混杂,他们家殿下心善,想要给匈奴人点活干让他们能够过一个安稳年,但他对这些匈奴人没什么好感,遇到事情自然也会怀疑他们。 卫不疑拍拍他肩膀说道:“放心放心,我知道。” 江充一点也不放心的走了,他找到了霍光,霍光冷笑说道:“还真被殿下猜中了。” 江充有些意外:“殿下猜到了?” “没猜测特别准确,但多少觉得有点问题,你先去查谣言从哪儿散播出来的,等查到了我去汇报殿下。” 江充立刻点头,朔方城自从被刘谈下了各种禁令之后,违法犯罪事件发生的次数就直线下降,江充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做过事情了,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都是在翻以前的卷宗,把那些明显是冤案的都给翻案了。 可问题是有些翻案也不容易,有一些案子被告那一方基本上都没人了,还有一些是两方都没人,他只能重新判了然后重新归档,根本没办法再进行下一步。 江充将所有的案宗全部过滤一遍之后,思索要不要把其他郡的卷宗也都调过来重新看一看,结果就出了这件事情,他可算是找到事情做了,摩拳擦掌说道:“霍相放心,下官一定会把他们都找出来的!” 霍光叮嘱道:“没出结果之前,不要去打扰殿下。” 江充有些意外:“陛下走了之后,殿下就不怎么露脸了,这是怎么了?” 他硬生生咽下去一句是不是想家想父母了。 说实话,刘彻以前的儿子都是年幼就被封王直接赶了出来,当初最小的那个好像才十来岁,比刘谈小太多了。 那个时候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到了他们家殿下这里,过了年虚岁都十八了,怎么也不能说小,可他们就是觉得他们家殿下年纪这么小就远离家人父母,真的太可怜了。 霍光有些惆怅说道:“殿下这两天正在跟砂子较劲呢,估计没时间搭理那些人。” 江充:…… 玩完泥巴玩砂子……这大概就是他觉得他们家殿下年纪小的原因。 第335章 [四更]335 霍光所谓的还在跟砂子较劲其实也并不那么准确, 毕竟之前就已经做出了琉璃,剩下的就是不停改进配方了。 之前消除铁杂质还是有用的,至少玻璃已经没有那么绿了, 只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肯定不能去除得太彻底。 反正如今的刘谈已经知道了什么叫知足常乐,这个透明度他已经很满足了。 剩下的就是怎么做成大型平板玻璃。 按照刘谈的想法, 平板玻璃嘛, 不就是将玻璃熔液倒进范模之中,尽量让范模保持水平等到玻璃冷却不就行了吗? 然而工匠按照他的说法做出来之后,刘谈又在里面看到了足以让他做噩梦的东西——气泡。 刘谈忍不住有些头痛, 觉得他跟这个东西真是有着不解之缘。 但是这个消泡显然比之前做砖要难上许多,砖泥可以用动物踩踏甚至是石碾来消除里面的气泡,可是玻璃在冷却之前是液体,还是温度非常高的液体。 刘谈思索着当年玩模型的时候翻模看来的各种知识,最后决定用两种方式, 第一种就是搅拌,只是高温搅拌不太容易, 所以只能简单地去除一些气泡,然后就吹泡法。 用金属管从玻璃的熔化池底部吹出一个大的气泡, 大气泡在上升的过程中会消除或者带走小气泡。 这两种方法都能减少气泡,但也只是减少而已,想要没有气泡除非做小。 刘谈原本想要的是那种一整块的落地玻璃窗, 实际上那些工匠的确运气好,做出了两块特别大的。 刘谈开开心心地在正殿打算换上这两块玻璃, 结果在换的过程中, 尽管工匠们已经小心翼翼, 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反正其中有一块玻璃直接碎了一地, 当场就有两个工匠受了伤。 好在他们身上都是一些轻伤,虽然看上去伤口多,但不致命。 工匠们战战兢兢,知道刘谈多么喜欢这两块平板玻璃,哪怕这两块玻璃不是那么贵重,可若是北境王发怒怎么办? 只不过北境王并没有发怒,北境王只是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后世的玻璃窗大多都用的是钢化玻璃,这种普通玻璃只有在他年纪非常幼小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印象。 普通玻璃尤其是他新弄出来的这个玻璃中间肯定是少了许多成分,所以十分脆弱,越大越薄就越是脆弱。 他一过来就看到工匠们正跪在满地的玻璃碴上,当即吓了一跳:“做什么?都起来,都起来,这事儿……” “殿下……”苗瑞站出来说道:“这几个人施工不当,给殿下造成了损失,这是当时殿下不在,若是殿下后果不堪设想,就罚他们三个月的例钱以儆效尤。” 刘谈看了一眼苗瑞,没有反对,而那几个工匠也十分感激,忍不住就想磕头。 刘谈连忙阻拦他们:“你们赶紧起来把这里收拾好。” 说完他转头就直奔书房,这件事情的确是他的疏忽,所以他原本不想惩罚这些工匠的。 但是苗瑞的意思他也明白,这些人的确是造成了损失,而且也是他们操作失误,所以必须惩罚。 哪怕刘谈说这件事情跟他们没有太大关系,苗瑞可能还是会坚持。 北境王宫还是要赏罚分明的。 嗯,既然赏罚分明,那么有罚就要有赏。 刘谈想着只要他们把钢化玻璃弄出来,到时候给他们足够的赏赐也能弥补这次的问题了。 只不过……钢化玻璃,顾名思义就是要对玻璃进行钢化处理,只是这个处理……真的是难倒刘谈了。 他打算按照字面上的意义让人加入钢水,于是烧玻璃的窑炉差点就此报废。 刘谈:…… 难道必须用什么机器来进行钢化吗?不应该啊。 后来他尝试减小钢水的比例,这次倒是不炸了,可问题是加入钢水之后,加得再少玻璃也会变得十分浑浊,并且重新呈现出绿色。 刘谈感觉工匠们看着他的目光似乎都透露出了他们的真实想法: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毕竟前脚用磁石将里面的铁杂质给祛除了,后脚又往里面加钢水,不是脑子进水大概想不出这种办法。 然而刘谈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脑子进水的,所以……钢化玻璃可能只是一个称呼,实际上并不是往里面加钢。 那么问题来了……不能从字面意义上进行实验的话,这要怎么弄? 以上才是刘谈跟砂子较劲的原因。 最后这个问题也不是他解决的,而是公输家的人解决的。 至于解决的方法也是他们无意中发现,刘谈曾经说过钢化玻璃就是要更抗击打,就算碎了也是碎成不伤人的玻璃珠,所以工匠们试了好多种方法,一边试一边砸,反正大不了砸了再重新熔炼一次,除了损失煤之外也没有其他损失。 而刘谈曾经大手一挥让他们放开手脚去试。 彼时公输家的人正好过来答复刘谈有关学宫的事情,而他们过来的时候刘谈正在玻璃窑那里发愁。 这次是公输亦作为代表过来,刘谈看到他态度还好,就是表情没有以前那么轻松,甚至眉头还有些微皱。 公输亦没忍住问道:“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刘谈看了他一眼说道:“没什么,新炼制出来的琉璃太脆弱了,想要看看怎么让它不那么脆弱。” 公输亦没问刘谈是怎么烧制琉璃的,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笑道:“殿下应该早些问我们才是。” 刘谈有些意外:“你们公输家还会烧制琉璃?” 公输亦说道:“总要找点营生,一大家子人呢。” 刘谈一想也是,公输家族之前没有任何人做官,自然要想办法赚钱,而他们又不肯去种地,自然要找些糊口的生意。 不过公输亦这么说就代表公输家族有办法,那个办法未必跟他想的一样,但是他可以参考一下,若是能找到别的办法最好,就算不能只要能增强玻璃的强度,让它不至于那么脆弱也是可以的。 刘谈想到这里直接带着公输亦到了书房坐下说道:“我之前从未听过能够强化玻璃的方法,想来应该是公输家族的独家秘技,我也不白拿你们的东西,你们要什么直接说,我能给的自然会给。” 公输亦听后心中狂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说道:“殿下之前曾经允诺我们,公输家族可以有人为官,可真?” 刘谈愣了一下,哦,对,他之前是这么说过,刘彻的到来愣是让他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不过,跟刘彻相处这几天下来,他别的不会,脸皮是比之前要厚了很多。 此时就算他忘了,也毫无负担地开始甩锅:“之前我曾跟霍相商议过,的确是可以置一官,但公输家族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官,你们想好了?” 公输亦鼓起勇气说道:“当然,家主,也就是我父亲,可否?” 刘谈十分干脆:“他愿意来就可以。” 公输亦十分迫不及待说道:“好,我立刻给父亲修书一封,让父亲早日过来,至于有关琉璃的一些技术,殿下还请等一等,我要回去找一找才行。” 刘谈点点头:“可。” 然后他就看到公输亦急忙走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一言难尽:这货以前没这么心急啊?公输家对于这个官位到底有多么渴望?居然都不问一问到底什么待遇就走了! 他刚刚脑子都出现了好几种方案准备跟公输亦扯皮用的,结果万万没想到,一个都没派上用场! 刘谈一瞬间甚至想到了利用公输家族这么迫切的特点能够再挖出更多的好处,毕竟那么大的家族,只有一个人做官是没办法带起整个家族的。 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公输家族看上去似乎都是老实人,他在这里想着坑对方好像不太合适。 刘谈刚叹气,思索等公输家族的家主过来之后给他一个工部……等……等等。 刘谈忽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他刚刚跟公输亦说已经同霍光商量好了,然而实际上霍光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刘谈想到这里顿时也火急火燎说道:“快快快,把霍相请过来,说有要事相商!” 公输家族肯定不会甘心只当诸侯王的属官的,诸侯王属官想要升入中枢基本上是非常困难的,刘谈还指望着从公输家族那里拿点好东西,自然要给他们好一点的待遇。 于是霍光过来之后,就看到他们家北境王殿下一脸笑容地说道:“阿光啊,我们商量个事儿成不成?” 霍光眼皮一抬:“殿下是不是又闯祸了?” 刘谈一噎:“谁说的?你别乱猜,而且那个又是几个意思?” 霍光没忍住冷冷说道:“殿下若是照照镜子看看您现在的表情就知道臣为什么这么说了。” 没办法,这个笑容看上去实在是充满了心虚,最主要的是刘谈对他一直都非常客气,很少会直呼他的名字,今天这么反常,真是让霍光不联想都难! 第336章 [五更]336 刘谈看着霍光一脸警惕的样子, 无奈只好说道:“没什么,就是我刚刚答应给公输家族的家主一个官位。” 霍光微微一愣:“就是这个?” 刘谈心说当然不止,不过, 他不敢直接说准备循序渐进,便点了点头。 深知他有多不靠谱的霍光狐疑地看着刘谈说道:“还有什么殿下一并说出来。” 刘谈看着霍光那副架势, 大有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意思, 想了想说道:“我想加一个冬官。” 霍光微微皱眉:“冬官?周朝官制?” 刘谈点头,他之所以不说是工部就是因为冬官这个职位在周代就出现过,而且后世的工部其实就是从冬官演变过来的。 霍光看着他说道:“国府有司空。” 无论是中枢的大司空还是诸侯国的司空, 掌管的职能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刘谈突然弄一个冬官出来,是要怎么安置? 刘谈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连忙解释说道:“冬官只掌管各种手工业,土木水利工程, 算了,你就把这个部门当成专门研究格物的就行。” 霍光知道刘谈对格物很有兴趣, 听了之后便说道:“既然如此,专门给他们建一处房舍, 专门让他们用来搞研究不就可以?” 刘谈干笑着说了句:“这不是……他们公输家族对当官有点执着嘛,你放心他们的俸禄由我来发。” 霍光深吸一口气:“臣担心的不是俸禄问题,而是人员问题, 冬官下面设置什么官员?要多少名?他们又要带着多少属官多少小吏?这些人手要从什么地方抽调?” 刘谈被他一连串问题给问懵了,张口想要将事情交给霍光, 但是在看到霍光消瘦了不少的脸颊之后, 他冷静了一下说道:“所以我只是问你可不可以, 若是你同意, 我再想办法。” 霍光听后竟然也没答应, 只是说道:“殿下若是能拿出万全之策,臣再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刘谈:…… 他隐约好像回到了当年跟老板提要求,老板要让他达到什么什么程度才行。 他跟霍光的角色是不是对调了一下?难道不应该他下令然后让下面人去搞定就行了嘛? 霍光以前好像也这么劝过他,怎么今天不太一样? 霍光迎着刘谈探究的目光挑眉问道:“殿下?” 刘谈深沉说道:“国相,你变了。” 霍光额角一跳:“殿下又想到了哪里?” 刘谈看了一眼,今天朱山拊不在,所以他干脆也不维持形象,直接趴在案几上说道:“你居然开始指使我干活了!以前你不这样的!” 霍光看着刘谈耍无赖,深深觉得陛下走了挺好的,皇帝陛下来了几天,他们家殿下的行为模式直接退化了好几岁,再多呆一段日子,怕是要回到幼年时期的无理取闹了! 他轻飘飘说了句:“这件事情比较简单,只是想让殿下感受一下,避免以后给臣出更大的难题。” 刘谈趴在案几上看着霍光忽然问了一句:“这算不算是制衡?” 霍光微微一愣,瞬间面色就变了,他以为他跟刘谈之间是不同的,或者说是跟别的君臣不同,他们之间不像那些人一样彼此针对,争权夺势,也不需要彼此压制,但有的时候并不是争夺权势才需要彼此压制。 他想要压制刘谈天马行空的想法,同样在这个范畴里面。 刘谈见他表情不对不由得笑道:“你想哪儿去了?这种属于良性制衡,没什么不好的,霍相不会那么天真觉得我们之间不需要?” 霍光抬眼看向刘谈,刘谈迎着他的目光觉得那双眼睛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又有所顾忌。 因为他们之间是有距离的,刘谈坐在他的王位之上,霍光坐在臣属之地,哪怕他在北境国位极人臣,也最多就是在最前面而已,不可能距离刘谈太近。 刘谈索性起来走到霍光面前蹲下,手肘杵在膝盖处,双手托着下颚,霍光看到他这个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额角跳了跳,他刚想让刘谈离他远点让他冷静一下,就听到刘谈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又想多了?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而这个欲·望会随着地位的增高,金钱的增多而变得越来越难以满足,不是有个词叫欲壑难填吗?在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对这样的人进行劝导,国相不就是有这个职责吗?我都不放在心上,你那么在意做什么?” 霍光眼中光芒闪烁:“殿下都知道?” 刘谈长长叹了口气:“不太想知道,不过,也不太舍得你为难,毕竟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嘛。” 的确是个很讲道理的人,霍光忍不住想到,他不是第一次拒绝刘谈的提议,但刘谈从来没反驳过他,也没有吵过架,更甚至他觉得自己有道理的话还会认真改正。 想到这里,霍光沉默了半晌说道:“殿下说得对。” 刘谈抬头看向他,还没说什么就听霍光说了一句:“置官这种事情是臣的分内之责,应当由臣来管理。” 刘谈有些诧异:“让我来没关系的,就是可能到最后你还要把关。” 霍光本来就正在心软,此时听了想到了刘谈搞事情的能力,更是觉得还是自己把控比较好,便又说了句:“臣来就好。” 刘谈忍不住身体前倾手撑在席子上问道:“真的?” 霍光身体微微后仰:“殿下!议政之时,还是莫要离席的好!” 离席也别离他这么近! 刘谈笑了笑起身说道:“好,听你的。” 霍光眼皮一跳,在刘谈走了之后,看着他轻快的步伐,深深觉得自己仿佛被他们家殿下套路了。 实际上刘谈还真不是故意套路他的,只是想委婉地告诉霍光,最好维持下去,他自己什么情况自己知道,没人管他,他真的能上天。 如果置官这件事情交给他的话,后续会是什么情况他自己都无法保证。 现在有了霍光,他总算是放心不少。 霍光带着任务走了之后,公输亦就带着公输家烧制琉璃的过程回来了。 公输亦直接将整个方子交给了刘谈,然后惭愧说道:“我一直对琉璃烧制没有太大兴趣,所以这方面没有太多心得,殿下若是能等,可以等家父过来再进行商议。” 刘谈随口说道:“我先看看。”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整个流程,其实前面基本上可以不用看,他现在用的方法比公输家族这个要好上一些,毕竟公输家族还处在烧柴的阶段,中间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讲解怎么才能保证温度。 刘谈一直往后看,看到了最后发现关于加强琉璃硬度这方面,有效信息只有最后的一句话:将琉璃置于熔融之盐中浸渍六个时辰以上可使琉璃不再易碎。 熔融盐?浸渍六个时辰以上? 刘谈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最后一拍大腿:日,这不就是低温离子交换法吗? 第337章 [六更]337 刘谈这一拍大腿把公输亦给吓了一跳,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刘谈问道:“殿下?”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没事,我只是……万万没想到。” 他折腾了那么多,结果用点盐就能解决? 当然所谓的用点盐在这个时代其实也挺奢侈的, 毕竟老百姓还没实现食盐自由,可这已经是一个方法。 刘谈赶忙吩咐人去跟工匠说一声, 让他们按照这个方法来做。 当然所谓的低温离子交换中的低温也是相对的, 这个低温说的是比玻璃应变点低的温度区,刘谈估摸着怎么也要四百多度左右,只是现在他们的温度计还没精确到这个数字, 所以他干脆让那些人去试,反正找到了方法,再去实验温度已经容易很多。 刘谈吩咐下去之后,转头看着公输亦十分感动说道:“你这份配方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要不然按照他的脑洞,打死他也想不到用盐啊! 事实证明, 脑子里有知识也没用,不能灵活运用, 跟没有知识有什么区别呢? 公输亦颇为受宠若惊,连忙说道:“能帮到殿下就好。” 刘谈说道:“你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我准备重启冬官这个官职,已经让国相去筹备了,正巧你父亲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等他来之后再授官。” 公输亦瞪大眼睛:“冬……冬官?” 刘谈怕他误会,简单解释了一下说道:“与周代冬官不太一样。” 公输亦瞬间松了口气, 连忙说道:“殿下若是让家父做冬官, 家父……也不敢啊。” 在周代冬官的职责还是挺重要的, 公输家族虽然期盼着做官, 好在墨家面前扬眉吐气, 但也做不来冬官那些事情,真让他爹来,他爹也不敢啊。 而且刘谈设置的这个官职也算是合他们的意,这么多年以来公输家族立足之本他们还是记得的,若是被其他琐事消磨了时间,手艺退步,到时候恐怕不仅北境王殿下不开心,就算是族内其他人肯定也不服气。 公输家族的族长可不是父死子继,而是凭借本事选出来的,更加残酷无情一些。 现在又能做官又能继续磨练自己,而且公输亦看得出,北境王那里似乎有另外一套机关术的体系,这才是让公输家更看重的东西。 不过,哪怕北境王大方,想要人家的东西也要拿对等之物去换。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满足北境王的要求,然后在过程中讨教一些就行,不需要太多,能够更加完善公输家族的机关术就可以,这样他父亲的位置能够坐得更稳。 而公输亦本来就是他们这一代的佼佼者,再加上他到了北境国之后为家族求来了官,下一任族长他担任的可能性很大。 最主要的是他跟北境王十分熟悉! 公输亦越想越是开心,冷不丁听到刘谈说了句:“冬官的属官可能会有墨家之人,到时候我希望看到的是良性竞争而不是不择手段的打压,懂吗?” 公输亦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刘谈,那一瞬间他是不高兴的,在他看来,既然他爹当了冬官,那么属官自然最好也是让他们家族的人来。 只是在接触到刘谈暗含警告的眼神之后,公输亦刚刚稍有些发热的大脑冷却了不少。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冬官,只是任命给他的父亲,并不是真的属于他们家族。 其他属官也是要由北境国的朝廷来选的,只是因为他之前改进了手·弩和踏·弩,再加上贡献了烧制琉璃的方法,这才让他父亲脱颖而出。 公输亦小心翼翼问道:“若是墨家不肯呢?” 刘谈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嗤笑一声说道:“爱来不来,随便他们,只是这天下间并不是只有公输家族和墨家才会机关术,而且我要的也不仅仅是机关术,我要的是格物致知!” 格物致知。 公输亦念了一遍这四个字,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但又好像没明白,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刘谈问道:“那殿下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呢?” 刘谈摆手:“剩下的事情不是你能做的,等你父亲来了我会亲自吩咐他。” 公输亦临走的时候想法跟之前霍光的想法差不多,也感觉自己仿佛被北境王套路了。 北境王很清楚他们家谋求官职,为的是增加家族的影响力,同时也是为了给家族找一条出路,而北境王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多加了一个部门,专门给他们。 等的就是公输家族的领头人带着整个家族的重心过来。 公输亦想了一下,忽然自嘲一笑,就算能猜到又怎么样?哪怕明知这是个陷阱,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踩进去。 能让北境王这样地位的人设置陷阱,从侧面证明他们是有这个实力的,也说明危险越大回报也越大。 更何况北境王待自己人还是挺厚道的,不至于真的坑他们。 刘谈不知道公输亦在想什么,他正美滋滋等着钢化玻璃出世。 哎,说是叫钢化玻璃,还不如叫盐化玻璃呢,但是他一想,他自己就被这个名字所误导了,那么换成别人肯定也会被误导,所以还是别换名字了。 毕竟玻璃的配方……其实想要知道不是什么难事。 整个制作过程跟烧制琉璃是差不多的,他这里容易就是因为有蜂窝煤。 而他有蜂窝煤别人也能有啊,至少可以从他这里买,难道他还因为防着别人不烧玻璃而禁止卖蜂窝煤吗? 不可能,事实上刘谈比谁都希望蜂窝煤卖得好,这样他交的税就多,霍光多少也能松快一点。 现在玻璃唯一的要点就是在去除铁杂质这方面。 刘谈坐在书房里思索,其实这个配方,他是并不打算独吞的。 因为他弄玻璃从一开始的确是为了给刘彻玩个新鲜花样,但是因为之前火炕的事情,他特地多关心了一下现在百姓的情况。 如今老百姓的窗子基本上就是夏天是苇帘,到了冬天基本上就用木板封窗了。 是的,为了取暖大家会直接封窗,白天人不在家的时候可能会打开通通风,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封着的状态。 因为这年头没有纸,所以也就没有还能透光的窗纸,像是贵族的话冬天会用磨得很薄的云母片或者贝壳片,而到了夏天,富户是用麻,而宫里则是用窗纱。 他之前也觉得不方便,但没不方便到那个地步,现在知道了普通百姓的生活,想一想到了冬天,只要在屋子里就只能忍受黑暗后者是靠着一点点通过缝隙射进来的光芒过日子,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所以玻璃他是想要推广的,只不过,想要改善百姓的生活水平也要兼顾到高官贵族的心情。 他们不会开心自己用到的东西跟平民百姓用的东西一样的。 尤其是刘彻,若是让刘彻知道了……刘谈想了想,大概他会被刘彻拎进长安进行爱的教育。 想一想之前他要在朔方城弄花灯节却忘了长安刘彻都不高兴,这只会让他更不高兴。 所以解决一切的问题就都在钢化玻璃上了。 嗯,平民百姓的玻璃也可以稍微少一道去除铁杂质的工序,为的就是分出三六九等,最低等的自然就是那种绿到仿佛啤酒瓶再世的玻璃,这种玻璃价格也最低,毕竟透光度不好。 其次就是进行一道去铁杂质的,然后是两道、三道,最后则是透光度最好的钢化玻璃。 钢化玻璃的好处就是能够做成非常大块,而普通玻璃为了保证安全,也是为了避免施工中容易破碎,会尽量将形状控制在比较小的那种,所以普通百姓要是用的话,窗框只能打成一个格子一个格子那种,然后将玻璃镶嵌进去。 这样王公贵族跟普通富户以及普通百姓的阶层就分开了。 刘谈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干脆将舆图扯过来,刚想在工业区选一个地方作为玻璃窑,往宫里这个窑炉只是作为实验用器。 一般没有实验的时候,这个窑炉基本上也是冷灶状态。 不过他刚要下笔,想了想,为了不让刚建起来的工业区白费,他谨慎地放下了笔,转头让苗瑞将舆图给朱山拊说道:“从工坊那一片地方帮我选一块。” 朱山拊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刘谈问道:“什么?” 刘谈轻咳一声:“不用管,看着哪里顺眼就点哪里。” 朱山拊犹豫了一下,没有多问,圈出了一块。 刘谈看了一眼,发现朱山拊圈的地方跟他之前看好的差不多,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想起之前自己的想法,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还是询问一下霍光。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正巧有人来报:“启禀殿下,国相求见。” 刘谈一边让人把他带进来一边笑着说道:“我这正有事情要找你呢。” 霍光眼皮一跳,刘谈找他……必然没好事,所以他在刘谈开口之前抢先说道:“殿下的事情若是不着急,就先放一放,这里有一件事情要禀报殿下。” 刘谈见他表情严肃,便问道:“什么事?” 霍光递给他一份文书,上面详细地阐述了最近难民营的事情,现在已经进展到了江充抓到了人,但还没有摸出幕后主使是谁。 刘谈看完之后挑眉说道:“散播谣言的都抓到了?没有漏网之鱼?” 霍光摇头:“江充跟卫不疑两个人查了很久,等到确定之后才收手。” 刘谈点头干脆说道:“嗯,杀了。” 霍光:“啊?” 第338章 [一更]338 霍光原本不想这么早就告知刘谈的, 只是事情卡在了审问上面,无论江充如何逼问,那些人都坚持自己没有被任何人指使, 都是一时昏头才那么说的,希望廷尉能放他们一马。 这件事情已经拖了很久, 霍光担心刘谈会从别的渠道知晓, 毕竟这两天他经常询问朔方城百姓如今的生活情况。 若是万一哪天他一时兴起,亲自出王宫去外面微服私访怎么办?到时候从别人嘴里知道反而不好。 这次霍光难得希望刘谈多玩两天砂子,结果没想到, 有公输家的帮忙,直接就让刘谈快速跃过了最困难的部分,眼看着刘谈的经历从砂子那里挪了出来,霍光又想不到什么能转移他注意力的办法,最后只好坦白。 结果没想到刘谈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直接就让他们把人杀了。 刘谈看着霍光脸上难得困惑的模样,本来想要逗逗他, 不过他眼角余光看到了旁边正在分拣文书的朱山拊,虽然朱山拊低着头看上去很认真地在做手头工作, 但刘谈知道他肯定在竖着耳朵等着听八卦。 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遗憾,身边多了个人,都不能逗霍光了, 这样的机会可太少了。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正色问道:“这些人说自己没有受人指使, 你信吗?” 霍光果断摇头:“不信, 所以才需要时间进一步审问, 殿下要耐心等待一下。” 刘谈摇头:“江充用了什么办法我不知道, 但想来他应该不会对这些人手下留情, 在江充手下能支撑这么久,说明这些人要么是亡命之徒,赌他不说出来之前我们不会杀他,顺便等人救命,要么就是豁出这条命,为了掩护身后之人。” 他换了一下姿势靠在凭几上懒洋洋说道:“第一种就不用说了,若是犯人被人劫走,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反而能出一口气,第二种的话……也有两个可能,第一是那个人本来就是造谣之人培养的死士,不过,死士用在这里有些大材小用,毕竟培养一个也不容易,第二种那就是……幕后之人拿出了那个人无法拒绝的东西来交换,不管是什么,只要不傻就知道现在他再反悔,把幕后之人供出来已经太晚了,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反而能够得到点什么留给家人。” 刘谈说完之后笑着看向霍光:“你说是不是杀了他们比较简单?” 霍光都被他这一套一套说愣了,而此时一旁正在竖着耳朵听八卦的朱山拊忍不住在心里把刘谈的危险等级给调了上去。 以前在朱山拊心中,不苟言笑的国相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一方面是因为霍光看上去的确很严肃,第二就是在诸侯国之中,国相才是掌权的那个。 后来他发现北境国生态有些不太一样,但看着这两个人日常相处,很多时候也是北境王想一出是一出,然后那些不靠谱的想法都会被国相给压制,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国相才是北境国最不能得罪的。 然而现在他发现,其实一直不声不响看上去软和好说话的北境王才是真的狠角色啊。 做事情简单粗暴,管你什么弯弯绕绕,他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谁能搞得定? 没看国相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吗? 其实朱山拊这么想也是冤枉了霍光,霍光在最初的诧异之后,很快就明白了刘谈的意思,顺着他的逻辑来走的话,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 但是他有些不甘心,忍不住问道:“殿下真的不追究吗?此人包藏祸心……” 他没说完就被刘谈打断说道:“这个人也就只能包藏祸心了,最多传传谣言,更大的事情都做不来,反正要是让我看谁不顺眼我肯定不会选择这种方法来。” 霍光听到这里颇有兴趣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说……” 刘谈说道:“他费了半天劲做的是什么呢?在平民百姓之中挑拨离间,哦,甚至那些平民百姓还有一部分是什么都没有的难民,难道他还指望着这些难民能够冲击朔方城吗?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当初我为什么要设置难民营?就是怕会对朔方城产生不好的影响,现在看来这一步棋走得还算不错,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来了……只是在难民之中破坏我的名声又怎么样呢?我们老刘家的诸侯王有名声好的吗?他怎么会觉得我在乎名声?” 霍光听他这么理直气壮地一杆子打翻了老刘家的所有诸侯王,一时之间有些无语,而一旁的朱山拊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然而让他们无奈的是刘谈这句话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诸侯王……从开国到现在,基本上没有名声好的,当然这个名声好指的是在百姓那里的口碑,至于在朝廷这里……其实也还是有的,大概老老实实不搞事情的诸侯王在朝廷那里的口碑都不错。 刘谈见他们没反对便说道:“更何况老百姓需要什么我可最清楚了,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现在的一时怨气根本不会持续太久,所以这个人做了半天都是无用功,何必把他放在心上?霍相每天日理万机,不值得被这样一个人浪费精力。” 霍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们家殿下说得简直是太有道理了。 刘谈到底是跟霍光相处很长时间的,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听进去自己的话了。 不过霍光还是不死心问了句:“殿下真的不想知道是谁跟您结仇了吗?” 刘谈说道:“跟我结仇的人不多也不少,首先西域那些应该不是,匈奴人做不到,那么也就那几个,当然也不排除怀恨在心的郡守,没关系,都掀不起风浪。” 霍光:…… 明明应该是特别霸气的话,怎么从他们家殿下嘴里说出来他就听出了一股子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的味道呢? 刘谈看着他无语的样子一脸期盼地看着他说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放一边,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霍光瞬间提高警惕,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么在刘谈眼里,重要的事情得是什么样? 刘谈将身前的文书推了推说道:“你看看这个。” 霍光低头一看发现文书封皮写着几个大字:玻璃推广计划暂行版。 霍光:????? 第339章 [二更]339 霍光冷静了一下, 为了自己的身心着想并没有直接打开文书,他抬头看着刘谈问道:“这是什么?” 刘谈扬了扬下巴:“都写上了?” 霍光有些按捺不住说道:“殿下知道琉璃多贵重吗?” “这是玻璃!看我的口型玻~璃!” 霍光不为他的狡辩所动:“有什么区别?” 刘谈摊手:“区别就是成本很少,就算冠以一个漂亮的名字也不能改变其实它就是砂子做的事实。” 霍光反问:“烧制琉璃……玻璃需要用到的各种材料呢?扩大之后的人工呢?” 如果刘谈跟其他人一样压榨奴隶或者百姓, 这一方面成本的确可以压到最低,但问题是他很清楚刘谈不是那样的人, 他总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更多的人过得更好一些。 刘谈指了指文书说道:“都在上面写着了。” 霍光有些不太相信, 但他还是打开细细看了一眼,结果一打开就看到上面写着玻璃一共分了五种,其中最低等级和倒数第二级可以赔钱卖, 这个是为了尽快推广,而从第三级开始,收费就开始增长,到最后甚至开始呈倍数增长。 比如说第三级比第二级只是多加十枚五铢钱,而第四级则是第三级的二倍, 第五级则规定是第四级的十倍,刘谈甚至还写出了这五级之外的顶级, 但也写了限制售卖对象,只卖到列侯这一级别。 霍光没有去追究这些玻璃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只是抬头看向刘谈问道:“第五级玻璃为什么这么贵?” 刘谈说道:“因为第五级玻璃跟其他玻璃都不一样,其他玻璃都像琉璃一样易碎不够坚硬,而第五级玻璃则比它们强度高上很多, 并且其他玻璃为了安全只会生产小块,第五级则是要大很多, 至于顶级那就更大。” 霍光又问道:“殿下未曾写价格多少, 这是要如何定价?” 刘谈开口说道:“你们有统计如今朔方城的居民收入?按照那个平均数来, 别算上官吏, 只看百姓。” 霍光犹豫一番问道:“那些有了户籍的匈奴人……” 刘谈说道:“既然已经有了户籍自然应该一视同仁, 百姓可以歧视他们,但是作为官府最好还是保证一定的公正性,要不然给他们户籍的意义在什么地方?到时候匈奴人发现拿到了户籍也不能改变现状,他们还会积极干活吗?”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是作为榜样存在的,连榜样混得都不好,他怎么继续勾·引那些混得不如意的匈奴人过来? 霍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应道:“好,正巧最近正在总理,下午应当就能将殿下要的东西送来。” 刘谈问道:“你还没说这个办法怎么样呢。” 霍光深深看了他一眼:“既然玻璃脆弱,那么殿下这个推广计划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实行。” 到时候自然而然就废除了,他还废话什么? 刘谈笑道:“前期肯定是只在朔方城推广的,而且一开始玻璃也只会运往长安给父皇母后太子殿下和阿姐他们用,剩下的人想买也不卖。” 霍光听得满头问号:“不卖?不卖您写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不是现在不卖,而是暂时不卖,没办法玻璃脆弱,现在的官道想要运输恐怕半路就碎成渣了,除非路都能像水泥路那么平稳,要么就是他们自己找人运输,后果自负,否则不给运。” 霍光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刘谈不仅仅是想要推广玻璃,更多的是想连水泥路一起推广啊。 他不由得失笑:“他们怎么会为了几块玻璃修路?” 尤其是官员和富户,让他们出钱可能比杀了他们还要难。 刘谈说道:“玻璃看上去不起眼,但作用可太大了。” 这东西是真的能提升生活质量的,只要用过一次肯定舍不得不用,而且上行下效,从碎邪金他就看出来了。 现在碎邪金已经从长安辐射到了周边,真的是一颗难求,价格已经炒到了连刘谈都目瞪口呆的地步,这个是偶他就暗恨当年怎么没接触过经济学相关,否则此时或许能够借机发财。 当然他也不过是想一想,如果他黑心一些,会更加收紧碎邪金的产量,这样他的碎邪金矿就是真正的奇货可居。 但他没有这么做,现在已经很危险了,这也就是他,背靠大树好乘凉,没人敢打碎邪金矿的主意,换一个人恐怕全家都凉了。 所以一旦发现碎邪金的价格超过他心里某个价位,他就直接会出产一批,让价格降下来,维持在一个度之内。 碎邪金是这样,玻璃也是这样,区别就是玻璃比碎邪金还能体现身份地位,透光度高不高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运作其实有特别多种方式,刘谈脑子里就有很多种,只恨没有人能跟自己商议。 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其实身边有个懂这方面的人挺好,他就很羡慕刘彻能有桑弘羊做帮手,搞出了“平推法”,着实缓解了因连年大战而空虚的国库。 可惜桑迁好像并没有遗传到他爹的优点,桑弘羊也没把儿子教出来,现在的桑迁还在为西安阳郡空虚的府库发愁,指望不上啊。 对于刘谈的乐观霍光不予评价,只是说道:“若真能成,天下百姓苦矣。” 刘谈抬头看向霍光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官员和富户会将财政压力转移到百姓身上?” 霍光反问道:“殿下觉得呢?” 官员和富户想要玻璃,但他们不想出钱修路怎么办呢?那就只能压榨百姓,从百姓那里得到更多的税款或者别的什么钱,反正他们自己是不会出的。 大汉的律法虽然严格,但还没到严苛的地步,所以这之中就会滋生出许多欺上瞒下之事。 刘谈也不意外也不生气,他之前没想到这一点,但仔细想想的确有这个可能性,他笑着说道:“这样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接受以物易物的。” 霍光本来以为这样能够打消刘谈的念头,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抬头问道:“以物易物?怎么易?” “土地,房屋,当地拥有的一切属于官府的财产都可以用作抵押,然后他们可以以年为单位分期付款,等到付款完毕抵押的东西会尽数归还,在这个期间,抵押的那些东西全都归北境国所有,支配权和使用权全都在北境国这里,若是土地包括下面的矿产。” 霍光本来刚想说如果人家随便搪塞一块地给你怎么算,就算按照相应价值来估算,到时候人家把大片荒地给你就是,这桩生意也是赔钱的。 然而他听到了矿产两个字,不由得耳朵一跳,深深看了一眼刘谈,忍不住开口说道:“臣记得之前殿下已经不怎么亲自选地了。” 刘谈惆怅说道:“我们如今人手不够,全找出来有什么用?等着人来偷啊?” 找出来之后若是无法开采,那么就要派人守着,否则一旦消息漏出去,说不定就被人偷走了。 那些私自开采偷矿的可不会像他这样会规范开采设施,尽量保持可持续发展,那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到时候万一挖不好造成坍塌,他能气死! 霍光一噎,明白了刘谈的意思,只是淡淡说道:“人家可未必会任由殿下选择地方,更何况也有很大的问题在其中,比如说若是中山王想要玻璃,他修了路,可是这一路上其他地方没有修路,这要怎么运?” 刘谈感慨说道:“这就体现出家族庞大的好处了。” 霍光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紧接着他就听刘谈说道:“为了不让大家修了路却依旧拿不到玻璃,我准备等开春给父皇打个申请,邀请各地诸侯王来朔方城观光。” 霍光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就此抽过去,而一旁一直在假装自己工作的朱山拊已经傻了,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刘谈,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么一个想法。 不过也幸好朱山拊在这里,霍光忍住了想要揍熊孩子的冲动,咬牙切齿说道:“陛下不会同意!” “没事儿,有几个是几个,其他我去联络,反正呢,让这些诸侯王尝到了玻璃的甜头,但是又拿不到,你说他们会有什么想法?” 霍光依旧强调:“诸侯王无诏不得擅离封地!” 刘谈说道:“实在不行还可以微服私访嘛。” 一瞬间,霍光也很想给刘彻上书教育他没事儿别乱跑,看看他来一趟把他们家殿下带偏到什么地方了? 以前刘谈啥时候想过微服私访?这就是当爹的没带个好头啊! 霍光恨不得提高音量一字一顿把自己的话砸进刘谈的脑袋里:“若被发现,以谋反论处,殿下也难辞其咎!” 刘谈摸下巴:“也是,太危险了,那……” 霍光实在不想继续听下去,准备起身先离开去缓缓自己的情绪。 结果刘谈一看到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迅速说道:“诸侯王有限制但是他们的儿女没有限制啊,可以让他们过来,给他们发个请柬……不,不对,这样目的性太明显了,他们说不定会怀疑,唔,你说我办一个碎邪金拍卖会怎么样?世人如今追捧这个宝石跟魔怔了一样,肯定会有人愿意来的。” 霍光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开始思索一个问题:能不能上书陛下把这个祸害圈长安里养起来?那样到时候受折磨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人了,整个长安城从皇帝到百姓,一个都别想跑! 第340章 [三更]340 霍光稳了稳心神, 一抬头就看到刘谈居然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他忍不住深吸口气说道:“殿下,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只是为了块玻璃而已,这是要搅得天下都不得安宁吗? 刘谈想了想也是不管是修路还是碎邪金拍卖, 都要等明年再说了。 他笑着说道:“这个先不管,我让人加班加点干活回头给相府和其他人的府邸先换上玻璃, 嗯, 王宫也都要换上!” 霍光愣了一下:“我们也有?” 刘谈说道:“有,就当给你们的年终奖的一部分。” 霍光诧异:“年终奖?” 刘谈说道:“是啊,大家辛苦一年了也都不容易, 我就准备给你们发点年终奖,也算是犒劳一下大家的辛苦。” 霍光:…… 每当他被刘谈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搞到内伤的时候,刘谈就总能从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感动他一下,然后让他又觉得对刘谈的态度有点不够好。 刘谈说得准备一点年终奖,那也就是听听, 谁都知道他出手大方,肯定不会真的只是一点。 但是当他们收到刘谈给的年终奖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每个人的年终奖都差不多,只是按照级别有所不同, 霍光的年终奖直接是一块葡萄大小的红色碎邪金,外加八块马蹄金,八块麟趾金, 然后还有一箱五铢钱一盒各种颜色的琉璃珠——这个琉璃珠的颜色还是从公输家那个配方学来的,总而言之就是在烧制的过程中添加各种金属。 饶是霍光有着霍去病分给他的遗产, 见到这样的年终奖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当时刘谈是直接在新年宴上发的年终奖, 其中卫不疑还有江充两个人只是各比霍光少了两块马蹄金和两块麟趾金。 再往下就是从麟趾金和马蹄金上递减, 然后碎邪金也会减小, 等到一千石俸禄以下就没有碎邪金了, 同时琉璃珠也会减少。 最后就是那些官员小吏,得了不等的五铢钱,可就算是这样也是白得的,一时之间人人开心,整个宴会的热闹程度都上升了不少。 霍光忍不住低声跟刘谈说道:“殿下,这也太过了一些……” 刘谈喝了两口酒,再加上大殿之内地龙烧的旺,此时脸上带着些许红晕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你们都忙了一年了,朔方城当初有多少问题我心里清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成果,都是你们的功劳,而且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霍光没再说什么,站在国相的角度上,他只需要劝一劝刘谈,但同时他也很清楚刘谈肯定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会这么发的。 而且不得不承认,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升官承诺,这些钱财更让人心动。 尤其是刘谈想得周到,麟趾金和马蹄金是荣誉,铜钱是实实在在的发钱,剩下的宝石应该算是让人带给家眷的。 果然,霍光刚想到这里,刘谈就对着他挤眉弄眼说道:“如今朔方城已经走上正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霍相的喜酒啊?” 霍光身边如今只有两房小妾,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哥学的,眼看已经二十八岁了竟然也不娶妻。 猝不及防被催婚的霍光无奈地看了刘谈一眼,直接甩袖走人。 刘谈大笑,然后眼睛一转就看到了坐在那里喝酒的李陵。 他想了想对着李陵招了招手,李陵注意到之后有些迟疑,但还是迅速跑了过来。 刘谈说道:“卫登他们估计等开春才要回来,之前有关精锐团的章程你都看过了吗?” 李陵顿时十分激动,当初刘彻要把他留下,刘谈以为李陵怎么也要回去过个年才会过来,结果没想到这位直接就留下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精锐团被刘彻带走了。 本来就因为馋精锐团而留下的李陵:…… 这些日子他着实有些无所事事,刘谈实在看不下去就让他去研究精锐团的那些规章制度,务求到时候跟着训练不要出什么差错。 李陵用力点头说道:“臣都已经看清楚了!” 刘谈点头:“精锐团都是经过训练才到这个程度的,而且内部也有一套选拔制度,你刚入伍,必然是从小兵做起,别惊讶,当初阿登也是如此,不信等他回来你问他。” 李陵大声说道:“我知道,我可以!” 刘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了一眼苗瑞,苗瑞立刻从旁边拿出一个小箱子。 刘谈递过去说道:“去年你还没来,所以年终奖没你的份,但是大家都有也不能闪了你,拿着。” 李陵拿过来好奇打开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琉璃球,顿时连忙说道:“这个太贵重了,臣不能收。” 刘谈摆手:“拿着,压岁钱。” 李陵哭笑不得:“臣比殿下还大三岁呢。” 刘谈愣了一下,十分简单粗暴表示:“反正就这么着,哎,是不是快到时间了,走了走了,登城墙。” 每年的正旦,作为诸侯王是要登城墙与民同乐的。 刘谈一站在城墙之上,下面早就等着的百姓就爆发出了欢呼。 刘谈看着灯火通明干净整洁的朔方城,一时之间十分有成就感,他转头看着霍光笑道:“国相,你看,一年的时间,大家就令朔方城大部分百姓都能丰衣足食了,是不是特别开心?” 霍光此时也不由得温柔微笑:“嗯。” 不得不说,看着一座城池从他们的手下诞生,看着老百姓一点点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变成现在这样虽然算不上多富裕,但起码能吃饱的程度,的确很有成就感。 霍光忽然想到这样的成就感肯定是齐国带来不了的,因为齐国本身已经足够繁华。 当然若是刘谈真到那里,说不定能弄出别的花样来。 刘谈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人来人往,虽然知道这是因为新年大家都聚过来才显得热闹一些,但还是仿佛看到了未来朔方城人口繁盛,摩肩接踵的样子。 霍光见他笑盈盈的心情特别好的样子,便说道:“殿下深受百姓爱戴呢。” 刘谈歪头跟他小声说了句:“幸好城墙够高,要不然就被他们看清我的脸了。” 霍光有些茫然:“嗯?为什么不让他们看清?” 刘谈一脸的理所当然:“如果看清了,以后我还怎么微服私访啊。” 霍光:大过年的,不能生气! 刘谈站了一会,就听到下面的百姓居然集体喊道:“殿下,上面冷,回去。” 刘谈:???? 你们齐心协力就为了把我轰回去吗? 在众人的笑声中,刘谈一脸懵逼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我是不是第一个在正旦日被百姓轰回去的诸侯王?” 霍光心情舒畅表示:“嗯,臣也是第一次听说。” 刘谈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霍光心想他家殿下谁都敢怼,却很少怼百姓,感觉仿佛找到了窍门呢。 不过还没等国相开心一会,等他觉得时间差不多,觉得该让大家散场回去跟家人守岁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北境王殿下不知何时居然不见了! 霍光想到他说的微服私访,顿时如临大敌,寻人问道:“殿下呢?” 此时江充过来偷偷说道:“殿下带着卫不疑和李陵走了,不知去哪儿。” 第341章 [四更]341 霍光听后微微一愣:“带着卫不疑和李陵一起走的?” 江充有些困惑:“是啊, 悄悄就走了,谁都没说,您看现在……” 霍光想了一会, 忽然笑道:“行了,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时间不早, 让大家都散了。” 江充盯着他:“那你倒是说殿下去哪儿了啊。” 霍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啊,头脑不用是会坏掉的,自己好好想。” 江充看着霍光主持着散了场, 大过年的霍光就睁眼说瞎话,直言:“殿下喝了些酒先回去小憩一下,以便守岁,诸位也请回去。” 大家也不奇怪,原本这种宴会, 刘谈就不必非要留到最后,三三两两走了之后。 江充缓缓走到了霍光身边说道:“是不是北边?” 霍光微微一笑:“除了那里还有哪儿呢?” 江充心念一动:“要不我们也去, 反正也没什么家人,哦, 不对,你把你哥哥的孩子带来了,那你回去, 我去追殿下。” 霍光跟着他一起走说道:“正巧带过去一起,热闹。” 江充一想那是霍去病的儿子, 倒也可以接受一下熏陶, 便应了一声。 然后两个人就直接快马加鞭往北边去了。 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 刘谈已经到了目的地, 然后……就被堵在了城外, 还要验明正身才能通过。 刘谈骑在马上也不生气,等着守城士兵下来,那士兵下来之后,刘谈将自己的腰牌递了过去。 原本守军还以为是有人冒充,在反复检查见上面的确写着北境王令四个大字之后,顿时面色一变,直接单膝跪地说道:“末将有眼无珠……” 刘谈直接制止了他的话:“行了,今天是正旦,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李不厌呢?让他来见我。” 守城士兵顿时一边飞奔回去让人开城门一边让人去通禀。 李不厌此时也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将领正在喝酒吃肉。 听说北境王殿下五个字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忍不住问道:“什么?” 来传信的士兵说道:“将军,真的,您快去迎接!” 他这句话刚落,李不厌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说道:“李将军别来无恙啊。” 李不厌一抬头就看到熟悉的人影从外面走来,他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喝醉之后,瞬间跳起来跑过去直接扑倒抱住了刘谈的大腿哭道:“殿下,我可想死你了。” 刘谈猝不及防没站稳,差点直接就躺了,幸好身后还有卫不疑和李陵。 他嘴角抽了抽,拔了一下自己的腿,发现对方抱得十分牢固,大有不哭完不撒手的架势,刘谈忍不住用腰间佩剑的剑鞘打了他后背一下没好气说道:“多大的人了,哭什么哭?大正旦的哭是想哭一年吗?把你的马尿收收,给我滚起来!” 李不厌哭了几嗓子,已经清醒了大半,刚刚激动之下没控制好自己,此时他也十分后悔,听后连忙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十分殷勤说道:“殿下,您坐这儿。” 然后他一转头就看到自己平时坐的地方又是酒壶又是油的,看上去一片狼藉。 李不厌脸一红,连忙过去用袖子擦了擦,还让旁边的小兵赶紧收拾。 刘谈走过去摆手说道:“别忙了,我就是过来看看大家。”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解下了之前穿着的斗篷,然后毫不在意地在李不厌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坐下来之后,李不厌环视一周,看着站在原地一脸迷茫的军士喝道:“都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拜见北境王殿下!” 那些军士听后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给刘谈行礼。 刘谈摆手说道:“行了行了,都别客气了,大家在受降城守了这么久,都辛苦了,我带来了一些酒肉,给大家加个餐。” 他说完之后,就顶着众人探究的视线举起苗瑞递过来的酒盏说道:“敬诸位。”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受宠若惊手忙脚乱的端起了酒碗。 刘谈看着他们手里的海碗,在看看自己手里秀气的酒盏,沉默了一下,这才一口喝了酒盏中的酒。 喝完酒之后,众人继续观察刘谈。 当然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想给刘谈下马威的心思,只是好奇而已。 自从李不厌来了之后,嘴里时不时就能蹦出以我家殿下为开头的话,久而久之大家对这位传说中的北境王那可真是太好奇了。 尤其是在听闻这位单枪匹马……哦,也不算单枪匹马,反正就是带着一千人,外加一群匈奴奴隶就留打跑了乌师庐上万人之后,他们就对这位殿下更加好奇了。 本来他们以为这位殿下过来就是为了建功立业的,没见到之前的将军公孙敖已经被召还回京了吗?据说还被惩罚了。 然后李不厌就被派来了,比起公孙敖,李不厌的资历更浅一点,但是如果把他当成帮北境王殿下打头站的人就可以理解了。 所以大家对李不厌哪怕有些微妙的隔阂也没有为难过他,怕他转头就跟北境王殿下告状,倒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们。 而且相处久了他们发现李不厌虽然出身富贵,但到底是将门之后,不娇气也不作,人也大大咧咧的除了有点傻之外其他都还好。 于是大家接受起来也没什么障碍,然后他们就发现等啊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北境王殿下对受降城的规划。 后来终于忍不住有人去询问了李不厌,李不厌本来也摸不清楚刘谈的想法,只是抓了抓头表示:“我只听殿下吩咐行事。” 于是北境王殿下身上就多了一个神鬼莫测的标签。 当然更多是因为这些人觉得北境王用兵如神。 可在这些人的脑补中,北境王就算不是五大三粗,至少也该是人高马大,很健壮的样子。 现在……啥脑补都破灭了,为啥北境王殿下看上去这么文文弱弱的啊,一点都不像带着人跟乌师庐硬刚正面的那种啊。 刘谈看着众人表情各异,知道这些人一时之间未必能够接受自己,但是没关系,他有外挂——乾坤一掷。 简称金钱开路。 给这些军士送钱就不用跟之前那样讲究一个文雅了,他直接简单粗暴的让苗瑞和毕高一人端了一盘子,其中一盘子里面是金饼,另外一盘子则是铜钱。 众人看着金子眼都直了。 刘谈还是那一套说辞,反正就是大家一年辛苦了,给大家一点钱补贴家用。 众将士:一!点!钱! 钱刚发完,苗瑞就凑到刘谈耳边说了几句,刘谈便笑道:“他们倒是聪明。” 他转头对李不厌说道:“霍相他们也来了。” 然后又对众人说道:“来了几个人一起跟大家过年,热闹热闹。” 霍光他们到来之后也的确是让现场热闹了不少,尤其是霍光的身份,以及他身边那个小孩子的身份。 刘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子,有些诧异问道:“这是谁?” 霍光一边让小孩子行礼一边说道:“家兄之子,霍寿。” 刘谈:????不是说霍去病就一个儿子吗? 他这边还没来得及表达惊讶,就听到有人一边跑一边喊道:“报!匈奴来袭!” 刘谈:…… 第342章 [一更]342 众人表情都是一变, 应该说是除了受降城的那些将领们,剩下的人都是面色一变。 而将领们则是看向了又坐回位置上的刘谈,包括李不厌也是。 刘谈脸上不见半点惊慌, 端起酒盏喝了一口之后笑道:“正好,大过年的是该见点红色,喜庆。” 众将士:???? 他抬头环视一周说道:“李不厌,以往你们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不过今天跟以往可不一样,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匈奴赶走, 别耽误大家守岁跨年。” 李不厌应了一声开始点将, 刘谈在一旁冷眼旁观,发现受降城的将士们一个个都不太在乎的样子。 只不过他们在临走之前做了一件事情——将金饼都交给了李不厌。 刘谈有些诧异, 等他们走之后,李不厌才勉强笑了笑:“这是受降城不成文的规矩,出征之前留点东西, 若是战死, 便由活着的人将东西带回他们的家乡, 也好魂归故里。” 落叶归根这种事情是别想了, 基本上是死在哪儿就葬在哪儿,但人对家乡总是有执念的。 刘谈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受降城这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不厌偶尔会傻乎乎的,但在正事上却从来不含糊,立刻说道:“没有问题, 奸细可能有, 但绝对接触不到机密!” 刘谈说道:“弓手有多少人?” 李不厌眼睛一亮:“一共三百七十一人。” 一座城……三百七十一个弓手, 刘谈看向他:“这么少?真打起来哪儿够用。” 李不厌可怜巴巴地小声说道:“这不是……弓不够嘛。” 刘谈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抬头看向霍光。 严格来说现在受降城也是属于北境国的,想要给受降城增加军备,不是他出钱就行的,要看国库。 当然他也想出钱,不过,霍光不会同意。 霍光收到刘谈的目光,难得一句话没说,点了点头:“够。” 他们两个的默契已经足以让他不用等刘谈说出口就知道刘谈想说什么。 而刚刚那一幕若说悲壮,在霍光的见闻之中算不得什么,可是细细想来却总觉得心里细细密密的疼。 他忽然想起当初霍去病每次出征都是会从他这里拿一样东西走,大部分都是一直带着的东西,比如小时候的如意锁,后来的一些配饰,那个时候他还不明白,以为是兄长挂念自己,如今他忽然想起来,霍去病拿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挂念,可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跟霍去病羁绊最深的就是他。 一想到霍去病,那么无论国库还剩多少钱,只要刘谈不乱搞事情,霍光都能支持。 刘谈见他点头便说道:“回头选出至少一千人,然后我会派人来给那些弓手进行训练。” 霍光听到他这么说面色一变,抬头看向刘谈:“殿下……” 刘谈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只是教他们怎么用瞄准器而已。” 霍光顿时松了口气,他真怕刘谈把精锐团那一套给带过来,到时候哪怕刘彻再宠他也要收拾他,倒未必是怀疑,只是要止住这种风气,万一其他诸侯王看到刘谈这么做没被罚,转头也依样效仿呢? 其他地方还好,燕王刘旦可是最方便的一个。 刘谈的确心里有数,看他把李不厌派来之后就没有过多干涉就能看得出来。 只是……不来还能装作不知道,来了就真的看不下去了。 李不厌当然知道带着瞄准器的弓箭有多么珍贵,当时差点又哭出来。 刘谈面无表情地说道:“憋回去。” 李不厌果然没敢哭出来。 刘谈转头看向霍光说道:“这里不安全,你先带霍寿走。” 虽然很奇怪为什么霍去病还会有一个儿子,但既然有就不能让这孩子涉险了,要是这个再没了,刘谈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若是真的死后有灵,他怕要被偶像锤爆。 霍光也有些无奈,自从李不厌接管受降城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匈奴来袭,结果偏偏被他们赶上了,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听了刘谈这么说也不跟他客气,实在是……他哥的独苗,真的不能出。 结果他刚起来要带着霍寿走,霍寿忽然挣脱了他的手大声喊道:“阿叔,我不走!” 霍光说道:“这里已经不好玩了,阿叔带你回去逛街市。” 这个点西市应该还在热闹着。 霍寿大声说道:“我要留下来打匈奴!” 刘谈听后差点没笑出声,心说这可真是霍去病的儿子,对匈奴这么有执念吗? 霍光面色严肃:“你如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弓都拉不开,如何打匈奴?” 霍寿似乎有些不服气,但又没办法反驳,只好重复:“我可以!” 刘谈看他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属于已经有自己的逻辑思维,一旦坚持自己的逻辑,大人轻易是说服不了他的。 要不然怎么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猫憎狗厌呢。 霍光又劝了他两句,眼见霍寿依旧是我不听我不听,他的耐心终于告罄,准备打算强行带霍寿走。 霍寿的小胳膊小腿在霍光面前那真的是蚍蜉撼树。 刘谈忽然笑道:“你这么教孩子,也不怕将来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听话。” 霍光面色一冷:“他敢。” 刘谈起身走到被霍光控制住的霍寿面前,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想打匈奴?” 霍寿眼睛一亮:“想打!殿下,你让我去。” 刘谈说道:“你今年几岁?” 霍寿大声说道:“十三岁!我已经长大了!” 刘谈笑道:“是长大了,但还不够大,你的父亲十七岁上战场,你得再等几年。” 霍寿或许是不舒服,挣扎了一下未果之后依旧很大声:“阿爹是阿爹,我是我!” 霍光面色一冷刚想说什么,结果他刚要张口就被刘谈伸手堵了嘴。 刘谈估摸着这小孩可能从小就被灌输着父亲的英雄事迹长大的,一般人们在说完这些之后还会表达出对他的期望,而这种期望大多都会以“一定不要堕了你爹的威名”“要继承你爹的遗志”等等来结尾。 根据这孩子的年纪推测,他很可能是霍去病的遗腹子,对于素未谋面的父亲可能没什么感情,霍光比他大不了太多,估计也不会教育孩子,若是这孩子再没有一个足够合格的母亲,叛逆可太正常了。 刘谈对着霍寿笑了笑说道:“对,你是霍寿,但是你要让大家记住你的名字,也要努力才行,你要知道当初就算是你的父亲,他刚进军营的时候身份也是长平侯的外甥,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霍寿微微一愣,这个他从来没想过,或者说大家都是跟他说霍去病多么厉害多么强大,英年早逝又多么可惜,但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个。 刘谈见他这个表情松开捂着霍光嘴的手,顺便把他压在霍寿肩膀上的爪子拍开,搂着霍寿的肩膀说道:“想证明自己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冲动绝不是最好的办法,你想打匈奴,你知道匈奴是什么样的吗?” 霍寿有些迟疑:“匈奴……不就是敌人吗?” 刘谈就知道他对匈奴的印象很笼统,实际上很多人对匈奴只有一个固有的印象。 “是敌人,但也不那么绝对,不过这个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现在……我带你去看匈奴,敢不敢?” 霍寿顿时挺起胸膛:“我当然敢!” 刘谈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好,跟我走!” 说着就带着霍寿走了,一旁的霍光都要看傻了,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家殿下已经拐着他侄子走了! 霍光倒抽一口气,连忙跟上去:“殿下!你们要去哪里?” 刘谈说道:“城墙!” 只有城墙上才能稍微看到一点东西。 霍光跑到他前面阻拦严肃说道:“殿下!城墙危险,殿下怎么能……” 刘谈搂着霍寿绕过他说道:“危险?有什么危险的?这么多将士都在呢,匈奴还能翻天不成?”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来的匈奴不过就是想要趁着大汉重要节日的空档,觉得受降城可能会松懈,所以想来打个秋风,所以来的人应该不会太强。 刘谈路过霍光的时候说了句:“这孩子需要爱的教育。” 霍光听到他在“爱”那个字上下了重音,不知道为啥眼皮跳了跳,扭头看到霍寿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霍光果断让开了路,然后对着霍寿勾起了一抹冷笑:呵呵,有你哭的时候。 刘谈带着霍寿一路没有任何阻拦地上了城墙。 他们上去之后士兵们都很紧张:这位怎么来了?磕了碰了赔不起啊! 刘谈眯了眯眼睛说道:“听,听到什么了吗?” 霍寿被他的表情所以吸引,下意识地侧耳倾听,然后……他听到了模模糊糊的声音,许多声音掺杂在一起,根本听不清,但那种声音绝对不让人愉悦。 刘谈站在城墙上想要看战况,结果……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却没有东西用来照明。 这个时候霍光突然跑上来说道:“匈奴快要过来攻城了,殿下……我们下去。” 刘谈站在城墙上有些意外:“没拦住?” 霍光说道:“跟上次一样,有两队。” 刘谈转头对着身边的护卫说道:“弓给我。” 刘谈一边接过弓箭一边试了一下,觉得还挺合适,然后将箭搭在上面笑着说道:“你说我能来个开门红吗?” 霍寿本来听到匈奴来了就变得十分兴奋,此时看到刘谈不走更是嚷嚷着说道:“我也不走!” 霍光一时之间恨不得把两个人一起揍晕打包带走! 刘谈听到马蹄声之后,淡淡开口说道:“别担心,咱们的人快到了。” 霍光愣了一下:“殿下带人来了?” 刘谈一边挽弓一边笑道:“真以为我就带着苗瑞和毕高就出来啊?” 霍光依旧皱眉:“这里这么多人都没抵挡住匈奴,精锐团又跟着陛下走了,城中剩下的人不多,殿下招来人也没用。” 刘谈说道:“我让他们带蜂窝煤了。” 霍光摇头:“这里不是矿场。”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炸。 刘谈笑道:“他们不知道啊。” 随着他这句话的话音刚落,一个大火球突兀的出现在半空砸在了地上。 霍寿当场瞪大了双眼:“哇。” 接二连三的火球掉落在了地上,将受降城前找得一片明亮。 那些匈奴人有许多正在地上痛苦哀嚎,还有一些缺胳膊断腿的正在翻滚。 刘谈弯弓搭箭的姿势摆了许久,久到霍光都怀疑他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下面有匈奴大喊了一句什么,然后那些匈奴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等那些匈奴退走之后,刘谈放下弓箭转头看着霍光笑道:“你看,管用?” 霍光:……所以,你就是来吓唬他们的? 第343章 [二更]343 霍寿抬头看了看刘谈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弓箭, 一时之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他本来还等着北境王殿下大发神威百步穿杨直接将对方首领毙于箭下的,怎么匈奴人就这么跑了? 他有些不明白, 但因为刘谈刚刚一直跟他哥俩好得搭着肩膀走,所以他那点陌生畏惧也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再加上被大场面一刺激,他直接问道:“匈奴怎么走了?” 刘谈转头看向他问道:“知道之前乌师庐南下的事情吗?” 霍寿用力点了点头:“我我我……我听了好多遍的!” 刘谈微微一笑:“对,你听了很多遍,那么匈奴那边应该也传遍了,我就试一试, 看他们认不认得出我, 没想到还真认出来了。” 霍寿一懵,他看了看依旧火焰燃烧的战场再看看城墙, 一时之间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远,对方居然能看清北境王? 刘谈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转头问道:“有人听清匈奴刚刚在喊什么吗?” 此时李不厌从下面一脸疲惫的走上来说道:“他们喊的是‘北境王在这’。” 霍寿费解:“他们怎么认出来的?” 刘谈将手里的弓箭丢还给护卫, 指了指上面的瞄准器说道:“现在全天下只有我和我的精锐团有这样的弓箭, 所以他们看到这个就自然知道是我。” 霍寿盯着那把弓眼睛都移不开, 眼中带着无限向往:“殿下就是用这张弓射杀的乌师庐替身吗?” 刘谈:…… 你这么说这天可就聊不下去了, 他们内部都知道是乌师庐替身的死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听到了旁边的霍光极轻地笑了一声,刘谈只好避重就轻:“不过是个替身而已,所以他们认出的不是我的长相而是这些东西,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懂吗?” 霍寿似懂非懂地点头, 刘谈继续揽着他的肩膀一边往城墙下面走一边说道:“所以有的时候想要退敌也未必需要上战场。” 霍寿却突然说道:“可若是殿下当初没把乌师庐打跑, 他们也不会畏惧殿下啊。” 刘谈……觉得自己好像又听到了霍光的笑声。 他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霍光, 发现对方果然一脸“苍天饶过谁”的笑容。 霍光此时是真的神清气爽, 他侄子越长大越不听话,他们家北境王殿下……就没听话过,这俩熊孩子凑一起挺好的,舒爽! 霍光已经开始思索要不要把霍寿扔到刘谈身边去熏陶一下了。 刘谈:呵,男人。 他转头问李不厌:“战场开始打扫了吗?” 李不厌立刻说道:“已经派人去了。” 刘谈低头看着霍寿说道:“第一次上战场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适应,别人都没有锻炼的机会,你小子运气好,今天赶上了虽然不能让你带兵去打仗,但是可以带你去感受一下现场的氛围,别到时候真上了战场被吓得尿裤子。” 霍寿这个年纪正是觉得天老大他老二的时候,当即大声说道:“我才不害怕!” 刘谈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来,我陪你一起去!” 霍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刘谈的话也是没什么问题,霍寿这么执着于上战场,恐怕长大了之后就不是他能管的了,现在提前熟悉一下也挺好。 但他还是不放心,索性跟着刘谈他们一起骑马去了外面的战场。 李不厌带人护在刘谈身边,生怕再冒出几个匈奴人来偷袭。 而随着距离战场越来越近,霍寿感受到鼻尖萦绕着煤燃烧过后的味道以及鲜血的味道。 因为那些大火球此时已经燃烧得差不多,虽然还有一些余火,但也就是能恰巧照亮周围的程度,在冬日里走在这样的地方甚至会觉得温暖。 然而此时的霍寿一点也不觉得温暖,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回不过神来。 地上鲜血横流,属于人类的残肢四处都是,还有一些受了伤无法行动倒在地上痛苦□□的人。 霍光一看霍寿的表情就知道哪里不对了,这样的场面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他驱马上前伸手想要捂住霍寿的眼睛把他带走,结果刚伸手就感觉到手腕一紧,低头一看发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正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 霍光转头看去发现刘谈此时已经到了他的身边,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脸此时显得十分严肃,在明灭不定的火光的照耀下竟然有一丝冰冷的味道。 “让他看。”此时的刘谈看上去十分不近人情:“能接受得了就上战场,不能……难道他上了战场也会有人帮他捂住眼睛安慰他吗?” 霍光抿了抿唇,看着刘谈如今已经逐渐显出成年男人棱角的脸,思绪忽然就飘到了当年。 当年他跟着刘谈去西域的时候,那好像也是刘谈第一次接触战争。 那个时候他多大?十五?不,是十四岁,比现在的霍寿只大两岁而已。 当年刘谈的身边没有能够陪伴他保护他的长辈,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像霍寿一样害怕? 可是从头到尾,他一直没有在刘谈的脸上看到过畏惧和惊恐,好像那些都无足轻重一样。 刚刚他以为刘谈只是想要教训霍寿,现在想来……是不是当年他自己经历过这些,所以就想让霍寿能够更顺利地接受这些? 刘谈阻止霍光之后,本来以为对方会没好气地反驳他,结果没想到霍光只是看着他怔怔发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 这次轮到刘谈有些不安,他缓缓松开手,在霍光面前晃了晃说道:“想什么呢?回去了。” 霍光回过神来,定定看着刘谈说:“好!” 回去的路上,霍寿没有再吵着上战场,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仿佛丢了魂一样。 等到快回到受降城的时候,霍寿才似乎缓过来一点,他转头用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深沉问道:“殿下,您这次把他们吓跑了,若是下次他们不跑了怎么办?” 第344章 [三更]344 刘谈怜爱地摸了摸霍寿的头问道:“你是被吓傻了吗?” 霍寿抬头呆呆看着他, 然后就看到北境王笑得有些冷:“不跑就打啊,除非乌师庐再亲自领兵南下,否则这几个虾兵蟹将能成什么气候?” 霍寿歪头:“虾兵蟹将是什么?” 刘谈一顿, 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就是废物的意思。” 唉,总是说漏嘴的日子要伴随他多久啊。 好在霍寿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不解问道:“既然能打,为什么刚刚不打呢?” 刘谈看了他一眼说道:“今天是正旦。” 霍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刘谈面无表情说道:“你现在能够安安全全站在这里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是因为有人在守护着你,他们中很多人已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霍寿一脸的若有所思:“可是……打仗就是会死伤。” 这么快就缓过来了啊,刘谈也不知道是不是霍去病的基因遗传了下来,只是说道:“是啊, 打仗就会有死伤, 我今天只想见匈奴的血,不想见自己人的血, 把他们吓跑,让大家安安心心过个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其实在上城墙之前, 他的想法还是匈奴敢来?搞死他们! 然而等上了城墙之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匈奴或许会被歼灭, 但在这个过程中, 难免有死伤。 大过年的,若是这些士兵的家人接到了他们的死讯,该有多难过? 所以其实吓退匈奴只不过是刘谈临时起意,至于那些蜂窝煤……哎,原本就是他让人拉来给这些苦寒之地的将士取暖用的, 临时被征调过来吓人。 不过没关系, 大不了再让人运送一批过来。 霍寿感觉今天晚上信息量有点大, 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说道:“我……我要好好想想。” 刘谈没多说什么, 只是指了指身后说道:“记住今天你看到的,以后慢慢想,现在我们先回去迎接将士们凯旋,顺便守岁!” 霍寿用力点了点头,他感觉北境王殿下说的跟他以往听到的都不太一样。 那个时候他从周围人那里得到的信息是要学会指挥若定,要判断准确,还要胆大心细,想要打胜仗这些必不可少。 现在他发现好像还有一些东西他没有注意到。 霍寿心事重重地回去,刘谈下马之后故意跟霍光并肩走疑惑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居然任由他忽悠霍寿,中间一个字都没说? 霍光此时心绪已经平复,听后便问道:“殿下何意?” 刘谈一转身一边倒着走一边看向他问道:“没有什么想法?” 霍光平淡说道:“军事一道,臣并不通晓,更何况殿下说的俱是正理,臣无话可说。” 刘谈狐疑地看着他:“你不对劲。” 霍光无奈,伸手握住刘谈的肩膀把人给掰回来说道:“殿下先好好走路!真不知道你跟霍寿谁才是十二岁。” 刘谈大笑:“保持童心,不是挺好的嘛。” 走在后面的霍寿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大笑的刘谈,心中十分佩服,北境王殿下真的好厉害,刚刚见到了那样的场景,现在依旧有说有笑仿佛没放心上一般。 而刘谈也的确是没放心上,今天这个阵仗已经小很多了。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霍光今天正处在心思细腻敏感的时候,听到他这句话自动理解成了:北境王殿下也希望能够回到十二三岁的时候,无忧无虑。 他想了想之前有关于北境王的传闻,好像的确是自从回宫之后,这位殿下就一直有数不清的麻烦需要解决。 而且北境国如今的情况可以想见,以后等待他的麻烦应该还有很多。 霍光沉默,忽然开口问道:“殿下第一次见血是什么时候?” 刘谈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迟疑,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啊,他不记得原主的事情,当然不知道以前原主有没有见过血。 其实按照这年头的达官贵族普遍行事作风来分析呢,见过血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们不把奴隶当人嘛,说杀就杀,都不带心慈手软的。 霍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回忆,便温声说道:“是臣鲁莽……” 刘谈看了他一眼说道:“没什么,应该是去西域的时候,咱们逃难那一晚……唔,应该算不上,当时我被陆悬护住了,没有看到什么,真正的话……就是我去见陆悬的时候。” 霍光被他这句话吸引注意力:“乌孙王?哪一次?” 刘谈看了他一眼,他发现自从刘彻来过之后,大家对陆悬的称呼就从小昆弥变成了乌孙王。 他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仔细想想,乌孙王是比较符合大汉习惯的称呼,小昆弥一听就觉得是匈奴人,这样代表大家其实已经接受他了? 想着这些,刘谈开口说道:“就是……他当着我的面砍了胡狐国王头的那一次嘛。” 刘谈说着就有些心累,陆悬追人的方式总是让他搞不明白,就问问有谁会在心上人的面前直接把敌人头一刀砍下来的? 那种鲜血四溅的场面简直永生难忘! 霍光也是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那件事,原来那次是他家殿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血吗?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霍寿,脸上颇为古怪。 所以……他们家殿下这都是跟陆悬学的? 陆悬还能不能教他们家殿下一点好啊! 说话之间一行人又回到了大厅,刚刚出去的将领一个不少地又回来了。 其中有好几个人眼眶红红,但脸上还是笑着的。 刘谈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说道:“差点让匈奴搅了咱们的新年宴,幸好没耽误守岁,大家也不用觉得憋气,早晚有一天,让他们见到大汉的旗帜就闻风丧胆。” 众人笑了笑,其中有一人说道:“殿下已经让匈奴闻风丧胆了,若非殿下在这里,他们怕是没那么容易退去。” 刘谈没谦虚也没继续说这个,只是让大家继续喝酒吃菜。 气氛重新热闹了起来,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刘谈再一次意识到匈奴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柄剑,不搞死匈奴,他把北境国发展再好都没用。 他是天亮时候才回去的,熬了一夜,连续参加了两场宴会,还遇到了匈奴来袭,饶是刘谈年轻此时也有些扛不住,听从了众人的劝说上了马车。 不过他上马车之后发现霍光和江充他们为了追赶自己是骑马来的,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马车,嗯,够宽敞,放几个人没问题。 于是对着霍光他们招手说道:“大冷天的别在外面吹风了,上车。” 霍光他们也没有拒绝,上车之后几个人就迅速各自找了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等回到王宫,刘谈直接睡了一整个白天。 等到下午一睁眼,他就听到苗瑞说道:“殿下,李将军来了。” 刘谈懵了一下:“李将军?哪个李将军?” “就是李不厌李将军啊。” 刘谈纳闷:“他来干啥?” 苗瑞当然是不知道的,刘谈也就随口一问,起身就去见了李不厌。 然后他就看到李不厌手里拎着两份竹简,见到刘谈之后李不厌立刻说道:“殿下,您昨天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 刘谈顿了顿:“什么事情?” 李不厌小心翼翼说道:“就是……您让我去总结一下如今受降城需要改进哪里,要多少预算的事情……” 刘谈脚步一顿,他缓缓坐在书案前,抬头看着李不厌面无表情说道:“李不厌。” 李不厌顿时一个激灵,咽了口口水:“啊?” 刘谈语速十分缓慢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朔方城的年假是放到正月十五的。” 李不厌听后直接一脸正气说道:“末将是自愿加班。” 嚯,连加班都跑出来了,也不知道这货是啥时候从他这里学的这个词。 刘谈手按在书案上,用力到有些发白,一字一句说道:“本王不想加班!” 他都忙了一年了!想放个年假有错吗? 李不厌小心翼翼的往门口挪了挪:“那……那末将等年后再来……” 刘谈伸手指了指书案说道:“放下,滚。” 李不厌立刻将竹简全都放到了书案上,刘谈看着竹简脑壳都痛,忍不住问道:“我不是给你纸了吗?你怎么还用这玩意?” 虽然现在纸作坊的产量不是很高,但是供给他们这些高层还是没问题的,年后刘谈还打算扩张一下,尽量在北境国把纸给推广开来。 李不厌嘿嘿笑道:“这不是……规定了十五之前要封笔嘛,但是没说封刀,末将就……” 刘谈:…… 你可真是钻空子小能手啊! 他面无表情的指着门口说道:“滚球!” 李不厌一边缓缓往门口后退一边说道:“殿下……您看那个玻璃……” 刘谈冷笑:“你能把玻璃完好无损运到受降城再说。” 李不厌此时已经退到了门外面,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扒着门框说了句:“就……那个钢化玻璃。” “滚蛋!没有!” 李不厌垂头丧气的走了,刘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他发现李不厌在受降城呆的越来越像那些老兵油子了,居然还学会抢军需,哦,不对,玻璃连军需都算不上,这是看到什么抢什么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竹简看了一眼,然后又啪的一声给丢了回去,思索半晌之后对苗瑞说道:“来,把这份竹简给霍相送去,让他看着办。” 嗯,上面写的那些条陈和需要的军需数目足够让霍光去收拾李不厌了。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没工夫跟李不厌置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宦官从外面走进来说道:“殿下,乌孙王送来的信。” 刘谈接过来迅速拆开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着:五日后见。 刘谈的情绪瞬间被安抚了下来,转头问道:“后院那边准备的东西都怎么样了?” 第345章 [四更]345 苗瑞弯腰说道:“已经准备差不多了, 这两天正在……正在……测试。” 苗瑞对于这个词语有点陌生,半晌才想起来。 刘谈听后微微一笑:“很好,告诉大家加把劲, 回头我给他们双倍赏钱。” 苗瑞无奈劝道:“殿下之前给的赏钱已经很多了。” 刘谈十分大气一挥手:“过年了, 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奴隶没有什么加班不加班的说法, 他们一年三百多天就没有不加班的时候, 像是刘谈这样肯给赏钱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刘谈也不希望压榨奴隶,不说良心不良心的问题, 他就是不喜欢自己的王宫里出人命, 从迷信的角度来讲, 现在整个王宫除了奴隶, 真正的主人只有他一个, 宫里死的奴隶要是多了, 大家被逼无奈, 万一铤而走险要搞死他怎么办? 在他这里就是花钱买平安, 挺好的反正他也不缺钱。 刘谈将陆悬的信收起来, 快乐地等着陆悬回来。 结果还没等到陆悬就等到了上门的霍光。 眼看着霍光面无表情走过来,刘谈一秒换上亲切笑容:“霍相怎么来了?如今还在放假, 有什么事情不如先放放。” 霍光静静看着他:“但是殿下将李不厌写的竹简给臣送去了。” 刘谈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连忙说道:“可以等过完十五再处理嘛。” 霍光依旧静静看着他, 刘谈深吸口气:“别跟我父皇学!” 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是凝视的时候表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霍光说道:“臣已经处理好,请殿下过目。” 刘谈看着他递过来的厚厚的文书,脸一垮:“我假期还没过完, 你应该去找李不厌。” 冤有头债有主嘛。 霍光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 没绷住, 垂眸叹气:“那就等过了十五再说, 这上面很多问题都是积年形成,臣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刘谈顿时松了口气大包大揽:“没关系没关系,等放完假我来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霍光听到他这句话忽然就觉得安稳了不少。 嗯,别的不说,他家殿下虽然制造问题的能力一流,但是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是一流的。 刘谈见霍光没再说什么却也不走,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霍光沉默半晌才问道:“殿下的精锐团……也快回来了?” 刘谈忍不住脸上泛起一抹笑容:“嗯,也就三天时间。” 霍光看到他这个笑又问道:“乌孙王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刘谈用力点头,眼睛都亮了。 霍光头一次没在陆悬的问题上打转,而是问道:“阿寿……想要去精锐团看看,能不能找个时间我带他来看看?” 刘谈愣了一下,直觉霍光这一趟其实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然而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值得他亲自跑这么一趟? 他沉思半晌才问道:“霍寿,是想要加入精锐团?” 霍光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被戳穿的尴尬,只是点点头说道:“他是有这个意思。” 刘谈点头说道:“那你告诉他精锐团不收十八岁以下的,让他再等六年。” 霍光有些不安说道:“这孩子较真万一以后到了年龄还要……” 刘谈打断他说道:“那就让他进!” 霍光微微一愣:“可精锐团进出管理严格……” 他还没说完刘谈一挥手说道:“无妨,到时候让他来,反正已经多一个李陵了,也不差一个他。” 霍光还想说话,刘谈及时制止认真说道:“他们的出身只能让他们有这个机会能够不用考试就直接加入精锐团,但是进入里面之后训练是一视同仁的,若是不能合格,也一样要被清退的。” 刘谈坐直身体说道:“他的出身给他带来便利但也会给他打来压力,反正还有五六年的时间,你若想让他现在就知难而退也没什么问题,直接去拿一份精锐段的训练表就是。” 霍光缓缓摇头说道:“不,他愿意继承他父亲的遗志也未必是什么坏事,我还不至于用手段去阻拦他。” 霍光没说的是这样的选择对霍家来说也是好事。 刘谈十分痛快说道:“那回头我给他安排一个训练表让他先照着练。” 霍光微微低头:“多谢殿下。” 刘谈忽然凑过去小声问道:“说起来霍寿不会是你的儿子。” 霍光缓缓抬起头,刘谈看他一脸恨不得当场打死自己的表情连忙说道:“我是说你过继给景桓侯的,毕竟之前只有一个霍嬗。” 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可能,从年龄上来看霍寿出生的时候霍光应该已经有了生育能力。 而历史上霍光就真的把自己的孙子霍山过继给了霍去病。 毕竟霍寿在历史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记载,他都纳闷这位是哪儿蹦出来的。 刘谈解释过之后霍光的表情好看了许多,他有些无奈说的:“阿寿是我刚接回来的。” 刘谈一听这是有故事啊,顿时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不过霍光的解释十分简短,只是说道:“之前阿寿一直住在乡下,现在长大了自然不能让他继续住在那里。” 刘谈瞪大眼睛看着他:就这?还没解释为什么之前都没人知道他的事情呢! 霍光沉默半晌扛不住刘谈的眼神这才说道:“他的生母诊出喜脉之后家兄就生了病。” 刘谈联系了一下如今的民风民俗,低声问了句:“没人要求打掉?” 生而克父什么的,不是他迷信而是大家肯定这么想。 霍光摇头:“没来得及。” 刘谈了然,霍去病可能去的比较急,人都没了,再加上霍去病一共这么两个孩子,再弄死也心疼。 不过联想到霍嬗的待遇再看看霍寿,他表情十分微妙问道:“之前你怎么没把他接到身边?” 若说霍光当年年幼没办法抚养侄子,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霍嬗去后,霍去病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霍光还一直没管就很奇怪了,难道霍光也觉得是这个孩子克死了他的父亲? 霍光叹息:“早早把他接到长安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刘谈脑海中一瞬间飘过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等等成语,瞬间懂了。 所以霍光在北境国站稳脚跟之后就立刻把侄子接了来。 他拍了拍霍光肩膀:“不容易啊。” 霍光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起身告退。 刘谈咸鱼了三天之后,终于等来了陆悬。 等陆悬休息一天之后,他就拉着陆悬到了后院的清光池说道:“虽然正旦已过,但还是有新年礼物送你。” 陆悬好奇地跟着他一路走到了清光池边上的假山后面,在那里他看到了一扇门。 第346章 [五更]346 陆悬在看到那扇门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奇怪, 他特意侧头看了看这座假山,估算了一下这里面就算别有乾坤也最多就能让他们两个站在里面,还是靠得特别近那种。 刘谈伸手按在石门上, 白皙的手跟黑色的石门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差异, 陆悬看着石门一点点打开, 里面的空间就如他所想没有任何东西,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地面并不是平的,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 陆悬有些诧异:“地下?” 刘谈点头:“对!” 他牵着陆悬一点点往下走, 石阶的两边有点燃的油灯, 将整条通道照射得十分明亮, 所以哪怕是往地下走也没有什么恐怖的氛围。 此时陆悬的好奇心简直快要抑制不住, 他实在想不到刘谈要送给他的礼物是什么。 不过随着两个人逐渐往下走, 陆悬感受到了越来越重的湿气。 他算了一下他们走的路程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在清光池之内了?” 刘谈转头对着他笑道:“没错。” 陆悬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继续问下去, 一点一点地跟着刘谈往里面走。 又走了几十步之后, 陆悬看到在路的尽头又是一扇石门。 眼看到了尽头, 刘谈干脆让陆悬在前面走, 说道:“你去开门。” 陆悬眼中带着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但也没有放开牵着的手。 一路往前走,走到门前的时候, 陆悬将手放在石门上稍微用力缓缓推开。 当他推到一半的时候就探头进去看了看,而后微微张大眼睛,四下看了一圈,眼中异彩连连, 有那么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仙境。 他将门彻底推开, 站在门口一时之间没有走进去, 在他的面前是一间透明的屋子, 屋外是清澈中带着点绿色的水,偶尔能够看到有鱼游过的痕迹,每当鱼靠近又游走的时候,带起来的涟漪都会告诉他,他没看错。 陆悬转头看了看身后,石阶和宛若水晶一般透明的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一下子从人间到了仙境。 刘谈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凑过去在他耳边笑道:“怎么不进去,看傻了?” 陆悬握住他的手,感受着自己激烈的心跳,这一刻他突然就变得口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也只说了一句:“嗯,看傻了。” 刘谈从背后推着他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进去看看,站在门口做什么。” 陆悬顺着他的力道走了进去,刚踩进去就感觉脚底有些软,一低头发现竟然是草,不仅仅是草,还有一些正在零星开着的各种颜色的小野花。 再抬头他才注意到在屋子的正中间有两张对着的食案,食案也是透明的,能够看到里面正在盛放的鲜花。 不仅如此,屋子里面其实还有一些比较矮一点的树木,他甚至还听到了鸟叫。 仿佛这个屋子里面就是一个小世界一样。 他一边观察一边走到了那堵透明墙边上,伸手摸了摸。 触感光滑冰冷,陆悬问道:“这是琉璃吗?” 刘谈说道:“你就当是琉璃的一种。” 陆悬手放在玻璃上,抬头望去发现竟然连屋顶都是用玻璃做成了尖顶样式,他甚至依稀还看到了上面有白色的屋脊兽。 他怔怔看着半晌,这才说道:“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传说海中龙王所居住的地方是水晶所制,故称水晶宫,我没有见过海,也想象不到水晶宫的模样,直到今天……若是真有水晶宫,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刘谈凑过去抱着他:“那你喜欢吗?” 陆悬低头看着刘谈,伸手捧起他的脸用实际行动回答他自己有多喜欢。 分别了这么久,刘谈也有些情动,伸手揽住陆悬的脖子用自己的热情来回应他。 如果不是有人走下石阶弄出了动静,他们两个只怕都要收敛不住自己。 分开的时候,陆悬盯着刘谈雪白颈间的红色痕迹眼神暗了暗,深吸口气,虽然不舍但还是坚定地帮刘谈整理好了衣物。 刘谈靠在他身上许久,半晌才回过神来,转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苗瑞躬身说道:“回殿下,该用午膳了。” 刘谈没忍住在陆悬喉结上咬了一口说道:“吃饭了!” 陆悬按住他作乱的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稍微遮挡了一下身体,然后才坐在了刘谈对面。 说实话,在这样的环境下用餐,吃什么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更重要的是这个氛围。 刘谈吃了两口才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来问道:“你……不害怕?” 他差点忘了有些人会有深海恐惧症,虽然叫深海恐惧症,但是在这样的水下或许也会引起对方的恐惧。 陆悬抬头看了一眼房顶笑道:“刚才有一些紧张,现在倒是还好。” 刘谈还是问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就立刻上去。” 他记得深海恐惧症最大的表现就是会觉得呼吸困难,下意识地就会深呼吸。 不过……他跟陆悬刚刚才接吻过,只是从对方的呼吸频率来判断好像不太准。 陆悬看着他满眼温柔:“不怕。” 跟你在一起,哪怕下一刻这栋屋子塌了,他们被埋在一起,他都心甘情愿。 这句话被他咽了回去,年还没过完,说出来不吉利是一方面,听上去好像不相信刘谈的能力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刘谈这才放心,两个人吃完之后,所有东西撤下去,刘谈拉着他到了屋子中那棵最大的树那里。 陆悬有些诧异问道:“秋千?” 刘谈坐到双人秋千上面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道:“来。” 陆悬坐在了他的身边,两个人一用力,秋千就缓缓飘荡起来。 刘谈靠在他身上说道:“可惜了,北境国这边水里的鱼类品种不多,要是在海里的话,会有更多好看的鱼,甚至还有珊瑚一类的。” 陆悬听后不由得问道:“你看过海?” 擦,说漏嘴了。 刘谈没跟着刘彻出巡过当然是没见过海的,就算他没穿过来的时候,李息以前的封地也是在内陆不在海边。 他淡定说道:“父皇去看过,回来跟我说的。” 陆悬笑道:“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在水下有这么一栋屋子,水对于他们这些西域人来说太珍贵了,水下的世界则让他们觉得神秘莫测。 刘谈见他看着外面眼睛都舍不得眨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有没有觉得有点黑了?” 陆悬点点头,屋子里倒是不黑,毕竟有灯,但是外面的水池光线已经不怎么好了,哪怕水再清澈也看不清太多东西。 刘谈忽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说道:“等等再看。” 陆悬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歪了歪头:“还有?” 刘谈含笑不语,转头看了苗瑞一眼。 过了好一会,陆悬才感觉到刘谈的双手松开了自己,他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刘谈。 刘谈见他第一时间居然看自己不由得无奈说道:“看外面。” 陆悬顺着他的手看向屋外。 他看到外面的水中渐渐出现星星点点的光芒,随着水流摇曳不定。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盏一盏漂浮在水中的琉璃灯。 第347章 [一更]347 陆悬忍不住起身凑到玻璃墙前面仔细看, 刚刚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琉璃灯亮起,他这才知道都是真的。 那些琉璃灯漂晶莹剔透,五颜六色, 绿色红色蓝色, 悬浮在水中的模样让陆悬想起了天上的星河。 陆悬此时此刻整个人都快趴在玻璃上往外看了。 刘谈难得见他这么孩子气的模样, 笑了笑也没说话, 不想打扰陆悬此时的心情。 陆悬看了半晌这才渐渐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刘谈, 一双墨绿色的眸子在灯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他脸上的惊喜毫不掩饰, 看得刘谈十分有成就感。 刘谈靠在玻璃墙上歪头问道:“喜欢吗?” 陆悬握住刘谈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让他感受自己激烈的心跳,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汉语学得还是不够好, 书读得还是不够多, 因为此情此景他竟然想不出任何美妙的语句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绞尽脑汁也只能笨拙地说上一句:“喜欢。” 可他觉得这句话完全无法形容他此时欢喜到要炸裂的心情。 刘谈笑着没说话, 抽回手从旁边苗瑞托着的托盘上拿起一颗心状的红色碎邪金吊坠递过去, 盯着陆悬的眼睛说道:“我的心, 给你。” 那一刹那陆悬觉得自己的手似乎都在颤抖,他接过吊坠, 迫不及待地戴上让那枚吊坠贴着他的胸膛。 刘谈本来是笑着的,然而当他看到陆悬眼眶都红了的时候, 一瞬间十分慌乱。 “哎,别……别哭啊。”刘谈心疼得不行,心想只是送这么一点东西就把陆悬感动哭了,他忍不住都要反省自己以往是不是太渣了。 要知道他送给刘彻的东西, 不敢说每一样都比水晶宫好, 但绝对也不差。 这么一想, 他好像是对陆悬没有那么细心。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被偏爱得有恃无恐。 他就是被偏爱的那个,笃定陆悬喜欢他,为了他不惜放弃一些东西,甚至还要过来跟他做邻居,所以也就没那么细心。 这次还是他觉得好歹是跟陆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虽然正旦那天没在一起,但现在补上也是好的。 陆悬虽然眼眶有些发红,但并没有真的哭出来。 他只是伸手揽住刘谈的腰把人拽进怀里,轻轻低头,在漫天的琉璃灯光之中,接吻。 这一次的陆悬并不像以前那样急切,以往的他总是带着难以自控的强势,像一个掠夺者一样享用他的猎物。 而现在的他温柔缱绻了许多。 分开之后,两个人躺在草地上看着飘荡在水里的琉璃灯,陆悬忽然开口说道:“要是时间能停留在现在多好。” 刘谈枕在他胸膛上,抬头对着他的下巴就咬了一口:“想什么呢?为什么要停留在现在?以后总会越来越好。” 陆悬微笑:“是我说错。” 他有些不舍地亲了亲刘谈的额头说道:“你这样,我都不舍得走了。” 刘谈抱着他的腰说道:“你总归还会再来的。” 陆悬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刘谈忽然起身说道:“走了,出去。” 陆悬显然有些舍不得拉着他的手说道:“再呆一会。” 刘谈凑过去亲了亲他说道:“喜欢等明天再来,这里不能多呆。” 陆悬有些意外:“为什么?” 那原因可多了,比如说玻璃屋子里的氧气问题,因为要保暖,那道石门是关上的,而屋子里面则有暖炉在燃烧,这样的密闭空间呆得时间长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一个就是这间屋子里面湿度很大,陆悬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都是比较干燥的,骤然在湿润的环境中呆久了,他担心会生病,本来就是长途跋涉回来的,还只休息了一天,别冒险的好。 刘谈详细解释了之后,陆悬一听是担心他的身体,虽然有些不舍得,但也还是跟着走了。 刘谈看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个本来就是送你的,等你的王宫建好了,就也在你那里造这么一座水晶屋好不好?” 陆悬听后却摇头说道:“算了,这个屋子价值不菲,再加上修葺养护应该也不容易?就这样。” 陆悬知道刘谈不缺钱,但也心疼他的钱,这栋屋子连刘彻都没有,可见其中难度。 可是这么一想他又有些开心,连刘彻都没有,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是水晶宫。 刘谈失笑也没说什么,只是问道:“你的王宫建得怎么样了?” 他没有过多干涉陆悬的王宫进度,只是说过一嘴一定要建的大一点,比照着他这个来就行。 陆悬摇头说道:“没建。” “啊?”刘谈转头看向他:“为什么不建?爱妃说,缺钱还是缺材料!” 陆悬无奈:“都不缺,只是想迁都。” 刘谈:…… 兄弟,你这几年都迁都几回了?赶上孟母三迁了都! 陆悬看他叹气便说道:“现在那里会作为陪都,不管怎么说,能够有更好的地方自然要换。” 刘谈有些好奇:“不会有问题吗?” 陆悬理所当然表示:“当然不会,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生活的,以前王都也不是固定的。” 刘谈这才明白为什么陆悬当初把百姓从王都迁出来那么容易,合着这些人已经都习惯了啊? 刘谈想要多问一些,但是又担心有些事情太敏感,问多了不好。 陆悬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细细跟他说了一下,并且说道:“这次选个风水宝地就不会再改了。” 刘谈忍不住笑道:“那你觉得什么地方算风水宝地?” 陆悬抬头看着刘谈说道:“离你近的地方。” 嗯,刘谈确定出了玻璃屋的陆悬又变回了以前的陆悬。 他问道:“那接下来呢?” 陆悬说道:“识字。” 刘谈愣了一下:“什么?” 陆悬认真说道:“建学宫,教族人识字。” 刘谈当即愣住,这是要实现全民教育的意思吗? 这个……还真有可能啊,现在小乌孙算上陆悬不停的抓俘虏也不到十万人,刨除奴隶需要接受教育的就没多少人了。 刘谈眼睛一转问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陆悬问道:“怎么帮?” 刘谈笑眯眯说道:“我帮你写教材啊!” 陆悬茫然:“啊?”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 文化输出,钩; 洗脑教育,钩; 扫盲实验,钩。 刘谈:完美! 第348章 [二更]348 对于扫盲这件事情, 刘谈其实是有执念的,每当他想做点什么发现人手不够的时候,都会怨念一下这个时代的识字率不够高。 尤其是他想要宣扬点什么洗脑思想之类的, 像是后世那样弄成文字形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哪怕不是洗脑包, 要弄点什么新的政策也要找人去宣讲, 无形之中浪费很多人力物力。 只是,这年头想要推广教育也挺难的。 他有钱, 但这是个无底洞, 最主要的是后世怎么扫盲的他也不知道。 他生来就在和平年代, 成长环境周围或许有学渣但绝对没有文盲, 土共是怎么才能一边打仗一边发展一边扫盲的也只是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而已。 他早就想要找个地方试点一下, 整个大汉他现在管不了, 唯一能管的大概就是北境国这一亩三分地。 可就这一亩三分地, 他都不敢下手。 因为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这年头虽然还没有形成门阀, 但有宗族,贵族也隐隐有了抱团排外的意思, 刘谈弄点人过来跟他们抢饭碗,就算他是北境王也扛不住这么多人一起围攻的。 乌孙就容易很多了, 首先乌孙现在还处在奴隶制社会,想要进化到封建制社会只有陆悬一个人清醒是没用的。 而且他们人少地盘也算不上大,陆悬对国家的控制力也比他强,就算犯了错也能及时更正。 乌孙那边若是出成果, 哪怕刘谈不能照搬也能积累一点经验。 他心里想的这些都十分坦然地跟陆悬说了, 要不然暗搓搓地夹带私货, 哪怕陆悬对他爱逾性命, 这种事情也足以让陆悬心寒。 进入工作状态之后的陆悬和刘谈两个人都十分清醒,陆悬听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乌孙至少要保持一半的独立。” 刘谈问道:“你觉得什么样才算独立呢?你是要整个族群的存活与发展还是要乌孙轰轰烈烈一场,保持着所谓独立国家的意义亡国?” 陆悬一噎,这也太直白了一些? 刘谈十分不客气:“说实话,若不是你,现在的乌孙跟西域上的其他国家没有什么区别,结局或许都一样。” 陆悬一双漂亮的眼睛弯了弯说道:“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刘谈趴在书案上说道:“就是在夸你。” 陆悬沉吟半晌说道:“那……你写出来的书,我要看过之后才行。” 刘谈十分痛快:“没问题,等着。” 陆悬没再跟他继续纠结这些,那个所谓的教材没有出现之前,他也不知道刘谈想要传达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思想。 他的确希望自己的族群能够长长久久地传承下去,哪怕依附大汉也能保持乌孙族的招牌,所以属于他们的一些东西是不可能丢掉的,但大汉先进的地方也的确值得学习,这之中需要把握好一个度,陆悬也没想好怎么搞,反正一点点来。 正如刘谈所说,乌孙现在看上去一片繁荣,实际上这种繁荣很虚,可能一场战争就会带来毁灭,接下来陆悬就想安安稳稳的发展一段时间了。 他们刚讨论完这个,一旁的苗瑞就过来问道:“殿下,清光殿已经检修完毕,里面的东西要挪移出来吗?” 刘谈说道:“哦,拿出来,检修结果怎么样?如果不行就转移出来。” 苗瑞笑道:“殿下弄出来的东西哪里有不好的。” 刘谈严肃说道:“那也不一定,防水方面一定要注意。” 他说到防水,陆悬就知道所谓的清光殿就是送给他的那栋水晶宫,他忍不住问道:“说到防水,你怎么让水……清光殿不漏水的?” 昨天他被刘谈的组合拳给打懵了,一直到出来还沉浸在欢喜之中,这种欢喜持续到了他们谈正事之前。 谈完正事之后他的理性思维大部分回归,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琉璃又不是第一次出现,但是用琉璃做一栋水下的屋子他是第一次听说。 刘谈有些诧异:“你昨天没看到吗?” 陆悬有些茫然:“看什么?” 刘谈干脆说道:“把我那个模型给拿过来。” 两个小宦官顿时跑了出去,过不多时就捧着一个大铁箱子进来,放到地上以后陆悬看了一眼发现里面都是水,而在箱子的正中央则放着一个琉璃屋子,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清光殿的缩小版。 刘谈说道:“之前因为也没做过这个东西,就按照一定的数据做了一个实验,为的是测试防水还有水的压力。” “啊?压力?”陆悬抬头看向刘谈,思索自己是不是读书又读漏了。 刘谈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就是测试水的重量会不会压塌清光殿。” 陆悬点头,刘谈继续说道:“重量就不必说了,防水的话你看这里。” 他伸手指着房顶跟琉璃墙的交界处。 陆悬过去仔细看了看才隐隐约约发现上面有一点点红色,他没有立刻问,而是又看了一下墙壁和墙壁之间的连接之处,都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红色,他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刘谈一边让人将箱子里的水放出去,一边说道:“就是糯米浆外加羊桃藤汁,里面还加了一些动物的血液和铁红,混合而成之后就是非常棒的防水材料。” 他说完之后水放完,刘谈直接将里面的缩小版清光殿拿起来,这个时候陆悬才发现这个缩小版居然也有一道门,只不过那道门也是琉璃做的,而不像是清光池里那个是石门。 陆悬问道:“为什么清光殿没用琉璃门?” 他原本以为这个也跟防水有关系,结果就听刘谈说道:“咳,用玻璃门的话,你走在通道里就能一眼看见里面,就没有推门之后的惊喜啦。” 陆悬失笑,不过,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心情不得不承认,刘谈说得没有问题。 刘谈将模型拿起来之后让人拖着,伸手打开了那扇小小的玻璃门,示意陆悬伸手进去。 陆悬看了看这个大小,觉得自己最多也就伸进去三根手指,但他明白刘谈是想要让他试一下里面有没有水。 他伸手进去摸了一下之后,发现里面最多是有点潮湿,比较而言的确算得上是干燥。 陆悬有些羡慕说道:“汉人的奇思妙想真是令人惊叹不已。” 刘谈十分深沉说道:“土地是孕育文明的根本,什么样的环境就会孕育出什么样的文明,大汉的不一定最适合乌孙。” 说到这里,刘谈突然想起一句话乐不可支说道:“所以你要建设有乌孙特色的封建主义诸侯国。” 陆悬转头看着他半晌,十分诚实说道:“没听懂。” 刘谈心说这个梗你当然听不懂啦,不过没关系,他看得出来陆悬是这么做的。 他在努力向大汉学习,却又在保持着乌孙特有的风俗,他相信陆悬可以做好。 他拍了拍陆悬的肩膀说道:“前路漫漫,上下求索,努力。” 陆悬抿嘴笑了笑指着那个模型问道:“这个……可以给我吗?” 刘谈愣了一下:“这个……只是一个试验品。” 他想了想觉得陆悬可能是觉得清光殿带不回去,短时间内他那里可能也做不了,所以想要带个微缩模型回去当个纪念品。 于是他干脆说道:“我让人再给你做一个好看一点的。”他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补充道:“这个是我做的。” 所以手艺不太好,当时他就是有这么一个点子,但是又不想兴师动众,万一没做成功,北境王的百分百成功神话就要破灭了啊! 虽然他不是偶像,但现在也多少有了偶像包袱。 而且这个当初做的时候并不是特别细心,毕竟是试验品,只要能确定可以就行了。 陆悬听后反而更喜欢这个果断抱在怀里说道:“就要这个了。” 刘谈嘴角一抽:“上面有水!” 陆悬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果然湿了一片,只好回去换衣服。 刘谈见他回去换衣服的时候都舍不得放下这玩意,忍不住说道:“给你给你给你!你先放下好好换衣服!” 陆悬依依不舍地将模型递给了苗瑞转身回房,刘谈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最后扛不住美色的诱惑也跟着回了房,然后直奔让他垂涎三尺的腹肌而去。 陆悬抓住作乱的爪子,直接把人拽到怀里问道:“晚膳是不是不想吃了?” 刘谈本来想撩完就走,结果没想到跑得不及时被抓了回来,索性抱着陆悬说道:“不吃晚膳难道要吃你吗?” 说到这里,他颇有些心动,他跟陆悬都已经成年了,虽然他还没过生日,但……过了年就算成年了! 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苗瑞站在门口小声说道:“殿下,霍相求见。” 刘谈顿时什么旖旎思想都没了,第一反应就是:“不对啊,还没到十五呢,假都没放完,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来啊。” 陆悬有些遗憾地松手说道:“正事要紧,先去。” 刘谈没忍住又摸了一下让他羡慕的腹肌,转身去了正殿,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甚至思考是不是跟花灯节有关系。 结果到了那里之后,他发现霍光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甚至还带来了一样东西。 他看着地上那个木头组成的东西总觉得有点眼熟,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 霍光看着他温柔说道:“是殿下即将用到的踏犁。” 刘谈:“啊?” 霍光语气越发轻柔:“殿下,二月初二就要试犁了,您会用这个吗?” 刘谈:????? 第349章 [三更]349 霍光说的试犁, 刘谈倒是知道,古代时期中原地区这边农耕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在真正适合耕种的日子到来的时候举行这么一个仪式, 算是对丰收的渴望。 而每当这个时候哪怕是皇帝都要亲自下田赶牛耕地来表示对农耕的重视, 这个就是先农礼。 皇后则会亲蚕织布, 这就算是当下的大事。 刘谈坐下来说道:“二月初二的事情, 你现在过来说是不是有点早了?” 霍光说道:“不早了,若是臣没记错, 殿下都没有接触过踏犁?” 刘谈心说我不仅没接触过, 今天之前, 我就在图片上看到过它! 他轻咳一声说道:“这个东西, 不就是……做做样子吗?” 没人会要求皇帝跟诸侯王也会耕种, 只要做个样子, 让百姓看看, 当个表率就行了, 严格来讲就是一个风向标, 表示朝廷很重视。 霍光静静看着刘谈问道:“殿下有把握做样子做到天衣无缝吗?陛下每次先农礼至少要走一陇。” 刘谈沉默,真是万万没想到, 其实刘彻比他还要接地气? 作为皇帝和官员,每年还要耕一陇地, 而刘谈不说穿过来之后,穿过来之前,他就压根没接触过农活! 刘谈觉得他多少明白了霍光的意思:“所以国相是想让我提前熟悉一下?” 霍光叹气:“殿下应该也不想当众出丑。” 其实诸侯王也不是每一个都搞先农礼的,有一些是因为他们压根就是吉祥物, 诸侯国内的风向还是要看长安, 看陛下。 有的诸侯王则是胡作非为, 这样的诸侯王就算真的搞先农礼百姓也不会愿意以他为榜样。 而刘谈不是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 以霍光对他的了解,在百姓面前的时候,他还挺重视形象的,所以……北境王殿下,操练起来! 刘谈叹了口气:“花灯节之后……” “殿下,此事不宜拖,正月十五之后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到时候殿下会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刘谈:所以这就是让我假期上补习班的意思是? 刘谈垂头丧气说道:“知道了,明天开始。” 霍光见刘谈答应下来也就放心了,别的不说,他家殿下只要答应的事情必然能够做好。 他走了之后,刘谈转头跑回去就跟陆悬诉苦:“万万没想到我还需要学习怎么种地。” 陆悬听得好奇,他是第一次听说先农礼,他本来自认为对大汉已经了解很多,但他忽然发现这些有着特殊意义的节日,还有那些节气之类的,他都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刘谈解释了一遍先农礼之后说道:“其实因为气候不一样,每个地区耕种的时间也不太一样,先农礼就是这么个意思,实际上二月初二我就算举行了先农礼,也不能现在就种,同理节气也要看当地气候,等以后乌孙稳定下来了,你可以找人试着总结一下。” 陆悬认真点了点头问道:“你刚刚还说到了亲蚕礼?” 刘谈笑道:“哦,那个啊,皇帝为天下男子做表率,皇后自然就要为女子做表率,鼓励养蚕织布嘛,一样的道理。” 陆悬看了他一眼说道:“哦,那……北境国就没有亲蚕礼了?” 刘谈顺口说道:“我又没有王后,哪儿来的亲蚕礼。” 他说完之后,后知后觉地明白陆悬大概不是这个意思,侧头看去发现陆悬正在微笑。 刘谈心念一动,直接起身坐在了他的身上揽着他的脖子,上下打量着陆悬。 陆悬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的腰身,被他这个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不由得问道:“做什么?” 刘谈不怀好意说道:“唔,身量是大了一些,不过北境国的女子大多都身材高挑,王后服饰又比较华贵,遮掩一下也不是不行,要不然小昆弥就当一次北境王后。” 刘谈说完之后就等着看陆悬不好意思的样子,他算是发现了,陆悬直白归直白,但有的时候面皮也挺薄的,一逗就容易脸红。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欺负”多了,陆悬形成了免疫力,听到刘谈这么说之后,他十分淡定地表示:“好啊。” 刘谈:????? 陆悬看着刘谈略有些惊异的模样便笑道:“只是殿下如今尚未娶妻,是不是咱们还得先拜个堂,入个洞房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收紧手臂,让两个人的距离逐渐减小。 这一次轮到刘谈脸红,拜堂成亲什么的,想一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刺激。 他忍不住转头避开陆悬的目光说道:“北境王后……可不能来历不明,你先解决你的身份问题。” 陆悬从善如流:“乌孙国也可以多个公主的,以往都是大汉嫁公主到草原、到西域,乌孙也可以嫁公主到北境国,正好还是邻居,不是很合适吗?” 这货要疯! 刘谈转头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说道:“别乱来。” 真这么搞除非能够瞒天过海瞒住所有人,最重要的是瞒住刘彻。 不过想一想其中的难度,刘谈就觉得瞒住了刘彻跟瞒住所有人也差不多。 陆悬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操作难度很大,但还是凑过去轻声说道:“我不管,刚刚殿下已经将王后之位许给我了。” 刘谈哭笑不得:“是你的是你的,不会有别人!” 陆悬满意了,抱着人刚要回卧室就听到苗瑞在外面问:“殿下,用膳吗?” 刘谈笑眯眯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说道:“饿了!” 陆悬无奈只能任由他拉着走。 不过很快刘谈就笑不出来了,他原本以为先农礼很简单,毕竟也不是真的让他耕种,霍光已经将仪式简化到了只要他用踏犁翻一遍地就可以。 然而真到用的时候,他就只能看着倒在地上的踏犁沉默半晌,发出灵魂拷问:“我堂堂北境王,为什么要受这个委屈?连头牛都不给我?” 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旁边玩踏犁玩得很开心的陆悬。 陆悬顺顺利利耕完一陇说道:“北境国少牛,用了牛,也起不到激励作用。” 本质上先农礼就是激励农民,连诸侯王都亲自耕地,大家也要努力啊。 刘谈啧了一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为霍光说话!” 陆悬忍笑走过来说道:“很简单的,我来教你。” 站在刘谈身旁的奴隶瑟瑟发抖:他已经教了北境王一上午了,北境王目前进度——两尺。 陆悬扶起踏犁就要往刘谈手里塞,刘谈摆了摆手说道:“算了。” 陆悬有些诧异地看着刘谈,然后他就听心上人说道:“有挂不用,天打雷劈,等着!” 刘谈说完就跑,都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只留下陆悬拿着踏犁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挂……是什么东西? 第350章 [四更]350 陆悬一头雾水地跟着刘谈, 在看到他直接进了书房之后不由得嘴角一抽,一边跟着他进去一边说道:“阿谈你不要着急,慢慢来就好, 这个也是有诀窍的。” 刘谈转头看着他淡定说道:“为什么要让我去适应犁?” 陆悬:“啊?” 刘谈微微扬起下巴:“得让犁来适应我啊!” 陆悬:??? 在他满脸疑惑之下, 刘谈信誓旦旦表示:“不够好用的农具代表不够先进。” 陆悬沉默半晌才问道:“你的好用是指……?” 刘谈想了想:“大概就是能够直接上手。” 陆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干脆就不吭声,坐在刘谈身边一边看书一边陪着心上人。 刘谈提笔就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名字:铧式犁、圆盘犁、翻转犁。 其实他知道, 现在最容易做的应该是曲辕犁, 毕竟曲辕犁原本就是从直辕犁身上进化来的, 就算他拿出来之后, 解释也比较容易, 能够看得出一脉相承。 可刘谈觉得既然做了, 那么就做到极致, 除非这三种犁他一个都做不出来, 才会退而求其次去选择曲辕犁。 之所以是选择三种是因为在刘谈的印象里轻型铧式犁是进行浅翻作业的, 不能杂草太多。 圆盘犁算得上是重型犁,在杂草多的地方比较好用。 而最后一种翻转犁其实应该算是复合犁, 为的就是能够方便掉头,走到尽头的时候把犁一翻就可以直接作业了。 最后一种其实只不过就是顺手写下来, 不强求,一步到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先搞定前两种再说。 首先是铧式犁,铧式犁其实也分很多种, 有碎土型、通用型和翻土型。 刘谈思索了一下, 觉得一口气做这么多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或者说是在春耕之前搞出来是不可能的, 只能照着一个来。 他想了想,转头看向苗瑞说道:“你派人去国相那里把现在国内土地大致情况的卷宗拿过来。” 苗瑞立刻领命而去,陆悬有些好奇:“你要那个做什么?” 刘谈说道:“因为要对症下药,不适合北境国的犁现在做出来也没用。” 他没有那个能量能够全国推广,甚至在北境国推广可能都有点麻烦。 刘谈本来是想让人将卷宗拿过来就可以,结果没想到霍光居然亲自过来了。 他过来问道:“殿下怎么想起要这个了?” 刘谈见他带着萧呈过来,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小宦官,发现对方手里没有任何东西不由得奇怪:“东西呢?” 霍光坚持说道:“殿下先说要来做什么。” 刘谈只好说道:“那个踏犁太不好用了,我决定改一改它。” 霍光震惊地看着刘谈,一时之间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 一般人都是不好用,那就努力学。 怎么到了他家殿下这里就是不好用,老子要把它改好用! 霍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问道:“殿下知道要怎么改吗?” 刘谈矜持说道:“不好说,总要研究一下才行,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行了,霍光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基本上这件事情至少有六七成成功的希望。 可他还是觉得很奇怪,哪怕以往刘谈做的东西不少,按理说他不该这么惊讶才对,但问题是刘谈以前做的东西勉强算是他能接触到的。 种地这种事情他恐怕连流程都搞不懂,这样一个人说他能改进犁,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不过也因为刘谈一贯的好信誉,所以霍光决定相信他一次。 他直接指着萧呈说道:“殿下想问什么问他就可以了。” 刘谈:“啊?我要的是卷宗啊。” 霍光解释道:“那些卷宗都比较久远,最新的土地丈量还没有进行,而且还都简牍,若真要送过来,只怕要占殿下书房的一半。” 刘谈一听简牍就懂了,这东西占地面积极大,总结下来数据也未必多。 他转头看向萧呈问道:“那他怎么知道?” 霍光说道:“殿下不是让臣锻炼一下他们吗?正好萧呈对这方面了解不多,干脆就让他去多看看,什么时候能到了若指掌的地步,什么时候就算是合格了。” 刘谈:???? 虽然北境国只是大汉的一个诸侯国,但是它的面积不小啊,哪怕耕地再少,关于这方面的数据也是非常庞大的,这还只是合格? 霍光看了刘谈一眼淡定说道:“若是殿下想知道,臣也可以将大汉的所有土地的大致情况说一遍。” 刘谈默默的收回目光同情地看了一眼萧呈,这年头跟着大佬混也不容易啊,一不小心跟不上队的话,恐怕要接受毒打。 萧呈看懂了刘谈的眼神,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天知道他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刘谈看他这样越发庆幸自己是霍光的上司,要不然凭他作的死,大概……早就回家吃自己了。 就在刘谈同情萧呈的时候,陆悬不动声色的坐直身体挡在他和萧呈中间说道:“阿谈,时间不早了,要不然给他一张案几让他先写下大致内容,我们去用膳。” 他抬头看向霍光:“霍相也一起来。” 霍光:…… 虽然他已经比较习惯陆悬只要在北境国就跟刘谈形影不离,但是听着对方这仿佛是这座王宫的主人一样的口气,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其实霍光也有些奇怪,之前陆悬还是很收敛的,在人前也是做足了客人模样,怎么突然间就变了? 他当然不知道刘谈凭着一栋玻璃屋就直接让陆悬的心理发生了变化。 以前:这里是阿谈的王宫。 现在:这里也有我的一座宫殿。 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刘谈听了陆悬的话,转头看着他深深觉得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狠。 然而他还是从善如流的起身说道:“不需要写太多,只要把土地肥沃程度啊,软硬情况啊,反正你能想到的都写一写,不用太详细。” 萧呈卑微的送走了继位之后就开始了他的加班生涯。 等刘谈他们用完膳回来,这位居然还没写完。 刘谈耐心逐渐告罄,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萧呈其实写的很详细,他整个浏览了一遍之后问道:“现在北境国能够耕种的土地情况都差不多是吗?” 萧呈愣了一下立刻点头:“没错,除了狼山附近差不多都这样。” 刘谈看完之后发现自己看了也没啥用,反正他也看不太懂。 最后只能心累的选择了通用型铧式犁。 第351章 [一更]351 所谓通用型基本上就是能翻土也能碎土, 但一般兼顾两种功能的也都代表着在各自的功能上做不到极致。 可它省钱啊,一样的东西能够同时兼顾两样工作。 刘谈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先减少一部分农民的负担,然后再继续改进。 传统的铧式犁分为牵引犁、悬挂犁和半悬挂犁三类, 每一种都有其独特的特点。 如果从字面上分析的话, 很容易就先入为主觉得应该是牵引犁好一些, 但实际上牵引犁是需要非常大的牵引力才可以, 所以这是刘谈首先排除的。 而半悬挂式虽然需要的牵引力稍微小一些,却也不是人力或者牛的力气能够达到的。 就算能达到也不会作为首选, 要知道这年头能有牛的农户都已经算得上是家境很好了。 所以最适合的反而是半悬挂式铧式犁, 因为在运输的状态下, 牵引式铧式犁的重量全部由机具本身来承担, 悬挂式则是牵引物来承担, 而半悬挂式就是一半一半。 从外表上简单来说的话铧式犁一共就四个部分构成:牵引悬挂装置、机架、行走限深装置以及一个主犁体。 其中犁体由犁铧、犁壁、犁床、犁托等等组成的, 而犁铧和犁壁的工作面组成了犁体的曲面。 等到耕地时, 土地就沿着犁体曲面上升、破碎并翻转。 至于犁刀这个东西, 刘谈只记得有, 但却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只记得犁刀的作用是可以垂直切开土壤, 能够使耕翻后犁沟清晰。 这样看的话应该是放在前面的。 刘谈将这些东西全都写了下来,然后听到萧呈小心翼翼说道:“殿下, 臣……臣写得差不多了,还要更加详细些吗?” 刘谈被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才发现萧呈居然还在,嗯, 不仅他在, 其实陆悬也在。 只不过刚刚萧呈埋头苦写, 一直没工夫出声, 而陆悬看刘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不想打扰他,导致刘谈都没意识到书房里还有其他两个大活人。 他抹了把脸说道:“先放下,你做得很好,苗瑞,去膳房拿些点心来给萧大夫。” 萧呈受宠若惊:“谢殿下厚爱,不……不必了。” 刘谈温言说道:“你也辛苦一天了,之前都没来得及吃东西,先用一些垫垫。” 人家辛辛苦苦写了半天,虽然他现在用不到了,但为了不打击新人的积极性,刘谈还是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别说,萧呈写的还真的挺清楚的,北境国耕地多少,上等地多少,中等多少,下等多少,属于贫瘠的又有多少,这些地都大概分布在什么地方都给写了下来。 算一算他刚跟在霍光身边这才多久啊,一个月左右的样子,居然能够记住这么多,难怪霍光肯把他带过来。 刘谈放下写满了数据的纸,抬头看向萧呈,此时萧呈正在吃糕点,感受到他的目光之后连忙把嘴里的咽了下去。 刘谈微微一笑说道:“别急,剩下的你拿回去吃,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 萧呈手足无措的谢恩走了。 刘谈吩咐毕高将那些纸收了起来,转头看向陆悬问道:“累不累?” 陆悬凑过来跟他讨了个吻,低声笑道:“累的应该是你才对,已经有眉目了?” 刘谈此时还真的觉得有点累了,靠在陆悬身上,缩在他怀里说道:“应该差不多。”说着他打了个哈欠含糊说道:“等明天找公输家的人来看看。” 陆悬擦掉他眼角的生理性眼泪,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那先去休息。” 刘谈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等我缓口气。”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腰背都有些酸痛,现在放松下来整个人动都不想动。 陆悬二话不说抱起他就往寝殿走,刘谈笑着亲了他一口说道:“干得好,赏你的。” 陆悬挑眉:“这可不够。” 刘谈凑到他耳边吹气说道:“那怎么才够?” 陆悬轻轻把他放到床上说道:“先攒着。” 今天刘谈又是跟踏犁较了半天劲又是忙着改进踏犁,从身体到脑子估计都很累。 陆悬把他放下之后,刘谈跟他迷迷糊糊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 陆悬有些无奈,都累成这样了,他不攒着怎么办呢。 他转头轻声吩咐宫人打来热水亲手帮刘谈擦了擦身上,这才去整理自己。 第二日一早,刘谈醒过来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陆悬正侧身撑着头把玩着他的头发。 陆悬问道:“醒了?饿了吗?” 刘谈恍惚了一会,这才有些茫然说道:“我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就记得被陆悬抱回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陆悬:…… “不要想了。”他说:“先洗漱用膳。” 刘谈用膳的时候特地派人去找了公输亦,十分幸灾乐祸地说道:“大过年的,不能我一个人加班!” 实际上公输亦他们一点也不在乎,他们巴不得被重用呢。 他的父亲要年后才能过来,在这一段时间内,特地叮嘱他们一定要哄好北境王。 不仅仅是为了官位,而是因为他听到风声,墨家那边好像也要派弟子过来。 哪怕是墨家在知道北境王重视机关术之后,哪怕是之前不愿意来北境国的墨家也开始感兴趣了。 不得不说,比起公输家,墨家似乎的确更加讨上位者喜欢,哦,除了皇帝之外的。 因为他们的攻击性不强,就算是皇帝也喜欢他们的某些主张。 公输家好不容易在北境国混到了如今这个地位,怎么可能让墨家再把他们挤走? 于是公输亦特别积极,进了王宫之后见到刘谈就十分狗腿说道:“殿下,您要做什么?只要我们能做,一定尽快给您做出来。” 刘谈诧异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 公输亦干笑道:“过年期间除了特殊情况公输家的人都不能动刀,这不是好几天没做东西,手痒嘛。” 迎着刘谈不信的目光,公输亦硬着头皮坚定表示自己只是太过热爱机关术。 没办法,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北境王太厉害了,用到他们的时候太少,要珍惜每一次机会? 刘谈也没跟他纠结这些,直接将图纸递给他说道:“看看这个,能不能做?” 公输亦十分自信地接过图纸,刚想说公输家族没有不能做的东西,然而等他看到图纸之后,瞬间将那句话给咽了回去,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了一句十分卑微的问句:“敢问殿下,这是……什么?” 第352章 [二更]352 刘谈说道:“这是新型犁。” 公输亦抬头看看他又低头看看图纸, 满脸的不可置信,此时他满心都是:殿下是不是在骗我? 公输家族过得不富裕,公输亦从小也是接触过农耕的, 甚至踏犁他都用过, 但是他是在没办法把眼前图纸上面画的东西跟犁结合起来。 除了依稀能够看到犁体, 剩下的地方跟犁有什么关系吗?这都是干什么用的?而且为什么犁体还有那么多? 刘谈坐在那里问道:“看得懂吗?” 公输亦心里权衡了一番, 咬牙决定回去召集所有的兄弟姐妹研究,他不信研究不出来! 不过还没等他打肿脸充胖子就听到北境王殿下轻轻敲了敲书案说道:“说实话。” 公输亦只好小声说道:“不太看得懂, 不是, 图纸上的数目能看懂, 但是……这个要怎么用啊?” 刘谈就知道会是这样, 毕竟铧式犁跟种花家传统的犁区别还是挺大的, 更别说一下子先进了这么多。 他对着公输亦招手说道:“来, 我给你解说一下。” 说是解说, 其实也不过就是把各部分的功用说一遍, 重点在于刘谈想要什么效果。 公输亦听完之后有些困惑:“殿下既然连图纸都画了出来, 为何不直接召集工匠来制作?” 这里面好像完全没有他们公输家族发挥的余地啊。 刘谈深沉说道:“因为我只知道这个大概的模样,其他东西是不知道, 需要一点点试,你们有经验, 能够少走一点弯路,唔,你们……可以?” 公输亦这才明白刘谈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对这方面应该比较拿手, 所以知道哪个部分应该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单纯让工匠来的话, 可能就要一点点的试验数据。 刘谈倒是不怕浪费东西, 但他不想浪费时间! 公输亦想到这里立刻保证说道:“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刘谈说道:“最迟二月之前也要弄出来,弄不出来,小心我罚你们俸禄!” 封建帝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说罚就罚! 公输亦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信心满满地就走了。 刘谈伸了个懒腰说道:“哎,正巧工作丢给他们,我们可以准备过灯节了。” 陆悬刚刚一直识趣地在一旁带着没有打扰他做正事,此时问道:“花灯节要怎么过?” 刘谈说道:“还能怎么过,各过各的呗,有想聚会的也随他们,反正宫宴是不弄了。” 对于刘谈这种能自己宅就绝对不想出门的人来说,社交其实也挺头痛的,这也就是北境国比较和谐,而且在这里他的确感受到了做事业的乐趣。 否则恐怕刚就藩没多久,刘谈就要上书请求削藩了——回了长安他就不用发愁这些了。 没有宫宴陆悬当然是开心的。 之前虽然开玩笑说要把王后之位给他留着,但到了正式场合,陆悬永远要坐在下面的位置。 他倒不是因为不能平起平坐而不满,他就是不开心跟刘谈距离太远,还不能表现太明显。 他们两个再怎么肆无忌惮,这种场合也是要收敛一点,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 陆悬开心问道:“你想怎么玩?” 刘谈转头看向他:“站在城墙上看虽然也不错,但是我觉得亲身参与才好。” 陆悬瞬间就懂了,这意思就是要微服私访。 等到正月十五当天,刘谈和陆悬两个人甚至连护卫都没带,身上的配饰也换成了比较普通的那种,看上去就是两个富贵人家的小郎君,骑着马就出了宫。 苗瑞和毕高在他们两个临走之前,疯狂绕着刘谈说道:“殿下,让老奴跟着,老奴保证不打扰殿下和乌孙王的兴致。” 刘谈挥手说道:“不用了,算是给你们放假,虽然时间也不长,不过这一年到头你们俩也没个休息时间,趁着我们出门你们爱干啥干啥,别把王宫给我点了就行。” 毕高苦笑:“殿下说笑,您……您这侍卫也不带,还不让老奴跟着,外面人那么多,说不定就有略卖人混进来,您……” 刘谈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当我八岁?” 他虚岁都满十八了,身边还有个身材挺拔一看就不好惹的少数民族男青年,这样的组合是最不容易下手的那一拨,略卖人得疯了才会把目标放到他们身上。 还不如说这时候正是小偷最多的时候。 苗瑞和毕高被无情地甩下,刘谈走的时候还叮嘱说道:“若是国相过来或者派人过来你们就说我和阿悬去过二人世界了,今天谁都不许打扰,知道吗?” 苗瑞和毕高无奈只能同意,心里还想着今天这个日子,霍相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 谁知道霍光倒是没来,但是却派霍寿过来给送了一盏灯——之前刘谈为了打造花灯节,直接宣扬正月十五点灯是为了祈福。 为了完善这个说法,刘谈给重臣家里都送了几盏玻璃灯。 甚至连霍寿也没落下,霍寿被忽视了很多年,虽然在乡下的时候也算是作威作福没人敢惹他,霍光也时不时去看他,对他不错,但骤然被另外一个人如此关怀还是让他很激动,于是在征得霍光同意之后就亲手做了一盏花灯。 不过他的花灯是用纸做的,配方还是霍光友情提供。 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他兴冲冲地要过来送给刘谈看,不料,殿下不见人。 霍寿有些失望地回到了家里,霍光看到他垂头丧气,仿佛头上的耳朵都耷拉下来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怎么?殿下不喜欢?” 不应该啊,刘谈从来都是个很温柔的人,哪怕真的不喜欢也不会当面打击霍寿。 霍寿抬头看着霍光说道:“殿下跟乌孙王在一起,说是不见外人。” 霍光手一顿,沉默半晌才说道:“无妨,早晚他都能见到的。”他看着霍寿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侄子的头说道:“准备一下,换身衣服,阿叔带你去看花灯。” 霍寿听后又高兴起来,开开心心地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出去的时候霍寿还说道:“阿叔,我们东西市都去好不好?听说两个地方的花灯不一样。” 霍光回道:“当然可以,不过去了西市你可要紧紧跟着我才行。” 霍寿很是开心,平日里他的叔叔很少允许他去西市,毕竟西市鱼龙混杂,环境并不是很好,而且哪怕刘谈对于如今的朔方城管理很严格也免不了会有小偷一类的存在,略卖人最近也开始冒头。 若只是丢失一些钱财,霍光还不太在意,但霍寿若是被略卖人给劫走,霍光估计要疯。 此时刘谈跟陆悬两个人骑着马也在商议:“先去东市还是先去西市?” 陆悬想了想说道:“去西市,去看看那个老板还在不在。” “啊?哪个老板?”刘谈有些诧异,还以为陆悬偷偷跑到西市跟哪个老板结了仇。 结果他就听到陆悬说道:“就是之前设投壶游戏的那个老板,他还欠我一块玉佩呢。” 刘谈:????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惦记着? 他哭笑不得说道:“你就放人家一马。” 陆悬坚持说道:“不行,我上次说了要把那块玉佩赢回来送你的。” 刘谈说道:“你不是送我一块更好的了吗?” 陆悬坚持:“不一样。” 刘谈心里给那个老板点了根蜡,想了想说道:“那还是先去东市。” 陆悬转头看向他,刘谈说道:“正好从东市逛回来那边人应该不多了,现在去人正多,太惹眼了,万一被人发现恐怕要出事。” 人多就容易形成踩踏,那些人或许不敢对陆悬和刘谈做什么,但围观是免不了的,万一在这时候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陆悬点点头说道:“那好。” 刘谈转头看了看两边说道:“哎,原本我想弄个全城花灯节的,可惜了……” 可惜没做到,不过想一想后世都很将花灯铺满全城,现在他好歹将两个市场都给弄了起来,也还算不错了。 东市的花灯都是比较大型的,除了道路两旁间隔一段距离就有的花灯之外,商铺在自己的店门口也摆放上了花灯。 而且能在东市开店的基本都是不差钱的主儿,那一个个花灯虽然算不上精致,但看上去还挺生动的。 刘谈和陆悬早就把马放在了专门的马厩那里,两个人直接手牵着手在路上走,无视他人异样的目光。 刘谈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得不说,身份地位和金钱大概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底气了。 他现在就知道哪怕所有人都看不惯他跟陆悬,但依旧拿他们没办法,甚至如果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恐怕连讨论都不敢多讨论。 相较于他的淡定,陆悬此时此刻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在刚刚刘谈主动牵起他的手的时候,万千灯火在他眼中就已经形同虚设,他的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了那个人。 刘谈走着走着凑到陆悬身边说道:“我真是小看了人民群众的创造能力。”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弄出了莲花和鱼形状的花灯,大家也会跟着这么弄,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弄出了很多新花样,不过他能理解弄出鸡鸭鹅这种形象的,但他实在不懂弄个猪头摆在门口的店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刘谈一边看一边跟陆悬吐槽说道:“大家可真是太放飞自我了,这简直是群魔乱舞啊,不知道西市那边是个什么模样。”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悬此时沉声说道:“西市……大概有熟人。” “啊?”刘谈顺着陆悬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距离他们不远的霍光叔侄。 刘谈:“哈哈哈……好巧啊!” 第353章 [三更]353 霍光带着霍寿走过来, 低声说道:“殿……郎君出门怎么不多带几个人?” 刘谈也低声说道:“我带那么多人跟告诉别人我的身份有什么区别?” 这里又不是长安,贵族多,能够给他很好的掩护。 北境国像是他这个年纪就能带着护卫出行的根本没几个, 再加上他身边的陆悬, 那简直是太好猜了。 霍光转头看向陆悬, 眼神带着谴责:他胡闹, 你也跟着他胡闹? 陆悬立刻说道:“我会保护好阿谈的。” 霍光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说道:“既然如此,不如一起。” 霍寿抬着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在场的三位成年人。 刘谈笑道:“正好, 人多热闹!” 霍寿欢呼一声, 拉着霍光的手说道:“阿叔阿叔, 我刚刚看到那边有好吃的!” 在这样的节日氛围中, 饶是霍光也严肃不起来, 他无奈摇了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平日短了你的吃的。” 刘谈立刻说道:“那可不一样, 家里的东西虽然好, 但是真要想吃正宗风味, 还是要到这些小摊子上来。” 霍寿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知己, 蹭到了刘谈身边。 不过他不敢太放肆,只敢拉着刘谈的衣袖问道:“殿下知道哪些东西好吃吗?” 刘谈:…… 这你可问到我了。 他灵机一动说道:“上次吃过的那个摊子不知道还在不在, 走,先去看看。” 霍光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 刘谈就仿佛知道一样,转头看着他说道:“那个摊子连父皇吃了都说味道不错,临走还打包了一份呢。” 嗯,虽然打包的那份是店家给送的, 但那也是打包! 霍光未出口的话直接被堵了回去, 只能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忽然听到身边也有人在叹气, 一转头就看到陆悬也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陆悬苦笑说道:“之前出来的时候,苗瑞和毕高不放心,阿谈还说他又不是八岁,我看他现在……” 霍光跟陆悬异口同声说道:“比八岁也好不到哪儿去!” 瞬间两个人就觉得相知恨晚啊! 霍光到底成熟一些,稳了稳心神说道:“走,再不过去就要找不到人了。” 陆悬的眼睛一直盯着刘谈的身影,怎么可能找不到他? 刘谈带着霍寿一路直奔之前的那个糍粑烤肉的摊子,到了那里之后发现居然不是那家了,而是一家卖甜粥的! 刘谈有些诧异问道:“这里之前的那家呢?” 卖甜粥的是个圆脸老板娘,笑起来十分喜庆,一开口就又甜又脆:“小郎君可是要找糍粑烤肉?他们家之前遇到了贵人,已经租了铺子啦。” 刘谈问道:“那他们家的店在哪儿?” 老板娘说道:“往前一直走,左边第六家就是!” 刘谈谢过了她,觉得只问路不买东西不太好意思,开口问道:“你家这个甜粥怎么卖?” 老板娘立刻说道:“三枚五铢一碗,我家的粥又甜又稠,保准小郎君喝了还想喝!” 刘谈说道:“那来两碗,有东西能带走吗?” 老板娘立刻拿出了两个略有些丑陋的陶罐说道:“有的有的。” 刘谈问道:“一共多少钱?” 老板娘:“六枚五铢钱。” 刘谈看着陶罐有些诧异:“这个不要钱的吗?” 老板娘笑道:“哎呀,都是自己家挖泥弄的,不值几个钱。” 刘谈忍不住问道:“你的粥卖得这么便宜,能过活吗?” 老板娘其实挺忙的,不过她看刘谈长得好看,霍寿也是白白净净,心里十分喜欢,便也多说了几句:“粮食是自家种的,糖也是自家熬制的,都没几个钱!” 刘谈追问道:“可是烧制陶罐得用火,柴不是挺贵的吗?” 老板娘骄傲说道:“小郎君是从外地来的?我们北境王都啊,大部分人都不用柴啦,北境王殿下据说是金乌转世,给我们带来了蜂窝煤,王都买煤可便宜!” 行,从天神变金乌,这次物种都变了,出来一次他就能收集一个新称号,不知道他到底能收集多少。 刘谈问道:“大家买都这么便宜吗?” 老板娘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据说现在只有王都才这样,可能以后别的地方也会这样。” 刘谈笑着多给了老板娘两枚五铢钱说道:“多谢您啦。” 老板娘连声说道:“哎,小郎君给多了!” 刘谈对着她挥了挥手说道:“没事儿,就当谢谢你跟我们聊天。” 老板娘红光满面地收下了。 刘谈拉着霍寿转头就看到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霍光和陆悬,顺手就把手里的两罐甜粥递给他们说道:“喏,给你们买的!” 霍光:…… 别以为我们没听到啊,明明是你要打听消息才买的!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那边陆悬已经笑着接过来说道:“阿谈还记得我爱吃甜。” 霍光噎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陆悬,顿时觉得他们这个同盟建立起来的快,瓦解的好像也挺快。 刘谈说道:“我打听过了那个摊子已经租了铺子了,正好走了好久都累了,过去看看。” 陆悬当然不会反对,霍寿也十分好奇,至于霍光……他觉得他今天还是安安静静当个陪客的好。 刘谈他们一路寻到了那家铺子,发现开了铺子之后这家好像更加红火了一些,刚到门口一眼望去刘谈感受到了久违的晕人。 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下,扫了一眼感觉好像没有位置,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有人喊道:“咦,是你呀!” 刘谈抬眼看去发现竟然是之前那位小娘子,如今这位小娘子穿着打扮比之前好上许多,显然是生活条件更好了一些。 刘谈笑了笑说道:“恭喜。” 小娘子大大方方说道:“还得谢谢你呢,要不然我家一时半会也开不起这个铺子,要来吃点东西吗?我家又出了新的菜色了。” 刘谈问道:“有位置吗?” 小娘子招了招手说道:“跟我来。” 他们跟着小娘子一路穿行到最里面,在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小娘子说道:“等一下,我去跟阿爹说一声。” 刘谈十分豪爽:“所有菜色都上一遍。” 小娘子点了点头,转头就走。 她走了之后,刘谈一抬头就看到霍光微微蹙眉,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霍光闷闷说道:“这里面的气味也太折磨人了一些。” 刘谈倒是不觉得,正在奇怪的时候就听霍寿说道:“是羊肉的味道,阿叔不太喜欢羊肉。” 刘谈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这个,牛羊肉算是贵族宴会上经常出现的红肉,毕竟猪肉不好吃,鸡鸭肉吃多了太单调,以往他还真不知道霍光不喜欢,因为霍光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不过想一想也是,宴会上虽然人多,但至少厨房不在这里,而这家铺子……店主正在靠近窗子的那边烤得烟熏火燎呢。 他干脆说道:“那就打包。” 霍光抬手:“不必,等你们吃完。” 陆悬在一旁说道:“我刚刚听闻有人说这边有一家的米酒味道不错,霍相不如跟我一起去找一找?吃肉不配上一点酒,那味道可就差着了。” 霍光看了他一眼应道:“不必,我一个人去就是。” 陆悬却直接起身说道:“没关系,我顺便买点别的东西过来,有好些东西都是在外面摆摊,如今天气还有点凉,在外面吃对身体不好。” 霍光没有再推辞,直接跟着陆悬一起出去了。 他们走之后,霍寿老老实实坐了一会,很快就坐不住说道:“殿下,我刚刚看外面有卖小风车的,我去买一个回来送阿叔。” 风车……霍光…… 刘谈实在没办法把这两个名词给联系上,缓了缓问道:“你确定你阿叔会喜欢?” 霍寿说道:“应该,我阿叔的书房就摆着一个,不过看上去有点旧了。” 旧风车……刘谈总觉得霍光留着这个东西肯定不是单纯的喜欢,说不定有什么寓意。 他拍了拍霍寿的头说道:“行,我陪你一起去。” 霍寿立刻一脸警惕:“那我们的位置会不会被人占了啊?” 刘谈被他的表情逗笑:“那就让小娘子先给我们留着。” 霍寿十分大气地一挥手:“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啦,没事儿的!” 刘谈看了一下霍寿的体格,这孩子被霍光养得还挺壮实的,个头也不矮,远远看上去跟成年人也差不了多少,应该不会有略卖人不长眼的找他麻烦便点头说道:“去,快去快回。”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给了霍寿一贯钱说道:“想买什么自己买。” 霍寿推了推:“我有钱!” 刘谈淡定说道:“没有让小孩子花钱的道理,当我给你的压岁钱。” 这么一想,他给李陵都准备了压岁钱,结果没有霍寿的份,好像是有点不合适。 霍寿还想说什么,刘谈便说道:“你再不快点,等等你叔叔就回来了。” 霍寿这才抓起钱跑了。 刘谈看着他的背影思索也不知道霍寿跟霍去病有几分相像,回头问问霍光好了。 正在他思索这些的时候,小娘子将食物端上来有些奇怪问道:“怎么就剩下小郎君一个人了?其他几位呢?” 刘谈笑着说道:“他们去买点东西,咦,这是饼吗?” 小娘子说道:“对,用黄米粉做的饼,卷烤肉吃很好吃的,小郎君快尝尝。” 刘谈看着想起了后世的馕,感觉这个吃法好像跟馕配烤肉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他按照小娘子的指点弄了一个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 一旁的小娘子偷偷看了他一眼,越看越觉得这位小郎君出身不简单,毕竟她家新弄的这个吃法很容易就吃得满手流油形象全无。 但是这位小郎君却依旧斯文优雅。 就在小娘子看的时候,旁边有一桌可能是熟人,笑着说道:“呦,我们通化坊的花朵动春心了吗?” 小娘子听后一秒从斯文变泼辣,转头瞪了一眼说道:“胡说什么?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那一桌起哄说道:“小郎君可曾婚配?” “三娘手脚麻利娶回去不亏。” 刘谈淡定说道:“几位说笑了,在下已有家室。” 嗯,虽然没成亲,但已经有家室了。 小娘子听后眼中划过一丝失落,但还是笑嘻嘻说道:“小郎君的娘子一定是个大美人。” 刘谈嘴角翘了翘,眼含笑意:“对。” 小娘子有些好奇问道:“不过怎么没见小郎君带她出来?” 刘谈心说你已经见过啦。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太对——陆悬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陆悬就算了,霍寿怎么也没回来? 刘谈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对小娘子说道:“劳烦帮我们留一下位置,家里的小孩子溜出去玩了,我去把他找回来。” 小娘子立刻点了点头,刘谈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就看到对面的确有一个卖风车的小贩,然而却没有见到霍寿的身影,再看看四周,发现也没有霍寿的身影,他表情一变。 虽然霍寿性格活泼了一些,但还算懂事,不可能一声不吭就自己跑出去玩。 他稳了稳心神抬脚走到小贩面前问道:“请问刚刚有没有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小郎君带来买过风车?” 那个小贩显然还记得,抬头说道:“你说那位小郎君啊?好像刚刚去追什么人了。” 追什么人?刘谈有些疑惑:“那他往哪边去了?” “前边。” 刘谈道了声谢立刻往前面找去,他往前走了一段忽然看到前面一道蓝色人影一闪进了旁边的巷子。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霍寿,但刘谈还是赶忙跟了上去。 然而等他跑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巷子里面空荡荡,而再往里面走则没有灯火照明,暗了一些。 刘谈犹豫了一下听到一声短促的:“放肆!”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他依旧听出来那是霍寿的声音。 刘谈顿时心中一紧,赶忙跑了过去。 他的脚步声大概是惊动了里面的人,有两个人手里提着木棒走出来喝道:“谁!” 刘谈借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看清楚前面一共有四个人,而有两个正在压制着什么。 刘谈还没开口,就听到霍寿急促说道:“郎君,这些人是亡命之徒,手里有凶器!快跑,去找我阿叔!” “跑?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刘谈看着眼前两个身高还不如他的凶徒,冷笑着卷起了袖子。 凶器?两根木棒吗? 巧了,他身上还带着一柄短剑呢! 第354章 [一更]354 刘谈挽起袖子之后就从袖袋里掏出了两把匕首, 突然高声喊了句:“这里有略卖人,快去报官别进来!” 这边有四个人,但凡他有陆悬那个身手都不会担心, 然而现实就是当初刘彻找人教他武艺, 然后他几乎逃了所有的体育课, 并且这么多年连健身都没做过。 莫问, 问就是后悔,嗯, 后悔也不改。 刘谈手里拿出匕首之后, 对面两个人稍微退缩了一下, 能够公然带着利器不是他们随便能惹的, 然而退缩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刘谈刚刚喊完之后外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们在巷子之内隐隐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各种叫卖声说笑声混在一起, 将这一方小小天地的危机给遮盖得严严密密。 对面的人顿时冷笑:“看来小郎君的运气不太好, 你也留下!” 他旁边那个人声音嘶哑说道:“看上去细品嫩肉, 说不定也能卖个好价钱。” 刘谈两把匕首一正一反拿好, 深吸一口气,冬日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让他更加清醒了一些。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害怕。 他冷笑道:“比什么不好跟我比运气。” 他说完忽然就往前蹿了几步,对面两个人直接扬起木棒就要砸下来。 在这两个人抬手的那一刻, 刘谈心里是松了口气的——这俩人也不是什么练家子,大概只是会打架的普通人而已。 其实在刚刚看着他们拿着木棍的样子刘谈就多少猜到了一些。 他躲开了其中一棍,却没有闪避另外一棍,任由那一棍打在他的肩膀上, 那一瞬间的剧痛差点让他连手里的匕首都握不住。 但他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直接一刀刺出直奔对方左胸心脏部位而去。 对方大概没想到刘谈宁可硬挨一棍也要冲过来给他一刀, 怔忪一下之后这才急忙后退。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匕首刺入胸膛的声音很轻微, 然而这个声音却仿佛是夺命的音符。 那人痛到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木棍,踉跄着后退倒在了地上,同时嘴里溢出鲜血。 刘谈把匕首从他的胸膛里□□,腥臭的血液溅在脸上,他都没给另外一个人反应的机会,直接把手中的匕首投掷出去。 他知道自己的准头不怎么样,但没关系,对方那么大一个人呢,他随便一戳总能戳中? 现在让他最担心的是另外两个正在对付霍寿的人。 霍寿除了刚刚让他跑,剩下的时间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 刘谈很担心对方会杀人灭口。 现在他宁可霍寿是被对方五花大绑堵上了嘴,这样对方会首先来选择杀他而不是杀霍寿这个人质。 毕竟杀了他,他们依旧可以把霍寿卖出去。 刘谈这把匕首扔出去之后就后退了好几步,一边警惕地看着里面一边用眼角余光看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受伤。 只不过他的准头实在太差,这么近的距离下这把匕首的轨迹看上去似乎都要和对方擦肩而过。 就在刘谈思索要不要补一刀的时候,那个人看到有东西过来下意识地就躲避了一下。 他原本不躲避或许还好,结果他这一躲反而将自己送到了匕首的轨迹上。 噗嗤一声,匕首没入贼人项颈。 贼人喉间发出“嗬嗬”两声之后,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此时刚刚那两个正在制服霍寿的人也冲了出来,在看到眨眼间自己两个兄弟就倒在了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一下。 他们刚刚看到了对方是怎么杀的第一个,但第二个……这死得也太蹊跷了? 刘谈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抛了抛手里的匕首冷笑道:“我都说了,别跟我比运气,怎么样?你们要不要试试?” 对方两个人惊慌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抄家伙,拼了!” 另外一个人咬牙说道:“硬点子,不杀咱们跑不了。” 两个人下定了决心,突然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木棒。 正当刘谈以为这两个人要故技重施,想要吓唬他们的时候就看到这两个人从木棒的后面一拔,拔出了两柄短剑。 刘谈顿时倒抽一口气,好样的,还带了利器。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匕首,感觉从气势上好像就输了。 就在他思索要不要把这把也扔出去碰个运气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道:“阿谈,别动。” 刘谈耳朵动了动,顿时松了口气——陆悬来了。 他果然站在原地没动,而与此同时他听到耳边传来利器破空的尖锐之声。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对面两个人瞬间痛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刘谈定睛一看发现这两个人正捂着膝盖哀嚎。 这个时候他感觉手腕一紧,扭头就对上陆悬那双略显惊慌的眸子,还没等他说什么就眼前一花,身上一暖,鼻尖萦绕着独属于陆悬的冷香气息。 他感受到陆悬的手臂似乎都有些颤抖,紧紧把他箍在怀里,过了好一会才哑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刘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你来的很及时。” 刘谈安抚着仿佛情绪颇为激动的陆悬,过了好一会都没见陆悬有放开他的意思忍不住说道:“霍寿还在里面,先去看看他。” 陆悬勉强松开了刘谈,但却依旧紧紧攥着刘谈的手不肯松开。 刘谈任由他去,抬脚往里面走,结果正巧碰到霍光背着霍寿从里面出来。 霍光抬起头看向刘谈,以往平静温和的黑眸此时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杀气,他的声音也有些压抑:“多谢殿下!” 今天若不是刘谈,霍寿会怎么样,被带到什么地方还真是说不好。 刘谈定了定神说道:“你先带霍寿回去,我找人来收尾。” 陆悬低声说道:“我已经让那位小娘子去报官了。” 刘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小娘子急切的声音响起:“就在前面!” 刘谈一扭头就看到有人提着灯笼走了进来,等看清那个人之后不由地挑了挑眉——还是个熟人。 来的人正是上次被小娘子喊来的武侯卫,那个武侯卫对刘谈绝对是记忆深刻,此时一打照面,腿都软了:“您……您怎么在这?” 还好,这个人还知道不能暴露刘谈的身份。 此时陆悬的情绪不太对,刘谈不敢在这里多呆,只是说道:“这里有几个略卖人,杀了两个,另外两个受伤,把他们带回去,回头我会让人将事情跟你说明白,你也派人审问一下,这些人到底在王都为非作歹了多少!” 略卖人! 武侯卫当场就跪了,这次是真跪:“是我等纠察不力!” 刘谈说道:“他们不仅为非作歹还带了短剑,查查是否有人里应外合。” 朔方城管得这么严,若是没有城内之人提供利器,绝对带不进来。 想到这里,刘谈不由得眼底阴云密布。 很好,北境国还没怎么样,就已经开始有**的苗头了呢。 霍光背着霍寿低头往外走,武侯卫原本要护送他们回去,刘谈摆手:“你们跟着我们的身份就暴露了,更容易出事。” 武侯卫这才作罢。 因为都是骑马过来,刘谈他们一行到了马厩那里,他才问道:“阿寿有没有事?” 霍光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只是被打晕了。” 刘谈应了一声说了句:“他刚刚出去是想给你买个风车。” 点到为止,也没再多说。 本来像是霍寿这样年纪的孩子根本不会成为略卖人的目标,这个年纪的小郎君折腾起来也够喝一壶的。 没看刚刚触动两个贼人才将这孩子给制服吗? 不过他现在暂时没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情,陆悬的情绪一直在绷着,他得把人带回去好好安慰一下才行。 上马的时候,刘谈见陆悬紧紧牵着他的手压根就不想松开的样子,无奈只好干脆共乘一匹。 反正天黑,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别人也看不清什么,而且一路疾驰回去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 上了马之后,陆悬从后面紧紧抱住刘谈,将脸埋进刘谈的肩窝里,浑身紧绷到微微颤抖。 就一会,他只是离开了一会,他就差点再也见不到他的阿谈了。 谁也不知道他在看到地上那两柄短剑的时候有多么惊慌,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只是伤了那两个人的膝盖真是便宜他们了。 如果不是勉强还有一丝理智觉得这事儿不太对,需要从那两个人嘴里问出点什么,陆悬恐怕要将剩下那两个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回到王宫之后,苗瑞和毕高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刘谈开口说道:“去把父皇赐下来的那盒膏药拿来。” 毕高一惊:“殿下受伤了?” 陆悬呼吸一顿,刘谈没有解释只是说道:“拿来就是。” 等毕高将膏药拿过来之后,刘谈干脆说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乌孙王说,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毕高和苗瑞见他面色严肃也不敢多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他们出去之后,刘谈面对陆悬的时候立刻换了表情,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道:“阿悬,我肩膀好痛。” 陆悬此时眉头紧锁,下手却十分轻,小心翼翼地帮刘谈揭开一层层衣服,触目所及就是一片狰狞青紫。 第355章 [二更]355 陆悬一瞬间暗恨自己下手太轻, 应该把那两个人渣的手砍下来才是! 他心中恨极,只能靠深呼吸平稳自己的情绪,半晌才轻声说道:“得把淤血揉开才行, 忍着点。” 刘谈应了一声, 声音蔫巴巴的, 搞得陆悬都有点下不去手。 不过他知道, 现在不及时处理的话,等明天早上起来恐怕会更难过。 刘谈此时的肩膀已经一片麻木, 他自己其实感受不出特别疼, 只不过是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要让陆悬心软, 让对方别计较他一个人冲过去这件事情。 他原本还想着等等陆悬下手的时候他要怎么装的更加可怜一些。 结果还没等他想要先是感觉到了陆悬手掌特有的温度, 继而一阵钝痛袭来, 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陆悬的手顿了一下, 刘谈感受到之后咬牙说道:“继续。” 行了, 不用装了, 这次是真的疼! 陆悬手掌一边帮他揉开淤血一边细细检查, 等到最后才松了口气:“应该没伤到骨头。” 只不过他一看到了刘谈疼的额头冒汗,还咬着牙不出声的模样就更是心疼。 他小心翼翼把刘谈揽进怀里说道:“今晚我留下来。” 刘谈抬头勉强笑道:“那今晚恐怕本王没办法给爱妃带来快乐了。” 陆悬帮他擦去脸上的汗, 一边吩咐人打水一边绷着脸说道:“睡。” 刘谈见他这么严肃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坎儿还没过去,刚想再说两句, 就听到陆悬说道:“睡不着的话就让苗瑞去煮点安神汤。” 刘谈一秒闭嘴。 这年头的安神汤啊醒酒汤一类的,那个味道特别绝,他比较能理解醒酒汤,味道冲一点大概能让人瞬间清醒。 可是安神汤那个味道到底是让人安神还是让人精神啊? 刘谈老老实实任由陆悬帮他擦身体, 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符渔和岑幼, 含笑说道:“乌孙王在这里, 我手下的侍女都要事业了。” 陆悬抬眼看他:“看来是不累。” 刘谈一秒闭眼, 陆悬帮他擦完身体之后就去把自己也清理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的在刘谈身边躺下。 刘谈此时还没睡着,虽然晚上的经历很刺激消耗了他不少心神,但此时哪怕疲惫也被肩膀上的钝痛给折磨的睡不着。 尤其是他感觉好像怎么躺都不舒服,趴着又觉得憋气,折腾姿势的时候还会不小心碰到伤处,更是让人烦躁。 在感觉到陆悬躺在自己身边之后,刘谈就忍不住哼哼唧唧凑了过去。 这次他不敢喊疼了,怕陆悬心态崩。 陆悬此时恨不得以身相代,却也只能想想。 在感觉到刘谈的靠近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把人揽过来,刘谈趴在他身上,给对方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刘谈被熟悉的冷香包围,这才渐渐安稳下来。 陆悬闭着眼睛听着刘谈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一动也不敢动。 第二天早上刘谈醒来的时候先是迷茫了一瞬,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是趴着睡的,还趴在了陆悬的身上。 不过当他一动之下感受到肩膀处的钝痛之后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 陆悬声音略带沙哑问道:“醒了?” 刘谈一抬头就看到陆悬的眼睛微红,不由得一愣:“你……一晚上没睡?” 陆悬清了清嗓子说道:“没有。” 虽然是否认,但当他扶着刘谈起来的时候那僵硬的动作就看得出,他这一晚上不仅没睡可能连姿势都没换过。 刘谈用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帮陆悬揉了一下,陆悬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没事,活动一下就好了。” 哪怕他装的再怎么轻松,刘谈也能隐隐看出他的不适。 陆悬此时也的确是在忍着,一晚上不怎么动姿势,哪怕只是躺着也会觉得腰酸背痛,更不要说他身上还趴着个刘谈。 再加上他醒着可以维持不动,但是睡着了的刘谈却不会那么安分,可刘谈一动就可能扯到伤处,陆悬只能尽量注意着对方的姿势,避免对方因为翻身之类的动作而被疼醒。 这一晚上绝对是对体力和心力的双重考验,当他看到刘谈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而不像是昨晚那样一片苍白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忍着半边身子跟针扎一样的麻痛问道:“要起来吗?” 刘谈点点头,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已经没那么疼了,不由得凑过去想要给陆悬一个大大的亲吻。 陆悬看他凑过来也忍不住身体前倾,都已经做好准备了,结果刘谈忽然又撤回了身体捂嘴说道:“先刷牙。” 陆悬:…… 洗漱完毕之后,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刘谈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要不要睡一会?” 陆悬问道:“问出结果了吗?” 刘谈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去看看就行,你好好休息。” 正月十五过后这个年假就放完了,今天第一天上工还是要开个朝会的。 涉及到内政,陆悬就不能参与了,正好让他趁着这个时间补眠。 陆悬点头应了一声:“好,你小心一些,今天事情应该不是很多,早点回来休息。” 刘谈也知道,节后综合症嘛,今天估计大部分人的心都还停留在昨天,所以只处理一些简单事情也就行了。 昨天的事情虽然发生的仓促,但朔方城一共才多大,今天早上在来的路上就差不多都有所耳闻。 他们本来还想打探一下,但一看霍光和江充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儿小不了,一时之间不由得都有些提心吊胆。 尤其是卫不疑,他已经做好了免冠谢罪的准备了。 朔方城的治安一直都是由他负责,刘谈除了规定了几条死命令之外,其他都是任由他去发挥。 他一向也自觉做的不错,结果昨天殿下兴致大发出去溜达了一圈就碰上了犯禁的,而且还是触及北境王底线那种——之前不许携带利器,各家的菜刀和铁器都要登记备案,铁匠铺都是官营是刘谈三令五申强调过的。 卫不疑也一直兢兢业业的让下面的人上心,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是有人犯禁,最主要的是他还不知道! 卫不疑心里惭愧的不行,尤其是一想到霍去病现在仅存的一根独苗苗霍寿都差点出事,他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霍光不开心,卫不疑不开心,江充也不开心,这三位大佛都不开心了,其他人就更不敢开心,所以刚过完年节,北境王宫正殿的氛围就十分凝重。 原本还沉浸在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里没回过神的人此时十分茫然,一个个的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刘谈来的时候就是面对这样的场景。 原本他都已经做好大朝会气氛会比较轻松的准备,也打算让大家随便说两句就散了,结果他坐下之后发现比每天都更加沉重一些。 这种气氛搞的他差点把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刘谈坐下来沉默了半晌,大家心里不约而同的闪出一个想法:殿下心情不好,老实猫着,别搞事! 刘谈轻咳一声:“正月十五过去,之前大家为花灯节已经做好许多准备,这次有多少人受花灯节吸引而到王都观赏有初步记录了吗?” 人流量的记录应该早就出来了,毕竟最晚到正月十五酉时也都来的差不多,再晚不仅没有地方住,也赶不上最热闹的那一拨。 负责这方面的是北境国治粟内史林修,他出列干巴巴的报了一连串的数字,一个字都没敢多说。 这要是放到平日,他肯定要多说几句多吹捧一下刘谈的。 毕竟在北境国,他这个治粟内史按照级别来说不算低,也是朝廷大员之一,无奈朝上好几位来头太大,并且一个个跟北境王还都关系匪浅,他就只能靠边站。 可是林修也想被看重啊,被北境王看重那好处不是一点两点,看看卫不疑和李不厌就知道,北境王殿下不仅在齐钱财上大方,在官位上也不会吝啬。 他在北境国头上也就一位国相,霍光比他年轻很多,照理来说他是没什么升迁希望的。 然而就看霍光简在帝心的模样就知道他早晚要回长安,林修就想努力一把,争取个国相后备役。 只不过今天特殊情况他还是老实点。 刘谈眼看自己收下这些人一个个要么心情不好,要么怂似鹌鹑,果断结束了大朝会,决定回去找陆悬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结果他回去之后却发现陆悬居然没在寝殿。 问过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走了之后,陆悬就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拿着自己给他的腰牌直奔廷尉府。 昨晚那几个贼人虽然是武侯卫抓的,但案子涉及到了诸侯王和当朝国相,人肯定是要移交到廷尉手里的。 不过廷尉江充今天要去参加大朝会,所以此时廷尉府只有他的下属官员。 下属官员还是认识陆悬的,不认识陆悬他也认识陆悬手里属于北境王的令牌,顿时十分紧张地说道:“昨天问出来了一点,但是那两个贼子伤重晕了过去,就没继续往下问。” 陆悬冷着脸说道:“那点伤死不了,带我去!” 第356章 [三更]356 原本属官并不想让陆悬进去, 地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哪里有贵族亲自去的? 可惜他是没见过陆悬直接动手砍人的利索劲,否则肯定不会想那么多。 当然实际上属官看到他沉着一张阎王脸, 想了想还是带人去了地牢。 大不了他就多盯着一点。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真是白担心了, 他原本是特别恨这两个贼人的。 廷尉府这一年来战战兢兢地各种宣讲律法, 为的就是降低犯罪人数。 如今的朔方城也的确是风气为之一肃, 之前在新年大宴上的时候北境王还夸奖过他们,他们也十分骄傲, 结果还没骄傲多久, 大过年的就出了这种事情,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一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再迷信一点大概就是一年刚开始就开了个坏头, 谁高兴啊? 然而在陆悬进去之后, 他忽然就有些同情那些人了。 乌孙王不是自己来的, 他身后还带着两个人, 那个手法……真的是让那两个贼人哭爹喊娘, 甚至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可偏偏就是死不成,只能活挨着。 到最后属官都听不下去, 浓郁的血腥味外加凄惨的哀嚎,他又不是专门的刑讯人员, 真的是扛不住,最后借口出去拿纸笔记录这些人的口供才出去喘了口气。 而他出去的时候路过其他牢房,可以明显地看到牢房里的其他囚犯此时都瑟瑟发抖地躲在墙角,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属官心里平衡了一下, 他好歹还能跑, 这些犯人想跑都没地方跑! 甚至他还听到有几个人哆哆嗦嗦说道:“君长, 我招, 我什么都招!” 属官看了他一眼匆匆走了,这几个是出了名的硬骨头,手上都有命案,进了大牢之后无论他们用什么刑都不肯招供,没想到今天竟然开口了。 不过,对不住,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记录这些人的口供,他得去找专业人士来。 属官做戏也是做全套,在外面呼吸过新鲜空气之后就真拿着纸笔回来了。 只不过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那位乌孙王正带着人往外走,属官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乌孙王殿下?” 陆悬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必了。” 属官心说你问出来了可我们还不知道啊! 但是他也不敢多问陆悬到底问出了什么,只是又问了一句:“那两个贼人……” 陆悬没说话,他身后的阿加牧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说道:“还活着。” 行,只要还活着就行,反正他们已经说过一遍了,再让他们说一遍好了。 属官将陆悬送走之后连忙又带人回到了地牢,准备重新录一份口供。 然而刚走到属于那两个贼人的牢房,他们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胃部翻滚。 属官转头一边吐一边心塞:这俩还能叫人吗?这就是骨头架子挂着一堆烂肉啊,看上去倒是还活着,可也是随时都能咽气的状态,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问出什么? 记录官一边吐一边问道:“乌孙王……下手够狠的。” 属官有气无力说道:“走。” 记录官问道:“那……不问了?” “这还能问出啥啊?等廷尉回来禀报。”属官倒是不怕,江充虽然因为脸上有疤看上去很凶,但实际上脾气还挺好的,而且为人公正,从来不会拿下属出气,也不会随便让下属背锅。 果不其然,江充在知道之后只是无奈叹了口气:“知道了,你们……你们今天先回去休息。” 太惨了,这两个有一个算一个都吐得快没人样了。 两个小官千恩万谢地走了,江充身边有一个人十分诧异:“居然就这么放过了他们?这可不像你啊。” 江充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人总是会变的。” 若是放到以前他肯定会惩处这两个人,不过就算惩处也是因为要给上面交代,用两个小官去抵罪总比他自己倒霉要强? 可是跟着刘谈以后,他发现只要不是他的错误北境王殿下是不会责怪他的,就算是他的错误,只要不是特别严重,他家殿下也不会罚得很重。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看来北境王殿下还真让你改变了不少,我现在倒是真的有兴趣留下来了。” 江充嘲讽说道:“当初让你来你不来,现在想留下?难喽。” 那人挑了挑眉:“不是你说的北境国万象初始,难道以我之能还混不到一个位置?” 江充说道:“你季非在赵国是有些名气,但也未必所有人都知道你,更何况殿下已经开始用科举招揽人才,你也未必能够比那些人强多少。” 季非听后不服气问道:“科举是什么?” 江充跟他说了一遍之后,季非眼中一亮:“好,那我就去参加科举!” 江充挥手:“随便你,我得进宫去见殿下,将这件事情说一声。” 他说完急匆匆又要入宫觐见。 而此时陆悬已经回到了王宫,刘谈彼时正在书房处理事情,听说陆悬回来就过去迎他。 结果一接近他抽了抽鼻子问道:“你去干什么了?这一身的血腥味。” 陆悬脚步一顿轻描淡写说道:“去看了看那两个贼人。” 刘谈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江充等等估计要过来。” 陆悬回过神来才说道:“怪我,我太冲动,等等我去跟廷尉解释。” 刘谈摆手:“算了,问出什么了吗?” 陆悬眉宇间闪过一丝杀意:“跟匈奴有关。” 刘谈了然:“那行,你先去换身衣服,我把人都喊过来,省得回头再一个个通知。” 不管这件事情牵涉范围广不广都要说一声,霍光算是苦主家属,卫不疑需要更多线索顺藤摸瓜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江充……人家还什么都不知道,贼人就没了,怎么也要给人家交代一声,干脆一起。 陆悬应了一声问道:“上药了吗?” 刘谈活动了一下肩膀说道:“早上刚上过,等等用完午膳再说。” 陆悬没再说什么匆匆去了浴堂殿,他刚刚察觉到刘谈对于他身上的血腥味不太喜欢,索性去沐浴冲洗掉那股味。 等他出来的时候,刘谈的书房人都到齐了。 刘谈见陆悬的头发还滴着水就已经束了起来,便说道:“让符渔给你擦擦头发,反正在场的都不是外人。” 这年头披头散发见人属于没礼貌,但是刘谈又心疼陆悬,怕他湿着头发容易生病,偏心得让人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陆悬其实不太在意,只不过是入乡随俗,如今刘谈这么说他干脆也坐下来任由符渔解开他的头发一点点擦拭。 他本人也十分痛快开口说道:“这些略卖人是有个团伙的,基本都住在德兴坊。” 卫不疑听后立刻说道:“我先派人把他们抓起来。” 刘谈转头看向陆悬:“不是说跟匈奴人有关?那两个人看上去不像是匈奴人。” 陆悬眼神一冷:“的确跟匈奴人有关,但这个团伙里面没有匈奴人,他们只不过是跟匈奴人做生意,经常拐卖一些年纪幼小的孩子卖到草原上。” 他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面色都沉了下来,大汉跟匈奴本来就是世仇,这些人居然为了一点利益把自己的同胞拐卖给匈奴人,尤其是他们下手的对象还一般都是小孩子,简直是丧心病狂! 刘谈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便说道:“略卖人都该死,他们做这一行就已经没有了作为人的良知,还会在乎别的?” 连人都不算的牲畜,跟他们谈什么同胞,谈什么民族都是笑话。 刘谈转头看向陆悬有些疑惑说道:“阿寿年龄已经不小,这些人怎么会把目标放在他身上的?” 陆悬说道:“他们原本并没有盯上阿寿,只是阿寿出去的时候手里拿着许多钱,他们见钱起意,趁着人多就过去抢了阿寿的钱,阿寿追了上去,他们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将阿寿掳走。” 刘谈:…… 他看向霍光,发现霍光的表情十分不好看,心想霍寿只怕要遭殃,连忙说道:“这事是我失策,不该给他那么多钱的。” 霍光面沉如水:“不,是阿寿自作自受。” 除了冲动,还有一份炫耀在里面。 刘谈身上带了不少的钱,可却并没有被盯上,因为他的钱都是装起来的,而霍寿得了这么多钱,拿在手上的时候吸引了许多目光。 霍寿是个缺乏关注的孩子,哪怕他是霍去病的儿子也只有最近长大了才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小孩子本来就喜欢引人注目,再加上这是第一次收到除了霍光以外的人给的压岁钱,更是恨不得告知全世界。 再加上卖风车的就在对面,距离这家店很近,他也没放心上就这么出去了。 也正因为这贯钱有特殊意义,所以被人抢走之后他才会想要追回来。 陆悬打断了这两个人互相背锅的状态开口说道:“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还有着匈奴交给他们的其他任务。” 刘谈转头看向陆悬:“什么?” 陆悬说道:“偷马具和走私铁器。” 第357章 [四更]357 这个消息可比之前买卖人口更加重要。 坦白来说买卖人口只是让他们气愤, 但是事关马具和铁器,则是让他们有了危机感。 霍光顿时将霍寿的事情放到一边,抬头问道:“他们得到了吗?” 此时陆悬的头发已经擦干, 符渔给他束好发之后就退到了一边。 陆悬摇头说道:“铁器应该是走私了一部分, 马具没有, 这些人哪里有资格接触得到?” 刘谈现在连想要推广瞄准器都要算准国库的钱, 而且就算在受降城那里都要先选出一部分人来用,瞄准器的造价还不那么高, 更不要说马具。 马具现在更多还是属于贵族层面的东西, 刘谈曾经想过推广, 只是长安那边没那么重视, 而他这边钱也没那么多, 所以他一直想要慢慢来。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次的拖延反而让匈奴没有得手。 刘谈说道:“马具要收紧了, 从现在开始不许私造!有新式马具的都必须登基, 若是损坏也要上交换新式!” 他之前在马具方面没有太过严苛, 唯一也就是除了他的作坊出品, 别的地方想要做要经过他的允许。 现在也不授权了,只有他手下的作坊能做马具, 并且马具的管制力度要跟利器一样。 霍光皱眉说道:“他们选择北境国下手只不过是因为这里距离近,我们管得了自己却管不了长安。” 长安那边有帝后和太子在, 还有其他皇室成员,刘谈总不能不让他们用马具,而他也不能强制这些人只在自己手上买马具。 做马具的材料又没那么珍稀,而且贵族的马具上一般都有很多装饰物, 他们更喜欢让自己的匠人做这些, 比较好调整。 刘谈无奈说道:“我会给父皇写封信, 但是……很难。” 他在北境国能够一手遮天是因为他跟大家是一条心的, 就算不跟他们一条心也没关系,主要职位都是他的心腹,不合适立刻就可以把人踢走。 最主要的是因为王都的人员构成简单,各地郡守……也是不受宠的那一拨,他们压根没办法反抗刘谈的□□统治。 可是长安……除非刘彻跟他一样下这样的命令,否则很难做到完全杜绝。 是以刘谈说完之后果断说道:“我会开始招人扩大作坊的规模,马具要尽快开始推广。” 霍光听得头都痛,而林修的脸都要绿了。 花灯节刚过,这一次的花灯节也算是成功,虽然来的人算不上多,但是因为朔方城整体的生活水平好了不少,所以百姓的消费能力提高,商税收上来不少。 霍光和林修之前刚觉得今年可以稍微松快一点,结果没想到很快就又有了花钱的地方。 骑兵推广马具……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可是他们也知道没办法,除非马具能够一直藏好,否则最好就是先利用这些马具让北境国的骑兵形成优势,否则等到对面真的拿到了马具,开始掌握了新型马具的制作方法,他们只怕就要陷入被动。 刘谈说道:“这件事情我同样也会上书,那么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来了,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铁器?” 刘谈很明白铁器在冷兵器战争之中所处的地位,现在匈奴的金属冶炼水平还处于一个很落后的状态都给大汉造成了这么大的威胁,若是他们掌握了金属冶炼,尤其是铁器的冶炼,那北境国还能挡得住对方的进攻吗? 所以从到了北境国之后,他对于铁器看管得就是十分严格,并且下令全国。 王都这边这些人肯定是得不到的,那么……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陆悬开口说道:“不是北境国,而是燕国。” 刘谈:???? 别说他惊讶,就连霍光等人都十分惊讶:“燕国?” 林修有些茫然:“那么远,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霍光也有些诧异:“不对,我们对于铁器的出入关管理都很严格,基本上但凡是铁器都无法出关,他们怎么运出去的?” 陆悬说道:“他们的规模并不小,从北境国到燕国都有活动的痕迹,以前他们主要是在朔方城这边,但是后来阿谈来了之后,朔方城管理严格,他们很难将东西运过去就将铁器走私的营生转移到了燕国,而在北境国这边就只留下了人口略卖。” 刘谈皱眉:“知道他们运出去多少了吗?” 陆悬摇头:“不计其数,他们已经做了几十年,这个数目必然十分庞大。” 几十年,刘谈一想到那么多铁器就这么流入到了匈奴手里,不由得迁怒道:“燕王是干什么吃的!” 虽然他之前也没有发现这些人的存在,但他这里基本上已经杜绝了铁器的走私。 至于人口买卖,坦白讲,刘谈只能制定十分严格的律法,但就算是这样也很难将这些罪犯拔除。 在禁止人口买卖的后世都做不到完全消灭,更不要说这年头人口买卖是律法允许的,律法不允许的是拐卖。 可买卖的人口来源很难查证,所以发现有略卖人之后他并没有要责罚什么人的意思。 这个只能抓一个就狠惩,用酷刑来威慑,可再严酷的刑罚也是有人会铤而走险。 霍光面色也不好看,整个大汉跟匈奴接壤的地方就那么长,北境国和燕国各占一部分,其中北境国这边占据的还多一点,毕竟匈奴人的活动范围还没有东迁,所以燕国那边其实比北境国还要安全。 结果他们这边守住了,燕国那边掉了链子,给谁谁不生气? 刘谈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会写信跟父皇说的。” 他原本想要写信给刘旦,不过想想老刘家诸侯王的情况,他就觉得就算给刘旦写信也未必有什么用,或者说他身为弟弟,指点兄长本来就容易被人抓把柄,干脆交给太子或者他爹。 众人闷闷应了一声,除了这样也没有其他办法。 霍光转移话题说道:“就快试犁了,殿下可准备好了?” 刘谈说道:“公输家族已经在做新犁了。” “新犁?”霍光有些诧异:“哪儿来的?” 刘谈正在思索要不要说神仙赐下的,那边陆悬就开口说道:“是阿谈改良的。” 霍光的表情介于信与不信之间,他直接问道:“殿下会用踏犁了吗?” 以前连踏犁都没接触过的人突然说改良犁,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刘谈说得十分干脆:“不会!” 霍光静静看着他,刘谈迎着他的目光理直气壮说道:“就因为那个不好用才要改成好用的!” 霍光心很累地表示:“殿下心里有数就好。” 算了,反正到时候还能作弊,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因为试犁本身就带着一些祈求丰收的色彩,所以霍光觉得刘谈这么神神叨叨的,他要是做得好,说不定老天爷会对北境国好点,多降点水,让他们多收些粮食。 去年刘彻因为心疼刘谈而免了北境国的税,今年估计不会再免了,这样他们无形之中就多了一笔支出,对于北境国来说也是一份负担。 刘谈看着霍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有件事情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众人看向他,刘谈开口说道:“北境国的耕地面积不多,尤其是良田更少,想要发展就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耕种上。” 他这句话一出来,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耕种算是刻进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基因里的东西,尤其是在这个商业并不发达的年代,现在刘谈告诉他们不能完全依靠耕种,大家都有些难以接受。 林修鼓起勇气说道:“殿下不是已经准备开始改进土质并且要引水灌溉了吗?” 刘谈反问道:“你知道那需要多久吗?我不是要放弃耕种,而是在这之前咱们必须找一条别的出路。” 耕种肯定是不能放弃的,完全依靠外部的粮食输入一旦遇到个什么天灾**,他们可能就没有任何抵御风险的能力。 只是哪怕现在开始做,想要改善水土流失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 刘谈又不是神仙,能够一夜之间就让北境国的土壤变得适合耕种。 更何况引水灌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们的母亲河脾气不太好,不能随便动,必须做好准备才行。 霍光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肯定是有了腹稿,不由得问道:“那么殿下想发展商业吗?” 刘谈说道:“不是我想,而是如今北境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我们有通往西域的门户,也有跟匈奴建起的互市,这两样必须紧紧抓牢,我手上也有独一无二的陶瓷,之前看到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东西我就曾经想过组建一支商队带着我们的东西去那边跟他们交易,只是那时候在长安不好行动,现在不是正好。” 众人听到互市,表情都不太好。 刘谈淡定说道:“我们跟匈奴有仇,但是跟钱没仇,退一万步讲,若是这个互市能够稳住匈奴,减少匈奴南侵次数,让北境国能缓口气,那就是值得的。” 这个道理大家当然知道,只是刚刚才发现匈奴正暗搓搓的偷买铁器,他们难免生气。 霍光问道:“还有呢?” “畜牧业。”刘谈笑道:“我们有这么好的草场当然要利用起来啊。” 霍光皱眉:“只怕不容易,鲜肉易腐,北境国内能售出的数目有限。” 刘谈神神秘秘说道:“牛羊身上可不仅仅只有肉啊。” 陆悬作为游牧民族头领十分敏锐地问道:“还有什么?” 刘谈却说道:“不告诉你!”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等我弄出来了再跟你们说,对了,那些略卖人能抓多少抓多少,抓到之后车裂弃市!” 第358章 [一更]358 江充立刻说道:“是!” 霍光问道:“不连坐?” 刘谈愣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还是有点不太习惯汉朝律法的连坐制度。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连坐有的时候也是为了震慑。 他想了想说道:“夷三族,若有其他亲族涉案, 照此办理。” 江充听到不由得咋舌,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 夷三族本来就很重, 而按照以往的情况大部分略卖人基本上都是一个家族在做这种事情, 家族不知情的很少。 真的能追查出来,基本上等同于灭九族。 刘谈也可能反应过来这个刑罚太重, 倒不是他觉得不合适, 而是律法方面不合适。 要知道谋反才是诛九族, 略卖人的刑罚肯定不能跟谋反相提并论, 若是传到长安, 万一有人说他把被略买的百姓等同于皇帝, 虽然对他不会有太大影响, 也很麻烦。 于是刘谈看着江充补充了一句:“根据触犯律法的程度不同, 你自己看着办, 毕竟你才是廷尉。” 事情谈到这里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刘谈看着霍光问道:“阿寿怎么样?” 霍光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无奈:“这孩子正跟自己生气呢。” 刘谈失笑:“怎么?他也知道自己鲁莽了?” 霍光生气说道:“他才没觉得自己鲁莽,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手不够好,还要让殿下去救他。” 刘谈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轻咳一声:“没事儿,我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就……运气好了一点。” 如果说第一刀他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那么第二刀就真的是运气好, 谁能想到那个贼人自己凑上去找死呢? 霍光眼神复杂地看了刘谈一眼, 气运这种事情, 真是不信不行。 他摇了摇头说道:“让他自己反省几天也挺好, 现在明白总比将来吃亏强。” 霍光有他自己的教育方式,刘谈没过多干涉,直接宣布散会。 众人都走了之后,陆悬赶忙拉着刘谈去上药。 不得不说,昨天陆悬的处置方法得当到底让刘谈少受了一点罪,虽然当时很痛,但现在好了很多。 毕竟年轻,身体底子也不错,不至于因为这个伤牵连出别的毛病。 刘谈咬着牙任由陆悬帮他上完药之后,刚想拉着陆悬补个觉。 他昨晚睡眠质量比较一般,陆悬就更别说,原本大朝会的时候他还想让陆悬补个觉,结果没想到陆悬气不过跑去找那两个贼人的麻烦去了。 刘谈十分心疼地摸着陆悬此时略有些青黑的眼底说道:“这种事情交给江充好了,何必亲自过去?江充也是老手,肯定不会落下线索的。” 陆悬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说道:“我担心江廷尉心软。” 刘谈听后失笑:“江充心软?霍相心软他都不可能心软。” 若非要说他们之中谁最恨匈奴,必然是江充。 其他人对匈奴也有恨,但没那么明显,霍光他们更多的是长年累月下来的认知,觉得匈奴是敌人,而且是站在大汉和北境国的基础上,对侵略者自然是十分厌恶的。 刘谈就比较复杂,他一方面讨厌匈奴不停地侵略,但是又觉得灭掉匈奴不现实,不如想想怎么把对方同化成大汉的一个民族。 只有江充,因为匈奴来袭差点殒命在此,脸又毁了差点断送官途。 不过,哪怕刘谈肯不计前嫌地用他,但江充此生也就是这样,就算挪动也最多就是让他把九卿轮一遍,至于国相……刘谈没考虑过他。 江充恨匈奴恨得要死,在知道这些人还跟匈奴勾结,给对方提供铁器,就等于变相提供武器之后,他怎么可能手软? 陆悬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微笑:“他手下的那些人不行,我出来的时候,他们居然在里面呕吐。” 刘谈本来还纳闷那些人为什么呕吐,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陆悬说的应该是那些人看到受刑过后的贼人。 他沉默了一下,原本他还想问问陆悬到底做了什么,现在想想,为了他的身心健康着想,还是别问了。 反正只要知道那两个人不好过,他就开心了。 “不说这个,还没出正月,为了这些人渣气坏了身体不值得,走了,去补觉。” 刘谈突然感受到了生活节奏缓慢的好处。 起码工作没有那么多,他就能拉着陆悬光明正大地补觉或者做点别的什么。 他刚这么想就听到毕高说道:“殿下,公输亦求见。” 刘谈愣了一下:“什么事?若是不重要的话先让他回去。” 天大地大陆悬睡觉最大! 毕高说道:“公输亦带来了一个人,说是他的父亲,特来求见。” 刘谈:…… 公输家族的家主,还是要见一见的。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陆悬的脸说道:“你先去睡,我处理完事情去找你。” 陆悬凑过来亲了亲他说道:“好。” 因为被打断了甜蜜的午睡,刘谈在接见公输父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淡。 他坐在主位上打量了一下公输亦的父亲,也就是现任公输家族的家主。 那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皮肤粗糙略黑,长相十分平平无奇,嗯,是真的平平无奇,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他原本以为公输家族的家主应该是气度不凡的,然而等看到真人之后他才发现,这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后世那种闷头搞发明创造的技术宅。 略显木讷,因为见他又带了些紧张,十分拘束行礼说道:“草民公输粲拜见北境王殿下。” 刘谈嘴角抽了抽,因为一早知道这位公输家族的家主年纪不小,为了不被对方看扁,他特地换了一套低调奢华的衣服,从暗纹到配饰都不是那么显眼,但凑到一起就能烘托出一股贵气,再加上刘谈微微抬起下巴,表现出的矜贵模样,起码在身份和钱财上能够让对方小心一些。 结果没想到这些准备都没用,对方此时连头都不敢抬,似乎快要紧张死了。 一旁的公输亦也有些紧张,他早就跟父亲说过北境王殿下脾气很好,不会为难人,但是他的父亲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刘谈心中过了一遍这位的名字,公输粲,嗯,公输惨,看样子好像是挺惨的。 他心里想着这些便开口说道:“坐。” 公输粲小心翼翼地入座,全程依旧不敢多看刘谈一眼,让刘谈觉得自己仿佛是什么洪水猛兽。 刘谈想了想,跟技术宅寒暄只能让双方都陷入尴尬,是以他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想必之前本王对你的安排公输亦已经都跟你说过了。” 公输粲愣了一下,本来他还在组织语言怎么跟北境王先聊一聊,毕竟贵族好像都喜欢周旋一番再进入主题。 以往他就是不擅长这方面,所以吃亏不少,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机会,他来之前一路上做了很多准备,力求让北境王对他满意。 结果没想到这位不走寻常路,直接略过了那些寒暄。 公输粲极其谨慎地飞快地看了一眼刘谈,没敢多看,只知道对方天生一副好模样,脸上也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看了就心生亲近。 他当然是会觉得亲近的,毕竟刘谈前世也是一名技术宅来着。 公输粲紧张说道:“是,是。” 刘谈说道:“当时因为临近新年,所以这件事情耽搁了下来,而今天是第一天点卯,所以你的属官还没着落,你若不嫌弃,先住进已经给你准备好的宅子,耐心等一等。” 公输粲立刻说道:“草民……草民住在亦儿那里便可。” 刘谈笑道:“放心,北境国的官员都会赐宅,如今宅院还有空缺,你赶得好,等以后人多了可就未必还能有。” 公输粲听后着实放心不少,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去租房才行,至于买房……公输家族的钱都要花在重要的地方,哪怕如今的北境国房价不高,他也舍不得买。 赐宅好啊,公输粲觉得冲着这一套宅邸来的就很值得。 得了房子的公输粲显然很开心,也很感激刘谈,之后话说得就多了些。 刘谈跟他说了两句便提到了铧式犁,他开口说道:“既然你来了,正巧前两日我交给公输亦一个任务,就交给你,切记此物重要,图纸万万不能流出,若是落到别人手里,你父子二人可是要被问罪的,懂吗?” 公输粲立刻说道:“殿下放心!” 刘谈其实不太放心,公输亦的机关术在他看来也就勉强能用的样子,而且不够灵活,当然这也可能跟他们的知识体系不全面有关系,不能举一反三。 现在公输粲这个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技术大牛啊。 刘谈心中怀疑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很快他发现,幸好他没有表现出来,公输粲的能力真的不是他儿子能比的。 可能是因为这是刘谈交给公输粲的第一个任务,被他误以为这是对他的考验,公输粲经过三天的不懈努力,基本上做出了铧式犁的模型。 不仅如此,他还对铧式犁的犁体曲面进行了详细设计,写下了自己的心得。 刘谈在看到铧式犁模型的时候有些诧异:“这么快?” 公输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一个样件,殿下看看可是这样?” 刘谈心说我哪儿知道啊,我就知道理论上的知识,实际操作一塌糊涂。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淡定说道:“试试。” 虽然是样件,但也同样有犁地的功能,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样件的铧式犁整体是用木头做的。 刘谈看着样件在冒充田地的土盘上行进,低头看了看,发现上面的确有犁沟,他想了想问道:“现在这个铧式犁只有一个,能不能并排多做几个?让几排土地同时耕种?” 公输粲一愣:“同时耕种?” 第359章 [二更]359 铧式犁虽然比曲辕犁先进, 但这个先进是依托牵引力的,也就是说这个铧式犁必须依靠人工或者牛羊才能实现耕种。 虽然曲辕犁也一样,但在这方面其实不那么苛刻, 或者说曲辕犁虽然效率低下, 但实际上负重是少的, 单独的铧式犁比曲辕犁好用, 只是在用力方面不是曲辕犁能比的。 可铧式犁也有曲辕犁无法取代的一面——它能将几个合为一个,只要牵引力量足够的情况下, 能够同时耕很大一片土地。 现在公输粲给他做出来的只是单独的只有一个犁体的铧式犁。 这才是刘谈的主要目的, 解放生产力。 一陇一陇地耕种实在是太浪费时间, 若是有牛的家庭用上铧式犁, 能够节约出很多时间。 这些时间他们可以去做别的, 比如说经商或者扩大耕种面积, 单纯拿扩大耕种面积来说这都是大福音。 大汉如今逼着小娘子到了年龄就嫁人为的就是多生孩子, 增加劳动力。 而劳动力不变, 用了铧式犁耕种的土地却多了, 相当于粮食生产得就多,能够最大程度上减少饥饿和贫穷。 当然全面温饱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做到的, 而且只有一个铧式犁也不够,其他农具也必须配套跟上才行。 不过没关系, 其他还有时间,播种机可能来不及,但是收割方面的或许还能努力一把。 公输粲摆弄了一下铧式犁的模型沉思半晌说道:“可以。” 刘谈眼睛一亮便说道:“若是能做出来,有赏!” 公输粲瞬间干劲十足, 他到了北境国之后已经从儿子那里了解过, 北境王殿下一向出手大方, 只要能让他满意, 别说温饱不是问题,就算是发家致富也不在话下。 公输粲抱着他的模型就走了,大概是有钱就有动力,不出两天公输粲就拿出了多排铧式犁的模型。 当然也只是模型而已,在测试的时候刘谈观察了一下皱眉说道:“感觉……好像效果也不是很好。” 他对比了一下之前陆悬用踏犁时候的效果,计算一下比例就知道这个效果可能还不如踏犁。 公输粲立刻说道:“殿下,因为大小有限,所以这个样件都是用的木质,若是换成青铜或者铁应该会更好一些。” 刘谈说道:“不管怎么样先做出一个来试试看。” 完整的铧式犁可不是公输家的人就能做到的了,刘谈直接找来了匠人分配给公输粲,同时说道:“以后这些人就跟着你干活,回头苗瑞会跟你说一下注意事项。” 公输粲听得有些茫然,不知道做个东西怎么还有注意事项。 然而等他听苗瑞说之后整个人都傻了——为啥这些奴隶感觉过得比他们还好啊! 每天工作时间有限制不能超过六个时辰,一日三餐不用他们管,危险事情提前做好准备尽量保证安全。 公输粲听得心里酸溜溜的,出了王宫之后叹了口气对儿子说道:“我原以为他们说高门大户的奴隶都比穷人过得好是夸张,如今看来没错啊。” 公输家若是能接到活一般都会没日没夜尽量早交工,为的就是能够积攒些声誉,拉一些回头客。 最忙的时候一天睡不到两个小时。 原本以前他看那些大户人家里地位低下的奴隶一个个也过得很不好,有的甚至都不是不好,而是都不像个人。 那个时候他还会同情这些奴隶,结果北境王家的奴隶……那些都只是做粗活的奴隶啊! 公输亦听后笑道:“殿下为人宽和,本来就是大家的福气。” 公输粲深吸口气,奴隶能歇着,他不能歇着,他要想想怎么才能把这个铧式犁给改进一下。 要知道从头到尾他们做这个东西用到的都是北境王殿下给的图纸,他们耗费的功夫无非就是把图纸变成实物,可是这样的能力好多人都有,未必需要他们公输家族。 公输家族强在什么地方?就是强在能够将一样普通的用具做出体积更小更方便的东西。 铧式犁这方面如果没有任何公输家的参与的话,他们早晚能被取代。 有着危机感的公输粲用了六天的时间就做出了新型的铧式犁,中间因为需要用到铁器做犁体还进行了特殊申请。 等做好之后,公输粲专程跑了一趟。 他过来的时候,刘谈正在跟陆悬发愁:“铧式犁再做不好,我就得去用踏犁了。” 如果到最后还要去用踏犁,他折腾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陆悬摸了摸刘谈的头说道:“不是已经在做了?” 刘谈抱着陆悬,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闷闷说道:“做出来还要看合不合适呢,万一不合适要返工怎么办?这种大型农具一旦有哪里不对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陆悬想了想:“也没关系,反正只要试犁那天能走一趟就行,只要这一趟不出问题就行,剩下就算出问题也可以慢慢来。” 刘谈叹气说道:“哎,北境国的春耕时间还早呢,干嘛非要跟南边一起试犁呢?应该因地制宜嘛。” 陆悬倒是很理解:“大概国相不希望北境国跟长安有区别。” 刘谈想了想也是,太特立独行不好,搞得好像国中之国,虽然说是诸侯国,但也是大汉的国土。 刘谈还要继续说什么,听说公输粲已经弄好了铧式犁不由得立刻起身,拉着陆悬说道:“走,去看看。” 之前无论是画图纸还是做出样件,刘谈都没给陆悬看,陆悬也很识趣地没去看,反正乌孙国如今也没啥耕地,以后如果要学习耕地而这个铧式犁又真的很好用,他完全可以用正当途径来,或者用来交换或者买都行。 现在出了成品倒是不需要特别避讳,如果陆悬有那个本事一看成品就能将东西分解成各个零部件,那刘谈还要公输家干嘛?他豁出去自己嫁过去也得把陆悬拉拢到大汉啊! 铧式犁的实验地方是在刘谈的一座庄子上,这庄子他圈好地之后就丢给下面的人去弄了。 原本他是不太感兴趣的,但是作为北境王手里没有几个地理位置好的庄子也不行,最主要的是他也需要留一些庄园用来赏赐一类的。 总是直接送钱也不行啊,他手里那点新鲜玩意总有不新鲜的时候,这时送庄子就很合适了。 他跟陆悬干脆就是骑马过去的,图的是早去早回。 等到了那里,他们发现铧式犁早就已经运到,公输粲带着儿子正等着刘谈呢。 刘谈到了首先就直奔铧式犁而去。 跟他记忆中充满现代工业美学的铧式犁不同,这一架铧式犁或许是因为以木质为主体,所以整体呈现出一种十分契合当下审美的古朴风格。 不仅如此,整个铧式犁从整体到细节都十分精致,甚至还涂了一层黑漆,上面还用红漆画了一些简单的花纹。 刘谈:…… 要不是知道这玩意好用,看到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肯定不行? 农具搞成这样干什么? 只是他也没说什么,反正这一架作为首架铧式犁也的确有珍藏的必要。 牵引铧式犁的黄牛就在旁边,公输粲走过来说道:“殿下,此犁分为四道和六道之分,四道一头牛足以,六道的话就要两头牛了。” 刘谈有些奇怪问道:“最多六道?不能再加?” 公输粲说道:“那整个犁的主体需要重新设计才行,比如说牵引架的位置就要重新更改,还要再加上一些东西才能保持稳定。” 刘谈微微颔首:“可,这个交给你们,回头研究一下。” 公输粲又说道:“又有若是人力牵引,最多也就两道。” 刘谈说道:“若是人力牵引,能有两道已经不错了。” 以前可都是一陇一陇来的。 公输粲听后放心不少,他还真怕自己做得不好被北境王殿下挑剔。 主要是北境王殿下的图纸虽然跟他们以往制图习惯不一样,但他看得出这个铧式犁可以改进的空间非常大! 刘谈点了点头说道:“开始。” 他一声令下之后立刻有人将黄牛牵到铧式犁前方,给它们套上牵引架,赶牛的人不知道铧式犁到底怎么用,只能依照以往的经验让牛缓缓向前走。 一开始起步的时候黄牛看上去略显吃力,而且因为两头牛步调不一致而调整了半天,最后才拉动了整个铧式犁。 公输粲在旁边皱眉说道:“应该想办法减轻铧式犁的重量。” 刘谈十分淡定:“你自己看着办。” 别问我了,我能记得铧式犁怎么做已经是超常发挥,还让我改良,那是不可能的,要是能改良,当初刘谈在画图的时候就直接动手了。 黄牛进入状态之后,走得又平又稳,随着铧式犁稳步前进,犁沟也逐渐成型。 刘谈看着那些犁沟这陷入沉思,他不会种地也不知道这个深浅怎么样啊。 就在他思索要不要找人来看看的时候,忽然听到陆悬说道:“咦?调方向了?” 刘谈抬眼一看,发现铧式犁已经走到了尽头,而此时有两个奴隶直接跑过去,让赶牛人把牛解下来,然后将铧式犁操作了一番,铧式犁的牵引架和犁体瞬间原地翻转,方向从前变成后,那两头牛也牵到反方向重新套上牵引架,将刚刚犁过一遍的地又重新犁了一遍。 刘谈简直被这一套眼花缭乱的操作给惊呆了,转头看向公输粲:“这是你设计的?” 公输粲迎着北境王惊诧的目光,忍住心中的得意说道:“是!” 刘谈等牛将铧式犁拉回来之后,绕着铧式犁转了一圈,发现翻转过后的铧式犁跟之前看上去没有什么两样,要不是眼看着那两个奴隶操作了一下,跟他说有人抬着铧式犁转了一个圈他都信! 他抬头看向公输粲问道:“怎么做的?” 第360章 [三更]360 公输粲立刻说道:“殿下请看。” 刘谈跟着他走过去发现铧式犁旁边有两个类似扳手一样的东西, 他很确定在自己的图纸上是没有这两样东西的,而刚才看了一圈居然没有看到。 公输粲说道:“这个把手里面有个绞盘,将把手按照固定方向旋转, 下面的犁体就会抬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转动了一下, 刘谈注意到犁体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地从土里抬起来, 到最后完全脱离土壤。 然后他就看到公输粲从下面抽出了一根木棍, 这根木棍之前也是隐藏在犁架里面的,若不是外面还有一个拉环根本看不出这里还有一根木棍。 这根木棍起到的作用就是固定把手, 让把手不至于因为操作人员松手而倒转, 导致犁体重新下降。 这个固定的方法十分原始, 但很好用。 公输粲松手之后对着刘谈说道:“殿下, 请随我来。” 刘谈跟着公输粲到了铧式犁的另一侧面, 这边倒是没有把手只是有一个圆环而已。 公输粲伸手握住那个圆环往外一拔, 那个圆环顿时出来一节, 露出了里面带着四块长条木板的木棍, 这四块长条木板只占据了木棍的很小一部分面积, 剩下的地方则是普通木棍。 公输粲解释说道:“这个就是控制犁体的,只要按照一定的方向旋转, 犁体也会跟着旋转。” 他一边解释一边缓慢地转动圆环,刘谈果然看到下面的犁体也开始缓慢旋转, 等转到完全相反的方向之后,公输粲这才停下来,将圆环重新插回去,犁体就保持了旋转之后的面向。 而此时刘谈也明白那几个长条木板是正好契合里面的卡口, 保持圆环旋转之后的位置, 同时也就等同于保持了犁体目前的方向。 公输粲又走过去将犁体重新放下来, 犁体的旋转就完成了。 至于牵引架其实比犁体要简单一些, 主体的两根牵引木不需要动,而牵引架跟犁柱的连接部位装上一个转轴就行,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就相当于以犁柱为主体不动,牵引架在它上面来回水平翻转。 牵引架的翻转机制很简单,让刘谈好奇的是那两个机关是怎么操纵犁体的? 或者说刚刚那个将犁体抬起来的机关他都能理解,不外乎是里面绑上绳索,绳索固定在旋转杆上,需要的时候就转动旋转杆,原理大概跟井轱辘差不多。 可那个犁体旋转,怎么控制那么多犁体同时旋转的? 公输粲或许看出了刘谈的费解,看了儿子一眼,公输亦立刻去拿来了之前他们又重新做的一个样件。 公输亦拖着托盘,公输粲十分迅速地将那个样件拆开,露出了里面的机关。 刘谈这个时候才发现在每一个犁体上面都有一个圆盘的上面固定着一根木杆,而这个木杆通过一个转轴链接一根竖着的木杆,而竖着的木杆又通过转轴连接另外一根绳索,这根绳索的另外一个端就是刚刚操纵机关的圆环。 此时这两根木杆和一条绳索是呈反向Z字形状,而通过圆环操控的时候,绳索缠绕在圆环里面的木杆上面,将两根木杆逐渐拉扯,通过这个力度推动最下面的圆盘转动,使其到达自己想要的位置。 而若是想要归位,只要再将圆环拉出来进行反向转动就可以。 圆环内部的木杆横穿整个铧式犁,绳索是按照犁体的间隔固定在相应的位置上,所以才能同时操纵这些犁体转向。 道理其实很简单,然而刘谈还是忍不住笑道:“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怎么想起弄这个的?” 公输粲想了想小心翼翼说道:“其实……臣做这个是为了普通百姓着想的。” 这句话说完他就有些忐忑,北境王殿下改良犁肯定是为了百姓,他这样说仿佛否定了对方的做法一样,可他这么多年下来都没学会怎么婉转说话,想了想干脆直说。 他就这个性子,装一天两□□,天长日久下来一不小心暴露,说不定反而会惹北境王殿下不高兴。 还不如趁着现在北境王殿下对他还有耐心,将他自己的缺陷表现出来,这样最多也就是回家,但至少他还能留下公输亦。 若是等惹恼了北境王,那恐怕整个公输家都要滚蛋。 刘谈倒也没生气,他知道自己的毛病,不够接地气,他生活的时代对于这个年代的人而言可以算得上是仙界,穿过来后生活水平又一直很高,所以百姓需要什么,其实他也拿不准。 他点点头说道:“你继续。” 公输粲信心大增说道:“之前臣曾经想过将这些东西都换成青铜或者铁质的部件,然而要是换下来的话这一架犁只怕价值不菲,就算只有犁体是铁制也未必是一般人能买得起。” 刘谈点头,这个其实也是他一直担忧的,就算北境国铁器管制得不是那么严格,也不代表谁都能用得起铁制犁体的铧式犁。 “那你的意思是怎么处理?” 公输粲说道:“现在好多百姓还在用石犁,这架犁也同样可以更换石制犁体,但石制犁体有个坏处就是碎土挖沟较之铁制相差太远,所以只走一遍肯定不行,这时候需要犁两到三遍,若是一道犁倒是简单,可是像这样庞大的犁,旋转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一旁的陆悬有些好奇问道:“既然能买得起大型犁,怎么会买不起铁制犁体?” 这次不用公输粲,刘谈都能解释:“如果换成石制犁体的话,别的不说,就这两个铁制犁体,造价就能赶上这一整架犁了。” 陆悬了然点头,他之前对大汉的各种物价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而在乌孙国,因为树木稀少的缘故,木制的工具比之青铜所制的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他原以为北境国也缺少树木或许跟乌孙一样,现在看来还是有所区别的。 刘谈笑着说道:“你这个改进很好,赏!” 刘谈原本就已经拟好了给公输粲的赏赐,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做了改进,只能当场追加几匹布。 公输粲听着毕高念叨的一长串上次,目瞪口呆的发现这些赏赐够他们家过好多年的了! 刘谈绕了一圈之后,突发奇想说道:“其实……犁地跟播种应该是可以同时进行的。” 公输粲此时已经被金钱砸晕,还没反应过来:“啊?” 公输亦已经直面好几次北境王殿下的巨额赏赐,此时倒是还能稳住心神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刘谈问道:“能把耧车跟这架犁结合一下吗?” 公输亦愣了一下:“耧车?那是什么?” 刘谈诧异:“你们不知道?” 第361章 [四更]361 刘谈这个问题让公输粲和公输亦都有些茫然,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小心问道:“这……臣之前的确未曾听闻,亦或许是臣孤陋寡闻。” 刘谈皱了皱眉, 耧车其实就是同时拥有犁地和播种两种功能的农具, 下面有犁刀, 上面则有一个方形斗称之为耧斗。 他记得耧车就是在西汉出现的, 而且是汉武帝时期,发明它的人叫赵过, 因为这个东西赵过还得了个官, 但是因为耧车推广不易, 好像后来他就被派去引导百姓种田。 历史上对于赵过的记载并不多, 生卒年不详, 做官去引导民生也是在汉武帝后期, 那么这样看来很可能此时此刻还不存在耧车这种东西。 刘谈顿了一下才说道:“没事儿, 最近事情太多忙忘了, 我还以为跟你们说过, 我的意思是在犁体的上面加一个方形斗,用来放粮种, 然后一边犁地一边播种,不过这个方形斗可能需要一些特别的设置, 让粮种一点一点洒落。” 公输粲看着铧式犁沉思半晌说道:“这个却也不难,殿下且等臣两日,应该没什么问题。”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这两日辛苦你们, 做好有赏。” 公输粲着实吃了一惊:还有? 他因为之前的赏赐都恨不得对刘谈肝脑涂地, 只觉得北境王真是大大的好人, 不仅给他们官职还给钱财, 上哪儿找这么好的诸侯王去? 然而现在刘谈告诉他,那点赏赐只是阶段性,公输粲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他到了朔方城之后,公输亦就交上了好几套房子的房契。 他原本以为是朔方城房子便宜,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这位北境王足够大方啊! 刘谈十分满意地回到了王宫,就算公输粲短时间内搞不出来耧斗也没关系,有这个铧式犁已经足够让大家惊诧的了。 而让他最满意的是公输家族对平民百姓的生活比较了解,比如说刘谈之前想过金属制的犁体可能造价很高。 可他当时想的解决方法是一定要努力发展经济,让百姓们的生活条件变好,收入上去了,农具就算贵一点他们也能承受得起了啊。 所以他就没想到还可用石制的犁体,石制的犁体效率低下是真的,但问题是可以多犁两遍啊。 刘谈回到王宫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今天的陆悬特别沉默。 用完晚膳他直接腻在陆悬身上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陆悬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该走了。” 他离开乌孙国已经太久,之前还有去长安议事为由拖延,只是他从长安回到朔方城都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再拖下去不合适。 更何况北境国开始准备春耕,乌孙国其实也差不多要准备了,小乌孙的耕地是少,但不代表没有,而且之前在长安时候定下的契约也需要他回去处理一下内部事务。 刘谈听后一顿,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其实他早就知道过了正月十五陆悬肯定要离开的,刘谈在过年期间已经尽量不加班还处理了一些事情,陆悬怎么可能无所事事?而且乌孙又不过正旦,人家的节日跟大汉不同。 所以在大汉放假的时候,小乌孙其实是正常运转的,陆悬之前通过书信解决了一些事情,可这样下去不行,他长时间在外面,什么时候小乌孙有人造反了可能他都不知道。 可他又舍不得陆悬,每次他们相处都是从见面那天开始就在倒计时,他紧紧抱着陆悬的腰,委委屈屈地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不舍得,陆悬又怎么可能舍得,可是他心里也清楚,刘彻和刘据为什么不愿意他跟刘谈在一起?还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 若是他一无所有,就算天天跟刘谈腻在一起估计那两位都不会多看一眼——不过是个男宠之流,不值得至尊父子给眼神。 而且陆悬之前曾经答应过刘谈,要当他的屏障,让他安安心心发展北境国,匈奴那边让他来对付。 想要实现这样的承诺很难,乌师庐不是善茬,他得回去尽快让小乌孙休养生息,以备不时之需。 两个人静静抱了一会,刘谈才开口说道:“你回头派人过来商议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合作的地方。” 他们两个的关系并不能影响到北境国和小乌孙,小乌孙需要发展,刘谈就算想要帮忙也要通过正规渠道来。 现在唯一让他放心的就是跟小乌孙的商业往来不会被人怀疑是里通外敌——乌孙王现在是自己人了。 陆悬心里也有分寸,直接说道:“听闻陛下已经让太子殿下选人去乌孙驻守,届时我同他们商议一番,尽量让他们过来。” 那些人既是大汉的臣子又是小乌孙的臣子,交流起来应该更容易一些。 刘谈忽然说道:“我之前说要帮你写教材的,居然都忘了。” 陆悬赶忙说道:“这个只是计划,目前为止还没有实行的条件。”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连阿弟都不好好读书,其他人可想而知,或许到最后只能从孩童抓起。” 刘谈抬头说道:“那些贫苦之人若是有这样一个机会,他们会努力的。” 陆悬摇头:“可我们现在顾不上他们。” 刘谈说道:“你不用做到尽善尽美,没有纸笔就让他们用木棍沙土,也不必非要他们能够媲美你的文学修养,你要知道就算是大汉,哪怕读过书的人也未必比你强。” 陆悬听到这里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极力想要矜持一点,但刘谈对他的肯定还是让他心花怒放,他没忍住亲了亲刘谈说道:“是陛下和你待我好,肯给我书读。” 是的,之前陆悬第一次到长安的时候也是半个文盲,会说汉话,识得一些字,但也就是如此了,他渴望学习,所以刘彻干脆就让人送了一些书籍给他。 不是什么旷世巨作,但对他而言却是久旱甘霖。 这些日子在刘谈这里,刘谈自己的书房对他简直是不设限,那些书随便他看,甚至刘谈自己的公文也没有避着他。 不过是陆悬自己心里有一道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罢了。 无论是他还是刘谈,到了他们这个身份地位,固然可以亲密无间,却也要给彼此留一点空间。 刘谈说道:“哎,这件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回头我给你写个条陈,你看着能用就用,不能用再改。” 陆悬顿时说道:“你那么忙,就别在这方面费心思了。” 刘谈说道:“没事,你不如我有经验。” 陆悬这次不说话了,他原本以为刘谈说的是在读书这方面他比较有经验。 然而实际上刘谈自己都得承认,论对现在这些书籍的阅读量,他不如陆悬。 嗯,如果算上后世那些各种乱七八糟的小说外加专业知识文献,那自然是他的阅读量高。 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种花家的扫盲体系十分健全,哪怕不能直接搬过来也能稍微改改就直接用,也省去了陆悬走弯路的时间。 陆悬亲了亲刘谈的额头,心中十分满足,觉得刘谈简直满足了他对另外一半的所有幻想。 两个人腻歪了几天,刘谈在发现没有什么事情做之后直接旷工,霍光得知陆悬要走之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正月二十是陆悬定下回乌孙的日子。 因为陆悬之前过来也不是走的正式外交流程,所以走的时候也很低调,刘谈也低调地出门去送了他一趟。 他们两个坐在车里,刘谈解释说道:“是我让他们别来的,他们都出来的话,傻子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担心陆悬觉得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会委屈,特地解释了一句。 陆悬抱着他说道:“这样很好,我们也能多一点时间相处。” 别人也来送行他怎么也要寒暄两句,不如这样。 刘谈沉默了半晌,这才摸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他说道:“这个是百炼钢做的,你随身带着,原本想给你做一把长剑的,但目前为止只有我父皇手里有百炼钢制成的长剑,给你若是被人发现怕是要出事情。” 陆悬收下那柄匕首说道:“放心,我一定贴身带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刘谈摸了摸他的脸,凑上去亲吻他。 陆悬顿了一下,立刻扣住他的后脑反客为主。 直到马车停下,他们这才分开。 陆悬说道:“今年有点倒春寒,回去,别多送了。” 刘谈闷闷应了一声,亲眼看着陆悬上了另外一辆马车,目送那辆车逐渐远去,这才闷闷不乐地回到了王宫。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离别,结果没想到陆悬这一走,他竟然头一次发觉他的王宫这么空旷。 心情不好就撸猫,刘谈一路去了熊猫园,坐在滚滚经常玩的那个秋千上,对着滚滚叹息说道:“滚滚啊,那个能抱得动你的干爹走啦,你有没有不开心?” 滚滚给他的回应就是拿起了新的竹笋继续咔嚓咔嚓,表达对刘谈占据它秋千的不爽。 刘谈没忍住揉了揉它的大脑袋说道:“你这没心没肺的,还吃,还吃,再这么吃下去人家问我你是不是猪染色的我怎么回答?” 就在刘谈不开心不停骚·扰滚滚的时候,公输粲将滚滚拯救了出来。 他红光满面地过来,刚要说什么,在看到刘谈正在揉着食铁兽的大脑袋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偏偏刘谈还一脸平静问他:“做出来了?” 公输粲僵硬点头,同时心里闪过一句话:人不可貌相,长安的传说是真的! 第362章 [一更]362 公输粲当初在长安的时候曾经听说过, 春猎的时候北境王只是骑着马在食铁兽面前走过,食铁兽便尽皆俯首,后来北境王在这些食铁兽之中选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带走做了宠物。 当时这个传言在长安城流传的时候, 公输粲听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还以为是传言夸张。 要知道那可是食铁兽, 猛兽中的猛兽, 怎么可能看到人就俯首呢? 之前他也听说北境王圈养了一只食铁兽,但这年头贵族养各种猛兽的都有, 为的就是用来观赏。 他本来以为北境王抓来食铁兽也是为了观赏, 结果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食铁兽竟然任由北境王揉搓, 并且还只哼哼不还手! 有那么一瞬间公输粲都怀疑这只食铁兽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过当食铁兽吐掉竹笋上的皮, 看了他一眼的时候, 公输粲顿时感觉遍体生寒。 嗯, 这只食铁兽不是假的。 刘谈看着公输粲整个人十分僵硬地站在那里, 好像被吓到一样不敢说话就干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走, 去书房说。” 再不走公输粲大概要被滚滚吓死了。 虽然他觉得滚滚很可爱,无论做什么都憨态可掬, 但他也不会非要别人跟他的看法一样。 滚滚见刘谈要走,十分依依不舍的抱住了刘谈的腿:两脚兽已经好久都没陪它玩了。 刘谈揉了揉它的脑袋说道:“乖, 你爹有正事儿要忙,回头陪你玩啊。” 滚滚哼哼了两声,刘谈安慰了它半天这才放了手。 公输粲在旁边等着大气都不敢出,等跟着刘谈到了书房之后, 他才说道:“殿下, 您之前提出来的耧斗已经装好了。” 刘谈问道:“怎么做的?” 公输粲立刻拿出了图纸说道:“殿下之前说的我考虑了一下, 在耧斗底部加了一个横板, 如果不需要播种的时候就将挡板插进去,若是需要播种就将挡板拆走,耧斗最下面的孔开的并不大,能够依靠行走震动一点点播种,不需要其他机关操控。” 刘谈听后问道:“试过了?” 公输粲立刻说道:“试过了,没有太大问题。” 刘谈点头:“嗯,那准备一下,二月初二试犁的时候我要用。” 公输粲算了一下时间,发现也就还有三四天的时间,顿时说道:“殿下放心,我回去就精心检查,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刘谈点头,这次倒是没有赏赐太多东西,只是给了公输粲两块麟趾金。 然而公输粲在拿到麟趾金之后整个人都非常激动。 这相当于来自皇室的肯定啊,这年头能够拿到麟趾金的人少之又少。 不过激动之后,公输粲又将麟趾金放回到刘谈的书案上小声说道:“殿下,臣受之有愧。” 刘谈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 公输粲认真说道:“北境犁是殿下设计,虽然在这之中臣也进行了改进,但若是没有殿下的图纸,让臣做也未必能够做得出来,殿下之前已经给过臣巨额赏赐,臣心中感激,现在再拿,又觉得受之有愧。” 刘谈听后笑了笑说道:“那好,这两个我给你留着,等你凭自己本事来拿。” 刘谈原本只是想要激励公输粲,同时也传达出一个信号:只要你做出来的东西好用,本王是不吝啬赏赐的。 不过现在公输粲一说他也觉得有些不合适。 公输粲这么识相,刘谈也不能太忽略人家,他转头对着一直在一旁装哑巴的朱山拊说道:“你跑一趟,去将司农喊来。” 朱山拊起身重复了一遍刘谈说的话,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就去将司农林修喊了过来。 林修一进来发现霍光没在这里,不由得有些心里没底,生怕刘谈让他做什么为难的事情,这……没有国相在这里,他兜不住啊。 刘谈见到林修之后问道:“现在国库有多少余钱?” 林修心里一紧说道:“不是很多,国相说之后殿下还要引水修渠,那部分钱是不能动的,殿下是要钱做什么吗?” 刘谈听后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该修水渠了,唔,除了这个还有多少?” “剩下就是用来备灾的,国相说到了春夏,黄河容易改道或者是降水容易形成灾害,虽然王都附近降水不多,但北境国幅员辽阔,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注意。” 刘谈听后问道:“所以还是没多少钱?” 林修心顿时提了起来:“也还有,就是不多,殿下要做什么呢?” 刘谈说道:“没什么,就是打算买些牛,然后等春耕的时候租出去,还有犁……也准备多做一些,到时候租出去。” 林修听后微微放心,是为了春耕的事情啊,他顿时笑道:“殿下何必让我们来做呢?您直接派人去买不就是了。” 这种行当在别的地方都有也还算赚钱,不过最主要的是名声好,按照林修的想法,北境王自己做就行了,朝廷完全不用插手。 刘谈看了他一眼:“我自己做是自己赚钱,朝廷做是朝廷赚钱,现在国库空虚,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开源节流吗?” 林修顿时大气都不敢出,刘谈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要什么事情都交给国相去烦恼,他一个人做着你们所有人的事情,那还要你们做什么?打杂吗?能打杂的人多了去了,回去之后针对开源节流写一份条陈,写不出来就别怪我换人了。” 林修顿时心头一紧,虽然他是朝廷派来的,按照道理说无论是诸侯王还是国相都没有任免的权利,最多也就是上书长安提要求,中枢同不同意那就是另外的事情。 但是北境王……在整个大汉那倒是不一样的,这位上书大概也就是走个流程,据林修所知,只要是这位提出来的,至尊父子就没有不同意的时候,甚至他们还会多做一些,比如说原本正常的调动,说不定等他回到长安身上就多几条罪状了。 林修满头是汗说道:“臣回去就写。” 刘谈点了点头,让林修走了,心里十分不满,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跟霍光商量,他手下这些人真是断层太严重,还要继续培养才行。 他一边想着一边拽过一份空白信纸准备给刘彻写信。 有了新式农具还是要跟他爹说一声的。 只不过他没着急把这封信发出去,而是等到了二月初二之后。 刘谈本来以为所谓的试犁就是到了当天,他到地里赶着牛走那么一两趟,做做样子就行了。 结果正月二十七的时候,刘谈收到了试犁的整个流程安排。 前面都还好说,然而当刘谈看到后面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试犁就试犁,咋还得在现场唱歌跳舞呢? 第363章 [二更]363 所谓的唱歌跳舞是刘谈理解的意思, 实际上那张流程条陈上写的是:围农具唱歌礼拜。 翻译过来就是他们要围着犁一边跳祭祀专用的舞蹈一边唱祈福的歌。 而因为试犁是所有官员都参加的,百姓则是围观,所以到时候就是百姓围观他们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围着农具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刘谈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这特么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 然而实际上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 刘谈有些坐不住, 直接把准备这些事情的宗正黄单找来问道:“我也要做?” 宗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国相亲自安排的。” 好样的霍光! 你这是自己跳不甘心还要拉人下水的吗? 刘谈火速把霍光喊过来问道:“干嘛还要让我跟你们一起礼拜, 那么多人陪着你还不够啊?” 霍光面色平静地看着刘谈说道:“试犁意义重大, 这是殿下第一次主持试犁,去年北境国收获不多, 殿下亲自进行祷告更能让百姓信服。” 刘谈莫名其妙:“怎么我亲自上就能让百姓信服了?你们不行吗?” 霍光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民间传闻殿下乃是星宿下凡, 他们自然是信殿下胜过我们。” 刘谈:…… 他依旧试图垂死挣扎:“你也说了是他们传闻!” 霍光说道:“我们信不信无所谓, 但百姓信。” 靠! 刘谈低头看着流程表, 深深叹了口气:“我不会。” 霍光:…… 好样的, 他们家殿下距离不学无术也就差那么一点了。 不过想一想刘谈十四岁之前都是在侯府长大, 这种事情好像的确轮不到他。 刘谈认为的跳大神一类的舞蹈, 在这个时代能被选中去跳的人不是有名望就是有身份地位, 一般人还跳不了, 所以这其实是一项荣誉差事。 霍光只能赶紧找人给刘谈补课。 刘谈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学舞蹈,他想象了一下自己下腰一字马的模样, 顿时打了个哆嗦说道:“能简化就简化吧,别太夸张。” 霍光顿时十分严肃:“殿下怎么能糊弄仙神呢?” 刘谈差点脱口而出:你就把我当神仙吧。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他宁可被人误认为神仙! 舞蹈那是一般人能学的吗?哪个学舞蹈的不是从小练起来的童子功?就他这硬胳膊硬腿真要学起来得多遭罪啊! 然而无论刘谈怎么撒娇耍赖,霍光坚持不能简化,理由就是简化之后没有诚意,无法感动上天, 万一上天不开心不给下雨怎么办? 北境国的雨水已经很少了就别再得罪上面了。 刘谈仰天长啸, 最后无奈还是抽出了时间上音乐课和舞蹈课。 音乐课还好, 虽然这年头的音律他其实不太能欣赏, 但学起来也不是特别困难,唯一有点别扭的就是古时的音律是五音而非后世习惯的七音。 至于舞蹈,倒是不需要下腰一字马,但比这两个动作简单也有限,因为是跟上天祈祷,所以很多动作是后仰对着天做,同时脚下的动作也不能马虎。 学了几天之后,刘谈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腿仿佛都被抻开了,虽然学的时候腰酸背痛,但不得不说身体的柔韧度的确是提升了不少。 二月初二那天,霍光原本早就准备好了踏犁,结果临了却被告知不用,他之前知道刘谈在带着公输家鼓捣什么东西,难道是在做新犁? 霍光带着人去了专门为了试犁而准备的那块地,那块地此时被卫军所包围,外面都是过来围观的百姓,而在天地旁边,除了站着两头黄牛之外,还有一个被红布所蒙着的庞然大物。 霍光走过去之后,诸位官员对着他拱手行礼,他在人群之中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公输粲。 这个场合公输亦因为没有官职还不能来,最多也就是站在外面围观。 公输粲跟在场所有官员都不太熟悉,只能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旁边,霍光想了想对他招手说道:“公输冬官。”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汇集到了公输粲身上,公输粲顿时一阵紧张,手中冒汗,他暗中擦了擦手,竭力稳住心神走到霍光面前行礼说道:“下官见过国相。” 霍光托住他的手臂说道:“冬官不必多礼,我唤冬官前来也只是想要问询,这被红布盖着的可是殿下新做出的农具?” 公输粲应道:“是,这是殿下画图,命下官制作的北境犁。” 霍光有些诧异:“北境犁?” 公输粲说道:“是,这犁殿下还没有起名字,是下官随口称呼的。” 霍光问道:“此犁如何?” 公输粲目光一亮:“殿下实乃盖世无双,下官甘拜下风,便是下官先祖公输子在世,只怕也会引为知己。” 霍光有些诧异:“很好用?” 公输粲本来想要炫耀,但是看到北境犁还被红布盖着,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炫耀的心思说道:“还请国相允许下官卖个关子,等等殿下来了,您就知道好不好用了。” 霍光听后也没为难他,因为此时刘谈的车架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刘谈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周围的百姓一阵骚动,卫兵们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长矛,结果发现在最初的激动之后,大家就都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竟然没有一个恨不得冲过去的。 今日的刘谈穿着并不是特别繁复,毕竟也算是要下地的,所以便穿得简洁了一些,头戴玉冠,身着黑色深衣,衣襟领口都用金线绣走龙纹,袖子紧紧裹住腕骨,腰悬金佩玉印,利落又不失贵气。 刘谈下车之后以霍光为首的官员齐齐对他行礼,他脸上的笑容矜贵得恰到好处,微微抬手说道:“诸位不必多礼。” 霍光直身走到刘谈身边低声问道:“殿下,您用新犁怎么不跟臣说一声?” 刘谈扭头悄悄对他挤了一下眼:“提早说了哪儿还有惊喜啊。” 霍光面无表情:“臣只觉得惊,还没察觉到喜。” 刘谈挑了挑眉轻声说道:“等等保准你喜出望外。” 霍光没再说什么,国王和国相在这种场合不适宜有过多私下交流。 刘谈走上前,对着旁边站着的小吏点了点头,小吏顿时喝道:“开始。” 小吏喊完就有几个人上前将红布掀开。 众人一阵惊叹,虽然大家都在克制自己不要发出过大的声音,但那么多人一起出声,就算声音再小也是成倍放大。 铧式犁……后者说是如今的北境犁对于人们的冲击实在太大。 不提整个犁体的复杂构造,只看体积就十分有冲击力。 饶是霍光也有些震惊,他刚刚只看红布覆盖着的大小就知道这架犁小不了,但真正看到之后还是不由得沉迷其中——这架犁充满着古朴与现代机械融合后的美,对于时下的人来说哪怕以前没见过,也依旧会被这一份美蛰伏。 所有人都好奇地想要看这架犁到底是怎么进行耕种的,然而在开始之前,他们还得先跳大神,哦,不,是礼拜。 以刘谈为首,剩下的官员依序排开,只不过场地终究有限,许多品级不够的官员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刘谈迎着他们羡慕热切的目光心中十分苦逼,等他们开始随着音乐一边唱歌一边跳之后,偶尔扫一眼旁边围着的百姓,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动物园里的猩猩。 好在这个在别人看来象征着荣誉,在他看来等于出丑的礼拜结束了。 其他官员退出去只留下刘谈和霍光两个人,一人一边站在北境犁边上。 小吏牵着牛过来给将牵引架套在牛上,刘谈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他之前好像没学过怎么赶牛。 他偷偷看了一眼霍光,发现霍光虽然面上镇定自若,但是紧紧握着的拳头显示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嗯,很好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紧张。 他们两个接过做工精致的鞭子,刘谈一时之间有些紧张,这鞭子到底要不要打在牛身上啊? 不打上去如果牛不肯走怎么办?打上去的话若是他没掌握好力道,把牛打疼了导致它发狂怎么办? 想到这里,刘谈忽然间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提前彩排的! 他看了一眼霍光,结果正好看到霍光也在看着他,眼神颇有些一言难尽。 刘谈顿时明白霍光大概也是第一次主持这件事情,没有经验导致他都没想到这一点。 然而都到了这个时候赶鸭子上架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刘谈跟霍光微微扬起手,刚要做出鞭打的动作就听到旁边有人喝了一声。 于是他跟霍光鞭子都没落下去,前面两头牛就已经开始抬脚往前走了。 刘谈有些诧异,看了一眼旁边的林修,林修在看到刘谈眼里的赞赏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安排对了。 虽然国相没有说,但林修多了个心眼,谁也不指望这两位会赶牛啊,那自然要寻找足够温顺的黄牛,而且要提前把牛训练好,免得到时候出纰漏。 林修为了这件事情也耗费了不少心力,好在这一切都是有回报的。 这一趟顺顺利利地犁完之后,刘谈跟霍光都松了口气,任由小吏将北境犁抬到了旁边。 霍光看到他们抬的方向不由得蹙眉:“殿下,方向反了。” 刘谈微微一笑:“别急。” 霍光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还有后手。 此时百姓那里也有些骚动,或刚能发现犁体是反的,百姓自然也能看到。 就在他们以为小吏出问题的时候就看到那两个小吏走到犁的旁边也不知道怎么操纵的,就看到牵引架翻了过来。 更有眼尖的直接喊道:“犁刀……犁刀转过来了!”</p> 第364章 [三更]364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犁体上面, 此时犁体已经转了一半,他们正好看到犁体转动的剩下半程。 犁体转动完毕之后,整个北境犁的方向跟之前完全相反, 与此同时牛也被牵到了这一边。 平稳地将剩下一部分的地犁完之后, 众人发现牛身上的牵引架被摘下, 并且北境王殿下和国相似乎有离开的意思。 有人奇怪说道:“还没播种呢, 殿下怎么要走了?” 刘谈耳朵尖,听到这句话指着北境犁笑道:“刚刚在犁地的时候就已经播种完了啊, 你们没看到上面还有一个方形斗吗?里面放的就是粮种。” 众人听后一惊,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犁沟里是不是真的有种子, 然而为了北境王和其他重要官员的安全着想, 这些百姓都距离比较远。 他们的眼神再好也不可能看清犁沟里的情况,反倒是跟着过来的那些官员, 此时此刻都跑到了田里弯腰仔仔细细观察。 林修之前已经知道有北境犁的存在, 但却不知道北境犁到底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怎么运作。 此时蹲在地上观察了半天之后, 抬头一脸惊异说道:“真的已经完成了播种,殿下种的是黄米。” 霎时间百姓那边发出的声音比刚刚北境犁刚出场甚至现场操纵北境犁的机关都要大许多。 对于他们而言,并不需要这么大的犁, 机关也只是看看, 基本上所有人都把这次当成新犁的表演。 好看归好看, 新奇归新奇,但是他们也只能看着。 可若是能一边犁地一边播种,那对于他们的影响可就大了, 这得省多少力气啊!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原本是在北境王殿下的作坊和矿场做工的, 每个月都赚不少钱, 可是现在因为春耕, 许多人都要先辞工回来种地。 辞工容易,可是将来想要再回去可就难了,于是趁着还没到耕种的日子,许多人都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平衡。 若是能用上这新犁,他们说不定只要请假就够,不用辞工! 霍光此时走到北境犁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又去田里看了看,他刚刚在犁地的过程中竟然没发现北境犁连播种都已经完成了。 不得不说,北境犁的确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惊喜。 此时刘谈的耳中听到周围都在议论新犁,不由得微微一笑,果然还是这样的场合最容易做宣传,想必今天之后会有很多人都知道新犁的存在,也会有人感兴趣,接下来怎么推广就要商议出一个章程来了。 霍光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刘谈刚刚是故意让大家见识一下犁体上面的机关和各种其他布置。 试犁其实并不仅仅只是犁地,还有下半场百姓的祭祀要进行,不过这个就是林修去主持的事情,刘谈和霍光两个人的表演已经结束,他们两个痛痛快快地退了下来。 霍光骑着马走在刘谈的车架边上一路忍着自己的疑问,等回到了王宫才问道:“殿下,北境犁上面为何要做机关?” 刘谈:你们这是已经默认新式犁的名字叫北境犁了吗?不过也无所谓,他若是坚持要换个铧式犁的名字还要给这些人解释,而且这年头铧这个字好像还没出现? 他将名字的事情放到了一边,解释了一遍公输粲的意思,霍光沉默了一瞬说道:“如果真的穷到要用石制,那么不带机关,直接让他们自己搬取转向不是更简单更省钱吗?” 刘谈听后微微一愣,随即陷入沉思。 好像……还真是这样。 真正穷人肯定是要越便宜越好的,加了机关就算成本再低也是要另外加钱,哪里有直接不要来的省钱? 不要的话最多就是自己搬取转向,不过就是消耗一点力气而已,对于农家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大概搞科研的人都容易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吧,要不是霍光说,他的思路大概也要被公输粲给带偏了。 刘谈笑了笑说道:“你说得是,不过这个东西总有人会买的。” 霍光看着他说道:“有钱买这种的大部分都不会需要自己亲自犁地。” “可是有跟没有就不一样了,传出去北境王庄园犁地同款,你说有没有人买?” 霍光闭了闭眼:“殿下,给陛下留点颜面吧。” 他就没见过为了赚钱这么丧心病狂的诸侯王! 居然连自己都能当噱头! 刘谈轻咳一声,觉得霍光想说的大概是给你们老刘家留点颜面吧。 “这个不提,你觉得……北境犁怎么样?” 霍光面色严肃:“值得推广,只是北境犁太大,而且需要用到牛,怕是没有多少人能用。” 刘谈立刻说道:“不用担心,犁体是可以灵活加减的,就是说如果穷人买不起那么多犁体的北境犁,买一道也可以,而且我打算主打的就是一道到四道犁体这种,再往上就需要牛来牵引,而四道一下人力也可牵引。” 霍光一惊:“殿下此言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刘谈得意笑道:“我做东西什么时候不注重实用了?只做出一个观赏品有什么用?” 霍光微微一笑:“殿下做出来的东西终归是好的。” 刘谈说道:“我之前看了一下目前的统计,感觉就算出售北境犁,能买得起的人也有限,所以曾经跟林修提过弄个租赁业务,而且不仅是犁,还有其他农具,以及牛。” 霍光愣了一下:“租牛?这……只怕不行。” 刘谈有些好奇:“为什么?” 霍光说道:“牛不同于其他,是个活物,活物就有生老病死,万一在租借的过程中牛发病而亡这怎么算?你让租牛的人赔自然是赔不起的,可不让他赔,这损失算下来恐怕……” 刘谈说道:“可以设定两种办法,一种是牛场的小吏随行,全程都是由小吏操作牛,当然这个是要加钱的,其次就是只租借牛,但若是牛出任何问题,比如说受伤死亡,就要照价赔偿,赔不起的话就负债,不过这个还需要仔细斟酌,活物租赁的确很难,实在不行也可以出一个配套的服务,就是按照耕地的大小,直接由我们的人帮他们做完,当然价钱绝对不会低。” 霍光听着听着头都痛了:“殿下,这些都先放放,除了这些困难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我们没有那么多牛。” 刘谈微微一笑:“前两日陆悬走的时候,我让他帮我给丹阳带了一封信。” 霍光微微一愣:“丹阳公主?” 刘谈敲了敲书案说道:“当初我曾经跟她说过,尽量多地豢养牛羊,过了这么久,想来已经足够了。”</p> 第365章 [四更]365 霍光定定看着刘谈半晌, 忍不住问一句:“莫非殿下当时已想到有今日?” 刘谈顿了一下才说道:“没有。” 霍光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在说反话。 一时之间他居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老谋深算?他家殿下要是能用得上这个词,还用他操心吗? 未雨绸缪?可这也太早了一点吧? 丹阳公主和亲都过了两年多了, 当时的刘谈还不知道自己的封地会在什么地方, 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布局? 最主要的是霍光记得当初是刘谈迫切想要就藩, 然后陛下为了搪塞他就顺手指了朔方给他,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肯定不会真的选择朔方当封地,结果谁能想到刘谈顺坡下驴了呢? 刘彻逗儿子是不可控的, 这个刘谈肯定不能提前一步知道,而作为皇子他主动要求朔方作为封地的可能性也为零。 霍光越想越觉得这其中似乎有着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在操纵。 刘谈见他出神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霍光回过神来问道:“殿下想让丹阳公主提供牛?” 刘谈说道:“我可以跟她买啊。” 霍光算了一下说道:“时间不够。” 不说运牛有多么困难, 从大乌孙到北境国, 这个距离可不短,等那些牛运来了, 春耕早就结束了。 刘谈说道:“今年就别指望了, 现在主要是推北境犁,需要用到牛的犁暂时需要定制。” 霍光问道:“殿下打算定价几何?” 刘谈摸下巴说道:“比成本加上一枚五铢钱吧, 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回头你去找公输粲,这一次你总得给人家配人手了吧?” 之前霍光一直在忙, 抽不出时间, 当然最主要的是刘谈知道他对于自己这样随口给官的行为不太赞同, 但刘谈做得又不出格,好歹不是买卖官位。 对于公输粲,霍光之前处于一种不太看重也不至于故意为难的情况。 这些时日刘谈也没催, 他知道只要公输粲做出成果, 霍光会重视他的。 霍光听后正色说道:“此事臣会尽快安排。” 刘谈双手托腮说道:“霍相, 作为国相你应该对你的诸侯王有最基本的信任, 我是随便乱命的人吗?” 霍光含笑看着他说道:“是,这次是臣的不是,臣给殿下赔罪。” 刘谈晃了晃脑袋说道:“赔罪是不必了,正巧我有事情要让你做。” 霍光问道:“什么?” “学宫应该快开学了,你去临时担任祭酒,然后给学生们布置一个任务。” 这件事情霍光倒是一直在跟进,毕竟关系到北境国后继之才的问题,他一直在关注学宫,而过完年之后,那些学子也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学宫。 霍光有些奇怪问道:“这些学子能做什么任务?” 刘谈说道:“给他们布置任务,让他们将所有字都记录下来,不仅要收录字形,还要收录字意。” 霍光听后一愣:“殿下要这个做什么?这方面不是有启蒙书?” 刘谈摆手:“不够,启蒙书才涉及到多少字?还有好多生僻字也要收录进去,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要尽量收集书籍,收集到的书籍缴纳到藏书阁可以换取学分。” 启蒙书怎么能跟字典比? 霍光猛地又听到一个新的名词,不由得问道:“学分又是什么?” 刘谈说道:“你就当是在学校之内用的货币吧,他们学习的时间是两年,两年之后最后一次考核过后,学分够的予以毕业,学分不够的就请他们回家吧。” 霍光听后嘴角一抽:“回家?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殿下费尽心思给他们找的老师,好吃好喝供着又不收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在学宫内混两年还能潇洒离去,当学宫是什么地方?” 刘谈一想好像也是,他这个学宫不收学费,全是走他的库房。 没办法,以如今北境国的国库情况是负担不了这样的学宫的,而诸侯王办学宫也算不上忌讳,很多诸侯王都会弄,只不过那些诸侯王为的是招揽陪他们玩乐的人才,或者是为了养望,像是刘谈这样真的注重教学的似乎没有。 刘谈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样好?” 霍光沉思半晌说道:“若是学习两年不合格者,剥夺贡士称号,罚其为吏三年,并且五年之内不许科举。” 刘谈听后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这也……太重了吧?” 小吏在这个时代虽然也算是公务员,但是地位真的不怎么高,当然比起普通百姓来说肯定好一些,可是想要以小吏为起点走正经仕途基本上不可能。 除非像是当年的朱买臣一样,有大才,还抱上了同乡的大腿,这才能从一届小吏混到了九卿。 可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朱买臣呢? 若真的那么普遍朱买臣也不至于那么有名。 考上了贡士,结果因为学习不合格导致去当小吏,还要五年不能科举,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五年呢? 霍光却一脸严肃说道:“殿下莫要心软,若是不严格,怎么起到震慑作用?” 刘谈没有反驳,这种事情还是霍光比较有经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严进严出也挺好的,毕竟他花了那么多钱,如果连个合格的毕业生都培养不出来,他也会觉得心塞。 “行,这件事情你处理就好,反正这个任务布置下去就行,接下来我得忙别的了。” 霍光耳朵一动,警惕地看着刘谈问道:“殿下要做什么?” 一般刘谈自己鼓捣着玩是不会提前预告的,而一旦他开口说自己要做什么就证明这件事情绝对小不了! 刘谈说道:“我看了一下往年的记录,咱们这虽然降雨少,但每年也有一段时间会频繁降雨,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吧?” 霍光了然:“殿下是担心黄河改道?” 刘谈应了一声:“是也不是,主要是想要趁着现在大地回春,又没到能耕种的季节,先把一部分水渠弄好,哎,本来还想着冬天挖来着,谁想到这里的地冻的那么结实,现在能挖一条是一条。” 霍光说道:“既然如此就要挑选中等田又距离水源比较远的地方为首选。” 良田本来就意味着有足够的水资源,要不然也不可能产出很多粮食,下等田不值得浪费时间。 刘谈点头说道:“就是这样,说起来徐霖养了这么久,身体怎么样了?该松松筋骨给我干活了吧?”</p> 第366章 [一更]366 霍光听说刘谈要开始在开凿水渠上下功夫, 着实松了口气,只要他家殿下别再去搞那些稀奇古怪的就行。 虽然每一次他都能鼓捣出有意思的玩意,但问题是随之而来的衍生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他倒不反对刘谈折腾这些, 他只希望北境王殿下能够慢慢来, 要不然他也扛不住。 霍光每次来都要得到一个新的任务, 当然他也可以不去做, 可不去做的代价可能就是需要他去收拾烂摊子,那他宁可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接手, 免得还要费时费力。 霍光离开的时候刘谈让朱山拊跟着他一起过去请徐霖过来。 出去的时候,霍光问道:“这些日子跟在殿下身边可有收获?” 朱山拊顿时心神紧绷, 他刚刚可是听了国相对学宫那些学子是多么严苛, 同时他也庆幸自己是状元,要不然就算他进了学宫只怕也会很难捱。 他小心翼翼说道:“的确学了一些, 只是……” 霍光微微侧头挑眉:“只是?” 朱山拊苦笑说道:“下官觉得……跟着殿下做事有点吃力。” 霍光问道:“哪一方面?” 朱山拊忐忑说道:“任何方面。” 其实原本他不想说这么明白的, 但是没办法就算他不说,说不定国相也心里有数, 还不如坦荡一些。 霍光听后笑道:“你心倒是不小。” 朱山拊有些诧异地看着霍光,霍光忽然问道:“如果把你放在殿下的境地,面对一无所有的北境国, 你会怎么做?” 朱山拊懵了,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思考过, 或者说他也不敢思考。 在其位谋其政,一般开始想这些就代表着已经有了一定的野心。 不说朱山拊人品怎么样,他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支撑不起这样的野心的。 霍光见他一脸震惊便说道:“不必想太多, 直接说就是。” 朱山拊思考了半晌才说道:“下官……下官驽钝, 下官不知。” 霍光一边负手往外走一边说道:“别说你, 就算是我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但你看……现在或许北境国整体改变不大,但王都正在变好,王都附近也在变好不是吗?” 朱山拊明白了霍光的意思,低声说道:“殿下的确天纵奇才。” 霍光说道:“所以你需要做的就是尽量辅佐好殿下,不要将心思放在揣摩殿下的意思上,殿下一向宽和,只要你做好本职工作就不会苛责,若是出色也会不吝赏赐,看看公输粲,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朱山拊听得一身冷汗,他这才明白之前自己走了弯路,因为想要出人头地的心十分迫切,所以他努力想要给北境王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他现在做的事情都很普通,整理文书,跑腿传旨,这让他觉得还不够,于是他开始揣摩北境王的心思,甚至会在某些时候刻意奉承。 若非霍光突然点醒他,他只怕比之那些弄臣也没什么两样。 他停下脚步,对着霍光一揖及地:“下官多谢国相提点!” 霍光脚步不停淡淡说道:“殿下对你们几个寄予厚望,我不愿见殿下失望,这才提醒一次,不过,没有下次,若是让我觉得你实在不堪重用,我也会提醒殿下撤换掉你。” 朱山拊稳了稳心神,镇定说道:“国相放心,下官知道该如何去做。” 霍光对着他扇了扇手:“去吧,别让殿下久等。” 朱山拊站在那里看着霍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往与霍光相反的方向走去。 徐霖过来的时候,刘谈正在看之前他献上来的设计图。 他抬头看了看徐霖,发现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徐霖的脸颊终于有了点肉,气色看上去也好了不少,不由得笑道:“看来这个年你过得还不错。” 徐霖微微压低身子说道:“托了殿下的福,否则徐霖此刻只怕已经成为了孤魂野鬼。” 他这话倒不是客套,按照他之前的情况,只怕抵挡不了北境国冬天恶劣的气候,他本就疾病缠身,再加上居无定所,只怕是真的活不到开春。 当初在来北境国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只是他并不怕死,唯一就是遗憾没能完成师父的心愿。 却没料到峰回路转,他不仅有了实现老师心愿的希望,甚至还被妥善安置。 刘谈直接吩咐道:“把徐先生放到我身边来。” 徐霖连忙说道:“当不得殿下一句先生。” 刘谈等他的椅子坐在自己身边之后才说道:“徐先生在水利方面足以为师,怎么就当不得了,其实这件事情我应该将它交给你全权处理的,只是我对此道十分有兴趣,想要多听一些。” 徐霖低声说道:“师父若在世定然会将殿下引为知己,而且……北境国水系复杂,需要四处走动才行,我只能凭借着之前看到的那些来判断,殿下若是真想要改善,臣也最多也只能展示毕生所学,其他只怕……” 徐霖说着这些眼神黯然了不少,他这情况走到哪里都少不了人伺候,真的想要将北境国全国水系改善,他也挑不起这个大梁。 刘谈听后心中一动问道:“你有没有兴趣收徒?” 徐霖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刘谈说道:“如今王都里有座学宫你是知道的,那里面的学子都是之前考上的贡生,人品之类的不好说,但文化素养都还不错,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过去开一门课,若是遇到喜欢的收为关门弟子也不错。” 徐霖听后十分心动,他看了看自己的腿有些自卑说道:“只是我如今这样……” “你这样都踏遍山川河岸,只要你不会看不起自己,就没人能看不起你,更何况你教给他们的是知识,这看的是脑子又不是身体。” 刘谈说完之后觉得等回头得给学宫制定个守则规范什么的,尊师重道一定要放在前面。 徐霖低头眨了眨眼,抑制住了眼中的热意笑着说道:“既然殿下都这么说,那下官便……却之不恭。” 刘谈满意点头:“这才对嘛,来,我们看看这张图。” 刘谈一边说着一边将图放到了徐霖手下,徐霖伸手细细抚摸,只摸了一部分他就知道这张图是他当初给刘谈的,可以说他对这张图是熟烂于心,然而在抚摸的过程中他发现上面多了几个他没画过的点。 徐霖歪头冲着刘谈的方向问道:“殿下,这些点是……” 刘谈笑道:“这些是已经挖好的湖,之前趁着不太冷的时候让人挖的,接下来就是挖渠引水。” 徐霖心中一喜,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忍不住指着那些点说道:“这些地方太过分散,怕是不好统筹。” 刘谈叹息说道:“的确如此,所以有些地方只能先挖一段水渠。” 徐霖一脸的欲言又止,刘谈说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是不是觉得应该规划好之后再挖?” 徐霖有些不好意思:“是。” 刘谈弯腰在地图上圈出了几片土地,然后说道:“这些地方都是中等田,它们是最需要水资源的。” 徐霖又是一番细细摸索,微微蹙眉说道:“这些田地很分散,后期只怕会比较难。” 刘谈应了一声:“所以我们需要的是先设计出整体,然后分工期开始。” 说着说着他就叹了口气:“没办法,北境国人少,只能先一点点来。” 徐霖有些惭愧说道:“是臣的问题,太过急功近利,忘记结合北境国的实际情况。” 他想起徐伯弥留的时候最担心的不是他学得不够好,而是怕他不能因地制宜,所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多想想。 徐霖自认为这张图已经想了很多,结果没想到还是忽略了很多问题。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那么大压力,就算是你师父还在,也未必能考虑到这一点,毕竟以前你师父是受皇命治水,不说要什么有什么也不至于这么拮据,可惜北境国如今不能那么放肆。” 徐霖思索道:“既然如此这张图就不适用了,还请殿下给臣两天时间,臣去更改一下。” 刘谈说道:“先别急着改图,我刚才看了一下,有些地方河床位置高,但是选择的蓄水湖位置有些低,这样很容易形成河水倒灌。” 徐霖似乎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直接说道:“这个却也不难,只是需要消耗一定的人力物力。” 刘谈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修筑堤堰?” 徐霖点头:“正是如此,只是需要用到大量的泥沙砖石,恐怕需要的人力物力也不少。” 刘谈说道:“泥沙砖石?不,不用那个,我们用水泥。” 徐霖愣了一下:“水泥……就跟城墙一样吗?” 刘谈说道:“水泥跟铁筋混合,比泥沙砖石要更加结实一些,而且塑性方便。” 徐霖思索:“臣对水泥了解不多,这个……还要多看看。” 刘谈从旁边抽出了几块薄木板说道:“既然看了,那就顺便再看看这些。” 徐霖接过木板,伸手摸着雕刻在上面的图案,摸着摸着他就有些困惑,上面雕刻着的东西似乎是堤堰但又跟他知道的不同,他仔细摸了半晌不由得蹙眉问道:“殿下,这三张木板上绘制的可是堤坝?” “对。” 徐霖一脸茫然:“这……是从何得来?臣此前……闻所未闻。”</p> 第367章 [二更]367 刘谈问道:“这三种堤堰你也没见到过?” 徐霖摇了摇头:“师父对臣倾囊相授, 在此之前,臣从未见过。” 刘谈又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样?” 徐霖老老实实说道:“师父平生所长在根据地势挖渠引水,对于堤堰方面略有涉猎却未曾付诸实践, 臣虽学了不少却也经验有限。” 刘谈长出口气:“那也没办法, 现在你就是我们这里最有经验的, 也只能咱俩商量着来了。” 徐霖有些疑惑地问道:“臣虽经验不多却也看得出这几种堤堰形式不拘一格, 而且一出手就是三种,此等人才殿下何不招揽过来?” 刘谈表情严肃地看着徐霖:“这个……招揽不过来。” 徐霖有些诧异, 天下间能够如北境王一般重视水利之人少之又少,皇帝虽然也重视, 但能给的远远不如北境王多。 这年头会研究水利之人固然是心怀天下, 为理想而奔走,但人总要活下去的, 又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又能让自己生活过得更好, 甚至连传人问题北境王都能给解决,怎么可能招揽不过来? 更不要说北境国地处黄河中上游, 下游大部分问题都是由此而来,若是能解决这里的问题,那么黄河的大部分问题都能解决。 于情于理来看北境国都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可能招揽不过来? 徐霖想了想说道:“臣这一脉师父的名声还在, 臣这些年虽然马齿徒长, 却也走了不少地方,殿下不妨将此人的情况告知于臣,臣想办法劝说。” 刘谈的表情顿时十分一言难尽心想:我告诉你也没用啊, 不说我压根就不知道是谁, 就算我知道是谁你也不能穿越时空把人给带回来啊。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得到刘谈的回应, 哪怕看不到刘谈的表情, 也知道这之间必然有难言之隐,否则北境王行事坦荡,不至于避而不谈。 一瞬间属于学霸的大脑开动想到了之前听到过的许多传闻,他记得曾经听人说过,现在的朔方城原本应该是天上神仙们住的城池,北境王乃是仙神下凡,见到朔方城被毁痛心不已,便将天上的城池搬到了地上。 徐霖对于这种说法是不信的,新王都从无到有一步一步的建设都是有迹可循,所以反驳这种说法的人也不少,于是就有了另外一种传说。 据说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北境王带人找到了能够建筑天城的材料,然后带领着百姓们建造了如今的王都,王都的一切都是仿照天上城池建设的。 这个说法……徐霖保持怀疑,但又觉得不无可能。 徐霖转头面向刘谈小心问道:“这……莫不是殿下亲手所制?” 刘谈轻咳一声:“这个你别管,我们还是先看看图纸吧。” 徐霖顿时心中有数,这样的话的确只能他们来了。 然而徐霖却是精神振奋,他对仙界是否存在保持疑虑,但出自北境王之手的东西的确都是好东西。 他仔细摸了一下有些奇怪问道:“这三种怎么好像差别很大?” 通过摸索,这几种堤坝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图像,一种体积最大,呈直角三角形;一种是圆弧形;还有一种更类似于桥,只不过桥墩是大三角形。 刘谈解释说道:“最大的那个是重力坝,需要消耗的物资也最多,通过自身的稳定来挡水,这个应该算是比较常用的,这个圆弧形的是拱坝,弧面面向上游,自身需要的物资并不算多,在大量的水冲击下来的时候能够携力到两旁,还有这个是支墩坝,算是三种大坝之中最小的一个,不过这个是依靠地基来卸力,所以需要修建在岩基上。” 徐霖听完之后沉思半晌缓缓将刻着支墩坝的木板拿开说道:“这个并不是首选,岩基意味着地面坚硬,想要开凿水渠的难度增大,如今北境国大面积土地空旷,完全可以选择更适合的地方开渠,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人力。” 刘谈点点头,将支墩坝的木板拿到一边,这个东西虽然在北境国暂时没用,但如果遇到那种天然形成的穿山水道还是挺有用的。 徐霖又仔细摸索了一下重力坝和拱坝,思索再三还是说道:“如果是臣的话,臣会选择重力坝。” 刘谈说道:“重力坝的确是最合适的。” 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施工简单而且计算应该也比较简单,拱坝对于力学计算的要求比较高。 对于力学还没有形成体系的现在,或许有人已经摸到了门道,但需要消耗的时间太多,重力坝的缺点就是需要的材料多,比较起来还是后者容易一些。 徐霖刚想询问有关重力坝的具体情况,他就看到北境王殿下宛若变魔术一样又抽出两张纸,上面写着一堆他都有点看不懂的条陈。 刘谈说道:“根据现在我们的情况,这个大坝一个是防止河水倒灌,另外一个就是为了泄洪而存在的,尽量稳住如今的河道,别再让黄河随意改道。” 徐霖点头说道:“所以需要的是溢流坝。” 刘谈拍着徐霖的肩膀说道:“没错,所以剩下的工作十分艰巨,你需要什么人手直接说,实在不行我就给父皇写信!” 徐霖顿时亚历山大,他对大坝多少有些了解,不是说设计出结构之后直接建造就行,最主要的是要让坝体能够承受得住水流的冲击力。 他谨慎说道:“此事……还请殿下给臣一段时间,臣记得师父曾经有过记载,待臣回去看看。” 刘谈鼓励他:“去吧,要人给人,要物资给物资,只要第一座建成了,剩下的都会容易许多。” 徐霖头一次挑大梁,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立刻告退要回去翻他师父的老本。 他走的时候,刘谈看着徐霖的背影,摸着下巴说道:“总是让人抬来抬去也怪不方便的。” 苗瑞也多少知道一点徐霖的情况,叹了口气说道:“徐使者的确可惜了。” 徐霖之前被刘谈封为河川使者,是以苗瑞称呼他为使者。 毕高问道:“听郎中说好像已经无法医治?” 刘谈摇头:“他这是从小落下的病,这么多年了想要医治谈何容易?” 营养不良导致的残疾,想想就有点惨,除非截肢给他装上假肢。 不过想想这年头的医疗水平,截肢大概率等于让他去死,所以这个也是行不通的。 刘谈一拍案几说道:“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苗瑞和毕高转头看向刘谈,刘谈顺手在白纸上画了一架轮椅。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看着轮椅一脸茫然:“这是……车?” 这个形制跟之前的冰车有些相似,只不过冰车下面是冰刀,而这个车……有两大两小的轮子,所以这个更像是他们传统意义认知上的车,只是这个车上面怎么连个遮顶都没有? 刘谈随口说道:“是轮椅,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算是送给徐霖的生辰礼物吧。” 他说到这里就觉得有些心虚,其实轮椅这东西他早就该想到的,只不过之前要么忙别的事情,要么就是跟陆悬腻歪在一起,根本就没往这边想,要是早想起来倒还能当个新年礼物。 也幸好徐霖的生辰就在二月底,还能有个生辰礼物的借口。 这种事情找公输亦就可以,都用不着公输粲出手。 公输亦看到图纸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有些疑惑,但是在刘谈给他解释了一下是给徐霖用的之后,他就问道:“那为什么轮子有大有小?” 刘谈说道:“这个是为了他自己行动方便,大的轮子可以用手推动,所以在轮子的外圈需要再加一圈推动杆,小的轮子控制转向。” 公输亦皱眉:“控制转向?这……要怎么控制?” “万向轮啊。”刘谈说完就知道自己嘴快了。 万向轮支持圆周旋转,包括的是固定脚轮和活动脚轮,虽然这东西看上去不显眼,但却处处是工业发展的缩影,可以说没有一定的工业基础根本做不出来这玩意。 所以在迎着公输亦茫然的目光之后,刘谈叹了口气惆怅说道:“做个转向把手吧,回头我……” 公输亦立刻说道:“殿下不必费心,我等一定努力做出……轮椅,若是有不妥的地方,我再来向殿下请教。” 刘谈本来想直接画出转向系统的图来着,这个很简单,开过车甚至玩过四驱车的都能知道怎么控制前轮转向。 结果他还没说完就被公输亦打断了。 公输亦说完偷偷看了刘谈一眼,他也是没办法,他爹到了这里知道了所有事情之后就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意思大概就是什么都让点下来,那要他们做什么吃? 然后他爹就用自己做例子,表演了在北境王殿下提供的图纸上生生加了几道机关的本领。 公输亦觉得他也不能这样下去,正确流程应该是北境王下令,他们去想办法做啊,每次都是北境王想好怎么做让他们去出个力,也的确是太容易被替代。 刘谈若有所觉笑了笑说道:“也好,去吧,不过一定要快一点,月底我要用。” 公输亦抱着图纸告退,而刘谈则抽出了之前给长安写的信,想了想让人送去了长安。 此时刘彻正在看着窗外的迎春花计算刘谈到底多久没有写信回来。 之前的新年贺表在他眼里不算,这样一算的话从他回到长安刘谈就没再给他写过信了! 刚在心里骂了句小混蛋就收到了刘谈的信。 刘彻一边拆信一边思索他儿子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春耕要开始,北境国那边应该缺少很多东西,这封信里说不定刘谈就要跟他撒娇讨东西。 刘彻看了一眼旁边新送上来的文书,农具良种都已经准备好,就等送往北境国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唇角无意识地上扬,然后他定睛一看信上第一句就是:父皇,儿臣做出更好用的新犁啦! 刘彻:???</p> 第368章 [三更]368 刘彻好多次都怀疑刘谈是不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每次都会做出跟他想法南辕北辙的选择。 刘彻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细细往下看,他本来想看刘谈到底弄出了什么样的新犁, 对于新犁的作用,刘彻是不怀疑的, 毕竟以他儿子的习惯,若不是真的做好是不会大张旗鼓昭告天下的。 结果他继续往下看之后发现刘谈竟然没有写到底是怎么做的新犁, 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声已经写了正式文书。 这意思就是让刘彻想要了解就去看正式文书。 刘彻:…… 一时之间他竟然还真的纠结了到底是先看正式文书还是先看信! 好在也只是一瞬间,他继续往下看信,然后发现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刘谈就是简单说了一下刘彻走了之后北境国的情况, 顺便还感慨了一句之前让他们惊喜的那场雪竟然成为了一场灾害。 不过很快他就又十分得意地表示已经都安置好了灾民, 损失有,但是控制住了。 刘彻看着这些又满足又不满足, 他的确希望刘谈能够治理好北境国, 北境国稳住了就相当于匈奴想要南侵增加困难一些, 大汉就能多一些喘息之机。 可他更想看到的是刘谈说说自己做了什么, 而不是围绕着这些事情。 等这一部分告一段落, 刘彻有预感, 他儿子估计又要告状了。 反正每次刘谈给他写信基本上都伴随着告状,有的时候哪怕看上去不是告状,效果也差不多。 他本来还在猜测这次被告的会是他手下哪个官员, 结果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他也没想到刘谈这次告的是燕王刘旦。 刘谈在信上将所有的证据罗列得清清楚楚, 生怕刘彻不信。 实际上在看到刘谈提到燕王的时候, 刘彻就没打算怀疑。 这个儿子他实在是太了解了, 轻易不跟兄弟们往来, 而且刘旦就藩早, 他跟刘旦也没什么太大的交集,若非证据确凿让他忍无可忍,他不可能直接写信过来。 刘彻看完之后眯了眯眼,转头说道:“去问问燕王最近在做什么。” 至于问谁……那自然是负责燕国的绣衣使者。 询问也需要时间,刘彻在等待的过程中继续往下看。 刘谈十分理直气壮地告完状转头就问:“父皇盛暑之时可要来北境避暑?” 刘彻看到这里,之前的那点不快立刻烟消云散,他想起之前曾经随口说过夏日要去北境国避暑,没想到这小家伙倒是上心了。 刘彻看了一眼旁边的万年历,上面不仅有日期,还有记载着一些需要做的事情。 他看了看在夏至上面画了一个圈,夏至是大节,那一天他还要主持祭祀,过了夏至之后就没有什么重大活动了,以往刘彻也都是这个时候启程东巡。 只不过今年嘛……他想换个地方了。 就在刘彻思索自己的出游计划的时候,太子刘据处理完了自己的事情过来跟他爹报备。 刘彻在行礼之后问道:“谈儿给你写信了吗?” 刘据自动自发的抽出了几张信纸说道:“写了。” 刘彻对于他的识相十分满意,拿起来一看发现纸张不多,仔细看了看说的也就是花灯节之类的,顺便也邀请了刘据夏天过去避暑。 刘据很是心动,他过来就是想要跟他爹问一声,能不能让他去北境国转一圈。 刘彻看完之后放下信纸说道:“朕今年打算直接去北境国。” 刘据心头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父皇不东巡了?” 刘彻有些意兴阑珊:“一年都未曾再听闻仙人现世的消息,还不如去北境国。” 倒也不是没有消息,而是被刘谈锻炼过的刘彻多少已经能够分辨出那些谎言,很多东西刘谈都当场给他演示过,那些人还想拿着来哄骗他,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尤其是东巡势必路过昌邑国和齐国,去年的对比太明显,搞得刘彻都不愿意再过去。 他想起什么来一般忽然问道:“齐国和昌邑国那边可有找到煤的消息?” 刘据摇头:“未曾,据说昌邑王和齐王两人已经有意暂停寻找。” 刘彻面色一沉:“他们难不成还以为是谈儿说谎?” 刘据故意说道:“这么长时间找不到,想必齐王和昌邑王已经灰心丧气了吧。” 刘彻哼了一声:“当年谈儿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刘谈找的时间的确不长,但刘彻一直觉得刘谈是知道差不多地方的,就算是这样都用了一段时间,更不要说齐国和昌邑国根本不知道具体地点,需要的时间自然长。 刘据暗搓搓说道:“这个……也不能怪二王,他们手下也没有老手,只怕见到煤也未必能够认出来,儿臣之前记得阿弟曾经提过派人过去寻找,好像被二王给拒了,这么长时间下来消耗的人力物力那么多却一无所获,他们自然是灰心丧气。” 刘彻面色更冷说了句:“可惜齐国距离北境国太远。” 刘据心念一动,刘彻这么说他就知道他爹肯定是动了把齐国甚至连同昌邑国一起给刘谈的心思。 至于齐王和昌邑王……那可太容易安顿了,直接改封啊。 可惜,正如刘彻所说,这两个地方距离太远了,而现在的北境国是离不开刘谈的。 别的不说,刘谈只要在那里,乌师庐都会有所顾忌,更不要说还需要刘谈牵制一下乌孙王。 刘据也叹了口气,北境国气候不好又穷,还有匈奴虎视眈眈都快被他弟玩出花来了,这要是齐国给他……得发展成什么样子? 他想到这里眼睛一转说道:“是远了点,不过,北境国气候不好,齐国倒是可以给阿弟留着养老。” 改封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等北境国稳定下来以后,再把刘谈改封到齐地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齐国总要比北境国好一些的。 刘彻听后失笑:“你倒是会替他打算,他都未必会想得那么远。” 刘据笑了笑刚要解释什么就看到有绣衣使者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副卷轴。 刘据果断闭上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当自己不存在。 刘彻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问道:“如何?” 绣衣使者单膝跪地,双手托着卷轴奉上说道:“启禀陛下,燕王近日情况都在此处,与以往没有不同。” 绣衣使者略有些紧张,他负责燕王那边其实是很轻松的,因为皇帝不是特别关注。 或者说所有负责诸侯王的绣衣使者中,只有负责北境王的最忙,这种忙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羡慕。 皇帝关注意味着绣衣使者出现在皇帝面前的时候就多,这种事情一向都是双刃剑,可能一句话不慎就惹怒了皇帝也可能给皇帝留下深刻印象,以后有什么事情会第一时间想起来。 绣衣使者当然是不敢替燕王隐瞒事情的,他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没发现燕王最近有什么特殊举动,一时之间颇有些胆颤心惊。 尤其是他刚刚还偷瞄了一眼刘彻的表情,更是觉得燕王要不妙。 此时刘彻的确是不高兴的,那份卷轴上写的东西不多,没有详细到把燕王的一日三餐都写上,可就算是这样上面也写着燕王频繁外出,不是去青楼楚馆,就是去庄园游玩,哪怕不出门也整日听歌赏舞,有的时候也会跟他招揽的文士见面。 只是这个见面基本上就是文士单方面对燕王歌功颂德,填词写赋那是最基本的,谁写得好谁就有赏。 除此之外就是燕王精彩的私生活,多人运动那是普遍现象,这就算了还男女不忌,甚至有的时候现场有男有女,简直奢靡得不像话。 刘彻越看越生气,对比实在是太明显了。 做弟弟的在北境国兢兢业业,最近不是忙着做新犁就是挖湖修坝,在这个过程中还弄出了火炕关心平民百姓的生活,也只有之前新年的时候算是放了个假,跟乌孙王整日在一起玩耍。 新年过后,每天的娱乐活动也就是去跟滚滚玩一会,这个一会时间还极其短暂,剩下就是吃饭睡觉,那个时间安排饶是刘彻看了都有些心疼。 结果当哥哥的昏聩到有人在自己的国家往外走私铁器都不自知,每天纸醉金迷,再加上之前燕王不止一次希望能够换个封地,再对比刘谈是主动跑去北境国为父分忧。 刘彻越想越是生气,若是刘旦在他面前,说不准就要抽这儿子几鞭子。 再想想齐王和昌邑王,同样都是他儿子,怎么差距这么大? 看完卷轴的刘彻那张脸成功进化成了活阎王,所有宫人外加绣衣使者大气都不敢喘,就连卜凡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刘据偷偷观察了一下他爹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在心里分析了一下之后,他爹应该不是针对他和刘谈生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刘据开口说道:“父皇,儿臣之前听闻您给阿弟准备了农具和良种,阿姐问儿臣什么时候出发?” 刘据表情顿时有些微妙:“不必了。” 刘据心里一沉,小心问道:“怎么了?阿弟惹您生气了吗?阿弟心直口快,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刘据斜了他一眼:“你弟弟翅膀硬了,自己搞出新犁来了,已经命名北境犁,据说很好用,回头你让大司农做出几个来看看吧。” 刘据:???? 第369章 [一更]369 刘彻看到刘据那一脸懵逼的表情顿时心情舒畅, 嗯,不能他一个人心塞。 当然最让他舒适的是刘谈没有跟刘据提起这件事情,这小混蛋终于知道事情要先给亲爹讲了。 刘据回过神这才应道:“是, 儿臣这就吩咐下去。” 说完之后他十分自然问道:“父皇,可是燕王那里出了事情?” 刘彻冷哼一声:“这个逆子!” 刘据耳朵一跳, 刘彻很少会跟儿子们生气,他如果不喜欢了最多也就是不搭理, 反正他儿子多,更不要提刘旦远在燕国,就算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基本上刘彻也都是眼不见心不烦。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询问。 结果在他犹豫的过程中, 刘彻就开口说道:“燕国如今藏污纳垢, 不仅有诸多略卖人, 更甚至这些人还敢将铁器走私到匈奴!” 刘据听后表情也变得十分不好看:“燕王在做什么?铁器这么重要,那些人私自运往匈奴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刘彻想到之前在北境国, 刘谈在自己的王都看管都很严, 一般人不能持有利器, 更不要说铁器, 就算有特殊原因也要登基, 一旦损毁也必须去登记, 若是丢失那就必须找回来,找不回来的惩罚很严重。 当时所有人都说北境王此举是为了王都的治安着想,但刘彻却觉得刘谈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情严格控制铁器, 避免有人因为巨额利润铤而走险。 从源头上掐断的话, 想要走私都十分困难。 刘彻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 刘据的注意力却偏了:“阿弟遇到了略卖人?还交手了?这……这些都是亡命之徒, 他当时孤身一人是怎么逃脱的?” 刘彻刚想说什么, 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刘谈在这方面叙述得相当简略,就说武侯卫及时赶到,抓住了两个贼人。 可是一共有四个贼人,那两个去哪儿了? 刘彻皱了皱眉转头对卜凡说道:“去把北境王那边的消息也拿过来。” 卜凡松了口气,立刻派人去。 比较一直在一旁努力让自己隐形的负责燕国的绣衣使者,负责北境国的绣衣使者明显坦然了许多,从容行礼之后他也交上去了一副卷轴。 刘彻拿出来别的都一眼扫过,跟刘谈信中的内容都差不多,唯一没有的大概就是他跟陆悬两个人的情况。 这个……刘彻如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了燕王作对比,他甚至觉得一心要跟乌孙王在一起的刘谈都省心了许多。 在找到那晚的记录之后,刘彻不满说道:“真是翅膀硬了,竟然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刘据立刻问道:“父皇?” 刘彻放下卷轴说道:“那晚他受了点伤,被贼人用木棒打中了肩膀。” 刘据顿时倒抽一口气:“这……他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个罪?” 刘彻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他杀了两个贼人。” 刘据:??? 如果说话的不是他亲爹,他简直要怀疑对方在骗他,就他那个脾气温柔的弟弟? 这一刻刘据已经忘了当初刘谈是怎么痛下杀手,二话不说就干掉西安阳郡郡守的了。 刘彻又仔细看了看,眯了眯眼:“谈儿……把匕首扔出去,是贼人主动凑上去的。” 刘据这才松口气:“我就说,阿弟……”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刘彻的表情这才硬生生的转了语气:“阿弟想必是被之前的战争给磨练出来了。” 他本来想说刘谈怎么可能动手杀人,差点说出口的时候又觉得这样说可能会有一点贬低刘谈的意思,于是改了口。 刘彻意味深长说道:“那可未必。” 卷轴上清清楚楚记载着刘谈当时说了一句话:比什么不好跟我比运气。 当时刘谈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为了吓唬对方,也是为了给自己壮声势,反正说说又不要钱。 但落在刘彻的眼里就基本上等同于刘谈笃定对方肯定会自己凑上去找死。 换成别人的话,刘彻肯定会忌惮,运气这种东西玄之又玄,借运一说也不是无中生有。 但是换成刘谈……再看看后面记载他受伤的情况,刘彻在心里就认定刘谈现在估计比普通人也强不到哪儿去。 刘彻感受不到威胁,看到这样的记录自然也只剩下了心疼。 他随口说道:“朕库里还有一些药材,回头记得给谈儿送去。” 刘据笑道:“那正好,阿姐也要送些东西给阿弟。” 刘彻意外问道:“当利?她要送什么?” 刘据说道:“阿姐说阿弟送给了她一个什么方子,她也没什么能给阿弟的,就打算送点盐过去。” 刘彻这才想起当初刘谈曾经弄出过一个极其简单的产盐方子,当时他说要给当利,刘彻也没放在心上,都没有过问,这方子是刘谈的,他自然有处置的权利。 结果没想到刘谈真的就给了当利,这跟给当利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有什么区别? 当利要给刘谈送东西也在情理之中。 刘彻一想到刘谈在北境国还经常给长安送东西,不是送宝石就是送百炼钢,还有陶瓷一类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再看看刘旦,在燕国不仅没弄出什么东西来,反而每年都要跟他哭穷。 这儿子要来有什么用! 刘彻一生气就写了封诏令骂了燕王一顿,不仅如此还勒令他将走私问题查个水落石出,若是查不出来就等着挨削吧! 燕王刘旦本人还沉浸在过年的余韵中,还在思索去哪里找点乐子玩,燕国如今还有些冷,限制了燕王的发挥。 结果还没等他找到乐子就被刘彻的诏令给骂懵了。 说他骄奢淫逸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骂,但是后面事关略卖人和走私,饶是他也出了一身冷汗。 当时刘旦第一反应就是:我都不知道的事情,父皇怎么知道? 刘彻在写诏令的时候并没有把刘谈的事情写上去,所以刘旦心急火燎地找来燕国国相的时候嘴里重复着:“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燕国国相听闻之后也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刘旦皱眉说道:“殿下,不要自乱阵脚。” 刘旦立刻安静了下来,最后忍不住说道:“国相也不知?” 燕国国相稳了稳心神说道:“此事说不定是绣衣使者发现告知陛下的,这些人藏得深,自然不好找。” 刘旦深吸口气:“那就请国相多操劳一阵,赶紧抓出贼人,也好向父皇交差。” 燕国国相面无表情说道:“殿下,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打草惊蛇,反而会失去先机。” 刘旦有些烦躁:“可父皇在责问我,并且还要削我的封地,到时候倒霉的可不仅仅是我!” 燕国国相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也明白不是找刘旦麻烦的时候,燕国变小相应的他这个国相的权力自然也就变小。 他深吸口气,尽量平稳心境:“殿下莫慌,此事臣已知晓,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刘旦眼睛一转说道:“边境难免有这种情况,我们这里距离匈奴远都出了这种问题,北境国那边岂不是……” “殿下!”燕国国相说道:“臣刚得知陛下给北境王送去了一批赏赐,如今北境王圣宠不衰,您有什么想法都要忍一忍!” 刘旦听后嫉妒得脸都扭曲了,自从他到了燕国之后不被骂就不错了,还赏赐……每年过年那种大家都有的根本不算! 刘谈凭什么呢?若说出了什么成绩,那也是他手下的人厉害。 想到这里,刘旦忍不住看了一眼燕国国相,心中暗恨中枢不肯给他配备一个像霍光那样全能的国相,搞一个能力一般的过来,连走私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察觉。 而此时燕国国相察觉到了刘旦的不满,心中也在骂他烂泥扶不上墙。 他也想要北境王那样受宠的诸侯王当很多事情北境王都会亲自处理,帮霍光减轻负担,甚至大部分时候霍光只要完成北境王的吩咐就可以。 当然最让他羡慕的是霍光不用替北境王收拾烂摊子。 他当燕国国相这几年在国事上耗费的心里都不如给燕王收拾烂摊子耗费的心力多! 燕王刘旦私生活糜烂,为人更是暴躁易怒,动不动打死人都是常态,甚至还曾经在大朝会上打死朝廷命官! 给刘旦收拾这么多年烂摊子,他早就累了,甚至思索要不要辞官,反正他真是宁可去做个小官都不想在这里给燕王查缺补漏了! 诸侯王和国相离心这种事情并不少,刘旦也有所察觉,等国相走之后,他来回踱步,忽然说道:“派人去通知之前那个方士,他不是会役鬼吗?让他派手下去找北境王犯事的证据,往匈奴那边查!之前乌师庐兴师动众的过来就那么被他打跑,别人信,我可不信!那可是乌师庐!” 身旁的宦官有些不安说道:“殿下,这……怕是不妥,万一北境王倒打一耙怎么办?” 刘旦烦躁说道:“没什么不妥!倒打一耙?他也得有那个本事!父皇已经生气,留给我的时间不多,在这期间,若是他的心肝宝贝犯了事,他自然也就顾不上我,若能让刘谈失宠那更好。” 宦官问道:“那……若是找不到呢?” 刘旦冷笑:“我就不信他真能清清白白!若真的找不到……”说到这里他的表情逐渐变得阴狠:“难道还不能制造吗?什么仙人下凡,我呸!” 第370章 [二更]370 刘谈收到刘彻赏赐的时候, 右眼皮跳了跳,他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霍光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殿下可是不舒服?” 刘谈摇了摇头:“没什么,刚刚右眼皮跳了一下,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 霍光心生警惕:“右眼跳灾,殿下这几日还是小心一些吧。” 刘谈:…… 科学教育势在必行啊! 他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开开心心拿着信说道:“父皇已经让人做出了北境犁,并且试验过了。” 霍光哪怕一向矜持, 此时也忍不住笑道:“陛下必然十分开心。” 刘谈看完信,抬头看着霍光说道:“是挺开心的,开心到了今年都不东巡了。” 霍光微微一愣:“什么?不东巡了?这……可是又有方士到了陛下身边?” 刘彻每年东巡要么封禅泰山要么就是出海寻仙。 这些年大汉进入一个平稳时期, 没怎么经历太大的战争, 武功自然也就不多, 刘彻想要封禅都没借口,所以大部分都是直接跑去寻仙。 可如今连寻仙都不去, 那很可能就是又有方士给皇帝指明了新的方向。 刘谈摇头:“应该不是, 父皇说要来我们这里避暑!” 刘彻来虽然挺麻烦, 但是刘谈还是挺开心的, 最近天气回暖, 朔方城已经有很多游侠之类的慕名前来了, 而据他所知皇帝经常去的地方的确就是会发展得好一些,人也更多一些。 用一点钱来招待刘彻,然后再利用皇帝的名声吸引人前来, 还是挺划算的。 霍光万万没想到皇帝放着出海寻仙不去, 竟然要跑到北境国避暑,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该说刘谈得宠到能让刘彻放下对仙人的执着, 还是说陛下必然是误会了什么呢? 之前他一直以为刘谈仙人下凡这个传说只是在百姓之中存在, 但是现在看来说不定他们的皇帝陛下也是这么觉得的。 出海寻仙未必能寻到, 但是他们身边就有一个小神仙,虽然这个小神仙不靠谱,但正因为这份不靠谱才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霍光深深看了一眼还在开心的刘谈,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情,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想了想他决定还是不说。 刘谈今天的任务大概就是看信,在看完陈阿娇的信之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母后能不能来。” 霍光顿了顿:“不如……问问陛下?” 刘谈沉思半晌还是摇了摇头:“算了,父皇母后之间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掺合。” 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年轻的时候差点把彼此搞成仇人,刘彻一门心思地废后,陈阿娇一门心思想要个太子儿子。 现在两个人好像平和了不少,一个不想废后了另外一个……呃,说不好,可能还是希望刘谈当太子,他们两个之间现在是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但是这种平衡太脆弱,刘谈不敢轻易打破。 刘彻出游应该是想要散心,肯定不会愿意带着一个经常给自己添堵的女人。 想到这里,刘谈忽然摸了摸下巴说道:“之前父皇带走的那个胡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之前刘彻一口气从人家酒肆带走了三名胡姬,但实际上也只有一名胡姬承宠,所以刘彻走的时候也就带走了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剩下的两个直接留给了刘谈。 刘谈当时头痛得不行,思来想去干脆把这两个胡姬交给霍光处理了,要不然他怕陆悬回来看到胡姬还在他这里,到时候打翻的就不是醋坛子而是醋缸了。 霍光听后挑眉看向他:“娘子没有骂你?” 刘谈也觉得奇怪:“是啊,提都没提。” 太奇怪了,刘彻从他这里带回去了女人,陈阿娇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算不跟刘彻闹也会给他写信吧? 霍光平淡说道:“哦,那可能就是活着吧。” 刘谈本来还想说用你废话?我当然知道她活着。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霍光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个胡姬也就是在后宫平稳活着,别的可能没有,像是之前李夫人啊钩弋夫人那种带回去就给身份给地位给宠爱的状况不同。 也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陈阿娇没有感受到威胁所以当她不存在? 这倒是很有可能,刘谈忍不住啧了一声:刘彻真是个大猪蹄子。 他继续往下看信,结果发现居然还有一封当利公主写给他的信,拆开一看发现当利公主十分豪气地表示每个月都会送给他一车盐。 刘谈当即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霍光问道:“当利公主也送了东西过来?” 说起这个,霍光颇有些哭笑不得:“是一车盐。” 刘谈嘴角一抽:“她还要每个月都送盐过来,从当利到北境,她也不怕麻烦!” 霍光说道:“她就这样。” 任性,极其任性,这些年因为婚姻的波折还好一些了,当年还没出嫁的时候,当利公主绝对是长安城不能惹的存在。 不过,她也有任性的权利。 刘谈跟霍光八卦了一会之后问道:“我听闻父皇还派人选了良种过来,都是什么?” 霍光说道:“臣看了一下主要就是春大豆,陛下必然是派人查看过,北境国这边主要粮食就是大豆,剩下一部分黄米,不过,北境国的气候对于黄米来说可能不是特别适宜,所以黄米产量一般。”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只是都种植大豆也不行。” 现在种植粮食很少有跨区域销售的,大部分都是要作为重要物资储藏起来,一方面是军需一方面则是备粮,只有准备充足才能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救助灾民。 北境国降水量少,很多地方距离黄河并不近,所以需要防备的就是旱灾。 刘谈有些困惑:“为什么不行?” “大豆毕竟算不上主流粮食,而且吃多了对人体也有些影响,最终还是要种一些黄米的。” 刘谈皱眉说道:“强行种植不适合的东西,产量自然上不去,难道我们不能跟其他地方买吗?” 霍光平静看着刘谈:“殿下,运输和钱财都是问题,到时候就是高价买入,还不如我们自己种。” 刘谈问道:“那用大豆换呢?” 霍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您觉得哪里会缺了大豆呢?淮河周边的大豆品质还更好一些。” 刘谈恍然,对哦,后世的时候山东大豆还是挺有名气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唯一的办法好像就是用大豆创造出更多经济效益才可以,这样才能弥补“进口”粮食的差价。 曾经淮南王利用大豆做出过豆腐,不过豆腐这种东西,也不可能作为民生需求。 他眯了眯眼睛说道:“给我找一些大豆来。” 霍光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又要搞事情,不由得问道:“殿下要做什么?” 刘谈笑了笑没说话,还能做什么呢?豆油啊! 第371章 [三更]371 刘谈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没断了油吃, 所以豆油这种最基本的东西,他一直都给忽略了。 若不是霍光发愁北境国的粮食结构问题,他恐怕还想不到这个东西。 粮食结构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尤其是如今运输不便,想要从别的地方买粮食过来那需要花大价钱,但是他们的大豆别人却未必会买,这一来二去,北境国的基础民生还是得不到解决。 所以只能研究一个副产物, 然后通过卖这个副产物提高大豆的价值,大豆的价值提高之后,从别的地方“进口”粮食就不会存在差价太大的问题, 而且北境国的大豆也有了销售方向。 没有什么比豆油更适合的了。 现在的油大多都是荤油也就是动物油,而动物油之中唯有鸡鸭这种禽类,更确切的说是鸡的转化率最高。 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喂同样的饲料, 出肉和出油总是鸡更多, 猪牛一类虽然看上去体型庞大,但实际上转化率比鸡小很多,尤其是现在喂养还都是谷物喂养,猪的成长时间需要的比鸡多多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喂鸡也是需要粮食的, 现在很多地方连温饱都成问题,自然鸡肉鸡油也是吃不起的。 豆油的存在就是能够让吃不起鸡油的多少能够沾到一些油腥,如此一看豆油的前景相当广阔, 根本不是玻璃什么的能比的。 甚至连煤都不能比, 毕竟有些地方可以不用煤, 但是油却少不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搞出豆油。 除了刘谈大概没人会觉得大豆里含油, 所以他也没提前说,怕别人听了以为他疯了,只能自己蹲在书房回忆怎么榨豆油。 是的,回忆,想当初刘谈也是曾经亲眼见过榨油过程的人。 那时候他年纪还不到,每年去乡下老家都能看到油坊一边榨油一边卖油。 乡下榨油的方法必然是没那么科学的,出油率不算很高,但却最适合现在。 毕竟就算刘谈知道更高级的榨油法,他也可能因为缺少材料或者是机器不能成行。 刘谈在搞豆油之前将目前的事情都捋了一遍,嗯,春耕的事情有林修盯着,掘湖挖渠的事情由徐霖管,通达城有霍光盯着,好像……他暂时旷工也没什么问题。 实际上若不是刘谈搞出这么多东西,整个北境国的朝廷运转应该跟燕国差不多。 或许比燕国更加顺畅一些,毕竟刘谈不拖后腿。 刘谈吩咐下面人准备好大豆选取其中最优质的那一拨,然后放入水中煮沸,将煮好的豆子捞出再放入蒸笼内闷蒸半个时辰,再将煮好的黄豆平摊在竹箕上放入湿热的环境中发酵。 原本发酵的地方不太好找,首先是气候干燥,其次就是现在的气温还有些低,刘谈想了想直接让人将大豆放到了温室之内去发酵。 发酵一到两天之后,再用清水洗净,然后再放入热水之中浸泡多次,最后放入锅内大火煮沸,再小火熬制。 最后里面的汁液熬成稠状就是豆油。 刘谈带着人在后厨折腾了好几天,霍光每次来都见不到人,终于在第五天见到了刘谈无奈说道:“陛下夏至之后才会过来,至少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殿下何必这么早就开始做准备?” 刘谈愣了一下:“做什么准备?” 霍光一边将需要他盖章的文书放到书案上一边问道:“不是在为陛下到来准备特殊菜色吗?” 刘谈听后顿时汗颜,之前刘彻过来的时候他就没有搞出什么新菜色,不过那一次好歹还有长寿宫可以交差,这一次的话……估计想要玩出花样来可能很难,他的确需要在别的地方下下功夫。 他轻咳一声:“不是,这个先放到一边,我这两天在忙别的。” 刘谈说完转头对苗瑞说道:“去厨房把之前做的东西端一碗过来。” 霍光本来想要等刘谈签完字他就走的,但一听这句话立刻又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别的不说,刘谈弄出来的东西是真的好吃,哪怕是过来充当试吃之人霍光都愿意。 过不多时,一名小宦官捧着碗小心翼翼进来,刘谈对着霍光招了招手说道:“来,过来看看。” 霍光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味道,那种味道他从来没有闻到过,有点像油脂的味道,但是又不太一样。 他起身到了刘谈身边看到的就是一碗深黄色半透明的浓稠液体。 霍光微微蹙眉问道:“这是……油?” 刘谈点了点碗说道:“猜猜这是什么做的?” 霍光沉思半晌困惑说道:“难道是殿下之前曾经说过的无意中发现的人造石油?” 嗯?人造石油? 刘谈懵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之前的确是无意之中弄出来过,他摇头说道:“不是那个,那也是个好东西,但是不好做。” 至少得不消耗人命才行,现在那种方式一不小心就得团灭一波,哪怕冷漠一点从利益角度出发,这些人死了他要给丧葬费和抚恤费,还要重新找人顶替他们,里里外外算下来他得多出好多钱! 这个太不划算,所以他将这件事情往后放了放。 霍光听闻不是人造石油犹豫了一下,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点,放到嘴里尝了尝,跟平日里吃的那些油果然不同。 再仔细品品隐隐还有一股豆腥味。 霍光有些疑惑地看着刘谈问道:“殿下……这怎么又一股豆子的味道。” 刘谈一拍案几说道:“就是大豆做的!” 霍光面色平静地看着刘谈:“殿下莫要诓骗臣,大豆如何取油?” 刘谈微微扬起了下巴说道:“你不信?这个方子特别简单,按照我说的去做,保准你能弄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霍光。 结果霍光看都没看直接将那张纸倒扣在书案上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若此事为真,殿下可知这张纸贵逾黄金。” 刘谈靠在凭几上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知道啊,我还有别的东西没拿出来呢。”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那张纸问道:“这个算不算是一条出路?” 霍光对于民生物价之类的比刘谈了解许多,他心里迅速算了算之后,只要方法不难,豆油比鸡油肯定要便宜许多。 霍光顿时倒抽一口气:“这何止是北境国的出路,这是大汉百姓的出路啊。” 整个大汉不仅仅是北境国适宜种大豆却因为黄米是主要粮食而种黄米,豆油一出,将来这些地方都不用在受困于黄米,更甚至……大豆的利益若是比黄米还高的话…… 一瞬间霍光想了很多,他的表情逐渐严肃,思索这样东西要怎么推广。 不过,目前为止这个方子还在刘谈手上,还要防着方子外泄。 霍光说道:“殿下,这个消息先别泄露,让臣好好想想。” 刘谈说道:“你先别着急想,我还有一系列其他东西呢,你看看这个,我之前写的。” 霍光拿过来之后发现那是一张图,不对,说是图好像也不太准确,图文结合吧。 如果霍光知道什么叫思维导图,那么他就能明白刘谈用的是什么方法了。 刘谈在最上面写了大豆经济振兴计划几个字,看得霍光忍不住额角一抽。 这几个字下面则是依次并排的竖行,第一行是豆油,第二行写的则是其他豆制品。 其中豆油下面是空白,而其他豆制品下面则写了一个豆渣,豆渣这个名词又往左延伸出了饲料两个字。 霍光看得云里雾里,隐隐明白了什么,却还是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刘谈细细解释说道:“这个很简单,我们这里种植出的大豆除了一部分储备粮之外,一部分就用来熬制豆油,然后一部分用来制作其他豆制品,比如说豆腐、豆皮、豆片、腐竹一类的,在制作这些豆制品的时候是必然会出现豆渣这种东西的,而豆渣是做饲料的好东西,用这些饲料去养鸡或者其他家禽甚至是猪,而在养殖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一些嗯……排泄物,这些排泄物呢又能很好的让改善土地环境,使种出来的大豆品质更好。” 刘谈一边解释一边涂涂写写,到最后画了一个闭合的圈说道:“你看这样看起来是不是特别棒?” 霍光看着那张图,不可否认的是他此时十分心动,这里面每一步都清晰明了,有其道理可循,只要按照这个路线走,感觉北境国振兴的确就在眼前。 之前他们一直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大汉记载的所有经验似乎都不适合用在北境国这里。 刘谈弄出了那么多东西,霍光总觉得每一个都很有特色,但是每一个都不适合,真正能够让平民百姓受益的似乎只有煤。 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霍光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这样看来的确不错,但是殿下……无论是豆油也好还是豆制品也好,这些东西北境国肯定消耗不了那么多,那么要卖给谁呢?” 第372章 [四更]372 刘谈听后笑道:“卖给谁都行啊, 东南西北都可以卖,尤其是西域和匈奴,我们占据地利, 在互市上卖这些东西不是很好吗?至于西域那边……有阿悬和丹阳,怎么可能愁出路呢?” 霍光蹙眉:“匈奴人会买这个?” 刘谈身体微微前倾凑到他面前说道:“用牛羊跟我们换豆制品,能够让他们吃得更久,活下更多人,你说他们愿不愿意买?” 霍光说道:“可这些并不能长时间保存。” 刘谈说道:“互市摆在这里又不是今天开了明天就不开, 只要匈奴不找事,我们也不可能主动进攻。” 霍光冷笑一声说道:“封狼居胥,登临瀚海。” 当初某人可是以这个为目标的, 说你不会主动攻击匈奴?鬼才信! 刘谈听后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没做好准备之前,不会主动出击。” 至于这个准备要做多久,那就看北境国发展的怎么样了。 刘谈这么说霍光倒是信了,他们家殿下莽的时候是真的莽, 没有任何经验的时候敢带着人去灭劫国, 手上没几个人的时候敢迎战乌师庐,但是怂的时候也真的怂,到现在朝中还有很多人在夸赞北境王殿下在西域的那座城建得好呢。 霍光说道:“就算能够随时交易也是需要长途运输,更何况……臣觉得这个方子还是在殿下手里的好。” 刘谈眯了眯眼问道:“你确定?要知道到时候我自己弄起来形成了闭环之后,你们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收税了。” 霍光笑道:“那又有什么不好?不做事情躺着就能看国库充盈。” 刘谈垂眸说道:“可若是有一天出意外我不在了呢?这些东西大概率不是给父皇就是给太子殿下, 他们完全可以把这一套搬去山东,毕竟那边人更多,更适合, 到时候北境国还剩下什么了呢?” 霍光面色一变:“殿下?” 刘谈摆手说道:“别激动, 天灾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 我就那么一说, 咱们得未雨绸缪,这个东西是我用来发展北境国的,所以最好就是朝廷推动,官府设置作坊,然后形成循环,在这个过程中还能解决很多百姓的就业问题。” 北境国能够耕种的土地少,刘谈现在能做的也就是保证现有土地少受天时影响,一点点改善土壤,这个过程肯定是需要很久的,更何况就算真的改善了他也要保证一定的绿化面积。 按照以往的情况看,土地不多就代表着很少有别的出路,做生意这种事情也是需要本钱的。 但是其他出路多了之后,人口自然而然会上来。 霍光明白这一点若有所思:“可是这个方子……” 刘谈一拍书案:“我都不藏着掖着了,你还犹豫什么?我缺钱吗?” 霍光当然知道刘谈不缺钱,却只是说道:“万一长此以往大家依赖殿下又当如何?” 刘谈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万能的?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个方子来?” 霍光沉默,他的确没有感受到难度。 刘谈托腮说道:“等到北境国步上正轨,就不会这样了。” 他很清楚北境国需要一点点发展,什么都插一手的结果最后可能就是什么都搞不好。 霍光倒是希望他别搞太多东西,东西多了,不发展吧,不甘心,发展吧,没那么多精力。 霍光说道:“既然如此,倒是可以先造势了。” 刘谈想了想说道:“匈奴和西域那里很简单,不用你操心,至于我们这边嘛,北境国之内需要你做,至于外面……” 他忽然很严肃说道:“你说……父皇来了我给他弄一整套全豆宴如何?” 霍光温柔地看着刘谈说道:“那殿下可能会被陛下单独教育。” 皇帝陛下乃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全豆宴一听就是素食居多,刘彻能开心才怪。 刘谈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等着吧,我肯定会让父皇开心的!” 霍光倒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已经开始思索怎么在北境国先打开局面了。 刘谈见他要走,突然开口说道:“对了,给你支个招,你回去先大量收购大豆,然后明面上让百姓觉得是为了他们的生计着想,然后暗中散播出消息说大豆能制油。” 霍光顿时悟了,大量收购的同时百姓肯定会奇怪,如果大肆宣扬,大家未必会信,有的时候越是小道消息越会有人相信。 他点了点头,一瞬间都想好了怎么去散播消息。 霍光走了之后,刘谈伸了个懒腰,一旁的毕高端上茶点笑道:“殿下真是有点石成金之能,谁能想到小小的豆子居然也能出油呢?” 刘谈笑道:“他们想不到的多着呢,哎,接下来啊,我还是得跟豆子较劲。” 豆子能做的东西多了去了,豆腐已经被淮南王刘安发明出来了,但是同样的工序还能从中弄出豆片和豆皮以及腐竹。 豆片就是在豆腐尚未成型的时候打散,然后放入范模之内,泼一层用布盖上一层,一层一层码上去之后盖上盖子,然后在上面压上石头或者其他重物用来挤出其中的水分。 挤压完毕之后还要再继续晾晒,等晾晒到九成干之后就摘下来用布包好,使其回性变软,然后再一张一张叠起来。 这个时候其实还没有弄完,因为还要煮入味。 在制作豆片的时候,刘谈都觉得北境国其实也挺得天独厚的。 比如说做豆腐需要的盐卤就是盐湖提取出盐之后剩下的结晶体,而去年冬天刘谈刚发现了一个盐湖,盐卤用处不多,这些东西大多都堆在仓库还没找到出路,现在出路这不就来了吗? 比起豆片,豆皮的制作更加容易一些,就是煮豆浆的时候表面凝固的薄膜,最上面的一层才是常说的豆皮,口感是最好的,后面的则是挂成条状成为腐竹。 无论是豆皮还是腐竹,都比较容易保存食用方法也很简单。 更何况这两样还是刘谈制作素肉最主要的材料。 就在刘谈折腾这些的时候,丹阳公主的回信终于是到了。 丹阳公主这一次不仅送了信来,还送了牛和羊毛,她在信里对于刘谈要毛不要羊的行为十分困惑,并且还抛下了一个爆·炸·性消息:她有身孕了。 第373章 [一更]373 刘谈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没来得及高兴有牛有羊毛了, 第一反应就是:哪个王八蛋的?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现在丹阳应该算是军须靡的合法妻子,也就是说……这孩子应该是军须靡的。 刘谈放下手中的书信,一旁的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对视一眼, 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一旁的朱山拊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很少见到刘谈不高兴的样子,除了乌孙王刚离开的那两天情绪有些低落之外,后来就好了很多。 朱山拊第一次见到刘谈面无表情的样子,不, 不仅仅是面无表情,他看着那封信的目光冰冷到了让人畏惧的地步。 朱山拊刚刚听说了是丹阳公主来信,一时之间都在思索是不是他们家殿下跟丹阳公主的关系不太好? 刘谈叹了口气转头说道:“把那些羊毛收起来放好, 注意别让虫蛀了,我之后要用,牛先养起来。” 他最近事情多,想要干脆把大豆的所有衍生品都给搞出来, 这样可选择的就有很多, 衍生品越多销路就越多,毕竟只是豆腐或者豆片的可能就有很多人不爱吃呢。 苗瑞和毕高两个人听后立刻去安排,都没敢多问,生怕再惹刘谈不高兴。 从刘谈收到信之后,整个北境王宫都陷入了一种比较特殊的安静之中。 大家都知道北境王心情不好, 于是大家做事情都轻手轻脚,不仅如此,连滚滚都察觉到了刘谈的不开心, 或者说滚滚比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刘谈的不开心, 所以在刘谈过来看它的时候也不撒娇也不耍赖。 刘谈坐在秋千上的时候它就把下巴放到刘谈的腿上,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定定看着刘谈, 仿佛在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刘谈揉了揉滚滚的脑袋,又是叹了口气。 滚滚歪了歪头,起来笨拙地走到了秋千旁边,坐在地上伸手推了推,竟然还真的推动了秋千。 刘谈被它吓了一跳,好歹自己也是百多斤的人,滚滚居然用一只手就推动了秋千,大概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滚滚是真的猛兽。 滚滚见刘谈没生气就又推了两下,刘谈顿时老怀大慰,这熊儿子真没白养。 实际上不仅熊儿子没白养,他手下的官员们也都察觉出刘谈心情不好这件事情。 虽然看上去跟平日里一样,事情也都处理得很干净利落,但区别还是挺大的。 于是卫不疑、江充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直接找上了霍光,霍光干脆就带着他们直奔北境王宫而来。 刘谈看他们组团过来当时就吓了一跳:“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人来得这么齐,要是真出事肯定不是小事,想到这里,刘谈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一些。 一群人坐下之后,霍光作为代表开口问道:“殿下这几日心情不虞,可是臣等未能为殿下分忧之故?” 刘谈扯了扯嘴角:“我哪儿不开心了?你们是被谁忽悠了吧?” 江充面色严肃:“臣等与殿下结识数载,从未见过殿下如此愁眉紧锁。” 刘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说道:“胡说,我哪儿愁眉紧锁了?” 卫不疑认真观察说道:“殿下这两天笑的次数都少了。” “咳。”刘谈说道:“谁也不能总是傻笑啊。” “殿下已经好几天没有研究新的东西了。” 霍光一针见血,几个人连连点头。 刘谈就算在过年放假的时候都没停下过他研究的步伐,之前也听说他在跟大豆较劲,而且好像已经弄出了很多东西,据闻还有另外一些东西也在日程上,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殿下突然停止了研究,这本就不正常。 原本霍光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结果打探了一下发现根本没有任何问题,都很顺利。 他很有分寸地没问刘谈到底研究出了什么,但这个答案已经足够让他发现刘谈的不对劲。 刘谈环视一周无奈说道:“没什么……就是……家务事。” 众人脑子里转了一圈,家务事……那不就是皇室的事情吗? 江充下意识问道:“发生了什么?” 刘谈怎么也不好把妹妹有身孕的消息宣扬出来啊,只好搪塞说道:“都说了是家务事,你怎么那么好奇?” 江充淡定说道:“别人的家务事臣必然不管,但是殿下的家务事若关系到陛下就是天下事,若只是殿下自己的事情也关系到北境国。” 刘谈:…… 霍光结合之前听到的消息问道:“是丹阳公主那里出了什么意外?” 刘谈抿了抿唇:“没什么,都在计划之内。” 卫不疑纳闷地看着他:“既然在计划之内,殿下为何不高兴?” 没等刘谈回答,霍光忽然说道:“臣听闻丹阳公主已经有了军须靡的孩子,军须靡还宣布这孩子必然会成为下一任乌孙昆弥。” 刘谈愣了一下:“你也知道了?” 霍光颔首:“这是喜事,丹阳公主也未曾隐瞒,已经写信回了长安,陛下都给了赏赐,殿下可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刘谈垂眸没有说话,不过一般他没否认就等同于默认了。 江充有些意外:“这不是好事吗?” 刘谈憋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说道:“或许吧。” 别人或许搞不清楚刘谈到底不开心什么,但是霍光却心里明明白白,他果断问道:“殿下是在替丹阳公主委屈吗?” 刘谈长长出了口气:“算不上替她委屈,但是……丹阳命不好,还要跟军须靡那个蠢货虚与委蛇。” 要说丹阳公主喜欢军须靡,刘谈是一百个不信。 军须靡素质比之长安的小郎君们差太多了,更不要提他连陆悬一半的能力都没有,偏偏又是个野心家,也不知道丹阳受了多少委屈。 江充和卫不疑对视一眼,多少能够理解刘谈的心情,不就是心疼自家妹妹了嘛。 霍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刘谈一眼说道:“那殿下就更该开心才是,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丹阳公主或许还要忍耐一段时间,可有了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她都能松口气。” 刘谈知道霍光说得对,西域那边可能因为人口不丰的关系,对于继承人是男是女不是特别在意,当然有小郎君肯定是首选小郎君,但是如果只有小娘子的话那也是自家血脉,也会传给小娘子。 所以霍光才说无论是男是女丹阳公主都能放松不少。 刘谈蹙眉:“生孩子是道鬼门关,父皇那边都赏赐了什么?” 霍光说道:“陛下赏赐的东西都是有规定的,不过娘子还送了许多东西过去,娘子总会比殿下想得周到,殿下就不用担心了。” 刘谈摸了摸下巴:“这样看来得早做准备,这孩子出生之后,就得给军须靡准备一份大礼。” 江充想了想说道:“殿下最好再等一等,小孩子易夭折,再等几年,那孩子稳妥之后再动手不迟。” 刘谈冷笑:“那可是太迟了,而且……最好也不要指望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那个孩子身上留着大乌孙一脉的血液,将来他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好,你们说是让一个只有一半大汉血统但是在乌孙长大的孩子掌权好,还是让大汉的公主掌权更好?” 霍光微微一愣:“殿下是想让丹阳公主……” “我要让她成为大乌孙的王,名头不重要,只要她手里有权力就好。” 卫不疑忽然说道:“那……乌孙王那里……” 大家一直觉得刘谈这么帮丹阳公主是在为陆悬铺路,无论怎么看陆悬将来总要杀一个回马枪,将大乌孙抢过来的。 刘谈摆手说道:“阿悬如今的目标是匈奴,他已经看不上那里了。” 提起陆悬,他脸上就挂上了笑容:“他们西域人跟我们不一样,不讲究什么正统不正统,或者说只要实力强大,那就会被承认为正统。” 霍光看到他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但是想想这个笑容是为了什么他就觉得无奈,只好说道:“丹阳公主那里怎么说?” 刘谈说道:“我会问她,想必丹阳也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众人默默地退下,这方面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插手的。 刘谈说做就做,直接给丹阳写了一封信,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大乌孙没有文字,并且也没有人如同陆悬一样认识大汉文字的好处了,他根本不怕这封信落到别人手里。 信上他只问丹阳打算什么时候动手,需不需要帮忙。 他哪怕心里做了决定,但还是打算询问丹阳一声,毕竟丹阳更了解大乌孙如今的情况,而且也要尊重她的意愿。 唯一希望的就是丹阳不会因为军须靡是孩子的父亲而心软。 很快丹阳就回了一封信,刘谈打开一看,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丹阳公主在信里表达得很清楚,希望能够得到哥哥的帮助并且越快越好,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军须靡的。 刘谈缓缓放下信,慢慢转头看向窗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心疼个啥。 以及丹阳公主……她可真是陈阿娇的亲女儿啊。 第374章 [二更]374 刘谈拿着信十分惆怅, 他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弄死军须靡。 他只会简单粗暴地要么打过去要么下毒,或者还能搞个暗杀,其他方法……他决定不为难自己的脑细胞, 直接把霍光给喊过来了。 反正霍光对于皇家的事情知道得也不少, 而且他嘴严, 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说出去。 霍光听说刘谈主动找他, 他就深吸口气,知道一定是有大事情发生,当然也或许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说不定就很挑战他的底线。 刘谈看到霍光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每一步的距离都刚好, 仿佛被尺子量过一样,表情看上去也很严肃, 动作更是十分凝重的样子。 等霍光坐下之后, 刘谈迟疑问道:“国库……又没钱了?” 霍光一双黑眸沉沉看着刘谈, 语气中颇有些认命的意思:“国库很好,殿下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反正自打到了北境国,他的承受力有了飞一般的提升,无论刘谈说什么他都能承受了。 刘谈看他这样子好像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也真的直接说道:“丹阳说孩子不是军须靡的, 所以军须靡需要尽早除掉,并且还得让她提前掌权。” 霍光:????? 他定定看着刘谈半晌, 这才问道:“为何这般着急?” 刘谈小声说道:“孩子的父亲是汉人,就是……我留下来的一名校尉, 哦, 后来他好像被父皇封了将军。” 其实那个人出身还不错, 家里也是世代为官的, 只不过这孩子比较叛逆,不喜欢读书只喜欢领兵打仗,当时觉得留在大乌孙更有机会,所以就主动请缨留在了那里。 无论从出身还是年龄上来讲,跟丹阳也算相配。 霍光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丹阳这么着急,乌孙人的外貌特征还是很明显的,就算跟汉人生出来的孩子也会有一部分外在特征表现出来,最典型的就是陆悬。 到时候丹阳公主生下的孩子看不出任何特征的话,肯定会被第一时间怀疑。 当然丹阳公主的五官比起大部分汉家娘子来说都要立体一些,孩子的父亲长得好像也还行,生下来或许也不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但显然丹阳公主并不想冒这个险。 霍光抬头看向刘谈说道:“这件事情,殿下打算管?” 刘谈说道:“丹阳给我写信求救。”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丹阳不写信求救,我知道了也会去管的。” 这件事情关系到很多,最直白的关系就是大乌孙会不会杀掉丹阳跟大汉开战。 霍光蹙眉:“这件事情应该交由陛下来处理。” 他们并没有立场去处理大乌孙的事情,私自插手若是被人抓到把柄反而麻烦。 刘谈苦逼兮兮:“不行不行,父皇要是知道了,只怕要气死。” 送去和亲公主本来就是想要拉拢大乌孙的,不管大乌孙的昆弥是谁,结果公主自己有野心也就算了,还给昆弥戴绿帽子,甚至可能被对方发现,到最后要朝廷这边收拾烂摊子,给谁谁都得生气啊。 霍光面无表情说道:“公主也该受点教训。” 在他看来丹阳公主太过有恃无恐,身为和亲公主她本来就该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像是这种出轨还跟奸夫有了孩子的事情根本就不该发生! 在霍光看来,丹阳公主就是因为还有刘谈这个哥哥可以依靠,否则换成大汉以往的行事作风,会选择一个宗室罪臣的女儿封公主送过去,或者是血脉十分偏远的旁支小娘子。 无论是哪一种,她们到了西域就是无依无靠的状态,肯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一些。 而丹阳公主不仅有个名为养母实为亲娘的皇后娘,还有一个封地距离大乌孙比较近的哥哥,虽然不是亲的,但跟亲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样看来,丹阳的确有任性的权利。 所以霍光还没说出口的是也给陛下一个教训,看他下次还送不送自己女儿当和亲公主。 只不过这句话有编排皇帝的嫌疑,以霍光的修养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刘谈听到霍光这么说争辩了一句:“军须靡当初本来就是强娶,丹阳已经很委屈了。” 霍光挑眉:“难道不是丹阳公主联合军须靡送走了老昆弥吗?” 刘谈理直气壮:“那跟糟老头子比起来当然是军须靡更好,可是跟大汉的小郎君比起来,军须靡一身羊膻味当然不行!” 霍光冷不丁说了一句:“乌孙王……” 刘谈顿时眉眼柔和说道:“阿悬当然不一样,他说过,从小他的母亲就会合香给他用,为的就是遮盖身上的味道。” 少数民族牛羊是主食,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是陆悬这么多年的熏香用下来,身上的确没有那股味道,甚至香囊离身,身上也会带着一缕冷香。 军须靡又蠢又臭,也配跟陆悬比吗? 霍光听后若有所思:“会合香,想来乌孙王的母亲出身也不错。” 至少从家境上来看是不错的,这样的话很多疑惑都得到了解答,比如说陆悬为什么对汉字和书籍那么着迷,比如说他为什么肯同意大乌孙成为大汉的诸侯国。 想必他的母亲在这其中居功至伟,而刘谈必然也是原因之一,所有的原因加起来才能影响陆悬。 而从陆悬看丹阳未出世的孩子,倒也有了可操作的空间。 刘谈愣了一下:“我没问过,哎,我们在说丹阳的事情,别总往阿悬身上扯啊,反正……至少在父皇知道之前,得把这件事情摆平了,或者说只要军须靡死了,父皇自然要支持丹阳夺权,还是那句话,丹阳的孩子是个汉人比是半个乌苏人强!” 最主要是父母都在那边,不至于受到乌孙太多影响,或者说就算受到影响也是天然亲汉的。 霍光抬头看着刘谈说道:“臣提到乌孙王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刘谈一愣,就听到霍光继续说道:“乌孙王毕竟还是乌孙人,而且距离丹阳公主比较近,我们距离这么远若是出了事情等信送到,就算有办法也来不及,倒不如……让乌孙王去。” 刘谈听后沉默了半晌,抬头看向霍光问道:“你是不是不信任阿悬?” 霍光坦然:“是。” 第375章 [三更]375 刘谈看着霍光说道:“也好, 免得你担心他还要对大乌孙下手。” 霍光不信任陆悬能够真的彻底放弃大乌孙,想来长安的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样就算将来扶持丹阳上位他们也会防着陆悬。 刘谈很清楚所有的感情都会在猜疑之中消磨殆尽, 但这种猜疑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消除的。 大汉会觉得大乌孙掌控在丹阳手里更加安全一些, 乌孙王终究是后来归附。 霍光见刘谈当场抽出信纸要给陆悬写信, 忍不住按住刘谈的手说道:“殿下, 让臣来吧。” 刘谈有些困惑地抬头看向霍光:“嗯?” 霍光收回手垂眸说道:“臣给乌孙王写信,这样即便是乌孙王不悦也只会针对臣。” 刘谈听后脑子转了一圈才明白,霍光这大概是担心这封信会让陆悬不开心,更甚至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造成影响。 他笑了笑说道:“我跟你们不一样。” 霍光抬头看向刘谈,刘谈认真说道:“他说什么我都信。” 因为相信, 所以知道陆悬看到这封信也不会有什么想法,更甚至还会因为丹阳跟刘谈的渊源而帮丹阳一把。 霍光喉头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眼睁睁看着刘谈将丹阳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末尾写上了自己的请求, 一张信纸这也就写得差不多了。 刘谈将这张信纸放到一边,抬头看向霍光。 霍光迎着他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刘谈只好严肃说道:“接下来我要跟阿悬互诉衷肠了。” 情侣之间的信你也要看吗? 霍光慢半拍才明白了他的意思,面无表情起身告辞。 在他行礼的时候,刘谈托着下巴仰头看他说道:“阿光啊, 都单身这么久了,不打算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当个伴吗?” 对于霍光这种人来说, 爱情这种东西大概是不存在的,他的大脑永远理智, 刘谈都很难想象霍光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模样。 霍光大概是万万没想到会收到来自北境王的催婚, 他轻飘飘地说了句:“臣身边也有照顾臣的人。” 刘谈没再说什么, 他刚刚也只是想逗霍光玩而已, 至于催婚……霍光眼看就直奔三十了,他肯定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陆悬收到刘谈的信之后正如刘谈所想一般,没有生气也没觉得这是刘谈在逼他做选择。 反而看到信之后他很开心地表示:“天助我也。” 代修靡正蔫头耷脑的跟在陆悬身边,他刚因为学汉字学的不好被他哥骂了一顿,此时听到这一声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他哥。 然后他发现刚刚还摆着一副活阎王脸的乌孙王,此时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笑意。 他眼睛转了转,心想北境王可真是我的福星。 北境王来信,他哥肯定是要写回信的,他也就不用再继续被他哥骂了。 哎,他好歹都已经成婚了,算是大人,怎么还要学习啊? 代修靡一边想着一边打算趁机偷偷溜走,结果他刚动了一下,就感觉头上一痛,捂着脑袋一抬头就看到他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去哪里?” 代修靡赔笑:“我就是……不想打扰兄长跟北境王殿下的通信。” 陆悬哼了一声:“北境王与你年岁相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代修靡听后有些委屈说道:“北境王殿下天生聪慧,有圣人之姿,哪里是我能比的。” 陆悬听后看了他一眼:“汉话说得不错了,倒是没白学。” 代修靡顿时灵机一动:他哥喜欢听别人夸北境王! 代修靡天生嘴甜,围着陆悬把刘谈好一顿夸,最后还说道:“幸好阿兄厉害,能引得殿下青睐,殿下才能这么帮我们。” 陆悬看了看手上的信说道:“嗯,阿谈帮了我们很多,现在也该我们帮他了。” 代修靡问道:“怎么帮?” “大汉的公主嫁给了军须靡,如今她有了身孕,想要杀掉军须靡掌控那部分势力,我们要帮她一帮。” 代修靡蹙眉:“这很麻烦。” “有丹阳公主跟我们里应外合,也算不上特别麻烦。” 代修靡困惑说道:“可既然我们能干掉军须靡,为什么还要帮丹阳公主掌权,抢过来变成我们的不就好了?我们也可以留下丹阳公主一命,把她送回大汉。” 在代修靡看来他们这样做已经是很好了。 陆悬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在代修靡思索自己哪里说错的时候,陆悬忽然说道:“今天功课加倍。” 代修靡顿了一下,猛地发出一声惨叫,一个猛扑抱住陆悬哭诉道:“阿兄,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乱说话了,你说啥就是啥,呜呜呜,我好几天没有陪阿玉了,再这样下去你就要没有弟媳妇了。” 陆悬十分嫌弃地将代修靡扒拉下去,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就走,走之前他说了句:“想要得到就要有付出,更何况我们在西域风头太盛不是好事。” 代修靡趴在书案上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哥的意思大概就是他们在西域需要一个对手,这样才能维持平衡。 哎,要是他们有匈奴那样的势力就好了,以他哥的本事,肯定能够占据整个西域。 代修靡一边想着一边委委屈屈抄书。 而另外一边丹阳公主还没收到她哥哥的信,却先见到了陆悬派来的使者。 丹阳公主在跟使者交流之后,发现之前她的所有计划都太过简单粗暴,跟刘谈一样,她想的就是只要不合作的就都杀掉好了。 这样会引起乌孙人大面积的反弹她也想过,但她手上有兵,跟乌孙人真的打起来也不怕什么,所以丹阳公主把武装政变也给放到了计划里。 然而比起陆悬的计划,她这个计划不仅仅是简单粗暴,还漏洞百出。 丹阳看了陆悬给她写的信之后,看着身旁的青年茫然说道:“乌孙王,真的不是汉人吗?” 这一手合纵连横也玩得太溜了吧? 陆悬的计划也很简单,就是通过利益拉拢分化,虽然丹阳肚子里的孩子性别未定,但也可以先把婚事定下来,反正一般值得丹阳公主拉拢的人必然也是大族。 在乌孙这种地方等级更加森严基本上没有翻身的可能,所以大族里面总有年龄合适性别合适的。 如果丹阳想要自己掌权也可以,直接再选一个夫婿就是,当然这个夫婿必须跟军须靡有血缘关系,最好是他的堂兄弟什么的。 这样立一个傀儡就行。 陆悬一口气给了丹阳公主许多建议,并且也承诺会帮忙。 当年陆悬的父亲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些心腹,那个时候他父亲打的主意是早晚会回来。 而如今正巧可以帮上丹阳公主,协助丹阳公主掌权,等着之后他们是走是留就任凭他们了。 青年的表情也很一言难尽:“难怪小乌孙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到如今这个地步,幸好他不是敌人。” 这要是旁边有这么一个敌人,他跟丹阳也不用挣扎了,趁早向大汉求援吧! 丹阳公主深以为然:“是啊,不过也好,这样能省下我们许多心力了。” 青年温柔地看着丹阳公主歉疚说道:“是我没用,让你在这种时候还要操劳。” 丹阳公主摆摆手:“这个计划早就有了,只不过是提早而已,唔,我给我哥写封信!” 丹阳公主的信件到朔方城的时候,刘谈并没有在王城之内,而是跑去了下属县去围观第一座大坝放水。 第376章 [四更]376 刘谈没想过大坝能盖得这么快, 他最近也看了不少有关之前修建堤堰的资料,在这个年代修建堤堰是个非常庞大的工程,需要的人力物力一直都很多, 更不要提他们还需要挖渠将水引入到内湖中去。 按照之前的记载, 刘谈算了一下,哪怕他们能够缩短工期, 至少也要三四个月,这还是在第一座大坝规模不大的前提下。 因为图个好兆头, 也是为了积攒经验, 第一座大坝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比较小的,小就意味着好控制, 也意味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不多。 徐霖对自己不太自信, 堤坝要计算的东西很多,而他在这方面一向不擅长。 甚至很多计算还是在北境王的辅助下得到的具体数据。 这一点让徐霖对刘谈特别地佩服,他没想到北境王殿下在术数方面竟然也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如果刘谈知道他怎么想的,恐怕会严肃地告诉他这不仅仅是简单的数学,还是物理。 可就算是简单的物理,刘谈也好久没有触碰过了, 依稀记得几个公式却也不确定对不对,最后跟徐霖一起计算出了结果之后他就有些担忧,生怕自己把徐霖给带沟里去。 所以在徐霖上书表示大坝已经完全准备好之后,刘谈决定自己去现场看, 万一大坝真出了问题,他在现场也能主动背锅。 徐霖这个人经过接触下来他就发现是又自信又自卑,自信源于他在山川地理方面的知识, 而自卑则是因为他的身体缺陷。 这样一个人如果在自己得意的领域受到打击, 要么一蹶不振要么就是浴火重生。 刘谈想了一下决定不用这个去考验徐霖,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徐霖已经是很难得的人才了。 他找来霍光说道:“我后天启程去灵抚县,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霍光有些诧异:“大坝真的修好了?” 刘谈点头:“徐霖既然这么说肯定不会有问题,他也不是好大喜功的人。” 霍光依旧觉得不可置信:“这才多久?不到两个月,怎么做到的?” 刘谈说道:“不知道,别问我,我以为至少得三个多月呢。” 霍光心里也很好奇,说实话他也很想见识一下北境国第一座大坝是什么样子的。 他轻咳一声说道:“最近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应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刘谈抬头看着他认真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去?” 霍光一脸严肃:“北境国第一座大坝意义重大,理当重视。” 刘谈想想自从来了北境国之后,霍光好像很少出王都,他好歹还能四处乱窜,唯有霍光需要留在王都处理各种事物。 想到这里他果断说道:“那国相也跟着去吧,让林修看家!” 霍光微微翘起嘴角:“好,臣去收拾东西。” 他走了之后,刘谈转头问道:“公输亦呢?之前让他做的东西出成果了吗?” 之前他本来想把轮椅当成徐霖的生辰礼物来着,结果公输亦遇到了一些瓶颈,想要做得更好一些就没赶上。 如果这次能赶上就好了,顺便还能给徐霖作为祝贺礼物。 公输亦倒也没有让刘谈失望,直接就送来了成品。 并且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椅子的轮子有点硬,不是平地的话可能会颠簸一些,我在中间夹杂了一些减震用的稻壳,但是这些东西需要频繁更换,而且效果一般,之后我会再继续寻找别的替代品。” 减震啊,刘谈想到了橡胶,可惜,后世一直用的橡胶是从外面进口过来的,如今不说橡胶树有没有,反正现在是没有的。 如果是平日他还会去思考一下用什么能替代,但如今他着急去灵抚县,只好先将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 刘谈到达灵抚县的时候,徐霖带着人出来迎接。 刘谈一见到他便笑着说道:“之前我接到你的消息的时候还觉得速度太快了一点,但是如今看来还是早一点吧,之前在王都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如今又瘦了下去,这座大坝没有问题的话你就先休息几日。” 徐霖本来想要跟刘谈报告一下现在的情况,结果没想到刘谈上来就先注意到他瘦了这件事情,一时之间不由得心中一暖低低说道:“臣……也没觉得多累。” 刘谈摇头:“你现在是一腔热情支撑着,所以觉得不累,但还是要养好身体,不说别的,你看黄河这么长,你既然已经开始治水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徐霖听后便说道:“殿下说的是,臣遵旨。” 刘谈这才笑道:“定好什么时候放水了吗?” “吉时在后天午时。” 刘谈说道:“那正好,说说吧,这次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还有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徐霖略显兴奋说道:“臣之前报上去的而时间其实是按照以往的经验预估的,但是没想到殿下弄出来的铁筋和水泥如此好用,而且因为有水泥路运送也比较方便,无形之中就节省下了很多时间。” 刘谈说道:“可就算如此也不可能直接将工期缩短一个月。” 徐霖解释说道:“之前最浪费时间的地方其实是在挖渠,之前牛轭湖已经扩大了一些,不需要再进行休整,挖渠的话如果按照原本的民夫数量来计算,的确需要那么多时间,但是……” 徐霖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说道:“在挖渠的时候,当地的百姓都自动自发的组织起来帮忙,这就让进度快了许多。” 霍光听后忍不住问道:“百姓?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百姓哪里有时间?” 徐霖转头冲着刘谈的方向说道:“这也要感谢殿下,若非殿下做出了北境犁,并且允许农夫用旧有的犁折价换购新犁,他们也的确没有时间,可是换购新犁之后,这些犁同时做到了犁地和播种,让他们轻松了许多,他们心中感念殿下的恩德,再加上这水渠也关乎他们自己的土地,便过来帮忙了。” 刘谈听后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我以为北境犁推广要浪费很多时间,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吗?” 霍光倒是没他那么乐观:“王都周围的百姓接受能力更好一些,别的地方……恐怕要慢慢来。” 刘谈一脸无所谓:“没关系,早晚他们会愿意的。” 推广新犁朝廷几乎是在赔本做事情,那些旧的踏犁收上来也就是金属部位还能回收再利用,剩下的木质部分也就是当柴用,但不这么做的话,家里有踏犁的人不会愿意再买一架犁的。 刘谈眼见徐霖面上有些疲惫便说道:“行了,先休息吧,等后天去看放水。” 刘谈到灵抚县的第三天,一早就出发去了大坝所在的地方,那里已经有许多百姓站在了刘谈他们的对岸。 跟他想象中的那种大坝不同,这座大坝其实有些迷你,按照徐霖报上来的数据,横向最多也就是二十多米的样子。 只不过重力坝那个体型天生就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黄河的河堤已经挖出了一个通往水渠的缺口,而此时大坝的出水口却是关闭状态。 刘谈站在大坝上一眼就看到了如今还算平静的黄河,再低头看看被堤坝堵住的浑浊河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盐木还要继续种啊。” 霍光心中一紧生怕他没了耐心便说道:“盐木成长也是需要时间的。” 刘谈点点头,从堤坝上下来,徐霖说道:“殿下,吉时已到。” 刘谈转头看向那座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大坝,缓缓开口说道:“开闸。” 大坝关闭的闸口缓缓打开,水流从小到大从大坝的闸口处倾泻而下,并不清澈的水咆哮奔腾着沿着挖好的水渠一路冲向牛轭湖的方向。 一阵欢呼响起,刘谈抬头看去,发现对面的百姓欢呼雀跃着喊道:“有水了,有水了!” 第378章 [二更]378 代步工具?徐霖还在疑惑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体腾空, 不由得惊呼一声,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被放入了另外一个坐具之中。 他慢慢伸出手,颇有些陌生地摸着身体触碰到的地方, 他摸到了椅背, 摸到了扶手。 徐霖小声问道:“这是……新的抬椅吗?” 刘谈走到他身边说道:“不是,是轮椅。” 徐霖:“轮椅?” 刘谈走到徐霖的身后说道:“坐稳了, 要动了哦。” 徐霖听后立刻紧急抓住了两旁的扶手,然而想象中的失重感并没有到来, 可他还是感觉到了身下的坐具在前进。 他耳朵动了动, 因为看不见,所以他的听觉十分灵敏, 此时他听到了仿佛车轮跟地板触碰的声音, 又想起刚刚刘谈说的轮椅,忍不住问道:“这……这个是有车轮的吗?” 刘谈笑道:“聪明,这个椅子自己带轮子,而且也可以自己操控。” 刘谈停下来,伸手握住徐霖的手腕,引导他将手放到轮子的操控杆上。 刘谈握着他的手轻轻前推操控杆说道:“这样推它就能让轮椅前进, 往后拽就是后退,还有这里,扶手这里也有一个方向摇杆,你想往哪边去就控制这个摇杆, 然后轮椅就会往那个方向前进。” 徐霖仿佛得到了新玩具一样,左右摸摸,先是小心翼翼地推动了一下, 在发现真的有前进之后, 又用力往前推了一下, 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又开始回撤。 他的力度控制得不错,刚刚前进了多少就又后退了多少。 他又伸手摸向了那个摇杆,然后尝试着一只手操控摇杆一只手推轮子,虽然一只手有点吃力,但徐霖还是尝到了久违的,独自行动的快乐。 他有些遗憾说道:“可惜我看不到,还是要人来帮忙,辜负了殿下一番好意。” 刘谈笑道:“帮忙也不违反学宫规定,更何况……你的眼睛,或许也并不是没有医治的可能。” 徐霖听后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我这病已经许久……” “可你也不是完全看不见不是吗?”刘谈已经观察很久了,虽然徐霖多数时候是通过碰触来辨别事物,但偶尔他也能分辨出其中的颜色。 比如之前他标注在木板上的红点,他就看得见,那个时候刘谈就觉得徐霖的眼睛应该还有一点微弱视力。 再加上陆悬曾经查过徐霖的经历,得知他的眼睛和腿应该都是后天出的问题,那么他的眼睛也很可能是因为贫血引起的,这个只要好好调养,不好说能不能完全恢复,但能视物是没问题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徐霖总是用一块布将自己的眼睛遮住。 想到这里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回头我让人给你的厨房送个食谱,你按照食谱上吃,哪怕好不了也对身体好。” 徐霖好声好气地答应,手下却不自觉地悄悄推动轮椅然后又再退回来,仿佛是个孩子。 刘谈说道:“行了,之前那些金银珠宝都是走过场,这个才是我要真正给你的赏赐,你慢慢熟悉吧,不过还是要让人看着啊。” 徐霖很认真地对刘谈道谢,正如刘谈所说,他对那些金银珠宝的兴趣并不太浓厚,但是这个轮椅却太得他心意。 刘谈起身回到王宫之后,苗瑞将舆图搬来说道:“殿下,您之前说要选个地方开豆坊,其他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差选址,您看……” 刘谈:…… 哎,他刚想给自己放个假来着。 不过,现在也的确不能放假,虽然新一季的大豆还没种下去,可等收获的时候再搞这些就来不及了,而且正好趁着现在开始弄,等到秋收的时候再扩大产能。 刘谈看着苗瑞搬来的工业区的舆图摆手说道:“不放这里,那是做食品的地方,怎么能选那里呢?” 这个工业区都是重工业,这里一边晒着豆皮腐竹那边一边飘来煤灰,这还怎么吃? 苗瑞微微一愣,顿时眼睛一亮问道:“殿下要重新选地方吗?” 刘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些人一直都在等着他选地方似的。 他将舆图放到一边,认真思索一番说道:“不在朔方城附近找。” 王都如今的人口已经开始增多,许多之前跑到别的地方谋生计的人有不少又回来,可以预见将来朔方城的人绝对少不了,周边都弄成工业区或者生产作坊的话,将来容易不好布局。 刘谈倒是没想过会弄成长安那样的规模,但还是要对标长安而努力的。 苗瑞没敢多问,只是等着刘谈做出选择。 刘谈想了想转头看向朱山拊:“敦煌郡郡守的季度总结给我拿过来。” 朱山拊立刻从一堆文书之中准确地抽出了敦煌郡的那一份季度总结送了过来,刘谈满意地点了点头,别的不说,朱山拊这个记忆力不错,而且总结归纳的能力似乎也不错。 刘谈想到这里心念一动:“你回头把各个郡的季度总结都看一遍,然后汇总一下,回头我要看。” 朱山拊立刻精神一振:“是。” 他自从跟在北境王身边一直做的都是整理文书一类的工作,总觉得自己仿佛是个书童,好在北境王终于肯给他点事情做。 刘谈拿过敦煌郡的季度总结,这个形式是他新年过后正式点卯的第一天让人吩咐下去的,为的是更好地横向对比以前跟现在,顺便还让郡守们写出下一季度的季度规划。 其实无论是建设规划还是经济规划,最好是按照长线来,然后再分成一个一个小目标。 只是刘谈以前也就是在学习时事政治的时候接触过什么五年计划十五年计划,更甚至还有百年计划,可让他自己来他也搞不好,现在也没人会这么干,他也只能先按照一个季度一个季度的小目标来,然后等熟悉之后,再来设置更大的目标。 当然说他没有长远目标也不算,封狼居胥嘛,也算是一个长远目标,唯一让人头痛的大概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实现这个目标。 刘谈拿着敦煌郡的季度总结,一时之间都有些没眼看。 他是看过朔方城的总结的,无论是在哪方面,那个增长都能让人喜笑颜开。 虽然经济增长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交税的功劳,但……这个时候就只看结果好了! 然而敦煌郡……经济也稍微增长了一些,去年敦煌郡郡守按照刘谈教的法子组织人开始弄葡萄干。 这个东西易保存,还是甜食,比起糖来要便宜一些,中途也不容易产生损耗,再加上刘谈经常往长安运东西,也会稍带一些到长安去贩卖,卖的钱倒也不少。 所以敦煌郡今年的财政扩大了一些,然后敦煌郡郡守就很朴实地写上了下一期规划:扩大种植园。 他发现敦煌郡郡守跟他大概是完全相反的,他弄出一样东西来之后就会想要继续弄下一样东西,上一样就交给别人去,他要去寻找新的致富途径。 但是敦煌郡守就是找到一样致富途径就先将这一样发扬光大,至于有没有其他计划,刘谈也不知道。 不过像是敦煌郡这样没什么人才的地方,敦煌郡守这样的稳妥或许会更好一些。 刘谈能够这么折腾第一因为他有钱,第二因为他有爹妈和哥哥支持,第三就是因为他手下有霍光这些能干的大臣。 他看了看敦煌的舆图果断说道:“过几日去敦煌看一看。” 苗瑞愣了一下:“殿下要将作坊建在敦煌吗?” 刘谈说道:“有这个想法。” 苗瑞有些诧异:“可是敦煌并不是大豆种植地。” 那里甚至连耕地都少得可怜,倒是瓜果一类的有不少。 刘谈看着舆图说道:“敦煌的确不是大豆种植地,但它是通往西域的门户,同时距离匈奴也近。” 丝绸之路的主意是一定要打的,大豆算得上是中原特有的产物,这年头只有特殊才有利润。 为什么瓷器和丝绸那么受欢迎,不就是因为国外弄不出来吗? 只是丝绸价格昂贵,瓷器运输不便,豆制品这种普通平民都能买得起的食物或许能够有更高的利润。 反正就算将作坊放在别的地方也要把大豆运输过去才行,等以后交通网建起来,那都不是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刘谈甚至思索要不要规定各郡县每年税收的十分之一用来修路,修路要进行报备,看修哪一段,等到修完之后再报备,他再派人去验收。 不过很快刘谈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各郡县的税收如今用来做别的还来不及,估计是没时间管路的事情,更何况以后他们总能意识到交通不便的坏处,到时候他们会想办法修路的。 刘谈刚定下敦煌之行,那边霍光就匆忙走来说道:“殿下,长安发来邸报,说关市已经全部建好,初步定下夏至后的第一天开市。” 刘谈听后笑道:“巧了,通达城已经建好了吧?我正要去一趟敦煌,干脆连敦煌带关市一起看一看好了。” 第379章 [三更]379 霍光听说刘谈又要出去已经从以前的劝说改成了:“殿下路上小心。” 反正也劝不住, 干脆就不浪费那个口水了。 刘谈一时之间还有些别扭,轻咳一声说道:“我过去顺便看看,想要在敦煌建设一个食品工业区。” 霍光有些意外:“食品工业区?” 刘谈认真点头说道:“别的地方还能通过种植大豆来改善一下, 而敦煌……除了种瓜果也没什么别的出路, 总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霍光问道:“殿下不是在那里设置了通达城?” 刘谈说道:“不能都依赖通达城嘛,更何况通达城很多生活物资都要从别的地方运过去,哪里有在敦煌本地方便?” 霍光听后也没再说别的,只是点了点头:“殿下决定便是。” 反正到现在为止,刘谈做的事情或许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赚钱, 但也不赔钱, 尤其是玻璃, 普通平民一些有余钱的人家都买了不少,因为卖的都是玻璃块, 就需要专业的木匠来镶嵌, 结果竟然造成了木匠供不应求的景象,现在又催生出了专门镶嵌玻璃的玻璃匠行业,这是霍光没想到的。 刘谈定下要去敦煌之后首先要给敦煌郡守去个消息, 然后还要了解一下敦煌郡的情况。 而接到这个消息的敦煌郡守则是诚惶诚恐, 虽然知道刘谈过来对敦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他还是紧张。 他去过王宫, 北境王的王宫经常被人说是诸侯王最清贫的王宫,但在寇正达眼里已经是他不敢想象的存在。 北境王一直住在那样的地方, 可敦煌哪里有那样的条件? 寇正达紧急招人过来想要看看城中有哪家条件好,让北境王暂住。 敦煌城中的富户们倒是都争先抢后地想要迎接北境王, 机会难得, 如果是平日里他们想见北境王一面那真是难如登天, 可是若是能迎接王驾, 那他们得到的好处肯定数不胜数。 寇正达回忆王宫开始揣摩北境王的喜好,他倒不是溜须拍马,而是真的想对刘谈好一点,如果不是北境王,敦煌现在还找不到一条出路。 葡萄干虽小,却也承载了所有的希望。 更不要说通达城已经建好,关市好像也要开放,到时候敦煌会比现在还好的。 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是从北境王到了这里之后。 寇正达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以前他也没做过这种事情,是以此时竟然有些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就在他打算开会召集众人商议的时候,刘谈又紧急追加了一道诏令:住在敦煌郡府就行,他会轻车从简。 寇正达接到诏令之后,看着自己的郡丞有些惭愧说道:“殿下肯定是想到敦煌城太小,所以削减了随从规模。” 郡丞沉默半晌才劝慰寇正达:“郡守也不必难过,等以后敦煌有钱了就再请殿下过来好好招待,或者我们也可以给殿下修一座行宫。” 寇正达听后目光逐渐坚定:“对,敦煌有几处地方水草丰美,景色不错,等我们有钱了,就给殿下修一座行宫!” 刘谈还不知道寇正达已经打定主意要给他修行宫,他此时正对着被霍光塞上车的滚滚叹气:“这是做什么?带着这货我还要给它带口粮!” 霍光面无表情说道:“殿下想要去关市务必带着食铁兽。” 刘谈皱眉:“为什么?” “震慑!” 刘谈低头看着滚滚那个憨憨心想这还震慑?知道蚩尤怎么输的吗?就是因为选了这货当坐骑啊! 不过霍光难得坚持一件事情,刘谈干脆应了。 一路到了敦煌境内的时候,敦煌郡守早早就在路上守着,刘谈直接让他上了车。 寇正达刚要上车就对上了滚滚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顿时腿一软,差点又从车上栽下去。 寇正达颤抖着声音问道:“殿下……这……这是否便是传说中的食铁兽?” 刘谈看了看滚滚又看了看寇正达,好的,第二个被滚滚吓到的了,他只好说道:“等到了郡城再说吧。” 现在又不能把滚滚赶下去,而让寇正达跟着滚滚坐在一起,万一把人吓出个好歹怎么办? 寇正达顿时松了口气,他以前没见过食铁兽,但有记载啊,这家伙凶得很,连大汉的军旗上都会画上食铁兽的图案,为的就是震慑敌人。 反正就是或许很多人没见过食铁兽,但一定不会对它的战斗力有疑虑。 刘谈的车驾到了郡城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马车进不去城门。 寇正达之前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在李陵过来提醒的时候,他瞬间羞愧得无地自容。 刘谈有些意外:“城门修这么小,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在吧?” 他之前为了挖渠的事情基本上算是跑了大半个北境国,中间也遇到了很穷的城池,但再穷,城门还是比较大的。 或者说城门开大一些更省材料,毕竟城门是木门,做起来比建城墙容易多了。 寇正达一张黝黑的脸隐隐能够看出红色,小声说道:“门小容易守城。” 木门制作方便,但是相应地,遇到敌人的时候,也容易被攻破。 再加上敦煌城基本上没有大人物来过,别说诸侯王级别,就算是关内侯都没有过一个啊。 刘谈倒是无所谓,直接下车骑马入城,不过,滚滚就只能跟在他身边了。 入住郡府之后,刘谈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明天先去通达城看看。” 圈地什么时候都能圈,而且在去通达城的途中就能看一下沿途的情况了。 只不过,刘谈原本以为通达城刚建好,应该比较清静,结果他到那里的时候发现竟然已经开始有人来人往了。 刘谈不由得转头看向寇正达:“你派人过来的?” 寇正达笑道:“自然不是,这些都是中原的商人,早早就过来等着关市开放呢。” 刘谈心说商人果然是天下嗅觉最灵敏的一批人。 他都到了通达城自然要去客栈看看,于是他们刚进客栈就听到有人大声喊道:“屋子里那个马桶多少钱?我买了!” 第380章 [四更]380 刘谈听到这句话顿时来了兴趣, 那边客栈掌柜还在赔笑解释说道:“这个……要问我们东家才行,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那人皱了皱眉:“那你们东家在哪里?我跟他谈一笔生意。” 刘谈负手走过去笑道:“你想谈什么生意?” 那人一转头看到刘谈先是一愣,有些狐疑, 却还是很温和问道:“小郎君难道就是这家客栈的东家?” 掌柜在一旁没敢说话, 他多少是知道这家客栈的情况的,偷偷看了一眼刘谈,心说年龄倒是对上号了,如果真的是……他忍不住腿软了一瞬。 刘谈当然不会暴露身份,客栈背后有谁撑腰很好打听, 到时候他这马甲就掉了。 他笑了笑说道:“不是, 但恰巧,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马桶。” 那人温和笑道:“我说的马桶跟小郎君说的可能不一样。” 他身边的随从忍不住多看了刘谈一眼,心想他家郎君真是难得这么和气, 不过……这小郎君长得实在好看,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郎君,也难怪他家郎君一向脾气不好,现在还能和和气气说话。 刘谈说道:“我知道, 虹吸马桶嘛, 对不对?” 那人大概没想到刘谈竟然真的知道,便问道:“在下姓严, 单名一个冲字,请问小郎君尊姓大名?” 刘谈卡壳了一下, 拱手笑道:“在下姓陆,单名吾。” 严冲笑道:“原来是陆小郎, 不知陆小郎可有时间, 在下想多了解一番有关虹吸马桶之事, 不如就由在下做东, 不知陆小郎愿不愿意赏脸?” 刘谈说道:“倒是可以,只是我得先安顿好再说,严郎君若是不急便等我一等。” 严冲立时便说道:“城中有一家食肆味道不错,名曰长通,若是陆小郎不嫌弃,在下便先走一步,陆小郎安顿好可前去那里寻在下。” 刘谈应道:“好,劳烦严郎君多等一等了。” 严冲跟他客气两句之后转头就走,而那边客栈掌柜看着刘谈小心翼翼问道:“小郎君……” 刘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李陵走上前出示了一个玉牌,掌柜看到之后顿时点头哈腰说道:“您几位请跟小的来。” 客栈掌柜将他们安排到了天苑,这里算是刘谈给自己留下的私人地盘。 之前他倒是没觉得自己会跑这里来住,但想一想万一有什么亲朋好友要过来呢?还是留出了几处院落。 掌柜的喊来了手脚最麻利的小厮,小厮从来没看到掌柜的如此谄媚的模样,在跟着行礼之后退出来问道:“掌柜的,这位小郎君什么来头?” 掌柜的立刻把食指放在嘴上说道:“噤声!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交了大运了你知道吗?” 小厮虽然茫然,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而另外一边严冲也坐在食肆里思索:“姓陆,长安有哪个大族姓陆?” 他身旁的书童问道:“郎君怎么知道他是大族?” 严冲淡笑道:“别的不提,那小郎君容色夺目,气质不凡,有哪里会是一般人?再加上那一身绫罗绸缎,外加金银玉石,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供应得起的,再加上虹吸马桶据传乃是北境王为陛下所制,除了陛下和太子之外,能得之者寥寥,就连能见到的人都很少,能一口说出虹吸马桶四个字,代表他必然见过。” 书童有些不解:“既然这么珍贵,怎么还在这里的一个客栈里出现了呢?” “据说这座通达城都是北境王所建,这又有什么奇怪?” 书童顿时瞪大眼睛:“难道……刚刚那位小郎君就是……” “不可能。”严冲果断说道:“就算是化名也必然有迹可循,北境王乃帝后嫡子,亲属之中并无陆姓。” 书童没有说话,反而是严冲微微眯眼说道:“难道……是陆贾之后?” 书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贾?就是高祖之时出使两次南越的那位陆贾?” 严冲点了点头,陆贾这个名字到现在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此人曾是楚国人,能言善辩并且还著有《新语》这样的作品,最主要的是还在诛吕之时出了大力。 也正因此,陆贾之后虽然没有什么出彩的,但凭借着父亲的余荫也混得不错。 长安和陆姓联系起来,很可能就是陆贾之后。 严冲刚判断完毕就感觉到一阵香风,抬目望去就看到那位陆吾小郎君。 刘谈坐下之后就看到严冲命人开始上菜并且介绍了一下这家食肆说道:“有几道菜味道着实不错,小郎君初来乍到,可要好好尝尝。” 菜上齐之后,刘谈简单尝了尝,发现味道的确还行。 坐在他面前的严冲看到那小郎君面色淡淡,仿佛眼前的菜色没什么稀奇,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他笑着给刘谈倒了一杯酒说道:“来,尝一尝这净酒,这可是北境王发明出来的,之前在长安曾有幸尝过,没想到在通达城竟然也能品尝到如此美酒。” 刘谈手一顿,喝了一口说道:“吃喝且先放在一边,先跟严郎君说正事吧,你想要找的东西,在通达城找不到。” 严冲问道:“哦?那要去什么地方?” 刘谈说道:“当然是北境王都朔方城了,你也知道此物乃是北境王发明出来的,想要买自然要去那里碰运气才行。” 严冲有些为难说道:“可……在下不过一介商人,只怕未必能见到北境王殿下。” 刘谈笑了笑,拍在桌子上一枚银牌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东西可以让你见一见大司农林修。” 严冲看到那个银牌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可是个好东西,就算不为虹吸马桶,北境国能够贩卖的东西也很多,他作为商人一直想要找门路,却又一直找不到门路。 他看向刘谈问道:“不知陆小郎君可否割爱?” 刘谈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说道:“这银牌对我而言倒是没什么用处,我这次出来也是被逼无奈,家里人让我出来做生意的,但是呢,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不如这样……这银牌算是我借给你,无论你在北境国做什么生意,利润都算我一份,这样我也能对家人交代了。” 严冲听后哭笑不得:“陆小郎这……这不合适。” 刘谈挥了挥手:“没什么不合适的,反正年底之前你让我带回去钱就行。” 严冲头一次听说这么做生意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说。 没办法,是对方一看就是不懂生意的草包,哪里有人这么入股的? 他想了想问道:“陆小郎希望能赚多少钱呢?” 刘谈歪头想了想说道:“也不用太多,一千贯吧。” 严冲听了差点没吐血! 他颤抖着说道:“陆小郎说笑了,这……这只怕不行。” “那……八百贯?” 严冲依旧颤抖,刘谈十分不耐烦:“最少五百贯,你要是做不到我就去找别人了。” 严冲见他要走立刻说道:“可以!” 大不了就相当于花五百贯买下了这个银牌,不管怎么说这都值得。 刘谈听后才说道:“你什么时候去朔方城我跟你一起去,到时候再把银牌给你,这几日我要先四处转转。” 严冲心想倒还没草包得太过分。 他立刻同意,刘谈跟他又胡扯了一些长安的事情,直接就在食肆分道扬镳。 他们离开食肆之后,李陵才小声问道:“殿下,此人似乎并无过人之处。” 刘谈无所谓说道:“我不需要他们有过人之处,我只需要将这些商人引到朔方就行了。” 李陵蹙眉:“但这个人可未必愿意告诉别人。” 毕竟谁也不想给自己增加竞争者。 刘谈忽然笑道:“谁指望他去宣扬了?” 李陵有些不解地看着刘谈,然后他就看到刘谈好像变魔术一样拎出了一把至少数十枚银牌说道:“这东西我多着呢。” 李陵有些意外:“那殿下为什么还问他要钱?” 刘谈微微一笑:“这些人都是属狐狸的,我主动送上门可能就送不出去了,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会引起他们的警惕。” 李陵低头看了看那些银牌,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刚刚……他家殿下跟那个人要了五百贯? 如果每一个都能“卖”出去,那这加起来就是五六千贯啊! 第381章 [一更]381 李陵佩服地看着刘谈, 这可不是小钱,要知道大汉如今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九千贯左右。 同时他也开始思考,商人居然都这么有钱吗? 刘谈若是知道他的想法就会告诉他, 成功的商人才会有钱, 不成功的商人啥都没有甚至可能倾家荡产。 刘谈在整个通达城转了一圈,发现如今的通达城已经很有人气,各个街道都已经有店家陆续开张。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客栈所在的那条街道,因为那条街道都是刘谈的产业,他原本以为通达城不会这么早起来, 结果……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果然不是成功的商人啊。” 李陵默默地看了一眼他的袖袋, 刚刚他就看到这些牌子都是从袖袋里面抽出来的。 这还叫不会做生意? 刘谈说道:“既然来了, 就干脆管一管好了。” 李陵有些好奇问道:“殿下想做什么?” 这可是一条街啊,是通达城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 只是……现在通达城很多店铺都已经开了起来, 现在这年头,开铺子也就那么点营生,刘谈手下很多生意也不适合放到通达城, 这里的定位就是给过往商队补给用的。 刘谈站在街上看了一眼摸了摸下巴说道:“你知道什么叫综合商业街吗?” 李陵:“啊?那是什么?” 刘谈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 算了,我要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李陵顿时精神一振说道:“请殿下吩咐!” 两天从袖子里拿出那十来个银牌, 拉起他的手拍在他手心说道:“在我离开朔方城之前,想办法把这些银牌给我‘送’出去。” 李陵拿着银牌顿时手足无措:“可是……可是我……我不会。” 刘谈伸出食指摇了摇说道:“不不不, 不要轻易否认自己。你自己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随便去,我也不给你什么要求, 送不送得出去都行, 主要是我要回去想些事情。” 李陵顿时明白, 他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 而他们这位殿下据说可以好几天两点一线,除了寝殿就是书房,偌大王宫愣是让他给住出了画地为牢的味道。 他以为刘谈是怕他无聊又不好意思随便跑才这么做的,不由得略有些不好意思:“臣……咳,属下知道了。”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 李陵开开心心拿着银牌走了,刘谈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就算李陵以后打仗不怎么样,说不定还能开发出第二天赋。 他才不相信能够在长安混的如鱼得水的青年会搞不定这些。 李家如今已经没有能够挑大梁的人了,李陵以前最多也就是被亲朋好友照顾,但是能让刘彻带在身边就肯定是自己的本事。 刘彻这个人,刘谈不敢说多了解,但也知道一二,他喜欢能说善道的人,尤其喜欢少年人身上那股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劲儿。 自从他继位这么多年来,唯一也就一个卫青跟这几样都沾不上边,可哪怕卫青再怎么温和沉默,到了战场上也是锋芒毕露的。 所以李陵别的不说,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有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陵手上有银牌,该是别人求着他才对。 刘谈溜溜达达地回去,脑子里思索着这条街到底要怎么搞。 唔,不仅要搞成商业街,还要搞成有特色的商业街,或者是有各地特色的商业街。 比如说某一段是长安特色,某一段是朔方特色,某一段是西域特色,只不过剩下的……他就得问问别人了。 不过想想也就江充和徐霖,他手下就这两个人不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 剩下就是陆悬。 刘谈一点点做着计划,虽然现在别人的商铺都已经开了,但他也不着急,慢慢来,反正他有钱,而且到时候实在不行北境王三个字还是有点号召力的。 给朔方城的信直接写一封就行了,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给长安也写了信。 之前看图纸的时候,他只是凭借着什么都要大的心里,直接留了一条街,等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这条街实在有点长,他也不是吃不下,只不过,多扯两面大旗比较好,免得回头关市再加上丝绸之路,这里被人盯上找他麻烦。 得先把人绑上利益战车才行。 刘彻跟陈阿娇就不用管了,他只要把刘彻哄好就行,而陈阿娇……她的感情更浓烈也更分明一些,刘谈反而最不担心她,更何况只要他在这里给丹阳一些支持,陈阿娇自然会念着他的好。 那么刘据和当利长公主就必须绑上战车。 刘谈正琢磨给刘据写信的时候,刘据倒是先给他写了一封信,上面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近的事情。 刘谈从字里行间就看出了他压力好像有点大,心里正在纳闷的时候,他就看到刘据跟他说,他们多了一个幼弟。 刘谈:…… 不过,算算刘彻的年纪,再看看他的身体,好像也不是很意外的样子。 原本的幼子刘弗陵不知道为什么出生提前了好多年,刘彻如今依旧生龙活虎。 他继续往下看发现诞下龙子的那位美人是齐国进献上来的。 刘谈挑了挑眉,这个女人要是跟齐王太后没关系,他就亲自去齐国帮齐王找矿! 怪不得刘据会有压力,看刘彻的意思估计对这个新来的小生命好像挺看重的,再加上刘彻也很喜欢那位美人,刘据大概不担心自己的地位,但是父亲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被分走了,他总也会有一些危机感。 刘谈摸了摸下巴,既然被送进了宫,还有了儿子,这个女人就算再怎么偏向齐王母子也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吧? 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倒是个好机会。 刘谈看了看给刘彻的信,想了想又重新写了一份,恭喜他父亲得了幼子,然后又十分大方地表示为了庆祝小皇子的诞生,他会在通达城给小皇子留出两个铺子,也在关市那边匀出两个铺子来给小皇子,算是做哥哥的送给小皇子的礼物。 然后他又给陈阿娇写了一封信,信中安抚他娘表示他分铺子是看在刘彻的面子上,不是真的对那位小皇子另眼相待。 写完之后,刘谈又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纰漏就让人发回了长安。 反正据他所知,刘彻有一大爱好就是喜欢打听他给别人写的信的内容。 哦,到了刘据那里都不是打听,而是直接行使家长权利察看了。 反正他给陈阿娇写信也是为了让刘彻知道,他对新弟弟好不是多么喜欢这个弟弟,而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 正好可以掩盖他真实的目的——就算是念旧情,在真金白银和俯仰由人之间,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吧。 而且现在这两样还没有变现,算不上多么贵重的礼物,关市那里或许贵重一点,但只有一间铺子而已。 至于通达城,刘谈早就想好了,虽然说是送给小皇子的,但小皇子他现在有什么呢?他母亲估计都是刚在宫里站稳脚跟。 所以最后这间铺子大概率是刘彻派人来打理,正好坦坦荡荡让刘彻派人过来看着,免得他还要去想怎么让通达城也在刘彻的掌控之下。 朱山拊不明白为什么刘谈一定要让皇帝派人过来,一般诸侯王不是恨不得不让皇帝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刘谈看了他一眼说道:“北境国不比别的地方,情况特殊,不能让这里脱离中枢的掌控,否则对谁都没好处。” 而且皇帝对于权利这种东西最敏感,他现在拥有的权力都是来自于刘彻的网开一面,否则哪个诸侯王像他这样直接能够掌管一国行政权和军权的? 虽然说这是因为北境国的属官都听他的,可刘彻也能不让这些人上啊。 所以他必须给刘彻建立北境国一直在他掌控下的安全感,不让他觉得会失控,这样刘谈才能继续折腾下去。 刘谈刚把信写完,转头就看到李陵眉头紧锁地回来,不由得问道:“怎么?没送出去?” 李陵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送是送出去了,但是拿到的钱不多。” 刘谈微微一愣这才笑道:“你啊,本末倒置了,我要的是让那些人去朔方城,然后通过他们将朔方城今非昔比的情况宣扬出去,顺便卖点东西,这些钱只不过是为了让那些人安心而已,行了,别不高兴,送出去就是大功一件,那些买牌子的钱就给你当赏赐吧。” 李陵顿时惊慌说道:“这……这不行,太多了,臣……” 刘谈摆手:“那能有多少钱?而且你如今还没在北境国置办产业吧?父皇把你留下来的目的你也知道,估计短时间内你可能都回不了长安了,不如趁着现在先置办一些,等走了再卖也还行呢。” 李陵眨了眨眼恍然,他家殿下估计是故意让他去卖牌子的,大概是知道李家资产不丰,而之前年终奖的时候因为他是刚来也没多少,这是变着法地给他钱,让他改善生活。 李陵眼眶一红:“臣……” 刘谈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他让李陵去真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浪费自己的口水而已,直接拍肩膀说道:“好了,先找人把这几封信快马加鞭送到长安。” 李陵一抹眼睛说道:“是。” 李陵派去的人的确很快,快到刘彻接到刘谈的信的时候都忍不住看了看外面笑道:“太阳这是从西边升起了吗?” 说完之后,刘彻拆开信看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 第382章 [二更]382 刘据拿到刘谈的信之后头一次没有着急地打开, 而是看了一眼刘彻,在看到刘彻脸上的表情变得不是那么好看的时候,他就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会是……他弟弟沉不住气说了什么? 他原本也只是想提醒一下刘谈, 别跟以前一样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看看刘弗陵,以前多受宠, 现在不也被晾在了一边,虽然是刘弗陵自己作的, 但是时间空间都是原因。 父母疼小儿, 刘据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所以他想提醒刘谈,虽然在北境国, 但也多写信亲近一下。 至少目前而言,那个小婴儿还不是刘谈的对手。 可是看他爹这个表情, 他弟到底都说了什么? 就在刘据担心的时候, 刘彻忽然开口说道:“老七的事情,是你跟谈儿说的?” 刘据心提到了嗓子眼, 力持镇定说道:“是,儿臣给阿弟写信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 刘彻有些不满:“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刘据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好低下头。 刘彻把信往书案上一放说道:“这封信全是跟老七相关, 他还给老七准备了铺子, 老七那么丁点大, 要铺子做什么?都没说给朕点什么东西!” 刘据:???? 他小心翼翼看了刘彻一眼,大脑开动,想了一会才明白, 估计是他弟为了老七专门写了封信回来, 他爹不高兴了。 当然这个不高兴针对的是刘谈的注意力被小孩子吸引走, 而不是因为察觉到刘谈要争宠。 刘据顿时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他当哥哥了, 难免高兴嘛。” 这话说出来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虽然跟刘弗陵一直不对付,但是表面兄弟还是要维持一下的。 以前在宫里刘谈也不是最小的那个,他下面还有一个刘弗陵,虽然只小两岁也是小啊。 可刘据总是下意识的把刘谈当成幼弟,结果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他知道有的时候越描越黑,干脆闭嘴不说话。 刘彻也没察觉到什么,哼了一声说道:“还让人派人接手铺子,他才多少东西,遇到点事情就往外送!” 铺子?刘据下意识问道:“哪里的铺子?” “他新建的那个什么通达城和关市上的。” 刘据眸光一闪,顿时明白了刘谈的意思,暗道了一声聪明,同时放下心来。 有个聪明懂事的弟弟可真是太省心了,不用担心他是不是有反心,也就不用想办法去削藩。 刘据笑道:“两间铺子而已……” “谁说两间,通达城那里他自己都之只有一条街,这一下子直接给出了三成店面。”刘彻无奈,开始思索要不要提醒他儿子给自己留点东西,怎么能这么泼泼洒洒的过日子! 刘据劝道:“七弟出生是大事,阿谈送的礼重一点也正常。” 刘彻没说话,刘据也就开始看刘谈给他写的信。 刘谈给他写信特别隐晦,只是点了点那是弟弟,年纪还小,对他好点也没什么,然后重点说了一下七皇子之母远离齐国,以后估计也回不去了,毕竟七皇子将来也是诸侯王,那边好一点的封地都有主,不知道要封到哪里去呢。 刘据垂眸看了半晌,回到太子宫思索了一番就命人挑选了许多婴幼儿能用的东西送了过去。 他弟说得对,与其从这么小的时候就开始防着,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拉拢。 齐王母子能够给他们母子什么呢?能有他这个太子行的方便多吗? 刘据长出了口气,忍不住嘲笑自己,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多了一个幼弟就让他的心有点乱,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乱不是因为这个孩子而是刘彻透露出来的倾向。 现在看起来,这孩子虽然也受宠,但明显不如他弟嘛。 要不然他爹也不能因为他弟信里围着那个孩子转而不开心。 只是第二天的时候,他再去他爹那里报道发现他爹的心情好像看起来还不错。 刘彻的心情的确不错,主要是昨天他拿着丹阳公主当借口去了一趟椒房殿。 然后跟陈阿娇吵了一架。 吵架原因当然是丹阳公主,陈阿娇还是想让女儿回来,只是刘彻现在怎么可能让丹阳公主回来?两个人意见不拢自然要吵起来。 不过吵的时候陈阿娇心直口快说了句:“我的孩子都在外面,你倒是又有了新的孩子,可怜我的谈儿一边怕你不喜欢他了,一边还要给那个小东西准备礼物!要不是因为你,谈儿哪里还用得着在外面百忙之中抽空给你那小儿子准备礼物?” 刘彻挑了挑眉,矜持笑道:“这孩子只会乱想。”说完他又看了陈阿娇一眼,微微扬起下巴:“跟你说不通。” 说完他就负手走出了椒房殿。 他走了之后,陈阿娇的表情变得无比平静,一点也看不出刚刚那副娇蛮模样。 她身边的大长秋犹豫说道:“娘子,您也收着点脾气,陛下都被您气走好几次了。” 陈阿娇轻笑:“他都被我气走好几次了,不还是经常过来?” 大长秋愣了一下,陈阿娇坐在她的后座上说道:“谈儿说得对,只要我不踩陛下的底线,闹闹脾气也是无所谓的。” 大长秋有些不明白,其实陈阿娇也不是特别明白,只是她知道这么做,刘彻虽然经常跟她吵,但是两个人的吵架竟然也变得越来越平和,与其说是吵架,更不如说是斗嘴。 陈阿娇对刘彻早就没有了指望,但也知道能跟刘彻关系缓和总比闹得僵要好许多。 她看着刘彻的背影消失在花木遮掩之中,垂下眼睑,开始思索今年的夏巡是不是也能争取一下。 而与此同时,刘彻一边在外面走一边听身边的卜凡说道:“陛下若是下次想知道娘子的情况,不如派奴来,免得又生气,娘子这脾气……哎……” 刘彻却微笑着说道:“无妨,这样也不错。” 卜凡有些困惑地看着刘彻:“陛下?” 这年头还有人主动找气生找架吵? 刘彻忽然停住脚步看了看四周:“这么多年,连未央宫都有了许多变化,这些年来,也就她还跟以前一样。” 卜凡顿时明白了,陛下这是怀旧了。 刘彻回到未央宫就看到刘据迎面走来行礼说道:“父皇,儿臣已经吩咐开始准备您夏巡的事宜,只是日期未定……” 刘彻有些奇怪:“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刘据笑道:“是阿弟问儿臣您大概什么时候过去,要提早做准备呢。” 刘彻诡异地有了一种被儿子们争夺的满足感,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时候,但是那些孩子争宠的方式是极力表现自己顺便给其他人下绊子,只有刘谈是使出浑身解数给他弄好吃的好玩的。 他看了看太阳说道:“今年热得早,早些去,四月中旬启程。” 刘据从容说道:“是,儿臣这就去安排。” 他不仅安排,还给刘谈写了封信。 正在通达城做着计划的刘谈收到信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说好的五月过来呢?长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383章 [三更]383 刘谈看着手里的信深吸口气, 原本刘彻五月份过来还有时间让他准备,但是现在提前到四月中旬,满打满算也就还剩一个月的时间。 他没忍住偷偷给刘据写了一封信, 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至可是大节啊, 以往夏至冬至刘彻都会留在长安的,怎么这次连夏至都不管了就要过来? 虽然等到夏至的时候天气的确也已经有点热了, 赶路也有些难受, 但他每年东巡也是夏至之后走的。 刘据回信也很快, 他也不知道刘彻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只是听说帝后二人吵了一架, 转头刘彻就要提前过来。 刘谈看着信觉得这要是普通人家的话,他还能理解为这是跟老婆吵架心烦,想要躲清净。 可放到刘彻身上,就算不想留在未央宫,他也能去建章宫等地方, 根本不用躲这么远。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最后干脆放弃了猜测, 皇帝的心别猜, 反正他原本想怎么做, 现在还怎么做就行了。 他无奈对李陵说道:“准备一下,明天启程去关市。” 李陵有些诧异:“郎君不是还要在这里多停留两天吗?” “父皇改主意要四月中过来,咱们得加紧时间,我还得回去安排迎驾的事情。” 这次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着急给刘彻盖行宫并且是在夏季,长寿宫枝繁叶茂, 也不用再烧钱维持景观。 李陵听后也有些紧张:“陛下提早过来了?那我立刻去吩咐他们收拾东西。” 刘谈看着自己手上的计划书, 想了想还是决定写完再说, 现在唯一让他头痛的就是好像他的手下没有在这方面特别擅长的人。 之前考上来那几个人之中的萧呈倒是有点这方面的天赋, 可到底年轻,不敢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对方。 刘谈思索是不是可以趁着刘彻这次过来,跟他讨几个人,也免得他还要去相人。 其实刘谈在相人方面真的不怎么样,他没有足够的社会阅历去支撑这件事情,霍光和江充都是“自投罗网”,李不厌是他养兄,卫不疑也是阴差阳错,都不是他自己选上来的人。 甚至就连朱山拊几个都不是他选上来的,而是刘彻帮他选的。 他选的都在学宫里,听说因为徐霖身有残疾还有点风言风语传出来。 那些学子倒也没说太过激的话,只是觉得徐霖本身眼盲,怎么教他们? 可在刘谈看来,这就是不合格。 他周围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一般是没人会轻易戳人痛处的,明面上说这种话是给对方难堪,同时也显出自己没有涵养。 这些学子……刘谈估计最后能剩下的不多。 算了,反正刘彻早晚还要派人过来管铺子,他就把事情交给他爹算了。 儿子创业初期当爹的可不就得帮忙吗? 刘谈这么一想就又理直气壮了一些。 他又浏览了一遍计划书,以目前来看是没什么问题了,当然这份计划书肯定不完美,但都完美了还要别人来干什么?他自己都能挽袖子上了! 刘谈将计划书放到一边收起来,准备明天启程,同时写信给霍光,一边跟他说皇帝抽风要提前来的消息,一边跟他提了一下之前那个银牌的事情。 当然他跟霍光说的是让他找个人去接待那些商人。 这年头商人地位低,别说见霍光,就算是霍光手下的萧呈和严兴生他们都不配见到,刘谈虽然没有瞧不起商人的意思,但他要是太看得起对方,就是看不起自己手下的官员了,反正这件事情交给霍光去做他放心。 现在他最主要的是去关市那里逛一圈,然后就赶紧回来圈地,弄好了之后直接回朔方城,这么一算时间还挺紧张。 刘谈也曾经想过关市那里是不是就不去了,但是既然都来了,不去又有点不甘心,毕竟以现在这个交通条件,哪怕修好了路他也不怎么爱出门,太受罪了。 第二日一早刘谈就直接启程前往关市。 虽然在地图上看通达城跟关市的距离很近,但实际上他们中间还是在野外露宿了一天。 等到了关市的时候,远远的关市的负责人就带人迎了上来。 这人是刘彻派过来的,名叫周璜,好像也是刘彻哪个小老婆的哥哥。 不过这种假外戚实在太多,刘谈也记不过来,只是因为对方这一层身份,多少客气了一些。 周璜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被扔到了关市还有些惴惴不安,见到刘谈之后就小心翼翼问道:“殿下一定要去吗?” 刘谈问道:“怎么?不是说已经建好了?” 周璜勉强笑了笑说道:“主要是经常有匈奴人过来,下官担心不安全。” 刘谈一看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也不意外,对于没见过匈奴的人来讲,匈奴就是野蛮的代名词,他们贬低讨厌匈奴却也恐惧匈奴。 他问道:“现在关市有多少卫兵?” 周璜说道:“一共一千人。” 刘谈眉眼舒展:“一千人也不少,这个关市是匈奴人主动要求,他们应该不会做什么。” 周璜低声说道:“殿下,匈奴人,每一个都是精兵强将,就算是生意人一个一个也不好对付,万一他们一个冲动,哪怕只是在关市的商人都能组起一支队伍。” 刘谈看着周璜问道:“你想说什么?” 周璜搓搓手:“下官听闻您的那个精锐团好像会来保护我们的商人,那个……什么时候过来啊?” 刘谈顿时明白了他在打什么主意,不由得失笑:“我派人过来最多一两百顶天,不可能再多。” 弄那么多兵过来这个关市算谁的? 而且他的人跟匈奴接触太多不好。 周璜小声说道:“来两百人就行,只要您的人早点过来就行。” 刘谈嘴角一抽:“你手下近千人呢,盯着我这两百人做什么?” 周璜苦笑:“下官手下人是不少,但是下官也什么都不懂啊。” “那些士兵自有军官统领,你也不用太费心。” 周璜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次来的那些校尉将军之类的,出身都跟下官差不多。” 刘谈愣了一下,就听到周璜继续说道:“下官的来历殿下肯定清楚,也不用避讳什么,以下官的本事能够有这么个差事是陛下开恩,但……这次陛下的恩典有点多了。” 周璜不是不信任士兵,他是不信任自己的同僚,北境王的手下就来两百人又怎么样?当年北境王可是带着几百人就把乌师庐打跑了的! 这条大腿必须抱住! 刘谈听后不由得失笑:“正巧,关市开之前,父皇就过来了,到时候我看着提一提吧。” 周璜顿时大喜:“多谢殿下,殿下这边请。” 此时的关市还很空旷,而这一次刘谈的店铺就是走在前沿了——他的铺子都已经装修好了! 刘谈有些诧异,他之前可没吩咐下去啊。 周璜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表情便说道:“眼看关市要开了,殿下的铺子一直没动静,下官就自作主张派人去通达城看了一下,然后根据殿下的喜好简单收拾了一下。” 刘谈看了他一眼,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刘彻会在那么多假外戚里对他另眼相待了,这份眼力见是真的难得。 他夸赞了周璜两句,刚想继续说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些喧闹,最主要的是他听到了匈奴语。 事关匈奴,刘谈立刻让人去看看。 李陵主动请缨说道:“殿下,臣去吧,臣之前那些时日都在跟着卫武侯学匈奴语,正好看看成果。” 刘谈心中一跳,心想你可别被匈奴人拐跑当女婿才是。 不过,李陵的理由正常,他也不能阻拦,便让他去了。 过不多时,李陵面色凝重的带着一个匈奴人过来说道:“殿下,此人说他们主人想要见殿下一面。” 刘谈还没说什么,周璜冷笑说道:“北境王殿下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那个匈奴人看了周璜一眼,周璜顿时觉得铺天盖地的压力袭来,整个人额头上都开始冒汗。 那个匈奴人轻蔑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刘谈。 刘谈刚刚一直在观察这人,此时忽然眯了眯眼说道:“我记得你。” 李陵立刻翻译成了匈奴语,那个匈奴人有些诧异。 刘谈说道:“上次左大都尉出使朔方,你跟在他身边吧?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个很厉害的翻译。” 匈奴人定定看着刘谈半晌,咧嘴笑了笑说了句什么,李陵犹豫一下说道:“他说殿下果然记忆过人,连他这样的小人物都记得。” 刘谈心说能够出使大汉的都是有些地位的人,这个人当时应该是保护左大都尉安危的人,这就是大汉潜在的敌人,他当然要多注意一些。 刘谈说道:“你回去吧,不管你家主人是谁我都没兴趣见。” 那个匈奴又说了一句,李陵说道:“他说,殿下看了他家主人的信物会见面的。” 刘谈转头看向匈奴人,然后就看到那个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伸出双手捧到了刘谈面前。 第384章 [四更]384 刘谈垂眸看了一眼不由得表情微动。 那人手上捧着的是一顶小小的金冠, 这金冠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刘谈一见他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个人。 他直接问道:“乌师庐在这?” 李陵直接就翻译了过去,那人明显不太开心, 说了一句什么, 刘谈没听懂,但他看到李陵冷笑着说了一句, 似乎把对方的火气给激起来了。 刘谈干脆说道:“如果是乌师庐的话, 那到的确值得一见。” 一旁的周璜都快吓死了, 想要拦着刘谈又觉得这个场合,他不适合掺合进来, 只能在旁边急得嘴张张合合。 那个匈奴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还是勉强对着刘谈行礼说了一句什么。 李陵皱眉说道:“他说乌师庐今晚请殿下吃烤全羊。” 刘谈笑道:“那感情好,回复你家单于,本王会准时赴约的。” 匈奴人点点头,干脆利落地转头就走。 他走了之后周璜才有些紧张地说道:“殿下, 您怎么能去?乌师庐在这里您太危险了, 还是先回去吧。” 周璜的理由很朴素, 刘谈打赢过乌师庐, 对方肯定恨刘谈, 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好心请刘谈吃什么烤全羊?就算真的有说不定也会在烤全羊里下毒! 刘谈微笑:“当然要见见,我还没见过乌师庐呢,总要把敌人的样貌记清楚一点才行。” 周璜张大嘴巴怔怔看着刘谈,在他的想法里匈奴都是可怕的,应该避着走才是, 乌师庐作为匈奴单于就是最可怕的那个, 最近大汉对匈奴的政策也以维·稳为主, 在这种情况下恐怕谁都想不到北境王殿下竟然是把乌师庐当自己对手的。 既然准备晚上赴约, 刘谈自然要先去休息。 李陵路过周璜的时候,伸手把周璜的下巴托上去,让他闭上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殿下肯见乌师庐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李陵年少意气,只觉得刘谈这么做特别痛快,说的话也特别让他觉得特别爽,比长安那些所谓的名将更让他开心一些。 他跟在刘谈身边兴奋地想着今晚过后,他也是见过匈奴单于的人了。 刘谈转头对李陵说道:“去打探一下乌师庐带着多少人过来的。” 他做事情一向求稳,如果乌师庐带来的人太多,那今晚他也会带很多人去。 见面是为了争一口气,也是好奇乌师庐长什么样,但并不代表他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李陵听后立刻去安排,过不多时就带来了乌师庐的资料。 刘谈看了一眼挑眉说道:“乌师庐……还养了一头狼?” 李陵倒是没在意:“据说是带过来了。” 刘谈冷笑一声:“带头狼过来见我,难道指望着我被狼吓到吗?” 李陵撇嘴:“野蛮人也就能想到这点小伎俩了,不过,还是要防着一些,殿下我们要不要多带一些人?” 刘谈若有所思说道:“不必,一头狼而已。” 李陵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越发佩服,他听说要见乌师庐精神一直十分亢奋,而比他年少的北境王殿下却一直很沉静。 晚宴的地点是刘谈选的,但却是匈奴操办。 刘谈过去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带着人负手而立。 他缓缓走过去看了一眼那个人不由得诧异:“是你。”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又见面了,北境王殿下,我是乌师庐。” 刘谈看着他半晌才缓缓笑道:“真是没想到单于竟然隐姓埋名跑到了朔方城,倒是本王招待不周了。” 乌师庐一双褐色的眸子含笑看着刘谈说道:“北境王殿下莫要生气,只是我对殿下太过好奇,又担忧亲自前去会被殿下拒绝,是以便化身通译,殿下……果然没让我失望。” 刘谈失笑摇头:“本王可是有点失望,当初若知道单于的身份,怎么也要把单于留下来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乌师庐还没说什么,刘谈就听到一阵低吼,垂眸看去发现竟然是乌师庐身边的那头狼在伏低身子,一边龇牙发出威胁的低吼,一边往刘谈这边缓慢移动。 李陵面色一变,下意识想要拔刀,结果他的手刚握上刀柄就感觉手背一热,低头看去发现刘谈的手正覆在他手上,并且将他微微出鞘的刀给按了回去。 刘谈抬头看向乌师庐笑着问道:“单于这是何意?” 乌师庐有些为难说道:“这狼是我之前救下的,看它听话这才留在身边,没想到野性难驯,让殿下受惊了。” 刘谈垂眸:“受惊倒是没有,不过,单于看来是管不了这头狼了。” 乌师庐轻声说道:“畜生而已,再聪明也听不懂人话。” 刘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啊。” 乌师庐只感觉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好进一步说道:“殿下请吧。” 刘谈要过去就得路过那头狼,而此时狼依旧保持着攻击前的姿势,似乎准备随时发起进攻。 刘谈轻笑了一声:“好。” 说完他就抬脚往前走,乌师庐不由得有些诧异。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意外,而那头狼似乎被刘谈的行为激怒,直接后爪用力蹿了过来,一口獠牙在月光下显得十分狰狞。 乌师庐负在身后的手顿时搭在了腰间的刀上,紧紧盯着刘谈,决定只要刘谈求救,他便救。 不,或许不用求救,只要这位小殿下面对他的时候能跟面对小乌孙的那位少年昆弥一样,露出温和笑容,他也会去救。 然而他失望了,那位小殿下自始至终都在看着他,眉宇间沉静得仿佛不像是面临生病威胁。 就在乌师庐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影蹿了出来,刚刚靠近的狼身体发出一身闷响,嘴上惨叫一声直接被拍了出去。 而那头狼刚刚落地,之前那道白影就迅速蹿过去,两只前爪抓起狼就往地上一摔,顺便又拍了两巴掌,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那头狼身上。 这一番变化实在是太快,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后那头狼连呜咽的声音都没有,只能依稀看到嘴角流出鲜血,身体偶尔抽搐,眼见是活不了了。 众人惊魂未定地看着坐在狼身上的那只黑白相间的团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草原上的王者,居然就这么死了? 匈奴人没有见过食铁兽,此时更是十分震惊。 迎着乌师庐复杂的目光,刘谈微微扬起下颚说道:“你们可能没见过,这是食铁兽,本王刚养不久,也有些不听话,想必单于应该能理解。” 第385章 [一更]385 食铁兽? 乌师庐目光沉沉看了一眼那只此时缓缓走到刘谈身边, 直接坐下抱住刘谈大腿的陌生动物。 刚刚他只看到对方白色皮毛部分的残影,还以为是白狼之类的动物,结果没想到竟然是食铁兽。 乌师庐看着北境王揉了揉那只猛兽的头, 然后丢了一节木头给它, 那只猛兽就乖乖松开了手,抱着那一节木头一嘴下去, 木头顿时分崩离析。 哪怕没有见过这种动物, 他也能看得出这猛兽的咬合力多么大, 他又看向大汉那个小王爷,忽然笑了笑说道:“殿下请。” 刘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头狼, 心里更是对乌师庐有些厌烦。 狼这种生物,不是从小养大的很少会亲人听话,虽然它跟狗是近亲,但终究跟狗不太一样。 这头狼应该是乌师庐养大的,可也就这样, 死了都没见乌师庐多看它一眼。 一时之间刘谈兴趣缺缺, 要不是因为自己代表大汉, 不想丢了大汉的面子, 他可能转头就走了。 不得不说, 草原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宴会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他刚坐下就上来了一碟子羊肉。 此时一群男男女女正围着中间熊熊的篝火跳舞,甚至还有女子转着圈从他身边路过。 刘谈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准备先填一下肚子好跟乌师庐周旋。 刚刚乌师庐的下马威被打了回去,等等肯定还有别的在等着他。 刘谈低头吃了口羊肉, 结果刚嚼一下就差点吐出来——这什么味道? 羊肉有一股浓重的膻味就算了, 入口还什么味道都没有, 他抬头看了看正在架子上翻转的烤羊,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羊肉,眼睛扫了一圈其他人的表情,发现匈奴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只有他这一份被动了手脚。 刘谈硬撑着咽下去了那口羊肉,低头看了看盘子,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胳膊一沉,一转头就发现滚滚坐在他旁边,正把它那颗大头放到他的胳膊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看着那双天真没有任何阴霾的眼睛,刘谈的心都要化了,很难想象刚刚就是这个萌物动作迅猛地了结了一头狼的性命。 他顺手捏起一块羊肉递到滚滚嘴边问道:“吃吗?” 滚滚对他的喂食一向来者不拒,张嘴就吞了下去,然后又一脸期盼地看着刘谈。 刘谈见它接受良好,干脆一点点开始喂它吃东西,反正这羊肉他也不爱吃,里面也没放太多盐。 他不知道熊猫能不能吃盐,但知道猫狗不能吃太多,反正不知道的就注意点,能不给就不给,这个羊肉正好给它吃。 坐在刘谈旁边的乌师庐见刘谈旁若无人地给自己宠物喂羊肉吃,不由得有些微妙。 他喝了一口马奶酒说道:“这样的猛兽,应该喂它生食,这样才能保持它的野性。” 刘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家滚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保持野性干嘛?我又不要它去狩猎。” 乌师庐又看了一眼那只黑白猛兽,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是喂木头就是喂熟食,看上去圆乎乎的很可爱,是怎么做到那么轻易杀死一头狼的? 刘谈看到乌师庐不是盯着自己就是盯着滚滚,怕他觉得没面子要对付滚滚,赶忙说道:“单于亲自往这里走一趟,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请本王吃顿饭吧?” 还是顿不好吃的饭。 乌师庐看向刘谈,发现对方那双黑眸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发地明亮。 他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不是,只是想跟殿下谈一笔生意。” 刘谈立刻警惕:“关市即将开放,到时候单于想买什么买就是了,又何必兴师动众地找本王?” 乌师庐拿着金色的酒杯看着那位小王爷的脸慢慢喝下去才说道:“这样东西,想必殿下不会让它出现在关市上的。” 刘谈心中一动,难道乌师庐想买铁? 如果是真的……这人脑子没问题吧?自己怎么可能卖给他铁? 刘谈表情冷淡说道:“不会出现在关市上的东西,本王自然也是不会卖的。” 乌师庐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到刘谈冷漠矜持的模样就越是逗他,便故意说道:“殿下也不要忙着拒绝,或许我的条件你会答应呢?” 刘谈冷冷看着他:“不必了。” 乌师庐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拒绝一般说道:“之前在和谈的时候还不知道有煤这样东西,如今再加上想必也不晚吧?” 刘谈表情微动:“你要买煤?” 乌师庐故意说道:“不然殿下以为我要买什么呢?” 刘谈没说话,乌师庐怎么会突然想起买煤了?还是说他已经发现自己上次是利用煤做的文章阻拦了他? 乌师庐见他沉吟不语便说道:“煤既然能够卖给安延靡,想来也不是什么不能卖的东西。” 安延靡?刘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陆悬的乌孙名字,他微微一笑说道:“安延靡如今是大汉的乌孙王,本王卖给他是卖给自己人,当然没什么顾虑,至于单于……还请递国书,此事本王无法做主。” 乌师庐忽然起身走到刘谈身边蹲下来说道:“听闻安延靡经常去北境王都一住就是几个月。” 刘谈转头看向乌师庐:“单于想说什么?” 乌师庐微微一笑:“看来殿下是喜欢西域美人。” 他说到这里身体微微前倾,认真看着刘谈问道:“不如我送给殿下几个?” 刘谈微微蹙眉直接起身说道:“还请单于专注自己,你猜这话传到安延靡耳朵里,他会不会多侵占一些你的领土?” 乌师庐嗤笑一声:“小小乌孙族的王而已,殿下也太过看重他。” 刘谈淡定说道:“是啊,小小乌孙族的王,遍观单于麾下大将都打不过呢。” 乌师庐面色一沉刚想说什么,刘谈直接开口说道:“时辰不早,本王该回去休息了,希望下次见面,单于保管好自己的金冠。” 刘谈走的时候没有掩饰自己的敌意,反正就算他表现出善意对方也未必会相信,反而容易让刘彻误会什么,不如摊开说明白。 乌师庐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忽然就笑了。 之前被他提拔上来的左大都尉愤愤说道:“这南朝小儿太过无礼,单于亲自过来跟他谈,他竟然如此侮辱您,单于要不要……” 乌师庐忽然开口说道:“别动他。” 左大都尉有些意外:“单于?” 乌师庐微微眯了眯眼:“你不觉得他跟所有的南朝人都不太一样吗?” 左大都尉有些茫然:“啊?” 乌师庐笑得意味深长:“他身上可没有那些南朝人的虚伪。” 左大都尉心想还不如虚伪一点呢,好歹面子给足了。 但是他看到自家单于白跑了一趟竟然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没敢多说什么。 刘谈回到自己的地盘,心才安稳了下来。 周璜带人迎接他,一脸的崇拜:“恭迎殿下。” 刘谈摆摆手,只觉得这一晚上还挺累的,心累。 但他还是撑着让人拿来了舆图,顺便给陆悬写了封信。 乌师庐盯上陆悬他并不意外,只不过他刚刚心直口快,好像给陆悬拉足了仇恨,乌师庐拿他没办法,说不定就要拿陆悬出气,得先让陆悬有个心理准备。 而舆图……自然是先选出地方让寇正达去考察了,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时间最多也就是路过敦煌的时候停留一天,根本没时间再去实地考察。 哎,他爹那份任性是真的让人头痛。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皇帝就算任性了不也得哄着嘛。 刘谈圈出了几块地,然后又马不停蹄的给刘彻写信。 他跟乌师庐私下见面其实不太合适,而乌师庐见他只为了买煤也很让人奇怪。 以匈奴如今的科技水平,他很确定煤到了匈奴人手里也就是烧火取暖用,哪里用得着乌师庐亲自跑这一趟? 刘谈将信写完了,第二天就启程准备回朔方。 路过敦煌的时候,寇正达又是远远迎接出来。 不过,刘谈见到他就发现寇正达有些奇怪——看上去红光满面的,仿佛发生了什么好事一般。 以往的寇正达每次见到他都是眉头紧锁,一脸愁容,现在仿佛天大的困难都解决了一般。 刘谈忍不住问道:“你看上去这么开心是发生了什么事?” 寇正达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搓搓手说道:“殿下,您得重新选个地方了,这次,要不您多选几个地方吧?” “嗯?原来那个地方怎么了?你有别的用处?我不是选了三处吗?总有一处合适的吧?” 刘谈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忽然他仿佛想起什么来了一般,转头警惕问道:“你不会是想要告诉我……挖出东西了吧?” 寇正达用力点头,神神秘秘说道:“殿下稍待,臣让人拿来给殿下看,保准殿下大吃一惊。” 刘谈:…… 不了,已经习惯了,只要挖出来的不是外星人,他就没啥好吃惊的。 第386章 [二更]386 无论是李陵还是寇正达都隐隐听过北境王有点石成金之能, 也听说过那些矿都是北境王想要圈地做什么事情选中的,结果却发现了矿产。 对于这个传闻,基本上大家都保持在信与不信之间。 后来刘谈的重点放到了别的地方, 选地的事情交给了下面的人, 北境国就没再发现什么矿产,所以最近两年大家基本上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 万万没想到, 如今北境王的点石成金重出江湖, 依旧精准。 寇正达让人端上了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块白色的石头,通体温润, 洁白通透。 刘谈拿过来摸了摸触手光滑不由地问道:“这是……玉?” 寇正达十分兴奋地点了点头:“是的,臣找人看了一下,跟和田玉十分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刘谈摸着石头认真想了想依稀记得敦煌的确是出产敦煌玉,只不过和田玉更加温润一些, 表面呈油脂状光泽, 而敦煌玉则是玻璃状, 简单粗暴分的话基本上就是和田玉属于软玉, 而敦煌玉属于硬玉。 敦煌玉在后世名声不显, 主要是出现的太晚,千禧年之后才被挖掘出来,那个时候和田玉已经流传了几千年。 如今这么早就被挖掘出来……刘谈觉得倒是可以冲击一下和田玉的霸主地位。 毕竟如今的和田玉全靠西域进口或者进贡,一般人家都用不起。 现在丝绸之路还没有完全形成,若是能让敦煌玉成为国玉…… 刘谈想到这里问道:“探明矿产大致范围了吗?” 寇正达虽然压抑着心情但还是很激动:“殿下点出来的三处地方都是连着的, 都有出产, 而且还在探查, 应该不止如此。” 刘谈表情呆滞, 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时间了,回头我派人过来选地方吧。” 寇正达尝到了甜头,连忙说道:“殿下,舆图臣都找来了,您再选几个地方吧。” 刘谈学习刘彻的方法,凝视着寇正达。 寇正达顿时闭上了嘴,刘谈收回视线说道:“敦煌人不多,矿产再多也没那么能力全部开挖,匈奴人在关外虎视眈眈,还是慢慢来吧。” 寇正达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他点头说道:“对对,先把和田玉……” “什么和田玉?是敦煌玉。”刘谈打断了他说道:“这是大汉自己的白玉,跟和田玉没关系。” 寇正达有些犹豫:“可是……大家没听说过敦煌玉,万一不买怎么办?” 刘谈说道:“你先开采出一批品质最好的玉送到朔方,开头我来,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寇正达愣了一下:“臣?殿下不派人来看管吗?” 刘谈有些莫名:“我派人过来做什么?” 寇正达茫然:“这是殿下的玉矿啊。” 刘谈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沉思半晌说道:“你先找人帮我看着吧。” 他原本想要拒绝的,但是想想玉矿交给敦煌郡府的确不合适,主要是寇正达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很容易被人骗。 如果是以往还好,眼看着关市开张在即,会有很多商人汇集在这里,那些人走南闯北多年,国内国外的人都打过交道,一个个都是人精。 更何况这年头的矿产基本上都是攥在高门大户手里,盐铁官营还是刘彻上台之后才改的,综合看下来,他得给玉矿找个主。 刘谈想到这里干脆说道:“算了,先勘测,找人把地方先给保护起来,等我找到人接手再说。” 寇正达老老实实一个字都没多说,他知道玉矿肯定不能落在他手上,他之前兴奋也是因为有玉矿,敦煌人就有了一条出路,挖矿也是要人的。 最主要的是玉矿的出售和加工都要交税,如果运气好,可能加工也会放在敦煌,这就又有了出路。 虽然刘谈表面上说是还要想办法找人接手,实际上他已经有了最佳人选——刘据。 刘据这个太子当得实在有些委屈,为了不引起刘彻的怀疑从来不敢大肆敛财,现在兄弟们要么有封地要么搞事业发家致富,只有他还要在等着亲爹发零花钱。 最主要的是原本会成为皇后的卫子夫如今只是个夫人,虽然地位不低,但在后宫已经只剩下太子之母的头衔了,也比不上刘谈时不时有亲娘补贴,再加上卫子夫出身本来就不太好,也不像陈阿娇那样本身嫁妆就有一堆,更是没办法补贴刘据。 之前刘谈觉得他哥不容易,将铜矿的一部分收益分给他,但因为刘谈担心五铢钱做多了容易造成通货膨胀,所以一直在压制着产量,这就导致其实分红也没多少。 现在正好,玉矿给刘据好了。 比起刘谈之前发现的矿产,玉矿是敏感性最低的,就算给了刘据也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玉矿在敦煌也不怕有人利用这个矿产离间他们兄弟,最最最主要的是,能够让刘据对北境国的情况有一些了解。 现在刘据拿到的消息基本都是二手,一部分是刘彻愿意让他知道的,一部分是刘谈捡重点跟他说的,这些都不够客观。 敦煌位置复杂,消息也多,让太子在这里放个据点有助于他提高眼界。 好歹刘彻还能四下巡游,可刘彻巡游的时候,刘据要监国,而刘彻不巡游的时候刘据还是要留在长安,实在可怜。 刘谈带着人飞一般地回到了朔方城,霍光已经知道刘彻会提前来的事情,开口问道:“殿下,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刘谈说道:“你们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霍光等人沉默了一瞬,互相对视一眼,虽然有这么一位诸侯王很省心,但是不知道为啥他们就是觉得刘谈不让他们帮忙大概是嫌弃他们添乱。 不过很快刘谈一拍脑门说道:“差点忘了,现在再弄个猎场来不来得及?” “猎场?”霍光犹豫一番说道:“北境国猎物不多,只怕陛下会不尽兴。” 刘谈一挥手:“你们先去弄,等弄完了再说。” 霍光无奈:“殿下,来不及,总不能在行宫周围建猎场吧?” 刘谈说道:“不用担心,不要太远就行,实在不行还能住帐篷,反正只要让我父皇觉得好玩就行了嘛。” 霍光想了想刘彻对刘谈的容忍度,觉得就算不那么好玩,皇帝陛下可能也不会生气。 刘谈抬头说道:“对了,通达城和关市那边我需要一个总管,你们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虽然问的是你们,但刘谈看的是霍光。 霍光虽然算不上儒家一直推崇的那种君子,但他的底线的确比刘谈要高很多,他的眼光刘谈还是相信的。 霍光看了一眼江充说道:“倒也有个人。” 刘谈有些意外,他原本的意思是让霍光先帮他找着,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合适的人选? 霍光说道:“是江廷尉的同乡。” 江充有些不安说道:“这……只怕不太合适。” 刘谈一看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外乎就是因为刘谈曾经表现出对同乡结党的厌恶,若是他那个同乡真的去当了总管,虽然不说是抓住了刘谈的钱袋子,但也是不小的产业,那个同乡跟他关系应该不错,所以他才不安。 刘谈故意说道:“这人若是真有才华,可以入朝为官,给我当总管说不定就可惜了。” 霍光无奈:“此人有些特殊,对当官没兴趣,只喜欢经商。” 刘谈看了看江充又看了看霍光,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对他这么熟悉?” 霍光坦然:“见了几面,是个有想法的人。” 刘谈点头:“那等我忙完这一段找时间见见他。” 江充还想说什么,刘谈抬手说道:“别想那么多,两个人还无法形成什么气候。” 更何况江充是廷尉,这个职位实权是有,但又没那么多,就算跟那个人勾结只怕也做不出什么来。 更重要的是霍光推荐的。 刘谈想到这里忽然问道:“他叫是什么?” 江充说道:“季非。” 季非?他在脑子里搜索一圈,没有发现有这个人的历史记载,顿时放心不少,这要是一不小心,名臣被他拐来当商人总管,他怕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霍光等人汇报完工作就走了。 刘谈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问道:“七皇子的满月是不是快到了?” 苗瑞立刻说道:“还有十天,满月礼老奴已经拟了单子,殿下要不要过个眼?” 刘谈拿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的确是价值不菲,不由得撇嘴说道:“给这么好的东西做什么?送两块玉就行了。” 苗瑞也没把那位七皇子太放心上,闻言便问道:“殿下要送什么玉?和田玉?” 刘谈微微一笑:“不,敦煌玉!” 苗瑞有些茫然:敦煌玉又是什么玉? 寇正达的速度很快,送来了一块品质不错的玉,无论是光泽度还是透光度都比普通的和田玉要好很多。 刘谈让人雕了一块长命锁,顺手又让人雕了几个带着玉玲的手镯脚镯外加一个玉项圈给送过去。 不得不说,如果真是和田玉的话,这一套下来也是价值不菲。 借着给七皇子送满月礼的机会,刘谈给刘据写了封信,让他尽快派人过来接手玉矿。 刘据人在长安坐,玉从天上来。 看着信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他弟弟这一天天的不是给他送钱就是给他送玉矿,难道还担心他在长安过苦日子吗? 与刘据的无奈又带着欣喜的想法不同,此时的刘彻十分不开心! 他大儿子收到了玉矿,小儿子收到了一整套玉饰。 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他儿子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第387章 [三更]387 刘谈不知道刘彻正在生闷气, 他也不是故意落下刘彻,主要是高品质的玉并不那么容易碰到,而且他手下的工匠也赶不及在十来天之内雕出那么多东西。 七皇子满月礼不能敷衍, 给刘彻的东西更是不能敷衍。 而且刘彻什么好玉没见过?敦煌玉是新发现的, 不出名,所以必须要最好品质的玉, 还要大块才行。 这样的玉别说找不到, 就算找到了没几个月也雕不出来, 他手下的工匠为了七皇子那一套已经加班加点,再加上这一个, 估计一天四十八小时才能够他们用。 生产队的驴也不带这么压榨的啊。 刘谈一想反正刘彻都快来这里避暑了,还送什么啊,等他来了再说。 当然最主要的是给刘彻的礼物要高端大气上档次还要有新意,刘谈现在要把心思放在别的东西上,没工夫弄这块玉。 在忙别的之前, 刘谈抽时间见了一眼江充的同乡季非。 季非其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瘦, 极瘦, 说他是麻杆都不是夸张。 瘦到刘谈看他就有些迟疑:“你的健康……” 季非笑道:“殿下放心, 草民能吃能睡, 一天五顿,天生吃不胖。” 刘谈微微扬了扬下巴:“先坐。” 季非坐下来,刘谈问道:“关于通达城和关市你了解多少?” 季非大概是真的做过功课,不过,江充给他透过一些基本资料应该也是真的, 季非对这两个地方的了解比他都多。 刘谈听后面色平淡, 季非有些不安, 这位北境王年纪不大, 但是经历太过传奇,他做的东西就没有不赚钱的,哪怕只是一个正月十五都被他玩出了花样来,之前他来北境国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这里一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是到了这里,他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因为这里有一位手腕比他更加高超的人。 他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刘谈忽然开口说道:“我需要一个有执行能力的人。” 季非一愣抬头看向刘谈,刘谈继续说道:“不需要他有多么好的点子,只要能把我的要求执行到位就可以。” 季非听后顿时信心大增,拼新意他肯定拼不过这位北境王,但是如果只要执行的话,那他还是有一定的本事的。 季非立刻说道:“草民应该能让殿下满意。” 刘谈笑道:“哦?要知道我的要求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季非矜持笑道:“若是容易做到,殿下又何必亲自见我?” 刘谈转头看向苗瑞:“把那份文书给他。” 季非心中一阵激动,知道自己应该是过了第一关,然而这份激动在看到刘谈的文书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那份文书……说是文书,根本就是一张纸,上面就是把通达城的铺子做了几个划分,然后下面写的条陈上按照位置分部好了各种风格,比如说长安风格、赵国风格等等。 季非看着这个有点茫然:“殿下这是何意?” 刘谈问道:“看不懂?” 这三个字着实让季非一阵口干舌燥——急的。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好友那句“在殿下手下做事情不容易,你永远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是真的忠告。 他原本以为江充只是在提醒他别没事儿揣测上意,毕竟他之所以成为商人主要就是天生在察言观色这方面比较擅长。 这个特长让他无论跟任何人交往都无往不利,如鱼得水,然而这一次他发现自己是真的看不懂这位殿下到底什么意思了。 不知道他满不满意自己,也不明白他写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季非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相信好友,老老实实说道:“不懂。” 他记得江充说过,千万别在他们家殿下面前不懂装懂,要不然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刘谈轻笑:“也没什么不好懂的,通达城那里是一整条街,想留住人就要有特色,而通达城注定会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所以我想打造一个综合性的商业街,让五湖四海的人都能在这条商业街上找到属于自己家乡的东西,还能看到其他地方的特色,总的来讲就是既有新意,又能让人觉得宾至如归。” 季非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不由得拍案叫绝:“好!” 刘谈摆手:“同样,关市那里也可以弄这样一个综合店铺,在那里我只有几间铺子,面积不大,可能做不到通达城这样,就只能做个综合商铺。” 季非咽了口口水:“殿……殿下……您慢点。”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跟不上对方思路的时候,以往都是他去游说别人,给别人讲解,现在倒过来……还挺不习惯。 只是不习惯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他怀疑自己再这么不明不白下去,北境王会不会把他轰出去? 刘谈看了看季非说道:“我之前说的你懂了吗?” 季非疯狂点头,这次他倒没有乱说。 刘谈点头:“那好,框架我给你了,在这个基础上你去写一份条陈出来吧,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季非愣了一下:“让……让草民写?” 刘谈喝了口水说道:“对,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忙,没工夫去管那么多,框架给你了,既然霍相和江廷尉都推荐你,想必你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我听闻你这些年走南闯北去了不少地方,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惊喜。” 季非深吸口气,感觉自己能不能走上人生巅峰就在此一举了,连忙说道:“殿下放心,草民这就去,不知殿下什么时候要?” 刘谈算了算说道:“反正关市开放之前,所有东西都要全部到位,通达城那边要早开放一些,时间上你自己拿捏着看。” 季非十分激动:“属下一定不会辜负殿下期望。” 刘谈对着他摆手说道:“去吧。” 季非欢天喜地地离开,刘谈深吸口气自言自语说道:“我也该忙我的了。” 刘谈这次要忙的倒不是别的,而是研究新菜色。 上一次刘彻来的时候,他送给了刘彻一座园林式行宫,这一次落脚肯定还在长寿宫,而想要在长寿宫的外观上做花样已经不太容易了。 所以这一次要从衣食住行这些细节入手。 刘谈之前就已经打算弄一些大豆为主打食物的菜色,只不过一直以来也没什么时间,这一次正好。 他要给刘彻弄一桌养生菜。 长生的丹药他没有,延年益寿的养生方法他倒是知道不少。 那些养生方法在后世风靡一时,就算是没有学过医的普通人都能知道不少,但在这个时代却是新颖的。 只是养生一般都伴随着无法满足的口腹之欲,所以刘谈打算稍微放宽养生的界线,顺便在口味上下功夫。 首先他想到的就是全素斋,这个全素斋是清朝时期才出现的,刘谈不知道一共多少道菜,但知道这里面大部分都是用腐竹、冬笋、鲜菇、玉兰片为材料,口味也以鲜甜为主。 不过刘谈的素斋重点不在于那些蔬菜,而在于“荤菜”,就是用素材做出荤菜的样子,同时口味上也要跟荤菜无限接近。 素鸡和素鸭都不难做,其中素鸡纯用豆皮制作,但是跟真正的素斋不同,刘谈使用了高汤熬煮。 反正他又不是要做真正的素斋,只是要做少油少盐的健康菜色而已。 而跟素鸡不同,素鸭则是需要用豆皮包裹内馅,内馅是使用冬笋和香菇,切丝,下油煸炒,然后再用豆皮包裹起来弄成类似鸭胸的形状,再下锅油炸。 这两道菜色其实基本没什么容易失败的地方,唯一就是口感和配料都要一点点研究,外形也要研究。 可他又不需要自己做,只要指挥大厨做就可以了。 素宴虽然是以豆制品为主打,但却不能全都是这些东西,要不然一顿饭下来,恐怕所有人看到豆这个字都要吐了。 刘谈想了想又在菜单上拟出了另外一样食材:藕。 这样食材对于北境国而言并不算难得,谁让他的地盘上牛轭湖多呢? 藕可以做的东西就很多了,卤藕、糯米桂花藕、炸藕盒、糖醋藕片、酱爆藕丁……刘谈这一写就是好多道菜,这么一算跟豆制品的菜色中和一下,倒是能够弄出很多花样。 反正素斋最多也就一两次,一两次是口味新鲜,真的让大家吃多了,恐怕还有人要怀疑他是不是不舍得给大家吃肉。 尤其是刘彻经常怀疑刘谈缺钱花,到时候再给他送点钱,那也太惹眼了一些。 弄好了正菜,刘谈就开始动脑筋折腾甜点。 他爹还是挺喜欢吃甜食的,他想了想,炎炎夏日,肯定是要来冰沙之类的才解暑,他一边让厨房熬制各种果酱,一边让人准备冰。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冰竟然不够! 刘谈有些差异问道:“冰怎么会不够?” 毕高连忙说道:“是没有能吃的冰。” 夏季的冰一般都是用来给房屋降温,或者是给瓜果降温,没有哪位会直接吃冰的,所以用来存放的冰窖卫生程度也就一般。 刘谈也是没想到,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没有,那就只能造点能吃的冰了。” 毕高小声说道:“殿下,快入夏了。” 这个天气怎么制冰?一般冰都是冬天冻好放入冰窖储存够一夏天的消耗数量,然后循环往复,而在这个过程中,冰窖的冰也是一直在融化的,夏季制冰简直闻所未闻。 刘谈对着他微笑说道:“来,我给你们变魔术,去,拿点硝石过来。” 第388章 [一更]388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硝**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高**一**边**思**索**硝**石**跟**冰**有**什**么**关**系**一**边**让**人**将**硝**石**拿**了**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又**让**人**取**来**了**水**,** **一**部**分**是**少**的**白**开**水**,**一**种**是**多**一**点**的**生**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将**白**开**水**放**进**一**个**小**铜**盆**之**后**,**他**将**一**部**分**硝**石**放**在**大**的**铜**盆**里**面**,** **将**小**铜**盆**小**心**翼**翼**放**在**大**铜**盆**之**内**以**后**,** **他**开**始**缓**慢**往**大**铜**盆**里**倒**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硝**石**溶**于**水**的**过**程**中**会**吸**收**大**量**的**热**,**小**铜**盆**里**面**的**水**会**迅**速**降**温**,**但**是**能**不**能**结**冰**就**看**配**比**多**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也**不**知**道**配**比**多**少**,**但**是**这**东**西**总**比**别**的**好**试**。**&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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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实**话**,** **刘**谈**知**道**这**个**结**果**,**但**是**原**理**部**分**他**没**办**法**解**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干**脆**就**随**便**这**些**人**误**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让**人**记**录**下**硝**石**总**量**多**少**,**水**的**总**量**多**少**之**后**,** **计**算**了**一**下**配**比**,** **然**后**让**下**面**人**按**照**这**个**配**比**制**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至**于**他**这**点**冰**正**好**研**究**一**下**怎**么**弄**出**冰**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按**照**现**在**的**生**产**力**的**话**,**最**容**易**的**大**概**就**是**手**工**凿**制**,** **可**问**题**是**手**工**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首**先**就**是**除**非**在**冰**窖**里**凿**制**,** **否**则**如**果**凿**制**慢**了**,**那**就**等**着**化**成**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其**次**就**是**手**工**凿**制**很**难**避**免**碰**到**手**,** **他**是**可**以**要**求**制**作**的**人**把**手**洗**干**净**,** **但**是**心**里**过**不**了**那**一**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说**饭**菜**也**经**过**人**手**,** **至**少**这**年**头**没**有**什**么**生**食**,**应**该**没**有**厨**师**丧**心**病**狂**的**非**要**把**自**己**的**手**放**到**锅**里**涮**一**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摸**着**下**巴**,**忽**然**说**道**:**“**看**来**之**前**弄**的**那**个**绞**刀**应**该**能**排**上**用**场**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高**有**些**茫**然**:**“**什**么**绞**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是**之**前**弄**出**来**专**门**为**了**蜂**窝**煤**打**碎**秸**秆**的**那**个**东**西**。**”**刘**谈**做**完**了**就**给**下**面**人**用**,**如**果**不**是**刚**刚**突**然**想**起**了**碎**冰**机**,**他**也**想**不**起**来**这**东**西**。**&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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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这**些**东**西**里**面**,**最**贵**的**反**而**是**果**酱**,**因**为**含**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然**给**刘**彻**用**的**肯**定**是**白**糖**熬**制**的**果**酱**,**如**果**卖**的**话**就**是**用**饴**糖**,**为**了**节**省**成**本**也**为**了**压**低**价**格**,**太**过**高**昂**的**价**格**没**有**几**个**人**能**承**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弄**完**了**刨**冰**暂**时**没**有**了**灵**感**,**干**脆**打**算**处**理**一**下**公**事**换**换**脑**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在**处**理**文**书**的**时**候**,**他**看**到**最**近**的**财**政**支**出**有**修**筑**大**坝**一**项**,**不**由**得**问**道**:**“**徐**霖**的**眼**睛**休**养**得**怎**么**样**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徐**霖**的**眼**睛**是**天**长**日**久**的**营**养**不**良**导**致**的**,**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但**只**要**有**好**转**就**证**明**有**希**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朱**山**拊**愣**了**一**下**才**说**道**:**“**这**…**…**这**个**…**…**好**像**没**听**徐**先**生**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放**下**手**中**的**文**书**欢**快**说**道**:**“**那**我**们**去**看**看**他**好**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嗯**,**打**着**关**爱**属**下**的**名**义**光**明**正**大**地**翘**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朱**山**拊**沉**默**了**一**下**无**情**的**打**碎**了**他**的**念**头**:**“**徐**使**者**已**经**离**开**王**都**半**个**多**月**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愣**:**“**他**去**干**什**么**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朱**山**拊**小**声**说**道**:**“**徐**使**者**说**想**要**尽**快**修**筑**大**坝**,**再**拖**下**去**就**误**了**农**时**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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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时**候**都**是**想**一**出**是**一**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次**也**一**样**,**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就**觉**得**这**个**念**头**有**点**不**太**靠**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水**上**乐**园**首**先**应**该**有**水**,** **北**境**国**不**缺**水**,** **但**是**缺**干**净**的**水**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刘**谈**要**搞**水**上**乐**园**,**水**上**滑**梯**肯**定**要**有**,**然**后**还**有**一**些**别**的**水**上**项**目**,**反**正**工**程**肯**定**不**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在**纸**上**列**了**一**下**初**步**目**标**,**打**算**分**为**水**上**游**玩**区**和**入**水**游**玩**区**。**&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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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哪**怕**不**知**道**这**个**地**方**用**来**做**什**么**,**可**他**直**觉**要**选**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朱**山**拊**在**过**来**参**加**科**举**之**前**,**也**是**走**南**闯**北**过**的**人**,**阳**山**脚**下**他**也**的**确**去**过**,**回**想**了**一**下**那**里**的**风**景**,**小**心**翼**翼**的**选**了**一**个**地**方**说**道**:**“**殿**下**,**这**里**风**景**还**不**错**,**能**见**到**山**,**但**又**不**是**离**山**很**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竟**阳**山**上**面**就**是**长**城**,**意**味**着**距**离**匈**奴**也**太**近**,**不**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给**了**他**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初**步**选**定**在**了**这**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后**就**是**设**计**游**泳**池**的**形**状**,**因**为**并**不**是**用**来**比**赛**的**,**所**以**游**泳**池**的**形**状**也**不**用**跟**后**世**那**样**方**方**正**正**,**他**就**皮**了**一**下**弄**成**了**熊**猫**脑**袋**的**形**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熊**猫**耳**朵**的**部**分**,**其**中**一**个**是**作**为**入**水**的**浅**水**区**,**另**外**一**个**是**作**为**滑**梯**安**放**的**地**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年**头**还**没**有**滑**梯**出**现**,**刘**谈**比**较**谨**慎**,**让**人**先**做**出**了**模**型**,**然**后**一**点**点**实**验**,**看**哪**个**高**度**入**水**有**水**花**,**但**又**不**那**么**刺**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可**不**敢**弄**太**高**,**万**一**中**间**出**点**什**么**事**,**他**就**等**着**当**千**古**罪**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反**正**就**是**过**个**瘾**而**已**,**这**年**头**没**有**,**那**么**刘**彻**就**不**会**觉**得**这**个**不**够**刺**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实**际**上**,**刘**谈**在**滑**梯**和**滑**道**之**间**犹**豫**了**很**久**。**&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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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不**过**水**车**更**大**的**作**用**是**减**少**高**低**差**带**来**的**灌**溉**困**难**,**历**史**上**也**是**孔**明**他**老**人**家**完**善**之**后**在**蜀**国**用**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蜀**国**那**个**地**形**的**确**是**需**要**这**种**水**车**,**然**而**北**境**国**不**需**要**,** **因**为**整**个**北**境**国**大**部**分**地**方**或**者**说**是**大**部**分**耕**地**都**在**平**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水**车**这**东**西**一**时**半**会**用**不**上**,** **刘**谈**之**前**也**就**没**想**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弄**水**车**竟**然**不**是**因**为**发**展**农**业**,**而**是**为**了**给**刘**彻**建**造**游**乐**场**。**&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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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谓**的**龙**骨**水**车**就**是**整**个**水**车**中**间**有**刮**板**和**水**斗**,** **为**长**条**形**,**一**端**浸**入**水**中**,** **另**外**一**端**则**由**轮**轴**进**行**转**动**,** **等**水**车**上**的**水**斗**翻**转**到**下**面**的**时**候**,** **水**就**从**水**斗**中**流**出**,**从**而**实**现**将**下**面**的**水**引**到**上**面**来**的**目**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这**种**水**车**外**形**酷**似**龙**骨**而**得**名**龙**骨**水**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早**的**龙**骨**水**车**其**实**大**部**分**都**是**人**力**的**,**有**踏**车**和**手**摇**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不**太**想**用**人**力**,**但**用**畜**力**的**话**不**可**能**把**牛**运**到**十**来**米**的**高**度**去**在**上**面**转**圈**行**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运**牛**的**问**题**不**发**愁**,**牛**站**那**么**高**肯**不**肯**走**也**是**个**问**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样**的**话**,**龙**骨**水**车**虽**然**合**适**,**但**反**而**不**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么**传**统**水**车**就**要**给**它**找**一**个**合**适**的**驱**动**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想**了**一**下**好**像**也**不**是**很**难**,**利**用**齿**轮**连**续**咬**合**传**递**运**动**的**方**式**也**可**以**让**轮**状**水**车**进**行**运**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不**过**其**造**价**可**能**是**龙**骨**水**车**的**好**几**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问**题**是**刘**谈**又**不**需**要**尽**量**压**低**成**本**,**如**果**是**百**姓**用**的**话**,**那**不**用**说**,**绝**对**龙**骨**水**车**好**一**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他**是**要**给**刘**彻**建**造**游**乐**园**啊**,**别**的**不**说**,**好**看**是**最**主**要**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以**刘**谈**的**审**美**来**看**的**话**,**还**是**轮**状**水**车**好**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的**不**提**,**远**远**看**过**去**一**个**圆**轮**竖**在**那**里**不**停**转**动**看**上**去**就**觉**得**壮**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惜**畜**力**也**是**有**限**制**的**,**否**则**刘**谈**非**要**搞**出**一**个**摩**天**轮**来**才**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至**于**齿**轮**安**排**在**什**么**地**方**,**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的**让**水**车**美**观**,**刘**谈**表**示**这**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时**候**就**需**要**公**输**家**族**出**马**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家**族**最**近**其**实**也**没**闲**着**,**一**直**在**跟**徐**霖**进**行**合**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他**们**家**族**的**主**要**成**就**都**在**机**关**术**方**面**,**但**是**水**利**机**关**也**是**他**们**研**究**的**一**个**方**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徐**霖**在**某**些**地**方**拿**不**定**主**意**,**公**输**家**族**那**边**反**而**能**够**提**供**答**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许**多**人**对**于**这**两**个**人**的**合**作**觉**得**很**奇**怪**,**倒**是**刘**谈**很**淡**定**。**&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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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原**本**他**还**想**要**不**要**把**滑**道**跟**水**池**分**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毕**竟**刘**彻**在**坐**皮**艇**的**时**候**应**该**没**有**人**会**那**么**没**眼**色**地**还**要**在**下**面**玩**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整**个**滑**道**并**没**有**在**水**池**的**正**上**方**,**而**是**在**旁**边**一**点**,**只**有**滑**道**最**下**面**入**水**口**跟**水**池**相**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欣**赏**着**这**个**沙**盘**,**最**后**忍**不**住**指**着**滑**道**那**里**的**楼**梯**问**道**:**“**这**个**是**什**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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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实**际**上**,**刘**谈**也**没**什**么**把**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以**前**他**提**出**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基**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像**是**这**个**时**代**明**显**弄**不**出**来**的**东**西**,** **他**基**本**上**都**给**扔**到**了**一**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通**过**接**触**公**输**家**,** **让**他**觉**得**升**降**梯**这**个**东**西**基**本**上**处**在**能**够**做**出**来**和**做**不**出**来**之**间**。**&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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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竹**子**偏**软**,**本**来**就**是**从**下**往**高**升**容**易**没**有**安**全**感**,**脚**下**再**软**绵**绵**的**很**可**能**更**让**人**觉**得**恐**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在**一**人**多**高**的**木**箱**上**面**,** **则**是**四**角**栓**铁**链**,**然**后**这**些**铁**链**跟**齿**轮**要**能**严**密**咬**合**,** **通**过**齿**轮**转**动**将**木**箱**一**点**一**点**带**上**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是**刘**谈**的**初**步**设**想**,**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才**能**让**这**个**齿**轮**能**够**转**动**的**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木**箱**加**上**里**面**最**少**有**三**个**人**,**这**个**重**量**已**经**不**轻**,** **而**且**为**了**保**证**升**降**梯**上**升**的**时**候**尽**量**减**少**因**为**晃**动**带**来**的**不**安**,** **所**以**要**四**条**铁**链**同**时**承**重**,**这**样**比**起**一**条**锁**链**承**重**更**是**让**设**计**困**难**了**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着**公**输**粲**说**道**:**“**这**个**能**解**决**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粲**看**着**北**境**王**殿**下**随**手**画**出**来**的**图**,** **摸**了**摸**下**巴**说**道**:**“**这**样**的**话**,** **利**用**之**前**水**车**的**那**个**转**动**机**关**不**就**行**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沉**思**说**道**:**“**你**是**说**利**用**牛**的**拉**力**来**作**为**升**降**梯**的**动**力**?**”**&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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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想**也**是**:**“**这**样**的**话**,**为**了**保**障**安**全**,**就**最**好**不**要**用**木**头**,**而**是**要**用**铁**绞**盘**才**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粲**有**些**犹**豫**:**“**只**怕**不**好**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摆**手**:**“**没**什**么**不**好**做**的**,**你**回**去**设**计**出**一**个**模**型**来**,**若**是**没**有**问**题**就**投**入**使**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然**这**个**投**入**使**用**第**一**开**始**肯**定**是**要**用**别**的**去**测**试**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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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本**来**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他**看**到**朱**山**拊**在**说**完**之**后**,**脸**上**的**神**情**颇**有**些**犹**豫**的**样**子**,**不**由**得**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别**让**我**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朱**山**拊**被**吓**了**一**跳**,**他**当**然**不**敢**让**刘**谈**猜**测**他**的**想**法**,**连**忙**说**道**:**“**刚**刚**臣**去**看**了**一**下**需**要**修**路**的**长**度**,**殿**下**…**…**从**长**寿**宫**到**那**里**至**少**有**二**十**里**左**右**,**一**天**之**内**,**想**要**让**陛**下**玩**尽**兴**还**要**打**回**到**长**寿**宫**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顿**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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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着**那**片**在**地**图**上**看**面**积**都**不**算**小**的**树**林**,**一**旁**的**朱**山**拊**小**声**说**道**:**“**实**在**不**行**可**以**提**前**布**置**好**营**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野**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着**那**片**树**林**,**忽**然**灵**光**一**闪**说**道**:**“**我**觉**得**有**办**法**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朱**山**拊**看**着**刘**谈**,**刘**谈**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不**好**盖**行**宫**,**那**就**让**这**座**树**林**成**为**行**宫**好**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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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用**钢**做**齿**轮**和**链**条**实**际**上**也**没**有**特**别**需**要**担**心**的**地**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朱**山**拊**对**于**这**个**也**多**少**知**道**一**些**,** **但**是**树**屋**…**…**那**可**是**要**在**上**面**睡**觉**的**,**万**一**掉**下**来**可**怎**么**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转**头**看**向**朱**山**拊**:**“**你**觉**得**哪**里**不**安**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朱**山**拊**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刘**谈**顿**时**笑**道**:**“**我**说**的**树**屋**不**是**你**想**的**那**种**。**”**&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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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确**切**说**是**寝**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除**了**这**个**还**要**有**沐**浴**的**地**方**,** **那**就**再**弄**一**棵**树**作**为**浴**堂**殿**,** **还**要**有**吃**饭**的**地**方**,** **那**就**再**弄**一**个**餐**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基**本**上**有**这**三**个**功**能**区**就**能**满**足**刘**彻**的**生**活**了**,** **而**树**屋**是**存**在**于**“**树**干**”**之**上**的**,** **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将**“**树**干**”**掏**出**一**个**空**间**来**,**这**个**空**间**就**是**树**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样**的**话**树**屋**完**全**可**以**自**己**设**定**跟**地**面**的**距**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想**了**一**下**,**因**为**是**在**树**林**之**中**而**且**又**在**夏**季**,**地**面**潮**湿**是**一**定**的**,**刘**谈**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距**离**设**定**在**了**一**米**半**左**右**,**这**个**距**离**不**是**很**高**也**不**是**很**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能**够**尽**可**能**的**减**少**潮**气**的**同**时**上**下**也**不**是**很**困**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不**过**在**材**料**选**择**上**,**刘**谈**还**是**有**些**迟**疑**的**,**他**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全**木**质**,**然**后**外**面**用**树**皮**包**裹**。**&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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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原**本**的**计**划**是**悠**闲**几**天**,**只**不**过**公**输**粲**那**边**的**动**作**太**快**,**居**然**在**五**天**之**内**就**将**升**降**梯**做**出**了**一**个**模**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谈**并**不**怎**么**意**外**,**以**为**只**是**模**型**而**已**,**当**然**好**做**,**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模**型**是**等**比**的**,**也**就**是**说**公**输**粲**基**本**上**是**做**出**了**一**个**实**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不**过**这**个**实**物**还**处**在**试**验**阶**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说**之**后**就**好**奇**的**溜**达**到**了**专**门**拨**给**公**输**粲**作**为**手**工**作**坊**的**地**方**,**到**了**那**里**远**远**就**看**到**了**四**根**水**泥**柱**子**,**水**泥**柱**子**中**间**就**是**那**个**他**说**的**木**箱**式**升**降**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走**过**去**有**些**意**外**问**道**:**“**这**个**水**泥**柱**子**是**做**什**么**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粲**跟**在**刘**谈**身**边**连**忙**说**道**:**“**是**起**固**定**作**用**,**殿**下**请**看**,**这**几**根**柱**子**是**有**凹**槽**的**,**凹**槽**里**面**放**置**钢**链**,**能**够**最**大**程**度**稳**定**升**降**梯**。**”**&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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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概**因**为**实**在**太**过**沉**重**的**原**因**,**一**次**用**了**两**头**牛**,**可**哪**怕**是**两**头**牛**一**开**始**起**步**也**是**十**分**缓**慢**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后**…**…**过**程**也**很**缓**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着**那**两**头**牛**慢**悠**悠**的**转**圈**,**再**看**看**升**降**梯**慢**悠**悠**的**上**升**,**然**后**顶**部**的**平**台**那**里**四**个**人**间**隔**一**段**时**间**将**松**散**的**锁**链**圆**环**取**下**,**扣**上**随**着**升**降**梯**上**升**而**多**出**来**的**那**一**部**分**圆**环**。**&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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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再**一**次**把**滚**滚**撂**倒**在**地**之**后**,**抬**头**看**向**刘**谈**,** **走**过**来**捏**着**刘**谈**的**下**巴**亲**了**一**口**说**道**:**“**瘦**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洗**手**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笑**着**跟**他**一**起**往**寝**殿**走**,**仿**佛**两**个**人**并**没**分**离**那**么**长**时**间**一**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给**滚**滚**带**了**点**玩**具**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斜**眼**看**他**:**“**你**不**对**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对**滚**滚**说**不**上**特**别**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更**多**的**大**概**就**是**爱**屋**及**乌**,** **以**前**就**算**陪**滚**滚**玩**也**大**多**都**是**打**发**时**间**用**,**这**次**一**过**来**就**这**么**“**谄**媚**”**一**定**有**问**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牵**着**刘**谈**的**手**说**道**:**“**乌**师**庐**的**事**情**我**听**说**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挑**眉**:**“**消**息**这**么**灵**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补**充**了**一**句**:**“**从**匈**奴**那**里**听**说**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转**头**看**着**刘**谈**笑**道**:**“**霍**相**手**腕**了**得**,**我**可**不**敢**在**你**这**里**安**插**人**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也**无**所**谓**,**这**年**头**互**相**安**插**人**手**再**正**常**不**过**,**而**且**他**总**觉**得**陆**悬**在**这**段**关**系**之**中**一**直**是**不**安**的**,** **所**以**哪**怕**对**方**安**插**了**人**手**,** **只**要**不**触**及**底**线**问**题**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没**想**到**霍**光**严**防**死**守**得**这**么**厉**害**。**&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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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有**些**纳**闷**:**“**那**是**要**震**慑**谁**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摇**头**:**“**霍**相**的**心**思**不**是**我**能**猜**到**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我**听**说**最**近**你**们**在**忙**着**迎**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后**放**开**他**面**色**复**杂**地**说**道**:**“**对**,**你**这**时**间**赶**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沉**思**半**晌**说**道**:**“**也**好**,**免**得**我**还**要**上**书**派**人**去**长**安**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微**微**挑**眉**,**陆**悬**就**笑**道**:**“**既**然**已**经**归**顺**总**要**做**出**点**样**子**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翻**译**过**来**大**概**就**是**知**道**刘**彻**不**会**管**他**打**谁**,**反**正**陆**悬**也**不**会**跟**刘**彻**要**军**费**,**但**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要**不**然**哪**怕**嘴**上**说**着**合**同**一**家**,**可**心**里**依**旧**是**不**亲**近**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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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不**是**假**的**,**他**还**真**不**会**,**上**一**世**的**时**候**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区**域**都**没**超**过**南**北**分**界**线**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又**没**有**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 **结**果**之**前**忙**来**忙**去**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忙**忘**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愣**了**一**下**,**这**才**轻**笑**一**声**说**道**:**“**没**关**系**,**你**要**学**吗**?**我**教**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惆**怅**说**道**:**“**哪**有**那**个**时**间**啊**,**算**了**,**不**会**就**不**会**,** **反**正**又**不**需**要**我**陪**着**父**皇**下**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有**些**失**望**,** **本**来**还**以**为**能**够**教**刘**谈**游**泳**,** **顺**便**做**些**不**可**说**之**事**,** **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见**他**垂**眸**不**语**,**忍**不**住**轻**咳**说**道**:**“**等**我**父**皇**回**长**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听**后**立**刻**抬**头**,**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盛**满**阳**光**,**定**定**看**着**他**问**道**:**“**那**…**…**什**么**时**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想**了**想**:**“**好**像**至**少**要**两**个**月**之**后****,** **总**要**把**夏**天**度**过**。**”**&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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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谈**拿**到**手**还**是**有**些**不**满**意**,**因**为**玻**璃**配**方**和**工**艺**的**问**题**,**导**致**玻**璃**不**够**透**明**,**多**少**带**着**一**点**绿**色**,**而**且**也**不**是**特**别**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将**这**些**灯**罩**放**在**蜡**烛**上**之**后**,**夜**晚**看**也**看**不**出**太**明**显**的**绿**色**,**甚**至**因**为**加**上**了**碎**邪**金**而**变**的**灵**动**许**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样**看**倒**也**不**错**,**刘**谈**将**灯**罩**放**在**自**己**的**书**案**上**,**想**象**了**一**下**将**这**些**灯**放**在**树**林**的**地**上**,**挂**在**树**枝**上**的**效**果**,**那**个**场**景**应**该**挺**好**看**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着**想**着**他**就**叹**了**口**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旁**正**在**看**书**的**陆**悬**听**到**之**后**转**头**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摇**了**摇**头**没**说**话**,**他**刚**刚**只**是**忽**然**想**到**为**了**让**刘**彻**高**兴**他**可**是**弄**出**了**太**多**东**西**了**,**追**人**都**没**这**么**认**真**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不**过**在**陆**悬**出**声**之**后**,**他**才**想**起**来**其**实**他**从**来**没**有**追**过**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前**世**的**时**候**到**死**都**是**单**身**狗**,**别**说**追**人**了**,**连**个**有**好**感**到**让**他**付**出**行**动**的**对**象**都**没**有**。**&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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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不**愿**意**说**的**事**情**陆**悬**从**来**不**会**逼**问**,**分**寸**掌**握**的**十**分**好**,**但**他**从**来**都**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所**以**扎**起**刘**谈**不**想**说**的**时**候**,**他**一**般**都**会**认**真**观**察**刘**谈**的**表**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刘**谈**的**表**情**看**上**去**的**确**十**分**为**难**,**他**就**会**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去**推**测**,**能**解**决**的**他**就**帮**刘**谈**解**决**,**不**能**解**决**的**那**就**尽**量**逗**刘**谈**开**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到**陆**悬**的**话**之**后**,**忽**然**就**笑**了**,**一**手**拄**在**书**案**上**,**另**外**一**只**手**对**着**陆**悬**勾**了**勾**手**指**:**“**过**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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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这**么**早**就**将**食**材**全**部**准**备**好**,**只**是**将**需**要**的**食**材**全**部**都**列**成**清**单**给**刘**谈**看**一**眼**,**然**后**先**准**备**清**单**上**不**容**易**坏**掉**的**,** **例**如**腌**制**类**的**食**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一**部**分**不**需**要**刘**谈**去**搞**,**苗**瑞**和**毕**高**都**能**监**督**好**,** **刘**谈**需**要**做**的**就**是**确**定**最**后**的**菜**单**而**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最**需**要**做**的**其**实**就**是**行**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一**部**分**是**他**跟**陆**悬**一**起**商**量**着**来**的**,**刘**谈**算**了**一**下**日**期**,**有**些**迟**疑**说**道**:**“**父**皇**到**的**时**候**日**子**应**该**还**不**算**太**热**,** **所**以**游**水**的**那**些**项**目**应**该**往**后**推**一**推**,**至**少**到**五**月**中**旬**才**差**不**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想**了**想**说**道**:**“**通**达**城**那**边**似**乎**已**经**热**闹**了**不**少**,**要**不**要**带**陛**下**去**看**一**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点**点**头**:**“**这**个**可**以**有**,**唔**,**等**父**皇**到**这**里**之**后**,** **先**让**他**休**息**两**天**,** **然**后**带**他**去**通**达**城**,** **不**过**这**一**次**就**不**路**过**敦**煌**郡**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敦**煌**郡**的**郡**城**实**在**是**太**过**破**败**,** **之**前**刘**谈**自**己**过**去**的**时**候**因**为**主**要**是**为**了**考**察**,**也**不**在**意**那**里**环**境**如**何**,**但**刘**彻**过**来**是**为**了**散**心**避**暑**的**,**从**朔**方**到**敦**煌**反**差**太**大**,** **避**免**他**老**人**家**心**情**不**好**,** **还**是**别**这**么**搞**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将**行**程**写**了**一**下**,** **其**中**狩**猎**就**占**据**了**近**七**天**的**时**间**,** **水**上**乐**园**那**边**至**少**也**要**六**七**天**,** **这**样**半**个**月**就**过**去**了**,**去**通**达**城**至**少**也**要**个**五**六**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再**怎**么**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月**的**游**玩**时**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到**时**候**随**机**应**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又**不**是**小**孩**子**,**会**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表**走**,**万**一**这**位**有**什**么**新**的**想**法**,**说**不**定**行**程**就**要**改**,**这**么**一**想**,**行**程**不**满**也**挺**好**的**,**这**样**到**时**候**还**有**修**改**的**余**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看**了**一**眼**刘**谈**写**的**那**些**表**格**,**犹**豫**了**一**番**才**问**道**:**“**你**之**前**弄**的**水**晶**宫**,**不**让**陛**下**去**看**看**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顿**了**顿**:**“**那**个**是**我**送**给**你**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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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本**来**刘**谈**的**意**思**是**想**要**放**下**工**作**跟**陆**悬**一**起**跑**跑**马**,**放**松**一**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问**题**是**他**们**两**个**好**像**天**生**的**工**作**狂**,**在**往**那**边**走**的**时**候**,**看**到**阳**山**陆**悬**就**忍**不**住**说**道**:**“**感**觉**涿**邪**山**跟**阳**山**这**边**的**地**形**有**些**相**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了**一**眼**阳**山**,**算**了**一**下**地**位**置**说**道**:**“**当**然**,**虽**然**山**名**不**一**样**,**但**实**际**上**算**是**以**整**条**山**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看**着**阳**山**说**道**:**“**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像**北**境**这**边**一**样**有**能**耕**种**的**土**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还**想**种**地**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边**的**土**地**能**不**能**耕**种**不**好**说**,**但**他**知**道**匈**奴**肯**定**是**不**会**种**的**,**而**且**这**一**部**分**地**区**在**后**世**的**地**图**上**是**属**于**蒙**古**国**的**南**戈**壁**省**,**只**是**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片**土**地**有**多**么**贫**瘠**,**大**部**分**都**只**有**绿**洲**才**能**聚**集**人**口**。**&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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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抬**头**看**向**陆**悬**:**“**决**定**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说**道**:**“**原**本**是**不**舍**得**的**,** **但**是**既**然**有**矿**,**那**就**没**什**么**不**舍**得**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轻**笑**一**声**:**“**回**头**我**给**你**设**计**一**座**城**池**,**不**过**到**时**候**绿**洲**的**情**况**你**可**要**给**我**详**细**一**些**,** **最**好**有**舆**图**,**唔**,**要**不**然**到**时**候**我**过**去**看**一**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必**,** **那**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陆**悬**说**着**就**是**一**脸**的**嫌**弃**。**&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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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他**自**己**喜**欢**,** **有**强**烈**预**感**,** **应**该**…**…**没**问**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了**避**免**自**己**忘**掉**,** **刘**谈**将**这**些**想**法**都**写**成**了**条**陈**放**到**了**一**边**,**然**后**就**认**认**真**真**的**去**巡**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巡**查**的**过**程**中**,**他**先**是**重**点**去**看**了**一**眼**升**降**梯**,**还**亲**自**上**去**乘**坐**了**一**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粲**按**照**他**的**吩**咐**在**升**降**梯**上**装**了**玻**璃**,**打**开**里**面**的**门**就**能**看**到**外**面**的**风**景**,**甚**至**在**前**面**的**门**上**都**装**了**一**块**。**&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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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398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这**句**话**我**回**去**就**给**他**们**发**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这**才**反**应**过**来**:**“**假**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认**真**点**头**:**“**我**去**哪**儿**找**这**么**大**的**树**啊**?**整**个**大**汉**有**没**有**这**么**大**的**树**我**都**不**知**道**,** **更**何**况**就**算**找**到**了**也**不**要**运**过**来**,**运**过**来**了**也**可**能**活**不**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正**所**谓**人**挪**活**树**挪**死**,**真**有**这**样**的**巨**木**,** **且**不**提**能**不**能**运**过**来**,**就**算**真**的**运**过**来**了**估**计**也**要**凉**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主**要**的**是**做**树**屋**的**话**这**棵**树**肯**定**是**活**不**了**了**,**真**有**这**样**的**树**活**了**几**百**上**千**年**估**计**该**成**精**了**,** **因**为**一**个**树**屋**把**人**家**给**弄**死**,**刘**谈**也**不**舍**得**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听**后**一**脸**惊**奇**的**走**过**去**围**着**树**屋**转**了**好**几**圈**,** **这**才**笑**着**说**道**:**“**也**难**为**你**有**这**么**巧**的**心**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拉**着**陆**悬**顺**着**围**绕**着**假**树**旋**转**的**楼**梯**上**去**,**检**查**了**一**下**屋**子**内**的**陈**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也**就**是**检**查**一**遍**,**发**现**没**有**任**何**问**题**,** **跟**他**想**象**中**差**不**多**之**后**就**匆**匆**下**来**准**备**回**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上**了**车**之**后**,**陆**悬**才**问**道**:**“**只**给**陛**下**准**备**了**树**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点**头**:**“**你**也**看**到**了**,**林**子**虽**然**不**小**,**但**是**树**屋**占**地**面**积**那**么**大**,**而**且**做**起**来**也**挺**麻**烦**的**,** **索**性**就**父**皇**一**个**人**住**树**屋**,** **其**他**人**住**帐**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眼**睛**一**转**笑**了**笑**说**道**:**“**也**挺**好**。**”**&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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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小**家**伙**肯**定**是**忘**了**,**不**由**得**提**醒**说**道**:**“**略**卖**人**那**件**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恍**然**:**“**哦**,**那**个**啊**…**…**那**个**倒**是**不**重**要**,**主**要**是**走**私**铁**器**一**定**要**抓**好**,**前**一**阵**子**乌**师**庐**还**过**来**找**我**麻**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此**刘**彻**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绣**衣**使**者**禀**报**跟**刘**谈**亲**口**说**还**是**两**回**事**,**属**于**大**家**心**照**不**宣**当**成**不**存**在**的**情**况**。**&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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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后**大**笑**:**“**那**朕**可**得**好**好**赏**赐**滚**滚**才**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无**奈**:**“**别**提**了**,**最**近**滚**滚**都**已**经**皮**上**天**了**,**再**赏**,**要**管**不**住**它**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完**之**后**,**刘**谈**顿**了**顿**有**些**困**惑**说**道**:**“**父**皇**,**你**说**乌**师**庐**…**…**是**恰**好**到**了**那**里**,**还**是**故**意**过**去**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心**里**也**觉**得**有**些**麻**烦**,**这**个**乌**师**庐**先**是**乔**装**打**扮**接**近**刘**谈**,**然**后**还**跑**过**来**跟**刘**谈**见**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忽**然**沉**声**问**道**:**“**你**身**边**的**人**,**查**过**没**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也**不**傻**,**听**他**这**么**问**就**反**应**过**来**:**“**父**皇**是**说**有**人**透**露**了**我**的**行**踪**,**所**以**乌**师**庐**才**能**找**过**来**?**不**可**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喝**了**口**蜜**水**,**没**说**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沉**默**了**半**晌**才**小**声**说**道**:**“**儿**臣**…**…**儿**臣**回**去**就**让**人**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小**家**伙**整**个**人**都**蔫**了**,**想**一**想**如**果**身**边**人**真**的**泄**露**了**他**的**行**踪**,**跟**叛**国**也**没**什**么**两**样**,**他**一**向**善**待**身**边**人**,**若**真**有**这**样**的**人**恐**怕**他**是**真**的**伤**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以**顿**了**顿**他**说**了**句**:**“**你**不**要**轻**动**,**免**得**打**草**惊**蛇**,**朕**让**人**来**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句**话**是**实**情**也**是**借**口**,**刘**彻**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刘**谈**身**边**真**有**这**样**的**人**,**直**接**找**个**借**口**处**理**干**净**,**也**不**要**跟**刘**谈**说**他**身**边**人**犯**事**,**免**得**小**家**伙**伤**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理**智**上**,**刘**彻**知**道**这**样**不**好**,**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应**该**让**刘**谈**自**己**去**处**理**,**这**样**才**能**让**他**长**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感**情**上**,**刘**彻**就**觉**得**他**又**不**是**护**不**住**儿**子**,**他**没**了**还**有**太**子**,**总**能**让**刘**谈**一**生**快**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唔**,**陆**悬**…**…**也**不**是**不**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想**到**这**里**忽**然**问**道**:**“**陆**悬**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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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刘**谈**还**真**没**办**法**反**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不**反**驳**他**又**觉**得**憋**屈**,**最**后**只**好**小**声**逼**逼**:**“**就**是**有**嘛**,**找**不**到**也**因**为**那**两**个**废**物**点**心**太**废**物**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的**声**音**很**小**很**小**,** **不**过**说**出**口**他**就**当**自**己**已**经**反**驳**过**了**,**瞬**间**心**气**通**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反**正**他**也**不**能**真**的**当**着**刘**彻**的**面**说**他**的**兄**弟**是**废**物**点**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哪**怕**他**的**声**音**很**小**,**刘**彻**好**像**也**听**到**了**,** **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捏**住**儿**子**的**脸**问**道**:**“**在**那**里**嘀**咕**什**么**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疼**疼**疼**疼**疼**!**啥**也**没**说**!**”**刘**谈**伸**手**握**住**刘**彻**的**手**腕**,**但**是**又**不**敢**太**用**力**,** **只**能**稍**微**用**力**示**意**皇**帝**放**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察**觉**到**手**腕**温**热**,**感**觉**就**好**像**被**小**动**物**攥**住**了**一**样**,**手**上**的**力**度**稍**微**减**轻**却**没**有**松**手**,** **冷**笑**说**道**:**“**当**着**朕**的**面**都**敢**撒**谎**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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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要**说**刘**髆**和**刘**弗**陵**废**物**…**…**好**像**…**…**他**也**真**的**不**能**反**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说**煤**矿**的**事**情**,**就**是**其**他**方**面**那**两**个**捆**一**起**也**比**不**过**刘**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后**刘**彻**只**能**又**下**力**气**捏**了**捏**刘**谈**的**脸**,** **这**才**放**开**说**道**:**“**确**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没**问**题**,** **那**边**的**气**候**跟**北**境**国**这**边**差**不**了**太**多**,** **那**边**连**草**都**不**怎**么**长**,** **很**可**能**就**是**因**为**有**矿**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矿**产**没**有**能**够**供**给**植**物**的**养**分**,**所**以**一**般**戈**壁**地**带**很**可**能**含**有**各**种**矿**产**,**只**不**过**是**富**矿**还**是**贫**矿**就**不**好**说**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见**他**这**样**故**意**说**道**:**“**不**能**确**定**就**算**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算**了**?**不**让**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立**刻**有**些**着**急**:**“**别**啊**,**阿**悬**都**跟**那**些**国**家**谈**好**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靠**在**凭**几**上**含**笑**看**着**他**:**“**出**兵**之**前**发**生**任**何**意**外**都**正**常**。**”**&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咬**牙**说**道**:**“**那**边**真**的**有**矿**,** **而**且**是**煤**矿**和**铜**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听**到**这**里**,** **刘**彻**也**不**由**得**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问**道**:**“**确**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认**真**点**头**,** **刘**彻**问**道**:**“**陆**悬**什**么**想**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说**道**:**“**他**就**说**…**…**既**然**动**兵**,** **作**为**大**汉**诸**侯**国**,** **他**怎**么**也**要**跟**父**皇**禀**告**一**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挑**眉**:**“**他**倒**是**乖**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到**刘**彻**这**句**话**才**突**然**反**应**过**来**,**就**算**刘**彻**不**同**意**,**陆**悬**想**要**出**兵**还**是**能**出**兵**啊**,**区**别**就**是**或**许**不**能**得**到**来**自**大**汉**的**援**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看**陆**悬**的**意**思**好**像**也**不**需**要**大**汉**的**援**助**,**过**来**真**的**好**像**就**只**是**说**一**声**的**样**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似**乎**也**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才**会**评**价**陆**悬**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么**…**…**他**刚**刚**又**被**刘**彻**诈**出**来**了**?**其**实**他**不**说**也**没**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这**个**大**猪**蹄**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控**诉**地**看**着**他**,**刘**彻**权**当**没**看**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有**些**忧**愁**地**看**向**外**面**,**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刘**彻**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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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经**过**一**路**舟**车**劳**顿**,**刘**彻**也**的**确**累**了**,**梳**洗**了**一**番**就**准**备**先**小**憩**一**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在**这**个**过**程**中**,**刘**谈**已**经**吩**咐**下**面**的**膳**房**准**备**上**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等**刘**彻**醒**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他**刚**起**身**卜**凡**就**立**刻**过**来**伺**候**他**洗**漱**更**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衣**服**穿**到**一**半**刘**谈**也**进**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一**直**在**这**里**候**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对**着**他**笑**了**下**,**等**他**更**衣**完**毕**之**后**让**人**端**上**了**水**果**和**蜂**蜜**煮**的**水**说**道**:**“**父**皇**刚**睡**醒**,**先**润**润**喉**,**晚**膳**已**经**准**备**差**不**多**,**随**时**可**以**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此**时**的**确**有**些**饿**了**,**尤**其**是**刘**谈**给**他**的**饮**料**味**道**有**点**特**别**,**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放**在**玻**璃**盏**里**带**着**淡**粉**色**的**饮**料**问**道**:**“**这**是**什**么**做**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解**释**说**道**:**“**是**用**桃**子**煮**的**,**然**后**放**了**蜂**蜜**。**现**在**的**桃**还**没**怎**么**成**熟**有**些**酸**,**但**味**道**还**行**,**加**上**蜂**蜜**是**不**是**也**还**可**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这**些**心**思**,**不**是**个**小**娘**子**真**可**惜**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边**扶**着**他**一**边**不**服**气**说**道**:**“**我**…**…**我**还**会**建**城**,**还**会**建**大**坝**,**还**会**设**计**灌**溉**网**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后**笑**了**笑**,**顺**毛**揉**了**揉**儿**子**的**头**,**他**发**现**自**从**到**了**北**境**国**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好**像**就**没**消**失**过**,**整**个**人**也**更**加**轻**松**了**一**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一**边**走**一**边**问**道**:**“**都**准**备**什**么**好**吃**的**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以**往**刘**彻**去**任**何**地**方**,**膳**食**的**菜**单**都**是**要**报**上**来**的**,**必**须**经**过**审**核**之**后**才**允**许**做**,**生**怕**有**什**么**冲**克**之**物**或**者**是**刘**彻**不**喜**欢**的**食**物**。**&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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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见**他**这**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用**筷**子**夹**起**一**片**素**鸭**仔**细**尝**了**尝**之**后**,**眼**中**显**然**有**些**困**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此**时**刘**彻**带**来**的**其**他**官**员**见**皇**帝**动**了**筷**子**,**他**们**也**立**刻**动**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一**路**上**他**们**可**比**皇**帝**要**累**的**多**,**这**些**人**被**带**出**来**并**不**是**真**的**专**门**陪**着**皇**帝**游**玩**的**,**他**们**还**要**负**责**皇**帝**的**衣**食**住**行**各**种**问**题**,**而**在**路**上**什**么**都**可**能**发**生**,**所**以**他**们**要**时**不**时**去**解**决**问**题**。**&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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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刘**谈**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说**道**:**“**再**尝**尝**别**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心**下**狐**疑**,**还**是**听**了**刘**谈**的**话**,** **品**尝**了**别**的**菜**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于**是**就**发**生**了**以**下**对**话**:**“**这**是**什**么**做**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豆**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又**是**什**么**做**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也**是**豆**子**。**”**&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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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干**脆**问**道**:**“**别**卖**关**子**,** **快**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笑**着**说**道**:**“**真**的**,**都**是**豆**子**做**的**,**是**利**用**另**外**一**种**方**式**做**出**来**的**,** **甚**至**做**这**些**菜**用**的**油**都**是**从**豆**子**里**榨**出**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确**切**说**法**是**先**熬**再**榨**,**不**过**刘**谈**是**故**意**放**出**这**样**风**声**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豆**油**的**工**序**其**实**跟**晒**盐**一**样**,**没**什**么**技**术**含**量**,**但**这**却**是**北**境**国**如**今**致**富**的**法**宝**之**一**,**如**果**被**别**人**弄**走**,** **哪**怕**不**会**元**气**大**伤**,** **也**能**让**刘**谈**难**受**一**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他**只**能**自**私**地**先**隐**瞒**方**子**,** **等**到**豆**油**推**广**开**,** **然**后**再**想**办**法**跟**人**合**作**,**或**者**说**是**北**境**国**若**有**了**其**他**出**路**,**豆**油**可**有**可**无**,**那**也**无**所**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这**句**话**一**出**,** **在**场**的**官**员**都**有**些**诧**异**,** **哪**怕**皇**帝**在**上**面**坐**着**都**挡**不**住**他**们**发**出**疑**问**:**“**豆**子**能**出**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疑**问**句**充**满**了**质**疑**的**语**气**,** **倒**不**是**他**们**不**信**刘**谈**,** **主**要**是**这**件**事**情**实**在**是**超**出**他**们**的**想**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豆**无**论**从**哪**里**看**都**看**不**出**有**油**的**样**子**,** **这**油**是**从**哪**儿**变**出**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同**样**也**不**信**,**但**他**了**解**他**儿**子**,**如**果**不**是**确**定**的**事**情**,**除**非**耍**诈**,**否**则**不**可**能**从**刘**谈**嘴**里**得**到**肯**定**答**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今**刘**谈**这**么**信**誓**旦**旦**的**说**这**些**菜**都**是**豆**子**做**的**,**并**且**油**也**是**豆**子**做**的**,**那**就**说**明**肯**定**是**真**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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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一**想**也**是**,**刘**彻**一**出**来**两**三**个**月**,**不**可**能**真**的**一**点**政**务**都**不**管**,**哪**怕**刘**据**在**京**城**监**国**,**可**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刘**彻**同**意**才**行**,**哪**怕**那**些**意**见**是**刘**据**提**出**来**的**,**也**得**刘**彻**写**一**个**“**可**”**才**能**执**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么**一**想**他**就**放**松**很**多**,**至**少**不**用**担**心**后**期**没**什**么**可**给**他**爹**玩**的**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改**完**行**程**表**之**后**,**对**于**上**面**的**那**些**项**目**也**算**是**印**象**深**刻**,**其**中**有**好**几**项**都**让**他**很**好**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他**耐**性**很**好**,**也**不**急**着**问**,**他**很**享**受**那**种**刘**谈**又**弄**出**神**奇**东**西**的**惊**喜**感**,**克**制**好**奇**心**就**是**这**种**惊**喜**感**的**必**要**过**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否**则**他**若**是**问**了**,**刘**谈**一**定**会**回**答**,**他**都**知**道**了**,**等**到**时**候**就**没**意**思**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带**着**刘**彻**一**路**到**了**专**门**为**了**展**示**而**特**地**弄**的**干**干**净**净**的**几**个**作**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几**个**作**坊**是**连**成**一**片**的**,**最**前**面**是**捡**豆**子**的**场**地**,**刘**谈**耐**心**解**释**说**道**:**“**无**论**是**榨**油**还**是**做**豆**腐**豆**皮**,**都**要**选**最**好**的**豆**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一**部**分**是**没**什**么**好**看**的**,**接**下**来**就**是**磨**豆**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指**着**那**边**运**输**的**奴**隶**说**道**:**“**磨**出**来**的**豆**浆**分**两**部**分**,**一**部**分**拿**去**做**豆**片**豆**腐**,**一**部**分**弄**过**去**做**豆**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着**刘**彻**说**道**:**“**昨**天**父**皇**吃**的**素**鸡**素**肉**整**个**都**是**豆**皮**制**成**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着**那**些**人**重**复**着**煮**豆**浆**,**晾**凉**,**然**后**过**不**多**时**就**从**上**面**挑**起**一**张**薄**薄**的**皮**,**看**来**就**是**豆**皮**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着**看**着**忽**然**问**道**:**“**为**什**么**这**两**种**不**一**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看**刘**彻**问**的**是**豆**皮**和**腐**竹**,**便**说**道**:**“**这**两**种**其**实**差**不**多**,**但**品**质**不**同**,**最**好**的**就**是**第**一**层**,**会**做**成**豆**皮**,**剩**下**的**品**质**稍**微**差**一**点**便**是**腐**竹**,**等**到**最**后**品**质**最**差**的**就**用**来**做**别**的**调**味**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些**新**鲜**的**豆**皮**腐**竹**被**运**到**后**面**的**晾**晒**场**,**刘**彻**一**走**过**去**就**看**到**了**大**面**积**已**经**晾**干**的**豆**皮**和**腐**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身**后**的**官**员**忍**不**住**说**道**:**“**北**境**王**殿**下**当**真**是**…**…**奇**思**妙**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实**话**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制**作**过**程**,**他**们**都**想**象**不**到**这**些**东**西**竟**然**是**用**豆**子**做**出**来**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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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试**了**好**多**种**办**法**,** **最**后**他**才**发**现**前**面**的**蒸**炒**两**步**是**不**能**省**略**的**,** **只**不**过**蒸**炒**前**面**还**多**了**一**道**工**序**就**是**破**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需**要**先**将**这**些**豆**子**进**行**破**碎**,** **然**后**蒸**炒**,** **最**后**再**进**行**挤**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方**式**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压**榨**豆**油**,** **比**之**熬**煮**要**省**下**许**多**蜂**窝**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跟**陆**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主**要**是**就**算**陆**悬**知**道**了**这**个**方**子**,**他**也**没**办**法**做**出**来**,**谁**让**无**论**是**现**在**的**乌**孙**国**还**是**陆**悬**之**后**想**要**争**抢**的**地**盘**都**没**有**适**合**种**地**的**地**方**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或**者**说**是**没**有**适**合**耕**种**粮**食**的**地**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要**说**匈**奴**境**内**也**不**是**没**有**事**宜**耕**种**的**土**地**,**只**是**产**量**太**少**,**而**且**游**牧**民**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让**他**们**去**耕**种**实**在**困**难**。**&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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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等**刘**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正**好**刘**谈**陪**着**他**在**长**寿**宫**转**一**圈**,**然**后**就**可**以**准**备**晚**膳**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前**两**天**都**是**这**么**弄**的**,**结**果**今**天**刘**彻**却**不**想**出**去**转**,**直**接**将**陆**悬**给**喊**了**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过**来**之**后**,**刘**谈**本**来**想**要**先**退**出**去**的**,**倒**不**是**他**怕**刘**彻**多**想**,**而**是**关**于**打**仗**这**方**面**,**他**一**直**都**不**怎**么**擅**长**,**听**也**听**不**太**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刘**彻**却**把**他**留**了**下**来**,**等**陆**悬**坐**定**之**后**懒**洋**洋**问**道**:**“**谈**儿**说**你**有**事**禀**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有**一**个**好**处**就**是**知**道**自**己**大**概**率**不**是**刘**彻**对**手**,**所**以**在**刘**彻**面**前**一**直**都**特**别**直**白**,**所**以**他**直**接**说**道**:**“**臣**联**合**其**他**几**国**想**要**争**抢**燕**然**山**以**南**的**土**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对**陆**悬**的**动**机**很**感**兴**趣**,**通**过**刘**谈**的**叙**述**他**知**道**陆**悬**刚**开**始**定**下**这**种**想**法**根**本**不**知**道**那**里**有**矿**,**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往**那**边**迁**徙**,**这**让**刘**彻**有**些**奇**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真**正**对**比**而**言**,**那**边**的**气**候**土**地**也**没**比**西**域**好**多**少**,**甚**至**可**能**还**不**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十**分**坦**然**:**“**西**域**不**能**一**家**独**大**,**乌**孙**在**西**域**已**经**有**了**足**够**的**势**力**,**最**主**要**的**是**丹**阳**公**主**如**今**正**在**掌**权**,**接**下**来**会**更**深**一**步**影**响**西**域**,**我**留**在**那**里**不**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说**丹**阳**公**主**自**己**有**野**心**,**哪**怕**她**没**有**野**心**,**大**汉**也**会**推**动**她**继**续**,**她**不**行**就**让**她**实**际**上**的**丈**夫**或**者**是**他**们**的**儿**子**来**,**反**正**这**片**土**地**最**好**是**落**在**大**汉**手**里**最**让**人**放**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点**点**头**又**问**道**:**“**还**有**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眸**光**一**闪**说**道**:**“**这**样**也**能**更**进**一**步**切**断**匈**奴**对**西**域**的**控**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汉**跟**匈**奴**在**西**域**争**夺**车**师**国**争**夺**了**多**久**,**在**这**之**中**你**来**我**往**有**输**有**赢**,**可**总**体**上**来**讲**,**大**汉**还**是**有**点**吃**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西**域**是**大**汉**跟**别**国**交**流**的**门**户**,**也**是**现**在**唯**一**的**门**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汉**的**东**面**是**大**面**积**的**海**洋**,**北**面**是**匈**奴**,**西**边**有**一**部**分**是**高**原**,**所**以**除**了**西**域**就**是**往**南**才**能**跟**别**的**国**家**互**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南**边**又**有**大**批**量**的**小**国**把**持**,**这**些**年**大**汉**没**少**往**那**边**派**使**臣**,**可**是**那**些**小**国**占**据**地**利**之**便**,**一**直**对**大**汉**不**怎**么**恭**敬**,**派**过**去**的**使**团**大**部**分**有**来**无**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其**实**通**往**西**域**的**也**是**一**样**,**只**不**过**张**骞**争**气**,**终**于**是**打**通**了**一**条**路**,**这**一**条**路**太**重**要**,**大**汉**不**可**能**放**弃**,**所**以**才**需**要**将**这**条**路**握**在**手**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能**够**协**助**大**汉**将**西**域**这**一**条**路**打**通**,**并**且**稳**定**下**来**,**那**么**陆**悬**就**更**有**底**气**一**些**。**&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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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有**些**奇**怪**地**看**了**陆**悬**一**眼**,** **不**明**白**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要**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作**为**大**汉**的**诸**侯**王**之**一**,**陆**悬**当**然**有**资**格**在**自**己**的**王**都**建**造**宫**殿**,**之**前**刘**谈**也**跟**他**提**过**这**件**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不**过**陆**悬**觉**得**没**有**选**定**好**王**都**的**位**置**,** **所**以**一**直**没**有**着**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既**然**如**此**,**那**么**拿**到**这**里**来**说**,**可**能**这**座**宫**殿**也**有**什**么**特**殊**之**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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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今**天**的**晚**膳**倒**是**没**有**像**昨**天**那**样**全**都**是**陌**生**的**东**西**,**而**且**鸡**鸭**鱼**肉**也**都**换**成**了**真**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着**刘**谈**似**笑**非**笑**说**道**:**“**今**天**不**喂**朕**吃**豆**子**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眨**眼**说**道**:**“**哪**儿**能**天**天**那**么**吃**呢**,**让**您**吃**腻**了**怎**么**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笑**了**笑**低**头**看**了**看**眼**前**那**个**放**在**一**个**小**炉**子**上**,**被**称**之**为**砂**锅**的**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此**时**砂**锅**里**面**的**白**汤**因**为**沸**腾**而**上**下**翻**滚**,**隐**隐**飘**出**了**鲜**香**味**,**而**在**这**个**过**程**中**隐**隐**还**能**看**到**里**面**有**几**个**圆**圆**白**白**的**东**西**随**着**翻**滚**的**浓**汤**时**不**时**浮**上**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拿**着**汤**匙**舀**起**一**个**仔**细**看**了**看**之**后**问**道**:**“**元**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摇**头**:**“**不**是**,**元**宵**不**好**消**化**,**父**皇**想**吃**明**天**早**上**让**他**们**做**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问**道**:**“**那**这**是**还**是**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鱼**丸**!**”**刘**谈**念**叨**道**:**“**里**面**还**有**鸡**丸**和**鸭**丸**,**就**是**用**鱼**肉**和**鸡**鸭**肉**做**成**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有**些**诧**异**,**只**看**这**鱼**丸**外**表**的**细**腻**程**度**,**他**还**以**为**是**粮**食**做**的**,**没**想**到**竟**然**是**肉**做**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仔**细**嗅**了**嗅**的**确**隐**隐**闻**到**了**属**于**鱼**的**鲜**味**,**但**奇**怪**的**是**没**什**么**水**腥**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见**他**低**头**还**以**为**他**要**入**口**,**连**忙**说**道**:**“**父**皇**小**心**,**这**些**丸**子**不**一**样**,**有**的**是**实**心**的**有**的**是**带**馅**的**,**带**馅**的**会**大**一**些**,**因**为**馅**料**用**了**油**,**里**面**可**能**会**比**较**热**,**别**一**口**吃**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顿**了**顿**,**又**想**到**了**元**宵**,**不**由**得**笑**道**:**“**你**还**真**是**喜**欢**往**各**种**东**西**里**面**加**馅**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嘿**嘿**笑**了**笑**,**刘**彻**轻**轻**咬**了**一**口**,**发**现**这**一**颗**并**不**是**带**馅**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没**有**馅**料**,**但**这**一**口**下**去**,**里**面**潜**藏**的**香**味**就**飘**了**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鱼**丸**入**口**鲜**香**爽**滑**,**口**感**细**腻**又**有**嚼**劲**,**仔**细**品**一**品**还**带**着**一**些**鱼**类**所**没**有**的**油**脂**香**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味**道**不**浓**重**,**但**却**挺**合**刘**彻**的**胃**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又**舀**了**一**颗**,**这**一**颗**看**上**去**比**之**前**的**大**了**一**点**,**刘**彻**就**知**道**这**应**该**是**带**着**馅**料**的**鱼**丸**,**旁**边**的**卜**凡**还**说**了**句**叫**什**么**包**心**鱼**丸**。**&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吹**凉**之**后**咬**了**一**口**,**瞬**间**里**面**的**汤**汁**流**入**汤**匙**,**里**面**的**馅**料**也**露**了**出**来**,**外**面**是**洁**白**鱼**肉**做**成**的**皮**,**里**面**是**暗**红**馅**料**,**色**泽**鲜**明**对**比**明**显**,**看**上**去**就**赏**心**悦**目**,**更**不**要**提**闻**起**来**还**很**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包**心**鱼**丸**外**表**的**口**感**跟**实**心**鱼**丸**没**什**么**太**大**区**别**,**而**这**个**馅**料**却**闻**起**来**有**些**特**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等**到**鱼**丸**没**那**么**热**之**后**直**接**入**口**,**霎**时**间**嘴**里**充**满**了**属**于**鱼**的**鲜**、**油**脂**的**香**,**再**加**上**汤**汁**的**中**和**,**味**道**层**层**递**进**,**让**他**十**分**喜**欢**。**&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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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口**感**最**好**的**时**候**,**宫**人**便**将**里**面**的**米**粉**挑**出**来**一**点**,**浇**上**一**点**汤**,**最**后**放**上**一**把**豆**芽**,**捧**到**了**刘**彻**面**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挑**起**一**根**米**粉**仔**细**看**了**看**,**然**后**放**进**嘴**里**慢**慢**咀**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米**粉**质**地**柔**韧**,**富**有**弹**性**,**被**煮**入**味**之**后**口**感**着**实**不**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米**粉**吃**过**之**后**,**他**又**挑**起**了**豆**芽**尝**了**一**口**,**豆**芽**还**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爽**脆**,**吃**一**口**正**好**去**一**去**鸡**汤**的**油**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怕**刘**彻**吃**太**多**不**消**化**,**所**以**米**粉**给**得**不**多**,**豆**芽**倒**是**给**了**不**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这**一**餐**吃**完**,**照**理**说**肉**也**吃**了**不**少**,**浓**汤**也**喝**了**,**主**食**也**算**是**入**了**肚**,**偏**偏**却**不**觉**得**难**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他**吃**完**的**时**候**一**抬**头**,**他**儿**子**还**跟**小**猪**似**的**埋**头**苦**吃**呢**,**就**是**那**个**食**量**让**刘**彻**微**微**皱**了**皱**眉**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记**得**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恨**不**得**一**天**吃**五**顿**,**可**是**他**儿**子**一**直**都**是**跟**着**他**吃**,**平**时**也**没**见**加**餐**,**食**量**却**居**然**跟**自**己**差**不**多**,**不**由**得**有**些**奇**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吃**得**差**不**多**之**后**,**刘**彻**问**道**:**“**吃**这**么**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拍**了**拍**肚**子**说**道**:**“**六**分**饱**正**好**,**晚**上**不**宜**吃**太**多**,**对**身**体**不**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是**起**身**出**去**溜**达**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得**不**说**,**晚**上**的**长**寿**宫**虽**然**算**不**上**灯**火**通**明**,**但**是**灯**光**的**位**置**都**特**别**恰**好**,**而**且**散**步**的**时**候**一**阵**风**吹**来**花**木**的**清**香**,**让**刘**彻**越**发**舍**不**得**这**座**宫**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一**边**走**一**边**问**道**:**“**明**日**做**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说**道**:**“**明**天**啊**,**明**天**去**围**猎**!**虽**然**父**皇**在**长**安**已**经**搞**过**春**猎**了**,**不**过**在**草**原**上**打**猎**跟**在**上**林**苑**应**该**感**觉**不**太**一**样**。**”**&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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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把**陆**悬**的**酒**给**喝**了**,**陆**悬**好**烈**酒**,**而**他**的**酒**量**…**…**不**提**也**罢**。** 第403章 [二更]403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担**心**他**身**体**不**舒**服**,** **连**忙**问**道**:**“**怎**么**样**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摇**了**摇**头**:**“**还**没**事**。**”**然**后**将**手**里**尚**未**烤**熟**的**烤**肉**交**给**了**陆**悬**,**转**头**吩**咐**道**:**“**给**我**倒**一**杯**牛**奶**过**来**,**多**放**点**蜂**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甜**牛**奶**解**酒**,** **他**可**不**想**喝**醒**酒**汤**。**&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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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不**懂**牛**奶**解**酒**的**道**理**,**不**过**他**喝**酒**之**后**他**儿**子**经**常**会**让**人**给**他**一**杯**牛**奶**,**喝**完**之**后**的**确**会**舒**服**很**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虽**然**思**路**有**点**断**,**但**是**本**能**还**在**,** **听**到**刘**彻**的**话**就**乖**乖**地**把**牛**奶**拿**过**来**低**头**喝**了**一**口**,** **抬**起**头**的**时**候**他**的**嘴**边**还**留**了**一**圈**白**,** **乍**一**看**上**去**仿**佛**是**小**老**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回**头**一**看**不**由**得**失**笑**,** **趁**着**刘**彻**看**人**摔**跤**的**功**夫**,** **凑**过**来**帮**刘**谈**擦**了**擦**嘴**。**&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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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愣**了**一**下**:**“**什**么**考**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也**卡**壳**了**一**下**,**眼**睛**里**透**着**些**许**茫**然**,**仿**佛**又**断**片**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只**当**他**还**惦**记**着**科**举**,**不**由**得**笑**道**:**“**明**年**才**开**科**举**,**你**今**年**就**惦**记**上**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却**仿**佛**松**了**口**气**一**样**:**“**明**年**才**考**啊**,**还**好**还**好**,**我**…**…**我**还**有**时**间**复**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了**这**句**话**就**觉**得**有**点**不**对**,**这**明**明**就**是**在**说**他**要**考**试**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忽**然**想**起**了**当**初**对**整**个**考**试**体**系**的**怀**疑**,**他**总**觉**得**这**样**一**个**成**熟**的**体**系**不**像**是**刘**谈**一**拍**脑**袋**能**想**出**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想**了**想**趁**机**问**道**:**“**这**么**害**怕**考**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立**刻**一**脸**严**肃**:**“**我**…**…**我**才**不**怕**,**我**…**…**我**久**经**沙**场**,**怎**么**会**怕**考**试**!**”**&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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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出**去**之**后**坐**在**刘**彻**身**边**,**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道**:**“**阿**谈**说**的**那**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朕**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看**了**看**他**身**边**的**卜**凡**,**又**想**到**跟**在**刘**谈**身**边**的**苗**瑞**和**毕**高**,**一**时**之**间**颇**有**些**无**语**:**这**几**个**不**是**人**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答**应**道**:**“**臣**明**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俗**话**说**最**能**够**增**进**两**个**人**感**情**的**大**概**就**是**拥**有**共**同**的**秘**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概**真**是**这**样**,**所**以**此**时**此**刻**刘**彻**对**陆**悬**倒**也**有**了**几**分**亲**近**,**微**微**叹**息**说**道**:**“**怪**不**得**谈**儿**跑**了**下**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意**会**:**“**是**啊**,**考**试**也**太**多**了**,**月**考**…**…**难**道**每**个**月**都**考**试**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说**道**:**“**听**上**去**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个**年**纪**差**了**很**多**的**君**主**互**相**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同**情**—**—**这**仙**界**也**太**不**好**混**了**一**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没**忍**住**说**道**:**“**也**不**知**道**都**考**些**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漫**不**经**心**说**了**句**:**“**谈**儿**会**什**么**,**那**就**是**考**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会**的**可**太**多**了**,**陆**悬**听**后**认**真**回**想**了**一**下**,**忍**不**住**严**肃**说**道**:**“**看**来**臣**读**书**还**是**读**少**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么**一**想**他**在**刘**谈**面**前**也**就**比**文**盲**好**上**一**点**也**有**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了**他**一**眼**:**“**读**再**多**也**没**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些**东**西**都**不**是**人**间**该**有**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了**刚**刚**刘**谈**那**句**话**,**不**由**得**有**些**微**妙**,**他**刚**刚**以**为**刘**谈**说**的**是**长**安**,**那**么**会**不**会**…**…**他**想**的**是**仙**界**那**个**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刘**谈**想**回**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可**不**行**,**不**提**刘**彻**对**儿**子**的**感**情**倾**注**了**多**少**,**刘**谈**给**大**汉**带**来**的**变**化**现**在**看**起**来**或**许**不**明**显**,**但**刘**彻**知**道**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能**看**出**成**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垂**眸**,**这**孩**子**重**情**,**人**家**对**他**好**一**点**他**就**能**十**倍**奉**还**,**那**就**对**他**再**好**一**点**,**好**到**他**舍**不**得**回**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到**这**里**,**刘**彻**转**头**看**了**一**眼**陆**悬**。**&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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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脸**绝**望**:**他**昨**天**到**底**都**说**了**什**么**!** 第404章 [三更]404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抬**头**看**向**刘**彻**,** **咽**了**口**口**水**说**道**:**“**就**是**…**…**我**刚**想**出**来**的**点**子**,**儿**臣**不**是**开**了**个**学**宫**嘛**,**那**些**学**子**有**没**有**好**好**学**习**谁**也**不**知**道**,** **所**以**就**打**算**通**过**考**试**来**验**证**,**随**堂**考**就**是**先**生**的**课**到**一**个**节**点**之**后**,**为**了**清**楚**学**子**对**知**识**的**掌**握**情**况**而**设**定**的**考**试**,** **随**时**都**可**以**,**看**先**生**心**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一**开**始**是**胡**诌**,** **但**说**到**这**里**,**刘**谈**的**思**路**越**来**越**畅**通**,**开**始**继**续**解**释**说**道**:**“**月**考**就**是**固**定**每**个**月**考**一**次**,** **期**末**考**试**就**是**按**照**学**年**为**单**位**的**考**试**,**一**年**结**束**就**考**一**次**,**模**拟**考**就**是**…**…**模**拟**升**学**考**试**的**形**式**,**至**于**升**学**考**…**…**儿**臣**还**没**太**想**好**,**不**过**已**经**初**步**有**了**眉**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升**学**考**刘**谈**是**真**的**编**不**出**来**了**,** **没**办**法**,** **别**的**都**能**编**,** **可**是**学**宫**已**经**是**北**境**国**最**高**级**的**学**府**了**,** **升**学**还**能**升**到**哪**里**啊**?**所**以**只**能**这**么**含**糊**过**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后**失**笑**,**总**觉**得**刘**谈**这**是**把**他**经**历**过**的**那**一**套**全**都**搬**到**了**这**里**,**准**备**让**那**些**学**子**也**感**受**一**下**被**考**试**支**配**的**恐**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有**些**事**情**哪**怕**彼**此**心**知**肚**明**也**是**不**能**戳**破**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没**有**好**处**,**刘**彻**知**道**刘**谈**肯**定**不**会**将**仙**界**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真**的**捅**破**只**会**让**那**孩**子**难**办**,** **万**一**那**孩**子**一**个**激**动**跑**回**去**了**怎**么**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现**在**这**样**挺**好**的**,** **反**正**刘**谈**本**身**就**迷**迷**糊**糊**,** **经**常**会**说**漏**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不**是**怕**对**刘**谈**的**身**体**不**好**,** **刘**彻**还**真**的**很**像**再**灌**醉**刘**谈**一**次**,**说**不**定**能**知**道**的**更**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胡**诌**完**毕**之**后**就**看**到**刘**彻**一**脸**纵**容**地**看**着**他**,**看**得**他**胆**颤**心**惊**,**只**好**转**移**话**题**问**道**:**“**父**皇**,**是**要**留**在**这**里**玩**两**天**还**是**回**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回**去****,**天**气**有**些**热**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北**境**国**虽**然**没**那**么**热**,**但**也**只**是**比**长**安**气**温**低**了**一**点**而**已**,**但**是**这**里**的**日**照**比**较**强**烈**,**所**以**该**热**的**时**候**还**是**很**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笑**道**:**“**行**,**回**去**给**您**做**点**冰**品**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一**听**就**知**道**这**大**概**是**又**有**新**鲜**东**西**吃**了**,**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好**奇**,**立**刻**动**身**开**始**往**回**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回**去**之**后**刘**谈**让**人**弄**了**刨**冰**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晶**莹**剔**透**的**玻**璃**碗**配**上**白**色**的**冰**沙**还**有**颜**色**鲜**艳**的**果**酱**,**看**上**去**的**确**让**人**食**欲**大**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起**这**个**果**酱**,**其**实**任**何**水**果**做**出**果**酱**来**之**后**,**颜**色**都**不**是**特**别**好**看**,**就**仿**佛**褪**色**了**一**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没**办**法**开**始**弄**各**种**食**用**色**素**,**比**如**说**桃**皮**煮**水**再**跟**果**酱**混**合**,**能**够**增**添**一**些**粉**色**,**但**也**有**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时**候**红**糖**原**本**的**色**泽**倒**是**能**够**给**果**酱**提**色**不**少**,**所**以**刘**谈**干**脆**也**没**有**再**用**白**糖**熬**制**果**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口**中**,**果**酱**酸**甜**可**口**,**冰**沙**清**凉**却**又**不**过**分**,**一**切**都**恰**到**好**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着**细**腻**的**冰**沙**笑**道**:**“**只**怕**早**就**让**人**准**备**好**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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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眼**前**瑰**丽**的**景**色**让**刘**彻**一**时**没**有**出**声**,**作**为**从**小**到**大**文**学**素**养**都**不**错**,**甚**至**写**诗**都**能**流**传**千**年**的**人**来**说**,**他**头**一**次**知**道**美**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形**容**词**能**够**形**容**出**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给**刘**彻**做**的**这**一**栋**玻**璃**屋**比**之**前**的**技**术**又**提**高**了**许**多**,**而**且**因**为**有**了**玻**璃**吹**制**技**术**,**所**以**屋**脊**兽**也**都**是**透**明**玻**璃**做**的**,**在**水**下**隐**隐**能**够**折**射**出**些**许**光**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跟**上**次**给**陆**悬**布**置**的**不**一**样**,**因**为**这**一**栋**玻**璃**屋**要**稍**大**一**些**,**刘**谈**甚**至**分**出**了**餐**厅**和**休**息**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休**息**室**照**旧**有**一**座**秋**千**而**且**因**为**是**春**夏**的**缘**故**,**他**甚**至**让**人**弄**了**些**蝴**蝶**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走**到**玻**璃**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触**,**那**模**样**仿**佛**生**怕**把**玻**璃**弄**碎**了**一**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玻**璃**触**手**冰**凉**,**水**波**荡**漾**的**光**芒**映**在**手**上**仿**佛**一**条**条**光**鱼**在**游**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就**在**这**个**时**候**,**刘**彻**看**到**了**许**多**五**颜**六**色**的**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些**鱼**他**并**不**陌**生**,**都**是**彩**色**鲤**鱼**,**未**央**宫**的**仓**池**里**也**养**着**许**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在**水**岸**上**看**的**感**觉**跟**在**水**下**看**完**全**不**一**样**,**能**够**更**清**晰**地**看**到**这**些**鱼**在**水**里**有**多**么**灵**活**,**甚**至**有**些**鱼**还**会**好**奇**的**凑**过**来**透**过**玻**璃**往**里**面**看**,**而**这**个**时**候**就**能**更**清**楚**地**看**清**鱼**身**上**的**花**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于**刘**彻**而**言**这**样**的**体**验**实**在**是**太**新**鲜**了**一**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笑**着**说**道**:**“**这**水**下**好**像**是**凉**快**不**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欺**君**”**了**,**指**了**指**角**落**里**的**冰**盆**说**道**:**“**凉**快**不**是**因**为**水**下**,**而**是**因**为**有**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实**际**上**这**里**不**怎**么**通**风**,**哪**怕**不**太**热**也**可**能**让**人**觉**得**憋**闷**,**只**有**温**度**下**降**之**后**才**会**舒**爽**一**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逛**了**一**圈**,**四**处**看**了**半**天**之**后**终**于**是**有**些**累**了**,**不**过**他**坐**下**之**后**就**开**始**盯**着**刘**谈**身**后**看**了**半**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后**—**—**除**了**跟**着**下**来**伺**候**的**毕**高**就**没**别**人**了**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爹**的**目**光**好**像**也**没**有**聚**焦**在**毕**高**身**上**,**刘**谈**瞬**间**汗**毛**直**竖**,**以**为**刘**彻**看**到**了**什**么**东**西**,**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父**皇**,**您**在**看**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收**回**目**光**笑**道**:**“**我**在**看**你**有**没**有**尾**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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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不**敢**让**他**在**水**晶**屋**里**呆**太**长**时**间**,** **在**里**面**用**餐**之**后**就**拽**着**刘**彻**跑**了**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水**晶**宫**虽**然**新**奇**,**但**呆**的**时**间**长**了**也**就**没**有**刚**开**始**那**么**有**趣**,** **尤**其**是**现**在**的**水**晶**宫**做**不**大**,**让**刘**彻**颇**有**些**不**习**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等**出**来**之**后**,**刘**彻**就**感**觉**仿**佛**从**志**怪**话**本**之**中**又**回**到**了**人**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们**出**来**之**后**恰**巧**太**卜**那**里**过**来**报**告**,** **今**后**几**天**都**没**有**雨**,**刘**谈**眼**睛**转**了**转**问**道**:**“**父**皇**,** **您**想**不**想**去**通**达**城**看**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通**达**城**?**之**前**你**说**要**弄**的**那**个**补**给**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点**头**:**“**对**,**听**说**那**里**现**在**挺**热**闹**的**,**您**要**去**看**看**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原**本**对**通**达**城**没**有**什**么**兴**趣**,** **但**他**喜**欢**热**闹**,**刘**谈**这**么**一**说**,**他**就**很**想**去**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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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谁**知**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座**玉**矿**横**空**出**世**,** **所**有**的**东**西**都**得**跟**着**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后**揶**揄**道**:**“**你**倒**是**对**朔**方**城**有**信**心**,** **现**在**就**想**着**扩**建**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的**朔**方**城**可**以**说**是**城**大**人**少**,**朔**方**城**想**要**扩**建**的**首**要**任**务**是**先**把**这**座**城**池**填**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理**直**气**壮**说**道**:**“**这**是**儿**臣**定**制**的**第**一**个**五**十**年**计**划**!**”**&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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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解**释**说**道**:**“**儿**臣**觉**得**五**十**年**儿**臣**还**是**能**坚**持**的**,**应**该**能**完**成**这**个**计**划**,**至**于**更**长**时**间**…**…**谁**知**道**继**任**者**是**不**是**跟**儿**臣**政**见**一**致**呢**?**如**果**政**见**不**一**致**,**对**方**还**得**处**心**积**虑**推**翻**儿**臣**之**前**的**计**划**,**没**意**思**,**反**正**基**础**我**给**他**们**打**好**,**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去**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后**微**微**蹙**了**蹙**眉**,**对**于**刘**谈**说**能**再**活**五**十**年**这**种**说**法**十**分**不**开**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要**的**是**长**命**百**岁**,**结**果**连**疑**似**仙**界**偷**溜**出**来**的**刘**谈**都**没**想**过**长**命**百**岁**,**难**道**此**事**不**可**求**?**&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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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这**个**时**候**到**了**驿**馆**,**他**连**忙**下**车**准**备**把**刘**彻**扶**下**去**,**结**果**却**被**刘**彻**嫌**弃**地**轰**到**了**一**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后**刘**谈**发**现**刘**彻**下**车**比**他**下**车**还**利**索**一**点**,** **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站**在**驿**馆**门**口**,**刘**彻**有**些**稀**奇**,**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驿**馆**—**—**大**门**以**及**大**门**旁**边**的**墙**面**竟**然**是**玻**璃**做**成**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驿**馆**大**堂**内**部**光**线**明**亮**,** **不**仅**有**柜**台**,**还**有**临**时**歇**脚**的**地**方**。**&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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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也**正**是**因**为**这**样**刘**谈**一**直**不**敢**弄**玻**璃**栈**道**给**刘**彻**去**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原**本**站**在**上**面**觉**得**很**新**奇**的**刘**彻**在**听**了**刘**谈**的**话**之**后**默**默**地**走**了**下**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转**了**一**圈**累**了**,**刘**彻**就**回**到**了**房**间**,**结**果**在**房**间**的**门**后**发**现**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菜**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有**些**诧**异**问**道**:**“**这**是**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这**个**是**外**卖**菜**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重**复**了**一**句**:**“**外**卖**菜**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说**道**:**“**好**多**人**第**一**天**风**尘**仆**仆**过**来**入**住**的**时**候**会**觉**得**累**嘛**,**所**以**有**人**不**想**出**去**吃**东**西**的**话**就**可**以**按**照**上**面**的**菜**单**点**一**下**,**只**不**过**需**要**额**外**花**费**包**装**费**和**外**卖**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能**住**进**这**个**驿**馆**的**人**一**般**都**不**怎**么**差**钱**,**能**够**不**用**自**己**跑**腿**就**吃**上**美**味**可**口**的**饭**菜**,**也**不**怕**花**那**几**个**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了**一**眼**菜**单**发**现**上**面**的**菜**色**倒**也**有**点**意**思**,**刘**谈**直**接**说**道**:**“**阿**爹**就**不**要**看**这**个**了**,**这**个**院**子**里**有**小**厨**房**,**您**想**吃**什**么**让**人**去**做**就**是**,**通**达**城**的**食**材**应**该**还**算**丰**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一**天**一**路**奔**波**,**虽**然**刘**彻**对**于**通**达**城**很**好**奇**,**但**还**是**敌**不**过**岁**月**的**侵**蚀**,**只**能**早**早**休**息**养**精**蓄**锐**,**等**着**明**天**出**去**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之**后**大**家**一**出**门**发**现**外**面**已**经**很**热**闹**。**&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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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想**了**想**:**“**你**之**前**不**是**想**要**弄**什**么**改**制**?**回**头**写**一**份**文**书**送**上**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着**他**的**背**影**沉**思**半**晌**,**陆**悬**看**他**不**动**不**由**得**问**道**:**“**怎**么**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转**头**看**向**陆**悬**一**脸**费**解**:**“**我**啥**时**候**说**要**改**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没**忍**住**笑**出**声**,**轻**声**在**刘**谈**耳**边**说**道**:**“**陛**下**觉**得**你**需**要**改**制**。**”**&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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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据**今**年**不**到**三**十**,**肯**定**能**排**除**,**这**个**答**案**几**乎**都**不**需**要**浪**费**力**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怀**疑**乌**师**庐**就**是**给**他**添**堵**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对**方**首**领**都**开**口**了**,** **刘**谈**也**只**能**冷**冷**淡**淡**说**道**:**“**还**不**够**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乌**师**庐**听**后**却**似**乎**并**不**生**气**,** **反**而**笑**了**笑**。**&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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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之**前**匈**奴**左**右**谷**蠡**王**都**死**在**了**陆**悬**手**上**,**并**且**还**是**惨**败**,**这**件**事**情**在**匈**奴**如**今**是**谁**都**不**能**提**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陆**悬**才**不**管**那**么**多**,**乌**师**庐**看**不**惯**他**,**那**他**干**嘛**还**要**给**乌**师**庐**留**面**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乌**师**庐**不**高**兴**那**刘**彻**自**然**就**高**兴**了**,**他**看**了**陆**悬**一**眼**淡**淡**说**道**:**“**行**了**,**改**改**你**那**心**直**口**快**的**毛**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傻**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乌**师**庐**也**听**得**出**刘**彻**虽**然**口**中**斥**责**,**但**右**耳**朵**的**都**能**听**出**来**他**那**语**气**仿**佛**是**对**着**自**家**子**侄**说**话**,**明**显**没**把**陆**悬**当**外**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微**微**低**头**:**“**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继**而**不**再**说**话**,**但**乌**师**庐**面**子**已**经**被**下**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勉**强**忍**住**想**要**将**陆**悬**大**卸**八**块**的**冲**动**,**看**向**刘**彻**问**道**:**“**大**汉**皇**帝**陛**下**亲**自**驾**临**,**不**知**是**要**做**什**么**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单**于**这**话**问**的**稀**奇**,**你**来**做**什**么**,**我**父**皇**自**然**也**是**来**做**什**么**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乌**师**庐**一**听**到**他**的**声**音**目**光**立**刻**转**过**来**,**眼**中**也**带**上**了**些**许**笑**意**说**道**:**“**哦**?**可**我**是**来**等**北**境**王**殿**下**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面**色**一**变**,**立**刻**说**道**:**“**哦**,**那**陛**下**就**是**由**北**境**王**殿**下**陪**着**来**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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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周**璜**赔**笑**说**道**:**“**乌**孙**王**殿**下**有**所**不**知**,**下**官**…**…**下**官**没**什**么**本**事**,**也**没**有**军**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虽**然**听**上**去**似**乎**只**说**了**一**半**,**但**大**家**却**都**明**白**了**—**—**周**璜**压**制**不**住**那**些**兵**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倒**是**没**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那**看**来**,**又**要**给**我**送**钱**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到**钱**,**耳**朵**动**了**动**转**头**看**向**刘**谈**问**道**:**“**什**么**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中**介**啊**,**回**头**我**派**精**锐**团**过**来**在**这**里**开**个**中**介**,**商**人**想**要**去**匈**奴**那**里**买**东**西**,**又**担**心**自**己**找**不**到**路**,**或**者**被**匈**奴**欺**负**的**话**,**那**就**去**找**中**介**了**解**,**这**个**了**解**当**然**是**要**给**钱**的**,**嗯**,**这**些**中**介**甚**至**能**帮**他**们**牵**线**搭**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种**东**西**在**集**市**上**有**一**个**俗**称**叫**掮**客**,**专**门**做**这**种**事**情**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顿**时**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究**,**这**点**佣**金**他**都**不**放**过**。** 第408章 [四更]408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他**还**没**说**什**么**,** **周**璜**在**那**边**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连**忙**说**道**:**“**这**个**办**法**好**,**殿**下**可**要**快**点**派**人**来**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没**说**话**,** **匆**匆**在**关**市**看**了**一**眼**就**转**道**而**回**,**就**如**刘**谈**所**说**,**关**市**还**没**开**,** **大**汉**的**商**人**不**敢**轻**易**出**关**,**所**以**现**在**外**面**基**本**上**没**几**个**人**,** **倒**是**有**一**些**匈**奴**人**三**三**两**两**地**过**来**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的**铺**子**在**关**市**中**不**是**最**大**的**,**但**却**可**以**说**是**最**豪**华**的**一**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他**直**接**让**人**盖**了**一**个**二**层**楼**,**每**一**层**的**窗**子**都**是**玻**璃**,** **透**过**玻**璃**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匈**奴**人**每**每**见**到**这**个**商**铺**都**忍**不**住**躲**得**远**远**的**伸**着**脖**子**观**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们**不**是**不**知**道**有**琉**璃**这**种**东**西**,**但**并**不**知**道**琉**璃**是**怎**么**做**成**这**样**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倒**也**不**是**没**有**匈**奴**人**贪**婪**地**想**要**将**琉**璃**敲**碎**带**走**,**只**不**过**,**刘**谈**铺**子**周**围**都**有**精**锐**团**守**卫**,**这**些**精**锐**团**站**在**这**里**的**时**候**一**个**个**宛**若**出**鞘**利**剑**,** **笔**直**端**正**的**军**资**就**能**将**人**吓**退**,** **更**不**要**提**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动**都**不**动**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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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提**通**达**城**如**今**的**人**气**,**就**从**规**划**上**来**讲**就**不**如**通**达**城**整**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主**要**的**是**关**市**也**是**借**鉴**了**通**达**城**和**朔**方**城**两**座**城**池**的**建**设**设**计**的**,** **最**后**由**丞**相**拍**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时**刘**彻**没**放**心**上**,** **本**来**觉**得**朔**方**城**摆**在**那**里**,** **关**市**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现**在**看**来**…**…**丞**相**刘**屈**牦**应**该**是**将**图**纸**改**了**一**遍**,** **改**了**个**面**目**全**非**,** **导**致**关**市**还**不**如**通**达**城**。**&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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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后**愣**了**一**下**,**嗤**笑**一**声**:**“**乌**师**庐**这**是**急**疯**了****?**居**然**开**始**用**这**种**手**段**了**吗**?**难**道**他**以**为**这**样**就**弄**死**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慎**言**!**”**刘**彻**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陆**悬**说**道**:**“**回**去**把**你**的**出**兵**方**略**写**一**份**上**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愣**了**一**下**立**刻**应**道**:**“**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了**看**陆**悬**又**看**了**看**刘**彻**,**笑**了**笑**说**道**:**“**放**心**,**乌**师**庐**也**只**敢**用**这**种**手**段**来**吓**唬**我**了**,**让**他**出**兵**他**肯**定**是**不**敢**的**。**”**&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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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哪**怕**之**前**不**同**意**,**今**天**遇**到**乌**师**庐**之**后**,**也**算**是**有**了**能**够**堵**住**那**些**反**对**之**人**的**嘴**的**理**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也**是**想**到**了**这**里**,**乌**师**庐**时**不**时**往**这**里**晃**悠**一**下**,**简**直**就**是**不**停**的**在**给**人**带**来**心**理**压**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关**市**距**离**敦**煌**很**近**,**距**离**朔**方**城**也**不**太**远**,**增**兵**十**分**有**必**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想**到**这**里**,**抬**眼**看**了**看**他**破**例**邀**请**上**车**的**陆**悬**,**比**起**桀**骜**不**驯**的**乌**师**庐**,**此**时**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给**刘**谈**切**水**果**的**陆**悬**都**显**得**可**爱**了**许**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又**看**了**看**仿**佛**压**根**没**把**乌**师**庐**的**种**种**动**作**放**在**心**上**的**刘**谈**,**忍**不**住**说**道**:**“**乌**师**庐**天**天**跑**这**里**来**等**着**你**,**怕**是**盯**上**你**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后**顿**时**一**脸**严**肃**:**“**没**错**,**想**来**他**还**在**记**恨**当**初**射**杀**他**替**身**的**那**一**箭**还**有**滚**滚**拍**死**他**的**狼**这**两**件**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后**,**顿**时**表**情**也**变**得**跟**陆**悬**一**样**复**杂**,**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干**脆**左**手**捂**眼**,**右**手**扇**了**扇**说**道**:**“**算**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又**怎**么**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看**着**他**也**有**些**无**奈**,**重**点**不**仅**仅**在**于**那**个**不**详**上**面**,**而**在**于**那**串**项**链**是**属**于**匈**奴**阏**氏**的**啊**。**&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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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为**刘**谈**安**排**得**比**较**靠**后**,**所**以**刘**彻**也**没**着**急**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这**么**安**排**主**要**也**是**看**着**气**候**来**的**,**到**了**他**安**排**的**那**段**时**间**,** **天**气**已**经**比**较**炎**热**了**,**正**巧**跑**到**阳**山**那**里**避**暑**乘**凉**,**玩**玩**水**之**类**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水**上**乐**园**的**第**一**天**肯**定**是**要**游**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夏**季**的**荷**叶**以**及**荷**花**连**绵**成**片**,** **一**眼**望**去**一**片**翠**色**中**偶**尔**冒**出**几**点**深**深**浅**浅**的**红**色**点**缀**,**的**确**是**赏**心**悦**目**。**&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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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问**道**:**“**吩**咐**人**扎**营**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笑**眯**眯**说**道**:**“**不**用**扎**营**,**有**住**的**地**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下**意**识**地**放**眼**望**去**,**结**果**这**些**地**方**别**说**宫**殿**,**连**个**建**筑**都**没**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除**了**那**边**的**阳**山**,**周**围**基**本**上**都**是**平**原**,**一**眼**就**能**看**到**很**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转**头**看**向**刘**谈**:**“**真**有**?**”**&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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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用**完**膳**之**后**,**游**湖**基**本**上**也**就**到**了**尾**声**,**最**多**也**就**是**让**刘**彻**过**过**钓**鱼**的**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反**正**刘**谈**是**不**知**道**为**啥**他**爹**这**么**酷**爱**钓**鱼**,**最**主**要**的**是**以**前**在**长**安**的**时**候**也**没**听**说**刘**彻**爱**钓**鱼**啊**,**不**仅**没**听**说**,**就**算**他**无**聊**去**玩**的**时**候**都**没**钓**过**鱼**,**也**不**知**道**北**境**国**的**鱼**怎**么**那**么**吸**引**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说**,**刘**谈**弄**到**这**个**池**子**里**的**鱼**个**头**都**不**小**,**刘**彻**钓**鱼**钓**的**心**满**意**足**,**让**人**将**鱼**拿**走**之**后**,**他**忽**然**转**头**看**向**刘**谈**:**“**这**鱼**你**不**会**再**给**朕**换**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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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说**,**那**些**营**帐**也**都**弄**的**颇**有**野**趣**,**上**面**被**枝**叶**鲜**花**围**绕**,**点**缀**得**倒**也**不**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没**想**到**他**儿**子**竟**然**让**他**住**在**树**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想**象**不**出**树**里**的**寝**宫**到**底**是**什**么**模**样**,**只**能**抬**脚**走**上**去**自**己**亲**自**看**一**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好**楼**梯**不**是**很**高**,**在**围**绕**着**巨**木**走**了**半**圈**之**后**,**刘**彻**看**到**了**一**扇**门**,**那**扇**门**外**表**也**是**弄**成**了**树**皮**模**样**,**也**难**怪**他**刚**刚**都**没**看**到**。**&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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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这**辈**子**用**的**餐**具**大**部**分**都**是**青**铜**或**者**漆**器**,** **近**两**年**因**为**青**瓷**的**横**空**出**世**逐**渐**换**成**了**瓷**器**,**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成**型**的**器**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在**叶**子**上**用**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些**叶**子**似**乎**就**是**荷**叶**,**而**且**都**是**比**较**鲜**嫩**的**荷**叶**,** **油**亮**的**菜**色**配**上**嫩**绿**的**荷**叶**,**看**上**去**倒**是**鲜**翠**夺**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是**晚**上**的**缘**故**,**刘**谈**并**没**有**安**排**太**多**油**腻**的**菜**色**,** **荤**菜**就**一**个**荷**叶**鸡**和**一**道**香**菇**滑**鸡**,**剩**下**就**是**菌**类**主**打**,** **然**后**还**有**一**道**荷**叶**包**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到**桌**子**上**各**种**菌**菇**之**后**笑**了**笑**,**他**儿**子**总**是**能**够**选**择**最**适**合**当**下**场**景**的**菜**色**来**搭**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住**在**树**林**里**的**确**应**该**尝**一**尝**山**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里**面**两**道**荤**菜**刘**彻**都**很**喜**欢**,**剩**下**就**是**荷**叶**包**饭**很**和**他**胃**口**,** **带**着**荷**叶**的**清**香**十**分**爽**口**。**&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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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时**之**间**刘**彻**十**分**微**妙**,**他**就**算**跟**宠**妃**或**者**男**宠**再**腻**歪**都**没**到**这**种**程**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时**候**刘**谈**已**经**走**到**了**刘**彻**身**边**坐**下**问**道**:**“**父**皇**可**还**有**什**么**想**吃**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没**说**话**,**伸**手**扣**住**他**的**后**脑**让**他**转**过**头**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脸**茫**然**地**顺**着**刘**彻**的**动**作**转**头**,**发**现**刘**彻**竟**然**在**仔**仔**细**细**的**打**量**他**,**一**时**之**间**不**由**得**纳**闷**,**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到**刘**彻**说**道**:**“**瘦**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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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有**些**诧**异**:**“**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认**真**点**头**说**道**:**“**就**是**吹**出**来**的**,**用**一**根**铁**管**,**沾**上**玻**璃**熔**液**,**放**进**范**模**里**用**力**吹**就**可**以**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想**了**半**天**发**现**根**本**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场**景**,**刘**谈**便**说**道**:**“**父**皇**若**是**感**兴**趣**,**等**回**去**的**时**候**我**喊**他**们**来**演**示**一**遍**就**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当**然**感**兴**趣**,**他**对**一**切**未**知**的**东**西**都**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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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转**头**看**着**陆**悬**微**笑**问**道**:**“**你**知**道**这**个**林**子**弄**成**这**样**花**了**多**少**钱**吗**?**知**道**日**常**养**护**多**少**钱**吗**?**且**不**说**钱**,**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不**会**打**击**刘**彻**,**但**陆**悬**这**么**想**他**可**就**要**予**以**现**实**打**击**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笑**容**一**僵**,**低**头**看**着**刘**谈**小**声**说**道**:**“**我**…**…**我**有**钱**。**”**&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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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之**前**刘**彻**也**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了**水**车**以**及**水**车**前**面**的**滑**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个**时**候**他**问**刘**谈**那**是**什**么**东**西**,**刘**谈**要**保**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也**只**当**是**什**么**景**观**建**筑**,** **然**而**当**他**们**启**程**前**往**水**上**乐**园**,**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刘**彻**这**才**发**现**昨**天**看**到**的**那**个**轮**子**其**实**无**比**巨**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今**天**他**心**情**好**,** **没**有**乘**车**是**直**接**骑**马**的**,**所**以**感**官**上**更**加**直**接**一**些**。**&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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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后**有**些**诧**异**问**道**:**“**不**说**今**天**不**在**这**里**露**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里**距**离**树**屋**并**不**算**遥**远**,** **回**去**住**在**树**屋**里**也**来**得**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笑**道**:**“**父**皇**等**等**下**水**难**道**不**要**更**衣**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已**经**很**久**没**有**游**泳**了**,** **此**时**看**着**那**池**子**里**隐**隐**透**着**些**许**淡**绿**色**的**水**竟**然**也**颇**为**心**动**。**&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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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哪**怕**生**活**精**致**整**洁**如**刘**彻**听**到**这**样**的**过**滤**方**式**也**忍**不**住**愣**了**一**下**,**这**只**不**过**是**用**来**游**泳**的**水**,**也**需**要**这**样**一**道**道**过**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于**刘**彻**的**疑**问**,**刘**谈**理**直**气**壮**说**道**:**“**当**然**了**,**下**水**游**泳**难**免**水**会**进**入**蹊**跷**之**中**,**万**一**不**够**干**净**容**易**成**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后**失**笑**,**倒**也**没**有**斥**责**刘**谈**铺**张**浪**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他**知**道**刘**谈**的**铺**张**浪**费**一**般**都**是**用**来**给**他**弄**好**吃**的**好**玩**的**,**这**一**次**过**来**,**刘**彻**也**去**北**境**王**宫**转**了**一**圈**,**结**果**没**想**到**去**年**北**境**王**宫**什**么**样**,**今**年**还**什**么**样**,**除**了**一**些**随**着**季**节**变**换**的**陈**设**换**成**了**夏**季**用**的**,**剩**下**基**本**没**什**么**改**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刘**谈**的**铺**张**浪**费**从**来**都**不**是**用**在**自**己**身**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其**他**诸**侯**王**平**日**里**的**生**活**已**经**很**奢**侈**,**迎**驾**的**时**候**只**不**过**是**更**奢**侈**一**点**罢**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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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嘲笑道:“好用自然是好用的,但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推广开,你的北境国难道所有百姓都已经用上了北境犁?” 刘谈哑口无言,但还是争辩了一句:“大部分都已经换了!” 不过也只是大部分而已,这还是在他几乎是让霍光从国库拿钱给百姓换犁的情况下才推广得快一些,若是换成别的地方肯定不会这么做,百姓爱换不换,反正交的税不能少,只要税交上去了当地官员管他们用什么犁呢。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哎,儿臣也懂这个道理,但就是有点着急,看来今年是赶不上了,希望明年能用上北境犁的人更多一些吧。” 刘彻说道:“治国是心急不得的,再着急也要慢慢来,更何况也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舍得换犁。” 就在刘彻教育儿子的时候,营帐已经近在眼前,进了营帐之后,刘彻就看到里面挂着两件衣服,其中一件是水靠,他倒是认得,可剩下那一件……说它是衣服都有些抬举它,似乎一个四四方方的……短裤? 刘谈走过来解释说道:“儿臣预备了两种,之前儿臣试了一下发现水靠穿脱都比较麻烦,而且在水里玩的时候也不是很舒服,所以让人改了一下,这个是泳裤,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短了。” 刘彻只在意舒不舒服,怎么可能在意短不短? 他是能在洗澡的时候把大臣喊到浴堂殿奏对的人啊,好歹泳裤还遮盖了隐私部位。 刘彻当然要选择泳裤。 刘谈原本并不担心刘彻的选择,只担心那些官员会觉得斯文扫地。 不过,他自己都忘了,独尊儒术也只是刚开始,大家的思想还没被儒家洗脑,更不要说现在的儒家还没有后世那么保守。 于是所有人基本都换上了泳裤,等刘谈换好披着浴巾出来一看发现大家都比他豪放,一个个穿着泳裤一脸新奇的走来走去。 一时之间刘谈只觉得满眼都是白花花或者一点也不白的肉·体。 坦白讲有点辣眼睛,能够跟着刘彻出来的官员除了侍卫和弄臣之外,大部分年纪都不小了,审美也大多都往肩宽体胖走,根本没有任何身材可言,倒是啤酒肚一个赛一个的大。 反倒是北境国这边跟来人,身材一个比一个好,或者说是符合刘谈审美。 刘谈自己就不用说了,他的身材比较纤细,自然没有任何赘肉。 卫登和李陵两个人年纪也不大,而且见天的带着一帮精锐团训练,营养跟得上,蛋白质摄入足够,身上自然是肌肉结实,身材十分不错。 最好看的大概就是陆悬了。 刘谈一直知道陆悬皮肤白皙,但是没想到对方这么白,用一句比较夸张的形容就是在阳光下甚至白到反光。 不仅白,身上的肌肉也都恰到好处,尤其是腹肌,每次刘谈看到都馋的不行。 可惜泳裤是高腰类型,看不到对方的人鱼线。 不过看不到就看不到吧,留给自己看也挺好的,而且有的时候越是这样半遮半掩越是让人无限遐想。 刘谈趁着刘彻没出来,并且其他人都在感受新式泳装的时候,凑过去色眯眯的摸了一把陆悬,直接从胸肌一路下滑到了腹肌,不仅摸还时不时捏一捏。 陆悬顿时倒抽一口气,握住刘谈捣乱的手并且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要是平日里衣冠整齐的时候也就算了,偏偏现在他只穿着泳裤,并且泳裤还是略微紧身的那一种,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能被心上人摸而没反应呢。 可这要是有反应就太直观了,遮都遮不住。 陆悬只好凑到刘谈耳边说道:“晚上我去你那里,随便你摸。” 刘谈脸上一红,白了陆悬一眼,在他亲爹眼皮子底下呢,再放肆也不能这么搞,万一摸着摸着没忍住走火……他们最近住的可是帐篷,隔音基本没有,那真是跟大庭广众下直接做没什么区别了。 刘谈用力抽出手转头就去找他爹。 此时正好刘彻也换好了泳裤出来。 在看到穿着泳裤的刘彻的一刹那,刘谈忍不住呆滞了一下。 他知道刘彻喜欢打猎跑马,经常往外跑,在长安的时间其实很少,跟他这个死宅完全不同。 这些道理他都懂,但为什么刘彻也有腹肌?! 第413章 [一更]413 在刘彻这个年龄, 身材保持的能比他好的基本没几个,根本不是画像上那种膀大腰圆肚子凸的样子,可是刘谈怎么都没想到他爹竟然还有腹肌。 哪怕不像是陆悬那样有八块腹肌, 六块也很让他眼馋了啊! 刘谈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的……呵呵, 一块。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想摘下他身上披着的浴巾。 刘彻一转头就看到了刘谈披着个浴巾正往这边过来, 这样看起来越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刘谈走过去瞬间鬼迷心窍, 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刘彻的腹肌震惊说道:“竟然是真的。” 跟在他身后的陆悬顿时倒抽一口气, 差点没被呛死。 刘谈一抬头就看到刘彻眯着眼睛看他, 迅速转移话题问道:“父皇是想先去玩滑梯还是先去玩滑道。” 刘彻冷笑一声,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只是问道:“什么区别?” 刘谈一时卡壳,让他说什么区别他也说不上来,就只好拉着刘彻过去说道:“那个东西就是滑道, 坐船从上面滑下来一路进入水池, 这边是滑梯, 跟滑道差不多, 只不过是自己从上面滑下来。” 刘彻左右看看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干脆说道:“你说。” 刘谈想了想:“那先玩滑道吧。” 滑道还要上来下去的,距离池边也很远,最主要的是玩滑梯会直接入水,到时候一个个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再跑来玩滑道好像也的确不太合适。 刘谈带着一行人直接到了升降梯那里,刘彻在看到升降梯的时候不由得问道:“这个箱子……是做什么的?” 虽然这个箱子看外表又是雕花又是描金弄的挺精致,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个箱子。 刘谈嘴角一抽说道:“这个是升降梯。” 他一边说着一边踩着木屐过去将门打开露出里面的模样。 嗯,其实里面也没什么, 就是一口空箱子而已, 如果不看这口箱子上面挂着的各种铁链的话。 实际上当初公输粲曾经建议要不要在箱子里安置一把椅子或者坐秤, 因为站着感觉很累的样子, 怎么能让皇帝陛下累呢? 然而当公输粲真的将椅子放在里面之后,刘谈站在外面莫名的就想起了卫生间。 因为真的特别像是公共卫生间,虽然这个点可能大部分人想不到,但刘谈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方案,反正上上下下再慢也不至于把刘彻累着,站着就站着吧。 刘彻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木箱,刘谈问道:“父皇,要不要先让人上去?” 他是怕刘彻不放心,毕竟等到升降梯开始上升,那真就是命悬一线。 刘谈当初检查了许多遍,也让公输粲检查了许多遍,甚至弄了多道保险,他对升降梯倒是有信心,只是怕刘彻没有信心。 让他没想到的是刘彻直接手一挥:“不必,走吧。” 说完他就一马当先走进了升降梯里。 刘谈当然是要跟上去的,陆悬也快一步的跟了上去。 升降梯空间不算大,三个人虽然没站满但剩下的空间也不多,总不能让皇帝被挤到吧? 于是卜凡跟苗瑞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门外,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刘谈干脆说道:“你们下一趟!” 哎,连这两位宦官看上去都比他健壮,刘谈真的开始思考要不要去锻炼了。 刘谈将门关上之后,就感觉升降梯晃了一下,然后才开始缓慢平稳上升。 他一直在仔细观察刘彻的表情,如果刘彻有任何不舒适他就立刻喊人将升降梯放下去。 不过,刘彻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理上都比刘谈想象的要强大的多,除了一开始晃动了一下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之外,等真正开始上升之后他迅速习惯了这种感觉。 也好在升降梯速度不是很快,并没有太强烈的失重之感。 刘彻开始四下打量升降梯内部。 升降梯内部因为规模的缘故其实也没弄太新鲜的东西,不过就是有一些漂亮的雕花和图画,还有左右两侧的上半部有明显可以打开的痕迹。 刘彻们上第二个把手问道:“这是什么?” 刘谈解释说道:“这个打开外面有一层玻璃,为了怕憋闷而安装的。” 刘彻看向他:“那怎么不打开?” 刘谈小心翼翼说道:“担心您怕高。” 刘彻:呵呵。 刘谈一看他这个表情顿时二话不说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上开的那个玻璃窗。 刘彻透过玻璃窗将脚下熊猫脑袋形状的水池尽收眼底,顺便还看到了稍远一些的荷花池,再远一点就是绵延不绝的翠绿草原,一阵风吹过,那些草形成一道一道波浪,仿佛真的是海一样。 刘谈见刘彻看的入迷,干脆将两旁的窗子也打开,透过窗子还能看到不远处的阳山。 说实话,阳山并不怎么好看,虽然有黄河流过,但山上缺水,再加上它附近大部分地区都是戈壁,导致整个山看上去也光秃秃的,一眼就能数清山上有几棵树。 可是这个视角实在是太新鲜了一些,让刘彻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晃晃悠悠的升降梯作为观光梯还是挺尽责的,哪怕刘谈一开始并不是想做一个观光梯。 上去之后,刘谈打开门刘彻抬脚走到平台上,刘谈看他脚步很稳,甚至还会走到栏杆旁边去远眺这才放下心来,这个时候刘谈转头关注起了陆悬。 他记得陆悬是有些恐高的,哪怕他极力掩饰,但是在出升降梯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同手同脚还是掩盖不住的。 也亏了刘彻此时正在赏景,刘谈趁着别人不注意,伸手握住陆悬的手牵着他到了平台上。 陆悬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虽然十分欲盖弥彰地低声说了句:“我没事。”但还是紧紧握住了刘谈的手。 等他到了平台之上刘谈就十分无情地将手抽出来。 倒不是想看陆悬出丑,主要是刘彻回过头来似乎要说话。 刘彻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刘谈跟陆悬两个人的手飞速分开,他顿了一下决定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他心情好,不跟这两个小混蛋一般见识。 刘谈略有些心虚,不等刘彻询问就凑过去说道:“父皇这边请。” 刘彻跟着他一路往右手边走,走了一会就看到了之前在下面看过的那个半圆形的滑道,此时滑道中央一艘皮艇正等在那里,随着水的流动略微上下颠簸。 在上船这个地方的水流其实并不怎么急促,或者说滑道内部的水更多的是起到一种润滑外加小型助力的存在。 刘彻大大方方走过去要坐在皮艇最前面,刘谈连忙拦住他说道:“父皇,前面在入水的时候容易被溅起的水花浇到,还是我来吧。” 刘彻挑眉:“朕过来不就是玩水的吗?” 衣服都换好了谁还怕湿啊? 刘谈还是说道:“前面可能发生各种意外,还是让儿臣过去吧。” 刘彻上下打量了一下刘谈,因为刘谈披着浴巾,所以他的重点就在刘谈那两条又长又笔直但比起成年男人还是稍显纤细的腿上停留了一下。 刘谈:…… 虽然刘彻没说话,但是他感受到了无声的嘲讽。 陆悬轻咳一声说道:“我来吧。” 然而他来也没用,最终刘彻镇压了两个小辈,当仁不让的坐在了第一排。 刘谈无奈只好坐在中间,最后则是陆悬。 其实这艘皮艇挤一挤一排是能坐下两个人的,不过还是那句话,谁没事儿闲的非要让皇帝挨挤呢? 刘彻坐上去之后,刘谈过去弯腰帮他系好了安全带,然后又去检查了一下陆悬的安全带,然后就看到陆悬一脸严肃如临大敌一般的紧紧握着扶手。 那一瞬间刘谈忍不住转过头来偷笑,想当初哪怕是面对乌师庐都没见陆悬这么严肃紧张过。 确定三个人都准备好之后,平台上的奴隶得到了指示,将皮艇拴在岸边桩子上的麻绳解了下来,然后用力推了一下皮艇。 一开始皮艇行动的还比较缓慢,毕竟最前面一段是比较和缓的区域,随着螺旋状的滑道一点点的往下倾斜,皮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最后愣是让人感受到了什么叫风驰电掣。 刘彻什么时候玩过这么刺激的东西,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形象,他恐怕早就喊出来了。 而刘彻跟陆悬,一个眼睛嘴巴紧闭一声不吭,一个前后都那么冷静自己也不敢喊出来,所以这一路除了水花飞溅的声音,皮艇上愣是安静的不行。 到了最后冲入水中的时候,刘彻这才明白刘谈所谓的水花浇湿是什么意思,那个水花大到了刘彻从来没有见过的程度,直接劈头盖脸地拍下来,瞬间整个人都变得湿漉漉,不仅如此,就连皮艇内部也落入了不少的水。 实际上不仅是刘彻被浇了一身的水,就连刘谈和陆悬两个人都没逃过。 不过刘谈早就知道这玩意会这样,所以有了心理准备,在入水的一刹那已经低下头尽量避免了。 因为惯性的缘故,皮艇一直冲出去很远,撞到了水池边上这才停下来。 也幸好撞在水池边上的时候力度已经不是很大,否则只怕整个皮艇都要翻过去。 刘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笑道:“痛快!” 不仅痛快还刺激,刘彻他们靠岸之后立刻有人过来帮他们解开安全带扶他们上岸。 刘谈一抬头就看到刘彻还在转头看滑道,他一边将身上湿透了的浴巾摘下来一边问道:“父皇,还玩吗?” 刘彻直接说道:“再来!” 他一转头就看到将浴巾递给宫人的刘谈,没忍住伸手拍了一下刘谈的腰间,不满说道:“连肋骨都根根分明了还说自己没瘦。” 刘谈顿时吓了一跳,脚一滑就直接掉进了水里。 然后刘彻就欣赏到了旱鸭子是如何惊慌失措的在浅水池里硬生生扑腾出深水池效果的。 第414章 [二更]414 刘谈掉下去的时候刘彻并不怎么在意, 为了安全起见,整个池子的水都不深,最深的地方以刘谈的身高水也就是到他胸口的高度, 浅水池更不用说, 也就到他腰那里。 他们下来的时候是从深水区一直划过来的, 停靠的岸边就是浅水区。 然而刘谈是受到惊吓之后直接掉下去的, 他又不会游泳, 那一瞬间他直接忘记了浅水区站起来就行, 不会怎么样, 结果硬生生的在里面扑腾出了大灾难的效果。 刘彻被他吓了一跳,而旁边的陆悬此时已经从恐高的状态中缓解了过来。 或者说刘谈入水直接将他从那个状态中缓解了出来,一瞬间他就把刚刚那种又怕又忍不住想要往外看的感觉给抛到了一边,直接跳下去从刘谈背后抱住他帮助他站了起来。 陆悬从背后抱住刘谈倒也不是为了占便宜,主要是从正面的话很容易被刘谈慌乱之中抓住。 无论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刻都能爆发出巨大的潜力, 哪怕刘谈再瘦其实也在标准体型范围之内, 哪怕在浅水区被他这样缠上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两个人一起沉底。 陆悬抱住刘谈之后, 刘谈有了支撑之后慢慢冷静下来, 顺着陆悬的力道站在水池里。 缓过来之后,忍不住趴在水池边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了,虽然……他低头看了看只到他腰间的水位,在浅水区被淹死好像是有点丢人。 只是他此时此刻颇有些筋疲力竭的意味,也没有功夫去思考是不是丢人了。 刘彻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脸安抚了一番,然后才语气微妙说道:“你竟然不会水。” 既然不会水那必然不是水中的精怪,可……他又是怎么见到水晶宫的? 刘谈抬头看着刘彻, 眼神和表情中隐隐还带着惊魂未定, 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陆悬此时托着他的身体让他上了岸。 刘谈深吸口气说道:“走……走吧。” 不会游泳有什么奇怪的!北方旱鸭子了解一下啊! 刘彻又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行了,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不用跟着朕了。” 刘谈张了张嘴,刘彻摆手说道:“又不是没人伺候,更何况还有乌孙王在。” 刘谈看了一眼陆悬,正巧看到陆悬垂眸遮掩住了眼中的思绪,他有些同情地看着陆悬,开口想要帮陆悬找个借口,结果就听到陆悬轻轻说道:“是的,你好好休息吧。” 于是刘谈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悬跟着刘彻走了,忍不住在心里给陆悬点根蜡。 你说说,好好的直接说恐高比什么不强,非要逞强。 他不说,刘谈也不好揭他的短,只能无奈跑到一边的休息区看他们玩滑道。 刘彻对滑道显然是情有独钟的,一连玩了好几次,而皇帝不下场,别人也不敢上场啊。 一直到最后刘彻筋疲力竭过来休息之后,才让剩下的官员上去过了一把瘾。 当然皮艇肯定是换过一波的。 岸边的休息区是模仿的沙滩,弄了一堆经过筛选的细沙铺在那里,上面摆放着工匠按照刘谈吩咐做的躺椅,还有遮阳伞。 在每个躺椅旁边还有一个案几,上面放着冰鉴,冰鉴内部有冰镇好的水果还有提前做好的刨冰,直接淋上果酱就能吃。 刘彻一开始不太习惯躺椅的形式,然而等他往上面一躺之后就忍不住笑道:“到底还是你这臭小子会享受啊。” 这个躺椅是用木杆外加结实的布制成,虽然没有什么伸缩性能,但躺上去的确是很舒服。 刘谈晃了晃脚笑着说道:“父皇要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走就是。” 刘彻躺在躺椅上,看了一眼身旁放在玻璃杯里的饮料,忍不住好奇地拿起了玻璃杯问道:“这是什么?” 刘谈一转头就看到他正在摆弄戳在玻璃杯里的芦苇杆便开口说道:“我跟这个叫吸管,原本想弄玻璃的,不过没来得及,好在芦苇也不错。” 这个玻璃杯跟刘彻以往见到的都不太一样,上面有一道盖子,盖子上面开了一个孔,芦苇杆就是从那个孔穿进去的,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密封状态。 刘彻就着芦苇杆喝了一口之后立刻明白了这样的好处——躺着的时候也能随心所欲的喝,并不需要担心果汁洒在身上。 刘彻晃了晃手中冰镇过的果汁,正好听到刚坐下来休息的其他官员在讨论吸管杯。 刘彻听到那些人说道:“跟陛下出来北巡可真是长见识,我以前从未见到这样的水杯。” 刘彻心说别说你,就是朕以前也没见到过。 刘谈转头看向刘彻说道:“父皇,这些冰品少用一些,等等快用餐了。” 可不是么,从莲叶湖到水上乐园耗费了一点时间,然后再是更衣,再是玩滑道,现在连滑梯都没玩到呢,眼看着就中午了。 刘彻倒也不着急,反正东西都在这里,他想什么时候玩自然就能什么时候玩。 至于午膳刘彻本来已经做好了简洁一些的准备,毕竟这里看上去也没有做饭的地方,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刘谈竟然直接让人在地上铺了席子,然后将一份份放在青瓷器具里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这些食物大多都是冷的,毕竟提前做好,想要热也找不到地方热,也幸好现在是夏季,刘谈带出来的基本上都是烤肉烤鸡一类的方便携带的食物。 于是这一次的午膳硬生生让他弄成了海边野餐的氛围。 这些菜品没有什么特别新鲜的,但是野餐很多时候吃的都是一个氛围。 刘彻以前就算是在外面赶路也会有人将热饭热菜好好的送到他的车架上,出门在外唯一不方便的大概就是无法听歌赏舞而已。 不过这个习惯在北境国已经快消失地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他带回去胡姬的缘故,这一次刘彻到北境国之后,刘谈几乎是严防死守,恨不得连只母蚊子都不让靠近刘彻。 其实他也知道刘彻有小老婆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可问题在于知道归知道,感情上不一定能接受啊。 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刘彻左拥右抱而无所谓? 反正他给刘彻安排的行程也挺满的,而长寿宫那些伺候的宫人基本上都是姿色在平均值以上,如果晚上刘彻看上谁想让某个宫人侍寝,那他也只能当不知道。 甚至这些宫人挑选出来的作用就是这个,反正只要刘彻在他面前别抱着个宠姬不撒手就行。 如果是别人这么搞,刘彻早就觉得这个儿子不懂事,懒得理会了。 但是放到刘谈身上,他就觉得刘谈这些小心思看上去有些可爱。 皇帝的双标就是这样,看顺眼的时候怎么都行,若是不顺眼,那自然是做什么都是错。 更何况除了游玩的时候全是一堆老爷们没有美人相伴以外,刘谈给他安排的行程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而且就算没有美人刘彻都没觉得有什么,此时此刻就算真的有倾国倾城的美人站在这里,对他的吸引力也未必能比得上那个好玩又刺激的滑道。 尤其是升降梯跟滑道是配套的,升降梯也很有意思。 刘谈原本的安排是一部分时间玩滑道,一部分时间玩滑梯,结果刘彻对升降梯和滑道情有独钟,硬生生玩了一整天都还意犹未尽,到最后刘谈只能哭笑不得的将行程延后一天,一行人再一次回到树屋那里停留一天。 第二天刘彻就转过去开始玩滑梯,比起滑道,其实滑梯似乎更加刺激一些,在玩滑道的时候始终都有皮艇能够保证安全,并且身上还有安全带。 而滑梯是直接从上面滑下来入水 。 其实在今天之前,刘谈也没办法想想刘彻玩滑梯的样子,感觉……好像有点崩人设。 但是总有那么一种人,能够这种容易毁形象的游乐设施玩的风生水起还不让人觉得形象崩塌。 刘彻就是这样的人,这位往那里一坐硬生生就能把滑梯坐出御座的氛围,滑下来的时候,刘彻也不是面无表情,而是面带笑容,可表情却没有失控,甚至还能调整一下入水的姿势。 刘彻是这样,陆悬也是这样,刘谈蹲在旁边看了半天,深深觉得哪怕此时此刻真的有相机拿来让他拍照,他都未必能够拍到这两位的丑照。 比起他们,其他官员的表现就凡人了很多,表情失控的有,在最后一头栽进水里的也有。 不过大家玩的都挺开心,倒是没什么人觉得不好。 滑梯玩够之后,基本上水上乐园的所有项目都过了一遍,剩下就是看刘彻要不要回去了。 实际上刘彻也的确很舍不得这里,以往在长安或者东巡的时候,他也有机会下水游泳,可问题是比起这个水上乐园,那可就显得没意思透了。 可刘彻也知道不能再这里继续停留下去,无论是他还是刘谈都要回去处理一下政务。 刘谈还好,有霍光他们盯着他也不怎么担心,反正平日里他也不是事事都管,霍光做的很好,他也就没必要插手。 可刘彻不行,刘据这个监国太子在很多事情上是没有权利的,只能快马加鞭将条陈或者文书送过来,最多写上自己的意见,然后看刘彻采不采纳。 也凑巧,刘谈和刘彻刚回到朔方城,公输粲就带来了好消息:龙骨水车的模型已经做好了。 第415章 [三更]415 说实话, 这两天玩的痛快,刘彻都快把龙骨水车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了。 此时听到刘谈问他要不要看模型,他难得迷茫了一瞬, 等想起来之后才诧异问道:“竟然这么快?” 刘谈笑了笑说道:“当然快, 毕竟有图纸,这还算慢的, 估计是公输粲不敢打扰父皇的游性。” 刘彻将手上的文书放到一边, 兴致勃勃说道:“让他拿过来吧。” 公输粲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他原以为这辈子能够见到北境王殿下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 结果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够面见皇帝陛下! 在来之前, 他想了很多遍见到陛下要怎么行礼怎么应对,然而事实证明,人在紧张到一定程度之后, 大脑就会变得一片空白, 之前想再多也没用, 他所有的行为都变成了依靠本能驱动。 刘谈眼看公输粲已经紧张到了快同手同脚的地步,没忍心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直接挥挥手说道:“你先下去吧, 这里我来就是。” 公输粲听到这句话才清醒过来, 顿时恨自己刚刚表现不佳,大好的表现机会愣是让自己错过了。 可他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不好意思说想要留下来,只好拱手告退。 刘彻看着公输粲退下有些不满说道:“难堪大任。” 刘谈笑道:“本来儿臣看上的也是他们的机关术,别的方面倒是无所谓, 能做出儿臣要的东西就行。” 刘彻想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刘谈也没指望着这些人能够在政治上有什么建树, 这样一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将公输粲的事情扔到一边, 刘彻开始打量龙骨水车的模型。 龙骨水车跟之前他看到的那个水车完全不一样, 在刘彻的想象里本来以为龙骨水车也是圆形的,结果没想到这个竟然是长条形。 公输粲做这个模型也是下了力气的,竟然连水和田地都做了出来,龙骨水车也是可以操控的,这样就能更直观的演示龙骨水车的使用方法以及效果。 刘彻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龙骨水车两端都有轮轴,一端放在水里,一端放置于田地上,整个龙骨水车是斜着摆放的状态。 而龙骨水车是由一串链轮,每一节链轮上都有一个水槽,而在最顶端的轮轴那里有一个类似于井轱辘一样的拐木,当开始摇动拐木的时候,龙骨水车的链轮开始传动,将一个个水槽运输上来,而水槽也设计成了三角形状,水口冲下,在转动过程中从水中出来的时候都会装有满满一水槽的水。 然后通过链轮传动一点点带上来,等到顶端轮轴这里的时候,水槽下翻,水槽中的水就会倒入田中,整个过程清晰可辨,看上去的确更加容易一些。 刘谈一边转动着龙骨水车的拐木一边说道:“这种水车其实也可以改进用畜力来拉动,人力也是可以,比起那个圆轮水车来说的话,可能会浪费力气一些,但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落差太大的地方就不太容易了,那样不如做个水车,或者从上面开渠引水。” 刘彻认真看着龙骨水车,说实话,他对于农业方面也没精通到看一眼就知道这东西好不好用。 然而秉持着仙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的原则,刘彻已经决定让人先找地方推广试验一下。 平原地区虽然山不多,但很多地方也是拥有高低落差的,若是用龙骨水车的话应该能够减轻很大的灌溉负担。 刘谈停手之后,刘彻好奇的拿过来转了两下笑道:“这东西跟河边那个水车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关联,也难得你能想到。” 刘谈总不能说这是古人智慧的结晶吧?于是只能淡定表示:“要因地制宜嘛,而且虽然外表不太一样,但实际上很多地方是相通的,父皇可以看成龙骨水车就是将圆轮水车拍扁了,然后驱动力从水变成了人力或者其他畜力,是不是就特别容易理解了?” 刘彻微微一笑:“好了,你去给太子写一封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到长安,顺便将这个还有水车的那个缩略型送到长安,让他找大司农去商议。” 刘谈立刻答应了一声,转头让人将龙骨水车的模型和之前弄来的水轮的模型打包,然后写了封信准备派人送过去。 不过他想了想,为了避免信上说得不够详细,回头长安那边产生误会,他决定派公输家的一个人过去跟刘据解释。 公输粲肯定是不能去的,那么就是公输亦比较合适。 在公输亦临走之前,公输粲耳提面命他在太子面前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露怯一定要好好奏对,不要像他一样见到皇帝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公输亦被他爹念叨的有点无奈,说实话,在他看来他爹也是有点……不太行。 想当初公输粲见到刘谈的时候都紧张的不行,公输亦虽然也紧张,但是少年人天生就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他想的比公输粲少很多,而且肩膀上的担子也比公输粲要来得轻,当然更洒脱一些。 看来他爹在皇帝面前是讨不到好处了,看来他得努力一把才是。 于是远在长安的刘据收到了有史以来刘谈写给他的最长的一封信。 刘谈写信一般都是三分之一公事,三分之一家常,剩下三分之一再写一点有趣的事情。 而这一次刘谈可写的东西就多了,不过因为龙骨水车和圆轮水车的事情比较重要,所以他放在了最前面。 刘据这是第一次见到模型,当时连刘彻见到这样精致的模型的时候都有些惊讶,更不要提他。 因为收到信的时候是晚上,所以他也没急着找大司农桑弘羊过来商议事情,而是让人将模型拿过来自己先玩了一会。 刘谈担心信上写得不够清楚,实际上他在信里写的已经很清楚,而刘据的理解能力也没什么问题,所以在搞懂这两种水车的区别之后,他就知道到最后最普及的可能就是龙骨水车。 水轮水车是很好看也很方便,但是做起来太难了。 他玩够模型之后就将这个先放到了一边,迫不及待的继续看信。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次的信大概很大一部分都是跟他爹有关的。 果不其然,刘谈的信里大部分都是在写刘彻的行踪以及他们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刘谈在信里还告诉刘据菜谱都随着书信送过来了,若是他自己想吃让人做来吃就是。 刘据这才明白随着书信过来的另外一份厚厚的文书到底是什么,合着都是菜单啊? 他一时好奇打开了菜单看一看,结果大半夜的,他竟然硬生生把自己给看饿了! 没办法,如果只是写菜名一张纸就够了,可刘谈不仅写了菜名,还写了制作方法,更过分的是他还把口感和味道全都写上去了! 刘据估摸着他弟弟的文采都用在形容这些菜品上面了,只是看着那些形容词都让人觉得垂涎三尺。 刘据看到一半就合上了菜单,不打算继续看了,要不然晚上他恐怕还要加一顿饭才行。 一想到他爹早就已经品尝过这些珍馐佳肴,刘据忍不住有些发酸——当建国太子是很好啦,但是看着这些菜肴,他也想去北境国逛一圈了。 然而更让他发酸的还在后面,他看着刘谈从玻璃屋到树屋,从草原到水上乐园写了一个遍,虽然他不知道滑道和滑梯是什么,但是既然能够让他爹在水上乐园一连停留了三四天,那必然是十分好玩的东西。 刘据瞬间就觉得自己最近的日子过的没滋没味了起来,哪怕玉矿那里传来好消息,敦煌玉的品质都不错也不能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刘据暗搓搓的决定等刘彻回来之后,他一定要跟刘彻请假跑去北境国玩两天才行。 尤其是那个热热闹闹的通达城,更是让他好奇。 想一想他弟弟过的可真是潇洒,想做什么做什么,那小脑袋瓜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装着那么多新奇好玩的点子。 正惦记着跑去北境国的刘据并不知道,此时的北境国也算不上太平。 说不太平或许并不太准确,然而事实就是在刘谈陪着刘彻四处游玩的时候,有人瞅准了这个机会开始生事。 生事的方法也很简单,竟然是传歌谣,一开始谁也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但是当歌谣在原本的难民城传开的时候霍光就警惕了起来。 原本他还想着若是刘谈来不及回来他就直接动手先把人都给抓起来,先收拾了,等刘谈回来之后再跟他禀报。 没想到刘谈回来的还算及时,于是霍光一边吩咐人控制歌谣的传播,寻找歌谣源头,一边过来跟刘谈说了一声。 刘谈有些诧异:“歌谣?歌谣怎么了?” 霍光说道:“殿下看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张纸,刘谈接过来之后发现上面就四句歌谣:北境千里远,云阶下人间。一声羌管非等闲,满目山河尽血染。 第416章 [四更]416 刘谈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眉头微皱, 前面三句虽然看上去隐晦,但是仔细读来并没有什么问题,然而偏偏这第四句, 满目山河尽血染, 一看就不详。 山河什么时候才会被血染?自然是打仗的时候。 第一句点出北境,最后一句暗示打仗, 中间还夹杂一个羌笛暗示外族。 刘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那张纸问道:“国相怎么看?” 霍光十分直白说道:“这童谣似乎在暗示殿下有不臣之心。” 刘谈手一顿, 满脸惊悚地看着他:“什么?” 霍光略有些诧异:“殿下没看出来?” 刘谈说道:“我以为这首歌谣说的是我们跟匈奴人的恩怨, 暗示我挡不住匈奴人的铁骑, 这么又变成我有不臣之心了?” 霍光沉默半晌才说道:“这首歌谣暗指了两个人,云阶指殿下,而羌笛, 应当指的是乌孙王。” 刘谈低头又看了一眼, 渐渐明白了霍光的意思, 云阶下人间,这是暗合大家都觉得他是神仙下凡的设定, 羌笛如果指陆悬的话……带着他们的大名, 北境千里远或许说的就是这里地处偏僻山高皇帝远, 暗中积蓄力量也没人发现。 这样理解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刘谈觉得他理解的也没什么问题。 归根结底就是这首歌谣的指向性并不是那么明确。 刘谈眯了眯眼睛说道:“这首歌谣写的这么隐晦, 百姓或许根本就听不懂,传播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歌谣想要传播开来一般都倾向于直白一点的话,而这一首大部分都是暗指, 就连他和霍光两个人都要逐字逐句分析,老百姓谁会跟你逐字逐句分析? 霍光略一思索说道:“臣觉得……这歌谣似乎并不完整。” 刘谈抬头看向他:“你是说还有下半阙?” 霍光说道:“前面都是铺垫, 前面大家可能都不怎么在意, 但最后一句肯定会多想, 那么若真有下半阙,可能就是对这一部分的补充。” 刘谈想了想,忽然抬头说道:“我们分析这个干什么啊?这歌谣既然不怀好意,直接禁制传播,顺便顺藤摸瓜找到散播的源头把人给抓出来,问问目的不就行了?” 歌谣本身什么含义他们根本不必去思考那么多。 霍光说道:“臣已经派人去查,只是歌谣源头似乎是从难民城过来,而那里鱼龙混杂,很难找线索。” 刘谈垂眸说道:“那就等,等下半阙出来,下半阙想要传播也要有个头吧?小心盯着吧。” 霍光立刻说道:“是。” 刘谈其实并没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过,原本霍光找过来的时候他手上正在写一份奏疏,就是申请增兵的奏疏。 这是之前刘彻吩咐下来的,让他多增一些兵,主要是为了关市的和谐稳定,当然更重要的大概是因为乌师庐那个精神病一直带着人在这里晃悠,无论是刘彻还是刘谈两个人心里都有点不安。 只是如今出来这么一首歌谣,让刘谈多少有些迟疑。 他的护卫团本来就已经人数超标,除非从现在开始将精锐团从王宫摘出来放到朝廷编制中去,否则再增兵的话太容易被忌惮了。 刘谈想了想,他倒不是不舍得精锐团,而是觉得大规模的训兵不太容易,尤其是北境国的大部分士兵都转变成专业军人之后,相应的国库开支就会增加不少,训练需要花费的钱财尤其多。 如今北境国刚刚缓过一口气来,因为刘谈已经建好了作坊开始大量收购大豆的缘故,北境国的国库稍微宽松了一些,毕竟刘谈卖那些东西是要交税的。 刘谈在纸上划拉了半晌,干脆对霍光说道:“最近没什么太大事情的话,开始着手裁军吧。” 霍光微微一惊:“裁军?为什么要裁军?” 既然乌师庐经常带人过来,那么他们增兵都来不及,他们家殿下还想裁军? 刘谈说道:“我要把精锐团并入北境国军之中去,然后重新训练一批,所以也不是大面积裁军,现在精锐团一直保持着一千人,并且以后每一期基本上都是这个数量,按照这个数量进行不定期的裁军就行。” 霍光听后无奈说道:“那殿下自己的护卫怎么办?” 这样搞的话就相当于刘谈用自己的钱替北境国训兵,当然霍光也不觉得有什么,虽然兵权如今是在卫不疑手上,可是卫不疑还不是听刘谈的? 在军事上,卫不疑连霍光的话都不一定听,但一定会听北境王的。 而从王宫训练出来的这批人自然也对北境王忠心耿耿,所以就算换了编制也不过就是换了个名字而已,甚至随着这样一批一批的替换,到时候北境国上下的军权就全部牢牢掌握在刘谈手里了。 难道这才是他们家殿下的目的?霍光看着刘谈若有所思,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想法——不是他看不起刘谈,刘谈要是有这种心机,他也不用天天操心了。 刘谈的确没想那么远,只是说道:“护卫我一直都有啊,不是每年都招人进来吗?” 霍光无奈:“所以殿下身边的护卫每年都是新兵,这怎么行?” 刘谈笑道:“新兵怎么了?新兵训练上两三个月就比之前的要好很多。” 霍光隐隐察觉到了刘谈再想什么,干脆问道:“殿下是不是担心有人借机生事?” 刘谈面色一沉:“这还用猜吗?根本不是借机生事,他们就是要生事,我这一份奏疏上去,会引来什么就不好说了。” 他可没忘记长安那边还有一个刘屈牦正在虎视眈眈,就等着他犯错好到时候把他拉下马。 实际上也就是刘彻和刘据都在偏心他,否则刘谈做的那些事情,也的确很容易就被参上一本,而且还是没办法辩驳的那种。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刘彻总和刘据纵容,依照刘谈的性格,此时此刻早就跑到一边窝着了,根本不可能搞这么多事情。 刘谈说完之后直接将手上那份没写完的奏疏给点火烧了。 霍光没有阻拦,身为受宠的皇子,特权有一些是好事,但是太多就不太合适了。 他如今已经不会再去怀疑刘谈做这些是不是要跟刘据争位,但诸侯王势大连太子都比不过,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烧完之后,刘谈十分轻松说道:“就这么定了,一年裁军一千人也不算很多,慢慢地就都换上,暂定每年秋收过后招兵,同时进行裁军程序,等到招兵满员就将被裁下来人放走,然后将我这里的人替换过去,对了,先从受降城开始吧。” 霍光看了刘谈一眼,知道他定在秋收过后是为了让百姓家里还能有一份劳动力负责秋收,更主要的是秋收过后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冬日,有一些家境贫寒走投无路的人到了冬天很难捱,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霍光想到这里忍不住说道:“殿下若是这么做的话,最好将征兵的标准降低一些。” 刘谈无奈说道:“知道,之前跟现在不一样,当时以为我身边就这一千人了,当然要差不多一点,但是如今这样算是大面积征兵,到时候我会跟卫不疑商议一下看怎么降低标准。” 霍光没再说什么,国相虽然地位超脱,但是涉及到兵权若非刘谈主动跟他商议,他也是不会开口说的。 刘谈将奏疏烧了之后就开始处理别的事情,不过,他们家国相太能干,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也不多,而这其中就有有关难民城的事情。 因为他当初一时的恻隐之心,直接给难民们盖了胶囊公寓,哦,当然,现在在百姓那里自然不会叫胶囊公寓的,他们把这个称呼为鸟巢。 不管是什么,这房子虽然小,但终究是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甚至比很多百姓本来的家还要好一些。 所以许多难民如今根本不打算离开——为什么离开呢?这里的生活好又靠近国都,工作的机会都不少,有不少难民都赚了不少的工钱,生活比之前要好很多。 于是因为人多那里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集镇规模,于是那边的名字也从一开始的难民营变成了难民城。 这样看起来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其中隐藏的问题太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户籍,难民逃难怎么可能什么都带着?这年头也没有个电子系统能够随时查询,所以难民城及其鱼龙混杂,管理也不是特别严格。 这一点刘谈承认是他自己的疏忽,本来那个难民城他的意思就是在那里作为收留难民用的,毕竟可能每年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灾难,那么如今朔方城条件好,那些难民自然会往这边来。 一开始刘谈想的是等灾难结束之后,难民就要回去重建自己的家园,所以难民营就能空下来等待下一波。 结果谁能想到那么多人干脆就不走了呢? 这样一个临时性的城镇谁都没怎么上心,不过既然那边已经形成了规模,又距离朔方城不远,那么刘谈就要下狠手治理了,在这个过程中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个乱传播歌谣的人。 刘谈分别给江充和卫不疑下令之后,看了看时间,起身就准备去找他爹。 虽然距离午膳时间还早,但王宫跟长寿宫的距离也很远啊。 刘谈干脆骑马一路跑过去之后,还没见到刘彻就看到陆悬迎了出来。 刘谈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陆悬含笑说道:“等你。” 刘谈无奈:“我先去见父皇。” 陆悬提醒道:“小心一些,陛下似乎心情不虞。” 第417章 [一更]417 刘谈微微蹙眉:“父皇不高兴?因为什么?是长寿宫的事情还是政事?” 陆悬摇头:“不知。” 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算了, 我过去看看再说。”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是因为他,他有没犯错误。 刘谈一路到了延寿殿门口,虽然他跟刘彻随便惯了, 但这个时候也要等小宦官进去通禀。 没想到的是刘彻身边的大黄门卜凡竟然亲自出门相迎, 并且小声说道:“殿下来的很好,陛下正心情不好。” 刘谈微微一愣, 连卜凡都说刘彻的心情不好, 可见刘彻是很不开心了。 他低声问道:“知不知道因为什么?” 卜凡轻声说道:“今日陛下接到了绣衣使者的消息之后就不甚开心。” 他们这些伺候的宫人已经承受了一早上的低气压了, 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刘谈赶紧过来, 现在大概也就这位小爷能够让陛下开怀了。 刘谈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提醒。”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给卜凡手里塞了一颗金丸。 这也是卜凡愿意给刘谈透露消息的原因之一,这位殿下出手是最大方的,最主要的是他从来不会给下人们出难题。 想当年齐王和昌邑王受宠的时候, 虽然也会给赏, 但也会经常问一些他们根本不能透露消息的问题。 如果只是通知一声陛下今天的心情好不好, 这个倒是无所谓,不涉及到什么原则问题。 可那两位小爷也不知道钩弋夫人和李夫人是怎么教的, 甚至还问陛下议政都说了什么。 这是能随便说的吗?卜凡能够在刘彻身边混这么久, 靠的就是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那两位殿下的钱拿着都烫手, 到最后卜凡索性不接也不肯跟他们透露什么,齐王和昌邑王两人自然不开心, 仗着受宠经常在刘彻面前暗指卜凡伺候不力。 幸好昌邑王被景桓侯一道奏疏给送走了,齐王又被北境王殿下送走了,要不然他们的生活还要更加水深火热一些。 想到这里, 卜凡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殿下,似乎与北境国有关, 殿下小心。” 刘谈脚步一顿, 隐隐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刘彻在里面说道:“磨蹭什么呢?还不进来?” 刘谈赶忙走进去, 心里对于刘彻不高兴的事情有了点数,但表面上还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进去之后十分自然地走到了刘彻身边问道:“父皇今天想在哪里用膳?” 这个哪里自然是指的要不要去水晶宫,嗯,反正刘彻坚持要跟那个玻璃屋叫水晶宫,刘谈总不能扫了刘彻的兴,索性就随他去了。 刘彻看了他一眼:“吃什么?气都气饱了。” 刘谈立刻蹲在他身边瞪大眼睛问道:“谁气父皇了?我去揍他!” 刘谈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刘彻鄙视的看了一眼他的胳膊说道:“就你?” 刘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想了想将袖子放了下来说道:“我可以喊人!” 刘彻没说话,刘谈只好又问道:“父皇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刘彻皱眉说道:“你自己不知道?” 刘谈歪头想了想:“难道是这两天的膳食不够好吃?这样的话,那我再去想办法弄点新鲜东西出来!” 刘彻实在无奈只好说道:“你对北境国的政事就不能上点心?” 刘谈立刻说道:“儿臣很上心了啊,儿臣刚刚批完文书才过来的。” 刘彻将手里的奏疏扔到刘谈面前问道:“那这件事情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刘谈小心翼翼地将那封奏疏拿起来一看,发现说的果然是之前那首歌谣的事情。 刘谈一看就知道这是绣衣使者的手笔,而且绣衣使者查的好像更加深入一些,至少霍光之前报上来的并没有这么详细。 他将奏疏合上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件事情,儿臣已经吩咐人去查了,父皇何必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刘彻冷冷看着他问道:“已经有人想要你的命了,你还觉得是小事?” 刘谈蹲累了干脆就坐在了刘彻身边说道:“这人心思狠毒,但是……不太聪明。” 刘彻挑了挑眉:“哦?” 刘谈说道:“这首歌谣,说是歌谣,但整首除了最后一句话都很晦涩,暗指太多,这是您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来其中包藏祸心,可是百姓们能懂什么呢?他们甚至可能听不明白云阶羌笛这种词语的暗示,所以这首歌谣注定无法大面积传播,更不要说让天下人都产生误会了。” 刘彻见刘谈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气极反笑,伸手捏住儿子的后脖颈像是提小猫一样捏着那一块皮肉问道:“你就没想过对方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让歌谣传播,而是让这首歌谣入朕之眼,入其他臣子之眼?” 刘谈忍不住顺着刘彻的劲儿挺直了腰板,听到刘彻这句话笑道:“那就更不用怕了啊,儿臣这里有什么,父皇都能看到,儿臣坦荡,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人的计划怕是要失败了。” 刘彻哼了一声松开了手,刘谈这么说也的确是没问题。 无论是长寿宫还是北境王宫,但凡刘彻在的地方,无论是安保还是膳房,这两个重要的地方基本上都会被刘彻派来的人接手,甚至只要刘彻带的人足够多,其他地方也会换成他的人。 所以刘彻对于长寿宫基本上就跟未央宫一样了解非常,北境王宫差着一点,但是膳房这种重要的地方,刘谈也会放手,并且会提前将当天北境王宫值班的宿卫之类的名单报上来。 反正整个北境国在刘彻这里基本上就是透明的,只有他懒得了解的份儿,没有隐瞒的份儿。 他想大概对面那人也没想到刘谈能够如此坦荡,事实上,在他所有儿子里面刘谈就是个异类。 不管是哪个儿子,打从记事起就会有自己的小秘密,等到长大就更不用说。 刘彻也没那么旺盛的好奇心,非要了解每个儿子的各种秘密,但刘谈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一眼就能看到所有,这让刘彻觉得十分新奇。 想到这里,刚刚因为觉得儿子太傻,被人暗算了都不放在心上的气也就消了,没忍住伸手敲了刘谈脑门一下说道:“自己的事情自己上点心!” 刘谈捂着脑袋说道:“知道了。” 刘彻这才平了心气,不过虽然他让刘谈自己上心,但是看刘谈那万事不过心的样子就不由得有些担忧,思来想去还是暗中吩咐绣衣使者继续暗中查看。 如果换成别人,刘彻肯定不管这种事情,想当初在齐国的时候,他从绣衣使者那里知道了刘弗陵在国政上犯的错误,心情好顺口提点了他一番,结果刘弗陵当面十分乖觉,说什么听什么,还大拍马屁,结果转头就怀疑刘彻是不是不信任他,所以在齐国安插了许多人手。 据说刘彻走了之后齐国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为的就是寻找那些人手,并且还折损了几个绣衣使者。 刘彻虽然没到大发雷霆的地步,但也十分生气。 这么想想,刘谈反而是让他最省心的那个。 用完午膳之后,刘谈还真的开始思索要不要弄点新鲜玩意吃,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刘彻最多也就在北境国再停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不得不说,时间过得的确很快。 刘谈认真思索一番之后转头问走在他身边的陆悬:“哎,如果让你想,现在最想吃的是什么?” 他问完了之后发现陆悬低头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仿佛没听到一样,没忍住戳了一下陆悬的腰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第418章 [二更]418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回**过**神**来**握**住**他**的**手**说**道**:**“**没**什**么**…**…**只**是**…**…**之**前**陛**下**到**底**为**了**什**么**生**气**?**”**&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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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陆**悬**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脸**上**不**见**半**点**生**气**说**道**:**“**不**用**放**在**心**上**,** **不**是**什**么**大**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严**肃**说**道**:**“**那**也**要**找**出**幕**后**主**使**才**行**,** **否**则**一**计**不**成**,** **他**肯**定**还**会**有**第**二**计**,** **这**第**一**计**就**已**经**如**此**狠****,**第**二**计**只**怕**就**是**直**接**要**你**性**命**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这**个**他**们**也**只**能**想**一**想**而**已**,** **我**身**边**的**护**卫**又**不**是**吃**素**的**,**那**可**都**是**精**兵**强**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没**再**说**什**么**,**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派**人**去**查**一**查**。**&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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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如**果**换**成**别**的**人**,**刚**刚**有**起**色**的**朔**方**城**恐**怕**会**再**次**沦**为**匈**奴**的**“**粮**仓**”**。**同**时**也**会**让**长**安**受**到**威**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在**这**里**,**长**安**能**够**更**放**心**一**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听**了**之**后**没**有**说**话**,**他**知**道**刘**彻**的**想**法**没**错**,**在**国**家**利**益**面**前**,**有**的**时**候**个**人**感**情**是**需**要**让**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对**刘**谈**有**感**情**吗**?**有**啊**,**要**不**然**为**什**么**年**年**过**来**,**甚**至**想**方**设**法**给**刘**谈**更**大**的**权**柄**?**&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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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只**能**剑**走**偏**锋**铤**而**走**险**,**否**则**乌**孙**怎**么**能**跟**匈**奴**抗**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不**想**跟**刘**谈**说**这**些**糟**心**的**事**情**,**刚**想**转**移**话**题**就**听**到**刘**谈**说**道**:**“**既**然**这**样**,**我**就**要**想**办**法**给**你**弄**点**好**带**的**军**粮**了**,**唔**,**等**父**皇**走**后**,**到**你**出**征**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应**该**是**没**问**题**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含**笑**说**道**:**“**好**。**”**&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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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听**顿**时**心**中**有**数**,**有**些**遗**憾**说**道**:**“**我**还**以**为**是**军**须**靡**多**行**不**义**,**连**老**天**都**在**帮**丹**阳**呢**,**不**过**也**没**关**系**,**算**算**日**子**,**过**几**个**月**丹**阳**就**该**生**了**,**那**时**候**如**果**他**出**事**情**,**容**易**让**丹**阳**动**胎**气**,**现**在**刚**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说**道**:**“**这**点**你**大**可**放**心**,**丹**阳**公**主**可**不**傻**,**她**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要**,**军**须**靡**一**死**,**王**族**就**只**剩**下**这**一**个**独**苗**苗**了**,**怎**么**也**不**能**出**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失**笑**:**“**谁**说**是**独**苗**苗**的**?**万**一**他**们**找**上**你**了**呢**?**”**&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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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沉**默**了**半**晌**,** **忽**然**有**些**同**情**尚**未**出**世**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那**个**小**朋**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轻**叹**了**一**声**说**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自**己**的**事**情**都**一**堆**,** **怎**么**可**能**有**闲**心**再**去**管**别**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 **转**头**就**开**始**研**究**火**锅**。**&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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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里**面**吃**火**锅**的**话**,** **冰**是**会**化**的**,**这**道**墙**也**是**为**了**防**止**融**化**后**水**流**出**来**,**有**这**道**墙**的**阻**挡**,** **再**加**上**里**面**设**置**了**引**流**槽**,** **所**以**这**些**水**应**该**是**不**会**到**室**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冰**屋**其**实**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 **刘**谈**只**需**要**吩**咐**下**去**就**行**,**而**真**正**让**他**动**脑**筋**的**其**实**是**火**锅**的**锅**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没**有**辣**椒**的**缘**故**,**刘**谈**并**没**有**选**择**鸳**鸯**锅**,**反**正**也**不**会**弄**两**样**汤**,** **但**是**只**有**一**种**锅**底**总**让**他**觉**得**太**过**单**调**。**&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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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竟**时**间**长**了**火**锅**汤**底**的**滋**味**也**会**随**之**减**少**,**容**易**影**响**口**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刘**谈**改**造**过**的**铜**锅**都**打**造**好**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三**天**之**后**的**午**膳**,**刘**谈**直**接**请**刘**彻**到**了**北**境**王**宫**,**刘**彻**一**看**就**知**道**他**这**是**有**了**新**鲜**玩**意**,**可**就**算**有**了**心**理**准**备**当**他**被**带**进**地**下**室**的**时**候**也**是**惊**讶**了**一**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地**下**室**一**共**有**两**间**,**进**去**的**第**一**间**是**更**衣**用**的**,**毕**竟**里**面**比**较**凉**,**穿**夏**天**的**衣**服**吃**火**锅**一**边**冒**汗**一**边**被**强**烈**的**冷**气**侵**蚀**容**易**伤**寒**,**更**何**况**外**面**的**气**温**已**经**偏**高**了**,**这**一**进**一**出**也**容**易**生**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进**入**第**一**间**地**下**室**的**时**候**看**到**刘**谈**给**他**准**备**的**大**氅**不**由**得**诧**异**:**“**这**里**虽**然**凉**快**一**些**倒**也**不**必**穿**这**般**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笑**着**说**道**:**“**里**面**比**这**里**要**冷**上**一**些**,**父**皇**穿**上**便**是**。**”**&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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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今**天**的**火**锅**只**有**他**们**两**个**人**吃**,**剩**下**的**人**要**么**在**驿**馆**吃**要**么**自**己**出**去**找**东**西**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倒**不**是**刘**谈**小**气**,**而**是**他**怕**人**多**,**火**锅**太**多**的**话**室**内**烧**炭**产**生**的**一**氧**化**碳**之**类**的**也**多**,**到**时**候**吃**火**锅**吃**出**个**一**氧**化**碳**中****那**不**是**坑**爹**呢**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哪**怕**地**下**室**并**不**是**完**全**密**闭**他**也**不**敢**冒**这**个**险**,**不**过**,**相**应**的**,**陆**悬**也**没**资**格**过**来**蹭**饭**吃**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家**暗**中**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表**面**上**的**功**夫**是**另**外**一**回**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坐**下**来**之**后**就**看**到**一**盘**盘**切**的**极**薄**的**肉**端**了**上**来**,**牛**肉**、**羊**肉**、**猪**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些**鸡**肉**鸭**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后**就**是**鱼**丸**和**豆**皮**一**类**的**豆**制**品**,**琳**琅**满**目**摆**了**一**食**案**,**不**,**就**算**是**整**个**食**案**都**摆**不**下**。**&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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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刘**彻**看**来**,**刘**谈**这**就**是**遇**到**的**事**情**太**少**,**也**好**,**反**正**有**他**在**这**里**兜**底**,**闹**不**出**什**么**大**乱**子**,**让**刘**谈**自**己**去**直**面**一**下**人**心**险**恶**也**是**一**种**锻**炼**,**若**是**能**让**他**别**那**么**天**真**,**那**么**刘**彻**真**就**要**谢**天**谢**地**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刘**谈**却**长**长**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就**刚**刚**这**么**一**小**段**时**间**,**他**竟**然**出**了**一**身**冷**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其**实**他**不**觉**得**让**百**姓**举**报**有**什**么**不**好**,**只**是**这**个**度**必**须**要**衡**量**到**位**,**不**能**让**举**报**成**为**互**相**攻**讦**的**武**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刘**彻**嘴**里**的**那**个**互**相**检**举**跟**他**认**知**中**的**举**报**应**该**是**不**太**一**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个**检**举**是**酷**吏**成**型**的**开**端**,**无**论**是**不**是**有**罪**,**但**受**到**举**报**揭**发**,**必**然**就**要**将**人**抓**起**来**,**到**时**候**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天**牢**就**看**运**气**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绝**大**多**数**进**去**的**人**,**运**气**一**般**都**不**怎**么**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酷**吏**会**让**整**个**朝**廷**人**人**自**危**,**甚**至**连**普**通**百**姓**都**可**能**受**到**波**及**,**刘**谈**宁**可**找**不**到**这**个**人**也**绝**对**不**能**让**北**境**国**出**现**任**何**一**个**酷**吏**。** 第420章 [四更]420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顿**火**锅**外**加**烧**烤**吃**完**之**后**,** **刘**彻**整**个**人**都**舒**服**了**,**刘**谈**让**他**从**隔**壁**更**衣**间**休**息**一**下**适**应**一**下**温**度**再**出**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骤**然**从**比**较**寒**冷**的**地**方**到**热**的**地**方**,**也**容**易**生**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 **刘**谈**陪**着**刘**彻**一**路**到**了**正**殿**,**结**果**刚**踏**进**去**就**看**到**朱**山**拊**匆**忙**走**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朱**山**拊**见**到**刘**彻**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继**而**一**个**哆**嗦**,** **低**头**行**礼**说**道**:**“**臣**参**见**陛**下**。**”**&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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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琢**磨**着**可**能**桑**弘**羊**帮**儿**子**求**情**来**着**,**当**然**就**算**是**求**情**大**司**农**也**不**会**太**直**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点**头**说**道**:**“**那**正**好**,**我**还**想**让**朱**山**拊**他**们**几**个**出**去**历**练**一**下**,**总**要**当**一**当**亲**民**官**将**来**才**能**真**正**的**治**理**好**国**家**,**不**过**一**上**来**就**当**郡**守**可**能**过**了**一**点**,**不**如**放**一**个**去**桑**迁**手**下**当**县**令**,**若**是**做**得**好**也**正**好**接**替**他**的**位**置**,**到**时**候**就**把**桑**迁**调**回**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至**于**桑**迁**回**来**之**后**做**什**么**,**刘**谈**觉**得**让**他**走**他**爹**的**老**路**就**不**错**,**现**任**北**境**国**的**司**农**实**在**让**刘**谈**不**怎**么**满**意**,**不**如**回**头**把**他**弄**到**长**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人**才**的**选**拔**上**,**刘**谈**这**样**安**排**就**连**刘**彻**都**说**不**出**什**么**来**,**甚**至**他**自**己**都**在**思**索**是**不**是**以**后**的**人**才**也**按**照**这**样**的**顺**序**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他**现**在**不**着**急**搞**科**举**什**么**的**,**但**哪**怕**是**举**荐**上**来**的**人**才**也**的**确**需**要**扔**到**基**层**去**历**练**一**下**,**否**则**一**个**一**个**的**都**不**知**道**民**间**疾**苦**,**将**来**治**理**的**好**国**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跟**刘**彻**说**这**些**的**时**候**朱**山**拊**一**直**站**在**旁**边**,**他**面**色**很**平**静**,**早**在**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往**基**层**走**一**遭**的**,**如**果**是**西**安**阳**郡**的**话**,**倒**也**不**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西**安**阳**郡**不**算**是**北**境**国**最**大**的**郡**,**每**年**的**税**收**也**不**算**多**,**但**是**那**个**地**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距**离**朔**方**城**近**,**一**旦**北**境**王**殿**下**弄**出**什**么**新**鲜**东**西**,**那**么**西**安**阳**郡**肯**定**能**够**蹭**到**好**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然**距**离**近**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人**们**很**容**易**被**王**都**吸**引**走**,**尤**其**是**那**些**有**本**事**的**,**西**安**阳**郡**这**边**能**不**能**留**下**人**那**就**看**当**地**郡**守**的**本**事**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今**看**来**桑**迁**也**算**不**错**,**但**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若**是**朱**山**拊**,**他**可**能**会**更**加**激**进**一**些**。**&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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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一**时**之**间**颇**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刘**谈**,**如**果**换**个**人**说**这**句**话**,**他**肯**定**要**把**人**轰**下**去**,**顺**便**再**骂**一**句**装**神**弄**鬼**,**但**若**是**刘**谈**…**…**他**就**忍**不**住**下**意**识**地**相**信**真**实**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人**怎**么**能**凭**空**变**冰**?**那**岂**不**是**仙**家**手**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见**刘**彻**一**脸**狐**疑**的**表**情**不**由**得**问**道**:**“**父**皇**是**不**是**不**信**?**不**信**的**话**我**现**场**给**你**表**演**一**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反**正**旅**途**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逗**刘**彻**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拿**来**两**个**小**铜**盆**,**并**且**暗**中**吩**咐**人**将**其**中**一**个**铜**盆**放**满**硝**石**溶**液**,**另**外**一**个**小**铜**盆**则**放**上**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冷**眼**旁**观**他**将**小**铜**盆**放**进**大**铜**盆**里**,**同**时**双**手**放**在**大**铜**盆**的**两**侧**,**抬**头**认**真**看**着**刘**彻**说**道**:**“**父**皇**,**这**次**可**要**看**好**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凑**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小**铜**盆**里**的**水**竟**然**真**的**开**始**逐**渐**变**凉**,**并**且**渐**渐**出**现**了**不**太**明**显**的**冰**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时**之**间**刘**彻**全**副**心**神**全**都**被**吸**引**过**去**,**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个**小**铜**盆**,**生**怕**自**己**看**错**。** 第421章 [一更]421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并**没**有**等**小**铜**盆**里**的**水**完**全**结**冰**就**拿**了**出**来**,** **里**面**此**时**有**冰**碴**还**有**一**点**点**水**,**属**于**冰**水**混**合**物**的**状**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越**是**这**样**的**状**态**越**是**容**易**让**人**信**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捧**着**小**铜**盆**放**到**刘**彻**面**前**笑**着**说**道**:**“**父**皇**,**你**看**,** **儿**臣**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惊**疑**不**定**地**看**着**刘**谈**,**之**前**心**中**虽**然**多**有**猜**测**,** **但**从**来**没**见**刘**谈**在**他**面**前**施**展**仙**术**,**今**天**这**是**怎**么**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看**刘**彻**的**表**情**,**心**里**一**突**:**坏**了**,** **玩**过**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连**忙**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跟**您**实**话**实**说****,** **能**够**让**水**结**冰**的**是**硝**石**,** **这**大**盆**里**的**水**是**硝**石**溶**解**之**后**的**样**子**,**有**了**它**就**随**时**随**地**能**制**冰**,** **父**皇**若**是**不**信**,** **也**可**以**试**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破**除**封**建**迷**信**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亲**自**动**手**,**当**一**样**东**西**没**有**了**神**秘**属**性**加**持**,** **变**成**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那**么**所**谓**的**仙**家**法**术**自**然**是**不**攻**自**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着**刘**谈**让**人**准**备**东**西**,**然**后**按**照**刘**谈**所**说**的**亲**手**将**硝**石**扔**进**了**大**铜**盆**的**水**里**,**然**后**将**小**铜**盆**放**置**在**大**铜**盆**之**中**,**再**次**看**到**小**铜**盆**里**的**水**一**点**点**的**结**冰**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托**腮**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玩**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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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在**得**知**刘**谈**为**什**么**种**植**盐**木**之**后**问**道**:**“**那**以**后**是**不**是**黄**河**就**不**会**频**繁**改**道**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摇**了**摇**头**说**道**:**“**黄**河**频**繁**改**道**是**因**为**携**带**的**泥**沙**太**多**,**而**那**些**泥**沙**之**中**,**北**境**国**境**内**产**生**的**其**实**很**少**,**更**多**的**都**是**在**黄**土**高**原**一**带**,**那**边**也**是**土**地**荒**芜**,**如**果**想**要**让**黄**河**安**静**下**来**,**只**能**把**那**边**也**治**理**了**才**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没**说**话**,**黄**土**高**原**的**面**积**也**不**小**,**最**主**要**的**是**那**边**并**没**有**诸**侯**国**,**或**者**说**就**算**有**诸**侯**国**也**未**必**肯**下**力**气**去**治**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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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现**在**怎**么**感**觉**好**像**跟**他**的**认**识**有**点**出**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抓**了**抓**头**不**好**意**思**说**道**:**“**就**…**…**儿**臣**在**这**方**面**不**太**擅**长**,**所**以**一**般**都**是**交**给**霍**光**去**做**的**,** **霍**光**的**能**力**您**知**道**,**他**做**事**情**我**也**没**什**么**担**心**的**,** **实**际**上**您**看**也**的**确**很**有**行**动**力**对**不**对**?**就**上**位**者**也**不**必**事**必**躬**亲**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说**这**话**刘**彻**一**个**字**都**不**信**,**直**接**说**道**:**“**不**事**必**躬**亲**?**做**玻**璃**你**没**躬**亲**?**做**水**车**你**没**躬**亲**?**这**些**你**都**事**必**躬**亲**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反**而**放**着**不**管**,** **也**不**怕**被**夺**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后**左**右**看**看**,**然**后**一**夹**马**腹**,** **凑**到**刘**彻**面**前**说**道**:**“**不**怕**,** **兵**权**在**我**手**里**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谓**的**架**空**也**要**看**情**况**,**只**要**兵**权**在**手**里**,** **一**旦**发**现**有**人**有**不**臣**之**心**他**完**全**可**以**直**接**杀**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主**要**的**是**他**还**有**亲**爹**亲**哥**哥**撑**腰**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实**话**他**现**在**其**实**感**觉**比**当**皇**帝**还**要**舒**服**一**些**,** **当**皇**帝**需**要**考**虑**得**太**多**,**走**一**步**看**三**步**都**是**少**的**,** **做**一**件**事**情**必**须**想**好**之**后**的**影**响**是**什**么**样**,**如**果**结**果**不**好**自**己**能**不**能**兜**得**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当**诸**侯**王**就**很**容**易**了**,**只**要**让**皇**帝**开**心**了**,**他**在**北**境**国**胡**搞**也**没**什**么**关**系**,**看**谁**不**顺**眼**直**接**欺**负**过**去**都**不**用**思**考**之**后**的**影**响**,**反**正**有**他**爹**和**他**哥**哥**帮**他**处**理**之**后**的**事**情**。**&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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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既**然**刘**谈**心**里**很**清**楚**要**攥**紧**兵**权**,**那**他**也**不**用**担**心**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由**龙**骨**水**车**引**发**的**讨**论**也**就**这**么**过**去**了**,**反**正**只**要**北**境**国**不**出**乱**子**,**刘**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一**路**行**来**,**刘**彻**有**些**奇**怪**问**道**:**“**朕**记**得**这**边**似**乎**更**适**合**种**植**大**豆**,**怎**么**这**一**路**行**来**都**时**黄**黍**?**”**&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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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是**以**前**刘**谈**说**不**定**要**操**心**一**下**,**不**过**如**今**…**…**桑**迁**既**然**在**刘**彻**那**里**挂**了**号**那**就**需**要**让**他**在**刘**彻**面**前**表**现**一**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事**事**都**是**刘**谈**安**排**,**还**要**他**有**什**么**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至**于**桑**迁**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就**看**桑**迁**的**本**事**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得**不**说**,**大**概**是**在**北**境**国**经**历**的**挫**折**够**多**,**如**今**的**桑**迁**比**起**之**前**要**踏**实**许**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刚**开**始**来**的**时**候**也**不**是**多**坏**的**人**,**只**是**身**上**带**着**富**贵**人**家**子**弟**特**有**的**纨**绔**之**气**,**做**事**情**也**想**挑**肥**拣**瘦**,**要**做**简**单**的**,**容**易**出**彩**的**,**脏**的**苦**的**累**的**都**交**给**别**人**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简**单**来**说**就**是**缺**少**社**会**的****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桑**迁**这**个**出**身**,**若**非**遇**上**刘**谈**,**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给**他****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被****打**老**实**了**,**从**小**到**大**跟**在**桑**弘**羊**身**边**的**见**识**就**显**现**了**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桑**迁**的**迎**驾**工**作**做**的**不**是**特**别**好**,**他**也**知**道**论**新**意**他**是**绝**对**比**不**上**北**境**王**殿**下**的**,**所**以**只**要**老**老**实**实**按**照**规**矩**走**就**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迎**接**刘**彻**下**榻**的**庄**园**不**是**特**别**华**贵**精**美**,**但**是**胜**在**整**洁**干**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一**想**西**安**阳**郡**本**来**就**不**大**,**钱**也**不**是**很**多**,**能**有**这**样**的**宅**邸**已**经**不**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都**表**示**满**意**,**其**他**人**也**不**敢**不**满**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至**于**刘**谈**…**…**逼**急**了**他**甚**至**能**够**幕**天**席**地**,**这**也**不**算**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郡**城**停**留**一**晚**之**后**,**第**二**天**桑**迁**就**引**领**众**人**直**奔**新**建**的**大**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来**之**前**,**刘**彻**也**曾**想**象**过**这**个**大**坝**的**模**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不**过**他**之**前**想**的**都**是**比**较**古**老**的**那**种**用**石**砖**垒**起**来**的**堤**坝**,**哪**怕**知**道**有**了**水**泥**这**种**东**西**,**一**时**之**间**还**是**容**易**忘**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当**刘**彻**下**车**看**到**横**亘**在**水**渠**之**中**的**巨**大**坝**体**之**后**,**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第423章 [三更]423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们**选**的**日**子**不**错**,** **这**一**天**的**天**气**艳**阳**高**照**,**当**然**北**境**国**下**雨**的**时**候**少**,**大**部**分**时**间**都**艳**阳**高**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阳**光**越**是**炽**烈**,** **那**座**新**用**水**泥**建**造**起**的**堤**坝**就**越**是**显**得**不**似**凡**间**之**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工**业**之**美**和**科**技**之**美**恐**怕**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站**在**远**处**看**了**许**久**,**回**过**神**来**之**后**才**迫**不**及**待**地**想**要**过**去**看**一**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越**是**往**大**坝**那**边**走**,** **他**就**越**能**感**受**到**这**座**大**坝**的**高**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堤**坝**高**度**少**说**也**有**十**几**米**高**,**而**宽**度**更**是**了**不**得**,**若**只**是**看**堤**坝**最**上**面**的**地**方**自**然**是**觉**得**不**够**宽**,** **但**是**当**人**们**站**在**上**面**往**下**看**的**时**候**才**会**发**现**整**座**大**坝**两**边**是**斜**着**向**下**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下**面**的**宽**度**至**少**是**上**面**的**三**倍**有**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样**的**工**程**在**大**汉**来**说**可**以**算**的**上**是**巨**型**工**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从**上**面**逛**了**一**圈**,**发**现**整**个**堤**坝**无**论**从**哪**里**看**都**十**分**精**致**,** **没**有**任**何**粗**制**滥**造**的**地**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下**来**之**后**他**忍**不**住**转**头**看**着**刘**谈**问**道**:**“**这**座**大**坝**你**说**用**了**多**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说**道**:**“**用**了**四**个**多**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倒**还**好**,** **只**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官**员**全**都**倒**抽**了**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四**个**月**就**能**建**成**的**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生**怕**刘**彻**又**以**为**是**他**用**了**什**么**仙**术**,** **赶**忙**说**道**:**“**这**次**是**由**儿**臣**座**下**的**山**河**使**者**督**造**,** **儿**臣**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过**问**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问**道**:**“**全**是**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坝**的**形**式**是**我**设**计**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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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现**在**这**个**要**小**上**一**些**,**原**本**儿**臣**想**让**他**留**在**朔**方**城**先**治**病**的**,**结**果**没**想**到**他**心**急**,**跟**霍**光**说**了**一**声**就**跑**出**来**开**始**建**造**这**座**大**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后**倒**是**没**什**么**感**想**,**这**年**头**穷**人**太**多**了**,**饿**死**的**都**有**,**相**较**而**言**,**徐**霖**还**能**活**下**来**其**实**真**的**运**气**不**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干**脆**摆**手**说**道**:**“**他**好**歹**也**是**功**臣**,**既**然**朕**来**了**自**然**是**要**见**见**他**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立**刻**转**头**说**道**:**“**去**把**徐**霖**带**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开**闸**放**水**的**关**键**时**刻**功**臣**不**在**怎**么**像**话**?**实**际**上**就**算**刘**彻**不**提**这**件**事**情**,**他**也**要**想**办**法**提**起**徐**霖**的**,**总**要**让**徐**霖**在**刘**彻**眼**前**晃**一**晃**,**只**要**刘**彻**还**记**得**徐**伯**的**功**劳**就**不**会**薄**待**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河**使**者**毕**竟**是**刘**谈**自**己**搞**出**来**的**官**职**,**算**是**隶**属**于**北**境**王**,**但**不**在**朝**廷**的**正**经**规**制**范**围**之**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是**想**要**给**徐**霖**请**一**个**爵**位**的**,**哪**怕**两**座**大**坝**的**功**劳**不**够**,**那**也**至**少**让**他**先**进**入**朝**廷**序**列**,**然**后**慢**慢**来**,**反**正**刘**谈**对**徐**霖**有**信**心**,**等**大**坝**建**多**了**,**以**后**徐**霖**可**能**不**止**于**在**北**境**国**兴**修**水**利**,**也**会**去**别**的**地**方**,**那**么**爵**位**必**然**是**早**晚**的**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说**完**之**后**,**他**身**后**的**萧**呈**立**刻**跑**去**传**话**,**过**不**多**时**,**萧**呈**就**推**着**徐**霖**走**了**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转**头**一**看**发**现**徐**霖**眼**睛**上**一**直**蒙**着**的**那**块**青**布**居**然**取**了**下**来**,**直**到**此**刻**他**才**看**到**徐**霖**的**那**双**眼**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徐**霖**的**眼**睛**形**状**并**不**如**何**好**看**,**只**不**过**因**为**眼**神**略**有**些**朦**胧**的**缘**故**,**看**上**去**竟**然**有**一**丝**别**样**的**味**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徐**霖**此**时**是**十**分**紧**张**的**,**但**他**还**是**不**卑**不**亢**地**给**刘**彻**行**礼**说**道**:**“**臣**参**见**陛**下**,**臣**腿**有**残**疾**,**还**请**陛**下**恕**臣**无**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无**妨**。**”**刘**彻**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徐**霖**,**然**后**问**刘**谈**:**“**你**不**是**说**他**双**目**也**有**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说**道**:**“**的**确**如**此**,**但**是**朗**中**说**过**若**是**仔**细**调**养**的**话**,**应**该**是**可**以**恢**复**一**些**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说**完**低**头**看**着**徐**霖**问**道**:**“**难**不**成**已**经**有**效**果**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徐**霖**微**笑**说**道**:**“**多**谢**殿**下**关**心**,**吃**了**郎**中**开**的**药**之**后**已**经**好**了**一**些**,**如**今**能**够**看**到**一**点**东**西**,**不**是**特**别**清**楚**,**但**比**之**以**前**,**臣**已**经**满**足**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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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嗯**,**所**谓**的**上**面**已**经**准**备**好**是**在**距**离**堤**坝**不**远**的**地**方**建**了**一**个**小**平**台**,**到**上**面**能**够**隐**隐**看**到**前**面**的**黄**河**,**而**堤**坝**本**来**就**比**他**们**所**处**的**位**置**低**,**这**个**位**置**刚**好**也**能**看**到**堤**坝**的**全**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此**时**那**个**平**台**上**已**经**摆**好**了**食**案**,**放**上**了**美**酒**和**各**种**点**心**水**果**,**就**等**着**刘**彻**上**去**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观**看**开**幕**仪**式**,**哦**不**,**是**开**闸**仪**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在**上**面**坐**好**之**后**,**那**边**吉**时**也**到**了**,**随**着**一**声**嘹**亮**的**:**“**决**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河**原**本**的**堤**岸**迅**速**消**融**瓦**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正**在**喝**酒**的**刘**彻**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他**身**后**的**官**员**们**也**都**忍**不**住**身**体**前**倾**心**里**发**紧**—**—**黄**河**决**堤**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代**表**着**灾**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还**是**众**人**第**一**次**看**到**主**动**让**黄**河**决**堤**的**,**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很**担**心**,**仿**佛**看**到**了**黄**河**泛**滥**的**样**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没**有**,**黄**河**的**水**奔**腾**汹**涌**呼**啸**而**来**,**撞**击**在**大**坝**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体**量**的**大**坝**面**对**这**样**的**撞**击**依**旧**巍**然**不**动**,**仿**佛**那**些**力**道**微**不**足**道**一**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汹**涌**的**浪**潮**被**挡**住**,**水**流**便**只**能**顺**着**闸**口**倾**泻**而**下**。** 第424章 [四更]424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大**坝**比**较**高**的**缘**故**,** **当**水**流**从**大**坝**的**闸**口**流**出**的**时**候**,**仿**佛**就**是**一**道**瀑**布**从**上**落**下**进**入**了**早**就**准**备**好**的**引**水**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刚**刚**还**十**分**干**涸**的**引**水**渠**瞬**间**被**碧**水**充**盈**,**水**流**一**路**顺**着**引**水**渠**流**入**早**就**挖**掘**好**的**牛**轭**湖**,** **又**从**牛**轭**湖**向**四**面**八**方**流**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引**水**渠**内**的**水**流**是**分**和**缓**,** **跟**大**坝**另**外**一**边**张**牙**舞**爪**的**河**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时**之**间**大**坝**两**边**的**水**流**仿**佛**不**是**一**条**河**流**,** **大**坝**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黄**河**冲**过**来**的**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管**是**刘**彻**还**是**其**他**官**员**此**时**都**松**了**口**气**,**仿**佛**看**到**了**这**道**堤**坝**挡**住**水**灾**的**景**象**,**一**时**之**间**不**由**得**感**慨**,**若**是**中**原**地**区**也**有**这**样**的**堤**坝**就**好**了**,** **那**样**是**不**是**黄**河**就**不**会**形**成**水**灾**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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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撇**了**撇**嘴**没**说**话**,**而**一**旁**的**其**他**官**员**都**在**看**热**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傻**不**傻**,**在**北**境**王**的**地**盘**上**找**北**境**王**的**麻**烦**,**没**见**到**这**段**时**间**以**来**陛**下**被**北**境**王**哄**得**多**开**心**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算**要**找**事**情**也**要**等**回**到**长**安**再**说**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些**人**里**大**部**分**人**都**心**里**明**镜**一**样**知**道**这**人**是**丞**相**派**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实**际**上**别**说**他**们**,**刘**彻**心**里**也**很**清**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他**刚**刚**的**话**就**说**的**重**了**一**些**,**若**放**在**平**时**也**不**过**是**敲**打**对**方**一**番**,**不**会**这**么**直**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时**之**间**刘**彻**也**忍**不**住**思**考**刘**屈**牦**到**底**要**做**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屈**牦**最**近**跟**太**子**走**的**很**近**,**看**上**去**仿**佛**是**太**子**一**党**,**如**果**刘**谈**跟**刘**据**关**系**不**好**,**不**,**不**用**关**系**不**好**,**只**是**关**系**平**平**刘**彻**都**能**理**解**刘**屈**牦**是**想**要**替**太**子**铲**除**对**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刘**据**跟**刘**谈**两**个**人**好**到**了**一**方**在**长**安**替**他**弟**弟**压**阵**一**方**在**北**境**国**给**他**哥**送**钱**,**这**已**经**不**是**表**面**关**系**,**所**以**刘**屈**牦**的**真**正**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太**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更**甚**至**可**能**是**打**着**为**了**太**子**的**幌**子**而**挑**拨**离**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想**到**这**里**面**色**微**冷**,**他**其**实**不**太**在**意**儿**子**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他**们**家**的**兄**弟**之**间**关**系**好**得**很**少**,**不**喊**打**喊**杀**已**经**不**错**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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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还**记**得**冰**车**吗**?**基**本**上**就**是**将**冰**车**下**面**的**冰**刀**换**成**了**轮**子**,** **徐**霖**的**眼**睛**能**治**,**但**那**双**腿**却**是**治**不**回**来**了**,**之**前**我**让**他**去**学**宫**讲**学**,**结**果**他**因**为**自**己**被**抬**进**抬**出**是**违**反**学**宫**条**例**不**肯**去**,** **没**办**法**儿**臣**就**直**接**给**他**弄**了**这**么**一**个**轮**椅**,** **让**他**能**够**自**主**行**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了**刘**谈**一**眼**,** **他**就**知**道**这**种**东**西**肯**定**是**出**自**刘**谈**的**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一**瞬**间**刘**彻**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如**霍**光**、**江**充**这**样**的**人**会**对**刘**谈**死**心**塌**地**,**他**这**儿**子**迷**糊**的**时**候**是**真**的**迷**糊**,**但**对**自**己**人**也**是**真**的**能**放**心**上**。**&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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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不**用**多**想**都**能**知**道**刘**谈**在**避**讳**什**么**,**心**里**舒**畅**的**同**时**对**刘**屈**牦**越**发**有**些**不**满**,**算**了**算**,**这**个**丞**相**已**经**在**位**两**三**年**了**,**不**算**时**间**很**长**但**也**不**算**短**,**换**下**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至**于**换**下**来**的**理**由**…**…**笑**话**,**像**是**刘**彻**这**样**权**力**极**大**的**皇**帝**想**要**换**个**臣**子**还**用**得**着**找**理**由**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更**何**况**绣**衣**使**者**那**里**关**于**刘**屈**牦**的**黑**料**也**不**少**,**看**在**他**姓**刘**的**面**子**上**,**刘**彻**会**意**思**意**思**给**一**个**理**由**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点**也**不**知**道**刘**彻**已**经**打**着**要**换**丞**相**的**主**意**了**,**他**正**带**着**刘**彻**在**草**原**上**乱**逛**,**一**边**逛**一**边**说**道**:**“**有**了**水**过**个**几**年**这**片**草**地**说**不**定**就**能**种**一**些**比**较**耐**寒**,**对**土**地**要**求**不**太**高**的**作**物**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后**放**眼**望**去**,**只**觉**得**这**么**大**一**片**草**原**若**是**真**的**全**被**利**用**起**来**种**上**粮**食**,**那**么**大**汉**的**粮**仓**可**就**不**仅**仅**是**齐**国**一**带**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也**是**这**么**想**的**,**一**阵**风**吹**来**,**绿**草**全**被**吹**弯**了**腰**,**他**突**然**想**起**畜**牧**业**在**北**境**国**也**是**占**据**一**席**之**地**的**,**所**以**也**不**能**把**所**有**的**草**原**都**变**成**耕**田**,**而**且**为**了**环**境**着**想**也**还**要**种**树**才**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样**整**个**北**境**国**怎**么**规**划**就**要**仔**细**计**划**一**番**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想**着**这**些**,**忽**然**看**到**不**远**处**有**几**个**黑**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问**道**:**“**前**面**那**些**是**什**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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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没**说**话**,**面**色**也**有**些**凝**重**,**此**时**这**些**狼**群**似**乎**发**现**了**猎**物**,**正**在**飞**速**跑**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说**道**:**“**来**不**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下**意**识**地**想**要**将**弓**箭**拿**在**手**里**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这**次**出**来**没**打**算**打**猎**,**所**以**他**的**弓**箭**压**根**没**带**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好**在**他**带**出**来**的**精**锐**团**身**上**带**着**弓**箭**,**便**转**头**喝**道**:**“**列**队**!**”**&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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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不**好**意**思**说**道**:**“**他**们**什**么**都**不**会**,**也**就**在**骑**射**上**有**点**本**事**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说**道**:**“**能**在**这**一**道**上**走**到**极**致**也**是**本**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收**拾**完**战**场**跑**回**来**的**精**锐**团**说**道**:**“**看**来**你**们**最**近**有**点**松**懈**,**回**去**加**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精**锐**团**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一**时**之**间**颇**有**些**不**知**所**措**。**&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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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解**释**说**道**:**“**就**是**模**拟**不**同**的**地**形**不**同**的**情**况**然**后**将**队**伍**分**成**两**拨**,**互**相**对**抗**,**看**哪**方**能**赢**,**这**其**中**会**考**验**到**士**兵**的**素**质**将**领**的**能**力**,**涉**及**到**方**方**面**面**,**父**皇**要**是**感**兴**趣**儿**臣**回**去**把**方**略**给**您**看**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种**对**抗**演**习**简**直**是**刘**彻**闻**所**未**闻**,**以**前**也**从**来**没**有**人**想**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毕**竟**这**年**头**还**没**有**什**么**转**职**军**人**的**概**念**,**怎**么**会**想**到**专**门**训**练**作**战**呢**?**精**兵**强**将**都**是**少**数**,**所**以**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役**都**为**人**称**颂**,**因**为**本**质**这**年**头**打**仗**拼**的**就**是**人**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虽**然**不**认**为**大**汉**适**合**弄**成**这**样**,**但**对**于**这**个**对**抗**演**习**还**是**很**有**兴**趣**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他**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要**不**然**儿**臣**先**安**排**一**场**对**抗**演**习**,**父**皇**先**看**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欣**然**同**意**,**然**而**刘**谈**身**后**的**那**些**精**锐**团**的**士**兵**瞬**间**面**色**如**土**,**比**起**对**抗**演**习**,**加**训**都**不**是**事**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过**不**多**时**,**就**有**个**小**宦**官**跑**过**来**将**一**根**竹**管**送**到**了**卜**凡**手**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卜**凡**连**忙**给**刘**彻**送**过**去**,**刘**彻**接**过**来**之**后**看**了**一**眼**,**抬**头**看**向**刘**谈**说**道**:**“**人**抓**到**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懵**了**一**下**:**“**什**么**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脸**一**黑**,**咬**牙**切**齿**说**道**:**“**背**后**散**播**歌**谣**的**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小**混**蛋**能**不**能**长**点**心**?** 第426章 [一更]426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有**些**诧**异**:**“**找**到**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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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刘**彻**却**并**不**觉**得**是**这**样**,**想**要**让**他**见**到**方**士**的**办**法**太**多**了**,**只**要**弄**出**一**些**奇**景**奇**物**,**他**开**心**好**奇**之**下**说**不**定**就**会**见**见**那**个**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倒**不**一**定**是**因**为**求**仙**,**而**是**他**这**个**人**好**奇**心**重**,**反**正**只**是**见**一**见**这**个**人**也**没**什**么**损**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收**买**刘**谈**身**边**的**人**那**就**必**然**是**其**他**想**法**了**,**说**不**定**就**是**想**要**搞**个**刺**杀**之**类**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刘**谈**身**边**有**他**派**出**的**好**手**,**有**绣**衣**使**者**,**还**有**精**锐**团**,**再**加**上**厨**师**也**都**是**刘**彻**一**开**始**选**来**的**,**但**凡**刘**彻**派**来**的**人**,**刘**谈**压**根**就**没**换**过**,**所**以**也**不**用**担**心**太**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以**他**还**能**冷**静**沉**声**问**道**:**“**燕**王**让**收**买**的**那**些**人**做**了**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方**士**略**一**犹**豫**,**但**还**是**咬**牙**说**道**:**“**草**民**也**不**太**清**楚**,**草**民**只**知**道**他**们**似**乎**在**密**谋**要**在**北**境**王**宫**埋**些**东**西**,**似**乎**…**…**在**搞**巫**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到**这**句**话**顿**时**惊**了**,**下**意**识**地**手**一**紧**:**“**什**么**?**他**疯**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当**初**李**家**搞**巫**蛊**直**接**让**长**安**血**流**成**河**,**到**现**在**大**家**都**有**心**理**阴**影**,**刘**旦**还**敢**这**么**搞**是**想**死**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自**己**是**不**怕**的**,**而**且**他**的**北**境**王**宫**守**卫**森**严**,**应**该**也**没**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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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刚**刚**在**听**到**巫**蛊**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火**气**上**涌**,**却**被**刘**谈**这**一**下**将**神**智**拽**了**回**来**,**他**看**到**刘**谈**一**脸**惶**急**,**想**到**这**孩**子**明**明**自**己**也**很**害**怕**,**但**最**先**想**到**的**是**让**人**去**查**长**寿**宫**忍**不**住**就**十**分**心**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将**胳**膊**从**刘**谈**手**中**抽**出**之**后**,**一**抬**手**揽**住**刘**谈**的**肩**膀**,**抱**着**儿**子**沉**声**说**道**:**“**不**怕**,**朕**在**。**”** 第428章 [三更]428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被**刘**彻**这**一**手**给**打**蒙**了**,** **身**体**下**意**识**的**跪**坐**在**刘**彻**身**边**,**抬**头**看**了**看**他**爹**坚**毅**的**下**巴**,**一**时**之**间**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揽**着**刘**谈**的**手**并**没**有**如**何**用**力**,** **但**眼**神**却**已**经**冰**冷**到**让**卜**凡**都**忍**不**住**颤**抖**的**地**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沉**声**说**道**:**“**来**人**,** **将**北**境**王**宫**搜**寻**一**番**,**尤**其**是**北**境**王**寝**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这**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旦**犯**了**大**忌**讳**,** **能**不**能**活**就**看**是**不**是**真**的**会**搜**出**东**西**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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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也**没**了**舅**也**没**了**,**他**能**高**兴**才**怪**!**肯**定**是**疯**了**一**样**的**想**报**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刘**旦**跟**他**没**有**冲**突**啊**,** **刘**谈**连**他**面**都**没**见**过**,** **这**么**恨**是**几**个**意**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在**刘**谈**纳**闷**的**时**候**,** **陆**悬**过**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这**时**候**才**送**来**刘**谈**说**道**:**“**让**他**进**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过**不**多**时**,** **刘**谈**就**看**到**陆**悬**面**色**凝**重**地**大**踏**步**走**进**来**,** **他**进**来**之**后**先**是**看**了**一**眼**刘**谈**,** **发**现**刘**谈**正**坐**在**刘**彻**身**边**,** **并**且**跟**刘**彻**的**距**离**很**近**,** **微**微**放**下**心**来**,**拱**手**说**道**:**“**陛**下**,** **刚**刚**臣**看**到**有**人**开**始**搜**寻**王**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朕**下**令**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看**着**刘**彻**表**情**冷**漠**的**样**子**,** **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要**不**然**刘**彻**不**会**对**他**这**么**冷**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可**能**因**为**他**跟**刘**谈**的**关**系**,**皇**帝**陛**下**对**他**总**是**忽**冷**忽**暖**的**,**但**不**可**否**认**,**刘**彻**对**他**还**算**不**错**,**毕**竟**他**的**那**些**要**求**基**本**都**答**应**了**,**也**没**提**出**太**过**分**的**要**求**。**&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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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其**中**一**个**是**刘**谈**的**生**辰**八**字**,**也**亏**了**穿**过**来**的**时**间**够**久**,**要**不**然**刘**谈**可**能**都**意**识**不**到**对**方**这**是**在**诅**咒**他**,**他**原**本**的**生**辰**又**不**是**这**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在**他**转**头**看**第**二**个**的**时**候**不**由**得**又**惊**又**怒**忍**不**住**又**一**次**说**道**:**“**他**疯**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面**容**平**静**问**道**:**“**写**了**什**么**?**从**哪**儿**找**到**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李**陵**迟**疑**一**下**说**道**:**“**一**个**是**在**殿**下**的**寝**宫**找**到**的**,**一**个**是**在**延**寿**殿**找**到**的**,**分**别**写**了**陛**下**和**殿**下**的**生**辰**。**”** 第429章 [四更]429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拿**着**那**两**个**小**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在**自**己**身**上**不**信**归**不**信**,**但**是**涉**及**到**自**己**关**心**的**人**,** **他**还**是**比**较**忌**讳**这**些**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原**本**以**为**燕**王**是**冲**着**他**来**的**,** **所**以**两**个**小**人**就**算**都**写**的**他**的**生**辰**他**也**不**会**放**在**心**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哪**怕**不**知**道**刘**旦**为**什**么**对**他**生**出**杀**心**,**但**他**也**不**是**非**要**求**个**明**白**,**反**正**刘**彻**已**经**要**废**掉**刘**旦**的**王**位**,** **并**且**刘**旦**到**了**长**安**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这**么**一**想**也**没**那**么**生**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人**给**他**出**头**嘛**,** **还**气**什**么**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刘**旦**已**经**丧**心**病**狂**到**连**刘**彻**都**要**诅**咒**上**的**地**步**,**刘**彻**驾**崩**对**他**有**什**么**好**处**吗**?**太**子**建**在**,**他**在**燕**国**的**权**利**也**就**那**样**,** **估**计**燕**国**的**军**队**也**不**会**为**了**他**而**打**进**长**安**将**太**子**从**皇**位**上**拉**下**来**,** **这**么**做**是**为**什**么**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想**到**刘**彻**还**真**是**说**对**了**,** **燕**王**真**是**个**不**孝**的**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现**在**就**是**恨**不**得**直**接**去**找**刘**旦**一**刀**捅**了**他**算**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边**刘**谈**手**里**捏**着**那**两**个**木**质**小**人**,**眼**看**手**指**十**分**用**力**已**经**气**的**不**行**了**,** **在**场**的**人**一**时**之**间**都**没**说**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经**过**最**初**的**愤**怒**之**后**,** **刘**彻**已**经**冷**静**了**下**来**,** **这**个**结**果**他**早**就**已**经**想**到**,** **所**以**虽**然**生**气**,** **却**也**只**是**隐**怒**,** **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怎**么**清**理**燕**国**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此**时**就**仿**佛**是**他**跟**刘**谈**两**个**人**调**换**了**一**样**,** **刘**谈**已**经**快**气**到**扭**曲**变**形**,** **刘**彻**反**而**显**得**十**分**冷**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着**刘**谈**难**得**表**情**凶**狠**的**样**子**,**忽**然**明**白**了**刚**刚**刘**谈**看**上**去**那**么**冷**静**是**觉**得**燕**王**刘**旦**只**是**想**要**他**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知**道**刘**旦**连**亲**爹**都**诅**咒**,** **所**以**才**生**气**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虽**然**依**旧**生**气**,** **但**却**又**有**一**种**微**妙**的**舒**心**,** **开**口**问**道**:**“**你**现**在**…**…**想**怎**么**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看**在**刘**谈**快**要**被**气**死**的**份**上**,**他**决**定**给**儿**子**一**次**自**主**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将**两**个**小**人**重**新**放**在**刘**彻**的**书**案**上**,**冷**着**脸**说**道**:**“**直**接**杀**了**也**太**便**宜**他**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了**也**不**生**气**,**哄**着**他**说**道**:**“**对**,**所**以**谈**儿**想**怎**么**处**置**他**?**”**&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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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十**分**不**满**地**看**着**陆**悬**,**陆**悬**干**脆**开**口**说**道**:**“**此**事**还**是**交**给**陛**下****,**你**就**别**为**难**自**己**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让**刘**谈**快**意**恩**仇**或**许**没**什**么**问**题**,**但**是**让**他**想**办**法**折**磨**人**,**那**可**真**是**太**难**为**他**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拍**了**拍**刘**谈**的**肩**膀**说**道**:**“**此**事**不**必**忧**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事**到**如**今**刘**谈**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只**是**有**些**纳**闷**:**“**燕**王**这**是**犯**什**么**疯**啊**?**不**行**,**得**把**埋**东**西**的**人**都**给**找**出**来**才**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到**这**里**他**更**生**气**了**,**居**然**被**人**钻**了**空**子**在**自**己**的**王**宫**和**刘**彻**的**行**宫**里**埋**了**东**西**,**这**让**他**脸**往**哪**儿**放**啊**?**折**腾**来**折**腾**去**自**己**手**下**的**人**都**没**管**好**,**气**死**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当**了**那**么**多**年**皇**帝**,**皇**宫**皆**在**他**的**掌**控**之**下**,**当**初**巫**蛊**一**案**闹**出**来**不**还**是**查**出**了**一**堆**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到**了**北**境**国**哪**几**年**?**更**不**要**提**北**境**国**这**边**距**离**匈**奴**太**近**,**鱼**龙**混**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们**的**确**可**以**对**匈**奴**人**保**持**警**惕**,**王**宫**里**也**没**有**匈**奴**人**当**差**,**虽**然**不**太**公**平**,**但**是**匈**奴**人**能**做**的**大**部**分**都**是**比**较**下**·**贱**的**工**作**,**哪**怕**是**经**商**有**成**,**商**人**的**地**位**也**是**最**低**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且**长**寿**宫**的**事**情**刘**谈**除**了**定**期**让**人**维**护**之**外**,**并**没**有**多**插**手**,**也**不**算**他**失**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原**本**被**刘**旦**气**得**够**呛**,**手**都**气**抖**了**,**但**是**此**时**此**刻**看**着**刘**谈**鼓**着**两**颊**气**鼓**鼓**的**样**子**,**心**里**那**股**戾**气**就**被**磨**平**了**不**少**。**&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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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过**不**多**时**,**更**多**的**消**息**传**来**,**北**境**王**宫**这**边**除**了**刘**谈**的**寝**宫**没**有**别**的**地**方**藏**东**西**,**而**长**寿**宫**虽**然**只**有**延**寿**殿**挖**出**了**东**西**,**但**实**际**上**还**有**一**些**人**手**里**拿**着**巫**蛊**之**物**准**备**找**时**间**埋**下**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据**说**是**要**按**照**日**子**来**,**每**隔**七**天**就**要**埋**下**去**一**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哦**豁**,**这**还**带**做**法**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忍**气**说**道**:**“**长**寿**宫**如**今**可**能**有**些**乱**,**父**皇**这**些**日**子**就**先**住**在**我**这**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比**起**长**寿**宫**,**北**境**王**宫**里**倒**还**算**是**安**全**的**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面**上**不**显**,**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刘**谈**看**着**他**紧**紧**捏**着**凭**几**的**手**就**知**道**刘**彻**估**计**是**气**狠**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经**过**这**么**一**场**,**无**论**是**从**情**绪**上**的**消**耗**还**是**体**力**上**的**消**耗**,**都**让**人**有**些**筋**疲**力**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转**头**吩**咐**苗**瑞**:**“**去**煮**碗**安**神**汤**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说**完**转**头**对**刘**彻**说**道**:**“**父**皇**喝**了**汤**去**休**息**一**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了**他**一**眼**说**了**句**:**“**给**北**境**王**也**煮**一**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想**到**那**个**味**道**,**瞬**间**人**都**蔫**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了**陆**悬**一**眼**,**陆**悬**对**着**他**点**了**点**头**,**两**个**人**这**就**算**达**成**了**协**议**:**等**等**陆**悬**替**他**喝**了**那**碗**安**神**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正**殿**是**不**能**居**住**了**,**虽**然**东**西**已**经**挖**了**出**来**,**但**心**里**多**少**还**有**一**些**避**讳**,**就**算**刘**谈**不**信**也**得**让**人**过**来**跳**个**大**神**驱**一**驱**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也**幸**好**刘**彻**过**来**之**后**刘**谈**就**让**人**把**偏**殿**收**拾**了**出**来**,**为**的**就**是**刘**彻**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个**地**方**住**,**如**今**偏**殿**自**然**是**被**征**用**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将**刘**彻**送**回**寝**宫**之**后**原**本**就**想**退**出**去**让**刘**彻**休**息**的**,**结**果**硬**是**被**刘**彻**留**下**来**盯**着**他**喝**了**一**碗**安**神**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刚**刚**被**诅**咒**都**没**被**气**哭**的**刘**谈**,**这**一**次**是**真**的**要**被**安**神**汤**的**味**道**给**搞**哭**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见**他**脸**都**皱**了**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终**于**肯**放**儿**子**离**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从**寝**殿**退**出**来**之**后**对**苗**瑞**轻**声**说**道**:**“**在**外**间**给**我**弄**一**张**小**榻**,**我**这**两**天**在**这**里**休**息**。**”**&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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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见**到**他**之**后**就**打**了**个**手**势**,**卜**凡**之**前**就**已**经**让**人**放**轻**手**脚**做**事**,** **此**时**更**是**提**醒**大**家**别**吵**醒**北**境**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时**候**正**好**刘**谈**翻**了**个**身**,** **身**上**的**被**子**眼**看**就**被**他**踹**了**下**去**,**刘**彻**看**不**过**眼**走**过**去**拾**起**来**搭**在**了**他**的**身**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搭**完**被**子**之**后**刘**彻**看**了**看**刘**谈**那**跟**优**雅**根**本**沾**不**上**任**何**边**的**睡**姿**,**只**觉**得**哪**怕**是**这**样**他**都**觉**得**儿**子**有**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要**知**道**皇**子**公**主**除**了**不**懂**事**的**时**候**,** **从**小**就**连**睡**姿**都**会**有**人**纠**正**,** **天**长**日**久**形**成**了**习**惯**也**就**不**会**出**现**不**雅**的**姿**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还**从**没**见**到**过**他**的**孩**子**有**这**么**放**飞**自**我**的**睡**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想**一**想**,**其**实**他**也**没**怎**么**见**过**孩**子**的**睡**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放**轻**手**脚**走**到**了**隔**间**的**书**房**问**道**:**“**怎**么**让**谈**儿**在**这**睡**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张**塌**虽**然**不**算**小**,**但**是**跟**真**正**的**床**也**没**办**法**比**,** **看**上**去**就**不**太**舒**服**。**&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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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真**是**不**提**也**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说**话**的**时**候**身**上**透**出**了**一**种**萧**杀**之**气**,**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卜**凡**知**道**这**一**次**事**情**绝**对**不**会**像**现**在**表**现**的**一**样**轻**描**淡**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估**摸**着**皇**帝**大**概**是**在**顾**忌**北**境**王**,**不**想**将**这**件**事**情**跟**北**境**王**连**系**太**深**,**所**以**等**皇**帝**回**到**长**安**的**时**候**才**是**爆**发**的**时**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书**房**内**其**他**宫**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卜**凡**缓**了**缓**才**给**刘**彻**倒**了**一**杯**蜜**水**说**道**:**“**陛**下**也**不**必**太**过**伤**怀**,**这**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和**北**境**王**殿**下**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听**后**眉**眼**略**微**柔**和**了**一**些**,**也**的**确**,**好**歹**他**身**边**还**有**两**个**听**话**的**儿**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刘**谈**在**外**面**说**道**:**“**父**皇**起**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放**下**水**盏**说**道**:**“**进**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于**是**他**就**看**到**刘**谈**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揉**眼**睛**,**看**上**去**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嘴**里**却**说**道**:**“**父**皇**,**我**让**他**们**准**备**一**下**,**明**日**或**者**后**日**启**程**去**看**演**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刘**谈**想**出**来**的**办**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原**本**他**们**刚**从**外**面**回**来**,**他**想**让**刘**彻**休**息**两**天**,**然**后**再**去**看**演**武**,**这**样**等**回**来**再**朔**方**城**待**几**天**也**就**到**了**刘**彻**定**下**来**的**回**京**日**期**。**&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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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着**刘**谈**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不**知**不**觉**似**乎**也**觉**得**巫**蛊**不**算**个**什**么**事**情**,**点**点**头**说**道**:**“**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刘**谈**之**前**说**的**演**武**场**,**原**本**在**刘**彻**的**印**象**中**,**演**武**场**或**许**就**跟**上**次**阅**兵**场**地**似**的**,**结**果**到**了**那**里**一**看**,**好**家**伙**,**竟**然**一**眼**望**不**到**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设**计**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带**着**刘**彻**一**路**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这**里**原**本**就**是**留**着**给**他**居**住**的**,**当**然**比**不**上**王**宫**大**,**但**也**胜**在**整**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进**院**落**就**能**看**到**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沙**盘**。** 第431章 [一更]431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不**是**没**有**见**到**过**沙**盘**,** **但**是**像**这**样**巨**大**而**又**详**细**的**沙**盘**让**他**都**有**些**诧**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等**他**过**去**之**后**发**现**沙**盘**上**竟**然**分**了**四**个**部**分**,**每**个**部**分**的**地**形**看**上**去**都**不**一**样**,**有**戈**壁**、**草**原**以**及**山**川**,** **剩**下**那**一**个**却**是**空**着**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有**些**意**外**问**道**:**“**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沙**盘**当**初**是**模**拟**四**种**地**形**,** **这**一**块**原**本**是**给**水**战**留**着**的**,**可**是**就**匈**奴**那**一**片**的**地**形**怎**么**也**用**不**上**水**战**,**干**脆**就**空**着**了**,** **其**实**不**仅**仅**是**水**战**,** **这**个**也**没**用**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指**着**的**部**位**是**有**山**川**模**拟**的**那**一**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匈**奴**那**边**的**确**有**山**,**但**是**北**境**国**没**什**么**山**啊**,**哪**怕**境**内**有**阴**山**山**脉**,** **可**是**阴**山**山**脉**南**边**是**北**境**国**,**北**边**就**是**匈**奴**,**真**要**跑**那**里**去**演**戏**,**恐**怕**匈**奴**人**会**以**为**他**们**要**打**过**去**,** **真**的**引**起**战**争**那**不**是**完**蛋**了**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据**轻**笑**一**声**:**“**北**境**国**的**确**少**山**,**你**若**想**要**,**不**如**朕**把**燕**国**给**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听**腿**都**差**点**软**了**,**抬**头**看**着**刘**彻**直**接**都**结**巴**了**:**“**不**…**…**不**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他**一**脸**惊**恐**,** **不**由**得**好**奇**问**道**:**“**为**什**么**不**?**”**&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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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垂**眸**说**道**:**“**能**吏**?**哪**儿**来**的**那**么**多**能**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边**抱**着**他**的**胳**膊**往**卧**室**走**一**边**说**道**:**“**燕**国**那**边**突**然**压**力**大**也**是**因**为**我**这**边**管**得**严**,**他**们**只**要**严**加**看**管**就**行**了**,**匈**奴**基**本**上**不**会**往**那**边**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燕**国**虽**然**说**是**边**境**,**其**实**比**北**境**国**安**全**多**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首**先**那**边**比**较**冷**,**其**次**最**大**的**敌**人**匈**奴**不**可**能**绕**那**么**远**的**路**去**攻**打**大**汉**,**因**为**匈**奴**的**目**标**是**中**原**,**燕**国**自**古**就**是**苦**寒**之**地**,**跟**中**原**没**有**任**何**关**系**,**匈**奴**费**了**半**天**力**气**打**下**来**都**不**一**定**能**抢**到**东**西**,**何**必**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燕**国**那**边**防**的**其**实**是**其**他**外**族**,**不**过**那**些**外**族**都**不**怎**么**强**大**,**比**起**西**域**那**边**差**远**了**,**所**以**刘**谈**才**说**压**力**不**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刚**刚**也**就**是**随**便**一**说**,**他**也**知**道**把**燕**国**给**刘**谈**不**太**可**能**,**除**非**把**他**的**王**位**从**北**境**王**变**成**燕**王**。**&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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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步**兵**的**对**抗**看**的**是**阵**型**,**而**让**刘**彻**没**想**到**的**是**步**兵**与**步**兵**的**对**抗**之**后**,**还**出**现**了**骑**兵**和**步**兵**的**对**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这**两**方**人**马**做**准**备**的**时**候**,**刘**彻**就**忍**不**住**皱**眉**说**道**:**“**这**如**何**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汉**并**不**会**用**步**兵**去**迎**战**骑**兵**,**哪**怕**自**己**的**轻**骑**兵**不**行**也**是**上**重**骑**兵**去**打**,**怎**么**能**上**步**兵**呢**?**步**兵**不**是**一**个**照**面**就**没**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微**笑**着**说**道**:**“**父**皇**看**就**是**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也**的**确**继**续**往**下**看**了**,**然**后**他**就**看**到**那**些**步**兵**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上**来**就**开**始**疯**狂**的**挖**壕**沟**,**因**为**场**地**足**够**大**,**所**以**骑**兵**直**接**以**箭**矢**状**冲**锋**也**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这**个**时**候**步**兵**已**经**挖**好**了**壕**沟**,**并**且**躲**在**壕**沟**之**内**开**始**放**冷**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骑**兵**的**优**势**就**在**于**速**度**快**,**突**袭**和**冲**锋**比**较**厉**害**,**一**个**照**面**就**能**将**队**形**打**散**,**那**步**兵**自**然**就**是**任**人**屠**戮**的**状**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如**今**有**了**这**些**壕**沟**,**骑**兵**最**大**的**优**势**不**复**存**在**,**他**们**去**一**个**地**方**,**那**边**的**步**兵**已**经**溜**走**去**另**外**一**边**了**,**骑**兵**又**不**能**骑**着**马**下**壕**沟**,**马**进**去**估**计**就**得**卡**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弓**箭**当**然**可**以**用**,**但**问**题**是**步**兵**有**盾**牌**啊**,**刘**谈**给**精**锐**团**准**备**的**盾**牌**能**是**次**品**吗**?**更**不**要**提**演**习**用**的**箭**矢**也**不**是**真**的**铁**箭**,**而**是**木**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一**时**之**间**骑**兵**居**然**对**步**兵**无**可**奈**何**,**看**得**刘**彻**一**愣**一**愣**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时**候**有**人**小**声**说**道**:**“**如**果**是**骑**兵**突**袭**没**给**步**兵**挖**坑**的**时**间**,**应**该**也**打**不**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眼**看**着**胜**负**已**经**差**不**多**,**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没**用**,**正**好**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笑**了**笑**说**道**:**“**那**就**试**一**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了**刘**谈**一**眼**,**以**他**对**刘**谈**的**了**解**,**他**既**然**这**么**说**就**肯**定**有**把**握**,**难**道**…**…**步**兵**在**面**对**骑**兵**突**袭**的**时**候**真**的**还**能**赢**?**&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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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正**在**思**索**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刘**谈**说**道**:**“**来**了**。**”** 第432章 [二更]432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随**着**马**蹄**声**响**起**,** **原**本**在**营**地**里**或**躺**或**坐**休**息**的**士**兵**迅**速**起**来**装**备**好**了**自**己**的**武**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但**是**那**些**骑**兵**的**速**度**更**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眯**着**眼**睛**看**了**看**有**些**奇**怪**问**道**:**“**这**些**马**怎**么**看**上**去**跟**汗**血**宝**马**有**些**相**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小**心**翼**翼**看**了**刘**彻**一**眼**,**小**声**说**道**:**“**这**个**…**…**是**我**们**之**前**弄**的**改**良**品**种**,** **就**是**用**汗**血**宝**马**跟**别**的**马**杂**交**出**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汗**血**宝**马**不**适**合**作**为**战**马**,**但**并**不**是**说**它**所**有**的**特**点**都**不**适**宜**作**战**,** **想**一**想**如**果**有**一**种**马**能**有**战**马**的**耐**力**和**温**顺**,** **外**加**汗**血**宝**马**的**爆**发**,**那**岂**不**是**很**完**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然**这**样**完**美**的**马**种**在**这**个**时**代**只**存**在**于**想**象**,** **但**汗**血**宝**马**跟**其**他**马**匹**杂**交**出**来**的**品**种**也**的**确**不**错**,** **爆**发**力**不**如**汗**血**宝**马**,**但**也**不**差**,** **所**以**刘**谈**直**接**就**把**这**种**马**作**为**精**锐**团**的**配**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至**于**别**的**军**队**…**…**对**不**起**,** **没**有**那**么**多**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新**马**种**一**时**半**会**还**没**养**出**那**么**多**,** **而**且**养**出**来**的**一**批**最**好**的**肯**定**是**要**作**为**种**·**马**,**真**的**要**用**肯**定**要**等**两**年**才**能**全**面**配**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倒**是**无**所**谓**,** **他**对**汗**血**宝**马**的**喜**欢**从**得**到**这**些**宝**马**开**始**就**已**经**降**温**了**,** **现**在**他**依**旧**喜**欢**汗**血**宝**马**,** **却**不**会**当**成**宝**贝**一**样**不**许**别**人**触**碰**,**至**于**杂**交**这**种**…**…**反**正**是**为**了**打**匈**奴**,**那**就**没**什**么**可**让**他**不**高**兴**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骑**兵**临**近**的**时**候**这**边**步**兵**刚**穿**戴**好**自**己**的**装**备**,**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似**乎**有**些**不**忍**心**继**续**看**,** **仿**佛**下**一**刻**这**些**步**兵**就**会**惨**死**于**马**蹄**之**下**一**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事**实**上**在**骑**兵**真**正**靠**近**他**们**的**时**候**,** **步**兵**瞬**间**一**哄**而**散**,**并**且**每**个**人**手**上**似**乎**都**拿**着**一**个**线**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身**体**微**微**前**倾**认**真**看**着**没**说**话**,**不**过**他**身**后**的**官**员**就**不**像**他**那**么**沉**得**住**气**了**,** **一**个**个**十**分**着**急**的**伸**着**脖**子**看**,** **一**边**看**还**一**边**忍**不**住**小**声**念**叨**:**“**哎**,** **这**是**怎**么**个**意**思**嘛**,**这**么**跑**怎**么**能**赢**?**人**怎**么**跑**得**过**马**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眼**看**着**那**些**步**兵**跑**的**毫**无**阵**型**,**跟**昨**天**一**比**相**差**十**分**大**,**那**些**官**员**一**个**个**都**有**些**坐**不**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不**由**得**微**微**笑**了**笑**,**大**汉**能**够**强**盛**也**是**因**为**平**日**里**这**些**官**员**或**许**有**自**己**的**派**系**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在**面**对**匈**奴**的**时**候**,**那**绝**对**是**一**致**对**外**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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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陆**悬**面**前**凑**过**去**低**声**问**道**:**“**那**要**不**然**,**阿**悬**跟**我**一**起**去**沐**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呼**吸**一**顿**,**喉**结**动**了**动**说**道**:**“**好**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说**道**:**“**想**得**美**,** **赶**紧**回**去**,**折**腾**了**一**天**你**不**累**啊**?**明**天**还**要**继**续**呢**,** **去**休**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顿**时**十**分**遗**憾**,** **虽**然**吃**不**到**,**但**是**能**够**一**起**沐**浴**也**能**解**一**解**馋**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惜**刘**谈**真**是**刘**彻**的**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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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李**姬**那**里**翻**出**了**跟**燕**王**和**广**陵**王**的**书**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嗯**,** **广**陵**王**刘**胥**跟**燕**王**刘**旦**是**同**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原**本**刘**谈**都**已**经**对**刘**胥**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了**,** **结**果**这**次**燕**王**刘**旦**的**事**情**一**出**,**哪**怕**广**陵**王**可**能**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牵**扯**,**但**也**要**怀**疑**一**下**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边**刘**谈**还**在**猜**测**,**那**边**刘**据**已**经**很**干**脆**的**将**刘**胥**也**给**抓**了**起**来**,** **就**因**为**刘**旦**跟**刘**胥**的**通**信**里**曾**经**不**满**刘**彻**偏**心**北**境**王**。**&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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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被**叔**叔**造**反**的**有**被**兄**弟**造**反**的**,**总**结**下**来**反**正**就**是**诸**侯**王**都**不**老**实**,**再**加**上**刘**彻**对**诸**侯**王**一**点**都**不**手**软**,**刘**据**深**受**影**响**,**肯**定**也**想**搞**死**这**些**诸**侯**王**给**自**己**减**少**一**点**麻**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除**此**之**外**就**是**当**利**长**公**主**的**信**,**当**利**长**公**主**倒**是**没**说**什**么**,**更**多**的**是**闲**话**家**常**,**并**且**告**知**这**个**月**蜂**窝**煤**的**销**售**情**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顺**便**还**告**诉**了**他**一**件**事**情**—**—**刘**彻**的**诏**令**到**刘**据**手**上**的**时**候**,**刘**据**气**的**直**接**摔**了**手**上**的**青**瓷**水**盏**,**连**夜**开**始**让**人**将**长**安**之**中**那**些**跟**燕**王**有**关**联**的**人**都**给**抓**了**起**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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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他**想**的**那**个**赵**氏**吗**?** 第434章 [四更]434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世**界**上**赵**氏**一**族**不**算**少**,** **但**是**能**被**刘**据**这**么**郑**重**提**出**来**的**赵**氏**遗**族**应**该**就**只**有**一**个**—**—**始**皇**帝**后**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且**也**只**有**始**皇**帝**后**裔**才**会**想**要**处**心**积**虑**弄**死**现**在**的**皇**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哪**怕**灭**了**秦**朝**的**不**是**刘**家**,**但**最**终**得**利**的**却**是**他**们**,**若**是**赵**氏**一**族**想**要**复**国**肯**定**要**先**干**掉**现**在**的**皇**室**然**后**造**反**才**可**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不**过**,** **因**为**秦**二**世**将**兄**弟**姐**妹**屠**戮**殆**尽**的**缘**故**,**很**多**人**都**认**为**始**皇**帝**没**有**了**直**系**子**孙**,** **也**有**一**种**说**法**是**他**的**子**孙**后**裔**有**一**部**分**移**居**朝**鲜**又**到**日**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那**些**所**谓**的**后**裔**是**不**是**始**皇**帝**直**系**后**裔**尚**且**存**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想**到**这**里**忍**不**住**看**向**刘**彻**问**道**:**“**父**皇**,** **赵**氏**遗**族**…**…**真**的**存**在**?**是**否**为**秦**皇**后**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定**定**看**着**刘**谈**:**“**你**关**心**这**么**多**做**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一**惊**,**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出**了**始**皇**迷**弟**的**属**性**,** **轻**咳**一**声**说**道**:**“**我**就**是**疑**惑**,** **秦**皇**子**孙**不**都**被**秦**二**世**杀**了**吗**?**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赵**氏**遗**族**?**会**不**会**是**冒**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深**深**看**了**刘**谈**一**眼**说**道**:**“**也**未**必**,**秦**皇**儿**女**众**多**,** **孙**子**辈**也**未**必**没**有**逃**脱**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脑**中**灵**光**一**闪**:**“**公**子**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没**有**承**认**也**否**认**,** **然**而**刘**谈**却**越**想**越**觉**得**是**这**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初**秦**二**世**上**位**之**后**大**肆**杀**害**兄**弟**姐**妹**,** **公**子**高**原**本**想**要**出**逃**,**但**是**又**担**心**会**牵**连**家**眷**,** **最**后**干**脆**申**请**给**始**皇**帝**陪**葬**,** **请**求**秦**二**世**放**过**自**己**的**家**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说**,** **秦**二**世**虽**然**精**神**不**正**常**,**但**他**答**应**了**公**子**高**,**并**且**也**真**的**放**过**了**公**子**高**的**家**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公**子**高**留**下**的**记**载**就**这**么**多**,**虽**然**大**汉**距**离**秦**朝**时**间**还**不**算**太**久**,** **但**因**为**经**过**战**乱**,** **很**多**史**料**遗**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坑**的**就**是**项**羽**,**他**当**初**一**把**火**把**始**皇**帝**搜**罗**的**天**下**书**籍**也**都**给**烧**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若**是**真**的**有**始**皇**帝**后**裔**遗**孤**存**在**,** **那**么**…**…**很**可**能**就**是**公**子**高**的**后**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低**头**又**看**了**一**眼**那**份**文**书**,** **小**心**放**到**刘**彻**地**书**案**上**之**后**说**道**:**“**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找**没**找**到**这**些**赵**氏**遗**族**的**下**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问**道**:**“**要**不**要**等**太**子**抓**到**他**们**交**给**你**来**处**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立**刻**说**道**:**“**不**…**…**不**用**了**,**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父**皇**处**置**为**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虽**然**有**心**给**始**皇**帝**留**下**一**条**血**脉**,**但**现**在**赵**氏**遗**孤**可**是**在**密**谋**诅**咒**刘**彻**,**哪**怕**那**些**人**是**始**皇**帝**的**血**脉**,**刘**谈**心**里**的**天**秤**也**是**偏**向**刘**彻**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要**是**始**皇**帝**在**这**里**嘛**,**他**或**许**还**会**犹**豫**一**下**,**但**…**…**应**该**也**会**站**在**刘**彻**这**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刨**除**个**人**崇**拜**,**还**有**个**人**感**情**因**素**在**里**面**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勾**了**勾**唇**角**说**道**:**“**你**自**己**小**心**一**些**,**敌**在**暗**你**在**明**,**这**些**人**能**够**接**触**到**燕**王**,**也**未**必**不**能**接**触**到**你**手**下**的**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乖**乖**点**了**点**头**,**听**到**刘**彻**这**么**说**忽**然**问**道**:**“**这**样**的**话**…**…**那**…**…**燕**王**就**是**被**冤**枉**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的**声**音**顿**时**冷**了**八**个**度**:**“**他**哪**儿**被**冤**枉**了**?**难**道**他**未**曾**设**巫**蛊**害**你**?**”**&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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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才**不**想**帮**刘**旦**求**情**呢**,**他**恨**不**得**就**此**按**死**刘**旦**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问**题**在**于**如**果**诅**咒**刘**彻**的**罪**名**放**不**到**刘**旦**身**上**,**那**他**的**罪**名**就**没**那**么**严**重**,**哪**怕**刘**彻**再**生**气**那**好**歹**也**是**他**儿**子**,**说**不**定**他**就**想**留**儿**子**一**命**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了**避**免**刘**彻**怀**疑**他**对**这**样**的**结**果**心**生**不**满**,**他**还**不**如**先**表**现**出**自**己**的**大**度**,**主**动**提**及**给**刘**旦**减**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没**想**到**刘**彻**似**乎**并**没**有**想**过**要**给**刘**旦**留**一**条**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的**想**法**就**很**简**单**,**现**在**敢**诅**咒**刘**谈**,**将**来**他**就**敢**诅**咒**太**子**,**甚**至**诅**咒**皇**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巫**蛊**这**种**东**西**,**要**么**不**碰**,**一**旦**碰**了**就**不**会**再**回**头**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刘**谈**认**真**点**头**,**这**才**放**心**一**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些**年**他**对**刘**谈**最**不**放**心**的**就**是**这**小**子**似**乎**对**家**里**人**总**是**有**一**种**奇**怪**的**豁**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刘**弗**陵**是**这**样**,**对**刘**髆**是**这**样**,**对**刘**旦**也**是**这**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跟**面**对**乌**师**庐**甚**至**是**西**安**阳**郡**郡**守**的**那**种**狠**辣**相**比**仿**佛**是**换**了**一**个**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固**然**不**觉**得**这**样**不**好**,**但**长**此**以**往**,**他**还**不**得**被**那**些**看**不**惯**他**的**兄**弟**欺**负**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刘**彻**唯**一**希**望**的**就**是**刘**旦**这**件**事**情**能**够**给**刘**谈**一**个**教**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随**着**草**原**演**武**的**结**束**,**观**摩**演**武**之**旅**也**到**此**为**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也**接**到**消**息**,**无**论**是**长**寿**宫**还**是**北**境**王**宫**都**已**经**驱**邪**并**且**整**理**好**了**,**等**皇**帝**和**北**境**王**回**去**也**正**好**也**能**回**去**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还**担**心**刘**彻**心**里**有**顾**忌**,**让**人**在**延**寿**殿**的**偏**殿**给**他**弄**了**一**张**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就**是**他**再**一**次**被**刘**彻**给**轰**了**回**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挥**着**袖**子**说**道**:**“**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北**境**国**的**政**务**你**是**不**处**理**了**吗**?**少**在**朕**这**里**耍**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狗**…**…**咳**咳**,**不**识**好**人**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刘**彻**居**然**这**么**心**大**,**都**不**在**乎**巫**蛊**的**影**响**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实**际**上**刘**彻**并**不**是**心**大**,**反**而**是**真**的**相**信**刘**谈**气**运**强**盛**,**所**以**能**够**坐**镇**北**境**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对**自**己**也**很**有**信**心**,**他**是**皇**帝**啊**,**那**东**西**埋**了**那**么**久**他**都**没**出**事**,**显**然**是**因**为**有**刘**谈**的**原**因**,**现**在**他**需**要**刘**谈**用**这**份**气**运**镇**守**边**疆**,**若**是**消**磨**在**这**里**反**而**导**致**匈**奴**入**侵**的**话**,**刘**彻**宁**可**靠**自**身**消**除**影**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更**何**况**…**…**刘**彻**也**不**一**定**非**要**刘**谈**来**,**愿**意**帮**他**消**灾**解**难**的**人**可**太**多**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被**轰**走**自**后**回**到**了**朔**方**城**也**的**确**有**一**部**分**事**情**需**要**处**理**,**那**就**是**霍**光**还**真**的**抓**到**了**一**些**图**谋**不**轨**的**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这**里**面**倒**是**没**有**几**个**跟**巫**蛊**有**关**的**,**大**部**分**都**是**浑**水**摸**鱼**,**想**要**在**朔**方**城**做**点**非**法**生**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要**知**道**,**越**是**管**制**严**苛**的**地**方**违**法**生**意**的**利**润**就**越**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后**轻**描**淡**写**说**道**:**“**这**些**人**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剩**下**这**些**跟**巫**蛊**有**关**的**,**腰**斩**,**弃**市**,**夷**三**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说**完**这**三**个**词**之**后**,**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年**在**学**习**历**史**的**时**候**,**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刑**罚**在**这**个**年**代**很**正**常**,**但**还**是**会**觉**得**太**过**血**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曾**几**何**时**他**也**能**这**么**轻**易**的**就**说**出**这**三**个**词**,**并**且**让**手**下**人**付**诸**行**动**了**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惜**他**的**感**慨**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就**听**到**霍**光**说**道**:**“**殿**下**,**按**律**,**当**按**谋**反**罪**论**处**,**应**诛**九**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按**你**说**的**去**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霍**光**应**了**一**声**,**很**平**常**地**说**起**了**送**驾**的**事**情**,**仿**佛**刚**刚**并**不**是**一**念**之**间**就**决**定**了**许**多**人**的**生**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巫**蛊**事**件**,**刘**彻**将**原**定**回**长**安**的**日**子**提**前**了**五**天**,**所**以**这**次**回**来**再**过**两**天**就**该**走**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其**实**需**要**刘**谈**做**的**事**情**没**多**少**,**只**不**过**就**是**让**他**决**定**要**给**刘**彻**带**些**什**么**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的**不**说**,**豆**制**品**之**类**的**肯**定**要**带**上**一**些**的**,**其**中**有**几**样**刘**彻**爱**吃**,**带**回**去**给**他**换**换**口**味**,**顺**便**给**陈**阿**娇**、**刘**据**和**当**利**长**公**主**他**们**也**带**一**些**。**&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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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达**到**一**个**目**的**就**止**步**不**前**了**呢**?**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也**不**过**是**因**为**以**前**那**些**英**雄**没**有**什**么**机**会**遇**到**那**些**美**人**罢**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现**在**他**才**算**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沉**溺**不**出**,**再**理**智**有**的**时**候**也**会**被**感**情**所**影**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着**陆**悬**逐**渐**远**去**的**背**影**,** **一**旁**的**李**陵**和**卫**登**两**个**人**互**相**看**看**,** **都**想**提**醒**刘**谈**该**回**去**了**,**毕**竟**北**境**国**哪**怕**是**在**夏**天**到**了**夜**晚**也**会**降**温**很**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他**们**十**分**清**楚**因**为**皇**帝**的**离**去**,** **北**境**王**心**里**本**来**就**不**太**高**兴**,** **现**在**乌**孙**王**又**走**了**,** **殿**下**心**里**肯**定**不**好**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在**刘**谈**站**了**一**会**可**能**自**己**也**感**觉**有**点**冷**,**干**脆**一**甩**袖**子**说**道**:**“**走**,** **回**去**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李**陵**和**卫**登**顿**时**松**了**口**气**,** **连**忙**护**送**刘**谈**回**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回**去**之**后**就**从**之**前**的**休**假**状**态**脱**离**了**出**来**,** **不**得**不**说**,**哪**怕**迎**驾**也**算**是**在**工**作**,**但**实**际**上**所**有**的**行**程**制**定**好**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刘**谈**去**发**愁**了**,** **他**就**开**开**心**心**陪**着**刘**彻**吃**喝**玩**乐**就**可**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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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此**时**正**在**看**豆**制**品**的**销**量**,**让**刘**谈**没**想**到**的**是**大**量**买**走**豆**制**品**的**竟**然**是**匈**奴**人**,**至**少**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销**量**,**剩**下**的**才**是**来**往**商**人**带**走**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谓**的**一**举**两**得**就**是**说**在**那**里**过**往**商**人**都**能**直**接**去**作**坊**取**货**,**推**广**了**豆**制**品**的**同**时**还**给**敦**煌**带**去**了**不**少**人**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没**说**话**,**因**为**这**个**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他**只**是**想**要**找**个**空**地**,**他**对**敦**煌**郡**守**有**好**感**,**觉**得**那**是**个**踏**实**做**事**的**人**,**所**以**也**愿**意**给**对**方**开**这**个**后**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能**有**这**样**的**效**果**他**也**没**有**想**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匈**奴**人**买**走**那**么**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正**在**思**索**的**时**候**,**突**然**听**到**林**修**说**道**:**“**只**是**如**今**豆**制**品**供**不**应**求**,**殿**下**可**打**算**扩**张**作**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后**挑**了**挑**眉**:**“**扩**充**?**人**手**不**够**如**何**扩**充**?**先**这**样****。**”**&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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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霍**光**冷**笑**:**“**如**此**见**利**忘**义**之**辈**,**殿**下**以**为**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笑**了**笑**说**道**:**“**他**的**确**是**个**小**人**,**但**是**小**人**用**好**了**也**有**奇**效**,**所**以**就**算**不**让**他**当**大**司**农**,**我**也**不**会**直**接**让**他**滚**蛋**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霍**光**想**了**想**忽**然**笑**道**:**“**让**他**去**当**典**客**或**许**合**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点**头**:**“**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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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后**来**回**来**之**后**到**时**有**时**间**了**,** **可**是**他**紧**接**着**又**到**了**北**境**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北**境**国**现**在**的**情**况**研**究**任**何**东**西**都**比**研**究**压**缩**饼**干**来**的**有**用**,**结**果**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放**置**了**,** **如**果**不**是**陆**悬**要**冬**日**出**征**,** **刘**谈**还**不**会**将**心**思**放**在**这**上**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之**前**的**那**些**所**谓**经**验**基**本**上**已**经**不**能**用**了**,**而**且**那**时**候**弄**的**压**缩**饼**干**也**有**些**不**太**合**适**,** **太**过**单**一**,** **唯**一**的**作**用**也**就**是**果**腹**。**&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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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兵**携**带**方**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陆**悬**那**边**的**话**,** **基**本**上**都**是**骑**兵**,**负**重**能**力**比**步**兵**要**强**很**多**,**所**以**刘**谈**暂**时**不**用**顾**忌**那**么**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平**衡**单**兵**口**粮**里**的**营**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年**头**几**乎**大**部**分**人**都**缺**少**糖**分**,** **但**哪**怕**是**刘**谈**也**做**不**到**给**单**兵**口**粮**里**放**糖**,** **甚**至**连**另**外**准**备**糖**块**都**做**不**到**,**因**为**那**真**的**是**很**大**一**笔**钱**,**别**说**北**境**国**的**国**库**,** **就**算**是**加**上**刘**谈**的**私**库**也**支**撑**不**了**多**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虽**然**有**钱**,** **但**是**依**照**最**近**乌**孙**国**打**仗**的**频**繁**程**度**,** **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托**腮**想**了**很**久**,**忽**然**想**到**了**最**好**的**替**代**品**—**—**葡**萄**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东**西**甚**至**陆**悬**他**们**都**能**自**己**做**,**能**够**储**存**得**久**还**能**补**充**不**少**糖**分**,**在**这**个**时**代**也**只**能**这**样**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尝**试**着**让**人**将**葡**萄**干**混**合**进**了**干**粮**里**面**,**压**缩**烤**制**之**后**味**道**竟**然**还**不**错**,**事**实**上**有**油**有**盐**还**有**葡**萄**干**提**味**,**只**要**比**例**不**是**特**别**鬼**畜**,**怎**么**也**不**可**能**太**难**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除**了**放**葡**萄**干**的**以**外**,**他**还**弄**了**一**些**放**肉**制**品**的**,**这**些**肉**制**品**大**多**都**是**鸡**肉**鸭**肉**,**只**是**哪**怕**是**用**家**禽**的**肉**最**后**的**成**本**还**是**很**高**,**根**本**做**不**到**全**军**推**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没**办**法**,**只**好**选**择**豆**制**品**,**还**是**做**素**肉**的**方**法**,**不**过**肯**定**不**会**像**是**给**刘**彻**做**得**那**么**精**心**,**只**是**用**盐**腌**制**一**下**,**然**后**加**入**到**干**粮**里**面**,**味**道**…**…**不**算**很**好**,**但**是**补**充**蛋**白**质**应**该**是**够**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蔬**菜**的**话**,**最**好**的**方**法**是**弄**脱**水**蔬**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说**实**话**,**脱**水**蔬**菜**太**难**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需**要**低**温**脱**水**,**要**不**然**就**算**脱**水**了**里**面**有**蔬**菜**吃**进**去**也**根**本**没**有**任**何**营**养**,**只**能**是**浪**费**能**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方**面**他**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行**,**主**要**是**没**办**法**压**低**成**本**,**一**批**脱**水**蔬**菜**需**要**低**温**烤**制**一**两**天**,**这**之**中**控**火**是**最**主**要**的**,**弄**一**点**还**行**,**想**要**给**士**兵**吃**那**的**消**耗**多**长**时**间**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后**刘**谈**也**只**能**放**弃**这**一**方**面**,**然**后**给**陆**悬**写**了**封**信**抱**怨**太**难**平**衡**。**&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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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霍**家**的**重**心**也**逐**渐**从**长**安**转**移**到**了**北**境**国**,** **那**些**奴**隶**自**然**也**大**部**分**都**被**带**了**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说**道**:**“**等**江**充**来**了**一**起**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要**不**然**等**等**他**还**要**再**说**一**遍**,**累**不**累**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江**充**来**得**倒**快**,**最**近**这**段**日**子**他**一**反**之**前**的**无**所**事**事**,**每**天**都**过**的**特**别**充**实**,** **从**早**忙**到**晚**,** **忙**着**抓**人**,**忙**着**审**理**再**忙**着**追**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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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自**古**以**来**涉**及**到**法**律**的**东**西**,**书**面**表**达**都**特**别**的**繁**琐**,**为**的**就**是**尽**量**减**少**漏**洞**,**所**以**无**论**是**从**看**还**是**从**理**解**上**来**讲**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直**接**将**文**书**放**到**一**边**说**道**:**“**等**等**再**看**,**我**把**你**喊**来**主**要**是**想**要**制**定**一**下**法**规**,**你**回**去**以**后**记**录**上**,**豆**制**品**从**今**天**开**始**列**为**官**制**物**资**,**跟**粮**草**同**等**地**位**,**每**年**只**能**通**过**关**市**售**卖**给**匈**奴**人**,**并**且**每**年**的**数**量**有**限**,**如**果**私**自**运**往**匈**奴**,**将**按**通**敌**叛**国**论**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江**充**听**后**愣**了**一**下**:**“**殿**下**,**要**这**么**严**格**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靠**在**凭**几**上**说**道**:**“**我**已**经**放**开**了**关**市**售**卖**的**口**子**,**这**已**经**算**不**上**严**格**了**,**真**若**是**严**格**管**控**,**在**关**市**上**都**不**应**该**售**卖**,**哦**,**豆**油**不**在**此**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豆**油**这**个**东**西**对**于**匈**奴**人**而**言**其**实**是**比**较**鸡**肋**的**,**因**为**人**家**有**大**量**的**动**物**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是**用**牛**羊**来**换**取**豆**制**品**的**话**,**那**么**原**本**可**能**只**够**五**个**人**吃**的**牛**羊**肉**换**出**来**的**豆**制**品**或**许**就**能**养**活**十**个**人**,**并**且**豆**制**品**比**粮**食**还**有**一**个**优**势**在**于**能**够**补**充**足**够**的**蛋**白**质**,**当**然**并**不**是**说**只**吃**豆**制**品**就**足**够**了**,**但**如**果**真**的**让**匈**奴**人**敞**开**了**买**,**至**少**他**们**的**粮**草**不**用**发**愁**了**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一**想**陆**悬**眼**看**着**就**要**出**兵**跟**匈**奴**死**磕**,**他**这**里**卖**豆**制**品**给**匈**奴**人**,**这**不**是**拖**后**腿**呢**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反**正**豆**油**又**不**能**充**当**粮**草**使**用**,**那**就**不**必**多**管**制**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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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失**笑**,**这**个**倒**是**很**有**诱**惑**力**,**虽**然**陆**悬**要**人**,**但**对**于**那**些**小**国**而**言**反**而**养**不**起**那**么**多**俘**虏**,**更**多**时**候**还**是**直**接**杀**了**了**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陆**悬**这**样**正**好**,**把**资**产**都**给**他**们**留**下**,**人**陆**悬**带**走**,**再**加**上**陆**悬**之**前**承**诺**能**够**从**大**汉**得**到**更**多**的**瓷**器**和**丝**织**品**低**价**卖**给**他**们**,**这**个**条**件**自**然**也**够**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眯**了**眯**眼**心**想**也**不**知**道**军**须**靡**死**了**没**有**,**丹**阳**公**主**如**今**对**大**乌**孙**的**控**制**力**度**怎**么**样**,**若**是**丹**阳**手**脚**快**,**能**够**控**制**住**整**个**大**乌**孙**甚**至**能**够**调**遣**乌**孙**兵**力**的**话**,**倒**也**好**来**个**趁**火**打**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陆**悬**如**今**是**大**汉**的**乌**孙**王**,**所**以**刘**谈**不**能**随**便**出**兵**,**但**是**大**乌**孙**就**不**一**样**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忽**然**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大**汉**士**兵**伪**装**成**乌**孙**人**听**从**丹**阳**那**个****·**夫**,**咳**咳**,**那**个**男**朋**友**的**指**挥**,**去**趁**机**偷**那**些**小**国**的**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不**过**,**这**件**事**情**得**问**刘**彻**,**甚**至**…**…**刘**谈**都**开**始**思**索**等**陆**悬**那**边**打**到**一**定**程**度**,**他**是**不**是**可**以**出**手**把**车**师**国**收**拾**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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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阿**加**牧**瞪**大**眼**睛**看**着**刘**谈**结**结**巴**巴**说**道**:**“**殿**…**…**殿**下**说**真**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也**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太**过**激**动**了**一**些**,** **轻**咳**一**声**说**道**:**“**应**该**可**以**,**只**是**有**一**个**想**法**,**你**回**去**先**别**着**急**跟**阿**悬**说**,** **万**一**不**成**反**而**白**让**他**空**欢**喜**一**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阿**加**牧**立**刻**说**道**:**“**殿**下**要**做**的**肯**定**能**够**做**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失**笑**:**“**你**倒**是**对**我**有**信**心**,**行**了**,** **一**路**奔**波**你**也**累**了**,** **去**休**息****。**”**&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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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开**毛**打**土**之**后**就**是**对**羊**毛**进**行**洗**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年**头**哪**怕**是**对**羊**毛**利**用**率**比**较**高**的**西**域**国**家**,**对**于**羊**毛**的**清**洗**也**大**多**都**是**用**清**水**了**不**起**加**上**一**些**植**物**来**清**洗**,**清**洗**效**果**并**不**好**,**所**以**洗**过**之**后**的**羊**毛**照**样**粗**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猜**测**后**世**在**羊**毛**清**洗**这**方**面**应**该**是**有**化**学**制**成**的**洗**涤**液**来**进**行**清**洗**的**,**可**惜**刘**谈**并**不**确**定**那**些**清**洗**剂**的**成**分**,**只**能**让**人**先**用**肥**皂**来**尝**试**洗**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得**不**说**哪**怕**只**是**用**肥**皂**简**单**清**洗**也**能**让**羊**毛**变**得**更**加**干**净**,**尤**其**是**对**于**油**脂**的**清**洗**比**以**前**强**得**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等**清**洗**完**毕**之**后**,**将**这**些**羊**毛**再**进**行**晒**干**,**然**后**再**进**行**梳**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梳**毛**也**分**粗**梳**和**精**梳**,**粗**梳**就**是**将**羊**毛**简**单**的**梳**理**一**遍**,**为**的**是**梳**开**里**面**的**结**还**有**毛**团**,**为**下**一**步**精**梳**做**准**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传**统**的**羊**毛**毡**和**羊**毛**毯**制**作**工**艺**基**本**上**到**了**这**里**就**可**以**开**始**拿**来**用**了**。**&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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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有**提**高**生**产**效**率**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人**力**不**足**的**问**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萧**呈**噎**了**一**下**,**看**了**刘**谈**一**眼**心**里**十**分**疑**惑**,**不**知**道**他**们**家**殿**下**要**纺**车**干**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发**话**的**是**霍**光**,**萧**呈**可**能**会**直**接**问**出**口**,**虽**然**霍**相**平**日**里**看**上**去**很**严**格**,**实**际**上**脾**气**还**是**很**好**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嗯**,**据**说**他**的**脾**气**是**生**生**被**北**境**王**殿**下**磨**练**出**来**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萧**呈**觉**得**那**是**因**为**霍**相**本**来**脾**气**就**不**错**,**毕**竟**霍**相**这**个**人**是**真**的**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当**然**前**提**是**你**也**是**个**正**人**君**子**,**面**对**小**人**或**者**罪**犯**…**…**那**他**们**就**会**见**识**到**霍**相**到**底**有**多**厉**害**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萧**呈**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走**了**,**他**速**度**很**快**,**当**天**就**将**纺**车**送**到**了**北**境**王**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不**过**随**着**纺**车**进**来**的**还**有**霍**光**等**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于**是**北**境**王**宫**之**中**就**出**现**了**刘**谈**围**观**纺**车**,**其**他**人**围**观**刘**谈**的**奇**景**。** 第439章 [一更]439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以**前**是**知**道**纺**车**的**,** **但**是**纺**车**的**实**物**却**没**怎**么**看**过**,**确**切**说**是**完**整**纺**车**的**实**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博**物**馆**里**的**基**本**上**都**只**剩**下**残**骸**,**至**于**复**原**的**那**些**纺**车**都**是**年**代**比**较**近**的**,** **像**是**大**汉**时**期**的**纺**车**似**乎**也**只**存**在**于**记**载**之**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他**刚**好**奇**的**围**着**纺**车**转**了**两**圈**,**一**扭**头**发**现**霍**光**、**卫**登**、**李**陵**、**卫**不**疑**再**加**上**一**个**江**充**正**几**乎**保**持**同**一**个**动**作**的**在**盯**着**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扶**着**纺**车**问**道**:**“**你**们**今**天**怎**么**凑**这**么**齐**?**赶**紧**有**事**儿**说**事**儿**,** **一**个**个**盯**着**我**干**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五**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谁**都**没**说**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实**在**忍**不**下**去**直**接**点**名**说**道**:**“**阿**光**,**你**来**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霍**光**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殿**下**…**…**您**这**是**…**…**要**学**纺**织**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看**了**看**手**下**的**纺**车**,** **再**看**看**霍**光**,** **感**觉**自**己**好**像**隐**隐**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突**然**跑**过**来**围**观**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觉**得**他**不**务**正**业**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他**大**概**是**小**看**了**他**手**下**的**脑**洞**,**卫**登**是**个**耿**直**孩**子**,** **小**声**说**道**:**“**殿**下**之**前**已**经**为**了**乌**孙**王**洗**手**作**羹**汤**了**,** **现**在**难**道**还**要**学**习**纺**布**吗**?**”**&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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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宫**人**被**他**一**吓**,**手**一**抖**差**点**把**纺**车**都**给**推**倒**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对**着**宫**人**挥**挥**手**说**道**:**“**行**了**,**这**里**不**用**你**了**,**下**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宫**人**听**后**咬**了**咬**唇**,**有**些**失**落**的**退**了**下**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苗**瑞**原**本**是**选**的**王**宫**中**最**出**挑**的**那**个**宫**人**过**来**的**,**结**果**没**想**到**刘**谈**从**头**到**尾**眼**睛**都**在**纺**车**上**,**就**算**看**向**宫**人**也**更**多**是**在**看**她**的**操**作**方**式**,**其**他**时**候**更**是**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对**方**。**&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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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手**摇**纺**车**不**过**就**是**由**木**架**、**锭**子**、**绳**轮**和**手**柄**四**部**分**组**成**,**还**有**就**是**将**锭**子**装**在**绳**轮**上**的**多**锭**手**摇**纺**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比**起**刘**谈**折**腾**出**的**那**些**东**西**,**手**摇**纺**车**简**单**的**过**分**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拿**着**画**好**的**图**让**人**将**纺**车**搬**走**,**回**到**了**书**房**之**后**,**认**真**想**了**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他**的**印**象**中**,**手**摇**纺**车**的**下**一**个**进**化**产**品**应**该**就**是**脚**踏**纺**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将**脚**踏**纺**车**写**在**了**纸**上**却**并**没**有**着**急**思**索**怎**么**弄**成**脚**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就**算**换**成**脚**踏**纺**车**那**也**是**单**人**使**用**,**或**许**能**够**加**快**一**点**速**度**,**但**是**加**快**的**那**点**速**度**在**庞**大**的**市**场**面**前**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刘**谈**决**定**暂**时**先**跳**过**脚**踏**纺**车**,**再**继**续**弄**下**一**个**,**那**就**是**水**转**大**纺**车**!**&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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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就**是**后**世**一**层**楼**的**高**度**,**甚**至**有**些**楼**房**矮**,**一**层**楼**都**不**如**这**个**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长**更**是**达**到**了**九**米**左**右**,** **可**以**说**的**上**是**实**实**在**在**的**庞**然**大**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水**转**大**纺**车**旁**边**还**放**着**作**为**参**考**用**的**手**摇**纺**车**,**此**时**此**刻**手**摇**纺**车**被**水**转**大**纺**车**衬**托**的**仿**佛**是**小**孩**子**的**玩**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绕**着**水**转**大**纺**车**转**了**一**圈**之**后**问**道**:**“**怎**么**样**?**试**过**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粲**十**分**自**豪**说**道**:**“**回**殿**下**,** **已**经**试**过**了**,** **最**多**能**够**同**时**带**三**十**枚**纱**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算**了**一**下**,**目**前**的**手**摇**纺**车**最**多**也**就**是**三**四**枚**纱**锭**,** **同**一**时**间**水**转**大**纺**车**的**效**率**几**乎**是**手**摇**纺**车**的**十**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同**时**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注**意**的**那**就**是**人**力**有**穷**时**,** **人**总**是**会**累**,**而**且**一**般**女**子**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纺**织**,** **她**们**需**要**照**顾**家**里**人**,** **需**要**吃**饭**睡**觉**。**&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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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卫**不**疑**眼**看**着**刘**谈**表**情**不**太**美**妙**,**连**忙**踹**了**卫**登**一**脚**,**把**他**踹**到**一**边**同**时**说**道**:**“**殿**下**息**怒**,**这**小**子**最**近**训**练**都**训**傻**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着**卫**登**深**沉**说**道**:**“**这**件**事**情**…**…**倒**也**是**我**的**错**,**毕**竟**之**前**一**直**强**调**精**锐**团**的**单**兵**作**战**能**力**和**体**力**,**都**忘**了**还**需**要**培**养**他**们**的**思**维**模**式**,**不**读**书**人**是**会**傻**的**,**我**的**手**下**可**不**收**傻**子**,**看**来**…**…**是**时**候**给**你**们**增**加**一**点**文**化**课**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猝**不**及**防**被**殃**及**无**辜**的**李**陵**没**忍**住**踹**了**卫**登**一**脚**:**都**怪**你**,**当**着**殿**下**的**面**犯**什**么**傻**!**&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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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现**在**是**为**了**避**风**头**,**但**是**早**晚**都**要**增**兵**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卫**不**疑**看**了**一**眼**傻**弟**弟**,**没**说**话**,**多**读**点**书**也**没**什**么**不**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霍**光**没**有**理**会**他**们**这**一**出**闹**剧**,**只**是**问**道**:**“**殿**下**把**我**们**都**喊**过**来**,**肯**定**是**有**事**相**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虽**然**做**完**一**样**东**西**就**喜**欢**炫**耀**,**但**那**也**分**情**况**,**一**般**都**是**在**完**全**做**出**来**之**后**才**会**去**炫**耀**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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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谈**脑**海**里**已**经**想**出**了**很**多**种**原**因**—**—**是**不**是**他**给**的**工**钱**太**高**,**大**家**都**去**打**工**了**?**是**不**是**关**市**那**边**太**红**火**,**所**以**很**多**人**也**过**去**打**工**了**?**就**算**当**不**成**商**人**,** **但**是**关**市**那**里**的**商**人**也**是**需**要**人**来**帮**忙**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般**商**人**会**带**着**重**要**人**物**过**来**,**但**是**像**是**做**苦**力**的**活**计**都**会**在**当**地**寻**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哪**怕**当**地**价**格**再**高**也**比**带**着**人**一**路**跋**山**涉**水**来**的**钱**少**,**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年**头**路**上**不**安**全**,** **会**跟**着**跋**山**涉**水**做**这**种**苦**活**累**活**的**一**般**都**是**奴**隶**。**&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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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听**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简**单**来**说**就**是**耕**种**的**时**候**有**划**时**代**进**步**的**农**具**用**,**所**以**大**家**一**个**兴**奋**就**耕**种**了**更**多**的**地**,** **中**间**打**理**田**地**的**时**候**大**家**已**经**感**觉**到**累**了**,** **但**那**个**时**候**还**能**承**受**,** **一**想**到**秋**天**能**够**收**获**更**多**,**干**劲**十**足**有**没**有**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现**在**大**家**发**现**事**情**好**像**大**条**了**—**—**来**不**及**收**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北**境**国**的**秋**天**很**短**暂**,**短**暂**到**了**今**天**可**能**还**是**秋**天**,**明**天**就**是**一**场**大**风**刮**过**,**瞬**间**入**冬**。**&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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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粲**说**道**:**“**就**是**能**够**束**缚**住**这**些**稻**子**的**钩**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了**一**个**弯**钩**,** **刘**谈**低**头**看**着**弯**钩**忽**然**一**拍**案**几**说**道**:**“**我**想**起**来**了**,**在**行**进**的**过**程**中**,**这**个**弯**钩**应**该**是**活**动**的**,** **一**开**始**是**张**开**状**态**,**然**后**随**着**行**进**,** **划**一**道**圆**弧**形**将**稻**子**往**割**刀**上**推**,** **不**过**这**样**的**话**,**割**刀**的**形**式**就**不**能**用**剪**子**这**种**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粲**立**刻**说**道**:**“**是**,** **所**以**臣**想**的**是**用**圆**盘**型**的**割**刀**,** **并**且**在**行**进**的**过**程**中**这**个**割**刀**是**旋**转**状**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转**头**看**向**公**输**粲**:**“**能**够**同**时**提**供**驱**动**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粲**想**了**想**说**道**:**“**会**稍**微**复**杂**一**些**,**但**也**还**好**,** **如**果**只**是**静**止**不**动**的**割**刀**,** **可**能**效**果**没**有**那**么**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公**输**粲**的**肩**膀**笑**道**:**“**可**以**啊**,** **看**起**来**你**对**这**方**面**好**像**还**挺**了**解**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粲**苦**笑**着**说**道**:**“**臣**年**少**时**期**家**境**贫**困**,**也**曾**种**过**田**。**”**&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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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然**最**主**要**的**是**在**北**境**国**他**有**信**心**跟**墨**家**打**擂**台**,**公**输**家**好**歹**在**这**里**也**算**是**扎**根**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刘**谈**有**一**个**习**惯**就**是**只**要**做**出**了**有**益**民**生**的**东**西**,**他**就**会**尽**力**跟**百**姓**宣**扬**朝**廷**的**功**绩**,**中**间**也**会**带**上**公**输**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北**境**国**的**百**姓**基**本**上**是**只**知**道**公**输**家**不**知**道**墨**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北**境**国**就**是**公**输**家**的**主**场**啊**,**在**自**己**的**主**场**难**道**还**能**输**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刘**谈**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置**身**事**外**,**还**主**动**承**担**起**责**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一**刻**公**输**粲**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北**境**国**那**么**多**人**都**对**北**境**王**死**心**塌**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粲**浑**身**充**满**干**劲**:**“**还**请**殿**下**稍**等**两**天**,**臣**这**就**先**做**出**一**个**模**型**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时**间**紧**任**务**重**,**我**也**不**说**别**的**了**,**抓**紧****,**等**这**个**弄**完**,**我**给**你**们**放**假**。**”**&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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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看**他**这**幅**样**子**就**忍**不**住**想**摇**头**,**他**自**认**为**也**不**算**特**别**苛**刻**的**人**,**只**要**这**些**人**不**违**法**乱**纪**,**做**事**情**达**到**了**他**制**定**的**标**准**,**他**就**很**好**说**话**,**现**在**这**些**郡**守**之**中**也**就**桑**迁**跟**寇**正**达**两**个**人**在**他**面**前**能**比**较**自**然**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他**也**不**介**意**,**让**人**畏**惧**也**不**算**坏**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抽**出**一**份**文**书**递**给**身**旁**的**小**宦**官**,**然**后**对**张**成**涵**说**道**:**“**这**个**东**西**你**先**看**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张**成**涵**双**手**接**过**文**书**,**匆**匆**翻**阅**了**一**番**之**后**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击**中**,**结**结**巴**巴**说**道**:**“**殿**下**…**…**殿**下**要**建**羊**毛**工**坊**?**武**威**有**许**多**地**方**都**适**合**,**殿**下**随**意**挑**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张**成**涵**已**经**决**定**无**论**刘**谈**选**定**在**哪**里**,**他**都**会**支**持**,**就**算**那**里**有**田**地**有**百**姓**,**他**也**会**想**办**法**将**那**个**地**方**腾**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要**知**道**北**境**王**要**弄**的**东**西**,**那**基**本**上**就**是**聚**宝**盆**啊**。**&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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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以**往**两**个**郡**差**不**多**倒**霉**,**虽**然**自**己**这**边**更**差**一**点**,**但**是**好**歹**也**还**有**个**人**陪**着**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现**在**可**好**…**…**人**家**眼**看**着**要**飞**黄**腾**达**,** **到**时**候**他**左**边**一**个**敦**煌**郡**右**边**一**个**武**威**郡**,** **两**个**郡**都**会**变**得**越**来**越**富**有**,** **中**间**夹**杂**着**他**一**个**张**掖**郡**,** **弱**小**可**怜**又**无**助**,**哦**,**不**对**其**实**他**跟**敦**煌**之**间**还**有**一**个**酒**泉**郡**,**不**过**就**酒**泉**郡**也**比**他**强**一**点**,**因**为**从**一**开**始**酒**泉**郡**郡**守**跟**敦**煌**郡**郡**守**寇**正**达**关**系**就**比**较**不**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这**一**段**时**间**以**来**,** **酒**泉**郡**经**常**组**织**人**手**去**敦**煌**郡**帮**忙**,**敦**煌**郡**郡**守**也**缺**人**,** **就**直**接**把**人**收**了**下**来**,**给**他**们**活**干**,**却**并**没**有**让**他**们**落**户**,** **也**就**是**说**这**些**人**赚**了**钱**,**交**税**还**是**要**在**酒**泉**郡**交**,** **这**一**来**二**去**就**比**武**威**郡**和**张**掖**郡**强**多**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且**人**家**那**里**生**活**过**得**好**,** **那**他**这**里**的**百**姓**就**会**跑**去**别**人**那**里**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哪**怕**户**籍**在**这**里**有**什**么**用**?**北**境**国**各**郡**的**户**籍**并**不**是**那**么**严**格**,**只**要**遵**循**一**定**的**手**续**,**直**接**就**可**以**落**户**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当**初**敦**煌**郡**的**人**有**不**少**都**往**他**这**里**跑**,** **当**初**他**可**是**美**滋**滋**都**收**下**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果**自**从**关**市**开**了**以**来**,**他**这**里**的**人**口**就**在**一**点**点**减**少**,** **一**问**都**跑**去**敦**煌**郡**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也**不**是**没**抗**议**过**,** **只**是**当**初**敦**煌**郡**郡**守**寇**正**达**跟**他**抗**议**的**时**候**,** **他**跟**人**家**怎**么**说**的**来**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哦**,** **是**老**百**姓**自**己**有**腿**,**人**家**要**去**什**么**地**方**他**哪**儿**管**得**着**?**&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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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张**掖**郡**郡**守**虽**然**没**得**到**主**意**,**但**是**得**到**了**霍**光**的**承**诺**顿**时**也**放**心**了**不**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国**相**既**然**说**会**上**报**殿**下**,**那**就**一**定**会**,**不**得**不**说**,**北**境**国**从**上**到**下**如**今**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会**敷**衍**了**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大**概**是**上**升**开**拓**期**朝**廷**的**特**点**,**当**然**也**可**能**跟**高**层**都**是**年**轻**人**有**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越**是**年**轻**就**越**是**认**真**,**更**笃**信**一**口**唾**沫**一**个**钉**。**&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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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说**道**:**“**让**敦**煌**郡**郡**守**自**己**去**选**,**不**强**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朔**方**城**这**么**盖**是**特**色**也**是**治**安**,**作**为**王**都**就**是**要**规**规**整**整**才**有**气**势**,**但**是**对**于**别**的**城**池**,**刘**谈**觉**得**最**好**还**是**保**留**当**地**的**特**色**,**以**后**如**果**能**够**发**展**旅**游**业**也**算**是**有**人**文**景**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都**是**跟**朔**方**城**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城**池**大**小**,**那**谁**还**喜**欢**去**这**些**城**池**?**&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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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今**敦**煌**郡**肯**定**重**点**在**贸**易**,** **而**酒**泉**郡**也**算**是**能**跟**着**沾**上**一**点**光**,**武**威**郡**走**纺**织**,**中**间**的**张**掖**看**起**来**有**点**不**上**不**下**,** **能**做**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托**腮**说**道**:**“**我**记**得**张**掖**那**边**也**有**大**片**草**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霍**光**叹**息**点**头**:**“**对**,** **所**以**张**掖**那**边**的**耕**地**不**算**太**多**,** **草**场**和**戈**壁**占**据**了**太**多**位**置**,** **所**以**在**耕**种**上**也**不**占**优**势**。**”**&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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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事**实**证**明**,**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刘**谈**跟**霍**光**正**说**到**了**刘**彻**,**刘**谈**就**收**到**了**刘**彻**的**诏**令**。** 第445章 [三更]445 刘彻这一次的诏令就是针对刘谈上次说的针对车师国的计划。 因为刘谈是正正经经递上了一封奏疏, 所以刘彻干脆就以诏令的形式下达命令。 实际上刘谈在听说有诏令传达的时候,他就知道刘彻肯定是同意了。 他心里有些惊讶,之前霍光可是觉得不应该这么做的, 结果没想到刘彻反而同意了。 此时霍光正有些奇怪“陛下现在下达诏令所为何事?” 最近北境国都在忙着搞生产, 也没搞什么大动作, 怎么还用上诏令了? 要知道刘彻一般让刘谈做什么事情都是直接写封信告诉他,除非特别重要的事情, 所以很少用到诏令, 这一年来更是只有在特定时期才能用到。 刘谈对于霍光的疑惑有些心虚, 想了想还是给霍光打了一个预防针“那个……可能是有关系西域的事情。” 霍光第一反应“难道陛下后悔同意乌孙王冬日出征的请求了?” 刘谈连忙说道“应该不是,哎,先看看再说。” 诏令是下达给北境王的,但既然用到了诏令,一般默认的就是整个北境国官员都要协同做这件事情, 于是霍光毫无压力的去了。 然后他就听到皇帝陛下同意北境王冬日进攻车师国的请求。 霍光????? 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冬日进攻车师国?他怎么不知道? 等天使宣谕之后,刘谈立刻让人将天使带下去好生照顾, 同时小心翼翼转头看了霍光一眼。 原本他以为霍光此时肯定会面色铁青,然而实际上霍光整个人都似乎在状况外,一脸茫然地看着刘谈。 刘谈顿时被吓了一跳, 霍光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个表情, 他有些担心说道“阿光啊, 你想说什么就说, 别憋着。” 霍光回过神来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殿下给陛下递了奏疏?” 刘谈有些尴尬“那什么……我也就随便写写,没想到父皇会同意。” 霍光深吸口气,为自己之前庆幸北境国进入稳定发展时期而感到后悔——庆幸什么啊?他们家殿下怎么可能安静过日子? 他无奈说道“臣立刻让人去清点粮草, 顺便再让人看一下兵器之类的, 只是不知殿下想要何时出征?派谁领兵?” 刘谈歪头看着霍光“不生气哦?” 霍光忍不住转头看向天空, 他生气有什么用吗?连皇帝都答应了的事情。 而且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他多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说为什么刘谈要选在这个时候打车师国。 还不是想要趁着匈奴被乌孙王缠着无暇他顾的时候趁火打劫? 至于为什么是车师国,第一是距离近,第二是车师国乃是大汉通往西域的咽喉,这么重要的东西一直被别人把持在手里肯定不放心,所以必须拿下来。 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借口,实际上……霍光心里很清楚,他们家殿下还记着当年的仇呢。 啧,以后谁再说北境王宽和大度那必然是眼睛瞎了! 既然如此,霍光没什么好阻拦的。 刘谈见他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气场的确看起来不是那么生气的样子,他便说道“还能让谁呢?让卫不疑去啊,顺便让李陵和卫登带着精锐团去见见血,这一次尽量以精锐团为主,普通队伍为辅,至于怎么调派,李陵和卫登都要听从卫不疑的指挥。” 霍光挑眉“你舍得?” 刘谈沉默了一瞬,他知道霍光的意思是打仗是会死人的,精锐团的确单兵作战厉害,团队协作也很厉害,但他们终究还是人,一旦上了战场可能会遇到各种事情导致死亡。 他长长叹了口气“不舍得也没用,早晚都要有这么一遭,车师国比起匈奴来差得远,是最好的练兵机会了,这一次之后都未必还有这样的机会,以往所谓的实战演习伤亡都是假的,长此以往容易让他们产生战争也不过如此的想法,这不好。” 霍光没说话,其实原本卫不疑也曾经跟他说过这件事情,但私下议论归私下议论谁也不能对北境王的护卫指手画脚啊。 谁都知道精锐团将来的方向是什么,只是明面上这种就是属于刘谈的护卫,哪怕是卫不疑也不能多嘴说什么。 还好,刘谈自己想通了,知道了实战的重要性。 霍光说道“既然如此,那何时出征?” “先准备着,等阿悬带兵出征之后就集结军队,让所有人随时待命。”刘谈说完又解释道“现在还不清楚他们跟匈奴会打成什么样子,最理想的状态是匈奴抽不出手来管车师国,不过这件事情可能并不是那么容易,所以也要做好应对匈奴的准备。” 霍光却笑道“殿下既然有此意,若是乌孙王知道定会想办法缠住匈奴的。” “我没打算让他知道。”刘谈看了霍光一眼“我不想影响他,打车师国是北境国的事情,两边没有联合的可能那就尽量将干扰降到最低。” 缠着匈奴?拿什么缠?拿人命啊。 若是让陆悬知道了,这对于他而言是个很艰难的抉择,他需要对自己的子民负责,能不让他们死就不让他们死。 刘谈觉得上了战场的陆悬应该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但是万一呢?到时候那些人就是因他而死,哪怕陆悬不觉得有什么,他自己都会觉得愧疚。 霍光起身说道“乌孙王身边还有其他小国助阵,想必他能协调好。” 刘谈心中一动,若是让这些小国去缠住匈奴,那倒是很好的选择,一方面能够给北境国创造机会,另外一方面还能削弱这些小国的实力。 说不定到时候不管是陆悬还是丹阳公主想要吞并这些小国都会容易许多。 不过那些小国的国君也不是傻子,估计不那么容易。 刘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要依靠这些计谋为好,北境国的实力比车师国应该是强一些的,至少从装备和粮草上来讲就强很多。 而且踏·弩自从改进之后还没出现在战场上过,也一直不知道其威力如何,现在正好看看,然后再看看还能做点别的什么。 至于那些阴谋阳谋,可以有,但不能过分倚重。 霍光见刘谈陷入沉思也不多说什么,果断下去开始准备。 一场战争需要涉及到方方面面,最明显的就是要进行征兵,还有粮草的问题,以及最重要的水资源。 霍光回到国相府就派人将卫不疑找了来。 卫不疑来国相府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紧张的,他甚至在思索是不是最近朔方城的治安又出现了问题。 要知道一般不是治安出问题,或者说需要大规模地抓捕人的话,霍光很少会管他,直接放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霍光见到卫不疑一脸的警醒便说道“你的任务来了。” 卫不疑小声说道“之前巫蛊一案涉及到的人都已经抓的差不多了,最近城内也都很安生,还有什么任务?” 城内当然安生了,卫不疑这些日子带着人四处抓人,搞得人心惶惶。 以往北境国的武侯在刘谈的命令下一直保持着严肃但亲善的人设,百姓们见到武侯只要对方不是在执勤还会含笑打声招呼,再加上刘谈让武侯统一着装,而卫队又是朔方城门面担当,所以这些武侯一个个身高腿长,挺拔笔直,是不少小郎君钦羡的对象,小娘子的梦中情人。 结果一夕之间,这些武侯就变成了大家最害怕的存在,生怕武侯会敲响自家的门。 直到这个时候百姓们才忽然意识到这些武侯再怎么亲善,那也是国家暴力机关。 于是如今整个朔方城不说风声鹤唳,大家也都老老实实,重新做人了。 霍光看着卫不疑说道“前两日殿下上书,请求攻打车师国,陛下已经同意,殿下的意思是让你带兵,你可以准备起来了。” 卫不疑听后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以为的任务是让他去抓人,结果居然是让他去打仗吗? 霍光看着卫不疑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由得随手拿起一管毛笔砸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不愿意去?不愿意我就去跟殿下说一声……” “不不不,愿意去愿意去。”卫不疑简直是被巨大的喜悦所击中,连忙说道“那……何时出征?” 霍光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这一次以精锐团为主,等到乌孙王出征之后就开始随时准备出征。” 卫不疑顿时明白了刘谈的意思,搓了搓手说道“那看来是要冬天出征了,既然如此,那需要将相应的训练提上日程,这边的士兵还从来没有进行过冬日训练呢,就是不知道……殿下的精锐团是不是也要训练?到时候……要跟我的手下一起训吗?” 霍光看着他说道“想什么呢?精锐团是殿下的护卫,不能轻动,而且以精锐团的训练方式,你手下那点人也跟不上。” 卫不疑嘿嘿笑道“我就是馋精锐团的训练方式嘛,卫登那臭小子守口如瓶,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精锐团到底怎么训练出来的。” 卫不疑心里快好奇死了,他好歹也算是武将世家,卫青当年为人宽厚,跟所有人的关系没有特别亲密,但是在那些武将有困难的时候也会伸出援手,一来二去,承卫青人情的人很多,所以哪怕卫青去的早,卫不疑他们的军事知识也有人会提点一二。 结果无论是他还是李不厌,训兵都比不上他们家殿下,手里的兵估计在精锐团面前都走不过三招,这让卫不疑快馋死了,他也想要训出这样的军队啊。 霍光看了他一眼说道“那这件事情你得去问殿下。” 卫不疑想了想,转头就跑去找了刘谈。 刘谈听了卫不疑的说辞之后,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对啊,冬天出兵,得进行冬季训练啊,失策失策。” 卫不疑???? 第446章 [一更]446 迎着卫不疑惊讶的目光, 刘谈轻咳了一声,努力挽回自己的颜面“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精锐团一向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应该能适应……?” 卫不疑您这一脸的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也不怪刘谈, 所谓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主要是说最冷最热的日子都不会断了体能训练, 至于其他训练基本上都会暂停或者换成其他训练项目。 但是从一开始到现在,精锐团就没有训练过冬日行军, 还有冬日攻城的问题, 这些都要进行演练。 刘谈想了半天说道“不过这也的确是个问题, 拉练还是需要的,不过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就算进行拉练达不到效果,先征兵,唔, 拉练的地方要好好选。” 卫不疑愣了一下“在受降城附近不就行了吗?实在不行在敦煌也可以。” 敦煌郡距离车师国很近,气候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用来作战前演练最合适。 当然这也就是北境国烧得起这个钱,这年头打仗都是先征兵,人数差不多之后就直接拉上战场, 谁会搞什么战前演练。 刘谈摇了摇头“那边距离匈奴太近了, 之前乌师庐经常带着人跑到关市这边晃悠, 虽然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但肯定会想办法安插人手进来,敦煌郡那边未必安全,若是让他知道提早告知车师国, 虽然不怕, 但也麻烦。” 卫不疑听后也觉得有道理, 忍不住有些纳闷“乌师庐作为匈奴单于,一天到晚的没有事情做吗?怎么动不动就去关市?” 虽然刘谈在朔方城,但关市那边的动向还是知道一些的,至少他知道乌师庐什么时候出现。 按照现在的规律,基本上就是半个月出现一次,搞的关市那边总是提心吊胆,生怕这个神经病直接带着兵又打过来,搞得刘谈不得不派更多的人驻扎在那里。 原本他是想要从精锐团选出五十人左右就行的,结果现在直接在那边放了两百人。 一时之间搞得刘谈也有些纠结,这些人到底要不要调回来?调回来的话会不会让乌师庐察觉到什么? 思来想去,他最后还是决定不调回来,只能说道“谁知道呢,正常人不要去揣摩疯子的想法,我听说他之前又把新提拔起来的左大都尉给杀了?” 卫不疑点头“对,不厌新传回来的消息,据说不仅如此,他还对阏氏的母族赶尽杀绝,虽然没对阏氏下手,但是据说阏氏已经受惊过度而亡,反正前一段时间匈奴王庭也是血海滔天。” 刘谈撇嘴“别也了,咱们这边是有特殊情况,乌师庐……大概就是纯粹的发疯。” 之前那个左大都尉看上去就不像是个能生事的人,应该就是乌师庐浮上来的傀儡,结果这刚多久啊,就丢了性命。 刘谈说道“行了,现在说这些也为时尚早,征兵也要等秋收之后,倒是可以想想办法能不能从公输家那里弄出点别的东西来。” 卫不疑立刻说道“殿下,那个手·弩……” “想都别想。”刘谈果断拒绝“手·弩需要长时间训练,否则还没杀敌只怕就先把自己人给弄伤了。” 卫不疑立刻顺杆爬“那……就制定长时间训练的计划嘛。” 刘谈对着他挥了挥手“这件事情我会考虑,快走快走。” 卫不疑还想说什么,然而他还没张嘴就听到刘谈对着苗瑞说道“滚滚呢?好久没跟它玩了,快把它带过来。” 卫不疑果断闭嘴滚蛋,一言不合放食铁兽,惹不起惹不起。 刘谈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苗瑞问道“殿下,还把滚滚带过来吗?” 刘谈果断说道“不用了,去把公输粲喊来。” 虽然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一定还能搞出什么新东西,但万一呢?而且就算有个眉目也行啊。 苗瑞立刻派人去请公输粲,结果来的却是公输亦。 公输亦拱手说道“启禀殿下,家父……出门云游了。” 刘谈“啊?出门云游?” 公输亦点点头“家父说殿下给他放了几天假,所以他干脆就出去走走看看,还说殿下说了闭门造车不好。” 这……还真是刘谈说的。 而且当时的场景刘谈自认为自己说得也没错,只不过没想到赶得这么巧,他问道“那你父亲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公输亦说道“家父之前说天,不过现在他已经出去五天了,可能要十天左右。殿下要做什么?如果不是特别难的话,臣……臣也是可以的。” 刘谈摆摆手“我没什么目标就是想跟你父亲聊聊天而已。” 想要从公输家拿东西,公输亦可做不了这个主。 公输亦只好不甘心的走了,而刘谈则有些诧异,公输粲这是去做什么了居然还多逗留了五天?难道是收割机出了问题? 实际上收割机倒是没出问题,公输粲只是想要多看看多走走,最主要的是在民间得到了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满足感而已。 他以前做东西都是别人付款指定做什么,那些商品带来的反馈也就是告诉他好不好用,没人会跟他说哪里需要改进,哪里可以保留。 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所以哪怕到了北境国他也是闷头做东西,目的也只有一个——能让北境王殿下满意就行,其他不管。 按照道理说这样的想法也没问题,但是他们家殿下说让他出去走走,看看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大家用得顺不顺手开不开心,倒是真的让公输粲动心。 他很清楚虽然北境王殿下对收割机应该是挺满意的,但问题在于北境王又不会真的下地干活,只要实验的时候觉得不错那就行了。 公输粲忽然很想听一听真正使用者的反馈。 于是公输粲真的就开始出门去寻找正在秋收的田地。 新式的收割机已经开始一点点地投入使用,公输粲了解了一下,虽然国相已经在尽力推广,但实际上真正能用到的就是朔方郡还有距离朔方郡比较近的几个郡城,再远一点的地方就没有了 整个北境国十六个郡大概也就六个郡现在用上了收割机,其他十个郡只是郡城有收割机可以作为租借用具,个人暂时是买不到的。 听上去没有真正全面推广开,但在公输粲看来这个速度已经非常可怕,简直不像是他想象中朝廷做事的速度。 他首先去观察的就是种植黄米的区域,因为赶工而稍显粗糙的收割机被人们推着一点点地收割。 公输粲站在田间看了半天一直看到有几个壮年男子在他身边来回来去路过了好几趟,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警惕,他才笑了笑,找了一个老人家问道“老翁,这个收割机你们用多久了?” 老人家立刻警惕地说了几句话,公输粲顿时一脸茫然,他发现了一件事情,他听不懂当地的土话。 好在那边正在拿着一块木板正在登记什么的中年男子过来对着公输粲拱拱手说道“这位郎君不知从何处而来?” 嗯,这位说的是雅言,虽然也带着一点口音,但能够听懂啊。 公输粲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在下自长安而来,路过此地看到这农具颇有些新奇,打听到这乃是收割机,因为此前从未见过,所以想要询问一下。” 中年男子顿时自豪笑道“这就对了,这收割机啊全天下只有我们北境国有,哪怕是长安也是没有的!” 公输粲问道“怎么说?” 中年男子说道“这收割机可是我们北境王殿下带着公输家族一起做出来的,据说是殿下心疼大家秋收的时候太累才做出来的。” 一旁的老人家没忍住说了几句话,公输粲连忙问道“这位老翁在说什么?” 中年男子笑道“老翁在说我们殿下是天底下最好的诸侯王,不仅做了收割机给他们用,还有北境犁,现在做农活容易多了,甚至能出去做工!” 公输粲没忍住也笑了,心中充满了自豪,虽然大家夸赞的都是北境王,但这个是他做出来的。 当然他也没有不服气,毕竟主意都是北境王出的,他能在百姓的嘴里听到一句公输家已经很不容易了。 公输粲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笑容“那……这个收割机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若是这么好用,我也想买一具带回去送人。”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公输粲一眼说道“阁下这一身价值不菲,看上去不像是会下田的人。” 公输粲淡定说道“我老家也有家人在务农,送他们想必他们会很欢喜。” 中年男子摇头“这个却是不行的,如今连北境国都很缺乏,外人是买不到的,上午也有一行人想要买,还说什么要研究学习一下,阁下不会也是要买这个去研究仿制?” 中年男子说着说着忽然警惕了起来,公输粲连忙说道“仿制自然是不会的,北境王殿下为了造福万民做出来的,谁敢轻易仿制?既然买不到也就算了,想必此物早晚能够买到。不过你们说也有其他人要买,是什么人?去哪里了?” 中年男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一行人往山铅县去了,你现在过去还能赶上他们。” 公输粲听后心下沉吟半晌还是拱手谢过之后就骑马往山铅县而去。 原本他还担心中年男子会乱指路,结果没想到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路上有一行人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特别显眼。 公输粲看到那些人之后立刻停马,仔细辨认一番面色一变,调转马头就往朔方城跑去。 第447章 [二更]447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回**到**朔**方**城**的**时**候**,** **刚**到**家**就**听**到**公**输**亦**过**来**问**道**:**“**阿**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粲**面**色**凝**重**说**道**:**“**出**了**点**事**情**,**等**回**来**再**说**,** **为**父**先**入**宫**去**拜**见**殿**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公**输**亦**说**道**:**“**正**好**殿**下**前**两**日**曾**经**找**过**阿**爹**,** **不**知**道**要**做**什**么**,**儿**子**本**来**想**先**应**承**下**来**,** **结**果**殿**下**说**他**自**己**也**没**有**目**标**。**”**&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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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其**实**利**用**犯**人**这**种**事**情**并**不**是**刘**谈**发**明**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当**时**刘**据**是**把**那**些**囚**犯**当**刀**用**啊**,** **这**把**囚**犯**弄**过**去**干**农**活**这**特**么**谁**能**想**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据**半**天**才**反**应**过**来**:**“**那**…**…**那**些**囚**犯**…**…**做**的**好**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深**吸**口**气**:**“**看**来**是**不**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据**勉**强**说**道**:**“**既**然**如**此**,** **事**急**从**权**,**也**不**能**怪**阿**弟**,** **只**要**阿**弟**没**有**把**他**们**放**了**,**那**也**还**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看**了**一**眼**刘**据**说**道**:**“**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之**前**说**的**是**昌**邑**王**刘**髆**曾**经**把**死**刑**犯**弄**来**取**乐**,**怎**么**取**乐**呢**?**就**是**把**两**个**死**刑**犯**关**在**一**个**笼**子**里**让**他**们**斗**殴**,** **赢**的**人**有**机**会**免**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听**上**去**似**乎**有**些**荒**唐**,**这**些**凶**徒**怎**么**能**因**为**打**赢**就**免**罪**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实**际**上**能**够**活**下**来**的**人**并**不**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打**斗**的**过**程**中**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而**刘**髆**为**了**看**得**过**瘾**偶**尔**还**会**给**他**们**发**放**一**些**武**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些**武**器**一**般**都**是**基**本**快**要**报**废**的**青**铜**刀**一**类**,** **生**锈**都**是**最**基**本**的**,**有**的**甚**至**脆**到**稍**微**用**力**就**断**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这**种**情**况**下**武**器**分**配**也**不**是**特**别**公**平**,** **然**而**刘**髆**要**的**也**不**是**公**平**,**这**种**随**机**性**他**也**觉**得**挺**有**意**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在**打**斗**过**程**中**出**现**伤**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这**些**死**囚**受**伤**刘**髆**肯**定**不**会**让**人**给**他**们**医**治**的**,**这**种**情**况**下**存**活**希**望**本**来**就**小**,**再**加**上**那**些**生**锈**的**武**器**接**触**过**伤**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呵**呵**,**破**伤**风**了**解**一**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初**这**件**事**情**传**到**长**安**的**时**候**,**无**论**是**刘**彻**还**是**刘**据**都**十**分**不**高**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们**倒**不**觉**得**那**些**死**囚**有**什**么**可**惜**,**而**是**对**于**刘**髆**这**种**血**腥**的**爱**好**不**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据**甚**至**还**说**了**句**:**“**我**看**他**就**是**太**闲**了**,** **这**个**诸**侯**王**做**的**可**真**是**轻**松**,**我**看**他**昌**邑**国**什**么**时**候**税**收**被**北**境**国**追**上**他**还**有**没**有**脸**搞**这**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这**个**刘**彻**才**说**了**那**么**一**句**,** **毕**竟**都**是**利**用**犯**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据**争**辩**道**:**“**他**们**又**不**一**样**,** **阿**弟**这**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啊**,** **若**非**如**此**他**是**绝**对**不**会**利**用**那**些**囚**徒**的**,** **让**这**些**囚**徒**去**做**农**活**还**要**严**加**看**管**,**也**不**是**轻**松**的**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没**说**话**,**只**是**有**些**诧**异**道**:**“**他**竟**然**还**弄**了**个**收**割**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据**听**后**立**刻**来**了**精**神**:**“**哪**儿**呢**哪**儿**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弄**出**来**的**东**西**未**必**多**好**玩**,**但**一**定**很**好**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彻**转**头**对**卜**凡**说**道**:**“**谈**儿**说**要**送**来**了**模**型**,**先**拿**来**看**看**。**”**&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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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皇**帝**同**意**北**境**国**攻**打**车**师**国**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事**情**了**,**桑**弘**羊**比**别**人**都**关**注**北**境**国**的**情**况**,**毕**竟**儿**子**还**在**那**里**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于**是**这**位**当**时**第**一**的**经**济**学**家**掐**指**一**算**,**发**现**北**境**国**的**粮**草**可**能**会**有**些**不**够**,**大**豆**可**以**作**为**粮**草**储**备**,**但**是**真**正**出**征**的**时**候**全**指**望**大**豆**就**坏**了**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桑**弘**羊**当**时**就**觉**得**,**北**境**王**要**是**出**征**肯**定**会**求**助**,**所**以**他**之**前**就**将**距**离**北**境**国**最**近**的**粮**仓**情**况**统**计**了**一**遍**,**只**等**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就**可**以**往**北**境**国**调**粮**食**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于**这**件**事**情**,**桑**弘**羊**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他**担**心**的**是**北**境**王**若**是**发**现**以**后**有**大**汉**做**后**盾**,**会**不**会**开**始**不**停**地**征**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看**上**去**温**和**,**可**他**毕**竟**是**刘**彻**的**儿**子**,**这**些**年**来**大**汉**经**济**形**势**不**好**,**他**们**的**皇**帝**陛**下**这**才**开**始**改**用**怀**柔**政**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年**皇**帝**陛**下**在**刘**谈**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桑**弘**羊**想**要**提**建**议**又**不**太**敢**,**最**后**只**能**勉**强**安**慰**自**己**这**次**出**征**是**因**为**车**师**国**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到**了**未**央**宫**之**后**,**他**就**看**到**皇**帝**心**情**很**不**错**的**对**他**招**手**说**道**:**“**大**司**农**快**来**,**北**境**王**又**弄**出**了**一**样**新**东**西**,**看**上**去**很**好**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桑**弘**羊**一**愣**,**新**东**西**?**&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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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弗**陵**跟**刘**髆**两**个**人**逮**到**机**会**就**会**找**他**麻**烦**,**虽**然**目**前**为**止**这**两**个**人**也**掀**不**起**风**浪**,**但**就**像**是**脚**边**不**停**转**悠**的**小**虫**子**,**终**归**让**人**厌**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是**他**阿**弟**好**,**刘**谈**不**仅**不**会**找**他**麻**烦**,**还**会**给**他**送**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据**自**从**手**里**有**了**玉**矿**之**后**,**手**头**就**宽**裕**了**很**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玉**要**卖**出**去**也**需**要**一**定**时**间**,**但**是**他**送**人**礼**物**就**不**用**再**花**费**太**多**了**,**直**接**从**自**己**的**玉**矿**拿**然**后**让**人**雕**刻**好**,**能**够**省**下**好**大**一**笔**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据**想**了**想**,**决**定**回**去**给**他**弟**弟**写**封**信**,**让**他**做**好**明**年**接**驾**的**准**备**,**同**时**还**要**询**问**一**下**他**弟**弟**出**征**有**没**有**什**么**难**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不**方**便**用**朝**廷**的**名**义**帮**助**,**他**也**可**以**私**下**帮**助**啊**。**&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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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霍**光**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天**下**间**的**事**情**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乌**师**庐**如**今**在**燕**国**边**境**,**短**时**间**内**想**来**也**不**会**回**去**,**可**能**会**忽**略**乌**孙**国**那**边**的**动**向**,**相**信**乌**孙**王**殿**下**会**把**握**好**机**会**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刘**谈**若**有**所**思**说**道**:**“**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乌**师**庐**留**在**那**里**呢**?**我**亲**自**去**一**趟**燕**国**你**觉**得**怎**么**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霍**光**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殿**下**!**”** 第450章 [更一更]450 刘谈见霍光面色都变了, 轻咳一声说道“我就那么一说,我再厉害也不至于让乌师庐放着被进攻的地方不管非要留下啊。” 霍光没说什么,只是警惕地看着刘谈说道“殿下, 诸侯王无事不得擅离封地,你……” 刘谈立刻说道“我知道, 父皇和太子也不会同意的, 你是想说这个?好了好了, 我就那么一说, 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对了,军粮之类的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霍光说道“未来两个月的重点都在这里,如今粮草已经入库,臣粗略计算了一下, 粮草是足够的。” 刘谈问道“这个足够是什么足够?不会一点底子都不留?” 霍光无奈“臣可是那样的人?” 刘谈眉眼舒展,让霍光继续去忙了。 说实话原本他对于这次出征并没有什么底气的,都已经做好了去买粮草的准备, 只要让朝廷援助,他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如今大汉的政策是休养生息, 他自己想要趁火打劫,哪怕顶着一个为大汉打开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这个理由,但估计谁都能看出来他的真实目的可能就是想要报仇。 自己的仇自己报,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凑热闹, 这是刘谈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不想求助任何人。 而且这一次也是对精锐团的一次检验。 这边刘谈紧锣密鼓的筹备战事,同时派人盯着乌师庐, 看他什么时候回去。 结果乌师庐没回去, 倒是燕国……哦, 确切说是上谷郡开始疯狂求救,甚至求救到了云中郡头上。 云中郡郡守跟上谷郡郡守是至交好友,收到求救之后又是无奈又着急——这要是以前,他豁出去被中枢责问也要去帮忙,可现在他不敢啊。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小心翼翼的给国相写封信,询问一下北境王殿下的态度。 刘谈在得知之后叹了口气“他找我们求救有什么用?去给朝廷上书啊。” 卫不疑跃跃欲试说道“给朝廷写信哪里比得上跟我们求救快?殿下……要不……先练一练?” 乌师庐虽然亲自带队,但他也未必有跟大汉直接打起来的心,估计就是想打秋风,顺便出出气,毕竟自从北境国边境落入刘谈手中之后,匈奴就再没讨到过好处,不仅没有讨到好处,每次想来打秋风都反而会被揍一顿。 估计匈奴已经憋屈很久了,这才不远千里跑去折腾燕国。 刘谈看了一眼卫不疑想了想说道“你别动,让李不厌走一趟。” 受降城的位置特殊,使命也很特殊,看名字就知道原本是想要接受匈奴人的投诚。 结果原本要投诚的人死了,受降城的作用就尴尬了起来,再加上位置孤悬在外,刘谈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武装到牙齿。 可是物资什么的上来了,可匈奴人不来了,那边不适合种地,这些人也不事生产,再这么蹉跎下去,那些人估计就要废了,李不厌也要废了。 这次攻打车师国没有李不厌什么事儿,他的任务就是守住受降城,也是时候给他找点事情做了。 卫不疑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刘谈的选择,他小心翼翼说道“那国相那边。” 刘谈果断说道“有我!” 卫不疑有些不相信,但又不敢说,总觉得国相若是不同意,最后的结果估计还真就是不能去。 其实刘谈自己都没有什么把握,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霍光居然没有反对。 霍光说道“也正好,测试一下军粮是否真的有用,还有弓·弩,自从被殿下改造之后,无论是弓还是弩都没有真正经历过大战,小打小闹也看不出什么,用匈奴来试一试也挺好。” 刘谈顿时笑道“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霍光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能想到这里才怪了,你就是想要找乌师庐的麻烦而已。 不过虽然都知道这一场战斗不会有太大规模,刘谈甚至叮嘱李不厌不要恋战,一旦乌师庐要撤就让他撤,别把他惹恼了。 乌师庐的军事能力,刘谈并不太清楚,应该不差,李不厌是不是他的对手不知道,但显然肯定是疯不过对方的。 万一把乌师庐的疯劲儿逼出来,到时候搞不好刘谈得亲自过去捞李不厌。 李不厌得了命令之后立刻整军出发,配备上了最好的弓·弩,甚至还有最好的战甲,带着队伍就直接出发去援助上谷郡。 然而让李不厌没想到的是等他到那里的时候,匈奴的确是在,但乌师庐却不见了踪影。 李不厌一边指挥着人将匈奴人打跑,一边去找了上谷郡郡守,结果等他到上谷郡郡城的时候,发现这个地方已经一片破败。 李不厌站在破败的城池前面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好像当年,他也曾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对,就是朔方郡遭到匈奴劫掠的时候,也曾经变成这样。 只是如今重建的朔方城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影子,并且越来越强大繁华,让大家几乎忘了当年的痛。 可惜上谷郡似乎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上谷郡郡守竭力守城却到底没守住,又不愿投降,成为了近五年以来唯一一位殉城的郡守。 上谷郡的事务如今只有瞎了一只眼的郡丞在打理。 李不厌原本想着赶跑匈奴他就走,争取不给北境王殿下惹事儿,结果没想到上谷郡这么惨,一个没忍住就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 他见到郡丞的时候,只感觉这个人似乎就是凭借着一口气撑着,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样子,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转头吩咐道“把军粮拿出来分一些给他们。” 副官犹豫了一下“将军,这……只怕……” 李不厌说道“快去,有什么事情本将担着!” 副官无奈“好。” 李不厌刚说完这个,就被郡丞死死握住手腕说道“快,快传信给北境王殿下,告诉殿下乌师庐带着人越过了长堑,如今已经不知所踪!” 李不厌愣了一下“什么?” 郡丞说道“乌师庐带着人不知去向,我已经派人禀报朝廷!” 李不厌顿时整个人都要炸了“你怎么不早说!” 他说完转头就要带人走,打算把最近的几个郡县都趟一遍,当然他还是将军粮留下来了一部分。 李不厌一边派人疯狂跑向朔方城一边开始寻找乌师庐的踪迹。 根据郡丞的说法,乌师庐似乎并没有带太多的人,也就十几个人左右。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讲,这点人手是不可能跑去打长安的。 不过乌师庐的话……谁也说不好他在想什么。 比起长安,李不厌更担心北境国,北境国的武力防备在边境那里,而里面说实话就空虚很多,毕竟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人口没那么多啊。 李不厌一边找人一边暗中祈祷乌师庐已经回去了,最好别去找他们家殿下的麻烦。 刘谈在收到李不厌的消息的时候,他立刻将霍光喊过来说道“吩咐下去,最近各个关隘严加查防,但凡遇到形迹可疑的匈奴人就抓起来,同时通知城内的匈奴人,还有之前出去种植和看护盐木的匈奴人让他们近期老老实实在原地呆着,否则若是产生了误会,抓起来都是好的,说不定还要丢了性命。” 霍光也冒了一身的冷汗,颇有些迁怒的意思“上谷郡郡守在做什么?” 刘谈在吩咐完之后倒是冷静了下来“这也怪不得他,就刘旦那种蠢货,燕国怎么好得了?上谷郡郡守如今已经殉城,也是个刚烈的人,他做的已经不错了。” 霍光深深叹了口气“臣立刻去安排,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不走官路……” 北境国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官路因为有收费站的存在而排查的很严格,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都能用最快的速度传递到王都。 但是北境国大部分都是草原,匈奴入了草原跟鱼入水没什么区别。 刘谈果断说道“派人去跟老百姓宣讲,一旦遇到可疑之人立刻上报,不要轻易跟他们动手,当然若是有能力也不是不行。” 霍光愣了一下“让百姓来?可以吗?” 刘谈心说那可太可以了,让匈奴人感受一下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反正北境国民风彪悍。 不过霍光大概不太能想象,刘谈只好说道“你别忘了,现在还没开始征兵,等开始征兵你所谓的百姓就是士兵,你说他们能不能行?” 霍光没说什么,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刘谈吩咐下去之后,转头就有些纳闷,乌师庐到底是为了什么带着十几个人就入关了? 然而没有人能给他解答。 匆匆过了几日,乌师庐依旧下落全无,刘谈都怀疑他是不是虚晃一枪已经走人的时候,公输粲突然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说道“殿下,之前臣曾见到的那些墨家子弟押送着几个匈奴人求见。” 第5451章 [二更]451 刘谈在听到墨家弟子押送着匈奴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一下“你说什么?他们押送着匈奴人?乌师庐落到了他们手上?” 公输粲连忙说道“没有, 乌师庐带着三四个护卫跑了,剩下的人都被墨家子弟留了下来。” 刘谈眨了眨眼睛“墨家人……战斗力这么高的吗?” 公输粲没说话,墨家子弟的战斗力其实的确是挺高的, 反正公输家和墨家两边的年轻子弟打架斗殴就没赢过,当然公输家族这边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人少。 他们这边带出去十几个, 对面一个招呼哗啦啦上来好几十个, 那怎么打的赢? 可这次墨家子弟出来游历的也就十几个, 然后就抓到了跟他们人数差不多的匈奴人, 这样看来墨家子弟的确是更凶一点。 刘谈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此时问道“他们人呢?” 公输粲说道“正在城外,他们游历都是带着武器的,朔方城内不能佩戴武器入城,他们又要管制那些匈奴人, 是以暂且停留在了城外。” 刘谈忽然笑道“他们在城外,特地派人进城通知你的?” 公输粲点了点头,刘谈问道“他们为什么不通知廷尉或者武侯, 反而非要来找你呢?” 公输粲的官职不算高,这个不高说的是实权方面。 实际上要不是刘谈重视人才, 公输粲不可能有现在的官职和俸禄,可即便如此他唯一能够指挥的也就是刘谈分配给他的那些人而已。 抓到了匈奴人最应该的做法是通知都尉或者廷尉,结果墨家子弟派人告诉了公输粲。 有点意思。 刘谈忽然问道“这次来的墨家子弟在墨家地位如何?” 公输粲说道“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刘谈顿时心中有数,干脆说道“他们既然抓到了匈奴那就是有功之臣, 这样你让公输奕换上官服带着武侯去迎接他们,那些匈奴人交给武侯押送到廷尉府,墨氏门徒就让他们去驿馆休息, 并且告诉他们, 不日会有奖赏发下。” 公输粲眼睛一亮“是!” 刘谈挥了挥手让公输粲走了, 看着公输粲的背影他笑了笑,他原本以为墨家子弟只是过来见识风土人情,没想过跟北境国有什么牵扯,刘谈原本还找不到机会跟墨家有所联系。 现在倒是有了机会,也不知道是墨家故意为之还是赶巧。 不管如何,试探一下就是了。 其实刘谈早就想跟墨家联系一下了,在他看来只依靠公输家并不合适,正所谓博采众长,墨家肯定有墨家擅长的东西。 想要发展科技有的时候也不能全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当然刘谈对墨家的观感不好不坏,他所以听到的墨家都是从公输家嘴里说出来的,公输家的立场那还用说吗? 不过之前墨家对于他的邀请太过傲慢了一些,刘谈也不介意晾一晾他们,如果来的是墨家实权人物,他或许还会感兴趣见一见。 但既然来的是年轻一辈,那就交给公输亦去接待。 这里面还有一点就是公输家族被墨家压制得太惨了,以后若是墨家有意接触北境国,刘谈最多也就是稍微难为他们一番,终归还是会接纳墨家的人。 可是公输家的人这几年也是鞍前马后不辞辛苦,他们的感情刘谈也要顾及,索性就让他们去墨家子弟面前扬眉吐气一番,虽然算不上衣锦还乡,但他们应该会开心。 这样接下来的事情才会容易一些。 墨氏门徒在城外的五里亭等了半天,最后只是等来了一个公输亦,对方显然是公输亦的熟人,看着公输亦身上的官服,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一言难尽。 公输亦如今算得上是意气风发,对着墨氏门徒为首的那个人拱手说道“墨时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墨时深吸口气,他跟公输亦年岁相当,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见面都必然掐一架,这些年公输亦就没赢过,只是如今对方已经身有官职,而他还是一介白衣,这一次是公输亦赢了。 不过墨时还是保持住了风度,微笑拱手“许久不见,公输兄风采翩然,真是令人艳羡。” 公输亦心中得意,但他在墨时手上吃过不止一次亏,知道在这人面前最好不要得意忘形,所以还是稳住了心神说道“我身后这些乃是王都巡卫武侯,诸位墨家兄弟抓到的人就暂且交给他们,我带你们去驿馆。” 公输亦说的时候,他身后的一名校尉拱了拱手“多谢诸位小郎君仗义出手。” 公输亦原本还等着墨时讨价还价,琢磨着等对方问起再说有赏赐的事情。 结果墨时特别痛快地将匈奴人交给了武侯校尉,同时解释说道“我们与匈奴人遭遇的时候,这些人在前面,他们的首领没跟他们在一起,是以并没有抓到,还请校尉上报一声尚且有漏网之鱼。” 校尉立刻说道“多谢提醒。” 公输亦有些狐疑地看着墨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大方,要知道这货其实很小心眼的。 墨时迎着公输亦打量的目光笑着说道“我等乃是第一次来到北境王都,不知公输兄可有时间为我们介绍一番?” 公输亦的任务本来就是陪着这些墨家子弟,一方面是他们殿下分派下来的任务,另外一方面则是公输家需要摸透墨家派这些子弟跑到北境国的缘由。 他侧身一伸手说道“诸位,请。” 说完他便同墨家子弟一行上了马一路前往朔方城而去。 在靠近朔方城的时候,远远看着朔方城那与众不同的城墙,墨时忍不住说道“只凭城墙便当得上鬼斧神工四个字,哎,公输兄,在下听闻这新王都乃是北境王殿下督造,甚至连图纸都是出自北境王殿下之手,不知是真是假?” 公输亦忍不住得意地微微扬起下巴,他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北境国一员,听到别人夸奖他们的王夸奖王都当然得意,便点点头说道“当然是真,北境王殿下在机关术一途手段鬼神莫测,也只有殿下能建出如此宏伟城池。” 墨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原本想要借着这座城池跟公输家没有关系打击对方一下的,刚刚那些话只不过是个引子,结果看着公输亦如同小公鸡一样骄傲的模样,后面的话他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算了算了,反正这货傻也不是一天两天,跟他在这里斗嘴也没意思。 毕竟这里算得上是公输家的地盘,万一斗嘴赢了,对方一生气喊着武侯来揍他们,他们可扛不住。 墨时又看了看城墙,不得不说,这个城墙的确宏伟到了让他觉得自己渺小的地步。 跟任何或精巧或诡异的机关术都没关系,它就是简简单单的伫立在那里,足以让所有的机关师为之头痛。 反正以墨时的见闻和学识,他都想不出要怎么才能攻下这样一座城池。 作为敌人的话唯一能够期望的大概也就是对方守城的将领是个蠢货,自己犯错把敌人给放进去。 进了城门之后,公输亦转头说道“王都之内除了武侯和特殊人员,其他人一律不得携带利器,诸位,还请随我一同去将佩剑以及其他武器上交,你们放心,你们的东西会有专人保管,等到离开王都的时候可以凭借凭证去领回来。” 墨时倒是洒脱“既然规矩如此,我等自然会遵守,还请公输兄带路。” 公输亦带着他们一路到了城墙根下一栋小院子里,到了那里之后墨时等人发现来上交利器的人竟然不少,而且交上去之后大家仿佛还都很开心的样子。 墨时有些奇怪,在他看来武器被卸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开心? 公输亦在一旁看了一眼墨时说道“如今朔方城可以算得上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就算将武器上交也不需要担心会被人所伤,因为跟你起冲突的人手上也没有武器,反而比那些能够随意带着武器的城池安全许多。” 墨时一想也是,这样看倒也能解释那些人为什么一个个都还很开心的样子,有的时候大部分人带着武器并不是真的性情凶恶,他们只是不得不如此而已,毕竟没有武器遇到有武器的凶徒,那不是等着吃亏吗? 将武器上交之后,墨时他们一人便拿到了一枚石牌,上面写着编号,而墨时注意了一下,这个号码正好是存放他们物品的那间仓库的编号。 他不由得微微笑了笑,觉得北境国果然挺好玩的,感觉这里处处充满着新鲜感。 公输亦一边带着他们往外边走一边说道“不仅如此,城内也不允许纵马奔驰,若是违反被武侯抓到,轻则罚款,重则羁押四五日,你们可要小心。” 原本公输亦还以为墨时等人肯定会不服,毕竟连长安城都没有如今的朔方城严格。 倒是没想到墨时竟然追问道“哦?那除了这事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公输亦???? 墨时笑着补充了一句“总要小心一些别犯了北境王殿下的忌讳才是。” 公输亦心中越发警惕,这人在墨家年轻一辈中是最出挑的那个,长辈们对他宠爱有加,同辈也都佩服,所以也造就了他一身恃才傲物的脾气,以前墨时可没这么好说话。 现在表现的脾气这么好必然有问题。 他一边想着一边赶紧将人带到了驿站,客套一番之后就准备赶紧回去跟他爹说一声。 公输亦走之后,墨时身边的一位小娘子说道“堂兄,你对公输家那个小子那么客气做什么?就算家主说要来跟公输家交流也不必这么低声下气?” 墨时看着公输亦的背影笑了笑说道“公输家?我为的可不是公输家。” 他转头迎着其他人疑惑的目光说道“我为的是北境王。” 第452章 [更三更]452 墨家其他子弟互相对视一眼, 有些困惑“北境王殿下?可……北境王殿下身边有公输家,这不还是要先把公输家压制下去吗?” 墨时摇了摇头“公输家投诚的早,北境王早就已经信任他们了, 这个时候你要冲上去压制公输家,首先北境王就不会同意。” 那个小娘子有些纠结“那……那要这么办?” 墨时笑了笑说道“长安有许多北境王的传说, 虽然许多不可信, 但若是抽丝剥茧就能发现, 北境王重情义, 但也很务实, 公输家再得信任有什么用?他们不好用啊。” 有人小心翼翼说道“可是……阿兄,公输家最近做的这些东西好像都挺不错的,北境国的百姓们都在传颂他们呢。” 墨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墨家在北境国从无经营,这里的百姓不称赞他们还称赞谁呢?可是你看看他们做的东西, 可还有点自己的特色没有?都动用的是最基础的机关术,原本我以为是公输家在防着北境王,可如今看公输亦的样子, 他们之间应该不存在什么猜忌,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他转头看了一眼同门说道“说明公输家根本没有办法把他们所长融合进去, 只能用最基本的机关术来满足北境王的要求。” 有人笑道“这也正常,他们本来就不善此道。” 墨时点头“对,除非他们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能够将自家的特长融入进去, 否则时间长了也不过是泯然众人,而北境王殿下如今看来是要大力发展民生,正是我墨家特长, 让我们来应该比公输家做得更好, 你说……在这种情况下, 北境王会用谁呢?” 他这一说,身边的兄弟姐妹倒也是恍然大悟,对啊,他们在这方面才是更加擅长。 就在大家都信心满满的时候,那位小娘子忽然说道“可是……我们现在连北境王殿下的面都见不到,就算想要做什么恐怕也不容易,怎么才能让北境王殿下知道我们比公输家强呢?” 是啊,不管他们对自己多么有信心,但只要一天见不到北境王殿下的面,他们就一天不可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墨时点头“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力见到北境王殿下,若是见不到他老人家能够见到国相也行,霍相此人温和却又刚正,也不会轻易被感情蒙蔽头脑的。” 或者说比起拥有各种传说的北境王殿下,霍光这个人更符合墨家的价值观,也更加志同道合一些。 只可惜北境国不同于其他诸侯国,这里竟然是诸侯王说了算的。 墨时的师弟问道“那师兄,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引起国相的注意?” 墨时说道“想办法买来一架收割机。” 墨时的师弟有些诧异“收割机?公输家可是正防着我们呢,怕是担心我们会仿制,真是笑话,我墨家难道还缺那么一架收割机不成?” 墨时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师弟这么说也不过是嘴硬罢了,若是真的可以,他们墨家也不会拘泥太多,仿制又如何?只要能获得更高的声望也无所谓。 墨家原本的确不是这样的,可如今士农工商……墨家已经沦为下流,若是再不知变通,谁知道还会变成什么样?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仿制,而是改进,只是单纯的仿制怎么能体现得出我墨家的手段?” 若是公输家的东西,拿了就拿了,欺负公输家的人他们没有什么不敢的,但是大家如今传颂的不仅仅是公输家,还有北境王。 并且在百姓的嘴里,公输家只是作为北境王的辅助,真正做出这些东西来的应该是北境王。 墨时可不敢冒着得罪北境王的风险去搞仿制,别说是他,就是墨家的家主都不敢啊。 所以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尽量改进现有的农具,让北境王看出他们的价值。 可惜,最容易改进的收割机似乎并不好买。 墨时想了想“如果收割机买不到,就买北境犁好了。” 改进哪个不是改进呢?反正收割机现在已经用的差不多,就算改进了想要看效果也要等明年这个时候,而北境犁明年春天就能知晓,或者说是现在有土地都能测试,这样一想倒是北境犁更加容易一些。 墨时说道“这两日我们随公输亦在城内逛逛,若是顺利的话,我们以后恐怕要留在这里,听说北境王都的宅子不算很贵,若是有机会就先买个宅子。” 众人点了点头,虽然驿馆修建的不错,但终究不如自己的屋子住起来舒服,尤其是他们这些机关师,随身都带着一些小工具,行李里面更是有大一点的工具,放在驿馆根本不方便。 就在墨时跟他的师弟妹们商量怎么定居的时候,刘谈也在讨论他们。 不过刘谈不是跟公输父子讨论的,而是跟江充。 不仅如此他们两个还附庸风雅的开始下棋。 刘谈看着江充问道“你真的要跟我下棋?” 江充笑了笑“难得休沐日,我找遍全城竟然都找不到一个棋友,只能委屈殿下跟臣手谈几局了。” 刘谈冷笑“我怕你后悔。” 江充有些诧异“殿下竟然精于此道吗?臣以前竟从未听过!” 刘谈挑眉“你是不是下棋特别臭,所以想找个不会下棋的欺负?” 江充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臣怎么敢这么想殿下?来来来,殿下执黑。” 刘谈用食指和中指拈起一枚黑棋十分果断的放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右下角。 江充拿着白棋的手顿时僵在了那里,他狐疑地看了看刘谈,又看了看棋盘,有那么一刹那他竟然有点怀疑自己以往下棋是不是都下错了。 他有些犹豫问道“殿下……要下在那里吗?” 刘谈挑眉“怎么?不行?” 江充看着刘谈胸有成竹的样子,犹犹豫豫的将白棋下在了星位。 刘谈迅速在黑棋旁边落下一子,江充越看越看不明白,下的也更加犹豫,思考的时间也逐渐增多。 刘谈也不催他,等的无聊甚至开始摆弄手中的棋子玩。 江充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下着下着就忽然听到刘谈大喊一声“我赢了!” 江充????? 他第五手子都没落呢,怎么就赢了? 虽然江充看不懂刘谈下子的目的,但是胜负他还是能分出来的啊,怎么可能现在就分胜负了? 江充抬头看向刘谈震惊问道“殿下?哪儿赢了?” 刘谈伸手在棋盘上一划“五子连珠,我就是赢了啊?” 江充??????? 他深吸一口气“殿下莫要跟臣开玩笑。” 虽然你是北境王,但你也不能乱来! 刘谈挑眉“你有疑问?” 江充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刘谈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他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爷爷是谁?” 你爷爷???你爷爷不就是孝景皇帝吗?这谁能不知道啊? 江充被刘谈这么一搞,整个人的思路都乱了。 刘谈点点头“看来你是知道了,所以……我赢了你有意见?” 江充倒也不笨,立刻想了一下景帝跟围棋有什么关系,然后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还真有联系。 景帝当年跟他的堂弟下棋,结果一个是皇帝之子一个是诸侯王之子,在自己家里都养成了骄纵个性,为了争棋路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景帝直接抄起棋盘就给他的堂弟开了瓢。 开了瓢的堂弟自然是活不成了,于是堂弟的父亲深恨刘启,再加上那时候诸侯王在封国权利还不小,后来就反了。 江充想明白之后就知道刘谈说的是景帝拿棋盘砸人的事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家殿下这个威胁还真够隐晦的。 可是人家玩的那是六博棋又不是围棋! 下棋遇上上司耍赖还威胁要用棋盘砸你怎么办? 江充也只能无奈的投子认输“是臣输了。” 刘谈大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五子棋也是有这个玩法的,比围棋简单许多,我不会围棋,也就会玩玩五子棋了。” 江充一脸的不信“臣怎么没听说过?” 刘谈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 江充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他不由得好奇问道“那这个五子棋……要怎么玩?” 刘谈将五子棋的规则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是不是很简单?” 江充不由得稀奇“的确简单。”说完他就大笑道“且等臣回去跟国相下上一局。” “国相?国相只会觉得你无聊!”刘谈吐槽完之后说道“行了,不跟你闹,那些匈奴人审问得怎么样了?可得到了乌师庐的下落?” 江充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尚未,据说当初他们跟乌师庐就是兵分两路,遇到墨氏门徒的时候,乌师庐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 刘谈敲了敲白玉案说道“乌师庐一共带了十几个人,居然还兵分两路,他这到底要做什么?” 江充没说话,到了现在是真的看不出乌师庐的目的了。 刘谈无奈说道“算了,让大家严加防范就是了,对了,墨氏门徒的身手如何?他们也不过比匈奴人多了几个,是怎么抓到匈奴人的?” 江充说道“根据匈奴人的说法,这些墨氏门徒的身手的确不错,骑术也不错,不过最主要的是他们手上似乎有什么能够自动发射的机关暗器,这些匈奴人的手腕脚腕上都有犹如牛毛一般细小的小孔,不仔细看都看不出。” 刘谈了然“怪不得,这就说得通了,对了,墨氏门徒最近在做什么?” 江充说道“他们前几天让公输亦带着逛了逛王都,然后买了一架北境犁就把自己关在了驿馆的院落之中,一日三餐都是送进去的,已经关了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