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嫡妃：王爷请纳妾》 第1章 殉葬 东恒皇都，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云王府大门缓缓打开，管家周忆带着两个小厮踩着梯子，动作麻利地把匾额两侧的琉璃宫灯取下，换上两只素白的灯笼…… 与此同时，王府东南角的竹苑里却张灯结彩一派喜色，主屋里静的出奇，一对龙凤喜烛将大红色的帷幔照得影影绰绰。 南戎清凰公主颜明若凤冠霞帔珠翠盈头，五花大绑地丢在榻上，她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帐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顺着脸颊砸进后脖领里，一片湿凉。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 似乎感受到危险逼近，性子懦弱的清凰公主瞳孔缩了缩，身子瑟瑟发抖，咬着朱唇不敢发出声音。 “张公公，要不要抬张软椅过来。”一个小太监询问。 张金亮尖细的嗓音像是在用指甲刮在瓷器上：“哪有功夫用软椅，王爷那边在大殓了，快把人扛过去……” 清凰公主被大力太监扛在肩头，满眼惊恐与不甘，开始拼命挣扎并大喊：“你们放开……我是南戎的公主……你们不能……” “公主走好，咱家送您上路了！”张金亮捉起榻上的瓷枕朝着清凰公主的后脑狠狠砸下，清凰公主瞬间没了声息。 “国师大人说不能误了时辰，动作都利索些！”张金亮尖细的嗓音又拔高了几个八度，“跪送王爷王妃尊驾。” 阖府奴仆家臣齐齐下跪，目送浩浩荡荡的扶灵队伍静默地走过皇城午夜的街道，只能听到亲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肃穆感觉。 东桓皇城最高的建筑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楼阁，名为揽月楼。 一道修挺瘦削的身影立于阔大的平台之上，夜风拂起他青白的衣袍，衣袂翻飞似乎随时都会羽化而去。 一抹流光划过天际，坠入位于皇城东北的梅骊山，之后原本暗淡数月的紫微垣星宿大亮。 白衣男子沉静无波的眼眸中荡起一丝涟漪，又归于平静。 明若逐渐恢复知觉，记忆的最后是被实验助手推入熊熊燃烧的火海，火舌舔过皮肤身体尖锐的疼，似乎还能闻到皮肉烧焦的的味道。 “明医生，我兢兢业业为你工作了两年，你就替我去死！” “啊……”明若尖叫起来，眼前一片黑暗，后脑勺一跳一跳地钝痛。 她是玄医世家的继承人，三岁就被爷爷捉着背《大医精诚》，以十二岁‘高龄’成为了颇有声望的‘老中医’。 因为从小被国医压迫惨了，大学叛逆地选了外科专业，读研时就能完成大型外科手术，被称为拥有‘天使之手’的金牌外科医生。 明若医学天赋异禀，被医学院派往M国参与PSK科研项目，旨在探索医生精湛的医术与功能强大的医疗系统结合后，将一名医生打造成万能的医疗团队，为空间站工作人员提供医疗保障。 明若通过层层考核，获得了前往空间站进行临床实践的资格。 出发的前一晚，突然接到实验助手的电话，说有紧急任务需要明若马上出发。 在研究所工作了两年的她，对执行紧急任务并不陌生，她曾为各种突发状况提供过医疗援助，甚至去过原始森和炮火纷飞的战场。 回想起来，明若只记得自己上了实验助手的车子……再后来就是被她推入火海中灼痛换来的片刻清醒。 很显然，自己是遭了实验助手的算计，但可笑的是，到死都不知道她害死自己原因。 各种陌生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穿梭，不但让人头晕目眩，也加重了头疼—— 东桓三皇子迎娶南戎清凰公主，两国结姻亲之好，送亲队伍路遇洪灾路断桥毁误了婚期，到达皇都只能等东桓重新择出吉日完婚。 三皇子府中女官带了补品前往驿馆抚慰，女官回府禀告——清凰公主容貌丑陋不堪……三皇子断然拒绝迎娶，清凰公主只能滞留驿馆进退维谷…… 七日后，东桓国君一道圣旨从皇宫传来，将南戎清凰公主许配与云亲王。 在外人看来，这绝对是一门比嫁给三皇子更好的亲事——云亲王是东桓唯一的超一品亲王，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甚至连皇帝都要避其锋芒。 可是只有少数人知道，云亲王心疾复发，此时已经朝不虑夕。 迎亲这日，云亲王府门口张灯结彩，清凰公主十里红妆从正门抬进王府，轰隆一声府门关闭，王府内一片肃然连半个宾客都没有。 皇城贵族圈子里相传——丹胥帝心疼这最小的弟弟，匆忙忙为他娶一位王妃回来冲喜。也有人揣测，云亲王怕是要薨了，冲喜只是幌子，这王妃娶进门只为殉葬。 毕竟东桓皇族有殉葬礼制，云亲王又没有妻妾…… 明若顿时觉得这清凰公主比自己还苦逼，等等，这些信息都是在自己脑子里……运气该不会这么背？ 明若慢慢起身，低头就看到身上火红的嫁衣，她将手伸到面前，柔白纤细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指甲上染着鲜红的蔻丹。 由于职业关系，她从来不做美甲，这双手不是她的，可是她却能控制它们…… 老天这是在耍她吗？她这是穿越了？ 好，穿越就穿越，还穿越到一个殉葬的公主身体里。 老天爷费了这么大力气是为了让她换个时空再死一死，还是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苦逼的人很多，不止她一个？ 无论是哪一条，都没办法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好不好！ 明若把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下来丢在一边，掀开纱幔下了床榻。 这里看起来像是卧室，家具陈设十分精美，房间四角悬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光线算不上好，却也不影响视物。 想着被自己‘征用’的九公主的身体，是因为太丑被拒婚，明若径直走到妆台前。 她可是个颜控哎，千万不要丑到自己都嫌弃！ 明若端起妆台上的菱花镜，闭起眼睛暗暗给自己打气，‘四大妖术’之一的‘化妆术’自己还有些造诣，只要底子不太差，还是可以拯救的……？ 明若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啊……啊……啊……鬼啊！” 手中的镜子砰地一声落在地上，明若抚着自己的胸口，死人都会给吓活了好不好！ 明若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镜子，这谁给她化的妆啊？ 蜡黄的脸颊上涂了两坨桃红的胭脂，粗粗的蜡笔小新眉毛，最最恐怖的还是艳丽唇脂打造的血盆大口，真是无法直视。 第2章 长得好看，抢救一下 整张脸上最让她满意的也就是这双眼睛了，清澈明亮跟自己原本的很像，大学时有人给她写情书，说她的眼睛里盛着星光与露珠，这形容虽然有些夸张，但她的眼睛是真的漂亮。 明若捉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妆容，额……这效果立竿见影，比刚才还可怖。 她果断放弃，手里的镜子一丢，把那块红盖头折了一下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黑灯瞎火的，吓到别人她倒是不担心，要是不小心吓到自己就太不划算了。 明若走到门前，轻轻推开。 外间的陈设更加恢弘大气，最大的一个物件便是放在正中的黑漆描金棺椁。 明若生在玄医世家，对鬼魂之类倒不怎么忌讳，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她提着裙摆款步上前，让她意外的是，棺盖只盖了一半—— 棺中男子头束紫金冠，身穿玄色蟒袍，腰上盘着龙纹锁扣，配一把宝剑，面如冠玉，真正的龙章凤姿啊。 这就是那云亲王？ 啧啧，长得这么美居然年纪轻轻就死了，难道是……天妒‘红颜’？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长得这么好，怎么看都不是短命之相……”明若看相虽然连她家老爷子百分之一都没传承到，随便看看还是可以。 这脸色看起来也不像个死人啊，记忆里说云亲王心疾复发，但从这人的体格看，也不像重病缠身的样子…… 棺椁实在太高大，明若半个身子探进去都触摸不到那人。 她叹了口气，只好挽起衣裙，连蹦带爬地跳（掉）进棺椁。 “啊……”明若一进棺椁就摔在了‘尸体’身上。 并不是她平衡力差，而是棺椁里铺了满满的东珠，根本站不稳。 明若连忙爬起来，双手合十，“罪过罪过，无意冒犯。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万一救活了，你不用死，我也不用殉葬，也算两全其美……” 明若觉得，救活这云亲王是目前唯一的活路。 原主是他殉葬的王妃，只要他死了，皇权当道跑到天边去也会被捉回来的。 况且，明若也没信心独自走出这地宫，这样规格的墓葬，里面说不定有多少机关陷阱等着自己呢。 明若伸手把脉，一丝脉息也没有，但手腕的皮肤甚至是关节都没有僵硬，这绝对不是‘尸体’该有的状态。 她下意识打开植入中枢神经的医疗系统，可是这具身体是她‘征用’来的，那医疗系统不能用了？ 还算天不亡她，虽然医疗系统似乎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一时也说不上来，但好在可以使用。 经过一番检查，这‘美人’确实还没死，但生命体征微弱，致命病灶在心脏上——不是普通的心脏病，而是心脏异物嵌顿。 从核磁共振影像来看，是一个圆锥形的金属物，而且是陈旧伤。金属物周围被什么东西包裹着，对心脏起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护，否则，这人怕是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目前患者的状况并不好，但也不算没得救。 必须先把人给抢救过来，等身体调养到可以手术的状态，把异物取出来是最好的治疗方案。 但这第一步，就很难啊。 明若深吸一口气，开始急救。 还好有医疗系统傍身，否则她就算医术精湛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注射了强心针，明若持续进行心肺复苏，额头上的汗珠啪嗒啪嗒砸在男子的衣服上，再一次按压下去。 “拜托你，振作一点呀……” 嗖地一声，冰凉的长剑抵在明若脖子上。 明若手上的动作一僵，抬眼看向男子的脸，蓦的对上一双寒星般的冷眸。 处于昏迷中的男子美得惑人心神，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清醒之后衬着那冷峻的眼眸更是惊艳，只不过肃杀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明若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凭直觉她也知道，只要剑刃再近一毫米她就得血溅当场。 好在从医多年练就了处变不惊的心性，只怔愣了几秒明若从容开口：“你现在心力衰竭，勉强使力再次心脏骤停，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 对于‘心力衰竭’‘心脏骤停’司皓宸听不懂，但最后那句他是明白的，手腕脱力，长剑咚的一声掉回棺椁里，随即剧烈地咳起来。 明若神色微变，连忙取出银针在几处大穴下针护住心脉，然后倒出速效救心丸送到司皓宸唇边：“含在舌根底下，不要直接咽下去。” 司皓宸并没有张嘴，凤眸微合。 在皇室中活了二十几年，对亲信之人都保持着三分警惕，更何况是陌生人。 “我若是想害你，作壁上观等着你自生自灭就行了，哪用费这么大的力气……” 明若脾气并不好，再是难缠的病患到她手里都得言听计从，今天可是好，先是用剑抹她脖子，这会儿又不配合治疗，真想甩手不救了！ “针术已经控制住了。” 这心疾已经折磨了他三年，每两三个月他就生死线上走一遭，司皓宸虽然没到了久病成医的程度，但症状有没有缓解，他还是很清楚的。 单是针术这女人不在薛神医之下，若说医术，明显更胜一筹。 以他刚才的状况，薛神医不但要施针药浴，还需要有人用内力帮他梳理心脉才行。 明若眼疾手快，趁他说话间将那几粒救心丸丢到司皓宸嘴里：“含着。” 司皓宸哽了一下，死死瞪着明若——这女人是想哽死他吗？ 不过随着苦涩渐渐在口中化开，揪痛的心口渐渐缓和起来，堵在他胸口的气也顺畅了。 明若装模作样地搭上司皓宸的脉，其实是用医疗系统检查了一遍。 这男人的体质还真特别，刚抢救过来就能恢复到这种状态，也算是个奇葩。 不过，血糖还是太低了：“有眩晕感吗？”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等着。”明若爬出棺椁，四处逡巡。 拿起几案上随葬的茶碗，看着倒是不脏，打开一瓶葡萄糖倒了满满一杯。 这一番急救自己也快晕了，干了一杯，又倒出一杯。 明若向来是个细心的人，那装葡萄糖的瓶子并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将空瓶子丢回系统的回收站，才折回到棺椁前。 司皓宸半倚着棺椁坐起来，一双黑沉沉地眸子注视着向他缓缓靠近的明若。 明若将杯子递给他，司皓宸接过去几口喝下去。 第3章 是我配不上 明若看司皓宸这利落的动作，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现在不怕我下毒了？” “毒死本王，你还是要殉葬。” 司皓宸虽然是昏迷了，但始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明若说的话他还是听到一些，否则那横向她的一剑便不会留余地。 丹胥帝曾将兰阳郡主指婚给他，他虽然没拒绝，也没打算迎娶。 但这个给他殉葬的女人，是他从未见过的，“你是什么人。” “南戎清凰公主，颜明若。”明若只好报上原主的身份，“唔……” 明若话音未落，蒙面的喜帕被司皓宸用剑挑开，看到这颜料铺子一样的脸微微皱眉：“真丑……” 司皓宸心下思忖——怪不得三皇子拒婚，这副尊容真是一言难尽…… “只怪迎我进门时云王殿下人事不省，还有……东桓有殉葬的陋习。” 作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明若根本无法接受‘殉葬’这种野蛮蒙昧陈规陋俗。 “陋习？”司皓宸微微挑眉，“难道本王还折辱你了不成？” “不敢……是我配不上云亲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还得仰仗这位大佬。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司皓宸撑着剑起身，轻松跃出棺椁。 明若才发现，这男人身形高挑挺拔，长身玉立恍若神祗。 司皓宸环视四周，径直往外走去。 明若看了一眼棺椁底部铺满的东珠，伸手抓了几颗当做诊金，然后迅速跟上去。 外面的廊道幽深宽阔，顶壁上嵌着萤石，犹如浩瀚的星海。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两人踢踢踏踏地脚步声。越往外面走，萤石镶嵌越少，光线越发黑暗。 明若有些害怕，伸手捏住司皓宸的袖摆。 司皓宸脚步一顿，偏过头，淡漠的目光扫过明若的捉着他衣袖的手，不由皱眉：“怎么？” “那个……”明若吞了下口水，“这里是地宫，应该会有守护墓葬的设计？” “所以呢？”司皓宸不答反问。 “我觉得这里似乎有阵法，你选的这条路……可能是死门。”明若生在玄医世家，对玄学称不上精进，但对危险的感知力向来敏锐。 “你懂奇门遁甲之术。”司皓宸此时倒是对明若刮目相看了。 “‘懂’谈不上，略知一二。”明若对自己那三脚猫的本事，真不敢妄自托大。 司皓宸往后退几步，手起剑落，一块萤石在平整的石板上滚落向前，几乎是一瞬间，十几支羽箭从不同方向射出。 平日里这种机关自然困不住他，但现在动用内力却是万万不能的。 司皓宸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羸弱的状况，却又无计可施：“你看哪条路是能走？” 明若仔细辨别了许久，抬手指了个方向，“我觉得应该是那边，只有七成把握。” 司皓宸又如法炮制地用石子试探了一番，没有异常才继续前行。 两人折来折去，好不容易走出长长的甬道，外面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远处有细微的水声，路却是没有了。 山洞深处走了一段，只看到一泓深不见底的水潭。 明若也跟了过去，噗通一声，一尾银色小鱼跃出水面，又扎入水潭…… “这里有鱼……水潭应该是有暗河与外面相通的。”明若猜测道。 “嗯。”这一点司皓宸也想到了，但是这水潭到底有多深，需要多久才能潜出去都是未知。 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只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 “我下去探探，如果出得去你再下来，没有路我就折回来。” 明若将碍事的大袖衫脱下来丢在石头上，以司皓宸的身体情况，下水探路搞不好还得再抢救一次。 “你水性很好？”司皓宸微微蹙眉。 一国公主懂医术，知晓奇门遁甲已经出人意料，水性还好到可以去探路……这正常吗？ “还……还凑合……王爷您该不会是……不通水性？”清凰公主会不会潜泳，明若没工夫去回忆，她的技术是比一般还一般，但是下水之后她可以用氧气罩作弊。 但要是司皓宸是个旱鸭子，那就麻烦了。 “本王还不必你来操心。”司皓宸觉得让个女人去探路不是大丈夫所为，可又没有其他办法，“暗河大多水道复杂，你迷了方向，怕是会把自己淹死。” “哦，这倒也是。”明若的方向感也就比路痴好那么一点点，对司皓宸的担忧深以为然。 她装模作样地翻腾着那件满绣凤凰于飞的大袖衫，借机从医疗系统里拿出一卷超长的弹力绷带。 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交到司皓宸手里，“如果没出路我就寻着绳子回来，要是有出路，云王殿下就顺着绳子来寻我。” 看明若马上要下水了，司皓宸将一颗笼在络子里的夜明珠递给她：“带着这个。” “好。”明若嫌提在手里费事，直接挂在了脖子上，“我若是两刻钟没回来，你就下来找我。” 司皓宸没应声，这个女人倒是对自己挺有信心，万一她折在水里，要他下去帮她收尸吗？ 司皓宸等了两刻钟并没有马上入水，而是将握在手中怪模怪样的绳子往回拖，收回很长一段之后，才看到先前给出去的夜明珠被绑在绳子上…… 他解下夜明珠跳入水中，顺着绳索游动宛如蛟龙入海。游过一段漆黑的河道，便有天光映在水中，司皓宸向着光游上去，冲出水面的一刻深深地吸了口气。 顺着飘在湖面上的白色绷带看过去——身着大红色里衣的少女蹲在一堆篝火旁烘烤着衣裙，如瀑乌发散在身后，周围一片青绿之中是唯一的亮色。 司皓宸游到岸边，明若听到声响偏过头，浅浅一笑：“你还蛮快的嘛，有没有觉得心脏不舒服？” 司皓宸看到少女的脸微微一愣，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眉眼精致鼻子挺翘，洗去唇脂后‘血盆大口’蓦然变得小巧柔嫩……几缕湿发贴在她的脸颊上，明明有些狼狈，却与他平日里见到的女子不同，显得格外灵动。 明若冲司皓宸招招手：“来烤烤火，你有心疾，感冒就麻烦了……” 她现在对司皓宸的身体紧张得不行，好不容易重活一回，没过一天好日子就得殉葬，实在不划算。 第4章 留下来解闷儿 “感冒？”司皓宸不由蹙眉。 “那个……”明若拍了下脑袋，“就是染上风寒……” 明若把烤得差不多的衣裙随手搭在一块大石头上，将垂落胸前的长发随手拂到身后，起身便走。 “你要去哪儿？”司皓宸凤眸微眯，这女子‘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就算了，还要到处乱走吗？ “我……去捡木柴……你的衣服也要烘干才行……”明若抬头仰望四周陡峭如利剑，直直刺入天穹，就算她想走也得能走得了啊。 “衣裙穿好。”虽然内心不认可，但她顶着云王妃的名号，就得对这个名号负责。 明若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这身长衫长裤，虽然已经包裹得严严实实了，但在古人眼里这只能算是‘内衣’。 好好，她小时候背过《弟子规》的——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只可惜这古时候的衣裙她着实不怎么会穿，勉强穿戴上就不错，至于‘服帖’——就别想了。 看到明若穿衣服那拙手笨脚的样子，司皓宸才勉强相信她是个‘衣来伸手’的公主。 但转眼间她又去捡木柴，身姿虽算不上矫健，但柴火捡的长短适中，还是干透的，还是——很可疑。 烘干后的衣服有些起皱，司皓宸却能穿得平平整整。 明若暗自咋舌——这位云亲王可能是有强迫症。 司皓宸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明若：“本王的心疾你能医治到什么程度？” “治的话自然是要治好，难道王爷您还要留些下来解闷？” 治不好的话，也太砸她“天使之手”的金字招牌了。 在明若看来，这个手术并不复杂，只是在没有手术助手的情况下，会比较费神。 司皓宸并不相信明若的话，薛神医治愈他的心疾只有八成把握，需要用到冰魄草和焰心莲子这两种珍惜药材，他派人四处寻找，历时三年才寻到些线索。 “你能治好本王？” “嗯。”明若认真地点点头。 “呵呵。”司皓宸对明若这种‘自信’直接定义为‘盲目自大’，但这女人的医术也不错，至少可以帮他把命吊住，等薛神医和秦默寻药回来。 明若不知道聊天止于‘呵呵’这条定律，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时空适不适用，但还是决定闭嘴。 司皓宸不知从哪里摸出颗蓝色的珠子弹入空中，一道刺目的红光炸开在天际，即使是白天，也异常耀眼。 明若觉得这东西很神奇，要是晚上用的话，应该很漂亮：“那个，你做什么？” “召暗卫护送本王回府。”司皓宸应了一句。 “额……”怎么听都觉得这大佬没把自己算进去啊，明若看看周遭这荒山野岭，漂亮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惊慌，“可以……带上我吗？” “云亲王府不养闲人。”司皓宸自己都没意识到向来杀伐果决的他，对这个女人却是果决不起来的。 明若很清楚，云亲王府除了殉葬之外，并不需要一个王妃，否则就不会云亲王薨了才娶个王妃回来。 “府上需要家庭……”明若马上意识到‘家庭医生’这个称呼有些不妥，“那个，需要客卿大夫吗？” “不需要。”司皓宸也不是故意刁难明若，他有心疾，王府里府医有三个，宫里派了两名太医在王府伺候，是真的不缺。 “哦……”明若一声叹息，除了这一身医术，她化妆技术也不错，只不过，王府里连个女主子都没有，再看看云亲王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逸容颜，化妆术也无用武之地啊。 看到明若那明亮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司皓宸竟然感觉胸口发闷：“缺个医女。” “我愿意。”明若心中哀叹，医女和药童差不多啊，想想外公身边跟的小徒弟，再想想自己辉煌的成绩，心里拔凉拔凉的。 算了，先就业再择业，就不信自己中西医双料圣手，连个‘家庭医生’都混不上了。 “嗯。”司皓宸微微合上眼睛，生在皇室，他很了解皇子公主的脾性。 贵为一国公主，在这种情况下言行从容进退有度，也算少见。 明若也松了一口气，刚打算坐等司皓宸的人来接应，只见司皓宸猛然睁开眼睛。 “有刺客。”司皓宸全身都紧绷起来，从靠近过来的速度和人数看来，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毫无胜算可言。 听到‘刺客’两个字，明若先是一怔，然后吃惊地望着司皓宸——这是暗卫没召来，把暗杀招来了？ 打从穿越过来就一步一个坎，人品君是彻底抛弃自己了吗？ 不行，她不能向这坑爹的命运低头，绝不！ 明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跟司皓宸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重病缠身，没人追杀走出这崇山峻岭都没有可能性，现在还要增加难度，真真是要命…… “你……”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额……你先说。”明若对现在的情况毫无头绪，甚至在司皓宸开口前，都不知道有刺客杀过来了，所以，她的判断不一定合理。 “他们是冲本王来的，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司皓宸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如果我们都没死在这里，你就是王府的客卿大夫。” 没有人比明若更清楚司皓宸的病情，他与人激烈打斗，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而她一个人，想要走出幽谷密林也危机重重。 “我可以施针为你争取一刻钟，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一刻钟后会短暂昏迷，之后的一个月都需要卧床静养。” 这么做对身体的伤害很大，但现在，明若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施针。”司皓宸根本不需要考虑，发现刺客过来时，他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如果有一刻钟可以恢复到全盛时期，他有十成把握解决掉这批刺客。 明若并没让司皓宸把衣服解开，银针穿透衣料扎在胸口的几处穴位上：“等一下要小心，尽量不要碰到这些针。” “嗯。”银针扎进去后，司皓宸明显感到气血运行顺畅起来。 司皓宸将明若放到不远处的大树上，让她藏好。 明若抱紧树干：“你一定要控制好时间。” 第5章 晕而不倒 虽然一早就听说有刺客，当明若看到那些刺客时，还是有些吃惊。 二十几人，从头到脚都被黑衣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行动几乎没有声音，看着有点儿像漫画里的忍者。 而司皓宸的表现更让明若惊叹，招式干净利落，快到看不清他如何出手，所过之处黑衣人全部倒下，飚出一串血花落在草地上。 看到情况不对，一个黑衣人转身就跑，司皓宸一剑斩杀了面前的刺客，用脚踢起他手中的刀，那把刀直直插入逃跑者的后心。 那人往前栽倒，转过头看向司皓宸，眼中满是惊惧。 云亲王的武功何时恢复到如此地步，难道他的心疾痊愈了？ 他想要把这个消息传给主上，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对于激战中的人来说，一刻钟真的不算长。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司皓宸矗立在这一片山林之间，宛如收割人命的死神。 明若很庆幸自己出过战地医疗任务，否则看到这一地死尸，应该会直接吓晕过去。 她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只见树林里又窜出一队黑衣人，装束与前一批略有不同，并没有蒙面，明若觉得自己要哭晕在树上了。 司皓宸估计马上就要昏迷了，这可怎么办啊！ 只见那些黑衣人来到司皓宸面前，齐齐跪倒：“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原来不是刺客啊，明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一天可真够跌宕起伏的，看来想要在这未知的时空生存，必须有坚强的心脏才行呢。 听不清司皓宸说了什么，一个黑衣人飞掠而来，将明若‘提’到他面前。 明若不由腹诽，轻功什么的实在太吓人，刚才司皓宸带她‘飞’上十几米的大树，她就晕乎乎的，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自己了，连忙给司皓宸把脉。 明若搭上司皓宸的脉后微微一惊——他已经昏迷了，却以剑杵地支撑着站在这里，双目微阖，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 晕而不倒，这人是有多骄傲啊，好，敬你是条汉子。 明若连忙把扎在司皓宸胸口的银针取下来，又往他嘴里塞了药。 “主子现在可以移动吗？”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询问，薛神医早先有过交代，主子发病时不可随意挪动。 “等一下，先让药起效。”明若假意诊脉，启动医疗系统给司皓宸做了全身诊察，他的情况比明若估计的要好许多，“过一刻钟，就可以搬动他了。” 明若让暗卫弄了个简易的担架平抬着司皓宸，一行人走了大半天，才走出山林。 夕阳西下，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在小道边上，看起来有些凄凉。 暗卫头头上前与车夫耳语几句，两人合力把司皓宸送入马车，随后车夫放了个脚凳，躬身候在一旁：“王妃请上车。” 明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王妃’说的是自己，提起坠着红宝石的裙摆，上了马车。 进到马车里，明若才发现这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内部别有洞天。 马车里铺满了雪白的皮毛，四角悬挂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大该是怕影响司皓宸休息，每颗夜明珠上都覆着一层薄纱，光线便柔和了许多。 司皓宸躺在马车一侧，头下枕着一只油润温凉的白玉枕，身上盖着杏子黄的锦被，角落的香炉里燃着苏合香。 看着白得令人心悸的皮草，明若默默脱掉鞋子，坐到司皓宸身侧，马车哒哒地跑起来却不算颠簸。 明若重新给司皓宸把了脉，确定他短时间内不会清醒，从医疗系统里拿了药，给司皓宸挂上吊针。 作为最出色的外科医生，十几个小时的大手术并不罕见，明若的体力其实很不错的，但原主这副公主的身子却不经折腾，明若斜倚着车厢打盹。 司皓宸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明若坐在离自己一尺远的地方，双眼微阖，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头顶上方挂着一只样式古怪的瓶子，瓶子下端联通一根细长的管子。 司皓宸的目光顺着管子下移，那瓶子里透明的液体应该是顺着管子，流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他本能地想将那管子从自己的手背上拔掉，可身体实在没有力气，多番努力之后，终于……又让自己陷入了沉睡之中。 马车一个颠簸，明若的头撞上了车壁。 “唔。”明若揉了揉被撞疼的头，看到药水就要滴完了，连忙给司皓宸拔针，起身回收输液瓶，一站起来，发现脚像是踩在了刀尖上一般的疼。 明若咬着牙把用过的输液器材收好，然后坐下来，检查自己双脚。 这‘公主’的脚怕是从未走过这么多的路，脚趾和脚掌都磨起了血泡，有两个血泡已经破了，渗出血来。 明若虽然是个外科医生，这惨烈的伤势在自己身上，还是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前世虽然不是公主，却是玄医世家的大小姐，就算出任务，多半也是在后方救治伤员，哪里遭过这种罪。 她从医疗系统里拿出需要的器材和药，消毒后先将血泡的污血清掉，再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把两只脚都处理好，已是满头冷汗，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呼出一口浊气，重新靠着车厢养神。 她也想跟司皓宸一样，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又怕睡过去之后，司皓宸的病情有什么状况，自己无法及时发现。 当然，她也可以将手搭在司皓宸的手腕上，开启医疗系统监控他的状况。但司皓宸明显是走高冷路线，万一以为她是在‘轻薄’于他，自己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夜，当熹微的晨光透进车厢时，明若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响。 明若坐直身体，将覆在窗棂上的布帘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外面有人排着松散的队伍，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他们几乎都穿着粗布麻衣，带着的箩筐或是背篓里放着一些蔬菜水果。 马车并没有停下，车夫只喝了一声：“云亲王府办差。” “去去去，往边上靠，别挡了贵人的路……”很快就听到吱吱呀呀开门的声响，还有守城小兵带着讨好地说，“大人您请。” 第6章 一只小团子 马车穿过古色古香的街道，可能因为时间尚早，街上的行人不多。只有卖早饭的摊子周围有些人。小伙计掀开锅盖，白色的雾气弥散开来，一只只包子整齐地摆在笼屉里，包子的香气飘进车厢。 明若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已经很久没吃东西的肚子开始抗议。 “阿一。”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吓了明若一跳，循声看去，只见司皓宸已经醒了，一双眼眸清明犀利，丝毫没有昏睡许久的怔忪之色。 在车外的暗卫头头应声而入，单膝跪地：“主子。” “到哪里了？” “在外城，再有一炷香就能回府了。”阿一回话。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阿一退出了马车。 明若来到司皓宸身边：“我给王爷把个脉。” “嗯。” 明若搭上司皓宸的手腕，微阖眼睑，利用医疗系统给他做了全身检查，顺便监测了心率和血氧浓度。 司皓宸看明若收手，便问：“如何？” “情况不是很好，需要继续治疗，卧床休养。”明若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如果是在现代，司皓宸是需要马上进ICU病房检测的。 “如何治疗？”司皓宸脑海里浮现出昨夜看到的古怪瓶子，还有那些直接注入身体的药水，清隽的眼眸不由得沉黯了几分。 “我会每日为王爷施针，还需要……炼制一些药丸。” 司皓宸现在的病情是需要输液治疗的，但这种方式对古人来说应该有些匪夷所思，而且她也无法解释输液器是哪里来的。至于‘医疗系统’的存在，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输液虽然无法进行，但一些西药还是得用，所以，明若也只能用‘炼制药丸’来蒙混过关了。 “好。”司皓宸点点头，闭目养神。 明若肚子饿，觉得这去往云亲王府的路格外漫长。要不是身上没带钱，她都想先停下买几个包子来吃了。 马车终于停下，管家周忆已经着人抬软轿等在府门前。 明若下了马车，周管家一怔，显然没想到不但王爷回府了，连带王妃也回来了。他可是听张公公说了，王妃在竹苑时，已经断了气…… 阿一扶着司皓宸坐上软轿，由两名侍卫抬入府中。 明若默默跟在软轿后面，刚绕过琉璃影壁，一只穿锦白绸缎衣裳的小团子飞奔而来，后面跟着嬷嬷和小厮根本追不上他，是能一边跑一边劝说：“世子，您慢些跑，当心摔了……” 小团子跑到软轿跟前已是气喘吁吁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红：“哥……”他似乎想到什么，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儿臣叩见父王。”抬头看了看紧随他而来的白燊又看了看明若，“见过母妃……” 明若愣了一下，前后左右看了看，才确定这‘母妃’是在喊自己。 仔细瞧瞧，小团子婴儿肥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格外有神，鼻子挺翘小嘴精致，可爱得紧。而且，小团子确实与司皓宸生的相像，说他俩没血缘关系，都没人信的。 “瑄儿，你怎么在这里？”司皓宸微微蹙眉。 白燊上前一步行礼：“之前王府发生变故，太上皇命人护送世子回京，以便……” 白燊虽然没再说下去，但司皓宸明白，在这神华大陆，他这个‘云亲王’不是一个人，而是责任与荣耀。只要能肩负起这副重担，就可以是云亲王，并不是非他不可。 “到……父王……这里来。”司皓宸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白燊连忙将小团子抱起来，放到司皓宸怀里。 小团子虽然努力仰头，可泪珠还是啪嗒啪嗒往下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将湿漉漉的小脸埋到司皓宸胸前：“我以为……这世上……往后只有我一个了，没了爹爹，没了娘亲，也没有……” 司皓宸打断了小团子的话：“不会让你一个人……”揉了揉他的发顶，“不信的话，可以拉钩……” 小团子依旧没有抬头，瓮声瓮气地说：“娘亲也同我拉钩了……虽然她没做到……但我知道她尽力了，所以不怪她……” 明若胸口闷闷的，眼眶发热。 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懂事的孩子更让人心疼。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参加援助第三世界医疗队，出发的时候也跟小小的自己拉钩，说等到她七岁生日的时候就会回来，可是，他们也没做到…… 周管家看看呆立在影壁墙下的明若，再看看已走远的软轿，小声问白燊：“白大人，这位王妃娘娘，是该如何安置？” 跟随王爷多年，若是这位清凰公主一无是处，王爷绝对不会因为她是丹胥帝赐婚与他的王妃便带回府中：“先安顿在竹苑。” “是。”周管家点点头，那日王妃进门也是安置那里的，竹苑虽说位置有些偏，但在王府里也算是主院，也不算失了礼数。 “现在还不能把王妃当做主子。”白燊顿了一下，继续说，“但也不能不把王妃当做主子。” “啊……”周管家顿时觉得白大人说话比道观解签的道士还难懂，“白大人……” “你自己琢磨。”白燊实在没空在这种小事上下功夫，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周管家绞尽脑汁的琢磨，最后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王妃娘娘，老奴送您回竹苑休息。” “哦。”明若刚才沉浸在回忆中，被周管家打断，才发现这里只剩她和这位管家模样的人了，“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老奴惶恐，老奴名叫周忆，是王府的管家。” 明若跟着周管家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看到一片碧绿盈翠的剑竹，微风吹过，飒飒作响让人觉得格外清凉。沿着青石小道穿过这一片竹林，便是一排屋舍。可能是因为时间尚早，竹苑里静悄悄的，一路过来，一个人都没看到。 周忆将明若引入正厅，便退下了。 这一路下来，明若又累又饿，昨晚处理过的脚也痛的不行，恨不能直接昏死过去。 这时，一个穿着水绿色半臂襦裙的女子走进来，看到明若连忙行礼：“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第7章 绿茶，是不是还有白莲花 “免礼。”明若听着请安格外别扭，差点脑子一抽，回一句——爱卿平身…… 水绿婢女起身，敛目垂手而立。 明若深吸一口气，她并不需要这么个古风侍女陪在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水绿婢女闻声连忙俯身下拜：“请王妃娘娘赐名。” 明若揉揉额头，她是知道很多地方都有‘改名表忠心’的做法，跟着爷爷学医的师兄，都会在名字里改个‘子’字，比如大师兄乔子彦，最宠她的七师兄叫程子意。 不过，她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起名废啊。 “你原本叫什么？”还是举个例子参考一下。 “奴婢原本叫绿茶。” “额……”明若真是无力吐槽，“绿茶……是不是还有白莲花啊……” 绿茶有些诧异，连忙答话：“白莲姐姐是太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明若心里有一万头神兽狂奔，还真有白莲啊……明若叹了口气，是时候展示自己的专业了，中草药千千万万，随便捡一个像人名的出来，还是很简单的：“那你以后就叫紫苏。” “谢王妃娘娘赐名。”紫苏又是一拜。 “以后不用总是拜来拜去的。”明若怀疑这姑娘膝盖里装了弹簧，跪起来格外流畅，“你先去弄点早……膳，然后准备热水，我要洗……沐浴。”为了不让清凰公主这个人设崩了，明若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 “是。”紫苏领命而去。 明若终于可以让快要死机的大脑休息一下了。 紫苏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大概过了一刻钟。明若面前的桌子就摆满了——四样点心，四样小菜，一碗粥一碗面条。 明若虽然是饿，但也吃不了这么多。先喝了一口粥：“以后早膳不用准备这么多，一半就够了。” “奴婢记下了。”紫苏连忙应下。 明若用过早膳，就去了卧室。卧室的陈设虽然不华丽，但却雅致，透着一股书卷气。只不过之前可能是当做婚房用的，帐子被褥，甚至是椅子上的软垫都是大红的，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了。 房间的角落里用屏风隔出一块空间，隐约可见面里面摆着浴桶。 紫苏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叠布巾，一只长柄木勺，一块香胰子，和一小篮花瓣。 她将托盘放到矮几上，抓了一把花瓣撒进浴桶：“王妃娘娘，奴婢为您宽衣。” “不必，你出去。”明若看着紫苏退出卧室，然后褪下衣衫，将身体没入温热的水中，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是穿越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明若脚上有伤，不宜泡澡，所以很快就洗好了。 看了看紫苏为她准备的衣服，是一整套，甚至还有贴身的小衣。这丫头是木讷了一些，但做事还是挺细心的。 明若将小衣和中衣穿好，反正等一下她是要补觉的，那些左一根衣带，右几颗纽扣，根本分不清哪件穿在里面，哪件穿在外面的衣裙，就先放着。 明若坐在外间的罗汉床上，这里光线好，还配了一张小茶桌，正好用来上药。 明若刚处理好脚上的伤，就听到紫苏轻声询问：“王妃娘娘，您好了吗？” 明若将桌上的东西收好：“你进来。” 紫苏带了两个婆子进来，将浴桶抬出去，然后开始收拾沐浴用过的东西。 “紫苏，给我拿纸笔过来。”明若觉得要在这云亲王府过上好日子，还是得凭本事吃饭，客卿大夫这个工作要认真做。 明若像模像样地握住毛笔，落笔虽然有些生涩，字却不丑。 开玩笑，以为玄医世家的大小姐是那么好当的，她可是从小被琴棋书画各种技能虐得想要自生自灭好不好。 由于许久没写过毛笔字了，为了美观，明若写的很慢。紫苏收拾好卧室，又铺好了床，明若才将清单写好。 上面列了一些药材，制药所需的工具，和一些盛装药丸药水的器皿。 “这些是给王爷炼药所需的东西，你交给周管家让他去准备。”明若将手中墨迹未干的单子吹了吹，递给紫苏，“我要休息了，午膳不用准备。我下午为王爷施针，若没醒来，你叫我起身。” “奴婢记下了。”紫苏捧着明若交给她的单子出去了，然后将门轻轻关上。 明若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刚一躺下，脑袋被瓷枕硌得生疼，她连忙起身，从罗汉床上拿了一个软垫，垫在瓷枕上还是硌得难受。最后把瓷枕扔到一边，直接将软垫折了几折，当做枕头。 此时，司皓宸坐在书房的圈椅里，听着白燊汇报这两日各方的变动，手指似无意识地扣着扶手，发出笃笃笃的声响。白燊不自觉地被这节奏影响，说话的速度开始变快。 周管家拿到明若写的单子，不知道该不该照办，王爷之前吃的药可都是薛神医准备的。周管家决定找白大人讨个主意，得知白大人在王爷书房里，便找了过来。 “老奴请王爷安。”周管家上前行礼。 “什么事。”司皓宸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面上略显疲态。 周管家将那张单子呈给司皓宸：“王妃写了这清单，说是要为王爷炼药。” 司皓宸看到手中的清单，微微挑眉。 他对明若要的东西倒是没惊讶，只是这一笔字，功力虽然一般，却有金戈铁马之感，实在不像闺阁女子的笔迹。 要是明若知道司皓宸这么想，白眼大概能翻到后脑勺去——她练得可是瘦金体，人家宋徽宗皇帝当得是不怎么样，但那也是一代帝王，肯定不是闺阁女子的路数啊！ 司皓宸将明若写的清单递给白燊：“誊抄一份给周管家用。” 白燊看到明若的字也有些惊讶，不由在心中赞叹——南戎皇室如何培养皇子他不知道，但培养公主肯定是下了力气的，清凰公主这一手字，就不是东恒贵女可以比拟的。 白燊将誊写的清单递给周管家：“抓紧去办，别耽误了王妃娘娘炼药。” “是。”周管家拿着清单，马上着手安排。 书房中陷入一阵沉默，司皓宸看着那份清单，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两天明若的所作所为，这世上他看不透的人不多，而明若就是其中一个。 第8章 怀疑王妃有问题 她明明就在你的面前，却像是被迷雾笼罩着，给人的感觉有些神秘，也有些不真实：“派人去南戎仔细查查……” “您怀疑王妃有问题？”白燊很意外，既然王爷怀疑王妃，为什么让王妃为他医治。要知道，医术高超的人，想害人肯定比救人更多手段。 呵，这位清凰公主本身，和她的医术何止是有问题。 司皓宸敛去眼中的精光：“关于她的一切，本王都要知道。” “我这就去安排。”白燊走了几步，转身看向司皓宸，“那……下午还要王妃来施针吗？” “让徐大夫过来陪着。”害人之心他都有，何况是防人之心呢？即使知道明若不会害死自己，但在查清楚她身上的疑点之前，也不会不防备。 白燊还是觉得不妥，但他绝对不会质疑王爷的决定。作为属下，他有提醒主子的义务，但没有左右主子的权力。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该起了……” 明若有起床气，被人吵醒很是恼火。一睁开眼睛，大红的床幔。这样的色彩与脑海中的大火重合在一起，那种深入灵魂的疼痛记忆让她打了个寒战。 “王妃娘娘……”紫苏又唤了一声。 “嗯。”明若坐起来，伸手拨开床帐。 紫苏手里捧着一套粉色的衣裙：“奴婢伺候娘娘更衣。” “换一套。”明若揉了揉眉心，她从小就不喜欢粉色。 “是。”紫苏打开衣柜，那套衣裙是叠起来的，根本看不到款式和刺绣，如果王妃娘娘不喜欢的话，也只能是不喜欢颜色了。紫苏挑了一套雪青色广袖流仙裙拿到明若跟前，“王妃娘娘，这件可以吗？” “嗯。”明若点点头。 紫苏一边帮明若穿衣服，一边思索，衣裳都是王妃的陪嫁，里面粉色衣裙居多，她还以为是王妃偏爱粉色的缘故，看来是她想错了。 穿好衣服，紫苏为明若梳妆：“娘娘想绾什样式的发髻。” “弄个简单的就好。”明若将垂在身前的长发拨到身后。原主的头发非常好，顺滑得像丝缎，乌黑浓密长过了腰际。 “您一会儿不是要去见王爷吗？”紫苏好心提醒。 “所以呢？”明若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紫苏的意思，但她真没有‘女为悦己者容’的觉悟，她跟司皓宸根本不是紫苏以为那种关系，她凭本事吃饭，又不是以色侍人。 “哦。”紫苏觉得自家王妃的心思太难猜了，她以后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好。给明若绾了单螺髻，插上一支响铃簪，“王妃娘娘，这样可以吗？” 这铜镜虽然照得不算清晰，但大概还是看得出的。这个发型很利索，不影响做事情，明若很满意：“很好。” 明若仔细瞧着镜子里的女孩，明明很漂亮，之前为什么被人化了那么惊悚的妆容，搞得她都对镜子有心理阴影了。 “周管家已经把您要的东西送来了，奴婢让他们送到书房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好。”明若起身，广袖拂过里间的珠帘，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紫苏跟在明若身后，只见王妃脊背挺得笔直，步子虽然快，但却端稳轻盈，再加上那略显清傲的神情，看起来比太妃娘娘还有气势，这大概就是皇室公主与生俱来的尊贵。 明若走进书房，这里前后都开了窗，光线极好。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博古架上摆着文玩，阔大的书桌上备有笔墨纸砚。靠墙的书架却空着，大概是最不符合书房这个设定了。 书桌旁边的地上放着一只黑漆描金的大木箱，紫苏上前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药杵、药碾、各色打包好的药材。 明若不考状元，根本不需要书房，直接把这里改造成药房，才更实用一些，这样想着，便动手将箱子里的瓶瓶罐罐往书架上摆。 “王妃娘娘，还是奴婢来收拾。” “你帮我把除药材之外的其他东西拿过来就好，我自己摆放。”明若一直有自己的实验室，很多东西都有习惯的位置，“这些药材需要药柜存放，你让周管家着人量了尺寸，打一个来。” “哦……”紫苏点点头，她不知道王妃说的药柜是什么样子，大概周管家会知道。 “还有，把寝室的帐子换了，不要红色。”无论前世的火海，还是穿越过来一睁眼的地宫，明若对这红色的床帐，有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那王妃娘娘喜欢什么颜色的？”紫苏小心地询问。 “清淡些的就可以。”明若把东西整理好，拉开椅子坐下，“我这里没事了，你下去。” “是。” 明若从架子上拿了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瓷瓶，从医疗系统里取针对司皓宸病情的的两种西药，一种中成药拆去包装，装进小瓷瓶里，很敬业地写了用法用量贴到瓷瓶上。 最后把拆掉的包装丢回医疗系统的回收站，明若拍了拍手：“搞定。” 抬眼看到书桌上一包一包用油纸打包的药材，明若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一抹狡黠划过。她将所有药一一打开，随手抓出一些丢进医疗系统的药柜，然后再包好。直到看到一个长方形锦盒，里面装了一支百年份山参，直接整支收入医疗系统。 这山参可是好东西，后世的人参多是人工培植，年份也浅，药效跟真正的老山参可不能比拟。 闲来无事，明若决定到院子里转转，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竹苑其实很大，院子前面有一片竹林，前院种了一些果树，明若只认出了枇杷，因为从前爷爷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枇杷树。后院是一小片荷塘，搭了一架葡萄，还有一个小菜园，里面象征性的种了两排青菜。 爷爷也喜欢在院子里种这些，还有一片亲自侍弄的小药园，所以，明若还挺喜欢这里的，有种亲切的感觉。 难道高冷的云亲王跟爷爷有同样爱好？ 明若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司皓宸卷着袖子，挥着锄头在院子里刨土…… “噗……”明若连忙甩了甩脑袋，脑洞太大容易把自己给笑死。 “王妃娘娘，王爷请您去梅苑施针。”紫苏在院子里找了半圈，终于看到了站在葡萄架下面的王妃。 “哦。”明若点点头，“你去书房的桌子上，把我的医药包拿来。” 第9章 谁都不见 明若也想入乡随俗弄个药箱，但医疗系统里提供的医疗箱是合金材料打造的，硬度高、重量轻、内部空间布置合理，还有密码锁，一切都很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怎么看都不像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 明若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选了战地急救包，帆布质地，里面分成几个隔层，用来装绑带、酒精、急救药品之类的。她把自己常用的银针和给司皓宸准备的药也装了进去。 临时需要什么可以直接从医疗系统里拿，医药包起个掩护作用就好。 一边往梅苑走，紫苏一边给明若介绍王府的主要院落：“东边这里是兰苑，从前是没人住的，昨日小世子回府，白大人安排住在这里了。西边是太妃娘娘的菊苑，太妃娘娘平日住在宫里，只有正月里回来住些日子。王爷住的梅苑是王府的主院，位于王府正中……您看，就在前面。” “额……”顺着紫苏所指，明若看到一座十分恢弘建筑，脑海里直接蹦出两个词——飞阁流丹，檐牙高啄。 院门前有两名侍卫把守，一脸的生人勿近。 紫苏连忙上前：“王妃娘娘是来给王爷施针的。” “王妃娘娘，请。”两名侍卫抱拳施礼。 “免礼。”明若走进梅苑。院子很大也很空旷，汉白玉铺了地面，院子里没有多余的花木装饰，只正殿两侧有两棵屈曲遒劲的梅树。 阿一将明若引到寝殿门口，伸手拦下紫苏：“王爷不喜人多。” “你就在这里等着。”明若接过紫苏手中的医药包，其实她也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被人盯着看。 “是。” 明若进入寝殿，不由咋舌。 这云亲王绝对是穷奢极欲的典范，不说寝殿里精美的家具古董，单是这铺地的暖玉，就价值连城了。 明若走进内室，只见司皓宸倚在床头，手里握着一卷书，很是慵懒闲适。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垂首站在床尾，长得黑黑瘦瘦，穿一件藏青色的袍子，脚边放着一只药箱。 明若挑挑眉，这是怕自己暗害了他，专门找个行家里手来监视吗？如果真要对他下手，明若有自信再找十个八个人看着，自己也能得手。 “王爷，我们开始。”明若拿出一只小碟子，将一块纱布折了几折放到碟子里，用酒精把纱布浸湿。然后把针包打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呈现出来。 “王妃您这是？”徐大夫有些不解看着明若这一系列操作。 “消毒。”明若虽然很不爽，还是回答了‘监工’的问话。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摔！ “不是应该用火烤？”徐大夫实在看不出那碟子里的布料能有什么用。 “用火烤，会熏上烟尘。”明若真是连白眼也懒得翻。 平时用火烤银针或是匕首时，确实有被熏黑的情况，徐大夫只好闭嘴。 “把王爷的上衣解开。”明若本着有人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指使起了徐大夫。 司皓宸显然不喜欢别人的碰触，自己动手宽衣，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 明若捻起银针在纱布上擦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徐大夫：“施针的过程中，我会用到几个别人不常用的穴位，无论你有什么疑问，都不可以打断我。否则，出现的后果，你来承担。”明若又强调道，“听明白了吗？” 明若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肃穆，无形中给人很大的压力，徐大夫下意识地回答：“明白。” 听到徐大夫应答，明若便开始下针。明若的动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司皓宸的胸口上就扎了三十六根银针。 明若的动作行云流水，徐大夫却看得心惊肉跳，如果不是王妃动手之前有交代，他都要冲过去挡在王爷前面了。 什么别人不常用的穴位，那根本就是死穴好不好！ 他一入师门，就被耳提面命，这几处穴位只能按压推拿，绝对不可以下针的。王妃不但下针，还扎下去好深。不过，王爷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 “王妃娘娘，您下针的穴位……” “这是……”明若差点脱口而出‘家传秘法’，但马上想到，她现在的家是南戎国皇室，不是玄医世家了，“跟一位道长学的。” “什么道长？”此时一直‘沉默是金’的云亲王开了金口。 “我从小随母妃住在青云观，观里的玄真道长是一位神医。” 明若早就想到司皓宸会问起她的医术。昨晚在马车上，她将关于原主的记忆仔细梳理了一遍。发现原主虽然贵为公主，从小却远离皇宫。 原主的母妃苏贵妃，在原主三岁的时候，就带着原主在青云观生活。名义上是为国祚祈福，实际上苏贵妃在孕期遭人毒手，南戎皇帝请玄真道长出手，勉强生下原主后，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常住青云观求医养病。 而原主闲来无事，确实看过几本医书，只不过，医术并不精进。与那位玄真道长有些接触，也只是请教母妃的病情。 玄真道长已于去年仙逝，明若觉得自己说得了那道长真传，就算司皓宸不相信，真的去盘查，也是死无对证。 “你是那位医仙的徒弟？”司皓宸因为身患心疾，对四国之中的神医颇有了解。这位玄真道长被称为‘医仙’，在南戎很有声望。 “道长只收道徒，不收医徒。我只是，受过道长点拨。”在原主的记忆中，确实有很多人来拜道长为师学医，但玄真道长从未收徒。 “嗯。”司皓宸眼眸微阖，显然是结束这次谈话的节奏。 明若搬了把椅子坐下，每隔一刻钟将所有的银针捻动一遍。 王府菊苑的厢房中，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歪在软榻上，身后的丫鬟为她打着扇子，软塌旁的小几前跪着一个小丫头，小心翼翼地将一颗颗葡萄剥了皮，用小银签剔去果核放到女子手边的白玉碟子里。 这时一个装扮艳丽的大丫鬟走进来，低声在女子耳边道：“那南戎公主进了梅苑……” “表哥不是身体不适，谁都不见吗？”女子眼皮微抬，吃到嘴里的葡萄似乎也变酸了。 云亲王一回府她就准备了参汤和点心去往梅苑，别说见到表哥，就连梅苑的大门都没见到。半路就被周管家拦住，说王爷要静养，谁都不见。 第10章 名字都这么奇葩的吗 女子起身，对那姿容艳丽的丫鬟说：“双环，为本小姐梳妆。”一边往妆台那边走一边说，“翠环，你开箱子，把姑母给我的八宝挂珠钗拿来。” “是，小姐。”打扇的丫鬟放下扇子，连忙去取珠钗。 半个时辰后，明若取下银针。从医药包里拿出为司皓宸准备的药，直接交给徐大夫：“用法用量我都贴在瓶子上了，照着说明给药就可以了。” “之前薛神医开了方子……”徐大夫自然知道大夫医病的规矩，但之前王爷的心疾一直是薛神医在医治，这王妃的医术看着也不错，但应该还是不及薛神医的。 明若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深吸一口气才开口：“方子拿来给我瞧瞧。”啊啊啊，真想甩手不干了。 得到王爷的眼神示意，徐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两张方子递给明若。 明若看了方子，微微挑眉——‘神医’的名头果然不是白得的。这两张方子一张主治心疾，另一张固本培元温养身体，两张方子用药十分精准，明若觉得以自己的中医水准，开出的方子也不能比这薛神医好。 但中药再精准也不可能比西药见效快，而现代中成药对药材的萃取技术也会最大限度地保存有效成分。明若挑出那张温养身体的方子：“这张可以继续用，另一张方子的药停了，用我的。” “可是……”徐大夫还想说。 明若却截断了他的话：“首先，这药方应该是之前开的，王爷现在病情出现了变化。其次，用这些药，你家王爷已经去过一次地宫了，不是吗？” “这……”徐大夫被怼得哑口无言。 话已至此，明若也懒得去说服司皓宸，收拾好东西屈膝行礼：“今日治疗完毕，明日还是这个时间，王爷安排好时间。”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明若一边往外走，一边腹诽这云亲王可真是……惜字如金，多说两个字能死啊。 明若带着紫苏走出梅苑不远，就看到一群人款款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年轻女子穿了一套烟霞粉的百蝶穿花宫装，梳着凌云髻，发髻正中戴了一支八宝挂珠钗，两鬓插着芙蓉珠花，配了同色的耳坠和项圈，看起来华贵异常。她身后跟了两名丫鬟，两个婆子还有两个小丫头，看衣着都十分体面。 从理论上讲，在这王府里，除了司皓宸和那未现真身的太妃娘娘，自己应该是就是三把手，不需要对其他人伏低做小。但她深知自己只顶个王妃头衔，根本没实权。该怂还得怂。 明若眼皮跳了跳，直觉这群人来者不善：“这像是要去拜年的一行，是什么人？” 紫苏差点没忍住笑，自家王妃说话句句都在点子上，这表小姐和婆子丫鬟，穿的可不就像年节里出门的衣裳嘛：“这是太妃娘娘的亲侄女，沈小姐。沈老爷外放任职，一家人都随着上任了，太妃娘娘舍不得表小姐，就把表小姐接到王府来了。” 真这么舍不得，不是应该直接带进宫里作伴吗？留在这一年住不了几天的有什么意义？ 根据看过的小说电视剧，这什么表哥表妹啊师兄师妹啊，总有那么不可言说的二三事，明若觉得自己是真相了。 那华服女子走到明若面前，屈膝行礼：“碧池见过清凰姐姐。” “咳，免礼。”明若嘴角抽了抽，听到‘碧池’俩字，差点笑喷了——这府里的人起名字都这么奇葩的吗？ 不过这‘碧池’的心思还真是……如果尊她是南戎公主，称一声清凰公主使得；若是从司皓宸那里论，称一声表嫂也使得。 这‘清凰姐姐’是怎么论的，明若怎么不记得自己有碧池这么个妹妹。 不过，明若是真没把沈碧池这点心思放在眼里。她既不是司皓宸真正的妻子，也不喜欢他，完全没有恋人被抢走的愤怒。 明若巴不得司皓宸多几个侧妃和小妾，这样，就算他有个三长两短，也轮不到自己去陪葬了不是。 沈碧池眯了眯眼，心中涌起一阵不屑：南戎公主这衣裳首饰，还没她的一支步摇值钱，亏得自己寻了上好的衣服首饰装扮起来见她。 这一整天明若只吃了早饭，现在有些饿，只想着快点回去吃饭：“表小姐若是没别的事，本宫先回去了。” 沈碧池眼眸里闪过一抹愠怒，她最讨厌别人叫她‘表小姐’，这个称呼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在云亲王府只是个外人。 她眼角余光瞥见白燊往这边走来，估算着白燊到这里的距离，沈碧池故意往明若身边凑了凑。 医院里病菌多，医生或多或少都有些微洁癖。明若不习惯与人离得太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同一时间，沈碧池打算去捉明若的手臂，然后借着一扯拽的势，摔到在地。 不成想明若这一退，她连片衣角都没捞着，没借到力结结实实地坐到了地上。 此时白燊刚好走过来，沈碧池瘪了瘪小嘴，一副受了委屈泫然欲泣地模样：“白大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嫂嫂没有关系，不是她推我的……” 这白燊是王府家臣，能在表哥身边说上话。这件事传到表哥耳朵里，往大了说，这南戎公主直接对自己下手，就是没把太妃娘娘的娘家人放在眼里。最不济也能让她落下个飞扬跋扈还善妒的坏名声。 对于沈碧池这一番骚操作，明若真是目瞪口呆——骚年，你这真对不起自己的名字啊，你怎么能叫碧池，白莲才是你的本质啊。 听到沈碧池这么说，白燊微微蹙眉。表小姐在府上这些日子，看着倒是个省事的，不招惹是非，待人也随和。反倒是这位王妃，既然王爷觉得她有问题，他就不得不多想。 紫苏看这沈碧池的作为也很吃惊。平日里，这位表小姐温温柔柔的，看起来很是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今日怎么像变了个人一般。她这么说，岂不是让白大人误会了王妃娘娘：“表小姐这话是没错，可您这一解释，反倒招人误会。” 第11章 第一桶金 一个奴婢也敢开口教训自己，沈碧池低垂着头，眼中满是怒火。再抬起头时，泪水溢满眼眶：“都是我不好，不会说话惹得嫂嫂生气。”然后很吃力地想站起来，但是，好像受了伤站不起来。 双环和翠环连忙上前把沈碧池扶起来：“小姐，您是不是伤到了啊。” “只是扭了一下，不碍事的。”沈碧池一副强忍疼痛的模样。 白燊看看一脸痛苦的沈碧池，再看看面无表情的王妃，顿时觉得十分头疼，这后院女人之间的争斗，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家臣做主啊，他可真是太难了。 明若也没心情看白莲花哭唧唧，冲不远处手里捧着食盒的丫鬟招了招手：“那个谁，你过来。” 那丫鬟走过来，神情十分局促：“奴婢草儿请王妃娘娘安。” “起来。”明若早就注意到她了，倒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因为她手里的食盒，散着一丝丝香甜，“你来说说表小姐是怎么摔到的。” 草儿的娘是大厨房里的厨娘，小世子院子里要了枣子糕，点心一蒸好，就让她送过去。小世子吃着香甜，让她给王爷送一盘过来。刚走到梅苑外墙，就看到表小姐与王妃遇到一起：“奴婢看到王妃跟表小姐说话，表小姐可能是不小心，自己摔倒的。” “表小姐以后走路可要当心些，别再摔着了。”明若带着紫苏离开，从沈碧池身边路过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指弹了弹。 哼哼，她堂堂玄医世家的继承人是那么好坑的吗？ “既然表小姐伤了脚，那就快些回去，让太医瞧瞧。”白燊觉得皇上送来的两个太医都闲得长毛了，今天难得有用武之地。 “伤还能忍忍，我想把亲手炖的汤，送给表哥喝。”沈碧池一副什么都没表哥重要的模样。 “这汤白某拿进去，表小姐还是回去，王爷养病期间是不见客的。”王爷看着太妃的面子才让这表小姐在王府暂住，之前汤汤水水点心小菜送了多少，王爷哪一次见过她了。她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王爷会让她踏进梅苑的。 “那就多谢白大哥了。”沈碧池心里把这多管闲事的白燊骂了八百遍，面上却装得含羞带怯又感激。示意婆子将食盒递给白燊，然后由双环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白燊看着沈碧池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还真是小瞧了这表小姐——她刚才明明是伤了左脚不能着力，走了十几步，又换成了右脚。看来这摔倒又扭伤了脚，都是在演戏呢。 沈碧池回到菊苑，再也维持不住温婉端庄的闺秀模样，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到地上：“王爷不见客！王爷不见客！我是客……那明若算什么东西！” 翠环听到小姐的话心都打颤，且不说那位现在是王府正经的女主子，就算小姐以后成了侧妃，也压不过正妃。况且，除去王妃这层身份，还是一国公主呢。翠环看自家小姐这架势，还要打砸骂一番，连忙将几个小丫头打发出去，关好房门。 明若回到竹苑，觉得腿都酸了。这王府也太大了，从梅苑到竹苑，就要走二十多分钟，可怜了原主这娇弱的公主身子。她暗暗下决心，从明天起要好好锻炼身体，体力跟不上就不是合格的外科医生了。 “传晚膳，我饿了。”明若看了看天色，吃晚饭虽然有些早，但她午饭都没吃呢。 “奴婢这就着人去传，现在还不到时辰，大厨房那边恐怕一时做不出来呢。”紫苏想着王妃没用午膳，嘱咐去传膳婆子，先端些点心回来。 明若吃了两块枣子糕，她晚膳也传来了。六荤两素一汤，又是满满一桌子。大概是东桓的饮食习惯，大多是炖菜。明若仔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南戎的菜式多半是炒菜，跟现代差不多。明若不喜欢炖菜，随便吃了一些，就回房间了。 明若靠在罗汉床的软垫上，开始思考人生。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难道要困在这座王府一生？ 她叹了口气，就算她愿意在这里过下去，见识过云亲王那白莲花表妹，也觉得心累。若是在王府生活，以后这样的情况肯定是层出不穷，这里不是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王府的后院搞不好就是彩旗飘飘。 明若给自己的定位是客卿大夫，但她顶王妃的名头，就是那碍眼的红旗，彩旗想上位就得扳倒她。 她一个异国公主，在东桓没有倚仗，现在云亲王的小命握在自己手上，遇到事情，他应该会护着自己，但他的病好了，就不会有这种保障了。 明若永远都不会把身家性命压在别人身上，她吐了口浊气，也做出了规划。 当前要务有二：其一，治好司皓宸的病；其二，就是赚钱。等司皓宸的病好了，她就离开王府，世界这么大，她要去看看。顺便找个气候宜人的山谷，开辟一些药田，当个诊金奇高，脾气又怪的隐世神医，想想都觉得又a又飒。 既然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那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挖掘第一桶金了。 “王妃娘娘，新帐子做好了，您看喜不喜欢，要是满意，奴婢就挂上了。”紫苏抱着床帐走进来。 “不错，挂上。”这顶帐子是浅黄色，上面绣着折枝兰花，十分清淡素雅。靠近了，还能闻到熏香味儿，明若真享受不了这股子烟熏火燎的芳香，“以后我的衣裳被褥都不必熏香。” “奴婢记下了。” “我要去书房制药，不要让人打搅我。”明若忽然想到了，她的第一桶金从何而来。 明若忙活到半夜，才回卧室休息。夜色中一道黑影潜入书房，用一块包袱皮将堆放在书房的药材一网打尽，飞速离开。 片刻后，这黑影出现在司皓宸的寝殿中，将一大包药材递给徐大夫，转身向司皓宸复命：“王妃娘娘制药时很谨慎，门窗紧闭，周围不许人靠近，属下什么都打探不到。” 第12章 翩翩佳公子 司皓宸微微蹙眉，高明的大夫有几张压箱底的秘方不奇怪。但颜明若制的药太奇怪了，其中一种徐大夫能辨出里面有丹参、三七之类的成分，另外两种除了苦味，几乎无色无味，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成分。（明若：姐那是西药，想知道成分得送实验室化验，就徐大夫这种老中医，十个绑一起，都研究不出来，哼哼。） 徐大夫把每一种药材都重新称过，对比送去之前的量，一一计算。过了一个时辰，苦着一张脸回话：“启禀王爷，所有的药王妃娘娘是都取用过，但根据品类和用量，根本配不出药。” 司皓宸倒是没有多失望，毕竟是医仙指点过的人，药方轻易被破解了，那才不正常：“把这些药送回去，别让人看出来。” “是。”那黑影背着一大包药再次潜入竹苑，按照原来的顺序，把一包包药材摆放回原位，快速离开。 第二天，天光微亮，一声嘹亮的‘喔喔喔’把明若惊醒，睁开眼睛盯着床顶发了一下呆，想继续睡，那喔喔声又起。 她翻身下床，循声走到后院。只见一只火红的大公鸡，昂首挺胸地站在菜园的篱笆上，看到明若，似挑衅一般，叫得更大声了。 明若揉了揉额角，恨不得掐死这鸡。 回去也睡不着了，明若干脆绕着院子跑起来。只是这副身子着实不经折腾，才跑一圈就累得气喘吁吁。前世的明若，跑五公里跟玩儿似的。由于心理落差太大，明若看这公鸡更不顺眼了。 紫苏发现王妃卧室的门是打开的，连忙进去伺候。发现房间里没人，一路找到了后院：“王妃娘娘，您这是……” “紫苏，今天中午，咱们吃爆炒小公鸡。”明若瞪着红公鸡。 “王……王妃娘娘，您想吃鸡肉，奴婢一会儿就去跟厨房说。”紫苏有些为难地说，“这只鸡，吃不得的。” “嗯？”明若的尾音挑高，给人一种不容辩驳的压迫感。 “这……这只公鸡是代王爷跟您拜过堂的……”紫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妃的脸色，看王妃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接着说，“张公公说，要好生喂养，不能委屈了它。” “哦……”听了这红公鸡的来历，明若倒是没生气，反正当时拜堂的是原主，至于是鸡是狗还是司皓宸，跟她也没关系。反倒是听到‘张公公’，心底升起一阵怨气。 脑海里浮现出那枯瘦的手举起瓷枕，狠狠砸向自己的后脑勺。明若晃了下神，这张公公虽然是听人命令，但也是杀害原主的凶手，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王妃娘娘，奴婢服侍您梳洗。”紫苏看王妃一直盯着那公鸡，心里满是忐忑。 “好。” 吃过早饭，明若带着紫苏出了王府。东桓民风还算开化，未出阁的女子和妾室出门需要得到主母准许。而主母出门只要带好仆从，不要太晚回来就好。 马车停到成衣铺子门口，紫苏轻声提醒：“王妃娘娘，到了。” “哦。”明若睁开微阖的眸子，以面纱遮面。她是和亲而来，以后要离开王府，只能走‘暴毙’这条路。那么，自然是见过她的人越少越好。 紫苏扶着明若走进店铺，明若按照自己的身量选了一件天青色的交领稠衫，和一双黑色靴子，顺带给紫苏弄了一套小厮的装扮。 “王妃……”紫苏刚要说话，王妃就丢给她一个‘闭嘴’的眼神，带着她进了试衣间。 直到从成衣铺出来，紫苏都觉得有些玄幻。她实在想不明白，王妃换了男装，只用螺子黛和一种土黄色的奇怪胭脂涂涂抹抹，就变成了一位翩翩佳公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紫苏戳了戳变黑了不少的脸，觉得这脸都不是自己的了：“王妃……” “你该叫我公子。”明若昂首挺胸，抚了抚袖摆。 “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啊？”紫苏手里抱着明若递给她的小小包袱，满脸问号。 “穿成这样，自然是要去花楼了。”明若觉得现在要是拿把折扇摇一摇，才更有感觉。 “啊！”紫苏明显被吓到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逗你玩儿呢，就是想去，这大白天也是不开门的。”明若看着古色古香的街道，还有街上着古装的行人，有种逛影视城的感觉，“这皇都最大的胭脂铺子是哪家？” “馥香斋，就在前面。”紫苏指了个方向，“是皇商齐家开的，宫里的贵人都是用的他家的胭脂水粉呢。” “哦，前面带路。”明若一边走一边看路边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子。 “王……公子，就是这里。”紫苏实在想不明白王妃逛胭脂铺子为什么要穿男装，男人买胭脂不会很奇怪吗？ “除了馥香斋，夫人小姐们还喜欢买哪家的胭脂水粉？” “嗯……熹楼的，奴婢听白莲姐姐说，这熹楼是丽嫔娘娘外家开的，好多东西都是从江南那边运过来的，别家都没有的。” “嗯。”明若点点头，款步走进了馥香斋。 “这位公子，您想买些什么。”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伙计笑脸相迎。 “上好的香膏香露拿来看看。”明若发现这店铺确实很大，陈设也很华丽。 “公子稍等。”不一会儿，伙计用托盘端了三个小盒子放到明若面前，他打开一只白瓷小盒，“这是茉莉香膏，二两银子。”一股子茉莉花香飘散出来，味道清雅。 伙计将盖子扣回去，又打开一只青花瓷的小盒：“这是桂花香膏，三两银子。”确实是香甜的桂花香。 最后珍而重之地将碧玉小盒打开：“这是波斯来的香膏，要五两银子。”这一盒味道比较复合，实在太香了，闻着有些呛得慌。 “香露呢？”明若觉得这几种香膏都太一般般了。 “呵呵，公子定是第一次买这些，香露可是贡品，哪里是咱们店里能卖的呢。”伙计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公子的气度和见识都不凡，但衣着却不华贵，实在有些拿捏不准。 第13章 捡个小狼狗 “这个茉莉香膏给我包起来。”明若示意紫苏付钱。 紫苏从荷包里拿出二两碎银子递给伙计，心下忐忑。 她没在馥香斋买过东西，没想到一盒香膏这么贵的。今儿出门她只带了二十两，刚才买衣服已经花了三两银子，王妃要是还想买别的，怕是不够了。 伙计把茉莉香膏装进锦盒递给紫苏：“您拿好。” 明若从紫苏抱着的包袱里取出一个三寸高的小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清香弥散开来。小伙计眼睛都亮了，他在铺子里做了几年伙计，从没闻到过这么好闻的香气。 明若将瓷瓶递到小伙计面前：“你把这个拿去给你们掌柜看看，问他收不收这种香露。” “好好好。”伙计捧着小瓷瓶进了后堂，不一会儿笑容满面地出来，“公子，我们掌柜请您到后堂详谈。” 走进后堂，一个四十几岁的发福中年人，便迎了上来：“小公子请上座，鄙人是馥香斋的掌柜曹同，不知公子贵姓。” “曹掌柜客气，免贵姓明。”明若坐下来。 “明公子，不知您这香露是哪里来的？”曹掌柜眨巴着精明的小眼睛。 “这是我家的祖传技艺，叫做花露水，可以洒在衣裳上，也可以沐浴时调在浴汤中，不但气味芳香还能提神醒脑驱除蚊虫。”明若为自己调出来的高仿六神花露水打call。 曹掌柜那小眼睛越来越亮，这种花露水比送到宫里的香露还要清香，而且还有这么多效用：“明公子，这花露水什么价位，能卖给我们多少？” “我每月送五十瓶过来，每瓶……十五两银子。”明若自知这个价格开高了，毕竟，云亲王妃每月的月例是一百两，听紫苏的意思，云亲王府给自己的‘工资’比宫里很多嫔妃都多了。 但做生意不就是坐地起价就地还钱，明若的心理底价是十两银子一瓶，如果低于这个价格，她就去那个什么熹楼转转。 紫苏听王妃说这样小小的一瓶花露水就要十五两，不由得紧了紧抱着包袱，她摸得出来，里面还有不少这样的小瓶子，要是不小心打碎了，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赔的。 “好。”曹掌柜咬着后槽牙应下，这价格确实高，但他有信心用这花露水赚更多钱。不说这皇都高门贵户的夫人小姐，区区五十瓶，连宫里的娘娘们都不够分的，“不知明公子能否多供些货？” “花露水调制不易，五十瓶已是极限。”其实有医疗系统的萃取技术协助，做花露水很简单，但是，物以稀为贵，明若觉得饥饿营销还是必要的。 明若让紫苏把包袱放到桌上：“这里有五十瓶，花露水需要密封保存，刚才那瓶算是我送曹掌柜的样品，给客人试闻香味。” “多谢明公子。”曹掌柜让伙计点数，然后拿了银票交给明若，“不知明公子每月什么时候送货，要不……我们写下契约，在下可以预付订金。” “每月十五送货，契约就不必了，明某或许不能在皇都久留的。”明若只是用花露水试试水，卖得好就可以自己开间店铺。 想她玄医世家，在现代也有做药妆和药膳的生意，她可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现在技术条件有限，做些简单的化妆品，对明若来说并不难。 “那好。”曹掌柜对这明公子也不了解，万一他卷了订金跑路，也是麻烦。 明若将银票揣进袖袋，带着紫苏出了馥香斋。紫苏看着王妃纤细的背影，却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格外踏实。 明若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把折扇，打开扇一扇，嗯，有内味儿了。果然是耍帅利器，值得拥有。 “王……”紫苏总是想喊王妃，锤了捶自己的脑袋，“公子，这吉祥斋的点心很有名，要不要买些回去。” “是吗，那就买些。”明若还蛮喜欢吃糕点的，中式西式来者不拒。 买完点心后，明若决定打道回府。紫苏记得这边有条近道，在前面带路。明若摇着扇子，风度翩翩的走着。 “啊！”紫苏尖叫一声。 明若被这叫声下了一跳，手中的扇子差点儿飞出去：“怎么了？” “王妃娘娘，这里有死人。”紫苏被吓得六神无主，小脸白得像纸。 还皇都呢，这治安也忒差了。明若走上前去，紫苏扯住她的衣袖："王妃娘娘，咱们还是换条路，太晦气了。” 明若仔细打量着，身着黑衣劲装年轻男子靠坐在墙角。头发被墨玉束起，眉眼间有股桀骜不驯的气势。 这里的人颜值都这么高的吗，这男人放到现代，就是妥妥的小狼狗啊。 这人脸色青白，嘴唇泛紫，应该是身中剧毒。凭多年的行医经验，明若判断这人还没死。 她上前搭上男人的手腕，医疗系统马上给出了诊断结果——患者身中综合蛇毒，左腹有长达二十厘米的伤口。目前处于休克状态，需要急救。 “你长得还挺好看，可以抢救一下。” 紫苏听到自家王妃这番言论，也是无语。因为‘长得好看’就要救人，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紫苏，你去找人帮忙，咱们把他送到医……”不能说医院，那应该是，“那个……医馆去。” “他这半死不活的，恐怕没人愿意帮的。”紫苏从小生活在皇都，深知皇都人不愿意管闲事，倒不是说这里人情冷漠，只是皇都多皇亲贵胄，一不小心就会摊上大事。 “多给点钱，总会有人愿意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条定律在哪个时代都适用的。 “哦。”紫苏觉得自己真蠢，怎么就没想到花钱雇人呢。 看到紫苏离开，明若连忙从医疗系统里取出抗蛇毒血清，先给这人做了皮试。 紫苏很快就带着个粗壮汉子回来，那人很轻松就背起了男子：“公子，往哪儿走？” “去医馆就行。”明若回答。 “好嘞。”汉子轻车熟路地穿进另一条巷子。 明若打量着四周，这条街上也有店铺，明显不如刚才逛过的那些光鲜亮丽。汉子快步走进一家铺子，明若抬头看了看，觉得这店的主人跟自己一样，是个起名废，破旧的木匾上写着——一间药堂。 明若也跟进店铺，闻到了熟悉的中药味，觉得蛮亲切的。汉子把人放到一张用来看诊的木板床上，憨厚地冲明若笑笑：“公子医馆到了。” 第14章 拜你为师 “多谢。”明若点点头，紫苏马上拿了一百文钱给那汉子。 这时从柜台后面跑出来一个小药童，看了看木板床上的人，一边往后面跑一边喊：“师傅……师傅，有病人来了……” 由于没人招呼，明若仔细观察了一番这医馆。陈设挺旧的，胜在干净整洁，放在架子上的药材品质也还不错。 不多时小药童带着一个老头回来，那老头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面色红润，身上穿着灰色的裋褐，看起来不像大夫更像是个老农。 老头上前把了脉，又解开男子的衣裳看了看：“救不活了，回去准备后事。” “啊？”这也太不负责任了，明若也没指望他能医好这人，但也要象征性地清理伤口上点药？ “啊什么啊，单是这么长伤口就很难愈合，何况他和中了冥蛇毒，你若是有本事弄到清灵丹，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老头摇摇头，“反正老夫是没那清灵丹。” 紫苏有些诧异，没想到救人居然要用上清灵丹。 清灵丹可是北池国的解毒圣药，只有皇上和太后手里有几颗。王爷应该也有，但王爷应该不会拿出来救这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身为医者，怎么能在人没死的时候就放弃，就算医不好，也要在病患活着的时候，尽量减轻痛苦。”明若觉得这是医生的基本操守。 “将死之人想要减轻痛苦，一刀了结便是。”老头瞟了明若一眼，他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要是谁能医好这人，老夫马上拜他为师。” 明若翻了个白眼，你想拜我为师，我还看不上呢！ “赶紧打发他们走。”老头没好气地喝了一声，转身回了后院。 “公子，要不您去别家医馆试试。”小药童一脸为难，“我师傅虽然说话不中听，但如果有的救，他一定不会说救不活的。” “麻烦小哥儿帮我弄点儿热水，我先给他处理下伤口把血止住，要不还没到别的医馆，血都流干了呢。”明若语气十分恳切。 “这……”小药童挠挠头，不知道是该听师傅的话赶他们走，还是让他们先处理伤口。终归不忍心看着一人活人死在自己面前，“行。” “你去给小哥儿打个下手，动作快一点。”明若把紫苏支走。 明若检查了刚才抗蛇毒血清的皮试结果没有问题，调出血清用衣袖遮挡，快速完成了注射。当紫苏和小药童端了热水来时，明若已经施针止住了血。 小药童显然对清洗伤口十分熟练，很快处理好了：“我去拿些药散给这位公子敷上。” “不必。”明若做了消毒，在小药童震惊的注视下，用缝合针把伤口一层层地缝合起来。缝完最后一针，打了一个完美的结。涂上药膏，用绑带将伤处包扎紧实。 “公子，这伤口可以像布料一样缝起来的吗？”小药童虽然不知道这个方法可不可行，但这公子娴熟的手法，就令人钦佩。 “有何不可？”明若将银针和绷带整理好收进袖袋里，“你们这里可留重伤患者养病？” “不能移动的病人是会留下的。”小药童回道。 “按这个方子，早晚各一剂药，七天后我来拆线。”明若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小药童，偏头看向紫苏，“留五两银子给这小哥儿。” 紫苏取出五两银子放到小药童手里，便跟着明若走了。 可怜小药童有些懵地看看左手的银子，又看看右手的药方，再看看躺在那里的公子，师傅说让他们走的，这可怎么办：“师傅……师傅……” 先回那成衣铺子换回女装，紫苏才让车夫把马车赶过来，扶着王妃上了车。 马车行到王府侧门，便听到一个女子哭道：“周管家，求求你，不要把我发卖出府……我知错了……呜呜呜……” 明若掀起窗帘，看到一个圆圆脸大眼睛的丫鬟跪在地上，面前是周管家，和一个姿容艳丽的大丫鬟。离他们稍远一些，站着一个矮胖的妇人，穿着缎子衣裳，头上簪了一朵绢花。 这跪着的丫鬟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呢，明若微微蹙眉。 “王妃娘娘，是草儿。”紫苏跟草儿都是王府的家生子，小时候常在一处玩耍。看着草儿要被卖出府，马上跪下来，“王妃娘娘，您救救草儿，那牙婆是专门做花楼生意的。” 明若此时也想起来，她昨天让这丫鬟指证过沈碧池。而那装扮艳丽的大丫鬟，是沈碧池的人，好像叫双环。 明若基本脑补出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哎，这事还真跟自己有点关系，看着不管也不合适。 “我们下去看看。”明若理了理衣裳，由紫苏搀扶着，仪态万千地下了马车。 “老奴请王妃娘娘安。”周管家看到明若，马上行礼问安。双环跟着行了礼。 “在王府门口吵闹，成何体统！”明若端起王妃的架子，还是很能唬人的。 “表小姐要红豆粥，草儿听错了……”草儿也算是周管家看着长大的，根本不信她做事如此不仔细，但表小姐咬死要把草儿发卖出去，还找好了牙婆。也不好因这些小事打扰王爷，他也是为难得很。 “回禀王妃娘娘，草儿自己记错了，反而污蔑我家小姐本就是要了绿豆粥。”双环脸上带着假笑，“我家小姐知道王妃是好性子，怕此等刁奴冲撞了王妃，才要把她发卖出去的。” 哈，那碧池还是为自己好呢。明若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既然是你家小姐要发卖了她，本宫也不好驳了表小姐的面子。” 明若此话一出，不单草儿和紫苏心凉了半截，连周管家都有些失望，他还以为王妃娘娘出面，草儿能逃过此劫呢。 “周管家，这丫头卖多少钱？”明若漫不经心地询问。 这时候在一旁的牙婆上前行礼：“请王妃娘娘安，这丫头长相一般，但毕竟是王府的人，老婆子愿意出三十两银子。” “哦，三十两。”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三张十两的银票递给周管家，“这丫头本宫买了，把她的身契拿来。” 第15章 有女主子挺好 “是。”周管家连忙将草儿的身契交给紫苏，暗暗松了口气。 小姐一早起来脚就疼得厉害，脾气暴躁。自己办砸了差事，少不得一顿责罚。双环连忙开口：“王妃娘娘，这贱婢刁钻不服管……” “她现在是本宫院子里的奴婢，双环姑娘的手是不是伸得有些长了？”明若下巴微抬，双眼带着睥睨众人的清傲。 “奴婢不敢。”双环垂下头，昨日还觉得这王妃和善，今日怎么这般难说话了。 “以后不要因为犯个红豆绿豆大点儿的错就发卖奴才，让人瞧了，觉得我们云亲王府刻薄寡恩，损了王爷的威名。”管你是什么表小姐还是里小姐，败坏王府声望这大帽子，你先戴着。 “老奴记下了。”周管家狠狠瞪了双环一眼。 双环气得打抖，不就发卖一个丫鬟，怎么就上升到损害王爷名声的地步了。 周管家目送王妃离开，忽然觉得王府里有个女主子真好。毕竟王爷和白大人都不管内院杂事，那表小姐仗着太妃娘娘喜爱，不把下人当人看，人人自危。 折腾了一上午，明若有些困倦。歪在罗汉床上，一手撑着脑袋。 微微抬起眼皮，就看到草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就说。” 草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妃娘娘，奴婢真的没有记错，昨晚双环姐姐过来厨房，说表小姐早膳要备一碗绿豆粥。今早奴婢送早膳过去，她一口咬定说，要的是红豆粥。奴婢只分辨了一句，表小姐就说奴婢奴大欺主，要把奴婢发卖出去……奴婢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红豆还是绿豆不过是个由头，她发卖你并不是因为粥的事情。”明若叹了口气。 “啊……”草儿怔了一下，想了想，似乎是想明白了。 “你且安心在竹苑做事，先回去厨房，过些日子我让周管家安排。”明若也看得出来，周管家并不想发卖了草儿。 “奴婢愿意留在王妃娘娘身边的，奴婢从小跟在母亲身边，会做饭菜点心也会做小食零嘴儿。”草儿接着说，“王妃娘娘想吃什么就告诉奴婢，奴婢一定能做出来的。” 明若对厨房送来的炖菜已经吃的够够的了，听到想吃什么就能做出什么十分感兴趣：“那好，你以后留在竹苑，比照紫苏的月例，就叫紫草。” “谢王妃娘娘赐名。”紫草与紫苏对视一眼，都很开心。 紫草去厨房传午膳，顺便与母亲说说话，省的她担心。 李氏知道女儿没有被发卖出府就很开心了，没想到还成了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要不是王妃娘娘，你就被表小姐卖到那腌臜的去处了。王妃是咱们的大恩人，以后要尽心服侍。” “我省的了。”紫草点点头。 李氏亲自用食盒装了饭菜，然后又将一只蒙着湿布的竹篮递给紫草：“这从南边采买的鲜果，说是南戎国的特产。王爷不爱吃果子，我想着王妃肯定思念家乡的吃食，就多给王妃留了一些。” 紫草回到竹苑，献宝似的掀开蒙着湿布的竹篮：“王妃娘娘，您瞧瞧这是什么。” 紫苏摆饭，顺便看了一眼：“这荔枝我是认得，这两个身上长刺的是什么果子……” “咦，这里居然有凤梨？”拜‘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典故所赐，明若知道古代有荔枝，但却不知道还有凤梨呢。 “东桓是没有的，我娘说是南戎国来的呢。”紫草也搞不懂这果子满身刺，跟梨子一点都不像，为什么也是梨。 “哦。”明若点点头，她不是原主，对南戎的感情有限，“这凤梨还没完全成熟，用来做点心会更好吃一些。” 明若一边吃饭，一边跟紫草说了凤梨酥和菠萝咕噜肉的做法，这真是给紫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点心不只是蒸和炸两种做法，还能用烤的；更不敢想的是，果子也能用来做菜呢。 明若午睡醒来，就闻到一股甜甜的烘焙香气，紫草做好了凤梨酥。明若让紫苏在葡萄架下摆放了桌椅，准备先喝个下午茶，再去给金大腿云亲王殿下扎针去。 明若拈起凤梨酥，刚咬了一口，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站在院子门口四下张望。明若对‘美丽’的事物都没抵抗力，冲他招招手：“小团子，过来吃点心。” “呀，是小世子。”紫苏有些吃惊，小世子住的兰苑可离这里不算近呢。 “请母妃安。”小团子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也太萌了，明若眼里闪着小心心：“乖啦。” 明若用手帕给小团子擦了手，然后递给一块凤梨酥给他：“吃。” “谢……母妃。”小团子确实是闻着香味走到这里的。 “不客气。”明若捏了下他粉嘟嘟的小脸蛋。 小团子脊背僵了一下，耳朵微微泛红，他从没与人这样相处过。打记事起，爹爹与长兄就都很少在家，娘亲因生产伤了身子，总是病着。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嬷嬷。 “你一个人来的？”明若往院门的方向看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跟进来。 “嗯。”小团子话很少，这点倒是跟司皓宸挺像的。 “紫草，你往外面去找找，跟着的人不见了世子，怕是要急死了。” “是，王妃娘娘。” 果然，紫草很快带了一个嬷嬷回来。 嬷嬷穿着绛紫色的对襟袄子，挽着高髻，插了两只镶碧玉云头纹金簪。这嬷嬷虽然装扮得很体面，看到明若还是恭敬行礼：“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明若点点头。 “幸得王妃娘娘留世子是在这里玩耍，倘若世子跑到找不见了，老奴万死难辞其咎。”金嬷嬷一脸的心有余悸。 “嬷嬷带世子回去，我要去看王爷了。”明若让紫苏去拿自己的医药包。 “我也要去。”小团子一脸认真。 “行。”自己就一家庭医生，也没立场去管金大腿的儿砸呢。 小团子眼见明若把一个小布包揣进袖袋，就往院子外面走：“母妃不是去看……父王的吗？” “是啊。”明若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第16章 表小姐是装病 小团子觉得自家长兄可能娶了个假王妃，说去看长兄，真是用眼睛看吗？他记得，从前娘亲说去书房看爹爹，总会送些参汤点心之类的呢。 “母妃院子里的点心很好吃。”小团子瞅了瞅碟子里的凤梨酥。 明若觉得自己很是善解人意，转头对紫草说：“装一碟凤梨酥给世子带回去吃。” “……”小团子无语望天。 “是，王妃娘娘。”紫草连忙用食盒装了一碟凤梨酥递给金嬷嬷。 一路往梅苑去，小团子规规矩矩地走在明若身侧。 “小团子，你几岁了？”明若看着小团子小小的一只，但言行却挺老成，一时判断不出年龄。 “五岁。母妃为什么总叫我小团子？”虽然觉得‘小团子’这个称呼有些怪，但也听得出来并没有恶意。 “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呀，而且你看起来就像一只香香软软的糯米团子。”明若看到小团子的时候，总会想起侄子小汤圆，他们都有一双黑亮亮的眼睛，萌的不行。 “我叫……瑄儿。”小团子认真的回答。 一行人进到梅苑，紫苏照例在寝殿外候着，只有小团子跟着明若进去。 司皓宸穿着一件月白色绸袍，乌黑的长发用白玉簪子挽起一半，剩下的发丝随意散在身后。英朗的面孔因为生病的原因，显有些苍白。 哇，在明若眼里，这就是妥妥的病娇美人呀。 敛住心神，明若先给司皓宸诊了脉，然后开始施针，照例是徐大夫帮忙打下手。 瑄儿看到明若施针，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溜圆——嫂嫂好厉害呀，像武林高手一样。 银针全部落下，明若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司皓宸倚靠在床头，开始询问小团子的课业。 明若暗暗咋舌，小团子说自己五岁，古时候的人喜欢说虚岁，其实也就四岁。给这么小的娃娃学经史子集的，是不是太疯狂了一些。 诡异的是，小团子还真就学的有模有样，至少是背的很溜。想想自己这样小的年纪，爷爷让背个《全唐诗》都想离家出走，真是汗颜呐。 “主子。”阿一从外面进来。 “何事？”司皓宸语气幽冷，显然对被扎成个刺猬时让属下看到很不满意。 “表小姐的丫鬟来请徐大夫，说表小姐脚伤的很厉害。”阿一垂着头，他也知道这种情况应该珍惜生命，远离王爷。他好怀念做暗卫的日子啊，秦大人怎么还不回来啊。 “你去看看。”司皓宸语气淡漠，似乎表妹怎么样他都不在意。 “是，王爷。”徐大夫拎起药箱，跟着阿一出去了。 明若倒是觉得司皓宸还挺关心碧池表妹的，毕竟那徐大夫可是司皓宸找来提防自己下黑手的。现在他把徐大夫派出去，不是说明，司皓宸待碧池表妹比他的命还重吗？ 明若这还真是误会了，之所以让徐大夫走，其一，他记忆力惊人，知道明若下针的位置甚至是力道都跟昨天相同；其次，卖沈太妃一个面子，顺便看看沈碧池究竟想要做什么。 明若暗暗腹诽，那碧池表妹的脚不痛个十天半个月，算自己学艺不精对不起玄医世家的名号，哼哼。 明若施针完毕打算离开，小团子很狗腿地将那碟子凤梨酥孝敬给‘父王’，希望看在他努力为长兄弄到一碟凤梨酥的面子上，不要一直查问功课的事情。 小团子跟着走出寝殿，明若随口说：“小团子，你不看的史书拿几本给我看看解闷儿。” “史书可以解闷儿的吗？”小团子一脸不解。 “那你有游记杂谈吗？”明若挑挑眉。 “当然没有，夫子不许看闲书的。”小团子皱起小脸，“我最不喜欢读史书，都是过去的事情，看了有什么用呢？”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种文言文心灵鸡汤，明若灌起来手到擒来，“所以，就算不喜欢，该读还是得读。” “哦。” “王妃娘娘。”白燊手里拿着几封信件和拜帖步履匆匆地走进来。 “白大人。”明若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有位叫霁雪的姑娘找到王府来，说是您的婢女，我让人送到竹苑去了。”根据查到的情报，清凰公主确实有个叫霁雪的丫鬟，白燊亲自盘问过，暂时没什么问题。 “多谢白大人。”记忆，原主确实带了不少奴仆来和亲，那些人都是南戎皇后按照公主出嫁的礼制安排的。只有霁月霁雪两个婢女，是一直在身边服侍的。 “还有……王妃娘娘，王爷必须一直卧床休养吗？”白燊一脑门子官司，虽然王爷人在王府很多事都可以处理，但有时候，还是需要露露脸的。 “想要出来逛逛的话，其实可以用轮椅。”其实明若也对司皓宸的体质很好奇，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轮椅？”白燊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在明若对轮椅一番描述之后，白燊恍然大悟，“王妃娘娘说的是，有腿疾的人坐的四轮车。” “啊……大概是。”这里的人管轮椅叫四轮车的吗？ 白燊想了一下四轮车的样子，由衷表示：“确实轮椅这个名字更贴切。” “白大人还有事吗？”明若打算把小团子带回去喂饱，然后，换些书回来看。毕竟原主被养在道观里，只学了些《女则》、《女戒》，这对于了解这个世界是远远不够的。 “没有了，王妃娘娘请。”白燊很恭谨地将明若送出梅苑，折身去了寝殿。 司皓宸此时倚在软枕上，徐大夫刚从菊苑回来，正在答话：“表小姐应该是装病，脚踝不红不肿，脉象也毫无异常。” 如果沈碧池在这里，估计能气得厥过去。她今天早上就是被痛醒的，脚腕酸麻胀痛，一碰就针扎一般地疼。她现在别说站立行走，就是躺着不动都很痛苦。 “你下去。”司皓宸挥了挥手，徐大夫躬身退下。 “王爷。”白燊将手里的信件递给司皓宸，“王妃刚才外面教导……世子。” “嗯？”司皓宸有些好奇，清凰公主究竟教了瑄儿什么，值得白燊郑重其事地用了‘教导’二字。 第17章 忠心的婢女 白燊把明若如何教导小团子读史书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司皓宸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光亮，好一个‘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这哪里只是‘教导’，分明是在传授帝王之术。无论是医术还是见识，颜明若都给了他太多的意外。 司皓宸轻哼一声：“司珏如果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三皇子悔婚一事，应该也有皇上的手笔，漠北刚传来消息，靖国公携家眷回京，月夕节前后抵达。”白燊觉得以三殿下的野心，知道了这个消息，别说清凰公主容貌丑陋，就算是头猪也会风风火火地娶回府的。 白燊也很奇怪，清凰公主容貌丑陋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他家王妃说是人间绝色也不为过，说她丑的人，怎么好意思张口。（明若：白大人，以你的脑洞是脑补不出本宫惊世骇俗的新娘妆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效果，我自己都害怕，啊啊啊。） “本王的王妃是靖国公唯一的外孙女，本王的好皇兄用她殉葬还没成事，今后恐怕是要夜不能寐的。”司皓宸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 白燊觉得丹胥帝这辈子是真不容易，年轻时与一干兄弟争夺皇位。历尽艰辛坐上龙椅，最小的弟弟羽翼丰满，摇身一变，成了手握重兵的战神王爷。后来自家王爷患心疾回京养病，皇子们又成长起来，开始笼络朝臣建立自己的势力，对皇位虎视眈眈…… 明若带着小团子回到竹苑，紫草正在做晚膳，阵阵香气从小厨房飘散出来。 明若坐在抚廊上，发现池塘里有小鱼，就让紫苏从厨房里拿了小米，丢一点到池塘里，看小鱼儿争食。 “公主殿下。”一个穿着银红色齐腰缎裙的女子缓步走来，她绾着垂挂髻，发髻上插着珠花和赤金镶玛瑙的华胜，这一身装扮比普通人家的小姐也不差。 此人与脑海里霁雪的模样相同，但在原主的记忆里，随侍的婢女都很朴素。明若微微蹙眉：“其他人呢？” 霁雪垂下头，看起来委屈又懊恼：“他们听说殿下不在了，都随于嬷嬷回去了。” 明若倒是很平静，‘人走茶凉’是很正常的事情。明若想起来另一个贴身婢女：“霁月也同他们一起走了吗？” 霁雪怔了一下：“霁月姐姐她……也走了……“ 都走了，只有霁雪一个留下来，这么说来倒是很忠心。 但明若不愿意跟原主的故人太亲近，她外表经得起考验，但内里却换了芯子，很多小习惯都与原主不同，很容易引人怀疑。 清凰公主这个身份，还得接着用，可不敢现在就崩了人设的。 “紫苏，你带霁雪下去安顿。”明若想了想，“记得跟周管家说一声，咱们院子里又添了人。” “王妃娘娘放心，奴婢会安排好的。”紫苏带着霁雪下去了。 明若捏了捏鼻梁，偏头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小团子大半个身子趴在栏杆上，想要伸手去捉小鱼。 她赶紧拎着小团子的后脖领，让他远离池塘。小池塘不深，但对丁点大孩子来说，还是很危险的：“小心掉水里去了。” “瑄儿才不怕，瑄儿会游水的。”小团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明若翻了个白眼：“你不怕，我怕行吗？” 小团子要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掉进池塘，司皓宸不得剥了她的皮啊。 安全起见，明若把小团子弄到屋子里，教他玩五子棋。很快，晚膳也准备好了。 小团子对菠萝咕噜肉和宫保鸡丁赞不绝口，小小一个人儿，吃了一整碗饭。明若怕他消化不良，塞了一瓶山楂丸给金嬷嬷，嘱咐她回去就给小团子吃一颗。 明若又让紫草装了些凤梨酥，给小团子带回去。 小孩子吃饱了就犯困，小团子趴在金嬷嬷肩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萌萌哒。看嬷嬷走到了门口，小团子努力撑开眼皮：“母妃，瑄儿明儿散学了还来给您请安。” 这小团子哪里是给自己请安，惦记着她这里的饭菜点心还差不多：“记得带些书来。” “嗯嗯。”小团子点了点头，彻底睡着了。 明若走到后院，刚好看到早上扰人清梦的红公鸡在小菜园边上啄食。 明若俯下身，语重心肠地说：“大红啊，你若是明早还天不亮就亮嗓，一鸡三吃了解一下——鸡头鸡脚剁了炖汤，鸡胸做炸鸡排，剩下的就做个爆炒小公鸡，你觉得怎么样？” 紫草听着王妃对一只鸡说话，有些愕然，它要是能听懂，岂不是成精了吗？原本认真啄食的红公鸡，顿了一下，然后迈着悠闲地步子，往鸡舍走去。 明若也是一时无聊，随便说说，自然没指望这代云亲王拜过堂的傲娇公鸡能听话。 明若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坐起来。紫苏和霁雪进来，服侍明若梳洗。明若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七八点的样子了，打算继续去后院跑步。刚到后院，就听到一声嘹亮的喔喔喔。 “额……”明若才想到，这大红今早果然没扰人清梦。 这替云亲王拜过堂的鸡，果然与众不同哈。 明若兴冲冲地跑到栅栏前，冲着引吭高歌的红公鸡说，“嗯，今天表现不错，午餐给你加个鸡腿！” “喔……”大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下一声‘喔’卡住了，顿时觉得鸡生艰难。 “咳咳……不是加鸡腿。抱歉，口误哈。”明若其实很惊讶，大红好像真的能明白她的话呢。 明若连忙吩咐紫苏找个小厮挖些蚯蚓喂给大红，然后一溜烟跑了。 她怕自己跑得慢些，被大红给啄一口。 明若吃过早饭，打算去书房做些常用的药丸药粉掩人耳目。毕竟，她很清楚，放在书房的药材，都被人查看过。 他们明家打包药材有专业的手法，每个品类的药材，都会有所差别。除非对方很小心地完全按照原来的痕迹折叠，否则，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18章 王爷想跟王妃说说话 明若刚打开几包药材，周管家就来了：“王妃娘娘，王爷有请。” “啊，王爷怎么了？”明若只能想到是司皓宸的病情恶化了。 “没有……没有，王爷应该是想跟王妃娘娘说说话。”周管家马上回答。 明若腹诽——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狠。 司皓宸根本就是闷葫芦加大冰山，想跟人聊天才怪。 “哦，走。”明若抚了抚衣袖上。 “王妃娘娘不用更衣吗？王爷那边，应该不急的。”周管家好心提醒。 “不用了。”明若觉得自己这身衣服挺好的，至少穿着轻便。 她今天打算制药，穿了一套袄裙：上身是天青色绣金盏花的交领短袄，下面是一条粉白间色纱裙。依旧是最简单的单螺髻，绾了一根碧玉簪子。明若本来没想带耳坠的，但霁雪选了一对金镶玉耳坠子给她戴上了。 “那好，王妃娘娘请。”周管家恭恭敬敬地走在明若身后。 明若觉得从药包里取用药材很不方便，就问：“药柜什么时候能做好？” “老奴刚想说这个呢。”周管家马上说，“木匠坊那边说，只见过药架，药柜……不知道怎么打。” 明若想起来，那天在‘一间药堂’的情形。药材都用小竹筐装了放在架子上，贵重一些的药材上有盖子，普通的就那样放着。当时她还以为，是‘一间药堂’太破旧了才这样，看来是这里常规操作。 “我一会儿画张图纸给木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你再带木匠过来，我给他说明。”明若觉得，多打些药柜拿去卖给药铺，说不定能赚不少钱。毕竟药柜是抽屉式的，取用药材拉开即可，很方便。 明若觉得自己堕落了，从前一心钻研医学知识，现在总想着赚钱。 哎，还是当有爷爷和哥哥师兄们宠着的大小姐好啊，至少从没为生计发过愁，不像现在手里没钱，总是心慌慌的。 “不用图纸，我一会儿把鲁巧匠带过来，您一说他就懂的。”周管家继续说，“鲁巧匠之前在工部当差，王爷要回来是打算让他改造战车的，现在，王爷不管军中事务，鲁巧匠就在府里做木工了。昨天白大人说王爷需要‘轮椅’，他今天一早就送去梅苑了。” 明若一进梅苑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司皓宸，他一个人待在院中的凉亭里。面前的白玉小碟里放着一只同色的茶盅。 司皓宸今天也穿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裳，领口和袖口都由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长发用碧玉冠束起，这一身装束，怎么看都跟明若的装扮很搭的。 连周管家看了，都眼前一亮。原本还觉得王妃的穿着也太朴素了些，这与王爷坐在一起，真是琴瑟和鸣一对璧人啊。 明若看到司皓宸，并没有‘情侣装’的既视感。 大脑里蹦出的竟然是——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明若倒是没觉得自己比司皓宸吃藕，但人家云亲王的气势在那里，只看那深沉似海的眼眸，就有一种清贵高华的感觉，自己可不就被比下去了。 明若仔细打量着司皓宸的轮椅。 这轮椅是纯黑的，不知道用了什么工艺，看得出是木头做的，却有着玉器一般的温润光泽。靠背扶手都加了皮质垫子，连轮子上都包了小牛皮，起到减震的作用。这个轮椅看起来美观，又考虑到实用性和舒适性，堪称完美。 明若现在倒是对鲁巧匠有些期待，究竟是怎样的巧手，能在一天之内，做出这么精致的东西来，简直就是又快又好嘛。 “王爷，找我有什么事。”明若开口询问。 “你之前说能治好本王的心疾，具体说说怎么个治法。”司皓宸端起面前的茶盅喝了一口。 “这个……”明若需要好好组织一下语言。 如果她说——治疗分三步：第一步，把你的胸膛划开；第二步，把里面嵌顿的异物取出来；第三步，再把胸膛缝上。 这样说的话，对于生长在古代，没听说过西医手术的司皓宸来说，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些。会不会直接提剑把自己砍了。 明若倒是想先从手术原理，可操作性来详细讲解，很多专业的东西，司皓宸也听不懂啊。手术虽然复杂，司皓宸能听明白的，也只有‘分三步’这样了。 明若说完之后，又补充，如果王爷不相信这种方法，可以找与王爷类似的病患过来，我先治疗一例，来验证我治疗方法的可行性。 如果明若一开始就说这种听起来就骇人听闻的方法，司皓宸绝对会直接砍了她。 把胸膛打开人还能活下去？活人又不是布料，能缝起来就好的？ 可是，在见识过明若出神入化的针术，还有在马车上那种直接扎进身体里的奇怪药水，还有徐大夫辨不出成分药丸……最重要的是，明若居然诊出，他的心疾是因为有异物嵌身体里。 她是除了薛神医之外，唯一诊出病因的人。司皓宸觉得，明若的治疗方法应该也不是无稽之谈。 而且，派在明若身边的暗卫也禀报过，明若在清凉巷那边救过一个重伤的人，她就是像做女红一样，把伤口缝起来，那人的伤口就真的没再恶化了。 司皓宸对明若的治疗方案没提出任何问题，明若当然不会觉得司皓宸就这样打算接受了手术。相反，他不问，应该是根本不打算采用这个方法。 一时间，凉亭里陷入了一种诡异静谧。就在明若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白燊与一名黑衣男子并肩走来。 那黑衣男子面容普通，手中捧着一只锦盒，脚步稳健又轻盈，给人一种很特别感觉。 明若目力思索，终于想到，这人的感觉很像首脑要员身边负责安保工作的特工。很不显眼，却又让人无法忽略。 “王爷，属下带回了冰魄草。”秦默单膝下跪，将手中的锦盒举过头顶。 “起来，做的不错。”司皓宸单手接过锦盒，触手微凉。 第19章 薛神医归来 司皓宸将锦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打开锦盒的盖子。只见锦盒里垫着雪白的动物皮毛，一个巴掌大的琉璃的盒子放在柔软的皮毛里，琉璃盒子表面凝结出一层薄霜。 司皓宸的手落在琉璃盒子上，秦默马上开口：“王爷，薛神医说采摘的冰魄草不可见风，否则会损了药效。” “嗯。”司皓宸的手掌抚过琉璃盒子，薄霜融去就看到里面躺着一株绿色的植物。 明若倒是在家族藏书中看到过冰魄草的记载，只说是补心血、益心气的圣药，由于绝迹千年，连图鉴都没有。 而琉璃盒子里这株草药，整个植株宛如玉石雕琢而成，几乎是半透明的，看起来就不是凡品。 虽然司皓宸没说，但根据冰魄草的药效，应该是给司皓宸治病用的。 明若对没不了解的药材那求知欲是满满的，她偏头看向司皓宸：“王爷，薛神医炮制冰魄草的时候，我可以观摩一下吗？” “可以。”司皓宸本就打算让明若监视薛神医的治疗过程，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个人擅长的领域是自己不擅长的。 明若刚想说声谢谢，就看到周管家带着两个人走进梅苑。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身着青衫，轻袍缓带，头戴纶巾蓄五柳长须，很有文人雅士的派头。他身后跟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头戴白水晶花冠，身穿柔纱芙蓉裙，看起来仙气飘飘。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草民参见王爷。” “薛神医免礼。”司皓宸微微抬手，“赐座。” 周管家连忙搬了木凳放到侧边：“薛神医，请。” “谢王爷。”薛神医侧身坐下，冲那女子招招手，“菀菀来，拜见云亲王殿下。” “王爷万福金安。”薛菀菀道了万福。 “免礼。”司皓宸这次连手都懒得抬了。 薛菀菀站到薛神医身后，眼角余光偷偷地瞄向司皓宸。 明若微微挑眉，这一亭子的人，再加上自己，怎么看都怪异——讨论司皓宸的病情，薛菀菀有些多余。故人叙旧，自己有些多余，司皓宸这是要唱哪一出呢？ “王爷，草民曾说过，只要能以冰魄草和焰心莲子入药，就有把握治愈您的心疾。现在，冰魄草已寻得……”薛神医看着司皓宸，“那焰心莲子，王爷可有消息了？” “尚无。”司皓宸回答的极为平淡。 “咳咳。”薛神医装模作样地捋了下胡须，转头看了下薛菀菀，“小女手上倒是有一颗焰心莲子，但……那是草民的亡妻留给小女的嫁妆。” 哇！明若忽然对这位薛神医‘肃然起敬’。 他的医术怎么样，暂且不知道，但人家这语言艺术，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虽然是想把女儿送入王府里，可人家手里有救命的药材。司皓宸想要活命，就得求娶人家的女儿。这‘求娶’和‘送入’，得到的待遇可是大相径庭。 况且，这焰心莲子还是亡妻给爱女留下的嫁妆。死者为大，司皓宸只要‘莲子’不要‘娘子’，肯定是不行的。 这满满的套路，明若是心服口服了。她现在很期待司皓宸反应，以他那傲娇冰山属性，被这么摆上一道，就算是同意，也会表达不满的。 司皓宸听了薛神医的话，瞳孔微缩，一抹冷笑划过眼底。 这话别人听着是暗示，但在司皓宸耳中就是胁迫。 现在自己急等着焰心莲子救命，他本可以用这焰心莲子换取诸多好处，偏偏说这是亡妻留下的嫁妆。这是获利一次还不够，要谋一份绵延不绝的利益呢，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司皓宸这辈子，第一厌恶被人胁迫，第二厌恶有人算计。显然，薛神医都踩在了点子上。 “王妃怎么看？”司皓宸看向明若时云淡风轻，似乎刚才眼底的冷虐暴戾从未存在过。 “啊？”明若坐等高手如何过招呢，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这跟她有啥关系？如果自己回答‘当然是用眼睛看’，会不会被司皓宸砍死呢？会的？ “侧妃入府，自然要经过王妃首肯。”司皓宸唇角微勾。 刚才明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司皓宸就觉得心口闷得慌，现在她这被踩到尾巴的猫的模样，看着果然顺眼不少。 “多一位姐妹服侍王爷自然是好的。”明若巴不得司皓宸多纳些妾室，这样他死翘翘了，就轮不到自己殉葬。 然后，作为云亲王正妃，她可以霸占司皓宸的财产，拐走软萌的小团子，逍遥自在地生活。这何止少奋斗二十年，简直就是登上人生巅峰的节奏啊。 明若的话其实很合司皓宸的心意，就算此刻不得不向薛神医低头，他也不想亲自来，至少薛神医还不配。 可他的心里就是不舒服，这女人还真配得上云亲王正妃的名号，话说的雍容大度，哼！ 薛菀菀听到‘侧妃’二字的时候，就要炸了。三年前在宁州，她看到云亲王凯旋而归，身着银色盔甲端坐马上，那丰神俊朗的模样，让她芳心暗许。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威风凛凛云亲王。 为了这个目标，她求爹爹尽心为云亲王医治；也是为了这个目标，她费尽心机拿到焰心莲子。她做了这么多，却要做侧妃。 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是正妃，她不服！ 薛神医拍了拍薛菀菀的手背，安抚她不要鲁莽。 这些年他游历四国，接触的大多是权贵，自然深知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他虽然被人称一声‘神医’，却是一介布衣。一国王爷，就算是为了脸面，也不会娶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做正妃。 他愿意让菀菀嫁入云亲王府，首先，自然是看中了云亲王手中的权力。其次，新娶的王妃虽说是公主，在东桓却没什么靠山又相貌丑陋，要不然也不会被丹胥帝给云亲王殉葬。 以女儿的容貌和自己的医术，菀菀一定会得到云亲王的宠爱。 第20章 王府里没有了王妃 薛神医眼眸微眯，云亲王身侧的女子，不但容貌绝美，周身更是有一种端庄雍容的气度。想象着自己娇俏可爱的女儿与她站在一起，真真是正妻与妾室的既视感，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薛神医暗暗下定决心，菀菀想要在这云亲王府过得好，这位王妃万万留不得。 作为享誉四国的神医，要无声无息地除掉一个人，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在得到王爷痊愈后，就以侧妃规制迎娶薛菀菀入府的承诺后，薛神医也敲定了为云亲王医治的方案——先针灸、药浴、内服汤药调养半月，然后再用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两味圣药完成最后的治疗。 这个方案其实跟明若的大同小异，只不过，这最后一步。明若是通过手术将异物直接取出来。而薛神医说，他的药剂可以在不损心脉的情况下将异物溶解排出。 不知道薛神医是否清楚，明若可是知道嵌顿在司皓宸身体里的是金属暗器，可以溶解金属又不伤害身体的药剂，明若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 明若出身玄医世家，对国医抱有敬畏之心，而薛神医用到的两味药材，可以说是传闻中的圣药，或许真有那样神奇的功效。 就算薛神医失败了，只要没把司皓宸给治死，她还是可以通过手术把司皓宸治好。所以，只要在整个过程中保护好司皓宸的小命，就没什么问题了。 把思路缕清之后，明若也安心了。 “从今日起，老夫每日未时中来为王爷治疗。”说完之后，薛神医带着薛菀菀告退了。 明若眨了眨眼睛，这薛神医进入状态很迅速嘛。这还不是司皓宸的岳父呢，就从‘草民’变成‘老夫’了。 嗯，不服不行。 既然都散了，明若也打算回去了。 明若刚起身，司皓宸便说：“你不是要观摩薛神医的治疗手法么，就留在梅苑等着。” 明若心中腹诽，王爷，您是不是记忆衰退了。我说的是观摩薛神医炮制冰魄草，几时说过要观摩他治疗了。 不过，她现在要守护司皓宸的小命，毕竟薛侧妃还没入府，司皓宸有个三长两短还得自己殉葬呢。 “多谢王爷，不过，我跟瑄儿说好，今日一起用午膳的。”明若福身行礼，“午膳后我就过来。” “去。”司皓宸挥挥手。 明若离开后，司皓宸打了个响指，一道黑影像是突然从空气中出现一般，跪在司皓宸面前：“主子。” “今天起，你跟着王妃，尤其注意她与世子在一起的时候。”司皓宸吩咐。 “是。”黑影领命，起身一跃，翻过高墙消失不见了。 “王爷觉得王妃会对世子不利？”在一旁的秦默忽然开口。 “那样的话，王爷就不会让十五盯着王妃。”白燊翻了个白眼，对于威胁瑄儿安全的存在，王爷绝对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白燊，让人看好薛神医父女，本王不希望在医治过程中有任何意外发生。”司皓宸的手指扣着轮椅的扶手。 “那我呢？”秦默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出去太久，王爷就忘记自己了。以前盯人、杀人这种事都是自己负责的呀。 “你去想办法，别让丹胥来烦本王。”司皓宸说得很是轻巧。 “啊……我能有什么办法？”秦默瞪大眼睛，那可是皇帝啊，能听他的才怪。 “所以呢？”司皓宸凤眸微眯。 “可以刺杀吗？”以自己的思路，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秦默还是抱着一丝幻想。 “你说呢？”司皓宸都被秦默气笑了，要是想除掉丹胥，还用等到现在。 “我可以保证不弄死他，就让他躺上三五个月……” 秦默还没说完，就听到司皓宸冰冷的声音：“滚！” 早在秦默说出要刺杀皇帝这个蠢办法的时候，白燊就脚底抹油开溜。 然后，听到了王爷那个气壮山河的‘滚’字后，他就隐在一棵梅树后面，等着。大概过了一吸，就看到秦默抱着脑袋，一个前滚翻接着一个前滚翻从他面前‘滚’过…… 白燊款步跟在秦默后面，气得秦默直瞪眼。 秦默滚到院门口，才起身拍了拍衣服，瞪着白燊：“你是不是想打一场？” “不想。”白燊强忍笑意，无辜地摇摇头。 “你是不是在等着看我笑话？” “是。”白燊诚实地点头。 “我看你就是想打架！”秦默冲白燊挥了挥拳头。 白燊不躲不闪，在秦默的拳风直逼面门时，开口：“你不想知道让皇帝消停点儿的方法，就动手。” 秦默猛地收手，由于用力过猛，差点没摔个狗啃泥：“说！” “他有了更重要的目标，就没工夫总是盯着王爷了。” “这用你说！”秦默又抡起拳头。 “三皇子在宣州发现了一座金矿，正在着手开采。”白燊神叨叨地开口。 秦默咧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拍了拍白燊的肩膀：“谢了。” “把握好时机，见者有份。”白燊冲秦默笑得意味深长。 “嗯。”这是王爷的人发现的，这个消息可不能白送给丹胥，收点钱不是应该的嘛。 这边薛神医父女回到暂居的清风阁，将下人都打发出去，关紧房门。 “爹爹，我才不要做妾！”薛菀菀一边跺脚一边扭着手里的锦帕。 “那是侧妃不是妾。”薛神医有办法弄死现在的王妃，但却没把握让薛菀菀当上王妃，“你不是说，只要让你嫁给云亲王，让你做什么都愿意吗？” “我……我……”愿望没有可能实现，当然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但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爹爹，我不要当侧妃嘛！” “只要你能笼络住王爷的心，正妃还是侧妃就没那么要紧了。”薛神医眼神阴鸷，“而且，爹爹会帮你除掉云亲王妃的。如果王府里没有了王妃，那侧妃就是女主子！” 第21章 药浴不是沐浴 薛菀菀眼前一亮：“爹爹对菀菀最好了。” “这些杂事不用操心，菀菀只要安心待嫁就好。”薛神医又嘱咐了一句，“那焰心莲子可要收好了。” “我知道的。”薛菀菀下意识捏紧了袖袋，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又变得沉黯。 明若刚回到竹苑，周管家就带着鲁巧匠过来了。明若跟鲁巧匠描述了一下药柜的样式和大小，鲁巧匠又问了几个细节，表示两天之后就能做好。明若见识过他给司皓宸打造的轮椅，觉得做个药柜，对鲁巧匠来说没什么问题。 打发走鲁巧匠和周管家，明若来到小厨房。 小团子要来，得让紫草做两个小孩子喜欢的菜呢。明若发现紫草很有烧菜的天分，只要跟她说一说做法就能烧出来好吃的菜。 每个留学生都被逼出了一手好厨艺，明若的厨艺一般，但很喜欢看美食视频。所以，理论知识相当丰富。给紫草‘纸上谈兵’了一番糖醋里脊和虾饺之后，就回书房，继续做一些常用的药散药丸。 小团子一散学就颠颠儿地来了，还带来了许多史书：“母妃，我带书来了。” 紫苏连忙从小厮手里接过来，放到书桌上。 明若用帕子擦了擦小团子额头上的薄汗：“这么热吗？是不是衣服穿得厚了。” “小世子是一路跑着过来的。”金嬷嬷马上答话。 “以后跑慢点儿，别再摔了。”明若拿起桌上的折扇给小团子扇风。 折扇还是上次出府扮公子买的呢，啊……怪不得明若总觉得忘了什么，她现在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病人扔在‘一间药堂’里呢。 明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再过四天，还得去拆线。怕自己再忘了，明若在医疗系统里设置了‘治疗提醒’。 “长……父王下午还要扎针吗？”小团子仰起小脸望着明若。 “嗯。”明若点头。 “父王的病会好的，对不对？”小团子黑亮的瞳孔覆着水汽，纯粹得让人不忍直视。 “对。”明若捏了捏小团子的脸颊，“你父王一直寻找的药材已经找到了，吃了药，他的病就会好了。” “真的吗？”小团子的眼睛瞬间名亮起来。 “真的啊。” “那我们拉钩。”小团子伸出小手指。 “啊？” “我们说好了哦，母妃一定要治好父王的病。”小团子不由分说地勾住了明若的手指。 我说团子啊，这个钩钩你似乎应该跟薛神医拉呢。不过，为了让小团子安心，明若还是很认真地跟小团子拉了钩。 吃过午饭，金嬷嬷就带着小团子回去了。 明若回到卧房，打算休息一会，然后去给金大腿当监工。 “世子的生母不在府里吗？他怎么总往咱们这里跑。不是自己生的，怎么也养不熟的，公主以后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霁雪看卧房里没有旁人，一边为明若宽衣，一边说，“王爷也太过分了，正妃没入府就出了庶长子不说，还袭了世子。以后嫡长子被庶长子压一头，不知道要被人怎么笑话。” 明若觉得霁雪的担心很多余，就算王府将来有什么嫡庶之争也跟自己没关系。她跟金大腿是纯洁的医患关系，根本不会弄出人命的好不好。 明若一直没说话，躺下就睡了。 霁雪将床帐放下来，叹着气出去了。公主这软糯的性子几时才能改一改，现在这王府里只有王妃，倒也还应付的过去。要是以后云亲王纳了侧妃和贵妾，这日子可怎么过。 明若本来只想躺一会儿，没想到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醒来后，看了下天色，匆忙喊紫苏进来为她梳妆。紫苏知道王妃要去见王爷，想梳个漂亮的发髻，明若一直催促她快一点，只好绾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一支步摇了事。 明若到梅苑时，薛神医还没到，明若暗暗松了口气。作为主治医生她现在都成替补了，连‘监工’都做不好，她都觉得对不起金大腿发给她的‘月例银子’。 不一会儿，薛神医提着药箱走进来。他对梅苑很熟，只说了先去做准备，就进了后院。 大概过了一刻钟，薛神医回到花厅：“请王爷移步药泉。” “走。”司皓宸冲明若偏了下头。 额……明若眼皮一跳，这就是传说中的偏头杀吗？颜值高的人这么做，太犯规了好不好！ 明若反应还算快，马上起身去给金大腿推轮椅。 “王爷……”薛神医不由得蹙眉，从前只要不是昏迷，云亲王药浴是不要人服侍的。 “本王娶了王妃，自然是由王妃侍疾。”司皓宸唇角微挑，“薛神医有意见？” “草民不敢。”薛神医被噎得无话可说，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除去这王妃才好。 明若推着司皓宸走进一处殿宇，四周纱幔微垂，空气中弥散着水雾和淡淡的硫磺气味。穿过第二道纱幔，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白玉围砌汤池，有小型泳池那么大。 薛神医继续往前，穿过第三道纱幔后，温度明显升高，空气中有很浓郁的草药的味道。 房间正中有个按摩浴缸一般大小汤池，水雾弥漫。汤池边上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摆放着一些草药包，和一排银针。房间另一侧放着一张贵妃榻，与汤池用一架琉璃屏风隔开，应该是给司皓宸休息用的。 司皓宸离开轮椅，走到明若面前，展开双臂。 明若还在想，这是干嘛？药浴之前先做一套广播体操吗？ “宽衣。”司皓宸也是无语，这女人聪明来让人惊讶，迟钝起来，也无人能及。 “哦。”还好有过女扮男装的经历，明若搞清了男装的构造，还算顺利地脱掉了外袍。 再伸手解里衣的带子时，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本王是药浴，不是沐浴。” 第22章 系统提示很暴躁 明若还没反应过来司皓宸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迈进汤池，坐了下去。 意思是，药浴是要穿着衣服的吗？啊啊啊，司皓宸该不会以为自己刚刚是觊觎他的美色想耍流氓！ 天地良心，她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好不好！明若觉得自己单蠢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明若趁薛神医准备银针的时候，蹭到汤池边上，手指探进池水中。 这么烫，是想把司皓宸煮熟的吗？ 看到司皓宸在看她，明若把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似乎是在判断汤池里加了什么药材。 其实，在明若的手碰到池水的瞬间，医疗系统已经开始分析池水中的药物成分了。很快一张详细的分析报告就呈现在明若的脑海里，甚至连池水的温度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明若挑挑眉，医疗系统什么的，可真是偷师利器啊。 明若静静地看薛神医施针，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平心而论，薛神医的这套针法并不如自己给司皓宸用的对症。但他佐以药浴，效果上就相差无几了。 行针半个时辰后，薛神医取下银针，将银针和药包收回药箱，离开了汤池。 司皓宸从汤池中出来，拿过外袍披在身上：“这汤池中的药物，你辨别出来了？” “嗯。”明若点点头。医疗系统是她的，所以，等同于是她分辨出来的，没毛病！ “写下来。”司皓宸看了一眼桌上的纸笔。 “好。”明若把医疗系统给出的分析报告，誊写了一遍。打算拿给司皓宸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明若刚起身，就听到司皓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把轮椅推过来。” “来了。”明若推着轮椅过去，只见司皓宸在那个有大汤池的房间里。 他应该已经沐浴过了，换上了纯白的里衣，如墨的长发散在身后…… 明若脑袋里蹦出四个字——美男出浴图！ 看到明若过来了，司皓宸又张开双臂。 明若这次明白了，他不是要做广播体操，更不是要给自己一个爱的抱抱。 明若将衣架上簇新的外袍拿下来，给司皓宸穿好，然后把轮椅推到他身后：“王爷请坐。” 这一套操作下来，明若觉得自己的新工作不是‘监工’，而是护工。 金大腿明明没有病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非要自己鞍前马后的伺候，真是万恶的统治阶级呦！ 明若不知道的是，就算病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司皓宸也很少让人近身伺候。他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但是，却不讨厌明若的靠近。 这一点，在地宫里明若第一次靠近施针的时候，司皓宸就发现了。 开始司皓宸以为是因为命悬一线无暇顾及，但之后明若每次施针时，他都没有厌恶的感觉。但就在刚才，薛神医靠近他施针时，他就有一掌把薛神医打出去的冲动。 “药浴的方子呢？” “在这里。”明若从袖袋里拿出药方递给司皓宸。 司皓宸仔细看了看，用手指指出两味药：“如果去掉这两味，药方可有不妥？” 明若想了一下：“这两味药起到促进药物吸收的作用，去掉的话，除了药效会差一些，没什么大的纰漏。” “嗯。”明若给出的药方与薛神医自己开出的药方对比，多出两味药。 之前司皓宸就发现，薛神医准备的浴汤比徐大夫按照方子配出的浴汤效果好。徐大夫也怀疑是方子的问题，却查不出来。他这王妃的医术着实厉害，随便蘸些浴汤闻一闻，就比徐大夫研究许久还管用——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之后的几天，明若除了每天去给金大腿当护工，就认真地读小团子带来的史书。 从史书中，明若惊奇地发现，这个世界与自己穿来的世界是有联系的——先秦两汉那一部分是相同的，之后这片神华大陆就进入云梦帝国统治的历史。奇怪的是，这一段历史似乎被人刻意抹掉了，除了云梦帝国这个名称，相关的记载完全没有。 接着，就是现在东桓、南戎、西康、北池四国鼎立的时代。 东桓拥有最辽阔的疆域，物产和人口都很多，在四国里国力最为强盛。 南戎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拥有大片海域，贸易比较发达，直白的说就是有钱。 西康多山地，以渔猎为生，还擅长巫蛊之术。所以，即使西康在四国中最弱小，也没人愿意招惹。 北池国土少半是草原，大半是雪山。可以种植粮食的土地不多，只能用马匹和雪山药材与他国交易粮食。可能是因为生存环境太恶劣，民风十分剽悍。 反正，只要四国有战事，基本都是北池挑起的。 明若正在为自己精准的概述撒花，脑袋里突然‘叮’的一声，脑袋好像被人用木棒敲了一下。 “啊！”明若用手按住脑门。 “王妃娘娘，您怎么了？”在一旁擦拭书架的紫苏马上跑过来。 明若缓了缓，才发现是自己设置的治疗提醒——去一间药堂拆线。 她也是服了，这穿越了一遭，系统提醒还变得暴躁了。以前设置提醒，明明是放一段轻柔的音乐，然后弹出提醒内容。 明若决定以后再也不使用提醒功能了，要是刚好赶上自己做手术，脑袋上被敲这么下，肯定会出事故的。 “紫苏，带着上次穿的衣服，咱们出府去。”明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王妃娘娘，您刚才是不舒服，还是在好好休息。”紫苏劝说。 “不是不舒服，是忽然想起来，该去一间药堂拆线了。”明若示意紫苏赶紧去准备。 “哦，好。”那些男装紫苏收在自己屋里了，要是放在王妃的柜子里，不小心被有心之人看到，就麻烦了。 上了马车后，明若和紫苏就换上了男装。紫苏给明若绾了男子发髻，明若又给两人化了妆，她们变成了公子和小厮的组合。 第23章 师傅与师公 马车停到一间药堂门口，紫苏想要上前搀扶，明若已经利落地下了马车。 刚跨进药堂的门槛，就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喊：“师傅……师傅……师公来了！” 明若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后面除了紫苏再没别人了。扫视了一圈这门可罗雀的药堂，还没倒闭，也算是个奇迹了。 明若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紫苏，你去找人问问，我那天救的人在哪儿。” “是。”紫苏一边询问有没有人，一边往后堂找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药堂里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从后堂冲出来，明若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他直接噗通一声跪到明若面前：“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明若被吓了一跳，伸出手想把这老大夫扶起来。 老大夫也是眼明手快，直接把小药童手里的茶杯接过来，塞进明若手里：“师傅，请用茶。” 明若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温热的茶杯，这波操作怎么看怎么像是碰瓷啊！明若抬手把茶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我并没有收徒的打算，您快起来。” “老夫当日就说，谁能把那半死不活的人救活，老夫就拜他为师。”老大夫也是倔强，跪在那里不起来，“老夫向来说话算话。” “这次不必算话，因为我根本没在意的。”明若连忙起身，躲开了老大夫的跪拜。 “老夫仰慕姑娘的医术，是诚心诚意拜师的。”老大夫转向明若，又跪了下来。 虾米？姑娘？自己又是换衣服又是化妆，这么快就穿帮了吗？ 似乎看出明若的疑惑，老大夫马上开口：“老夫虽然学艺不精，但男女还是辨得清的。” 明若点点头表示了解，一名优秀的医者，对人体结构必然熟悉，分辨男女也不会光看表面。 “之前留在这里的病人还在吗，我今天是来复诊的。”一进门就被老大夫强行拜师，明若差点忘了正事。 “在在在，师傅请随我来。”老大夫跑前面带路，动作真是狡捷过猴猿。 明若抽了抽嘴角，忽然想起紫苏去后面找人，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呢：“对了，你看到我的丫鬟了吗？” “看到了，她应该是去看那怪人了。”老大夫马上回答。 “什么怪人？”明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师傅救回来的那个年轻人啊，他可奇怪了。从醒来就没说过话，我觉得他是哑巴，想给他检查一下，也不许我靠进。每天除了您开的药，什么都不吃。但身体恢复得特别快，第三天就能下床走动，跟没事人一样……” 明若揉揉额头：“这么多天都没吃饭吗？” “没有。”老大夫摇头。 明若无语望天，她这救的都是什么怪物啊。正常人七天不吃饭都该虚脱了，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的吗…… 老大夫把明若带到后院，推开厢房的门：“啊！” 听到老大夫惊呼，再想到一直没回来的紫苏，明若直接冲了进去。只见那凛冽如冰的男子，正用剑指着紫苏的咽喉。 “不要伤人，什么事情都好说。”明若走到紫苏身前，想要用手拨开男子的剑。 黑衣男子看向明若，森寒的眼眸柔和了几分。手腕翻转，原本指着紫苏的剑像缎带一般垂下，反手缠回腰间。杀人利器，瞬间变成了一条花纹繁复的腰带。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软剑？ 能把软剑耍得跟剑一样，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的。 明若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一些：“不知道我的人怎么得罪到你了，可否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 “我以为她在说谎。”黑衣男子的声音低沉好听。 “你不是哑巴！”老大夫眼睛瞪得像俩灯泡。 黑衣男子瞥了老大夫一眼，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直接——你再说我是哑巴，信不信我把你脑袋砍下来。 老大夫打了个寒战，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先拆线。”明若觉得心好累。 “让他们出去。”黑衣男子眼神一扫，摆明是让除了明若之外的人都离开。 “去。”明若示意他们先出去。 “王……公子……”紫苏扯住明若的衣袖，冲她摇摇头。显然，觉得王妃单独跟这个人待在一起会有危险。 “没事，你在外面等我就好。”明若的态度不容紫苏置疑。 以这个男人的身手，如果想对自己不利，就算所有人都留下，也就是多送几个人头而已。 所有人退出房间后，明若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把需要用到的剪刀镊子之类的东西摆放在自己顺手的位置，然后让黑衣男子坐下。 “把衣服解开。”明若做了简单的消毒，拿起剪刀。 男子动作利落，解开衣服，将伤口露出来。那道长长的伤口长得很平整，根本不像新伤。如果不是自己缝的线还在，明若都以为，这是恢复了几年的疤痕。 明若动作娴熟地将缝合线剪断拆下来，老大夫说的没错，这人恢复得很快。按照他这个速度，第二天就可以拆线了。 “那个人说，是她家公子救了我。”男子对明若的动作一点儿都不在意，开始解释他为什么用剑指着紫苏，“但我知道，救我的是位姑娘。” “你当时是昏迷，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明若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她这个女扮男装到底是有多失败。耳聪目明的看出她是个姑娘就算了，这已经昏死过去的也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男子再次强调。 “行。”明若觉得争论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 线很快就拆完了，明若一边收工具一边说：“我给你把个脉，看看你体内的余毒是否清了。” “已经没事了。”男子说的肯定，却还是把手腕伸过来了。 明若启动医疗系统，余毒果然没有了，只显示他伤了元气，身体比较虚弱。送佛送到西，反正最近用金大腿提供的名贵药材搓了不少药丸。明若挑了一瓶补血益气的药丸递过去：“一天一粒。” 第24章 您很有钱 男子接过瓶子，打开瓶塞闻了闻，直接倒出一颗药丸丢进嘴里：“谢谢。” “不客气。”明若虽然没有圣母心，但出于职业习惯，还是无法漠视生命。 “我叫慕泠，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风慕泠态度十分礼貌。 明若想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名字：“明若。” 风慕泠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递到明若面前：“这个送给明姑娘，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明若也看得出来，这人应该不喜欢欠人情。除了她付过钱的汤药，住在这里这么久，连饭都不吃一口。 治病救人收个诊金也是应该的，明若也不矫情，接过锦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还有要事，告辞！”风慕泠抱拳施礼，如果不是为了答谢救命恩人，他早就离开了。 “哦，再见。”明若挥挥手。 明若掂了掂手里的锦囊，不轻也不重，猜不出是什么，直接解开抽绳。 锦囊里装着一颗白玉，大拇指一般大小，形状有些像海螺。作为饰品，玉质雕工都一般，不过，这种白玉跟平时见的不太一样，在阳光下看，会出现七彩流光。或许这就是它的珍贵之处。 明若对金石玉器没研究，所以也没太在意，把白玉海螺装回锦囊，顺手塞进了医疗包。 紫苏眼看用剑指着她的男人轻松跃上围墙，几个纵跃便没了踪影，连忙走进厢房。看到自家王妃好好地坐在那里，才放下心来。 “公子，我们还是早些回府。”紫苏觉得外面太危险了，下次出府，应该让王妃带些侍卫出行才好。 “嗯，回。”明若也觉得时间不早了，可别耽误她给金大腿当护工。 “师傅，您这要走吗？”老大夫看明若出来，连忙迎上前，“都这个时辰了，不如用过午饭再走。” “您老可别乱叫师傅，我可没收你做徒弟的。”明若连忙摆手。 “您看我跪也跪了，敬的茶您也接了。”老头儿开始耍赖，“不管您认不认，反正从今天起，您就是我沈聪的师傅了。” “……”明若一头黑线，这拜师收徒还能搞单方认证的？想想爷爷一个老头，收了七个青年才俊当徒弟。她一个妙龄少女，收个老头当徒弟，这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不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总得有些人脉和一个落脚的地方。现在这么个情况，也没啥好挑的了。 “这药堂看起来离关张不远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明若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我这里收治的都是贫民，确实赚不到什么钱。”沈老头捋了捋山羊胡，“药堂关掉也行，我跟在师傅身边，随您差遣。”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明若还打算用这药堂赚钱呢，这老头倒好，直接给她关张了，这么败家的徒弟还是别收了。 “那师傅是想……”沈老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药堂照常开，平日还是你管理。我每月十五坐堂，专治疑难杂症。我再做一些特效药放在药堂里卖，慢慢提升药堂的名气。”无论何时，只要有了足够的声望，医生赚钱是很快的。毕竟这里是皇都，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 “师傅放心，这些交给我就好。”沈老头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目标，就是让‘一间药堂’成为皇都最负盛名的医馆。毕竟自己师傅能救活中了冥蛇毒的人，还有飞针走线缝伤口的绝技，绝对是个神医啊。 “师傅，您看要不要给药堂改个响亮的字号？”想来想去，‘一间药堂’好像有些配不上神医的威名呢。 “……”让起名废起名，这也太为难人了。明若微微一笑，“我觉得现在这个就挺好。” “都听师傅的。”沈老头一副全凭师傅安排的好徒弟做派。 “今天先就这样，我还有事，要走了。”明若带着紫苏匆匆离开。 坐进马车，明若和紫苏又换回女装。紫苏一边给明若绾发一边说：“王妃娘娘，你每个月十五真的要坐堂看诊啊？” “嗯。”明若点头。 “为什么呀？”紫苏有些不解，思来想去，觉得是王妃心善，想要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为了赚钱啊。”明若现在已经一头扎进钱眼儿里了，谁都不能阻碍她的赚钱大业。 “啊！”紫苏愣住了，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王妃娘娘，您缺银子用吗？” “缺啊……”现在手头只有之前卖花露水赚的几百两，虽然不知道买个山谷要多少钱，但这点儿肯定是不够的。以后离开王府，自己生活，哪儿哪儿都需要钱的啊。 “其实，您挺有钱的。”紫苏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有钱吗？” “您的嫁妆很丰厚，这些嫁妆本应该放在您的私库里，可是您嫁过来之后，就不在府中。表小姐就让周管家，把您的嫁妆充进公中的库房了。”紫苏的声音越来越小，把主母的嫁妆充公，这并不是光彩的事情。 明若恍然大悟，作为一国公主，就算再不受宠，与他国联姻，嫁妆必定不少，这可是两国之间的体面。何况，南戎还是出了名的有钱。 沈碧池在里面参和了，必定有猫腻。 不行，她一定要把清凰公主的嫁妆要回来，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司皓宸那碧池表妹。 明若一回到竹苑，霁雪就迎了上来：“公主，您回来了。表小姐说是有事，在花厅等您好久了。” 咦？这碧池表妹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呢，自己还没去找她要嫁妆，她倒是先找上门了。 她倒是要看看，今天又唱哪一出。 “我去换件衣裳就来。” 明若故意晾着沈碧池，所以，特意让紫苏给她梳个复杂的发型，换了一身宫装，才往花厅去了。 第25章 很无辜很弱小 沈碧池的脚还是痛，在花厅硬邦邦的圈椅里坐了两个时辰，喝了水还要如厕，那样脚会更疼。所以，丫鬟虽然上了茶水点心，沈碧池却连口水都不敢喝。现下有些撑不住了，如坐针毡。 沈碧池坐在那里，头晕眼花之际，看到一道倩影款步而来。 明若身着重紫色流光缎宫装，裙摆和衣袖上，用金银彩线绣着大朵的牡丹花。乌黑光亮的长发绾成高髻，正中戴着八宝缧金凤冠，那金凤口中垂下流苏，一颗水滴形的紫晶玉刚好垂在眉心处，看起来华丽又灵动。 沈碧池握紧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甲嵌入皮肉里也浑然未觉。 这些衣裳首饰她都见过，也曾想据为己有。 但是，这些服饰一国公主可以穿，云亲王妃可以穿，低于这个品阶的人，别说是穿戴，就是锁在柜子里也是罪过。 明若瞟了一眼怔怔看着自己的沈碧池，虽然衣着妆容很是精致，却也没掩盖住形容憔悴的本质。 看来这脚痛确实把她折磨得不轻，原本打算让她疼个十天半月才好，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明若决定让她快点好起来。省的管她要嫁妆时，她托病耽误正事。 沈碧池微微欠身：“碧池脚伤未愈不能行礼，还请表嫂见谅。” “都过了这么久，表小姐的脚还没好些吗？”明若上下打量了沈碧池一番，“不妨事，你安生坐着。” 沈碧池暗暗咬牙，她坐着也疼，怎么安生？ “薛神医不是在府里吗，表小姐不如请他看看，薛神医医术高超，一定能治好呢。”明若状似不经意的提议。 “表嫂有所不知，薛神医虽然住在府中，但只为表哥治疗，并不理会其他人的。”薛神医入府当日她就打发双环去请了，连人都没见到，清风阁的侍卫说，王爷不许人打扰薛神医。 如果沈碧池从竹苑回去脚就好了，这样就太奇怪了：“就算薛神医分身乏术无暇看诊，求些药来总是有的。” “这个办法极好，多谢表嫂提醒。”沈碧池这个‘谢’是有几分真心的，毕竟这脚痛的毛病已经折磨得她苦不堪言。 紫草过来添换热茶，明若掀开茶壶看了看：“沏的什么茶？” “是云雾茶。”说到这茶叶，紫草一下子特别开心，“周管家刚送过来的，说昨日您在王爷那里喝了说好，王爷特意让他送两罐过来。” 明若并不懂品茶，但是金大腿云亲王自然不会喝劣质茶叶，所以，她在梅苑喝茶，觉得都挺好喝。至于每次喝了什么品种的茶叶，是完全分不清的。 昨天喝了半壶茶水，并不是因为她喜欢云雾茶。而是，金大腿要听《楚辞》，在闷热的汤泉边上念了一个时辰书，别说茶水，白开水她都能喝半壶的。 沈碧池听到表哥差人来给这个女人送东西，她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有些上不来气。 之前她就听说，王妃每日都去梅苑陪伴王爷左右，后来世子又常来竹苑请安。 看来是自己小瞧了她，这没根基的异国公主不但没有遭表哥嫌弃，还在王府站稳脚呢。 “表小姐尝尝，这云雾茶很好喝的。”明若笑着说。 沈碧池低头抿茶，掩饰掉眼中的阴霾，既然她如此有本事，正好为自己所用：“表嫂，我听说……表哥要纳侧妃了。” “对，就是薛神医的掌上明珠。”明若一脸淡然地点头。 沈碧池仔细观察着明若的表情，竟然没有发现一丝不悦，她一定是装的！ 沈碧池深吸了口气：“表嫂应该好好劝劝表哥的，表嫂嫁进王府还不到一个月，就要纳侧妃，这话实在好说不好听。表嫂初来乍到，以后参加宴会与人走动，都抬不起头了。 明若觉得好笑，自己抬不抬得起头，跟这碧池表妹有什么关系，她们又不熟。 这么直白的挑唆，她是不是对自己的智商有错误的认知？既然人家把自己当傻子，那就只能找个柔弱白莲花的本子陪碧池演一出，让她尽快放弃自己这个扶不起的阿斗。 “时间是紧凑了些，但本宫作为王妃，为王爷纳侧妃就是分内之事。”明若装出苦恼的样子，“而且，在王爷身边服侍的人太少了，王爷一直病着，只有本宫一人侍疾，实在忙不过来呢。” 沈碧池差点儿没把嘴气歪了，她真想冲到明若面前，大喊：我不但愿意为表哥侍疾，还愿意为表哥生儿育女呢！我沈碧池家世样貌哪里不比那薛菀菀强，她连我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就算要纳侧妃，也轮不到薛菀菀啊。她一个江湖女子，如何能配得上侧妃的位分。”沈碧池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要是被外人知道，表哥一定会被嘲讽的……表嫂一定要劝劝表哥啊！” 先不说有没有人敢嘲笑云亲王，就算有，那也是金大腿被嘲笑，根本不关自己的事嘛。 反正，黑锅她不背，送死也不去。想拿自己当枪使，碧池表妹打错了如意算盘。 “哎，纳薛侧妃入府是王爷决定的，本宫也没法劝啊。”明若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很弱小。 “表嫂是王妃，王府添新人，怎么也要过您这一关。”沈碧池真是恨铁不成钢。 如果自己是云亲王正妃，就算表哥要纳薛菀菀，最多就是个妾，别说侧妃，就是贵妾都捞不到，“您现在不压着些，那薛菀菀入府后，还不知道要怎样嚣张呢。昨天她就带着人四处相看，挑选她要住的院子。连您的竹苑也都在外面看了许久呢。” “啊……”明若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事。竹苑她倒是住习惯了，不过金大腿要是让她搬出去，她也没二话，谁的地盘谁做主嘛。 第26章 哪来的信心 明若是真心为薛菀菀的智商捉急，云亲王纳她为侧妃本就勉强，她还要实力作死。 现在手里握着焰心莲子是有倚仗，但这张王牌用不了几天啊。难道她以为嫁入王府就万事大吉了？别说以后这王府里要进来多少牛鬼蛇神，就是目前这个碧池表妹都能完虐她。 “表嫂，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沈碧池以为明若听进去了她的话，由双环搀扶着，坐上软轿走了。 “王妃娘娘，王爷真的要纳侧妃吗？”紫苏很是诧异，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呢。 “真的啊。”明若看着紫苏、紫草和霁雪三个丫头都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这件事有这么严重吗。 三个人看自家王妃一点危机感也没有，是真急了。 紫苏说：“王妃娘娘，表小姐刚才说的话虽然是在挑拨，但也不无道理的。” “您是王妃，是王府的正经主子，要掌管后院，就得强势一些。”霁雪也忍不住开口。 “你们这些傻丫头啊。”明若淡淡一笑，眼中似有星光闪耀，“两个女人因为一个男人起冲突时，并不是谁强势谁就能赢的……” “那要怎么样才能赢？”紫草像个好奇宝宝。 “那个男人站在谁的一边，那个人才能赢。”明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缓缓起身，“紫苏霁雪随我更衣，紫草摆饭。” “是，王妃娘娘。”三个人连忙应答，听了王妃这一番话，她们心里有了底。 自家王妃如此淡定，一定是因为王爷站在了王妃这一边。 “王妃娘娘，您一会儿还要去见王爷。这发型就不必换了，我把衣服给您挂起来，您用过膳之后，还可以再穿。”王妃难得盛装打扮，怎么也要让王爷看一眼啊。 “给我弄个简单的发髻就好。” 开什么玩笑，这些发饰和衣裳都死沉，她给金大腿做护工已经够累了，再穿戴上这些，不是要她的小命吗。 “哦。”紫苏不情不愿地重新绾了简单的发髻。 今天回府就晚，回来又应付了半天碧池表妹，就没工夫午休了。吃过午饭，看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阳，真是不想出门。 紫苏看明若懒懒的样子，提议：“王妃娘娘，要不用软轿抬您去梅苑。” “不用，我们走。”明若习惯性地捏了捏袖袋里的医药包，款步而出。 紫苏连忙跟上，撑开伞为明若遮阳。 由于明若没有午睡，给金大腿念书的时候，眼皮都在打架。 司皓宸听着念书的声音越来越小，偏头看过去，只见捧着书的小女人，都快睡着了。不由得想起，在马车上，她也是这样，困得脑袋一点点的，还是强撑着给自己医治。 心底忽然一热，像冰封的河流裂开一道缝隙，融融的春水流淌而过。 “去那边睡。”司皓宸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琉璃屏风后面。 “嗯？”明若一时没反应过来，望向司皓宸的目光呆呆萌萌的。 “你去那边休息一下。”司皓宸觉得自己的耐心越发好了。 “哦。”明若绕过屏风，走到贵妃榻边上。 这可是金大腿的床啊，她可不敢睡。最后搬了个绣墩放在边上，坐在绣墩上趴榻边睡了过去。 司皓宸药浴完毕，先沐浴更衣，然后走到贵妃榻前坐下。 明若睡得香甜，半边脸枕着手臂，露出白皙修长的后颈和侧脸。由于汤池的原因，这里有些闷热。那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落在上面的碎发也有些潮湿。 司皓宸用手指将她落下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了长长的睫毛，宁静美好的睡颜，给人一种岁月静好感觉。 司皓宸斜倚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撑头，看着睡着的人儿低声呢喃：“连本王的榻都不敢睡，哪儿来的信心肯定本王会站在你这边。” 要是明若醒着，她一定会帮云亲王解开这个误会。 她表现得如此淡定，不是确定司皓宸会站在她这一边，而是根本没有把自己算在里面。 她从没把自己当做过司皓宸的妻子，无论司皓宸身边出现多少女人，她都不会成为战争的参与者，是可以准备好瓜子茶水，看热闹的局外人。 明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沉寂的黑眸，愣了愣然后讪讪开口：“王爷，今日治疗完了？” “嗯。”司皓宸也坐起来。 “额，我送您回寝殿。”明若觉得今天这个护工当得有些失职，连忙把轮椅推过来，然后殷勤地扶着金大腿坐好。 回寝殿的路上，吹了吹风明若彻底清醒了。想起正经事：“王爷，我想……” “想什么？”司皓宸挑挑眉，看明若支支吾吾的样子，还以为她被沈碧池说动了，要跟他谈薛菀菀的事情。 “我想……我的嫁妆还是我自己保管比较好。”明若实在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委婉的说辞了。 “你的嫁妆？不是在竹苑吗？”司皓宸从来不管这些杂事，按照惯例，嫁妆是直接送到主母的院子里的，府里只留嫁妆单子存档。 “咳咳……我的嫁妆收在公中库房了。” “嗯。”司皓宸想到，她一入府就同他一起去了地宫，嫁妆成了无主之物，充入公中也不算奇怪，“我让白燊点清给你送去竹苑。” “多谢王爷。”明若笑得很灿烂。 司皓宸有些奇怪，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现在还给她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因为马上要变成富婆了，明若非常高兴。一高兴，护工也做的风生水起，不但把司皓宸送回寝殿，还很贴心地把他安顿到床上，给他背后靠上厚厚的垫子，方便他看书。 “王爷，没其他事情我就回去了。”明若决定坐等她的金银财宝向她扑来。 司皓宸看着心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小女人，沉声道：“一会儿皇上派的太医会来给本王诊脉。” 第27章 将死之相 “哦，王爷想诊出什么结果。”睡醒了又变成富婆的明若还是很上道的，现在心情好，无论金大腿有什么要求，她都保证完成得又快又好。 “诊出本王的身体越差越好。”司皓宸眼中闪过一抹冷厉。 “王爷放心，这个好办。”明若心中暗叹，你们皇家真会玩。 明若让紫苏回去拿自己的妆奁，然后又写了几张药方，打发门口的侍卫去抓药。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明若轻轻舒了口气。 黑影裹着一缕清风而来，跪在拔步床前：“主子，张公公带着陈院首和李太医来了，已在府门口下车。” “嗯，还挺会挑人。”司皓宸放下手中的书。 明若连忙上前，让司皓宸躺下，转身把书籍和他身后的靠垫都收了起来。上前放床幔时，明若脸上已经戴上了面纱。 看到明若这装扮，司皓宸不由得挑眉：“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太会说谎，怕被看出端倪。”听到张公公，明若就觉得后脑勺一跳一跳地痛，这具身体对害死她的人铭记刻骨。明若怕见到那张公公时，自己控制不好表情。 张金亮带着两位太医一进梅苑，就闻到一股子草药味。行至寝殿外，更是看到两个丫鬟在廊下守着三四个红泥小炉，每个炉子上都煨着药罐。浓郁的药味随着蒸汽，弥漫开来。 张金亮上前，尖细的声音响起：“怎么在这里煎药，这么重的药汽熏着王爷可怎么好？” 紫苏刚想回话，徐大夫从里面出来，上前行礼：“回张公公的话，王爷有时候急等着用药，离得远怕赶不及。” 张金亮面露狐疑，对李太医说：“李大人，你仔细看看这汤药对不对症，一会儿也好跟圣上回话。” “是。”李太医上前掀开药罐，仔细查看。 张金亮带着陈院首进入寝殿，寝殿里也有一股子药味，轩窗紧闭。刚走到内室门口，明若便迎了出来：“二位且留步，王爷正睡着呢。” 张金亮作为大内总管当然有自己的本事，整个皇宫的主子奴才，只要见过一面，他都能记住。只消一眼，他就从身量认出，这是他亲手送去给云亲王殉葬的清凰公主。 张金亮连忙上前行礼：“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 “免礼。”明若坐在主位，举止雍容端稳，“二位请坐。” 张公公和陈院首侧身而坐，明若让紫草上了茶。这是在云亲王府，他们坐着已经如坐针毡，根本不敢喝茶。 枯坐了大半个时辰，张金亮给陈院首使了眼色，陈院首硬着头皮开口：“敢问王妃娘娘，王爷平日什么时辰能歇好。” “王爷白日里多半是昏睡，反倒是夜里时常是醒的。”明若轻声回答，似乎怕吵醒了在内室休息的云亲王殿下。 “这……”陈院首一头黑线，莫非要等到晚上？皇上还等着他们回宫禀报呢，这怎么等得起？ “咳……咳咳……”内间忽然传来一阵有气无力地轻咳。 “二位稍候，王爷似乎是醒了。”明若脚步匆匆地进了内室，在司皓宸的锁骨和上臂扎下两根银针，轻轻覆上薄被。 张公公和陈院首听到内室传来两声杯碟轻碰的声响，然后就是云亲王妃轻柔的声音：“王爷，皇上让张公公带了太医来看您……” 接下来又是一阵安静，云亲王妃的声音传来：“二位进来。” 张金亮和陈院首小跑着进到内室，今天只要能见到云亲王的面，皇上交代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大半。 毕竟，云亲王回京的消息震惊朝野，但真正见过云亲王的人却是没有的。 “微臣（奴才）叩见云亲王殿下。”陈院首和张公公跪倒在床前，纱幔低垂，只能隐隐绰绰看到有人躺在床榻上，即使伸长了脖子也分辨不出那人是不是云亲王本人。 纱幔里的人微微抬手，明若轻语：“免礼。” “皇上担心王爷的身体，日夜寝食难安，请王爷让陈院首诊个脉，让皇上安心。”张公公跪行至床边，想要掀起床帐。 明若连忙上前压住纱幔，只将司皓宸的手臂轻轻移出薄被：“王爷现下身体虚弱，见不得一点儿风的。” 陈院首搭上云亲王的手腕时惊了一下，先不说脉象呈现元气衰竭，胃气已败的征象，就是这手冰凉得也不像个活人啊。 “微臣斗胆，要看一看王爷的面色。”陈院首看向明若。 明若好像很为难，缓缓将纱幔掀起：“陈院首快些看，薛神医说王爷不可见风的。” 陈院首和张公公都一瞬不瞬地盯着云亲王的脸，只见云亲王双眼微阖，皮肤蜡黄，眼下一片乌青，灰白的嘴唇泛着些青紫。就连往日乌黑顺滑的头发，都失去了光泽。 陈院首倒吸了一口凉气，结合刚才诊出的脉象，这云亲王现在是，只比死人多口气啊。 司皓宸的手动了动，似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若将纱幔放下，沉声道：“王爷要休息了。” “微臣（奴才）告退。”陈院首与张公公退出内室。 “陈大人，您是皇上最得用的太医，又是院首，一定能医好王爷的？”明若满眼希冀。 陈院首被明若高高捧起，别说云亲王现在已病入膏肓，就是之前病情没这么危重的时候，他也医不了啊。 陈院首是打着为云亲王医治的旗号而来，现在被云亲王妃这么问却束手无策，也觉得没脸回话，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微臣诠才末学，有负皇上与王妃娘娘的厚望……不过，薛神医医术精湛，一定能医好王爷的……” 明若眼中微光渐渐熄灭，转头看向张金亮声音哽咽：“张公公不是带来两位太医，另一位是不是能治好王爷的病？”只许你们来恶心人，还不许我恶心回去了？ “这……李太医其实是药师，擅长煎药调整方剂，单说医术是不及陈院首的。”张金亮现在急着回宫跟皇上报告云亲王这将死之相，一刻都不愿多留，“还请王妃娘娘好生照料王爷，我等要回去跟皇上复命了。” 第28章 我用法术变的 明若听了张公公的话，像是万念俱灰了，呆呆地坐在圈椅里。 张金亮带着陈院首退出寝殿，看到站在廊下的李太医微微点头，三个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云亲王府。 阿一进来禀报张公公一行人已经离开，明若走进内室，把扎在司皓宸身上的银针取下，轻轻地给扎过针的手臂做按摩。 明若扎上这两根针后，司皓宸就感觉这条手臂好像被一点点的冻住了。银针一取下来，又一下子解冻了。随着明若的按摩，不过一息，就恢复了正常。 明若让紫苏和紫草送进来两盆热水，亲自把涂在司皓宸脸上的暗沉粉底和洒在头发上的粉末仔细洗掉。 明若一边用布巾帮司皓宸绞干头发，一边吐槽：“王爷的发质也太好了，乌黑柔亮，一看就不想病体沉疴的样子……” “你让陈院首诊出了什么？”司皓宸微微勾起唇角，他倒是没想到明若做事如此细致，真的是连头发丝的纰漏都没有。 “额……就是……王爷您命不久矣这样。”明若倒是说得轻巧。 “呵。”司皓宸将长发撩到身后，“不用擦了。” “哦。”明若擦得手都累了，长发果然很麻烦。自己每天洗完头发，都是紫苏和霁雪轮流帮她绞头发，要很久才能擦干的。司皓宸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别人靠近，所以这个护工的活计太难做了。 明若让丫鬟进来把洗漱的东西收走，然后理了理衣裳：“王爷，也该休息了，我也要回去了。” “你跟张金亮有仇。”司皓宸的语调沉缓，显然是陈述语气。 他明明一直在床帐里‘装死’，还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 究竟是司皓宸的洞察力太剽悍，还是自己控制情绪的本事太渣了？ 不过跟张公公有仇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用瓷枕砸过我的头。”明若在心里默默补充——把原主给砸死了。 “本王知道了。”司皓宸居然应了声。 明若目光灼灼地望着司皓宸，一双大眼睛星光熠熠的。 金大腿向来不说没意义的话，这个‘知道了’——是不是要帮她报仇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 “咳。”司皓宸被明若看得不自在，将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 “王爷，您咳嗽了啊，我炖个川贝雪梨给你吃。”明若决定牢牢地抱紧金大腿。 “嗯。”司皓宸眼眸低垂，让人看不出情绪。 梅苑的小厨房并不小，里面一应食材和厨具都齐全。 川贝雪梨做起来也简单，明若从大厨房送来的新鲜果子里挑了一个大小适中的梨，削皮，切掉顶部，挖去果核，浸在淡盐水里。然后把川贝磨成细细的粉末，取一点放入梨腹，再加几颗冰糖，应牙签把削去的顶部插回原位。 明若将处理好的梨放进炖盅盖上盖子，隔水蒸制。 梅苑的小厨房由董嬷嬷一手打理，云亲王年幼还是皇子时，就是她在照料饮食，长大封王立府后，她也随云亲王离宫入随侍。 在宫里看多了主子下厨做吃食，也就是站在边上看着厨子做，偶尔提点一两句就算难得。表小姐隔三差五送来亲手做的汤水点心，也是这么个做法。 没想到王妃还真实诚，说给王爷炖什么川贝雪梨，是真的亲自动手，连削果皮都亲力亲为不假人手。 明若发现董嬷嬷一直看着自己，一边洗手一边问：“嬷嬷可学会了川贝雪梨的做法？” 董嬷嬷不知道王妃这么问有什么深意，只能诚实地回话：“大概学会了，只是不确定王妃娘娘放了多少川贝粉进去。” “一个梨放一钱川贝粉，冰糖随意。”明若想了一下，“你家王爷喜欢吃甜品，但又不喜欢很甜，所以，冰糖放两三颗就好。” 董嬷嬷很是诧异，王爷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通常的点心甜品他都是不吃的。所以，身边伺候的人只知道王爷不喜甜食。只有她知道，王爷是吃甜食的，做的时候只用通常三分之一的糖，王爷就喜欢吃了。 这一点，也是她在王爷身边伺候了十几年才摸索出来的。王妃入府还不到一个月，就知道王了爷的喜好，这是怎样一个玲珑心思剔透人儿啊。 明若还真没刻意询问过司皓宸的口味，只是小团子很喜欢给司皓宸送点心，而送到他面前的甜点，司皓宸都只尝一口。剩下的，基本就都便宜了明若。蹭点心蹭得多了，明若就发现，如果送来的点心很甜，司皓宸尝一口之后会喝一杯茶；一般甜，就不会喝茶；如果不很甜，他就会吃第二口。 经过明若的仔细分析大胆推理，就得出了司皓宸对甜点吹毛求疵的喜好。 明若让紫草看着火，继续对董嬷嬷说：“这个要炖半个时辰，关火焖一盏茶的工夫就可以吃了。” “哦。”董嬷嬷点点头。 “以后你家王爷要是咳嗽的话，你就炖一个梨给他吃，连着吃两三天就好了。”明若觉得自己真是个认真负责的家庭医生呢。 “好。”董嬷嬷点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想来想去，为什么王妃要说‘你家王爷’？怎么也应该是‘咱家王爷’？只是这是话怎么这么说呢，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等雪梨炖好，掀开炖盅。原本雪白的梨肉变得晶莹剔透起来，明若又在上面点缀一颗鲜红的枸杞，看起来又秀色可餐了几分。 明若把‘药膳甜品’端给金大腿，司皓宸微微挑眉：“你做的？” “我用法术变的。”今天心情实在是好，明若难得说了句玩笑。 “丹胥很忌惮厌胜之术，你想进天牢吗？”司皓宸捏着勺子吃了一口，果肉酥软清甜，吃着还不错。 “我是开玩笑的。”自己要是会法术，先把自己变回家去了好不。 “本王也是玩笑。”司皓宸慢条斯理地吃着雪梨。 明若无语望天，大佬，您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啊…… 隐在暗处阿三差点从房梁上摔下来，苍天啊，大地啊，主子会开玩笑了。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可惜，却没有人与他分享这历史性的时刻。 第29章 死也不让人省心 御书房内，丹胥帝坐在宽大的御案之后，手边的奏章看了一半，听说张金亮带着陈院首和李太医从云亲王府回来了，马上召见。 三人走进来，刚要行礼，丹胥帝大手一挥：“免礼，云亲王是个什么情况？” 三人知道皇上心急，也不敢废话，眼神交流排了个先后顺序。 陈院首率先开口：“从脉象上看，云亲王已是油尽灯枯，现在不过是熬时辰罢了。” 李太医也补充：“云亲王除了每日两剂汤药，还随时备着三种汤药。除了独参汤，其他两种也是添加了许多灵芝雪莲的补药，都是吊命用的。备了三种，应该是虚不受补，不敢紧着一种用……” “奴才看得真切，确实是云亲王本人。”张金亮接着说，“不过人已经病得脱了相，看那气色，怕也就是这三五天的事了。” 丹胥帝听了三人的话，呼出一口浊气。这个弟弟活着让人忌惮，死也不让人省心。原本死得透透的，他怕出纰漏，派了三个太医去查看，都说云亲王薨了。可这人就是有本事，生生从陵寝里爬了出来。回来也是个将死之人，怎么还不快些死！ “那薛神医在他跟前伺候？”丹胥帝的眉头皱出了深深的川字纹，薛神医在四国之中很有声望。 “寝殿里只有云亲王妃和徐大夫侍疾。”张金亮猜测，“早就听闻薛神医恃才傲物，怕是不愿意随侍左右。” “哼，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丹胥帝冷笑，“若是真的恃才傲物，就该按照定下的规矩——绝不出诊，只能病患上门求医。三番五次地跑去云亲王府，有什么风骨可言。” “陛下圣明，薛神医也不过如此。”张金亮的彩虹屁张口就来。 “你们说，薛神医会不会医好云亲王。”丹胥帝还是不放心。 “……”这话谁敢‘说’。 云亲王现在也就比死人多口气，怎么看都活不了几天。可云亲王本身就是个传奇，古往今来，谁听说过葬入地宫还能活着回来的。云亲王偏偏就回来了，你能怎么办？ 陈院首现在两股战战，皇上问话不能不回。可当初断定云亲王薨了的太医院前院首和两位副院判了斩监候，现在都在天牢里等着秋后问斩呢。 知道内情的都明白，皇上这是迁怒。但误诊亲王薨逝这等大罪，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谁敢说皇上是迁怒呢？ 现在若说薛神医治不好云亲王，万一云亲王死不了，自己这太医院院首的位子还没坐热乎，就得步了前院首的后尘。可如果说薛神医能治好，云亲王要是真的好了，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三个人都明白，皇上现在就是——只要云亲王不死，谁都别想好活。问题是，眼下这一关要怎么过…… “罢了，都退下。”丹胥帝挥挥手。 陈院首和李太医如蒙大赦，走出御书房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才发现后背都是冷汗。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意味。 张公公带着太医院院首为云亲王看诊之后，整个皇都勋贵圈都在疯传，皇上对云亲王恩宠有佳，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张公公成日里往云亲王府跑，各种名贵药材和各地进贡新鲜水果源源不断地往云亲王府送。 无论宫里送什么来，周管家都照单全收，但张公公却没再见到过云亲王。偶尔周管家和白燊都打发不掉他时，就只好由明若出面了。 明若不喜见客，要端起云亲王妃的架子来，就得穿五六层衣裳组成的宫装，梳复杂的发髻，还要戴上沉甸甸的珠翠首饰。这一套装扮下来，就要一两个时辰。不但耽误时间，还影响她给‘一间药堂’做制药。 盛装打扮的明若由紫苏扶着走进花厅，稳稳地坐在主位上。张金亮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免礼。”明若看到张金亮就两眼冒火，只好把目光落在他带来的东西上。 张金亮打开一只锦盒，里面放着一株两个巴掌大的灵芝：“这是皇上让奴才送来的血灵芝，给王爷补补身子。” “多谢皇上记挂着王爷。”明若眼睛亮了亮，这可是好东西，顺带看着张金亮也顺眼了一点点，没错，只是顺眼一点点，“咦，张公公今日越发俏皮了，帽冠都歪着戴了。” “让王妃娘娘见笑了。”张金亮听了明若的话，脸上一片灰白。他最近不知道冲撞了哪路神仙，走得好好的总有东西往脑袋上砸，粗壮的树枝、熟透的果子，吓得他都不敢往有树的地方去了。昨个在宽敞的宫道上走着，七皇子和六公主在不远处玩空竹，那空竹好巧不巧就砸到了他的头上，当时脑袋上就起了大包，今早连帽冠都戴不稳了。 “王爷今日可好些了？”这云亲王府如铁桶一般，虽然送来两个太医进来，但府里的消息一点儿都传不出去。皇上只能借着给云亲王赏赐东西的机会，派他进来打探一番。 “还是老样子。”明若叹了口气，好在戴了面纱，只露一双眼睛，不用做太多表情。 “奴才要回宫跟皇上回话了。”张金亮退出梅苑，出府的路上一双眼睛四处搜寻，希望能‘偶遇’先前送进王府的太医。 白燊一路相送，看张金亮两只眼睛都不够用的样子嘴角勾出一抹嘲讽。那两位太医根本不能在府中随意走动，就算给他撞到了，那两人连梅苑的门都没摸着过，能告诉他些什么？ 张金亮一脸失望地爬上了回宫的马车，今天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回去可不好交差。张金亮回到宫中，满腹心事地往御书房走去。刚走进垂花门，一块明黄色的琉璃瓦就落下来，正正砸在了额头上。张金亮只‘啊’了一声，就倒下了。 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可吓坏了，连忙上前，只见张公公倒在地上一脸的血，鼻子险些没给拍进脸里去：“快来人呐！救命啊！” 张公公被瓦拍了这件事在宫里引起不小的风波，倒不是他有多重要。只是皇上和王公大臣经常从这里经过，要是砸到了丹胥帝，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之后的几天，宫里各处都在检修屋顶。 第30章 明大夫出马 今天刚好是盂兰盆节，各府夫人小姐要去寺庙供奉莲灯，吃素斋，所以街道上的马车格外多。 马车刚走到清凉街口，就堵住了。明若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不想浪费时间：“我就在这儿下车。” 明若依旧扮作公子，利落地下了马车。紫苏连忙要跟上，明若对她说：“你先把花露水送去馥香斋，然后到药堂来找我。” “奴婢还是先陪您去药堂，然后再去馥香斋。”自从上次遇到了那黑衣怪人，紫苏不敢让王妃单独行动。 “不必。”明若步履从容地往药堂走去。 紫苏虽然不敢违背命令跟上去，但还是看着王妃进了药堂才上了马车，往馥香斋去了。 明若一走进药堂，就发现这里的变化不小。原本门可罗雀的药堂，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来买药了。 “师傅您来了。”沈老头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直裰，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终于像个大夫了。 “嗯，最近生意怎么样？”明若坐到为她准备的诊台后面。 “师傅送来的小儿退热散和治疗伤风咳嗽的药丸卖的特别好。”沈老头一脸喜色，“连带着来药堂抓药的人也多了。” “今天带来一些养胃健脾和治小儿消化不良药丸。”明若理了理放在案头的笔墨纸砚。 “给小儿吃的药还是甜的吗？”小孩子生病最难喂药，但他这师傅当真有本事，制的药不但效果好，还是甜的，就算贵一些，也很多人愿意买。 “嗯。”明若点点头，“今日有预约的病人吗？” “有，一个是英武将军的嫡子，还有就是朱老爷的夫人。”沈老头低声在明若耳边说，朱老爷家底十分丰厚，已经娶了十几房妾室，一直没有子嗣……” 明若忽然觉得自己这徒弟还是很灵光的，着重说了朱老爷家底丰厚，这个信息很重要嘛：“那个……你说咱俩这岁数，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您就叫我沈聪，要不叫徒弟也行……”沈老头搓了搓手，“咱们得按辈分来，跟年龄没关系的。” “我在这儿给人看诊，然后跟你说——徒弟，拿方子抓药去……” “我就麻利地去抓药呗。”沈老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考虑过病人的感受吗？”明若翻了个白眼，估计病人觉得这俩人都有病。 “额……”沈老头觉得自己要被师傅抛弃了，他今天特意换了新衣服，正正经经地绾了发，连胡子都刮了，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年轻点儿，不让师傅嫌弃。看起来，还是不行啊。 明若看沈老头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嘴角抽了抽：“我以后叫你老沈，行了，就这样。” “好啊好啊。”沈老头高兴地点点头，抬头一看，“师傅，朱夫人来了。” 明若理了理衣袖，端端正正地坐好。只见那朱夫人衣着华贵，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朱夫人看到坐在诊台后面的年轻公子有些诧异，这长相俊美的小公子一看就不到弱冠之年，能学几年医。 “沈大夫，这位小公子就是你的师傅？”如果不是沈大夫治好了一病不起的母亲，她就直接走了。 “正是。”沈聪看朱夫人脸色不善，连忙开口，“朱夫人，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师傅既然能给我当师傅，自然是因为他医术高。” “这位夫人，既然都来了，不如诊个脉，看在下说的对不对症。”明若一脸和煦的笑容，让人不忍拒绝。 朱夫人坐下来，将手腕放在脉枕上。明若拿起一旁的丝帕覆在朱夫人的手腕，开始诊脉。既然是来看不孕症，明若启动医疗系统，给她做了系统的检查。朱夫人的身体没问题，应该可以正常怀孕的。 不过身体还是有些小毛病的：“朱夫人，是不是晨间觉得口苦，白日里眼睛干涩，晚间睡不踏实？” 朱夫人微微一愣，点点头：“是有这些症状，这与我多年不孕有关联？” “有一些。”明若点点头，“夫人因为没有子嗣，怕是成日忧思过重，导致肝气郁结，渐渐就有了这些症状。” “那我不孕……”朱夫人一脸忐忑。 “府上除了夫人，还有不少妾室？”明若继续说，“夫人一人无子嗣可能是不孕之症，但府上的妾室都有不孕之症，就太过凑巧了？” “啊！您的意思是……”朱夫人心中一片惊涛海浪，在这个夫君大过天的时代，那个可能是她想都没想过的。 “我建议你让朱老爷过来。”明若提笔，写了张方子，“这是治疗夫人肝气郁结的药方。” “谢……谢……”朱夫人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时一个穿着湖蓝百蝶穿花齐腰缎裙夫人抱着个孩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大丫鬟和一个嬷嬷。现在天气很热，但夫人怀中的孩子却用薄斗篷裹着，头也用兜帽盖着，像是怕被人看到什么。 这位夫人倒是没因为明若年轻而显露出不信任，或许是因为失望的次数太多，眼中也没多少希望。 明若给孩子诊了脉，其实看到孩子手腕有皮下出血点，大概有了判断。经过医疗系统诊察，跟明若的猜测一致。 “令公子的腿是不是有弯曲变形的现象。”明若看到整个被斗篷蒙住的孩子，有些心疼。 “是。”妇人抬起头，眼中有了一丝亮光，“我的麒儿不是妖邪，只是病了对不对？” “对。”明若认真地点点头。 妇人一把扯住明若的袖子：“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麒儿。” “夫人怀孕期间应该是去了什么地方，那里环境不好，没有新鲜的蔬菜水果，对不对？” “是是。”妇人连连点头，我当时不知道有孕在身，就随夫君驻守边关，那里终年苦寒，别说蔬果，就是野草都少见的。” “令公子的病拖得时间太久，需要慢慢调理。”这孩子其实就是维生素C缺乏症，现代物资丰富，又有维生素补充剂，已经很少有人得这种病了。 “我的麒儿能治好，跟其他孩子一样的吗？”妇人紧紧搂住怀里的孩子。 第31章 手伸得够长 “只要你们积极配合治疗，就能治好。” “配合，一定配合。”妇人连忙点头。 明若备了不少瓷瓶，从医疗系统拿出维生素C含片，装进瓷瓶递给那夫人：“这药丸每天一颗，含服。每天要保证令公子吃到两种水果和三种新鲜蔬菜。如果吃不下，可以把蔬果碾成泥或者压出汁来吃。” “好好。”那妇人握紧手中的药瓶，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这孩子需要治疗一段时间，明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本子，写了时间，诊断和治疗方案，然后递给那妇人，“一个月后来复诊时带着这个册子。” “我记下。”妇人让大丫鬟付了诊金，抱着孩子离开了。 “师傅，这小少爷得了什么病？之前我诊察过，他眼睛突出，身上有斑斑点点的血瘀，两条腿像蟾蜍一样弯折……看起来十分骇人，所以，被很多人说成是妖魔附体。”沈聪习惯性地捋胡须，发现胡子今早被自己剃掉了，“可从脉象上看，只是身体虚弱，看不出其他异常。” “这是坏血病，除了你说的症状，还有可能牙龈出血。严重的还会出现血肿和骨折。这种病的成因是长期吃不到新鲜的蔬菜水果，病情不严重的话，只要及时补充蔬菜水果，就会慢慢好起来。”明若写了一份坏血病的临床诊断和治疗方法的说明给沈聪，也不能成天让人家白叫师傅不是。 明若又看了两个病人就到了中午，紫苏看自家王妃忙完了，连忙递上一杯茶水：“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嗯。”明若点点头。 张公公这次伤的不轻，一时半会当不了差，来王府送东西的换成了姜公公。姜公公没张金亮心眼活泛，实诚人认准了什么，更难缠。 白燊被复读机一般的姜公公折磨得想弄聋自己的耳朵，送走他之后，一脸生无可恋地向王爷禀（求）报（情），以后能不能别让他接待宫里来的人。 “王妃呢？”司皓宸有些奇怪，一般白燊坚持不下去时，就会把王妃搬出来应付。 “今天十五，王妃出门了。”白燊现在想要去死一死。 “去庙里了？”司皓宸挑眉。 “每月十五是王妃给馥香斋送货，和去药堂坐诊的日子。”去寺庙捐香油钱，他家王妃看到银子和名贵药材时眼睛会发光，估计舍不得去散财。 “送什么货？”司皓宸一脸不解，馥香斋听起来就不像卖药的，应该是卖胭脂香粉之类的铺子。 “王爷有所不知，王妃调制出一种香露叫做花露水，不但清香宜人还能驱除蚊虫，连宫里的娘娘们都抢着买呢。” “她很缺钱？”司皓宸的手指无意识地扣了扣桌子，“你没把嫁妆还给她？” “还没。”白燊挠了挠鼻子。 让白燊把嫁妆送还给明若已经是多久前的事情了，白燊的办事效率何时这么低了。 司皓宸不由得蹙起眉：“怎么回事？” “王妃嫁妆入府时候，正赶上王爷您出事，府里上上下下一团糟。沈碧池趁乱拿着太妃娘娘的令牌，从公中库房取走了不少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王妃的嫁妆。”白燊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我已经让库房的管事去要了。” “呵呵，这手伸得够长……”司皓宸冷笑，“沈碧池怎么说。” “她让库房那边通融几日。”白燊哼了一声，“她稍信给沈大人，让沈大人把她从王府拿的东西送回来，送去沈府的东西在送回来的路上了，已经派人盯着了。” “唔，意思是还有没在沈府的？”司皓宸挑眉。 “有几件极好的，给太妃娘娘送进宫了……” “还真是……”司皓宸都懒得往下说了。 “作的一手好死。”白燊耸耸肩。 明若今天回来晚了，吃完午饭没时间午休就得去给金大腿当护工，不开心。 走过小莲池，看到里面结了很多莲蓬：“去摘些莲蓬来。” “是，王妃娘娘。”紫草和紫苏拿了竹篮和竹竿摘莲蓬去了。 明若回到卧房，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坐在妆台前绾发，看到旁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只锦盒和一篮新鲜的葡萄：“这些是哪儿来的？” “周管家送来的，说是宫里赐的百年何首乌和西凉进贡的葡萄。”霁雪笑得眉眼弯弯，“王爷对您真好，宫里赏赐的好东西都往咱们这里送。” “呵呵。”明若不置可否。 听白燊的意思，王府专门有个破库房，就是用来放丹胥帝赏赐的。除了金银锭子，其他绸缎、古玩、药材之类，统统丢进去。各种吃食，更是看都不看直接扔掉。用白燊的话来说，鬼知道这些东西里有没有下毒。 明若觉得这也太浪费了，就说反正都是扔，不如扔给她。白燊竖起大拇指称赞——王妃娘娘艺高人胆大。 司皓宸也不止一次提醒她，让她小心一些，宫里害人的手段多得不计其数。 如果没有医疗系统傍身，明若也不敢把宫里送的东西往回捡。既然有这个条件，不管食物还是药材，都会丢进医疗系统里检测一遍。以前送来的东西有没有下毒明若不知道，反正经过她手的这些，目前还没检测出问题。 霁雪给明若绾好头发，拿了起一只点翠累丝凤头钗插在发髻上。打算再戴两朵珠花，被明若制止了：“这样就可以了。” “王妃娘娘，莲蓬摘来了。”紫草用一只甜白釉荷叶盘，端了十几支莲蓬过来，“您想插哪个花瓶里？” “咳咳。”原来紫草以为自己是要插瓶啊，怪不得留了这么长的杆子。 明若随手挑了两支插在妆台上的花瓶里，看着倒是还行。其实插莲蓬的花瓶越是朴素越有韵味，这个还是太华丽了。明若想起来，司皓宸寝殿里有一只很古朴的黑陶瓶，用来养莲蓬应该很好看。 明若又拿起一支莲蓬，动作麻利掰开，剥出里面的莲子丢进嘴巴里——清甜，好吃！ 紫草：“……” 紫苏：“……” 霁雪：“！！！” 第32章 她想要离开 明若本来想再剥几颗莲子来吃，但时间不够，干脆让紫苏带着莲蓬去了梅苑。 薛神医今天来的格外早，说要早些完成治疗，他要回去为明天的汤药做准备。明若这才想起来，司皓宸明天的汤药，就要用到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了。古书里的珍奇药材入药，还真有些小期待呢。 药浴施针完毕，薛神医早早离开了。明若推着司皓宸从汤池出来，后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梅林，这么多树，却只有几颗熟透了梅子挂在枝头，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这些梅树是不是该修剪了，都不结果子。”明若酷爱采摘，小时候经常祸害爷爷的小菜园。 “梅子五六月成熟。”司皓宸回答。 “哦，已经收获完了啊。”明若有些遗憾，没赶上采摘的好时光哦。 “梅子很酸，并不好吃。” “可以拿来泡青梅酒，或者做梅子蜜饯啊。”明若其实还挺喜欢做这些的，只不过前世工作忙没时间，只有看看美食博主们拍的视频，心生羡慕的份。 “明年梅子成熟，你可以来摘。”没有王爷的允许，谁敢打梅苑里梅树的主意，树上的梅子只能熟透了掉下来，被园丁扫走而已。 明若没有答话，明年啊……那时候，自己应该已经不住在云亲王府了。 明若把司皓宸送回寝殿，司皓宸坐到邻窗的茶座里。矮几上摆了一套天青色的茶具，红泥小炉上滚着一壶水。 明若看到她带来的莲蓬，选了一高一矮两只插进那黑陶瓶里，果然十分雅致好看。虽然只多了两只莲蓬做装饰，整个寝殿冷清沉肃的氛围被打破，多了一丝温馨的味道。司皓宸不喜欢在房间里摆花花草草，瞟了一眼那插瓶的莲蓬，觉得并不讨厌，自顾自地泡起茶来。 明若本来打算回去了，司皓宸沉声道：“过来喝茶。” “哦。”明若在梅苑喝了不少茶，但云亲王殿下亲手泡的茶，还真没喝过。 明若端着她的莲蓬在茶几前坐下来，现在终于得空剥莲子吃了。先把莲子从莲蓬里剥出来，揭去表面青色的壳，露出白白胖胖的莲子。 司皓宸将一杯茶放到明若面前，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巧的茶杯，真是手控党的福音呦。 “你要吃莲子吗？”明若随口问。 “嗯。”指节分明的大掌伸到明若面前。 明若看看桌上的莲蓬，又看看自己手里剥好的莲子，再抬头看看司皓宸认真又专注的眼眸。明若觉得司皓宸的黑眸有种让人臣服的魔力，她鬼使神差地，把剥好的莲子放到他的掌心里。 司皓宸把莲子放到嘴里咀嚼几下微微蹙眉，看她吃的那样香甜，怎么是这个味道：“苦的。” “额。”明若捏开莲子，把中间的莲芯取出来，“莲芯是苦的，莲子不苦。” 修长的手指取走了明若手中的去芯莲子，送入口中细细品尝，清香微甜：“还不错。” “……”明若低头继续剥莲子，还得把莲芯也去掉。 “沈碧池拿着太妃的令牌取了你的嫁妆，一部分送回了沈家，一部分送进了宫里。”司皓宸觉得这是明若的东西，有必要跟她说一声，“东西正在往回运，她打算‘神不知鬼不觉’补回来。” “表小姐真是个好人。”明若丢了颗莲子到嘴里，咬得卡卡响。 “嗯？”司皓宸看向明若，他居然从明若的语气里听出几分真诚来。 “表小姐如果是个坏人，就告诉库房那边，东西真是太妃取走的，想要回来就找太妃要去。库房肯定不能去找太妃，报上来……”明若弯起嘴角望着司皓宸，“王爷不好与太妃讨要，我不敢与太妃讨要。结果不是我吃哑巴亏，就是王爷自掏腰包补上这窟窿，吃亏的就是咱俩……” “呵……”她看得倒是通透。 明若剥了半天莲子，大部分都进了司皓宸的肚子不说，距离自己收回巨额财富还遥遥无期：“王爷，这个莲子跟瓜子一样，要自己剥才吃着有趣。” “本王从不吃瓜子。”司皓宸实话实说。 “……”这意思是，自己还要苦哈哈地给金大腿剥莲子吃呗。 “你想买什么，可以从王府的账上支取银子。”这莲子剥的不错，司皓宸决定给小劳工一些福利。 “不用，我现在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我看你很急着用钱……”司皓宸有些疑惑。 “不出意外的话，你的病明天就好了啊。”明若用手支着下巴，“云亲王府又不养闲人，我总要为以后打算啊。” 司皓宸瞳孔微缩，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旋——她想要离开。 心像是被重物撞了一下，很不舒服。 董嬷嬷端了一碟松瓤卷进来：“王妃娘娘，你尝尝老奴做的点心。” “好。”明若拿起松瓤卷咬了一口，不很甜，应该是金大腿喜欢的口味。 明若指了指桌上的莲蓬：“嬷嬷拿这些煮莲子羹给王爷吃。”她可不想继续当木的感情的剥莲子机器了。 “王爷最喜欢吃莲子羹了。”董嬷嬷捧着几个莲蓬，高高兴兴的下去了。 明若发现司皓宸忽然变得沉默了，其实他刚才话比平时多，也不怎么正常。明若想了想，直接把这些归咎为——焦虑。她遇到过很多病人，手术前很焦虑，就会有情绪不稳定的情况。明天，对于病了三年的司皓宸来说，也是一个值得紧张和期待的日子。 “那个……你放轻松哈。”明若觉得司皓宸这样强势的人真挺难安慰的，“就算薛神医的药不管用，我也信心治好你的。” 司皓宸瞥了明若一眼，谁告诉她，他紧张了…… “……”看金大腿这冷漠加鄙夷的小眼神儿，有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感觉啊，多说多错，还是溜了溜了。 明若离开后，白燊进来回话。看到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另一只杯子旁边还散落着一些莲蓬壳…… 白燊内心惊诧不已，王爷泡茶给王妃喝了！王妃还在王爷心爱的茶桌上留了一堆果壳果皮！真是太惊悚了，啊啊啊！ 第33章 嫁妆搬到私库去 “什么事？”司皓宸饮尽杯中的茶水，开始洗杯子，一只又一只，没用过的也都洗了一遍。 “皇上的人已经到了宣州，按兵不动不知道在等什么。”白燊也很疑惑，一般人见了金矿，难道不应该马上据为己有吗？ “呵呵，你以为开山挖矿不需要人、钱、物的吗？”司皓宸觉得丹胥是真的长进了，能沉得住气，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要不要通知秦默先下手？”白燊真怕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不用，他家老三上蹿下跳钻营了这么些年，也不算是个草包。”司皓宸的手指扣着桌面，“沈碧池把那些东西送回来后，你悄悄地搬到本王的私库去。” “啊？王妃的嫁妆吗？”白燊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上午王爷还说东西一还回来，就给王妃送去，听着还嫌自己办事不利太慢了。这才一中午的工夫，就不急了吗？还要把王妃的嫁妆搬到王爷的私库去，看嫁妆单子上写的确实丰厚，但也没什么旷世奇珍，白燊觉得王爷还看不上那些东西，不该有占为己有的心思才是啊。 “啊什么啊……”既然这么惦记那些嫁妆，嫁妆留在王府里，她应该就不会轻易离开王府了，“公中库房里不是还剩下一些吗，现在就先搬了。” “哦。”王爷这就是要霸占王妃的嫁妆了，白燊觉得王爷高大伟岸的形象瞬间崩塌，忽然觉得王妃好可怜怎么办…… 沈碧池觉得，自从清凰公主入府，她就诸事不顺。 好不容易从薛神医那里求到药酒，治好了疼痛多天的脚踝。库房的管事就每天来催她赶紧把‘错拿’了王妃的嫁妆还回来。 送回家的那些东西，由于刚到沈家不久，只动用了些银两，父亲已经补齐后打包往回运送了。可是，送给姑母的那些东西，要怎么办。 当时表哥‘薨逝’，入王府做侧妃无望。父亲又外放做官，她想在皇都嫁入高门，就只能依靠姑母了。 所以挑了清凰公主嫁妆里最好的三样东西送进宫——一座半人高的血珊瑚、一架金色珍珠垂帘和一尊翡翠观音像。 沈碧池思来想去，怎么都不敢去跟姑母要回这些东西，就央求父亲去金玉铺子里买。且不说店铺里最大的珊瑚摆件也就一两尺高，金色珍珠更是难得，根本凑不到一架珠帘的量。就是那翡翠观音像，一尊也要万把银子…… 当年沈太妃嫁入皇家，为了面子上好看，嫁妆硬是搬空了半座沈府。 现在还要沈家为她儿媳妇赔银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沈碧池看看外面的天色，咬了咬牙：“双环更衣，我要进宫。” “小姐，时辰已经不早了，现在进宫，待不了多一会儿宫门就该落钥了。”双环继续劝说，“给太妃娘娘请安，还是明天一早再去。” “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要这个时辰去才好，想要回东西就得跟姑母坦白。 姑母这辈子最爱惜颜面，知道事情始末，要怎么罚她还不知道呢。反正宫门落钥前她肯定要出宫的，这样就能少罚一会儿。 沈碧池深知，这种去请罚的时候，应该把自己装扮成小可怜儿。但要进宫去，她就不敢了。 打扮得太寒酸会丢了姑母的脸，那样姑母见到她，就会更生气。 为了示弱，特意穿了一条素色芙蓉裙，首饰也选了一套低调的白玉头面。 双环和翠环扶着环佩叮当的沈碧池上马车，刚好遇到外出采办嫁妆，大包小包往回搬运的薛菀菀。 王府里除了王爷王妃进出开正门，其他人只能走侧门。所以，两辆马车一辆要出，一辆要进顶在了侧门的巷子里。 一般这种时候，地位低的往后退一退，避让过去就好了。 可这两位，一个是客居王府的表小姐，一个是还没过门的侧妃，仔细算起来，都不是王府的正经主子，也说不上谁能比谁高一截。 两人看对方都不顺眼，自然就僵在那里谁都不肯让。 “山野之人果然没规矩，还没过门就住进府里了。正经人家的姑娘就是做妾，还要等着夫家用小轿来抬呢，就没见过这种自己往府里钻的。”沈碧池的声音不大，刚下马车的薛菀菀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薛菀菀本来就对侧妃的位分不满，听沈碧池说她还不如个妾，顿时怒火中烧。 再看看沈碧池这一身华服美饰比那天见到的云亲王妃还贵气逼人，顿时觉得自己买回来的那些首饰衣料都不香了。 “我留在王府是为王爷医治心疾，反倒是你，说是入府陪伴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又不在府上。你安的什么心思，以为别人不知道的吗？”薛菀菀翻了个白眼，“想要‘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可惜王爷就算看上我一个江湖女子，也看不上你呀！” “你……”沈碧池被气得脑袋嗡嗡响，“还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为表哥治病呢，你进府这么多天，摸着表哥的一片衣角了吗？” “……”薛菀菀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确实想跟在爹爹身边为他医治，多与云亲王接触一番，可每次都被拦在梅苑之外，别说云亲王的衣角，她连背影都没看到。 沈碧池拿出沈太妃给的腰牌，给薛菀菀的车夫晃了晃。这车夫是王府，自然是认这腰牌的，马上让开了路。沈碧池轻哼一声坐进车里，马车哒哒哒地离开。 薛菀菀气得一佛出世，而佛升天，恶狠狠地瞪了车夫一眼，看得那高大的汉子打了个哆嗦。薛菀菀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云亲王死心塌地对自己好，把自己宠上天，然后自己就可以把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狠狠踩在脚下。 沈碧池踏着晚霞走进长春宫，宫人看到她吃了一惊：“沈小姐怎么这个时辰进宫了？” 第34章 脸丢到南戎了 “彩莲姑姑好，我忽然想念姑母，就来给姑母请安了。”沈碧池笑盈盈地挽住彩莲，顺势将一只装了银子的小荷包塞进彩莲的袖袋里，“姑母在做什么呢？” “太妃娘娘今天兴致好，去御花园转了转，才刚回来一会儿，正歇着呢。”彩莲带着沈碧池往寝殿走去。 看来姑母今天心情不错，沈碧池暗暗松了口气。 沈碧池走进寝殿，就看到珠帘后姑母坐在罗汉床一侧。穿着宝蓝色绣孔雀锦纹宫装，头上戴着紫金点翠攒珠髻，妆容一丝乱，严谨得像是早起刚梳妆完毕一般。 “太妃娘娘，您看谁来了。”彩莲笑着打起珠帘。 沈太妃把手中的琉璃盏放到白莲端着的托盘里，冲沈碧池招招手：“碧池啊，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姑母。” 沈碧池紧走几步，上前蹲坐在沈太妃脚边，像只小乖猫一样趴在沈太妃膝头：“我早就想来看姑母的，可是前些日子在府里遇到表嫂，我一紧张不小心扭了脚。今天才刚好，我就进宫来了。” 沈太妃不由蹙起眉来：“那清凰公主敢凶你？” “没……没有……”沈碧池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摇头，“表嫂……表嫂对我很好……没凶我……” 看到沈碧池这唯唯诺诺的样子，任谁都能脑补出，这是被人欺负狠了又不敢说。 “好，本宫这儿媳可真是好得很呐！”沈太妃眼眸微眯，“入府一个多月都不来给本宫请安，在王府还欺负本宫的侄女，还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姑母您别生气。”沈碧池为沈太妃捋着胸口，“表嫂每日都在梅苑侍疾，应该是没空来请安，一定不是不想来的。” “哼，这狐媚子，宸儿身子不好还缠得这么紧。”沈太妃终于想起了重病的儿子，“对了，本宫听说又请了薛神医入府医治，你表哥可大好了？” “我……我……”沈碧池低头绞着手帕，“我每天都做点心炖补品送去给表哥，每次都只能见到董嬷嬷……” “你呀，就是太实诚……让我说你什么好！”沈太妃戳了戳沈碧池的脑门，“过来坐下，白莲给碧池端一盏果子露饮来。” 白莲用琉璃盏盛了一盏果子露，端给沈碧池：“沈小姐，请用。” “谢谢白莲姑姑。”沈碧池接过琉璃盏，鲜红的果子露配半透明的琉璃盏，格外赏心悦目，“这果子露盛在琉璃盏里可真好看。” “御膳房新酿了果子露来，太妃娘娘一看就说，用王爷送来的那套琉璃盏盛装，肯定好看。奴婢一试，这果子露装进琉璃盏，就像红宝石一样，果然好看得紧。”彩莲吹了一通彩虹屁，沈太妃明显高兴了不少。 “早些去传膳，让碧池陪本宫用了膳再回去。” “姑母最疼碧池了。”沈碧池喝完果子露，又趴到了沈太妃膝头。 “你下次再去看你表哥，要是再有人拦着不让见，你就说，你是替本宫看宸儿的，看了之后还要向本宫回话。”沈太妃抚摸着沈碧池的头发。 “碧池记下了。”沈碧池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浅笑。 暮色四合，饭菜摆上桌，宫灯红烛将花厅照得宛如白昼。那一架挂在花厅里的金色珍珠垂帘在烛光中流光溢彩。 沈碧池本来就有心事，看到这本应挂在寝殿的珠帘挂到了花厅，更是心里堵得慌。 花厅是见客的地方，姑母把这金色珍珠垂帘挂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显摆嘛。自己把这珠帘要回去，她得有多生气呢。 “碧池，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怎么吃这么少？”沈太妃平时一个人吃饭也觉得无趣，今天有个人陪着胃口倒是好了许多。 沈碧池觉得现在也算是个时机，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哭着说：“姑母，碧池错了……您可不可以原谅碧池这一次……” 沈太妃今天心情确实还不错的，示意白莲去扶沈碧池起来：“沈小姐，有什么话您起来好好说。” “我不能起来，我要一直跪到姑母原谅我才行。”沈碧池膝行到沈太妃跟前，把库房管事向她讨要王妃嫁妆的事告诉了沈太妃，当然，她送了许多东西回沈家，是没说的，“我当时只想着，这些个好东西也只有姑母才配使用。而且，表嫂随表哥去了，姑母那么伤心，看到这些好东西多少也能开心一点。” 砰地一声，一只酒杯砸到了沈碧池脚边。 沈太妃气得直哆嗦，这沈碧池想孝敬她东西孝敬就是了，还拿着她的腰牌去库房取东西。 当时恐怕南戎送亲的仪仗还在王府。这为儿子殉葬的儿媳尸骨未寒，她这个做婆母的，就来抢媳妇的嫁妆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世人得说她是多小眼薄皮贪婪无情的人呐。 “你……你你，把本宫的脸都丢到南戎去了！”沈太妃扶着额头，马上要昏厥过去了。 彩莲和白莲把太妃扶回寝殿：“快，快去传太医！” 沈太妃躺在床上，气得头疼得哎呦哎呦地喘气。 太医进来，看到沈太妃气得脸色发青，连忙上前施针。彩莲按照太医的吩咐用帕子给沈太妃敷额头，白莲也拿着太医开的应急的药去小厨房煎药。 一屋子人忙了大半天，汤药喝下去两碗，直到子夜，沈太妃才渐渐安稳下来，睡着了。白莲和彩莲守在沈太妃榻前不敢离开半步。 沈碧池一直跪在花厅里，太妃娘娘被气成这样。管事姑姑不来，小宫女既不敢让她起来，也不敢让她出宫，都只能装作没看见花厅里还有这么个大活人，忙碌着手里的事情。 沈碧池开始还跪得住，但花厅不是寝殿，地上没有地毯，只有硬邦邦的青玉地板，跪的久了膝盖像是要被压碎了一般。实在跪不住了，沈碧池就跪坐一下，但全身的重量压在双脚上，脚又痛得要断了。就是这样，她也不敢瘫坐在地，只要听到脚步声靠近，立马跪得直直的。 沈碧池暗暗后悔，早知道要跪这么久，她就等去到寝殿再认错，那里有地毯，不用这么受罪。 第35章 让王妃看着办 明若吃过晚饭，在后院遛弯消食。看到那只大红公鸡正在她新开辟的小药园里欢快地啄食。 明若快步走过去：“大红。” 大红公鸡啄穿心莲的叶子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又自顾自地捉起来。 “吃药材的鸡，炖汤特别补……”明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紫草，明天给王爷炖鸡汤补补身子。” “是，王妃娘娘。”紫草笑着答应。 “喔~”大红尖叫一声，忽闪着翅膀连跑带飞的窜出了小药园，往它的鸡舍奔去。 “哈哈。”紫苏抿着嘴笑，“王妃娘娘，我觉得这鸡怕是要成精了，您上次说再天不亮打鸣，就做‘一鸡三吃’，它现在就等着天大亮了才叫呢。” “嗯，大红是个好孩子，明天你找人给它挖些蚯蚓吃。”明若也觉得这大红公鸡挺有灵性。 “殿下，周管家把您要的吊椅送来，您想要放到哪儿呢？”霁雪过来询问。 “搬到书房的外廊上去，就放在那盆紫檀边上。” “奴婢晓得了。”霁雪领命而去。 明若也想看看鲁巧匠的手艺，随后跟了过去。 明若发现书房的后窗下就是莲池，还连着一道围廊，格局跟自己公寓的阳台有些相像。 所以，明若就按照自家阳台重新装修起来——把后窗改成了日式的推拉门，将围廊圈出一段，铺上类似榻榻米的草席软垫。一侧摆放矮桌和两只蒲团，另一侧放上吊椅，中间放些驱蚊虫的绿植，完美！ 明若走进书房，刚好周管家带人把吊椅和盆栽摆放好了。 “王妃娘娘。”周管家上前行礼，“你看这吊椅可还满意。” 明若画给鲁巧匠的就是在后世很普通的那种藤编蛋壳吊椅，鲁巧匠觉得这样家具很新奇，问了些关于底座和链条连接的问题，就高高兴兴地去实践了。 明若看到高度还原的吊椅非常满意：“非常好。” “鲁巧匠说，要是王妃觉得好，他就再打造一个给王爷解闷儿。”周管家笑着说。 明若脑海里浮现出司皓宸那身高窝在吊椅里——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这个吊椅不合适……”明若想了想，“我这里有更适合你家王爷的。” 明若坐到书桌前，画了张摇椅的图纸交给周管家：“这个叫做摇椅，可以放在院子里，让王爷坐着晒晒太阳。” “王妃娘娘，您画的这椅子腿是圆的，能放得稳吗？”周管家有些担心地询问。 “能啊，你家小世子玩的木马下面也是圆的。”明若循循善诱。 “对对。”周管家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明若坐在吊椅里试了试：“紫苏，明天量量尺寸，缝几个软垫放在吊椅里。” “奴婢记下了。” 明若坐在吊椅里晃荡，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终于觉得竹苑有了些‘家’的感觉。 “王妃娘娘，还有一件事要请示您。”周管家有些欲言又止，“王爷拨了彩霞居给薛侧妃住，老奴也带人重新打扫装饰了一番。可是，下午薛小姐去看了，哪儿哪儿都不满意，说自己院子的陈设文玩怎么也不能比表小姐住院子差了……表小姐住在太妃娘娘的菊苑，一应陈设自然是极精贵的……” 明若揉揉额角，这后宅里妾室争风吃醋的事情确实该当家主母管。可自己只有名头，没有实权，跟自己说真没什么用啊：“咳咳，这件事你应该去跟王爷说。” “老奴跟王爷说了，王爷让老奴来回禀王妃，说……让王妃看着办。”周管家一脸虔诚地看着明若，等着明若指导工作。 明若皱眉，这司皓宸到底什么意思啊。 她能明显感觉到，司皓宸对薛神医用焰心莲子威胁他娶薛菀菀很不爽。但不想给薛神医面子，直接告诉薛菀菀——爱住住，不住滚就完了。 现在让周管家来找自己做什么，自己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能怎么看着办？ 周管家看明若一直没说话，有些着急：“薛小姐说，明天上午还要去彩霞居看，她要是还不满意，一生气就容易忘记事情，说不好就忘了把焰心莲子放到哪儿了！” “……”薛菀菀这波骚操作呦，简直让明若耳目一新，她爹已经把司皓宸气够呛了，她这是要往死里得罪司皓宸吗？金大腿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呵呵。 明若脑袋里灵光一闪，笑着打了个响指：“有了。” 薛菀菀不是心仪沈太妃菊苑的陈设嘛，同等级别级别的东西王府不缺啊！ “王妃娘娘？”周管家看王妃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马上来了精神。 “我听白大人说，王府有间库房专门存放宫里赏赐的东西。” “是有的。”周管家似乎也想到了，脸上也有了喜色，“王妃娘娘的意思是……” “你按照太妃娘娘屋里文玩摆件的样数，带人去那库房挑去。实在匹配不上的，就捡那种很闪看起来值钱的补上。”明若觉得，自己也就能做那件库房的主，王府其他库房什么样她不知道，也懒得去知道。 “好嘞，老奴这就去办。”周管家得了这个好主意，高高兴兴地走了。 对宫里赏赐的东西，王爷挺忌讳的。 但王爷把薛侧妃安排到最偏僻也离梅苑最远的一处院子，不就说明薛侧妃不得王爷的心嘛。 那彩霞居跟府里杂役住的院子只一墙之隔，王爷肯定是不会往那里去的，所以……按王妃说的，把宫里赏赐的那些堆着等发霉的东西用上，真是再妥当不过了。 司皓宸听白燊说了明若给周管家出的好主意，嘴角弯出一抹浅笑。 他原本以为，周管家去回禀，那一心想跑路的小丫头会不管这事的，没想到她这么聪慧。丹胥帝这些年没少给他添堵，唯有赐婚给他的这个王妃，倒是越来越合他的心意了。 “王爷……万一那些东西里面有被皇帝做了手脚的……”白燊觉得，在得到焰心莲子之前，绝对不能跟薛神医撕破脸。 司皓宸用手指扣着桌子：“那些都是御赐之物……” 第36章 不把自己作死誓不罢休 “我这就去告诉周管家，一定要让薛小姐知道，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御赐之物！”白燊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王爷和王妃就是俩汤圆——王爷是黑糯米黑芝麻馅的，王妃是白糯米黑芝麻馅的。 这个夜晚，明若一夜好眠；薛菀菀一直宝贝着装焰心莲子的小瓷瓶，天将亮才睡去；沈碧池在长春宫的花厅里跪得摇摇欲坠，对沈太妃不满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第二天一早，彩莲跟沈太妃禀告，沈小姐昨天在花厅跪了一夜，现下昏了过去。 沈太妃原本余怒未消，但看到沈碧池那惨兮兮的样子，终是于心不忍。宣了太医来看她。 等宫门开了，两个小太监抬着软轿把沈碧池送上了云亲王府的马车，一并抬上马车的，还有沈碧池从清凰公主嫁妆里拿的那三件珍宝。 沈碧池靠坐在马上里，看着那三只红木箱子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姑母收走了给她的腰牌。从今往后，她再不能拿着腰牌在云亲王府里‘作威作福’，也不能凭借腰牌随意进宫给姑母请安了。 想到这里，沈碧池的心好痛，但比她的心更疼的是膝盖。 回到王府，沈碧池连忙翠环去请住在王府的太医。 她的膝盖有麻又痛，似乎已经碎掉了。宫里罚跪是常有的事情，太医处理这样的病症也是游刃有余。不过毕竟男女有别，不方便给沈碧池推拿。太医拿了两瓶药油给翠环，告诉她把药油涂在膝盖上，慢慢把血瘀推开就好了。 翠环拿了药油，回来为自家小姐推拿。沈碧池退下里衣，看到那青紫肿胀的膝盖，差点吓得晕过去。 她虚弱地靠在引枕上，翠环把药油涂到她的膝盖上。药油涂在肿胀的膝盖上，带着些许微凉，沈碧池舒服了一些，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一些。 翠环开始推拿，沈碧池痛呼出声，弹坐起来一巴掌扇在翠环的脸上：“狗奴才，你想痛死我吗？” 翠环的脸瞬间就肿了，白皙的皮肤上清晰地印着五条鲜红的指痕。 翠环也不敢喊疼，连忙跪地求饶：“小姐，太医说揉散血瘀确实会痛，但只要揉开了就好了……” 沈碧池咬牙认了几下，实在受不住了：“粗手笨脚的狗奴才，给我滚下去。” 翠环委委屈屈地退出来，跑回她和双环的卧房哭了一场。 薛菀菀没吃早饭就让周管家带她去了彩霞居，周管家暗自庆幸，还好他昨晚带人连夜把彩霞居重新装饰好了，要不薛小姐这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来视察，怕是要来不及。 薛菀菀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对这些富丽堂皇的陈设十分满意。现在这院子不但不比菊苑差，甚至还要更华丽几分。想想云亲王妃那像农家院一样院子，心里更加得意了。 “这次布置的不错。”薛菀菀微微颔首。 “这些摆件玩器都是皇上赐给王爷的，王爷一直好好地收在库房里。昨天，特意开了库房取出来的。”周管家可不敢忘了白大人嘱咐的话。 薛菀菀听到这里，眼睛亮了亮，看来云亲王还是喜欢她的。看她不高兴，就开库房把这些御赐之物都送来哄她开心。 薛菀菀的腰杆挺得更直了，指了指挂在院子上牌匾：“我不喜欢彩霞居这个名字，以后这里就叫莲苑，你着人去打新的匾额过来。在我搬进来之前，务必要换上新的匾额。” 云亲王妃和沈碧池住的又是竹苑又是菊苑，一听就跟云亲王住的梅苑很相配。到自己这里就成了彩霞居，怎么这么不顺耳呢。 周管家心里冷哼，当初命名确实是有考量的，主院用单字，偏院用双字。梅、兰、竹、菊四个主院都是给主子们住的。她一个侧妃，还想给自己的院子改名与主院相提并论，心还真是大得很呐。 “薛小姐有所不知，咱们王府是太上皇亲赐的。每个院子怎么命名也有规制，您不喜欢‘彩霞’二字，可再换两个字，用单字万万不可。若是违抗太上皇的旨意，是要被杀头的。”周管家一脸肃穆，不像是玩笑。 薛菀菀虽然不知道王府里的规矩，但云亲王是皇室中人，爹爹嘱咐过她，切不可肆意妄为。 薛菀菀有种被周管家驳了面子的感觉，心里憋着劲儿，就算不能用单字，用双字她也非改一改才行：“既然我与王爷是因焰心莲子结缘，这里以后就叫焰心阁了。这个名字应该没问题？” “薛小姐喜欢就好。”虽然焰心阁这名字是怪了点，只要不是用单字，也不叫什么什么苑，这牌匾就能换。 “那就这么定了。”薛菀菀还算满意地离开了。 周管家还是去跟白燊报备了一下薛菀菀要给彩霞居改名的事情，听到‘焰心阁’三个字，白燊的嘴角抽了抽。这薛菀菀不把自己作死誓不罢休啊。 王爷本就厌恶他们父女二人的行事，她的院子还拥有了一堆王爷‘忌惮’的御赐之物。这些还不够，还要把焰心莲子抽两个字做院子的名字。这意思是——让王爷见一次就想起一次他们父女二人是如何用焰心莲子要挟王爷吗？ “她高兴就好。”白燊耸耸肩。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管家嘿嘿一笑。 今天的治疗虽然关键，但还是跟平时一个时间。明若没有午休，早早就到梅苑等候薛神医大驾光临。 司皓宸穿了一件白色锦袍，雪白的底上用金线和银线织出精美的云纹，远远看着飘逸如仙，近处看又贵不可言。 他今天没有束冠，墨发用发带邦起一半，再加上这张英俊到犯规的脸，比平日又多了几分潇洒不羁。明若想，要是现在有手机就好了，这要是拍下来，就司皓宸这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每张照片都能当壁纸。 司皓宸看到盯着自己发呆的女人，第一次没觉得厌恶，眼底还染上了丝丝笑意。 明若只是欣赏美男，不是花痴，很快就从云亲王的盛世美颜中缓过神来。 第37章 司皓宸，不要喝 司皓宸沉声道：“我们先去汤池。” “哦，好。”明若推着司皓宸穿过庭院。 初秋的午后依旧炎热，一阵微风穿过梅林，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司皓宸望向高远的天空，忽然开口：“如果让你选，你想去什么地方看看？” 明若对这片大陆并不了解，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忽然想起来，紫苏说，她在江南的家乡有种点心叫百花糕，是用花瓣和各色果脯做成的，特别好吃：“嗯，我想去江南……” “本王的病好了，就带你去江南看看。”司皓宸很随意地说道，虽然明若从来没说过，但司皓宸能感觉到，她不喜欢皇都。 “啊……”明若有些意外，金大腿为什么忽然想要带她去旅游？ 司皓宸没在开口，只是弯了弯唇角。 汤池被重新布置过了，屏风后面的贵妃榻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只很大的浴桶，里面盛了大半桶水，水里还飘浮着许多拳头大的冰块。 “这冰水……是一会儿要用的？”明若有些疑惑。 “薛神医说，喝下汤药后，身体会非常烫，需要冰水降温。” “哦。”按照薛神医的说法，加了冰魄草和焰心莲子的汤药是可以将司皓宸胸腔里的异物化解掉的。那可是金属暗器哎，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很紧张。”司皓宸就是有本事把本该是疑问句，说出陈述句的味道。 “只是觉得……怎么说呢，薛神医的药……有些怪力乱神……”实话实说，明若不是很信任这种治疗方法。 “呵呵。”司皓宸笑而不语，在他看来，明若在马车上给他直接扎进身体里的透明管子也很怪力乱神。 “王爷，王妃娘娘。”白燊、秦默、薛神医父女都来了。 薛菀菀今天穿了银红色广袖流仙裙，手臂上挽着长长的披帛。一副赤金镶红玛瑙的头面衬得她肤白发乌，贵气逼人。 明若下意识看了下自己这身天青色的琵琶袖袄裙，再想想头上唯一的发誓——一根碧玉簪子…… 啧啧，自己跟人家薛菀菀站一起，简直就是柴火妞和高门贵妇的强烈对比啊。 薛菀菀瞥了一眼穿的像个婢女一般的云亲王妃，心里的优越感急速膨胀，下巴抬的更高了。 薛神医检查了所有他要求准备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将药包浸入汤池，又加入一瓶药水：“王爷，可以药浴了。” 薛神医用的药包和药水自然是由徐大夫检查过的，司皓宸走到汤池边上，冲明若使了个眼色，旋即转头看向薛菀菀：“你出去。” “……”薛菀菀看云亲王看自己，心里的小鹿刚跳了一下，在听到王爷让她出去的声音，瞬间唧一下倒地不起了，“王爷，菀菀要亲手加入焰心莲子的。” “现在就加吗？”司皓宸语气淡漠。 “不……不是……”薛菀菀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想要偷窥美人沐浴的登徒子，人家敢她走，她还死皮赖脸地不肯离开。再看看云亲王神色冷淡，心中羞愤欲死，脸火辣辣地涨红。 薛神医自然不会让女儿难看，柔声说：“你先去帮徐大夫看着药。” “是，爹爹。”薛菀菀快步离开，由于走得太快，差点被长长的披帛绊倒。 明若已经快速地检查了药浴，冲司皓宸点点头。 司皓宸展开双臂，小护工秒上线为金大腿宽衣。 司皓宸的身体没入汤池，薛神医开始施针。他虽然换了套针法，明若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药浴针灸完毕，司皓宸换了一套冰蚕丝里衣，坐进装了冰水的浴桶里。 明若看到徐大夫用托盘端着一只白玉碗走进来，秦默走在他身侧。 她之前看过薛神医开出的药方，她启动医疗系统，捕捉汤药的蒸汽进行分析。这样不直接接触药物进行药理分析十分费神，但今天的治疗如此重要，明若觉得很有必要。 这碗药所用的药材和药方完全匹配，也没检测出对人体有危害。明若松了口气。 薛神医打开装冰魄草的琉璃盒子，即使离得不近，明若还是能感觉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薛神医用分茶的木夹夹起冰魄草放入那碗棕色的药汁里，药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结冰。 明若睁大了眼睛，一边继续监测汤药的药理变化，一边感叹，这也太神奇了。 “菀菀。”薛神医看向跟着徐大夫进来的薛菀菀。 薛菀菀将手里小瓷瓶的瓶塞拔开，将一颗像是红宝石打磨成的莲子倒进结冰的药碗里。那颗拇指盖大小的焰心莲子像一颗烧红的火炭，很快将药汁凝结的冰层融出个洞，落入碗底。白雾腾起，整碗药汁好像要沸腾起来了。 明若虽然觉得这焰心莲子很是奇妙，却也兢兢业业地监测着药理变化。 开始，医疗系统还能准确分析出药汁的作用，在加入焰心莲子后，各项数据不断变化，始终没分析出药物作用，但至少显示无毒，对人体无害。 医疗系统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明若判断，大概是因为，焰心莲子是自己和医疗系都不知道的药物。系统不认识的东西，无法得出结果。 药汁在加入焰心莲子后，变成了酒红色，被白玉碗衬托着，有种妖冶蛊惑人心的美感。 薛神医将药亲手递给司皓宸：“王爷，可以服药了。” 明若看着那碗药汁，一股寒意从手臂慢慢往上攀爬，最后灌入心脏，心脏像是被人攫住，呼吸都卡在了喉咙里。 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那碗药，有问题！ 明若正要开口，脑海里叮的一声响，脑袋又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让明若的身体晃了晃——系统提示：不明物质，对人体有害！ 明若惊呼出声：“司皓宸，不要喝！” 司皓宸已经将药碗端到了唇边，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听到明若的话，司皓宸停住了喝药的动作，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明若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这碗药有问题，不能喝！” 第38章 你不相信我 薛神医皱眉看着明若：“王妃，老夫可以确定这药没有问题。这药方出自老夫家传的医典，老夫的祖父用此方治愈过与王爷病症相似的病人。” “你的药方或许没有问题，但这碗药有问题。”由于医疗系统给不出明确的分析数据，明若也没办法说出药汁的问题出在哪里。 司皓宸看向徐大夫和秦默，二人都摇头，表示药材、煎药的水和药罐都仔细检查过，没有问题。司皓宸挑眉，那问题只有可能出在冰魄草和焰心莲子这里了。 冰魄草是秦默亲自采摘的，那焰心莲子，只经了薛神医和薛菀菀的手。 司皓宸对徐大夫说：“验药。” 徐大夫用小银匙盛了一勺药汁，小心翼翼地倒在一只小碟子里。银匙没变色，如果有毒，也不是一般的毒物。徐大夫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牛皮小口袋，取出一个像是半截象牙筷子的东西，上面雕刻着古朴又简洁花纹。他用那‘半截筷子’在药汁里沾了沾，等了几息，没有任何变化。 “医学世家徐家的传家之物——试毒石，可识万毒。”薛神医看向明若的目光满是鄙夷，接着开口询问，“徐大夫，什么结果？” 徐大夫仔细地查看了试毒石：“无毒。” 徐大夫看过王妃施针，也研究过王妃给王爷吃的药，在他心里，王妃的医术就算比不上薛神医，也不会差太多。 而王妃给出医治王爷心疾的治疗方案——开膛取物。如果可以保证，人在开膛破肚之后还能好好活着，其实是最直接有效的治疗方法了。 徐大夫虽然相信自家的试毒石不会出错，还是把小碟子递给明若：“王妃娘娘，您验一验。” 明若接过碟子，用手指沾一些药汁闻了闻。医疗系统给出的结果依旧是——不明物质，对人体有害。而她根据自己的判断，也没发现致命毒素。但刚才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甚至比刚才还令人不舒服。 “有毒吗？”司皓宸看着明若。 明若摇摇头，但还是艰涩地说：“这药真的有问题，虽然……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王妃娘娘，您一直说药有问题，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你是不是不想我入府为侧妃，才不让王爷吃下我的焰心莲子。”薛菀菀几步走到明若面前，“难道王爷的身体在你眼中一点都不重要，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又恶毒。” 薛神医也开口：“王爷，今日的药浴用了老夫珍藏多年的雪莲寒露，汤药里也有不少老夫多年收集的珍贵药材。老夫如此尽心尽力，不过是希望王爷早日康复。现下王妃如此诋毁老夫，老夫必须跟王爷要个说法。” 司皓宸看着明若焦急的表情，不由得皱眉。他想相信她的，可是她连一个让他相信的理由都无法给出：“先把王妃带下去。” 白燊上前，王爷之前就怀疑过王妃，而且，暗卫从南戎传回来的消息也表明，这位清凰公主，与从前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但王爷却还是让她留在身边，给她云亲王妃应有的尊荣。白燊几乎都要认下这是王府的女主子了。 可明若今天的表现，让白燊很失望，他向明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王妃，请。” 明若看着司皓宸黝黑深邃的眼眸，他不信她。 医疗系统的检测结果只说对人体有害，并不是说——有毒物质，致命。 即使喝了这碗药，他应该也不会死的。只要司皓宸不死，自己就不用殉葬，至于他活得好不好，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虽然是司皓宸的家庭医生，现在却不是主治医生。自己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至于司皓宸接不接受这个提醒，跟自己没关系的。 司皓宸看到明若的眼中的焦急慢慢散去，原本灵动的眼眸变得暗淡无光，甚至笼上浓浓的失望和哀伤。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明若，她这样子，让他本就沉重的心脏更加压抑。 明若像个木偶一般，跟着白燊走了几步。 “王爷快些服药，汤药凉了会减弱药效的。”薛菀菀催促司皓宸喝药。 明若猛地转过身，看到司皓宸端起药碗凑到唇边。她忽然发现，她不想看到司皓宸身体有一丝一毫的损害，不是因为怕他死了自己要殉葬。而是，舍不得！ 就像第一眼看到躺在棺椁里的他，不忍这样一个人就此死去一样，她一次又一次挽救他的性命，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不忍’。 这个发现让明若震惊又难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不但不喜欢她，甚至连一点点信任都不能给她。 明若突然向司皓宸冲过去，她想要撞翻司皓宸手里的药碗。但作为司皓宸的贴身侍卫的秦默，几乎是出于本能，一掌就将明若打飞出去。 明若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气血翻涌。之后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全身都是痛的，明若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身体虽然很痛了，但跟她哀恸的心相比，似乎也没那么痛呢。 明若苍白如纸的小脸上，露出一个苍凉的笑容。她的嘴唇微微翕动，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但司皓宸却听到了。 她说：“司皓宸，我想守护着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可真没用啊……” 明若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可惜，却开不出美丽的花了。 看到她唇角的血迹和满眼的绝望，司皓宸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锥心刺骨的疼。 司皓宸一把扯过薛神医，将药碗抵在他唇边：“喝！” 司皓宸眼中满是暴戾，那迫人的气势让人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虽然已经被云亲王的样子吓住了，薛神医却不敢表现出一点点慌乱，那样就好像自己心里有鬼了。薛神医相信自己一手调配的药没有问题，而且徐家的试毒石也显示药里没毒。 他理了理被云亲王抓皱的衣领，一脸坦荡：“老夫愿意为王爷试药。” 徐大夫马上拿来一只瓷汤匙，盛了一匙药汁喂给薛神医。 第39章 天雷滚滚来 薛神医刚要喝下药汁，薛菀菀忽然冲过来：“爹爹不要喝！” 所有人都看向薛菀菀，每个人的目光都异常锐利。薛菀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磕磕巴巴地说：“这……这是……救王爷命的药，爹爹如果喝了……药效就不足了呀……” 薛神医心下一咯噔，对于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哪怕是一个眼神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菀菀现在表情，明显就是心虚。 这药真的有问题！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真心爱慕云亲王，应该不会做出毒害云亲王的事情才对。 这药自己如果不喝，他和菀菀都难逃一死。但如果喝了，只要不是立即毙命，总有补救的办法。只喝一小口，应该不会马上就出事。 两害相较取其轻，薛神医张口去喝瓷汤匙里的药汁。 薛菀菀冲上来抢夺徐大夫手中的汤匙，比她手更快的是司皓宸。 汤匙里的药汁被司皓宸倒回碗中，司皓宸蓦的站起来捏住薛神医的下巴，薛神医拎在他手里，像是提着个小鸡仔。 司皓宸把整碗药汁一滴不剩地灌入他嘴里，眼看着他都咽下去，才松手。 由于灌药太猛，薛神医瘫坐在地好一阵咳嗽。 薛菀菀却像是疯了一般，在原地大喊大叫：“不可以……爹爹不可以……啊啊……不要……我不要爹爹喝！” 司皓宸接过白燊递给他的丝帕擦了擦手，快步走到明若身边。 明若在看到司皓宸把那药喂给薛神医时，就彻底晕了过去。 司皓宸弯腰抱起明若，她比一般女子高挑，但抱起来却很轻。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这个说要想要守护他女子，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是血色全无的灰白色。那一抹干涸在嘴角的暗红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司皓宸抱着明若，缓缓往寝殿走去。 没人注意到，明若刚才摔落的地板上，一只玉镯摔成几节散落在地，其中一节上染着鲜血， 汤池殿中的几个人陷入一种诡异的缄默，就连一直大喊大叫的薛菀菀都安静下来。 她痴痴地望着薛神医，脸颊泛起羞涩的红晕。 看到王爷把一碗药灌给薛神医，徐大夫就一直认真地观察薛神医，看他有什么不妥。 刚开始薛神医很正常，似乎还想跟王爷说些什么。但他看到薛菀菀时，目光有几息的呆滞，然后变得越来越温柔，像一个满心满眼只有心上人的毛头小伙子。 徐大夫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薛神医几步跨到薛菀菀面前，将她揽入怀中，用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嗓音情唤：“菀菀。” 薛菀菀窝在薛神医怀里，仰起小脸，眼中满是倾慕之情：“爹爹。” 徐大夫、白燊、秦默三人看到二人这你侬我侬的一幕，犹如五雷轰顶，那叫一个外焦里嫩。彼此交换眼神——两脸懵逼加一脸惊悚。 白燊和秦默都望向徐大夫，徐大夫出自医学世家，从小研习医书，也算见多识广。再看看那恨不得跳进汤池，来个鸳鸯浴的薛神医和薛菀菀。结结巴巴地开口：“他们应该是中了七情蛊。” 秦默一脸惊悚：“谁给他们下的蛊？” 白燊看秦默的表情像是在看傻子：“你说呢？” “王爷？”秦默仔细想来，今天只有王爷和徐大夫与薛神医有过接触，看徐大夫的表情，应该不是他，那就只剩王爷了。 “你赶紧回卧房找找……”白燊一脸关切。 “找什么？”秦默挠挠头，完全听不懂白燊在说什么。 “我怀疑你今早出门把脑子落在榻上没带出来！”白燊那关爱智障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含蓄，“很显然是薛菀菀在王爷的药里下了蛊，王爷英明神武，把药给薛神医喝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那薛菀菀为什么也中蛊了？”秦默自然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是，一个人再笨，也不至于害人时把自己也搭进去。 徐大夫马上给秦默科普：“一般的巫蛊之术用到的是子母蛊，母蛊可以操控子蛊。但七情蛊不同，是一对夫妻蛊，不是一方控制另一方，而是相互牵制。七情蛊的优点是两人都沉浸其中，感觉像真情实感。最重要的是由于不用操控，几乎没有毒性，不容易被查出来。缺点就是，七情蛊无解。” “无解？”秦默看着抱在一处的薛神医和薛菀菀，真是太辣眼睛了，“那他们怎么办？” “管他去死！先把他们扔到地牢，听候王爷发落。” 薛菀菀居然敢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对付王爷，直接砍了她都不为过，“徐大夫，你赶紧去看看王妃，王妃看起来伤的不轻。” “是，白大人。”徐大夫先拿了自己的药箱，根据侍卫的指点，赶去寝殿。 司皓宸把明若放到床上，她一定很痛——即使昏厥过去，依旧眉头紧锁，紧闭着双眼，眼角落下一串泪珠。 司皓宸拧了一块帕子，擦去明若眼角的泪。再拧一次，擦去凝在她嘴角的血渍。看到暗红的血在白色的帕子上晕染开，变得鲜红……司皓宸的心又纠痛起来。 “徐大夫呢？”司皓宸觉得这府医该换了，越来越没眼力劲了。 “属下这就去找。”阿一出门，徐大夫进门。还好阿一身手敏捷，将徐大夫提起来，一旋身换到门里，往里间奔去。 “夭寿啦，你提着我做什么……”徐大夫被吓了一跳。 “王爷找。”阿一本着能少说一个字就绝不多说的原则。 徐大夫被拎到床前，还有些晕。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医治王妃。”司皓宸狠狠地瞪了徐大夫一眼。 “是是……王爷！”徐大夫被司皓宸瞪得一激灵，连忙上前诊脉。 “啊，老天爷。”徐大夫看到明若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已经结了血块在伤口上，却还在往外渗血。装在袖袋里的医药包都被鲜血浸透了。 看到这伤口，司皓宸的眉心紧皱，他刚才闻到血腥味，还以为是唇角残留的血迹。却没发现她的手还一直在流血，真是该死！ 第40章 爷爷，若儿好痛 徐大夫一边用布巾按压止血，一边诊脉。王妃娘娘这内伤属实不轻，少说也要养个三五个。 “王爷，王妃内伤很重，您来按着王妃的伤处止血，在下赶紧开方子，先把汤药煎上。”徐大夫有些后悔，没叫个小药童过来帮忙。 “你按着，本王先过些内力给她。”对于内伤，司皓宸自认比徐大夫了解。 “王爷不可，您现在动内力，万一有所闪失……薛神医不得用，在下是先顾王妃还是先顾您呐。”徐大夫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王爷这不是闹呢吗，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受内伤以内力疗伤效果最好，但明若不会武功，用内力疗伤就需要对内力有极强的掌控力，稍有差池伤势反而会恶化。司皓宸自信能把握好这个度，但他现在的状况不可以，又不信任其他人。 “阿一，去拿雪茸丹来。”司皓宸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雪茸丹。 “是。”阿一去了司皓宸的私库，私库里有一个小房间，是专门用来存放珍贵丹药。 不多时，阿一捧着一只锦盒回来。徐大夫也给明若上了药，把手腕包扎好了。 “王爷。”阿一把锦盒递给司皓宸。 司皓宸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三只蜡封的小盒子。司皓宸拿起一盒打开，一颗青白如玉的药丸落在掌心里。司皓宸捏开明若的小嘴，把药丸放进她的嘴里，并不担心她昏迷无法吞咽，那药丸入口即化。 徐大夫看着那传闻中的疗伤圣药，被王爷眼都不眨地塞进王妃的嘴里，心中一阵唏嘘。 疗伤圣药果然名不虚传，见效奇快。明若的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平顺了许多。使昏迷中的明若感觉胸膛里灼灼燃烧的火焰，被冰泉水浇熄，终于不那么煎熬，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司皓宸让阿一去叫紫苏过来，顺便让她带些换洗的衣裳。 紫苏听王爷的暗卫来传话，说让她去梅苑服侍王妃，还要带些换洗的衣物。她还以为王爷的病好了，然后，就与王妃…… 当她抱着个小包袱，欢欢喜喜走进寝殿，看到王妃娘娘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王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王妃中午出门时好好的一个人，还告诉紫草怎么用莲子做荷花酥，让紫草做好了，等她下午回来吃。 “给王妃更衣。”司皓宸沉声道。 “是，王爷。”虽然很想知道王妃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但紫苏也不敢问王爷。 给昏迷不醒的人换衣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明若还受了内伤，不宜随意翻动。还好有司皓宸帮忙，他小心翼翼地将明若拢在怀里，配合紫苏给明若换上了干净的里衣。 由于先前明若的手腕流血，染了不少在床铺上。司皓宸将明若抱起来，紫苏动作利索地换了新的被褥。 司皓宸把明若放回到床上，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被子。看明若睡得安稳了，司皓宸才交代紫苏和徐大夫好生照顾王妃，自己往书房去了。 司皓宸一走出寝殿，就看到秦默跪在寝殿门口。司皓宸懒得理他，径直往书房走去。 王妃察觉那汤药有问题，是要救王爷，却被自己打伤了。这本来就够罪大恶极了，又听说王爷把保命的雪茸丹都拿出来给王妃服用了，秦默瞬间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自己很可能被王爷扔回训练暗卫的秘地，被操练到死。 跪在这里请罪还是白燊给他想的法子：“王爷，属下知错了。” “跪直了。”司皓宸只说了这三个字，头也没回。 白燊早就在书房候着，见王爷来了，连忙禀报了薛神医父女的事情。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王爷，这二人怎么处理？” “先关着，等王妃来处置。”司皓宸捏了捏眉头。 “属下以为应该分开关押，若是不分开，等王妃娘娘来处置时，可能就是处置三个人了。”白燊想到薛神医和薛菀菀那如胶似漆的样子，打了个寒战。 “让他们住两间牢房。”薛菀菀死有余辜，薛神医教女无方也算罪有应得，但要是弄出个孩子来，那孩子着实无辜了些。 “王爷，我已经传令下去，继续寻找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了。”白燊想了一下，“徐大夫手上有薛神医的药方，他又亲自煎过药。再有，王妃娘娘今日一直陪在王爷身边，看了薛神医全部的治疗过程，属下以为，只要再找到冰魄草和焰心莲子，就算没有薛神医，只要有王妃和徐大夫在，就能治好王爷的心疾。” “嗯。”司皓宸点点头。 “还有就是，三皇子那边有所动作，属下估计，他们这一两天就要在金矿动手了。”白燊提这件事，一来是真的急。再有就是，如果王爷派秦默继续去盯金矿，秦默办好了这差事，王爷应该就不会重罚他了。 “让阿二带几个得力的人去金矿。”司皓宸想都没想就给出了决定。 “是，王爷。”白燊耸耸肩，解救小伙伴计划失败。 只能在心里吐槽，你手怎么那么欠呢，王妃一个弱女子，你干嘛用那么大的劲儿。现在好了，想捞你都捞不起来。 司皓宸带着需要处理的奏报和信件回到寝殿，搬了把椅子坐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审阅。明若下午睡得很安稳，到了傍晚又不太好。 只见她蹙着眉，口中呢喃自语。 司皓宸凑过去，趴在枕头边认真分辨，才听明白，她在说：“爷爷……若儿好痛……好痛啊……” “她说她很疼。”司皓宸对认真诊脉的徐大夫说。 “应该是雪茸丹的药效过了。”徐大夫让紫苏把煎好的药端过来。 汤药一直温着，刚好可以入口。紫苏捏着小勺，一点一点把药汁喂给明若。可是药汁大半都咽不下去，顺着唇角流下来。 “王妃娘娘，您得喝药啊，不喝药怎么能好呢？”紫苏一边劝说，一边喂药。 明若的眉拧得更紧了，表情十分痛苦。 第41章 我想回家 “别喂药了，弄些蜜糖水过来。”司皓宸看明若蹙眉，他的眉蹙得比明若还紧。 紫苏放下药碗，按照王爷的吩咐用蜜糖调了一碗温水过来：“现在就喂给王妃娘娘喝吗？” “嗯。”司皓宸点点头。 紫苏用帕子垫着王妃的下巴，舀了一勺蜜糖水喂下去。王妃似乎对蜜糖水并不抗拒，虽然吞咽得很慢，但比汤药好喂得多。不大会儿功夫，就喂了半碗下去。 司皓宸看着明若依旧一脸痛苦，轻哼了一声。她那么爱吃甜食，就是嫌汤药苦涩不肯喝。司皓宸打开锦盒，又取出一颗雪茸丹，捏开明若的嘴塞进去。 明若服下雪茸丸，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司皓宸看了眼锦盒，就只剩一颗雪茸丹了，照明若这个状况，起码还要十几颗才行。他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冲着空荡荡的院子说：“去找雪茸丹，越多越好。” 夜色中，几道黑影飞窜出梅苑。 秦默听王爷说的是‘找’，马上两眼放光。 王爷的‘找’，那含义可就丰富了，你可以去偷、去抢、去买……总之，不拘用什么方法，只要把雪茸丹弄回来就行。 秦默想都没想，直奔皇宫而去。要说好东西哪里多，当然是皇宫了。 司皓宸坐回原处，继续看信件。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明若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抬头看过去，只见那原本毫无血色的小脸，泛起了潮红。他走过去，摸了摸明若的额头，果然是烫的。 司皓宸刚想把手拿开，那发热的小人儿似乎很喜欢这微凉的手掌，抬起受伤的小手把那大掌按住，还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 司皓宸把那受伤的小手拿开放好，他的手却没再离开，虚虚的地搭在明若的额头上：“徐大夫，王妃发热了。” 徐大夫知道内伤的人容易发热，早就备下了羚羊角汤。连忙把药端了过来，紫苏刚要接手，司皓宸把药接了过来，对紫苏说：“拧些冷帕子来给王妃敷额头。” “是。”紫苏连忙去打水，徐大夫灵光一闪，让人把汤池殿备的冰块取些过来。 “你要是敢吐出来，本王就把你扔出去……”司皓宸盛了一勺药喂给明若，“乖乖吃药，吃完了本王可以许你一个心愿。” 不知是司皓宸的威逼利诱起了作用，还是这汤药不算难喝，明若把徐大夫准备汤药都喝下去了。 紫苏一边给明若敷额头，一边感叹：“王妃娘娘喝药了，王妃娘娘只听王爷的呢。” 司皓宸侧身将药碗放到桌上，没人看到他勾起的唇角。 紫苏端着水盆去换冷水，司皓宸摸了摸明若的脸颊，似乎没刚才那么烫了。他轻声询问：“你想要什么？” 寝殿里静悄悄的，无人作声。 司皓宸忽然想起明若刚才呢喃的话语，放轻语调又问一次：“若儿……你想要什么？” 明若的梦境很混乱，一会儿梦到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胳膊骨裂哇哇大哭；一会儿又梦到去沙漠执行任务，陷进流沙里出不来；一会儿梦到雪崩，一会儿又是火山喷发……各种自然灾害轮番上演，堪比世界末日题材的科幻大片。 在她饱受煎熬就要疯掉的时候，一个温柔声音的在唤她，那声音很好听，也熟悉，问她想要什么。明若在梦里委屈巴巴地说：“我想回家……” 是啊，她要回家，回到有爷爷和师兄们的家里，做个被所有人宠爱的小公主。 司皓宸微微一怔，她居然想要回家。不是说想要守护他吗？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明明知道她此时并不清醒，但司皓宸还是固执地说：“换一个心愿……” 明若由于退烧了，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中，不再说话。 司皓宸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办法。看她已经退热了，转身把处理好的信件交给阿一。 徐大夫看王爷的脸色不太好：“王爷，您该休息了。” “嗯。”司皓宸走到外间，和衣躺到软榻上。 紫苏抱了床被子过来，并不敢擅自上前：“王爷……” “放下。”司皓宸用手撑着脑袋。 徐大夫把王爷睡前喝的汤药端上来，司皓宸接过去，眼都不眨一下的喝下去。徐大夫又端了茶来服侍他漱口，然后把紫苏拿来的被子抖开，给王爷盖好。 徐大夫回到内室，搬了把椅子坐到窗前的案几旁。那里放着一本《徐家医典》，旁边还有一本写了一半的书册。徐大夫提笔，在那册子上记下薛神医下午用的药方，按方煎出的药汁颜色、气味、味道如何，还有加入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之后发生了什么变化。 紫苏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随时注意着王妃的情况。 夜越来越深，徐大夫靠在椅背上，握在手里的书滑落到书桌上。紫苏也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这时，明若那只由于染了血被丢到角落的医药包，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由于今夜寝殿里灯火通明，所以看起来并不明显。 而医药包里，那只被明若随手塞进去的‘白玉海螺’，由于吸收了明若的血，似乎变成了一个‘红玛瑙海螺’。而且，表面还出现了如蛛网般的裂纹，那微弱的金色光晕就是从那些裂纹中透出来的。 光晕越来越亮，最后随着轻微的‘咔嚓’声，‘海螺’的壳完全碎掉了。 一只像是蝉儿的小家伙，在密闭的医药包里受尽挤压，也找不到出口。咔哧咔哧地在医药包上咬出个洞来，探出小脑袋，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然后颤颤巍巍地展开翅膀，居然是一只玲珑剔透的玉色蝴蝶。 小蝴蝶抖了抖翅膀，在寝殿里飞了半圈。然后寻着熟悉的气息，呼扇着翅膀飞到明若身边。 它先落在明若的额头上，半透明的翅膀紧贴着明若。过了一会儿，小蝴蝶又飞起来，绕在明若周身飞舞，似乎有细细的金色粉末落下来，直接融进了明若的身体里。很快，小蝴蝶像是耗尽体力，啪嗒一声掉到了明若的枕头旁边，不动了。 第42章 换个话题 天空泛起鱼肚白，整个梅苑一片静谧。 明若终于从冗长繁杂梦境中挣脱出来，她睁开眼睛看到床顶银色的帐顶，很陌生，这好像不是自己的床。明若偏过头，看到看到一个挽着垂鬟髻的头顶。 紫苏担心王妃娘娘，睡得并不沉。听到一点声响，连忙抬起头来。看到王妃正看着她，惊喜出声：“王妃娘娘，您醒了！” “换个枕头来……脖子痛死了。”明若的声音有些沙哑，虽然身体没一处舒服的，但最难受的还是枕了一天玉枕后脑勺和脖子。 “是，王妃娘娘。”紫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昨天真是急糊涂，居然忘了王妃最是枕不了硬枕头。王妃换过好几种枕头，瓷枕是最先被淘汰的，然后是茶叶枕、晒干的花瓣枕……最令王妃满意的是松松软软的蚕丝枕。 紫苏刚走出内室，又折回来：“王妃娘娘，您还想要什么，我一并取来。” 经过一番观察，明若已经弄清楚这是云亲王的寝殿了。她抚了抚沉闷的胸口：“我怎么在这里？” “奴婢不知，昨天是王爷打发人让奴婢来梅苑服侍王妃的。”她一来，王妃娘娘就是人事不省的样子，在梅苑她也不敢随便打听消息。 “不用去取了，你拿个靠垫给我枕着就好。”明若打算等天亮，大家都起来了，她就回竹苑去。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不用来回折腾了。 “王妃娘娘，您要不要喝水。”紫苏轻声询问。 “好。” 徐大夫听到紫苏拿杯盏，也醒过来了。他揉了揉压麻了的手臂，问紫苏：“怎么了？” “王妃娘娘醒了。”紫苏欢欢喜喜地回答。 “啊？我看看。”他昨晚最后一次把脉，看情况估计，王妃怎么也要到下午才能醒呢，现在就醒了？ 徐大夫发现王妃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上前把了脉，确实恢复得比预期要快得多：“王妃娘娘，您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明若实事求是地回答。 “……”徐大夫也是无语，这还能愉快地问诊吗？ 医生何苦为难医生，明若叹了口气：“主要是胸口闷，内脏有血瘀。” 明若刚才已经启动医疗系统为自己做了全身检查，除了内伤之外，居然还有外伤。明若举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发现手腕上缠了厚厚的绑带。 “这伤口应该是玉镯摔碎后划伤的，在下一会儿给您换药的时候，王妃娘娘自己看看。”徐大夫马上答疑解惑。 “哦。”明若想起来了，她昨天确实戴了一支玉镯子，“以后再不戴镯子了，简直就是个凶器。”她可是个外科医生，伤了手跟要了她的命没多大差别的。 “王妃娘娘，您早膳想用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紫苏给明若喂了一小碗蜜糖水。 “熬些粥就好。”明若忽然想起来，她小时候生病，妈妈总喜欢给她煮牛奶稀饭，“熬好的白粥里加一些牛乳，最好再加点糖。” “好。”紫苏点点头。 王府里本来就养着乳牛，因为表小姐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法子，说每天用牛乳沐浴皮肤就会变白。后来王妃教紫草做的很多点心里都要加牛乳，还说小世子缺钙，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牛乳，所以又多养了一头乳牛。 司皓宸耳力惊人，内室的所有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先派人去竹苑，让王妃的侍女送王妃惯用的东西过来。 然后拿着秦默从皇宫里找来的雪茸丹，款步走进内室：“好些了吗？” 说实话，明若现在挺不想见司皓宸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片真心错付与渣男。不行，自己绝对不能掉进‘渣男’的坑里，颜值再高都不行。想想以后的日子，要在后宅跟一票侧妃小妾争风吃醋，那种日子也太可怕了。 而且，自己也有洁癖啊。想到要跟几个女人分享丈夫…… “呕……”明若忽然一阵反胃，这绝对不行。会把自己恶心死的。 “徐大夫……”司皓宸坐到床边上。 徐大夫又来诊脉，也没什么新的发现，只好说：“可能王妃太久没进食，胃受不了。等一下，喝些汤水就会好了。” “嗯。”司皓宸把手中的锦盒递给徐大夫，“检查一下这些雪茸丸有没有问题。” “是。”徐大夫接过锦盒，去桌案那边忙活去了。 明若不想跟司皓宸说话，闭起眼睛假寐。 不一会儿，紫草过来了，身后跟着的侍卫手里抱着个大箱子。 “王妃娘娘。”紫草看到王妃躺在床上，小脸雪白雪白的，眼睑下面还有一些乌青，一看就是病容憔悴。 明若听到紫草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过去：“你怎么来了？” “奴婢给您送东西来的。”紫草让侍卫把箱子放下，先把枕头取出来，给明若换上，“听说王妃娘娘要在梅苑养病，奴婢就多带了些替换的衣裳和您平时看的书。” “谁说我要在这里养病的……”明若不明所以地看向紫草，她本来打算吃完早饭就走的啊。 “本王说的。”司皓宸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我还是回去竹苑，在这里会扰了王爷清静。”明若觉得关于搬离司皓宸院子这件事，还能抢救一下。毕竟司皓宸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寝殿。 “本王不怕你扰。”司皓宸答得有理有据，“况且，王府里只有徐大夫一个得用的大夫，你回去没大夫管你。” “……”明若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我自己可以医好自己的。” 回去之后，还能给自己输液，吃些西药，肯定比徐大夫医得快还医得好。 “医不自医的道理你不懂吗？你的手都伤了，你能自己换药吗？” 明若很想有骨气地说，单手换药简直就是小意思，她还单手做过手术呢。可看到司皓宸黑沉沉的脸色，还有那要吃人的眼神，就不敢造次了。 明若深吸了口气，决定换个话题：“那王爷给我安排个房间。” 第43章 我可没气他 “本王的寝殿哪里不合你的心意？”司皓宸怀疑这丫头昨天可能摔坏了脑子，自己的寝殿是整个王府里最好的屋子，冬暖夏凉。 就算不看屋子，就他这一家之主住在这里，她难道不是应该高高兴兴地搬进来，赶都赶不走的吗？ “要说不合我心意的地方，那可就多了……”挑毛病谁不会啊，在国外留学租房时，她能给房东说哭了，“这里没有我的衣柜、妆台、浴桶，生活起居不方便。房间里没有绿植，看起来沉闷又没生气，影响心情……而且，我不习惯跟别人用一个房间。” 明若说前几项时，司皓宸都开始考虑要往寝殿里添置哪些东西了。 明若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屋子里几乎落针可闻，气氛格外诡异。 徐大夫将一颗雪茸丹举到眼前，似乎屋里光线不足，一点点地往外走……搬箱子的侍卫脑袋都要低到胸口上了，想找一道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紫草往外拿衣服的手顿住，就算她比较迟钝，也发现王爷的脸色不对，应该是要把王妃和王妃的东西都赶出梅苑去。 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也觉察出气氛不对。 好像……自己也没说错什么…… 紫苏用托盘端着粥和一碟子白糖糕走进来，想着要把早膳摆在哪里，倒是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王妃娘娘，您之前不是说要用大红给王爷炖汤补身子嘛，今天大厨房正好送了鸡来，您看加些什么药材好……” 明若想把白眼翻到天上去，紫苏也太实诚了。 她那是在吓唬大红，让大红听话，又不是真的要给‘渣男’炖汤补身体。 听到那丫头还知道要给自己补身子，司皓宸熊熊燃烧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看了一眼紫苏手中的托盘，对那还在找地缝的侍卫说：“搬张矮几过来。” “是，王爷。”侍卫如蒙大赦，风一样地跑去搬桌子去了。 司皓宸背着手，走出寝殿，往书房去了。 紫苏把托盘放到一边，问紫草：“王爷就算不用早膳，怎么都没梳洗就去书房了？” “应该是被王妃娘娘气着了。”紫草现在都觉得后脖颈发凉。 “啊……”紫苏有些难以置信，王爷被气着了还惦记搬桌子过来方便王妃用膳，那应该是不怎么生气。 “我可没气他啊。”明若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您刚才说，‘不习惯跟别人用一个房间’，王爷能不生气吗？”紫草想，幸亏王爷走了。要是看到王妃这气人还不认账的样子，估计会更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就是实话实说罢了……” “王妃娘娘，王爷怎么能是‘别人’……”紫苏都要被自家王妃急哭了，“王爷是您的夫君啊。” “哦……”明若抚了抚胸口，她确信，司皓宸绝对不会因为这个生气。毕竟，他们又不是真的夫妻，司皓宸才不会在意她这么说呢。（云亲王殿下板着冷艳高贵脸：本王觉得你‘确信’得太草率了些！） “……”两个丫鬟都觉得，就自家王妃这清奇的骨骼，别说府里有侧妃，就是有个侍妾，都会把王爷给抢走了。 “都别苦着脸了，天又没塌下来。赶紧给我洗漱，我要饿死了。”明若撑着身子要起来，紫苏连忙上来扶她。 书房这边，董嬷嬷打了水服侍王爷洗漱。 “王爷，王妃让煮了牛乳粥。您昨天晚膳都没用，要不要喝点粥养养胃。”王爷打小就不爱喝粥，虽然觉得王妃让熬的牛乳粥香甜软糯很可口，但董嬷嬷也不敢直接端上来。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老奴这就传膳。”董嬷嬷将洗漱的东西收拾好，高高兴兴地去了厨房。 明若吃完早饭，让紫苏把她的医药包拿过来。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给自己输液，但用医药包打掩护，从医疗系统里拿些药出来还是必要的。 自己虽然是个‘老中医’，但真的吃不了汤药。如果非要她喝那苦涩难闻的药汤子，她宁愿原地去世。 明若觉得这个满是血迹的医药包，有些不能直视了。 紫苏说：“王妃娘娘想要什么，奴婢帮您取。” 明若叹了口气，她想要的东西，别人可是取不出来的呦：“不用，你去打盆水过来就好。” “是。”紫苏端着铜盆，离开了寝殿。 明若拿起医药包，这染了血就算了，怎么还破了个洞呢？明若仔细地研究那破铜，不是磨出来的，难道是被医疗器械戳的……她狐疑地打开拉链，剪刀、镊子、柳叶刀都固定在原本的位置上，没有掉出来。 这是什么碎了呢？明若捏起一块玉屑，这色泽和纹理有些眼熟哦。明若忽然想起来，把那怪人付给她的‘诊金’随手塞医药包里了。明若连忙把所有玉屑聚拢到一起，一共五块，刚好能拼成一只‘白玉海螺’。 明若拿起一块玉屑对着光照了照，这‘白玉海螺’是空心的吗？怎么感觉重量似乎不对呢。 玉蝴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从沉睡中醒来。呼扇着翅膀，飞到自己的‘茧壳’上，落了下来。 “啊！”明若被突然落在她指尖上的小东西吓了一跳，长在玄医世家，她可不会把这玲珑剔透的小家伙当成是普通的蝴蝶。 这这这……应该是蛊灵！ 蛊灵与普通蛊虫不同，它们不需要炼制，是天生天养的灵物，比蛊虫要高级许多。 就好比各种山精树怪想要修仙，不但要努力修炼，还要渡劫才能飞升。而有的神仙，人家一落生就是神仙，还比那种努力修炼的神通广大。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你只能默默接受，或者遭遇毒打。 “这是你的茧吗？”明若试着与小家伙沟通。 小家伙果然是灵物，很人性化地点点头。 “额……需要我帮你收起来吗？”明若继续询问。 小家伙继续点头。 明若取出个广口瓶，把那些茧壳装进去，试着放进医疗系统。从理论上说，医疗系统只能存放药品和医疗器械和纸质文件。这个茧壳应该跟蝉蜕差不多，应该也能算是药材。 第44章 玲珑 虽然，明若并不知道这茧壳有什么功效。不出意料，茧壳被成功收入了医疗系统。 “你……想要去找你的主人吗？”明若估计慕泠并不清楚那个‘白玉海螺’是还没蜕变的蛊灵，否则他绝对不会轻易送人。 蛊灵极为难得，可以制毒亦可治病。而蛊灵制造出的毒，也唯有蛊灵才能解开。 明若跟爷爷去巫族做客时，就见过大巫养的蛊灵。 那是一条白色的小蛇，平时缠绕在手腕上，像一只玉镯子。大巫给人治病需要麻醉时，小蛇就去咬一下，麻醉效果不要太好哦。如果遇到危险，那蛊灵瞬间能暴涨到二十多米，血盆大口洞开，吞三五个人不成问题。 小家伙幽怨地看着明若。求助：麻麻想要抛弃她的小可爱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明若并不认为自己是这小家伙的主人，毕竟，她没办法跟这小东西心意相通。现在这有限的沟通，也是连蒙带猜。 （小家伙哭唧唧：麻麻，我要长大一些，才能神识交流。你知不知道，人家大巫的蛊灵传了多少代，可能都是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了好不好。我还是个宝宝……） “算了，你想找他我也没办法，我跟他不熟。”明若张开手，让小家伙落在自己的掌心里，“先给你起个名字。”起名废被迫营业，目标物小蝴蝶瑟瑟发抖。 “叫玲珑怎么样？”明若觉得这个名字还挺诗情画意的。 麻麻，我是个男孩子…… “那叫剔透？”明若挠挠下巴，“这也不像个人名啊，不过……你也不是人……” 哇呜……呜……小家伙哭晕在掌心。 “要不叫小玉？”明若从食指、中指、无名指一路点过去，“玲珑、剔透、小玉，你自己选……” 小家伙一秒钟都没敢耽误，直接落在食指上。就麻麻这递减的起名灵感，再往下，它自己都害怕。 ‘好了，你以后就叫玲珑了哦。”明若轻轻地抚了抚玲珑的翅膀，“你也能变大的，你变个最大的形态给我见识一下呗。” 明若也不指望玲珑能变二十米，就变个两米，它就能带着自己飞了？ 玲珑也很兴奋，先仪态万千地绕着大床飞了一圈，那动作似乎在说——是时候展示我真正的实力了。然后停在明若面前，扇了两下翅膀，从三厘米变成了五厘米…… “哇……”明若的眼睛亮亮的，真的可以变大哦，好神奇。明若星星眼地望着玲珑，等着玲珑继续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明若：“就酱紫吗？” 玲珑：不然呢？ 明若：“说好的，带我装13带我飞呢？” 玲珑：我还是个宝宝……嘤嘤嘤…… “好，好。”明若觉得，慕泠许是知道玲珑就是个花架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才给她养的。 （慕泠表示，他就没想到明若的血能让蛊灵蜕变。毕竟，连族中的长老都没法唤醒蛊灵。给她的时候，只是当个木得感情的可以驱虫蛇的挂件使用的。） “那……你喜欢吃什么？”蛊灵一般不需要普通的食物供养身体，但是，喜欢吃东西。比如说，大巫的蛊灵就喜欢吃薯片…… 玲珑飞到明若喝过蜜糖水的碗里，去喝吃碗底残留的蜜糖水。 “王妃娘娘。”紫苏端着铜盆从外面走进来。 明若把医药包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这个包包又脏又破，不能再用了。明若小声对玲珑说：“你要自己藏好了哦，小心被人捉走当标本。” 虽然不知道标本是什么，玲珑还是隐在了帷幔的褶皱里，颜色都跟着变了些，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那种。 紫苏端了水过来，服侍明若净手之后，看到被明若丢到一边的医药包，和散在矮几上的瓶瓶罐罐和医疗器械。 “王妃娘娘，奴婢给您缝个新的医药包。”紫苏打开王妃的医药包，仔细看着里面分隔出来的大小口袋。 “好啊。”明若本来就觉得自己这个医药包，在这片大陆有些不接地气，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奴婢一定能做出一样来。”紫苏拿着医药包出去清洗，她还要比这个当样子呢。 紫苏刚出去，徐大夫用完早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端了托盘的紫草。 “王妃娘娘，该喝药了。”紫草将汤药送到明若面前，托盘里除了药碗，还有一盏清茶和一小碟蜜饯。 不用喝，光闻着那浓郁的苦涩味道，明若就要口吐芬芳了。 “我……自己有药。”明若连忙拿出被自己换装的中成药。 徐大夫打开瓶子闻了闻，能辨别出这药里面有三七、川芎、雪蒿、赤芍之类舒筋活血，散瘀止痛的药材。 “王妃娘娘，这药丸可否给在下一颗，让在下研究一番。”徐大夫对王妃手里的药都很感兴趣。 “可以。”明若点点头。 徐大夫取了一颗药丸装进随身的药瓶里，仔细收好。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一只锦盒，递给明若：“这是王爷为您找来的雪茸丹，在下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您早晚各服一颗，对您的内伤有奇效的。” “好。”明若拿出一丸，麦丽素大小的药丸呈现出温润如玉的质地，这样太好看了叭。 看这颜值，就知道不是凡品。 明若趁徐大夫没注意，把雪茸丹丢进医疗系统里检测。当她看到那一串药物成分时，暗自咋舌，什么雪莲、灵芝、参茸……这配料没一样便宜货，这么一颗药丸，估计就要几百两银子。 “这个雪茸丹挺贵的。”明若问徐大夫。 “王妃娘娘，这雪茸丹有价无市，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徐大夫想，这五颗雪茸丹，他是不知道怎么来的，但绝对不是买来的。 “有价无市？那如果我们炼制出来，岂不是能赚很多钱？”明若的赚钱小雷达有开启了。 “王妃娘娘会炼雪茸丹？”徐大夫一脸震惊。 第45章 王妃会骄傲的 “炼雪茸丹很难吗？”明若想了想，应该是挺难的，用到的药材名贵就不说了，年份都是百年打底。 “雪茸丹是北池皇室秘药，四国之内有很多人，破解药方尝试炼制，却没人成功过。” “北池皇室很擅长制药吗？”明若记得，当时老沈说，如果手上有清灵丹，才能给慕泠解毒。而那清灵丹，就源自北池皇室。 “北池皇室有三大圣药，清灵丹可以解百毒，七微丹可以吊命，雪茸丹可以治疗内伤。”徐大夫满脸敬畏，“这三种丹药只有北池国的大药师才能炼制出来，北池国每年凭借一点点丹药，就可以从其他三国换取大量粮食、布匹、茶叶和盐。” “哦……意思就是我们不能炼制雪茸丹呗。”明若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刚才设想的赚钱大计，瞬间灰飞烟灭了。 “在下只是说雪茸丹难以炼制，王妃娘娘大才，或许就可以炼制出来呢……”徐大夫并不觉得王妃说要炼制雪茸丹是大放厥词，毕竟，王妃可以轻易破解薛神医的药浴方子。可以炼制出雪茸丹，也不是太奇怪。 “人家北池靠丹药换取物资，夺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我要是炼制出了雪茸丹，北池还不派一票杀手来杀我啊？”明若可不是一心搞科研，不懂人情世故的科学宅。 “额……”徐大夫忽然觉得王妃就是王妃，虽然年纪轻，但这头脑和见识，比自己强的不是一星半点，真是汗颜呐。 “不过，您还是可以尝试着炼制，不拿出去卖，留着自己用也好啊。”徐大夫的科研精神是杠杠的，继续鼓动，“为了给您找雪茸丸，王爷派了许多暗卫出去。” 搞科研除了技术支持，最重要的就是烧钱。不能卖出去赚钱，忽然就没动力了呢。不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炼药怎么也比买别人的划算。 明若写了张药方给徐大夫：“你这些药材备齐，我试着炼药。” 徐大夫捧着方子，手都是颤抖的：“这这……是雪茸丹的药方？” “嗯。”明若点点头，看徐大夫这么激动，还以为是上面的药材太珍稀了，把他吓到了。 “好，我这就去准备。”徐大夫跑得飞快，仿佛身后贴了催命符。 明若把那颗雪茸丹从医疗系统里拿出来，放进嘴里。 药丸入口瞬间化成水，一点药香一点莲花香，微苦，并不难吃。吃下去之后，胸口的滞涩感减轻，五脏六腑都舒服了一些。这雪茸丹，还蛮神奇的嘛。 司皓宸虽然已经被还在厨房炖着的‘鸡汤’治愈了不少，但只要一想起，明若说不习惯跟别人用一个房间，还是气得胸口疼。清冷孤傲的云亲王殿下，活了二十多岁，头一遭被人嫌弃，一时接受不了这种打击。 司皓宸盯着面前的奏报，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王爷万安。”周管家上前请安。 “什么事？”司皓宸连头都懒得抬。 “鲁巧匠送摇椅过来了，要不要搬进来给您看看。” “什么摇椅。”司皓宸抬眼看向周管家。 “这个摇椅……”周管家拍了下脑门，“是王妃娘娘特意让鲁巧匠做的，说是给您晒太阳时坐的。” “搬进来。”司皓宸憋闷的胸口瞬时舒服多了。 鲁巧匠很快把摇椅搬进来，摇椅没有上漆，保持着木质本色，但却打磨得很细致，看起来质朴又大气。 司皓宸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指了个地方：“就摆这里。” “是，王爷。”鲁巧匠把摇椅放好。 “做得不错，赏。”司皓宸现在心情很好。 “谢王爷。”每次经由王妃指点，自己不但能做出新鲜物件，还总得赏，鲁巧匠心里美滋滋。 周管家和鲁巧匠告退，司皓宸留下了周管家：“你带人去库房里挑个妆台送去寝殿，还有衣箱之类女人喜欢的家具。” “是，王爷。”周管家心里琢磨，王爷这是要让王妃住进梅苑了啊。 “去。”司皓宸挥挥手。 白燊走进梅苑，就看到秦默直直地跪在寝殿门口。看来王爷这次真是气狠了，这都派去皇宫盗了趟药，还没消气呢。 白燊走进书房，眼前一亮。王爷坐在一把精巧的椅子上，那椅子可以前后摇晃，躺上去应该既舒服又有趣。 “王爷，这椅子看着很不错……” “嗯。”司皓宸也觉得不错，在院子里用应该更不错。只不过，他觉得不能事事都听明若的，这样他的小王妃会骄傲的。骄傲到，不习惯跟他用一个房间。 白燊挠了挠鼻尖儿，这天都是被王爷聊死的。只好说起正事，三皇子已经发现皇帝派了眼线盯着金矿。他正在巷道里做手脚，应该是想要制造出事故，掩盖开采痕迹。 “王爷，我们可以在三皇子动手前，进去采一批矿石。到时候事故一出，也查不出什么的。”白燊提议。 司皓宸坐在摇椅里，像个退休老干部，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与其去偷矿石，还不如直接偷金子。” “王爷……高明……”白燊都被自家王爷的腹黑惊到了，三皇子辛辛苦苦地挖了矿，炼了金，为了瞒住皇上，还得弄出事故。王爷直接抢了他的金子，他都不敢声张，毕竟这些金子的来路见不得光…… “还有事？” “秦默他……”白燊还是想捞一捞自己的小伙伴。 “他是向王妃请罪。”司皓宸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白燊反应了一下，往寝殿那边去了。 紫草做了荷花酥，正要端进去给王妃吃。白燊紧走几步叫住了她：“紫草姑娘。” “白大人。”紫草停下来，给白燊行礼。 “王妃娘娘知道秦大人跪在这里吗？”白燊深深地怀疑，秦默跪是白跪了。 紫草想了想：“不知道，王妃娘娘醒来之后都没出来过。” “你知道他为什么跪在这里吗？”白燊指了指秦默。 “王爷罚的。”紫草并不知道昨天汤池殿发生的事情，秦大人是王爷的心腹，除了王爷谁能让他罚跪啊。 第46章 同桌吃饭 白燊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秦默是个猪头。他一句话不说，就往这里一跪。谁知道他是来干嘛滴啊？ “秦大人是来跟王妃请罪的。” “啊……”紫草吃了一惊，“秦大人为什么跟王妃请罪啊？” “劳烦姑娘跟王妃禀报一声，王妃就知道了。”白燊拱了拱手。 “好。”紫草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去跟王妃禀告了。 明若拿起一块荷花酥，咬了一口：“来向我请罪？” “嗯，已经跪一上午了。”紫草点点头。 “你说秦大人吗……”紫苏忙着手里的针线活，“昨儿下午我来的时候他就跪在那里了的。” 虽然自己是被秦默打了一掌才受伤的，但究其原因，还不是司皓宸不相信自己！ 冤有头债有主，明若妥妥滴把这笔账记到了司皓宸头上。 不过，话说回来，依照目前的状况判断，薛神医的那碗药肯定是有问题的，但，究竟是什么问题，为什么医疗系统检测不出来呢。 “王妃娘娘……”紫草喊了一声捏着点心发呆的王妃。 “你去告诉秦大人，不必向我请罪，他也没做错什么。”当时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秦默做出那样的反应，也可以说是尽忠职守。 “是。” 紫草刚出去，周管家就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搬着家具进来了。 “王妃娘娘，您看这妆台和衣箱还有盆景都要摆在什么地方？”周管家垂手而立，态度比以往还要恭谨三分。 明若根本不想住在这里，看到这些东西更闹心。 可是，现在的情况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随便。” 紫苏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跟周管家一起，把搬进来的东西安顿好。 王妃跟王爷闹脾气，她们做奴婢的得帮着主子们和好，可不敢拱火。 家具都摆好了，紫苏继续给王妃做医药包，紫草把王妃的东西归置到箱笼里，大家各自忙碌。 明若发现玲珑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就用小碟子装了一块荷花酥，放到床尾的帷幔后面。玲珑小小的一只，一会儿工夫就吃掉了比自己大两倍的点心，明若真不知道，它把点心吃到哪里去了。 秦默得了王妃的话，去书房见王爷。白燊怕他再惹王爷生气，也跟了过去。 司皓宸正在书桌前写信，二人进去后也不敢打扰，只静静地候着。 司皓宸写好信，将信纸放在一旁晾干墨迹：“知道错哪儿了吗？” “属下不该自作主张对王妃出手。”秦默虽然知道自己错怪了王妃，心里愧疚。但也觉得有些委屈，当时那种情况，如果再重来一次，他应该还是会出手。 “本王看你是想回秘地去了。”司皓宸沉下脸。 白燊在身后踹了秦默一脚，秦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愚钝。” “以后见到王妃要像见到本王一般，不得无礼！”司皓宸沉沉开口。 白燊也被王爷的话惊了一跳，这话自然不单是对秦默说的。看来王爷是承认了王妃，以后王妃，就是他们的女主子了。 “属下明白。”白燊也单膝跪地。 司皓宸把信纸装进信封，火漆封口，递给白燊：“送出去。” 午饭前，失踪了一上午的徐大夫抱着一个大箱子，兴冲冲地询问：“王妃，什么时候开始炼药？” “方子上的药都备齐了？”明若有些意外。 “备齐了，要不是王府的药库太大不好找，早就能找齐了。”徐大夫接着说，“在下怕一次不能成功，按照王妃娘娘给的方子，每种药材先准备了十份。” “……”明若在心里吐槽，云亲王府真是财大气粗。自己觉得一份药材都不好凑齐，徐大夫一下子弄了十份，还是‘先’。意思是，这十份用完不成，再去拿……“药材先放桌上，我下午试试看。” “对了，还有件要紧的事情。”徐大夫想起了重要的事情，“现在薛神医父女被关进地牢，王爷每天的治疗……” “那碗药查出是怎么回事了吗？”明若问出了最好奇的问题。 徐大夫把薛菀菀在药里下了七情蛊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还给明若科普了七情蛊的相关知识。 明若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薛菀菀可真会玩：“那他们父女……” “如胶似漆，不过王爷把他们关在两间牢房里。他们应该是没机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徐大夫提起这父女俩也是一头的黑线。 “……”这也太劲爆了一些。 明若想了想，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尽管不想搭理司皓宸，但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好医生，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不抛弃不放弃。 “先按照我之前的方案继续治疗。”明若揉了揉额头。 “是，我这就去跟王爷说。”徐大夫跑去找司皓宸了。 中午的时候，紫苏问询问：“王妃娘娘，是用矮几在寝殿用膳，还是要到花厅去？” 明若从没在床上躺这么久，也有些躺不住了。况且，下午还要给司皓宸治疗，还是下床活动一下。她觉得自己的伤势，不至于一直卧床。 “去花厅。”明若由紫草搀扶着，紫苏上前来穿了外裳。 “王妃娘娘，您今天想梳什么发髻？”紫苏用梳子梳着明若的长发。 “不用绾髻，用发带扎起来就好。”明若觉得自己现在这身子，坐不了多久就要躺下休息一下，绾发既麻烦又不舒服。 “好。”紫苏用一条浅紫色的珍珠发带，将明若的长发松松系起来。 明若由紫草扶着，缓慢地走进花厅。看到桌子上摆着各色菜肴，桌旁还坐着司皓宸时，明若愣了一下。 早知道在花厅就要跟司皓宸一起吃饭的话，还不如自己在寝殿吃呢。 明若看过古装剧，婢女太监夹一筷子放到主子的碟子里，主子小口品尝……想想就觉得没胃口了呢。 “怎么不坐？”司皓宸看着呆呆站在五步开外的明若。 “哦。”明若在司皓宸对面坐下。 这是第一次跟司皓宸同桌吃饭，明若有些紧张。 第47章 断了皇帝的贡品 由于两人都是病号，董嬷嬷准备的菜都很清淡，除了清炒就是清蒸，还有一锅老母鸡汤……董嬷嬷和紫草上好菜，给司皓宸和明若一人盛了一碗碧粳米粥，就退下了。 明若松了口气，看来司皓宸用膳不需要人服侍。明若对饭菜其实没什么要求，毕竟被食堂大婶虐过，只要不难吃，她都能接受。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刚好省了寻找话题的精力。毕竟，她现在还不想跟司皓宸说话。 明若闷头吃饭，菜只夹自己面前的两样——清炒嫩笋和清蒸肉末豆腐。 明若开始喝粥，面前的碟子里多了一勺清炒虾仁。明若抬起头，刚好对上司皓宸黝黑的眼眸，刚才给明若布菜的汤匙才收到一半。 “咳……咳咳……”明若被嘴里的粥呛了一下，本来就有伤在身，这一咳，那酸爽真是溢于言表。 “慢些吃，本王又不会跟你抢。”司皓宸盛了一碗鸡汤放到明若面前。 明若喝了两口汤，终于止住了咳嗽。再看司皓宸用餐礼仪绝佳，动作优雅。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炮灰，专门用来给红花当绿叶来的。 司皓宸发现明若盯着他看，眼眼角眉梢染上笑意：“你想吃的够不到，本王可以夹给你。” “不用。”明若垂下头，看司皓宸那表情，是在嘲笑她的胳膊短？ 司皓宸又给明若夹了清蒸鱼、清炒丝瓜和清炒豌豆，他敏锐的发现，明若喜欢吃虾仁。当司皓宸第三次给明若盛虾仁的时候，明若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司皓宸只好把那一勺虾仁放进自己的盘子里。 住在梅苑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走大半个小时的路，可以美美的睡个午觉再给司皓宸治疗。 明若在紫苏的服侍下，躺到床上。不得不说，司皓宸的床真的很舒服。很柔软，但又不像面絮那样会让人陷下去，明若很快就睡着了。 司皓宸也回到寝殿，斜倚在软塌上。 他其实没有午睡的习惯，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要回来躺一躺。 明若发现不用绾发真是太好了，午睡都比平时舒服了许多。睡得好心情就好，明若拿起衣架上的外裳穿好，走出内室。司皓宸本来也没睡着，听到声响，就睁开了眼睛。 “王爷可以再睡会儿，徐大夫还没来呢。”现在自己是个半残，必须要徐大夫来打下手。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却坐起来了。 由于刚起身，衣领有些凌乱，露出一小片肌理分明的胸膛。一缕乌黑如墨的长发垂在身前，让平时看起来端方冷肃的司皓宸，有一种慵懒随意的美感。 明若心中感叹，果然人美怎么样都是好风景。要是颜值和身材不到位，这形象绝对就是猥琐二流子啊。 明若坐下来等徐大夫，有些无聊拿起果盘里的石榴开始剥。明若把鲜红如宝石的石榴瓤放进嘴里，轻轻一咬，清甜的石榴汁在嘴巴里爆开，瞬间眼睛都亮了——居然没有石榴籽。在现代，石榴经过人为干预培养，无籽石榴和软籽石榴并不稀罕。但这是可是科学技术不发达的古代哦，怎么会有无籽石榴？ 司皓宸看懂明若的惊诧，缓缓开口：“云州城郊有一个果园，里面有三棵无籽石榴树。从前，那三棵树上的石榴是贡品。” “那现在为什么不是贡品了。”明若下意识接了一句，但说完之后有些后悔，说好的不跟渣男说话呢。 “因为，现在云州是本王的封地。”司皓宸说得理直气壮。 “……”好，你的地盘你做主，直接断了皇帝的贡品，牛人！ “王爷，王妃娘娘。”徐大夫拎着药箱进了寝殿。 “开工。”明若洗了手，由于医药包阵亡了，只能用托盘端着针包和酒精过来。 由于之前经常合作，不用明若吩咐，徐大夫就配合得相当默契了。只不过这次，明若下完针之后，把运针的工作也交给徐大夫：“运针时，这些都捻一整圈，但这三处只能捻半圈。” “好。”徐大夫点头，“给王爷施针完毕，王妃娘娘就要炼雪茸丹了吗？” “嗯。”对明若来说，只要有药材，做出雪茸丹并不难。毕竟有成品雪茸丹做示例，医疗系统有制药功能，把药材丢进去，只要按照操作提示进行就可以了。但徐大夫要是想观摩一下，那就……呵呵了。 “你会炼制雪茸丹？”司皓宸挑挑眉，自己这王妃真不是一般的能干。 “我……试试看而已。”明若觉得做人要低调。 “你好好炼药，如果成了，本王有重赏！”司皓宸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 “王爷需要雪茸丹？”明若没想到司皓宸对雪茸丹这么感兴趣。 “嗯。”司皓宸点头。习武之人难免受伤，尤其是，他的属下和暗卫，每天都在做危险的任务，受伤的几率很高。而培养一个得用的属下并不容易，武功高的不难得，武功高又忠心的，就难得了。 “我会尽力的。”明若对金大腿的‘重赏’很感兴趣，但是她不问。（染衣：弱弱地开口，若儿啊，刚才还是‘渣男’呢，一听说有‘重赏’，马上又变回金大腿了？明若：金渣渣也是金！） 施针结束后，司皓宸理好衣衫，去了书房。徐大夫一脸期许地望向明若。 “咳，我今天需要先研究一下，等有了眉目再让你观摩。”明若能如此委婉，没直接把徐大夫请出去，完全看在他找来那么多名贵药材的面子上。 “好。”徐大夫帮明若准备好药材和炼药所需的各种工具，就离开了寝殿。 明若坐在桌前，开启医疗系统的制药功能。把各种药材，按照系统提示的顺序和时间，一样一样收入系统。一小时后，七颗系统出品的雪茸丹新鲜出炉。得益于系统的精密计算和萃取技术，医疗系统出品的雪茸丹，看起来更加透明。 如果说，原本的雪茸丹是糯种，系统出品的就是冰种，药效也有所提升。 果然高科技才是作弊利器哦。 第48章 与有荣焉 有了医疗系统制药的成功经验，明若直接取出七份药材开启制药功能。一小时后，又得到四十九颗雪茸丹。明若看到桌上满满一盒子玉珠一般的药丸，有种用它们穿个手串的冲动。系统出现提示，这种药丸对储存条件要求很苛刻，湿度过高，会直接融化。融化之后，药效就会减弱。 怪不得她之前见到的雪茸丹都是蜡封保存呢，但是要包装这么多药丸，明若还真没这个耐心，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徐大夫。明若将所有成药放进系统的药柜里，医疗系统的药柜温度湿度都是可以调节的。 明若深吸一口气，又拿出一份药材，开始按照医疗系统制药功能的提示，用徐大夫给她准备的各种制药器具炼制雪茸丹。虽然有系统提示，但这些工具实在没办法跟高科技仪器比，而且手工操作也达不到电脑计算称量的精确程度。所以，明若手工制作的雪茸丹，与样品相比，杂质要多一些，勉勉强强没有翻车而已。 明若觉得，多制作几次，手艺纯熟之后，应该可以做到跟样品一样，但想要达到系统出品的程度，那是不可能的。明若决定用‘勉强没翻车’练手做蜡封保存，额，自己的包装手艺真是惨不忍睹啊。 玲珑从床帐里飞出来，围着雪茸丹绕圈圈。 明若捏起一颗：“你想要这个？” 玲珑落在那颗丹药上，咔嚓咔嚓地啃起来。 “……”看不出这小家伙的牙齿长在哪里，但这破坏力还挺强。 看来，自己的医药包阵亡得不冤。 玲珑啃完一颗丹药，抖了抖翅膀飞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若觉得小家伙似乎长大了一丢丢呢。 她刚想仔细看看，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了。而让她惊诧不已的是，玲珑居然自接消失了。 “玲珑……”明若小声呼唤，玲珑又出现了，落在明若的指尖上。然后，小家伙又消失在空气里，但她的指尖上还有玲珑落在那里感觉。 天啦噜，玲珑吃了雪茸丹居然解锁了隐身技能：“玲珑宝宝啊，你解锁技能都要吃这么贵的药丸的话，你可能需要找个金主霸霸。” 玲珑：霸霸需要麻麻自己找，我只是个宝宝。 “王妃娘娘，王爷请您去花厅用晚膳。”紫苏轻声说。 “好。”午膳还有在寝殿用餐这个选项，晚膳直接就去掉这个选项了啊。 明若走进花厅，司皓宸已经坐在餐桌前在等了。 明若坐下来，董嬷嬷将一碗碧粳米粥放到她面前。 “嬷嬷，咱明天喝鱼腩粥好不好？”虽然现在自己和司皓宸都是喝粥的命，但每天都是白粥就duck不必了。 “王妃娘娘，这鱼腩粥要怎么做呢？”董嬷嬷只知道燕窝、和肉糜可以熬粥，这鱼肉也能行吗？ “先把鱼腩切薄片，用调料腌制起来。然后开始煮白粥，等白粥煮好后，把鱼片汆到白粥里，加盐、麻油、葱花就好了。”明若想了一下又补充，“熬粥的时候加一些高汤，会更香。” “老奴记下了，明天就做。”董嬷嬷笑着应下。 明若夹了一根青菜细细咀嚼，司皓宸夹了虾仁滑蛋放到明若的碟子里，随口问道：“药炼得怎么样？” “还可以。”明若吃了一颗虾仁，弹脆爽滑，好吃。 “怎么个可以法？”司皓宸开启了刨根问底模式。 “就是……发挥不怎么稳定。”明若在心里补充——系统出品非常好，手工制作还挺糟，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炼成了？”既然说是不稳定，水平高的时候，应该就是炼药成功了。 “嗯。”明若就差丢两剂白眼给司皓宸了，她说的不稳定，并不是说失败了好吗！可转念一想，正常人第一次炼药就成功，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自己没有系统的实时提醒，也不可能一次就成功。必须要装作失败了几次，所以，炼好的药丸不能全部都拿出来。 “用完膳给本王看看你炼的药。”司皓宸又夹了一块鱼腹肉放到明若的碟子里。 “好。”明若其实挺不习惯司皓宸给她夹菜，总觉得他们还没这么熟。 用过晚膳，司皓宸和明若一起回到寝殿。明若用一只小锦盒子把手工制作和系统出品的雪茸丹装在一起，一共二十多颗都交给了司皓宸。 司皓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看到这一盒的雪茸丹，还是吃惊不小。 这千金难求一颗的丹药，他也让人尝试炼制过，人力物力损耗许多，也没炼出药来。而他的王妃居然成功了。而且，一下午的时间就炼了这么多出来，心中升起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雪茸丹虽然难得，但司皓宸却吃过不少。三年前刚被暗器伤到心脏，他用内力死死护住心脉。内力飞速流失，比直接受内伤还严重，他就是靠消耗雪茸丹和七微丹撑过来的。所以，他能看出这些雪茸丹的质量不尽相同。但最差的，也没比北池的大药师炼的差太多。质量最好的，可是比大药师炼的强出许多。 “王爷让徐大夫把这些雪茸丹蜡封保存，否则很容易化掉的。”明若看司皓宸看着那盒子陷入了沉思，只好开口提醒。 司皓宸马上回过神来，揶揄明若：“你想偷懒。” “不是偷懒，是力所不及。”明若把自己包装的样品给司皓宸展示了一下。 “呵呵。”司皓宸也确定了，明若不是想偷懒，“本王来。” 司皓宸坐到桌前，将石蜡化开。先把雪茸丹装进小木盒，将小木盒浸入融化的石蜡中，最后还能创造性地在小木盒的顶端，印上一个漂亮的火漆印鉴。司皓宸的手指灵活，像是变魔术一般。药盒封好，漂亮得像是工艺品。 明若瞟了一眼自己那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的作品，头上飘来一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王爷以前包装过药品？”明若想，要是司皓宸第一次就做的这么好，她就去找块豆腐撞死。 第49章 别相信我 “没有。”司皓宸把最后一颗雪茸丹封好，偏头看向明若嘴角泛起柔和的微笑，“不过，本王经常用火漆封信。” 偏头杀啊啊啊，犯规，这是红果果滴犯规。 明若觉得司皓宸今天很不正常，自己的小心脏老鹿蹒跚。 司皓宸修长的手在明若面前晃了晃：“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王爷真是心灵手巧。”明若真心赞叹。 “……”司皓宸瞪着明若，他一个大男人，用心灵手巧形容合适吗？ 虽然感觉周围的温度刷刷往下掉，奈何明若天生求生欲不强，只觉得司皓宸脾气古怪，喜怒无常。 “我去睡觉了……”以前一言不合还能跑路，现在住在一间寝殿，想跑都没地方跑。 明若让紫苏进来服侍自己沐浴，紫苏带明若去了寝殿后面的浴间，她发现，虽然是古代，但司皓宸的生活水平超高。 浴室是个小套间，外间摆放着衣柜、衣架、贵妃榻、海棠高几……一应家具包括地板都是金丝楠木打造，被夜明珠一照，不但金光闪闪，还香气宜人。里间是暖玉打造的浴缸，从汤池殿引了温泉过来，只要打开木塞，汩汩的温泉就涌入浴缸里，简直太方便了。 明若将身体没入暖暖的温泉水里，低头就看到胸口上的青紫掌印。 秦默是，你最好不要落到姐手里，鬼门十三针了解一下，看姐不把你扎成二傻子！ 明若窝在浴缸里，司皓宸这里有温泉，就相当于是天然热水器呢。热水器的话，就该配上花洒啊。相比之下，明若还是喜欢淋浴，既方便又快捷。 她决定明天跟鲁巧匠聊一聊上下水管和花洒，如果鲁巧匠能做出来的话，就可以给竹苑搞个现代化的卫生间了。 明若洗完澡，换上寝衣。由于不想面对司皓宸，她在浴室擦干头发才回去的。回到内室，发现司皓宸并不在寝殿。明若爬上床，紫苏帮她放下床幔，就退了出去。 “玲珑，你在哪儿……”明若轻唤一声，只见一只玉蝴蝶凭空出现在床幔上。 玲珑：麻麻，我在这里。 “你还要吃东西吗？”明若从医疗系统里拿出一颗雪茸丹，用干净的手帕垫着，放到枕头边上。 想起自己也没吃晚上的药，明若拿出要吃的各种药，下床去找水。喝完药回来，就看到放在帕子上的雪茸丹一点点的消失，还伴随着细碎的咔嚓咔嚓声。 玲珑自从解锁了隐身技能，就不怎么愿意现身了，但这个场景，实在有些诡异啊。 明若觉得有些无聊，从紫草给她带来的书里随手抽出一本，帷幔放下遮挡了光线有些暗，她将一边的床帐拢起来，趴在枕头上看起来。 这是一本讲地理方面的书籍，有点《山海经》的风格，行文佶屈聱牙，明若看了两页就觉得脑袋有些沉。 “真是了不起的催眠书哦。”明若换了个姿势，继续往下看。 司皓宸在书房处理了几封信件，去汤池沐浴完毕款步往寝殿走。夜色中，寝殿的灯火格外明亮。 想到那里不再像平日里空无一人，司皓宸心底划过奇妙的暖流。推门而入，寝殿里静悄悄的。司皓宸走进内室，只见明若趴在枕头上，旁边还摊开着一本书。 司皓宸拿起那书，居然是《地理志》。司皓宸的目光落在明若精致柔美的侧颜上，一个闺阁女子，居然喜欢看这样的书。他把书放到桌上，顺便熄了寝殿的烛火。今夜的月光格外暗淡，熄掉灯火后，一室黑暗。 司皓宸躺到外室的软塌上，合上眼睛。 明若是被一阵雷声惊醒的，她之前是不怕打雷的。 但有一次在热带雨林执行医疗援助任务，那是一个雨夜，闪电击中了营地中心的大树，连同树下的帐篷一起烧得焦黑。明若住的帐篷离那里不足五米，她甚至也感受到了惊雷劈下时大地的震颤。只是一瞬间，她失去白天还一起工作的队友。 那一刻，她真正认识到生命的脆弱，人类面对大自然的绝对力量时，是何等渺小与无助。 从那之后，明若就特别害怕打雷，是那种源自心灵深处的畏惧。 明若抱着被子缩到床角，只希望这惊雷快些结束。玲珑轻轻落在明若肩头，小小的翅膀在夜色中闪着微光。明若抚了抚它的翅膀，对小家伙的安慰表示感谢。然后将脸埋到膝盖上。 “你怎么了？”司皓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明若没有抬头，声音带着些颤抖：“没……没什么……”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明若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害怕？”司皓宸微微蹙眉。 “有……一点……”明若希望司皓宸不要再跟她说话了，她怕再来一记雷声时，自己会克制不住尖叫起来。 “别怕。”司皓宸将手按在明若肩头，“本王在这里。” 可能是司皓宸的手太温暖，明若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她抬起头看到，司皓宸穿着白色的寝衣，烛光在他身上笼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像是披着圣光的大天使——善良的，温暖的。 司皓宸挨着明若坐下，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缓缓开口：“那天……是本王不对，不应该不相信你……” “哦……没什么的……”明若不会说‘没关系’，因为她不原谅那个时候的司皓宸，因为那个时候的司皓宸，是她喜欢的。但是，她现在已经不会纠结于他的不信任，因为她此时只把司皓宸当做是她负责的患者。即使他依旧不信她，她不在乎了。 听到明若说没什么，司皓宸没有得到谅解的轻松，反而觉得是失去了什么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本王以后都会信你。”司皓宸的声音很低，像琴弓你抚过大提琴，低沉却很有穿透力，似乎能直击人心。 “你还是别信（撩）我了……”明若抚了抚隐隐作痛的胸口，决定珍爱生命，远离司皓宸。 “呵呵。”司皓宸忽然觉得明若很有趣，他见过太多人痛哭流涕地喊着让自己相信他们。 她是唯一一个云淡风轻地说，‘你还是别信我了’。 第50章 张公公宣旨 “你之前说的手术，要把本王的胸膛打开，取出里面的暗器。如果要这么做的话，需要做什么准备？” 虽然已经增派人手去寻找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了，但根据这些年寻找的经验，恐怕再找三年也未必找得齐。即使真的找到了，薛神医的药方是不是能治好自己的心疾，也还是未知。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这三年病体沉疴已经耽误了太多事情。既然有别的选择，那么，他不想浪费时间去等一个未知的结果了。 手术需要的器械和仪器那就太多了，如果都让司皓宸去准备，明若发誓，再有三个鲁巧匠也不够用。鉴于自己拥有医疗系统这个神器，司皓宸的手术难度也不大，只要有个符合标准的手术室，基本就可以手术了。 “我需要一间手术室，要干净、整洁……最主要采光要好，最好四面都有琉璃窗，屋顶正对手术台的一块也要琉璃覆盖，选用的琉璃越透明越好。”明若想了一下继续说，“手术室周围要空旷一些，不要有树木或者建筑物遮挡光线。” “什么是手术台？” “就是一张台子，手术的时候，你要躺在上面。由于手术后不宜搬动，最好做成像轮椅一样有轮子的，方便离开手术室。” “好，你画图样。需要多长多高，都标出来。”司皓宸觉得明若提出的这些可以马上着手准备。跟寻找冰魄草和焰心莲子相比，实在是太简单了，“还需要什么？” “差不多就这些。”其他东西只能由医疗系统提供，司皓宸就无法准备了。 说完这些，明若才发现，雷声早已停歇，窗外只有簌簌的落雨声。 司皓宸起身下床：“先睡，其他的明天再说。” “好。”明若躺下来，将被子拉好。 软塌设在窗下，司皓宸听到的雨声格外清晰，但他却并未被影响，很快就睡着了。 无论头一天睡得多晚，第二天司皓宸总会在卯时初醒来，这是常年早起练功养成的习惯。现在虽然不能练功，他依旧是这个时辰醒来。 司皓宸没有起身，静静地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和内室绵长均匀的呼吸。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内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软糯带着些微沙哑的声音似乎咕哝了句‘玲珑’…… 明若睁开眼睛就看到玲珑落在枕头上，离自己的脸颊不到一厘米，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它给压坏了。 小家伙抖了抖翅膀，要不是昨天晚上给麻麻疗伤用力过猛，自己至于直接啪叽到枕头上吗？ 虽然说一只蝴蝶有表情很牵强，但明若就是明确地感受到，玲珑是委屈巴巴的。 明若轻轻的抚了抚它的脑袋，表示安慰，然后取出一颗雪茸丹，放在手帕上。 这可是几千两一颗的丹药呦，直接拿来给宠物当零嘴儿吃，明若都觉得自己很败家。 明若看着玲珑把一整颗雪茸丹‘咔嚓’完，才掀开床帐下了床，换上一套便于行动的袄裙，坐在妆台前梳头发。 只要不挽发髻，头发她是可以自己搞定的。用发带绑个低马尾，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明若不知道司皓宸是不是还在睡，尽量放轻脚步，走出内室才发现，司皓宸也起来了。 他穿了一件天青色锦袍，腰间束了玉带。一头墨发随意散在脑后，居然比自己梳过的头发还顺滑…… 明若脑袋里蹦出一句诗，你以为是‘陌上公子颜如玉’这句吗？不不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嗯……‘一朝选在君王侧’。 啊哈哈哈，那司皓宸不就是——要做海贼王的男人！ 这个脑洞开得有点大，明若噗嗤一声笑了。 司皓宸莫名其妙地看着明若，明若连忙敛起笑：“咳咳……早啊。”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紫苏和董嬷嬷端了水盆、帕子之类的进来服侍洗漱。明若洗着脸，还是想笑。 早膳果然准备了鱼腩粥，董嬷嬷怕王爷不喜欢吃，还特意备了一份白粥。不过看王爷吃得很好，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用完早膳，明若和司皓宸还没来得及各自散去。周管家就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王爷，张公公来了。” 明若心想，来就来呗，这一天天的，他不来也是别人来。 “何事？”司皓宸自然是知道，如果和平时一样，周管家也只会来找明若，不会来禀告他。 “张公公说是来宣圣旨的。”周管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老奴使了银子，想打听是什么旨意，张公公不肯说。” “哼。”看来不是什么好旨意，“把本王的轮椅推过来。” “是。”阿一将轮椅推过来，司皓宸坐了上去。 “我需要去吗？”原主的记忆，在南戎，大太监来宣圣旨，是需要阖府上下跪拜接旨的，估计东桓的规矩也是一样。 “你若想知道，在屏风后面看着便是。”司皓宸早就发现了，明若不喜被人跪拜，更不喜跪拜他人。好在她是一品亲王妃，几乎不必向人跪拜，就算见到帝后也不必行大礼。但接圣旨，还是需要跪拜的。 明若跟着司皓宸去到王府前院的会客厅，虽然下着雨，但一路都有廊道，倒是不用撑伞。 她躲到屏风之后，司皓宸的轮椅停在会客厅正中，明若透过屏风的镂空花纹只能看到司皓宸的背影，但居然看出了大马金刀的既视感。 张金亮跟着白燊走进会客厅，他身穿簇新的紫色飞鱼服，高高的帽冠下隐约还能看到缠着绷带，看来是被琉璃瓦砸得不轻，身后还跟着四个身穿蓝色圆领袍的小太监。 张金亮不是第一次来云亲王府宣旨，也不敢奢望备下香案，云亲王着朝服跪迎。 但这来接旨的人也太少了，云亲王再加上周管家和白燊，一共三个人。他来宣旨还带四个人呢！ 张金亮偷偷地打量云亲王，这气色似乎是比前些日子好点儿，至少是能起来床了，但看着也不像能活太久的样子。 他这圣旨一念，会不会直接把云亲王气死啊？ 第51章 辣眼睛 “王爷安好。”张金亮上前请安，“您身体不适，坐着轮车接旨便好。” 明若撇撇嘴，你想让云亲王下跪接旨，王爷也不能干啊。 “咱家看王爷身子大好了，皇上……” “要宣旨便快些，闲话少说。”司皓宸不耐烦地开口。 “是。”张金亮作为丹胥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虽说是个奴才，那也是皇帝身边最得势的奴才。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提到他张公公，这宫里宫外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的。来云亲王府办差，不受待见也就罢了。 这见到云亲王没寒暄两句，就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怼回来……他这大内总管不要面子的吗？ 跟在张金亮身后的四个小太监后脖颈发凉，这这这……他们眼见着张公公丢了脸，回去之后……会不会被灭口啊？ “咳咳。”张金亮清咳了两声，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响起，“朕绍膺骏命，兹太后凤体违和，宣召薛神医入宫侍疾……” 哎？明若觉得这圣旨遣词造句是下了功夫的，皇帝宣薛神医进宫‘侍疾’不是‘看诊’。看诊，看完就能回来；‘侍疾’嘛，自然是太后的病什么时候好，他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皇宫。 明若直接从后门离开了会客厅，走到廊下，试着喊了一声：“阿一……” “王妃娘娘。”阿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单膝跪在明若面前。 明若抚了抚胸口，难道暗卫的出场方式，非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我要见薛菀菀。”本打算养好身体再去收拾薛菀菀的，这圣旨一下，她跟着她爹进了宫，自己就被她白坑一把吗？这可不行！ “属下这就把她带来。”王爷早就交代过，薛神医父女要交给王妃娘娘处置的。 “不必，我去地牢。”明若想看看地牢的生活条件，薛菀菀要是过的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是，王妃请随属下来。”阿一在前面带路。 明若知道自己大概是往王府的西南边走，反正越走越荒凉，周围已经没有院子和花木，只有些草坪了。 再往前走，草坪都没了，是一大片……应该算是操场。中间是一大片空地，四周还分设了一些小场地，有箭靶、兵器架什么的。 此时，正中的空地上有府兵在操练，两对人马拿着兵器对打。走过操场就能看到一排低矮的房屋，真的非常低，大概只有一米左右。明若有些傻眼，这是神马操作啊？ “王妃娘娘，要不要属下把人犯带上来？”阿一又问了一遍。 “前头带路。”明若现在倒是对地牢比对薛菀菀感兴趣了，想要进去参观一下。 明若走进地牢才发现，还是货真价实的地牢。整个牢房建在地下，地上那一米高的建筑是通风口。由于采光和通风都不好，牢室里阴冷潮湿。昨晚又下了雨，有些地方还有积水。 长长的甬道一侧是牢室，另一侧是走廊。通风口都在走廊这一侧，牢室就算是晴天也见不到一丝阳光。 说是牢室，搁在中间的并不是石壁，只是手臂粗的硬木栅栏而已。 阿一说，一层的牢室是木头围挡的，二层牢室是石室，而地下三层深处的牢室是铁室，那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薛神医父女不算重犯，就关在一层的牢室里，没走多远就到了。牢房的光线不好，即使是白天也要点火把照明。火把浸了火油，燃烧起来有些呛人。 明若觉得薛神医父女被关在这里，不至于抱头痛哭，也应该是心如死灰。没想到，这刚一靠近，就听到了人家在畅想未来呢。薛神医和薛菀菀虽然关在两间牢室，但此时的二人手臂穿过木栅栏，抱在一起。 “菀菀你放心，我一定会十里红妆迎娶你……”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在薛神医痴迷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源郎，我要戴着奇宝斋的那套红宝石头面出嫁……”薛菀菀将脸埋在薛神医胸前，声音闷闷的，“我还要锦绣阁的那身五彩堆金满绣嫁衣……还有，我要像金小姐出嫁那样，一路上撒金玉叶子和珍珠……” “好好好，都听菀菀的。”薛神医满口应答。 不是说这二位中了七情蛊吗？怎么看起来不像中蛊，倒像是伤到了脑子呢？明若虽然对蛊术不算了解，但也知道，中蛊之人虽然被蛊虫操控，但平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才对。 人还在大牢呢，只想着怎么十里红妆珠翠盈头。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出大牢的吗？ “咳……咳……”明若决定先打断一下他们。 薛神医倒是听到了明若的声音，不过只看过来一眼，就又将眼珠子黏到薛菀菀身上了。 “……”明若也是无语了。 阿一让狱卒打开了薛菀菀的牢室，走进去想要把薛菀菀捉出来。只是把两人一拉开，简直惊悚。薛菀菀衣襟大开，粉红的肚兜松松垮垮挂在身前，那银红软纱百迭裙像是被人大力揉搓过，皱皱巴巴的。薛神医外衫之下几乎真空…… “呕……”这个画面太辣眼睛，明若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跑出了地牢。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对父女了。 阿一去了薛神医的牢室，将他按在地上：“你手上的焰心莲子是哪里来的？” 薛神医：“我不……” 薛菀菀就疯了一样，想要去抓阿一：“你快放开源郎……那焰心莲子是我的……是我从仙医谷拿到的……” 阿一蹙眉，他知道仙医谷在西康境内，但却不归西康管辖。据说仙医谷位于群山之中，没有谷中之人带路，就会迷失在山野里。 明若从地牢出来，就看到周管家等在外面。旁边还备了一顶软轿，由两个粗壮的婆子的抬着。 周管家笑眯眯地上前：“王妃娘娘，王爷让老奴来接您。” 从前院到这里可不近，明若走了这一遭确实也走不动了，直接上了软轿。现在雨停了，小草更绿了，海棠更红了，天色也亮了…… 她要好好看风景，就当是洗眼睛了。 第52章 太妃寿辰 明若回到梅苑，就看到司皓宸坐在廊下的摇椅里晃来晃去，手里还握着一卷书。 “张公公已经走了？”明若有些好奇，张金亮不是来带走薛神医的吗，那父女俩还在地牢呢。 “没有，本王哪有功夫陪着他等。”司皓宸将书翻到下一页。 “……”就您现在这造型，脚边卧只猫就是悠闲的退休生活，哪里像是没时间了。 “你想见薛菀菀，让人将她提来便是，那地牢又脏又乱，去做什么。” “王爷所言极是。”要是早知道那父女俩如此辣眼睛，打死她都不会去的。 “你想如何处置他们，吩咐阿一就好。”司皓宸漫不经心地说。 “处置？他们不是被宣召进宫了吗？”皇帝本来就想找司皓宸的麻烦，真要把人打一顿，影响了薛神医给太后‘侍疾’，那不是正中了皇帝下怀？ “只要出了王府大门，他们如何，与本王有何关系……”司皓宸那叫一个理不直气也壮。 “呵呵。”云亲王这锅甩得够利索。 雨后空气好，明若也不想在屋里待着，坐在院子里，看紫苏绣花。 紫苏已经把医药包里层都做好了，为了美观，她在外层的绸面上绣了些花草。最后缝在一起，差不多就成了。 靛青的绸布上绣了一株月白的兰花，看起来很雅致，明若十分满意：“紫苏手艺真好。” “王妃娘娘要是喜欢，奴婢就多做几个，您可以换着用。”手艺得到认可，紫苏也很高兴。 “这是医药包，又不是荷包，还要搭衣裳不成？”这个医药包，放在后世，可算是纯手工刺绣的高级定制款了呢。 “搭衣服这个主意好。”紫苏觉得，自家王妃不爱戴荷包香袋，那多几个漂亮的医药包，是必须的。 “王妃娘娘，您真的炼制出了雪茸丹。”昨天看了王妃炼的雪茸丹，徐大夫就想讨教一番，奈何时间太晚了。今天忙完手头的事情，一早就来了，没想到王妃娘娘不在。 “嗯。”明若点点头，“走，我教你炼雪茸丹。” “啊？王妃娘娘要把炼制雪茸丹的方法传授给在下！”徐大夫是真的被吓到了。有生之年能亲眼见识雪茸丹的炼制过程已实属难得，没想到王妃娘娘居然要教自己炼药！ “王妃娘娘……” “想学就快点儿，一会儿耽误吃午饭了。” “是。” 徐大夫乐颠颠地跟着明若，司皓宸放下手中的书，也跟了上去。 明若把昨天用到的药材和工具摆放好，提前准备了一个沙漏，还从医疗系统里拿了一支实验室用的温度计。明若先讲了沙漏和温度计的作用，然后开始炼药。 明若一边炼药，一边讲解要在什么时间加什么药材，当时需要保持怎样的温度，每一步要注意些什么，还提醒徐大夫在关键的步骤上，做好详细的笔记。 司皓宸坐在一旁看着，明若有条不紊地操作。她知不知道，北池国炼制雪茸丹是秘术，每代大药师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时才会亲传给下一任大药师。生怕自己的位置受到威胁，这姑娘倒好，说教徐大夫炼雪茸丹就诚心诚意地教，都不带藏私的。 雪茸丹炼好后，明若吐了口浊气。这一边根据系统提示炼药，一边讲解步骤，还没翻车，自己真是棒棒哒！ “你都记住了吗？”明若揉了揉有些酸的肩膀。 “记下了。”徐大夫郑重地点点头。 “你先回去好好琢磨笔记，也可以找些年份浅的药材试试。下午王爷施针完毕，我来看着你炼。” “王妃娘娘放心，在下一定认真研习。”徐大夫带着一叠笔记走了。 “王爷。”明若将新炼制出的七颗雪茸丹推到司皓宸面前，一起送到的还有装雪茸丹的木盒，和石蜡。 她自己则将用过的工具一样一样清洗之后，收起来。 “为什么要教徐大夫炼制雪茸丹？”司皓宸动手蜡封丹药。 “王爷以后需要雪茸丹，就可以让徐大夫炼制了啊。”明若看得出来，徐大夫虽说只是个大夫，但却是司皓宸的心腹。 司皓宸手抖了一下，盒顶上的火漆印歪了。他需要雪茸丹就让徐大夫炼制，那她呢？为什么不能为他炼药？ “唔，好困啊……”这受了伤就是容易精神不济。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雪茸丹的疗效太好，还是这身体体质特殊。内伤其实挺重的，但今天居然不疼了，只是胸口有些闷而已，明若还觉得挺神奇的。 玲珑：麻麻……麻麻……看我看我！ “用过午膳再睡。”司皓宸很快就将所有丹药都封好了。 “哦。”明若起身伸了个懒腰，往花厅走去。 午膳的时候，司皓宸又尝到了新的粥品——生滚牛肉粥。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喝过最合胃口的粥了。明若对董嬷嬷的领悟力给予了高度肯定，顺便又传授了瑶柱菜心粥的做法。 “王妃娘娘大才，各种新鲜吃食都不带重样的。”董嬷嬷觉得自己围着灶台转了半辈子，都白转了。 “我只会纸上谈兵，要是让我亲手做，就做不好了。”明若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 司皓宸觉得他的王妃太谦虚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哈……王爷过奖了……”这些菜品并不是自己研究出来，说自己‘劳心’真是受之有愧啊。 司皓宸觉得最近日子过得很舒心：餐桌上总有新菜；晚上回寝殿有人气儿；甚至处理起那些棘手的密函也不会太心烦，因为一抬头，就能看到有个灵动的人儿在窗外荡秋千…… 司皓宸躺在摇椅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书。 “王爷。”白燊捏了一张帖子走进来，“后日是太妃娘娘的生辰，传召王妃娘娘进宫用膳。” 手里的书页几乎被司皓宸碾碎，抬头看向窗外的姑娘。 她坐在秋千上，脑后的青丝与浅黄色的衣裙随着秋千来回飞扬，眉眼里盛着笑意，像无数星子落进湖水一般闪耀着 第53章 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 司皓宸深吸了口气：“帖子放下。” “王爷……现下……” “你去宫里安排一下，保证王妃的安全。”司皓宸捏了捏眉。 “是。”白燊退出书房，看到王妃两个丫鬟帮王妃推秋千。 明若握着秋千的绳索：“不用推了，你们歇一会儿。” “王妃娘娘，奴婢不累。”紫苏依旧推着秋千，只不过力度比刚才要小一些。 “奴婢去给娘娘拿些西瓜汁来。” “去，多拿一些，咱们一起喝。”明若挥挥手。 “哎。”紫草笑着往厨房跑去。 清风拂过高大的梅树，两片微微泛黄的树叶飘落下来。 明若伸手接住，她捏起一片树叶，对着阳光。光线透过叶片照过来，细细的叶脉毫发毕现：“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 秋千又缓慢地荡起来，明若笑着说：“真的不用推了，歇着。” 秋千还在动，却没人应答。明若一转头，看到司皓宸站在她身后，一手前伸，保持着往前推的动作，另一手负于身后。 “王……王爷……”明若惊得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本王不姓王……”司皓宸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我知道……”明若反应了一下，司皓宸这是在玩笑吗？一点都不好笑好？ “后天是太妃的生辰。”司皓宸又推了一下。 “哦，是需要我做什么吗？”难道是要她给太妃娘娘弄个生日派对？这种事情应该是轮不到自己？毕竟还有碧池表妹在呢。 “太妃宣你进宫用膳。”司皓宸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秋千。 “可以不去吗？”明若心里直突突，这绝对是宴无好宴。 让她进宫去，开什么玩笑啊！ 在王府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皇帝跟司皓宸两人，表面上都是兄友弟不恭。那张公公每次被怼得死去活来，就相当于把皇帝的脸皮踩在地上摩擦。 皇帝拿司皓宸没办法，万一拿自己出气怎么办。 明若可不相信沈太妃会护着自己，如果想要她好，就不会在司皓宸不能进宫的情况下，宣召自己进宫。 “不可以。”如果太妃没有特意传召，派人送些寿礼勉强可以糊弄过去。既然太妃正经宣召，作为儿媳妇，不去不行，“董嬷嬷会陪你去，不用担心。” “……”明若真想呵呵他一脸，董嬷嬷再剽悍也就是一嬷嬷，宫里的主子要是为难自己，她能怎么样呢？ 看明若脸上写着——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没办法放心。司皓宸叹了口气：“再派两个暗卫跟着你。” “哦。”其实，司皓宸越加码她越慌。 “你回来，可以跟本王讨赏。”司皓宸决定还是用老法子——利诱。 “王爷……” “嗯？”司皓宸握住秋千的绳索，让它停下来。 “我的嫁妆表小姐从太妃那里要回来了吗？” “咳咳……”不但太妃那里的要回来了，连同沈家的一起，现在都在自己的私库里吃灰呢。但是，不能说，“还没有……” “这样的话，我估计自己还能回来……有机会得王爷的赏赐。”明若耸耸肩。 “……”司皓宸忽然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是坑了她。 “王妃娘娘，王爷。”紫草端了西瓜汁过来。 “王爷要喝西瓜汁吗？”明若端起一杯，没等司皓宸应答就往自己嘴边送。司皓宸好像不爱喝果汁，她只是客气一下。 “好。”司皓宸把明若手中西瓜汁拿过来，喝了一口。 “……”就算你想喝，托盘上还有那么多，没必要人口夺食？ 司皓宸看明若一直盯着自己看，还以为她想让自己给个评价：“还不错。” “那王爷多喝点儿。”跟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人交流，真的能被活活气死。 转眼就到了沈太妃的寿诞，明若没想到进宫用午膳，一大早就要起来梳妆。 明若刚从被子里出来，就被紫苏和紫草服侍着沐浴、上妆、更衣……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这左一层又一层，足足七层的云亲王妃朝服穿在身上……虽然不热，但是很沉。 “是不是可以少穿两件，反正在里面也看不到。”明若跟紫苏商量。 “这可使不得。”董嬷嬷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粥。 “这粥是给我的？”明若看着燕窝粥吞了下口水。 “您喝点粥垫垫肚子。”董嬷嬷将粥递给明若。 “谢谢，嬷嬷。”她还没吃早饭呢，是真的饿了。一小碗粥，自然是不可能吃饱的，“嬷嬷再给我拿两块点心来。” “好。”董嬷嬷很快就用碟子端了两块点心，一块桂花糕，一块绿豆糕。 董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做的点心很是精巧，一口一块都夸张。明若觉得，自己一口能吃下去三块。 看到明若的表情，董嬷嬷连忙解释，去到宫里规矩多，更衣、解手都不是很方便。 “……”好的，明若拿起桂花糕塞进嘴里，只能且吃且珍惜。 明若装扮好，董嬷嬷让她先去见王爷。明若缓步往书房走去，那叫一个仪态端淑。事实却是，亲王妃的朝服加上首饰足有二十多斤，想走快些也不可能。 司皓宸看到明若，有些恍神。 他从没见过明若盛装打扮。收腰款式的宫装上绣着五色青鸟，袖扣、领口、和裙摆都用金线绣着蟒纹。秀金牡丹腰封上，挂着一对莹润的白玉如意佩。胭脂色的衣裙衬得明若肤如凝脂，眉若远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流光溢彩。 今天明若不吃早餐，司皓宸就直接让董嬷嬷把早膳摆在了书房。忽然发现一个人吃饭没什么胃口，各色点心剩了许多。 司皓宸看到明若盯着桌上的松仁酥：“要吃吗？” 明若眼睛里满是控诉——我很想吃，但是……不能吃！ 司皓宸拿起松仁酥递到明若唇边：“吃。” 明若心中默念，世间万物，唯有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 什么？应该是‘美食与爱’？爱是什么东东，圆的还是扁的？草莓味吗？嘎嘣脆吗？ ‘啊呜’……嗯……真好吃！这松仁酥是咸味的，加了坚果，又酥又香。 第54章 嘿，阿三 明若吃完松仁酥，司皓宸又选了一块七宝芙蓉糕递到明若唇边，他记得明若喜欢吃这个。 面对七宝芙蓉糕，明若就有些为难了。这芙蓉糕有些大，一口吃下去有些勉强，分两口的话……脑海里浮现出司皓宸捏着半块她咬过的点心，总觉得哪里不对。 请开始大嘴吞金兽的表演，明若一口吃下芙蓉糕，脸颊鼓鼓的，像是啃松果的小松鼠。 头上金累丝点翠嵌红宝石龙凤呈祥步摇的流苏，随着她咀嚼的动作，一晃晃，其实还蛮可爱的。 司皓宸满眼笑意又去拿翡翠卷的时候，明若连忙开口：“我不吃了。” “进宫之后，不用委屈自己。就算闯出天大的祸，本王也能护住你。”司皓宸指了指书桌一角放着的锦盒，“阿三，帮王妃拿着寿礼。” “噗……”明若实在没忍住笑，给人起名叫‘阿三’，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你笑什么？” “没什么。”明若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明显。 “说……”本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可司皓宸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笑。 “不说。”明若摇头。 “你不说，本王不让暗卫保护你了。”司皓宸红果果地威胁。 做人嘛，遇到性命攸关的抉择就得‘从心’：“阿三这个名字，怪别致的……” 近身保护的暗卫一共15人，按照武功高低，排了一到十五当名字，秦默觉得单子叫起来拗口，统一加了个‘阿’。这有什么好别致的。 司皓宸眉峰微挑，明显就是说——你再编好点，本王看起来很好骗吗？ “咳咳……在我的家乡，阿三不是好词句。”明若看看抱着锦盒的黑衣汉子，觉得有点抱歉。 “那你给他改个名字。” “我？” “嗯。”司皓宸点头，肯定她没听错。 起名废再次被迫营业，想起经常被司皓宸指使的阿一，明若估计还有阿二。这改得太多，就显得阿三不合群，会被小伙伴孤立的：“王爷觉得‘初三’怎么样？” “很好。”司皓宸觉得‘初三’比‘阿三’好听也顺口，阿一他们也应该改改。 “谢王爷、王妃赐名。”作为暗卫，阿三表面依旧沉稳内敛，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可是暗卫里，唯一一个由主子赐名的。其他人都是秦大人给排的号而已。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王妃，保护王妃的安全。”司皓宸又交代了一句。 如果不是知道手里的锦盒里，装着一尊十几万银子的羊脂白玉观音像，他抱得死紧，估计早被他惊掉地上了。得了新名字还没来得及在兄弟们面前得意，自己转手就被王爷送人了。他以后就不是王爷的暗卫了，哭唧唧。 “属下遵命。”初三跪地领命，人生果然如秦大人所言，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的。 明若现在没功夫管初三的心情是多么复杂，董嬷嬷已经来催她出门了。坐着软轿一路去到王府正门。绕过影壁就看到府门大开，一辆奢华无比的金丝楠木马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拉车的是五匹高大健硕的白马，佩戴的马具镶金嵌玉，格外神气。 今日是姑母的寿诞，沈碧池起了个大早，装扮停当打算早早进宫为姑母贺寿。双环让人去备车，回来说王爷的马车停在府门口，似乎也要进宫去。 沈碧池也不急着进宫了，等在那里。打算跟表哥来个‘偶遇’，最好能与表哥同乘一车，就算不能同行，说几句话也是好的。等来等去，等到那清凰公主乘着软轿姗姗来迟。 软轿落下，董嬷嬷和紫苏上前搀扶明若下轿上车。明若可算知道，古装剧里的小姐夫人被丫鬟搀扶是必须的。她这一身繁复还拖尾的行头，如果没人扶着，走快一点儿，都可能绊倒。 沈碧池看到明若这一身华丽的装扮，嫉妒得眼睛发红。顿时觉得自己身上上好的锦缎不鲜亮了，她最宝贝的八宝挂珠钗跟明若的龙凤呈祥步摇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门口等了这么久，不得到些什么她怎么能甘心。 看到表哥的专属座驾，沈碧池咬咬牙，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坐这辆车进宫。 沈碧池从梧桐树后快步走出来，满脸堆笑挤开紫苏，上前扶住明若的手臂：“表嫂也要进宫为姑母贺寿吗？” “嗯。”明若应了一声，把胳膊从沈碧池手里挣出来。这碧池表妹不但白莲还戏精，自己今天身披二十多斤的‘装备’，可没力气陪她演戏。 沈碧池没脸没皮地又搀住明若：“表嫂快上车，可别耽误了入宫的时辰。”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明若是真的想打她。 不过一会儿要见沈太妃，她要是把沈碧池给收拾了，自己就摊上大事了。 董嬷嬷将明若扶进车厢，里面的空间很大，不但有坐塌，还陈设着茶几、矮柜、衣架。地板上铺着虎皮，与整个金丝楠木打造的马车相得益彰。 沈碧池紧跟着上了马车，手刚碰到车帘。董嬷嬷转身出来，与她来了个顶头碰：“表小姐怎么上来了，您的马车在后头呢。” “我……我陪着表嫂说说话，省的这一路表嫂闷得慌。”沈碧池说着就往车厢里钻。 董嬷嬷伸手拦住沈碧池，一脸严肃：“王爷的马车不许人随便上来，表小姐请下车！” 沈碧池站着不动，想那清凰公主若是个省事的，一定会请她进去，这老刁奴也不好再拦着她了。 等了许久都没动静，董嬷嬷厉声道：“表小姐可是故意耽误王妃娘娘入宫的时辰？” 沈碧池差点把牙齿都咬碎了，提着裙摆走下马车。董嬷嬷是有品秩的女官，她不敢造次，与紫苏擦肩时，故意狠狠地撞了紫苏，然后像是扳回一局似的，昂首挺胸地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紫苏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赶紧上了马车。 明若对于马车的行进速度是彻底无语，本来没多远，哒哒哒的走了一个小时，才到皇宫门口。 第55章 是长得丑 即使是云亲王的车架也不能入宫，马车停到了宫门口。 明若戴上面纱，由董嬷嬷和紫苏搀扶着下了车。 初三是暗卫不能明目张胆地进宫，将手里的锦盒交给紫苏就隐去身形，潜入宫中。 董嬷嬷出示了王府的腰牌，扶着明若往长春宫走去。一边走一边给明若科普，她们入宫走的宣和门离后宫最近，一般入宫给太后、太妃、皇后请安都是走这个门。 董嬷嬷带明若走的都是宫道，只能看到高高的红色宫墙，和挂着明黄琉璃瓦的各色屋顶。 应该是出于安全考虑，沿途几乎没有高大的树木，花草也比较稀疏。 这皇宫给人的感觉宏伟大气，前世打卡过不少园林、宫殿，这东桓的皇宫在明若眼里真算不上多好。 董嬷嬷暗自赞叹，公主出身就是不凡。第一次进宫，就如此淡定从容。 明若嫌弃云亲王的专属座驾走的慢，但五匹马拉的车也不是一匹马拉的车能比的，沈碧池一路催促，赶到宫门口只看到王府的马车，明若早走得没影了。双环给守宫门的太监使了银子，才打听到云亲王妃已经走了一刻钟。 沈碧池深吸一口气，带着双环和翠环抄近路赶往长春宫。 她这个亲侄女比清凰公主到的都晚，姑母会怎么想她呢，一定会生气的。 沈碧池紧赶慢赶，直到看见长春宫的大门，才追上明若一行人。对比步履缓慢，仪态万方的清凰公主，沈碧池追的急，不但走出一身汗，发髻都有些松散了。 沈碧池觉得自己就要断气了，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表嫂。” “表小姐，有事？”明若停下来等沈碧池过来。 跟董嬷嬷打听了抄近路来长春宫要多久，这一路明若都走得很慢。 要是之前没在王府门前遇到也就罢了，现在她要是早早见了沈太妃，以碧池表妹的白莲属性，估计有要在太妃那里告状，什么不让她上马车啊，不等她一起进宫啊，然后委屈巴巴地说都是她不对，不该惹表嫂生气，嘤嘤嘤…… 明若光是脑补碧池的套路，都能把自己恶心够呛。 “表嫂，我们一起进去。”沈碧池几步走到明若身边。 “可以。”明若刚走到门口，就有小太监进去通报。 随着一声声通报，明若走进沈太妃所在的宫室，就看到头戴赤金凤冠，身穿紫红色宫装的沈太妃，坐在正中间。两侧陪着一些女眷，衣着打扮都很华丽。 沈太妃今天过得是45岁生日，大概是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即使徐娘半老，也算风韵犹存。但是她额头窄，颧骨略高，嘴唇偏薄。看起来就给人一种苛刻又严厉的感觉。 明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说了祝寿词，又让紫苏将寿礼献上。 感谢原主虽然不长在深宫里，但宫里的礼仪规矩学得还是棒棒哒。行走、坐卧、行礼、用膳只要明若愿意，做得绝不会让教导礼仪的嬷嬷挑出错来。 沈太妃全程板着一张脸，好像明若欠了她几百万两银子。 其实，在沈太妃心里，明若就是坑了她几百万银子。沈碧池要回去那几样东西，哪一件是便宜货。今天这种日子，要是把那珊瑚和珠帘摆出来，她在这些夫人、小姐心里的地位，就要再高出一大截。 “赐座。”沈太妃随意挥了挥手，彩莲搬了个绣墩放到明若身后。 明若只是挑了挑眉，谢坐之后就坐了下来。这里不是正式的会客厅，大家都是随意散座。但赐座给别人都椅子，到了自己这里就是绣墩，这针对不要太明显好伐。 看到沈太妃身边的彩莲姑姑给云亲王妃搬了绣墩，在座的夫人小姐心中都有欣喜。 这个时候能来给沈太妃贺寿的，都是想与云亲王攀上关系的。而夫人带着自家女儿来的，自然是奔着云亲王侧妃的位置而来。 云亲王现在还病着，自然不适合纳侧妃。但等云亲王病好了再来，那可就太晚了。 “清凰为何要戴着面纱？”沈太妃听宫人说过，三皇子不愿娶这位南戎的清凰公主，就是因为她形容丑陋。 沈太妃久居深宫，她是不信的。皇室中人很少有长得丑的，毕竟皇帝选妃除了看中家世，再就是容貌。这样经历几代人，最差也就是相貌平庸，怎么也不至于丑陋。况且，她母亲靖国公嫡长女苏雨晴，当年也是名动皇都的第一美人。 但今日，这清凰公主以轻纱遮面，怕是真的丑，不能见人的。 “回母妃的话，南戎女子习惯戴面纱。我到东恒不久，一时还不习惯。”这倒不是明若瞎编的，南戎确实有这种习俗。 未出阁的姑娘和未生产过的新妇，出门会戴面纱。不过这种习俗只在皇族和重视礼教的世家大族流行，普通百姓或是商贾之家是不讲究的。 沈太妃心中已认定明若就是长得丑，还在考虑要不要让她摘下面纱丢脸。就听到沈碧池说：“姑母，这是碧池亲手给您做的绣鞋，您快看看喜不喜欢。” 跟在姑母身边时日久了，她自然能够通过表情，判断出姑母的心思。要是清凰公主真是个丑的，她才不会阻拦。但这清凰公主不但不丑，配上亲王妃的装扮，简直就是惊为天人。她早上在王府门口就被惊艳到了，更不愿此时再让她出一次风头。 “本宫看看。”沈太妃想到，有个丑儿媳妇，自己脸上也无光。所以也没再揪着面纱的事情不放，将脸转向白莲手里捧着的绣鞋，“碧池的绣工越发好了，这孔雀像是真的一般。” “不单绣工好，这孔雀嘴里衔着的东珠又大又圆，表小姐真是有心了呢。”彩莲刚收了沈碧池塞的银子，卯足了劲说好话，“表小姐还带来了一匹万福流云锦，可真是好看呢。” 彩莲连忙把流云锦抱过来：“据说这万福花样最难织，织娘一个月才能织一尺出来。” 周围的夫人小姐最会察言观色，刚才云亲王妃送了那么大一尊白玉观音，太妃连个笑脸都没给。沈小姐做双绣鞋就夸出朵花来，所以大家都纷纷称赞这流云锦。 第56章 绝子药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大家都看出太妃不喜云亲王妃，所以也没人与她搭话。沈碧池被沈太妃拉着手坐在身边，眼角余光瞥到明若像是个透明人，在满室笑语声中显得形单影只。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 与其跟不认识的人尬聊，明若倒是乐得清闲，做个安静的美女子，看着名媛贵妇们不动声色的厮杀，其实也挺有趣的呢。 各家夫人小姐第一波彩虹屁结束，皇帝、皇后、太后陆续送来了贺礼，大家又进入了第二轮。很快，白莲姑姑说午宴准备好了，请大家入席。 明若看沈太妃这行事，自己估计是捞不着什么好位置，默默走在人群之后。 董嬷嬷也觉得太妃娘娘今天做得出格了，就算不喜欢王妃，在人前也应该给几分面子。这样落王妃面子，也是打了王爷的脸呢。 司皓宸是董嬷嬷一手带大的，她自然看得出来，王爷可是在意王妃的，董嬷嬷握了握明若的手，表达安慰。 明若偏头冲董嬷嬷会心一笑，那笑容清澈又淡然，没有丝毫的勉强。让她这个在深宫里磨砺了半辈子的人，都心生敬佩。 明若还是低估了沈太妃磋磨人的本事，只见沈太妃端坐在主位上，脸上终于对她显露了点点笑意：“宸儿终于娶了媳妇，我也能享享有儿媳服侍的福喽。” 彩莲将一方锦帕递给明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明若看看自己旁边，打着扇子的宫女、捧着香盒的宫女。嗯……自己大抵是得了个二等宫女的活儿。 彩莲转过身，开始给沈太妃布菜。明若倒是无所谓，她从未把自己当做云亲王妃，对于大家坐着她站的，别人吃着她看着也没有受到羞辱的感觉。 当医生的，在医院见多了断手断脚高位截瘫的患者，护士护工照顾他们吃饭、擦身甚至大小便。有时候忙不过来，她也会搭把手呢。 食不言，寝不语。所有人都在静默中用膳，各家小姐似乎不是在吃饭，而是在比拼谁的餐桌礼仪更好。 一个个坐得笔直，捏着筷子的手小心翼翼，每次送进嘴里的米饭大概都不会超过十粒儿。丫鬟也都很省事，布的菜都是一根青菜、几条肉丝。需要吐骨头吐刺儿大口咀嚼的菜，都被拉入了黑名单。 看到这种用餐模式，明若对自己捧块手帕站在一旁的活计更加满意了。 用餐完毕，彩莲服侍沈太妃漱口、净手，然后从明若手中接过锦帕，为沈太妃擦了嘴和手。宫人很快撤掉残席，摆上香茗和瓜果。 沈太妃瞥了瞥，默默站在她身后的清凰公主。瞧她眼中无怒无怨无悲无喜，倒是高看一眼：“清凰下去用膳，本宫看这乳鸽汤甚好，一会儿给王妃送一盅去。” “多谢母妃。”明若行了礼，跟着白莲姑姑下去用膳。 今天是办寿宴，午宴摆在了大会客厅里。白莲把明若带到沈太妃平日用膳的小花厅，宫女很快就摆上了四冷四热八个菜。 最后彩莲端了一只炖盅进来，放到明若面前：“王妃，这是太妃娘娘赐给您的乳鸽汤。” 明若眼眉微抬，看到彩莲嘴角含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本宫用膳不用人服侍，两位姑姑辛苦许久，自去休息便是。” 明若使了个眼色，紫苏将两只精巧的小荷包分别递给白莲和彩莲：“白莲姑姑，彩莲姑姑，这是王妃的一点心意。” 白莲很规矩地谢了恩，彩莲倒是也行了礼，却用手掂了掂那荷包，行为轻慢。 二人依言告退，白莲去厨房要了饭菜准备用膳。彩莲先回了卧房，打开荷包，看到里面的居然是金锞子。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这清凰公主到底是公主，出手就是比沈小姐大方许多。 长春宫的宫女太监都看出太妃娘娘不喜云亲王妃，伺候起来自然就不上心，小花厅里一时只剩明若主仆三人。 明若看这里也没外人，便招呼董嬷嬷和紫苏一起吃饭。 “王妃娘娘，使不得。这里不是咱们王府，人多眼杂没得让他们抓了把柄说嘴。”董嬷嬷知道明若的习惯，倒是没有布菜，只是打开那汤盅，盛了一些乳鸽汤到明若碗里。 明若其实挺饿的，但被折腾了这一上午，也没啥胃口了。捡着顺眼的菜随便吃了几口，端起汤碗。脑袋里忽然响起尖锐的滴滴声——探测出有毒物质。 明若眼中闪过一抹玩味，哎呦，这次进宫是在沈太妃这里，觉得她就是给自己个下马威什么的，应该不会遇到宫斗里那烂到不能再烂的梗。没想到，还是不能免俗呐。 明若都没送医疗系统检测，自己查看一番就弄清楚这汤里加了什么料。药性寒凉，专门破坏子宫内膜的虎狼之药。简单的说，就是绝子药。这沈太妃还真够阴狠的，想让自己儿子断子绝孙的吗？ 转念一想，她应该只是只针对自己。自己这个王妃不孕不育，就可以给名正言顺地娶侧妃进门。要不然，今天来贺寿的那一票小姐先不提，光是碧池表妹也无处安放啊。明若将调羹丢回碗里，顿时什么都吃不下了。 仔细地把剩下的饭菜检查一遍，然后对董嬷嬷和紫苏说：“你们坐下随便吃些饭菜垫垫肚子，这乳鸽汤不要喝。” 董嬷嬷跟紫苏都是一愣，随即二人谢了恩，并不敢坐，只站在桌边吃了几口。董嬷嬷掏出随身的帕子在那汤里沾了沾，折好塞回袖袋里。 明若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只想快点回去，好好睡一觉。 明若回到会客厅，夫人小姐们已经捧着沈太妃聊了许久，茶也喝了不少。沈太妃要午休，大家纷纷告辞。沈太妃只留下了沈碧池，说醒了还要与她说说话。 明若也随大家一起离开，秋天的日头本就毒，现在又是午后。明若觉得这长长的宫道似是走不到头，心中对皇宫更加厌恶了。 走出宣和门，明若感觉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明若歪在马车里的软塌上，阖眼之前嘱咐：“到了王府，马车停到侧门去。” 第57章 受了委屈 马车又哒哒地走了一个小时，才回到王府，按照明若的交代，在侧门停下。 明若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却没睡着。马车一停下，她就坐起来。透过窗纱就看到了王府的侧门。 “下车。”明若起身，有些粗鲁的捞起亲王妃朝服长长的拖尾，还没等车夫放好脚踏，动作利索地跳下了马车。 “啊……”董嬷嬷完全被吓住了。 紫苏倒是经常看王妃直接从马车上往下跳，但王爷的座驾比王妃平时用的马车要高很多呀：“王妃娘娘，您当心摔着啊。” 明若对马车的高度倒是没判断失误，就是这身行头太不利索，有些影响发挥。 紫苏和董嬷嬷连忙上前，帮王妃捧起那长长的拖尾。明若进了王府，径直往竹苑走去。 王妃说让马车停到侧门，紫苏就猜到王妃是要回竹苑去，因为侧门离竹苑更近些。 但是，董嬷嬷并不知道，她一边走一边询问：“王妃娘娘，咱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呀？” “回去睡觉。”明若回答得很直白。 “咱们应该往那边走啊。”转过一座水阁，董嬷嬷也明白过来，王妃怕是在太妃那里受了委屈，要搬回竹苑，不在梅苑住了。 董嬷嬷叹了口气，虽然觉得这事王爷确实有些冤枉，但王妃这气生得对。王妃本就是一国公主，嫁入王府并不算高攀。即使王妃有什么过错，也应该私下教导。太妃娘娘这一见面，就当着许多夫人小姐给王妃没脸，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竹苑前面有一片竹林，一走近就比别处凉爽许多，明若直接往卧房走去。 霁雪连忙迎上来打帘子：“公主，您这是要出门还是刚回来，穿了这么些衣裳……” “刚回来，我要沐浴，你去准备一下。”明若坐到妆台前，她的妆奁还在梅苑呢，妆台上有些空，“先把这些发饰给我拆下来，压得我脖子都要断了。” “是。”霁雪去吩咐婆子准备浴桶，董嬷嬷和紫苏给明若卸下簪环，将层层叠叠的宫装脱去，只留下中衣。 霁雪端了一碗百合绿豆羹过来：“您先喝一碗甜汤，散散暑气。” 明若卸下二十多斤的装备，又喝了一碗冰冰凉凉的甜汤，终于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再洗个澡，心情马上美美哒。 明若沐浴完毕，看到董嬷嬷还在一旁候着：“嬷嬷回去歇着，顺便把紫草叫回来，我想吃她做的水饺。” “什么是水饺？” “哦……就是扁食。”明若太困了，觉得脑袋都不灵光了。 “王妃娘娘想吃扁食啊，老奴调的三鲜馅很好吃的。”董嬷嬷笑眯眯地说，“老奴和紫草姑娘一起做，王妃都尝尝。” “行，记得让紫草把我的妆奁和书一并带回来。”明若窝到床上，一秒钟入睡。 “……”董嬷嬷觉得搬妆奁这个任务太艰巨了一些，恐怕不好完成。 回到梅苑，先跟王爷把在长春宫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然后从袖袋里取出那条浸了汤水的帕子，“王妃察觉太妃娘娘赐的汤不大对，老奴取了些回来给王爷查看。” “嗯，嬷嬷下去。”司皓宸脸色沉肃。 “王妃还让紫草收拾妆奁，送回竹苑去。”董嬷嬷的声音极小。 “嗯？”司皓宸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王妃一回府就在竹苑歇下了，还让紫草回去伺候，说是想吃她做的扁食。”看到王爷的脸色，董嬷嬷的声音也更小了。 “那妆奁……本王已经在寝殿看着习惯了。”司皓宸丢了这么一句出来。 董嬷嬷也是无语，您这让我怎么接话：“那王妃……” “你去库房挑个好的给王妃送去便是。”司皓宸挥挥手。 “王妃今日是受了大委屈的，老奴以为，放几件首饰到妆奁里……让王妃知道，王爷也心疼王妃呢……”董嬷嬷也是为主子们操碎了心。 “你挑些精巧细致的送去，王妃不爱戴沉的。”司皓宸想了一下，“也不要玉镯子。” “老奴记下了。”董嬷嬷高高兴兴地出了书房，叫了紫草一起去库房给王妃挑妆奁首饰。 紫草在王妃身边服侍了一段日子，首饰挑了王妃平时喜欢的款式和花色。董嬷嬷在各式妆奁中，选了个最大最华丽的。 “董嬷嬷，您看我选的这些够不够？”紫草将几只小巧的锦盒摆到董嬷嬷面前。 “不够不够，王爷第一次送王妃首饰，怎么也要把这妆奁装满才是。”董嬷嬷拉开妆奁的抽屉把首饰放进去，紫草选的这些还不够填箱底的。 “哦，那我再多挑一些。” 两人抱着沉甸甸的妆奁回到竹苑，明若还没睡醒。紫草和董嬷嬷又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和面调馅包水饺。 “嬷嬷，您调了三鲜馅就赶紧回去，要不该耽误王爷用膳了。”紫草在梅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董嬷嬷在一起，知道王爷的饮食起居都是嬷嬷一手操持的。 “咱俩快点儿做，晚膳时我带些扁食回去煮给王爷吃。”董嬷嬷手脚麻利地剁菜，看到紫草用不同的菜汁和了几种不同颜色的面团，“这些面团是……” “这是王妃娘娘交给我的，不同颜色的面里包不同的馅儿，这样煮熟了也分得清哪个水饺是什么馅。”紫草笑着说。 “王妃的心思可真巧。”董嬷嬷不由赞叹。 “嗯，这彩色水饺既好看又好吃，小世子喜欢得不行。王妃每次都让多做一些，送去兰苑呢。” “王妃娘娘，可真好啊。”哪家王妃能容下得了世子封的庶长子啊，她家王妃不但容得下，还悉心照料世子呢。 明若一觉醒来天色都暗了，随便挑了一件淡黄的交领衫换上。忽然想起一句歌词——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明若坐到妆台前，妆台正中摆了只很大的金丝楠木妆奁，四角包金，正中还用宝石镶嵌出牡丹花的形状。 这个明显不是她的紫檀木的妆奁啊。 “王妃娘娘，这是王爷刚送来的，里面有好些新首饰呢。”紫苏打开镜匣，里面竟然是一面水银镜，“董嬷嬷说这银镜是番邦来的，宫里的娘娘都用不上呢。” 第58章 公子向北走 明若看着那清晰镜子也是眼前一亮，终于不用照模糊的铜镜了，开心。 明若对着镜子给自己梳了个公主头，用一根玉簪别住：“摆饭。” “是，王妃娘娘。” 梅苑里，司皓宸的面前摆着四道精致的凉菜，大大的青轴荷叶盘里，盛着不同颜色的扁食。董嬷嬷开始为王爷介绍：“橘色的是笋丁鲜肉馅、绿色的是青菜蘑菇馅，青白相交状似白菜的是鲜虾莲菜馅，白色的是三鲜馅。这彩色扁食是王妃想出的点子，方便分辨扁食的馅料。” “嗯。”司皓宸夹起了一个青白相交的水饺，看着像翡翠白菜摆件。虾仁弹牙，莲菜爽口，肉糜鲜香，非常好吃。对于吃了一个多月粥的人来说，简直是难得的美味。 司皓宸用完晚膳心情还算不错，如果能有个吃到好吃的菜眯起眼睛，像只黏人小猫的人一起用膳，心情会更好。司皓宸坐在廊下的摇椅里，晒月亮。 徐大夫匆匆而来，快步走到司皓宸面前行礼：“王爷。” “查出来了？”司皓宸的手指笃笃笃地扣着摇椅的扶手。 “回禀王爷，那帕子浸染的汤汁里，下的是绝子药。”徐大夫并不知道那帕子从何而来，只陈述药性，“这药极烈，少量服用就会终生不孕，若是用量稍多，就会伤及根本，有损寿命。” ‘咔嚓’司皓宸情绪失控，摇椅的扶手被捏碎了。 “……”徐大夫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王爷刚才明明一派闲适，转眼周身就布满了肃杀之气。王爷再不收敛威压，自己马上就要跪下了。 “你……下去。” 徐大夫躬身告退，吓出一身冷汗。 司皓宸起身往外走，阿一连忙跟上。 “不用跟着本王，让鲁巧匠多做几把摇椅送来。”司皓宸径直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吃完晚饭，是明若例行的散步消食时间。她先去后院的小药园看了看不久前种下的草药，大部分长势良好，有几株的叶子被大红啄得破破烂烂。 明若偏头看向站在栅栏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红：“你知道椒麻鸡吗？等你再长胖些，就捉来开做。” ‘喔……’大红扇着翅膀，火速钻进鸡舍。 这么快就遁了啊，明若耸耸肩。正打算去看看葡萄熟了没，脑袋里‘叮’的一声，一阵眩晕。日程提醒——后天，爷爷的生日。 系统的日期与这里不符，爷爷的生日在夏天，而这里是秋天，所以，爷爷的生日与沈太妃的相距并不近。 从前工作忙，明若春节都不一定会回家。但是爷爷生日这天，无论她身处何方，都会赶回去。明若的胸口闷闷的，她这次离爷爷太远了，已经不是几张机票就能解决的距离。 明若回到书房，从架子上搬了一坛酒，坐到紧邻荷塘的蒲团上。咚的一声将酒坛放在矮桌上，懒得去拿酒杯。从茶盘里拿了只茶碗，吨吨吨地倒酒。这酒是明若用杨梅泡的甜酒，现在杨梅的颜色都融进酒里，殷红的酒配着瓷白的茶碗格外好看。 酒的度数并不高，明若泡酒时又加了许多冰糖，喝起来酸酸甜甜，很好入口。明若举起茶碗：“祝爷爷生日快乐！” 几口喝完一杯，又给自己满上：“祝爷爷身体健康！” 每说一句祝福的话，就咕咚咕咚地干一杯。这酒虽然不烈，但架不住明若喝的多。原主这身子又是没怎么喝过酒的，很快，明若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爷爷，我在这里很好……您不用担……嗝……心……”茶碗中的酒喝掉一半，另一半洒在了矮桌上。 紫苏给王妃铺好床，刚走出卧房，就看到王爷站在门口：“王……王爷……万安……”紫苏是真的被吓到了，王爷之前从没来过竹苑呢。 “王妃呢？”司皓宸穿了一件月白锦袍，墨发半绾，本来是一副悠然闲适的装束，但面色太肃杀，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王妃在书房，奴婢这就去告诉王妃，王爷来了！”紫苏疾步往书房走去。 司皓宸走在她身后，看紫苏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抬步要进去。 “不必通报，本王去看她便是。”司皓宸挥退了紫苏，推门进入书房。 这书房并不大，正面摆放着书架，上面只有寥寥几本书，其余摆的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书架旁边是一个药柜，一格一格的抽屉外面，写着药材名称。书架前是一张阔大的书桌，书桌一边陈设着笔墨纸砚，另一边摆着各种制药工具。东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下面摆着花架，花架上养着一盆不知名的花草。旁边是一张贵妃榻，榻上的枕头是明若喜欢的那种软枕。 这书房布置得并不华丽，却很舒适。 书房的西墙上开了一道门，通往外面。此时推拉门开了一半，能看到廊下铺着厚实的草席，那里应该是设了茶座。矮桌两侧各放着一只蒲团，此时明若就坐在一只蒲团上，半边身子趴在矮桌上。手边滚着一只茶碗，她眼眸微阖，精致莹白的脸颊上染着一抹酡醉的红云。 夜风夹杂着荷香扑面而来，也带来了一丝酒香。司皓宸走过去，坐在另一只蒲团上。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灯光也在晃。司皓宸撩起覆在明若脸侧的长发，帮她别到耳后。 明若缓缓睁开眼睛，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却满是迷蒙：“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司皓宸耳尖微红，居然被一个小醉鬼说得脸红，真是够了。 “小哥哥，你真好看呀。我给你唱首歌……”不等司皓宸回应，明若就托着下巴哼唱： “小女子不才， 未得公子青睐， 扰公子良久， 公子勿怪…… 愿你三冬暖， 愿你春不寒， 愿你天黑有灯， 下雨有伞……” 明若唱得高兴了，起身走到荷塘边上，挂在围廊的轻纱随着夜风飘飞，那纱幔裹着明若的发丝一起舞动： “与君今生无缘， 请无需挂念， 雨打芭蕉， 无可无奈……” 第59章 都欺负我 “唔……”嘴巴被司皓宸用手捂住。 司皓宸开始还觉得明若唱得活泼俏皮，可越往后唱，那些词儿他就越不爱听。 明若用力推司皓宸，想要解救出自己的嘴巴。司皓宸松开手，直接圈明若入怀，把她的小脸压在自己胸膛上。 “呜呜……”明若挣扎了两下挣不开，吹了风头也更晕了，索性在怀里蹭了蹭，伸手环住司皓宸的腰。 这样的怀抱似乎有点熟悉，像是哥哥，“他们都欺负我……呜呜……这破地方的人都好坏……嗝……我要回家……呜呜……” 被明若抱住的瞬间，司皓宸就僵住了，之后听到她的哭诉，身体和心就变得柔软起来。 她说的‘他们’除了沈太妃还有谁？‘这破地方’说的是皇宫还是……云亲王府？ 司皓宸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他从未安抚过人，面对哭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女人，更是束手无策。 最后，抬起手，在明若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就算是安慰。 司皓宸发现怀里的小醉鬼哭声越来越小，然后，圈在他腰上的手也滑下去，明若看起来还是站着，其实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司皓宸身上。 司皓宸只好将她打横抱起来，要是明若现在是清醒的，兴许会星星眼地赞叹一句——哇，公主抱！ 可惜，醉酒再加上突然被转了半圈抱起来，星星眼是没有，眼冒金星倒是真的。 “好晕啊……”明若晃了晃脑袋，晕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你要是敢吐，本王就把你扔进池塘醒醒酒。”司皓宸刻意压低声音，威胁意味十足。 “这里为什么渣男的声音……”明若的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司皓宸挑挑眉，‘渣男’是什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词好句。 紫苏和霁雪一脸惊愕，看着王爷抱着王妃回到卧房。王妃好像是喝醉酒了，她们不知道是该跟进去伺候，还是候在外面。 作为对获得‘渣男’称号的报复，司皓宸把明若扔到床上，动作一点儿都不温柔。 “唔……好痛……”明若伸手揉了揉被摔疼的PP，滚到床里面。皱起眉继续哼哼唧唧，“痛哦……” “有那么疼？”司皓宸自言自语，按了按这张床，确实挺硬的，“本王下次会轻些的……” 紫苏和霁雪两人听到里面的话，都红了脸。对视一眼，一起去收拾书房了。 司皓宸扯了被子盖在明若身上，明若抱着被角用脸蹭了蹭：“邦尼兔……我的邦尼兔呢……” 司皓宸揉了揉眉头，她今晚说的东西，有好多他都不知道。 究竟是她醉酒意识混乱，还是……酒后吐真言呢？ 他随手熄了卧房里的灯，走出去。竹苑的院门早就锁了，他刚才就是翻墙进来的，依旧原路返回。 第二天，明若醒的很早。从被子里爬出来，身上的交领衫已经被压得皱皱巴巴的了。丝绸的衣服好看又亲肤，就是容易出褶皱。明若把外衫脱下来，丢到一边。 “居然喝断片了……”明若一点儿都记不起来昨天是怎么回房间的，再闻闻身上残留的酒气，自己都嫌弃自己呢。 “外面有人吗……进来准备浴桶沐浴……” 根据明若提供的关于水管、水龙头和花洒的思路，梅苑的浴间已经装了一套现代感十足的淋浴设备，但竹苑原本就没有浴间，有设备都没地方安装。为了提高生活质量，必须尽快装修个浴室出来。 明若揉了揉宿醉后有些疼的额头，从医疗系统里拿了一包解酒糖，剥开一颗丢进嘴里。 房门被轻轻扣了两下，紫苏轻声说：“王妃娘娘，浴桶准备好了，奴婢可以进来吗？” “进来。”明若有些奇怪，平时她要热水。紫苏只会在外面说一声，就带着婆子们进来了。今天怎么还敲门呢？ 紫苏推开门，低着头进来。几个婆子更是只看脚下，连眼皮都不敢抬，动作迅速地放好浴桶，加好水就退出去了。 紫苏把沐浴用的布巾和香胰子摆好，轻声询问：“是不是要让董嬷嬷送王爷的衣物过来？” “啊？”明若解衣带的手顿住，“为什么要送王爷的衣物？” “王爷……早起要更衣的……” “他更不更衣的……为什么要送到这里？”明若一头雾水。 “王爷昨夜宿在王妃房中了啊。” “啥？”明若抬手摸了摸紫苏的额头，“要是发烧了就回房休息，让紫草和霁雪过来就行。” “奴婢才没有发热呢！”紫苏往里间的床铺看了看，居然是空的，“昨夜明明就是王爷把您抱回卧房的。” 虾米？昨晚还发生了这么惊悚的事件！ 明若努力思索，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你确定？” “确定啊，霁雪也看到了呢。”紫苏信誓旦旦地说，“王妃娘娘要是不信，我去叫霁雪来回话。” “不……不用了。”明若摇摇头，开始自我反省。 以后绝不能玩宿醉了，这世界很凶残啊，清醒着都容易被各种明枪暗箭伤着，这醉的不省人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司皓宸居然抱了自己……啊啊啊……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安静地睡在书房里…… 明若洗完澡，马上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换好衣服去花厅吃早饭，桌上除了平日早膳常备的清粥小菜和点心，多了一盅鸡汤。 明若喝了一口八宝粥，有些狐疑地询问：“早膳怎么还备了鸡汤……” “霁雪姐姐昨晚跟我说，早膳要备下鸡汤，给王妃娘娘补身子呢。”紫草笑着说。 “……”看来自己昨晚真是被司皓宸抱回卧房的，而且，这些丫头们，都认为司皓宸跟自己酱酱酱酿酿酿。 明若头上飚出一排黑线，虽然自己似乎大概可能是被司皓宸抱了一下，但他们还是纯洁的医患关系好不好！ “公主，董嬷嬷和周管家来了。”霁雪打开帘子走进来。 “什么事儿？”一下来了两个王府里管事的人……该不会是，府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第60章 王爷睡不习惯 “说是来给公主送东西的。”霁雪回答。 明若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让他们进来。” 周管家先进来的，手里抱着个竹编的小篮子，篮子里铺着上好的锦缎。锦缎堆儿里‘埋着’一只毛茸茸。 周管家将竹篮捧到明若面前：“王妃娘娘，这是商队从波斯带来的兔子，王爷给您养着玩儿。” 明若对毛茸茸向来没有抵抗力，小时候家里养了不少猫儿、狗儿、小兔叽，都是师兄们帮着养，她只负责撸。后来出国留学、工作，没人帮她照顾小动物，自己又忙，就不再养宠物了。 明若把兔子从篮子里抱出来，这是一只巴掌大的长毛兔。皮毛洁白如雪，眼睛像两颗红宝石，很漂亮。撸两把，手感一级棒。 周管家看王妃很喜欢这兔子：“这兔子比较娇贵，说是只吃波斯产的萝卜和芫荽。” “哦。”明若想起了一首儿歌。小白兔，白又白……爱吃萝卜爱吃菜。 周管家把兔子交给明若，退下交待紫草要怎么养这兔子。 明若撸着长毛兔，将目光移到董嬷嬷身后的侍卫那边，他抱着一只大包袱。明若都看不见他的脸，包袱体积庞大，把侍卫脑袋挡得格外严实。 董嬷嬷笑眯眯地上前来：“王爷说王妃的床太硬，让老奴送一张白熊皮垫子过来，给王妃铺床。” 紫苏和霁雪一脸了然，肯定是王妃娘娘的床太硬，王爷睡不习惯。二人与董嬷嬷互相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气氛莫名有些暧昧。 明若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以行动表明不想加入她们的交流。你们能不能不要自行脑补，脑洞还那么大啊。 董嬷嬷笑着跟霁雪下去铺床，明若把兔子放到桌上，掰了一点荷花酥喂给它。小兔子咔呲咔呲吃得很欢快：“以后你就叫大白了。” 紫苏看着只有巴掌大的小白兔——白是白，哪里大了。紫苏当然不会知道，她家王妃对大白兔奶糖的执念。 明若把大白交给紫草照料，自己去书房炼药去了。她要给一间药堂供药，送去馥香斋的花露水也该准备了。一进书房，原本隐身在她肩头的玲珑就显出身形，绕着她翩翩飞舞。 玲珑：比起自己，麻麻好像更喜欢那只长毛怪，嘤嘤嘤…… 明若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滋补的药丸，放在小碟子里：“嗟，来食！” 玲珑完全没有不食嗟来之食的觉悟，伦家想吃有点甜的雪茸丹。但想到那只乖巧听话的长毛怪，挑食会惹麻麻嫌弃。于是，决定做个不挑食的好孩子。 午休之后，明若去梅苑给司皓宸施针。站在寝殿门口，有些踟蹰不前。自己昨晚喝大了，应该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前世她很少喝醉，但见过她喝醉的人都说，她醉了就喜欢唱歌。高中毕业同学聚会，她就喝醉了，一个人对着墙角唱了一个小时《牡丹亭》。 昨晚是个什么情况已经无法考证，明若做了个深呼吸，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一边施针，一边偷偷观察司皓宸的表情。反正明若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明若暗暗松了口气。 治疗完毕，明若收拾医药包准备打道回府。 徐大夫拿出自己炼制的雪茸丹给明若看：“王妃娘娘，这是按照您改的药方炼出的药，虽然药效不及雪茸丹，但确实比一般疗伤的丹药好很多。” 明若其实也不算改了雪茸丹的配方，只是把原本年份高的珍稀药材换成了年份低的，这样药效不够，就加了两味可以提升药效的辅助药材。这个思路还是从薛神医那里得到的灵感。 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把雪茸丹给玲珑当零嘴吃，太肉疼了。所以就想试着开发个‘平价替代’。 这个想法得到了徐大夫的大力肯定，如果能降低雪茸丹所需药材的年份，那就意味着可以大量炼制雪茸丹，不但可以保证暗卫侍卫用药，甚至，还可以用在军中。 明若拿起一颗，启动医疗系统检测，这雪茸丹的‘平价替代’，药效只有雪茸丹的一半。但只要不是危急性命的关键时刻，还是很实用的。 “很不错，可以给我几颗吗？” 徐大夫还以为王妃要实验药性，直接把一大盒都递给明若：“您都拿去。” “都给我了啊？”明若也没推辞，为了玲珑的口粮，决定先把脸在兜里揣一会儿。 “这丹药是王妃娘娘改良的，您给起个名字。它虽然与雪茸丹药效相近，但毕竟不一样。” 为什么总让起名废起名，这不是强人所难嘛。明若看向司皓宸：“王爷给想个药名。” 徐大夫原本以为王爷不会理会这种小事，没想到王爷却开口道：“那就叫雪茸丸。” “……”明若是真服了，王爷，您还可以更懒一些吗？ “雪茸丸好，一听就知道跟雪茸丹差不多，呵呵。”徐大夫觉得王爷能回应就是大喜事，至于叫什么，就没那么重要了。 明若默默吐槽，徐大夫，你的表情太浮夸了。 “你多炼一些雪茸丸，下去。”司皓宸下了逐客令。 徐大夫得令退下，明若也打算离开。 “过来坐。”司皓宸走到茶座坐下，开始泡茶。 “王爷找我有事？”明若在司皓宸对面坐下。 司皓宸一边烫茶杯，一边问：“那兔子还喜欢吗？” “喜欢……可是，王爷为什么要给我一只长毛兔？”明若用手撑着下巴，看司皓宸泡茶简直就是手控的福音。 “你昨晚跟本王要的。”司皓宸语气淡然。 “我要的？”明若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会跟司皓宸要兔子。 “你说要邦尼兔……”司皓宸忽然逼到明若面前，“邦尼兔是什么兔？” 明若瞬间石化，喝酒果然误事。总不能跟司皓宸说，邦尼兔不是个真的兔子，只是个玩偶：“邦尼是给兔子起的名字。” “这名字有些古怪。”司皓宸挑挑眉。 “嗯，是番邦的名字。”明若硬着头皮解释。 第61章 随本王寻药 司皓宸将一杯茶放到明若面前：“本王找到了焰心莲子的出处，过些日子要去寻药。” “王爷是要出远门吗？要去多久？”经过自己和薛神医的精心调养，司皓宸的身体状况还算可以，但并不适合旅途劳顿。 但是，明若清楚，司皓宸现在是通知自己，并不是询问意见。作为家庭医生，准备好司皓宸的日常用药和急救药品就好。 “不是本王，是我们要出远门。”司皓宸听到明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很不爽，“你随本王寻药。” “哦。”明若觉得自己跟着去，就可以在路上继续治疗，这样跟在王府也差不多，“什么时候走，要去多久，我需要准备一下。” “月夕节出发，差不多要走一个月。”司皓宸抿了一口茶水，“不要带太多东西，只有一辆马车。而且，有些路程可能需要骑马。” “那个，我不会骑马……”明若以前跟同学去马场玩过，但那里的马都很温顺，还有驯马师帮忙牵引马匹。 “嗯。”司皓宸似乎不甚在意。 “那我回去准备了。”算算日子，没几天就该出发了。 “还有一件事。”司皓宸开始怀疑自己这寝殿是有哪里不对，否则她为什么总是急着离开，“本王要出席月夕宫宴，你要把本王弄成，看起来不太好，但又不能太差的样子。” “明白了。”明若点点头。皇帝这么忌惮司皓宸，肯定不能让他随意离开皇都。云亲王府这水泼不进的状态，司皓宸偷摸出去个把月不是问题。但是，他要看起来状态不错，这样皇帝就不敢随意刺探王府。但也不能状态太好，那样皇帝就会出幺蛾子来找麻烦。 “本王说过，你炼出雪茸丹有赏。”司皓宸轻咳一声，“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要什么都可以吗？”明若眼睛亮闪闪的。 “咳，本王有的才可以。”司皓宸嘴角微弯，“你想要月亮，本王可摘不着。” 额……自己又不是傻白甜少女，要月亮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穿还不能卖钱。 “我觉得……王爷给我万儿八千两银子就好。”没错，姐就是这么俗气，请你尽情用钱来嘲笑姐的浅薄，哇咔咔。 “……”司皓宸怎么都没想到明若会直接要银子，还只要一万两。 看司皓宸不说话，明若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难道是自己要的太多了？应该还好，看司皓宸堆御赐之物的‘破库房’，他应该是挺有钱的。 “不行吗？”明若想着要是不行就打个七、八、九折好了。 “行。”司皓宸点点头，“一会儿让周管家给你送去。” “谢王爷。”明若马上眉开眼笑。 “……”鉴于昨晚被明若唱歌‘调戏’，司皓宸给明若贴上了贪财好色的标签。 回到竹苑，明若画了一套琵琶袖袄裙的图样给紫苏，让她照着赶制两三套出来。东桓也有袄裙款式的衣裳，但衣袖都很宽大，平时穿着都不太方便，更别说出门了。男装倒是有窄袖劲装，但是女装没有。 “王妃想用什么衣料，喜欢什么花样？”紫苏的女红是三个丫头里最好的，只看一眼图样，心中就有数了。 “衣料不用太华贵，要坚韧一些的，刺绣也不必多。”明若对衣服首饰的热情有限，主要还是以实用为主。 “奴婢明白了。”紫苏点点头。 交代完紫苏，明若又把在厨房忙活的紫草叫过来，告诉她牛肉干、猪肉脯和肉松的做法，让她试着做出来。 自从鲁巧匠帮忙在小厨房外面砌了个面包窖，紫草就迷上了烘培各种点心。王妃现在又说了肉干肉脯的做法，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做了呢。 ‘衣’和‘食’这两件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至于‘住’‘行’的问题，就看司皓宸的安排了。嗯，借着为出门准备药物的机会，明若觉得自己可以去王府的药库扫荡一番，开心。 明若吃过晚饭在院子里散步，周管家带着小厮，每两人抬着一只红木箱子，足足抬了五只大箱子进来。 周管家笑呵呵地上前来：“王妃娘娘，这是王爷让送来的银子，一共三万两。您看放到哪儿合适，老奴让他们给您放好了。这些箱子沉，院子里的婆子们怕是搬不动。” “紫苏，你打开库房让他们搬进去。”明若有些意外，没想到云亲王殿下这么大方的。 明若不知道的是，云亲王殿下本来是想给更多的。但是，想到他的王妃很可能会拿着他给的钱跑路，就不想给那么多了。而且，还让周管家打开库房取了现银，现银不方便携带不利于跑路。云亲王殿下也算煞费苦心。 周管家带人放好银子就行礼退下，明若给紫苏使了眼色。 紫苏从袖袋里摸出五两的银锭子给了周管家，又拿了些散碎银子给几个小厮：“都辛苦了，王妃娘娘给大家银子打酒吃。” 周管家带着几个小厮谢了恩，高高兴兴地走了。 明若趁库房里没人，试着将银子收进医疗系统。银粉可入药，从理论上说应该是可以的。收是收进去了，五十两一锭的银子，最多只能收三锭，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嘛。 明若不由腹诽，为什么不能直接给她银票，这样就可以当纸张，直接收入起来的。 月夕节前三天，云亲王府就收到了宫宴的帖子。月夕宫宴和除夕宫宴一样，只有皇室宗亲和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有资格参加。但收到帖子，是可以告病不参加的。月夕节前一天，张金亮又带了丹胥帝的圣旨：宣云亲王入宫参加月夕宫宴。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不去就是抗旨不遵。 张公公走后，明若瞟了一眼被司皓宸随手丢在桌上的圣旨。明明传个口谕就行的事儿，偏要正经写张圣旨出来：“皇上动不动就传圣旨，这圣旨未免也太不值钱了些。” “呵呵。”司皓宸觉得明若说得没错，都被逗笑了。 “宫宴安排在什么时候？”明若没参加过宫宴，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第62章 硬核装病 “酉时。”司皓宸回答。 “哦，那正好不耽误我的事。”明若每月十五可是很忙的。还要去一间药堂坐诊呢。 “本王说要带你去宫宴了吗？”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席宫宴，这丫头是一点都不上心啊。 “啊……”明若怔了一下，“不带我去吗？” 看到明若有一瞬间的怔愣，司皓宸心里刚舒服了一点儿，就听到明若说。 “那我给王爷准备一颗药丸，如果皇帝安排太医给你诊脉，你就找个机会吃下去。”作为一个细心又负责的家庭医生，明若觉得自己棒棒哒。 司皓宸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原来人家想着跟他一起入宫，不是因为月夕宫宴可以携带家眷，而是去帮他对付太医的。司皓宸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本王的王妃从不把自己当王妃怎么办？在线等，有点儿急！ “王爷怎么了？”明若看司皓宸的手压在胸口上，有些担心是不是病情反复了。 “本王胸闷。”司皓宸说得咬牙切齿。 明若听着司皓宸的声音不对，还以为是他难受得厉害了。手搭上司皓宸的手腕，启动医疗系统开始检查。 发现病情没有恶化，才松了口气。赶紧让司皓宸躺到床上，先给他吃了丹参滴丸，然后在胸口的几处穴位按揉推拿。 司皓宸看着明若忙前忙后，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情好了起来。但还是躺在床上，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明若留在梅苑用晚膳，司皓宸躺在床上装病，只喝了一碗青菜蛋花粥，还是明若亲手喂的。 用过晚膳，明若帮司皓宸洗漱好。又把了一次脉，觉得没什么问题了：“王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司皓宸倒也不算说谎，看到明若想回竹苑，他不但胸口闷还脑壳疼呢。 初相遇时，司皓宸就树立了，即使昏过去也用剑撑着，不肯倒下的狠人形象。明若根本没想过司皓宸会装病，所以只能启动医疗系统进行了全身检查，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王爷休息，我看着你睡安稳了再走。”明若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司皓宸想在明若的脑袋上捶两下，发现有些舍不得。又想在自己胸口上捶两下，真是要被气死了：“今晚就在这里歇下。” 明若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有过在热带雨林执行任务，晚上在黑黢黢的林间行进的不美好记忆，她其实挺怕黑的。 “哦，好。”明若点点头，她住这里其实挺方便，上次拿来的妆奁和衣服还在呢。 明若先去浴间洗了澡，对着淋浴设备羡慕嫉妒恨了一番。然后，换上寝衣回到寝殿。在司皓宸床边坐了许久，看他似乎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去外间的软榻上睡下。 第二天一早，司皓宸没事人一样晃到外间。看到明若还睡着，小小的身体缩在被子里，似乎有些冷。司皓宸蹙眉，从衣架上取下斗篷搭在被子上。 明若担心司皓宸夜里会不舒服，所以睡得并不沉。司皓宸刚给她盖上斗篷，她就醒了。 看到司皓宸坐在软塌边上，揉了揉眼睛，声音是没有完全清醒的沙哑软糯：“司皓宸，你还难受吗？” 司皓宸的心像是被重物撞了一下，这是她第二次喊他的名字。第一次是在汤池殿里，她发现薛神医准备的药有问题，冲上来阻止他喝药时被秦默打伤了。她气息微弱地倒在地上，低声呢喃着——司皓宸，我想守护着你…… 司皓宸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她那天的样子。那是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守护他，弱小无助的却又是奋不顾身的。 “不难受。”司皓宸的语调很温软，明若觉得自己的耳朵要怀孕了，犯规！ 明若揉了揉耳朵，坐起来拉住司皓宸的手。司皓宸刚想反握住明若的小手，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人家搭上了自己的腕脉。忽然觉得胸口又有点儿闷呢。 “应该没事的。”明若放开司皓宸的手腕。 “现在还早，你要是困就再睡一会儿。”司皓宸也猜到明若担心自己，睡得不太好。之前她睡着了，估计被扔到院子里才会醒来。 “不睡了，今天还有正事呢。”明若伸了个懒腰，下床穿衣服。 “要去坐诊？”司皓宸貌似随意地询问。 “嗯。”明若一点儿都不惊讶司皓宸知道自己的行踪，毕竟她每次出府都是用王府的马车。 紫苏和董嬷嬷进来服侍洗漱，然后两人去花厅用早膳。明若吃完早饭就打算回去了，董嬷嬷包了两个特大的包袱递给紫苏。 “这是什么？”明若戳了戳那包袱，还挺软的。 “这些是王爷小时候的衣裳鞋袜，有穿过一次的也有没穿过的，王爷让老奴找出来给王妃，说娘娘您有用呢。” “我有用？”明若有些狐疑，打开包袱随便拿了一件——月白色交领锦袍，领口和袖口用藏青色丝线和金线绣刺绣的花纹。 明若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应该正合适。忽然明白，司皓宸知道自己坐诊是女扮男装，特意让董嬷嬷找了他小时候的衣裳。之前自己随便在成衣店买了套男装，是夏天穿的绸衫，现在穿就有些单薄了。 明若也没矫情，直接将锦袍换上。长短正好，略微有些大，但这袍子是广袖流云的款式，再系上玉带，倒也不显得宽大了。 “正合适。”紫苏不由赞叹，“比外头买的还合身呢。” “嗯。”明若满意地点点头，“就是太华丽了些。” “不华丽的，王爷说让挑些肃静的，老奴都没拿华丽的来呢。”董嬷嬷信誓旦旦都说。 想想也是，司皓宸小时候可是皇子呢，还是他父皇最爱的小儿子，那穿的戴的有多考究自不必说。 董嬷嬷打开另一只包袱，找了一双靴子出来：“这些鞋子都是年节时，各宫娘娘送的。王爷不大穿外人送的鞋袜，都是簇新的呢。” 又从锦盒里翻出一个白玉冠，给明若束发，戴上那玉冠：“啧啧，这扮起来，比王爷小时候要俊俏呢。” 第63章 不必等我 明若抚了抚衣袖，这身装扮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明若很满意，塑造个高不可攀的神医形象也不错，能震慑一下来看诊的权贵。 “这是王爷多大穿的衣裳啊？”明若有些好奇。 “十二三岁。”董嬷嬷将包袱包好，递给紫苏。 “……”司皓宸十二三就长这么高了，自己这副身子都十六了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明若决定从今天起每天吃点青少年钙片补补钙，希望自己能再长高几厘米。 “王妃娘娘，您跟王爷今晚要进宫，咱们府上就把家宴安排到了中午……您可要早点儿回来。”董嬷嬷嘱咐。 “好。”董嬷嬷要是不叮嘱，她中午就在一间药堂跟自己的老徒弟一起吃了，“我一会儿让紫草送些月饼过来，小厨房做了些新口味，给王爷尝尝鲜。” “王妃让紫草姑娘来帮老奴准备午宴，再包些五彩扁食，王爷喜欢吃呢。”董嬷嬷请求。 “行，我一会儿就打发她过来。” 明若回到竹苑，让紫苏也换好衣服，主仆二人就往一间药堂去了。 马车刚停到一间药堂门口，沈聪就迎上来：“今天是月夕节，徒弟还以为师傅不来了呢。” “我不但来了，还给你和南星带了好吃的。”明若从马车上下来，转身接过紫苏递过来的食盒。 “多谢师傅。”沈聪提着两只沉甸甸的食盒走进药堂，“过节本应该是徒弟给师傅送节礼，这……反倒是师傅先给我送了礼来。” “只是一些月饼水果，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明若摆摆手，继续询问，“今天有预约的患者吗？” “有。”沈聪将两只食盒放下，“上次那位朱夫人，吃了师傅的药很见效。前天让丫鬟过来，为朱老爷预约了今日看诊。英武将军家的小公子，虽然没有预约，但今天应该也会来。 还有就是，徒弟昨日收治了一个腿骨碎裂的病人。如果是我来医治，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是要将他的腿截去的。不知道师傅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先随你去看看那个人的腿。”明若跟着沈聪去了后院。 人住在上次慕泠住的那个房间，患者虽然穿着一身劲装，但那衣料绝对不是凡品。尽管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却有一种上位者才有的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明若为他查看了伤势，有医疗系统加持，明若得到的检查结果，可比中医摸骨详实得多：“你的左腿粉碎性骨折，保守治疗最好的状况，就是能保住腿，但是无法着力。其实，跟没有这腿也差不多。而且断骨处会生成增生，疼痛会伴随着你的下半辈子。 手术治疗的话，就要把患处切开，里面细小的碎骨取出，然后把断裂的地方用钢板固定住，让骨头慢慢愈合。一年后取出钢板，后期复健跟上，基本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明若知道，古人很难接受在身体上动刀。司皓宸也是一边建造手术室，一边不遗余力地继续寻找冰魄草和焰心莲子。 明若说完两种方案，打算让患者考虑一下。 没想到那人直接开口：“我选手术。” 明若倒是有些意外这人的果决：“老沈，去拿个病历本来。” 沈聪直接把桌上的病例本递给明若：“师傅，这是我昨天写的。” 沈聪按照明若教的，在第一行写着——姓名：贺连，性别：男，年龄：24岁……接下来描述了病情，给出诊断，最后还有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用药情况。 “病例写的不错。”明若从随身的医药包里摸出一支鲁巧匠出品的铅笔，刷刷地开始补充她诊断出的结果。 “师公，英武将军带着夫人和小少爷来看诊了。”南星从外面跑进来。 “好，我这就过去。”明若写好病例，对沈聪说，“我看完两个预约的病人，就过来给贺公子做手术，你先来做术前准备。” 明若之前写过术前准备的各项内容，沈聪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拍着胸脯保证：“师傅放心，交给我便是。” 明若去诊堂看了英武将军家的小少爷，孩子经过一个月的治疗，身上的皮下出血已经消失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英武将军亲自前来，一来是复诊，再有就是来道谢的。 明若给小少爷做了检查，又开了一个月的药，并且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依旧收了二十两诊金。这次，将军夫人的眼中满是希冀，对明若能医好自己的儿子深信不疑。 紫苏送走了英武将军一家，明若说：“你现在去馥香斋送花露水，然后，回府一趟，告诉董嬷嬷，说我这边有要紧的病人，午膳不必等我了。” “是，公子。”紫苏抱了装满花露水瓷瓶的小箱子，上了马车。 明若坐在诊台后面，琢磨着贺连的手术。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到药堂门口。南星和沈聪在后院为贺连做术前准备，新招来负责抓药的伙计连忙上前招呼：“老爷夫人要买些什么。” “我们找明大夫。”朱夫人回答。 “二位这边请。”伙计将他们请进了诊堂。 朱玉才看了看诊台后那金尊玉贵的小公子，要说他能诗会画他相信。至于这看病救人，就怎么看都不像。自己的夫人莫不是被这小公子的美色所惑，才说他医术高明的。 “明大夫，这是我家老爷。”朱夫人先开口。 “朱老爷请坐。”明若打量着朱老爷，三十多岁的人，长得身高体壮，面色也还不错。 朱玉才跟大多数没有子嗣的男人一样，根本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有问题。夫人苦劝许久他才愿意来试试，毕竟，朱家偌大的家业总不能无人继承。那在旁虎视眈眈的二房三房，可都不是吃素的。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要替他人做嫁衣不成。 “先诊个脉。”明若示意朱老爷把手放到脉枕上。 朱玉才虽然不大相信明若的医术，还是让她诊了脉。 明若先自己诊脉，觉得很不对劲，然后对朱老爷说：“容在下取一滴血验看。” 第64章 王爷来探班 朱玉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哪家医馆看病不是望闻问切，这怎么还要取血。 朱老爷刚想拂袖离去，朱夫人扯住他的衣袖：“老爷，明大夫的医术真的很好的……” 朱玉才与朱夫人感情其实很好，只是为了繁育子嗣才听从母亲的安排娶了不少妾室。实在无法忽视夫人恳求的眼神，只好又坐下来把手伸给明若：“要多少血，你取便是。” 明若取出采血针，在朱老爷的手指上扎了一下，只取走一滴血而已。 明若把采血针丢回医疗系统，系统很快就给出了化验结果。这古时候医疗手段不怎么样，害人的手段倒是高明得很。 “朱老爷，平时会身体乏力，手脚有时候有麻痹的感觉。你用膳或者是喝茶常用器具里，应该至少有一样，颜色或者图案非常鲜艳。而且，每过一年或者半年都会换新的。 还有就是，你在小的时候，伤到过根本。应该是请到了很高明的大夫医治过……” 朱玉才震惊地看着明若，如果说她前面说的症状，和器具是能打听到的。那他小时候伤到根本的事情，便是连自己的夫人都不知道的。他现在完全相信，这小公子医术是真的高明。即使不是医术高明，也是占卜之术高明！ “明大夫，我家老爷……” “朱老爷幼时伤到了根本，虽然治疗得不错，但子嗣还是有些艰难，需要七天一次施针治疗。”明若一边写病例一边说，“还有就是，他平日里使用的颜色艳丽的饮食器具，那些描绘器皿的染料是有毒的，长期使用，不但影响子嗣也危害健康…… 那些器具不要再用，我再开个方子，清除朱老爷体内的余毒。” “谢谢明大夫。”朱玉才连忙道谢。说起那些颜色艳丽的茶具，都是他的好二弟送来的。每年按照生肖送新的来，年年都有。现在想来，十二生肖都轮完一轮了。 明若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朱老爷，然后又拿出一瓶促进重金属排出的西药，交代了服用剂量。 明若还想说一下针灸的事情，一个穿戴十分的体面的男人跑进药堂：“老爷……老爷……大喜……” 朱老爷微微蹙眉，着看那男人问：“朱顺，出什么事了？” “恭喜老爷，柳姨娘诊出了喜脉，老夫人让奴才赶紧来跟老爷报喜呢！”朱顺说得眉开眼笑。 如果朱顺早来一刻钟，朱玉才不但会欣喜若狂，甚至大骂明若是庸医。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头顶绿得发光。 明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朱老爷这是喜当爹了：“咳咳，朱老爷，要不要吃药和针灸，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但是，出于大夫的职业操守，我还是建议你停止使用颜色鲜艳的器具……” “明大夫请放心，朱某不是个糊涂人。”朱老爷平复了一下情绪，“现下府中有事，朱某明日过来针灸，今日先抓了药回去服用。明大夫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不过，我平日不在药堂看诊，施针由我的徒弟来。”今晚参加完宫宴，自己就要离开皇都一段日子。就算不离开，她已经是家庭医生了，也不可能总是跑出来干私活。 “这……”朱玉才现在只相信明若，本想说多给些钱让明若亲自医治，但看明若的衣着，就歇了这心思。 他是皇商，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这上好的月纹锦，宫里的娘娘都只得小小的一块绣个帕子，他却做了一身衣裳，这小公子的家世，多半是泼天富贵。 “我徒弟医术很好的，这点朱夫人也是知道的。”明若马上为自己的老徒弟打电话。 “老爷，就是沈大夫救了我母亲。”朱夫人马上附和。 “原来……沈大夫是您的高徒。”朱老爷很是意外，若是看年龄，明大夫是沈大夫的徒弟还差不多，“真是英雄出少年，明大夫大才。” “朱老爷过奖了。”明若是真的不好意思，她这少年的身体里，可是住着老阿姨的灵魂呦。 朱老爷和朱夫人抓了药才离开，明若正打算去后院给贺连做手术去。只见一个身着靛青色锦袍，脸上戴着半块银面具的人走进药堂，那气场，足有两米八。即使只看鼻子以下，明若也能认出这是谁。 明若揉揉额头：“王……公子，您怎么来了？” “本……本座来看你做手术。”司皓宸走进诊堂，“什么时候开始？” 明若知道，司皓宸来观摩手术，是想评估自己的手术风险。但这个两台手术风马牛不相及，实在没啥可借鉴的：“这个手术是在腿上……” “本座知道。”司皓宸这架势是非看不可了。 看在他昨天让周管家送来三万两银子的份上，安排！这次手术，她也打算让老沈观摩，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明若来到后院，沈聪已经帮贺连沐浴更衣，把他送进了药堂的临时手术室。这个手术室是按照明若之前的要求准备的。有手术台，并且简单的消毒过。别说跟现代化的手术室没法比，就是跟明若让司皓宸建造的也没可比性。毕竟条件有限，沈聪跟司皓宸的财力也不在一个档次呀。 明若在手术室里准备了几套一次性手术服，她拿出三套，要求沈聪和司皓宸也换上。明若还以为司皓宸不愿意穿，没想到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看着她做示范，然后就开始穿戴起来，比沈聪都积极。 明若走进手术室里间，对贺连说：“我们先说好了，手术费一千两。” “可以。”贺连对此并无异议。 “那现在开始手术。”明若从医药包里‘拿出’未拆封的灭菌包装手术用具，还有需要用到的钢钉钢板。 明若给贺连做了麻醉，等到麻醉起效才让沈聪和司皓宸进来。她给沈聪讲了各种器械的名称，打算让他当个手术助手。 明若进入手术状态后，动作异常敏捷。开始的时候，沈聪都跟不上明若的节奏，有几次拿错了手术器具，都是司皓宸拿了对的递给明若。 第65章 王公子是不是师娘 沈聪到底是个大夫，很快就适应了手术氛围，可以比较顺利的完成手术助理的工作，明若也可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手术中去。 明若一手捏着止血钳一手用镊子将细碎的骨头捡出来，汗水顺着额头往眼睛里滑落：“擦汗。” “……”沈聪一时没明白师傅的意思。 反倒是司皓宸，注意到明若微微晃头，似乎是怕汗水迷了眼睛。拿起一旁干净的纱布，将明若额头上的汗水拭去。 “谢谢。”明若手上的动作没停。 其实，这次手术对司皓宸来说还是很震撼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在身体上划开那样大的伤口，居然不会流血不止。明若不但将碎骨取出，还能将断开的骨头用铁器固定住，还原成没有断开的样子。更神奇的是，断掉的‘脚筋’也能用针重新缝起来…… 看到明若把划开的皮肉一层一层地缝合起来，司皓宸想到人们常说的——活死人，肉白骨。明若的医术虽然没那么逆天，但在司皓宸看来，也差不太多了。 明若打好最好一个结，将缝线剪断。其实医疗系统里有更为先进的美容针，可以随着伤口愈合逐渐被身体融合。但是，对于古代的医疗条件来说，太过匪夷所思了，明若还是果断放弃了。 绝对不是因为系统存货不多，太过珍贵才没给贺连用，真的！ 明若吐出一口浊气，让沈聪给刀口消毒敷上消炎药膏，再包扎起来。 走出手术室，明若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虚脱了，这副身子的身体素质真是不得行啊。她慢吞吞地脱完手术服、鞋套、手术帽，沈聪已经处理完贺连的伤口，出来了。 “师傅，现在可以将贺公子送回厢房了吗？” “先留在手术室观察一下，你让南星看着。”明若一边走，一边从系统里往外掏东西，“我还有事要交代你。” “是，师傅。”沈聪叫了南星过来，自己紧跟着明若。 明若偏头看到司皓宸，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个大神没招待，罪过罪过。 “王……”看到司皓宸脸上的面具，又连忙改了口，“公子，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您要先回府，还是在这里喝杯茶？” “你快一点，时辰不早了。”司皓宸看明若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他也坐了下来。 沈聪连忙亲自泡了茶过来：“王公子，请用茶。” “……”在府里跟自己叫王……王爷，出来就叫王……公子。合着自己就非得姓王不可了，是？ 明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尖儿：“那个……王公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明若跟沈聪说了给朱老爷施针的事，沈聪马上说：“我去拿纸笔，写出下针的穴位。” 明若把刚才准备好的针灸模型取出来，模型是便携式填充款。明若给沈聪指了注水孔，告诉他如何操作，然后让沈聪去注水。 司皓宸看着那东西像是没充气的皮筏，当那模型被水充满，司皓宸简直就要斯巴达了。那分明就是一具男人的身体，不但四肢健全，连那个部位都没落下：“……” 与司皓宸的斯巴达不同，沈聪整个人都震惊了。那模型上有密密麻麻的红色和蓝色的小点，他能看出这些点都是穴位。他学医时，师门里也有一个类似的穴位木偶，但上面标注的穴位连这个一半都不到。最主要的是，这个偶人注了水之后，摸起来跟真人的触感很相近，并不是软趴趴的。 “师傅。”沈聪抱着人偶来到明若面前，别说，还挺沉的。 “咳咳。”司皓宸看到明若一脸淡然，他恨不得直接捂住她的眼睛。 明若倒是没工夫注意司皓宸，直接取出银针，跟沈聪讲下针的穴位、顺序和深度。让沈聪意外的是，人偶用针扎居然不会漏水，简直太神奇了。 沈聪确实有学医的天分，明若只教了一遍，他就会了。 明若看着他给针灸模型扎完一套针法没出错，满意地直点头：“很不错！” 沈聪一老头，却像是得到师长夸奖的孩子，笑得见眉不见眼：“都是师傅教导有方。” 明若又去查看了贺连的情况，留下一瓶消炎药和一张促进骨骼愈合的药方，交代了服用方法和护理注意事项。 看着沈聪把贺连送回厢房，她刚要离开。沈聪凑到她身边：“师傅，那位王公子是不是我师娘？” “哈，咳咳咳……”明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自己这老徒弟可真敢想。他要是跑过去喊司皓宸师娘，别说明天早晨的太阳，估计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见不着了，“你的想法很危险。” 虽然离得很远，但司皓宸有内力加持耳力惊人。他抽了抽嘴角，这老头喊他的王妃师傅，如何称呼他，还真是个问题。 “王公子，可以回府了。”明若笑得眉眼弯弯，一想到老沈想喊司皓宸师娘，她都要笑喷了。 “嗯。”司皓宸起身，款步往外走。 司皓宸来时坐的就是明若平日出府用的马车，可见，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出府了。回府时，马车直接从后门进入王府。 明若做了一台手术又教了老徒弟一套针法，累得都不想说话了。 通往梅苑的道路很宽，马车直接到了梅苑门口才停下。司皓宸先下了车，转身向随后出来的明若伸出手。 要是平时，明若直接就跳下去了，今天确实累狠了。扶着司皓宸的手下了车，二人进了院子。 “父王……母妃……”小团子从廊下跑出来，向着二人扑过来。 “嘿，你怎么没午休？”明若俯身捏了下小团子的脸颊。 “我还没用午膳呢！”小团子说得委屈巴巴的。 “啊，这么晚还没吃？”明若有些意外，现在，大概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金嬷嬷怕王爷王妃怪罪，连忙解释：“小世子一定要等王爷和王妃回来才肯用膳呢。” “以后我们不在家，你就自己先吃，小孩饿肚子长不高了。”明若吓唬小团子。 第66章 什么叫权势滔天 “可是，今天是月夕节呀。”小团子仰起小脸，澄澈的眼眸让人无法责备。 “对，月夕节是不一样的，咱们要一起用膳。”明若牵起小团子的手往花厅走去。 董嬷嬷和紫草准备了很多菜，明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觉得什么都好吃。小团子仍旧对五彩水饺情有独钟，吃得两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明若用公筷给他夹了青菜，小团子冲明若露出两颗小白牙：“谢谢母妃。” “好好嚼，吃慢点。”明若觉得投喂小仓鼠很有成就感，毕竟上辈子，她只有被投喂的份。 “咳。”司皓宸轻咳一声，觉得自己也应该得到投喂。 明若一直觉得司皓宸是尊大神，自然没那个狗胆去投喂大神。然后还很不解风情地劝说：“王爷少吃些咸肉，吃盐多了对您的身体不好，还容易咳嗽。” “……”司皓宸把嘴里的咸肉咬得咔咔响，本王咳嗽是因为咸肉吃多了吗？ “母妃，我想吃虾仁。”小团子眼巴巴地看着明若面前的宫保虾球。 明若夹了两个虾球放到小团子的碗里，然后给自己也夹了一个。 “……”本王是空气吗？ 吃完午饭已经不早了，明若又被动接受了董嬷嬷和紫苏的顶级服务——沐浴、更衣、上妆…… “董嬷嬷，可不可以不要戴上次那副头面了？”明若认为自己的脖子还可以抢救一下。 “知道了，王妃娘娘您就放心。”董嬷嬷应道。贵妇圈子里本就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说，出席重要的宴会、诗会、赏花会，衣裳和首饰不能是之前穿戴过的。 听董嬷嬷这么说，明若就放心了。可是，一刻钟之后，明若发现自己的心，放得太早了。董嬷嬷给她戴的确实不是去沈太妃寿宴的那套首饰，选了一套累丝嵌金色珍珠的头面，一点儿没比上次那套轻。 小团子盘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两只手捧着脸颊：“皇宫里好玩儿吗？我都没去过呢。” “一点都不好玩儿，如果可以选，我愿意在府里睡觉。”明若实事求是地说。 “哎，在府里也很无聊呀。”小团子叹了口气。 “一会儿让紫苏姐姐带你跟大白和大红玩儿去。”今天是月夕节，小团子难得不用上学。 “真的吗？太好了！”小团子很喜欢竹苑，那里面有小动物还有小池塘和各种果树，不知道比府里其他地方好玩多少倍。 明若一身亲王妃朝服装扮好，司皓宸也换了亲王的正装。玄色衣料上用金线绣着一条腾云驾雾蛟龙，袖口和下摆绣满龙纹。镶嵌着紫色宝石的腰带上，系着两块白玉龙形玉佩。董嬷嬷为司皓宸束发，戴上同样镶嵌紫色宝石的金冠。 明若暗暗数了数那蛟龙的爪子，嗯……还好是四爪金龙。就司皓宸这派头，明若真怀疑他把皇帝的龙袍拿来穿了。 “走。”司皓宸看明若也准备好了。 “等一下。”明若将司皓宸按回椅子上。 现在司皓宸这器宇轩昂的样子可不行，明若先给司皓宸涂了个蜡黄的脸。黑眼圈，安排！最后用自制修容粉营造出略微凹陷的脸颊，和暗淡的嘴唇。 明若对自己的‘毁容’技术很满意，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司皓宸的盛世美颜。 登上司皓宸的专属座驾，明若扭头对秦默说：“要把王爷的轮椅也带上。” “是。”秦默连忙吩咐阿一去拿王爷的轮椅。 明若今天没时间午休，上午还做了一台手术。前往皇宫的路上，靠着车厢打盹。司皓宸也看出明若很疲惫，静静地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马车停到宫门口，明若拿出准备好的面纱戴上。 “为什么要戴面纱？”司皓宸有些不解，他的王妃不但不丑，相反的还很美丽。 “不想见宫里的人。”明若随口找了个理由。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懒得当假笑女孩。 “那你应该蒙上眼睛。”司皓宸打趣。 “真是个好主意！”明若以为还要走进内宫，没想到很快就有太监抬来了肩舆来。 司皓宸先登上肩舆，冲明若伸出手：“上来。” 明若坐到司皓宸身侧，八个大力太监将肩舆抬起。帷幔低垂，纱幔在晚风中飞舞，围在四周的金玉流苏随着太监走动，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今夜的皇宫灯火通明，宫道两侧，上面挂着宫灯，下面摆着丝绸扎成的各色彩灯，颇有一种‘花灯十里正迢迢’的感觉。 今天，往来的宫人特别多。司皓宸的肩舆所过之处，无论宫人正在做什么，都纷纷跪倒在地。说实话，这场面还是挺震撼的。 肩舆在千秋殿门口落下，明若先下了肩舆。秦默将轮椅推过来，明若搀扶着司皓宸坐上轮椅。 秦默推着轮椅往千秋殿里走，明若走在司皓宸的轮椅旁边：“秦大人为什么可以入宫，阿一就不行？” “回禀王妃娘娘，属下在军中是副将，算起来是个三品官。”秦默说得混不在意，不难看出，他不怎么稀罕这官职。 明若很诧异——看秦默每天跟侍卫、暗卫混在一起，还以为他就是个侍卫头头，没想到人家是能参加宫宴的大官呢。 月夕宫宴不分男女宾，中间是走道和表演的舞台，一张张方几摆在走道两侧。 一走进千秋殿，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司皓宸身上。紧接着，就看到在座的宾客纷纷起身：“参见云亲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若又被惊了一跳，这声音这气势，跟山呼万岁有的一拼。 只见司皓宸微微抬手，秦默沉声道：“免礼。” 大家呼呼啦啦地起身，然后又是一阵桌椅响动，大家重新落座。 只见帝后坐于高台之上，左起第一桌是云亲王的位置，右起第一桌才是太子。 秦默将司皓宸的轮椅推到桌子后方，司皓宸拱拱手：“臣弟见过陛下。” 明若微微一愣，司皓宸跟皇帝行礼这么敷衍的吗？但动作很敏捷，跟着司皓宸只行了福礼。 第67章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九弟气色不错，朕心甚慰。”丹胥帝那眼神在司皓宸身上刮了一下又一下，恨不得刮下二两肉来。 “谢陛下关心，臣弟病情大好，多亏了薛神医医术精湛。”司皓宸将目光移向一边，显然是懒得跟丹胥帝寒暄的高冷模样。 现在司皓宸在明若眼里闪闪发光，压轴出场不把皇帝放在眼里，随便一句话就给薛神医拉一波仇恨，简直不要太炫酷。 董嬷嬷拉椅子，明若缓缓落座。桌上摆放着茶水、点心、果盘和酒。今天午饭吃的晚，明若并不饿。但还是启动医疗系统，仔细查看了所有吃食。明若倒了一杯清茶，放到司皓宸手边。 再把一盘点心换到司皓宸面前，笑眼弯弯地望着司皓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猜王爷应该很喜欢吃这点心。” 司皓宸看着青瓷碟子里炸得金黄的如意酥果，每一颗只有核桃大小，顶部微微裂开，露出里面鲜美的馅料。这确实是他喜欢的点心，而且只有宫里一位御厨会做。 司皓宸凤眸微眯，轻声道：“这酥果有问题？” “里面加了一些药材，普通人吃了没什么大碍，但是对王爷的心疾有影响。”明若现在觉得这面纱戴得真不错，她说话，就算有人会读唇语，也什么都看不见。 “要不……本王就用一些，好让皇兄放心。”司皓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不要……不要……”明若在桌子下面拉住司皓宸的衣袖，“万一，他明天派张公公去查看，或者直接宣你进宫，只为看这药对你有什么效果，怎么办？” 司皓宸垂下眼眸，看着那如玉的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袖，玄黑映衬着莹白，说不出的和谐。 “哎？”明若微微蹙眉，抬头往对面第四张桌子那边看去。 那桌坐的应该是一家四口，因为彼此都有些相像的地方，只是其中那年轻的女子，看向明若的目光格外锐利。发现明若往她的方向看过去，甚至还仰起下巴，眼中的愤怒和蔑视，几乎形成实质。 明若努力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完全没有这女人的印象。只好偏过头，问董嬷嬷：“对面第四桌，穿粉色宫装的女子是谁？” 董嬷嬷按照明若的指点看过去，不由得皱眉，兰阳郡主正怒气冲冲地瞪着王妃：“她是兰阳郡主，安国公的嫡女，也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听起来身份很高贵嘛，还有皇后做靠山。明若揉揉额角：“她好像对我成见很深，但我并不认识她。” “这个……”董嬷嬷偷偷瞄了一眼王爷，低声说，“皇上之前为王爷和兰阳郡主赐过婚，王爷病重时，安国公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天，求皇上恩准退了婚……” “啊……这皇上赐婚还能退的啊……”明若越发觉得丹胥帝的圣旨不值钱了。 “其实，这婚退不退的也没多大差别。当时张公公和礼部的人来宣赐婚的圣旨，连人带圣旨都被丢出王府了，王爷并没接旨。”董嬷嬷的语气很淡然，似乎抗旨也没什么的。 “既然是国公府退的婚，这郡主总是瞪我干嘛啊……”明若觉得自己这锅背得冤枉。 这次回答的不是董嬷嬷，而是秦默：“咱们王爷龙章凤姿，兰阳郡主从小就倾慕王爷呗。” “呵呵。”既然这么仰慕，干嘛不去给司皓宸殉葬呢。看来，兰阳郡主对司皓宸的倾慕也就一般般。 晚宴正式开始，丹胥帝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祝词。宫女将一盘盘的热菜摆上桌，正中的舞台上，舞姬开始翩翩起舞。作为看春晚都能睡过去的人，这种轻歌曼舞的表演，只能让明若一阵一阵地犯困。 明若微眯着眼睛，用一只手撑在脸侧，看似欣赏歌舞，其实马上就要睡过去了。在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说： “早就听闻清凰公主琴艺高超，淑仪也是爱琴之人，今日请清凰公主指点一二。” 明若坐直了身体，偏头看着款步走到他们这一桌前面的兰阳郡主，她头上戴着碎金流苏步摇，身前系着双鱼比目佩，走起路来环佩叮咚……如果她的目光能温婉和煦一些，其实还是挺美的。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手里，抱着一架古琴。 明若会抚琴，而且还学得相当不错，十岁就拿到古琴十级优秀的成绩。但是回顾原主的记忆，并没有关于抚琴的记忆。 明若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不过由于面纱遮挡，兰阳郡主是看不着的，只能看到明若平淡无波的眼眸：“哦，原来郡主去过南戎呀！” 兰阳郡主自认琴艺精湛，见明若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断定她不会抚琴。她的语调更是拔高了一节：“清凰公主怎么会这么以为，本郡主并没去过南戎。” “啊……”明若装出一副迷茫的表情，反问，“既然郡主没到过我南戎，是怎么知道本宫琴艺高超的呢？” 能来参加宫宴的都是人精，顿时都明白过来，这兰阳郡主专门跑到云亲王妃面前来挑衅，没说两句话，就被堵得无话可说了。 兰阳郡主虽然当众被戳穿了心思，但也没气馁，坚持道：“清凰公主，可否让淑仪见识一下南戎的琴艺和乐曲……” 明若在考虑，是让兰阳郡主先来一曲，然后让她啪啪打脸呢。还是先啪啪打脸，再让她献丑呢。 只听司皓宸的声音冷如寒冰：“凭你也配！” 哈……明若想为云亲王殿下打电话！兰阳郡主这一开腔就被自己男神怼回来，简直就是——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云亲王殿下，你……”兰阳郡主瞬间脸色惨白，眼睛里满是水雾，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爱。 “本王如何？”可惜云亲王殿下，现在就是个木得感情的怼人小能手：“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退下！” 兰阳郡主用双手捂住脸颊，哭着跑回先前坐的座位上。 康懿公主与兰阳郡主即是表姐妹，又是好闺蜜，自然看不得姐妹吃亏。仗着自己是嫡出公主，款步上前。 第68章 公主求指点 皇后看康懿公主走出去，眉心跳了几下。 康懿这孩子也是莽撞，别人或许不清楚，皇后可是看得分明：皇上与云亲王明争暗斗多少次，从来就没占到过便宜。皇上忌惮云亲王手中的兵马，不敢撕破脸。而云亲王，不但手握三十万大军，还有太上皇护着。皇上的面子他都不给，还能给康懿面子不成。 康懿公主身上穿着金色堆绣罗裙，头戴及笄那日皇后亲手为她绾发的鎏金花丝斜凤钗。在千秋殿明晃晃的灯烛下，浑身下下闪闪发光，简直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她上个月刚及笄，在明若眼里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但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和用鼻孔看人的神态，只想让人把她的脑袋按下来。 康懿公主走过来，盈盈一拜：“康懿拜见云皇叔云皇婶，既然淑仪表姐不配得皇婶指点，那皇婶看康懿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康懿公主的话语虽然谦卑，但却神态举止依旧傲慢，给人的观感更加不好。 看司皓宸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开口估计又要把人怼死。明若本就待着无聊，所以赶在司皓宸之前开口：“那公主请。” “皇婶可要好好听哦。”兰阳郡主虽然任性跋扈，但琴艺在皇都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康懿公主自然是比不上的。但看云皇叔言语那般强势，康懿也认定清凰公主不会抚琴。否则，皇叔是不会出面干预妇孺之间的事的。 几个小太监很快将桌椅摆放好，康懿公主的贴身婢女将公主的‘栖凤’放到桌上，还在桌角摆上一只焚着香的鎏金香炉。 康懿在古琴前坐定，纤纤素手抚上琴弦。那架古琴通体为暗紫色，上面用金线描绘出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人美、琴好、周围陈设也华丽，就是这演奏差点儿意思…… “哎……”明若叹了口气，看康懿公主刚才那昂首挺胸，宛若‘大红’打鸣时的神气模样，还以为她的琴艺有多了不得。真是应了那句话，‘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康懿公主一曲终了，千秋殿里掌声不断，各种溢美之词更是不要钱一般地往康懿公主身上招呼。皇后的嫡公主，太子的亲妹妹，谁敢不给面子。 康懿被吹捧得飘飘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琴艺比兰阳郡主也不遑多让。所以仰起尖尖的下巴，看向明若：“云皇婶……” 明若也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惜字如金地开口：“很不错。” 司皓宸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康懿这是挥出一拳，直接打在了棉花上，估计现在自己要呕死自己。 康懿公主看明若坐在那里稳如泰山，这女人的意思是，轻飘飘的一句‘很不错’就完了吗？ 康懿压下心中的怒火，起身让出琴座，定定地瞪着明若：“还请云皇婶指教一二。” “这个……”明若一副为难的模样，看向司皓宸，“真的要指点吗？“ “既然康懿求指点，王妃指点便是。”司皓宸瞟了一眼等着看好戏的丹胥帝。一国帝王，稀罕这些妇人之争，也是够丢脸的。 康懿怒火中烧，差点喷出一口血——谁求她了，她一个不通音律的丑女也配！ “咳咳。”明若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公主掌握了吟猱，基本的抚琴技法都差不多了。今后需要多多研习乐理，提升对乐曲的理解。再有就是苦练速度，无论快慢都能控住技法，才算是琴艺高妙。” 康懿公主愣在琴座旁，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一口气卡在喉头，憋闷的要将胸膛炸开。她是要让明若上来抚琴，谁让她点评琴艺了！ 参加宫宴的宾客虽然不知道云亲王妃的琴艺如何，但至少是通晓音律的。而琴艺出色的人，更是对云亲王妃的‘指点’心悦诚服。外行看热闹，但是真正懂琴的人，就能听出，康懿公主抚琴没有感情，速度一快就杂而无章，可见技法不到家。 丹胥帝刚想为康懿说道几句，只听司皓宸又开口：“皇婶已经指点一番，康懿就下去慢慢领悟。” 康懿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人丢在地上狠狠地踩，她想要发作，但看到云皇叔冷肃沉凝的脸，有些发憷。忍下这口气，她又实在忍不了。 皇后冲康懿公主招招手：“康懿，到母后这里来。” 有皇后搭台阶，康懿终于不用杵在台上被人当笑话看。她跑下舞台，像受了委屈的孩子，黏到皇后身边，抱着皇后的手臂撒娇。 司皓宸揉揉额头，向丹胥帝拱手道：“这吵得人头疼，请陛下恩准臣弟回府。” 丹胥帝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张金亮，引九皇弟去偏殿休息，快宣陈院来瞧瞧。” 张金亮动作飞快，几步窜到司皓宸面前：“云亲王请。” 明若不由得赞叹：“张公公腿脚可真利索。” “王妃娘娘见笑了，奴才也是担心王爷的身子。”张金亮带着司皓宸和明若去到偏殿。 这偏殿本就是备下给赴宫宴的贵客休息，或者更衣用的，所以布置得很舒适。明若刚拉开椅子坐下，陈院首就到了。 陈院首看着倒是还好，只是额头覆了一层薄汗。帮他拎药箱的小太监，就没这么轻松。这药箱不但大，还是上好的紫檀木打的，沉得很。抱在怀里，再一通狂奔。小太监只想找个角落，好好踹口气。 明若真是被逗乐了，这一个个的，似乎都怕司皓宸忽然飞天遁地，不见了踪影。 明若来到司皓宸身侧，像是与他说笑：“王爷，宫里的人腿脚都好快呢。” 明若说着话，不动声色地将一枚银针扎在司皓宸腋下，手臂瞬间就失了力气，麻痹了。 陈院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上前来诊脉。他双眼微阖，过了许久才说：“王爷心脉衰弱，还是应该静养为宜。” “谁说不是呢。”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烦请陈院首跟皇兄说一声，本王回府静养去了。” 第69章 人间烟火气 听到云亲王说话如此客气，陈院首已经落下去的汗又从额角冒了出来，却也不敢擦：“王爷客气，微臣自会禀明圣上。” “回府。”司皓宸沉声道。 明若推着司皓宸走出偏殿，秦默早已备好了肩舆。明若上前搀扶时，趁机取了扎在他身上的银针。明若与司皓宸并肩坐在肩舆上，远离了热闹的千秋殿。 重新回到马车上，明若取下面纱揣进袖袋里，吐出一口浊气。 “你很紧张？”司皓宸从矮柜里取出整套茶具，甚至还有一个小巧的红泥小炉。 “不是心里紧张，是精神紧张。”明若一晚上看到司皓宸怼天怼地，觉得跟他一起进宫，安全感翻倍。 司皓宸可以理解明若说的‘精神紧张’，因为就算是他，在宫里也要打起精神来。那金碧辉煌的殿宇里，隐藏着许多阴暗诡谲的肮脏手段，每一种都能置人于死地。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平日天黑后就清冷的街道，今天却很热闹。各种小贩有的摆摊，有的推车叫卖各种小东西。不过这里是皇都内城，即使月夕节允许摆摊，也不许阻塞车道，有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的差役巡逻管理。 明若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的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王爷，我可以下去看看吗？” “不行。”司皓宸看到道路两侧摩肩擦踵的行人，就蹙眉。 “哦。”明若也不坚持，今晚他们要出城，确实没时间逛街。 看到明若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司皓宸终究是不忍：“你想要什么，可以让阿一去买。” “真的吗？”在皇宫里折腾许久，明若已经饿了，冲着路边的小摊指点江山，“我要糖炒板栗、桂花糕、云片糕、素煎卷还有冰糖葫芦！” 明若报了一堆‘菜名’，一盏茶的功夫，阿一就大包小包地都拎了回来，胳膊下面还夹着一根灯笼棍儿，那是一只兔子花灯。 阿一把吃的都塞给了董嬷嬷，举着兔子灯问明若：“王妃娘娘，您要这花灯吗？刚才买东西时不小心撞到的，那小贩非要我买下来。” “给我。”内城即使是小摊上的东西也很精致，兔子灯是用薄薄的茧绸做的，还用极细的笔描绘出兔子的毛发，在里面点上蜡烛，活灵活现的。 明若每种点心都尝了一块，然后开始剥栗子吃——又甜又糯，好吃！司皓宸眼底含笑地看着明若，明若一抬头就对上那深沉如海的眼眸。 明若估计司皓宸被自己的吃相震惊了，所以才直勾勾地看着她：“王……王爷，你要吃板栗吗？” 司皓宸没作声，只是把白皙修长的手掌摊开。 明若觉得自己真多嘴，司皓宸莲子都不愿意剥，还能指望他自己剥板栗吗？明若将手里剥好的栗子放入司皓宸掌心。好在司皓宸不是‘周扒皮’，因为自己吃三颗，他才吃一颗，基本上不影响享受美食。 马车停到王府门口，董嬷嬷连忙拧了湿帕子给明若擦手。门口人多眼杂，司皓宸还是由明若和秦默扶下马车，然后坐上轮椅。 两人回到梅苑，先换下朝服洗漱一番。紫草将准备好的饭菜摆上桌，明若在马车上吃了许多零食已经不饿了，只默默地喝粥。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司皓宸询问。 “嗯。”明若点点头，“紫苏，你回竹苑，把我放在书房箱子里的包袱取过来。” “是，王妃娘娘。”紫苏应道。 “紫草，你把我刚才带回来的糖葫芦和兔子灯拿给小世子。”明若想了一下，“告诉他吃了糖葫芦要好好漱口，要不然牙齿就会被坏虫子吃掉。” “呵呵。”紫草笑着说，“奴婢记下了。” 两人走后，司皓宸问：“你有没有告诉她们你要去哪里？” “其实……我还没告诉她们我们要出门，行李都是我自己收拾的。”虽然知道王府宛如铁桶，但还是觉得司皓宸私自离京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嗯。”司皓宸点点头，他对自己王妃越来越满意了。 紫苏回来，手里只拎了两个中等大小的包袱，包袱皮还是那种灰扑扑的土布。明若倒不是低调，而是为了结实。绸缎虽然漂亮柔软，但是却经不起磋磨。 “就这两个？”司皓宸有些意外。 他是见过沈太妃随太上皇秋猎，还有沈碧池回家的行李，少说也要装三辆马车。 “嗯。”明若点点头。 “把东西交给阿一。”司皓宸吩咐。 紫苏带着包袱下去了。 他们吃完饭就出发，明若也是被司皓宸的大手笔惊呆了，梅苑的一间偏殿里居然有密道。与想象中幽暗狭窄的密道不同，这密道青石围砌，能容两马并行。墙壁的石槽里灌着灯油，将密道照得宛如白昼。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明若就看到一白一黑两匹高头大马。司皓宸翻身跃上白马，马儿很乖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阿一有些为难地看看明若：“王妃娘娘，您会骑马吗？” “不会。”明若摇摇头，她早就跟司皓宸说过，她不会骑马好不好。 “本王带着王妃。”司皓宸开口。 “这个……烈焰怕是不行……”阿一可是知道，烈焰马如其名，脾气火爆得很。每天伺候它的马夫靠太近，都会尥蹶子。 明若仔细打量那白马，它怪不叫烈焰。这马通体雪白，只有眉心正中有一簇枣红色的毛发，看起来很像跃动的火焰。 任何事情都需要沟通，她走到烈焰身前，看着它的眼睛：“烈焰是，我很轻的，让我搭个顺风车呗。”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几颗甘草糖：“我可以交车费呦。” 阿一都为王妃捏把冷汗，自从战场上遭了一次细作的毒手，之后只要不是专门的马夫投喂，烈焰都是大蹄子伺候。 只见烈焰打了个响鼻，舌头一卷把明若手中的糖块卷入口中，嚼得嘎嘣响。 这马儿可真乖巧啊，明若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伸手撸了撸烈焰的鬃毛：“好乖哦。” 阿一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烈焰乖个锤子呦。脑袋里只有两个想法——烈焰吃错药了，或者是被掉包。 第70章 居然是旅游吗 司皓宸也知道烈焰的脾气，一直警惕着烈焰发飙。但是，这一人一马还相处得不错。 “既然收了车费，我要上车了哦。”明若摸了摸烈焰的马头。 烈焰在原地踢腾了几下马蹄，大概是默认了。 明若打算坐在司皓宸身后，就像骑电动车带人一样，没毛病。但司皓宸伸手将她拉上马背，稳稳圈进怀里。明若的脊背僵了一下，这个姿势……是不是太亲密了一些。 司皓宸一夹马腹，烈焰跑了起来，阿一也连忙跟上来。这条密道很长，差不多跑了一刻钟才停下。明若只感觉司皓宸的手臂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原本挡住前路的石壁缓缓打开。 司皓宸一马当先，阿一通过石门后启动机关，那石门又渐渐关闭起来。 今天是月夕节，月光十分明亮。穿过一小块和缓的山丘树林，面前是平坦的官道，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司皓宸一勒马，烈焰停到马车跟前。原本坐在车辕上的人，上前行礼：“参见主子、夫人。” “嗯。”司皓宸翻身下马，转身把明若抱下来。 明若又取出一把甘草糖，喂给烈焰。烈焰吃得很开心，明若又撸了撸它的脑袋：“辛苦了哦。” 烈焰打了个响鼻，晃了晃大大的马头，好像在说——不客气！ 司皓宸将马具卸下来，在烈焰背上拍了一下：“玩儿去。” “现在城门都关了，它回不去？”明若有些担心。 “它跟我们一起走。”司皓宸登上马车，伸手把明若拉上车。 “烈焰会不会走丢了。” “你走丢了，它也不会丢。”司皓宸白了一眼杞人忧天的明若。 “那倒是。”明若诚恳地点点头，自己还真不认得路。 “呵。”司皓宸进了马车。 明若一进马车，怔了一下。她就是坐这辆马车进皇都的，车厢里铺着雪白的皮草，四角悬垂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离车门不远的角落里放着两只粗布包袱，最里面放着枕头和一床锦被。 司皓宸脱掉靴子，把斗篷和外袍脱下，挂在衣架上。 然后走进去，将锦被铺好倚在枕头上：“愣在那里做什么，把门关上，过来。” “哦。”明若先把马车的门关上。 然后也脱了外裳和鞋子，走到司皓宸身边坐下。 “主子，可以出发了吗？” “走。”司皓宸应了一声。 马车跑了起来，倒是不算颠簸，但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要睡觉吗？”司皓宸偏头看向明若。 “你先睡，我还不太困。”明若看着那枕头和被子，抽了抽嘴角。这枕头和被子都是很大只没错，但是，有且只有一只。 “唔。”司皓宸用绸布蒙上夜明珠，却并没有睡觉，而是打开了马车的窗子。 月光透过窗扇洒进车里，明若看过去，只见一轮满月高悬在深蓝的夜空里，照亮了周围的云彩。 明若忽然开口：“你的名字就是窗外这番景色？” 司皓宸的眼眸在月色中闪着微光：“嗯。” 母妃曾说过，他出生那夜，皓月当空普照宸宇。所以，父亲就给他起了这名字。 “好听也好看。”明若躺在枕头上，这样赏月更方便些。 司皓宸也躺下来，还拉了被子盖到明若和自己身上：“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哦。”明若对自己的名字很无感，既不诗情画意，也不可可爱爱。 甚至，都不是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用心起的。因为，在明家，只要有雀羽胎记的女孩出生，就叫明若。而且，从一出生，就被认定为未来的家主，倾整个家族之力来培养。 “之前你不是想去江南吗？三天之后，我们就能到江南。”司皓宸仰躺在枕头上。 “焰心莲子在江南吗？”这趟出门明若当做是出差，没想到居然是旅游吗？ “只是路过而已，并不能去很有名的州府。”其实，路过江南有些绕远，但他还是选了这条路线，“回来的时候，可以去湖州、常州或是宁州看看，本王的封地在那里。” “啊……你的封地在江南？”明若吃惊地看向司皓宸。在她的世界，就有‘苏常熟，天下足’的说法。听紫苏说，她家乡所在的江南，也很富庶。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皇上怎么会把那么富庶的地方划给人做封地呀。”不管谁做皇帝，自然是要把粮仓和商业中心握在手中，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太上皇退位之前给我的，丹胥气得病了一个月，差点驾崩……”司皓宸眼中含笑。 “……”有个这么偏心的老子，自己是丹胥帝，也会气死的。 司皓宸抬手关上窗：“睡。” “嗯。”明若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司皓宸也闭上眼睛，听着身侧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这是成亲以来，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呢。 明若醒来时，发现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司皓宸也不在车厢里。明若起来，把被褥叠好，穿上外裳。她将窗子打开，马车停在一条小溪边上，阿一生了一堆火，在那里烤干粮。 司皓宸的头发已经绾起来，在溪边洗脸。圆圆脸的十五在旁边捧着帕子和明若鼓捣出来的牙刷。 明若打开包袱，拿出她准备好的洗漱篮，也下了马车。 “夫人。”出门在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阿一和十五都改称主子和夫人。 看样子，今早是要‘野炊’解决早饭了，还好她早有准备：“你去车上把红泥小炉搬下来，用那个小铜锅煮一锅水来。” “是，夫人。”阿一将干粮放好，去搬锅灶。 司皓宸已经洗漱好了，只见明若将手里的小竹篮放在溪边的石头上，打开盖子，洗漱用品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篮子里。不用人在一旁服侍，很实用也很方便。 明若洗漱完，将洗漱篮放到车上，用过的帕子晾在篮子的提手上。 “夫人，水开了。” “好，我马上就来。”明若从包袱里拿出她教给紫草做的麦片和肉松。 第71章 看上你了 明若把麦片撒入铜锅里，用饭勺搅拌均匀，盖上锅盖从炉子上端下来放到一边。 阿一把烤好的干粮端过来，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司皓宸也不嫌弃，拿起一块面饼就开始吃。明若掀开锅盖，一阵清香弥散开来。 明若盛好一碗麦片粥，撒了些肉松在上面，递给司皓宸。司皓宸喝了一口粥，虽然没有董嬷嬷熬的好，但在野外能吃上粥，已经很难得了。 明若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然后对阿一说：“剩下的你俩分着吃。” “谢夫人。”十五取了大碗来，一人一大碗，就着干粮吃得贼香。 吃完简单的早饭，继续赶路。司皓宸倚在枕头上看各处传来的奏报，明若跪坐在矮桌旁，准备司皓宸的药。一种中成药片一种冲剂，旅途必备之佳品。 明若端着弄好的药过来：“王爷，吃药了。” “不是说过，在外面不要叫王爷吗？”司皓宸接过药，喝的那叫一个利索。 “额……这不是在车里嘛……”其实明若并没忘，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 司皓宸自然是看出了明若的小纠结：“你可以叫我夫君。” “……”这个尺度是不是有点大，咱俩是纯洁的医患关系撒。 “呵呵。”司皓宸轻笑也不强求，“当然，也可以叫我名字。” “好。”忽然觉得‘王爷’这个称呼真是太实用了，不管熟不熟悉都能叫，还朗朗上口。 司皓宸一路处理各种奏报信函，明若就在一边安静地看书，或者进入医疗系统，用中草药试着调配牙粉。明若不太习惯用竹盐刷牙，至于牙膏，做出来也没用，因为没有适合的器皿盛放，很快就会风干。明若叹了口气，自己拿到的应该是医妃‘剧本’，怎么有活成‘种田’的趋势呢。 这些天除了让马匹休息，几乎都在赶路，终于在第四天一早来到叫锦溪的小镇。明若透过车窗往外看，镇子里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有了江南水乡的韵味。 马车哒哒哒地踏在青石板路上，拐进一条幽静的街道。 十五放慢了马车的速度，阿一仔细地看着每一处院落，然后指着一个门说：“那里。” 十五停下马车上去敲门，很快就有个五十岁上下的老伯来开门。十五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就打开大门，迎一行人进去。 这院子并不大，正面是两间正房，两侧有厢房。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整个小院都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树下摆放着石桌石椅。 一个与老伯年纪差不多的老婆婆，帮明若把行李拿进正房，老伯很快就弄好了沐浴的热水。明若泡了个澡，吃了热腾腾的早饭，立马满血复活。休息好就跟司皓宸说，要上街采买一些路上用得到的东西。 明若换上男装，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司皓宸的衣服穿上身，气场马上就有了，简直是贵气逼人。明若将钱袋揣进袖袋里，招呼十五当拎包小弟。明若也是最近才发现，为什么十五武功不如其他人，司皓宸却要带他出门。 十五长了一张娃娃脸，很有亲和力。而且，不像其他暗卫那么沉默寡言，与人沟通比较融洽。明若也愿意让他帮忙做事。 明若带着十五刚走到门口，司皓宸也走过来，看明若一身男装，心里很是满意：“我跟你一起去。” 司皓宸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袍子，脸上戴着上次去一间药堂时，戴过的银色面具。这么看气场收敛了一些，但却多了一种神秘的魅力。 “好啊。”旁边一个自动提款机，身后一个拎包小弟，这简直就是逛街的最佳配置嘛。 十五大概是打听过，很快就带着明若来到镇子上最繁华的街道上。道路不宽，两边都是卖各种东西的店铺。明若一路逛过去，买了一些耐存放的点心蜜饯，又称了些粳米，买了新鲜的水果，去书店挑了几本解闷儿闲书。 再往前走，就看到一大群人挤在一处，那里应该是一座酒楼，牌匾上写着‘天香楼’三个大字。不过，那楼上挂满了彩绸扎成的花球，看着又有点儿像花楼呢。 只听一阵锣鼓，有人喊着：“李小姐要抛绣球了！” 明若抬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二楼的一扇窗子正中站着个年轻女子。身穿藕粉色齐腰襦裙，外罩百蝶穿花大袖衫，手臂上挽着轻纱披帛。挽着朝云髻，头上戴着许多珠翠首饰。 乍看一眼是个美人，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姑娘长得一般，不过是华服美饰加身，看起来金尊玉贵罢了。她身边陪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手里捧着绣球。 明若喜欢逛街买小吃和精巧的小玩意儿，但并不喜欢凑热闹。这里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正打算绕道离开。忽然眼前一黑，感觉有东西砸过来。出于本能，直接用手打开。人群中一阵呼喝，明若偏头过去看，才发现自己刚才打开的，好像是那个什么李小姐抛出的绣球。 明若觉得这么些人挤来挤去，很容易引发踩踏事故：“咱们先离开这里。” “好。”司皓宸应了一声。 还没走两步，那绣球又冲着他们砸了过来。司皓宸衣袖一挥，把绣球推到远处处，人们继续追着绣球跑。 “咦？”明若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绣球那么多人抢。一次砸过来是巧合，再砸过来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明若仔细观察，发现抢绣球的人群里，有那么几个人，根本不是在抢绣球，而是在控制绣球的走向。正看着呢，那绣球又砸过来了。司皓宸指尖一弹，绣球又跑远了。 明若一脸八卦地说：“可能那位李小姐看上你了，暗中着人使劲儿把绣球抛给你呢。” 司皓宸连白眼都懒得丢给明若，那绣球明明是冲着她砸的好不好。明若是穿了男装，但心里并没有人家是看上她的觉悟，还在看司皓宸的笑话。 当绣球再砸过来时，司皓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手掌一勾，那绣球没有再往远处飞，而是…… 第72章 强抢民男 只见那绣球如利箭一般，直直蹿向蹲在角落的乞丐怀里。乞丐被绣球撞得一趔趄，一个后仰坐到地上，但那绣球还稳稳扎在他怀里，抠都抠不下来的样子。 喧闹的人群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忽然安静下来，都定定地看向那乞丐。 乞丐也被砸懵了，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绣球，忽然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我接到了李小姐的绣球！啊哈哈哈！” 人群里，有人嫉妒这乞丐走了狗屎运，也有人替李小姐惋惜。当然更多人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着看看这李员外家的小姐，是不是真的会嫁给乞丐。 明若对这件事倒是不好奇，用脚趾头想，这富家小姐也不会嫁给乞丐，真以为是写话本子呢。 “咱们走，回去洗一洗衣裳，理一理行李。”明若扯着司皓宸的衣袖，往人群外走。 绣球是司皓宸拍给乞丐的，这李小姐敢玩‘抛绣球’，在这镇上估计有些势力。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可不能惹麻烦，还要赶路呢。 司皓宸由着明若拉他走，他们本就不在人群中心，很快就退出来了。正打算原路返回，却被人拦住去路。 明若看那堵在面前家丁打扮的男人，心下一咯噔。 “公子请留步。”其中一人伸手拦人。 十五挡在明若面前：“几位何事？” “我家小姐有请。”语毕，家丁隔开人群，竟是给明若他们开出一条通往天香楼的路。 明若怕司皓宸一言不合就开打，冲那家丁摇摇头：“我们还有事，就不去了。” 只见满头珠翠的李小姐款步而来，那大袖衫还是拖尾款，拖了有一丈长。 李小姐面带哀戚：“公子，我外祖母病重，有位老真人说，要天赐良缘冲喜才好……” 明若不由得蹙眉，这李小姐是几个意思：“在下不懂祈禳之术，还请小姐另请高明。” “敢问公子贵姓？”李小姐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若。 “免贵姓吴，吴慈仁。”她该不会说自己的名字与什么真人说的正好一样，‘无此人’了解一下。 “吴公子，小女子的绣球是抛给你的。”李小姐含嗔带怨地瞪了司皓宸一眼，“这位公子却故意将小女子的绣球抛给了乞丐。” “哈……”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承蒙小姐抬爱，不过，在下并无此意，还请小姐另择良婿，告辞！” 明若觉得这么文绉绉的说话，太难为她这个现代人了呢。 “你给我站住！”李小姐看好说不成，直接就不白费口舌了，“本小姐就要嫁给你，你若是不从，休想走出锦溪镇！” 围观群众也是愕然，之后议论纷纷起来。有人说明若不识抬举，也有人说李小姐强人所难。更多的人什么都不敢说，因为这李员外的胞弟在州府当大官的。 啥？这操作就有点儿骚气了哈？既然李小姐都开始撒泼了，那自己也得礼尚往来不是？ “李小姐是，做买卖还讲究个‘你情我愿’呢。我这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你就上赶地要嫁给我，我不愿意还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你外祖母病了，要‘天赐良缘’冲喜。这‘上天’不是已经给你赐了嘛——绣球还在你的‘良缘’怀里抱着呢。”明若看过去，只见那乞丐已经被揍了，绣球也被抢走了。 “你枉顾律法纵奴行凶，是不忠；那乞丐不合你心意，你就不愿意为外祖母‘冲喜’，是不孝；把乞丐打成这样，是不仁；嫌贫爱富，是不义。 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打着‘抛绣球招亲’的幌子，行‘强抢民男’之恶性，欺世盗名令人不齿！” 明若一番话，引得围观群众连连喝彩。十五也一脸崇拜地看着明若，自家王妃这口才不要太好哦。 明若拿了一块银子出来给乞丐，让他去医馆看大夫。然后，礼貌地冲大家拱拱手：“告辞。” 三人走出店铺林立的商业街，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看到路边有小贩卖糖葫芦，明若走过去问：“糖葫芦怎么卖？” “五个铜板一串。”小哥儿马上回答，“公子，我家的糖葫芦糖脆果鲜，很好吃的。” “王……公子，你吃不吃？”明若询问。 得，自己又强制成为王公子了。‘王公子’摇摇头：“不吃。” “来两串。”明若从钱袋里摸出十个铜板递给小哥，司皓宸挑挑眉。 小哥儿把糖葫芦递给明若，司皓宸刚想去接，明若反手递了一串给十五。 十五笑嘻嘻地接过糖葫芦：“谢，夫……夫子！” “噗……”明若笑得不行，“咳咳，十五脑子很灵光嘛！” “嘿嘿。”十五挠挠头。 司皓宸越看十五越觉得不顺眼，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暗卫。 三人拐进一条小巷子，明若觉得很陌生，刚才应该没走过这里，估计是另一条路。 “真的不尝一下吗？”明若把糖葫芦举到司皓宸面前，“最上面这个最大颗了。” 司皓宸低头将第一颗红果咬下来，有点酸又有点甜，味道还不错。 “……”额，我只是战略性地客气一下，你不是不吃吗？明若对着少了最大最红一颗的糖葫芦串儿发呆。 “主子，有尾巴跟着咱们。”作为暗卫，十五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 司皓宸早察觉了，不过跟过来的人武功太差，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走。”司皓宸牵着明若快走几步，转过一道弯。直接飞掠过屋顶，落在另一条街的屋顶上。 居高临下的视角将下面看得很清楚，只见几个家丁在他们消失的小巷子里四处寻找，甚至敲开住户的家门，肆意搜找。 “好像是李家的人。”由于离得远，明若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穿的衣裳跟之前拦路的家丁很像。 司皓宸没做声，算是肯定了明若的判断。 “贵宝地的民风很剽悍啊。”明若打趣。 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别处强抢民女已是恶劣，他的封地都‘强抢民男’了，可不是剽悍么？ “你要是个男人，本王定举荐你去御史台当御史去。”司皓宸几次纵跃，就将明若带进了他们居住的小院里。 第73章 疯婆子李小姐 “过奖过奖。”明若煞有介事地拱拱手，只不过手里还握着糖葫芦，显得有些滑稽。 阿一察觉到有人直接进了院子，推开房门就看到十五蹲在门口啃糖葫芦。真想一脚把他踢出去：“多大了还吃零嘴儿？” “夫人给买的。”十五嘚瑟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 “……”阿一顿时无语了。 十五吃完糖葫芦拍拍手，就往外走。 “你到哪儿去？”阿一拎住十五的后衣领。 “去查查今天抛绣球的李家。”十五一脸正色，“看着很嚣张呢。” 阿一眸色骤然变得冰寒：“他们冲撞了主子？” “嗯。”十五点点头。 “我去！”阿一的轻功很好，一下就消失了。 明若想起司皓宸刚才也是用轻功带她回来的，连忙给他诊了脉，看没什么大碍，才松一口气。 “出门在外，咱们还是少去人多的地方。”如果可以用云亲王的名号，在江南估计比在皇都还能豪横一些。可惜他们是私自出京，偷来的锣鼓打不得，被人虐了也只能吃哑巴亏，憋屈！ “想去哪里便去，在东桓还没我护不住你的地方。”自信的男人果然很帅！ 明若自行在脑海里给司皓宸配了一段——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哈哈……” “你不信？”司皓宸偏过头看向笑得花枝乱颤的明若。 “我信的！”明若看司皓宸一脸冰寒，有些发憷，决定换个话题，“您还吃糖葫芦吗？”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将她手里的糖葫芦拖到面前，咬下一颗红果。这是最后一颗，比较小也比较酸。 “……”不是这个意思好吗！明若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叫卖，“我是说……要不要再去买一根……” “不用。”司皓宸摇摇头。 明若把手里的竹签扔掉，拍了拍手回房间洗衣服了。其他衣服那位老婆婆已经帮他们洗好晾在后院了，贴身衣物她还是决定自己来洗。 明若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到院子里透气。司皓宸坐在桂花树下，桌上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些信件。司皓宸正在给信封打火漆，秋风吹过，小朵的桂花簌簌落下，雪花般落在司皓宸的发上，肩头…… 清香满园……嗯……还秀色可餐！ 司皓宸将封好的两封信放到一起，打了响指。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一道黑影，拿了信就消失了。 “……”轻功什么的，真的好让人羡慕啊！ “还想出去逛逛吗？”司皓宸抬起头，看向明若。 “不想。”明若连忙摇头。 女扮男装都不安全，还逛个锤子呦。万一被女土匪捉回去做压寨相公，她跟谁哭去。 这些天虽然只是坐马车赶路，但还是挺累人的。吃完晚饭，整理好行装，大家都早早休息了。月上中天，十五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足尖轻点飞身出了小院。一个时辰后，高高兴兴地回来，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他们是吃完早饭才出发的。马车驶过小街道，明若闻到包子的香气，让十五去买一些，中午当午饭吃。 十五把用油纸包好的包子递给明若：“我刚去买包子，还有李府的下人，在旁边的客栈里找姓吴的公子呢。” “李小姐可真执着啊。”明若感叹一句。 “她是脑袋有坑！”‘执着’这种好词好句用在李小姐身上，没得侮辱了好词句！ 马车驶出锦溪镇，然后加快了速度。 他们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城门口就开始盘查出城的人。 李府的小姐，一早醒来就尖声大叫，她发现自己躺在稻草堆里。身上除了昨晚睡觉时穿的贴身小衣，再没穿其他衣物，手臂和腿上还有大块的淤青。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住在破庙里的乞丐们，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跑过来，就看到衣衫不整的女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 “这是哪家的闺女，睡在外面还脱这么光？” “这皮肤可真好，又白又嫩……” “这好像是李员外家的小姐！” “李小姐，你是来咱们这儿找二狗成亲的吗？” “啊啊啊……都闭嘴……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们的舌头！”李小姐像疯子一般冲过去，“我还要挖掉你们的眼睛，杀了你们……要杀了你们……” 乞丐们一听这话，一哄而散。她想找个人回李府报个信都找不到。 李小姐在废弃的土地庙里翻找了半天，终于在墙角的稻草堆里找出一块不知道是粗麻布还是草席的东西，大概是哪个乞丐睡觉的被子。 她披起那脏兮兮臭烘烘的‘破烂’，往李府走去。走了一段路，便有小孩子喊：“疯婆子……不知羞……光身子……满街遛……” 小孩一边追着李小姐喊顺口溜，一边用泥巴烂菜叶丢她。李小姐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熊孩子，头上身上已经脏污不堪，比乞丐都不如。 李家在锦溪镇上有不少铺面，她看到自家的粮油店，直接冲进去大喊：“快给我准备香汤，我要沐浴！” 掌柜的看蓬头垢面的疯婆子来店里捣乱，怕惊扰了客人，急忙喊：“愣着做什么，给我打出去！” 伙计拿起扫把赶人一边骂：“滚滚滚，不滚打死你！” 伙计赶完人回来，跟掌柜的说：“那疯婆子说是咱们家大小姐！” “就凭她，给咱们家大小姐提鞋都不配！”掌柜的冷哼一声。 十五一边赶车，一边想那李小姐醒来后，发现自己跟她最厌恶的乞丐住一个庙里是什么反应。 昨晚，十五潜入李府，打算放把火就走。刚好听到李小姐坐在被她砸得像是废墟一般的卧房里，咒骂什么‘戴面具的丑鬼’、不识好歹的‘臭小子’还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臭乞丐’……被她捉到一定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她咒骂别人，十五可不管，但是骂他家主子和夫人，就不行！十五一掌把李小姐打晕，提着就出了李府。想了半天扔到哪儿去，最后决定扔到乱葬岗去，走了一半那寝衣的料子不结实，后背一整块被都扯了下来了，李小姐顺势砸到了地上。 十五皱着眉扛起她，丢进乞丐聚居的破庙了事！ 第74章 吃了霸王餐 之后两天都行走在江南地界，白日整天赶路，傍晚在城镇投宿。 这一天傍晚进了平江府，只看那高耸的城门，就知道这里繁华非常。 阿一对平江府很熟悉，很快就穿街走巷来到一所宅子前面。宅子不像普通府邸那样写着什么府，匾额上只有‘影园’二字。 明若和司皓宸从正门入府，十五赶着马车走后门。府里有管家打理，但只跟阿一回话。 明若发现，这一路上他们投宿的地方都不是客栈，那感觉有些像是司皓宸的私人驿站。饮食起居有人照顾，但服侍的人都不会前来打搅。 明若在房间里简单的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出来等着开饭。司皓宸站在廊下，头顶是一盏琉璃宫灯，暖金的灯光洒在他锦白的衣袍上，晕染出温润的光晕。墨发用玉簪绾起一半，十分俊逸潇洒。 明若看看司皓宸的袍子，再看看自己的交领襦裙，一件是锦白袍子滚了天青的边儿，一件是天青襦裙滚了锦白的边儿，下摆还都默契地绣了两枝翠竹，看起来有点儿像情侣装。 “走。”司皓宸看了明若一眼，转身的瞬间嘴角弯了弯。 明若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问：“要去哪儿呀？” “去了便知道。”司皓宸走得慢了些，明若与他并肩走出府门。 穿过两条街，就来到了繁华的商业街上。这里的夜晚比皇都要繁华许多，街上行人往来如织。这条街沿河而建，宽阔的河面上有很多游船画舫，灯火通明像是落在地上的银河。 “这里每天都这么热闹吗？”明若有些好奇。 “平时也热闹，但今天是水龙节，应该是更热闹一些。” “水龙节，没听说过呢。”原主的记忆，也没有关于水龙节的记忆。 “是宁州特有的节日，为了庆祝丰收，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司皓宸带着明若走进月香居。 月香居是一座三层的酒楼，跟周围的建筑比起来，显得鹤立鸡群。 一楼大厅坐满了客人，还有人专门等邻窗的位置，方便一会儿看水龙表演。 小二看到司皓宸和明若，连忙迎上来：“公子小姐订位子了吗？咱们今天客满了呢。” 司皓宸难得带她下馆子，这就要铩羽而归了吗？ 司皓宸沉声：“玄月。” “玄月在三楼，您上边请。”小二在前面带路。 三楼与喧闹的一楼大厅不同，格外幽静。小二打开包间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圆桌，里面用镂空的月洞门隔出一个休息室，设有茶座。 司皓宸和明若坐下来，小二很快上了茶水，拿了菜单给他们点菜。 司皓宸不喜欢点菜，明若也没在这里吃过饭，在小二的介绍下，点了几个招牌菜。 小二正要离开，司皓宸开口：“再要一道虾。”他发现明若很喜欢吃虾的。 “本店的水晶虾球也是招牌，公子看可以吗？”小二马上推荐。 “可以。”司皓宸点点头。 由于客人多，菜上得有些慢。两人刚开始吃饭，外面响起咚咚咚的锣鼓声。明若打开窗子，就看到远处的河道上有大团的火光，由远及近慢慢往这边移动。离得稍近一些才能看清，那是一条舞动的火龙，下面有许多小船划着。 “吃饭，他们会在这里表演一会儿才离开。”司皓宸夹了两个虾球放到明若的盘子里。 明若坐下来吃饭，这里的饭菜比较清淡，还挺合她口味的。尤其是芝麻糊，很像奶奶用破壁机打出来的，特别细腻。 想到家人，心情就会莫名沉重起来。完全不敢想象，爷爷奶奶知道她的死讯该有多伤心。 明若定定地看着芝麻糊，她明明就在面前，可这一瞬间司皓宸觉得明若离他特别遥远。司皓宸有些心慌，伸手握住明若的手腕。 明若回过神来，看向司皓宸：“怎么了？” 司皓宸松开了她，沉声道：“水龙来了。” “哦。”明若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一东一西两条水龙在月香居前面的河道上交汇，开始了表演。 在水上舞龙本就精彩，又有火把加持，其实很有趣。但明若现在不在状态，水龙离开这条河道，仍旧呆呆地站在窗前。 “都走远了，还看？”司皓宸又开口。 “这样吹吹风也很好。”夜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还挺舒服的。 司皓宸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揽住明若的腰跃出窗外，几个纵跃来到屋顶上。这里风比较大，看着辽阔的夜空，人的心胸也开阔起来。 司皓宸拉着明若坐在屋脊上：“你为什么不开心。” “嗯……”明若沉吟一声，“想家了……” “……”司皓宸眉心微蹙，娶个王妃总想回家怎么办，“你外公和外祖母已经回京，我们回皇都你就能见到。” “……”明若勾了勾唇角，心中满是苦涩。那是原主的亲人，并不是她的呢。 司皓宸不知道明若在想什么，但看出她没多少期待也能理解。毕竟她母亲远嫁南戎为妃，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有很多人在河边放河灯许愿，明若看了许久：“我也想去放河灯。” “好。”司皓宸揽着她跃下屋顶，往河边走去。 “我们是不是吃了霸王餐啊？”明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她在包间里并没注意司皓宸留了银子。 “那我们放了河灯跑快些，别让小二追上了。”司皓宸一本正经地说。 “啊……”明若惊讶地看着司皓宸，难道不是应该回去结账吗，还真的要跑啊？ 司皓宸带她来到卖河灯的地方，丢了一块碎银子给小贩。小贩拿了十几盏河灯给他们。 “买这么多做什么……”明若一时无语。 “你家比较远。”司皓宸拿起那些河灯，牵着明若走到河边。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司皓宸用火折子把河灯正中的小蜡烛点燃，递给明若。明若就把一只只河灯放进水里。 到最后一只时，她没接：“你也许个愿。” 司皓宸本想说，想要什么得靠自己去努力，许愿是没用的。但看着明若亮晶晶的眼眸，还是亲手将河灯送入水中。 第75章 到达滇南 两人放完河灯就往回走，路过一个卖首饰的小摊，明若一眼就看中了摆在绸布上簪子。那是一支玛瑙簪子，材质其实很一般。但做工挺细致，簪子整体是白玛瑙的，簪头刚好有红的俏色，雕成了两朵梅花，看起来很是精致。 明若拿起那支簪子，司皓宸问：“多少钱？” “只要二两银子。”小贩马上说，“这位小姐戴着肯定好看。” 司皓宸付了钱，直接把簪子给明若戴上。明若最近都是用一根簪子绾个公主头，这戴两支簪子，就显得有些多了。 司皓宸抱怨：“你就不能好好地绾发吗？” 明若瞪着无辜地大眼睛说：“这不是绾了吗？” 明若考虑，要不要明天梳个高马尾来证明一下，她确实有好好绾发。 “你在府里不是这样的。” “那样的……我不会……”那些发髻都是紫苏她们绾的，她是真的弄不来。 “女人不是都会吗？” “那大概……我不是女人……”明若无奈地耸耸肩，反正她不会，也不想学，就是酱紫。 “……”司皓宸也是无话可说了。 离开江南后，路过的地方就没那么繁华富庶。所以，并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投宿的地方。有时候走一两天才能遇到城镇。这样又赶了五天的路，他们终于来到了滇南。 根据打听到的消息，仙医谷就在滇南的一座山中，需要有人引路，否则就会迷失在山里出不来。 明若看着马车外的小城，城里也是小桥流水，却与江南不同。这里的房屋都是竹木结构，街上行人不论男女，衣服的颜色都很鲜艳，还喜欢用漂亮的羽毛做装饰。 这次他们住了客栈，却也没有跟其他客人住一起，而是住在后院单独的小院子里。一进房间，玲珑就绕着屋子飞起来，一改这些天日日装死的颓废样子，它似乎很喜欢这里呢。 “出去玩，小心被雀儿给吃了哦。”明若打开窗子，让玲珑飞出去。 玲珑翻个白眼：雀儿才不敢吃我呢！我有毒，剧毒！ 明若要了两桶热水，总觉得客栈的浴桶不干净，决定擦个身就好。这里很温暖，现在的气温，像皇都刚入秋的样子。明若洗漱完毕，离午饭时间还早，就在房间里休息。 午饭就在小院子里吃的，小二把饭菜装了食盒送过来的。这里的饮食偏咸辣，喜欢用香肠、腊肉、剁椒入菜。明若是医生，不能接受每道菜都有腌渍食品出现。菜没吃多少，喝了两碗菌菇汤。司皓宸显然也不喜欢口味这么重的菜式，用菌菇汤泡饭吃。 “明天我们要进山，不能坐马车。”司皓宸用锦帕擦了擦嘴，“你想想有什么要买的，我们一会儿去街上逛逛。”这一路上，司皓宸发现，明若带的很多东西都很实用。 “好。”明若点点头。 明若睡了午觉，醒来就跟司皓宸出门采购，这次依旧带着拎包小弟——十五。 这里商业街有点儿像集市，卖什么的都有。明若看到穿着花里胡哨衣裳的人，在卖孔雀和金丝猴。 明若看着孔雀漂亮的尾羽，心里默默吐槽吐槽——这都是野生动物啊，怎么可以随意买卖！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了解一下啊！ “出门带着不方便，你想要的话，我让人送两只回府，给你养着玩儿。”司皓宸对明若说。 “啊……你是说养孔雀吗？”明若看着司皓宸。 “你想取它们的翎毛也可以……”保护野生动物什么的，在司皓宸看来根本不存在的。 “不……不用了……”明若连忙摇头。 “呵。”司皓宸轻笑，“不要就去买别的。” “好。” 听说明天要进山，明若给自己买了一双小鹿皮靴子。然后又去药店买了一些药材，打算回去配制一些驱除毒虫蛇蚁的药粉，做成香囊给大家佩戴。想到香囊，赶紧去绣品铺子买些荷包。 “明天多少人进山？”明若询问。 “十个。” “掌柜的，给我十个荷包，不用太精致的，要大一些耐磋磨的。”明若说出自己的要求。 掌柜的拿了许多符合要求的荷包给明若挑选，除了颜色太鲜艳之外，没其他毛病。明若挑了一个墨绿色绣云纹的给司皓宸，自己选了个月白绣竹叶的，剩下就随便拿了，然后麻利地付钱。 “我要买的东西已经齐了。”明若看十五大包小包已经拎了不少。 “那就回去。”司皓宸并不喜欢逛街，因为人太多。 “好。”明若拍了下脑袋，“我们应该买些水囊？” “嗯。” 回到客栈小院，明若就开始配药。懒得用药杵捣，直接按照比例丢进医疗系统。几分钟后，就得到一大包草药粉末，把药粉分装到十个荷包里。明若忙活时，玲珑一直落在她的手背上。 玲珑：麻麻一定觉得我没用，才准备这些驱蛇虫的药粉。香菇……蓝瘦……嘤嘤嘤！ 明若又把包袱里的肉干跟肉脯分了十份，先把给司皓宸的一份单独拿出来，其他的交给十五，让他分给大家。反正，她是找不到那些暗卫在哪儿的。 司皓宸把玩着手里的荷包，有清冽的药香，虽然不是他的王妃亲手做的。但是，他见过那些个荷包，显然是把最好看的留给他了。 “你会绣荷包吗？”司皓宸突然开口。 “不会。”明若自己是不会的，再原主的记忆，女红学是学过，但手艺也不怎么好。 “我看你缝皮肉的手艺很好。”可以把那样狰狞可怖的伤口缝得平平整整，怎么可能不会做荷包呢。 明若拿出荷包翻看着，“要是不用绣花，光是这个袋子，是可以缝好的。”姐就是这么诚实。 “回去用流光锦给我缝一个来。” “哦。”明若虽然没见过流光锦，但是听名字应该也是很漂亮，所以是不用绣花的。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发进山了。为他们带路的，据说是仙医谷的外门弟子。穿着一件青灰的细布袍子，远远看去有些像道袍。 第76章 仙医谷 镇上有专门送人进山的牛车，露天车斗很大，十几个人也坐得下。阿一包了一辆看着干净整洁的车，一行五人都上了车。牛车有些颠簸，走得也不快，晌午的时候才到了一个叫西泉村的地方。 再往前就没有路可以走牛车了，从这里开始就要徒步进山。刚进山比较凉爽，到正午的时候，已经进了深山。四周山高林密，风都吹不进来，格外闷热。 “在这里休息一下，往前走就没有水源了。”带路的仙医谷弟子于文说道。 “好。”十五看主子点头，才应下。 明若走到山泉边上，洗了脸和手，拿出一块肉脯坐在石头上啃。 司皓宸在她身边坐下：“累吗？” “还可以。”这几个月明若有意识地锻炼身体，要是刚穿过来那会儿，肯定是走不来这么远的山路，“仙医谷在这山中，道路难走，出入也太不方便了。” “谷中可以自给自足，我们平日是不出谷的，在下因为母亲生病才下山回家探望。”于文回答。 “哦。”明若点点头，心里却觉得仙医谷肯定有别的入口，就算粮食蔬菜可以自给自足，难道其他生活用品也都自己做的吗？ 当翻过山顶，就能看到对面山上隐隐约约的屋舍。于文高兴地说：“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了。” 明若只有一个想法——还要走两小时啊啊啊。 司皓宸牵住明若的手：“还能走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不是说就快到了嘛。”明若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爬山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仙医谷。于文找管事师兄安排了住处，说明天一早引他们去看诊。 仙医谷的弟子可以四处行医，但仙医谷却是隐世门派，很少与谷外之人往来。如果有人入谷求医，倒也不会拒之门外。所以，也有不少求医的人在滇南盘亘，运气好遇到仙医谷弟子，就有机会进谷求医了。 用这个法子入谷的人不少，为求医患者准备的客房还挺紧张。明若他们到时，只剩两个房间。只能是明若和司皓宸一间，阿一和十五一间。 分配房间的人特别交代：他们除了看诊，只能在这院子里活动，不能在谷中随意行走。 客房布置得非常朴素，只有简单的架子床和一张方桌并两条板凳。明若将自己的小包袱放到桌上，坐在凳子上捶腿。 司皓宸看着明若，眼底藏着一抹心疼。他也没想到进山的路这般艰辛。 明若缓过劲来，抬头看向司皓宸：“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司皓宸摇摇头。 明若拉过他的手细细把了脉：“确实没事。不过，这路这么难走，病人怎么走得进来呢……” “正是因为走不进来，客房才会紧张。” “哦，说的也是。”估计一人来看病，陪着的人就得有三四个。司皓宸不也带着他们仨嘛。 不一会儿，十五提着茶壶和一桶热水进来：“主子，夫人，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在这里只有饭堂提供膳食，而且，过了时辰就没饭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用十五打来的热水梳洗一番，等着酉时去饭堂吃晚饭。司皓宸之前常在军中生活，估计饭堂的饭菜，跟军中伙房做的差不多。 “饭堂的饭菜估计不怎么好吃。”司皓宸觉得有必要给明若打个预防针，她是公主，应该没受过这种苦。 “我知道。”作为学霸，明若的味蕾可是接受过许多食堂大妈的蹂躏，“毕竟人家是医馆，又不是开酒楼的。” 明若刚想去到院子里转转，十五提着食盒进来了：“主子、夫人用膳。” 十五动作麻利地把食盒里的菜往外端——青菜豆干、炒鸡蛋、辣椒炒肉，还有两碗饭。 “不是只能去饭堂用膳的吗？”明若有些意外。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我看有人去后厨买菜，就跟着去了。”十五还是有些不满意，“不过菜也只有几样而已。” “已经很好了，咱们又不是来游玩的。”明若笑着开口，“你再去买些饭菜，和阿一吃完再来取碗碟。” “谢夫人。”十五领命而去。 司皓宸若有所思看着明若，她需要以一国公主的身份示人时，端的是皇室威仪。平时带人很随和，甚至都不端主子的架子。难道因为她是医者，才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晚上睡得并不好，客房的床太小了，两人躺下手臂都能贴到一起。明若真不知道阿一和十五是怎么睡下的。 吃过早饭，就有弟子带他们去看诊。焰心莲子那般珍稀的药材，就算有也应该是掌握在谷主手中。司皓宸并没有直接求见谷主，因为，他相信，他的心疾一般人也诊断不清。为了仙医谷的面子，下面的人自会请谷主出手。 不出司皓宸所料，两个长老失手后，就请了谷主来。 那谷主四十多岁，穿白色锦袍，国字脸五官很端正。但明若总觉得他像小时候看的武侠剧里，道貌岸然的正义之士，比如说——岳不群。 谷主搭上司皓宸的脉，眉头就没松开过：“公子心疾沉疴已久，老夫也无能为力。” “我家主子来仙医谷，实则为了寻药。”十五与谷主展开了亲切友好的交谈，说明来意。 “焰心莲子是谷中珍宝，老夫是断不会出售的。”谷主果断拒绝。 “五百年份紫玉参王与谷主交换，如何？”司皓宸淡漠开口。 “……”谷主沉默片刻，“不换……” 明若从谷主的拒绝声中，听出了动摇。 “两支。”司皓宸嘴角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他自然能看出谷主的心动，一再拒绝不过是为了获取更多利益罢了。 “既然公子诚心求药，老夫自然不忍公子空手而归。”焰心莲子虽然难得，但最大的作用就是解寒毒。而紫玉参王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其实一换一都不亏的。 明若心中将白眼翻上了天，她一开始就没看错，这奸猾的谷主绝对是‘岳不群’本‘群’。 “清尘，开本谷主私库取焰心莲子来。”谷主马上吩咐。 谷主说完，他的大弟子并没有去取药，而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77章 不送 谷主眉心跳了跳：“何事？” “师傅，日前少谷主取了焰心莲子与人斗药，还未还回库中。” 自己的儿子虽然学医天分有限，但却不顽劣。之前也有从他私库里拿药材与人斗药，也没出什么差错：“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月前。”清尘的声音低了许多。他已经催了少谷主许多次，不但没把焰心莲子拿回来，还让他不要管这件事，“少谷主说，会亲自跟您交代。” “把他给老夫叫过来。”谷主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 “等一下……先带几位客人去夏初堂休息。”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总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锤炼儿子。 “是。”清尘带着他们出来，引他们去休息的地方。 一个身穿绯红衣裙的女子迎面走来，看到跟在清尘身后的明若，眼睛眯了眯。她讨厌所有长得比她漂亮的女人。 “大师兄，你这是要去哪里呀？”红衣女子娇俏地挽上清尘的手臂。 这女子本就长了一张呆板无神的脸，非要做出一副活泼可爱的样子，让人觉得特别古怪。 “师傅让我带客人到夏初堂休息。”清尘不动声色地把手臂从那女子手中抽出来。 “师兄有事就去忙，我刚好要去那边，顺便带他们过去就是。”红衣女子笑着说。 清尘急着去找少谷主，便拱手道：“那就有劳玥师妹了。” “大师兄太客气了。” 看到清尘走远，红衣女子挥挥手：“跟我来。” 阿一看不惯她轻慢的举止，刚想出手，被司皓宸的眼神制止了。 红衣女子带着他们穿过一道山间回廊，又走了很久。明若觉得，那谷主应该不会安排他们到这么远的地方休息。而且，她总觉得这红衣女子身上有一种气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她非常不喜欢。 明若刚要置疑，就看到一座很气派的院子，黑底金字写着——夏初堂。 “几位里面请。”红衣女子脸上带着笑容，但无论怎么看，都不见一丝亲和。 来到陌生的地方，人的警惕性都会比较高。明若看到这红衣女子的笑，神经又绷紧了一些，总觉得她有什么阴谋。 感觉到明若的紧张，司皓宸握住了她的手。 “这位姐姐，你的发簪好漂亮呀。”走进夏初堂的大门，红衣女子忽然变得亲和起来。 “谢谢。”明若今天戴的，正是放河灯那晚司皓宸买给她的梅花发簪。 “不知道姐姐的发簪是在哪里买的呢？” “平江府。”这女人看着比自己老多了，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的叫着，明若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那还真是好远呢。”红衣女子将他们带到一个类似会客厅的地方，正中是主位，两侧各有一排圈椅搭配着高几，“请坐。” 明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明若和司皓宸落座，阿一和十五站在他们身后。 红衣女子的声音变得格外甜腻：“姐姐可不可以把发簪送给我呀？” “……”这女人不是一直在装娇娇女的吗，说话一下就这么直接了吗？ 这支发簪自己也很喜欢呢……但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直接回绝应该是不太好。 司皓宸周身的气场已经变得十分沉凝，有想直接掐死这女人的冲动：“不送！” “不可以吗？那我好失望呢。”红衣女子的声音嗲嗲的。 “啊！”明若只觉身下一空，整个人就往下坠落。司皓宸只来得及捉住明若的手，刚想使轻功往上冲。那深洞带着吸力，将他们吞了下去。 明若知道自己不是垂直掉下去的，有点水上乐园高空滑梯的感觉。但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不知道是失重感太强，还是这具身体太柔弱，还没到达终点，明若就昏过去了。 明若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周围有些钟乳石，在一滴一滴地掉着水。明若想抬手擦去落在脸上的水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司皓宸死死握着。 明若掰开司皓宸的手指，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已经被握出一道红痕。明若没时间管自己的手腕，因为她发现，司皓宸是昏迷的。司皓宸心脏的情况不好，这一摔不会给他摔得发病。 明若赶紧启动医疗系统给司皓宸做了全身检查，发现他只是昏迷，心脏和大脑都没有问题。明若吐出一口气，这一天真够惊心动魄的。 明若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山洞的顶上有个黑黢黢的大洞，她和司皓宸应该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可是，那洞顶离地面大概有十几米，他们这么掉下来，不死也得残啊。 明若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没有一点儿不适，掀开衣袖仔细检查，一点儿擦伤都没有，这……太不科学。 明若看向还在昏睡的司皓宸，应该是他救了她。 玲珑摊在明若肩膀上装死：不是霸霸一个人，我也有帮忙哒。 这个山洞很高，但并不大。明若走到洞口，发现太阳已经西沉，天马上就要黑了，看来他们昏睡了很久呢。明若也不敢往远走，在洞口附近捡了一些木柴，抱回山洞里。 今晚他们只能在这山洞里将就一宿，夜晚的山林格外危险，并不适合探路。 明若将木柴架好，刚想要把火点起来，就看到司皓宸动了。她赶紧跑过去，看司皓宸的眼神只有片刻迷茫，很快就清明起来：“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司皓宸会晕过去，完全是因为内力透支。因为要护住心脉，他能调用的内力极为有限。但是，他还以为他们多多少少会受伤，但看样子是没有。 第78章 兔兔那么可爱 司皓宸站起来，确定自己没有受伤：“你有受伤吗？” “没有。”明若摇摇头。 司皓宸走到明若架好的柴堆旁，用火折子燃起火来：“我去周围看看，你在这里不要乱走。” “你也不要走太远，野外晚上很危险的。”明若嘱咐道。 “我知道。”司皓宸应一声就出去了。 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明若又在山洞附近捡了许多柴火。光线昏暗看不了多远，但目力所及都是连绵不绝的高山和茂密的森林， 明若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忽然记起，她随手把水囊收进医疗系统了。取出水囊，里面只剩了一点水。明若赶紧开了两瓶葡萄糖注射液灌进去，有葡萄糖补充体力，才能走出这山林。 明若偏头看了一眼山洞外面，黑黢黢的很吓人，偶尔还会有一两声夜枭的鸣叫……这场景，都可以直接拍恐怖片了。 明若听到有声音靠近，连忙站起身来。司皓宸看到明若紧张的样子，唇角勾了勾：“是我回来了，别怕。” 司皓宸左手提着一只处理好的猎物，看着应该是只兔子；右手用衣袖兜着什么。整个人像是从菜市场购物归来的老父亲。这跟他平时的形象反差太大，明若忍不住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司皓宸将手里的兔子递给明若。 明若看着用藤草系着的兔子，突然想起一句话：“兔兔那么可爱……” 司皓宸把衣袖兜着的果子拿出来，听到明若的话，动作顿了一下。她好像很喜欢兔子，这个猎物选的失误了。司皓宸刚想说，不是她养的那种。就听到明若的后半句——‘一定很好吃’。 浓浓的笑意在眼底化开，清冷的眼眸渐渐染上暖色。 司皓宸从明若捡的木柴里选了一根，用匕首削去外层的树皮，把兔子串起来，放到火上烤。 明若腾出手，搬了两块比较高的石块过来，把兔子架起来烤，就不用一直举着了。 司皓宸非常满意，拿了一个果子递给明若：“已经洗过了。” “谢谢。”明若坐下来，开始啃果子，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 “我刚才发了信号，但这里山高雾重，外面很难看到。”司皓宸语气淡淡，“恐怕需要我们自己走出去。” “哎……”明若叹了口气，“一进夏初堂我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才想明白，待客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仆人呢……那个谷主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少谷主三个月前拿走的焰心莲子，应该就是薛菀菀手里那颗。”司皓宸若有所思地说，“但这件事，他还不知道，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动手……” “或许是他看你直接开出两支紫玉参王的高价，见财起意了。”明若试着分析。 “作为谷主，他应该不会蠢到以为，紫玉参放在客房里了。” “说的也是，那就是那个什么‘玥师妹’自作主张……”明若无语望天，“她该不会是因为这支簪子，才害我们的……”为了一支簪子，让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那女人是魔鬼吗？ “有可能，那女人疯疯癫癫的。”司皓宸将烤熟的兔腿掰下来递给明若。 明若觉得司皓宸对那疯女人的评价很中肯，低头啃兔兔。兔肉完全没有调味，其实不怎么好吃，大概是因为饿了，两人吃得很香。 吃完晚餐，明若在山洞里撒了一圈驱蛇虫的药粉。然后抱着腿，将下巴磕在膝盖上。虽然很困了，但这荒山野岭的，也没办法安睡。 明若圈着膝盖的手缓缓松开，身子往一边歪过去。司皓宸伸手拦住她的肩，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头。 明若梦到小时候，她和七师兄在露台上等着看流星雨，后来两个人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被爷爷拎回房间，一人灌了一大碗姜汤……现实就是这样，但在梦境中，她还吃了一桌广式早茶——豉汁凤爪、蚝油金钱肚、虾饺皇、蟹子烧麦、天鹅泡芙、流沙包…… 明若是在吃流沙包的时候醒过来的，发现自己枕在司皓宸的肩膀上。她马上坐直身体，看了一眼自己枕过地方没有口水，才松了口气。 司皓宸的声音有些沙哑：“醒了？” “嗯。”明若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 “我们走，离山洞不远有溪水，可以洗漱一下。”司皓宸理了理衣裳。 “好。” 明若跟着司皓宸走出山洞，两人在溪水边洗漱好，又吃了点野果。明若往四周看了看，都是高山。而他们昨晚住的山洞，几乎是在山脚的位置。也就是说，如果想离开这里，往山顶的方向走，应该是没错的。 但他们所在的山谷格外幽深，与其说是山谷，更像是一个放大了几百倍的深井，头顶的天空只有小小一方，四周山壁垂直起落，根本无路可走。 司皓宸观察了一番地形，选了一条勉强可以攀爬前行的路。直到此时，明若才觉得那天去仙医谷的路真是太好走了。面对真正的山路，自己就是个渣渣，这一路走得磕磕绊绊。要不是每每到了险峻处，司皓宸都提供特别帮扶，大概已经摔死好几次了。 “啊……”明若脚下一滑，连忙扯住长在石缝中的藤蔓，另一只手被司皓宸牢牢握住，“谢谢。” 患心疾三年多，司皓宸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迫切地想痊愈。如果自己可以动用全部内力，就可以直接将明若带到山顶。他厌恶自己弱小，不能做想做的事，这种感觉太让人沮丧了。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紧了紧，无论如何他们都要上去，必须要离开这里。 走到半山腰时，几乎就没有可以继续向上攀爬的着力点了。司皓宸停下来：“在这里等着，别乱动。” 司皓宸打算先上前探探路，明若却收到系统提示——上方有毒瘴。 “等一下，那边有瘴气。”明若扯住司皓宸的衣袖。 司皓宸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碧色的小药丸递给明若：“这个可以解吗？” 明若捏着那琉璃珠子似的药丸，启动系统检测，看到那张成分表，觉得手里捏的就是一大块金子。 第79章 滴血认主 “这个……是不是传说中的清灵丹？”明若想起自己的老徒弟，曾说过，清灵丹可以解百毒。 “正是。”司皓宸点点头。 “上面只是普通的瘴气，使用清灵丹就大材小用了。”明若听客栈的小二说滇南山中多瘴气，就准备了解毒瘴的药丸。明若将清灵丹和自己准备的药丸一同递给司皓宸，“用我这个就可以。” 司皓宸只拿了明若的药丸服下：“清灵丹你留着。” “行，我研究一下，看能不能炼出一样的来。”如果备齐所需药材，明若用医疗系统的制药功能肯定能炼出清灵丹。但亲手炼的话，估计是不可能，因为清灵丹的制药过程比雪茸丹要复杂许多。 “呵呵，本王等着你炼出清灵丹来。”自己这王妃，可真是能干啊。都挂在山壁上了，还想着炼药呢。 皓宸跃上不远处稍稍突出的石头。拂开层层叠叠的藤蔓，一个人工穿凿的山洞赫然出现在。司皓宸走入山洞，过了很久，久到明若认为他不会再回来。明若考虑是不是要跟过去，低头看看脚下的万丈深渊一阵晕眩……觉得还是‘挂’在山壁上会活得更久一些。 司皓宸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洞口，将匕首刺入岩壁的石缝之中，跨步踩在一块凸起的岩壁上，向明若伸出手：“踩着我的脚过来。” 明若深吸了口气，一手握住司皓宸，一手攀着藤蔓，在司皓宸脚上借力，两人还算默契地跃入山洞。由于藤蔓遮蔽了不少光，山洞里面阴森森黑漆漆一眼看不到底。 人对未知总是带有恐惧，明若望着前方有些紧张。司皓宸取出夜明珠照亮，另一只手依旧牵着明若。 “还是我牵着你。”明若伸手扯住司皓宸举夜明珠那手臂的袖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你也好及时应对。”司皓宸虽然是个病患，但他应对危险状况的能力，绝对甩自己八十条街。 “嗯。”司皓宸对明若非常满意，他的王妃聪明坚强，比那些遇到事情除了哭就是拖后腿的女人好太多了，“这山洞很深，一时探不到尽头。但有人力开凿的痕迹，里面有风，另一端应该有出口。” “哦。”明若野外探险技能几乎为零，只能跟着司皓宸往山洞里走，脑洞却是开了几公里—— 根据武侠小说的情节，这种人迹罕至山洞里大抵住着一位世外高人，不是把毕生功力传给主角，就是能得到一本武功秘籍……这些她都不贪，只希望能出现一位‘高人’给她指条明路，毕竟，对于有些恐高的人来说，攀爬接近直角的山壁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穿过长长的狭窄隧道，视野忽然变得开阔，天然的巨型溶洞，天光从洞顶的缝隙漏进来，形成一束束光带。水滴从钟乳石尖上落下来，沿着地板上繁复的花纹汇聚成小水流，汇入四周的暗河。洞壁紫藤垂挂，山风穿洞而过，紫色的花瓣簌簌落下飘浮飞舞……这里很美，但也带着一种肃穆的庄重—— 溶洞正中有一座青玉高台，两侧有阶梯通向台顶，一根古朴的石柱耸立在正中，似乎撑起了整个溶洞。 “这里有古怪……”已经站上高高的玉阶，司皓宸却想不起来他们为什么要上来，似乎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事出反常必有妖。司皓宸的手按在腰间的软剑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明若却仍旧神情恍惚，似乎沉浸在某种幻觉之中。伸手触摸镌刻着繁复花纹的石柱，有个像门环似的圆圈嵌在花纹里。 “别碰这里的东西。”这里处处古怪，司皓宸伸手拉开明若。 明若的指尖擦过圆环，那圆环竟像是活物一般，瞬间弹射出来像只镯子一般落在明若腕间。同一时刻明若也下意识收回手臂，眼睛总算有了焦距。明若想把手腕上的圆环取下来，那东西却是越想摘下来勒得越紧。 司皓宸眼眸沉凝牵过明若的手，那圆环真的跟门环很像，只不过多了一个像是铃铛的东西挂在上头。颜色灰扑扑的像石头，但摸起来却是金属质感：“我帮你砍了它，如何？” “好。”明若生在玄医世家，从小奇闻异事听了不少，根据“经验”，这种有自主意识的都不是什么好物件。 明若将左手伸到司皓宸面前，不知道是怎么个砍法，怯怯地看向司皓宸，像掉进陷阱中的小鹿，既期待救援又惊慌害怕。 “怕就闭上眼睛。”司皓宸被明若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都有些下不了手了。 “你一定要砍准了，手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身为外科医生，手就是另一条命。 “嗯。”司皓宸见过明若做手术，也知道她平时很爱惜自己的手。他对自己很有信心，抽出腰间的软剑，灌入内力手起剑落叮当一声脆响，明若的手臂都被震得发麻，定睛一看那圆环分毫未损。反倒是剑气扫过手腕留下一道红痕，渐渐渗出血来。 司皓宸微微蹙眉，他的软剑本就削铁如泥，挥剑时他又灌了内力，这古怪的圆环竟然丝毫破损都没有，这太让他意外了。司皓宸牵过面若的手：“先处理一下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明若和司皓宸都注视着手腕和那圆环，肉眼可见那圆环表面出现龟裂，石粉样的碎块纷纷剥落。 明若和司皓宸都以为这圆环会碎掉，最终却只是表面石灰状的粉末完全消失，露出银白的内里，一只镂空宫铃坠在花纹古朴的圆环上，是一只十分精巧的银色手镯。 “要不……你再帮忙砍一下试试？”这东西比刚才好看了许多，但明若依旧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用，已经滴血认主了。”司皓宸发现，银镯表面的石膜并不是他砍碎的，而是因为银镯吸收了明若手上渗出的血。 明若无语望天，还可以有这种操作：“这……到底是什么鬼？” “不是鬼……能滴血认主，应该是灵器……”司皓宸自认见多识广，但也只能揣测个大概。 第80章 你打不过她 “那先离开这里再说。”明若对‘灵器’没了解，现在对这个古怪的山洞更加触头。 “嗯。”司皓宸和明若走下青玉台，往山洞的另一端走去，这一路竟然走得出奇顺利，直到被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 司皓宸用剑柄敲了敲石门，铿铿作响，显然这石门十分厚重。 “应该有什么机关可以把门打开？”明若沿着石门四周摸索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机关不在门里。”司皓宸盯着石门看了一会儿，这道门应该只能从外面开启，想从里面出去，只能用内力启动机关，“找个地方躲起来。” 门外尽是未知，明若选了个离石门不远却不与门正对的位置站好。 司皓宸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调动可用的内力。司皓宸立于门前，运起内力一掌击向石门——轰隆的一声，石壁四周浮起微尘，石门开始微微震颤，渐渐从中间往两边分开，整个山洞都在颤动。 石门彻底打开，四周又陷入死寂。明若与司皓宸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意外——一路被虐，这门开的也太容易了？ 两人走出石门，才明白为什么没有预想的‘明枪暗箭’，因为，最大的危机就在门外。 只见一座九曲石桥通往对岸，但桥下不是水，而是滚滚蛇潮。里面的蛇五颜六色大小不一交缠攀爬，犹如虿盆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桥面上虽然比较干净，但也有三三两两的蛇吊在桥栏上‘打秋千’。 这些蛇明若分不太清品类，但看一眼尊容也知道——剧毒。 明若打了个哆嗦：“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别说是毒蛇，就算没有毒，就这可观的数量，她跟司皓宸加起来，还不够人家每蛇分一口呢。 “那也要回得去……”司皓宸话音刚落，石门轰隆一声关闭，那速度比开门时候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好。”明若叹了口气，早知道会这样把发簪给那疯女人好了，明若从医疗系统里取出雄黄，一边往自己身上撒，一边询问司皓宸：“雄黄要不要？” 司皓宸自然知道蛇怕雄黄，伸手接过撒在身上。偏头对明若说：“走。” 司皓宸率先踏上石桥，那些原本懒洋洋挂在栏杆上的蛇，瞬间竖直身体，变为进攻的状态。 明若上前扯住司皓宸的衣袖，有些迟疑地说：“这些蛇好像不怕雄黄……” “应该还是怕的。”不知什么原因，刚才警惕起来的蛇又懒洋洋地垂荡回桥栏上，“把治心疾的药准备好，如果它们攻击，我运轻功带你过桥。”这石桥虽不算长，但对岸有什么危险却是未知。动用全部内力，心疾可能发作，但总比被蛇潮吞没要好。 “嗯。”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手持软剑，牵着明若，小心翼翼地踏上石桥。说来奇怪，那些原本盘缠在桥栏上的蛇，竟然纷纷退避，滑下桥去。 在肩膀上‘挺尸’的玲珑：麻麻别怕，我会保护你哒！ 尽管如此，明若还是小脸惨白。心中不断哀嚎——密集恐惧症伤不起，蛇虫鼠蚁吓死人。 司皓宸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闭上眼睛。” “好。”明若马上闭眼，生怕多看一眼就恶心得吐出来。 “到了。”司皓宸打量着四周，面前又是一重山洞，层层叠叠的石阶向上延伸，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明若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数不清地石阶，顿时欲哭无泪。 两人顺着阶梯往上爬，明若觉得自己需要点儿动力：“出去后之后，我要找那疯女人报仇。” “不许。” “……”云亲王殿下啥时候这么能吃亏了？ “你打不过她。”那疯女人会武功，她去报仇，跟送人头有什么分别？ “我又没说要跟她打斗……”姐是文明人，才不会打打杀杀呢。知道那么多化学合成毒素，随便给她来点儿氰化钾，不香吗？ 石阶终于到了尽头，两人刚刚站定，面前的石壁訇然向两侧分开，外面照进来的光线有些刺眼。流金般耀眼的夕阳里，身着白袍的老者站在石门之外。他的脸看起来并不苍老，一双眼眸更是神采奕奕，银色的头发却极长，几乎拖到脚踝。须发随着山风拂起，很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者一手负于身后，语气中透着薄怒：“何人擅闯我玄医宗禁地！” 司皓宸反应很快，将明若护在身后：“东桓云亲王司皓宸。” 老者眸中怒气不减分毫，明若暗自叹气——看来云亲王殿下的名号不好使哦。 就那一山洞毒蛇的路数，这老头又自称玄医，该不会召唤出一堆毒虫蛇蚁来攻击他们？ 明若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这位老伯，我们绝对不敢‘擅闯’什么禁地，只是不小心从山洞误入而已……马上就离开……” 听明若说‘从山洞误入’，老者的语调拔高了几个八度：“你们去过祭台！” 明若心中一咯噔，她这是弄巧成拙了吗？那座青玉高台是祭台？不会抓她当贡品给祭祀了？ 司皓宸周身散发出阵阵寒意，执剑指向老者：“那又如何！” “窥伺玄医宗圣物，把眼睛留下！”老者忽然出手成爪，直取面门。 老者的动作并不快，明若却没办法躲开，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别说移动就连呼吸都是滞涩。腰间一紧，明若被司皓宸带着飞速后退。离开那老者三丈左右，明若才呼出一口气，喉间腥甜，一丝血迹溢在唇角。 司皓宸也暗暗暗心惊，这老头的武功深不可测，别说是现在，就算三年前他可以动用所有内力时，也很难全身而退。胸口有些刺痛，司皓宸不得不停下，以剑杵地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明若意识到司皓宸可能要发病了，连忙拿了药让他含服，在胸口的几处大穴下针：“你如果能逃，就快走……”最后一针下去，“这套针法能帮你争取一刻钟……后果你也知道……昏迷之后按照之前的方法调养，这个药你带着。”明若将一种西药和一种中成药塞进司皓宸手里。 第81章 打不过也跑不掉 司皓宸凤眼微眯，这个小傻子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的妻子，独自逃命！ 司皓宸被自己的想法震了一下——她是他的妻。没错，他绝不会丢下她的。 司皓宸坚定沉睿的眼眸太过灼人，明若推了他一把：“那老怪物太恐怖了，你自己逃应该还有希望，带着我肯定走不掉。”抬手抹了下嘴角的血迹，“反正，我在这里没什么牵挂……”对于这个时空来说，她只是一抹异世残魂，本就不属于这里。 “一起走。”司皓宸不由分说地揽住明若，足尖借力再次飞掠而起。 “你是不是傻？送死还做买一赠一的买卖……”明若想掰开司皓宸揽在她腰上的手臂，但根本无法撼动。 眼见着那老怪物就追来了，可奇怪的是，她发现那老头真的很奇怪，不像是追捕，更像是捉弄，始终跟他们保持着十丈的距离，不远不近也不离不弃…… 一刻钟的时间对于逃命来说真不怎么经用，司皓宸不得不停下来，倚着树干调息。明若心中腹诽——这下完蛋了，不能同生这得共死了。 那白袍老者轻飘飘落在二人面前，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刚才那番追逐不过是闲庭信步一般。老者忽然探掌成爪，直接袭击司皓宸。几乎是老者出手的同一时间，明若闭气手中的烈性麻醉药粉冲着他扬出去。 但明若还是低估了老者，只见他身形微动瞬间就退到两丈之外。这一招的结果就是，白袍老者毫发未损，司皓宸被彻底放倒了…… 明若嘴角抽了抽，想到一句至理名言——不作死就不会死。明若无语望天，打从她穿越过来，人品君就没在线过。 “啊……”明若还在为人品君默哀，左腕却被老者死死握住，心下一惊，这怪老头莫非要砍了她的手！ “这是……我玄医宗的圣物，焱翎镯。”白袍老者死死盯着明若腕间的镯子。 为了保住自己的手，明若只好硬着头皮说：“您听我解释，这镯子真不是我想要的。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但真的是它自己戴上来的，而且还取不下来……”明若也知道这说法很难令人信服，可事实就是如此，她也很绝望啊，“我保证，除了把我的手砍掉这种方法，其他无论什么方法，我都愿意配合把镯子取下来的……” “不愿单独把手留下……”灰袍老者眸中闪过一抹锐光，“那就你留下来。” “我可以拒绝吗？”想到那山洞里的一池毒蛇，还有这怪老头动不动就想挖人眼珠，砍人手的操作……这地方绝对不适合人类生存啊。 “可以。”白袍老者微微颔首。 “啊？”这怪老头其实很好说话的吗。 “你若是我的入室弟子，这焱翎镯也不算落入外人之手……”白袍老者目光烁烁。 明若很想装傻充愣地回一句，‘问题是我不是你徒弟’，可惜条件不允许啊，现在是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只好恭敬地行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且慢。”白袍老者制止了明若行礼，“需择吉日行拜师礼，你先随为师回凌云峰去。” “……”需要这么正式吗，感觉有点方啊。明若俯下身，有些发愁地看着被她迷晕的司皓宸，把他丢在荒山野岭肯定是不行，但面对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司皓宸，真是无能为力啊。 白袍老者瞥了眼司皓宸，一脸嫌弃：“需要为师出手吗？” 明若刚想说好，司皓宸合着的双眼忽然睁开。开始眸光有些涣散，但很快就清明起来。 明若赶紧将司皓宸搀扶起来：“现在……不用了……” 司皓宸就是传说中打不死的小强体质，只要不虐死就能活过来。 翻过半座山头之后，就看到一座巍峨殿宇屹立于山巅之上，莹白的玉质匾额上题着金字——云中殿。 司皓宸剑眉微蹙，这里居然是云中殿。 云中殿虽然是隐世宗派，在神华大陆却极负盛名。玄术宗的能人异士，偶有入世者都会成为四国皇室的座上宾；玄医宗则更为神秘，四国之内所有神医都与玄医宗有所关联，却都不是玄医宗的弟子。 据说玄医宗已有百余年未收弟子，流传出去的医典丹方不过是最粗浅的皮毛之术。世人对云中殿趋之若鹜，却很少有人知道云中殿位于何处。 司皓宸也只是知道，在西康与东桓的边境之地，会有云中殿弟子的踪迹，派人追查却一无所获。 明若和司皓宸被安排住进凌云峰的一处院落，大概是因为院子里有两棵生得极大的梧桐树，叫做栖桐居。 栖桐居有专门的杂役弟子，饮食起居很是周到。明若先给司皓宸做了个全身检查。司皓宸这段时间调养得好，虽然用那套针法强行激活心脉，但副作用却没上次那么糟糕。 “这次不太严重，但还是要静养一段时间。”明若将司皓宸的手放进被子里，“先好好休息一下。” “回去之后，你给我做手术。”司皓宸反手握住明若的手，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去寻找不知道在哪里的药了。 明若怔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司皓宸一直对做手术挺排斥的。看来这次寻药之旅对他的打击挺严重：“好，不过做手术也需要先调养好身体。”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明若回到为她准备的房间沐浴，然后换上了杂役弟子准备的衣裳——月色锦衣，窄袖，腰封和袖口都绣着云纹，跟平日穿的那种广袖流云的衣裙相比，要干练不少。 这大概是云中殿的‘制服’，一路走过来，看到弟子都是这种款式，只不过衣裳的颜色是青色或者紫色，衣料也没这么好。 头发还没全干，明若拿起梅花簪绾住头发，打算去守着司皓宸。刚推开房门，就看到杂役弟子用托盘端着饭菜，正要敲门。 “明若师姐，卿炜先生让我给你送晚膳过来。” “放这里就好。”明若看着他把饭菜放到桌上，“谢谢你。” “师姐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你叫什么名字啊？”自从明若来到栖桐居，这少年就忙前忙后的，她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呢。 第82章 江山为聘可好 “我叫安鑫。”少年笑得有些憨。 “这个名字倒是跟你挺相配的。”这少年虽然平平无奇，给人的感觉确实安心，“你帮我熬点粥温着，晚些时候我有用。” “不知道明若师姐想要什么粥？”安鑫询问。 明若听她那便宜师傅说什么玄医宗，就想考考安鑫：“你说有心疾，喝什么粥好呢？” “师傅说过，心疾也分不同种类的，用药膳也应该对症的。”安心挠挠后脑勺，“红枣枸杞粥补血养气……明若师姐觉得行吗？” “行。”明若点头。 “我这就去熬粥。”安鑫又说，“师姐先用膳，我一会儿来收拾碗碟。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分量不多却很精致。仔细算来，明若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终于吃上一顿热食，饭菜又合胃口，明若吃得很开心。吃完之后，把碗筷放回托盘里，方便安鑫收走。 明若来到司皓宸的房间，天色已经暗了。明若刚走到床边，司皓宸就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明若已经尽可能放轻脚步了。 “没有。”别说只是休息，就算昏迷司皓宸都要保持几分警醒的。 安鑫拿了灯烛过来敲门：“明若师姐，我过来掌灯。” “进来。”明若看着安鑫将几支蜡烛点起来，然后说，“粥熬好了也送到这里来。” “好。”安鑫点点头。 明若给司皓宸喂了粥，然后又吃了药：“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次发病其实算是很轻微，但明若要求，必须卧床静养。 明若又诊了一次脉，问题不是很大：“哪里不舒服。” “胸口闷。” “这个……暂时没办法。”其实胸闷是可以缓解的，吸氧就可以了。医疗系统里有便携式氧气包，但是，直接从衣袖里取出个枕头那么大的氧气包……那画面太美，明若不敢想。 “呵。”司皓宸笑了，“暂时没办法，那以后有什么办法？” “……”明若腹诽——打晕了然后吸氧，你想试试吗，“做完手术就会好了。” “嗯。”司皓宸往里挪了挪身子，空出一半床来，“你躺下来，今天累了一天。” 这里没有暗卫守夜，司皓宸的病情也不稳定，明若实在不敢让他一个人待着。所以，直接上床躺下。这一路上，他们没少睡在一起，此‘睡’非彼‘睡’，他们还是纯洁的医患关系。 “唔……又磕傻一次……”明若还是不习惯睡瓷枕，用力过猛，险些没把自己磕成脑震荡。 “以后多做一些蚕丝枕头，给你带着。”司皓宸把手臂伸开，“枕这里。” “不……不用了。”明若摇摇头。 “我是你的夫君。”司皓宸的声音很轻，但明若还是听到了。 明若翻了个白眼，咱俩根本不是夫妻关系好不好。 似乎知道明若想什么，司皓宸说：“我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的……” “你确定？”明若开始掰着指头数，“聘书、礼书上写的应该是三殿下的名字，迎书嘛，是不是你的名字，我也没看到。至于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你更是一项也没参与。拜堂都是大红跟我拜的，你非要讲礼法的话，大红才是我的夫君……” “咳咳……”司皓宸觉得，如果他英年早逝，绝对是被自己王妃气死的。只得咬着后槽牙问，“大红是谁？” “是我院子里的公鸡啊，大红可聪明了呢。”明若最后还不忘称赞‘夫君’一句。 司皓宸觉得胸口更闷了，自己是脑子坏了才说起三书六礼。说到最后，竟然要跟一只公鸡抢媳妇，问题的关键是——还没抢过！ 两人一阵沉默，明若偷偷瞄了司皓宸一眼。 “看什么，以为本王被你气死了？”司皓宸的声音凉嗖嗖的。 “……”明若委屈巴巴的瘪嘴，自己只是陈述事实，怎么就是要气死他了…… 其实，这也是司皓宸最愤懑的部分。她只是实话实说，而他也无法辩解。在这件事情上，是东桓皇室愧对于她。一方面，司皓宸痛恨丹胥帝这般欺辱她。另一方面，他也庆幸，丹胥帝这样做了。 许久之后，司皓宸忽然开口：“那……我以江山为聘迎娶你，可好？” “嗯？”明若其实已经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你说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司皓宸本就不喜欢空口白话，等他掌控万里江河再说不迟。况且，他也没有忘记明若白日里说过的话，她让自己走，因为她在这里没有牵挂。自己并不是她的牵挂，那么，江山为聘她会在意吗？ 明若是被山涧鸟鸣唤醒的，睁开眼睛已是天光大亮。一偏头，就看到司皓宸沉静的眼眸，在晨光中也看着她。明若忽然凑到司皓宸面前，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甚至想用手戳一戳——她发现司皓宸的瞳纹居然是银紫色，就像戴了美瞳。 司皓宸握住她的手腕：“要做什么？” “你的瞳纹……是紫色的……” 司皓宸看着放大在眼前的女子，她的眼中闪烁着惊奇与欣喜，丝毫没有沈太妃发现他眼眸与众不同时的惊慌与恐惧：“你不怕吗？” “这有什么可怕的……”明若耸耸肩，在国外工作时，她见过各种颜色的眼睛，司皓宸眼睛是黑色，只有瞳纹是紫色，简直不能更低调，“我觉得很漂亮。” “……”居然会觉得漂亮，他的王妃果然与众不同。 洗漱完毕，明若给司皓宸诊了脉，批准他可以起来吃饭。不过还是询问安鑫，能不能找个轮椅过来。 明若吃完一块桂花山药糕，低声对司皓宸说：“如果云中殿像你说的那么神秘又强大，那……会不会有焰心莲子？” “不要问。”司皓宸想到那老者深不可测的武功和心思，“就算有，他也不会平白拿出来。” 他们在这里本就被动，再有所求，不一定要被老者如何拿捏。 明若抬起手腕，看着腕间的镯子，又试着往下撸。手腕都卡红了，就是摘不下来。 第83章 便宜师傅是尊主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腕，那里还有一道痕迹，是昨日被剑气伤到留下的：“别再弄伤了手。” “哎……真被套牢了。”明若叹了口气。 “云中殿的名声在四国中极好，你拜入门下，也不算坏事。”司皓宸也明白，明若这拜师心不甘情不愿，如果不是危急两人的性命，她根本不会答应。还是自己太弱了，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护她周全。 “仙医谷的名声也不错，里面还不是蝇营狗苟，脸厚心黑的。”明若对仙医谷的怨念是很深的。 “……”司皓宸竟无法反驳。 拜师礼是午后举行，仪式在正殿举行，明若的便宜师傅特意换了一件崭新的月白色绣仙鹤云纹的锦袍，端端正正坐在主位上。直到这时候明若才知道，便宜师傅是云中殿的尊主，也就是一把手。拜师礼召集了云中殿的五位长老，四位管事。每位长老都有三五个入室弟子。而且长老年纪都不小了，徒弟都收了不少徒弟。 来观礼的人很多，但能与尊主说上话的不多。 卿炜先生用托盘端了一盏茶，站在尊主身旁，安鑫拿了蒲团放到尊主身前。大长老念了一篇生僻难懂的祝词，以明若从小饱受诗词古文洗礼脑袋瓜子，也只听了个半懂。 二长老拿出一本金色的册子，将明若记入尊主名下。 卿炜先生宣布：“敬茶。” 明若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从托盘里端起茶杯举过头顶：“师傅，请用茶。” 尊主很高兴，接过茶直接一口干了然后将一枚坠着墨绿流苏的白玉牌递给明若：“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入室弟子，你还有一位师兄叫做君澈。他本应赶回来观礼，但路途遥远，赶不及了。不过，为师昨晚已经写信告诉他了，也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师妹。” “……”明若看到那五位长老都带了不少徒子徒孙，还以为自己也会有一堆师兄师姐。不过听师傅这话，有种不负责任的父母生了二宝，丢给大宝养活的既视感。 “恭贺尊主觅得灵徒。”大长老笑着道贺。 “恭贺尊主……恭贺尊主……”众人纷纷附和。 明若看出自己这便宜师傅懒得与人应酬，把这些人招来只是为了显得拜师礼更加隆重一些罢了。大家显然比她这个徒弟更了解尊主，恭贺完毕留下贵重的贺礼纷纷离去。 “卿炜，你带若儿四处看看。”便宜师傅挥挥手，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司皓宸。 “是，尊主。”卿炜先生看起来有四十来岁，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穿一件月色长袍，外罩青纱外披。仙气飘飘的帅大叔一枚。 “明若姑娘请跟我来。”卿炜先生是凌云峰的管事，相当于便宜师傅的超级管家，在殿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卿炜先生带明若看了位于凌云峰的主殿、藏书楼：“那边是尊主住的云海居，东边是君澈公子的飞鹤居，西边是你住的栖桐居。下面还有一些院落，都空置着。” 绕过藏书楼，就能看到西边略矮的一座山峰：“那是青云峰，玄术宗弟子在那里修习功课，戒律堂也设在那边。” 然后，又指着东边的一座山峰道，“这是紫云峰，是我云中殿的禁地，没有尊主首肯任何人不得擅入。” 明若眉头一跳，那不就是她和司皓宸被便宜师傅追着虐的山头么。原来，他们还真是闯了人家的禁地啊。 “内门就这几处要紧的地方，还有一些药田和给弟子们历练的山林在外门……” “那玄医宗在哪儿？”明若拜入云中殿只是为了保住她和司皓宸的小命，对师门和师傅都没什么期待。由于出自玄医世家，便宜师傅又说她手上的镯子是玄医宗圣物，明若倒是生出几分好奇。 卿炜先生听到‘玄医宗’三个字嘴角微微抽了抽，然后避重就轻地开口：“医宗与药田都在外门，明若姑娘想过去看看吗？” 明若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医宗和玄医宗是一回事？” “自然不是。”卿炜先生揉揉眉心，“玄医宗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从前的玄医宗就在紫云峰上。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玄医宗突然没落了，无弟子传承已有百年之久。” “哦。”宗门的两大宗派之一，突然败落不说，还成了禁地。怎么看都隐藏着天大的秘密。求生欲让明若果断闭嘴。 主殿之中，尊主盯着司皓宸看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扣住他的腕脉：“心脉衰微、内力匮乏……我的乖徒儿究竟是看上了你什么？脸长得好吗？” “不可以吗？”司皓宸心里堵得要死。真是知徒莫若师，明若当初在地宫出手救治，可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你这病想要医好，属实艰难……”尊主松开司皓宸，“干脆一掌打死你，重新给乖徒儿找个乘龙快婿，就简单许多。” “……”我谢谢你全家了。 明若兴冲冲地跑进来，看到司皓宸脸色冷得能冻死人。笑意渐渐散去：“你……怎么了？” 司皓宸还没说，便宜师傅先开了口：“他这心疾没得治了，咱们换个夫婿好不好？” 听了便宜师傅的话，明若看向司皓宸，眼中满是郑重：“我真的可以治好你！” “我相信你。”司皓宸冰寒的脸渐渐缓和，甚至露出一抹浅笑。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信。 “他的心脏里有东西，无论调养得多好，都有随时发病的可能。”尊主捋着胡子。 看来自己这便宜师傅医术不错嘛，明若从衣袖里取出一张药方，递给他：“师傅觉得这药方能不能医好他。” 这是薛神医那张加了冰魄草和焰心莲子的方子，尊主看了一会儿，说到：“此方是我外门医宗流出的，虽然可以治疗暗器入心。但针对的暗器，只是银针之类的细小金属。他中的暗器有小指肚大小。要想全部化解，这方子要连服七日。” “意思是需要七株冰魄草和七颗焰心莲子？”明若暗自咋舌，这一份药都凑不齐，还要七份！ 第84章 报仇得趁早 “看样子，你也懂医。你知道这张药方的药理吗？”尊主看向明若。 “我对冰魄草和焰心莲子不了解，所以这方子的药理确实不清楚。但是，我了解他的病。可以推断出这药方，应该是先将暗器溶解，然后排出体外。” “你的推断是对的。”尊主点头，“你可知其实人体中，本身也有许多金属？” 司皓宸和明若同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司皓宸根本就不相信自己身体里除了那枚暗器还有其他金属。而明若则是震惊于，在没有任何检测设备的古代，便宜师傅居然知道人体含有金属元素。 “本王身体里绝无那些！”司皓宸从小习武，自认对身体状况了若指掌。 明若并不打算跟司皓宸讲‘铁离子’、‘钙离子’、‘微量元素’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些对古人来说，太抽象了。也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师傅说的人体中本身的金属，你可以想象成是很微小的存在，比金粉还小，可以溶于血液之中，是身体里的养分。”明若继续说，“比如说，妇人头晕乏力，面色苍白，就有可能是缺铁。可以通过使用铁锅铁铲做饭，或者食用含铁丰富的食物，比如红枣、花生、樱桃、石榴……” 司皓宸眉头微蹙：“铁锅铁铲是有铁没错，可是，怎么断定红枣、、樱桃里也有铁？” “食物里的铁和我们身体里的铁一样，都是很微小的，肉眼无法分辨。但是，我有证据它们是存在的，比如说，人的血液是红色、红枣、樱桃也是红色。” “那问题是，铁是灰黑色的。”司皓宸马上反驳。 明若俏皮地眨眨眼睛：“那你说，铁锈是什么颜色？” “……”司皓宸一怔，铁锈可不就是红褐色！ “好！”尊主一拍桌子，他知道人体里有金属，也是从师门药典里得知。对于这些金属是什么状态，如何获得也不了解。听了明若一番话，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便宜师傅如此激动，明若被吓了一跳：“多……多谢师傅夸奖。” “那人体除了铁之外，还有什么金属？”尊主目光灼灼地看着明若。 “对人体有益的有钙、铁、锌、之类的；有害的有铅、水银之类的，缺乏有益金属，或者有害金属过多，都有不同症状，我们之后可以慢慢讨论。” 明若看着便宜师傅求知欲满满的小眼神，还是要书归正传：“师傅的意思是，连吃七日这个药方，虽然可以消除金属暗器，但身体里本来的金属也会大量流失，身体会承受不住！” “正是。”尊主对自己新收的徒弟越发满意了，本来收她为徒，只因沉寂百年的焱翎镯选择了她。没成想小丫头精通医理，估计医术很不错。焱翎镯真真是圣物，选的人必是人中龙凤。 “这薛神医……学艺不精啊……”明若看向司皓宸。 “此等败类欺世盗名，早被逐出师门，也配称为神医！”尊主冷哼一声。 “哈……他以前是师傅的徒弟？”明若嫌弃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凭他也配！”便宜师傅嫌弃的表情更甚，“他曾拜入医宗，因以活人试药，五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 尊主看向明若，眼神很锐利：“我云中殿弟子不许戕害人命，这一点你要牢记！”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便宜师傅的眼神太吓人，明若赶紧背一段《大医精诚》压压惊。 “嗯。”尊主连连点头，“谁教你的？” “我爷爷。”明若学医的第一课，不是辨识药材也不是背汤头歌，而是背《大医精诚》。 司皓宸听明若说起爷爷，眉毛微挑。别人受了委屈总是喊娘，但她无论是醉酒还是发热，她却是喊爷爷，是不是应该让人仔细查查南戎的先皇帝？ 有此等胸襟见识的人，尊主很是钦佩：“为师想要拜访尊祖父。” 明若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清凰公主这个马甲可不能掉。 明若实事求是地告诉便宜师傅：“您……见不到他的。” 尊主以为明若的祖父已经过世，也就换了话题：“所以，这药方他用不了。你还是换个夫君。” “……”明若的嘴角抽了抽，“我本来也没指望这药方能有用。” “你有别的方法？”便宜师傅眼睛又亮了。 “方法自然是有的，但这个也可以稍后再讨论。”明若这才想起来，自己跑来找师傅的目的，“目前有更紧急的事情！” “何事？”尊主忙问。 “我听卿炜先生说，仙医谷也归师傅管辖。”明若眨了眨灵动的眼眸。 “医宗是外门，自然归本座管辖。” “那就好办了。”明若虽然《大医精诚》背得溜，但对待敌人，还是如冬天般冷酷的，“您徒弟我，差点儿被那谷主的徒弟摔死，咱们是不是趁早把这仇给报了？” “什么！”尊主眼中一片肃杀，这两天由于找到焱翎镯选定之人心情大好。一时竟忘问，宝贝徒弟是怎么进入禁地的。说到仙医谷，便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谷主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明若深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若儿放心，为师必定为你讨回公道！” 尊主刚要着人去把人抓过来审问，卿炜先生进来了：“尊主，仙医谷求救，说有人闯入谷中，武功高强，谷主和许多弟子都被打成重伤……” 明若与司皓宸对视一眼，主子生死未卜，暗卫估计得疯…… “那个……应该是为了找我们……所以才……”明若给了便宜师傅一个你懂的眼神。 “为师陪你去外门。”好不容易收个宝贝徒弟，怎么能任人欺负，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杀鸡焉用牛刀，师傅找个人陪我去就好。”明若笑得狡黠，便宜师傅作为一把手，不好太‘小心眼’。虐起卑鄙小人来，不好下狠手。 “我陪明若姑娘去。”卿炜先生主动请缨。 第85章 不兼容 从正常路径通往仙医谷，就容易得多了。明若和司皓宸来到仙医谷，就发现谷中的气氛非常紧张。原本各处都有弟子走动，此时一个人都看不到。 见有内门的人过来，躲起来的医宗大长老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只见他头发凌乱，袍子被划出几道口子的人。 “卿炜先生，您可来了。”只见卿炜先生身边只带了两个人，赶忙说，“那伙贼人武功高强，劫持了谷主，还请先生多调派一些人来解救谷主才好。” “不如你先说说，人家为什么要劫持谷主。”明若冷冷开口。 医宗在外门，对内门消息不太灵通。但看说话的女子身穿月色云纹锦衣，腰间佩戴白玉牌，这可是凌云峰上的人才能穿戴的：“那伙贼人想要抢夺焰心莲子，谷主不从，他们便杀人夺宝！” 暗卫知道焰心莲子不在谷主手中，所谓劫持谷主不过是要逼问出司皓宸的下落，这老家伙倒是会乱安罪名。 “我要与谷主当面对质，看究竟是什么人要杀人夺宝！”明若最讨厌颠倒黑白之人。 大长老一头雾水，这内门来的人，怎么好像不是来帮忙的呢！ “带路。”卿炜先生沉声道。 一行人来到夏初堂，远远就看到院门紧闭。刚走到山间回廊，大长老就提醒：“几位要小心，再靠前他们会放箭。” 几人继续前行，一个黑衣人飘然落地。卿炜先生不由惊叹：“好俊的轻功。” 只见黑衣人单膝跪地：“主子，夫人。” 司皓宸询问：“什么情况？” “阿一、十五从跟主子一样掉进通道，但据属下查看并不是同一条隧道。初三和阿四捉了谷主从主子先前下去的通道下去找主子。阿五出去报信，引援兵前来。阿六阿八中毒受伤，在院子里。” “先进去看看。”司皓宸道。 “是。”阿七在前面带路。 大长老和卿炜先生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几个人，居然把仙医谷搅得天翻地覆。 一进院子，就看到那玥师妹，倒在血泊里，身上大红的衣裳染了血，变成暗红。清风被困在柱子上，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阿六阿八虽然中毒，面色铁青嘴唇乌紫，但手中仍握着弩箭…… 明若连忙上前为阿六阿八诊治，司皓宸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明若：“清灵丹。” “这种毒，清灵丹可能不好使。”明若其实已经启动医疗系统检查完毕，开始调配解药了。但还是装作在诊治的样子。 卿炜先生自然认得门中毒药，但却没带解药出来，转头对大长老说：“把断肠丹的解药拿来！” “卿炜先生……这……”大长老看看明若又看看司皓宸。 “明若姑娘是尊主的入室弟子，这位是尊主徒婿。”卿炜先生冷哼一声，“明若姑娘想要焰心莲子，尊主自会让她随意采摘，还用杀人夺宝？荒谬！” 这仙医谷的大长老其实对谷主为何被劫持也不甚了解，只听弟子这么禀报的。连忙从怀里掏出解药，递给卿炜先生。 卿炜先生打开确认解药无误，才拿给明若。明若看了看手中的药丸，有些嫌弃的丢给卿炜先生：“这解药得连服三天。” “正是。”卿炜先生点点头。 明若已经调配出了解药，只不过不是药丸是药水。但吃下去立竿见影，一次就够了。 阿六阿八吃下解药，果然很快恢复过来。卿炜先生眼睛亮了亮，笑着对明若说：“姑娘配制的解药可否给我一瓶？” 明若翻了个白眼，这师门都是些什么人，听到她的见解，见到她的东西都两眼放光。 她可是萌新小徒弟，你们就不能装得高深莫测一些吗？ 别总让她有，拜了个假师门的感觉好不好。 “给。”明若将药水递给卿炜先生，他正想要打开研究一番，明若马上制止道，“我们还有四个人下落不明呢。” “哦哦……他们应该也进了禁地，我这就让人去找。”卿炜先生着急回去搞研究，先带着明若一行人回到凌云峰，然后指派殿中五长老去整顿外门医宗，亲自带人入禁地寻找阿一他们几个。 阿一和十五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困在山中找不到出路。初三和阿四就惨多了，被谷主使了不少毒药，但谷主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就是了。 一行人在凌云峰休养了五日，便打算离开。 尊主听明若说了如何手术治疗司皓宸的心疾，就想留明若在这里，说要师徒俩一起医治。 这便宜师傅医学造诣很高，其实是个极好的手术助手，但正是因为他医术高，明若更怕他发现自己拥有医疗系统的秘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明若从来都不想考验人性，因为她承担不起后果。 苦留不住徒弟，尊主只好可怜兮兮地给徒弟收拾行囊。各种珍稀药材、有市无价的丹药，不要钱一般地装。为了向小徒弟展示自己的医术，尊主亲自为司皓宸炼制了调养身体的丹药，还有手术时可能需要的生血丹、强心丹…… 临出发前，便宜师傅把明若带入炼丹房，交给她一本医书：“这是我云中殿的医典，你仔细研读，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写信来问师傅。”便宜师傅又取出一只玉质的哨子，“这只哨子可以召唤信使帮你送信。” “信使？” “嗯，你唤来它就知道了。”便宜师傅神秘一笑。 “还有就是，焱翎镯你也要好好参悟。”便宜师傅有些遗憾地说，“为师不是焱翎镯选定之人，也不知道储物或是炼丹之法如何开启，只能靠你自己了。” 明若听到这焱翎镯可以储物和炼丹时，真的是被吓到了。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医疗系统嘛，但试着运用开启却一无所获，明若怀疑，就像计算机一样，可能是两个系统不兼容。 第86章 伙食费结一下 由于不能跟便宜师傅坦白，明若只好为难地说：“我有尽力参悟，只是毫无头绪。” 尊主也叹了口气：“明日为师就去藏书楼里翻阅古籍，找到线索就写信告诉你。” “那就有劳师傅了。”明若虽然对焱翎镯的功能不在意，但是也想多了解一些，毕竟这镯子戴在她手上摘不下来。 “跟师傅客气什么，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写信告诉师傅，师傅给你做主。”自己这徒弟虽说是个公主，但却是和亲而来，在东桓没有靠山，又不会武功，怎么看都不能让人放心。 “好。”明若点点头。虽然拜师的原因不愉快，但是，她能感觉得到，师傅对她的关心是真的。 “尊主，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卿炜先生来提醒，该出发了。 “知道了。”尊主有些郁闷，自己有两个徒弟，却还得跟无趣的卿炜作伴，好心塞。 尊主将明若送到山脚下，然后指着前面雾气蒙蒙的山林说：“从这条路出去是最近的，解毒瘴的药丸十二时辰吃一次。你要回来，走的路会有不同，信使会给你带路，或者提前告诉师傅，师傅去接你。” “我都记下了。”明若认真地点头。 “去。” 明若给大家吃了解毒瘴的药丸，然后钻进马车里。赶车的是安鑫，要穿过一片有毒瘴的迷途山林，十五对这里不熟悉，很容易迷路。 这里的树木非常茂密，林间又有毒瘴，光线很暗。明若看着黑沉沉的树林，时不时还会窜出一只野物，明若确定独自一人没勇气穿过着山林。 “至于这么害怕吗？”司皓宸看着明若苍白的小脸。 “我……不喜欢野外。”明若小声说，“总觉得很危险。” “野外确实危险，所以，不要一个人乱跑。”司皓宸忽然觉得，明若胆子小也挺好的。 安鑫很了解这片山林，正午时分就出了山林，十五在旁边指路，让安鑫送他们回滇南的客栈。 回到客栈已是下午，走夜路不安全，明若让安鑫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去。 “回去的路会近一些，而且我经常往返，不碍事的。”安鑫笑着帮明若搬行李，“明若师姐想回来就给我送信，无论什么时辰我都来接你。” “好，那你自己小心些。”明若嘱咐道。 “师姐就放心。”安鑫很快就离开了。 十五帮明若把箱子搬进房间：“夫人，这个要放到哪里？” “就放桌上，我一会儿要收拾一下。”这箱子里都是珍稀药材，放在外面明若不放心，还是收进医疗系统稳妥一些。 明若关好房门，把箱子打开。师傅出手真大方，什么人参灵芝雪莲都是千年份的。之前遍寻不到焰心莲子，直接装了满满一盒，颗颗晶莹剔透，像是一盒子红宝石。 这些天一直蔫巴巴的玲珑啪叽一下掉进盒子里。明若赶紧把它捞起来，托在掌心，轻轻抚摸着它的翅膀：“你是不是生病了？” 玲珑：麻麻，我没力气，要吃好吃的。 明若自然不明白玲珑想什么，只看到它扑扇着翅膀，又掉进那盒子里。 “……”明若狐疑地拿起一颗焰心莲子，放到桌上，“要吃这个，就到这里来。” 玲珑有气无力地落到桌上，对着焰心莲子就是一顿狂啃。有碎屑掉到桌上，居然像火星子一般，在桌上烫出一个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印记。 “这么烫，你吃了不会有事。”明若不由得担心起来。 啃完一颗焰心莲子的玲珑，身体忽然颤抖起来。玉色的翅膀上乍现出一条条金红色的纹路，看起来像是要着火。明若虽然着急，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拿起茶杯，打算给玲珑浇些水降温。玲珑的身体忽然变大，展开翅膀有成人手掌大小。 玲珑绕着房间飞了一圈，落到明若的手上，翅膀上多了一些金色的花纹。 “这是……又长大了？”明若自言自语。 玲珑得意地抖抖翅膀：是哒。 明若把装焰心莲子的盒子盖上，收进系统：“我要把你吃的好东西都记下来，你的主人来要你时，得把伙食费给我结了。” 玲珑哭唧唧：麻麻又想把我送人，嘤嘤嘤…… 箱子里有不少明若不认识的药材、药丸，明若统统收进系统，打算有时间再慢慢研究，师傅给的医典也收起来。然后把出门时带的衣物，和一些常用药放进箱子。 “夫人，用晚膳了。”十五敲了敲房门。 “知道了。”明若把箱子关上，出了房间。 明若走进饭厅，司皓宸已经坐在桌前。桌上是很有滇南特色的四菜一汤，明若看到那盘火腿炒菌菇，眼睛亮了亮：“十五，你去买两条火腿，我要带回去。”这可是做云腿月饼的好材料。 “是，夫人。” “还想要什么，多买一些。”司皓宸沉声道。 “再买些点心和米，对了……还要干货，干蘑菇、干菜之类的。在路上做饭能用到。” “好，我都记下了。”十五点点头。 “回去的时候，不能路过江南了。”司皓宸语气带着歉意，“在云中殿待的时间有些久，得抓紧时间回京。我们得在丹胥的生辰前回去，他肯定会下旨宣我进宫饮宴。” “哦。”明若点点头。 “有机会再带你去江南游玩。”司皓宸也有些无奈，“丹胥很忌惮我回封地。” “你的封地那么富庶，我要是他，也忌惮。”明若实话实说。 “呵呵，他是怕我借回封地之名，偷偷跑到西北去。”司皓宸勾起嘴角。 “西北？”明若仔细想了一下，司皓宸是战神王爷时，好像是驻守西北的，“你的军队在西北？” “嗯。”司皓宸发现他的王妃真是灵透聪慧。 一路回京虽然是赶路，但每天傍晚都会投宿，或是城镇或是山村，所以并没比来时快，反而还慢了两天。 这天傍晚，他们终于回到皇都郊外。 “主子，前面就是咱们的庄子，是连夜进城，还是在庄子上修整一晚？”阿一进来询问。 第87章 给你做好吃的 “去庄子。”司皓宸看了眼埋头医书无法自拔的明若，这一路上，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不但看，还很认真做笔记。就明若这读书的劲头，长此以往，应该能考个状元。 这庄子圈了半座山，后山是茶园。前面是很大的一片田地，有农人在田里耕种冬麦。前山上有一排排的屋舍，还有一片枫林。 现在正是赏枫的季节——白墙、黛瓦的屋舍掩映在火红的枫林中，别有一番韵味。 马车踩着石板路哒哒地上到半山腰，停在一处院落前：“主子，到了。” “下车了。”司皓宸又提醒了明若一遍。 “嗯？”明若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懵懵地看向司皓宸。 “嗯什么嗯，只看书不看路，把你卖了也不知道。”司皓宸白了明若一眼，走下马车。 明若把书收好，赶紧跟上。下车时明若伸手，刚好扶上司皓宸递过来的手。一路上养成了习惯，两人很有默契。 这庭院很别致，进门是一小片池塘，要从两边的游廊绕到正房。正房前有一颗火红的大枫树，枫叶落在池塘里，锦鲤在枫叶间嬉戏，很有意趣。 这院子布置得非常漂亮，明若四处打量，这要是有手机，随便拍个角落都能当壁纸的。 一阵风吹过，枫叶簌簌落下，明若打了个哆嗦。一路回来，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进屋，外面风大。”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正房。 这房间有些意思，卧房、书房、客厅并没有完全分隔开，只用屏风或者珠帘加以划分，但并不明显，有点像现代的度假小屋。 “这屋子倒是别致。”明若不由夸赞。 “你喜欢，我们可以常来。”司皓宸坐下来，“这里有暖泉，冬天也能长新鲜蔬菜。” “我可以去看看吗？”明若没想到古代人民这么智慧，居然用地热搞温室种植。 “看菜？”司皓宸不理解菜有什么好看的。 “嗯嗯。”明若连忙点头。 “……”司皓宸知道庄子上种了菜，但具体在哪儿，他真没去过。 司皓宸负手前行，明若连忙跟上。十五和阿一刚搬了行李进来：“主子，您要去哪儿？” “看菜。”司皓宸惜字如金。 “啊……咱们刚到，厨下怕是还没菜做出来。”阿一回答。 “生的。”司皓宸补充了一句，发现自己的暗卫蠢钝如猪。 “……”阿一和十五都一脸茫然。 “咳，我想去看看暖泉养的菜。”看司皓宸那一脸嫌弃，明若觉得给他当手下好可怜。 “我知道在哪儿。”十五直接把搬着的箱子摞在阿一搬的上面，跑前面带路了。 伙房不远处就有三间打通的房子用来种菜，一进去就觉得很暖和，屋顶铺了明瓦，白天可以透光。明若看着绿油油的各色青菜，还有鲜嫩的小黄瓜，采摘兴趣爆棚，直接动手。 十五连忙找了竹篮来，看主子一直跟在夫人身后，直接把竹篮递过去。司皓宸内心十分安慰，十五果然比阿一有眼力劲儿。 明若左手一把小白菜，右手一把空心菜，心里羡慕章鱼哥时，司皓宸适时接过来放进竹篮。明若抬头看向司皓宸，笑得眉眼弯弯。看来，冰山王爷还是有些烟火气的嘛。 采摘使人快乐，明若笑着对司皓宸说：“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好。”司皓宸点点头。 “十五，你让厨房炖一锅鸡汤来。”明若吩咐。 “是。”十五赶紧去伙房安排。 明若摘好菜，就去了伙房。指挥厨娘洗菜、切菜、切肉。 司皓宸被请到饭厅，就看到大圆桌正中空着，周围摆得满满当当，只是这些菜式……确定能吃吗？各色青菜——生的，肉片——生的，鱼片——生的，滇南带回来的干蘑菇，虽然水发过，但也是生的…… 明若把亲手做的鱼丸子和酥肉放到桌上，司皓宸暗暗松了口气，终于看到了熟食。阿一端着红泥小炉放到桌子正中，十五把盛了鸡汤的砂锅放到火上。 “等锅煮开可以吃了。”明若把调好的蘸碟放到司皓宸面前，“这是香油碟，这是麻酱碟，蔬菜和肉烫好，蘸着酱料吃。” 明若把菌菇放进锅子里：“这个要多煮一会儿才好吃。” 明若涮了肉片放到司皓宸的碟子里：“尝尝看。” 看着那锅清淡的鸡汤，司皓宸估计这肉片不会太好吃。没想到肉片滑嫩鲜香，配着料碟竟然非常好吃。明若又烫了青菜夹给他，清香微甜也好吃。主要是，这样一边烫一边吃，很暖和也很新奇。 “这个叫什么？”司皓宸不知道明若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新奇的点子。从前，他只用这小炉烧水沏茶。 “鸡汤火锅。”虽然红油辣锅才是有灵魂滴，但作为手残星人，用别人熬的鸡汤打火锅也很幸福了。 “冬天吃这个很暖和。”司皓宸夹了鱼片开始烫，“熟了吗？” “嗯，鱼片很容易熟的。” 司皓宸捞起鱼片夹给明若：“下次烫虾。” “虾可以做成虾滑，也很好吃。”明若忽然觉得司皓宸还挺有美食天赋呢。 “嗯。”他就知道，这丫头喜欢吃虾。 吃完火锅，身上暖烘烘的。两人并肩坐在窗前，看月亮映在池塘里，明晃晃的一片。 “你喜欢皇都吗？”明若用手撑着下巴。 “谈不上喜不喜欢。” “那你喜欢哪里？你的封地或者西北？”明若有些好奇。 “在我看来，哪里都一样。”无论在哪里，都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并没太多不同，“你不喜欢皇都。” 司皓宸用的是陈述句，明若确实不喜欢皇都：“嗯。” “为什么？” “因为……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明若其实很怕麻烦。 “呵呵。”她说的很对，丹胥巴不得每天来找茬。 “你不会觉得在皇都很麻烦吗？”明若好奇。 “习惯就好。”司皓宸觉得丹胥隔三差五折腾还好，要是他停下来不折腾，反倒是要警惕了，那意味着他在酝酿搞大事情。 第88章 苏老夫人 “你心态可真好。”明若这话发自肺腑的。 “嗯。”司皓宸嘴角微翘，他确实内心强大。 “我能不能在这儿玩几天再回去？”明若真不喜欢在皇都待着。 “不能。”司皓宸有小情绪了，明若如果邀请他一起，他是会答应的。但既然不要他，那就都别玩。 “为什么？”这里离皇都很近，就算有什么急事，完全来得及赶回去。 “苏老夫人已经往府里递了三张拜帖。”司皓宸沉声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明若一脸茫然，司皓宸也是服气：“苏老夫人是你的外祖母。” “哦哦。”明若恍然大悟状。 原主记忆，对外祖家也没什么记忆。跟母妃相伴的日子倒是很多，但母妃很少提起娘家。 “那……应该我登门拜望。”明若上辈子很宅，又是爷爷带大的。通常都是别人来家里看望爷爷，她遇到就打个招呼。所以，对拜访不熟悉的长辈有些触头。 “你是南戎公主，又是本王的王妃，苏老夫人来看见你，有礼可依。”司皓宸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他们毕竟是长辈，你先去拜见也无可厚非。” 司皓宸的话，明若听懂了。司皓宸在东桓位高权重，连带她也水涨船高，苏老夫人来见她，是按礼制来；她去拜见苏老夫人，就是按亲情来。 “还是我去看他们。”她不在皇都，人家送三张拜帖也没进去云亲王府，她要是不登门拜访，亲戚做不成倒是其次，还有可能结怨。 “我陪你去。”这种体面，他还是愿意为她做的。 “谢谢。”明若倒是没虚荣心，只是不知道外祖一家好不好相处。司皓宸在身边，比较有安全感。 明若愣了一下，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居然开始依赖他了！天啦噜，这不是好习惯，必须改正！ 明若怔怔地看着他，还带着丝丝震惊。司皓宸不由蹙眉，她在害怕自己吗：“怎么了？” “没……没什么。”明若摇摇头。 “你怕我？”他看着明若的眼睛。 对上司皓宸有紫色瞳纹的深眸，明若觉得魂魄都要被吸走了。在大脑无法思考的时候，说别人的话准没错：“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答非所问。 “我去洗漱睡觉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这院子里有温泉，不泡白不泡。明若兴冲冲地推开东厢房的门，咋没自己的行李呢？这一路上，她基本都住东厢。 “夫人，您找我？” 明若顺着声音往上看，只见十五双腿勾着房梁，打了个秋千，轻巧地落下来。 轻功什么的，令人羡慕嫉妒恨：“那个……我的行李呢？” “您的行李……”十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正房啊。” “哦。” 看着夫人离去的背影，十五抬手抹了把汗。夫人的行李本来是搬进这里的，但主子让他们搬去正房，那就得搬啊。然后，就今晚谁住东厢这件事，他和阿一进行了亲切却不友好的交流。结果是——他输了。 明若走进正房，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箱子。投宿有时候房间不够，她也会跟司皓宸住一间。明若在柜子里找到被褥，把罗汉床上的矮桌搬走。驾轻就熟地铺好床，拎着洗漱篮去泡温泉了。 明若回到房间时，司皓宸已经换了寝衣，躺在罗汉床上。明若也没太意外，这一路上，明若也摸索出一些规律，比如说，司皓宸会主动睡靠窗的床铺。因为，她抗寒能力比较差。从这点来说，司皓宸还是挺man的。明若爬上拔步床，放下床帘钻进被窝。 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启程了。司皓宸吹了声口哨，烈焰就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了。十五上前给烈焰上马具，被烈焰喷了好几个响鼻。 明若看着烈焰瞅人时那冷艳高贵的小眼神，不由觉得好笑。依旧先交了‘车费’，才被司皓宸拉上马背。 这样的天气在野外跑马，绝对不是舒适的体验。司皓宸给明若拉上披风的兜帽，明若从医疗系统里拿了口罩出来。先给自己戴上，转身给司皓宸戴时。 司皓宸摇摇头：“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明若动作麻利地给他戴上。少侠，你有心脏病，你造不造！ “……”司皓宸只好接受了这个怪怪的面巾。 在山林跑了一会儿，就进了通往王府的地道。还不到晌午，他们就回到了梅苑。 为了封锁明若和司皓宸离开王府的消息，紫苏和紫草连同董嬷嬷，一直待在梅苑里。看到主子回来，三个人都高兴坏了。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刚好阿一安顿好烈焰回来，明若就问：“我带回来的东西呢？” “初三和十五送去竹苑了。”阿一回答。 “哦。”明若冲紫苏和紫草一挥手，“我们回去，我给你们带了礼物呢。” “谢王妃娘娘。”两个丫头也很高兴，这在梅苑关了一个多月，真真把人闷坏了。 明若带着紫苏紫草走了，司皓宸看着空荡荡的梅苑，冷冷地瞪了阿一一眼。 “……”阿一挠挠头，主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十五一进梅苑，就觉得气氛不对。很自觉地去隐在屋顶‘站岗’，忽然好羡慕初三，可以待在竹苑，不用回来被主子插眼刀。 明若从箱子里翻出在滇南买的银步摇，一共三支——蝴蝶的、花朵的、孔雀的。都有细碎的银流苏，戴在发间走路时会有声响，很别致。 “你们自己选。”明若把三支锦盒推到三人面前。 霁雪选了孔雀的，紫苏选了蝴蝶的，紫草选了花朵的，三人都很满意，都行礼谢了恩。 明若又拿出一只盒子，里面是一只花纹繁复的银镯：“这个是给董嬷嬷的，紫草一会儿送过去。” “是，王妃娘娘。”紫草接过盒子放进袖袋里。 “你们在家都做什么了。”明若歪在罗汉床上。 “奴婢跟董嬷嬷学做宫里的点心呢，我都学会十几种了，一会儿做几样拿手的给王妃尝尝。”紫草连忙回答。 第89章 外祖家 “奴婢给王妃做了两套冬衣，还有几个医药包。”紫苏转身打开从梅苑带回来的包袱。 一套月白满绣红梅的宫装，另一套是家常穿的袄裙，豆青色只在前襟绣一株兰花，袖扣和裙摆绣了缠枝纹。医药包真的有好多个，每一个都绣了不同的花，都快把十二花信绣完了。 “我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医药包……”明若也是被吓到了。 “您可以搭着衣裳换着用呀。”紫苏一边给明若展示，一边安排搭哪件衣裳好看。 霁雪脸颊发烫，内心惶然。这一个月她什么都没做，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公主在做什么，为什么人不回竹苑，也不像之前那样，总派人回来拿些东西。公主还是公主，但自己却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明若倒是没在意霁雪的沉默，毕竟她不是原主，对于她来说霁雪并不比紫苏和紫草亲厚。 “王妃娘娘，您午膳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做。”紫草笑着问。 “做水饺。”明若是北方人，对水饺有种偏执的热爱。记得有南方的小伙伴吐槽说，‘你们北方人过什么节都吃水饺’。 “好，奴婢这就去做。”紫草连忙应下。 “时辰不早了，我也一起去。”紫苏挽了挽衣袖，好像要大干一场。 “和了面、调好馅，就拿去花厅，我跟你们一起包。” “是，王妃娘娘。”听王妃说要一起，紫草很高兴。因为她知道，只有王妃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招呼大家一起包水饺。 霁雪不怎么会做饭，公主都动手了，她也不好干站着。就在紫草的教导下，分面剂。紫苏擀皮，紫草和明若负责包。 霁雪一边切面剂，一边看公主包出一个个月牙形的水饺。她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时候会包水饺的。晴妃娘娘身体不好，公主有时候会亲自煎药，也会煮一些清粥汤水。但是，水饺之前却是没做过的。 几人配合很默契，午膳的时辰还没到，水饺就包好了。 明若看着数目可观的水饺：“记得给小团子送些。” “奴婢省的。”紫苏用食盒装了两盘，让霁雪送去兰苑。 “给王爷也送些？”紫苏询问自家王妃。 “行，送。”明若点点头。 紫草拎着食盒来到梅苑：“董嬷嬷，王爷用午膳了吗？” “还没呢，王爷一直与白大人、秦大人议事。”董嬷嬷看看紫草手里的食盒，“王妃让你给王爷送午膳吗？” “嗯，王妃亲手包的水饺呢。”紫草将食盒递给董嬷嬷。 “哎呦，这次出门回来，王爷和王妃的感情更好了呢。”董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妃还给您在滇南买了镯子呢。”紫草从袖袋里取出那小盒子，“王妃说，虽然不贵重，但样子与皇都的不一样，看个新鲜。” “王妃出门一趟，还记挂着我……”董嬷嬷捧着镯子心里发热，“一会儿王爷用完午膳，我去给王妃磕头谢恩去。” “您晚些再来，王妃又是赶路又是包水饺，怕是午间要歇得久些。”紫草提醒。 “我知道。”董嬷嬷笑着点头。 看白燊和秦默从书房出来，董嬷嬷赶紧去请王爷用膳：“王爷，这是王妃送来的水饺，紫草说，是王妃亲手包的呢。” 司皓宸挑挑眉，还算她有些良心：“明日，本王与王妃要去靖国公府，礼物备得丰厚些。” “老奴一会儿就去准备。”董嬷嬷笑着应下，王爷陪着王妃去外祖家，这可真是难得。毕竟，王爷是出了名的不爱串门子。 董嬷嬷来磕头谢恩时，顺便跟明若说了明天去靖国公府的事情。明若没想到司皓宸如此雷厉风行，不过，这事确实宜早不宜迟。 紫苏连忙说：“王妃，明天就穿奴婢给您做的宫装。” “行。”明若向来对衣裳首饰不上心，但她知道，第一次见面，穿得正式些才礼貌。 第二天一早，紫苏和霁雪就围绕着明若忙活起来。月白满绣红梅的宫装，搭配了整套红宝石首饰。紫苏给明若绾了朝云近香髻，明若觉得自己一下就长高了二十厘米。 十五来询问王妃是不是准备好了，看到盛装的明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见王妃娘娘。” 十五心中暗叹，我滴亲娘，王妃原来是这样的吗？一路上觉得王妃亲切和善，怎么换了件衣裳，就比皇后还有气势了呢。 “起来。”明若觉得十五今天怪怪的，“什么事？” “王爷问您，是不是能出发了……”十五连忙回话。 “可以了。”明若点点头，“要把王爷的轮椅带上。” “是。”十五领命而去。 明若坐着软轿到达府门口，就看到了司皓宸那镶金坠玉的肩舆。 “不坐马车吗？”明若觉得司皓宸的肩舆有些太拉风了。 “靖国公府离王府并不远。”司皓宸冲明若招招手，让她上来。 明若坐好后，肩舆被稳稳抬起，云亲王府正门大开。 明若见识了云亲王出行的仪仗，前面鸣锣开道旌旗飞舞，后面侍卫随行。晃晃荡荡有几百米长。还好靖国公府离王府有四条街，要是只有一条街，这仪仗都摆不下。 肩舆在靖国公府门前停下，只见府门大开，靖国公和老夫人并三位将军及家眷都在府门前迎接。众人一番见礼，才将云亲王和王妃迎入府中。 明若看到靖国公的瞬间，就愣住了。他长得跟爷爷好像啊，只不过爷爷喜欢穿中山装，戴一副玳瑁眼镜，看起来像个老学究。而靖国公皮肤黝黑，身姿挺拔，一看就是武将。 靖国公和三位将军陪着司皓宸在前厅说活，明若被老夫人带去后宅。进到老夫人的院子，明若刚想给老夫人行礼。 就被老夫人抱着哭：“我的若儿受苦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有你的舅舅们都回来了……以后，再不能让人欺负了你去……” “母亲，您别哭了，别吓着了王妃……”一位夫人劝道。 “对对，若儿没事，该高兴才对。”老夫人拉着明若的手，“我们回京都快一个月了，一日见不到你，外祖母一日就不能安心。” 第90章 葫芦兄弟 苏老夫人身穿绛紫色百福流云对襟大衫，搭配酡红五彩连波百迭裙。花白的头发绾成高髻，插着赤金累丝斜凤钗，面色红润眉目慈祥。 没见到她之前，明若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来看望她的。但她对自己如此维护和疼爱，让明若觉得很温暖。 明若不想让她担心，只好编瞎话：“王爷月夕宫宴受了些风寒，一直在养病。府里闭门谢客皇上还见天地派人来…… 所以，一直没请外祖母过府相见，怕那位更变本加厉呢。这几日王爷大好了，就陪我来看您和外公了。” “知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苏老夫人拉着明若的手，仔细打量她，“琼芳，你看，若儿是不是跟我的雨晴一模一样。” “像是像的，但王妃比雨晴还要漂亮些呢。”罗氏笑着说。 “哎……我的雨晴当年嫁去南戎时，只比若儿大一岁，在南戎我们苏家是鞭长莫及的……”苏老夫人怜爱地摸摸明若的头，“现今若儿回来了，就一定要护好她。 若儿，这是你二舅母、三舅母和四舅母，你大舅母和大舅舅还有两个表哥，在边关驻守，等年下才能回来。” “哦。”明若跟三位舅母一一见礼。 三位夫人连忙还礼：“王妃快快请起。” “舅母们叫我明若就好。”明若觉得苏家的氛围很好，待人都很真诚。 “老夫人，几位孙少爷来拜见王妃了。”季嬷嬷笑着进来通报。 “让他们进来。”老夫人拉着明若坐在自己身边。 只见季嬷嬷很快带了五个少年进来，老夫人开始挨个介绍：“这是你二舅舅家的三表哥苏泽和五表哥苏沁，这是三舅舅家的四表哥苏游，这是你四舅舅家的六表哥苏演，七表哥……不对，若儿是正月的生日……源儿是三月的生日，这是你表弟苏源。” “啊！”苏源立马不干了，“为什么是我没妹妹！” “因为你跑的太慢。”苏演笑着给了自己弟弟一记爆栗。 明若看着五个表兄弟，都长得浓眉大眼身姿挺拔，四表哥苏游长得比较俊秀，像三舅母多一些。在现代，这几人组个男团妥妥滴。 明若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地询问：“外祖母……没有表姐或者表妹吗？” “哼，你想要表姐妹，我还想要孙女呢！”苏老夫人轻哼一声，“可是你四个舅舅不争气，就给我弄出七个小子来，一个孙女都没有！” “……”明若想到了——七个葫芦娃。 “现在好了，老婆子终于有孙女承欢膝下了。”苏老夫人笑得很满足。 “对啊，祖母，我们也有妹妹了，哈哈哈……” 苏源满眼怨念看着几个哥哥，平时大家都没妹妹就罢了，现在就自己没有。然后，有幽怨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 明若都被逗笑了，物以稀为贵，拥有葫芦七兄弟的苏家，格外稀罕女孩子呢。 苏老夫人要留明若在府中用膳，几位夫人分别去安排。屋里只剩祖孙二人，说些体己话。 “云亲王对你好吗？”苏老夫人眼中满是担忧，且不说云亲王现下身体不好。 就是从前，云亲王也不是夫婿的好人选，脾气阴晴不定，从小被太上皇捧在掌心里，长大后又手握重兵屡立战功……她远在边城都听说，惹云亲王不高兴的人，非死即伤。就连太后送入王府的美姬，说杀便杀。 “王爷挺好的。”作为雇主，司皓宸非常好——包吃包住不拖欠工资，为她的制药事业源源不断地提供药材，经常发福利……尽管这种‘好’可能跟苏老夫人的期待有所不同，但明若自己非常满意。 “他的心疾……”苏老夫人叹了口气，“我已经让你大舅舅在边城寻访名医了，那边离西康近，有些巫医能治疑难杂症的。” “外祖母不必太担心，王爷已经好多了呢。”明若既不想让老夫人担心，也不会跟人随意谈论司皓宸病情，保护患者的隐私，是医生的基本操守。 “那就好。”苏老夫人也不想谈这些糟心的事，又闲话了些家常。 “我来看看若儿！”洪亮的声音在院子里炸响开来。 “你外祖父来了。”苏老夫人板起脸来，“你这么大声音做什么，吓着若儿怎么办！” “哦哦哦，我小点儿声。”威严的靖国公在老妻面前，是一点儿都威严不起来。 靖国公看着明若眼眶发红，声音有些哽咽：“嗯……像雨晴。” “外祖父……”看到跟爷爷这么相近的面孔，明若好想大哭一场。 “若儿乖……”靖国公伸出大掌，抚了抚明若的头。 “你怎么过来了，不陪着云亲王吗？”苏老夫人询问。 “老二他们几个陪着就够了。”靖国公有些尴尬，“几个人坐在正厅，大眼瞪小眼的……” “噗……”明若完全可以想象正厅宛如时间静止的状态。 司皓宸绝对是惜字如金的表率，有时候吩咐白燊做事，都是眼神交流。至于对其他人，能用两个字说，就绝对不说三个字。 “您给他安排个房间，让他休息就是了，王爷不用人陪。”明若决定拯救一下无聊的舅舅们。 “已经收拾了你母亲未出阁前住的烟波阁出来给你休息，让云亲王去那里。”苏老夫人说。 “我陪王爷去，我也想看看母妃的院子呢。” “让季嬷嬷带你去。” 明若走进前厅，果然一室寂静。三个舅舅坐得笔直，司皓宸百无聊赖地靠在轮椅里。 明若先与舅舅们见礼，然后推着司皓宸往烟波阁去了。靖国公府的整体是简朴大方的风格。烟波阁里却是小桥流水，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欢的模样，不难看出靖国公是很宠爱这个女儿的。 明若看到花厅里有茶座，把司皓宸推了过去。司皓宸对明若的选择很满意，从轮椅上站起来，优哉游哉地坐在蒲团上，烧水、泡茶。 “你们坐在那里不说话，多无趣……”明若用手撑着脸颊。 第91章 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说话也是说边关的情况，我又不是皇帝，懒得听他们述职。”司皓宸推了一杯茶到明若面前，“没人欺负你？” “没有，大家都很和善。”明若对外祖一家很满意。 “你喜欢就常来往。”司皓宸忽然说，“月夕节做的那种包蛋黄的月饼很好吃。” “你喜欢吃那个啊，等回去给你做个更好吃的。”明若开始打从滇南带回来火腿的主意了。 “是什么？”司皓宸有些好奇。 “云腿月饼。”明若想着顺便做点鲜肉月饼，应该也不错。 “哦。”司皓宸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云腿是什么，但是，本王不问。 午膳男女分席，但苏家是武将，规矩没那么多，明若没觉得不自在，吃的很高兴。而且，一盘香酥肉饼很对胃口，一口气吃了两块。 “这肉饼是季嬷嬷做的，你娘亲在家时也很喜欢吃的。”苏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明若，“要不要再吃一块……” “我下次来，季嬷嬷再做给我吃。”明若已经吃饱了。 “王妃什么时候想吃就告诉老奴，老奴做了给您送王府去。”季嬷嬷也从明若身上看到了大小姐的影子，心里无比动容。 “这个刚做出来才好吃，我想吃就来找外祖母，反正也不远。”明若觉得来外祖家串串门，比闷在王府里要好。 “好好好，你每天都来我才高兴呢。”苏老夫人笑着说。 司皓宸眼睛眯了下，那样的话，本王就不太高兴了你。 在苏家用过午膳，明若跟司皓宸就打道回府了。 沈碧池听下人说王爷陪着王妃去了外祖家，就让双环盯着，看王爷什么时候回府。双环看有小厮从府外回来，周管家着人大开王府正门，就往菊苑跑，去给小姐报信。 沈碧池来到府门口，理了理身上的浣花锦冬袍，又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偏头问双环：“我的妆容还好吗？” “好着呢。”双环点点头。 沈碧池看着浩浩汤汤的仪仗缓缓靠近，然后是华丽的肩舆，垂下的珠帘发出珠玉撞击的脆响，赏心悦目。重重垂缦之中，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两道身影。沈碧池握紧双拳，多希望与表哥比肩而坐的人是自己啊。 肩舆直接抬入府门，沈碧池深吸了口气，跑出来：“表哥……” 肩舆并未停下，跟之前一样的速度往梅苑的方向而去。沈碧池不敢拦住肩舆的去路，因为她很清楚，如果挡道，不消表哥开口，侍卫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拖下去。 沈碧池一路小跑地跟着肩舆：“表哥，姑母很担心你的身体……让我到近前服侍……也好告诉……告诉她老人家……表哥的近况……” 沈碧池毕竟是身娇体贵的小姐，追几步还行，稍微远一些，气都上不来:“姑母……还寻了药膳……药膳的方子……让我每日……炖给表哥吃……” 明若真挺佩服碧池表妹的，一路上没人搭理，还说得津津有味，而且都不带重样的。 肩舆抬入梅苑，沈碧池再想跟进去，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她想往里冲，刷刷两把长剑交叉，就等着她往上撞。 “表哥……”沈碧池看司皓宸下了肩舆，扯着嗓子喊。 司皓宸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冷锐肃杀。沈碧池心下一惊，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梅苑四周不许大声喧哗。”侍卫冷冷开口。 “烦请侍卫大哥帮我通传一下，我想见表哥。”沈碧池糯糯地开口，像个小可怜。 侍卫看傻子一样看着沈碧池，她这跟了一路，王爷要见她早就见了：“王爷不见客。” “我不是客！”沈碧池的声音有些颤抖。 “王爷谁都不见。”侍卫也是无语，这表小姐是脑子不好吗。 “可是……”沈碧池松开一直紧攥的手，指甲在掌心刺出一排血印子。 只要她不吵不闹不往里闯，侍卫也懒得管她，任由她站在那里。 丹胥帝坐在书案后面，张金亮跪在地上，颤声道：“云亲王携王妃去了靖国公府，在府里待了很久。” “很久是多久？”丹胥帝捏着御笔的手抖了抖。 “不到晌午就去了，用过午膳才离开的……” 他的好皇弟，什么时候也能屈尊降贵地去别人家用膳了。 砰……丹胥帝一把将面前的奏章挥到地上，有一本恰好砸在张金亮额头上，他被砸得眼冒金星，既不敢痛呼出声，也不敢躲一下。 当初东宫的‘小朝廷’势力直逼朝堂，为了压制太子，给三皇子定下与南戎的婚约。 没想到老三惯会藏奸，短短半年功夫就与太子势均力敌。若老三娶了这清凰公主，得到靖国公的助力。别说太子地位不稳，恐怕他这皇帝都要避其锋芒。 正当愁眉不展时，云亲王薨逝。天知道他有多高兴，顺势把清凰公主塞给云亲王殉葬。虽然跟南戎那边不好交代，但他很清楚，南戎绝不会为一个已死的公主与东桓开战。 虽然要给南戎一些好处，但一下没了两个大患，这买卖不亏。 丹胥帝还没来得及享受这喜悦，云亲王居然活着从地宫回来了，还带着他亲赐的王妃一起。靖国公府递了几次拜帖都被拒之门外，丹胥帝还暗自庆幸——他这孤标傲世的皇弟还是这么不通人情。 今天，他的好皇弟去靖国公府，就是与靖国公示好。云亲王手里本就有三十万大军，加上靖国公的十万苏家军…… 丹胥帝觉得自己这张龙椅随时都有被掀翻的可能！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坐在御书房里的丹胥帝，与站在梅苑外面的沈碧池都焦躁不安着。而搅风搅雨的司皓宸和明若，却一边喝茶一边吃着新鲜出炉的月腿月饼、鲜肉月饼、莲蓉蛋黄月饼。 “表小姐还在外面站岗吗？”明若揉揉额角，她非常不想跟碧池表妹照面，太麻烦了。 紫草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禀告：“还在呢。” 司皓宸勾了勾唇角，她最好可以站到用完晚膳，要是能站到天完全黑透了，那就更好了…… 第92章 王爷，不是开玩笑的吗 明若转头看向在桌子旁边看奏报的司皓宸，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亮光：“王爷，你这里有没有密道可以通到院子外面？” “有。”司皓宸头都没抬就地答道。 “可以给我走一下？”明若捧着脸颊做星星眼状。 “不给。”司皓宸拒绝得那叫一个不假思索，“你怕她做什么？” “我怕她又要搞事情，麻烦。”被拒绝的明若趴在桌上装狗带。 “在这里想做什么不行，为什么要回去？” “这里又没有药室，我要回去炼药，明天还得去一间药堂呢。”这次出门比预计的时间要长，她都错过每月十五的出诊了。 “你求我，我就帮你出去。”司皓宸冲明若挑挑眉。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该‘从心’就得‘从心’，“我想回去，求求你。”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走到明若身边，忽然将她抱起来，从窗子跃出。纵上屋顶，在树梢或屋顶借力，急速往竹苑而去。 由于速度太快，风吹得明若都睁不开眼睛。而且被司皓宸抱着的姿势也是一言难尽，明若也不奢望能有浪漫的公主抱，但这个单手抱小孩的姿势，就过分了——这不是歧视她个子矮嘛！ 所谓有利就有弊，在风中凌乱的好处就是，平时快走都要一刻钟才能走完的路程，眨眼就到。司皓宸忽然落在后院，在小药园觅食的大红被吓了一跳，喔喔地叫起来——吓死鸡了！ 明若赶紧退后一步，早知道司皓宸所谓的帮忙出来这么惊悚，还不如看碧池表妹戏精上身呢。 “再叫拔了你的毛扎毽子。”明若恐吓道。 只见大红马上闭嘴，还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划拉出一条青虫——我是除虫小能手，求别拔毛！ 司皓宸嘴角抽了下，真能听懂？又想起明若曾夸奖过某鸡，语气有些不确定：“大红？” 明若点头：“嗯。” “今晚喝鸡汤。”司皓宸看向大红的眼神冰寒入骨。 “小公鸡爆炒最好吃。”明若也看向大红。 大红的一声‘喔’卡在喉咙里不敢叫出来，溜着篱笆边窜回鸡舍——这都是什么人呐，感觉自己离‘一鸡三吃’不远了！ 明若打算从那扇落地门进去书房，走过荷塘上的竹桥，之前枯萎的荷叶已经被清理掉了，只留锦鲤在池水里游弋。 “咦？”明若俯下身仔细看，一片嫩绿的荷叶卷曲着，只露出尖尖一角，“这是……新生的荷叶？” “嗯。”司皓宸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径直走到廊下铺着榻榻米的矮桌旁坐下，“府里有暖泉流过，这池水比别处的温度高，自然会长出荷叶来。” “那……会开花吗？”明若好奇地追问。 “过年的时候会开，但不如夏天时繁茂，花朵也小些。”司皓宸瞥了明若一眼，“本王送你回来，连茶都没一碗吗？” “有有有。”明若赶紧叫紫苏去沏茶，又让霁雪烧了炭盆放到廊上去。 “公主，王爷身子不好，在外面坐着不好。”霁雪就不明白了，这又不是夏天，怎么还在池塘边上坐着吹冷风呢。 “你去找件厚实的披风拿过来。”明若估计司皓宸也待不了多久就走了。 “是。”霁雪取了一件白狐裘大氅来，“王爷，您加件衣裳。” 霁雪抖开大氅，想给司皓宸披上，司皓宸用眼神示意她把狐裘放到边上：“下去。” “是，王爷。”霁雪行了礼，退出书房。 明若看着医典中的给出的药方，又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制药过程，然后开始称量药材，仔细研磨。司皓宸捉起大氅披在肩头，打了响指唤来暗卫，让他把密函奏报送到这里来。 明若将熬制好的药丸放进银质的坩埚里，加入研成细粉的焰心莲子，盖上盖子，戴上隔热手套，轻轻晃动坩埚。到时间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打开盖子——黑色的药丸上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理，与医典上的描述完全一样。 “成了。”明若拿起一颗药丸，还是温热的。 司皓宸放下手中的信件，走到明若身边：“这是什么药？” “啊……”明若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药丸掉到桌上，还弹了两下，“你还在这里？” “嗯？”司皓宸语调微扬。 “我……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明若炼药已经折腾了一两个小时，还以司皓宸早就走了呢。 “本王一来就说，要在这里喝鸡汤。”司皓宸说得理所应当。 “王爷，不是开玩笑的吗？”明若警惕地看向司皓宸，“不能吃大红！” 无论是花草还是动物，养久了都会生出些感情来。虽然明若经常恐吓大红，但却没有真的想吃它。 “我又没说非它不可。”司皓宸捡起那颗掉到桌上的药丸，作为一颗药丸来说，称得上精致美观了，“这是什么？” “燚灵丹，就是比清灵丹高级一百倍的解毒丹。”明若仰起高傲的小下巴。 明若的制药本事，司皓宸早就领教过了，所以，对她说的药效深信不疑：“你要把这个拿到药堂去卖？” “拿两颗去给我那徒弟当镇店宝呗。”明若耸耸肩。 医疗系统的制药功能有个缺陷，就是你必须先给它个样品。然后它自己分析成分，你按照成分表添加药材，它就可以自主制药了。但是如果没有样品，它是无法直接按照药方制药的。现在明若炼出了样品，以后想要燚灵丹就方便多了。 “你打算卖多少钱一颗？”司皓宸问。 “按照清灵丹的价格，翻一百倍。”这燚灵丹虽然除了血灵芝和百年何首乌，其他药材都不算特别名贵。但最后一步的焰心莲子粉可是极其珍贵的，要不是怕太贵卖不掉，至少也得翻三五百倍才划算。 不过便宜师傅说了，凌云峰不缺焰心莲子，莲池里的焰心莲子每隔三五年就有成熟的。 明若取了小瓷瓶装了五颗燚灵丹递给司皓宸：“这个给你。” “你要卖我多少钱呢？”司皓宸饶有兴致地问。 第93章 在皇都待不下去 “不要钱啊。”明若认真地说，“我这儿的药材基本都是府里药库拿的，就不收你钱了。只要你继续支持我搞研究，以后炼出什么好药你都有份。或者你想要什么药，我可以帮你炼。” “成交。”司皓宸满意地点点头。 明若将剩下的五颗燚灵丹收好，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喝鸡汤多没意思，晚上我们吃鸡汤小馄饨。” “嗯。”司皓宸眼中闪过一抹流光，他喜欢听明若说‘我们’。 司皓宸吃过晚饭就离开了，明若早早洗漱睡觉，并且告诉紫苏，明天要去一间药堂。 第二天一早，紫苏就打发院子里的婆子去准备马车。自己则为王妃选了一件藏青织金冬袍，和一只青玉发冠。自己先换了一套小厮的冬装，收拾妥当去服侍明若洗漱更衣。 吃完早饭，主仆二人就往侧门走去。在侧门守卫的侍卫，已经习惯了自家王妃男装出行，动作麻利的开了门。 明若登上马车，一掀车帘就看到司皓宸戴着半块银质面具，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的坐塌上：“王……王爷？” “嗯。”司皓宸双目微阖，一副我要闭目养神，没事别打扰我的样子。 “您这是要去……一间药堂？” “嗯。” 明若其实挺想问问，你去药堂干啥。但看司皓宸那懒得与人说话的模样，就果断闭上了嘴。紫苏看到王爷在马车里，很有眼力的跟车夫坐在了外面。 马车停下，司皓宸率先下了马车。明若下车时，他适时扶了一把。 沈聪看到明若走进药堂，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迎上来：“师傅，您回来了。” “嗯，最近生意怎么样。”明若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 “很好。”沈聪看到随后而来的司皓宸，连忙作揖，“王公子。” 这王公子叫得司皓宸眼角直抽抽，幸好他戴了面具，没人看到。 沈聪请明若和司皓宸坐下，南星也沏了茶来：“师公安好，您月夕节带来的月饼真好吃，我都不知道月饼除了糖馅还有咸馅的呢。” “我今天还带了肉馅的来呢。”明若笑着说。 “肉馅的？月饼吗？”南星一脸不可置信。 “对啊。”明若点点头。 紫苏把食盒递给南星，“这里除了月饼还有一块火腿肉，可以熬汤也可以炒着吃的。” “嗯嗯。”南星接过食盒，“谢谢师公。” “不客气。”明若看向沈聪，“那位贺连公子怎么样了？” “恢复得很好，他本来想要离开的，我建议他让您复查后再走，他就留下来了。”沈聪接着说，“还有，英武将军家的小少爷来复诊，病症也大好了。我把您留下的药给了他们。朱老爷也有按时来针灸，如今气色也好多了。” “好，我先去给贺连公子复查。”明若拿着贺连的病例，一边翻看一边往后院走去，司皓宸也跟着去了。 明若敲了敲厢房的门，听到里面询问：“是谁？” “是我……” “明大夫，快请进。”贺连的声音带着些欣喜。 一个侍从模样的人为明若打开门：“明大夫，请。” “好。”明若冲他点点头。 贺连躺在床上，腿按照明若的要求，是吊高的，床头还放着一副拐杖。 “我来给你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明若抚上贺连的伤腿，启动医疗系统，做核磁共振成像。 “出院子去吗？”贺连有些疑惑地询问。 “啊……”明若真心想拍拍自己的脑门，这套词儿说习惯了，直接把‘出院’给带出来了，“对，出院子，回家去。” “哦，那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贺连询问。 “可以。”明若点点头，“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开始锻炼了，但是要循序渐进地来，半年后才算完全恢复。一年后，还要再来，拆掉里面固定骨头的钢板。” “我记下了，多谢明大夫。”贺连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虽然还要依靠双拐才能行动，但这伤腿却是有力气的。跟手术前完全无法控制肢体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不必客气，你休息。”明若在病例上记下自己的诊断和医嘱。 今天不是明若坐诊的日子，所以没有提前预约的病人来看诊。明若待了一会儿，帮着看了几个风寒咳嗽的病人，就到了中午。 等紫苏去馥香斋送了花露水回来，明若跟沈聪打了招呼，回府去了。 紫苏这次没坐在马车外头，而是来到明若身边，小声说：“咱们这个月十五没送花露水过去，掌柜的还以为您以后都不给他们送货了呢。”紫苏接着说，“奴婢从馥香斋出来，有个自称是熹楼伙计的人说，熹楼想要我们的花露水，每瓶在馥香斋的价格上加半两银子。奴婢说，做不了主，要回来禀告公子。他让奴婢转告公子，说……” 看紫苏一脸为难，明若追问：“说什么？” 紫苏学着那伙计傲慢的语调：“如果你家公子不同意只把花露水卖给熹楼，就让你们在皇都待不下去……” “……”明若翻了个白眼，以为姐很稀罕待在皇都的吗？赚个零花钱都不让人省心，“我记得你说过，熹楼好像是有什么后台来着。” “熹楼是丽嫔娘家的产业。”紫苏马上回道。 “很厉害的吗？”明若看向司皓宸。 “呵呵。”别说丽嫔，就是皇后的娘家，在司皓宸眼里都排不上号。 紫苏看自家王爷不屑多说，连忙解释：“王妃不用担心，对别人来说，丽嫔娘娘的娘家不能得罪，但咱们王府是不怕的。一个无所出的嫔位，在皇都也只敢跟普通商户拿大，他们大概以为咱们是外地来做买卖的，所以才口出狂言。” “哦。”明若表示明白。 “主子，到了。”车夫停下马车，提醒道。 “这么快？”王府离一间药堂可不近呢，挑开窗帘往外看去，只见外面的街景很陌生，“这是哪儿啊？” “嗯，是蘩楼。”紫苏马上认出了地方。 “下车。”司皓宸下了马车。 “蘩楼……酒楼吗？”明若挑挑眉。 第94章 原来是他 紫苏看了看面前的酒楼，对明若说：“蘩楼是皇都最好的酒楼，不但厨子的手艺好，酒楼的环境好，而且……能在蘩楼用膳的，都是贵人。” 听了紫苏的描述，明若一下就想到了后世的私人会所，除了昂贵的会员费，没别的毛病。 司皓宸将一枚墨玉坠丢给明若，然后大步走进蘩楼。门口的伙计刚想阻拦，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禁声了。 明若看着手里的玉坠——长圆形，刻着繁复的花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紫苏继续在明若耳边介绍：“这是蘩楼的‘腰牌’，没有是不能进去的。持青玉坠只能在一楼用膳，碧玉坠可以上到二楼，而墨玉坠，是在三楼有固定包厢……” 明若自动把手里的墨玉坠，等同于霸道总裁的黑卡，很拉风的那种。 伙计看到明若手中的墨玉坠，连忙迎接：“公子请进。” 明若发现，这蘩楼确实与别家酒楼确实大有不同。从一楼开始，就是包厢，古玩、珠帘、宫灯……装饰得美轮美奂。 上到三楼，一改下面两层的富丽堂皇，风格陡然变得清新飘逸起来。整层楼像是一座精巧的花房，空气里弥漫着花草的芳香。脚下流水潺潺，锦鲤在水中游弋嬉戏，一座座小桥通往不同的包厢。 伙计打开一间包厢：“二位公子里面请。” 明若抬步要进去，听到身后有声响，下意识转身，看到对面包厢走出一个年轻男子——束碧玉冠，身穿宝蓝色江牙海水纹蟒袍，系着金镶玉鞓带。剑眉利目，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明若有些发怔，倒不是这男子长得有多好看，是因为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司皓宸跟明若并肩而行，连接包厢的小桥有些窄，他错后了半步。见明若停下来不走，顺着明若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蹙眉。推了明若一下，明若这才缓过神来，进了包厢。 “就那么好看？”司皓宸凉飕飕地开口。 “什么好看？”明若在努力回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那个人呢？自己在东桓认识的人其实很有限的。 “你看那么久的。”司皓宸拉开椅子坐下。 “你说那个人啊……”明若实在想不起来，决定放弃了。 “不然你以为本王说什么。”司皓宸想把这死丫头捉过来打一顿。 “……”回府这几天明若摸清了一个规律，司皓宸说‘我’的时候，说明心情不错。要是称‘本王’就是不高兴了。 刚才思考那男人是谁已经死了不少脑细胞，现在又要想司皓宸为什么生气，明若的脑袋都要爆炸了。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司皓宸啥时候这么自恋了，他不是走高冷路线的吗？ “那个……他没你长得好看，真的。”明若突然想到一个梗儿，不由得笑了，“噗……” 明若留学时，英文名字就叫Mirror。明若自行脑补出，司皓宸就像白雪公主的继母一样，晃着自己的肩膀说——明若，明若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男人？啊哈哈哈…… “咳咳。”司皓宸板着脸看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点菜！” 伙计连忙递上菜单，只见司皓宸用手指指点点，明若也不知道他都点了些什么。 伙计收好菜单，就打算去传菜了。明若伸出一只小手：“我也想点菜。” “不许。”司皓宸拒绝得斩钉截铁。 蘩楼的伙计都是人精，自然能看出来，这里到底是谁做主，麻溜滴出去传菜是要紧。 明若趴在桌上装死，她太难了。 “你还是想嫁给他？”司皓宸看明若蔫巴巴的，心中郁闷。 “你是跟我说话吗？”明若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儿。 “这里还有别人？”司皓宸认定明若在转移话题。 “不是还有紫苏……”明若往紫苏的方向看去，居然不在了，“咦？紫苏呢？” “本王问你话呢！”司皓宸周身都笼罩着低气压。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啊……”跟大脑不在一个波段的人沟通，好艰难啊。 司皓宸咬牙切齿地说出：“三皇子！” “啊！原来是他！”明若恍然大悟，原主在南戎时，东桓三皇子司钰来下聘，原主带着女儿家对未来夫君的好奇，躲在使臣出宫必经的宫道上偷偷看过他。由于这容貌是原主努力记住的，所以明若才会觉得眼熟。 明若抬头对上司皓宸寒涔涔的眼眸，求生欲让她脱口而出：“我才不想嫁给他呢，长得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 三皇子长得确实有些凶，但却不至于‘不好看’。明若后半句，这完全是为了满足司皓宸自恋的需求。 “你看人都只看脸的吗？”司皓宸现在觉得好受了一些，但还是想把明若捉过来打一顿。 “不可以吗？”明若承认得一脸坦诚，“不是说相由心生嘛。” “美丽却有毒的东西甚多。”司皓宸反驳。 “那总得用美丽的外表把人吸引住，人家才会去研究有没有毒。太平凡或者太丑的东西，谁会去了解啊，闲得慌吗……”姐是颜控姐骄傲。 “……”司皓宸竟是无法反驳，这丫头就是‘贪财好色’还理直气壮。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蘩楼还真是讲究。盛菜的盘子都是用各色美玉雕琢而成，颜色形状都很有美感。而且这些菜也精致——在细嫩的豆芽里塞上肉糜爆炒，就是一道玛瑙钿银芽。白肉切的像纸一般薄，裹上青梅酱蒸得晶莹剔透，叫做梅子青时腴。 总之，每道菜都有个诗情画意的菜名，而且，一看就很难做。 明若把已经上来的几个菜都尝了一遍，然后拿起汤勺盛了半碗文丝豆腐羹，却发现司皓宸的筷子还放在那白玉筷架上：“你不饿吗？” 司皓宸觉得胸口闷啊，心说，气都给你气饱了，还能吃得下东西吗？ 明若把手里的汤放到司皓宸面前，有些心虚地说：“这个汤看起来不错。” 这些菜太秀色可餐了，明若被菜色吸引，就忘了餐桌礼仪——主人还没动筷子，她这个客人就先吃了。 第95章 想要爷的命吗 要是司皓宸生气不买单怎么办！虽然没看到菜单，但这些菜一看就价格不菲。必须让司皓宸也吃啊，这样就算AA，自己也能少出些银子。 看司皓宸喝了汤，明若稍稍松了口气：“王爷，您再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明若这狗腿的小模样，让司皓宸心情好了许多，却开启了傲娇模式——明若夹给他什么就吃什么，吃完却不自己夹菜，坐等投喂。 明若为了让金主霸霸买单，也是蛮拼的，不遗余力地给司皓宸布菜。这顿饭吃的，也算是宾主尽欢。 回去的路上，明若靠在车厢里打盹。马车在城里走得慢，无论去哪儿都要在路上晃荡一两个小时。 车帘外忽然响起初三的声音：“主子，有人跟踪咱们的马车。阿八说，是之前找紫苏说话的人。” “……”明若忽地睁开眼睛，这是几个意思，还要追上门恫吓一番吗？ “让他跟。”司皓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明若在心里为司皓宸加油打气——社会我宸哥，人狠话不多。王爷，我看好你哦！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最后停在王府的侧门。司皓宸和明若下了马车，紫苏走在最后面。侍卫关门的瞬间，紫苏扭头看了一眼，那个鬼鬼祟祟地往府里张望的人，身上的灰褐色衣裳，确实像晌午跟自己说过话的人。 那伙计看人都进了府，一路小跑地回了熹楼。 掌柜的翘着二郎腿，在后堂喝茶：“找到那每月送货的小厮住在哪儿了？” “知……知道了……”伙计跑得太快，气儿还没喘匀。 “府门气派吗？”掌柜的询问。 “看着倒是不气派，不过怪好看的。”伙计回想了一下那朱红的大门，彩绘的檐廊和闪着光的琉璃瓦。 “匾额写着什么？”掌柜的想着，光是好看不气派，那应该就是普通商户家。 伙计仔细想了想，摇着头说：“没有匾额。” “连块匾都没……”掌柜的忽然来了精神，“去后院叫十个护院来，咱们去会会那公子。”如果那小子不识时务，别怪他直接夺了那香露配方！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往伙计指的方向走，伙计是个憨货，但掌柜的在皇都混迹多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除了皇宫，这里也算是内城的核心位置了。住在这里的，少说也得是三品官，商户之家根本住不进来的。 直到伙计指着王府侧门说：“大掌柜，就是这里！” 掌柜定睛一看脸都绿了，一脚踹向那伙计：“你个狗东西，想要爷的命吗！” 原本紧闭的门打开，两个拿着长刀侍卫出来喝到：“王府重地不得造次！你们是什么人？” “小的不知道这是王府，这就走……马上走！”掌柜的带着一群护院，跑得飞快！ “可是，也没说错啊，这确实没匾呢！”伙计捂着被踹得直不起来的腰，一边跑一边解释。 掌柜的拎着伙计的后脖领，绕到云亲王府正门，低声说：“你家匾挂到侧门去吗？睁大眼睛好好看，这是哪儿！” 伙计心里默默吐槽，我家正门没挂匾，而且没侧门！这伙计是掌柜的远房亲戚，刚投奔来的：“这虽然是个王府，那两人从侧门走，就说明不是府里要紧的人。而且花露水那么紧俏，要是贵人，早就自己开铺子卖了，怎么会送去馥香斋呢！” 掌柜的真想一巴掌拍死这蠢货：“这里是皇都，宰相门前还五品官呢，何况是云亲王府！这王府里随便出来一个人，打死你都白打，记住了吗？” 掌柜的话吓得小伙计一哆嗦：“记住了。” 对于这种小事，侍卫自然不会往府里通报。明若这些天还一直等着有人上门来，看对方是怎么让她在皇都待不下去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天，董嬷嬷捧着两套华服和首饰，来到竹苑：“王妃娘娘，这是王爷为您参加宫宴准备的衣裳。” “哦，宫宴是什么时候。”明若看到那沉甸甸的托盘，就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后天。” 紫苏和霁雪接过衣裳，拿到明若面前——两套宫装，一套烟紫色一套浅碧色。与之搭配的两副头面，一副是紫金镶嵌珍珠的，一副是烧蓝翡翠的。 这些服饰重是重了些，但却很漂亮：“嬷嬷替我谢谢王爷。” “要不……王妃亲自去谢。”董嬷嬷有些担忧地说，“王爷今天总是咳嗽呢……” “徐大夫看过了吗？”明若询问。 “徐大夫今天不在府里呢。”董嬷嬷回道。 “那我去看看。”明若把医药包揣进袖袋里，紫苏拿了斗篷给明若披上，明若吩咐，“刚炖的小吊梨汤盛一盅带着。” “是，王妃娘娘。”紫草跑去小厨房盛甜汤。 天气虽然冷，但明若这一路走得快，进到梅苑还觉得有些热呢。 “王爷在哪儿呢？”明若看到阿一，就问了一句。 “在书房。”阿一回答。 “董嬷嬷说王爷今天咳嗽，我来诊个脉，你去通报一声。” “王妃进去就是了，王爷自己在书房呢。”有啥好通报的——听说王妃往梅苑来了，白大人都被王爷赶走了呢。 “行。”明若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司皓宸应了一声。 明若推门而入，看到司皓宸正坐在摇椅里看书呢。 “我来诊个脉。”明若从医药包里拿出脉枕。 “诊。”司皓宸仍旧像是没了骨头一般窝着，只伸出手来示意明若过去诊脉。 明若半蹲在司皓宸身侧，仔细诊脉——从脉象上看，没什么问题呢。启动医疗系统，来个全身检查——依旧没有异常。估计是炭火烧得旺，喉咙发干了。 明若把带来的小吊梨汤端给司皓宸，还是温热的：“喝点梨汤润润喉。” “好。”司皓宸唇角微扬，这大半天没白咳啊。 明若拉了张椅子坐下，纯属八卦的问：“你给皇帝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不知道。”司皓宸摇摇头。 “嗯？”明若看着司皓宸，用眼神询问——你认真的？ “白燊会准备的。”这种事都要自己操心，还要他们做什么，“左右从库房里挑件看得过去的就是了。” 第96章 礼轻情意重 皇帝跟司皓宸这明争暗斗的节奏，无论司皓宸送什么，估计跟库房里那堆吃灰的御赐之物一样的下场——这也太浪费了。 司皓宸看明若那双美丽的眼眸盈光流转，一看就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你在想什么？” 明若笑问：“王爷会画画吗？” “会。”司皓宸答得云淡风轻。 “王爷不如亲手画幅画当做寿礼，所谓礼轻情意重嘛。”送这个多好，都不用花钱，再赋予点人文意义，绝对送的出手。 以这丫头‘贪财’的属性，‘礼轻’才是重点。司皓宸饶有兴趣地问：“你觉得画什么好呢？” “画山水啊，然后提个‘江山图’的字儿，这寓意多好。”营销的最高境界不就是卖理念嘛。 “好。”难得王妃愿意为府中事务操心，得大力支持鼓励才行，“你来给我打下手。” “行，我会调颜料呢。”明若小时候学过国画，虽然画画不怎么样，但是打下手还是在行的。 明若调颜料，铺画纸，忙了半天，终于搞定。 司皓宸老神在在地走到桌案前，看看白瓷碟子里化开的颜料，从小到大按顺序排列的毛笔，还有用镇纸压好的宣纸，十分满意。拿起毛笔，开始作画。 明若站在边上，专门负责洗笔、换颜料。让明若意外的是，司皓宸说会画画，真不是吹牛，这画技不输国画大师啊。 司皓宸画得挺快，眼看画得差不多了，一滴墨不小心落在了原本应该留白的地方。这位置再往上一些，直接裁掉就好；要是往下一些，补成山石也行。偏偏是这么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司皓宸直接丢到一边，重新画过。 司皓宸画了一会儿，抬头就看到明若把染了墨的画放到一边，并没有扔掉。 “还留着做什么？”司皓宸挑眉问道。 “我觉得还能拯救一下，除了这滴墨，其他都挺好的。”明若看着画，仔细琢磨起来。 司皓宸也不使唤她了，由得她去折腾。 明若微微一笑，想起一首很喜欢的诗，拿了支毛笔开始提字：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那滴墨刚好融入进‘熊’字里，丝毫看不出破绽来，完美！ 司皓宸重新画好一副，再看明若‘拯救’过的画，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丫头真行啊，不但字将墨滴‘藏’得好，这诗也好啊。再看看两幅画，明显也是第一幅要更出彩一些。毕竟第二次画时，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司皓宸在后来这副画上题了‘江山图’三个字，随便写了两句祝贺生辰的话，盖上私章就算完事了。 之后把明若拯救过的画移回桌案，又细细润色一番，不但盖上私章，还印了两枚自己喜欢的闲章。 “这画可以给我吗？”这幅画经过司皓宸一番修饰，比送给皇帝那幅好太多了。 “不给。”这可是他们一起完成的，落在这丫头手里，指不定转手就给卖了呢。 “小气鬼。”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把这些颜料和纸笔都收了。”司皓宸见不得书案杂乱，但又不喜欢下人碰书房里的东西。 “给我画，就帮你收。”明若冲司皓宸伸出手来。 这还讲上条件了啊：“你都收拾妥当了，改天本王再给你画一幅。” ‘本王’都出来了啊，‘从心’就没回头路：“好。” 明若将笔墨纸砚归置好，盛颜料的碟子都洗干净了。 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傍晚了：“我要回去了。” “用了晚膳再走。”司皓宸的嘴比脑子还快，留了人吃饭，还得想个由头才好，“董嬷嬷做了玫瑰酥酪，你应该没吃过。” “可是……”董嬷嬷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宫里的手艺能差嘛。只是吃了饭再走，天就全黑了，明若不喜欢走夜路。 司皓宸知道明若怕什么：“用完膳我送你回去。” “好。”明若开心地点头。 明若拿起司皓宸先前看的书翻看起来，是本讲北池人文、地理的杂记。 司皓宸打开窗子，冲外面的暗卫打了几个暗语手势，那暗卫跑去让董嬷嬷做玫瑰酥酪了。 “开窗通风的时候，就离窗子远点儿，别染了风寒。”一阵冷风吹过，明若抬头就看到司皓宸在窗前吹风。 “嗯。”司皓宸顺手关了窗，坐到明若身边，“你很喜欢看游记、杂记、史书。” “我想知道……这座府邸之外的世界是怎样的。”作为从异世而来的人，她对现在生存的世界，了解得太少了。 其他女子就是看些话本解闷，连诗集看得都少，他的王妃真特别。 吃过晚饭，司皓宸送明若回去。这次没有使轻功，让紫苏在前头打着灯笼，两人并肩走着，一路遇到几波巡逻的侍卫。 “这么走着，还挺远的。”司皓宸忽然说，“你搬来梅苑住……如何？” 司皓宸有些好笑，就说这么句话，自己居然会紧张。不过，住在一起就可以每日相伴，那样多好。 明若并没有司皓宸这般缱绻的心思，想都没想就说：“才不要，我喜欢我的小院子。” 竹苑虽然比梅苑小许多，但是可以种药材、摘果子、摘莲蓬，还有大红和大白。梅苑只有一大片梅林，多无趣。 “……”那小破院子有什么好的？ 带着这个疑问，司皓宸进到竹苑，就仔细观察起来。竹苑跟王府的其他院落都不同，没有亭台楼阁，也没有精巧的景致。一切都抱朴守拙，有野趣也有烟火气。 “王爷喝杯茶，暖暖。”霁雪端了热茶来。 司皓宸并没理会她，顺着竹桥去了书房。司皓宸推开那扇落地门，走进书房却没关上门。站在那里，看着廊下的宫灯，旁边的荷塘，和那简单到极致的茶座…… “干嘛不关门，不冷吗？”明若先去卧房换了衣裳，听说司皓宸在书房，就过来了。 “不冷。”司皓宸转头看向明若，她穿着家常的衣裳，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温和又宁静的美感。 第97章 王妃是有多抠门 “你尽量不要受凉，风寒可能会引发你的心疾。”明若提醒。 “本王没那么弱。”司皓宸理了理斗篷，“师傅给的药丸，很不错。” “……”明若翻了个白眼，瞅你这嘚瑟样儿。 “咳咳，我也会注意的，走了。” 明若还想问问他要不要拿个灯笼，追出落地门，司皓宸早没了踪影。 司皓宸回到梅苑，白燊已经到了。看到自家的工作狂王爷，现在说罢工就罢工。让晚上过来议事，自己却跑出去了……这怕是个假王爷！ 说了几件事情之后，白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三皇子从金矿挖的金子已经运出宣州地界，看样子是要藏到元州去。但是，他们再往南去，我们得手后还要折返……” “丹胥寿宴那天动手。”司皓宸沉声道。 “是。”白燊也反应过来，如果现在动手，三皇子绝对会说金子是要献给丹胥的，丹胥还不得疯了一样找那些金子啊。 “你给丹胥准备了什么做寿礼？”司皓宸询问。 “啊……”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种没要紧的事儿了，“一座五彩玉的喜上梅梢摆件。” “明天把摆件送到王妃院子去。”司皓宸指了指桌上的两幅画，“装裱得精致些，贺寿的那幅找个盒子装起来。” 白燊将两幅画抖开，嘴角抽了抽——原本给丹胥的礼物被王妃搂走了，那这送画的主意肯定是王妃出的。送画就送，还送一副相对不好的，王妃这是有多抠门呐！ 白燊指了其中一副画问：“这幅装裱好了，也送给王妃的吗？” “不送。” “……”白燊看得出来，这字是王妃的，还以为画是给王妃的呢。 丹胥帝的寿诞被礼部定为寿宁节，这一天整个皇都都要装点起来。 董嬷嬷一边为明若梳妆，一边说：“今日不早朝，皇上先去太庙进香，然后接受百官朝拜贺寿。寿宴午时摆设，未时开始，申时结束，一共两个时辰。 咱们巳时出府，就好。” “那就是……王爷要先进宫给皇上贺寿？”按照董嬷嬷说的流程，应该是这样。 “按理说，王爷不但要贺寿，还要陪皇上去太庙呢。不过，王爷不喜热闹，在皇都就只参加宫宴。不在皇都，由周管家挑个东西送进宫罢了。” “……”这么敷衍的吗。 明若穿了那套烟紫色宫装，装扮好后，乘着软轿往府门去了。 司皓宸的金丝楠木马车已经备好，紫苏和周嬷嬷扶着明若上了车。司皓宸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蟒袍，腰系玉带，玉带上挂着玉佩、荷包，外披墨色大氅。 明若坐到司皓宸旁边，捉起那玉佩的穗子。远远看着就觉得漂亮，原来丝线里绞了金线拧的。 “你欠本王的荷包什么时候做？”司皓宸看着明若。 “啊……”司皓宸不说，明若都忘了在滇南时答应给司皓宸缝荷包的。 “要赖账？”司皓宸蹙眉。 “没有……没有……”明若连忙摇头。 “呵。”司皓宸拿出棋盘，摆到面前的小几上，“陪本王下盘棋。” 虽然没跟司皓宸下过棋，但司皓宸这种‘老谋深算’又会打仗的，下棋肯定是把好手。明若还想挽救一下自己的脑细胞：“我们玩五子棋。” “怎么玩？”司皓宸倒是听瑄儿说跟明若玩五子棋，但却没见他们玩过。 五子棋的规则比围棋简单得多，司皓宸一听就明白了。头几盘还能下得久一些，明若有赢有输。从第五局开始，那叫一个速战速决，明若输得以后再也不想玩五子棋了。 “我又没赢你钱，怎么愁眉苦脸的？”司皓宸又赢了。 “没意思，不玩了。”明若不想被完虐了。 司皓宸也不强求，优哉游哉地把棋子归入棋笥。 马车停到宫门口，明若取出面纱戴好。司皓宸的肩舆闪亮登场，二人坐上肩舆，大力太监抬起肩舆，董嬷嬷说：“去长春宫。” 明若听到长春宫三个字，脑海里就浮现出沈太妃那张严苛冷肃的脸，这大冷天的，想想心里就拔凉拔凉的。 肩舆直接抬进长春宫的大门，秦默赶紧把轮椅推过来。明若扶着司皓宸在轮椅上坐下，沈太妃已经迎了出来。 “宸儿……”沈太妃满脸堆笑，这有些夸张的笑容跟她略高的颧骨和薄唇特别不搭，看起来十分怪异。 司皓宸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淡淡地开口：“儿臣请母妃安。” 明若也跟着司皓宸行了礼。 “外头冷，咱们进屋说话。”沈太妃由白莲扶着往寝殿走，明若推着司皓宸跟了上去。 几人坐定，彩莲上了茶。沈太妃询问了司皓宸的病情和起居，她说多长一串话，司皓宸总能用不超过三个字来回答。沈太妃无论如何努力，这天也聊不起来。三个人枯坐着大眼瞪小眼，也太尴尬了些。 沈太妃只好将说话对象换成了明若：“你入府也几个月了，肚子有动静了吗？” 明若就差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太妃娘娘，你是金鱼吗，自己儿子有心脏病这么快就忘了吗？就算你儿子天赋异禀，头次进宫你就给我来了一盅绝子药，现在还觍个脸来问！要脸不？ 明若起身，恭恭敬敬地回话：“回禀母妃，还没有。” 司皓宸听沈太妃问子嗣，也想到了沈太妃给明若下绝子药的事情，眼中的森寒渐深。 感受到司皓宸散发出的森冷气场，沈太妃才想起来，太医曾说过，宸儿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绵延子嗣。 刚才只想着让明若没脸，把这茬儿给忘了。所以连忙打圆场：“你们刚成婚不久，没有也是正常。母妃只是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儿，才着急了。” 明若和司皓宸都没搭话，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万寿殿了。”司皓宸开口。 “去。”沈太妃将两人送到门口，又嘱咐明若：“清凰有空就来陪母妃说说话。” “清凰记下了。”明若应了一声，扶着司皓宸上了肩舆。她是脑子坏掉了，有空才会来被沈太妃虐。 第98章 北池使团 肩舆走上通往万寿殿的宫道，道路两旁张灯结彩，大红的毛毡一路向前，直直通往万寿殿。明若和司皓宸今天来的有些早，有不少皇亲朝臣携家眷往这边来，一时间万寿殿前热闹非凡。 云亲王的肩舆一到，众人纷纷跪拜。 司皓宸抬了抬手：“免礼。” 明若推着司皓宸进入万寿殿，这里到处金碧辉煌，看着气派非凡。高台之上设有九龙宝座，前方的案几铺着明黄色织锦桌围。明若不知道皇帝都是什么审美，这明黄的底子配上五彩绣线，无论绣什么图案，看着都俗气得很。 今日寿宴的座次与月夕宫宴一样，他们对面依旧是太子。太子身侧坐着个穿着桃红宫装的美女，一双桃花眸闪闪惹人爱。 明若偏头问董嬷嬷：“那是太子妃吗？” 董嬷嬷在明若耳边低语：“那是徐良娣，年初太子妃难产，一尸两命……” “哦。”明若点点头。 身着粉衣的宫女的开始上菜——鲜果四道、小菜四道、各色蜜饯二十八道，虽然都是小小一碟，但摆盘很讲究。 太子款步走到司皓宸面前：“皇叔安好。” “嗯。”司皓宸还算给面子的应了一声。 “玺一早就想去王府拜望，又怕打搅皇叔休养。”太子对云皇叔很是恭谨。 “太子有心了。” 太子与司皓宸攀谈，引来目光无数。而明若却感到，有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犀利得犹如实质。明若抬眼看过去，便对上了三皇子司钰的深眸。 明若眸光平淡坦然，与三皇子对上并没有马上错开。 三皇子的眼里多了些探究，这就是被他退婚的清凰公主。其实退婚并不是他本意，只不过当时府中女官去驿馆探望，说那清凰公主形容丑陋。当时他正醉酒，随口说了句——不娶丑女！ 好巧不巧的，父皇派张金亮来传旨，让他去宣州督查水利。张金亮听说他不愿娶清凰公主，马上就禀告父皇。 没想到父皇不但没有责罚，还取消了他与清凰公主的婚礼，说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当时他只是懵，但过后细想，这世上的巧合，多是戴着面具的算计。 他失了南戎与靖国公的助力，也只能宽慰自己——至少不用像云亲王那样，带着个丑陋的王妃出席宫宴。那清凰公主轻纱覆面，是真的丑…… 只听太监尖细的声音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大殿里忽然安静下来，只见帝后二人缓缓走来。众人纷纷跪拜，直到帝后坐上高台，张金亮才吊着嗓子喊：“平身。” 大家重新坐好，宫女开始了第二轮上菜——冷菜二十道、热菜二十道、各色点心面食二十九道、汤四道。董嬷嬷说，皇帝寿宴的各色菜式共计一百零九品，寓意福寿长久。 这么些菜要上齐了需要不少时间，所以准备了珍稀寿礼的，就会在这时候献礼。 太子率先上前，两个大力太监抬着木箱：“儿臣献万寿鎏金镶紫玉集锦宝鼎一尊，愿父皇万寿无疆。” “好。”丹胥帝满意地点点头。 之后又有几位王公大臣献了寿礼，都是些奇珍异宝。这时张金亮捧着个长条形的紫檀雕花盒子，来到丹胥帝面前，高声道：“云亲王献江山图一幅。” “唔？打开让朕看看。”丹胥帝笑着说。 明若很意外，这画一早就让秦默送过去了，按理说不该拿到这里展示。难道是皇帝觉得这寿礼太轻了，心中不满，故意拿出来打司皓宸的脸？ 明若这次还真想错了，丹胥帝一边看一边赞：“九皇弟画技了得，真是有心了。” 在丹胥帝看来，云亲王亲自作画，就是示好。而且今天早早地就来给他贺寿……今年是他过的最顺心的生辰了。 三皇子从座位离开，用托盘端着一块金条前来献礼：“儿臣在宣州督查水利时发现金矿一座，着工匠数月挖掘，现已探到矿脉。特将金矿献与父皇，愿父皇寿与天齐。” 张金亮连忙接过那托盘，送到丹胥帝面前。 “钰儿此礼深得朕心。”皇帝难得给三皇子个好脸。 坐满了人的大殿，此时几乎落针可闻——三皇子居然献了一座金矿呐，所有人送的礼物加起来，也没金矿值钱。 此时，殿外又传来太监的通报：“北池烈郡王率使团觐见。” 一般来说，只有逢十的整寿别国使臣才会来贺寿。今年并不是丹胥帝的整寿，别国都没派使臣来，这北池使团就显得格外突兀。 “宣。”丹胥帝沉声道。 紧接着，烈郡王带着几个使臣进入大殿。他们的衣着很有异域特色——穿着鲜艳的锦缎的皮袍，头戴动物皮毛缝制的皮帽。个个身高体壮，十分魁梧。 烈郡王右手捶胸：“北池献清灵丹十枚、雪茸丹十枚、七微丹十枚，贺东桓陛下天寿千秋。” “好好好。”丹胥帝对这寿礼相当满意，让宫人引使者入座。 大家都觉得这些丹药都是一枚难求，北池使团还真是大方。明若撇撇嘴，偌大一国，送三十颗药丸当礼物，这抠门程度，不输自己哈。 明若低声问司皓宸：“你有七微丹吗？” 司皓宸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明若：“给。” “……”明若愕然，难道司皓宸也带着个医疗系统，要不怎么她说七微丹，他就拿的出来。 “这药可以吊命。”之前没有明若给他含服的那种药丸，他发病都是靠七微丹先吊住命，等大夫来救治的。 “哦。”明若倒出一颗状似玛瑙的药丸，用手指捻了捻，假装揣入袖袋，其实扔进系统分析成分，“我回去炼一些给你吃着玩儿。” 这七微丹里面的主要成分有丹参，司皓宸吃着正合适。 “呵呵。”司皓宸觉得自己的王妃很是威武霸气，丹胥得十枚都要乐疯的药，她让自己吃着玩儿。再想想那比清灵丹强百倍的燚灵丹，和暗卫人手几颗的雪茸丹，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烈郡王来到座席却没落座：“我北池还准备了一个节目，为东桓陛下献寿。 第99章 寒山雪女 “准。”丹胥帝大手一挥。 烈郡王打了声呼哨，一阵清脆的银铃声由远处传来。开始时悠远，渐渐靠近，又变得欢快起来。只见七名身着紫色纱衣的舞姬，簇拥着半人高的白色花苞，边走边舞。她们脚腕和手腕上的银铃叮咚作响，宛如乐曲为她们伴舞。 她们行至大殿中央，舞姬散开，紧接着那花苞盛开，里面坐着个穿白色羽衣的女子。那女子的肌肤莹润如玉，星眸点漆带着超脱俗世的清傲。柳眉琼鼻樱唇绽红，如瀑长发随意散在身后，全身上下只有一件饰物，就是覆在面上的流苏面帘。 烈郡王介绍道：“这是我北池的寒山雪女，步步生莲，可预知未来……” 众人本就被这雪女的美貌震撼，又听闻她还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雪女缓缓起身，轻盈跃起，随着那些舞姬舞动银铃的节奏，翩翩起舞。 “啊……”众人一阵惊呼。 只见那雪女双足所过之处，就会留下一朵冰莲。羽袖挥舞间，也会落下片片雪花。 明若捏起一片落在桌上的雪花，很快融化在指尖：“真是雪花呢……” “雕虫小技。”司皓宸轻哼一声。 “王爷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现在虽是初冬，但万寿殿设了不少暖炉，那一朵朵冰莲很快便开始融化。 “北池的冰川之中，有一种幻冰珠，即使是炎炎夏日，也能瞬间凝结出冰来。”司皓宸轻声道。 “你有幻冰珠吗？”明若看向司皓宸目光满含期许。司皓宸要是有这种好东西，夏天就可以吃冰激凌了！ “咳咳，现在还没有。”司皓宸看了眼还在跳舞的雪女，那幻冰珠应该就藏在她身上。 “哦。”明若有些失望，“那幻冰珠应该很珍贵，毕竟这雪女天上有地上无的。” “你也听说过雪女？”司皓宸挑眉。 “嗯。”明若给司皓宸讲起了霓虹国的古老传说，“我知道的雪女倒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们在深山中居住，冰肌雪骨美艳动人，常常把进入雪山的男子吸引到没人的地方，接吻时将其冰冻起来，吃掉他们的魂魄……” “食人魂魄？岂不是妖怪……”司皓宸眼底满是笑意，自己王妃还会说鬼故事呢。 “嗯嗯。”明若连忙点头。 两人说着话，谁都没注意那雪女已经舞到他们的桌案前，只见那雪女羽袖翻飞，直直甩向明若。 明若下意识往后躲，司皓宸将手中的茶杯砸向雪女。只听雪女惨叫一声，像是被人打飞一般，急速向后，撞到另一边太子的桌案，才停下，重重跌坐在地。 她手里还捏着一块右下角绣着凌霄花的面纱。 众人对这面纱并不陌生，因为整个大殿中，只有云亲王妃戴着面纱，大家都好奇云亲王妃的容貌，不免多关注了些这面纱。 瞬间，整个大殿的人都往明若那里看去。 只见云亲王妃，明眸皓齿万千风华，不但不输这雪女，气质上还要压她一头！ 三皇子定定地看着明若，那个贱婢居然说清凰公主形容丑陋，这哪里丑陋，明明就是倾国倾城。 众人心中也是纷纷腹诽，果然流言不可信，这清凰公主跟丑陋根本不沾边。 有宫女上前，把雪女扶起来。雪女却一挥手，推开了好意将她扶起的宫女，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孤高模样。 “云亲王，雪女不是有意冒犯，你为何要打伤雪女！在北池，覆面见雪女是对雪女不敬。”烈郡王冲过去，挡在雪女身前。 “呵。”司皓宸冷笑一声，“在你北池如何本王不管，这里是东桓。况且，本王打她不是因为她冒犯王妃，而是……她意欲行刺本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云亲王给雪女安了行刺亲王的罪名，这可是要腰斩的重罪啊。 “诚如烈郡王所言，莲笙取下王妃面纱，只为维护我北池尊严。”雪女强撑着站直身体，嘴角沁出一丝血迹，衬着雪白的羽衣和出尘的容颜，有种花朵被摧残的凄美，“王爷威名远播，莲笙仰慕王爷已久，断没有伤害王爷之心。” 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对云亲王有些旖旎心思的小姐都觉得这雪女忒不要脸，居然当众跟王爷表白。其他人心里也有种，圣女瞬间跌落神坛的感觉。 丹胥帝脑子里嗡的一声，他这好皇弟现下手握重兵，娶清凰公主，得了南戎和靖国公支持。要是再娶一位北池雪女入府，他这龙椅还能坐几天？ “在东桓皇宫对东桓的亲王妃动手，可将东桓的尊严放在眼里？”司皓宸看向那雪女的眼神一片冰寒，“况且，烈郡王说你是雪女，你便是雪女了？有什么证据？” “雪女在我北池地位崇高，但这里毕竟是东桓，本王代雪女向云亲王同王妃道歉。”烈郡王对雪女却极其维护，“但是，也请云亲王不要质疑我们的雪女。” “雪女不是会预测未来，那就预测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死好了。”司皓宸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预测一下明天会不会下雨一般轻巧。 莲笙顿时脸色一白：“生死乃是天机，不可妄测。” “那再表演一次步步生莲……”司皓宸声音冷沉。 云亲王用了‘表演’一词，如果雪女照做，北池的脸面往哪儿搁。烈郡王看向丹胥帝，想让他解围。 此时，丹胥帝巴不得司皓宸和雪女撕破脸，断了雪女的念想，会出面才怪。 莲笙银牙紧咬，面上依旧维持着清冷孤傲的神情，缓步轻移身姿曼妙。手指在袖中熟练地操控着机关，制造冰莲。 所有人自然将目光锁定在她脚下，只见雪女行过之处，别说冰莲，连个冰渣子都没有。烈郡王剑眉紧蹙，轻咳一声提醒莲笙。 莲笙也发现大殿中的人神色不对，隐约听到‘咦，怎么还不生？’的议论声，心中大惊。再看看自己走过之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顿时气血翻涌，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100章 栽赃陷害 烈郡王连忙将雪女抱起：“雪女被云亲王打伤身体不适，无法步步生莲。” “呵。”司皓宸冷笑一声，“生死无法预测，这点小事，表演之前也没预测到的吗？寒山雪女也不过如此！” 明若发现，司皓宸真是怼死人不偿命啊。 烈郡王喉头腥甜，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丹胥帝这么多年的皇帝也不是白当的，知道这时候该自己出面了：“张金亮，快传太医为雪女诊治。” “是，陛下。”张公公招呼了两个小太监，带着烈郡王和雪女下去疗伤。 这一番折腾，寿宴的氛围有些古怪。皇后便道：“康懿为了给陛下献寿，特意学了‘盘鼓舞’，苦练了几个月呢。” “那快跳来给朕看看。”丹胥帝一脸欣慰。 一众宫女搬来道具——四面小鼓和五只银盘错落摆在一尺高的架子上。康懿公主身着彩衣，拖着长长的水袖。时而在鼓上高纵轻蹑，时而在银盘中浮腾累跪，长袖抛飞以膝足拍击鼓盘，舞出的节奏铿锵有力，舞姿矫健优美。 “康懿公主的鼓点和动作有些神圣之美，要是换身衣裳，应该更好看。”明若觉得康懿这舞跳得很不错，就是那身彩衣有些跳戏。 “东施效颦罢了。”司皓宸的脸色阴沉，“‘盘鼓舞’本是前朝祭司之舞，银盘和金鼓由人举过头顶，祭司身着玄色红章衣袍，在银盘金鼓间舞蹈。” “哦。”明若能听得出来，司皓宸对前朝很推崇。 丹胥帝对康懿公主的盘鼓舞大加赞赏，之后又是吹拉弹唱各种表演。明若这时也饿了，夹起一个芝麻凤凰卷，咬了一口。 司皓宸看了明若一眼，明若小声说：“我吃哪样你就吃哪样，别乱吃哦。” “好。”司皓宸也夹了一个凤凰卷。 寿宴结束之后，皇后又邀请各府女眷游览御花园。这大冷天，有啥好逛的。明若不喜欢这皇宫，想着早些回去。可是丹胥帝不这么想啊，让司皓宸和太子陪他去御书房。 明若担忧地看向司皓宸，司皓宸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明若用唇语问他有没有带燚灵丹，司皓宸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明若看着秦默推着司皓宸往御书房去了，自己无奈地随着其他女眷去往御花园。 为了庆贺丹胥帝的生辰，御花园的装点也下了一番功夫。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缠绕了绸缎做成的花朵和树叶，这些绢花做得很精致栩栩如生。 一些女眷陪着皇后坐在花园正中的凉亭里，由于是冬天，凉亭三面都被围住，只留一面可以赏景。还添了炭盆取暖，一群妇人详谈甚欢，离老远都能听到笑语声。 明若在这里谁都不认识，也不往人多地方凑，随便找了个背风的回廊站着，看着不远处提着‘翠屏’二字的小假山，那是她跟司皓宸约好碰头的地方。 董嬷嬷将一只鎏金的手炉递给明若：“御花园里冷，王妃拿着手炉暖和些，老奴刚添了新炭。” “谢谢嬷嬷。”明若对董嬷嬷嫣然一笑。 这么待着真是百无聊赖，明若干脆启动了医疗系统的制药功能，看着系统制作七微丹。 “云亲王妃。”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明若转身，就看到那雪女向她走来，身穿白纱裙，披一件单薄的绸缎斗篷，走起路来仙气飘飘，明若看着都替她冷得慌。雪女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穿着北池风格的锦缎皮袍。 “唔，雪女。”明若眸光淡漠地看向她，要比清傲吗？来啊，谁怕谁！ “云亲王妃如此天香国色，之前为何要轻纱覆面。”莲笙审视着面前的女子，她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矜贵，让人敬畏又嫉妒。 “因为，我……乐……意……啊……”明若一字一顿地回答，随后又自言自语地说，“雪女这一路走来，似乎也没步步生莲呢。” 听到明若的话，莲笙脸上的淡泊几乎维持不下去，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神迹常现于世俗，是对神灵不敬。” “那雪女就应该隐居在深山之中修行，何苦来尘世间行走？”明若浅笑。 “你……”莲笙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的怒意不再掩饰，走过明若身边时，故意撞了明若一下。 明若被撞得往旁边退了两步，董嬷嬷赶紧扶住她：“果然是来自蛮荒之地，不懂礼仪。” 那两个人婢女恶狠狠地瞪着董嬷嬷，莲笙沉声说：“金珠银珠，还不快跟上！” “是，雪女大人！”那两个婢女紧跟在雪女身后，声音丝毫没有压低，“对雪女大人不敬，会遭报应的。” 明若撇撇嘴，既想被人追捧，有装出一副清高的神仙样，这不就是又当又立嘛。 雪女径直去了皇后所在的凉亭，明若慢慢往与司皓宸约定的假山走去。还没走到假山跟前，就被人叫住：“云亲王妃，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下。” 明若对这个大宫女有印象，确实是跟在皇后身边的：“姑姑先请。” 明若跟着那大宫女来到凉亭里，此时这里已经有些混乱。那雪女坐在圈椅里，由叫金珠的婢女扶着：脸色发青，唇色发紫，意识不算清醒。随便一个看了也知道她是中毒了。 银珠看到明若，马上激愤起来：“就是云亲王妃害了雪女，这一路走来雪女只跟她说过话！” “你这婢子甚是有趣，本王妃的话带毒吗？听几句就中毒了，那你怎么好好的呢？”明若直接给她怼回去。 “刚才只有你接触过雪女！”金珠搂住雪女的肩膀，防止她从椅子上滑下去。 “那不叫接触……是你们的雪女撞了本王妃。”明若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你们雪女都中毒了，你们都不着急的吗？” “我们自然是急的！” “除了急着栽赃陷害本王妃，倒是没看出着急别的来。”明若轻哼一声。 皇后有些堪忧地看看雪女，又看看明若。北池不好得罪，云亲王府更不好得罪，毕竟太子能做得稳，还要仰仗云亲王的势力。 “我们又不懂医术，无论多着急也要等太医来诊治。”金珠说道。 第101章 还用下毒 “哦~”明若故意拖长语调，“你们北池不是有清灵丹吗？着急还不赶紧给雪女吃！”明若看傻子一样看向抱着雪女的金珠，“别告诉本王妃，你们尊贵的雪女大人，身上连颗清灵丹都没有。” 几位在凉亭中的夫人小姐，也是恍然大悟——对啊，雪女中了毒，北池有能解百毒的清灵丹。她们不赶紧给雪女解毒，还在这儿东拉西扯的，明显就是有猫腻啊！ 莲笙本就是看到云亲王妃一个人待着，才临时起意这么做，思虑并不周全。金珠只能权衡，现在拿出清灵丹给雪女吃，还是说没带在身上。 莲笙其实并没有昏迷，偷偷地掐了金珠一下——雪女身上连清灵丹都没有，谁还会相信她是雪女。如果失去雪女这层身份，她还如何与东桓权贵接触，甚至打入他们内部。 清灵丹在北池也是极难得的，身上有曼陀罗的解药，但现在拿出来，就是不打自招了。金珠咬咬牙，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清灵丹喂给雪女。 皇后看着雪女吃下清灵丹，应该不会闹出人命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莲笙很快就醒了过来，刚好，陈院首带着个擅长解毒的太医也到了。金珠的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他们若早点儿来，就不用浪费一颗清灵丹了。曼陀罗并不是罕见的毒药，太医院应该备有解药的。 莲笙一清醒，马上开始指正明若：“刚才我与云亲王妃擦身而过时，就觉得小臂有些刺痛。” 说着，莲笙掀开衣袖，小臂上确实有个暗色血点，而且雪白的衣袖也染了一滴发黑的血渍。擅长解毒的太医上前查看一番，很快就确定，那血渍里有曼陀罗毒。 “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莲笙看向明若。 “既然雪女一口咬定是本王妃下的毒，那就拿出证据来。”明若既没有被冤枉的愤怒，也没有被揭穿的慌乱。 “这位太医已经验出毒性了，还不算证据吗？”银珠马上说道。 “验出毒素只能说明雪女中毒了，并不能确定下毒的人是谁。”跟不讲理的人说话，太费劲了。 “毒当然是你下的，难道我会给自己下毒吗？” “为什么不会？”明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雪女给自己下毒，诬陷本王妃，那好处可就太多了——首先，你思慕我家王爷，可以抹黑本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形象。其次，王爷本就懒得理你，你可以借此机会与王爷攀扯。再次，你能当众跟王爷表白，可见脸皮也是厚得很，就这件事赖上我云亲王府也是有可能的。” 一众夫人小姐，包括皇后在内，都觉得明若分析得有理有据。 “一派胡言！”莲笙虽然嘴硬，但内心却是一片慌乱，这云亲王妃是会读心术吗？决定这么做时，自己就是这么打算的，“你若是心里没鬼，就让人搜身，若是搜出凶器，就是铁证如山！” “让你们北池的人搜，本王妃怕你趁机栽赃。让我们东桓的人搜，你应该也是不信的。”明若摊摊手。 “可以用磁石探！”金珠在就料到，作为亲王妃不可能让人随意搜身，一早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磁石太医的药箱里就有，因为有时候处理暗器伤时，需要用磁石引出暗器。 太监将磁石绑在拂尘的杆子上，由皇后身边的秋韵姑姑拿着探查。莲笙很清楚，那是一根暗针，比一般的针略粗些，因为一侧有凹槽，专门用来储毒的。 秋韵姑姑绕着明若探了一圈，一无所获：“没有。” “不可能！”莲笙很确定自己是把针别好了的，而且冬日穿的厚，定然不会被明若察觉，“你再查查这边。” 秋韵姑姑又查了一遍左半边，依旧摇头：“确实没有。” 明若看着莲笙微微一笑：“不如雪女直接告诉秋韵姑姑，你把凶器具体藏哪里了。” “……”莲笙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明若心中冷笑，那毒针扎上衣袖的瞬间，医疗系统就提醒了。明若还以为这雪女要毒杀了自己，没想到毒针别到衣袖上就完了。现在那毒针已经被收进了医疗系统，别说用磁石，就是把衣服脱下来，让人一寸寸的找，也不可能找到的。 明若偏头看向雪女:“雪女现在还要如何？” “不可能。”莲笙上前来。 明若一挥衣袖，往后退了两步：“麻烦雪女离本王妃远些，省的你一会儿又中毒一次，再赖上本王妃！” “爱妃想要她的命，本王一剑砍了她便是，还用下毒那么麻烦。”只见司皓宸端坐在轮椅上，橘红的夕阳落在他月白的蟒袍上，晕染出一片柔光，这画面明明是暖的。但司皓宸说出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明若直接打了个寒战，听到那句‘爱妃’，牙都要酸掉了。 一众夫人小姐纷纷给云亲王行礼，司皓宸说了句免礼，看向明若：“回府了。” 明若对皇后说：“皇后娘娘，清凰告退。” “你同九皇弟一样，叫本宫皇嫂便是。”皇后笑着打趣，“快去，一会儿九皇弟该等急了。” 两人登上肩舆，明若帮司皓宸拢紧了身上的大氅。太监抬起肩舆，缓缓走出御花园。晚霞漫天，那比肩而坐的一对璧人，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谁能想到，昔日那杀伐冷血的战神王爷，卸下一身甲胄，也是会温柔地喊一声‘爱妃’的。 夕阳映在莲笙眼中，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她这次来东桓的任务，就是作为细作留在东桓。 那大殿之中，坐满了王孙贵戚。这个男人，是她一眼就看上的。听说他的王妃丑陋不堪，莲笙就想，自己如此绝色，对比云亲王妃的丑脸，云亲王也会一眼就看上自己。 自己的步步生莲舞，东桓皇帝都看得痴了。偏偏是这云亲王，连正眼都没给她。在自己掀开云亲王妃面纱的瞬间，还直接打伤了自己…… 莲笙的双手越攥越紧，直到有人惊呼——呀，雪女的手流血了。 第102章 幻冰珠 原本站得离雪女比较近的两位夫人连忙躲远了些，生怕被雪女讹诈。 金珠连忙上前扶住雪女的手臂：“雪女大人，我们回驿馆去。” 莲笙一把甩开金珠的搀扶，径直往前走去，雪白的裙裾扫过地面，间或有一两滴血落下，溅起一朵小小的血花。 明若坐进马车，肩膀终于垮了下来，端着王妃的架子，真是太累人了。 司皓宸烧水泡茶，车厢里蒸腾起袅袅蒸汽，变得更加暖和了。 “要下五子棋吗？”司皓宸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些蛊惑人心的力量。 “不要。”明若摇摇头，参加宫宴太耗费脑细胞，现在只想安静地发呆。 “给。”司皓宸将一只半个手掌大的白玉匣子放到桌上。 “是什么？”明若瞬间来了精神，打开那玉匣，是一颗浅蓝色的玻璃弹珠，里面有细碎的冰裂纹，非常漂亮。 明若刚想去拿那珠子，被司皓宸握住了手腕：“你没有内力，会被冻伤的。” 明若的手悬在珠子的正上方，感觉像是伸进了冷冻室：“这是……幻冰珠？” “嗯。”司皓宸点点头。 明若灵光乍现，想到了雪女后来就没办法‘步步生莲’了：“雪女的？” “嗯。” “额……”宫宴时司皓宸一直跟自己在一起，他是怎么把幻冰珠弄到手的？ “你没有内力，戴了天蚕丝手套才能接触幻冰珠。”司皓宸喝了口茶水，“现在只能隔着暖玉匣子看。” “好。”明若点点头。 “你要幻冰珠做什么？”司皓宸询问。 “有的药炼制时，需要瞬间降温。”虽然最初的目的是做冰激凌，但是炼药这个理由明显更高大上一些。 “天蚕丝手套要过几天才能有。” “哦哦，我不急的。”明若有些心虚。 幻冰珠如此珍贵，而且来路还不怎么正。明若想了想，觉得还是收进医疗系统里比较稳妥。但是，这又不是药，能收进去吗？明若将手放在玉匣上，意念一动。那浅蓝色的珠子悬浮在系统面板里，而玉匣还原封不动的待在桌上。 咦？这有些古怪啊，平时收药丸进系统，是可以带着瓷瓶、木盒之类的，这个玉匣怎么就不能一起收进去呢？ “王妃娘娘，奴婢做了蛋黄酥，你看是不是这个味道。”紫草端着新鲜出炉的点心，给提供配方的王妃娘娘品尝。 明若拿起一个咬一口，外皮酥软，豆沙香甜，蛋黄绵密，好吃！ “嗯，很好。”明若点点头，“下次，试着在豆沙馅和酥皮之间加一层年糕，应该会更好吃。” “奴婢记下了。”紫草连忙应下。 “给小团子送一些尝尝。”明若记得司皓宸喜欢吃蛋黄月饼，那么，应该也喜欢吃蛋黄酥，“给王爷也送些。” “奴婢知道了。” 明若起身，觉得头有些晕，身子晃了两下。 “王妃娘娘。”紫草连忙扶住她，“您怎么了？” “可能是今天没午休，有些累了。”晕眩的感觉只是一瞬，明若直接走到床边，“我睡一会儿。” “那奴婢晚膳时叫您起来。”紫草说道。 “好。”明若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而在睡梦中的明若，身处一片迷雾之中，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她好像在一直往前走，又像是原地打转，目力所及只有脚下一米见方。直到走到一块被石头围砌的地方，幻冰珠悬浮在那里，起起伏伏的。 正中的石头有一个凹陷，明若直觉应该把幻冰珠放到那凹陷当中，又想起司皓宸说，没有内力不能直接碰触幻冰珠…… 明若深吸了口气，自己在梦境中这件事无比清晰，既然是梦应该没关系。明若伸手捉住浮浮沉沉的幻冰珠，一股凉意从指尖直达掌心，但只是凉凉的，没有冷得受不了。明若将幻冰珠放进石头的凹槽里，石头四周忽然冒出汩汩的泉水，很快涨满了石头围砌的小池塘，缓缓往远处流淌。 明若往四周看了看，浓雾正在慢慢消散。雾气散去，整齐的药田显露出来，远处还有一间青翠的竹屋，屋顶上覆盖着茅草。 明若沿着田埂往竹屋的方向走，她发现离泉眼近的地方，药田里还积着雪，生长着雪莲、雪参、雪苁蓉、雪木香等药材。离泉眼越远，生长的越是喜热的药材。在竹屋前的药田里，甚至长着鸡血藤之类的热带的药材。一路走来，千年老参和灵芝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明若看着都觉心惊。 明若只能走到竹屋的篱笆前，再想往前却不能了。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软墙阻隔，让她无法僭越半分…… 司皓宸看着碟子里金黄的点心，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吃完一个蛋黄酥，觉得应该礼尚往来。吩咐董嬷嬷做了几样宫里的精致小菜装进食盒，亲自带到竹苑。 “王爷。”霁雪看到王爷披着墨色的大氅，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王妃用晚膳了吗？”司皓宸难得同霁雪说句话。 其实，司皓宸很不喜欢这个婢女，她眼中的欲念太驳杂。但她从前就是明若的近侍，把她赶出王府王妃可能要跟自己闹。 “王妃回来就觉得有些疲乏，睡下了。”霁雪挑开帘子，将王爷请进花厅，又沏了茶来。 紫苏看王爷带着食盒来，又是这个时辰，应该是要同王妃一起用晚膳…… “王爷，要不要奴婢去卧房通传一声。”紫苏询问。 “不必，本王在这里坐一会儿便是。”司皓宸知道进宫是件很费神的事情，让她多睡一会儿也好，左右那丫头饿了就会醒的。 司皓宸这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这时用晚膳已经很晚了，再迟怕是要积食。 “去看看王妃醒了吗。”司皓宸沉声道。 “是。”紫苏也觉得王妃睡得太久了些，推开卧房的门，一边往里走，一边轻唤，“王妃娘娘，您醒醒，用过晚膳再睡！” 里间一点声响也没有，紫苏走进内室，只见王妃双眼轻阖，呼吸绵长，似乎睡得很沉。 “王妃娘娘，王爷等您用膳呢。”紫苏又提高了些声音。 第103章 药田空间 睡着的王妃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紫苏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平日里，就算王妃睡着了，有人进来卧寝，王妃也会醒的。 “王妃娘娘。”紫苏轻轻推了下王妃。 “奴婢端了水给公主梳洗。”霁雪端着脸盆走进来。 “霁雪，赶紧让王爷传大夫来，王妃娘娘不大对。” 司皓宸坐在床边，死死盯着明若安静沉睡的样子。徐大夫诊着脉，眉头却越皱越紧。 “如何？”司皓宸的声音并不大，但此时房间里太安静了，竟有一种如雷贯耳的效果。 徐大夫被吓了一跳，身体瑟缩了一下：“没有异常，王妃是睡着了。” “睡着了会叫不醒吗？”司皓宸目光沉沉地看着睡颜安详的明若。 “会不会是中毒了，王妃今天进过宫……”紫苏小声说。 “从脉象来看，没有中毒。”徐大夫回答。 “让董嬷嬷过来回话。”司皓宸沉声吩咐。 在宫宴上，他们吃的东西是一样的。如果出问题，也只能出在他们分开之后。 董嬷嬷被暗卫带着过来，走进卧房都是晕晕乎乎的。她把御花园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司皓宸听着没什么蹊跷，如果有问题，也是出在那雪女撞过明若这里。 “你确定王妃没有中毒？”司皓宸又看向徐大夫。 徐大夫出生在医学世家，医术在东桓是数一数二的。但解毒……确实算是短板了：“容在下取血验看。” “准。”司皓宸沉声应了。 徐大夫用银针在王妃指尖采了几滴血，滴到小瓷碟里。 司皓宸连忙用丝帕按住那针孔，心情又沉重了几分。人们常说十指连心，这手指都扎出血了，她却没有丝毫反应…… 徐大夫又取了试毒石来，确定王妃的血液里没有毒素：“王妃没有中毒。” “你那试毒石也不是很准。”上次不也没试出汤药里的蛊毒。 “……”徐大夫无言以对。 “那现在怎么办？”司皓宸眉头深锁。 “王妃看样子是思虑过重心神有亏，开个益气养神方子，给王妃养养精神。”徐大夫到一旁写了药方，亲自抓药去了。 “你们先下去，留一个在外间伺候就行。”司皓宸决定亲自守着明若。 “是什么让你如此忧虑？皇宫吗？”司皓宸握着明若的小手，对这窗外说，“去驿馆盯着雪女，看看有什么蹊跷。” “是。”只听有人应了一声，窗外有劲风拂过的声响。 徐大夫熬了药送过来，紫苏端着喂给王妃，一碗药并没喂进去多少，还折腾着重新换了衣裳被褥。 这丫头很难喂进去药，司皓宸是知道的，只好给她喂了一颗七微丹——不管有没有用，反正没坏处。夜已经深了，司皓宸倚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养神。 这时，一道银光从明若腕间的焱翎镯里迸出，一只白色的小猫轻轻落在床脚，它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是一片深海。它并没有喵喵叫，而是静静地窝在明若戴焱翎镯的手边。 玲珑感受到异样的气场，从床帐上飞下来，也落到明若手边——一猫一蝴蝶安静无声的眼神杀。 玲珑：怎么又来一只多毛怪，感觉麻麻又要被抢走了，嘤嘤嘤…… 白虎：这蛊灵看起来挺补的，可惜是主人养的，不能吃…… 明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坠着流苏的帐顶。头一跳一跳地疼着，是那种用脑过度后的钝痛。大脑里还有些混乱，因为现在除了医疗系统外，还多出一片药田空间。这片空间，应该就是师傅说的，焱翎镯的储物空间。她现在也不能完全掌控，决定搞清楚一些，再写信告诉师傅。 “醒了？”耳边响起司皓宸的声音。 明若偏过头，就看到坐在床边上的司皓宸：“你怎么在这里呀……” “王妃都昏迷不醒了，本王不得在这里守着吗？”守了这丫头一夜，醒来还问他为什么在这里，胸口好闷啊。 司皓宸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彻夜未眠。 “我没事，你快去休息。” “你到底怎么回事？”司皓宸皱着眉询问。 “跟这只镯子有关。”这镯子是司皓宸跟她一起发现的，明若就没打算瞒着司皓宸，但她精神力透支，身上没力气，还有轻微地晕眩，实在没精神说话。 “说仔细些，它是不是对你有害？”果然上赶黏上来的，就没有好东西！ 焱翎镯的事情告诉司皓宸就好，还是不能给别人听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明若现在不能起来，只得往里挪了挪，想给司皓宸腾出躺下的地方。原本趴在明若身侧的小白猫不高兴了，‘喵’了一声。 “嗯？”明若摸到一只毛茸茸，提到面前一看，咦？海蓝色的眼睛，雪白的皮毛上还有银色的暗纹。脑门上有个银色的像是火焰又像羽毛的印记，由于很小，不细看的话，基本发现不了。这……跟明若在药田空间里看到的半人高的白虎，简直一模一样嘛。 “你是……小白？”昨天在‘梦境’中，她得到了一些关于焱翎镯的信息，知道白虎是焱翎镯的守护者。然后，她就给白虎起了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小白。 小白用眼神给明若打了个对钩：“喵。” “什么东西都往床上放，也不嫌脏。”司皓宸拎着小白的后颈，直接往地上扔去。 “啊！”明若惊呼一声。 只见小白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轻轻落在妆台上，凶巴巴地冲司皓宸喵了一声，表示不满——你才脏呢，你全家都脏！ 奈何小白此时只有巴掌大小，无论眼神多凶狠，看起来也是奶凶奶凶的。明若扶额，在药田空间里威风凛凛的大白虎在外面只能是这样吗？这毛茸茸的一小团，是用来萌死敌人的吗？ 司皓宸在明若身边躺下，明若凑到他耳边，把幻冰珠开启焱翎镯空间，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测都跟司皓宸讲了一遍。 “徐大夫说你心神亏空，这个空间是不是在损耗你的身体？”司皓宸对什么药田什么空间都不在意，只是担心它对明若不利。 第104章 深藏功与名 “亏空也算不上，只是昨天刚刚开启，耗费心神罢了。”明若对焱翎镯的空间谈不上了解，但是，应该不会有害，“我炼些七微丹，吃吃就好了。” “炼药也费神，七微丹药库里还有十几颗，你先吃着，先养好身体再说。”司皓宸一晚上没睡，看明若没事，也有些倦了。 “好。”这个冰块王爷，有时候还是挺暖的嘛。 两人不再说话，很快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已经过了午时，明若终于觉得有了些精神。司皓宸也醒了，换上董嬷嬷新拿来的衣裳，然后才由董嬷嬷服侍洗漱。 紫苏给明若梳着头发：“王妃娘娘，今天想梳什么发髻？” “左右今天不出门，绾个简单的就好。”明若向来不在意这些。 “那就绾单螺髻。”王妃要求简单的发髻，紫苏多半就是绾单螺髻，所以很是熟练。 司皓宸洗漱好就坐在一旁，看明若绾发，绾妇人发髻看起来也不难嘛。 紫苏为王妃绾好发髻，司皓宸看看明若今天穿的天青色冬裙，从打开的妆奁里选了一支雕琢成兰花的白玉髓金簪给明若戴上。 “王爷选的簪子跟我的衣裳很配呢。”明若这身袄裙的前襟上，正是绣了一株兰花。 “王妃真好看。”紫苏由衷称赞。 “好看也不能当饭吃，赶紧摆饭。”明若现在是真饿了。 “饭就摆在外间，今天外头冷，别走来走去的。”司皓宸说道。 “好。”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陪明若用过午膳才回到梅苑，刚在书房坐定，就有暗卫回报：“今天一早，北池雪女中毒了。症状跟昨天在宫里一样，但用了解曼陀罗毒的药没能解毒，后来又吃了清灵丹，还是没用。” “查到是谁动手吗？”司皓宸有些意外——这是谁啊，下手比自己还快。 （明若双手叉腰，以为碰完瓷就没事了吗？有清灵丹了不起啊，姐有一万种清灵丹解不了的毒等着你呢。但是，姐就是这么低调，深藏功与名，哇咔咔……） “没有，北池使团行事很谨慎。一切吃穿用度都是自己准备的，连驿馆的被褥都没用。” “着人继续盯着。”司皓宸打了个手势，示意他退下。 白燊从外面进来，关好房门，低声说：“王爷，那批金子已经到手了。” “换成粮食，运去西北。”司皓宸没等白燊说完，就给出了指示。 “是，王爷。”白燊又汇报了几件需要司皓宸定夺的事务。 明若倚在罗汉床上看杂记，紫苏进来通报：“徐大夫送药来了。” “让他进来。”明若应声。 徐大夫捧着个锦盒进来：“给王妃娘娘请安，这是王爷让在下送来的七微丹。” “放桌上。”明若还在看手中的书。 “王妃娘娘，容在下请个脉，好向王爷回话。”徐大夫拿出脉枕，和一张丝帕。 明若只好将书放下，让徐大夫诊脉。徐大夫诊完脉，觉得王妃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才说：“王爷说，王妃要炼制七微丹，让在下给您打下手。” “行，你先把药材配齐。”明若让紫苏取来纸笔，写了七微丹的配方递给徐大夫。 “在下这就去配药。”徐大夫接了药方，高高兴兴地走了，王妃娘娘真是太厉害了，什么药都会炼。 明若看了看那锦盒，偏头对紫苏说，“你去找些颜色稳重，花纹漂亮的布料来。” “啊……王妃娘娘您要做什么，交代给奴婢就好。”紫苏就没见过王妃做女红。 “做个荷包。” “荷包不难做，您要什么颜色什么花样，奴婢很快就能做好的。”紫苏对自己的针线活很有自信。 “是王爷让我做的。”明若揉揉额头，“他说用什么光锦，我忘记了……” “是不是流光锦啊？”紫苏揣测，“流光锦纺织时，在里面加了金银线，花纹很是精美，不用绣图案就很好看的。” “对，就是这个了。”要是不用刺绣图案，那肯定就是了，“咱们有流光锦吗？” “有的。”紫苏笑盈盈地点头，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呢。 “快去取来。”明若挥挥手。 “好嘞。”紫苏很快就取来了流光锦。 这流光锦确实好看，整体看去就有一种高贵又庄重的美感。 明若选了一块孔雀蓝银色花纹的和一块黛墨金色花纹的：“就这两款了。” 紫苏把其余的布料放到一边，然后拿了针线笸箩过来。 明若想了一下，既然自己没绣工，就只能在形状上下功夫了。画了如意形和扇形的图样，比着布料裁剪。明若当时苦练缝线时没少缝布料，但锦缎跟普通布料不同，并不好缝。 “王妃娘娘，这个直接缝是不行的。要上浆呢，要不边上就散开来了。”紫苏发现，自家王妃对女红，真是不太在行的。 “哦。”明若点点头，“那就上浆。” 紫苏去厨下煮了米汤，先把锦缎浸湿，铺在薄木板上，然后用针固定绷展：“等晾干就能用了。” “看来今天是做不成了。”明若冲窝在绣墩上的小白勾了勾手指，“小白，过来。” 小白掀开眼皮，起身抖了抖毛发，嗖的一下跳到罗汉床来。乖顺地将脑袋凑到明若手边。 明若抱起小白：“终于有猫可撸了。” “王妃，这小猫是哪儿来的呀？”紫苏早就想问了。 “嗯……”总不能说是它自己冒出来的，直接甩锅给司皓宸好了，“王爷送来的。” “王爷对王妃真好。”紫苏看了看旁边的布料，“王妃，要不咱们给王爷做件冬袍？” “他的衣服都那么精致，我可做不了。”明若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啊，司皓宸随便一件袍子，那些花纹都够自己绣一辈子了。 “那……给王爷做身寝衣？”紫苏又提议。 “这个可以有。”现在是冬天，给司皓宸做件加棉的睡袍，在寝殿里穿又方便有暖和。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后院的大红发出疯狂的鸣叫，那动静听得人心惊肉跳。 第105章 补偿 明若眼皮跳了跳，放开小白。她走到门口，刚推开门，初三就挡在她身前：“王妃娘娘，您先回房间去，外面危险。” “啊……”难道是有刺客，明若探头看了看，这也没看到有人打斗啊，“什么危险？” “有金雕进了院子。”初三回答。 “这扁毛畜生不怕人，赶都赶不走。”十五手中握着长剑，与一只金雕对峙着。 只见那金雕有一米高，通体黑褐色，翅膀末端有金色的羽毛。大红一直在狂叫，明若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穿孔了。 明若刚想让大红安静些，一声鹰唳惊空遏云，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大红变成了一个成语——呆若木鸡。 金雕虽然威武霸气，但似乎没有要攻击的意思，只是大爷一般站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明若仔细打量金雕，看到它带着一只金脚环，上面有云纹，看着倒是有些眼熟。明若想啊想，从袖袋里摸出师傅给的白玉牌。脚环上的云纹跟白玉牌四周雕刻的一模一样，那应该是——自己人（雕）。 明若越过初三，径直向那金雕走去。与金雕对峙的十五连忙退后，护在明若身前：“王妃娘娘，金雕是猛禽，会伤人的。” “无妨。”明若也没掉以轻心，手里握着准备好的麻醉剂。如果金雕要伤人，先给它来一针冷静一下。 明若走到金雕跟前，那琥珀色的眼眸眨了一下，然后将没戴脚环的腿伸出来。明若这才发现，它的腿上绑着竹筒呢。明若吐了口气，看来这金雕就是师傅说的信使了。解下竹筒，那竹筒用火漆封得完好。 “辛苦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若转头对紫草说，“给小雕切点生肉来。” “是，王妃娘娘。”紫草看了眼那占了半张桌子的猛禽，王妃究竟从哪里看出它是小雕了…… 明若回到卧房，打开竹筒，里面装着师傅写给她的信——查阅诸多古籍后，师傅分析得出，想要开启焱翎镯，需要幻冰珠滋养冰泉，燧火石温养药鼎，但具体如何操作还不太清楚。 师傅还说，养焰心莲的池塘里就有燧火石。他会派人送过来，明若收到这封信七天后，差不多就会送到。至于幻冰珠，也会派人去寻。 明若连忙回信，自己巧合之下已经得到了幻冰珠，并且开启了焱翎镯的部分功能。明若写好回信，装回竹筒里。 司皓宸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暗卫说，你院子里进了金雕，有没有伤到？” “是师傅派来的信使，没有伤人。”明若用火漆封好竹筒，自己没有印章，只能这样了。 “你的印章呢？”司皓宸随口询问。 “印章……”明若仔细想了想，私章没印象，但是原主的记忆里，是有一方公主用的琉璃印玺，“应该是在那些嫁妆里……对了，表小姐还没把我的嫁妆的还回来吗？” 司皓宸有些心虚，但面色不改：“还没。” “哎……看来我就没有坐吃山空的命啊……”明若叹了口气，钱还是得自己赚呐。 “你想要什么，让周管家开了库房去挑便是。” “又不是你抢了我的嫁妆，怎么能去你库房里拿东西。”明若摇摇头，“我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不能便宜了她。” “咳咳。”问题是，现在还真是他‘抢’了她的嫁妆啊，“那个，给你两间铺子，就当是对看管你嫁妆不利的补偿。” 让这丫头守着铺子赚钱，总比卷了嫁妆跑路要好。云亲王殿下为自己的英明神武点赞。 “真的吗？”明若眼睛亮了亮，自己被司皓宸的表妹‘打劫’了，他这个当表哥的付点利息也是应该。 “嗯。”司皓宸点头，“一会儿把地契给你送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明若觉得自己离变富婆，又近了一步。 “啊……我得赶紧去找小雕送信，别一会儿它飞回滇南了！”明若捉起桌上的小竹筒，就往院子里跑。 司皓宸捉了衣架上的披风也跟了出去，明若四处张望，那金雕已经不见踪影了，司皓宸将披风覆在明若肩头。 “谢谢。”明若冲司皓宸笑得眉眼弯弯。 “王爷，王妃娘娘。”紫草刚好收了石桌上的盘子。 “你看到小雕了吗？”明若询问。 “奴婢过来时，它已经不见了呢。”紫草回答。 “哦。”明若摸出师傅给她的玉哨吹了一下，这玉哨不大，发出的声音倒是不小，听起来有点像鹰唳。 很快，一只雪鹰在空中盘旋一圈，一个俯冲落到了明若面前，脚上也戴着一个云纹金脚环。 在药园溜达的大红又受到了惊吓，一边叫一边往鸡舍跑——这一天天的，非要吓死鸡不可吗？ “咦？不是小雕了啊……”明若有些意外，她晃了晃手中的竹筒。 雪鹰伸出白色羽毛覆着的腿，让明若给它把信筒绑上。 “你好乖哦。”明若摸了摸它的脑袋，“要不要吃个饭再走？” 雪鹰咕噜了两声，明若结合它的眼神分析，大概是同意了。 “紫草，再切些生肉来给小雪吃。”明若赶紧帮雪鹰点菜。 “是，王妃……”紫草有些无语地看了眼这翅膀展开有五六尺的‘小雪’。 紫草也算摸清了自家王妃的起名规律：都是按照颜色来，身量大的都叫小什么；身量小的就叫大什么。好像有个例外呢——‘小白’确实是只小白猫，只有巴掌大小。（小白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是例外，我大起来能吓哭你，喵！） 司皓宸心中赞叹，云中殿果然有底蕴，别人送信都是用信鸽，他们却是用鹰。鹰的速度更快，而且飞得高，不容易被射杀。这个法子倒是值得借鉴。 “你以后要是饿了，就回来这里吃饭。”明若看着小雪吃肉块，“但是，不能吃院子里的小动物哦。” “……”司皓宸看向明若的目光变得很柔和，她喜欢像是对待朋友一样的跟动物交流。而那些动物，似乎也很愿意听她的话。就连脾气暴躁的烈焰，也跟她相处得很好。 第106章 大白和小白 加上这雪鹰，自己这院子都快成动物园了，明若搓了搓冻红的手指。 “回屋。”司皓宸牵过明若的小手往屋里走。司皓宸的手很大，干燥又温暖，明若的心忽的漏跳一拍。 一进到卧房，明若就从司皓宸的掌心里抽出了手，这个男人，不是自己要的起的。在神华大陆待得越久，明若就觉得越恐慌。 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女人有多宽广的心胸，才能笑着为自己的丈夫纳妾，看着丈夫与其他女人生儿育女。反正，明若自认做不到。 她要的爱情，必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不能如此，不要也罢。她的后半生，可不想被困在后宅之中，与一群女子争夺丈夫的宠爱。 司皓宸看了眼空落落的掌心，胸口似乎也空了一块。 “对了，手术室建的怎么样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司皓宸的身体已经可以负荷手术了。 “还需要一些时间，做屋顶的琉璃很难烧制。”司皓宸看过明若做手术，知道光线对手术有多重要。但是，烧制透明度高又大块的琉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哦。”明若点点头，“那我明天先去看看铺子。” “要本王陪你去吗？”司皓宸询问。 “不……不用了。”明若觉得有些惊悚，这种小事，哪里敢劳动司皓宸大驾，“这铺子平时是谁管的，跟我去看就好。”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 “王妃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是要摆在花厅，还是摆在这里？”紫草从没想过，一碗面还能这么做，看着就好吃。 “摆在花厅。”在卧房吃饭还要开窗散味，味道散不去，会影响睡眠的， 东桓只有汤面，没有拌面：“王爷要不要尝尝炸酱面？” “晚膳吃面条？”司皓宸有些疑惑，面条不是早膳或者夜宵才吃的吗。 “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哦。”明若俏皮地眨眨眼睛。 嗯，确实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桌子正中的海碗里盛着黑乎乎的酱，四周的盘子里是嫣红的萝卜丝，青翠的黄瓜丝，还有洁白的豆芽…… 两人刚坐好，紫苏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来。 明若在面条里加上炸酱，偏头问司皓宸：“这几样菜里有王爷不喜欢的吗？” “没有。”司皓宸摇摇头。 明若把三样菜码都夹了一些在碗里跟面条拌匀，推到司皓宸面前：“可以吃了。” 司皓宸尝了一口，面条比平日吃的汤面要劲道，酱香浓郁，搭配着清脆的蔬菜，这种吃法新鲜又美味。 明若开始拌自己的面条，司皓宸吃饭真好看，炸酱面也能吃得这般优雅，不愧是皇室养大的小王子呦。 “你不好好吃饭，看着本王作甚？”司皓宸停下筷子。 “哈……”看着你下饭呗，“炸酱面好吃吗？” “嗯。”这丫头鼓捣出的东西，从没让人失望过，无论是吃食还是药。 用过晚膳，外面下起了小雪，细小的雪粒儿簌簌落下，衬托着夜色中的宫灯很唯美。看着司皓宸撑着伞离开，明若想起一句诗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可惜，今晚没有月色呢。 “王妃娘娘，外面冷，咱们回去。”紫苏提醒。 “嗯，冷死了。”明若小跑着回了卧房。 紫草和霁雪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水，卧房里很暖和水汽氤氲。明若洗了澡，换上寝衣。上过浆的流光锦已经能用了，明若拿了张小被子盖在腿上，开始缝荷包。 “王妃娘娘，这些料子做寝衣都是极好的，您选花色。”紫苏抱来几卷绸布，摸起来都很柔滑亲肤。 “就这个。”明若指了一卷天青色的。 “那奴婢先裁剪了。”紫苏展开布料。 “等一下。”明若拿起桌上的纸笔，画了睡袍的图样，然后又跟紫苏描述袖口、腰带。 “这个……寝衣不是寝衣，袍子不是袍子，长衫不是长衫的……”紫苏有些为难。 “就按我说的做，记得中间要夹一层薄薄的棉花。” “寝衣还要絮棉花啊……”这更是闻所未闻了。 明若拢了拢身上披的外裳：“现在有一件这样的寝衣，就比这外裳舒适。” “哦。”紫苏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紫苏的女红很好，明若缝完一只荷包，她已经把睡袍裁好了，打算拿着去上浆。 “我困了，你也去睡，明天再做。”明若打了个哈欠，往内室走去。 紫苏帮明若放下床帘，熄了灯烛，抱着剪好的布料退出卧房。 小白从它的猫窝里走出来，跳上明若的床，窝在床脚。 明若醒来时，发现外面格外的亮。明若揉揉眼睛，坐起来就看到蹲坐在床脚的小白，瞪着落在床帷上的玲珑。 玲珑款款飞到明若面前：麻麻，多毛怪想要吃我，求抱抱，嘤嘤嘤。 “玲珑是不是饿了？”明若拿出一颗七微丹，放到小碟子里，然后把玲珑放上去。 玲珑：哇，好吃的！ 小白踩着猫步，也凑了过来：我也要！ “你也吃这个吗？”明若有些凌乱，猫咪不是挚爱小鱼干的吗？ 小白很人性化地点了下头，明若拿出七微丹摊在掌心，小白一口就吞了。 “……”好，自己养的这些宠物，都是败家玩意儿。 明若到花厅用早膳时，就看到大白正在跟一盘萝卜青菜作斗争，嚼得嚓嚓响。旁边的瓷碗里，盛着她让紫草做的猫粮。 明若把小白放到猫盆前：“以后饿了就到这里来找吃的。” “喵~”虎大爷为什么要跟兔子一起吃饭。 “小白真聪明。”明若撸了撸猫头。 “大白也好乖。”明若也撸了撸兔脑袋。 小白一瞬间就炸毛了——自己是小白，那兔子是大白，虎可杀，不可辱！ “咦？小白吃醋了啊！”明若只好继续撸猫，“不要这么小气嘛。” “王妃娘娘，周管家来了。”霁雪进来通报。 “让他进来。”明若洗了手，在圆桌旁坐下。 大白傲娇地看了小白一眼：就喜欢你看不惯，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第107章 全家流放 周管家手里拿着两间铺子的地契上来请安：“王妃娘娘，王爷让老奴随您去看铺子。” “那就麻烦周管家了。”明若开始用早膳。 “不麻烦……不麻烦，老奴先下去备车。” “好。”明若点点头。 明若吃完早饭，穿了厚实的狐裘披风出门。昨天下的雪积在地上，格外的冷。那片青翠的竹林，映着白雪煞是好看。青竹白雪间，一个披着大红羽缎斗篷的身影，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明若看清来人，眼角抽了抽。 “碧池见过表嫂。”沈碧池挽着高髻，头上戴着一支金灿灿的累丝斜凤步摇。她故意扶了扶头上的步摇，“我昨日进宫看姑母，刚好尚衣局送了新打的首饰来，姑母就给了我一支步摇。” “哦。”明若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位碧池表妹一早过来，该不是为了向自己显摆新得的首饰。 “姑母也送了表嫂一件首饰，让我带回来给表嫂呢。”沈碧池冲翠环使了个眼色，翠环捧着一只锦盒到了明若面前。 “打发丫鬟送来就是，这雪天路滑，劳烦表小姐亲自走一趟。”明若说着客套话。 “我也想同表嫂说说话呢，表嫂这是要去梅苑吗？”沈碧池笑着问。 “不去梅苑，出门去呢。”碧池表妹想蹭着进梅苑吗？不好意思，不顺路哈。 “我也许久没去街上逛了，我同表嫂一道去。”沈碧池眼珠一转，跟了上来。 明若一头黑线，这碧池表妹是属狗皮膏药的吗，怎么一沾上就甩不掉了呢：“我是去外祖家……” 如果碧池表妹还要跟她一起，那明若也只能服气了。 靖国公府吗？沈碧池还真不敢去！谁不知道靖国公一家常年驻守边城，据说脾气都很暴躁，无论男女老少，都能提枪上阵的。 “那我就不打扰表嫂了。”沈碧池带着俩丫鬟走得飞快。 “咦？”明若有些不解，“怎么跑得这么快……” “表小姐应该是怕您邀请她去靖国公府。”紫苏猜测。 “她真是想多了。”明若耸耸肩。 几人坐上马车，明若拿过紫苏手里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根金镶红玉松鼠簪，既不贵重也不精致。若是没沈碧池头上那华丽的金凤步摇做对比，勉勉强强算是个礼物。但是两相对比，这簪子就是拿来打明若脸的。 紫苏气得不行，只想把这簪子直接丢出马车去。太妃娘娘欺人太甚，她喜欢表小姐，想赏赐什么赏什么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表小姐带这么个簪子来，寒碜她家王妃。 明若安抚地拍了拍紫苏的手背：“俗话说得好，礼轻情意重嘛！” “……”王妃娘娘可真是大度。 明若把那锦盒丢回紫苏怀里：“收好了，万一哪天太妃问起，要是找不着了又得说聊斋。” “王妃娘娘，什么是聊斋啊？”紫苏好奇地问。 “咳咳，《聊斋》是个话本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明若就给紫苏讲了《婴宁》和《画皮》。 紫苏明明被吓得小脸煞白，还央求王妃再多讲一些。 “王妃，这世上真有画皮鬼吗？” “有啊。”明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啊！”紫苏更害怕了，“王妃……您……见过？” “不但我见过，你也见了啊。”明若笑着回答。 紫苏双手抱胸，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搜寻：“在哪里？” “你看表小姐像不像。”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紫苏刚想吐槽王妃吓唬人，可是仔细一想。表小姐每次看到王妃都是很和善的模样，可是，做的事不是明枪就是暗箭，可不就跟那画皮鬼一样的嘛。 “王妃，到了。”车厢外传来周管家的声音。 紫苏上前帮王妃拢了拢披风，扶着王妃下车。 明若刚下车，就听到哐当一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两个小厮从梯子上往下爬，不远处扔着一块鎏金匾额，一看就是他们刚拆下来的。 “咦？”明若看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熹楼。 周管家快步走过去：“昨天不就让你们拾掇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好！” 两个小厮连忙回话：“铺子里都收拾妥当了，只是刚想起来牌匾还没拆。这拆下来还没来得及归置，您就来了。” “这些个破烂赶紧拿走，别挡着主子的路。”周管家指挥着小厮把熹楼的牌匾搬走。 门前很快被清理干净，紫苏扶着王妃进到店铺里。 “这是……那个卖胭脂水粉的熹楼？”明若不确定地询问。 没记错的话，那熹楼的掌柜还扬言要让她在皇都待不下去呢。这才多久，怎么连店铺都不开了。 “正是那个熹楼。”周管家马上说，“刘侍郎犯了事，抄没家产，除了外嫁之女，全都流放莽州了。” “不是丽嫔娘娘的外家开的铺子吗？”怎么说也是皇帝的老丈人，这得犯了多大的事儿，至于全家获罪。 “今年水患猖獗，皇上着人调查。前些天都查清楚了，是刘侍郎负责营造的堤坝出了问题。土木材料以次充好，刘侍郎从中贪了几十万的银子，皇上震怒。要不是丽嫔娘娘在御书房外面跪了一天一夜求情，刘侍郎的脑袋估计都不在了。”周管家一副很了解这事的样子。 “哦。”明若对别人家的事也不甚关心，开始在店铺里转悠。 这间店铺很大，一共三层后面还带个小院子。 “王妃娘娘，您想开什么铺子啊？”紫苏跟着明若在店里转了一圈，“这么大的店面，只卖花露水就浪费了。” “我能卖的东西多着呢。”明若仰起高傲的小下巴。 明若本来只想开个店卖化妆品，但看到这么大的店面，就有了开造型会馆的心思：一楼主营化妆品，二楼主营首饰，三楼主营服饰。在三楼划出一块地方，培养一些化妆师，为客人做整体美妆穿搭。只要能变漂亮，女人必定会为之疯狂。 但是，这样一来，就需要很多的人……而且还得是可靠的人，要不然各种配方、图纸分分钟被泄露出去，还怎么玩儿啊…… 第108章 小神医 “王妃娘娘？”紫苏看王妃一直没说话，又叫了一声。 “嗯？”明若刚才在想人手问题，一时失神。 “您看这铺子要怎么布置呢？”周管家询问。 “这铺子要开起来需要不少人，我得好好想想。”明若一时真想不出从哪儿弄出人手来。 “您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咱们府里的人多着呢，就算府里的不够，庄子上还有呢。”周管家从没觉得王府缺人手。 “好，我知道了。”明若点点头。 这也算个办法，回去跟司皓宸商量一下，他出人自己出力，盈利两人对半分。理想是丰满的，但是，冷傲高贵的云亲王殿下，怕是看不上这点小钱呢。 从熹楼出来，周管家又带明若去了另一条街上的铺子，这条街明显比刚才那条要安静一些，商铺多是些卖文玩或者书籍的。马车在一间叫四海楼酒楼停下，紫苏扶着明若下了车。 这间酒楼在营业，现在正是饭点。但是，这酒楼的生意比较一般。想到蘩楼那一座难求的火爆生意，明若就觉得四海楼经营得太惨淡了。 酒楼的掌柜很有眼力劲，在包厢里准备了一桌招牌菜，让明若在这里用午膳。这里的菜很有东桓特色，一水儿的蒸煮炖。好在食材都是上乘，要不真是乏味得很。 “紫苏，你觉得这饭菜如何？” “不如何。”要是从前王妃这么问。她一定会说，这饭菜不错。但自从王妃教给紫草许多新菜式，自己也不大爱吃这些炖煮的菜了。 “你说这里要是卖咱们小厨房做的点心菜式，生意能不能超过蘩楼？”明若用手撑着下巴问。 “奴婢觉得能！”紫苏对自家小厨房出品的菜肴，很有信心。 “行，这里明天就关张，重新装修。”明若看向周管家，“挑几个可靠的厨子，来王府学新菜式。” “是，王妃娘娘。”周管家连忙应下。 明若当下就给周管家画了张装修图，一楼要添一个说书的小舞台，二楼虽然是包厢，也设有琴台，要琴师抚琴。 “王妃娘娘，那咱们到底是开酒楼还是茶楼呢？”周管家有些懵了。 “中午和晚上是酒楼。”明若接着说，“早上卖早茶点心，下午做甜点下午茶。” “什么是早茶、下午茶？”周管家忽然觉得自己好没见识。 “我知道。”跟着王妃这么久，紫苏倒是知道这两个时间段，王妃要卖什么，“早茶就是，虾饺、烧麦、蒸排骨之类的蒸点还有各种粥品；下午茶就是蛋黄酥、凤梨酥、玫瑰糕各种甜点和茶。” “对。”明若点点头。 “皇都卖早点的都是些做包子汤面的小店，正经大酒楼是没有的。”周管家觉得这个早市就很新鲜了。 在四海楼商量好了装修方案，周管家询问：“既然卖的菜式都变了，是不是招牌也要换换呢？” “嗯。”明若点点头，想到那蘩楼，要不自己的酒楼就叫简楼？专门跟蘩楼对着干。听着有点儿‘简陋’啊，可不能在气势上就输了，“叫简茗轩。” “好，老奴这就着人去做牌匾。”周管家想了一下，“那间铺子的牌匾要不要也一起做了？” 那间铺子的名字，明若倒是早就想好了：“一起做了，那间是‘云妆楼’。” “看来王妃娘娘还是要卖胭脂水粉啊。”这店铺名一听就是个胭脂铺子。 “嗯，也卖些别的。”明若锤了捶有些僵硬的肩膀。 “奴婢给您捏捏。”紫苏过来按摩。 明若看时间还早，打算去外祖家看看：“上次买的点心还不错，是在哪儿买的？” “在吉祥斋。” “好，我们去吉祥斋买些点心，带给外祖母尝尝。”明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上次去国公府，就听外祖母说，外祖父常年征战，受了不少伤，一到雨雪天气就腿疼。昨天刚下过雪，恐怕外祖父的老毛病也犯了。 明若来到靖国公府，直接去了后院。老国公退疾复发，几位舅舅舅母都在后院侍疾。明若一进屋，被大家围着一顿嘘寒问暖。 “这雪天路滑，若儿怎么跑来了？”老夫人拉着明若在罗汉床上坐下。 “我来看外祖父和外祖母呀。”明若散了散身上的寒气，才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外祖父。” “去。”看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老头子，一到这时候就得卧床休息，老夫人也是心焦。 老国公一辈子要强，不想儿孙看到自己病弱的样子。见明若进来就赶人：“若丫头进来做什么，一股子药味，怪呛的。去去去，跟你外祖母在外间说话去。” 看到老国公与爷爷九分相像的脸，明若就眼圈泛红：“外祖父这么大的人，还要讳疾忌医不成。” 明若先把了脉，然后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开始给银针消毒。 “若儿这是要做什么？”老国公有些意外，莫非自己这外孙女会医术？ “我新学了一套针法，打算在您身上练练手，您看行不行呀？”明若冲老国公做了个鬼脸。 “你尽管练，外祖父不怕疼。”老国公绝对是铁骨铮铮的硬汉。 “外祖父就是霸气。”明若说着，将银针一枚枚地扎到穴位上。 “哎？”老国公有些意外，这针扎上之后，腿上的疼痛明显减轻了，只有些酸麻的感觉了，“若儿你这针……” “你外孙女厉害。”明若冲老国公眨了眨眼睛。 “厉害！”这腿疾看过不少名医，连太医都没办法的。没想到若丫头扎几针，就好了大半。 行针完毕，明若又从医药包里拿出膏药和热敷贴，给老国公贴上：“您看，这个贴在腿上，这个贴衣裳上，就这样……” “嗯。”老国公点头。 “明天早上您要自己换哦。”明若帮老国公放下裤管。 “外祖父记住了。”老国公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若儿是个小神医。” “小神医明天还来给你扎针。”明若将医药包收拾好，“我买了吉祥斋的点心，外祖父要不要尝尝？” 第109章 逮着一个人讹 “好，外祖父尝尝若儿买的点心。”老国公腿疼的厉害，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腿不疼了，倒是真觉得饿了。 “外祖父饿了，厨下有没有备着米粥？”明若去了外间。 “一直备着呢，我这就去端来。”二舅母说着去了院子里的小厨房。 明若打开放点心的食盒：“外祖父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点心。” “他啊，饿了什么点心都爱吃，有酒有肉就什么点心都不爱吃。”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将如意卷、枣泥糕、松瓤酥捡进碟子里，并着小米粥端进内室。 老国公现在腿不疼了，哪里躺得住，坐起来就要下床。 “你这老头子，怎么起来了。”老夫人把托盘放到一边。 “这腿若儿已经医好了，躺了一整天，怪腻烦的。” “医好了？”老夫人吃惊地看着老国公。 “扎了针，又贴了膏药，热乎乎的很舒服。”老国公拍了怕自己的腿，确认自己已经好了。 “不疼了也要好好休息，您可别往外跑啊。”明若跟着进了内室。 “不出去不出去，我就在屋里活动一下筋骨。”老国公一边喝粥一边吃点心，“若儿买的点心好吃。” “明天给您带我小厨房做的点心。”明若笑着说。 “好好好。”老国公眼睛发热，明若长得很像雨晴，让他想起了女儿未出阁的样子。 “说起来，雨柔今儿也打发人送了点心和补品来。”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老身这辈子虽有两个女孩儿，却没一个能回娘家的……” 听老夫人这么说，明若才想起来，原主的母亲还有个妹妹，入东桓皇宫为妃。这么算起来，靖国公府绝对是顶级权贵啊。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若看看天色，已是日暮时分。 “用过晚膳再去，我让季嬷嬷给你做香酥肉饼。”老夫人说。 “明儿再让嬷嬷做，我明儿来给外祖父扎针，在这里用午膳。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回去太晚不好。”她自己倒是没什么，今天带着周管家呢，占用人家太多时间不好。 “那就明天做。”老夫人让季嬷嬷取些阿胶和燕窝，让明若带回去补身子。 明若的马车转进王府的巷子，周管家便说：“王妃娘娘，您在正门下车，侧门那边的青砖坏了几块，今日正重新铺地呢。” “好。”明若应了声，由紫苏扶着下了车。 “老奴准备软轿送您回竹苑。”周管家询问。 “不用，我走着回去就好。”明若踏上王府门前的石阶。 一阵哒哒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明若转身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着绛紫色皮袍的男人高坐马上，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呢。爱谁谁，赶紧回去教紫草做肉松饼比较要紧。 明若一脚跨进大门，就被人唤住了：“云亲王妃，请留步。” 听到着声音，明若倒是想起来这人是谁了：“烈郡王。” 烈郡王翻身下马：“正是本王，云亲王妃可否交出解药，雪女中毒数日，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虽然那毒确实是自己下的，但绝对不能承认啊。明若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语气平和：“烈郡王，就算雪女又中毒了，你们也不能只逮着一个人讹……本宫只今日出了府，却也没见过雪女。” “……”虽然莲笙信誓旦旦地说这毒是云亲王妃下的，但他们确实没证据。而且莲笙是从皇宫回驿馆后，第二天一早才毒发的，“不知云亲王妃可否去看看雪女？” “首先，你们总是讹人，本宫自然是不敢去的。其次，有病找大夫看，本宫去看有什么用。”明若转身回府，“失陪了。” 烈郡王想上前拦阻，两名王府侍卫挡住了他。 紫苏扶住明若，往竹苑走去：“北池人真是不要脸，那雪女一直来找茬，中毒了又要赖咱们。怎么别人都不中毒，就她爱中毒，估计又是自己吃了毒药来讹人的。” 明若很想告诉紫苏，这次真不是。但这种事，还是要深藏功与名。 两人回到竹苑，紫草已经备好了晚膳。明若先回卧房沐浴更衣，然后穿着家常衣裳用晚膳。 告诉了紫草肉松饼的做法，明若就由着紫草自由发挥了。自己则是继续给云亲王殿下缝制荷包。明若缝东西很快，荷包做好后，紫苏把早就准备好的穗子拿出来。 明若创造性地在穗子和抽绳上加了一些鎏金烧蓝珠子，荷包看起来就精致了许多。 “王妃娘娘，您做的荷包真好看。”王妃做的荷包虽然没有刺绣，但这形状和配饰着实出彩。 “这任务算是完成了。”明若想了一下，丢下荷包去了书房。 她做的荷包外在没技术含量，但可以有内涵啊。徐大夫早就把炼制七微丹的药材送过来了，明若把药材丢进医疗系统，启动制药功能，坐等丹药生成。七微丹关键时刻可以吊命，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都大了，多做一些给两位老人防身也不错。 虽然是医疗系统在工作，但把想要的丹药都炼制完，夜已经深了。明若把丹药分装成几份，才打着哈欠从书房出来。 廊上留了灯，倒是不黑。紫草听到书房的门开了，连忙迎了出来：“王妃娘娘，奴婢炖了燕窝，在蒸屉上温着，您要吃吗？” “好。”明若忙了一晚上，倒是有点饿。 明若回到卧房，发现紫苏正在罗汉床边上给睡袍絮棉花，按照她说的，只铺薄薄一层。 “呀，都这么晚了。”紫苏揉了揉脖子，“奴婢这就去给您铺床。” “好。”明若喝过燕窝，就漱口睡觉了。 头一天睡得晚了，明若起床之后，还是有些困。 “王妃娘娘，这是奴婢做的肉松饼。”吃早饭时，紫草端了一碟肉松饼过来。 “我尝尝。”明若吃了一块，觉得还不错。只是，昨天给紫草说食谱时忘了说糖，味道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下次在馅儿里加些糖。” “哦。”紫草点点头。 “还做其他点心了吗？” “奴婢还做了蛋黄酥和杏仁饼。” 第110章 五十万两 “肉松饼给梅苑和兰苑送一些，其他的都装好食盒，我要带去国公府。”国公府人比较多，得多带一些。 董嬷嬷端着紫苏送来的点心进了书房：“王爷，王妃娘娘送了点心过来。” 司皓宸放下手中的毛笔，“她呢？” “国公爷腿疾犯了，王妃去国公府扎针去了。”董嬷嬷想了一下说，“估计用了午膳才回来呢。” “嗯。”他还以为那丫头看过铺子，就会来跟他要人开铺子呢。 明若去了国公府，先给老国公扎了针。然把昨天准备的丹药、膏药和热敷贴拿出来。 “这些是药贴，外公已经知道怎么用了。”明若将两个瓷瓶和一个锦盒挑出来，“这里是七微丹、清灵丹和雪茸丹，外祖母收好。” “啊……”老夫人吓了一跳，外孙女拿了这么多的圣药来，这是把王府掏空了，“这可使不得，你快拿回去。” “我还有呢，要是用完了再管我要就好。”明若大手一挥。 “这可都是圣药……”老国公嘴角抽了抽，看外孙女的样子，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嗯，您尽管用就是。”明若又嘱咐，“这些膏药，您要连续贴半个月，每天贴六七个时辰就好。” “好，外祖父记住了。”老国公点点头。 “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着人去王府叫我，小神医来给您看诊。”明若笑着说。 “好好好，有了小神医，老夫再也不怕下雨下雪了。”老国公看着明若，一脸慈祥。 “平时还是要注意保暖，尤其外出时，要穿得厚实些。” “听到若儿说什么没？”老夫人开始吐槽，“每次让你多穿些衣裳，像是要你的老命一般！” “嘿嘿。” 在国公府用过午膳，明若就打道回府了，早上没睡够，怎么也得睡个午觉。 国公府离王府不算远，很快就到了王府。明若刚一下车，就看到一个小男孩，在跟守门的侍卫说着什么。 “南星？”明若疑惑地唤了一声。 “呀，师公。”南星转头看向明若。 “嗯。”明若交代门房的人，以后南星过来，就让人领他到竹苑去。 明若看南星也不像有急事的样子，带着他回了竹苑。紫苏看到南星来了，连忙端了甜汤和点心来。 明若看他喝了一碗甜汤，暖和过来了才问：“你来找我，是药堂出了什么事吗？” “您放在药堂的燚灵丹被人买走了，对方给了五十万两银票，还有五十颗清灵丹。”南星说道，“这是一笔大买卖，师傅特意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南星挠挠脑袋，“不过，银票和清灵丹都太贵重了，师傅不敢让我给您带来。” “五十颗清灵丹……”一般人很难拿出这么多清灵丹，明若嘴角抽了抽，这该不会是……烈王爷的手笔，“来买药的人，长什么样？” “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男人都很高，穿皮袍。那女人裹着斗篷，看不大真切。师傅说症状像是种了曼陀罗毒，但取了血验看又不是。师傅一时想不出解药，就提议用燚灵丹。但燚灵丹要一百万两一颗，他们没那么多现银，就用清灵丹抵了……” “他们是怎么找到一间药堂来的？”明若觉得有些惊悚，难道烈郡王知道老沈是自己的徒弟不成？ “师傅问了，他们说是朱老爷介绍来的。”南星回答。 “好，我知道了。” “师公没其他事情交代，南星就告退了。” “紫苏，安排马车把南星好好地送回去。”明若吩咐。 “不用人送，不用送的。”南星连忙摆手。 “让你坐马车回去，就乖乖听话。”虽然古代的小孩懂事早，但在明若看来，十来岁的孩子自己在街上跑，还是很危险的，“顺便带些治疗风湿的膏药和预防风寒暖茶回去，让你师傅看着售卖。” “是，师公。”南星垂手而立，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明若去书房，把之前拆了包装的中成药装了一箱子，药虽然不怎么沉，但是这红木箱子沉啊。明若让两个粗使婆子抬出去，送到马车上。 然后对南星说：“回去，出来太久，你师父会担心的。” “南星告退。”南星行了礼，跟着婆子去了。 明若捏了捏眉心，紫苏连忙说：“奴婢服侍您午歇。” “不了。”早上去国公府，换了出门的衣裳还绾了复杂的发髻，正好去找司皓宸谈谈‘合作’事宜，“我找王爷有事，咱们去梅苑。” “王妃娘娘是去给王爷送荷包吗？”紫苏笑问。 “嗯。”明若给每个荷包里，塞了一瓶七微丹。 “寝衣也做好了，正好一起送去。”紫苏拿了块包袱皮儿，把睡袍包上。 “走。”明若披上斗篷，带着紫苏出了门。 董嬷嬷看到两人过来，心中恍然大悟。平日这个时辰，王爷都是在书房处理事务，今天本来也是在书房的。可就在刚才，王爷忽然回了寝殿。她以为王爷身体不适，正打算进去看看，就看到王妃来了。 “王妃娘娘金安。”董嬷嬷上前行礼。 “嬷嬷不必多礼。”明若笑着问，“王爷做什么呢？” “在寝殿休息呢。” “啊……睡觉了？”那她是先回去，还是在这儿等呢？ “没有没有。”董嬷嬷连忙摆手。 “哦，那我进去了。” 明若一走进寝殿，就觉得十分暖和。房间里熏了沉水香，暖玉铺地，一室暖润温香。 司皓宸坐在茶座那边，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 明若走过去，规规矩矩地行礼：“王爷安好。” 司皓宸微微挑眉，这丫头给他正正经经的行礼，还是头一遭：“坐。” “谢王爷。”明若脱去斗篷，在司皓宸对面坐下，“这是我做的荷包，这件寝衣……是我提供的图样。” 司皓宸拿起一只荷包把玩，样式新颖配件好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里面装了一只小瓷瓶，贴着一张纸签——七微丹。 “还说不擅女红，这不是挺好的。”司皓宸非常满意。 第111章 五五分账 “是这料子好看。”明若实事求是地回答。 “呵。”他这王妃倒是实诚。 司皓宸将叠好的寝衣抖开，这夹棉衣裳，天青色，用银线在领口和袖口绣了莲花纹，还配了一条同样花纹的腰带。要说这是寝衣，倒更像是件直裰。 “这就是你设计的寝衣？”司皓宸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应该叫做睡袍。在寝殿里换了寝衣，想要看看书，写写字，穿着这个比披着外裳要方便些。” “嗯。”经过明若这么一解释，司皓宸发现，这睡袍倒是很实用。 “王爷，我想跟您谈个生意。”明若偷偷观察着司皓宸的表情，还好，他并没有拒绝，而是愿闻其详的样子，“我想开一间卖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的铺子。这些东西，都由我来提供的配方和图纸。如果王爷可以派遣可靠的人手，店铺所得，我们五五分成，如何？” 司皓宸是真的没把一个店铺五成的盈利放在眼中，直接安排人手给她便是。但是，王妃要是手里钱很多，就想跑路怎么办：“好。” 咦？这容易就答应了？明若还挺意外的。 “你需要什么人，要多少，让周管家去安排。” “好。”明若笑起来，眼睛像两个弯弯的小月牙。 “还有什么事吗？”司皓宸询问。 “没有了。”明若脑瓜转得飞快，司皓宸的话外之音是，没事就送客了。 明若刚想告辞，就听司皓宸说：“陪本王下棋。” “哦。”自己的脑回路果然跟司皓宸不同。 司皓宸从茶桌下面取出棋盘，棋笥中的黑白棋子是材质上好的墨玉和白玉，触手温润。 明若的围棋是七师兄教的，所谓棋品如人品，七师兄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带得明若下棋也是稳扎稳打。但司皓宸的棋路却不同，一路杀伐决断。如果说这是一场战役，绝对是金戈铁马……人仰马翻…… 当然，金戈铁马的是司皓宸执的白子，人仰马翻的是明若执的黑子。 “我输了。”明若呼出一口气。这棋下到最后，明若的想法就是——早死早超生。 “还不错。”司皓宸是由衷的赞美，一盘棋能与他下这么久已是难得。至少，比白燊强。 “呵呵。”明若趴在桌上装狗带，司皓宸这是红果果滴鄙视。 “困了？” “你这里太暖和，让人犯困。”明若拒绝承认，跟他下棋太耗费脑细胞，才会这样。 “带你去看个东西。”司皓宸带着明若往后院走去。 司皓宸推开一间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青的草地。里面靠近墙的地方堆叠着一些山石，还布置了树干。一对蓝孔雀悠闲地在草地上散步，阳光透过屋顶的明瓦照射下来，很像后世用来种植珍稀花草的暖房。 “从滇南运回来的。”司皓宸递给明若一只小竹篮，里面装着带壳的谷粒。 明若抓了一把谷粒洒在草地上，两只孔雀过来啄食：“这个……养野生动物是不是不太好？” “已经着人驯养了些日子，不是野生的，不会伤人。”司皓宸伸手抚摸了孔雀的羽毛，向明若证明，他们没有攻击性。 “……”这位仁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好，跟古人讲野生动物保护什么的，是她脑抽了。 “过了冬天，就可以放到院子里养。”司皓宸微微蹙眉，她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惊喜。 “梅林里不是应该养鹤的吗？”明若想了想，“梅妻鹤子什么的……” “梅妻鹤子……这是什么典故？”司皓宸觉得这个词很新鲜。 “哈……”明若挠了挠头，这个典故是宋朝的故事，司皓宸不知道实属正常，“咳咳，就是说，古时候有位隐士住在山中，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很是恬淡高雅。” “哦……”司皓宸故意拖长了调子，“你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嗯……不记得了……”姐是从《成语词典》上看的，但是，就算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自己这王妃涉猎甚是广博，别说闺阁女子，恐怕翰林院的翰林也未必及得上：“南戎皇室是把你当皇子养的吗？” 额……清凰公主这马甲，是要掉了吗？赶紧抢救一下：“哪有这么夸张，只不过闲暇时，多看了几本杂书而已。” 这一点司皓宸倒是认可的，她确实喜欢看书，什么书都能看进去。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还是赶紧遁走。 看着明若匆匆离去的背影，司皓宸勾了勾唇角。她与暗探查到的，懦弱胆小的清凰公主完全不同，究竟是她在南戎时掩藏了锋芒，还是，在东桓有了什么奇遇…… 明若跑出梅苑，才松了口气。 紫苏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王妃娘娘，您干嘛走这么快呀。” “没什么。”明若刚才跑太快，现在慢慢地走着调整呼吸，“走的慢一会儿天就黑了。” 现在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给天地万物都晕染上一抹绯红，很是温暖好看。 梅苑外面的道路两边种着茶花树，现下不但绿着，竟然还结了小小的花苞。明若正想过去看看，就见一个人影矮下去。 明若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谁在那里！” 原本藏在树丛中的人，听到这一声，慌忙往往远处奔逃。初三足尖轻点，几下就追了上去，然后就是一声惨叫：“啊……” 听起来是女子的声音，明若拍了拍胸口，初三该不会把那人直接咔嚓了。 初三提着个穿秋香色襦裙的人过来，直接丢在地上，这是王府里的粗使丫鬟的统一着装。 那丫鬟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王妃娘娘，饶命啊……” 明若不由蹙眉，刚才距离并不近，她就认出自己是王妃了？而且，要说她没什么都没做，也不至于一上来就喊饶命。 那丫鬟垂着头，紫苏也认不出她在哪处做事：“你是哪个院子的，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奴婢……奴婢……”丫鬟的声音都在颤抖，“是来……剪摘插瓶的花枝……” 第111章 五五分账 “是这料子好看。”明若实事求是地回答。 “呵。”他这王妃倒是实诚。 司皓宸将叠好的寝衣抖开，这夹棉衣裳，天青色，用银线在领口和袖口绣了莲花纹，还配了一条同样花纹的腰带。要说这是寝衣，倒更像是件直裰。 “这就是你设计的寝衣？”司皓宸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应该叫做睡袍。在寝殿里换了寝衣，想要看看书，写写字，穿着这个比披着外裳要方便些。” “嗯。”经过明若这么一解释，司皓宸发现，这睡袍倒是很实用。 “王爷，我想跟您谈个生意。”明若偷偷观察着司皓宸的表情，还好，他并没有拒绝，而是愿闻其详的样子，“我想开一间卖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的铺子。这些东西，都由我来提供的配方和图纸。如果王爷可以派遣可靠的人手，店铺所得，我们五五分成，如何？” 司皓宸是真的没把一个店铺五成的盈利放在眼中，直接安排人手给她便是。但是，王妃要是手里钱很多，就想跑路怎么办：“好。” 咦？这容易就答应了？明若还挺意外的。 “你需要什么人，要多少，让周管家去安排。” “好。”明若笑起来，眼睛像两个弯弯的小月牙。 “还有什么事吗？”司皓宸询问。 “没有了。”明若脑瓜转得飞快，司皓宸的话外之音是，没事就送客了。 明若刚想告辞，就听司皓宸说：“陪本王下棋。” “哦。”自己的脑回路果然跟司皓宸不同。 司皓宸从茶桌下面取出棋盘，棋笥中的黑白棋子是材质上好的墨玉和白玉，触手温润。 明若的围棋是七师兄教的，所谓棋品如人品，七师兄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带得明若下棋也是稳扎稳打。但司皓宸的棋路却不同，一路杀伐决断。如果说这是一场战役，绝对是金戈铁马……人仰马翻…… 当然，金戈铁马的是司皓宸执的白子，人仰马翻的是明若执的黑子。 “我输了。”明若呼出一口气。这棋下到最后，明若的想法就是——早死早超生。 “还不错。”司皓宸是由衷的赞美，一盘棋能与他下这么久已是难得。至少，比白燊强。 “呵呵。”明若趴在桌上装狗带，司皓宸这是红果果滴鄙视。 “困了？” “你这里太暖和，让人犯困。”明若拒绝承认，跟他下棋太耗费脑细胞，才会这样。 “带你去看个东西。”司皓宸带着明若往后院走去。 司皓宸推开一间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青的草地。里面靠近墙的地方堆叠着一些山石，还布置了树干。一对蓝孔雀悠闲地在草地上散步，阳光透过屋顶的明瓦照射下来，很像后世用来种植珍稀花草的暖房。 “从滇南运回来的。”司皓宸递给明若一只小竹篮，里面装着带壳的谷粒。 明若抓了一把谷粒洒在草地上，两只孔雀过来啄食：“这个……养野生动物是不是不太好？” “已经着人驯养了些日子，不是野生的，不会伤人。”司皓宸伸手抚摸了孔雀的羽毛，向明若证明，他们没有攻击性。 “……”这位仁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好，跟古人讲野生动物保护什么的，是她脑抽了。 “过了冬天，就可以放到院子里养。”司皓宸微微蹙眉，她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惊喜。 “梅林里不是应该养鹤的吗？”明若想了想，“梅妻鹤子什么的……” “梅妻鹤子……这是什么典故？”司皓宸觉得这个词很新鲜。 “哈……”明若挠了挠头，这个典故是宋朝的故事，司皓宸不知道实属正常，“咳咳，就是说，古时候有位隐士住在山中，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很是恬淡高雅。” “哦……”司皓宸故意拖长了调子，“你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嗯……不记得了……”姐是从《成语词典》上看的，但是，就算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自己这王妃涉猎甚是广博，别说闺阁女子，恐怕翰林院的翰林也未必及得上：“南戎皇室是把你当皇子养的吗？” 额……清凰公主这马甲，是要掉了吗？赶紧抢救一下：“哪有这么夸张，只不过闲暇时，多看了几本杂书而已。” 这一点司皓宸倒是认可的，她确实喜欢看书，什么书都能看进去。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还是赶紧遁走。 看着明若匆匆离去的背影，司皓宸勾了勾唇角。她与暗探查到的，懦弱胆小的清凰公主完全不同，究竟是她在南戎时掩藏了锋芒，还是，在东桓有了什么奇遇…… 明若跑出梅苑，才松了口气。 紫苏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王妃娘娘，您干嘛走这么快呀。” “没什么。”明若刚才跑太快，现在慢慢地走着调整呼吸，“走的慢一会儿天就黑了。” 现在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给天地万物都晕染上一抹绯红，很是温暖好看。 梅苑外面的道路两边种着茶花树，现下不但绿着，竟然还结了小小的花苞。明若正想过去看看，就见一个人影矮下去。 明若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谁在那里！” 原本藏在树丛中的人，听到这一声，慌忙往往远处奔逃。初三足尖轻点，几下就追了上去，然后就是一声惨叫：“啊……” 听起来是女子的声音，明若拍了拍胸口，初三该不会把那人直接咔嚓了。 初三提着个穿秋香色襦裙的人过来，直接丢在地上，这是王府里的粗使丫鬟的统一着装。 那丫鬟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王妃娘娘，饶命啊……” 明若不由蹙眉，刚才距离并不近，她就认出自己是王妃了？而且，要说她没什么都没做，也不至于一上来就喊饶命。 那丫鬟垂着头，紫苏也认不出她在哪处做事：“你是哪个院子的，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奴婢……奴婢……”丫鬟的声音都在颤抖，“是来……剪摘插瓶的花枝……” 第112章 王妃邀约 早上来采摘花木插瓶还说得过去，这天都要黑了，骗鬼呢！ “你不是来摘花的吗？竹篮剪刀呢？难道是用嘴巴做事？”紫苏蹲下身，把那丫鬟的头抬起来，“你是在菊苑的当值的。” “奴婢是在菊苑洒扫。”那丫鬟还是在瑟瑟发抖。 “你究竟躲在树丛做什么？不老实回答，送你去地牢审问了。”明若冷冷开口。 “奴婢说……”丫鬟垂着头，听到地牢二字，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是双环姐姐让奴婢在梅苑外面……看着……都有什么人进出梅苑……在里面待多久……王爷有没有出门……” “……”如果是针对自己的，明若还能勉强处理一下。但是，这丫鬟是来监视梅苑的，自己可管不了。明若偏头对初三说，“交给负责梅苑安全的人处理。” “是，王妃。”初三吹了声口哨，一个黑衣人翩然而至。 初三只使了个眼色，来人就把那丫头带走了。 天气越来越冷，明若就很少出门了，每天忙着画衣裳首饰的图样。周管家找来的匠人和绣娘很能干，按照图纸做出的衣裳首饰，明若都非常满意。跟明若一样忙碌的，还有鲁巧匠。由于制作化妆品需要植物精油和酒精，造出蒸馏设备就是重要的环节。 这天，鲁巧匠来到竹苑：“王妃娘娘，设备已经改好了，在下已经试验过了，基本可以达到您的要求。” “我下午过去看看。”明若手边是首饰匠人打造的蝴蝶发饰，按照明若的设计，在翅膀下面加了弹簧。轻轻一动，蝴蝶的翅膀就会扇动，栩栩如生。 鲁巧匠眼前一亮：“王妃娘娘，这是什么？” “弹簧。”明若自然知道，鲁巧匠这钢铁直男问的是什么。 “这个……可以弹射很远吗？”鲁巧匠想的是，如果可以用在机关暗器上，可是一大助力。 “这要看你使用材料的韧性和强度。”明若拿了一支发饰递给鲁巧匠，“你拿回去研究。” “多谢王妃。”鲁巧匠发现，王妃这里总有很新奇好用的工具，上次做的滑轮就很有用。 明若理了理手边的图纸，收到盒子里，交给紫苏：“一会儿送去绣坊。” “是，王妃娘娘。”紫苏接过盒子收好。 霁雪从外面进来：“公主，宫里送了帖子过来。” “给我的？”明若有些意外，宫里下的帖子，一般都是找司皓宸。 “是。”霁雪将一只檀木盒子递过来。 明若打开，里面是一张织锦封面的请柬，措辞文绉绉的，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康懿公主过生日，请明若去棠梨煎雪赴宴。就自己跟康懿的关系，这邀请能有好事才怪！ 明若随手将请柬丢到桌上：“棠梨煎雪是什么地方？” “是一处皇家别苑，在皇都东边。花朝节时，皇后娘娘喜欢在那里办赏花会邀各府小姐赏红。其实，是为皇子们选妃……”紫苏看了眼桌上的帖子，“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嗯。”明若的直觉告诉她，康懿在给她挖坑。 “康懿公主是嫡公主，不去不太好。”公主来自南戎，应该多与东桓皇室中人交好才是。 明若看了看康懿公主生日宴的日期，是云妆楼开张之后，刚好给云妆楼的首饰打波广告：“从首饰坊新打的头面里，选副精巧的送去。” “奴婢觉得昨天那套粉玉的不错。”紫苏想想说。 “行，你找个得体的盒子装起来，到时候着人送去。”明若可懒得惦记这破事。 “王妃放心，这事交给奴婢。”紫苏应下之后，又问，“明天简茗轩开张，孙掌柜问，王妃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呀，你应下的开业花篮做好了吗？”明若笑问。 “做好了，王妃娘娘要看看吗？”紫苏兴奋地回答。 “不用看了，我相信你的眼光。”紫苏平时绣的东西，配色都很好看，做花篮应该也错不了。 明若伸了个懒腰：“云妆楼那边也要加紧，年前正是夫人小姐们置办衣裳首饰的好时候。” “胭脂、香粉、口脂、螺子黛之类都准备好了，现在只差您要做的乳霜、花露和香水……这些都要等鲁巧匠那边的蒸馏锅弄好才能做呢。”紫草掰着手指算。 “用过午膳趁天气暖和，就去鲁巧匠的工坊，应该很快就可以蒸馏出精油和酒精了。”明若觉得这做买卖真心不容易，要是多几个北池烈郡王那种土豪光顾一间药堂，她专门卖燚灵丹，赚钱更轻松一些。想想丢进医疗系统里的五十万两银票，就热血沸腾。 第二天，明若一身男装，扮成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带着小厮模样的紫苏，和两个招摇的大花篮出了门。 刚上马车，就看到司皓宸带着那银质面具坐在车厢坐塌正中。 “王爷……”明若一脸的意外。 “怎么是这幅表情？”司皓宸嘴角微翘，“不是你下了帖子，邀请本王的吗？” “帖子是我写的，可是，没想到王爷会赏光。”明若心腹诽，我只是礼貌性地邀请一下而已。 “唔……”司皓宸眼中的笑意更胜，“你是虚情假意地邀请，并不想本王去？” “不是不是。”明若连忙否认，这可是道送命题，“我是觉得王爷人贵事忙，恐怕不得闲。” “王妃邀约，就算不得闲，也得去的。”司皓宸的语气似真似假。 “呵呵。”这话怎么听都阴阳怪气的，聊天止于呵呵，云亲王殿下求放过。 马车停到简茗轩，两个大花篮闪亮登场。一左一右摆在门口，喜庆的气氛马上就提高了几个度。 孙掌柜迎着明若和司皓宸进到二楼包厢，让小二上茶：“主子，早茶和下午茶的代金券都准备好了，等中午开业后，就能派发。” “嗯，一会儿开业酬宾，今明两日消费都打八折。”明若想了一下，“办会员卡，终身享受八八折优惠。” “会员卡……”孙掌柜有些懵。 “就是前些天让你做的玉牌。” 第112章 王妃邀约 早上来采摘花木插瓶还说得过去，这天都要黑了，骗鬼呢！ “你不是来摘花的吗？竹篮剪刀呢？难道是用嘴巴做事？”紫苏蹲下身，把那丫鬟的头抬起来，“你是在菊苑的当值的。” “奴婢是在菊苑洒扫。”那丫鬟还是在瑟瑟发抖。 “你究竟躲在树丛做什么？不老实回答，送你去地牢审问了。”明若冷冷开口。 “奴婢说……”丫鬟垂着头，听到地牢二字，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是双环姐姐让奴婢在梅苑外面……看着……都有什么人进出梅苑……在里面待多久……王爷有没有出门……” “……”如果是针对自己的，明若还能勉强处理一下。但是，这丫鬟是来监视梅苑的，自己可管不了。明若偏头对初三说，“交给负责梅苑安全的人处理。” “是，王妃。”初三吹了声口哨，一个黑衣人翩然而至。 初三只使了个眼色，来人就把那丫头带走了。 天气越来越冷，明若就很少出门了，每天忙着画衣裳首饰的图样。周管家找来的匠人和绣娘很能干，按照图纸做出的衣裳首饰，明若都非常满意。跟明若一样忙碌的，还有鲁巧匠。由于制作化妆品需要植物精油和酒精，造出蒸馏设备就是重要的环节。 这天，鲁巧匠来到竹苑：“王妃娘娘，设备已经改好了，在下已经试验过了，基本可以达到您的要求。” “我下午过去看看。”明若手边是首饰匠人打造的蝴蝶发饰，按照明若的设计，在翅膀下面加了弹簧。轻轻一动，蝴蝶的翅膀就会扇动，栩栩如生。 鲁巧匠眼前一亮：“王妃娘娘，这是什么？” “弹簧。”明若自然知道，鲁巧匠这钢铁直男问的是什么。 “这个……可以弹射很远吗？”鲁巧匠想的是，如果可以用在机关暗器上，可是一大助力。 “这要看你使用材料的韧性和强度。”明若拿了一支发饰递给鲁巧匠，“你拿回去研究。” “多谢王妃。”鲁巧匠发现，王妃这里总有很新奇好用的工具，上次做的滑轮就很有用。 明若理了理手边的图纸，收到盒子里，交给紫苏：“一会儿送去绣坊。” “是，王妃娘娘。”紫苏接过盒子收好。 霁雪从外面进来：“公主，宫里送了帖子过来。” “给我的？”明若有些意外，宫里下的帖子，一般都是找司皓宸。 “是。”霁雪将一只檀木盒子递过来。 明若打开，里面是一张织锦封面的请柬，措辞文绉绉的，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康懿公主过生日，请明若去棠梨煎雪赴宴。就自己跟康懿的关系，这邀请能有好事才怪！ 明若随手将请柬丢到桌上：“棠梨煎雪是什么地方？” “是一处皇家别苑，在皇都东边。花朝节时，皇后娘娘喜欢在那里办赏花会邀各府小姐赏红。其实，是为皇子们选妃……”紫苏看了眼桌上的帖子，“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去的好。” “嗯。”明若的直觉告诉她，康懿在给她挖坑。 “康懿公主是嫡公主，不去不太好。”公主来自南戎，应该多与东桓皇室中人交好才是。 明若看了看康懿公主生日宴的日期，是云妆楼开张之后，刚好给云妆楼的首饰打波广告：“从首饰坊新打的头面里，选副精巧的送去。” “奴婢觉得昨天那套粉玉的不错。”紫苏想想说。 “行，你找个得体的盒子装起来，到时候着人送去。”明若可懒得惦记这破事。 “王妃放心，这事交给奴婢。”紫苏应下之后，又问，“明天简茗轩开张，孙掌柜问，王妃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呀，你应下的开业花篮做好了吗？”明若笑问。 “做好了，王妃娘娘要看看吗？”紫苏兴奋地回答。 “不用看了，我相信你的眼光。”紫苏平时绣的东西，配色都很好看，做花篮应该也错不了。 明若伸了个懒腰：“云妆楼那边也要加紧，年前正是夫人小姐们置办衣裳首饰的好时候。” “胭脂、香粉、口脂、螺子黛之类都准备好了，现在只差您要做的乳霜、花露和香水……这些都要等鲁巧匠那边的蒸馏锅弄好才能做呢。”紫草掰着手指算。 “用过午膳趁天气暖和，就去鲁巧匠的工坊，应该很快就可以蒸馏出精油和酒精了。”明若觉得这做买卖真心不容易，要是多几个北池烈郡王那种土豪光顾一间药堂，她专门卖燚灵丹，赚钱更轻松一些。想想丢进医疗系统里的五十万两银票，就热血沸腾。 第二天，明若一身男装，扮成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带着小厮模样的紫苏，和两个招摇的大花篮出了门。 刚上马车，就看到司皓宸带着那银质面具坐在车厢坐塌正中。 “王爷……”明若一脸的意外。 “怎么是这幅表情？”司皓宸嘴角微翘，“不是你下了帖子，邀请本王的吗？” “帖子是我写的，可是，没想到王爷会赏光。”明若心腹诽，我只是礼貌性地邀请一下而已。 “唔……”司皓宸眼中的笑意更胜，“你是虚情假意地邀请，并不想本王去？” “不是不是。”明若连忙否认，这可是道送命题，“我是觉得王爷人贵事忙，恐怕不得闲。” “王妃邀约，就算不得闲，也得去的。”司皓宸的语气似真似假。 “呵呵。”这话怎么听都阴阳怪气的，聊天止于呵呵，云亲王殿下求放过。 马车停到简茗轩，两个大花篮闪亮登场。一左一右摆在门口，喜庆的气氛马上就提高了几个度。 孙掌柜迎着明若和司皓宸进到二楼包厢，让小二上茶：“主子，早茶和下午茶的代金券都准备好了，等中午开业后，就能派发。” “嗯，一会儿开业酬宾，今明两日消费都打八折。”明若想了一下，“办会员卡，终身享受八八折优惠。” “会员卡……”孙掌柜有些懵。 “就是前些天让你做的玉牌。” 第113章 皇后懿旨 明若并没像蘩楼那样，分了三六九等，简茗轩只有一种青玉牌。只做了三十块，每一块都有编号，先到先得。 “你这会员卡要怎么办？”司皓宸有些好奇。 “预存八千两在卡里，之后每次消费从里面扣就是了。”古代没有电脑，这些都要人工记账，所以只弄三十个会员，要是太多可忙不过来了。 “要不我先存八千两，给你开个张。”司皓宸笑着说。 “不用。”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翡翠雕琢的玉牌放到司皓宸面前，“你有更高级的——霸王餐牌，吃饭不用给钱哦。” “咳咳。”司皓宸差点被茶水呛死，意思是，他看起来像是吃霸王餐的吗？ 明若把那翡翠牌塞进司皓宸手中：“这是我交的保护费，以后要是有什么富商权贵啊地皮无懒啊，来找麻烦，王爷得护着我的店铺。” 皇都遍地权贵，没有硬气的后台，这酒楼开不了几天就得完蛋。熹楼的伙计前脚威胁紫苏给熹楼供货，后脚丽嫔外家就倒台了，明若可不是养在深闺的傻白甜，绝不信这是巧合。云亲王殿下就是那威武霸气的金大腿，要抱紧了。 “你倒是精明。”司皓宸随手将玉牌放入袖袋。 “多谢王爷夸奖。”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简茗轩开业很成功，生意火爆。明若和司皓宸用过午膳才离开，临走之前，明若还给孙掌柜出了主意：如果明天早茶点心卖的不好，午市就每桌送一样点心给客人品尝；晚市送下午茶的点心。明若对自家酒楼的吃食有信心，只要吃过了，必定会是回头客。 “在下明白。”孙掌柜对这主子真心服气，这生意经是一套又一套，比他这个做了半辈子买卖的点子还多，而且事事都能想在前头。自己吃的盐比人家吃的饭还多呢，真是汗颜。 午后的天气比较暖和，街上的行人却不是太多。这条街上有书店，明若顺道逛了逛，买了几本感兴趣的书。 “要吃那个吗？”司皓宸看到前面有卖糖葫芦的，他记得明若喜欢吃。 “要。”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取了一根糖葫芦递给明若，示意跟在身后的十五给钱。 明若接过糖葫芦又说：“还要一个。” “我不吃。”司皓宸拒绝。 “谁说给你了，给瑄儿买的。”明若挑着小下巴，脸上是你少自作多情的表情。 “……”司皓宸觉得许久不难受的胸口，又蠢蠢欲闷了。 继续往前走，明若闻到了炒板栗的甜香味儿：“快快快，我们去买炒板栗。”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想起月夕宫宴回府的路上，他们一起吃了板栗，那味道非常好。 明若买了一堆零嘴儿，高高兴兴地回了王府。现实果然骨感，快乐维持不了三秒。皇后娘娘有懿旨下到了王府，遣词造句倒是很客气，大概就是说。康懿今年第一次在宫外办生日宴，皇后位主中宫不得随意出宫，烦请明若这个皇婶婶去梨棠煎雪坐镇，公主年纪小不懂事，怕闹出乱子来。 明若真想呵呵皇后一脸，年纪小不懂事这么不要脸的理由也好意思找，她只比康懿大一岁。况且，就康懿那专横跋扈的性子，是她能镇住的吗？ “王妃娘娘，这可怎么办呀？”紫苏越发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康懿公主送了请柬不去便是，但皇后娘娘降下懿旨，不去就是抗旨。 “凉拌。”明若不爱惹事，但事情逼到面前，她也不怕。 “啊……”紫苏听得有些懵。 “把绣坊昨天做的那套幽昙梦改成我的尺寸，搭配银蓝孔雀花冠，康懿公主生日那天我穿云妆楼的服饰去。”既然要下场，就得利益最大化才行，不能浪费了展示云妆楼服饰的机会。 “衣裳首饰奴婢会准备好的。”紫苏还是不放心，“王妃娘娘……还是告诉王爷……” “当然。”她还要跟司皓宸要暗卫保护人身安全呢。 冬月初二，筹备已久的云妆楼开业，顾客主要是女眷，开业当天并不像简茗轩那般热闹。明若倒是也不着急，毕竟她这活广告还没出场呢。 国公府的几位舅母听说明若的铺子开张，都来捧场。纷纷赞叹首饰精巧，衣裳好看，就连那些胭脂水粉都有好些是她们平时没用过的。明若大手一挥，每个舅母送了一套护肤品。 几位舅母看着排成一排，各种颜色的唇脂，也是新奇：“唇脂和胭脂居然有这么多颜色。” “我喜欢这辣椒红的。”三舅母拿起一盒。 “还是这番茄红好看些。”四舅母说。 “玫瑰豆沙才好看。”二舅母也选了一盒。 “喜欢哪个随便挑，统统送给你们。”果然，无论什么时空，女人对口红都没抵抗力。 “你收银子我们就买，不收银子就再不来了。”四舅母放下来手里的唇脂。 “就是嘛，咱们是来捧场，又不是打秋风的。”二舅母将挑好的东西交给掌柜，又上楼选衣裳首饰去了。 三舅母一边挑首饰一边说：“要是家里有女孩儿多好，这些珠花多好看，最适合小姑娘戴。” “那你赶紧生一个女孩儿来，咱们也能一起打扮她。”四舅母打趣。 “承你吉言，送子娘娘快给我个女孩儿，哈哈哈。” 这客流量真不怎么行啊，明若灵光一闪，让掌柜的去请画师，把店里的衣裳首饰画成小册子，送去简茗轩。如果有夫人小姐喝下午茶，就让伙计放到包厢里，供人翻阅。 “这行吗？”吴掌柜有些迟疑，“有名的画师怕是不得闲呢，都要提前一个月请才使得。” “不用出名的画师，能把东西原原本本地画出来就行。”明若来自现代，自然知道广告的力量。 “那行，这就去请！”吴掌柜打发了小伙计去请画师来。 几位舅母满载而归，都成了云妆楼的钻石会员。送走了几位舅母，明若也带着紫苏回府去了。 “王妃娘娘，后天就是康懿公主的生日宴了。”紫苏一想到这件事就脑壳痛。 第113章 皇后懿旨 明若并没像蘩楼那样，分了三六九等，简茗轩只有一种青玉牌。只做了三十块，每一块都有编号，先到先得。 “你这会员卡要怎么办？”司皓宸有些好奇。 “预存八千两在卡里，之后每次消费从里面扣就是了。”古代没有电脑，这些都要人工记账，所以只弄三十个会员，要是太多可忙不过来了。 “要不我先存八千两，给你开个张。”司皓宸笑着说。 “不用。”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翡翠雕琢的玉牌放到司皓宸面前，“你有更高级的——霸王餐牌，吃饭不用给钱哦。” “咳咳。”司皓宸差点被茶水呛死，意思是，他看起来像是吃霸王餐的吗？ 明若把那翡翠牌塞进司皓宸手中：“这是我交的保护费，以后要是有什么富商权贵啊地皮无懒啊，来找麻烦，王爷得护着我的店铺。” 皇都遍地权贵，没有硬气的后台，这酒楼开不了几天就得完蛋。熹楼的伙计前脚威胁紫苏给熹楼供货，后脚丽嫔外家就倒台了，明若可不是养在深闺的傻白甜，绝不信这是巧合。云亲王殿下就是那威武霸气的金大腿，要抱紧了。 “你倒是精明。”司皓宸随手将玉牌放入袖袋。 “多谢王爷夸奖。”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简茗轩开业很成功，生意火爆。明若和司皓宸用过午膳才离开，临走之前，明若还给孙掌柜出了主意：如果明天早茶点心卖的不好，午市就每桌送一样点心给客人品尝；晚市送下午茶的点心。明若对自家酒楼的吃食有信心，只要吃过了，必定会是回头客。 “在下明白。”孙掌柜对这主子真心服气，这生意经是一套又一套，比他这个做了半辈子买卖的点子还多，而且事事都能想在前头。自己吃的盐比人家吃的饭还多呢，真是汗颜。 午后的天气比较暖和，街上的行人却不是太多。这条街上有书店，明若顺道逛了逛，买了几本感兴趣的书。 “要吃那个吗？”司皓宸看到前面有卖糖葫芦的，他记得明若喜欢吃。 “要。”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取了一根糖葫芦递给明若，示意跟在身后的十五给钱。 明若接过糖葫芦又说：“还要一个。” “我不吃。”司皓宸拒绝。 “谁说给你了，给瑄儿买的。”明若挑着小下巴，脸上是你少自作多情的表情。 “……”司皓宸觉得许久不难受的胸口，又蠢蠢欲闷了。 继续往前走，明若闻到了炒板栗的甜香味儿：“快快快，我们去买炒板栗。”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想起月夕宫宴回府的路上，他们一起吃了板栗，那味道非常好。 明若买了一堆零嘴儿，高高兴兴地回了王府。现实果然骨感，快乐维持不了三秒。皇后娘娘有懿旨下到了王府，遣词造句倒是很客气，大概就是说。康懿今年第一次在宫外办生日宴，皇后位主中宫不得随意出宫，烦请明若这个皇婶婶去梨棠煎雪坐镇，公主年纪小不懂事，怕闹出乱子来。 明若真想呵呵皇后一脸，年纪小不懂事这么不要脸的理由也好意思找，她只比康懿大一岁。况且，就康懿那专横跋扈的性子，是她能镇住的吗？ “王妃娘娘，这可怎么办呀？”紫苏越发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康懿公主送了请柬不去便是，但皇后娘娘降下懿旨，不去就是抗旨。 “凉拌。”明若不爱惹事，但事情逼到面前，她也不怕。 “啊……”紫苏听得有些懵。 “把绣坊昨天做的那套幽昙梦改成我的尺寸，搭配银蓝孔雀花冠，康懿公主生日那天我穿云妆楼的服饰去。”既然要下场，就得利益最大化才行，不能浪费了展示云妆楼服饰的机会。 “衣裳首饰奴婢会准备好的。”紫苏还是不放心，“王妃娘娘……还是告诉王爷……” “当然。”她还要跟司皓宸要暗卫保护人身安全呢。 冬月初二，筹备已久的云妆楼开业，顾客主要是女眷，开业当天并不像简茗轩那般热闹。明若倒是也不着急，毕竟她这活广告还没出场呢。 国公府的几位舅母听说明若的铺子开张，都来捧场。纷纷赞叹首饰精巧，衣裳好看，就连那些胭脂水粉都有好些是她们平时没用过的。明若大手一挥，每个舅母送了一套护肤品。 几位舅母看着排成一排，各种颜色的唇脂，也是新奇：“唇脂和胭脂居然有这么多颜色。” “我喜欢这辣椒红的。”三舅母拿起一盒。 “还是这番茄红好看些。”四舅母说。 “玫瑰豆沙才好看。”二舅母也选了一盒。 “喜欢哪个随便挑，统统送给你们。”果然，无论什么时空，女人对口红都没抵抗力。 “你收银子我们就买，不收银子就再不来了。”四舅母放下来手里的唇脂。 “就是嘛，咱们是来捧场，又不是打秋风的。”二舅母将挑好的东西交给掌柜，又上楼选衣裳首饰去了。 三舅母一边挑首饰一边说：“要是家里有女孩儿多好，这些珠花多好看，最适合小姑娘戴。” “那你赶紧生一个女孩儿来，咱们也能一起打扮她。”四舅母打趣。 “承你吉言，送子娘娘快给我个女孩儿，哈哈哈。” 这客流量真不怎么行啊，明若灵光一闪，让掌柜的去请画师，把店里的衣裳首饰画成小册子，送去简茗轩。如果有夫人小姐喝下午茶，就让伙计放到包厢里，供人翻阅。 “这行吗？”吴掌柜有些迟疑，“有名的画师怕是不得闲呢，都要提前一个月请才使得。” “不用出名的画师，能把东西原原本本地画出来就行。”明若来自现代，自然知道广告的力量。 “那行，这就去请！”吴掌柜打发了小伙计去请画师来。 几位舅母满载而归，都成了云妆楼的钻石会员。送走了几位舅母，明若也带着紫苏回府去了。 “王妃娘娘，后天就是康懿公主的生日宴了。”紫苏一想到这件事就脑壳痛。 第114章 惊艳全场 明若伸手揉了揉紫苏皱起的眉头：“你这愁眉苦脸的，都快成小老太太了，别担心，我会好好准备的。” 明若说好好准备，就真的好好准备了。不但配制出解各种类型毒素的解药，也炼制了不少防身的毒药和迷药。就算康懿弄一批杀手来刺杀，明若也有信心全部给她放倒。 康懿公主生辰这日，明若吃了早饭才开始梳妆。月白色长袄上用银色和淡蓝色丝线绣出大朵的昙花，下面的百迭裙是蓝色，用薄纱营造出渐变色的效果，除了刺绣了花朵，还手工钉了小粒的珍珠，很是好看。整套衣服最出彩的，就是那月白色的云肩，重工满绣，还用细碎的珍珠和琉璃穿成流苏。 霁雪把明若的头发绾成牡丹髻，戴上掐丝孔雀花冠，配了同款银蓝琉璃耳坠和额间坠。 董嬷嬷不由得赞叹：“王妃娘娘设计的头面不但精美华贵还轻巧。” “嗯，拯救了我的脖子。”明若对这一点最满意。 “王妃做的胭脂水粉也好用，又轻又薄好上妆，显得气色也好。”紫苏也夸起了化妆品。 “你们这么夸，我会骄傲的。”明若笑着说。 “奴婢实话实说罢了。”紫苏表示自己绝对不是拍马屁。 “本王的王妃如此出类拔萃，骄傲也是应该。”司皓宸不知什么进了内室，紫苏她们几个围着明若装扮，竟然都没发现王爷来了。 “王爷金安。”几个人齐齐行礼。 “起来。”司皓宸看着装扮起来宛若仙子的小女人，忽然不想让她去什么生日宴，留在府里伴在自己身边才好。 “王爷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我？”明若可不相信司皓宸是闲得无聊，才来看她的。 “嗯。”司皓宸沉吟一声，“到那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有人找麻烦，直接打回去便是。无论捅出多大的漏子，本王都能善后。” 此时，司皓宸的形象在明若眼中空前高大，简直就是光芒万丈。这金大腿也太硬核了：“王爷真是英明神武。” “你这溢美之词还能更敷衍一些吗？”司皓宸挑挑眉。 明若觉得自己被打败了，她本来是想夸司皓宸‘威武霸气’的，但还是英明神武更高雅一些：“看透不说透才能做朋友，亲。” 司皓宸愣了一下，忽然唇角轻扬，俯身在明若额间落下一吻。 明若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只定定地看着司皓宸——他吻了她。 紫苏、霁雪和周嬷嬷交换了眼神，默默退出内室。 司皓宸心有所感，却故作不知：“王妃还有什么要求，本王照做便是。” “……”想解释一下此‘亲’是名词不是动词，但也解释不清，毕竟这里没人这么说啊。明若觉得心好累，只好摇头说，“没有了。” “早去早回。”司皓宸给明若披上狐裘斗篷。 “哦。” “我陪你去如何？”司皓宸询问。 “康懿请的都是些夫人小姐。”明若轻哼一声，“你要是去了，也太给她脸了！” “嗯。”司皓宸笑着点头，明若说得没错，别说是公主，就算是皇后寿宴，他也是不会去的。 明若带着紫苏和董嬷嬷出了门，当司皓宸那辆五匹骏马拉的金丝楠木马车停到棠梨煎雪门前时，门口负责引领宾客的宫人连忙放下脚踏。 明若下马车前，照例戴上面纱，然后才在董嬷嬷和紫苏二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宫人引着明若往正殿去，一路上的花木也装点了绢花和彩灯，看着也算喜庆。 康懿公主今天过生日，穿了一件大红绣金色牡丹宫装，头上更是戴着飞凤钗，远远看去像是谁家的新娘子。此时正殿已经坐了不少命妇千金，毕竟，康懿公主是皇后嫡出，都不敢怠慢。 大家正在夸赞康懿的衣裳好看，首饰精美，说宫里尚衣坊的匠人，手艺更加精进了。就看到一位身着浅蓝衣裙，身披银狐裘的美人款步而来，头上戴的孔雀发饰，像是要振翅飞走一般。 大殿里的人被明若这一身衣裳首饰惊艳得说不出话来，纵然她们身处皇都这繁华富贵之地，也没见过如此精美新颖的服饰，就连康懿公主都看呆了。 明若的身份摆在这里，片刻的怔愣之后，大家纷纷起身行礼：“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明若微微抬手，仪态端淑。众人有种参拜皇后娘娘的错觉。 康懿暗暗握拳，自己的风头被云亲王妃抢光了，但她连发脾气的由头都找不到。毕竟人家这行头，从颜色到纹饰丝毫没有僭越。为了避开她这做生日的主人，都没穿大红、绛红、重紫等正色。自己准穿戴的衣裳首饰没人家的精巧，能怨谁呢？ 康懿面上带笑上前来：“皇婶婶来了，快坐下说话。” “康懿公主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呢。”明若本来是说句场面话，但在康懿听起来，简直就是讽刺。 “皇婶婶说笑了，还是您更美艳动人一些。”康懿压抑住内心的怒火，等一下，她定要这清凰公主好看。 紫苏帮明若解下斗篷，那流光溢彩的云肩露出来，又引得众人一阵惊叹。她们还未见过这样的衣饰呢。 “把本宫为嫡公主选的生辰礼呈上来。”为免康懿从生辰礼这儿生事，明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整套的粉玉累丝头面，一对螺钿耳坠，一对百花簪，一对蝴蝶钗，一个粉蝶穿花头冠。那蝴蝶翅膀和花芯都装了细小的弹簧，微微颤动，每只蝴蝶都像活的一样。 “呀。”众人倒吸一口气，这样巧妙的首饰，在宫里都没见过呢。 康懿公主本想挑事，但是，她太喜欢这套头面了，准备好的恶言都来不及出口，就接过锦盒：“多谢皇婶婶。” “公主喜欢就好。”明若一脸淡然地寒暄。 兰阳郡主就坐在康懿身边，看着那锦盒里的首饰，又羡慕又嫉妒。再看那些贵女，围在云亲王妃身边，赔笑问她衣裳是哪里做的，首饰是哪里打的…… 第115章 还是别解释了吧 怨恨的火焰在兰阳郡主眼中燃烧，那些首饰衣裳，甚至是云亲王妃的身份，都应该是她的！ 明若很有耐心地跟一众贵女寒暄，说了自己的衣裳首饰，都是云妆楼出品，还很贴心地报上地址。也是从前那熹楼出名，只一提，大家都知道在哪儿了。 康懿命人将那套头面收好，偏头看向与众人相谈甚欢的清凰公主，再看看脸色阴沉的兰阳郡主，希望表姐的计划能顺利达成。 宫人向康懿公主禀报，宴席已经备好了。康懿公主起身，邀请大家去花厅饮宴。由于来宾都是女眷，宴席不设单人单座，而是那种大团桌，每桌六人。 明若身份辈分都在那里摆着，被安排与康懿公主同席。同桌的还有兰阳郡主、太子良娣和两位郡主。 她们旁边一桌空置着，但这个位置应该是给身份很高的客人才对。 大家刚坐定，就有宫人引着几名男宾进来，为首的太子穿着明黄蟒袍头戴金冠，看起来金贵无双。他身后是三皇子，锦衣玉冠不怒自威。另外两位，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眉目温润，看起来像个书生；另一个穿枣红锦袍，相貌倒是也过得去，只是一双眼睛总往漂亮姑娘身上黏，看着有些猥琐。 “怎么东平伯家的世子也来了？” 明若发现自己最近耳力惊人，别人很小声说话，只要她集中注意力，也是能听清楚的。（玲珑：麻麻看我，看我！） “他是兰阳郡主的表哥，表来表去也算是康懿公主的表哥。” “嫡公主怕是看不上他这亲戚呢。” “那倒未必，看不上怎么会请他来……” “……”众人一阵无语，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太子哥哥，三哥……”康懿连忙起身打招呼。 “今日是康懿的生辰，又是在宫外，就别行礼了，都坐。”太子倒是很亲和，俘获了无数芳心。 太子一行在明若旁边那桌坐定，三皇子看向明若的眼神很复杂，颇有些五味杂陈的意味。 倒是太子先与明若说了话：“云皇婶安好，云皇叔近日身体可安好？” “养得好些了，劳烦太子挂心。”明若从善如流地回答。 “那就好。” 宫人开始上菜，乐师舞姬也开始表演起来。 康懿公主执起酒壶，对明若说：“皇婶婶，这是母后亲手酿的梅花酒，原本是留着过年喝的，我昨日偷偷挖了两坛出来，你尝尝看。” 明若微微挑眉，康懿这热络劲儿，恐怕是要应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明若端起盛了浅粉酒汁的白玉杯，凑到鼻尖闻了闻：“好香啊。” 这酒里虽然是多了些东西，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大作用……这康懿公主葫芦里究竟是卖什么药呢？ “原来是姑母酿的梅花酒呀。”兰阳郡主端起杯子啜饮一口，“清甜爽口，真是好喝。” 明若用衣袖遮面，意念一动启动医疗系统，将杯中酒水直接收入系统。在别人看来，她就是喝下了梅花酒。 明若放下酒杯，兰阳郡主特意观察了明若的衣袖，发现并没有濡湿，确定她已经喝了那杯酒。但她还是冲康懿公主使了眼色，康懿又为明若斟了一杯酒。 明若倒是也没再急着喝酒，挑了些喜欢的菜品尝。她眸底含着戏谑的笑意，康懿公主和兰阳郡主总是不自觉地往她的酒杯上瞟，徐良娣跟她们说话，她们都心不在焉的。徐良娣本就不是东宫正经的女主子，若是有太子妃，饮宴肯定是轮不到她的，所以心思格外敏感。康懿公主怠慢她就算了，毕竟康懿是皇后嫡出太子胞妹。可这兰阳郡主敢这样对她，这口气就咽不下去了。 明若叹了口气，端起酒杯，用刚才的方法‘喝’了杯中酒。咦？那药物的浓度比刚才降低许多……明若眼珠转了转，看来药不是下在酒里，而是涂在酒杯里的。哎哟哟，这么巧妙的方法是谁想出来的呢？感觉康懿的脑子没这么好使呢。 看到清凰公主又喝下了酒，康懿公主和兰阳郡主才彻底放下了心，不再关注她。 明若与同桌饮宴的人都不熟，康懿和兰阳心中有筹谋，没心思闲聊，所以她们这桌格外沉闷。宴席撤下，歌舞也歇了。康懿公主邀众人逛园子散酒，明若觉得跟大家在一起，应该比较安全，就跟着众人往园子里去。 明若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景色，走走停停落在了后面。 “清凰……”一道冷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明若转身便看到三皇子，他披了件灰色云纹大氅，站在梧桐树下。明若眸色淡然地看着他，以为他有话要说。三皇子只是站着不说话，明若转身继续往前走。 “清凰……”三皇子几步赶上来，与明若并肩而行，“你是在怨我吗？” “三殿下想多了……”就算是怨，也是原主怨恨他。三皇子对明若来说，跟路人甲没差别。明若语调清冷，“首先，本宫与三殿下没什么私人恩怨，谈不上怨尤；其次，三殿下应该喊本宫皇婶，或者，云亲王妃……” “我们之间有误会，我想解释一下……”三皇子的语气也很平淡，“都是府中女官有意挑拨，说你容貌……” “说本宫容貌丑陋？”明若嘴角噙着一抹讥诮，“三殿下以貌取人，听着也甚是肤浅，三殿下还是别解释了……” “……”三皇子本想甩锅，这一锅没甩出去，怎么又被扣下肤浅好色的一锅。 明若快走几步，追上了最后一波游园的夫人贵女。 康懿公主却拨开人群，走到明若面前：“皇婶婶可来了，快随康懿来。” 明若被康懿拉进一座凉亭，亭子四周垂着烟罗纱，里面烧着银霜炭，倒是很暖和。明若不知康懿想做什么，刚站定只听砰地一声，吊在凉亭正中的花灯炸开，五颜六色由薄纱扎成的花朵花瓣纷纷落下，一阵芳香也随之散开…… 贵女们短暂的惊讶之后，开始惊呼：“哇……好漂亮呀……” 美人立于花雨之中，确实是一番美景。 第114章 惊艳全场 明若伸手揉了揉紫苏皱起的眉头：“你这愁眉苦脸的，都快成小老太太了，别担心，我会好好准备的。” 明若说好好准备，就真的好好准备了。不但配制出解各种类型毒素的解药，也炼制了不少防身的毒药和迷药。就算康懿弄一批杀手来刺杀，明若也有信心全部给她放倒。 康懿公主生辰这日，明若吃了早饭才开始梳妆。月白色长袄上用银色和淡蓝色丝线绣出大朵的昙花，下面的百迭裙是蓝色，用薄纱营造出渐变色的效果，除了刺绣了花朵，还手工钉了小粒的珍珠，很是好看。整套衣服最出彩的，就是那月白色的云肩，重工满绣，还用细碎的珍珠和琉璃穿成流苏。 霁雪把明若的头发绾成牡丹髻，戴上掐丝孔雀花冠，配了同款银蓝琉璃耳坠和额间坠。 董嬷嬷不由得赞叹：“王妃娘娘设计的头面不但精美华贵还轻巧。” “嗯，拯救了我的脖子。”明若对这一点最满意。 “王妃做的胭脂水粉也好用，又轻又薄好上妆，显得气色也好。”紫苏也夸起了化妆品。 “你们这么夸，我会骄傲的。”明若笑着说。 “奴婢实话实说罢了。”紫苏表示自己绝对不是拍马屁。 “本王的王妃如此出类拔萃，骄傲也是应该。”司皓宸不知什么进了内室，紫苏她们几个围着明若装扮，竟然都没发现王爷来了。 “王爷金安。”几个人齐齐行礼。 “起来。”司皓宸看着装扮起来宛若仙子的小女人，忽然不想让她去什么生日宴，留在府里伴在自己身边才好。 “王爷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我？”明若可不相信司皓宸是闲得无聊，才来看她的。 “嗯。”司皓宸沉吟一声，“到那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有人找麻烦，直接打回去便是。无论捅出多大的漏子，本王都能善后。” 此时，司皓宸的形象在明若眼中空前高大，简直就是光芒万丈。这金大腿也太硬核了：“王爷真是英明神武。” “你这溢美之词还能更敷衍一些吗？”司皓宸挑挑眉。 明若觉得自己被打败了，她本来是想夸司皓宸‘威武霸气’的，但还是英明神武更高雅一些：“看透不说透才能做朋友，亲。” 司皓宸愣了一下，忽然唇角轻扬，俯身在明若额间落下一吻。 明若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只定定地看着司皓宸——他吻了她。 紫苏、霁雪和周嬷嬷交换了眼神，默默退出内室。 司皓宸心有所感，却故作不知：“王妃还有什么要求，本王照做便是。” “……”想解释一下此‘亲’是名词不是动词，但也解释不清，毕竟这里没人这么说啊。明若觉得心好累，只好摇头说，“没有了。” “早去早回。”司皓宸给明若披上狐裘斗篷。 “哦。” “我陪你去如何？”司皓宸询问。 “康懿请的都是些夫人小姐。”明若轻哼一声，“你要是去了，也太给她脸了！” “嗯。”司皓宸笑着点头，明若说得没错，别说是公主，就算是皇后寿宴，他也是不会去的。 明若带着紫苏和董嬷嬷出了门，当司皓宸那辆五匹骏马拉的金丝楠木马车停到棠梨煎雪门前时，门口负责引领宾客的宫人连忙放下脚踏。 明若下马车前，照例戴上面纱，然后才在董嬷嬷和紫苏二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宫人引着明若往正殿去，一路上的花木也装点了绢花和彩灯，看着也算喜庆。 康懿公主今天过生日，穿了一件大红绣金色牡丹宫装，头上更是戴着飞凤钗，远远看去像是谁家的新娘子。此时正殿已经坐了不少命妇千金，毕竟，康懿公主是皇后嫡出，都不敢怠慢。 大家正在夸赞康懿的衣裳好看，首饰精美，说宫里尚衣坊的匠人，手艺更加精进了。就看到一位身着浅蓝衣裙，身披银狐裘的美人款步而来，头上戴的孔雀发饰，像是要振翅飞走一般。 大殿里的人被明若这一身衣裳首饰惊艳得说不出话来，纵然她们身处皇都这繁华富贵之地，也没见过如此精美新颖的服饰，就连康懿公主都看呆了。 明若的身份摆在这里，片刻的怔愣之后，大家纷纷起身行礼：“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明若微微抬手，仪态端淑。众人有种参拜皇后娘娘的错觉。 康懿暗暗握拳，自己的风头被云亲王妃抢光了，但她连发脾气的由头都找不到。毕竟人家这行头，从颜色到纹饰丝毫没有僭越。为了避开她这做生日的主人，都没穿大红、绛红、重紫等正色。自己准穿戴的衣裳首饰没人家的精巧，能怨谁呢？ 康懿面上带笑上前来：“皇婶婶来了，快坐下说话。” “康懿公主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呢。”明若本来是说句场面话，但在康懿听起来，简直就是讽刺。 “皇婶婶说笑了，还是您更美艳动人一些。”康懿压抑住内心的怒火，等一下，她定要这清凰公主好看。 紫苏帮明若解下斗篷，那流光溢彩的云肩露出来，又引得众人一阵惊叹。她们还未见过这样的衣饰呢。 “把本宫为嫡公主选的生辰礼呈上来。”为免康懿从生辰礼这儿生事，明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整套的粉玉累丝头面，一对螺钿耳坠，一对百花簪，一对蝴蝶钗，一个粉蝶穿花头冠。那蝴蝶翅膀和花芯都装了细小的弹簧，微微颤动，每只蝴蝶都像活的一样。 “呀。”众人倒吸一口气，这样巧妙的首饰，在宫里都没见过呢。 康懿公主本想挑事，但是，她太喜欢这套头面了，准备好的恶言都来不及出口，就接过锦盒：“多谢皇婶婶。” “公主喜欢就好。”明若一脸淡然地寒暄。 兰阳郡主就坐在康懿身边，看着那锦盒里的首饰，又羡慕又嫉妒。再看那些贵女，围在云亲王妃身边，赔笑问她衣裳是哪里做的，首饰是哪里打的…… 第116章 遭了算计 初三正已经跃到凉亭顶上，发现没有危险，才隐到暗处。 “公主，这花瓣熏的什么香，可真好闻。”也有花瓣飘落在离亭子近的小姐身上，大家都觉得这味道很好闻。 “本宫也不知道呢，兰阳郡主说准备了惊喜。”康懿公主也装出很意外的模样，“本宫还以为惊喜就是这牡丹花灯，就想让皇婶也来鉴赏一番呢。” 细细嗅着空气里残存的香气，明若嘴角微勾，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不过这手段也算曲折又高明了。 众小姐又跟兰阳郡主聊起了香料，一时间大家又说到了馥香斋的花露水，可真是一瓶难求。 明若坐在一旁，用手撑着脑袋，看起来昏昏欲睡的。 “皇婶婶是不是有些困倦？”康懿很贴心地询问。 “本宫不胜酒力，有些头晕罢了。”明若用手指揉了揉额角，很不舒服样子。 “红墨，带皇婶婶去霰雪阁休息。”康懿连忙吩咐贴身婢女为明若引路。 “多谢嫡公主。”明若由紫苏和董嬷嬷扶着，往霰雪阁走去。 霰雪阁并不偏远，而且布置得很妥当，让人生不出一丝戒备。董嬷嬷将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才扶着明若走进内室。紫苏帮明若脱下披风，挂在衣架上。 明若斜倚在软塌上：“你们也去厢房休息，本宫静一会儿，不用人服侍。” “是。”紫苏和董嬷嬷都觉得王妃有些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紫苏和董嬷嬷退出内室，红墨热络地说：“姑娘和嬷嬷去西厢休息，我让人送些茶水点心来，二位还没用午膳，定是饿了。” “多谢。”紫苏和董嬷嬷应下，但她们对今日的宴会很警惕，哪里敢随意离开。 明若走后，康懿公主带着夫人小姐们去往离正殿不远的香雪阁，殿里设有戏台。今天是康懿的生日，第一出戏就唱《麻姑献寿》。 《麻姑献寿》只唱到一半，兰阳郡主便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宫女端了茶点放到东平伯世子桌上，然后塞了一张字条给他。东平伯世子看到手中的字条眼睛都亮了，看原本与康懿公主坐在一起的兰阳郡主不在了，就高高兴兴地出了香雪阁。 宫人很快在霰雪阁西厢摆了一桌茶点，董嬷嬷打发走那两个宫女，只和紫苏守在正房外间。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紫苏起身，“我进去看看，这里不算暖和，要是王妃睡着了，得把狐裘盖上才好。” “轻着些，别吵着王妃。”董嬷嬷嘱咐。 紫苏刚走到内室门口，手还没碰到门，一道黑影闪过，在紫苏后颈一击。紫苏就倒下了，董嬷嬷刚想呼喊，也被打晕了。 尽管动静很轻微，但初三还是觉察到刚才房间里有人动了手。来不及多想，直接从窗子跃进内室。 进来之后，只见自家王妃，悄悄地趴在正对院门的那扇窗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听到身后有动静，王妃快速转身，手里握着像是飞镖的东西，对向他。 看到来人是初三，明若把手里的麻醉针收起来，拍了拍胸口。两人刚想说话，一丝甜腻的香味从外室飘进内室来。明若掩住口鼻，冲初三打了个从窗子出去的手势。 初三会意，带着王妃从他刚进来的窗子翻出，然后将窗子关好。 “王妃……”初三刚想问是什么情况。 明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隐进一从芭蕉后：“嘘。” 只见东平伯世子穿过月洞门，还唤了一声：“淑仪表妹，表哥来了……” 正房的门被人推开一道小缝，东平伯世子听到声响，连忙跑过去：“表妹……” 东平伯世子快步走进内室，两个穿着侍卫衣裳的人，扛着紫苏和董嬷嬷出来，从外面栓上门，然后把昏迷的紫苏和董嬷嬷丢进西厢房，快速离开了霰雪阁。 “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吗？”明若小声询问。 “只有咱们的暗卫了。”初三回答。 明若赶紧跑进西厢房，给紫苏和董嬷嬷检查了身体，确定她们只是被打晕了，而且吸入了些催情香。给她们嘴里塞了解药，然后才施针。 两人很快就醒了，但记忆还停留在被打晕的瞬间。心里都知道这是遭了算计，只担心王妃会有危险，看到王妃好好地在面前都松了口气。 明若面色冷沉，那梅花酒中下的药物和薄纱花瓣散发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可以生成一种类似于手术全麻时辅助使用的肌肉松弛剂。让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大脑却是清醒的。 虽然，在发现这些时，明若已经猜到他们想做什么，但此时此刻，明若还是无比愤怒，都要气炸了—— 自己根本没得罪过兰阳郡主，就算是她喜欢司皓宸，那也不是自己横刀夺爱的。她犯的着这么祸害人吗？ “去把兰阳郡主给本宫捉过来。”明若气得声音都发颤，“小心一些，别让人发现了。” 身为出色的暗卫，自然明白王妃想做什么。 初三语气轻快：“王妃放心，这事不难。” 兰阳郡主亲眼看着表哥进了霰雪阁，康懿公主借给她的两个侍卫很快出来，跟她行礼：“郡主，都妥了。” “好。”兰阳郡主嘴角勾出一抹灿烂的笑，她眼珠一转，说道，“你们去云亲王府走一趟，就说王妃身体不适，让王爷来看看王妃。” 兰阳郡主并不认为云亲王会来，但是，万一他来了呢？亲眼看到云亲王妃与人苟合，估计都省去写休书。以云亲王那不染凡尘的孤傲性子，定会一剑杀死那贱蹄子！ 两侍卫领命而去，兰阳郡主决定先回香雪阁，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带人过来。刚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打晕，扛进了霰雪阁。 戏台上演得热闹，康懿公主却没心思去看。喝了一杯菊花茶，还是心浮气躁：“表姐怎么去了这么久？” “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绊住了。”红墨猜测道。 “你去霰雪阁那边看看，有什么疏漏就帮着处理一下？”康懿公主挥挥手，让红墨赶快去。 第115章 还是别解释了吧 怨恨的火焰在兰阳郡主眼中燃烧，那些首饰衣裳，甚至是云亲王妃的身份，都应该是她的！ 明若很有耐心地跟一众贵女寒暄，说了自己的衣裳首饰，都是云妆楼出品，还很贴心地报上地址。也是从前那熹楼出名，只一提，大家都知道在哪儿了。 康懿命人将那套头面收好，偏头看向与众人相谈甚欢的清凰公主，再看看脸色阴沉的兰阳郡主，希望表姐的计划能顺利达成。 宫人向康懿公主禀报，宴席已经备好了。康懿公主起身，邀请大家去花厅饮宴。由于来宾都是女眷，宴席不设单人单座，而是那种大团桌，每桌六人。 明若身份辈分都在那里摆着，被安排与康懿公主同席。同桌的还有兰阳郡主、太子良娣和两位郡主。 她们旁边一桌空置着，但这个位置应该是给身份很高的客人才对。 大家刚坐定，就有宫人引着几名男宾进来，为首的太子穿着明黄蟒袍头戴金冠，看起来金贵无双。他身后是三皇子，锦衣玉冠不怒自威。另外两位，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眉目温润，看起来像个书生；另一个穿枣红锦袍，相貌倒是也过得去，只是一双眼睛总往漂亮姑娘身上黏，看着有些猥琐。 “怎么东平伯家的世子也来了？” 明若发现自己最近耳力惊人，别人很小声说话，只要她集中注意力，也是能听清楚的。（玲珑：麻麻看我，看我！） “他是兰阳郡主的表哥，表来表去也算是康懿公主的表哥。” “嫡公主怕是看不上他这亲戚呢。” “那倒未必，看不上怎么会请他来……” “……”众人一阵无语，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太子哥哥，三哥……”康懿连忙起身打招呼。 “今日是康懿的生辰，又是在宫外，就别行礼了，都坐。”太子倒是很亲和，俘获了无数芳心。 太子一行在明若旁边那桌坐定，三皇子看向明若的眼神很复杂，颇有些五味杂陈的意味。 倒是太子先与明若说了话：“云皇婶安好，云皇叔近日身体可安好？” “养得好些了，劳烦太子挂心。”明若从善如流地回答。 “那就好。” 宫人开始上菜，乐师舞姬也开始表演起来。 康懿公主执起酒壶，对明若说：“皇婶婶，这是母后亲手酿的梅花酒，原本是留着过年喝的，我昨日偷偷挖了两坛出来，你尝尝看。” 明若微微挑眉，康懿这热络劲儿，恐怕是要应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明若端起盛了浅粉酒汁的白玉杯，凑到鼻尖闻了闻：“好香啊。” 这酒里虽然是多了些东西，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大作用……这康懿公主葫芦里究竟是卖什么药呢？ “原来是姑母酿的梅花酒呀。”兰阳郡主端起杯子啜饮一口，“清甜爽口，真是好喝。” 明若用衣袖遮面，意念一动启动医疗系统，将杯中酒水直接收入系统。在别人看来，她就是喝下了梅花酒。 明若放下酒杯，兰阳郡主特意观察了明若的衣袖，发现并没有濡湿，确定她已经喝了那杯酒。但她还是冲康懿公主使了眼色，康懿又为明若斟了一杯酒。 明若倒是也没再急着喝酒，挑了些喜欢的菜品尝。她眸底含着戏谑的笑意，康懿公主和兰阳郡主总是不自觉地往她的酒杯上瞟，徐良娣跟她们说话，她们都心不在焉的。徐良娣本就不是东宫正经的女主子，若是有太子妃，饮宴肯定是轮不到她的，所以心思格外敏感。康懿公主怠慢她就算了，毕竟康懿是皇后嫡出太子胞妹。可这兰阳郡主敢这样对她，这口气就咽不下去了。 明若叹了口气，端起酒杯，用刚才的方法‘喝’了杯中酒。咦？那药物的浓度比刚才降低许多……明若眼珠转了转，看来药不是下在酒里，而是涂在酒杯里的。哎哟哟，这么巧妙的方法是谁想出来的呢？感觉康懿的脑子没这么好使呢。 看到清凰公主又喝下了酒，康懿公主和兰阳郡主才彻底放下了心，不再关注她。 明若与同桌饮宴的人都不熟，康懿和兰阳心中有筹谋，没心思闲聊，所以她们这桌格外沉闷。宴席撤下，歌舞也歇了。康懿公主邀众人逛园子散酒，明若觉得跟大家在一起，应该比较安全，就跟着众人往园子里去。 明若漫不经心地看着四周景色，走走停停落在了后面。 “清凰……”一道冷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明若转身便看到三皇子，他披了件灰色云纹大氅，站在梧桐树下。明若眸色淡然地看着他，以为他有话要说。三皇子只是站着不说话，明若转身继续往前走。 “清凰……”三皇子几步赶上来，与明若并肩而行，“你是在怨我吗？” “三殿下想多了……”就算是怨，也是原主怨恨他。三皇子对明若来说，跟路人甲没差别。明若语调清冷，“首先，本宫与三殿下没什么私人恩怨，谈不上怨尤；其次，三殿下应该喊本宫皇婶，或者，云亲王妃……” “我们之间有误会，我想解释一下……”三皇子的语气也很平淡，“都是府中女官有意挑拨，说你容貌……” “说本宫容貌丑陋？”明若嘴角噙着一抹讥诮，“三殿下以貌取人，听着也甚是肤浅，三殿下还是别解释了……” “……”三皇子本想甩锅，这一锅没甩出去，怎么又被扣下肤浅好色的一锅。 明若快走几步，追上了最后一波游园的夫人贵女。 康懿公主却拨开人群，走到明若面前：“皇婶婶可来了，快随康懿来。” 明若被康懿拉进一座凉亭，亭子四周垂着烟罗纱，里面烧着银霜炭，倒是很暖和。明若不知康懿想做什么，刚站定只听砰地一声，吊在凉亭正中的花灯炸开，五颜六色由薄纱扎成的花朵花瓣纷纷落下，一阵芳香也随之散开…… 贵女们短暂的惊讶之后，开始惊呼：“哇……好漂亮呀……” 美人立于花雨之中，确实是一番美景。 第117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红墨来到霰雪阁，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走到正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颠鸾倒凤的动静。红墨未经人事，但也觉得脸红心跳。取下从外拴上的门锁，就跑出了院子，还留了人看守，生怕里面的人跑了。 红墨回到香雪阁，在康懿公主耳边低语：“成事了。” 康懿脸上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在月夕宫宴上当众让她这嫡公主下不了台，今天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更没脸见人一些。康懿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小宫女跑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公主……公主……不好了……东平伯世子喝多了酒，在园子里撒酒疯，一路往霰雪阁那边去了……” 众人一片哗然，东平伯世子是皇都有名的登徒子。且不说家里小妾通房无数，平日里更是常驻秦楼楚馆，日日眠花宿柳。 台下这般混乱，台上的戏曲也停了。 康懿公主夸张地拍桌而起：“哎呀，皇婶婶在霰雪阁歇着呢，可别让他冲撞了。” 康懿说着就起身往外走，一些喜欢看热闹又爱说人是非的夫人小姐，也巴巴地跟了上去。也有一些省事的，听说事情跟云亲王府有关，即使好奇得很，也不敢参合，在香雪阁里装鹌鹑。 极少数几位，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宫里当差的人，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惊慌。像刚才那宫女大呼小叫的，早就被杖毙了。这事情不简单，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康懿公主来到霰雪阁，看到守在月洞门外的宫人微微颔首，心底得意极了。再看看身后跟着不少夫人小姐，更是满意。她径直走向正房，一把推开房门，带着一票夫人小姐直接闯入内室。 那东平伯世子进房间时，初三跟明若已经离开了，他本就是好色之徒，这房间里还点了催情香，他更是急色难耐。想出去找人纾解，房门又被从外锁住。正急得挠门，暗卫把打晕了的兰阳郡主从窗子里丢进来。东平伯世子已经急红了眼，只看房间里有了女人，也不去想这人怎么来的，就在地上折腾起来。 所以，康懿公主一进内室，就看到两个白花花的‘妖精’在地上‘打架’，男女衣裳、首饰散了一地，简直是辣眼睛。东平伯世子身子虚胖，将那娇小的女子捂了个严实。 康懿公主心里高兴，但面上还装作受到了惊吓，惊呼着往旁边躲：“啊……皇婶婶呀……这可如何是好……” 她装作害羞不敢看，其实是给其他人让开位置，好让跟来的人都看上一看。跟来的有未出阁的小姐，哪里见过这事，尖叫声此起彼伏。 兰阳郡主被打晕丢进来，房间里又有催情香，她的意识始终不太清晰。香已经燃完了，现在又房门大开，再加上天气寒凉和夫人小姐的尖叫，她渐渐回过神来。看到覆在自己身上的表哥，尖叫起来：“啊……啊……你这畜生……给我滚开……” 躲在旁边偷着乐的康懿蓦的一怔，她与兰阳郡主从小玩到大，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声音。 康懿此时的脑袋转得飞快，尽管现在被东平伯世子压在身下的是兰阳郡主，但被人捉奸的也必须是那清凰公主，总不能让表姐来丢这个脸。 康懿拿出了嫡公主的气势，开始主持大局：“大家快都出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热闹也算是看到了，各位夫人小姐也是要脸的，总不能让人说自己举止轻浮，喜欢看这个，都红着脸退出了正房。 这场面太震撼，大家还有些懵。但也有心细的发现，那地上的衣裳好像不是云亲王妃的呢，毕竟，今天云亲王妃的衣裳首饰都太出彩了，让人过目难忘。 康懿看大家都退到院子里，故意高声说：“你们还不……快快穿好衣裳，随本宫去云皇叔那里请罪！” 众人听到‘云皇叔’三个字，都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看到云亲王妃与人苟合，会不会被云亲王灭口呢……越想越怕，几个胆小的，身子都开始发抖。 “康懿要与本王请什么罪？”云亲王清冷寒凉的声音响起，就连康懿公主都打了个哆嗦。 康懿心下惊惧，云皇叔怎么会来！当她顺着那声音看向月洞门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只见云亲王身披白色狐裘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张云锦小被，而身后为他推轮椅的正是云亲王妃。 “啊……云亲王妃……”众人一阵惶然。 明若没戴面纱，大家都看得真切，确实是云亲王妃无疑。既然云亲王妃跟云亲王在一起，那里面与东平伯世子苟合的又是谁啊！？ 康懿此时腿都在打抖，却强装镇定：“云皇叔，您怎么来了？” “不是你派侍卫通知本王，说你皇婶身体不适。本王自然是来接王妃回府的。”司皓宸虽然是坐在轮椅上，身量比所有人都矮了一截，但并不妨碍他震慑全场，“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地做什么？” “这……”纵是康懿巧舌如簧，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要是被云皇叔知道她伙同兰阳郡主陷害云亲王妃，就算是为了面子，云皇叔也得扒了她的皮。 司皓宸冲秦默使了个眼色，秦默带着两名侍卫进去正房。康懿想阻拦，但终究是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侍卫把披头散发的兰阳郡主和衣衫不整的东平伯世子从房间里拖出来。 “回禀王爷，东平伯世子与兰阳郡主在房里苟合。”秦默据实禀报。 兰阳郡主看看面前恍如天神的云亲王，再看看身侧那令人作呕的表哥。她知道此时什么都不说，应该更好一些，但还是不想云亲王认为她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声泪俱下地说：“不是这样的……王爷……是这畜生强迫于我……” “我与表妹是两情相悦，情难自禁！”东平伯世子虽然好色，但也不是傻子。绝不能承认强占了表妹的身子，否则别说是姨夫，就是老爹也会打断自己的腿，“我……我有证据……” 第116章 遭了算计 初三正已经跃到凉亭顶上，发现没有危险，才隐到暗处。 “公主，这花瓣熏的什么香，可真好闻。”也有花瓣飘落在离亭子近的小姐身上，大家都觉得这味道很好闻。 “本宫也不知道呢，兰阳郡主说准备了惊喜。”康懿公主也装出很意外的模样，“本宫还以为惊喜就是这牡丹花灯，就想让皇婶也来鉴赏一番呢。” 细细嗅着空气里残存的香气，明若嘴角微勾，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不过这手段也算曲折又高明了。 众小姐又跟兰阳郡主聊起了香料，一时间大家又说到了馥香斋的花露水，可真是一瓶难求。 明若坐在一旁，用手撑着脑袋，看起来昏昏欲睡的。 “皇婶婶是不是有些困倦？”康懿很贴心地询问。 “本宫不胜酒力，有些头晕罢了。”明若用手指揉了揉额角，很不舒服样子。 “红墨，带皇婶婶去霰雪阁休息。”康懿连忙吩咐贴身婢女为明若引路。 “多谢嫡公主。”明若由紫苏和董嬷嬷扶着，往霰雪阁走去。 霰雪阁并不偏远，而且布置得很妥当，让人生不出一丝戒备。董嬷嬷将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才扶着明若走进内室。紫苏帮明若脱下披风，挂在衣架上。 明若斜倚在软塌上：“你们也去厢房休息，本宫静一会儿，不用人服侍。” “是。”紫苏和董嬷嬷都觉得王妃有些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紫苏和董嬷嬷退出内室，红墨热络地说：“姑娘和嬷嬷去西厢休息，我让人送些茶水点心来，二位还没用午膳，定是饿了。” “多谢。”紫苏和董嬷嬷应下，但她们对今日的宴会很警惕，哪里敢随意离开。 明若走后，康懿公主带着夫人小姐们去往离正殿不远的香雪阁，殿里设有戏台。今天是康懿的生日，第一出戏就唱《麻姑献寿》。 《麻姑献寿》只唱到一半，兰阳郡主便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宫女端了茶点放到东平伯世子桌上，然后塞了一张字条给他。东平伯世子看到手中的字条眼睛都亮了，看原本与康懿公主坐在一起的兰阳郡主不在了，就高高兴兴地出了香雪阁。 宫人很快在霰雪阁西厢摆了一桌茶点，董嬷嬷打发走那两个宫女，只和紫苏守在正房外间。 “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紫苏起身，“我进去看看，这里不算暖和，要是王妃睡着了，得把狐裘盖上才好。” “轻着些，别吵着王妃。”董嬷嬷嘱咐。 紫苏刚走到内室门口，手还没碰到门，一道黑影闪过，在紫苏后颈一击。紫苏就倒下了，董嬷嬷刚想呼喊，也被打晕了。 尽管动静很轻微，但初三还是觉察到刚才房间里有人动了手。来不及多想，直接从窗子跃进内室。 进来之后，只见自家王妃，悄悄地趴在正对院门的那扇窗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听到身后有动静，王妃快速转身，手里握着像是飞镖的东西，对向他。 看到来人是初三，明若把手里的麻醉针收起来，拍了拍胸口。两人刚想说话，一丝甜腻的香味从外室飘进内室来。明若掩住口鼻，冲初三打了个从窗子出去的手势。 初三会意，带着王妃从他刚进来的窗子翻出，然后将窗子关好。 “王妃……”初三刚想问是什么情况。 明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隐进一从芭蕉后：“嘘。” 只见东平伯世子穿过月洞门，还唤了一声：“淑仪表妹，表哥来了……” 正房的门被人推开一道小缝，东平伯世子听到声响，连忙跑过去：“表妹……” 东平伯世子快步走进内室，两个穿着侍卫衣裳的人，扛着紫苏和董嬷嬷出来，从外面栓上门，然后把昏迷的紫苏和董嬷嬷丢进西厢房，快速离开了霰雪阁。 “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吗？”明若小声询问。 “只有咱们的暗卫了。”初三回答。 明若赶紧跑进西厢房，给紫苏和董嬷嬷检查了身体，确定她们只是被打晕了，而且吸入了些催情香。给她们嘴里塞了解药，然后才施针。 两人很快就醒了，但记忆还停留在被打晕的瞬间。心里都知道这是遭了算计，只担心王妃会有危险，看到王妃好好地在面前都松了口气。 明若面色冷沉，那梅花酒中下的药物和薄纱花瓣散发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可以生成一种类似于手术全麻时辅助使用的肌肉松弛剂。让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大脑却是清醒的。 虽然，在发现这些时，明若已经猜到他们想做什么，但此时此刻，明若还是无比愤怒，都要气炸了—— 自己根本没得罪过兰阳郡主，就算是她喜欢司皓宸，那也不是自己横刀夺爱的。她犯的着这么祸害人吗？ “去把兰阳郡主给本宫捉过来。”明若气得声音都发颤，“小心一些，别让人发现了。” 身为出色的暗卫，自然明白王妃想做什么。 初三语气轻快：“王妃放心，这事不难。” 兰阳郡主亲眼看着表哥进了霰雪阁，康懿公主借给她的两个侍卫很快出来，跟她行礼：“郡主，都妥了。” “好。”兰阳郡主嘴角勾出一抹灿烂的笑，她眼珠一转，说道，“你们去云亲王府走一趟，就说王妃身体不适，让王爷来看看王妃。” 兰阳郡主并不认为云亲王会来，但是，万一他来了呢？亲眼看到云亲王妃与人苟合，估计都省去写休书。以云亲王那不染凡尘的孤傲性子，定会一剑杀死那贱蹄子！ 两侍卫领命而去，兰阳郡主决定先回香雪阁，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带人过来。刚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打晕，扛进了霰雪阁。 戏台上演得热闹，康懿公主却没心思去看。喝了一杯菊花茶，还是心浮气躁：“表姐怎么去了这么久？” “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绊住了。”红墨猜测道。 “你去霰雪阁那边看看，有什么疏漏就帮着处理一下？”康懿公主挥挥手，让红墨赶快去。 第118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事人就两位，一个说是强迫，另一个说两情相悦，大家面面相觑。这里很多人都知道，兰阳郡主倾慕云亲王，这东平伯世子跟云亲王可是云泥之别。以兰阳郡主的心气，也不会与东平伯世子情难自禁？ 但是，云亲王现在已经娶了正妃，之前安国公跟云亲王退过亲，这两家算是撕破脸了。兰阳郡主另择良人也有可能的。就是这‘良人’……怎么看都不是个良人啊。 司皓宸今日派了十个暗卫保护明若，人手很是充足，这边的情况事无巨细都有人回报。在府里听暗卫禀报，兰阳郡主设计陷害王妃。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知道这丫头，没受到伤害，还来了一招反杀。但是，他还是怒不可遏。 “既然你二人各执一词，就报官，让京兆府派人调查。”司皓宸冷冷开口。 “不不不……王爷，我与表妹确实两情相悦，没有强迫一说。”这脸要是丢到了京兆府，老爹一样会打断他的腿。东平伯世子从袖袋里摸出一张字条，举过头顶，“王爷请看，这是表妹约我见面的字条。” 秦默将字条拿过来，念道：“前往霰雪阁一见。” “虽然字条没有署名，但这是表妹的字迹，王爷不信，可以着人比对。”看东平伯世子言之凿凿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原本跪在地上的兰阳郡主，忽然瘫坐在地。这张字条确实是她写的，本来是引诱表哥上钩坏了清凰公主名节的诱饵，没想到最后却作茧自缚。兰阳郡主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己琢磨了几个月的精密计划，不但没有设计到清凰公主，还把自己害到这个地步。 兰阳郡主不再辩驳，像是掉了魂儿一般瘫坐在地，众人恍然大悟——还真是两情相悦情难自禁呀！ 司皓宸一脸沉肃：“东平伯之子与安国公之女在皇家别院中无媒苟合，鲜廉寡耻，带坏公主名声。养不教，父之过。东平伯和安国公理应向帝后请罪。” 明若很努力才绷着脸没笑，本来能私下解决的事，被云亲王殿下给扣了教坏公主的大帽子，皇帝就算不想管，也得装模作样的管了，这是把东平伯和安国公架在火上烤啊。 康懿公主有些糊涂，皇叔这是在维护自己，可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回。”司皓宸轻声道。 明若推着司皓宸往外走，步子不紧不慢，还有心情观赏一下别院的风景。两人走到棠梨煎雪门前，只见太子策马而来。 太子用过午膳就离开了，听到他走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吓出一身冷汗。这么多年的太子也不是白当的，只要细想，就能看出这里面的猫腻。他与老三不同，手中没有一兵半卒，这太子之位坐得稳当，还需仰仗云皇叔。只求康懿参与的不多，没有惹恼云皇叔才好。 太子上前见礼：“云皇叔，云皇婶。” “嗯。”司皓宸淡漠地应了一声。 “孤这就带康懿回宫，会好好教导她的。”太子神情郑重。 “你不教导，自会有旁的人教导，就怕她受不起。”司皓宸意有所指。 “侄儿明白。”太子连‘孤’都不称了。 明若和司皓宸上了马车，走出去好远，还能看到太子站在棠梨煎雪门口。 明若呼出一口浊气，塌下端了一天的肩膀。 “抱歉。”司皓宸彻底明白了，明若为什么不喜欢皇都。 “嗯？”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 “以后，这些宴会你不想来就别来。” “不来也会有不来的麻烦。”明若耸耸肩，这是皇权当道的古代。 “也对。”司皓宸竟无法反驳，“总有一天，没人敢逼你做不愿意的事情。” “但愿有那么一天。”尽管不是这里的土著，明若也不会愚蠢到以一己之力对抗皇权，“不过，我可没那个本事。” “不需要你有，本王有就可以。”司皓宸说得云淡风轻。但明若却能感受到他的认真与决绝。 妈呀！明若的心脏重重一跳，似乎大概可能她发现了司皓宸不可告人的秘密。 东平伯世子和兰阳郡主的事情，在皇都权贵圈里不胫而走。安国公气得脑袋嗡嗡响，手中的茶盏直接砸向跪在地上的兰阳郡主。茶盏落地摔得粉碎，溅起的瓷片略过兰阳郡主的额头，划出一道小口子，渗出血来：“孽障！” “老爷，淑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怎么还打她……呜呜……”国公夫人扑到兰阳郡主身上，护在怀里。 “慈母多败儿！”安国公觉得自己头顶都在冒青烟了，“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招惹云亲王，连皇上都奈何不了他，你们是吃熊心豹子胆了？当年擅自做主请皇上赐婚，后来眼见云亲王不好了，又逼着老夫去退婚。 这才消停几天，又生事端！就算云亲王妃死了，就能轮到你了？” “那贱蹄子占了我的王妃之位！”兰阳郡主眼中满是怨毒，“还反过来算计我，一定是她……是她把我打晕送给那畜生的！” “就算是她，那又如何？”安国公叹了口气，害人不成就够丢脸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要不是自己亲生的，恨不得立刻打死，“从今日起，你不许踏出院子半步，安心待嫁便是。” “爹爹，你要让我嫁给谁？”兰阳郡主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除了蒋安那竖子，还会是谁！”说到这个，安国公就来气，“平日有人上门说亲，你挑三拣四，嫌这个不学无术，嫌那个相貌平庸……这蒋安，还不如那些！” “老爷怎么能这么说安儿，就算他千般不好，如今也是您的女婿，要多多提携才是……”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儿，以后又是女婿，国公夫人不乐意了。 “烂泥扶不上墙，老夫倒是想提携他，也得他能提得起来！”安国公想想这些破事，都觉得脑仁儿疼。 “不……我不要嫁给表哥……”想起蒋安压在她身上的情景，兰阳郡主一阵反胃，“呕……” 第117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红墨来到霰雪阁，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走到正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颠鸾倒凤的动静。红墨未经人事，但也觉得脸红心跳。取下从外拴上的门锁，就跑出了院子，还留了人看守，生怕里面的人跑了。 红墨回到香雪阁，在康懿公主耳边低语：“成事了。” 康懿脸上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在月夕宫宴上当众让她这嫡公主下不了台，今天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更没脸见人一些。康懿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小宫女跑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公主……公主……不好了……东平伯世子喝多了酒，在园子里撒酒疯，一路往霰雪阁那边去了……” 众人一片哗然，东平伯世子是皇都有名的登徒子。且不说家里小妾通房无数，平日里更是常驻秦楼楚馆，日日眠花宿柳。 台下这般混乱，台上的戏曲也停了。 康懿公主夸张地拍桌而起：“哎呀，皇婶婶在霰雪阁歇着呢，可别让他冲撞了。” 康懿说着就起身往外走，一些喜欢看热闹又爱说人是非的夫人小姐，也巴巴地跟了上去。也有一些省事的，听说事情跟云亲王府有关，即使好奇得很，也不敢参合，在香雪阁里装鹌鹑。 极少数几位，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宫里当差的人，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惊慌。像刚才那宫女大呼小叫的，早就被杖毙了。这事情不简单，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康懿公主来到霰雪阁，看到守在月洞门外的宫人微微颔首，心底得意极了。再看看身后跟着不少夫人小姐，更是满意。她径直走向正房，一把推开房门，带着一票夫人小姐直接闯入内室。 那东平伯世子进房间时，初三跟明若已经离开了，他本就是好色之徒，这房间里还点了催情香，他更是急色难耐。想出去找人纾解，房门又被从外锁住。正急得挠门，暗卫把打晕了的兰阳郡主从窗子里丢进来。东平伯世子已经急红了眼，只看房间里有了女人，也不去想这人怎么来的，就在地上折腾起来。 所以，康懿公主一进内室，就看到两个白花花的‘妖精’在地上‘打架’，男女衣裳、首饰散了一地，简直是辣眼睛。东平伯世子身子虚胖，将那娇小的女子捂了个严实。 康懿公主心里高兴，但面上还装作受到了惊吓，惊呼着往旁边躲：“啊……皇婶婶呀……这可如何是好……” 她装作害羞不敢看，其实是给其他人让开位置，好让跟来的人都看上一看。跟来的有未出阁的小姐，哪里见过这事，尖叫声此起彼伏。 兰阳郡主被打晕丢进来，房间里又有催情香，她的意识始终不太清晰。香已经燃完了，现在又房门大开，再加上天气寒凉和夫人小姐的尖叫，她渐渐回过神来。看到覆在自己身上的表哥，尖叫起来：“啊……啊……你这畜生……给我滚开……” 躲在旁边偷着乐的康懿蓦的一怔，她与兰阳郡主从小玩到大，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声音。 康懿此时的脑袋转得飞快，尽管现在被东平伯世子压在身下的是兰阳郡主，但被人捉奸的也必须是那清凰公主，总不能让表姐来丢这个脸。 康懿拿出了嫡公主的气势，开始主持大局：“大家快都出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热闹也算是看到了，各位夫人小姐也是要脸的，总不能让人说自己举止轻浮，喜欢看这个，都红着脸退出了正房。 这场面太震撼，大家还有些懵。但也有心细的发现，那地上的衣裳好像不是云亲王妃的呢，毕竟，今天云亲王妃的衣裳首饰都太出彩了，让人过目难忘。 康懿看大家都退到院子里，故意高声说：“你们还不……快快穿好衣裳，随本宫去云皇叔那里请罪！” 众人听到‘云皇叔’三个字，都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看到云亲王妃与人苟合，会不会被云亲王灭口呢……越想越怕，几个胆小的，身子都开始发抖。 “康懿要与本王请什么罪？”云亲王清冷寒凉的声音响起，就连康懿公主都打了个哆嗦。 康懿心下惊惧，云皇叔怎么会来！当她顺着那声音看向月洞门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只见云亲王身披白色狐裘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张云锦小被，而身后为他推轮椅的正是云亲王妃。 “啊……云亲王妃……”众人一阵惶然。 明若没戴面纱，大家都看得真切，确实是云亲王妃无疑。既然云亲王妃跟云亲王在一起，那里面与东平伯世子苟合的又是谁啊！？ 康懿此时腿都在打抖，却强装镇定：“云皇叔，您怎么来了？” “不是你派侍卫通知本王，说你皇婶身体不适。本王自然是来接王妃回府的。”司皓宸虽然是坐在轮椅上，身量比所有人都矮了一截，但并不妨碍他震慑全场，“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地做什么？” “这……”纵是康懿巧舌如簧，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要是被云皇叔知道她伙同兰阳郡主陷害云亲王妃，就算是为了面子，云皇叔也得扒了她的皮。 司皓宸冲秦默使了个眼色，秦默带着两名侍卫进去正房。康懿想阻拦，但终究是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侍卫把披头散发的兰阳郡主和衣衫不整的东平伯世子从房间里拖出来。 “回禀王爷，东平伯世子与兰阳郡主在房里苟合。”秦默据实禀报。 兰阳郡主看看面前恍如天神的云亲王，再看看身侧那令人作呕的表哥。她知道此时什么都不说，应该更好一些，但还是不想云亲王认为她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声泪俱下地说：“不是这样的……王爷……是这畜生强迫于我……” “我与表妹是两情相悦，情难自禁！”东平伯世子虽然好色，但也不是傻子。绝不能承认强占了表妹的身子，否则别说是姨夫，就是老爹也会打断自己的腿，“我……我有证据……” 第119章 燧火石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国公府庶女陈淑娴，惊呼一声：“呀，姐姐你怎么了，难道是害喜了吗？” 陈淑仪仗着自己是国公府嫡女又是郡主，平日里从不拿正眼看她。自己的胞弟虽然被记在嫡母名下，每天也是被她呼来喝去。现下陈淑仪把自己弄得这么惨，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你胡说什么！”国公夫人向来要强，岂容庶女造次。 “母亲，我也是担心大姐姐的身子……”陈淑娴垂下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哼！”国公夫人冷哼一声，“回你的院子去！” 陈淑娴低眉顺眼地出了正厅，安国公却冲兰阳郡主哼了一声：“你也回去你的院子，不要再生事。” “爹爹……我不要嫁给……” 国公夫人拽着兰阳郡主往后院去：“淑仪，不要再惹你爹生气了。你现在这样，不嫁给安儿，就只能去庙里当姑子了……你想下半辈子在庙里吃斋念佛吗？” 兰阳郡主怔了一下，摇摇头。 “那就安安生生地嫁去东平伯府，娘亲会把你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十里红妆送你出嫁……”国公夫人好生安慰着。 “可是……”兰阳郡主还是不甘心，爹爹说的没错，就表哥那草包，真的是给之前来府上说亲的世家公子提鞋都不配…… “没有什么可是！淑娴那小蹄子虽然是胡说，但是，你也可能已经怀了安儿的骨肉……”蒋安虽然是自己的侄儿，但是，国公夫人也知道他不是夫婿的好人选——文不成，武不就，还花天酒地的，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将来袭了东平伯的爵位，“哎……” 相对于愁云惨淡的安国公府，东平伯府就轻松许多。由于蒋安花名在外，五品官以上的人家，都不愿把嫡女嫁给他。而庶女或者是五品以下的人家，东平伯夫人又看不上。 这事一出，虽然于声誉有损，却得了安国公府的嫡女做媳妇，东平伯和东平伯夫人心里满意得很。 “明日随为父入宫请罪，后日随你母亲去安国公府提亲，交换庚帖议定娶亲的日子。”东平伯喝了口茶水，慢悠悠地说。 “我……我不敢去……”东平伯世子觉得这两件事都好惊悚。 “不敢去哪儿？”东平伯问。 “都不敢……”东平伯世子小声咕哝。 “这事说白了就是我们两家的私事，去请罪不过是给皇家做面子，皇上顶多训斥两句罢了。”东平伯心里门儿清，“至于你姑夫，就更不必怕他，闹成现在这样，还不是淑仪起得头……” “就是，要是细说，咱们安儿也是受害者，平白坏了名声……”东平伯夫人也帮腔。 “哼，你以为这逆子本来有好名声的吗？”东平伯也是恨铁不成钢。 “……” 明若回到府里，喝着紫草准备的，热乎乎的芝麻糊：“晚上吃火锅。” “行，奴婢这就去准备。”紫草马上应道，“厨下刚好有现成的鸡汤呢。” “鲁巧匠做的锅拿出来，今天吃鸳鸯火锅。”明若坐到妆台前，“给我把这发饰拆了，紫苏找件好干活的衣裳来，我一会儿要炒火锅底料。” “好。”紫苏去衣柜里找了一件琵琶袖的襦裙，给王妃换上。 “公主。”霁雪走进来。 “下雪了？”明若看到霁雪发髻落了几片雪花。 “刚开始下，却很大呢。”霁雪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府门的侍卫来报，有个人说是公主的师傅派来送东西的。” 是便宜师傅派来给她送燧火石的，之前小雕来送信有说过：“带进来。” 过了一会儿，霁雪带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进来。他头束玉冠，身穿青色窄袖衣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云纹，腰带上系云中殿的青玉腰牌。明若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但却有些面善。 “安森拜见明若师姐。”安森抱拳行礼。 “免礼。”明若虚扶一把，“你知道安鑫吗？” “安鑫是我的胞弟，我兄弟二人为尊主做事。师姐在凌云峰时，我刚好外出办事了，所以，您没见过我。” “师傅他老人家好吗？” “尊主一切安好。”安森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包袱，“这是尊主让我带给师姐的，前些天荆州大雪，耽误了一些时日，比预估到达的时间晚了。” “无妨，安全第一。”这古时候的交通实在是硬伤，“你先在府里修整几天再回去，这快过年了，我要准备些东西带去给师傅。”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三天后来取带给尊主的东西，可以吗？”安森询问。 “可以可以。”明若点头，“你有事情就去忙。” “那我就先告辞了。”安森施礼离开。 明若把几个丫头打发出去，才打开那个小包袱，里面包着两只锦盒和一只玉盒。那偏大的锦盒里，装着两本书，明若随手翻了翻，一本是草药图鉴，另一本收集了许多丹方。有几页被折了书角，都是一些与焱翎镯有关的内容。偏小的盒子里是满满一盒打磨圆润色泽艳丽的红珊瑚珠子。红珊瑚不但可以做饰品，也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师傅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豪。 明若深吸一口气，抚上那只玉盒，触手温凉。打开盖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只见白色的玉盒里，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红色石块，上面有鳞片状的暗纹。这大概就是燧火石了，不用人告诉，明若也知道，不能直接用手碰，这石头烫得很。用来取暖应该很不错，才打开盒子一会儿，房间里就热得冒汗了。 看到幻冰珠，想要做冰激凌，拿到燧火石。想用来取暖。要是焱翎镯的前主人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棺材板子都压不住了…… 明若扣上盒盖，把几个盒子放到梳妆台上。不知道把燧火石收入空间，自己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昏睡不醒。还是先美美地吃一顿火锅，再尝试！ 明若撸胳膊挽袖子，打算去小厨房炒火锅底料。刚一开门，看到司皓宸站在门外，正要推门。 第118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事人就两位，一个说是强迫，另一个说两情相悦，大家面面相觑。这里很多人都知道，兰阳郡主倾慕云亲王，这东平伯世子跟云亲王可是云泥之别。以兰阳郡主的心气，也不会与东平伯世子情难自禁？ 但是，云亲王现在已经娶了正妃，之前安国公跟云亲王退过亲，这两家算是撕破脸了。兰阳郡主另择良人也有可能的。就是这‘良人’……怎么看都不是个良人啊。 司皓宸今日派了十个暗卫保护明若，人手很是充足，这边的情况事无巨细都有人回报。在府里听暗卫禀报，兰阳郡主设计陷害王妃。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知道这丫头，没受到伤害，还来了一招反杀。但是，他还是怒不可遏。 “既然你二人各执一词，就报官，让京兆府派人调查。”司皓宸冷冷开口。 “不不不……王爷，我与表妹确实两情相悦，没有强迫一说。”这脸要是丢到了京兆府，老爹一样会打断他的腿。东平伯世子从袖袋里摸出一张字条，举过头顶，“王爷请看，这是表妹约我见面的字条。” 秦默将字条拿过来，念道：“前往霰雪阁一见。” “虽然字条没有署名，但这是表妹的字迹，王爷不信，可以着人比对。”看东平伯世子言之凿凿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原本跪在地上的兰阳郡主，忽然瘫坐在地。这张字条确实是她写的，本来是引诱表哥上钩坏了清凰公主名节的诱饵，没想到最后却作茧自缚。兰阳郡主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己琢磨了几个月的精密计划，不但没有设计到清凰公主，还把自己害到这个地步。 兰阳郡主不再辩驳，像是掉了魂儿一般瘫坐在地，众人恍然大悟——还真是两情相悦情难自禁呀！ 司皓宸一脸沉肃：“东平伯之子与安国公之女在皇家别院中无媒苟合，鲜廉寡耻，带坏公主名声。养不教，父之过。东平伯和安国公理应向帝后请罪。” 明若很努力才绷着脸没笑，本来能私下解决的事，被云亲王殿下给扣了教坏公主的大帽子，皇帝就算不想管，也得装模作样的管了，这是把东平伯和安国公架在火上烤啊。 康懿公主有些糊涂，皇叔这是在维护自己，可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回。”司皓宸轻声道。 明若推着司皓宸往外走，步子不紧不慢，还有心情观赏一下别院的风景。两人走到棠梨煎雪门前，只见太子策马而来。 太子用过午膳就离开了，听到他走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吓出一身冷汗。这么多年的太子也不是白当的，只要细想，就能看出这里面的猫腻。他与老三不同，手中没有一兵半卒，这太子之位坐得稳当，还需仰仗云皇叔。只求康懿参与的不多，没有惹恼云皇叔才好。 太子上前见礼：“云皇叔，云皇婶。” “嗯。”司皓宸淡漠地应了一声。 “孤这就带康懿回宫，会好好教导她的。”太子神情郑重。 “你不教导，自会有旁的人教导，就怕她受不起。”司皓宸意有所指。 “侄儿明白。”太子连‘孤’都不称了。 明若和司皓宸上了马车，走出去好远，还能看到太子站在棠梨煎雪门口。 明若呼出一口浊气，塌下端了一天的肩膀。 “抱歉。”司皓宸彻底明白了，明若为什么不喜欢皇都。 “嗯？”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 “以后，这些宴会你不想来就别来。” “不来也会有不来的麻烦。”明若耸耸肩，这是皇权当道的古代。 “也对。”司皓宸竟无法反驳，“总有一天，没人敢逼你做不愿意的事情。” “但愿有那么一天。”尽管不是这里的土著，明若也不会愚蠢到以一己之力对抗皇权，“不过，我可没那个本事。” “不需要你有，本王有就可以。”司皓宸说得云淡风轻。但明若却能感受到他的认真与决绝。 妈呀！明若的心脏重重一跳，似乎大概可能她发现了司皓宸不可告人的秘密。 东平伯世子和兰阳郡主的事情，在皇都权贵圈里不胫而走。安国公气得脑袋嗡嗡响，手中的茶盏直接砸向跪在地上的兰阳郡主。茶盏落地摔得粉碎，溅起的瓷片略过兰阳郡主的额头，划出一道小口子，渗出血来：“孽障！” “老爷，淑仪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怎么还打她……呜呜……”国公夫人扑到兰阳郡主身上，护在怀里。 “慈母多败儿！”安国公觉得自己头顶都在冒青烟了，“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招惹云亲王，连皇上都奈何不了他，你们是吃熊心豹子胆了？当年擅自做主请皇上赐婚，后来眼见云亲王不好了，又逼着老夫去退婚。 这才消停几天，又生事端！就算云亲王妃死了，就能轮到你了？” “那贱蹄子占了我的王妃之位！”兰阳郡主眼中满是怨毒，“还反过来算计我，一定是她……是她把我打晕送给那畜生的！” “就算是她，那又如何？”安国公叹了口气，害人不成就够丢脸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要不是自己亲生的，恨不得立刻打死，“从今日起，你不许踏出院子半步，安心待嫁便是。” “爹爹，你要让我嫁给谁？”兰阳郡主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除了蒋安那竖子，还会是谁！”说到这个，安国公就来气，“平日有人上门说亲，你挑三拣四，嫌这个不学无术，嫌那个相貌平庸……这蒋安，还不如那些！” “老爷怎么能这么说安儿，就算他千般不好，如今也是您的女婿，要多多提携才是……”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儿，以后又是女婿，国公夫人不乐意了。 “烂泥扶不上墙，老夫倒是想提携他，也得他能提得起来！”安国公想想这些破事，都觉得脑仁儿疼。 “不……我不要嫁给表哥……”想起蒋安压在她身上的情景，兰阳郡主一阵反胃，“呕……” 第119章 燧火石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国公府庶女陈淑娴，惊呼一声：“呀，姐姐你怎么了，难道是害喜了吗？” 陈淑仪仗着自己是国公府嫡女又是郡主，平日里从不拿正眼看她。自己的胞弟虽然被记在嫡母名下，每天也是被她呼来喝去。现下陈淑仪把自己弄得这么惨，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你胡说什么！”国公夫人向来要强，岂容庶女造次。 “母亲，我也是担心大姐姐的身子……”陈淑娴垂下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哼！”国公夫人冷哼一声，“回你的院子去！” 陈淑娴低眉顺眼地出了正厅，安国公却冲兰阳郡主哼了一声：“你也回去你的院子，不要再生事。” “爹爹……我不要嫁给……” 国公夫人拽着兰阳郡主往后院去：“淑仪，不要再惹你爹生气了。你现在这样，不嫁给安儿，就只能去庙里当姑子了……你想下半辈子在庙里吃斋念佛吗？” 兰阳郡主怔了一下，摇摇头。 “那就安安生生地嫁去东平伯府，娘亲会把你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十里红妆送你出嫁……”国公夫人好生安慰着。 “可是……”兰阳郡主还是不甘心，爹爹说的没错，就表哥那草包，真的是给之前来府上说亲的世家公子提鞋都不配…… “没有什么可是！淑娴那小蹄子虽然是胡说，但是，你也可能已经怀了安儿的骨肉……”蒋安虽然是自己的侄儿，但是，国公夫人也知道他不是夫婿的好人选——文不成，武不就，还花天酒地的，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将来袭了东平伯的爵位，“哎……” 相对于愁云惨淡的安国公府，东平伯府就轻松许多。由于蒋安花名在外，五品官以上的人家，都不愿把嫡女嫁给他。而庶女或者是五品以下的人家，东平伯夫人又看不上。 这事一出，虽然于声誉有损，却得了安国公府的嫡女做媳妇，东平伯和东平伯夫人心里满意得很。 “明日随为父入宫请罪，后日随你母亲去安国公府提亲，交换庚帖议定娶亲的日子。”东平伯喝了口茶水，慢悠悠地说。 “我……我不敢去……”东平伯世子觉得这两件事都好惊悚。 “不敢去哪儿？”东平伯问。 “都不敢……”东平伯世子小声咕哝。 “这事说白了就是我们两家的私事，去请罪不过是给皇家做面子，皇上顶多训斥两句罢了。”东平伯心里门儿清，“至于你姑夫，就更不必怕他，闹成现在这样，还不是淑仪起得头……” “就是，要是细说，咱们安儿也是受害者，平白坏了名声……”东平伯夫人也帮腔。 “哼，你以为这逆子本来有好名声的吗？”东平伯也是恨铁不成钢。 “……” 明若回到府里，喝着紫草准备的，热乎乎的芝麻糊：“晚上吃火锅。” “行，奴婢这就去准备。”紫草马上应道，“厨下刚好有现成的鸡汤呢。” “鲁巧匠做的锅拿出来，今天吃鸳鸯火锅。”明若坐到妆台前，“给我把这发饰拆了，紫苏找件好干活的衣裳来，我一会儿要炒火锅底料。” “好。”紫苏去衣柜里找了一件琵琶袖的襦裙，给王妃换上。 “公主。”霁雪走进来。 “下雪了？”明若看到霁雪发髻落了几片雪花。 “刚开始下，却很大呢。”霁雪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府门的侍卫来报，有个人说是公主的师傅派来送东西的。” 是便宜师傅派来给她送燧火石的，之前小雕来送信有说过：“带进来。” 过了一会儿，霁雪带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进来。他头束玉冠，身穿青色窄袖衣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云纹，腰带上系云中殿的青玉腰牌。明若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但却有些面善。 “安森拜见明若师姐。”安森抱拳行礼。 “免礼。”明若虚扶一把，“你知道安鑫吗？” “安鑫是我的胞弟，我兄弟二人为尊主做事。师姐在凌云峰时，我刚好外出办事了，所以，您没见过我。” “师傅他老人家好吗？” “尊主一切安好。”安森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包袱，“这是尊主让我带给师姐的，前些天荆州大雪，耽误了一些时日，比预估到达的时间晚了。” “无妨，安全第一。”这古时候的交通实在是硬伤，“你先在府里修整几天再回去，这快过年了，我要准备些东西带去给师傅。”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三天后来取带给尊主的东西，可以吗？”安森询问。 “可以可以。”明若点头，“你有事情就去忙。” “那我就先告辞了。”安森施礼离开。 明若把几个丫头打发出去，才打开那个小包袱，里面包着两只锦盒和一只玉盒。那偏大的锦盒里，装着两本书，明若随手翻了翻，一本是草药图鉴，另一本收集了许多丹方。有几页被折了书角，都是一些与焱翎镯有关的内容。偏小的盒子里是满满一盒打磨圆润色泽艳丽的红珊瑚珠子。红珊瑚不但可以做饰品，也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师傅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豪。 明若深吸一口气，抚上那只玉盒，触手温凉。打开盖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只见白色的玉盒里，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红色石块，上面有鳞片状的暗纹。这大概就是燧火石了，不用人告诉，明若也知道，不能直接用手碰，这石头烫得很。用来取暖应该很不错，才打开盒子一会儿，房间里就热得冒汗了。 看到幻冰珠，想要做冰激凌，拿到燧火石。想用来取暖。要是焱翎镯的前主人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棺材板子都压不住了…… 明若扣上盒盖，把几个盒子放到梳妆台上。不知道把燧火石收入空间，自己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昏睡不醒。还是先美美地吃一顿火锅，再尝试！ 明若撸胳膊挽袖子，打算去小厨房炒火锅底料。刚一开门，看到司皓宸站在门外，正要推门。 第120章 不会临阵脱逃 “你找我？”明若询问。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肩膀上下打量：“你师傅送燧火石来了。” “嗯。”明若点头，“我准备用了晚膳再钻研。” 司皓宸似乎松了口气：“那我为你护法。” “噗哈哈。”明若笑弯了腰，她既不是武林高手突破武学；又不是术士做法施咒，护什么法呀，“不用这么夸张……” “万一又昏迷不醒呢？”明若刚才挽起了衣袖，司皓宸看着她手腕上银白的镯子直皱眉。 “哦。”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况，明若也无法预料。现在，她只能看到那些药田，并不能像取用医疗系统里的药品那样，取用药田里面的药材。 “或者，先不要尝试……”司皓宸眼中满是担忧，“等多了解一些，再使用燧火石。” “师傅还送来两本书，里面有相关内容，我一会儿先看看。”明若冲司皓宸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啦。” “嗯。”司皓宸也明白，无论什么东西，只有了解清楚才能掌控。否则，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好了，我要去做饭了。”明若笑着问，“大护法，想不想尝尝麻辣火锅的味道？” “咳，好。”司皓宸也勾起了唇角。 明若说是做饭，却转身进了书房，从一格一格的药屉抓药——白豆蔻、草果、桂皮、八角茴香、花椒、陈皮、丁香……然后端着这么一堆药材，往小厨房走。 “你确定下这么多草药进去，还能好吃？”司皓宸第一次对明若产生了不信任。 “保证好吃。”明若冲司皓宸挥挥手，“你去花厅等着吃就可以了。” “我要看你怎么做。”司皓宸还是不大相信。 “看是可以看，就怕你中途会跑掉。”明若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本王从不做临阵脱逃的事情。”司皓宸负着手往前走。 “王爷，小厨房在这边呢。”明若笑着往另一边走去。 小厨房收拾得很整洁，紫草正在切菜，紫苏把装盘的各色涮菜放进托盘，让霁雪端去花厅。几人看到王爷进了厨房，连忙行礼。 “免礼。”司皓宸抬抬手。 “紫草好好学习，下次就你来做了。”明若来到灶边，把要用到的材料都放到手边。 “奴婢会好好学的。”紫草把王妃让她炼的牛油端出来，放到灶台上。 起锅烧热牛油，爆香葱姜蒜，明若抬起头冲司皓宸微微一笑，将一大捧泡过水的干辣椒和那些药材倒进油锅中。只一瞬间，辣椒的辛辣就充满整个小厨房。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所有人，包括明若自己都咳嗽起来。在下面烧火的紫苏，更是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司皓宸算是明白，明若为什么说他中途会跑掉了，他现在确实想出去。但是……不能临阵脱逃…… 小火将所有香料炸香，加入一饭勺豆瓣酱，炒出红油加高汤。厨房里辛辣呛人的味道，渐渐变成麻辣鲜香的香气。 明若摘下围裙：“等烧开了，加到火锅里端上来就好。” “是，王妃娘娘。”紫草应道。 “我们先出去。” 司皓宸瞪了明若一眼，转身走出小厨房，眼神中表达的情绪——宠溺大于责怪。 饭桌上摆满各色蔬菜、肉类，紫苏端着鸳鸯火锅放到桌子正中的红泥小炉上。金色的锅子宛如太极图，一边是浓香奶白的骨汤，一边是鲜香红亮的辣汤，光是看着就觉得秀色可餐。 之前在庄子时吃过鸡汤火锅，司皓宸已经准确地get到了每种涮菜的火候，吃得怡然自得。吃第一口辣汤涮菜时，觉得辣得不行，决定吃回骨汤。但是吃了几口骨汤，又觉得差点儿什么，再鬼使神差地往辣汤那边去了…… 明若一直都觉得，只有辣汤才是火锅的灵魂吃法。所以，尽管辣得嘴巴通红，还是沉迷辣锅不能自拔。 花厅里两人吃得热火朝天，白燊裹着一身霜雪而来：“王爷，西北来了密函。” 司皓宸放下手中的筷子，接过信笺。 “白大人，用晚膳了吗？没用的话，一起吃火锅。”火锅嘛，自然是人多才有气氛。 白燊在外面忙了一天，看到这热气腾腾的一桌，当然很想一起吃啊。但是……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王爷。 司皓宸已经看完信，剑眉微蹙，却还是冲白燊点了下头。 “那白某就却之不恭了。”白燊拉开椅子坐下。 霁雪拿了一副碗筷来，还帮白燊调了蘸碟：“白大人请。” “多谢。”白燊先保守地尝试了骨汤，这也太好吃了。再试试辣汤，居然更好吃。白燊想到，要是无辣不欢的秦默来吃，估计会用这辣汤拌饭。 “王妃，这火锅是南戎的菜式吗？”反正他在东桓没吃过。 明若仔细想了下，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火锅之类的菜品：“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吃法，冬日菜凉得快，这样吃暖和。” “王妃真是蕙质兰心，居然能想出这么好吃的菜式。”白燊发现自家王妃不但见多识广，而且还能想出许多奇妙的点子。 “呵呵。”木有办法，明若只能厚着脸皮承下这恭维。 白燊脑袋里灵光一闪，这冬日里，酒楼卖火锅肯定赚钱呐！ 王妃开的简茗轩也是日日客似云来，白燊开口：“王妃，你有没有想过，开间酒楼，专门卖火锅的？” “啊……没想过……”开店虽然能赚钱，但是需要很多人手，真不如她看诊卖药轻松，“开酒楼太麻烦了。” “……”白燊不但管着王府名下的产业，还兼顾许多暗中的生意，王爷那三十万大军，养起来可是很费银子的，白燊每天都在想着如何赚银子，“既然王妃嫌麻烦，不如把这锅底的配方卖给白某，白某去开酒楼可以吗？” “可以啊。”别说是买，白送都可以，明若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听周管家禀报，他这王妃做起生意来，那点子可是层出不穷的，要把她拐上自己的大船才行：“你还不如拉王妃入股，王妃赚银子的主意很多呢。” 第121章 自力更生 “我可没钱。”明若连忙摆手，她的巨额嫁妆还没到手，手头那些银子她要留着，要是离开王府，那可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没钱可出配方和主意。”司皓宸笑着说。 “哦，你是说技术入股啊。”明若发现，司皓宸这脑袋是真好使，要是放到现代至少也能当个霸道总裁。 “技术入股……这个说法倒是新鲜。”白燊好奇地看向王妃，等着名词解释。 明若想了一下说道：“技术入股，就是说以配方、技术诀窍，或者设备、店铺作坊之类，这样除了银子之外的东西入股。” “好，王妃您就技术入股。”白燊也觉得，只买一张配方不如拉王妃入股。有了共同的利益，王妃才会想出更多的好主意来，“那王妃想要几成利呢？” 明若眼珠转了转，别有深意地询问：“那我想知道，是与你合作还是跟王爷合作……” 白燊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王妃会问这么犀利的问题。这个要怎么说，他现在无法判断王爷对王妃的信任有多少啊。 “自然是与本王合作。”司皓宸淡淡开口。 “哦，那给我半成就好。”明若耸耸肩。 虽然只有半成，但王爷暗中的产业遍布整个东桓，要是以后合作的生意越来越多，都抽半成利，那也是一笔巨额财富。白燊确定王妃并不知道王爷所有的产业，那这半成确实不算多。 白燊笑问：“那要是与白某合作，王妃要多少？” “最少也要三成。”明若相信，来自后世那些营销策略和新鲜的产品菜品，绝对值这个价。 “王爷的面子真值钱。”白燊感叹。 “那是自然。”明若冲司皓宸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用口型叫了声——大护法。 “呵。”司皓宸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 “咱们说干就干，我一会儿就起草一份文书，王妃也把锅底的配方写给我。”白燊吃着火锅，觉得沸腾的锅子里，都是滚滚而来的银子。 “既然要正经开店，配方我要再好好研究一下，之后给你一个精确的。”今天只是自己随手炒的料，不太严谨，“你先去找鲁巧匠，做锅子。” “行。”白燊点点头。 明若起身：“我要去看书了。” “带着你的书，跟我回梅苑。”司皓宸开口。 “为什么啊？”明若有些懵。 “大护法要看着你。”司皓宸到一旁喝茶，饭桌上只留白燊一人奋斗。 “哦。”明若点点头，身上一股火锅味儿，去梅苑泡个温泉也好呀，“我去收拾一下。” “嗯。” 明若回房间，把寝衣、明天换的衣裳，两本书和燧火石，包成一个小包袱，然后披上厚厚的狐裘斗篷，就好了。 雪还在下，明若与司皓宸并肩而行，司皓宸撑着伞，紫苏在前面打着灯笼。穿过竹林，风吹过，发出飒飒的响声。明若的身体僵了一下，走夜路什么的，果然不适合她。 司皓宸将伞换到另一手，伸手牵住明若的小手。 “我比较怕黑……”明若尴尬地解释。 “难得你有怕的东西。”司皓宸唇角微勾。 回到梅苑，董嬷嬷有些意外：“王妃娘娘来了。” “嬷嬷，我要先沐浴。”在这外面走了一圈，身上的火锅味还在，炒锅底的杀伤力太大了。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准备。”董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 明若泡了个香香的花瓣澡，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换上寝衣，用布巾包着头发回到寝殿。 司皓宸沐浴完，墨发散在身后，穿着明若设计的夹棉睡袍，坐在罗汉床上看奏报。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到明若穿着跟自己同款同色的睡袍，沉闷的心情好了一些。 哎，明明有那么多料子，紫苏为毛要选跟司皓宸一样的做给自己啊。这碰到一起，有点小尴尬呢。 明若坐到小矮桌另一侧，打开书看起来。师傅折角的书页不多，这两本书里只是提了一下焱翎镯的功能，只言片语而已。明若合上书，得到的有用信息，几乎为零。 对面看奏报的司皓宸，也是眉头微蹙，看明若放下了书：“怎么样？” “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明若耸耸肩，“你怎么了？遇到了难处？” “今年西北雪灾严重，军中本就粮草吃紧，现在木炭干柴也吃紧，恐怕要有士兵冻死……”司皓宸捏了捏眉心。 “军中也是靠烧木炭取暖吗？” “不然呢？”司皓宸觉得明若问的话好生奇怪。 要说取暖，这燧火石才是神器，但是，燧火石很珍贵。对于三十万大军来说，一块燧火石只是杯水车薪。但是，可以燃火的石头可以有很多啊。 “王爷可以派人试着去找找，在西北的山间，会有一种黑色的石头，它比真正的石头轻，质地酥松，可以像木炭一样燃火取暖。也算是一种矿藏，同金银玉石一样，有矿脉。” “你确定世上有这种矿？”司皓宸将信将疑。 “我确定。”她说的就是煤矿啊。明若虽然没去过煤矿，但是见过真实存在的煤老板。 “好，我派人去找找看。”司皓宸点头。 “军中的粮食……该不会都是从你江南的封地运过去？”明若猜测。 “大部分是，也有小部分从其它州府采购。”司皓宸看明若一脸被打败的表情，“那你觉得粮食应该从哪里来？”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而来。”明若摊摊手。 “嗯？”司皓宸挑眉。 “西北的百姓都能养活自己，军队里都是青壮年，都养活不了自己的吗？” “你的意思是……让士兵去种地？”司皓宸摇摇头，“不行，士兵必须每日操练，不能懈怠。一旦务农，当有战事时，跟农人就没太大分别了……” “就算是每日操练，也不能从早起练兵到傍晚？没有战事的话，士兵操练完没事做，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凑一起，搞不好还要闹事呢。 还不如组织起来，在练兵之余，从事农耕劳作。就算不能完全自给自足，也可以减轻一些压力。”后世的军队里，都是有自己的菜地、饲养场的。而且，也出现过通过军垦达到巩固边防的建设兵团呢。 第122章 开启药鼎 明若给司皓宸大致讲了些军垦管理方法和标准，然后又推荐了耐寒的粮食作物。 明若用铅笔画了一株荞麦：“这种作物大概七十五天就能成熟，即使西北苦寒，也能收获两季。” 司皓宸对农作物不了解，只收了图样，打算拿给手下掌管农耕的属下辨认。 “哎……”明若叹了口气，“这些都要明年春天才能施行，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如果能找到你说的那种黑色石头，就已经是帮了大忙。”司皓宸目光灼灼地对面的小女人，自己究竟有多幸运，才娶了这样宝藏一般的王妃回来。 “你们平时给大军送什么粮食？”明若忽然问。 “糙米、粟米。”司皓宸想了一下，“也有其它州府采买的麦子和菽。” “没有土豆吗？”明若看小厨房里有土豆的，只不过个头比较小，只有核桃大小。 “土豆……不也是菽吗？”司皓宸从小长在皇室，不至于五谷不分，也是带兵打仗，时刻关注粮草。再往细分辨，那是分不清的。 “不是……让我想想……”明若冲外面喊了一声，“紫苏……” “王妃娘娘。”紫苏应声进来。 “小厨房的菜筐里，这么大的……”明若给紫苏描述了半天，然后问紫苏，“你知道那个叫什么吗？” “您说的是洋芋……”紫苏有些不确定。 “嗯，对就是那个。”明若看向司皓宸，“洋芋可以当粮食的。” “王妃娘娘，洋芋是菜……”紫苏有些不确定，“奴婢看紫草用洋芋炖肉，还炒青菜……” “洋芋的主要成分和粮食一样……”明若觉得跟司皓宸讲淀粉转化成糖之类的也没什么用，“就是说，吃洋芋和吃粮食一样，不容易饿。” “有办法验证吗？”司皓宸询问。 “办法是有的……”明若笑着说，“你让人通知周管家，明天府里大厨房，煮白饭时，都用一半米一半洋芋，看看效果。” 什么？有人不爱吃洋芋？那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哇咔咔。 “好。”司皓宸让暗卫去传话。 明若走到内殿，拿出装着燧火石的玉盒。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将燧火石收进空间。 司皓宸吩咐完事情走进来：“等一下。” “嗯？”明若有些不解的看着司皓宸。 司皓宸拿出一颗七微丹，又倒了一杯水来：“先吃个药，补一补。” “好。”明若服了七微丹，然后把手放到玉盒上，将燧火石收入医疗系统。 跟上次收幻冰珠一样，也是盒子留下，燧火石消失了。之后，明若就看到燧火石无法放进系统货架，悬浮在系统面板上。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那样大一块石头在面前消失，司皓宸还是觉得震撼：“你感觉怎么样？” “目前没什么感觉。”明若倒是没有上次收幻冰珠那种晕眩感。 明若在床上躺下，给自己盖上被子。司皓宸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也去睡觉，根据上次的经验，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的……”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 “你既然用两成半的盈利请了大护法，我自然不会玩忽职守。”司皓宸认真地说。 “那你躺下护法。”明若往里挪了挪身体。 司皓宸在明若身旁躺下，目光始终没从明若脸上移开。明若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转回来，这样看不到你的表情。” “你这样看着，我睡不着。”明若拒绝。 司皓宸懒得废话，直接把明若抱过来：“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明若改为平躺，“那你等我睡着再看。” “好。”司皓宸也躺平了身体。 今天其实还挺累的，明若很快就睡着了。司皓宸听着明若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神经却还是紧绷着。因为上次她昏迷不醒时也是这样，与睡着了毫无二致。司皓宸叹了口气，自己遇到问题，小丫头总能有办法帮他。可是，此时除了守着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她。 明若在睡梦中又进到药田空间里，这次是直接出现在那竹屋外面。想到书里说，燧火石可以温养药鼎，但是……药鼎在哪儿呢？ 小白从远处跑来，此时，它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白虎，就这么直直冲过来撒娇。明若觉得，自己都可能被这家伙给撞飞了。 好在小白跑到明若身前就停下了，只是用头拱着明若，似乎是让她往前走。明若试着往前走，很顺利地穿过了竹屋前的篱笆，没有了上次那看不见却无法穿过的阻隔。 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有一条鹅卵石铺的小道。小道左边，最远处有一片小水塘。里面生长着一些形态各异的水生植物和花朵，明若全都不认识。但是它们看起来都很漂亮——叶类的，质地像不同种水的翡翠；花类的，像是各色水晶，晶莹剔透。明若一边观察，一边赞叹。 水塘旁边是一片药圃，里面生长的都是很珍稀的药材，每种只有一两株。这些药材，明若之前都不认识，是最近学习了师傅给的医典，才知道的。 小道右边，可以称为生活休闲区。靠近竹屋的地方有一架葡萄，结满了一串串的紫色葡萄。葡萄架下面是一张竹躺椅，旁边还配了一张小桌子。葡萄架旁边，是一块菜地，里面的蔬菜明若都认识——番茄、黄瓜、辣椒、茄子、四季豆、油白菜。最角落里，还有五棵玉米…… 再往篱笆那边走，有口井，然后是一小块空着的田地，似乎等着人播种。 明若参观完院子，才走向竹屋，轻轻推开门。没有想象中的灰尘和蛛网，房间里很干净，陈设也简单。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半人高的青铜药鼎。药鼎外面刻着精美的云纹，里面分为两层。下面一层，透过镂空花纹，可以看到橘红色的火光，是燧火石在发光发热。上面一层，是用来炼药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离药鼎不远有一个竹质架子，几个笸箩里盛着炮制过的药材。架子旁边是一张竹桌，上面放着药杵、小石磨、称量药材的小称等制药工具，和一本翻开的书。 第123章 三个等级 明若拿起那本书，翻到的那页居然是空白的。她再往前往后翻看几页，也是空白。难道，这就是个笔记本？明若将书合起来，发现书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字——焱翎镯记。用的还是小篆，要不是她小时候练毛笔字时学过一些，还真够呛能认得。 明若翻开第一页，这次有字了。明若连蒙带猜，基本是看明白了。焱翎镯的空间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级，神识可以播种采摘空间里的药材。第二级，人可以真正进到空间里，这时，这个空间就可以盛放，你想存放的东西。进阶到第三个等级，空间会扩展，可以获得许多珍稀药材的种子，还有很多药效奇特的药方、丹方…… 那么，如何升级呢？就是用那药鼎炼制一百种药丸，所有方子都会附在后面。明若发现，这书很神奇，你看完一页，下一页才会出现文字，你如果直接往后翻很多页，就是一片空白。但是看过的书页，文字是不会消失的。 当明若看到第一个丹方，再往后翻，就是空白了。这第一张方子，很简单，是治疗风寒的药丸，只需要五种药材。这五种药材，旁边的架子上都有。明若连燚灵丹那么高级的丹药都炼得出来，炼个治感冒的药丸，跟玩儿似的。 第一种药丸练出来后，书上才出现了第二张方子。明若发现，这本书更像是个督促学习的老师，循序渐进，稳扎稳打。明若觉得自己像是在玩通关游戏，只有过了一关，才能知道下一关是什么。有玄医世家的底蕴传承，明若一路炼药都很顺，让她更有往前闯的干劲了。 好景不长，明若在炼制第二十个药方时，遭遇了滑铁卢。明若有医疗系统的加持，在药材炮制、称量、和时间的把控都非常精准。但是，连续尝试了三次，打开药鼎只得到一炉废渣。 明若蹙着眉思索，这问题究竟是出在哪儿呢，想得脑壳痛。 明若蹲在药鼎前，盯着一堆药材废渣发呆。小白跑进来，用嘴巴咬着她的裙摆往外拽。 “小白，你要我去哪儿啊？”明若被小白拉着出了竹屋，再出了围着篱笆的小院，最后来到她初入空间时站的地方。 明若站在那里，看着小白，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询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去？” 小白人性化地点点头，心里腹诽，你再不出去，那个每天把虎爷往外丢的男人，就让人用针扎你了。 明若一拍脑袋，她在这里炼药炼得风生水起，外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明若睁开眼睛，就看到司皓宸蹙着眉看她，眼中满是焦灼与忧虑。明若抬起手，按住他的眉心，想要抚平他皱起的眉。 司皓宸一把抱住明若，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睡了这么久！” “抱歉，让你担心了。”明若其实很心虚，“我……忘记时间了……” “以后不许睡这么久了……”司皓宸沉声道。 “好，以后再不这样了。”司皓宸的怀抱很温暖，有淡淡的青草气息，由于常年吃药，也带些微苦涩的药香。 “那个……你还要抱多久才好？”明若看到徐大夫拿着银针站在边上，一脸的目瞪口呆。 “很久……”看到明若醒过来，他悬了一天一夜的心才放下。那种可能要失去明若的感觉，让他恐慌不已。 “那我要晕过去了。” “不许！”司皓宸瞪着明若，似乎她要是敢昏过去，就直接咬她一口。 “我饿了。”明若无奈地开口。 司皓宸看了一眼徐大夫：“传晚膳。” “……”王爷，我是个大夫，不是传膳太监。算了，传膳就传膳。只要王爷不发火，干什么都行。 “都该用晚膳了啊……”明若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最晚也就是用午膳的时辰呢。 “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你的脸色很不好，发生了什么？”司皓宸询问。 司皓宸这么担心自己，明若只好把在空间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司皓宸听到她一口气炼了二十种丹药，真想打她一顿。自己都快担心死了，她还有心情炼药，而且还炼那么多！ 司皓宸看了眼蹲在妆台上的小白，觉得它顺眼了许多：“可以在内殿给你放个猫窝。” 小白翻了个白眼：不稀罕！ “算了，你还是睡在脚踏上。” “喵~”小心眼的坏男人。 “王爷，王妃，可以用膳了。”董嬷嬷和紫苏摆好了饭菜。 司皓宸将明若抱出内殿，放到罗汉床上。紫苏连忙端了热水、布巾为明若洗漱。 晚膳准备了清粥小菜，还有两样明若喜欢的点心。 明若先喝了半碗粥，司皓宸夹了清炒虾仁放到她的碟子里：“吃菜。” “好。”明若一边吃，一边询问，“今天府里的人都吃了洋芋，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不知道。”司皓宸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怎么会不知道？”明若有些意外，这个不是很容易知道吗？只要找几个人问问就行啊。 “没空管这些……”司皓宸瞪了明若一眼。 “哦……”好，是她的锅，她背还不行嘛，“那个，明天再吃一天，看看情况。” “嗯。” 一吃完饭，司皓宸就去了书房。明若吐了吐舌头，估计司皓宸一整天守着她，什么都没做。明若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烛台，思绪飘了好远——她跟司皓宸，究竟算是什么呢？ “哎……”明若叹了口气，如果司皓宸不是什么云亲王就好了。如果他只是他，那自己就有勇气去爱他。他们应该可以相守一生，一生一世一双人。 “王妃娘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紫苏有些忧心。 王妃今天早上昏迷不醒，整个梅苑就像是绷紧的弓弦，谁都不敢行偏踏错，怕惹怒了随时可能爆发的王爷。王妃要是再有什么，估计整个王府又会变成白天那样。 “没有……”如果说有哪里不舒服，那大概是她的心不舒服。司皓宸那么好，她却告诫自己不可以喜欢他。可是，她现在好像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呢。 怎么办？好苦恼！ 第124章 手术室落成 “王妃娘娘，您要干什么去？”紫苏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明若，就怕王妃有什么闪失。 “睡觉……”明若炼了一天一夜药丸，困倦得很。 紫苏接过明若脱下的外裳：“您刚醒又睡啊？” “嗯……困……”明若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司皓宸回寝殿时，只看到紫苏在外间做女红。 “王爷。” “王妃呢？”司皓宸询问。 “王妃已经睡下了。” “怎么又睡了……”司皓宸走进内殿，看到明若睡得很安稳。 小白趴在脚踏上睡着，看到司皓宸也只掀开眼皮看了一眼。 司皓宸掀开被子躺下，还是有些不放心，摸了摸明若的脸颊。明若觉得有些痒，半张小脸都缩进了被子里。司皓宸松了口气，把被子拉下来一些，灭掉烛火睡觉。 好好的睡了一觉，明若的精神也养回来了。司皓宸起床的动作很轻，她还是觉察到了。 司皓宸一边系衣带一边说：“吵醒你了？” “不是，我自己醒的。”明若从被子里钻出来，“你的寝殿好暖和，早上起来一点儿都不冷。” “这么好，你怎么不愿搬过来住？”司皓宸系好腰带，把明若做的荷包挂在腰间。 “……”一大早就发出这种灵魂拷问，真的好吗？ 明若记得紫苏把带来换的衣裳放进衣柜了，打开衣柜：“咦？” 里面不仅有她之前住在这里时穿的单衣，居然也添置了冬衣。有她喜欢家常穿的袄裙，也有繁复的宫装：“这些衣裳是给我的？” “不然呢？难道是本王穿的？”司皓宸傲娇地白了明若一眼。 “你要是穿的话，可以先挑。”明若故意打趣，“我穿你挑剩的就行。” “哦，你是穿本王挑剩的衣裳上瘾了？”司皓宸揶揄。 好，自己那些华丽丽的男装，可不就是司皓宸挑剩的嘛。啊啊啊，打架打不过，斗嘴也斗不过，生无可恋了。 “呵呵。”司皓宸挑了一套紫色的袄裙递给明若，“这是本王挑的，穿。” 上衣是紫棠色交领袄子，胸前用深紫色绣了一串葡萄藤，葡萄藤下是只小兔子。下裙是紫金间色百迭裙，罩着满地金织纱，低调奢华。 董嬷嬷和紫苏进来服侍洗漱，紫苏给王妃绾了随云髻，从妆奁里选了一只紫翡翠步摇插在发髻上。 明若选了一对最简单珍珠耳坠戴上，问紫苏：“好看吗？” “好看。”回答的却是司皓宸。 “……”明若没想到司皓宸会搭话，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董嬷嬷和紫苏只偷偷的笑。 吃过早饭，明若开始研究昨天试炼失败的药方。她先照猫画虎地把那小篆药方‘描画’出来，然后在旁边‘翻译’成繁体字。将每个步骤都在脑海里演练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炼药。 明若小心翼翼地完成了炼制，确定每一个步骤都没有差池，掀开坩埚的盖子，依旧同在空间里一样，炼出一堆药渣。 “哎……”明若叹了口气，完全想不通自己错在哪儿了。 司皓宸放下手中的密函，走到明若身边：“还是不成吗？” “嗯。”明若恹恹地趴在桌上。 司皓宸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药方，微微蹙眉，拿起笔改了个字：“给。” “啊！原来是药方错了！”明若接过药方，只见司皓宸把她‘翻译’的白‘芍’改成了白‘芷’。 “那是‘芷’字。”司皓宸敲了下她的额头。 “司皓宸你真是太棒了。”明若高兴地抱住他。 面对明若主动投怀送抱，司皓宸愣了一下，手抬起来刚要覆上她的背。 “这也太坑了……”明若发现自己似乎激动过头了，连忙松开司皓宸，有些尴尬地开口，“我真是太笨了。” “你能把古字认成这样已是大才。”司皓宸并不是安慰明若，“很多翰林编修都不如你。” “不管你是不是在夸我，我都当是了。”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本来就是在夸你……” “你以后可不可以帮我看药方？”明若星星眼地看着司皓宸，“我看这小篆有点儿犯迷糊。” “可以。”司皓宸答应得很快。盘算着，要是每次都有投怀送抱这个福利，就更好了。 “谢谢。”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手术室已经建好了。”司皓宸说道。 “现在能去看看吗？”明若有些激动，她已经许久没进手术室了。 “走。”司皓宸披上大氅，却给明若拿了件狐裘。 司皓宸带着明若穿过梅林，很多梅枝上都结了小小的花苞，有红色也有白色，似乎还有绿色的。再落上一层薄雪，很是雅致。穿过梅林，是一片湖泊，湖面上笼着一层白雾，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座六角亭位于湖心，看起来仙气飘飘的。 不过此时吸引明若注意的，是离湖泊不远处的木屋。那是完全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流光。明若在心里吐槽，司皓宸真是太太太奢侈了！ 木屋隔成里外两间，外间有衣架、储物柜，桌椅。内间有洗手台、手术台，还有明若设计的，下面带轮子的小桌，用来陈列手术器材。为了保证采光，房间四周都有窗子，都装了透光极好的琉璃。就连正对手术床的屋顶，也嵌了一大块琉璃。 这木屋虽然与现代化的手术室相比，条件很简陋。但是，在这神华大陆，绝对属于顶配了。 “很好。”明若点点头，“这个房间需要一直保持整洁，不要让人随便进来，手术前三天，我带徐大夫来消毒。” “嗯。”司皓宸点点头。 “你现在身体状态很好，有了这个手术室，可以随时安排手术。”明若看向司皓宸，“你打算什么时候手术？” “参加完除夕宫宴。”司皓宸淡淡开口。 “还要一个多月的话，就需要每七天有人来打扫……”明若想了下，“还是我亲自来。” “你教给徐大夫，让他来就好。” “好哒。”明若确实不爱做这些，在前世，这都是护士小姐姐的工作呢。 第125章 入宫侍疾 两人走出木屋，明若看向雾气蒸腾的湖面：“那湖心亭要怎么过去？” “这边有石桥。”司皓宸带着明若沿湖边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一座九曲桥，笼罩在雾气里，曲曲折折通往湖心。 “云雾亭。”明若看着面前精致的凉亭，“这名字可真贴切。” “这水是由汤池殿的温泉汇聚而成，除了盛夏，都是这般云雾缭绕的模样。”司皓宸一身广袖流云的锦袍，身后是茫茫雾气，看起来恍若神祗。 司皓宸见明若痴痴地看着自己，心情大好，“怎么傻呆呆的，不想说话？” “咳咳……”明若为自己发花痴而脸红，“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爱妃真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呢。”司皓宸笑言。 “这诗并不是我写的。”明若耸耸肩，司皓宸今天怪怪的。 明若探身拨弄着湖水，果然是温热的。 司皓宸在明若身旁坐下，把她的小手捉回来，用锦帕擦干：“别胡闹，吹了风很冷的。” “我很喜欢这里。”这里由温泉汇聚，温度比较高，即使冬天也不冷。 “你喜欢就好。”司皓宸难得在白天休息，有佳人相伴，就这样静静坐着，也心情舒畅。 明若意念一动，从空间里摘出一串葡萄捧在手上，揪一颗塞进嘴里，葡萄汁在唇齿间爆开，满是香甜。这葡萄也太好吃了，比什么红宝石葡萄好吃一百倍。 明若又揪一颗递给司皓宸：“这葡萄很好吃，你尝尝。”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腕，把那葡萄送到自己唇边：“喂本王吃葡萄，连嘴都找不到的吗？” “……”明若翻了个白眼，谁说要喂给你吃了。 “还不错。”这葡萄清甜可口，现在又是冬天，难得吃到新鲜果子，“这就是……药田空间里的葡萄？” “嗯。”明若点点头，空间里有什么，她都讲给司皓宸听了。 “你还喜欢吃什么水果，我着人找果树回来给你种进空间。”司皓宸发现明若很喜欢吃水果。 “帮我弄些种子或者树枝插芊就好。”明若昨晚试着在药田里种了连翘和葛根，今早一看，像是长了几个月的样子。明若推断，空间有加速生长的功能。 “你想要什么水果？”司皓宸一边从明若手里拿葡萄吃，一边询问。 “桃子啊，荔枝啊，柑橘啊、枇杷啊……”明若想了一下又说，“最好还有你家的无籽石榴树。” “好。”司皓宸笑着点头。 阿一嗖地出现在亭子外面，单膝跪地：“启禀王爷，宫里送来消息，太妃娘娘头风犯了，让王妃娘娘去长春宫侍疾。” “……”自己跟沈太妃的关系比陌生人都不如，她巴巴地叫自己进宫侍疾，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知道了。”司皓宸起身，“走，用过午膳，本王陪你入宫。” “哦。”明若松了口气，有司皓宸在，沈太妃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两人用过午膳，小憩一会儿后才更衣入宫。明若午休时，神识进入空间，将第二十个药方成功炼制出来。明若发现，空间里的时间，跟外面基本上是同步的。 马车行驶在去往皇宫的路上，明若从衣袖里摸出铅笔，在纸上‘描摹’出第二十一个方子，然后逐字翻译，写好后交给司皓宸审阅。 司皓宸认真看过一遍：“没错。” “那就好。”明若将药方揣入袖袋，“对了，你怎么会认得小篆？” “有很多经史子集都是古字记载的，从小便有太傅教导学习古字。”司皓宸的语气很平淡，似乎理应如此。 “太傅教的啊……”明若暗自咋舌，太傅不是教导太子的吗？“那太子没想法吗？” 司皓宸眸中含笑：“有是有，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好……”明若都能想象出太上皇偏疼幼子，丹胥帝气得咬牙切齿也只能忍着的憋屈样。 二人由宣和门进入后宫，坐着轿辇直接去了长春宫。 “太妃娘娘，王爷来了。”彩莲看到云亲王同王妃一起下了轿辇，急急奔进寝殿。 “宸儿怎么来了。”沈太妃其实啥病都没有，沈碧池进宫来，添油加醋地说了明若许多坏话。还说明若在王府横行霸道，连菊苑的人都非打即骂。沈太妃听了十分恼火，只想把明若叫进宫磋磨一番。 “太妃娘娘，您看这……”彩莲有些慌，太妃宣王妃进宫侍疾。只有王妃来怎样都无所谓，这王爷也来了，就…… “给本宫宽衣。”沈太妃起身，白莲和沈碧池上前脱外裳的脱外裳，卸簪环的卸簪环。 明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司皓宸进入寝殿里，就看到沈太妃歪在罗汉床上，头上勒着松花绿镶琥珀的抹额，身上穿着半旧袄子。锦被只盖到腰腹处。沈碧池坐在床沿上，给她按摩着头顶。 “母妃可好些了？”司皓宸先开了口。 听到动静，沈太妃缓缓睁开眼睛：“宸儿怎么来了？母妃这是老毛病，忍过这两日就好了……” “太医怎么说？”司皓宸继续询问。 “不要宣他们来，来了也是那套老话，开些安神的药，让本宫好生将养。”沈太妃叹了口气。 “那怎么行……”司皓宸沉声道，“宣陈院首来为太妃看诊。” “是。”一个太监应下，马上往太医院去了。 明若都不用‘闻’‘问’‘切’，只是‘望’就知道沈太妃是在装病，你见哪个头疼得要死的人，还有心情绾个高椎髻，涂脂抹粉上口脂的。 陈院首很快就到了，能做到太医院院首，医术差不到哪儿去。一番诊治，心下有数。在宫里混了十几年，什么‘病症’没见过。 有一种病，就叫做——主子说头疼就是头疼，说脚疼就是脚疼。可问题是，我也想把你说得严重些，可你好歹脸和嘴唇涂白点儿，我也好发挥。你这气色比我都好，我说你就要死了，也没人信啊。 “太妃娘娘这是沉疴，只能慢慢调理。”陈院首沉思片刻，写了个温补身体的方子：“此药早晚煎服，多休息。” 第126章 谋取侧妃位分 “你们平日就是这么糊弄太妃的！”司皓宸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在掼桌上，杯盖都跳了几跳。 云亲王的怒火可不是好承受的，陈院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微臣不敢！” “本王看你敢得很，太妃的头还在疼着，你开个药方就算交差了？”司皓宸一脸冷肃。 陈院首垂着头，心中的恐惧渐渐变为恼怒，要治头痛不是吗，他治便是：“微臣开的方子是日常调养所用。现在是头风发作期间，需要服镇痛药和针灸。” “既然如此就快些医治。”司皓宸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陈院首从药箱里取出一包药粉：“这药散加一碗水煮开端过来。” 原本在沈太妃身边伺候的，都知道太妃不是真的有病，互相对视一番，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药煎了必然就要喝的。而太妃怕苦，最不爱吃药的。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煎药去！”司皓宸的声音响起，白莲只得接了药散下去煎煮。 陈院首取出针包，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泛着寒芒。沈太妃看着都觉得后背发凉。但这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她也不好拂了儿子的脸面。 “陈院首手下轻着些，本宫这头本就是疼，再针灸岂不更疼……”沈太妃心下后悔，刚才说已经看过太医不就好了…… “太妃娘娘放心，微臣针在穴位，很快就能止住头痛。”陈院首嘴里说着‘放心’，下手却是重的。定要给沈太妃一个教训，让她以后装病，就去找别的太医，再不敢请自己来才好。 沈太妃被一针一针扎得生疼，却不敢声张。她头风发作时也针灸过，确实不怎么疼的。现在这样，怕是因为她本就没病，才会如此。 针灸完毕，沈太妃疼出一身汗。白莲又把煎好的药散端了上来：“太妃娘娘，药煎好了。” “本宫有些乏了，一会儿再喝。”沈太妃挥挥手。 陈院首已经收拾好药箱：“太妃娘娘还是趁热喝，凉了药效就散了。” “母妃还是先服了药再歇。”司皓宸又开口，“多准备些蜜饯来。” 沈太妃无法，只得皱着眉喝下那碗苦药汤，来不及漱口，往嘴里塞了两颗蜜枣。喝了一盏茶，吃下半碟蜜饯，沈太妃才觉得嘴巴到喉头不再苦涩。恹恹靠回引枕。 “母妃可好些了？”司皓宸郑重询问。 “好多了。”沈太妃气若游丝。 “晚间将微臣先前开的药服下，今晚微臣当值，若太妃再有反复，宣微臣前来施针便是。”陈院首行了礼，退了出去。 现在终于安生了，沈碧池就想在云亲王面前刷存在感。端了两碟点心来：“这是碧池做的松瓤卷和芸豆酥，表哥尝尝喜不喜欢。要是喜欢吃，我以后做了送去梅苑。” “碧池做的点心，炖的汤品都很好，本宫很喜欢……”沈太妃强打精神道，“本宫想将碧池一直留在身边，宸儿如今已娶了正妃……” 明若挑挑眉，听沈太妃这意思，是要让司皓宸纳沈碧池入府？就凭她是沈太妃的亲侄女，定是想谋取个侧妃的位分。 不等沈太妃说完，司皓宸就接了话：“母妃说的是，如今王府有王妃打理，碧池表妹就安心住在宫中陪伴母妃。” 还可以有这种操作，明若听得目瞪口呆，司皓宸真是打得一手好太极。 司皓宸嘴角浮出一抹浅笑，当初沈太妃把沈碧池塞进王府，就是打着王府中馈无人打理，“若儿，你回去就着人把表小姐的衣裳妆奁打点好，送进宫来。” 这是司皓宸第一次叫自己若儿，明若反应了一下才应道：“王爷放心，妾身定会整理妥帖。” 沈太妃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差点要憋死自己，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一旁沈碧池死命地绞着锦帕，姑母到底是几个意思，自己在王府住着，十天半月才见表哥一面，这一进宫，恐怕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了。 “母妃歇着，儿臣同王妃先回府了。”司皓宸礼数很周到，“若是还不见好，儿臣派府医来为母妃诊治。” “不必，本宫觉得好多了。”沈太妃被陈院首折腾一番，听到‘诊治’二字就觉得头皮疼。 “母妃好生将养身子，清凰告退。”明若行了礼，偏头看向沈碧池，“辛苦表小姐了。” “表嫂哪里的话，能照顾姑母是碧池的福气。”沈碧池咬着后槽牙与明若寒暄。 “走。”司皓宸轻声道。 “好。”明若推着司皓宸出了寝殿。 两人坐上回府的马车，明若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神识进入空间，炼制来时司皓宸看过的药方。 马车停到王府门口，司皓宸轻唤：“到了。” 经过多次练习，明若尽管在炼药，也能兼顾听到外界的声响：“稍等。”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明若才睁开眼睛：“抱歉，我刚才在炼药……” “嗯。”两人下车，并肩走在王府里。 暮色四合，王府的主道上掌了灯。鹅毛般的雪花翩然落下，映衬着墨蓝的天空，红彤彤的灯笼，很是漂亮。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脚步落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响。 走到一个路口，明若回竹苑的话，就该与司皓宸分道扬镳了。明若还没做出选择，司皓宸先一步牵住明若的手，拉着她往梅苑走去。司皓宸的手温暖干燥，掌间有薄茧，大概是常年握兵器磨出来的，反倒让人觉得踏实。 “手术前你住在梅苑。”司皓宸语调坚决不容反驳。 “哦。”这样找司皓宸看药方倒是方便，“那……是不是给我安排个……”安排个卧室应该没问题。 不等明若说完，司皓宸接话：“会给你弄个药房，方便你炼药。” “……”明若觉得司皓宸这打太极的本事又精进了，“我是说……卧房。” “本王可以睡外间。”司皓宸偏头看向明若，眼中满是戏谑，“难道是怕本王唐突与你？本王有心疾……” 明若看司皓宸一派坦荡，不是说古人对男女大防很慎重的吗？怎么到司皓宸这里就不是这样了？ 明若郁闷得直磨牙：“我怕自己唐突了王爷，行了……” 第127章 不怕被唐突 “这样啊……”司皓宸故意拖长了语调，明若还以为他决定给自己安排房间了，结果人家轻飘飘地说，“本王不怕王妃唐突，倾力配合便是。” 配合个毛线球啊，明若觉得自己要喷出二两血来了。 “呵呵。”看到明若慢慢涨红的小脸，司皓宸觉得很有趣。 明若甩开司皓宸的手，大步踏进梅苑的大门。 “王妃娘娘，您可回来了。”紫苏连忙迎上来，“安森公子已等候多时。” “啊啊啊……我把这事给忘了……”明若拍拍脑袋。 明若进到梅苑的会客厅，安森连忙起身行礼：“明若师姐。” “免礼。”明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今日临时有事外出，忘了把准备好的东西交代下去，耽误了你的行程。” “无妨。”安森倒是没有丝毫不悦。 “今日天色已晚，现在启程怕是城门都关了。你在王府住一宿，明日再走如何？” “但凭师姐安排。”安森已经办完了事，现在住在哪里都可以。 明若其实真不知道该给便宜师傅准备什么礼物：备了几瓶最近炼制的高级丹药，算是交作业。在凌云峰时，看到他书房里有不少砚台，明若就从堆放御赐之物的库房里找了两块卖相尚佳的，一并带上。 这次翻腾库房，明若发现了一座白玉送子观音，被避子香料养了许久。要是被求子之人摆在房中，只能适得其反……这手段也太卑劣了一些，司皓宸对御赐之物不待见，果然是有道理的。 明若把准备好的东西包在一个包袱里交给安森，然后又拿出一个小包袱：“这里有两瓶酒是给卿炜先生的，还有糖果蜜饯，帮我带给安鑫，都是些皇都的特产。” “多谢师姐。”安森连忙替弟弟道谢。 “不必客气。” 明若让周管家安排安森去客院休息，顺便去菊苑通知沈碧池的丫鬟，把表小姐的东西收一收，送进宫去。 周管家心中微惊，却没说什么领命而去。 明若在晚膳前，又拿出一张药方给司皓宸查看，被查出‘翻译’错了一个字，明若连忙用准备好的‘错字本’记下来。 “我每天只看三个方子。”司皓宸觉得明若勤奋过头了，连坐马车那一点功夫都见缝插针地去炼药，很有必要限制一下。 “好。”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之后的一段日子，明若沉迷炼药通关不能自拔，直到迎来每月十五的坐诊日。换好男装，带着紫苏去了一间药堂。明若在马车上，就看到沈聪在门口等候。 “药堂有什么事吗？”明若一边下车一边询问。 “没什么大事，只是前日收治了一个胳膊断掉的人，与之前贺公子的情况相近。我按照师傅教授的方法做了手术，需要您去诊察一下。”沈聪一边说一边引着明若去了后院。 现在这药堂后院，除了沈聪和南星的住的房间，其他厢房被编了甲乙丙丁，都作为病房使用。明若进到病房，先看了病例——魏青，男，24岁，上臂粉碎性骨折…… 看那坐在病床上的男子，浓眉大眼身高体健，有点像健身教练。明若诊脉的同时启动医疗系统，给魏青做了个核磁共振成像，骨头复位固定做得很好。又拆开绑带看了伤口，这针缝的嘛……有些吃藕啊。 “手术做得不错。”明若毫不客气地指出不足之处，“缝合需要继续练习。” “徒弟谨记师傅教导。”沈聪自知缝合之术学得不好，虚心受教。 自从这手臂断了，魏青看过不少大夫，都说会落下残疾。到一间药堂求医，也是慕名而来。这药堂最近很出名，不但卖的药效果好，而且大夫医术高超。虽然手术不久，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救回来了。 他跟小药童打听过，做‘手术’是很贵的，上次腿断掉的公子付了一千两诊金。手术前倒是没想到诊金这么贵的：“请问，这位公子可是一间药堂的主人。” “我师傅就是药堂的主人，魏公子何事？”沈聪先答了话。 “在下现在没有一千两银子，诊金可否容在下分次支付？”魏青小麦色的脸上，现出些微红晕。 沈聪收治魏青时，只想实践一下骨折的复位手术，还真没想到诊金的问题。做手术自己是个新手，直接收人家一千两，也不太好。但如果太便宜，又拉低了自家师傅的价位，这事就难办了。 明若倒是能猜到老沈为什么会收治这人，基本上就是当人形小白鼠的，收一千两诊金，就太黑了些：“你的伤势不算严重，而且，也不是我亲自手术，诊金给一百两就好。” “啊……”魏青非常意外，这治疗手段，绝对不止一百里啊。肯定是这位公子看他没银子，好心降低了诊金。魏青起身下拜：“公子大恩魏青无以为报，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明若现在手下正缺人手，既然人家要‘报恩’，是收了呢还是收了呢？ “你是做什么的？”明若看着大块头，不由得好奇。 “在下是京远镖局的镖师。”魏青答道。 “唔？”沈聪想要捋胡子，又捋了个空，“你难道是京远镖局的魏镖头。” “正是。”魏青点点头。 “师傅，魏镖头武功很高，走镖从未失手过。”沈聪说道。 “药堂倒是需要护院，你愿意做吗？”随着药堂越来越出名，这安全问题是该考虑了。 “在下愿意。”魏青也不含糊。 “镖局每月给你多少月钱？”明若询问。 “五两。”魏青老实回答。 “那好，我每月给你十两。” “这太多了，护院不比走镖，既不辛苦也不危险，在下不能要这么多月钱。”魏青连忙摆手。 “给你十两银子，自有我的道理。”明若说道，“你不但要护住药堂，还要给我培养十来个护院。人，你去挑，然后好好教导。”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魏青还是觉得自己的月钱多。 “既然你为我工作，就要听我安排。”明若摆摆手，示意魏青不必再说。 第128章 置办房产 “工作？”魏青没弄清楚工作是什么。 “就是做事。”明若解释了一下。 “在下全听东家安排。”魏青习惯性抱拳，牵动了伤处，虽然很疼，但却不动声色。 “先好好养伤，痊愈之后再开始做事。”明若也不太清楚古代如何雇佣保镖，直接将这件事丢给沈聪，“培养护院的事老沈看着办。” “师傅放心，您都请了魏镖头回来，接下来的事徒弟跟魏镖头商量着办。”沈聪马上应下。 “好。”明若点点头，去前堂坐诊。 英武将军夫人带着小少爷来复诊，两个月不见，小孩子比先前长高了些，虽然还是瘦瘦的，却可以自己行走了。 “明大夫。”将军夫人对明若能医好儿子十分感激，进来先行礼。 “夫人免礼，请坐。” 将军夫人将孩子抱起来放在腿上，明若拿过脉枕：“先诊脉。” 小孩怯怯地，不肯把手放过来。 明若从旁边拿过一碟红豆糕：“让我摸摸你的小胳膊，就给你吃点心，好不好？”明若觉得自己像个哄骗小孩的怪蜀黍。 孩子把小手放到脉枕上，明若一边诊脉，一边启动医疗系统为他检查身体：“小公子恢复得不错，之前吃的药可以停了。这次开些温养脾胃的药，平时还是要注意饮食，多吃蔬菜水果。” “好。”将军夫人点头应下。 明若把盛红豆糕的碟子放到小孩面前：“吃。” 小孩拿起一块红豆糕，礼貌道谢，然后又问：“不给麒儿吃那酸酸甜甜的药丸了吗？麒儿很喜欢吃药丸。” 看来这小家伙是爱上Vc含片了呢：“这次开的是药，散化开后甜甜的，也是好喝的。” 小孩眼睛一亮：“谢谢先生。” “不客气。” 送走这母子俩，又来了预约看诊的病人。宣平侯家的老夫人，老年常见病高血压。 明若开了牛黄降压丸和西药硝苯地平，然后对老夫人说：“这大蜜丸每日按照计量吃，这小药丸是应急的，如果情绪不稳或者受到刺激，头晕目眩，舌下含服一丸。” “好。”老夫人点点头。 明若跟陪在身边的丫鬟，仔细说了服用方法和剂量。 “明大夫，安好。”朱老爷进来就行礼。 “朱老爷，客气。”明若还了礼，“请坐。” “自从换过杯盘碗碟，又吃了您开的药，明显感到身子畅快许多，人也精神了。”还不等明若问诊，朱老爷就说开了，“明大夫真是神医在世。” “朱老爷谬赞，先容在下诊个脉。”明若一番诊察，“还是需要取血验看。” “好好好。”朱老爷这次极为配合。 明若给他验过血，然后说：“您体内的毒素已经排得差不多了，要换汤药固本培元。针灸还是要继续，等过起年来，就可以考虑绵延子嗣了。 不过在治疗期间……”明若给了朱老爷一个‘你懂的’眼神。 “明白明白。”朱老爷连连点头。 朱老爷财大气粗，不但抓了药，还买了许多药堂熬制的膏方，说是要全家大小都补补。 沈聪看得嘴角直抽抽，师傅简直就是招财童子，只要往药堂一坐，银子就哗啦啦地来了。请些护院，还真是有必要。 “师傅，要是请那么多护院，怕是后院住不下呢。”沈聪接着说，“咱们旁边有座宅子，刚好在售卖，您看是不是买下来？” “是吗？带我去看看。”明若觉得置办处宅子还是挺必要的，万一哪天离开王府，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司皓宸：王妃每天想着离开王府，不开心。） 沈聪连忙找了牙行的中人看宅子，这宅子与药堂仅一墙之隔，门开在后面的街上，不像药堂这边热闹。是一处两进的院子，之前住的是户中等人家，没什么亭台楼阁，但房子还算宽敞整洁的。 明若很满意，于是问：“这宅子多少钱？” 中人看这小公子一身锦缎华服，简直就是贴了标签——人傻、钱多。 明若冲中人微微一笑：“你可不要狮子大开口，欺负我不懂行情。” “额……”中人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这小公子是会读心术不成？ “老夫就在隔壁住着，这宅子是个什么行情，自是知道的。”沈聪也开口。 “在下是中人，只按照主家的意思开价。”那中人眼珠转了转，“这宅子要一千二百两银子。” “你做什么牙行，直接去抢才更快些。”沈聪啐了一口。 “走。”明若一挥手，就带着沈聪和紫苏离开。 “小公子，请留步。”中人又上前来，“谈生意嘛，我能漫天要价，您还能坐地还钱不是？” “哦。”明若点点头，“那我还价六百两。” “噗。”沈聪都笑了，师傅果然神人也。 “咳咳。”中人都被口水呛到了，哪有人还价直接对半砍的，“一千两。” “六百五十两。” “九百两。”中人咬咬牙。 “五百五十两。”明若开口。 沈聪和紫苏都傻了，这……不是一方降价，一方加价的吗？怎么还有一起往下降的，师傅（王妃）这操作好意外啊！ “啥？”中人瞪大了眼睛，要不是这小公子一身气度远超常人，他早就骂娘了，“小公子这是跟我闹着玩儿呢？” “你漫天要价跟我闹着玩，只许你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百姓点灯了？”明若说，“一口价，七百两，卖不卖？” “我是想卖，可是这……也太少了些……”中人也是服气，这小公子真就压在了卖主的底价上，自己实在没啥赚头啊。 这宅子的大小、设计和地段其实有些尴尬——能买起这么大宅子的人，不愿意住这个地段，而且院子修得也太简素了。通常住在这个地段的，又不买不起这么大的宅子。 “以你这宅子的式样、大小可不好出手，你要想清楚哦。”明若好整以暇的说。 这小公子说得不错，这些天来看宅子的不少，可看中的却是没有，都嫌弃太大呢。 中人深吸一口气：“小公子再加点儿我就卖了。” 第129章 赶上王妃请客 “七百五十两，再多一个铜板也没有了。”明若摊摊手。 中人咬牙应道：“行，咱们先去牙行交钱办手续，再去官府备案文书。” “好。”明若从袖袋里拿出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沈聪，“你随他去办事，剩下的，把这院子修葺一番，再添置些家什。” “徒弟遵命。”沈聪接过银票，拱了拱手。 中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小公子居然是这老头的师傅……这小公子这么精明会讲价，怕是要成精了。 沈聪随中人去办相关事宜，明若带着紫苏回药堂继续坐诊。 “王……公子，你怎么这么会讲价啊？”紫苏满眼桃心地望着自家王妃。 “砍价不都是对半砍，然后酌情加点儿吗？”在明若的记忆里，她小时候在学校旁边的小店里买头绳、钥匙扣都是这样的。 “啊？是这样吗？”紫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是的……”明若虽然不确定，但马上又坚定起来，“这宅子不就是这么买的？” “哦。”紫苏连连点头，又跟王妃娘娘学到了新本事呢。 明若坐堂到中午，看了不少病人。沈聪也从府衙回来，拿了官府备案的契书：“师傅，这是房契。那宅子不小，要不要请些匠人来，布置些花草树木？” 明若接过契书看了看，放进袖袋里：“咱们是开药堂的，在院子里种些忍冬、连翘、穿心莲这些，既能赏花又能入药的。 你跟南星搬去新宅，在两个宅子之间开个小门，方便你们进出。这样药堂也能多两间病房。至于家具什么的，你们自己看着添置。” “好，就按师傅说的办。”沈聪应下。 “时辰不早，我回了。”明若起身，紫苏连忙为她披上斗篷。 沈聪和南星把明若送出门外，南星笑着说：“跟着师公不但有好吃的，还能住大房子呢。” “为师以前是饿着你了，还是冻着你了？”沈聪笑着拍了拍南星的脑袋。 “就你之前那生意，没冻着饿着也是奇迹了。”明若揶揄。 “师傅说的是。”沈聪向来尊师重道，绝不跟师傅顶嘴。 明若一边上车，一边对紫苏说：“都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我请你到简茗轩吃饭去。” “那敢情好，奴婢多谢王妃。”明若待身边人都很好，紫苏也不像之前那么谨小慎微了。 明若掀开车帘，只见司皓宸大马金刀地坐在马车里，脸上依旧戴着半块银色面具：“王爷？”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刚好赶上王妃请客，那也请本王一顿。” “好啊。”明若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些好奇，司皓宸怎么会来，“王爷怎么在马车里呢？” “路过。”司皓宸回答。 意思是，司皓宸在街上溜达，刚好看到王府的马车，来搭顺风车的？明若挠挠鼻尖儿，怎么都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明若在简茗轩有专属包厢，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她是当做办公室来使用的。 孙掌柜亲自将明若一行人迎进包厢，奉上香茗：“主子，您先点菜，好让后厨准备着。” 这里的菜几乎都是明若提供的菜谱，明若点了几道自己和司皓宸都喜欢的，然后将菜单递给司皓宸：“王公子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再做个虾仁。”司皓宸根本没看菜单。 “您是要清炒、宫保、还是滑蛋呢？”孙掌柜询问。 “随便。”司皓宸想了下，似乎只要是虾仁明若都喜欢。 孙掌柜有些为难的看向王妃，要是得不到准话，他打算这三种都上一份。 “做宫保虾仁。”明若对紫苏说，“你在这里也熟，自己下去点菜吃，带上初三和车夫。” “是，王妃娘娘。”紫苏知道王妃吃饭不用人服侍，领命而去。 等菜的空挡，孙掌柜说了最近的生意，然后赞叹：“本来没什么人吃下午茶的，但自从在云妆楼放了那什么宣传册，还有代金券。这几日下午很多夫人小姐来吃下午茶呢，亲自来吃的多，打包带走的更多。” 东桓虽然民风开化，但能出门的女子怎么也没男子多，尤其是夫人小姐，多半是由丫鬟小厮打包带回去。 用完午膳，明若得空就‘描摹’一张药方给司皓宸审阅。 司皓宸微微蹙眉：“就你这勤奋劲儿，如果除了文状元、武状元，还有药状元，定是非你莫属。” 明若想起了黄梅戏，笑着唱道：“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婵娟……” “药方没问题。”司皓宸把药方还给明若，“你唱的是什么？” “嗯……地方小调而已。”明若将药方收好。 “我听着怪有趣的，是讲什么的？”司皓宸想从这小调来判断，明若是从哪里听来的。 明若就给司皓宸讲了《女驸马》的故事，紫苏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好容易讲完了，明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王妃娘娘，奴婢要把这个故事讲给说书人听去。”紫苏眼中放光，“一定很多人喜欢听。” 为了帮简茗轩招揽顾客，明若就给紫苏讲各种故事，再由紫苏讲给说书人。说书人根据故事加工一下，就成了引人入胜的新鲜书文。 “去。”明若决定炼一炉药，回府之前就能拿到新的药方，回府之后再炼一炉。在睡觉前就能让司皓宸看今天的第三张药方，完美！ 明若凝神炼药，司皓宸却在凝神看她。明若之前讲给紫苏的故事，可以用在不知道哪本闲书上看到的。 那她今天讲的《女驸马》呢？如此完整的故事，与其说小调不如说是一出戏，南戎的清凰公主在来东桓前，只待在南戎皇宫和青云观，那这出戏她又是在哪儿看过呢？能记得住曲调和唱词，还有完整的故事，一定不止听过一次，那应该是很有名的戏？ 如果派人去查，会是什么结果呢？司皓宸想知道结果又怕知道结果，每次面对与明若相关的事情，他都觉得无所适从。 明若炼好药，发现司皓宸还坐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这都快一个时辰了呢。 “王爷，我们回去。”明若起身伸了个懒腰。 第130章 当不起钻石会员 上了马车，紫苏一拍脑袋：“刚才去给说书人讲故事，忘记去馥香斋送花露水了呢。” “那就往锦绣大街走一趟，也算顺路。”明若回答。 “你不是自己有胭脂铺子，为什么还往馥香斋送货？”司皓宸随口问。 “王妃娘娘不但往馥香斋送货，还不在自家的云妆楼卖花露水呢。”紫苏也很不解。 “馥香斋的掌柜做生意公平合理，不像熹楼以权压人。只要他们不改变，我就愿意一直供货。”与馥香斋合作，是她来到这时空赚到的第一桶金，意义非凡。 “你不想赚更多银子吗？”司皓宸知道，他这王妃可很贪财好色呢。 “我会研究其他香味的香露，在云妆楼售卖。”除了SixGod，她还有许多香水可以开发，比如蓝风铃、反转巴黎、香奶奶五号…… 只不过现在还没想好蒸馏酒精的作坊怎么运作，暂时没做香水罢了。 马车来到锦绣大街，在馥香斋门口停下，紫苏下了车：“王妃娘娘先去云妆楼，奴婢一会儿去那里找您。” “好。”明若点点头。 经过明若在康懿公主生日宴上的宣传，云妆楼这些天客似云来。胭脂香粉、衣裳首饰都卖得极好。 明若刚走进云妆楼的大门，就听到有人争吵。 “就算郡主急着筹备嫁妆，也要有个先来后到，这步摇是我预定的。”太子良娣徐芝夏，早在那日康懿公主生辰宴上就对兰阳郡主不满，今天又被她抢了预定的红翡滴珠金步摇，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兰阳郡主被禁足数日，府中庶妹姨娘都从云妆楼买了脂粉首饰，她看着嫉妒得很。今天借着随母亲去潭拓寺进香，才有机会出来逛逛，看上一支步摇，还被徐良娣抢了先。平日在宫里，别说是与人争抢，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这一出宫，徐良娣倒是敢跟她呛声了。 徐良娣看得要清楚许多，从前皇后宠爱兰阳郡主，不过是想借她的婚事，为太子拉拢势力。 如今兰阳郡主跟东平伯世子定了亲，那蒋安不学无术，安国公求了太子才在礼部谋了个差事。就算将来袭了爵位，在皇都也就是三流勋贵。嫁与这样的人为妻，有什么资格跟自己争东西。 吴掌柜最怕遇到这种不讲理的贵女来买东西，叹了口气上前道：“郡主，这步摇确是这位贵人之前预定的，已经付了订金。这边还有其他首饰，供您挑选。” “本郡主就要这步摇。”兰阳郡主看向徐良娣的眼神饱含轻蔑，语气却亲和“良娣就把这红翡步摇让给本郡主，反正……你也没有正红的衣裳与之搭配。” “呵呵……”徐良娣气得脸色煞白，却怒极反笑。 兰阳郡主这是嘲讽她不是正室，不能穿红。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这是非要同她撕破脸了，“我再不济也是由太子殿下迎入东宫的，比不得郡主洒脱，在皇家别院与人无媒苟合，连皇亲的脸面都不要了。” 兰阳郡主这丑事虽然在勋贵圈子传开了，但也有消息不灵通的夫人小姐不知道。来云妆楼买东西的，什么品阶的人都有，这下算是彻底广而告之了。 “你！”这是兰阳郡主此生最大的污点，被人戳了痛处，却无可辩驳。 “麻烦掌柜的帮我们主子把这步摇装起来，还有这些珠花和唇脂。”徐良娣的贴身婢女吩咐道。 “请稍后。”吴掌柜连忙让伙计把东西装好，还送了一对极为精致的镂空香球，“多谢贵人惠顾。” 徐良娣带着丫鬟仆从离开后，兰阳郡主脸上还是一阵红一阵白的。但为了找回场子，也不能灰溜溜地离开。 在店铺里环视一圈，指着博古架上的一副掐丝累金凤头面说：“本郡主要买这套。” “这副头面两千两银子，预付定金五百两，七日后可以取货。”吴掌柜回答。 “本郡主现在就要！”兰阳郡主这是头一次，买东西还三买五买，都买不来的。 “本店当季新品都需要预定，还请郡主见谅。”吴掌柜不卑不亢地说，“钻石会员才可以直接提货。” “怎么才是钻石会员？”兰阳郡主语气傲慢。 “在本店累计消费五万两银子，或是直接预存五万两。”吴掌柜回答。 兰阳郡主气得直磨牙，她的嫁妆除去店铺，各类首饰、古玩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两。这云妆楼一个会员就要五万两，她当真是当不起这钻石会员。 二楼上本来就有其他客人挑选首饰，也有听到动静，从楼下上来看热闹的，大家都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兰阳郡主。兰阳郡主现在是骑虎难下了，觉得不弄个钻石会员，真就没脸在皇都待下去了。 兰阳郡主深吸一口气：“把这副头面包起来，派个人跟本郡主回安国公府拿银子去。” “好。”吴掌柜命人将头面装进锦盒，然后指派了两个机灵的伙计同兰阳郡主回府取银子。 站在边上看了半天戏，眼见着兰阳郡主出门上了马车。明若幽幽地说：“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悬啊……” “怎么？”司皓宸沉声询问。 “五万两是不可能拿到的，估计最多拿两千两回来。看兰阳郡主那样子，肯定回了安国公府，就拿两千两直接买了头面。伙计要是不同意，安国公府是她的地盘，搞不好还会被打一顿呢。”明若这卦打得不错，兰阳郡主就是这么打算的。 “呵，本王的账这么好赖的吗？”司皓宸不屑地说。 “嗯？”明若不明就里地看着司皓宸，“你做了什么？” “这种小事都需要本王动手，那要这掌柜做什么？” 明若来到吴掌柜身边，吴掌柜看这小公子面善，却有想不起来是哪位，只怔怔地看着明若。 明若对自己的化妆术很满意，抬手露了一下手中的令牌。吴掌柜马上认出了她，刚要行礼，明若用眼神制止，往吴掌柜平日处理账目的房间看了一眼。 吴掌柜会意，同明若去了那房间。吴掌柜上前行礼：“主子。” 第131章 送回江南去 “那兰阳郡主可能会以势压人……”明若只怕那两个伙计会遭毒手。 “真要以势压人，区区安国公府也压不过王府去。”吴掌柜一直在白燊手下打理王府的生意，有王府做靠山，并不怕兰阳郡主出幺蛾子。 “别伤着就好。” “主子放心，我派去的伙计身手极好，不会吃亏的。”吴掌柜认真地说。 看吴掌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明若也未多做停留。 明若在梅苑的生活很规律，上午炼药，下午去湖边的手术室转转，顺便看看孔雀，喂喂丹顶鹤和小鹿。没错，司皓宸在圈养野生动物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不但在梅林里养了鹤，还养了一群梅花鹿。 腊月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林中落雪，雪覆梅花，再有仙鹤和鹿儿嬉戏其间，宛如仙境一般，让人流连忘返。 自从梅林里有了小鹿，小团子每日散学之后都要来梅苑报道。他一边投喂小鹿，一边吐槽：“我想养只小狗都不行，自己不但养小鹿，还养仙鹤和孔雀……” “这是我的府邸，自然我想养什么就养什么。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府邸，莫说养小狗，就是养狼也使得。”司皓宸淡淡开口。 “长……”小团子没想到自己就发发牢骚，还被当事人都听了去。看四下无人，才糯糯地叫了声，“长兄。” “嗯。”司皓宸揉了揉他的脑袋，“等过了年，就让秦默送你回江南去。” “哦。”小团子反身抱住司皓宸的腿，他喜欢在云亲王府的日子，这里有长兄和嫂嫂，让他有家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跟长兄在一起，因为娘亲曾说过，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那样太冒险了。 “回去。”司皓宸牵着小团子回到寝殿。 “母妃。”小团子跑到明若身边。 “又来投喂小鹿？”为了让小团子玩儿的开心，明若特意让紫草做了粗粮饼干，里面加了一些糖，很受小鹿欢迎。 “瑄儿是来看母妃的，顺便喂一下小鹿。”小团子认真地说。 “我真是受宠若惊呢，那没有小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看我？”明若捏了捏小团子的脸颊。 “……”小团子理由不够卖萌来凑，可怜巴巴地趴在明若的膝盖上，“我过了年就要去江南了……” “啊……”虽然司皓宸的封地在江南，但是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那里，不太好。不过，人家毕竟是亲生的，自己也不好发表意见，“瑄儿晚膳想吃什么，让紫草姐姐给你做。” “我想吃蜂蜜炸鸡块、糖醋里脊还有海鲜羹。”小团子掰着手指说。 “好，这些咱们都做。”明若爽快地应下。 “王妃娘娘，靖国公老夫人打发季嬷嬷来送东西了。”紫苏进来通报。 “请她到花厅去，我这就过去。”明若起身，理了理衣裙。 “瑄儿陪母妃去。”小团子精明得很，要是跟长兄待在一处，又要考问功课了。 明若自然知道司皓宸和小团子的相处模式，牵着小团子去了花厅。 季嬷嬷看小小姐牵了个衣着华贵的小少爷进来，连忙见礼：“王妃娘娘金安，世子金安。” 明若连忙上前搀扶：“嬷嬷不必多礼。” “大爷从西北带了冬虫草回来，老夫人想着您制药能用上，就让老奴送来了。还有前儿四少爷从蜀南带回来的蜜橘，很新鲜的。”季嬷嬷笑着拍了拍食盒：“这是老奴做的香酥肉饼，您让厨下煎一煎，就跟刚出锅的一样了。” “大舅母和表哥们也回来了？”明若想起来，外祖母曾说过，大舅舅一家会回来过年。 “大爷、大夫人和二少爷回来了。二爷带着二夫人和三少爷去了边城，同大少爷一起过年。”季嬷嬷叹了口气，“边城那边得有人守着，一家人总不能团聚的。”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明若只好问问别的：“天气冷了，外祖父的腿痛不痛？” “不痛不痛。”季嬷嬷说，“老爷昨儿还说呢，小小姐的膏药真是神了。” “那就好。”看小团子像小大人一般，端端正正地坐着。明若拿了橘子剥好递给他，“吃橘子。” 小团子吃一瓣，眼睛一亮。 掰了橘瓤举到明若面前：“甜甜的，母妃也吃。” 明若低头吃了小团子手里的橘瓣：“很甜呢。” “宁州有一种甜橙，也很好吃，瑄儿让长……父王，运来给母妃尝尝。父王说，已经在路上了，就快到皇都了呢。”小团子决定为长兄刷一波好感。 “瑄儿之前就住在江南吗？”看样子，小团子对江南很熟悉嘛。 “嗯嗯。”小团子点头。 “王妃娘娘，明日是初一，各府官眷可以入宫请安。”季嬷嬷说起了今日过府，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老夫人想邀王妃一起去给贤妃娘娘请安。” 明若想了一下才记起来，国公府两位小姐，大小姐就是原主的娘亲，远嫁南戎皇帝，二小姐入了东桓皇宫。 明若虽然不愿意进宫，但老夫人特地相邀，肯定是有事情：“好，我陪外祖母去请安。” “明日一早，老夫人过来接王妃。” “好。”明若点头应下。 紫苏送季嬷嬷离开，明若趴在桌上装狗带——明若觉得每次进宫都跟密室逃生游戏有的一拼，就算知道没什么危险，气氛也是紧张的。 “怎么了？”司皓宸走进花厅坐下。 “母妃大概是不想进宫请安。”小团子窝在椅子里吃橘子。 “不想去就不去。”司皓宸剑眉微拧。 明若拿了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外祖母不会无缘无故邀我一同入宫的。” “带着董嬷嬷去。” “嗯。”明若指了一下桌上的蜜橘，“吃橘子，很甜的。” “好。”司皓宸直接把明若手中剥好的拿走了。 “……”明若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掌心，只好重新拿一个橘子来剥。 周管家从外面进来，先行了礼才说：“太妃娘娘宫中的夏公公来了，” “什么事？”司皓宸开口。 第132章 并不亲厚 “说是……说是让王妃娘娘带着小世子入宫请安。”周管家看王爷脸色阴沉，声音不自觉的放轻，“太妃娘娘说，想见见小世子。” “本王知道了。”司皓宸语气淡漠，“下去。” “是。”周管家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明天是请安的好日子吗？”明若揉揉额角，想到那爱作妖的沈太妃，就脑壳疼。 “明日本王陪你们去。”如果明若不进宫也就罢了，但是去了贤妃的锦乐宫，却不去长春宫，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况且，瑄儿也应该在宫里露一露脸的。 第二天一早，明若就被紫苏和董嬷嬷从床上拖起来。坐在妆台前还是迷糊的，闭着眼睛任由紫苏为她绾发。 被换上一身烟霞色宫装，明若幽幽开口：“不是用过早膳再更衣吗？” “每月初一请安得清早入宫，过了巳时中就不得入宫了。”董嬷嬷说道。 “哦。”也就是说，没有早饭可吃呗…… “太妃娘娘宫中会备下早膳的。”董嬷嬷又说。 “呵呵。”沈太妃宫里的吃食，她可不敢吃，鬼知道都加了什么料在里面。 “母妃早。”小团子今天穿了一件玄色锦袍，胸前团绣着麒麟献瑞的图案。头束一顶小巧精致的白玉冠，看起来与司皓宸有七分相似。 “早。”明若捏了小团子的脸颊，“今天很帅气嘛。” “什么是帅气？”小团子仰着小脸望着明若。 “就是……器宇轩昂。”明若从袖袋里取出一瓶燚灵丹，“这个是解毒的药丸，你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或者肚子疼就吃一颗。” 司皓宸看到那瓶子，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他早上也特意带了一瓶的，没想到明若会直接给瑄儿带在身上。 “哦。”小团子接过瓷瓶塞进袖袋里。 “在宫里尽量不要吃东西，也不要喝水。”从理论上来说，沈太妃不会害自己的大孙子。但是，她们第一次碰面，沈太妃就给自己下了绝子药。可见，沈太妃只想让沈碧池给司皓宸生猴子。那么，小团子也有可能会碍了她的眼。 “瑄儿记下了。”小团子认真地点头应下。 司皓宸看明若都交代完了，才开口：“走。” 到了府门口，王府和国公府的马车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要同外祖母坐一辆车。”明若往国公府的马车走去。 “瑄儿要跟母妃一起。”小团子扯住明若的衣袖。 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同瑄儿交代的吗？” “没有。”司皓宸摇摇头。 “那我就带着他。”明若俯身抱起瑄儿，抬步上马车。 “你先上去。”司皓宸从明若手里接过小团子，等她上了车，才把孩子递给她，“你们的车走在前面先走，王府的车在后面。” “哦。”要是让王府的车走前面，估计他们是赶不上的。明若抱着小团子进了马车。 老夫人看到小团子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问：“这是王府的小世子，长得可真好。” “曾外祖母好，瑄儿给您请安了。”小团子乖巧地行礼。 “好好，这小嘴儿甜的。”老夫人笑着拉过小团子看了看，“这长得与王爷可真像。” 季嬷嬷将一只小手炉递给明若：“王妃暖暖。” “谢谢嬷嬷。”明若接过手炉。 “王妃娘娘，您还没用早膳，王爷让老奴准备了些点心。”董嬷嬷拎着食盒上了车。 “嗯，确实是饿了呢。”明若让董嬷嬷把点心摆出来，“外祖母也尝尝，董嬷嬷做得点心很好吃的。” “你府上的点心确实好，上次那个云腿月饼和蛋黄酥，你外祖父都爱吃。”老夫人笑着说。 “那过几天再做一些给外公吃，火腿还有呢一些。”明若捏了一块红豆糕递给小团子。 “瑄儿和父王也喜欢吃母妃小厨房做的点心。”小团子马上表态。 “知道了，让紫草多做一些，少不了你的。”明若弹了下小团子的额头。 “嘿嘿。”小团子开心地啃着手里的红豆糕。 一路上说说笑笑，去往皇宫的路程，似乎也没那么漫长了。 “你先同王爷一起去长春宫请安，我在你姨母的锦乐宫等你。”老夫人拢了拢身上的墨狐皮袄子。 “好。”明若点头。 季嬷嬷和董嬷嬷扶着老夫人下了车，看到司皓宸等在车边，纷纷行礼。 司皓宸扶起苏老夫人：“老夫人不必多礼。” 明若抱着小团子出来，司皓宸一手接过瑄儿，一手扶着明若下车。 老夫人看着，满眼都是欣喜。看来，这云亲王待外孙女确实是极好的。 云亲王的专属肩舆抬过来，三人上了肩舆。苏老夫人看着他们离开，才带了季嬷嬷往锦乐宫去了。 云亲王的肩舆进到长春宫，沈碧池的心就是一咯噔，难道表哥也一同入宫了吗？ 她在一旁撺掇，让姑母召见清凰公主和那小崽子，就是想趁机做些事情——如果王府又没王妃打理了，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回到王府去了。 可是，如果表哥在的话…… 小团子被明若和司皓宸一人牵着一手，心里乐开了花，这种感觉好好啊。 沈太妃看儿子已经不用依靠轮车代步，心中很是安慰。见礼之后，沈太妃命人看座。 “这就是瑄儿，来给本宫看看。”沈太妃冲小团子招招手。 瑄儿来到沈太妃面前，又恭恭敬敬的行礼。懂礼数，知进退，像个小大人，却少了孩子应有的活泼黏人。 看到这样的瑄儿，让沈太妃不由得看向了司皓宸。 她这个儿子小时候也是如此，从小被他的父皇待在身边教导，同她并不亲厚。 原本想，不亲近便不亲近。他父皇如此看重他，将来必是要传位与他的。到时候，自己就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了。谁曾想，太上皇退位，却并没有将皇位传给这个他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儿子。 沈太妃在想事情，看着小团子不说话。小团子估摸着时间，觉得她大概也看够了，就回到了明若身边。 第133章 珠滚玉盘之状 “你们清早进宫，一定没用早膳，我让小厨房备下了。”沈太妃也终于缓过神来，笑着说，“咱们母子也好久没一起用膳了呢。” 彩莲和白莲看着宫人摆饭，最后两样上桌，两人均是一愣：“就这些？” 太妃娘娘平日用早膳，都是四样小菜，四样点心，一粥一汤。因着太妃不喜王妃，没特别加菜，这怎么还少了两样点心！ “是。”宫人垂首应答，“沈小姐原本做了芙蓉酥和玫瑰卷，刚才又说没做好……” “赶紧去把蜜饯海棠和阿胶蜜枣装两盘来。”白莲沉声吩咐。如果只有王妃陪太妃用膳也就罢了，现在王爷也在呢。 “是。”宫人连忙去准备。 沈太妃看着这桌早膳不由得蹙眉，她这儿子不喜甜食，就算为了哄小孩子，多加两碟蜜饯便是，怎么还撤了两样点心。准备的粥品，还是她最不喜欢的豆沙甜粥。 沈碧池在沈太妃身边伺候，盛了一碗甜粥放到沈太妃面前。 沈太妃挥了挥手：“今天炖了什么汤？” “是沙参玉竹老鸭汤。”彩莲马上回答。 “给本宫盛一碗来。” “是。”彩莲为沈太妃盛了一碗汤。 明若微微挑眉，沈碧池想阻拦，最终还是没开口。 她原本在两样点心里加了些使人情绪暴躁的药粉，她知道姑母不喜欢甜粥，就把解药加在了那沙参玉竹老鸭汤里。而她也想好了不让清凰公主喝那汤的说辞。可是，她不敢在表哥面前做手脚，只得临时撤了点心。 这下在老鸭汤里的解药，用作解毒无妨。如果单吃的话，就会让人全身瘙痒。 明若让董嬷嬷盛了粥来，吹了吹喂给小团子：“吃。” “好。”小团子乖乖吃粥。也不像在府里那般，想吃哪个让人夹给他，而是明若喂他吃什么，就吃什么。 有在宫中用膳的默契，司皓宸秉承着明若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的惯例，优雅用膳。 沈太妃这小厨房做的菜式点心都不太合明若的胃口，她只默默地喝粥。 沈太妃决定展示一下沈碧池的贤良淑德，偏头看向她：“碧池不是早起做了点心吗，是哪盘啊，让你表哥尝尝。” “……”沈碧池脸上一阵尴尬，声音细弱蚊蝇，“今日的两样做得不好，就没上桌……” 沈太妃顿时明白早膳为什么少了两样点心，本是想炫耀一番，没想到成了打脸，碧池这孩子做事，怎么越发不稳当了呢。 用过早膳，明若说要去锦乐宫给贤妃娘娘请安。儿子在这里，自己也不好捉着她立规矩，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沈太妃就没为难。 看着明若的背影，沈太妃叹了口气——原本觉得这异国公主远嫁没靠山好拿捏，没想到常驻边关靖国公一家回来了。 再说沈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兄长这辈，居然被外放了。这样的家世，就算没有这清凰公主，碧池也不可能坐上云亲王正妃的位置。 哎……侧妃……就是妾室。如同自己这般，儿子的母后是太后，孙子的皇祖母也是太后…… 明若走出长春宫，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董嬷嬷对宫里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明若来到锦乐宫。 季嬷嬷一早就在门口等着，看到明若连忙将她迎入内殿。与沈太妃那富丽堂皇的长春宫相比，锦乐宫的装饰倒是让明若觉得更舒服一点。 只见外祖母与一位美妇分坐在罗汉床两侧，那美妇身穿秋香色浣花锦宫装，挽着朝云髻，头戴凤钗。 这美妇想来就是自己的姨母，容颜保养得极好，不过这装扮就过于老气了。明若刚要行礼，贤妃使了个眼色，贴身侍女菊心连忙上前扶住。 贤妃开口道：“若儿不必多礼。” 既然人家都叫自己若儿了，明若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姨母。 老夫人将明若拉到身边坐下，菊心上了茶被打发下去，内殿中只剩贤妃、老夫人、明若三人。 老夫人缓缓开口：“若儿，你医术好，帮你姨母瞧瞧。” “姨母是哪里不舒服？”明若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拿了脉枕放到矮几上。 “最近身子不爽利，胃口也不好。”贤妃将手腕放到脉枕上。 这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姨母，您月信有两个多月未至了？” “是……不过……我的月信一向不大准的。”贤妃有些紧张，“我这是……” “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真的吗？”贤妃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 明若又启动医疗系统诊察一番，眉间微蹙：“您身体之前应该有过亏空，目前这胎坐得不是很稳。” “啊……那怎么办？”贤妃惊慌地看向明若，“我刚入宫不久是怀过一胎……后来孩子没保住，身体落下些毛病，太医也说不易怀孕了……”想到自己那胎死腹中的孩子是个成型的男胎，就恨得要死，都是钱玉娆那溅人。 “姨母不必太过担心，我可以给您做一些保胎丸。”明若想了一下又说，“再写几个安胎的药膳方子，经常吃这些，再注意休息，问题不大的。” “真的吗？”贤妃拉住明若的手，“那就拜托若儿了，我这胎定要保住，稳妥起见还是先不让人知道才好。” 现在，几个成年皇子明争暗斗，她早已没有得个儿子争那位子的想法。只盼着有个孩子陪伴，总比独自一人在这深宫中要好。 贤妃让菊心拿了纸笔来，明若写了几个药膳：“药丸做好后，我送去国公府，让外祖母给您送来。除夕宫宴时，我再来看您。” “好好。”贤妃连连点头，“若儿的医术果然精湛，连我之前有亏空都看得出来。之前一直吃药养着，太医都说已经养回来了的。” 单凭号脉自然是不好看出来，但是明若有医疗系统傍身，就容易得多了。 “姨母谬赞了，哪有您说的那么好。”明若将脉枕收回医药包里。 “你这丫头，老身也没说让你来做什么，怎么还带着家伙事呢？”老夫人笑着说。 第134章 外卖业务 明若端起肩膀，煞有介事地说：“我是小神医嘛，就跟侍卫出门带着刀一样，我自然是要带着医药包的。” “噗。”苏老夫人和贤妃都笑起来。 “难道不对吗？”明若眨巴眨巴眼睛。 “对对对，小神医说什么都对。”贤妃对菊心说，“你去把那只多宝璎珞项圈拿来。再和菊韵一起找些颜色鲜亮的衣料出来，让若儿带回去裁衣裳穿。本宫年纪大了，穿不得艳色。” “姨母，您一点儿都不老呢，只是衣裳颜色老罢了。”明若实在想不通，三十几岁怎么就年纪大了…… “呵呵，若儿这小嘴巴可真会说话。”贤妃笑着说。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董嬷嬷和季嬷嬷都捧了衣料首饰。明若不想再去长春宫跟沈太妃斗智斗勇，决定去马车上等司皓宸和小团子。 掀开车帘，居然看到司皓宸已经坐在车里，小团子坐在他对面，两人面前是一盘下了一半的棋。 “你们这么早？”明若有些好奇。 “太妃娘娘身体不适，要休息……”小团子皱着眉，“我听到太妃娘娘要备水沐浴……” “……”好，明若把沈太妃喝了一盅加料补汤的事儿给忘了。不过，沐浴对沈太妃来说是没用的。 “今年法宝节太妃要去崇圣寺布粥，要你同去。”司皓宸从棋笥里拿起一颗棋子，落到棋盘上。 “可以不去吗？”根据看过的小说电视剧推断，什么去庙里上香祈福之类，绝逼没好事。况且，只要跟沈太妃扯上关系，每次都是明枪暗箭挨个招呼。 “不可以……”司皓宸沉声道，“不过，本王会陪你去。” “哦。”明若点头，有司皓宸在，明枪的部分就搞定了。至于暗箭……只能自己多加小心了。 吃过午饭，明若先给贤妃炼了安胎丸。小白跳到桌上，安静地看着明若分装药丸，明若将分好的几瓶药丸装进一只锦盒里放好。 小白比刚出现时长大了很多，已经有成人两个巴掌大了。明若正撸着猫，紫苏带着南星进来了：“王妃娘娘，南星少爷来了。” “师公。”南星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坐。”明若偏头对紫草说，“端些点心甜汤来。” 紫草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甜酒冲蛋，放到南星面前：“喝碗甜汤暖暖身。” “多谢姐姐。”南星喝了半碗甜汤，“宅子已经收拾妥当了，师傅说，乔迁新宅要摆酒席。不过咱们人少，大伙一起吃顿饭就好，师公能来吗？” “什么时候？”除了法宝节，自己都有时间。 “后天。” “可以。”明若点点头，“饭菜我来准备。” “啊，我们现在有不少人呢——有师傅、魏大哥、柜上的柱子哥、前堂的赵大哥，还有魏大哥招来的十个护院……” “师公办事，你还不放心吗？”白燊的火锅店要初八才开业，趁着不忙，帮他开拓个外卖项目。 “那自然是放心的。”南星觉得，师公可比师傅靠谱多了。 “紫草，你让门卫看着点儿，等会儿白大人从王爷书房出来，让他来找我。” “好，女婢这就去说。” “魏青的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明若又问。 “已经大好了，师傅说魏大哥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恢复得比常人快。”南星回答。 “嗯。”明若点头。 “师公，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 紫苏把南星送到府门口，回来说：“沈大夫让南星少爷带了一大筐板栗来，说是同乡送来的土产。这么多，炒着吃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板栗的吃法可多了，可以做桂花栗子糕、栗子蛋糕、板栗烧鸡块、板栗粥……”明若数了一堆用板栗做的美食。 紫草听到了新菜品，眼睛亮了：“王妃娘娘，咱们今天就做栗子蛋糕和板栗烧鸡块！” “行，我先告诉你栗子蛋糕怎么做。” 明若刚给紫草讲了栗子蛋糕的做法，白燊就到了。 “王妃娘娘，您找在下。”云妆楼每天赚得盆满钵满，白燊现在看到王妃，就像看到金矿一般。 “我请了人吃火锅，后天一早，你打发人送二十人份的火锅食材去一间药堂，锅底、锅子、料碟、木炭也都要。”明若想了一下说，“要单人小锅，最好配俩伙计。” “王妃娘娘，这送菜怎么还搭这么多东西的？”白燊有些不解。 “因为那边没有吃火锅的器具啊。”明若笑着对白燊说，“以后，火锅店也可以为客人提供这种上门服务，就叫——外卖。” “这主意妙极，年节下大家都喜欢请客吃饭，但多半是在家中。我们做外卖，肯定受欢迎。”白燊越发确定王妃是金矿本矿。 “后天就算是外卖试营业，你也可以分析一下可操作性。”明若话锋一转，“白大人应该见过我让鲁巧匠做的蒸馏设备？” “见过。”白燊点点头，“只不过，这酒精用处不大，做个小作坊还好，没必要往大了做。” “酒精的用处可多了，除了做香露还能为医疗器械消毒，比用火烧更好。那蒸馏设备不但能蒸馏酒精，还能蒸馏出烈酒。”明若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西北苦寒……” “真的吗？这可是条赚钱的路子啊。”白燊马上来了精神，东桓能酿烈酒的酒坊不多，而西北民风剽悍，喜饮烈酒，烈酒市场供不应求。 “我骗过你吗？”明若翻了个白眼。 “没有。”白燊马上道，“如果能蒸馏出烈酒，那我们大可做成酒坊。主要是卖酒，顺便兼顾胭脂作坊那边对酒精的需求。” “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白燊之前说的也没错，古代对酒精的需求并不大。除非有战事，跟药材一起当做军需品。只生产酒精，确实有些不划算。 “这事交给在下便好，这就去同鲁巧匠商讨。”白燊风风火火地走了。 看白燊这着急赚钱的样子，就知道要养一支大军有多费钱。明若叹了口气，不知道司皓宸在西北有没有找到煤矿。 第135章 你是口吃吗 用晚膳时，饭桌上便有板栗烧鸡块这道菜，板栗烧的软糯香甜，小团子表示比鸡肉要好吃。 司皓宸也吃了板栗，偏头问明若：“这板栗吃着同洋芋差不多，是不是也能当做粮食？” 明若点点头：“可以，除了板栗，像倭瓜、地瓜也都可以。” “嗯。”司皓宸的表情很严肃。 “煤矿找到了吗？”明若询问。 “已经有了些眉目。” “那就好。”无论是哪个时空，守卫疆土的战士都应该被尊敬和善待。 “你很担心本王的大军？”司皓宸挑了挑眉。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明若身上忽然多了一种浩然正气，“将士既然在边关保家卫国，所有被他们保护的人，都有义务关心他们的生死。” 司皓宸怔了怔，他原本以为明若这么积极地想办法帮他养大军，只是因为那是他治下的军队。却从未想过，这小女人的胸襟与见识却是这般广阔。早就知道，自己的王妃不能等同普通闺阁女子视之，但她还是会不断地让自己感到震惊。 “父王，母妃刚才说的话，你记下了吗？”小团子放下手中的羹匙。 “怎么？”司皓宸不解地问。 “用完膳，可不可以写下来给我？”小团子认真地说，“我要把母妃教导我的话，都用册子记下来。” “噗……瑄儿，不要搞盲目崇拜哈！”明若揉了揉小团子的额发。 “我才不是盲目呢。”小团子嘟嘟嘴。 明若耸耸肩，估计司皓宸也不会让小团子胡闹的。没想到，小团子回兰苑时，还真就带着她的‘经典语录’走的，让明若大跌眼镜。 “你这是什么表情？”司皓宸看明若一脸惊诧。 “你都不管吗？不怕小团子被带歪了啊？”明若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很多想法，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普通人或许不应该这样教导，但是，瑄儿可以。”司皓宸冲明若微微一笑。 “你高兴就好。”明若一阵无语。 很快就到了明若去新宅摆宴的日子，明若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换了男装才出门。不过她让紫苏带了一套女装，打算回府时顺道去国公府送点心和贤妃的安胎药丸。 明若来到药堂后院，就看到原本的围墙上，开了一个月洞门。穿过月洞门就进到新宅的前院，魏青正在盯着一众护院扎马步。 “东家。”魏青上前行礼。 “你们练你们的，不用管我。”明若摆摆手。 “魏大哥跟护院们住在前院。”沈聪在药堂坐诊，南星给当明若当起了‘导游’，“师公，咱们去后院看看。” 后院之前那些不伦不类的花坛和小树都被处理了，只留正房前的一颗老桂树，树枝亭亭如盖。院子当中用花砖划分出几块土地，应该是药圃。西厢房前面搭着一排架子，上面晾晒着药材。 南星笑嘻嘻地说：“我住在西厢房，师傅住在东厢房。”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南星用手在东厢小天井那边比划着：“师傅说，等到了春天，这边要种忍冬，对面种上石楠藤。” “嗯。”明若点点头，跟着南星去了正房。 正房三间，中间一间弄成了会客厅，里面摆放着桌椅。东边的是书房，西边的卧室。卧室里一应物件俱全，家具也简单大方，住着应该会很舒服。东边的耳房被弄成了炼药室，炼药用的工具和常用药材齐备。 南星指着西边的耳房说：“这里是赵大娘的屋子，咱们现在吃饭的人多，就请了赵大哥的娘亲来做饭，还有打扫正房。” “这样安排很好。”宅子和人员安排，明若都很满意。 明若‘参观’完房子，也去药堂坐诊了。 沈聪陪着笑问：“师傅，您看还有什么不合心的地方，徒弟这就让人重新弄。” “现在就很好。”明若对老沈的办事能力，给予了高度评价。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沈聪直接让伙计挂上了歇业的牌子。所有人都安安生生地去新宅吃乔迁宴。 宴席摆在前院的客厅里，两张大圆桌。大伙进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涮菜，十分丰盛漂亮。但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这这这，怎么都是生的啊。 滋味居的伙计开始询问每个人口味：能不能吃辣，有什么忌口。之后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火锅就被端上来，之后是调好的料碟。两伙计又向大家介绍了，每种涮菜煮的时间，和蘸什么料碟好吃。其他人还在认真地听，明若和紫苏已经吃了起来。 “师傅，这是什么菜啊？”沈聪本就嗜辣如命，第一口吃到嘴就爱上了。 “这是火锅。”明若笑着回答。 “菜这样做太好吃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吃？” “你这顿还没吃完，就惦记下顿了？”明若都被老沈逗乐了。 “我这不是怕吃了上顿没下顿嘛。”沈聪挠挠鼻尖。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明若对自己徒弟这遣词造句的能力也是服气，“腊月初八那天鼓楼东大街上就会开一家火锅店，叫做滋味居。你以后什么时候想吃，就可以去吃。” “有店那就好。”沈聪就怕他师傅给他整个什么王府大宴，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大家很快就吃得热火朝天，魏青敬了明若一杯：“多谢东家不但医治了我的胳膊，还给了这么好的差事。” “以后药堂和宅子的安全，还要仰仗你。”明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沈聪准备的是米酒，温润好入口。 “东家放心，魏某定不负厚望。” 用过午膳，明若在后院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换回女装，打算到国公府去。明若让紫苏带了一身家常穿的袄裙，绾了百合髻，头上只戴了一支白玉响铃簪，看起来与早上那尊贵无双的小公子形象大相径庭。 走到前院，魏青看到明若时，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东……东……东家？” “有事？”明若淡定地停下脚步。 “没……没……没有。” “你这是……口吃？我给你扎几针就好。”明若唇角勾着一抹狡黠的笑。 第136章 一起走走 “不用。”魏青从前的镖头不是白做的，心理素质杠杠的，只是刚才太过惊讶而已。 南星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用油纸包的糖雪球：“师公，您这么快就走了吗？” “嗯，还要出去办点事。” “这个给您路上吃。”南星把手中的糖雪球递给明若。 “好，谢谢南星。”明若接过那油纸包。 “嘿嘿，不谢不谢。”南星有些不好意思。 南星把明若送到门外，看着马车走了老远才折回来。看到魏青还站在刚才的位置：“魏大哥，你是在练什么功夫吗？” “你……知道东家是女子？”魏青讷讷地问。 “知道啊，你不知道吗？”南星挠挠头。 “现在知道了。” “你之前不知道吗？” “……”魏青在心里默默吐槽，之前也没人告诉我啊。 明若往国公府送东西，见到了回来过年的大舅舅和大舅母。大舅母送给明若一件火狐皮缝制的斗篷，玄色软素缎做面，上面绣着大朵的凤凰花，搭配兜帽上一圈火红的皮毛，显得尊贵又华丽。 “多谢大舅母。”明若也礼尚往来，送了大舅母一套云妆楼出品的护肤品，“这是我铺子里的护肤品……”然后细细讲了水、乳、精华都怎么用。 “你看看我这脸，被风沙吹的粗糙得很，刚好用这些养一养。”大舅母开心地收下明若的礼物。 从国公府出来，时间还早。春节将近，好多店家都把年货从店铺里搬出来卖，前面那条街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今天天气不错，明若决定慢慢地走回去。紫苏走到马车边上，告诉车夫自己回去。然后，就看到王爷从马车里走出来。 “王……”接受到来自王爷的死亡凝视，紫苏脑袋一片空白，“公子。” “夫人怎么不上车？” “夫人想去前面的街上逛逛。”紫苏连忙回答。 司皓宸几步就追上在前面步履缓慢的明若，明若还以为是紫苏跟上来了，抬手指了下前面的小摊：“前面有捏面人的，咱们去捏个漂亮的小哥哥啊。”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漂亮的小哥哥是个什么鬼？自己这王妃还能不能要了？ “紫苏……”明若看紫苏不搭话，狐疑地偏过头，就看到戴着半块银色面具的司皓宸，“咦？王公子，你怎么来了？” “路过。”司皓宸眸光冷锐，他都生气了，这女人还没事人一样。（你带着面具，我们若若看不到你啥表情。） “哦，那你现在要到哪儿去？”明若往捏面人的小摊走去。 “回府。” “马车在后面呢。”明若觉得尊贵的云亲王殿下估计不愿意在街上闲逛，“不过，现在街上人多，马车还没人走得快。” “那就一起走。” “好啊。”明若站在捏面人的小摊前，这匠人手艺极好。有可爱的小兔子，威风凛凛的大老虎，穿罗裙的仕女，披铠甲的将军，都惟妙惟肖的。 “老伯，你给我捏个女将军呗。”明若笑着说。 “这女将军……老朽也没见过啊，不晓得该怎捏。”捏面人的老伯也很是为难。 “你看过戏里的女将军，照着那个捏就是了。”明若好像记得哪本杂记里提到过，有这么一出戏呢。 “那行，老朽就照着戏文里的捏。”不一会儿，就捏出个头戴花冠，穿红色战袍的女将军来，“夫人你看，行不行？” “行的。”明若高高兴兴地接过面人儿，“再捏个好看的公子。” “……”司皓宸瞪得老头一哆嗦，“老朽……不知道……啥样的公子是夫人说的好看的呐。” “嗯……”明若想了一下，指了下身旁的司皓宸，“就照着他来。” 司皓宸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老头只好认命地开始，心中还腹诽——这公子长得什么样看不见，不过这气势可挺吓人的。明若接过那戴着面具的面人，跟司皓宸比了比，非常满意，多给了老头十个铜板。 “多谢夫人。”老头笑呵呵地收了钱。 快走到街尾时，明若看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摆着一些银簪玉坠。材质不怎么珍贵，但样式都很精巧。明若一眼就看中一枚玉佩，长方形的玉牌，上面有些黑色瑕疵，被巧妙地雕刻成远山和扁舟，看起来像一幅水墨丹青。 “这个多少钱？”明若拿起玉佩。 “七两银子。”摊主马上介绍，“这玉佩料子好，您看看这多温润细腻。” “这耳坠子呢？”明若又拿起一对雕琢成兰花的耳坠。 “这耳坠子也是好料子琢磨的，只要三两银子。” 明若又捡了一支云头银簪：“这三样，十两卖不卖？” 住在这附近的都是富贵人家，很少有人讲价，摊主都愣了。 司皓宸觉得没有必要为这点儿小钱纠结，沉声问：“总共多少钱？” 司皓宸的气场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摊主心一慌：‘十……十两。“ 明若挑挑眉，司皓宸砍价很有特色——社会我宸哥，人狠话不多。 “帮我包起来。”明若从钱袋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到摊子上。 “好嘞。”摊主拿出一个细棉布缝制的抽绳袋子，把三样东西装好递给明若。 明若提着抽绳在司皓宸面前晃了晃：“回头给玉佩换个漂亮的穗子，你在家戴着玩儿。” “好。”司皓宸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司皓宸平日里戴的那些配饰，一看就价值不菲，少说也得成百上千两银子，明若觉得他是不会戴着这玉佩出门的。 回府之后，明若把玉佩上的红色穗子剪下来，换上墨绿色的，再添两颗墨玉珠子将玉佩固定住。 自己这王妃还真是厉害，原本看着有些俗气的东西。经了她的手，居然变得清雅起来：“弄好了？” “给。”这玉佩搭白色衣裳肯定很仙，尤其是司皓宸喜欢穿的那种广袖流云款式的。 司皓宸接过玉佩挂在腰间，心情非常不错。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明若看小篆写成的药方，已经不会出错了。而离完成一百张药方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明若很想知道，真人进入空间会是什么感觉。 第137章 法宝节 法宝节民间也叫腊八，东桓也有腊八在寺庙布粥的习俗。明若起了个大早，不是为梳妆，而是为了吃早饭。用过早膳，明若坐在妆台前，左眼皮一直突突地跳。如果说以前，明若会相信科学，认为这是因为末梢神经异常兴奋引起的。但是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她存在的本身就不科学。 眼皮越是跳，明若心越慌，有种不好的预感：“紫苏，给我绾个单螺髻就好。” “您不是要陪太妃娘娘去布粥嘛，装扮的太随意不好？”紫苏有些迟疑。 “无妨，按王妃说的做。”回答的是司皓宸。 有王爷发话，紫苏只得按照王妃的吩咐，绾了最简单的发髻，只选了一支白玉簪压在发髻上。明若随手拿了前几天买的白玉耳坠戴上。妆容如此简单，董嬷嬷准备好的繁复宫装也没派上用场，只穿了便于行动的袄裙。 明若这番装扮，别说不像王妃，连高官家的官眷都不像。董嬷嬷有些不淡定了：“王妃娘娘，咱们打扮得这么简素不太好？” “不是要去寺庙吗？穿的花枝招展才不对。”明若对自己这身行头十分满意，生怕董嬷嬷再添些什么，赶紧披上斗篷跑路。 明若和司皓宸先去宫门口，与沈太妃的仪仗会和，然后才去往崇圣寺。一路上有仪仗随行，马车走得特别慢，等能看到崇圣寺时，已经快到正午了。这里经常有达官显贵光顾，上山的路修得很宽，马车可以直接上到寺庙门口。 崇圣寺的方丈在门口迎接，那老和尚穿着青灰色僧袍，披着泥色袈裟，眉毛和胡须都是白色，要是手里托个桃子，那就是年画上的寿星公了。 沈太妃与方丈寒暄几句，老和尚的目光落到明若身上，眼中的诧异一闪过。 “太妃、王爷、王妃，里面请。”方丈引着众人步入寺院。 沈碧池今天穿了一套粉红色宫装，头戴八宝琉璃花冠，陪在沈太妃身边，比明若看起来更像王妃。 沈太妃说是来布粥，其实只是在熬好的粥里加些糖，象征性的搅了搅，之后自有小沙弥去布粥。今日香客众多，参拜过正殿的佛像之后，他们就去往专门为皇亲准备的观音阁。那里既供奉着菩萨，也有用来休息的厢房。 经过旅途劳顿，再加上布粥辛苦，太妃娘娘上过香之后，就去厢房休息了。明若也依葫芦画瓢地上香，去休息。 虽说是为皇家准备的厢房，但陈设十分简朴。明若刚在桌边坐下，就有小沙弥送热水来。 紫苏泡好茶，给明若倒了一杯：“王妃娘娘，喝杯热茶暖暖。” “好。”明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司皓宸掀起帘子走进来，“王爷不是与方丈谈论佛法吗，这么快就论完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洪恩塔后面有一片绿萼梅开得不错。” “哦。” 司皓宸挑挑眉，这丫头每次听到王府哪里开了什么花，都要去看看。今天怎么却兴趣缺缺的样子：“你不想去看看吗？” “嗯……不想。”明若的手按在胸口上，“我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有本王在，怕什么！”司皓宸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还是觉得在房间里比较安全。”明若向来信奉‘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原则。 “那就在这里待着。”司皓宸还是头一发现，这丫头很怂。 午膳是寺里准备的斋菜，由于是法宝节，每人都有一碗腊八粥。斋菜很清淡，明若也吃得很规矩——细嚼慢咽，只吃面前的两碟菜。 司皓宸夹了一块香菇放到明若的碟子里：“这蘑菇味道不错。” “哦。”明若吃了那块香菇，才想起来同桌用膳的还有沈太妃和沈碧池，只得后知后觉地说，“谢谢王爷。” 司皓宸也是无语，今天这丫头反应总是慢半拍。 用过午膳，沈太妃说要去洪恩塔上香。走出观音阁没多远呢，又说身体不适，点名让明若和沈碧池替她去。 明若心中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上香还搞代替，你这么不诚心，佛祖一定不会保佑你的！还好司皓宸说陪她一道去，才能安心几分。 洪恩塔一共有七层，每层的檐角上都挂着塔铃，有风吹过叮咚作响，配上后面一片梅林，很有意境。 上香之后，沈碧池说要去梅林走走。明若本不太想去，但都到了这里，沈碧池身边还跟着个沈太妃的贴身大宫女……明若只得一起去。 这一片绿萼梅全部盛开，空气中浮动着暗香。沈碧池径直往梅林深处走，忽然顿住脚步，敏锐的第六感跟医疗系统同时上线：“这里有问题！” 司皓宸闻言连忙拉住明若的手，蓦然两个黑衣人飞身而下，一个挥着剑冲向司皓宸，另一个冲向了沈碧池。司皓宸一手揽住明若的腰，一手抽出腰间的长软剑，与黑衣人战在一起。 刚打了十几个回合，司皓宸便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自己的内力无法凝聚，动作越来越迟缓。只一瞬间，司皓宸就明白应该是遭了暗算，而与他打斗的黑衣人，似乎也是一样。司皓宸且战且退，眸光也越来越冷。 沈碧池被黑衣人一路追着砍，黑衣人似乎并不想一剑结果了她，而是对她的衣裳发髻下手，只几下就被砍得发髻凌乱衣衫褴褛。沈碧池心中苦不堪言，原本的计划是，一个黑衣人袭击表哥，一个黑衣人让清凰公主出丑，自己则在关键时刻，替表哥挡刀。 此时的情况完全失控，沈碧池被黑衣人缠住，没办法靠近司皓宸去挡刀。而袭击司皓宸的刺客，迟迟等不到来挡刀的人，只能小心翼翼与司皓宸对打。搞出这么乌龙的主要原因是，沈碧池的华服美饰，看着就比朴素的明若更像云亲王妃。刺客华丽丽地认错人了。 黑衣人使劲给明若使眼色，让她赶紧挡刀。明若却在争分夺秒地配制‘蚀骨香’的解药，没工夫看他。当然了，明若就算是看到那刺客‘眼睛抽筋’也没用，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呀。 第138章 一脚踹开 ‘蚀骨香’是一种迷药，它不能直接将人迷晕，只能降低人的反应力。听起来不如一般迷药厉害，但是它的特点是，可以长时间弥散在空气中，并且压制习武之人的内力。而且，越是武功高强的人，受到的影响越大。反而是对没武功的人来说，只是动作有些迟缓罢了。 他们步入梅林之初，闻到的香气，不仅是梅花散发出来的，也混合了蚀骨香。只不过有梅花的香气做掩护，明若没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终于在混战之中炼出了‘蚀骨香’的解药，这完全得益于司皓宸始终将她护在身边保护。 明若手中捏着药丸，轻声说：“张嘴，吃药！” 司皓宸不假思索地低头吃药，甚至都没问这是什么药。明若对司皓宸的信任很满意，勾唇一笑自己也吃了一丸。 吞下药丸只几息，就可以凝聚起内力，司皓宸明白了这药丸的作用。他一剑横扫，断了黑衣人的手脚筋。 司皓宸脸上没有丝毫放松，将明若按在低矮的灌木丛里：“你先躲起来，还有不少刺客。” 明若将一个瓷瓶塞给司皓宸：“这林子里有迷药，这是解药。” “好。”司皓宸握住瓷瓶，跟来的暗卫恐怕全被放倒了，而赶来营救的人，只要进入这林子，也会失去战斗力。 来不及多说什么，一批新的刺客就出现了。司皓宸人单力薄，还有心疾。没落下风实属不易，根本没办法给暗卫服药…… 明若知道这样的厮杀，司皓宸坚持不了太久就会发病的。她不能躲在这里，必须要帮忙才行啊。 明若轻声说：“玲珑，出来。” 原本隐身落在明若肩头的玲珑，现出身形。明若深吸一口气：“你可以找到跟来的暗卫？” 玲珑很人性化地点点脑袋，明若焦急地说：“快带我去找最近的一个。” 玲珑在前面飞，明若猫着腰跟在后面。玲珑确实很聪明，它带的路刻意避开了战斗圈，尽量降低明若的存在感。 等摸到一株梅树下，明若并没看到人。玲珑往高了飞，明若才看到挂在树叉间的阿七。自己也上不去树啊，明若只能压低声音呼唤：“阿七！” “属下……在！”阿七自然是听出了王妃的声音，但是自己此时几乎无法掌控身体，随便动的话，就会直接从树上掉下来，万一砸到了主子…… “我把解药丢给你，你尽量接一下！”明若倒出一颗解药。 “是！”明若把药丸丢出去，由于紧张又慌乱准头不好。如果是平时，阿七准能妥妥接住，但是此时阿七的情况并不乐观…… “我再试一次。”明若努力稳住心神，再扔一颗。 这次还算顺利，药丸直接砸在了阿七的胸口上，阿七摸到药丸塞进嘴里。 明若看到阿七吃了解药，终于松了口气。远处的打斗声，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我把解药放到树下，你能自由行动之后，拿上解药去帮王爷。顺便多救几个暗卫，对方人数不少。” “属下遵命！” 明若没时间多做停留，轻声说：“我们去救其他人。” 阿七此时没有完全恢复，听到王妃与人说话，还以为有暗卫跟着。并没看到一只蝴蝶，在冰天雪地里为王妃带路。 明若在一丛杂草中找到了初三，看到被压倒的草木，明若确定初三是从树上掉下来的。还好这梅树不高，树下又有高草。明若给初三喂了解药，诊了脉，又喂下一颗雪茸丹。 初三很快就清醒过来，如果可以用内力，以他的身手实在不至于从树上掉下来就晕过去：“王妃娘娘。” 明若把对阿七说的话，又跟初三说了一遍，留下一瓶解药，继续去找其他人。 明若找到十五时，已经离战斗圈很近了，阿七带了几个暗卫赶过来帮司皓宸。明若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动作麻利地把解药塞进十五口中。 沈碧池不知道这后来的一批刺客并不是沈太妃安排的，终于看到表哥，赶紧踉踉跄跄冲过去‘挡刀’。司皓宸不知道这蠢女人发什么疯，不能像他的王妃那般帮忙就罢了，还要添乱。 刺客的剑挥过来，司皓宸一脚将沈碧池踢开。那剑没砍到她的脖子，却扫到手臂，瞬间就飚出血来。 “啊！”沈碧池惨叫一声，看到手臂上一尺长皮肉外翻的伤口，险些直接昏过去。说好只弄个一两寸的小伤口的，这帮蠢货！ 沈碧池一偏头，刚好看到明若猫在一块巨石后面，那石头上刻着‘知返’二字。看到明若浑身上下好好的，连衣角都没破损一点，身边还有暗卫保护，沈碧池嫉妒得眼睛通红。 十五才刚恢复过来，他们正处在悬崖边上，连忙说：“王妃，这里太危险了，属下护送您去安全的地方。” “这片林子里，这就算是安全的地方。”明若看了下身后的深渊，“至少不用担心会有刺客从后面袭击。” 十五认可了王妃的话，藏在这里还是挺好的。但那沈碧池，一边往他们这处跑一边喊：“王妃娘娘，快步跑啊，有刺客！” 看到沈碧池引了两个刺客过来，明若眸光清冷，心中问候了沈碧池的十八代祖宗，还想撬开她的天灵盖。 十五与那两个刺客打起来，他的武功本就是暗卫里垫底的，以一敌二十分吃力。一道白影跃起，小白的爪子直接挠向其中一个刺客的眼睛。 十五暗自咋舌，这不是王妃养的小猫吗，关键时刻这么凶猛的啊！ 沈碧池发现明若依旧没有危险，装模作样地摔倒在地的同时往前一扑。明若早就防着她，闪身躲过。却不想脚下踩到了石块，身形不稳往悬崖下面栽下去。 司皓宸本就分神关注明若，看到沈碧池过去，直觉要出事，就往明若身边赶。这样便露出了破绽，肩膀上被刺客砍了一刀，好在伤得并不重。明若摔下去的瞬间，司皓宸刚好握住了她的手，只是来不及将她拉上来，只能同她一起往下坠落。 第139章 我要松手了 司皓宸紧握明若的手，另一手摸出匕首在崖壁划过，划出一片火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岩缝，将匕首刺入钉住，两人终于停止下坠。司皓宸的身体尽量紧贴崖壁，减轻匕首的负担。 明若的手腕被扯得生疼，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明若仰头看向司皓宸，就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口，正在流血。殷红的血液浸透了衣衫，一滴一滴的血液，顺着衣袖掉到她的身上。 两人的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谷，由于笼罩着雾气，看不太清楚，明若倒是不觉得太害怕。 咔嚓咔嚓，岩壁承受不住匕首带来的重量，有岩石崩落。司皓宸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一些，他握着明若的手。明若启动医疗系统，发现司皓宸有心率过速的状况，他要发病了。 明若从医疗系统里取出一瓶硝酸甘油，艰难地塞进司皓宸的袖袋里。 “别动！”司皓宸的胸口已经隐隐作痛，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我把药放在你的袖袋里了，你松开我，赶紧吃药。”明若冲司皓宸浅浅一笑，“放手……” 司皓宸没有一点犹豫：“不放！” “你应该很清楚，再不吃药就会发病的。”明若的头脑此刻无比冷静，“发病就会昏迷，到时候也还是要放手。你现在放开我去吃药，活下去的几率会大很多。” “……”司皓宸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要有多少勇气，才能这么淡定地劝说别人放开自己，让自己去死。 “别再坚持了，没用的。”明若绽开一抹灿烂的笑，还带着几分俏皮，“司皓宸，我的手要痛死了，求你放开我，行不行？” 司皓宸瞳孔微缩，知道她这么说是想让自己抛下她独活。但是，他也知道她的手是真的痛，他舍不得她痛啊：“行，马上就放开。” 司皓宸深深地凝视这明若，她面色苍白，山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这么的美。 司皓宸唇边浮起一抹决然地轻笑：“我要松手了……” “好。”明若应了一声，“啊……” 司皓宸松了手，身体再次失重下落。明若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司皓宸，你这个疯子！ 他松开的不是她的手，而是，握着匕首的手啊。 司皓宸的心情无比平静并轻松，自己这小半生，都不是为自己而活。但起码这死是为自己所爱而死——既然不能同生，那就共死。 玲珑使出吃奶的力气，控制着两人下坠的速度。劲到用时方恨少，自己要是成长到足够大，就能驮着麻麻飞了。霸霸，你咋不使劲儿了，我一个人无法承受生命之重啊，嘤嘤嘤…… 司皓宸有些诧异，两人下落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慢，如果能保持这样的速度，他们大概……是不用死的！司皓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发现谷底有一条河流，看样子还挺深的。如果能落在水里生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虽然身体已经无法负荷，司皓宸还是将明若紧紧地护在怀中，运起内力在空中改变了方向，让两人坠入河中——噗通。 明若本就有些恐高，在下落的过程中吓得昏昏沉沉。一入水，彻底被拍晕过去了。司皓宸则是心疾发作，也晕了过去。 那些刺客本就被解决得差不多了，暗卫看到主子坠崖，都无心恋战，一心只想下山崖救主子。几人分成三个小队，一队清剿剩余刺客，一队从崖顶往下找，一队寻找山谷入口，直接到崖底救援。 沈碧池愣愣地瘫坐在地，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小白立在崖顶，还等着那小飞虫和坏心眼的男人把主人带上来。可是，它却感到——主人出事了，小白飞身跳下悬崖。 明若醒过来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面前是一片雪白带着银灰色条纹的皮毛。仰起脸，看到一只大白虎窝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取暖。明若试着动了动身体，没有受伤的痛感，自己这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明若用手臂撑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是在一处河滩地，身下是柔软的细沙。对上白虎那双熟悉的海蓝色眼眸，明若伸手摸了摸它的虎头：“小白，是你救了我吗？” 山风吹过，明若打了个哆嗦。寒冷的感觉让明若意识回笼，她才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啊！司皓宸！” 小白转了下虎头，明若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司皓宸所处的位置比她更靠近河水，他的小腿还浸在河水里呢。 小白：虎爷就是故意没把坏心眼的男人完全捞上岸的，谁让他总是把虎爷往外扔，还让虎爷睡脚踏的！ 明若赶紧跑到司皓宸身边，启动医疗系统检查。还好有的救，先打了强心针。然后，把师傅炼制的急救丹药塞进司皓宸嘴里。 明若眼眶通红，给司皓宸喂药的手都在颤抖——他们从那么高山崖上摔下，也不知道在河水里漂流了多久，自己除了手臂上的一小块擦伤，再没受其他的伤。而司皓宸不但有好几处外伤，还受了内伤，可见当时他是多努力地保护她。 现在，司皓宸的状况很糟糕，外伤、内伤、心疾复发。必须要找个地方，让他休息并且接受治疗。否则，单是这低温就能要了司皓宸的命。 明若举目四望，这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山谷。可能因为是谷地，温度比外面要暖和一些，植物长得很茂盛。明若眼前一亮，发现一片竹林中有间茅草屋。司皓宸此时还不宜挪动，她转头看向小白：“小白，你帮我守着他，我去那边看看。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就叫我。” 看到小白点头，明若才往那座茅屋跑去。明若推开茅屋的门，有灰尘从门框上落下来。 “咳咳……”明若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这里应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里面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屋子里只有一张用竹竿扎成的，类似于床的东西。还有就是用石头累成的火塘，里面有烧木柴和烤食物留下的痕迹。 第140章 门飞虎跳 这茅屋虽然简陋得很，但至少比露天要好很多。 明若跑回司皓宸身边，低询问：“小白，这山谷里现在没有其他人？” 看到小白点头，明若直接从医疗系统里拿出医用充气床垫，把司皓宸弄到床垫上，盖上医用丝绵被。然后跟小白合力，把司皓宸拖到了茅屋外面。再次给司皓宸把了脉，确定病情没有恶化。 明若先把茅屋清扫一遍，然后给那竹板床铺上被褥，才把司皓宸转移到茅屋里。茅屋外面有一层用竹杆扎成的平台，多亏有小白把司皓宸驮上来，否则明若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明若摸了摸小白的头：“你先等一下，我去把外面的床垫拿进来。” 明若把司皓宸的湿衣服脱掉，给他换上病号服，然后才跟小白合力把他放到整理好的床铺上。明若缓了口气，赶紧给司皓宸挂上吊针。 终于能休息一下，明若才有工夫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冷得很。 好在这屋子里原本有些木柴，明若在火塘里烧了火。自己也换上病号服，披上棉被烘干衣物。 小白出了茅屋，还很人性化地用尾巴把门推上。明若虽然不知道小白出去做什么，但可以确定它在山里不会有危险，就随它去了。 明若把烘干的衣服穿好，给司皓宸换了一瓶新液体。 得出去多捡些柴火，这里的木柴并不多。 明若打开门，发现茅屋前的平台上，已经堆了不少木柴，小白从远处走来，嘴里还叼着两根柴。小白看到明若，加快速度跑过来。木材扔到那一堆里，用大脑袋拱着明若，让她回屋里去。 明若俯身抱住小白的脖子：“我家小白好乖。” 小白用脑袋蹭了蹭明若，就又跑进林子里捡木柴了。明若把平台上的木柴拢到一起，分三次抱进茅屋。 天渐渐黑了，茅屋里可以用来照明的，只有火塘里燃着的篝火。 司皓宸的病情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一直在昏迷。明若为他再次诊察之后，挂上一袋营养液。 根据司皓宸病情，现在算是一个比较好的手术契机。再拖一段时间，身体元气消耗太多，就不适合负荷手术了。但是，目前这种条件…… 想到手术条件，明若忽然灵光一闪。医疗系统配备了野外手术舱的。 之前不能拿出来，是因为在这个时空，它太过惊世骇俗了。 但是，这个山谷里只有他们两人，司皓宸还是昏迷状态，拿出来用，应该就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明若兴奋起来，手术舱配备有蓄电池，可以使用监控设备和无影灯，这些都可以为手术保驾护航，可比王府里建的简易手术室条件好太多了。 目前的问题就是，这个山谷有茅屋，就说明有人活动。手术时，如果有人闯入，那就麻烦了…… 明若从焱翎镯空间里拿出两个玉米，埋进火塘周围的草木灰里。 明若用木柴戳着玉米，大脑里逐渐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说，焱翎镯空间的第二个阶段，是真人可以进入空间，并且能收纳主人所有想存放的东西。那么，把手术舱放到空间里，在那里做手术，就是最安全的了。 如果这个方案可行，那就是最完美的。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司皓宸可以进到焱翎镯空间吗？ 小白就趴在身边，明若把小白的大脑袋托起来，认真地问：“小白，如果空间升级到第二阶段，我可以带人进去吗？” 小白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大脑袋。 “太好了！”明若忽然觉得，掉进这无人山谷，也不是什么坏事呢。 那一百张药方，只剩最后一张没有炼制了。原本就是打算今晚回府完成的，就目前的状况来说，也是势在必行的。 明若啃了一根玉米当做晚餐，然后再次检查了司皓宸的情况，把小白留在茅屋，明若的神识进入空间炼药。 每一个步骤明若都非常谨慎，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明若的手放在药鼎上，成败在此一举。打开药鼎，七颗与药方上描述一模一样的药丸呈现在眼前。 “成了！”明若将药丸拿出来。 这样空间就晋级到第二阶段了吗？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嘛。不管怎么说，先把手术舱放出来试试。 明若跑出竹屋，发现竹屋后面出现了三座连绵的山。一座比一座要远一些，而且一座比一座高。最高的那座，从半山腰开始就覆了雪。 明若没心思去探索新出现的山，选了块足够大的空地，打算把手术舱放到这里。启动医疗系统，取出手术舱…… 明若呆呆地看着空地——居然不可以！ 问题出在哪呢？明若的脑袋高速运转着。难道要先把手术舱放到外面，然后才能收进空间？ 明若的神识离开空间，睁开眼睛自己还躺在充气床垫上，屋里一片漆黑。火塘里的篝火已经熄灭，灰烬里闪着些微火星。 明若燃起火，火光重新照亮了茅屋。先检查了司皓宸的身体状况，营养液还要很久才能输完。 明若突然想到，是不是因为之前她只是神识进入空间，所以才没办法取出手术舱呢？ 明若再次进入空间，这次的感觉与先前完全不同，能够感到空气很清冽，还夹杂着草木的香气。 明若跑到先前选定的空地，取出手术舱。只一瞬间，房车大小的手术舱就出现在空地上。 明若进入手术舱，看着面前现代化的设备，觉得有些感动，这是她熟悉的工作环境。 明若确定所有仪器都可以正常工作，才把手术床推出手术舱，带着手术床出了空间。由于之前没考虑到手术床的体积，出现在茅屋时，床架压在火堆上。 趴在火堆旁睡觉的小白被吓了一跳，嗷呜一声，跳起来撞上门板。‘哐当’，门板直接拍到了外面…… 明若揉揉额头，这可真是，门飞虎跳啊。 闻到胶皮燃烧的气味，明若连忙把手术床推离火堆，小白则委屈巴巴地望着明若。 第141章 被人当枪使 明若把手术床推到一边，赶紧去安慰小白：“抱歉，是我操作失误，下次一定注意。” 小白生无可恋状：这还有下次啊…… 明若先把液体挂到手术床的输液架上，然后调整了手术床的高度，把司皓宸平移到手术床上。 冷风从洞开的门鱼贯而入，明若叹了口气，对小白说：“还是，一起去空间。” 进入空间后，明若给司皓宸上了监控设备，自己则抓紧时间休息，为接下来的手术养足精神。 明若睡着后，司皓宸缓缓睁开眼睛。开始时，目光有些茫然，司皓宸不知道这是哪里，周围的陈设都很古怪。当看到吊在头顶的奇怪管子时，眸光瞬间变得清明起来，他知道这管子里的药水是流进自己身体里的。司皓宸转过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明若睡在地上，小小的一团蜷缩在纯白的棉被里，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有她在身边就好！ 明若轻轻合着眼睛，紧紧地蹙着眉。司皓宸想把她拥到怀里，抚平她眉间的折痕。可是，沉闷的胸口让他无法清醒太久，就又陷入了昏迷…… 明若睡了四个小时，醒来后，用那了不起的药鼎给自己做了一锅玉米浓汤。盛出一碗后，把剩下的留给了虎视眈眈的小白。 说玉米浓汤不过是明若自我安慰，准确地说，只能算是玉米糊。好在药田空间的井水清甜，吃起来比较可口。 吃完早饭，明若给司皓宸做了全身检查。确定符合手术标准后，给手术舱消毒，自己换上手术服，开始了来到神华大陆的第一台开胸手术。 明若在药田空间紧张地做手术，而崇圣寺梅林的悬崖，经过一天一夜，几乎每一寸都被暗卫和侍卫过了，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秦默亲自从王爷坠崖的位置，一点点地往下攀爬，一点点地寻找，只在靠近崖顶三分之一处，找到了王爷惯用的匕首。直到下了谷底，再没有其他收获。 对于陪同王爷出生入死多次的秦默来说，这个结果并不算坏。如果真是寻到了重伤甚至是薨逝的王爷，那才是绝望。 搜寻了整晚的十五，被侍卫叫过来：“秦大人，白大人。” “把昨天的事情从头说一遍，王爷为什么会坠崖？”之前只顾寻找王爷，其他事情都没来得及调查。 “那要从用过午膳后，太妃要到洪恩塔上香说起。太妃走了一半，就身体不适，让王妃和沈小姐代她去上香，王爷就陪王妃一起去了洪恩塔。上过香之后，沈小姐要进梅林赏梅，王妃不是很想去。当时我们十几人跟着，王爷也带王妃进了梅林，我们散开在王爷和王妃周遭随行。 过了没多久，就出现了两个刺客。我想要出手时，才发现，无法动用内力，而且，连行动都很困难。但王爷很快就制服了刺客，可是，之后又来了一批刺客，第二批刺客比第一批要多，而且也厉害得多。 后来，王妃找到了我，给我服了解药。当时，所有暗卫都服了解药。我接到指令保护王妃，就跟王妃躲在一块山石后面。我们隐蔽得很好，沈小姐却引了刺客过来。我与刺客打斗的间隙，看到沈小姐把王妃扑下悬崖，王爷为救王妃，才跟了下去……” 秦默的拳头捏得咯咯响，这叫什么事——王爷没被刺客伤到，却被沈碧池算计了。” 白燊也仔细勘察了现场，谷底根本没有任何痕迹，就对秦默说：“留一队人继续在这山里找，其他人沿着河流往下游去找。” “我带人去找，你在王府坐镇。小世子和王府都不能出问题。”秦默难得还可以冷静思考。 “我知道。”白燊点点头。 沈碧池被砍伤，送到沈太妃的厢房养伤。此次出宫是带了太医的，太医只诊了脉，毕竟男女有别，不好仔细查看，留下一瓶金疮药让婢女上药，说等回宫之后，让医女来仔细诊治。 沈碧池整条手臂被绷带缠满，敷上药粉虽然止住了血，却疼得厉害，她一直躺在那里哭。 沈太妃怔怔地坐在木椅上，一夜未合眼，眼睛熬得通红。 她早就想到，钱太后不会平白无故地把出宫布粥这种让人称颂的事情给自己做。却也没料到他们下手这么狠，她的儿子已经得了皇位，还要对自己的宸儿下手。 沈太妃的脑袋嗡嗡地响，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当枪使了。更可气的是，自己为了碧池能嫁入王府做侧妃，找了刺客做戏。 现在那刺客被抓到，如果供出些什么，查到自己头上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还可能要替别人背锅。 “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沈太妃烦躁得拍桌子，茶盅被震得跳了几跳。 沈碧池被沈太妃吓到了，哭声卡在喉咙里不敢发出，憋红了脸：“姑母……都是那清凰公主的错，表哥是为了救她才坠崖的……呜呜……我当时替表哥挡了剑，受伤太重使不上力……否则，一定能拦住表哥的……” 沈碧池深知自己能依靠的只有太妃娘娘，必须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要让姑母怜惜自己…… 沈太妃看沈碧池伤得这般重，到底是不忍：“好了，你好生养伤……” “碧池都听姑母的。”沈碧池看太妃娘娘面色稍霁，才默默松了口气。 司皓宸嵌在心脏上的暗器，已经与心肌血管长在一起。也是明若技艺精湛，才能在血管密布的情况下，完美地取出那暗器。 明若将暗器扔到不锈钢托盘里，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她呼出一口浊气，确认异物完全取出，开始缝合伤口。 在没有麻醉医生、手术助手和器械护士的情况下，这台手术整整做了五个小时。 明若把伤口用绑带缠好后，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实在是太累了。明若让自己休息了十分钟，查看监控数据，给司皓宸用了抗生素。开胸手术，要是出现感染，那绝对是要命的。 把医疗垃圾清理干净，明若脱下手术服，给自己换了一套病号服。拿出充气床垫，躺在司皓宸的床边，闭目养神。 第142章 皇帝悲痛万分 司皓宸悠悠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头顶上吊着的管子里的药水的颜色与之前有所不同。偏过头，就看到明若穿着类似中衣的衣裳，躺在模样奇怪的垫子上，似乎是睡着了。 司皓宸发现胸口沉闷滞涩的感觉减轻了许多，试着运转内力——那嵌在心脏上的暗器，似乎不存在了！ 他凤眸微眯，又仔细地感受一番，暗器确实是没有了。 转头看向明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她又救了自己一次。 困意再次来袭，司皓宸虽然昏睡过去，嘴角却弯着一抹浅笑。 明若发现司皓宸的生命体征很平稳，让小白看着他，自己去了之前的那间茅草屋。明若计划让司皓宸在手术舱观察五天，之后移出空间在这里休养。 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让司皓宸对焱翎镯空间了解太多，她不想去考验人性。毕竟，人性就是既轻信又爱怀疑，说它软弱又很顽固，谁都无法保证下一刻会怎样。 明若叹了口气，木门修好之前，还是不要在这里放任何东西比较好，把竹板床上的被褥收起来，自己也闪身回到空间。 钱太后派出刺杀司皓宸的刺客没有一个活着回去复命，但云亲王陪沈太妃去崇圣寺布粥，遇刺失踪的消息还是瞒不住的。丹胥帝知道后悲（龙）痛（心）万（大）分（悦），派出大批人寻（了）找（结）云亲王。 所以，明若和司皓宸在焱翎镯空间里休养生息时，不只有一批人找到了这个山谷。不过，明若和司皓宸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太少，而茅屋又保持着门飞虎跳后的凌乱场面，所有人都判断，即使云亲王和王妃在这里停留过，后来也遭遇了袭击，至于最后是被劫走还是救走，就无从得知了。 司皓宸在手术舱时，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着。原因是手术之后元气不足，当然明若也在营养液里加了帮助睡眠的药剂。第六天早上，明若给司皓宸做好了离开手术舱的所有准备。 明若先去茅草屋整理一番，用藤条将木门重新固定在门框上，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总好过没有门。 给竹板床铺好被褥，把司皓宸再平移过去。司皓宸长手长脚，明若这小身板完成这项工作，差点没累虚脱了。一切搞定，明若把空间里熬膏方的陶锅和小炉搬出来，拿出两根新鲜玉米熬粥。估计司皓宸晚些时候就能醒，手术后这么多天没吃东西，需要从流食开始适应。 明若煮好粥，小白又捡了一堆木柴堆在平台上。明若蹲在那里整理木柴，一个穿着粗布裋褐的年轻男子，背着半人高的柴垛走过来，看到明若在这里有些惊讶——自家的老房子里，啥时候住上人了，而且还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姑娘，你咋住我家老屋了？”李大海好奇地询问。 明若心里一咯噔，这房主早不来晚不来，她刚收拾妥当就出现了。自己这运气，绝对是被人品君抛弃了一万次啊。 “我与兄长去皇都投奔亲戚，兄长在路上染了风寒。路途奔波病情加重，想在这里养好病再赶路。”明若编了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我以为这屋子是废弃不要的，所以，没经过你们同意就住下了，真是失礼。” “没事没事，我跟娘之前是住在这里。不过，夏天时我在山里挖到了山参，卖了钱在村里建了新房，不在这里住了。你随便住，想住多久都行。”李大海有些担心地说，“你兄长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我们村里的吴大叔在镇上的药铺当过伙计，风寒还是能治的。” “多谢，我就是大夫，可以为兄长医治。”明若觉得，还是越少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越好。 “啊……姑娘是大夫啊……”李大海眼睛亮了亮，“我娘上个月摔倒磕破了头，现在时常头昏，话也说不清楚，姑娘能治吗？” “能不能治，我要看过病人才知道。”既然住了人家的房子，现在又没带银子，看个病抵房租，“你能把大娘带来看诊吗？我兄长这里离不了人。” “能能能。”李大海丢下木柴，向村子跑去。 明若听了李大海的描述，提前从医疗系统里拿出一些拆去包装的中成药。不一会儿，李大海就背着老娘来到茅屋。 进屋就吓了一跳，那竹板床上躺的英朗男子还活着吗？要是活着的话，怎么被褥是白的啊，看着怪瘆人的。 这茅草屋绝对是一穷二白，明若有些抱歉地指了下，刚捡回来的树墩，大娘坐这里。 经过一番诊察，明若才说：“大娘头晕和说话不流利，是因为脑袋里有淤血，淤血散开就会好的。” “那……就是能治？”李大海激动得问。 “可以。”明若把刚才拆去包装的养血清脑颗粒，用纸分包成几份，“这个药散用热水冲开，每次一包一天两次，我先给你拿五天的药。而且每天都要针灸，我现在就为大娘施针。” 明若取出针包，银针整齐地排列着。看到这专业的银针，李大海更加确定，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真的是个大夫。明若下针的速度很快，李大娘几乎没感觉到疼，只是行针的时候，有些麻胀。 施针完毕，李大娘脸上满是惊喜：“脑袋……清爽……了……” “多谢姑娘了，这些药，还有诊费一共多少银子？”李大海也很高兴，他带着娘去镇子上最好的医馆看过病，药吃了不少，却一直不见效。 明若摆摆手：“银子就不必给了，让我们在这里住到兄长痊愈就好。” “这屋子太破旧了，不值这么些钱呐。”李大海也是个实在人，“要不你带着兄长搬去我们村里的新屋去住？” “这里比较清净，更适合养病。”明若连忙拒绝。 “那行，我一会儿把屋顶的茅草换一换，再修一下这门。”李大海寻思要把房子弄好一些，才对得起姑娘这么好的医术。 第143章 我是你的兄长 李大海把老娘送回家，不但背了茅草，还带了粮食和盐来。明若也见识到了古代劳动人民的动手能力——李大海很快就给屋顶覆上新的稻草，修好门之后，又进竹林去砍了好些竹子。只一下午的时间，这茅屋里就多了一张方桌和两条板凳，还搭起一张小床。 “明姑娘，我明天一早去镇子上卖木炭，要晚一些时候才能带我娘来针灸。”李大海看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打算离开。 “李大哥要去镇上，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明姑娘请说。” 明若把一对耳坠用布包起来：“麻烦你帮我把这耳坠当了，然后买些米面和碗碟调料回来。” “这……”李大海看看明姑娘病倒的兄长，估计一时半刻也是好不起来的，“好。” “多谢。” 李大海走远了，被迫在山里晃荡了大半天的小白，赶紧跑回来，嘴里还叼了一只野鸡。 小白把野鸡放到明若脚边，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明若，一副求表扬的憨憨模样。 “这个……”明若看着毛色鲜亮的野鸡，这跟超市里处理好的冰鲜鸡差距太大，真不知道如何下手，“臣妾做不到啊……” 小白蠢萌地看着主人，明若只好揉揉它的大脑袋，“小白下次还是捉兔子回来，这个有些难处理呦。”在医学院学习时，还是解剖过不少兔子的，也算有些经验。 小白‘咕噜’了两声，表示明白。 明若坐在火塘边的树墩上，司皓宸需要静养二十天，才能初步恢复，想要完全康复怎么也要三个月。初遇时，司皓宸召唤暗卫，却招了一批杀手来。明若觉得，司皓宸最好在这里休养一个月，再考虑召唤暗卫来接应。 不过，如果真有杀手前来，万不得已还能躲进焱翎镯空间，生命比之前有了保障。想到这里，明若松了口气。 小白蹭到明若身边，把一只大爪子搭在明若的膝盖上。 “小白怎么了？” 小白人性化地往司皓宸那边看了一眼：坏心眼的男人醒了。 “咦？”明若看到司皓宸定定地看着她，赶忙走过去，“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尚可。”司皓宸的声音暗哑。 明若倒了一杯温水来，这杯子就是一节竹筒：“你喝一点水润润喉。” “你还不能用力，要再过两天才可以。”明若小心翼翼地托起司皓宸的头，方便他喝水。 司皓宸喝了半杯水，嗓音变得温润一些：“我做了手术？” “对，手术非常成功，再休养三个月就能完全康复。”明若把取出的暗器拿给司皓宸。 这东西有子弹大小，长得也像子弹，不过头部要更尖一些。司皓宸仔细地观察着暗器，就是这个东西，折磨了自己三年。司皓宸深吸一口气，将它攥在掌心里…… “我煮了玉米粥，你要喝一点吗？” “好。” “这个碗跟勺子，有些简陋……”明若用竹碗盛了粥，那勺子也是竹子做的。 “呵呵。”司皓宸轻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我从小到大一直锦衣玉食？” “难道不是吗？”明若很意外。 “我在秘地训练了五年。”司皓宸的表情云淡风轻，“在秘地训练暗卫才三年。” “啊……”明若吃惊不小，她虽然不知道秘地训练是怎样的，但白燊每次恐吓秦默，说要把他丢回秘地，秦默都秒怂。由此可见，他们说的秘地，大概就是魔鬼训练营。 司皓宸状态不错，喝了一碗粥。然后又吃了明若准备的几种药，看明若精神不济，两人便早早睡觉了。 明若往火塘里加了几块木柴，然后才躺到那张小床上。小白并没趴在火塘边上睡觉，而是像护卫一般，卧到明若床边。 明若伸手抚了抚小白的毛发：“那就拜托小白保护我们喽。” 第二天，明若醒得特别早。看了看小白昨天捉回来的鸡，决定维护外科医生的尊严——用柳叶刀直接把鸡皮剥下来，完美地解决了鸡毛的问题。只不过，这么处理之后，那只野鸡看起来也就比鸽子大一丢丢而已。明若取了鸡胸肉做成鸡丝粥，剩下的加些灵芝煲汤，给司皓宸补补。 司皓宸躺了太久，有些躺不住。明若把自己的棉被垫在司皓宸身后，让他倚着。司皓宸就静静看着明若做事情，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李大海卖了木炭回来，先把帮明若买的东西送过来。看到昨日人事不省的明公子，今天已经能坐起来了，心中更是对明若的医术信服不已：“明姑娘，你兄长醒了啊？” “嗯。”明若点点头。 “那耳坠子当了二两银子。”李大海把粮食、碗碟和油盐酱醋搬进屋子，跟明若说了每样东西的价格，最后从怀里摸出明若包耳坠子用的布，现在里面是一块碎银子和一些铜板，“最后剩下一两银子和三十个铜板，明姑娘你点一下。” “多谢李大哥帮忙。” “不用客气啊，你还帮我娘治病呢。”李大海指着门外的半筐炭说，“这些炭是今天没卖完的，刚好给明公子煎药、熬粥用，比木柴耐烧些。” “好。”明若点点头，“这些炭多少钱，我拿钱给你。” “这是我自己烧的，只费些功夫罢了，不用钱的。”李大海说吃了午饭就带他娘来扎针，然后走了。 明若回到屋里，发现司皓宸的脸臭臭的，还用寒涔涔的目光看着她。 刚才还好好的，小白也不在屋里，谁惹他了啊：“你……怎么了？” “你说呢？”司皓宸冷哼一声。 “你大姨夫来了？”明若打趣。 “本王没有大姨，哪儿来的姨夫？” “噗……咳咳咳……”明若都被司皓宸逗笑了。 这女人不但不知错，还嬉皮笑脸的，真是越想越来气：“我是你的兄长？” “不然呢……说是我叔叔或者我弟弟……也不太像啊……”明若耸耸肩。 “为什么不能是夫君？”司皓宸说得咬牙切齿。 万一有心人派了人追杀我们呢，就算到村子里打听，说是兄妹，至少不会一下就暴露啊。 第144章 压寨相公 “为了隐藏身份！”明若认真地回答。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却无法反驳。司皓宸心里郁闷，无处发泄。 明若盛了一碗鸡汤，喂给司皓宸喝。司皓宸还在生气，本想说不喝。但他亲眼看着明若炖了许久，知道这一汤一饭都要花费很多心思才能做好。 司皓宸右边肩上还有剑伤，拿不了汤勺，接过碗，几口就干了。 明若看得目瞪口呆：“烫……哎……烫呢……” 确实是烫的，但司皓宸绷着脸，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不烫吗？”明若接过空碗，碗还是烫的呢…… 明若有些担心，司皓宸该不会是从悬崖上摔下来，摔坏了神经？ “你不是很喜欢那耳坠吗，怎么当了？”司皓宸想起刚才李大海说，耳坠当了二两银子。 “可是，耳坠不能当饭吃啊。”明若无奈地摊摊手。 司皓宸往腰间摸去，才想起自己身上只着了中衣：“我的衣裳呢。” “在这里。”明若把司皓宸之前穿的锦袍拿过来。 这锦袍泡之前泡了河水，明若清洗干净却失了锦缎的光泽，看起来灰扑扑的。袍子上面还托着长软剑、玉带、两块玉佩——一块是明若送的，另一块是流光溢彩的团云龙佩。 司皓宸把那块龙佩捡出来丢给明若：“这个当了，把耳坠赎回来。” “我觉得还是当这个比较合适。”明若拿了自己送给司皓宸那块。 司皓宸直接从明若手里抢回玉佩：“这个不行。” “这龙佩一看就很贵重，当出去会引来麻烦。”明若翻看着龙佩，晶莹剔透还有流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今天第二次被怼，依旧无法反驳，这流光玉极其难得，宫里也没几块，确实容易引人探究。 其实，明若的医疗系统里，还有卖燚灵丹得的五十万两银票呢。都是一万两一张的大额，明若怕引来麻烦，才不敢拿出来用。 “我以后出门要戴金簪、金耳坠、金镯子。”明若痛定思痛，“这样遇到什么事，能多当些银子。” “呵。”司皓宸轻笑一声，“好。” 午后的天气很好，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上的竹帘撒进屋里。明若坐在那里发呆，意识进入药田空间，搜寻着目标——虽然不打算把那耳坠赎回来，但手里还是要有些银两才行。自己和司皓宸都需要添置换洗的衣物，而且他们的冬衣都泡过水，不如之前暖和了…… 哎，明若决定以后要好好利用空间的储物功能，吃穿用度都准备得齐全一些。竹屋里也要重新装修，床铺被褥、桌椅板凳、衣物妆奁……安排！ 明若在药田转了一圈，从大片的珍稀药材里，选中一棵最不值钱何首乌，大概五十年份——就是它了。明若发现空间有保鲜功能，无论是什么，摘下来放到那里，可以一直保持新鲜的状态。 明若把何首乌挖出来，表面的泥土也不清洗，让它保持着原生态。过几天，她要亲自去镇子上，衣裳什么的，不方便托人带回来。 “明姑娘。”李大海背着李大娘过来，手里还提着个竹篮，装了萝卜，一把青菜，还有几个鸡蛋。 明若起身开门：“请进。” 李大海把竹篮放到桌子上：“我娘吃了您的药，今天头不晕了，这些菜都是她摘给您的。” “那就谢谢大娘了。”明若笑着问，“你们菜园，冬天还有菜啊？” “我们村的地势好，冬天不太冷。”李大海说，“晚上盖些草席，菜就冻不死。” “哦。”明若点头。 “我们桂花村的后山是皇都附近，唯一能种茶树的山呢。”李大海自豪地说。 明若给李大娘把了脉，然后开始针灸。医治完毕，母子二人离开。明若开始做完饭——凉拌萝卜丝、青菜蛋花粥。 小白从山里回来，嘴里叼着一只灰色的肥兔子。它把兔子放到明若脚边，然后仰起头，一双海蓝色的虎眸望向明若。 “我们小白收工回来了。”明若撸了撸虎头。 小白‘呼噜’了几声，算是应答。为了保持新鲜，明若把兔子丢进空间，打算明天再处理。 虽然小白猫变成了大白虎，司皓宸依旧不喜欢它。明若喂司皓宸喝粥，司皓宸却瞪着把整个虎头都埋进饭盆里的小白。 “它是老虎，怎么也喝粥？”司皓宸忍不住吐槽。 “一家人当然要一起吃饭。”明若也搞不清楚，这一人一虎为什么不对盘。 “本王跟它是一家人？”司皓宸瞪着明若，似乎明若敢点头，他就直接发飙。 “对啊。”可惜明若的求生欲时常不在线，“现在就是小白打猎养家的。” “……”今天第三次被怼得无话可说，云亲王殿下不是一般的憋屈。而且，他有预感，如果不承认小白是一家人，这丫头很可能就把她和白虎划分成一家人。 然后……自己就是他们‘捡’来的路人甲。“咳咳，那回府后给小白少爷，单独分个院子可好？” “好啊。”明若点点头，“不过，小白少爷……听起来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是小白公子好听一些。” “……”看明若一脸认真，司皓宸觉得没被粥呛死，绝对是自己定力好，“随你。” 又过了两天，李大海烧好了炭拉去镇上卖，明若要搭炭车去镇子里。一大早，明若熬好了粥。跟司皓宸一起吃了早饭，把那何首乌装进背篓。 小白跟到门口，明若却把它关在门里：“今天你看家。” 司皓宸不由得蹙眉：“让它跟着你去。” “不用。”自己有焱翎镯空间傍身，现在司皓宸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个。 “这样的小镇子，会有人贩子，专门抓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司皓宸吓唬明若。 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这样的山里，也可能有女山贼，专门抢你这种丰神俊朗的小公子做压寨相公！” “咳。”司皓宸觉得自己被气得要吐血了。 第145章 寒碜得自惭形秽 听着明若脚步声渐远，司皓宸对蹲在门口的小白说：“去跟着她。” 小白瞥了一眼司皓宸，踱步到火塘边趴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司皓宸气得直磨牙，却也无可奈何。 李大海烧炭的手艺好，他烧的炭有买家预定，要送去两户府邸和一家酒楼，剩下的才拉去集市上卖。进了镇子后，李大海先给各家送了炭，听说明若要去卖药材，就带她去了之前自己卖山参的药铺。 明若一进药铺，就有伙计上前：“姑娘是看诊还是抓药？” “我这里有何首乌，你们铺子收吗？”明若询问。 小伙计看明若年纪轻轻，长得也不像风餐露宿的采药女：“你先拿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何首乌。” 明若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何首乌从背篓里拿出来。小伙计看得眼睛都直了，亲娘啊，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见这么大的何首乌呢。 明若看这伙计呆呆的，只好提醒一声：“你们铺子收不收？你们不收的话，我去别家问问。” “姑娘稍等。”这么好的药材自己可做不得主，恭谨地说，“我去请掌柜过来，同姑娘谈。” 掌柜跟明若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五十两银子收了这何首乌。 明若见过一间药堂的账目，这么大的何首乌五十两不算高价。但这小镇比不得皇都，估计也难给出更高的价格了。反正自己也不是为了赚钱，直接卖药材只是应急而已。 明若揣着银子直奔成衣铺，虽然李大海说，这是镇上最好的成衣铺子，明若看里面的衣裳还真是……不怎么样。尤其里衣做得格外粗糙，明若觉得自己更愿意穿病号服对付一下。 明若给自己和司皓宸，每人选了两套细棉布冬装，厚实又低调。加上鞋袜和棉斗篷，整整包了两个大包袱。 李大海跟在明若身后，看着她去点心铺子买了点心蜜饯，去杂货铺买了木箱、烛台和蜡烛好些东西，去书店买了书，甚至还在布店扯了一块漂亮的花布，说是要做窗帘……这好好的花布，平常人家裁衣裳都舍不得买，明姑娘居然要用来挡窗子。 镇上最繁华的一条的街逛下来，李大海已经被明姑娘的败家能力吓住了，一会儿工夫就花了三十多两银子……李大海寻思，明姑娘以后要寻个多有钱的夫君，才能养得起她呀！（司皓宸：本王不但有钱，还有封地。） 陪着明若采购完毕，李大海才去集市上卖剩下的一筐木炭。这集市是专门为周边村子的人卖菜蔬蛋肉设立的，也有人卖些自己织的布和进山采的山货。明若买了一些干蘑菇和咸肉，看到有人卖黑鱼，赶紧买了一条，这黑鱼炖汤可是很补的。 今天李大海的木炭卖的快，明若晌午就回来了。大包小包地搬进屋，明若煲上鱼汤才开始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明若先展示了给司皓宸买的冬衣：“你喜欢的天青色和玄色，就是料子不太好，你先凑合穿。” “嗯。”司皓宸忽然觉得，他们就像现在这样，做一对普通夫妻也很好。生活中没有算计与争斗，每天最关心的是柴米油盐。 司皓宸肩膀上的伤已经长好，明若把桌子移到床边，他就可以坐起来自己吃饭了。鱼汤端上桌，掀开汤煲的盖子香气四溢，鱼汤炖成了奶白色。明若在汤里加了枸杞，看起来格外漂亮。 午饭很简单，黑鱼汤、炒青菜，一人一碗白饭。平素在府里用膳，最少也有七八个菜，美食美器。现在这单薄的桌上，只有一菜一汤，碗碟都是粗瓷的。 明若把筷子放到司皓宸手边：“你试试能不能用筷子。” 她微微嘟着嘴，眼睛像清澈的泉水。司皓宸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她美丽的瞳眸之中。 司皓宸抬起手，没有去拿筷子，抚上她的脸颊。此时，他发现自己的爱如此浅薄，明若所能给他的，全部都在这里了，是她能得到最好的。 可他呢？给过她的华服美饰，在这些粗茶淡饭棉服布衣前寒碜得自惭形秽。他从前给的，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东西罢了。 看司皓宸抚着自己的脸颊，明若有些疑惑：“我的脸上有东西？” “蹭了碳灰。”司皓宸为她拂去并不存在的碳灰，收回手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哦。”明若自己擦了擦，然后给司皓宸盛了一碗鱼汤，“尝尝看好不好喝。” “好喝。”司皓宸不假思索地答道。 “要不要这么敷衍啊？”明若气鼓鼓地说，“你都还没喝呢……” “你煮什么都好吃。”司皓宸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 “额……”明若的小心脏又要老鹿蹒跚一阵了。司皓宸这祸国殃民的脸，再配上比阳光还暖的笑，简直就是犯规啊。 “镇上好玩吗？”司皓宸喝了一口汤。 “倒是挺热闹，就是卖东西都不怎么好。”明若觉得，要说好玩还是这山谷啊，冬天这般温暖宜人，在这里弄栋宅子避寒多好啊。明若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银钱，“你说这山谷卖不卖啊？如果卖的话要多少钱呢？” “你喜欢这里？”司皓宸挑眉。 “嗯。”明若诚实地点头，“这山谷很宜居。” “南戎的冬天不像东桓这么冷？”司皓宸忽然开口。 司皓宸话题跳得有些快，明若搜寻了原主的记忆，点头应答：“是，并不用穿大毛衣裳。” “嗯。”司皓宸决定，等回去之后，就让白燊把这山谷搞定。 午后，李大娘又来针灸。她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自己来找明若扎针了。 施了针，明若包了半个月的药给她：“从明天开始就不用针灸了，这些药吃完药也不用再吃。” “多谢明姑娘，您可真是救了我们一家子。”李大娘抹了抹眼睛，“家里盖起新房本来就要给大海娶亲的，却赶上我病倒。治病抓药就是无底洞，没姑娘愿意嫁过来。也想过死了算了，又舍不得丢下大海一个人……” 第146章 云王解猪 “还好您没想不开，要不然就等不到我来医治了。”明若把药递给她。 “对对对，明姑娘一定是上天派来，救老婆子的呢。”李大娘从竹篮里拿出两可冬笋，“这是竹林里挖的笋子，明姑娘尝尝鲜。” “谢谢大娘。”明若收下了笋子，把药放到她的篮子里。 李大娘闲话几句就走了，明若看着冬笋，想起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咸肉：“我知道晚饭做什么了！” “要做什么？”司皓宸开口询问。 “现在说了，你也不知道的。”明若做了个鬼脸。 如果别人这么说，司皓宸肯定不能服气。但是，他的王妃这么说，那十之八、九是他没见你过的新菜式。 明若把竹衣一层层地拨去，把白嫩的笋子放进竹篮里。 又检查了司皓宸身体的恢复状况，明若觉得他这体质真是变态的好：“今天天气不错，带你出去放放风。” 明若给司皓宸穿上棉袍，披上斗篷。一手扶着他，一手提着竹篮去河边洗笋子和咸肉。 这么多天来，司皓宸第一次踏出茅草屋。这山谷确实不错，有河流穿过，近处有竹林，远处的山也是草木葱茏的样子，翠绿之中，点缀着几抹嫣红，大概是山茶树。这山谷确实温暖，披着斗篷都有些冒汗。 明若把洗好的菜放回去，顺便把躺椅搬出来，放到屋前的平台上：“来晒晒夕阳呀。” “好。”司皓宸倚靠在躺椅里，斗篷盖在腿上。 司皓宸看着坐在边上，认真缝窗帘的明若——天边的晚霞，也不及她美丽。 小白慢悠悠地从树林里走出来，形象有点狼狈，原本顺滑的皮毛上粘了草棍儿和青苔。最主要的是，还拖了头比它壮硕的猎物。 明若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啊……小白公子，你今天工作也太卖力了些……” 这么大一野猪，看那背脊上的鬃毛、长长的獠牙、庞大的体积……明若心中一阵哀嚎，小白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处理这么大头猎物，臣妾是真的做不到。 司皓宸看到明若的表情，在欲言又止和生无可恋之间切换，轻笑出声：“去把刀拿出来。” “啊……哦……”明若拿了新买的菜刀出来，司皓宸和小白已经去了河边。 司皓宸冲明若伸出手：“刀拿来。” “你行不行啊，别把刀口给弄裂开了。”明若有些迟疑。 “我不行还是你不行？”司皓宸冲明若勾了勾唇角。 明若像是看怪物一样瞪着司皓宸——云亲王殿下，就你这小眼神儿，我严重怀疑你在开车，但是又没证据。 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一定是自己脑洞太大，明若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把刀递给司皓宸，弱弱地承认：“是我不行。” “呵呵。”司皓宸接过刀，给明若现场表演了——云王解猪，游刃有余。 分割好的肉和骨头分别放在剥好的猪皮上，明若四下里看了看，轻声问小白：“还有其他人在山谷里吗？” 小白屏住气息观察了一会儿，摇了摇虎头。明若意念一动，把所有东西都收进空间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明若把东西收到看不见的地方，司皓宸还是觉得神奇且震撼。再想想，自己在昏迷时，可能也是这样被挪进那奇怪的地方……额……看看手里的菜刀，司皓宸觉得自己脑子可能坏掉了，为什么要把自己跟野猪类比！ “我们回去。”明若发现司皓宸怔怔地盯着地面，扯了扯他的衣袖。 “好。”两人回到屋子里。 明若取出汤煲，给切成麻将块的咸肉和鲜肉焯水，然后加了笋子进去，一起炖。明若记得，奶奶从前总爱煲‘腌笃鲜’，那是奶奶家乡的味道。 司皓宸手里握着一卷明若买回来的闲书，目光却始终流连在她身上。看她切菜，看她添炭，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 司皓宸其实很怕见到明若眼眸放空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司皓宸总觉得她离他很远。即便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也有要失去她的恐慌。 屋里的光线逐渐变暗，明若看向司皓宸时，发现他在垂首看书。明若点了蜡烛放到桌上，有了暖金色的灯光，房间里也变得温馨起来。再加上汤煲煮沸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和弥散在空气里，烹调食物的香气……这一切充满了烟火气，让人觉得平淡又温暖。 明若从空间的小菜园里摘了两个熟透的番茄，一会儿要做番茄炒蛋。她来东桓这么久，并没见过番茄，不知道是季节不对，还是这里没有这种作物。 用晚膳时，司皓宸知道，他的王妃真没骗他——这番茄炒蛋和腌笃鲜，是他根本没吃过的。 明若还挺适应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颇有‘山中不知岁月长’的悠然。司皓宸的身体康复得很好，明若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研究空间里那本‘无字天书’。 炼完第一百张药方，下一页只出现了四个字‘疑难杂症’。看起来像个标题，但下面却没有其他内容。 明若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也不得要领，根本不知道下一步升级，要完成什么任务才行呐。 明若泄气地趴在桌上装狗带，不断的安慰自己——这焱翎镯空间，现在已经完全能够满足需求，升级的事情并不着急。 “明姑娘，明公子，你们在家吗？”李大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别人家都是妻子冠夫姓，到自己这里可好——自己跟了妻姓。不过，这丫头姓颜不姓明…… 这‘明公子’要比‘王公子’听着顺耳许多。司皓宸心情不错，难得亲自去开门。 李大海看到门里站着的人，这通身的气度，比县太爷还要威风一些呢。 “明……明公子……”李大海结结巴巴地说，“明天，我年前最后一次去镇上送炭，来问问明姑娘，有没有什么要带回来。马上就是除夕，镇子上的店铺会陆续关门，再想买东西就要初十之后了。” 第147章 赔我的发髻 明若听李大海这么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还有很多物资需要补充，年货还没买，这店铺怎么就要关张了呢。 “李大哥，我明天可以搭你的炭车去镇上吗？”明若想了想说。 “这有什么不行的。”李大海大手一挥，“我明早把车赶到村口的老桂树那里等着，你来就是。” “谢谢李大哥。”明若很客气地道了谢。 李大海还想说什么，司皓宸直接关了门。 李大海急忙往后缩了身子，明姑娘一看就是脾气极好的人，她哥哥却这么凶，要不是自己躲得快，脸都会被门板拍扁了。 “你不是说镇里卖的东西都不好……还要去买什么？”司皓宸偏头看向明若。 “当然是买年货啦，这可是我头一次在这儿……过年呢。”明若差点嘴一秃噜，说在‘古代’过年。 司皓宸身经百战，很清楚自己秘法淬炼过的身体，再休养四五天就无大碍了，之后就回皇都去。看明若的意思，是要在这里过年。这一方山谷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想想也很不错。 “我陪你去。”这语气只是告知，并没有跟明若商量的成分。 “……”明若直接拉过司皓宸的手，仔细诊脉加医疗系统全面体检，“行。”明若想到司皓宸那五匹马拉的金丝楠座驾，“那个车可是拉木炭的，你要做好心理建设哦。” 司皓宸眸光微亮，他的王妃总会说一些有趣的词句，这个‘心理建设’就很精妙也很准确。 第二天一早，明若艰难地脱离温暖的被窝。支撑她这么做的，其实是去镇上的早点铺子尝尝鲜。这些天每天早上都是粥，明若已经审美疲劳了。 穿上先前买的细棉布冬衣，用发簪给自己绾个公主头，齐活儿。 司皓宸按住明若的肩膀，让她坐到凳子上：“你好好地绾发，就不行吗？” “这个就是我的最高手艺了，你要是觉得不行……”明若也很为难地说，“我只能弄个道姑头出来……” “……”司皓宸眼角抽了抽，道姑头是个什么鬼，“你怎么不说弄个小孩子绾的丱发出来……” 丱发？那不是年画里胖娃娃的发型吗：“那个啊……我肯定不能把两个发髻弄得一样高低，所以还是道姑头更有把握一些。” “嗯。”司皓宸是看出来，在绾发这一块，他的王妃是没有任何天赋的。司皓宸，取下明若头上的发簪，顺滑的长发一下子就散开了。 “喂……你赔我的发髻……”明若气鼓鼓地瞪着司皓宸。 “你梳的那也能叫发髻。”司皓宸的手指穿过明若如瀑的秀发，回忆着婢女给她绾发的步骤。 “聊胜于无好不好，没听说过‘矮子里面拔将军’吗？”明若吐槽。 “能不能当将军，跟高矮没关系，那要看实力。”司皓宸实事求是地说。 “呵呵……”跟脑回路不一样的人交流太费劲了——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司皓宸不甚熟练地给明若绾了个单螺髻，没紫苏绾得那样紧实服帖，但用发簪压住，有一种写意的美感。 明若在水盆里照了照：“咦？” “怎么？”司皓宸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但手掌却是微微攥紧的。 “我觉得比紫苏绾的好看呢。”明若捋了捋脸颊两侧垂下的碎发，她其实不习惯用桂花油，把碎发全都收起的感觉，这样就很好看嘛。 司皓宸勾起唇角，转身披上斗篷：“走。” “好。”明若拿起放在一旁的背篓，“小白公子，来。” 小白虎躯一震，嗖地一下往背篓扑去。明若都被吓了一跳，不过它接触到背篓的瞬间，就变回了两个巴掌大小的白猫，甩甩尾巴‘喵’了一声。 明若把小白从背篓里拎起来，提到面前晃了晃：“你故意吓我，是！” “喵。”虎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带着它怪沉的，留它看门。”司皓宸说道。 “喵！”小白有些炸毛，看门那是虎爷能做的事吗，坏心眼的男人真可恶。 “喵什么喵？你还有理了！”明若从药田里拔出一朵巴掌大小灵芝，用棉布包起来放到背篓里，“你要是把灵芝踩坏了，我就把你给卖了！” 小白呼噜了两声，选了个离灵芝最远的位置缩成一团。 李大海知道明姑娘今天要坐他的车，特意把牛车打扫了一番，还铺了一块干净的毛毡，作为坐垫。 “明公子，明姑娘。”李大海跟两人打了招呼，就默默地赶车。 到了镇上，李大海去各家送货，明若和司皓宸往药铺走去。一路逛过来，居然一家早点铺都没有，只有小摊子在卖早点——有卖包子的、有卖烧饼和粥的、也有卖面条的…… 明若已经饿了，路过一个小摊子，看到伙计端着面条送到客人桌上——细细的面条浸在清澈的汤里，上面撒着碧绿的葱花，还有金灿灿的煎蛋。 “我们也吃面条。”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 “嗯。”司皓宸点头。 “两位这边请。”伙计用搭在肩头的布巾擦了桌椅，引着明若和司皓宸坐下，“二位想吃些什么？” “你们都有什么吃食？” “咱们只卖面，素面八文，鸡蛋面十文，肉丝面十二文，肉丝鸡蛋面十五文。”伙计嘴皮子超溜，“姑娘要哪种？” “两碗肉丝鸡蛋面。”明若说。 “好嘞。”伙计一边走一边喊，“两碗肉丝鸡蛋面！” 小白在背篓里不满地喵了一声，明若想了下小白一头扎进面碗里的美丽画面……觉得很是不妥，去旁边买了两个肉包子，把油纸打开，放到小白面前。 小白开心的吃着包子，明若忽然幽幽地开口：“猫应该不能吃盐……吃了不知道会不会掉毛……” 小白满是怨念地看了明若一眼，忽然觉得嘴里的包子不香了。 司皓宸强忍着笑，自己这王妃还真是细（腹）心（黑）啊。 他们的面条很快就上来了，明若从筷筒里抽出一双递给司皓宸。然后，自己夹起面条吃了一口。 第148章 高利贷借不借 汤鲜面弹肉丝也很香，明若笑着对司皓宸说：“还挺好吃的呢。” “你做的更好吃一些。”司皓宸回应。 “……”明若对自己做饭的水平心中有数，司皓宸却昧着良心给出这番赞誉，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两人吃完面条，明若按照记忆找到了上次卖何首乌的那间药铺。 伙计显然还记得明若，笑着询问：“姑娘来是有药材卖吗？” “对。”明若点点头，“灵芝你们收不收？” “啊！灵芝……”伙计一边往后堂跑一边说，“姑娘稍等，我去找掌柜的来。” 经过一番还价，灵芝卖了一百三十两。 “姑娘以后采到什么药材，尽管送过来，我一定给你最好的价格。”掌柜的最后还不忘刷好感。 “好。”明若嘴上应了，心里倒是觉得，有这些银子已经足够用到离开这里了。 “接下来去哪儿？”司皓宸询问。 “嗯……年货要备些什么呢？”明若想了半天，不知道具体要买什么。从前在家里，这些事根本不用她张罗。后来在外面留学、工作，也不会特别准备什么，最多就是去超市买些零食干果什么的。 “……”这个问题把司皓宸也问住了，这些琐事也是他从未关心过的。不过……看别人买什么，他们也买什么不就好了。司皓宸指了个很多人围着的档口“去那里看看。” 还没走过去，就听伙计吆喝：“芝麻糖、花生糖、桂花糖、窝丝糖……过年要吃糖，甜甜美美过一年呦……” “这个可以有。”明若看着各种口味的糖块，挑了几样让伙计称好包起来。 司皓宸接过糖包，直接丢进背篓里。 “喵~”正在打盹的小白被吓了一跳，愤愤地瞪着一脸戏谑的坏心眼的男人。 “额……”明若嗔怪地开口，“你怎么总欺负小白？” “我没有。”司皓宸早已恢复成冰块脸王爷，丝毫不见刚才的戏谑。 在司皓宸的指点下，他们又买了——红灯笼、桃符、窗花、糕点、干鲜果子…… “应该差不多了……”街上的人已经多起来了，司皓宸没看到大包小裹的行人买了其他的东西。 “哦。”明若也逛累了，抬头看到一间成衣铺子，拉住司皓宸的衣袖，“忘记买新衣裳了呢。” “那就买。” 这铺子应该是新开的，店铺里还有些微油漆和木料的味道。 “姑娘想要选些什么，咱们的货都是从皇都来的，料子好花样多……”伙计看有客人光顾，连忙上来招呼。 “我们随便看看。”明若发现，这间铺子的衣裳，看着确实比上次那家要高档一些。但是距离云亲王殿下平时穿衣裳的档次，还是差远了。 明若指着一件银灰色的锦袍说：“这件拿给我看看。” 伙计把袍子拿过来，明若在司皓宸的身上比了比：“喜欢吗？” “你决定就好。”司皓宸不置可否地回答。 明若估计以司皓宸的眼光，这店里就没他能看上眼的衣裳。明若直接拍板拿下，还选了一根同色系，银线刺绣的发带。 伙计高高兴兴地把衣裳和配饰包起来，明若付了钱就要走。 “你不买吗？”司皓宸皱着眉询问。 “我不用了……之前买的还有一件簇新的没穿。” “这么说来，我也不用买。”司皓宸觉得好笑，给他买东西挺上心，对自己倒是能凑合。忽然有了吃软饭的感觉，这可不好。 司皓宸指着一套浅紫色袄裙，对伙计说，“这套也包起来。” “客官请稍等。”伙计忙着打包衣裳。 明若凑到司皓宸身边，贼兮兮地问：“你带银子了吗，就买衣裳……” “……”这个问题，司皓宸真没考虑，“你先借我，回府还你。” 明若拍了拍钱袋子：“我这可是高利贷，你确定要借？” “确定。”司皓宸淡定地点头。 “这利滚利，到时候要还好多钱呦。”明若觉得自己就像是坑‘司白劳’的‘明世仁’。 “我现在写个字据，把王府抵给你可好？”司皓宸的语气一本正经，眼底却藏着笑意。 “这才几两银子啊，就抵房子，你也太败家了……”这‘司白劳’财大气粗，惹不起惹不起。 明若说还要再买一些米面，路过集市时，有人在卖新鲜的羊肉。明若眼睛一亮，手里调料不齐全，不能吃麻辣火锅，但是可以刷羊肉的呀。明若买下两斤羊肉，再买了粮食之后，东西太多彻底拿不了了。 在镇上雇了马车，两人带着采购的年货回去。马车是进不去山谷的，最后一段路是小白驮着粮食、司皓宸背着背篓，明若抱着衣裳走的。 明若有些担忧地问：“重不重？刀口会痛吗？” “无事。”司皓宸根本没把这点伤势放在心上。 小白翻了个白眼，他那篓子有什么重的，还不如虎爷驮得零头呢。 明若把买回来的东西略微整理了一下，就开始准备午饭。 司皓宸在一旁看着：“要我帮忙吗？” “要。”明若把羊肉拿给司皓宸，“肉切成片，越薄越好。” 司皓宸挽起衣袖，对着羊肉看了一会儿，然后刷刷刷地切起来。 “停停停。”明若用手指捏起一片司皓宸切的肉，居然是半透明的。看来是小瞧了云亲王殿下的刀工呢。 “怎么？”司皓宸不解地看着明若。 “不用这么薄……”明若叠了三片切好的肉片，“这个厚度就可以了。” “嗯。”司皓宸继续切肉，那速度是相当惊人。 明若洗了菜，开始调制蘸料。 司皓宸切完了肉片，也在帮厨这件事上找到了定位：“还有什么要切吗？” “这个萝卜也切薄片。”明若把洗好的萝卜放到案板上。 “好。” 明若发现，司皓宸简直就是个木得感情的切片机器，什么都可以切得又快又好。 “等银子用完了，你就去酒楼切菜赚钱。”明若打趣。 “如果你去当厨娘，我就去。” “我是个大夫……” “那我帮你切药。”司皓宸唇角弯了弯。 第149章 下辈子请早 小炉上的锅子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蒸汽将不怎么暖和的茅草屋，熏得暖烘烘的。 明若夹了几片羊肉放到锅子里，肉片一变色就捞起，放进司皓宸碗里：“尝尝看。” 司皓宸其实不爱吃羊肉，西北军中物资并不丰富。即使是主帅，每餐也只有一荤一素两个菜。伙夫半个月炖一锅水煮羊肉，算是改善伙食，但他从来都不吃的。 司皓宸夹起沾上蘸料的羊肉放进嘴里，顿时觉得鲜香满口，这跟他之前吃到的羊肉，完全不一样啊：“味道很好。” 司皓宸知道明若喜欢吃青菜，就去夹竹篮里的蔬菜。 “先涮肉润锅，之后煮蔬菜才会好吃。”虽然调蘸料的调味料也不全，但是，味道是真不错。 “好。” 这顿饭吃得时间有些久，明若把碗碟收进竹篮，拿去河边清洗。小白已经去林子里转了一圈，叼着一只野鸡回来。 小白把野鸡丢到竹篮旁边，咬着明若裙角，往竹林的方向走。 明若一手拎着竹篮，一手提着野鸡，简直就是村妇回娘家的造型。 “小白，你要带我去哪里？”明若估计还要走挺远，直接把篮子和鸡都放进空间里。 大概走了一刻钟，小白带明若来到一个山洞前面。人类对未知，总会感到恐惧，明若并不愿意走进这黑漆漆的山洞。 小白用大脑袋拱着明若的腰，示意她进去。 “这里面是什么？该不会是你看上的母老虎。”明若打趣一句，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往山洞里走了一段，明若感觉到这洞里很温暖，湿度大，而且空气里还夹杂着一点点刺鼻的味道。明若灵光一闪，疾步往山洞深处走去，果然在尽头看到一汪温泉。里面的光线还算好，洞顶刚好有一条细细的裂缝，有光可以照进来。 明若伸手试了试水温，不是非常热，但泡澡却足够了。 “小白公子，你真是太棒了！”明若在小白脑袋上撸了几把。她早就想洗澡了，但茅草屋的条件不允许。只能等到晚上司皓宸睡了，进空间擦擦身，简直是要逼死强迫症。 明若转身就往外面走，小白不解地咬住她的裙摆——不是说要洗澡的吗，它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 “我要回去拿换洗的衣裳再来。”明若弹了下小白的脑门。 明若刚走出竹林，就看到司皓宸往这边找过来：“跑哪儿去了？本王还以为你被狼叼走了。” “我是被虎叼走的。”明若脸上的笑容太有感染力，笑得司皓宸想发脾气，都不忍心开口，“我们发现了一个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明若拖着司皓宸回到屋里，打开箱子把两人的衣裳各包几件，又拾了半篮柴火，让小白叼着。 “走，我们泡澡去。” “……”司皓宸剑眉微挑，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吗？ 不过，事实证明，是司皓宸想太多了。 明若在靠近洞口的地方点了木柴：“我先去洗，很快就来换你。” 明若抱着衣服，欢欢喜喜地往里走去。 小白要跟上去，被司皓宸拦住了：“你也在这里等。” 小白有些不情愿，但主人也让它留下来，只好趴在火堆旁假寐。 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明若神清气爽地出来：“你去，小心一点儿，刀口和肩膀上的伤口，最好别沾水。” “嗯。”司皓宸点点头。 明若坐到火堆旁，一边绞着长发一边说：“我们明天来洗衣服。” 小白呼噜噜地应了声。 司皓宸身上有伤口不宜泡澡，所以洗得要更快一些。 看他出来，明若连忙扯住司皓宸的衣裳：“给我看下刀口有没有事。” 司皓宸解开衣带，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噗。”明若轻笑出声。 “怎么了？” “刀口和肩膀上的伤都没事。”明若帮司皓宸把衣裳拉好。 “那你笑什么？” “嗯……你刚才的表现，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 “……”自己这王妃，真是…… “咦？”明若摸了摸司皓宸的头发。 自己的头发绞了好半天，又在篝火旁烤着才是半干。司皓宸才刚洗好，这头发就全干了，还飘逸得马上可以拍洗发水广告的样子。 “怎么？”司皓宸的发丝被明若握住，他无法转身，只能偏头看向明若，也没有把自己的头发从她手里抽出来。 “你的头发怎么干这么快？”明若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 “你先松手。” “你先告诉我才放开。”司皓宸的发质很好，触手温凉柔顺，让人爱不释手。 “你先松开，我才能告诉你。” “好。”明若又撸了两下。 “……”司皓宸的额角挑了挑，这丫头的动作……怎么跟她撸老虎那么像呢。 “你快说呀。”明若托着下巴，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就这样……”司皓宸的大掌覆在明若的头发上。明若能感觉到有温热气流在发间穿梭，带走了多余的水汽，但这种感觉很轻微，比吹风机要温柔得多。 明若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的惊讶毫不掩饰：“这是……什么？” “内力……”司皓宸回答。 “啊，内力~”明若的眼睛里都是小心心，这内力也太好用了，“这个内力要练多久，才能用来烘干头发？” “那要看谁来练。”司皓宸坚信无论什么事，只要有人擅长，就会有人不擅长，内力要练多久才能用得精准，真的很难说。 “那你练多久才可以？”明若像个好奇宝宝。 “七年。”司皓宸的语调很平淡，明若也无法判断，这算是快还是慢。 不过司皓宸的战斗力那么剽悍，拖着病体还能跟便宜师傅过几招呢：“你觉得……我要练多久呢？” “你只是想烘干头发是吗？”司皓宸也是头一次遇到，想习武是为了弄干头发的。 “对对。”明若连忙点头，难道说……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你下辈子从小练，应该在头发长这么长时，是能赶上的……”司皓宸笑着说。 “哈？”明若磨磨牙，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司皓宸的意思是——这辈子没指望了，下辈子请早，对？对！ 第150章 大王叫我来巡山 “习武要从小开始才好。”司皓宸并不是故意捉弄明若，她这个年纪确实有些晚了。 “哦。”明若生在玄医世家，自然明白小孩儿可塑性强，而且年纪大了就错过了醍醐灌顶的机会。就算没有错过最好的修习时间，七年对于一个每天都要沐浴绞头发的人来说也太久了一些。 “不就是烘干头发，我帮你便是。”之前需要护住心脉，不能随意动用内力。现在心疾痊愈，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这种技能当然是自己掌握才方便，她总不能每次沐浴后，都去找司皓宸吹头发…… 可是，谁让自己学不会呢？除了平静地接受这个现实，还能怎样？ “好了，我们回去。”司皓宸提起竹篮。 明若默默腹诽，在现代，一个吹风机就能解决的问题；到了古代居然要练十年八年的苦功，还真是艰辛啊…… “嗯。”明若跟在司皓宸身后，他突然停住。由于走神直接撞在司皓宸的背上，“唔……” 司皓宸转身，看到明若的鼻头都被撞红了，蹙着眉轻轻抚过，“疼不疼？” “走得好好的干嘛停下来？”明若气鼓鼓地说，“你撞南墙上试试，看疼不疼！” “呵……你怎么不回头？”司皓宸揶揄。 “什么回头？”明若揉了揉鼻子，这鼻子幸亏是原装的，要是动过刀……估计假体都要飞出去了。 “不是说我是南墙？”司皓宸牵着明若往前走，这还讲不讲理了，自己走路不看路，还埋怨他是南墙。 “呵呵……”明若无语望天，云亲王殿下，你这都会接梗儿了。高冷人设就要崩坏了，你造不造！ 明若对司皓宸的体质是彻底拜服了，这手术不到一个月，就恢复得跟休养了三个月一般。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状况，那绝对是——生龙活虎。 每天在屋里待得发腻，本着生命在于折腾的原则，明若决定去山里转转。有小白这个大杀器在，安全绝对有保障。 “你做什么去？”司皓宸放下手中的杂记。 “去山上看看。”明若挑了一只小背篓。 “我跟你一起。”司皓宸起身。 “好啊。”再带个保镖，安全感翻倍，“你不穿斗篷吗？” “不冷。” “因为有内力？” “嗯。” 明若看司皓宸的目光闪闪发亮，这‘内力’好神奇，好想研究一下啊。 司皓宸能够感受到明若灼热的目光，他确定那不是倾慕——又是不被自己王妃倾慕的一天，不开心。 两人一虎穿过树林，往山上走。山路并不好走，小白走在最前面，明若跟在小白身后，司皓宸垫后。 “咦。”明若停下来，很快就用小药锄挖出几个蒜头样的东西，对司皓宸说，“这是百合，有养阴润肺，清心安神的功效。可以入药，也可以当菜炒了吃。” 明若一路往山上走，虽然没发现什么珍稀药材，但普通药材还是挖到不少。当明若从土里挖出一颗长圆形的根茎，司皓宸觉得这跟送去西北的白薯很像。 “这是……白薯？” “哈，是有点像白薯呢。”明若笑着说，“这个是葛根，解肌退热，透疹，生津止渴，升阳止泻。我们一会儿回去炖葛根排骨汤，很好吃的。” 司皓宸觉得好笑，这丫头似乎跑偏了：“你是上山采药，还是摘菜呢？” “我当然是——来巡山的。”明若一边往前走一边哼着小调，“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我是一个努力干活，还不粘人的小妖精，别问我从哪里来……” 眼前的女子，与自己查到的南戎公主大不相同。司皓宸知道崇圣寺的方丈有些手段，便带着明若陪沈太妃去崇圣寺布粥。也与方丈探讨过明若，方丈只说：“她是她，亦不是她。注定让一切改变的，只在千年后，一眨眼的瞬间。” 司皓宸让方丈说清楚，什么叫是她又不是她。 方丈淡笑不语，被逼问急了，才说，“王爷只需知道，她是你的命定之人，便好。” 听着明若唱的小调，看着前面那抹灵动的倩影。司皓宸快步跟上去，唇角绽开一抹轻笑，就算她真是一个小妖精，他也认了。如果她要‘抓个和尚做晚餐’，帮她抓了便是！ 前面有一片杜鹃，开着粉红的花朵。明若化身采花大盗，对着花树一番操作猛如虎。 “这花也能入药吗？” “从理论上讲是可以的，可以活血、止痛、祛风。”明若把打着花苞花枝丢进背篓里，“但是，很多同等疗效的药材，都比它效果好。” “那你还折这么多……” “折回去摆着看不行吗？”跟直男果然没有共同语言。 “……”司皓宸竟无言以对。 “我们回去。”明若觉得今天收获颇丰，也该打道回府了。 回到茅屋后，明若先把折枝杜鹃用水养起来。一大束花枝分了三个竹筒：一筒用茅屋前的河水养，一筒用空间的冰泉养，另一筒用空间的井水养。明若觉得空间的井水比较清甜，用医疗系统分析，只能检测出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略多。但她总觉得还应该有些别的作用，打算用这些花枝做个试验看看。 明若从空间里拿出两根野猪排，放到菜板上。一刀砍下去，砰地一声，只在排骨上留下一道痕迹，离砍断还远着呢。 “我来。”司皓宸接过明若手中的菜刀，“要砍多大？” “这么大就可以了。”明若比划了大小。 “好。”司皓宸手起刀落，吭吭吭……大小均匀的排骨块就出现了，比明若切萝卜都轻松。 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明若心有戚戚地把排骨处理好，放进汤煲开炖。 “排骨要炖半个时辰，你帮我看着火。” “嗯。”司皓宸应了声。 巡山后衣裳蹭了不少青苔，明若把脏衣服收进木盆里，“我去洗衣裳。” “好。”司皓宸本想跟明若一起去，但是先前已经接了看火的任务。 第151章 救人一命 明若端着木盆走出茅屋，原本趴在门口平台上小白立马跟上。小白看到明若手中的木盆就知道明若要去做什么，径直往有温泉的山洞走去。 这山洞几乎成了他们的浴室，走得次数多了，明若也不觉得害怕了。明若用木盆舀了温水，开始洗衣裳。两件外裳很快就洗好了，明若带着衣裳往回走。刚走出洞口，就看到一个人倒在那里。 那人身材娇小，穿着一身靛青色的袄裙，袖口和裙摆用鹅黄翠绿的线绣了花纹，有民族风的感觉。明若放下木盆，跑到那人身边查看。 医疗系统很快就给出了诊断结果——肋骨多处骨裂，伴有张力性气胸，其他就是一些不太严重的擦伤。 现在需要马上进行胸腔排气解压，否则呼吸困难会引起紫绀，血氧浓度急剧下降，她很快就会死的。 明若判断，这姑娘应该是从高处坠落受的伤。作为医生，明若很难在自己有能力救治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明若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先救人。 确定四下无人，明若把受伤的姑娘移入空间中的手术舱。自己则返回山洞，才进去空间。 明若换上手术服，先用大号针头在锁骨中线第三肋间刺入胸膜腔，先排气减压。可在抽气不久，很快又达到了抽气前的积气量。看来只能做个小手术来缓解病情了。明若在胸骨上窝做横切口，从医疗系统取了胸腔引流套管针，引流积气和积液。 处理完气胸，明若又处理了骨裂和擦伤。做好一切，明若决定先把这位姑娘留在手术舱里观察一段时间。给她的点滴里加了安眠药，然后脱掉手术服，出了空间。 明若端起放在地上的木盆，一出山洞就看到司皓宸往这边走来：“你怎么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司皓宸开口：“怎么这么久？” 救人的事，铁定是不能说。否则，就要在司皓宸面前大变活人，或者把司皓宸‘变’进空间做选择。无论哪一种，都是明若不想发生的。 “青苔不是很好洗。”青苔确实不好洗，只不过也不至于洗这么久罢了。 明若有些心虚地挽住司皓宸的手臂：“让你看着火呢，你怎么可以玩忽职守。” 司皓宸觉得明若有些不对劲，可是看到她柔白的小手挽着自己的手臂，也就释然了。 刚推开屋门，就能闻到阵阵香气。明若打开汤煲的盖子，把切成块的葛根加进去。 “你煮了饭呀。”明若发现竹筒里已经煮好了白饭。 “嗯，煮了饭你还没回来。” “我下次尽量快一点。”明若把洗好的百合剥成一片片的，打算用来炒青菜。 “不是说你慢，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司皓宸揉揉额角，这丫头聪明的时候，不点就透；要是笨起来，是戳出个洞都没用的。 “哦哦，明白。”明若很快就炒好了青菜，“可以开饭了。” 司皓宸把汤煲和青菜都端到桌上，明若盛了两碗饭过来。 “我来尝尝云亲王殿下煮的饭。”明若笑着扒了一口饭。 “煮饭又不需要加作料，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司皓宸有些不解。 “虽然煮饭只需要加米和水，但是也有可能会煮成粥或者夹生饭。”明若实事求是地说，“如果火候不对，还可能会煮成一锅黑炭。” “……”看明若做过这么多次，司皓宸觉得自己水、米、火候都掌控得不错。 “王爷很厉害嘛，第一次就煮这么好。”明若是由衷赞叹，毕竟自己刚开始煮的时候，他们还是吃过几次稠粥的。 明若把那姑娘留在手术舱观察了一夜，她的生命体征基本平稳。明若又来到山洞，先将引流创口封闭包扎，然后帮她系好衣裳。昨天打完点滴，贴的创口贴也揭掉。仔细查看没什么纰漏，才把她移出空间，放在铺了稻草的地上。 其实气胸也算是内伤的一种，明若取出一颗雪茸丹，捏开她嘴巴，把药喂下去。明若观察了一会儿，又为她诊了脉，觉得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离开了。 明若刚走到洞口，彩鸢缓缓睁开眼睛，虽然不清楚昏迷后经历了什么，但是她能确定，是这个只能看到背影的女子救了自己。彩鸢想喊住她，向她道谢。但是张了张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明若并不知道她救的人已经醒了，就算知道，她也不需要对方的感谢。毕竟，她救人只是遵从内心罢了。 明天就是除夕，明若把买来的灯笼挂好，窗花也贴上。司皓宸用自制的木钉钉了桃符，真是多亏了万能的内力。要不然，在没有钉子的情况下，明若是没办法把桃符挂起来的。 “明姑娘和明公子也拾掇屋子呢！”李大娘挽着一只竹篮走来。 明若放下手里活：“李大娘来了啊。” “我刚炸了肉圆，送些给明姑娘和明公子尝尝。”李大娘将一碗肉圆放到桌上，又拿出一个陶罐，“这是大海做的甜酒，不喝酒，拿来煮鸡蛋也好吃的。” “多谢李大娘。”明若拿出在镇上买的两包点心，“这是我们在镇上买的点心，大娘带回去尝尝。” “不行不行，老婆子可不能要姑娘的东西。”李大娘连忙摆手。 “那我也不要大娘的肉圆和甜酒了。”明若笑着说。 “我们自家做的吃食，不值什么钱。”李大娘不好意思地收下了点心，“这苏记的点心很贵的。” “东西不说贵贱，都是一片心意。”明若把李大娘送到屋外。 “你很喜欢跟她说话。”司皓宸实在不知道，明若是哪里来这么多耐心，跟这老妪说话，还给她准备点心做年礼。 “这不叫喜欢，是人情世故礼尚往来。”明若目测，司皓宸的情商可能是零。 “如果是讨厌的人，就不会有人情世故。”司皓宸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话也没错，不过……‘喜欢’、‘不喜欢’和‘讨厌’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明若想了一下才开口，“而且，李大娘还算可爱。” 第152章 我晕你 自己这王妃不是贪财好色的嘛，按照这个标准来，自己才应该比较可爱：“她哪里可爱了？” “至少比你表妹可爱……”明若翻了个白眼。 “……”司皓宸被怼得没话说。 除夕的早上，村子里有人家放鞭炮。明若揉着眼睛坐起来，屋子里并不冷，司皓宸已经生了火。 “早啊。”明若捉起放在床脚的衣裳的穿起来。 “早。”司皓宸把盛了水的汤煲放到小炉上，“你不穿新衣裳吗？” “我要把年夜饭做好才沐浴、更衣、守岁呢。”明若直接用发带绑了个高马尾。 “好。”司皓宸把洗好的米放进汤煲里。 司皓宸已经在煮粥了，自己做几张鸡蛋饼，早餐就搞定了。至于年夜饭嘛，做四菜一汤就好：“你有想吃的菜吗？” “之前做的番茄炒蛋不错。”司皓宸又仔细想了一下，“你做的菜都好吃。” “好，那我就随意发挥了。”明若决定抓个壮丁，“云亲王殿下，今天能不能吃到像样的年夜饭，就看你的刀工了。” 明若是北方人，过年必须要吃水饺呀。这个切馅的繁重任务……哼哼。 “可以。”司皓宸根本没在怕的。 有焱翎镯空间这个作弊工具，明若可以把菜都烧好放进空间。等再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刚放进去的样子。明若做了红烧鱼、糖醋排骨、笋子烧肉和司皓宸要求的番茄炒蛋，又煲了松茸鸡汤。 年夜饭的菜色搞定，司皓宸也把包水饺用的肉和菜切好了。因为刚切了葱，看起来眼泪汪汪的，有点儿……呆萌！ “咳咳。”明若忍着笑调饺子馅，还给小白调了一些不加盐的。过年嘛，大家要吃团圆饭，况且，这野猪肉还是小白公子打猎所得。 “好了。”明若把调好的馅儿收入空间，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腕。 司皓宸看了看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我们去沐浴。” “嗯嗯。”忙活了大半天，泡个温泉就太幸福了。 明若用竹篮收拾了衣裳，司皓宸拿了木盆，两人一虎去了温泉山洞。 司皓宸去沐浴时，明若翻开那些稻草，她昨天偷偷留下的点心还在原处。虽然之前也没看到那姑娘，但她留下的食物都会消失的。看来，她救的那人已经离开了。今天除夕，她还打算给那姑娘加餐呢。 司皓宸沐浴之后，换上了明若给他选的那件银灰色的锦袍：“你去。” “我等下再去。”明若把司皓宸按在树墩上坐下，“我给你把发带绑上。” “好。”司皓宸乖乖坐好。 咦？明若还以为他要反对呢。不过嘛，等她弄好了，估计司皓宸就不能这么顺毛了。 与司皓宸平时习惯庄重刻板的发髻不同，明若将两侧的头发编起来，转到脑后，用发带绑住，剩下的大半发丝都散在身后。头发扎得比较低，还在脸颊两侧留了些碎发——标准的古风漫画风格。 “梳好了？”司皓宸问得云淡风轻。 “好了。”这发型看起来慵懒中又带着几分不羁，明若对自己手艺很满意，光是看个背影，都满眼的小心心。 司皓宸拿过明若手中的梳子：“那就去沐浴。” “哦。”明若垂着肩膀往温泉走去，司皓宸抢走了梳子。等她洗完澡出来，他肯定就给自己换成那中规中矩的发型了。哼，大过年的，给她多看一会儿都不行，小气巴拉的。 明若不开心，就泡在温泉里不愿意出来。 已经超过了平日沐浴的时间，司皓宸往泉池那里走了一段：“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没什么……”明若从温泉里出来，可能泡得有些久，有点儿晕呢。 明若穿上衣裳，慢吞吞地走出来。 “过来坐好。”又到了每天的吹头发时间。 明若看向司皓宸，发现他并没有拆掉自己给他梳的漫画男主发型。心情大好，头都不晕了呢。 司皓宸很快就把明若的头发弄干了，却并没停手，直接给她绾了单螺髻。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紫玉簪子，珍而重之地插在她的发髻上：“我们回去。” “走。”明若只当司皓宸帮她绾发，是礼尚往来。 明若现在头不晕了，身上却还是没什么力气。看来，无论什么都是过犹不及。 “小白公子，你驮我回去。”小白连野猪都能拖回来，驮自己应该没问题的。 小白虎躯一震，抖了抖皮毛，乐颠颠地跑过来：来了。 “你不舒服？”司皓宸蹙起眉来。 “我懒得走路行不行？”明若直接坐到小白的背上，小白的皮毛很厚实，坐着很舒服。 “你不是这样的。”司皓宸很清楚，明若根本就没把白虎当做野兽，而是真的当家人来看的。平日她连轿辇都不太愿意坐，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让白虎驮她。 明若倒是没想到司皓宸如此了解自己，只好实话实说：“刚才温泉泡太久了。” 司皓宸从小白背上抱起明若，运起轻功，眨眼之间就回到了茅屋。小白在后面一阵狂奔，心中万分怨怼——主人是让我驮的，啥都跟虎爷抢。你咋这么讨虎嫌呢！ 司皓宸把明若放到床上：“好些了吗？” “……”明若想说，你跑这么快我更晕了好吗？“你下次再这么干的时候，先把我的眼睛蒙起来。” “为什么？” “我晕你……”坐车叫晕车，坐船叫晕船，自己这是——晕司皓宸，应该没毛病。 “噗。”司皓宸忍不住笑起来，“我下次慢一点。” “如果没有下次，那应该会更好一点。”明若喝了司皓宸倒给她的茶，感觉好多了。 “之前送你回院子，你怎么不晕我？”司皓宸笑着问。 “你摸着良心说，之前有这么快吗？”明若翻了个白眼——骚年，你超速行驶了好！ “咳咳。”之前需要用内力护住心脉，自然是不可能这么快的。 “开饭。”明若觉得自己会晕，可能跟低血糖也有关系。今天忙着准备年夜饭，午饭只随便吃了点。 第153章 我宁愿你是喜欢她 明若把准备好的饭菜摆上桌，司皓宸笑问：“你的水饺呢？” “水饺又叫饺子，子时才吃呢。”明若给司皓宸盛了一碗鸡汤，“吃完饭，我们一起包水饺。” “好。”司皓宸看着桌上的菜，忽然想起往年宫宴，每道菜都会起个富贵吉祥的菜名，“你准备的这些菜，都有什么寓意？” “这个当然有。”幸亏只有四菜一汤，编起瞎话不会耗费太脑细胞，“这个红烧鱼意味着年年有余，笋子烧肉叫做节节高升，糖醋排骨代表日子甜蜜，番茄炒蛋是红红火火，这鸡汤就是吉祥如意。 云亲王殿下听了这么多吉祥话，记得一会儿把压岁红包包一下。” “你知道的，本王没带银子。”司皓宸笑着说。 “好……”明若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心一意地啃排骨去了。 吃过年夜饭，明若把包水饺的面和馅儿拿出来。 “要我做什么？”司皓宸挽起衣袖。 “你先看我做。”明若切了面剂，擀皮，包出一个月牙形的水饺，“就是这样，你想做什么？” 司皓宸判断了一下每项工作的难易程度：“我做皮。” “好。”明若拿起一个面剂，一边讲解要点，一边放慢动作擀出一张皮，“你来试一下。” 司皓宸开始做的并不好，但他学东西很快，只试了几个就掌握了方法，之后两人配合起来就很默契了。 “馅料都是一样的，这些为什么要捏上花边？” “这些没放盐，是给小白做的。”明若认真解释。 “……”司皓宸眸光微闪，“那我也要包。” 明若觉得司皓宸这是要搞事情：“不许欺负小白。” “本王亲手给它包水饺，怎么就是欺负它呢？” “那好。”明若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司皓宸。 司皓宸用给小白吃的水饺练手毫无压力，那作品真是……光怪陆离鬼斧神工。 “停！”这个造型……会影响小白食欲的。 “嗯。”司皓宸本意并不是捣乱，只不过……这几个成果……说他不是使坏，估计是没人相信的。 “明若……” “嗯？”明若抬起头看着司皓宸。 “你以后想做什么，或者在哪里生活？”既然已经认定了她是他的妻，那么，她的想法和意愿，就会成为他行事时要考虑的因素。 听司皓宸这么问，明日猛然惊觉——他的心疾已然痊愈，那就不需要客卿大夫了。明若记得很清楚，司皓宸曾经说过，云亲王府不养闲人。虽然心中有那么一点点不舍，但是这确实是个极好的离开皇都的机会。 司皓宸一瞬不瞬地注视这明若，只见她脸上的表情从开始愣怔，到之后的了然，最后竟然带着一丝释然。司皓宸预感到，自己可能把事情搞砸了。 “那我……就不回王府了。如果皇帝问起，就说我掉下山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明若看司皓宸要说什么，很善解人意地说，“云亲王府不养闲人嘛，我知道的。” 司皓宸的胸口像是被重物撞了一下，沉闷的、钝痛的。他很想回到那个时刻，把说这句话的自己揍一顿——为什么要说出这样冷漠的话？那时候，他们刚从地宫出来，她经历了悔婚、迫嫁、殉葬……那时的她惊慌无助，而作为夫君的自己，却告诉她，云亲王府不养闲人……她应该很难过，才把这句话记得这样清楚。 “你不是闲人。”司皓宸忽地起身，一把将明若拥入怀中，“我错了，现在收回那些混账话，可以吗？” 明若脊背僵直，用手抵住司皓宸的胸膛，却根本没办法撼动这方桎梏：“其实，这次真的是个好机会。如果我跟你一起回去，就得占着云亲王妃的位置。以后，你遇到喜欢的人，也会比较麻烦。我是南戎来联姻的公主，又是皇帝赐婚……休妻和离都不太可能。” “不会！”司皓宸又将明若圈紧一些。 “你……你该不会要我‘暴毙’。”明若的身体抖了一下，“我们同生共死了几遭，至少可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 “不可以！”司皓宸说得咬牙切齿。 “你到底想怎么样！”明若又试着挣扎了几下，司皓宸的手臂堪比铁钳，“非要勒死我吗？这也太痛了，我想选服毒，行不行？” 司皓宸吓得直接松了手，之后又怕明若忽然消失一般，轻轻圈回怀里：“我不会喜欢别人，也不会和离更不会休妻。你是我的妻，我只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明若震惊又有些措手不及，“我……我觉得……你先别冲动，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需要再考虑，我不是一时兴起。”司皓宸剑眉微蹙。 “我喜欢过人别人？”明若试着帮司皓宸分析，“你对我可能是习惯我的陪伴而已。你看我要离开了，就觉得有些不舍，觉得这是喜欢。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你仔细对比一下，肯定是不同的。” “……”司皓宸就不明白，明若为什么不信他是喜欢她的，“除了你，我没喜欢过其他人，没办法对比。” “额……”明若震惊地瞪着司皓宸，他不喜欢人家，还跟人家生小团子，这绝对是渣男啊！ “傻了吗？”司皓宸笑着捏了捏明若的脸颊。 明若一把拨开司皓宸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地冷寒：“别碰我，渣男！” 司皓宸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他都说只喜欢她一个了，明若却这么生气。难道女子不是希望夫君只宠爱她一人的吗？ “你为什么生气？”在司皓宸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没像现在这么迷茫过。 “我不想跟你说话！”明若从未想到，司皓宸是这种人。 “我做错了什么，就不跟我说话？！”司皓宸一手握住明若的肩膀，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难道你希望我喜欢别的女人？” “我……宁愿你是喜欢她的！”明若深吸一口气，挣脱司皓宸的钳制，别过脸去。 第154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司皓宸瞳孔微缩，明明是莫须有的事情，为什么明若却认定了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你究竟是在说谁？” “你儿子的母亲！”明若一字一顿地说。 司皓宸怔了一下，心中终于释然：“我还没有儿子……”看到明若要反驳，马上开口，“只有胞弟。” 明若震惊不已，司皓宸的意思是，小团子是他的弟弟？ 司皓宸看到明若呆呆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这样可以了？” 明若摇了摇头，什么就‘可以了’……刚才讨论的本也不是这个问题。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司皓宸耐心地询问。 明若往后退了退，与司皓宸拉开一些距离：“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总之，我们不合适……” “你觉得哪里不合适？”相反的，司皓宸觉得没有人会比明若更适合自己。 “我……”明若的脑壳有点痛，“那我说一下，我想过怎样的生活，然后你自己判断，我们是不是合适。” “好。”虽然有些波折，但事情终于向着他想知道的来发展了。 “我这个人很怕麻烦，并不想过在外面应对明枪暗箭，回到家还要勾心斗角的日子。”明若深吸一口气，“我只想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我知道，在这世上‘一生一世一双人’很难。所以，也做了当个游医，浪迹天涯的打算。” 司皓宸早就想到，像明若这般医术精湛又见识广博的女子，想法定然同旁的女子不同。但听到她想要浪迹天涯，还是很意外。仗剑江湖来去自由，是很多少年都做过的梦。 “我现在只能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需要处理好手上的事情，才可以陪你浪迹天涯。”司皓宸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事情比较多，时间会久一点，你……可以等我吗？” “……”明若没想到司皓宸居然是这个态度，还以为他会说自己是疯子呢？“我……需要考虑一下。” “你可以慢慢考虑。”虽然这个结果跟司皓宸设想的完全不同，但是，至少没有被一口回绝。 明若继续包水饺，司皓宸也坐下来，重新开始擀皮。屋子里变得特别安静，只能听到擀皮的咔哒声，气氛有些尴尬。 司皓宸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还是开口：“瑄儿是我的胞弟，之前我们被送去地宫，太上皇为了让他承袭云亲王的爵位，才说他是我的儿子。” “哦。”明若虽然一脸平静，但吃到这么大一个瓜，内心慌得一批。太上皇这么做的目的有些耐人寻味。很显然，他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甚至连坐在龙椅上的那位，都是一枚棋子。 “你……”司皓宸也是服气，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可这丫头就是能一点儿都不好奇，“你不想知道原因？” “不想。”明若的脑子此时可是转得飞快—— 司皓宸说小团子是他的胞弟，那就是他娘生的。沈太妃对小团子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得透彻。这说明什么？小团子不是沈太妃生的！如果小团子不是沈太妃生的，那么，司皓宸就也不是…… 所以，司皓宸认沈太妃为母，就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皇帝每天都想置司皓宸于死地，要是知道了这个惊天秘闻，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为什么？” “保守秘密太麻烦。”其实，明若很想直白的说‘怕死’，但是这么说太怂，只能换个委婉的说法。 “呵。”还真是个怕麻烦的姑娘呢。 “沈太妃知道你‘知道’吗？”明若都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绕得慌。 但司皓宸居然一下就听明白她在问什么：“不知道。”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古人诚不欺我呦。 “我们初五就回皇都去。”既然王妃嫌麻烦，司皓宸只能换个话题。 “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回去……”明若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逃避问题的鸵鸟——理智告诉她，不要跟司皓宸在一起；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答应他！ “你可以回府慢慢考虑。”司皓宸决定先把媳妇骗回家，可不能让媳妇跑路。 “可是……” “你不用担心丹胥那里，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自有办法让你全身而退。”司皓宸在心里默默补充，但我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而且，你都不去给外祖家报个平安吗？” “哦。”明若还真舍不得她新买的宅子，新开的铺子，还有那些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陪在身边的人。 司皓宸暗松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丫头的思维是很跳脱，但却很重感情。 这么一通折腾，他们包好水饺，都到子时了，不远处的村子里噼噼啪啪地放起鞭炮。 “我们忘记买炮仗了。”司皓宸听到人家放鞭炮，才发现自己家年货买的不齐全。 “忘就忘，反正也不环保。”听到爆竹声挺喜庆，但明若可不敢点。 “环抱？”司皓宸有些不明白明若的意思，难道是放炮仗的姿势？ “咳咳……”自己这大脑是彻底死机了把，绝对是泡温泉太久留下的后遗症，“炮仗放太多烟尘太大，对环境不好，还呛人。” “嗯。”司皓宸看了看锅子，“水开了。” “好。”明若一边煮水饺一边问，“对了，东桓守岁要吃什么特别的吃食吗？” “桂花汤团。”司皓宸回答。 “啊……要不我把水饺揉圆煮给你吃？”既定思维已经形成，明若忘了要入乡随俗。 “呵呵。”司皓宸都被明若逗乐了，“不必，我跟你吃一样的就好。” 明若细细原主的记忆，南戎除夕也是吃汤团，只过不是桂花甜汤圆，而是菜油咸汤团。看来这咸甜之争，每个时空都不能避免。 司皓宸把热气腾腾的水饺摆上桌，明若把给小白的那份放到小白面前：“小心烫。” 小白用大脑袋蹭了蹭明若，表示自己听到了。 司皓宸夹了一只胖嘟嘟的水饺，放到明若碗里：“吃。” “谢谢。” 第155章 新年红包 两人吃了水饺，按照东桓的习俗，是要一直守岁到天亮的。明若确定自己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直接洗漱准备休息。 明若取下绾发的簪子，如瀑秀发流泻而下。她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簪子，并不是她一直用的那根白玉的。 这是一根紫玉发簪，通体温润细腻，簪头是一朵雕刻精美的莲花，每一片花瓣的纹路都被精心描摹得栩栩如生。 司皓宸看到明若对着发簪发呆，轻声询问：“喜欢吗？” “喜欢，很漂亮。”明若确定，这是她见过最精致的一根发簪。 自己设计的发簪也精致，但都是借助花丝、錾刻、镶嵌等工艺完成的。而这只支发簪，完全依靠精湛的雕琢，美得浑然天成。 “你喜欢就好。”司皓宸并没多说什么。 但明若却觉得，他看这支发簪的目光，带着一种别样的情愫。但明若今天太累了，没有太多精力去认真思考，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司皓宸格外偏爱紫色。 第二天一早，又是被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吵醒。明若从被子里坐起来，司皓宸已经穿好衣裳，在整理床铺了，一只红色的小布袋从枕头下面滚出来。 司皓宸拿起来仔细翻看，小巧的口袋裁剪成小鱼的形状，鱼嘴处是一圈抽绳。司皓宸拉开抽绳，里面装着一个十两的银锭子，还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碧色葫芦。 这葫芦看起来脆生生的，似乎刚从藤蔓上摘下来的一般。但触手温润，又像是玉石，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是什么？”任司皓宸见识广博，也判断不出材质。 “新年红包啊。”这是昨天去泡温泉之前，明若就放好的。经历了昨晚那奇奇怪怪的谈话，明若觉得有些不自在。 “谢谢。”司皓宸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收到过新年红包。小时候在宫里，每逢年节帝后都有赏赐送来，每个皇子一份，并没什么特别。 “这小葫芦是药水浸了许久的，你戴在身上，就不会受‘蚀骨香’一类迷烟的影响。”这葫芦其实是药田空间里随便长出来的，真正难得的是浸泡它的药水，耗费了不少珍稀药材，才能达到既驱毒又防腐的效果。 “我会好好戴着的。”司皓宸把小葫芦装回布袋，收进怀里。 “噗。”司皓宸这动作，莫名让明若联想到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华老栓。 “……”司皓宸已经对自己王妃莫名其妙的‘傻笑’免疫了，如果有读心术的话，估计会直接把她捉过来打几下。 之后的几天过得格外充实，大多时候，明若带着小白和司皓宸去巡山，满足一下采摘乐趣。少数时候，尝试做一些怀念的小吃，云亲王殿下有幸吃到了——很好吃的炸薯条、不怎么好吃的肉夹馍，和完全不好吃的炸鸡排。 “咳咳，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忘记挂糊有点硬。”明若把几乎可以跟肉干相媲美鸡排拿给小白，“小白，你牙比较好，给你吃。” 看到能给小白当磨牙棒的‘炸鸡排’，明若深深地感到：“我的厨艺天分，只能停留在纸上谈兵这个阶段了。” “只是有些硬，其他的都还好。”云亲王殿下的滤镜已经开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呵呵。”明若自己都没信心这么说呢。 “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司皓宸沉声道。 “哦。”明若顿时觉得更不开心了。 “这是什么表情。”好像皇都能把她吃了一样。 明若撸着小白的虎头，“小白公子，我们以后都不能去‘巡山’了呢。” “又不是说回府之后不能出来玩，你有什么好担心呢？”司皓宸也是无可奈何，谁能告诉他，王妃不愿意回府该怎么办？（染衣：抓住打一顿就好了……云亲王殿下：谁敢打我媳妇！） “也对哦。”明若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 司皓宸觉得她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他不问，怕自己心脏受不了。 明若从来就不是悲春伤秋的人，既然要走，就开始收拾行李。 看到被遗忘在窗台上的几束杜鹃花——河水养着的，基本已经死翘翘了。冰泉水养着的，也有了枯萎的迹象。而用井水养的，跟刚从树上折下来差不多，只是那些花苞完全绽开了。 这个空间井水有些逆天哦，明若赶紧把那束花收进空间里。 经过明若一番整理，第二天他们离开时，这茅草屋已经恢复到他们来时，那种‘家徒四壁’的状态。李大娘给他们送吃食用的陶罐和篮子被明若放到桌上，还在陶罐里放了几块碎银，就当是对他们这些日子照顾的一点感谢。 “小白，来。”带一头老虎回去还是太拉风了，明若在小背篓里给小白公子弄了个猫窝。 小白抖了抖皮毛，跳进背篓里：“喵。” “走。”司皓宸打开门。 “哦。”天还没全亮，山中笼着薄雾。明若走了几步，差点被一根树藤绊倒，“啊……” “小心些。”司皓宸牵住明若的手。 他们走到桂花村的村口，明若看到那老桂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主子，夫人。”十五兴冲冲地跑过来，接过明若手中的背篓，“属下拿着。” 十五看到趴在里面，懒洋洋的小白猫，惊了一下。他还记得这小东西几爪子差点把刺客的脸皮揭下来……这猫儿居然一直跟着主子和夫人的吗？这本事，真是让他们暗卫无地自容啊。 司皓宸扶着明若上了马车，这辆车明若还是很熟悉的，他们每次回皇都，好像都是坐这辆车呢。 “困得话就睡一会儿。”司皓宸解下斗篷挂在衣架上。 “我不困。”明若被冷风吹了一会儿，已经毫无睡意。 司皓宸斜倚在靠枕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要走很久才能到。” “很久是多久？”明若抱着膝盖坐下来。 “嗯……大概酉时。” “哈。”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要走一天这么久啊！” 明若还以为，中午就可以到皇都了呢。 第156章 十五真相了 “只四五个时辰，并不是一天……”在司皓宸的认知里，这种路程已经算是比较近的了。 “好。”自己就不该对这是时代的交通速度有什么期待。 这么坐着实在无聊，明若从空间里拿出先前买的书，随便翻翻。 镇子里的书铺没什么有趣的书，这本是个话本子，是讲一个书生考取功名做了官，远在家乡的发妻千里迢迢寻夫，一路历尽艰辛感动了丈夫新娶的官家小姐，同意她入府做平妻，最后圆满大结局。 明若觉得三观尽毁，直接打开小窗，把书扔到了外面。 “噗。”这本书司皓宸也看了，毕竟在山谷里很是无聊，明若买回来的几本杂书他都看过，“拿书撒气做什么？” “它不配做书。”明若翻了个白眼。 “不觉得那妇人吃尽了苦很感人吗？” “有那份毅力和坚持做什么不好，非要去找渣男？”明若翻了个白眼，“这些力气用一半在做生意上，估计早就变成富婆了。”明若默默腹诽，变成富婆找个小鲜肉不香吗？还找被人啃过的老腊肉做什么…… “什么是渣男？”这个词司皓宸听过不止一次，联系语境也能推测出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好奇。 “就是自私、擅长索取、不负责任的男人。” “咳。”自己也被骂过渣男，司皓宸决定逗王妃玩会儿，“人家张生也是听同乡说妻子死了，才另娶的。” “就算死个亲戚朋友都要去坟前上个香，那可是他妻子，‘听说’死了他就高高兴兴地娶了别人，很情深义重吗？”明若白了司皓宸一眼，“男人的三大喜事嘛，升官发财死老婆！” “乱说什么……”司皓宸轻斥，“人都死了怎么能叫喜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明若耸耸肩。 “以后不许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了！”司皓宸额角直突突。 “刚才还有人说我拿书撒气呢……”明若瞬间化身怼人小能手。 “你扔得好，可以了吗？”司皓宸发现‘逗王妃玩’，很容易把自己气死，这项活动以后要废止才行。 中午的时候，他们来到一处小镇子。只是镇上无论酒楼还是小摊，就没有开门做生意的。十五都傻眼了，他以为进了镇子就有饭吃，这跟皇都差太多了，总不能让主子饿着。 过年是走亲访友的日子，路边有间点心铺子倒是开着。明若让十五停车，去买些点心来对付一餐。 十五挑各色精致的点心买了一些，明若看到店铺前面有个小孩，抱着刚买的烧饼，啃得贼香。 “再买几个烧饼来。” “是，夫人。”十五又去买了五个芝麻烧饼。 马车哒哒哒地离开了镇子，明若从空间里取出一块卤肉，和一个番茄。把卤肉和番茄切成薄片夹进烧饼，国风版汉堡就完成了。 明若咬一口试了试味道，吃着还不错。五个饼都做成汉堡，分别用油纸包好。把厨具和用剩的食材收起来，先拿出两个给赶车的十五送去。 “你为什么不吃？”明若以为司皓宸不喜欢吃这个，又打开其他几样点心。 司皓宸倒了一杯热茶放到明若面前：“等你一起。” “哦。”明若先喝了热茶，觉得胃里暖和起来。 吃过简单的午饭，明若靠着车厢养神。马车晃晃悠悠很催眠，尤其是闭上眼睛之后，明若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在她的头快要撞上车厢时，司皓宸眼疾手快地将明若拢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垂首看着怀里沉睡的女子，司皓宸忽然觉得空落落的心，似乎被填满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由于没花费时间用午膳，到达王府的时间比预计要早。十五赶着马车从后门进入王府，直到梅苑门口才停下。 十五正要跟主子说已经到了，只见自家王爷抱着王妃跃下马车，直奔寝殿而去。 守门的侍卫只看到一片残影，有些疑惑地问十五：“刚才是……王爷回来了？” “嗯。”十五点头。 “王爷为什么跑那么快啊？”侍卫不解。 十五是个多通透的人：“怕你们行礼扰了王妃睡觉。”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都不相信十五说的。 事实却是，十五真相了。司皓宸仿佛抱着一团柔软的云朵，轻轻地将明若放到床上，为她盖上锦被。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来。 董嬷嬷看到王爷从寝殿出来吓了一跳——王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直在院子里，怎么都不知道！ “王爷……”董嬷嬷连忙上前见礼。 “王妃在休息，不要进去打扰。”司皓宸一边往书房走一边说，“再备些热食，等王妃醒了吃。” “是，王爷。”董嬷嬷连忙去准备。 司皓宸刚在书桌后面的圈椅坐下，白燊和秦默就都到了。 “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两人齐齐跪下请罪。 这次是真的失职，从开始没察觉到崇圣寺的梅林有埋伏，到沈太妃和沈碧池被钱太后利用搞出一场闹剧。他们找了将近一个月，连王爷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最后，还是王爷告诉他们地方让他们去接的。 司皓宸并没有让两人起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钱太后这次派出的是她手上最得力的死士，失手之后再没有动作。丹胥派了几批龙卫追寻王爷的下落，最远的已经找到燕州和青州一带……”秦默回道。 白燊接着说：“朝中没有异动，丹胥着人拉拢几位忠于太上皇的重臣，都未果……” 司皓宸听完所有情报唇角微勾：“本王心疾痊愈，正月十四大宴宾客，该请的人请柬都派下去。” “王爷，您的心疾真的好了？”秦默的眼睛都瞪圆了。 “嗯。”司皓宸一脸淡漠。 白燊却从王爷平淡的表情中，看出几分骄傲自得：“是王妃治好您的？” “嗯。” 虽然白燊已有猜测，但还是问出口：“把胸膛打开，取出暗器？” “是。”司皓宸又接着说，“不过，对外就称，本王坠崖后恰巧遇到云中殿在外游历的弟子，为本王医好了心疾。” 第157章 被亲弟弟捅刀 “是……”白燊腹诽，自家王爷这次回来后，变得更腹黑了。 丹胥和太后如果知道，他们安排的刺杀不但没伤着王爷，还机缘巧合地让王爷治愈了心疾。会不会直接气得厥过去？ “丹胥派出的龙卫，都处理掉。”既然他的好皇兄从未放弃置他于死地，那就只能是伸手就剁手，出脚就砍脚。 司皓宸始终相信，跟有些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后悔能帮他长进，但疼痛才是最好的夫子。 “属下遵命。”秦默应道。 司皓宸估计那丫头差不多该醒了，起身走出书房。跪在地上的白燊跟秦默用神交流—— “王爷不罚我们，就走了？ “可也没让起来……” “那怎么办？继续跪着？” “在这儿跪着，王爷交代的事情谁办！” 白燊起来，掸了掸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么走了，确定没事儿？”秦默有些不敢相信。 “不确定。”王爷的心思是那么好揣测的嘛，“你要继续跪着，我也没意见。” “等等我！”秦默马上跟上，“好兄弟，共进退。” 明若睁开眼睛，看到金色的帐顶——既不是茅屋的稻草，也不是马车的红木。 “醒了？”低沉悦耳的男声入耳。 明若偏过头，就看到司皓宸坐在茶座那里，手边是几封拆开的信件。 “唔，”明若从被子里爬起来，在马车上晃了大半天，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司皓宸走过来，一只手就将明若按回被子里，顺势在床边坐下。 自己浑身酸痛地爬起来，却被司皓宸瞬间打回原形：“你做什么？” 司皓宸直接给她翻了面，在明若背部的几处穴道轻拍，之后是手臂和腿。明若很快就觉察出，身体的经脉像是有温水流过，非常舒服。 “坐马车睡得人事不省，还腰酸背痛……真是身娇肉贵。”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明若放弃与命运抗争，像条咸鱼一般任司皓宸揉搓。 “嗯。”明若大多时候果敢坚强不娇气，很容易让人忘记，她是南戎的小公主，司皓宸唇角微勾：“清凰公主，请起。” “哈哈。”明若从被子里坐起来。 只见从珠帘流苏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明若冲他招招手：“小团子。” “瑄儿请父王母妃安。”小团子恭恭敬敬地行礼，“新春纳福，大吉大利，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额……”明若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你这是拜年还是拜寿呢？” “嗯……前面是拜年，后面是拜寿……”小团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因为母妃不在府中，恭贺新禧还有母妃千秋都错过了呀。” 司皓宸挑眉：“你生辰是哪日？” 这问题问得明若也是一怔，好在很快就找到了答案，明若正要回答。 “就是正月初三呀。”小团子一脸地不认同，“父王都不知道母妃生辰的吗？” “……”司皓宸剑眉微蹙，为什么有被亲弟弟捅一刀的感觉。 明若倒是不甚在意，她自己都不记得，司皓宸不知道也很正常。 明若装模作样地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鱼形状的红布袋，拿到小团子面前：“你的红包。” “是什么呀。”小团子趴在床边上，打开‘红包’。 小布袋里面是司皓宸同款小葫芦，还有一只银质的小老虎。只不过给小团子的在葫芦腰上打了绳结，可以像玉坠一样戴在脖子上。 “母妃给瑄儿戴上。”白嫩的小手捏着红色的挂绳，拎起那小葫芦。 明若想让小团一直戴着这葫芦吊坠，又不想给他讲太多黑暗的事情。把吊坠塞进他的衣服里：“戴着这个，蚊子就不会来咬瑄儿了。” “好。”小团子解下腰间的荷包，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摊开白嫩嫩的小手，“瑄儿给母妃准备的生辰礼。” 小团子手中是一对十分精致的耳坠——栩栩如生的紫玉莲花下坠着水滴形的吊珠。明若觉得这玉质和莲花都十分眼熟，不由得去摸头上的发簪。 见明若不接，小团子有些忐忑：“母妃不喜欢这耳坠吗？” 小团子这么大点儿，肯定不能出去买首饰：“瑄儿，这耳坠你从哪儿得来的？” 小团子以为明若误会了这耳坠的来路，马上解释：“这是娘亲给我的，是我自己的东西。” “既然是你娘留给你的，就好好收着，不要随便送人。”明若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 “我没随便送人呀。”小团子眸光十分认真，“娘亲说，可以送给瑄儿喜欢的人。” “噗，真是个傻孩子呦。”明若捏了捏小团子的脸颊，“你娘说的喜欢，跟你的喜欢不一样。” “既然是我喜欢的人，那自然是按照我的想法来。”小团子把耳坠塞到明若手里，“我就是要给母妃。” “既然瑄儿给你，收下便是。”司皓宸很清楚，瑄儿虽然年纪小，但他并不像普通孩子那般懵懂无知。 明若也不好拂了小团子的一片心意：“那我先收下，你什么想要回去，就跟我说。” “君子一言九鼎，送出去的礼物还要回来，那不是大丈夫所为！”小团子挺起小胸脯。 “你是小孩子，还不是大丈夫呢。”明若笑着说。 “夫子说了，只要有担当就是大丈夫。”小团子一脸正色，“有很多人长了好大年纪和个子，但为小人行径，也称不得大丈夫。” 明若是彻底服气了，人家小团子接受的是精英教育，这思维逻辑是杠杠的：“夫子说的对。” “夫子也说，母妃是有大智慧的人。”小团子一脸的与有荣焉。 “……”明若自觉撑不起‘大智慧’这顶高冠，真是汗颜。 “父王，你帮我给母妃戴上耳坠，好不好？”小团子眨巴着大眼睛。 “好。” 司皓宸拿起一只耳坠，在明若耳垂上比了又比，才发现无从下手——虽然能看到耳洞，可这耳坠的挂钩这般尖细，会不会弄痛了她？ 明若看司皓宸眉头紧锁，那神色简直称得上是如临大敌，觉得十分有趣。 第158章 大姨夫来了 明若看到司皓宸那‘苦大仇深’的模样就想笑，垂首笑得肩膀直抖。 “你别乱动。”司皓宸本就觉得任务艰巨，明若还要给他增加难度。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明若将留在手中的一只耳坠戴上。 司皓宸眼眸微眯，看着明若行云流水的动作：“你都不用照镜子吗？” “你吃饭不照镜子，就吃到鼻子里的吗？”明若笑着反问。 “别动。”司皓宸剑眉微挑，这丫头都会打趣他了！直接将明若扣进怀里，完美地解决了她乱动问题——明若的脊背都僵住了。 司皓宸用指尖捏着她小巧的耳垂，这样耳洞更加明显，另一只手稳稳地将耳坠戴上：“好了。” “母妃真好看。”小团子眼睛亮亮的。 明若脸颊绯红，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那个……小团子饿了么？” “嗯嗯。”小团子很捧场的点头。 司皓宸吩咐董嬷嬷摆饭，明若理了理衣裳，做贼心虚般牵着小团子往花厅走。 走在游廊上，冷风一吹……哎？ 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心虚！感到不自在的应该是司皓宸才对啊！（云亲王殿下：本王就抱了自己的王妃，自在得很。） 明若坐到饭桌前，司皓宸才款步而来，那叫一个淡定从容步履端方。 噫！明若默默吐槽——你看看人家这脸皮，你一个现代人居然还不如古代土著，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妃娘娘。”紫草端了一碗八宝豆腐果放到桌上，笑嘻嘻地说，“您回来了，可真好。” “紫苏呢？”平素就算是在梅苑，紫苏也会过来服侍。 “今日紫苏姐姐的兄长接她家去坐坐。”紫草看看外面的天色，“应该就快回来了。” “哦。”明若看向紫草，“那你年下回家了吗？” “奴婢和娘亲都住在府里，每日都见面。紫苏姐姐的爹娘在庄子上做事，平日都不得见，所以年下才家去呢。”紫草接着说，“要是知道王妃娘娘今日回府，她肯定就不回去了的。紫苏姐姐给您做了好些你喜欢穿的新衣裳，每天都盼着您回来呢。” “你们倒是对我很有信心……”明若觉得云亲王府的人，心理素质都忒好了。之前她跟司皓宸往地宫去了一遭，回来时，府里井然有序。这次他们摔下悬崖，府中上下也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仿佛他们不是历险，而是平常出门一般。 “王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紫草笑嘻嘻地说。 “王府上下，每人赏半年月例。”司皓宸开口。 “奴婢（老奴）谢王爷赏赐。”在跟前伺候紫草和董嬷嬷连忙谢恩。 往常年节时，府中上下也是会得赏的，一般是两个月的月例。如果赶上王爷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就赏三个月的月例。这王爷一下就赏赐半年月例，看来是极高兴的。 用过晚膳，明若去汤池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回到寝殿，紫草连忙拿了大块布巾来为明若绞干头发。 “王妃娘娘，奴婢给您做了套新寝衣。”紫苏捧了衣裳上来。 “展开让我看看。” 紫苏做的寝衣还真是一整套，包括月白色的长衣长裤，群青色的睡袍。睡袍的系带是月白色，长衣长裤滚了群青的边儿，而且都用浅蓝的丝线绣上花纹，十分精致好看。 “好看。”明若点头。 “奴婢还给您做了几套袄裙，都放在竹苑呢。”紫苏看王妃喜欢自己做的衣裳，心里美滋滋。 司皓宸从书房回来寝殿，就看到两个婢女帮明若绞头发。那丫头趴在引枕上，一脸的不耐烦。 司皓宸走过去，紫苏和紫草连忙行礼：“王爷。” “下去。”司皓宸挥挥手。 “这……”王妃的头发还没绞干呢。 司皓在床边坐下，大掌覆上明若的头发：“怎么不来找我了？” “我可不敢打扰王爷忙正事。”反正不用她自己擦就好，慢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呵，你倒是乖巧。”司皓宸很快就帮明若弄干了头发，看到旁边放着的那套寝衣，“本王的呢？” “啊？”明若想起之前做给司皓宸的睡袍，“哦，那让紫苏给你也做一套。王爷喜欢什么颜色？” 司皓宸很想捉着她打一顿，自己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还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他要其他颜色，用得着跟她要？ 司皓宸深吸一口气：“这颜色就不错。” “哦……”明若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是不是窗子没关严实呀，怎么突然有些冷呢。 司皓宸衣袖一甩：“本王去沐浴。” “……”看着司皓宸的背影有些茫然，他这是生气了？明若一脑门子问号，刚才还好好的呢，一回府就变得喜怒无常，肯定是大姨夫要来了！ 明若懒得理他，抱着自己的寝衣去了内殿。紫苏已经铺好了床，明若把寝衣放到床脚。求生欲还是让她开了箱子，把被褥枕头抱出去，给司皓宸铺陈好。 明若把内殿的灯熄掉，上床睡觉。 司皓宸回到寝殿，发现内殿已经是黑灯瞎火的了，不由得磨牙。之前在山谷茅屋时，每天睡前两人还会说说话。这一回府，头发不用他‘吹’了，话也不跟他说了，这小丫头是不是想上天了！ 气恼直接顶到了脑门，在看到罗汉床上铺好的被褥，和桌上点的苏合香时，慢慢平复下来——一定是今天赶路太累，她才先睡了。 第二天一早，周管家就派人往皇都各大权贵之家送请柬去了。说实话，这些人宫宴付过，但云亲王府的宴席是真没吃过。云亲王向来孤标傲世，既不请客也不赴宴。除了宫宴，其他宴会统统不参加。 当他们看完请柬，下巴都惊掉了，困扰云亲王三年有余的心疾痊愈了。此等喜事，怪不得云亲王要大宴宾客呢。 这条爆炸性消息传进皇宫时，丹胥帝脑袋都是懵的——司皓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早上龙卫还传消息回来，说在瑶山一带遇到云亲王府的侍卫在搜寻司皓宸的下落…… 第159章 起床方式不对 钱太后在崇圣寺干的那一票，深得帝心，连带着钱贵妃最近荣宠不断。正月里封了印，没有朝会。各宫嫔妃自然要趁这个时间，好好与皇帝亲近一番。 钱贵妃风头正盛，身穿了一身水红色重绣宫装，由大太监扶着往盘龙宫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宫婢太监，派头与皇后相比，也不遑多让。 刚走到宫门，就看到丽嫔从里面出来，身后的宫婢手里还端着没送进去的补汤。 从前丽嫔得势时，娘家不得力又没有皇子傍身，也不敢同钱贵妃叫板，现在全家获罪流放，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丽嫔低眉顺眼地上前行礼：“贵妃娘娘，金安。” “嗯。”钱贵妃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丽嫔也想在钱贵妃这里卖个好，柔声道：“姐姐还是先不要进去了，皇上在忙呢。” “呵。”钱贵妃一脸嘲讽，“皇上是没空见你。本宫去了，皇上就得空了。” 钱贵妃扭着腰肢走进宫门，就连跟在她身后宫婢太监，都是鼻孔朝天的样子。与丽嫔擦肩而过时，还要‘哼’一声。 虽然知道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丽嫔还是气得发抖：“你们这些……” 身侧的掌事宫女轻轻扯了下丽嫔的衣袖：“娘娘，咱们权且忍耐些。” 丽嫔甩开宫女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钱贵妃走到殿外，却被侍卫拦下：“贵妃娘娘，皇上正在殿内处理要事。” “你去通禀一声，就说本宫来了。”钱贵妃抚了抚手上的鎏金护甲。 “回禀贵妃娘娘，皇上不许人打扰。”侍卫垂手而立。 “那你去把张公公给本宫叫过来。” “张公公正在皇上近前伺候，怕不得工夫……” “你！”钱贵妃正要发飙。 只听殿内乒乒乓乓，一阵瓷器和重物落地的声响，钱贵妃心下一惊。 看这情况，一定是龙颜震怒。就算圣眷正浓，钱贵妃也不敢去触这霉头。正想着是留在这里打听皇上为何发怒，还是先回去……就看到一脸血的张公公被小太监搀扶出来。 钱贵妃见皇上身边最得势的大太监都这样了，赶忙灰溜溜地遁走，生怕走慢一点吃了瓜落儿。 张金亮虽然知道进去禀报，云亲王的心疾痊愈，皇上一定会发火。但这消息也不能不报，而皇上拿茶杯砸他，他也不敢躲。 张金亮都数不清，因为云亲王的事情，被迁怒过多少次了。总觉得自己这条老命，迟早是要了结在云亲王这里了。 “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查！”丹胥帝的吼声从殿内传出来，“要是让朕知道是谁医好了他……朕要杀了他！杀了他！” 这些话可不能给人听到，张金亮推了把扶着他的小太监：“快快快，把殿门关上！” 小太监刚把门合上，暗卫从门里冲出来，把小太监撞了个趔趄。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一块砚台从门里飞出来，照着额头就是一下。小太监只觉眼前一黑，热乎乎的血就顺着脑门流下来了。 张金亮跟小太监对视一眼，师徒俩一人一脸血，看起来倒是很登对。 明若醒来时，即使隔着床幔，光线都有些刺眼了，这是什么时辰了啊…… 她伸了个懒腰，披着睡袍下床，趿拉着鞋子往外殿走去。今天这寝殿里安静得很，平时听到她起身，紫苏她们就该进来服侍了。 “咦？”明若走到外面，看到司皓宸还睡在罗汉床上。 这很不正常啊！在明若的记忆里，司皓宸除了昏迷不醒，就没睡过懒觉。这是什么情况？明若紧走几步，掀开锦被抓了司皓宸的手开始把脉。 脉还没摸清楚，整个人就被司皓宸反手扯进被子里。 “啊啊……你做什么呀！”明若挣扎着坐起来。 “王妃一大早掀本王的被子，不是想与本王同衾共枕吗？”司皓宸一手撑着头，懒懒地倚在枕头上。 “同衾共枕个大头鬼！”明若气呼呼地下了罗汉床，“本宫以为你昏过去了！” “呵呵，谁信……”司皓宸也坐起来。 “王爷，王妃娘娘……”紫苏和董嬷嬷已经在外面侯了许久，隐隐听到王爷和王妃在殿内嬉闹，也不敢擅自进去。 “进来。”明若没好气地开口。 紫苏和董嬷嬷垂首端水进来，服侍梳洗。 “你们一大早就惹王妃生气。”司皓宸就是恶人先告状，“爱妃别气了，咱不用她们，本王给你绾发。” 明若抬起头，一脸水珠都没擦，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司皓宸，这家伙吃错药了！ 司皓宸捉起旁边的布巾，拭去明若脸上的水：“你看，连洗脸都服侍不好，怪不得爱妃生气呢。” 明若有些呆呆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起床方式不对。 紫苏和董嬷嬷觉得这是夫妻俩的小情趣，王爷越宠爱王妃才越好呢，恨不得天天都当这种背锅侠。 司皓宸把明若按在妆台前，他绾单螺髻的手艺日渐娴熟，只是依旧蓬松。 明若透过镜子瞪司皓宸一眼又一眼，但碍于紫苏和董嬷嬷在，也不好拂吃错药的云亲王殿下的面子，只好任他摆弄。 董嬷嬷捧了头饰匣子过来，还不忘来一波彩虹屁：“王爷这发髻绾得可真好。” 司皓宸从匣子里挑了一支花丝碧玺步摇插在发髻上：“这种本王都绾腻了，要再学个新花样来才好。” 明若也懒得理会司皓宸这抽得什么风，在心里默默吐槽——你高兴就好。 明若头天就跟紫草说，今早要吃虾饺、干蒸烧麦、豉汁蒸排骨、腐皮卷还有云吞面。两人来到花厅，早膳已摆好，只是开始用膳时，巳时都要过了。 明若咬一口虾饺，漂亮的大眼睛微眯，真是太好吃了。这一个月每天清粥小菜的早餐，她吃得够够的了。 “王爷，王妃娘娘。”周管家进来先行了礼才说，“宫里传旨，请王爷入宫面圣。” “知道了。”司皓宸继续不紧不慢地用早膳。 明若却不淡定了：“他怎么知道你没事了？” “我告诉他知道的啊。”司皓宸夹了一块排骨，慢条斯理地吃着。 第160章 沈太妃回府 “哈。”司皓宸这波操作让明若有些意外，明若调侃道，“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我都没来得及跟外祖家报平安呢。” “我帮你报了。”司皓宸把正月十四，王府大宴宾客的事情跟明若说了。 明若冲司皓宸比了个大拇指，这消息放得是一箭双雕，亲者快仇者痛那种。 “宴席上你想吃什么，就让周管家去准备。” “这个……应该准备客人喜欢的菜？”明若有些迟疑地说。 “他们客随主便。”司皓宸说得理所应当。 “这样啊，那吃火锅，帮滋味居做做推广。”火锅毕竟是个新事物，这是个在权贵圈开拓市场的好机会。 “就按王妃说的办。” 司皓宸用完膳，就更衣准备进宫。 “你要不要晚点再去，这个时间皇帝大概要用午膳了。”明若听董嬷嬷说过，皇帝用膳都比正常时间要晚一些。 因为，平日要早朝，散朝之后才能用早膳。早饭吃得晚，午饭晚饭自然也要推迟一些，大概下午两点钟才用午膳呢。 司皓宸这个时辰进宫，赶上皇帝用膳，鬼知道要被晾在那里多久。 “他宣本王，本王入宫便是。如果没时间召见，那是他的事情，本王可没工夫等着。”司皓宸一脸傲娇，“反正本王已经吃饱了，至于他饿不饿的，与本王何干？” 明若脸上是大写的‘服气’。司皓宸的意思是，如果丹胥帝敢晾着他，他就敢直接甩脸子走人……至于丹胥帝饿不饿这个问题，明若觉得，看到司皓宸这活蹦乱跳的亚子。丹胥帝能吃下去饭，也算是心大。 司皓宸换上亲王朝服，头束紫金冠，看着那叫一个气宇轩昂。 明若摸出一瓶燚灵丹给司皓宸：“我给你的小葫芦也带上。” “你也系个绳儿，给我挂脖子上。”司皓宸将装了那葫芦的荷包扔给明若。 “你认真的吗？”明若有些不太相信。 “嗯。”司皓宸点头，“护身符不都挂脖子上吗？” “挂脖子上效果确实要好一些。”明若找出紫苏平时做女红的针线篮子，从里面找了一把墨绿色的丝线，很快就打出一根挂绳，把葫芦系上，“好了。” 司皓宸并没去接，而是低下头，示意明若给他戴上。明若给他戴好，塞进衣领里，又将衣裳抚平…… 虽然全程司皓宸都低着头，但明若还是要踮起脚才更好操作。弄好之后，明若舒了口气。 “长这么高……除了浪费布料有什么用……”明若坚决不承认，她是嫉妒人家的大长腿了。 “呵，是本王的错，下次这样好了。”司皓宸单手将明若抱起来，像是抱小孩子那样。 明若瞬间比司皓宸高出一个头，顺手捶在他的肩膀上：“快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不懂。”要是恪守礼数，他几时才能抱得美人归，“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做我的妻子？” “嗯。”明若看向一边，不敢与司皓宸对视。 “你在顾虑什么？”司皓宸依旧抱着明若，“不如你说出来，我看看你是不是杞人忧天。” “我对夫君的要求是很高的，最重要的就是忠诚……” 明若还没说完，司皓宸就急急开口：“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算忠诚吗？” “自然是算的。”不过明若也很犀利地指出，“但是，我不信。”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信？”司皓宸很认真地询问。 “我就是不知道要怎么确定，所以才要考虑的呀。”明若摊摊手，表示很无奈。 “我是否忠诚于你，说再多都没用，唯有时间能证明。”司皓宸将明若放下来，握住她的肩膀，“本王向来说话算数，如果做不到，就不会承诺。” “可是……很多事情并不能由你来决定。”其实在现代，即使法律规定一夫一妻制，出轨的人也比比皆是。 让明若感到不安的，是这个皇权大过天的世道，丹胥帝可以给司皓宸赐一个王妃，那么，也可以赐侧妃，甚至，可以给再他换一个王妃……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娶妻？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就大可不必，没人能逼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司皓宸心情很好地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真的吗？”明若将信将疑，司皓宸似乎是没把丹胥帝放在眼里，可是…… “嗯……”司皓宸心有所感，或许面前这个小女人会是例外。但是，这需要她自己去发现。 “那我决定，跟你交往看看。”明若像是做出重大决定般郑重。 “‘交往’？”司皓宸挑眉，这怎么听都不像是要做他妻子的意思。 “就是……”说‘谈个恋爱’司皓宸也不明白的，“嗯，你知道青梅竹马一起玩耍？” “可是，我们已经错过了青梅竹马的年纪……”虽然觉得同明若一起长大很好，但他们是不可能回到小时候的。 “年龄不是关键，我们需要彼此了解，才能判断适不适合在一起。” “那如果不合适呢？”司皓宸眸光渐深。 “那就……”‘一拍两散’不够文雅，明若换了措辞，“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呗。” “你想与谁生欢喜？”司皓宸凤眸微眯。 “美男啊。”虽然不能确定是谁，但自己是颜控，应该是美男没错了。 “本王不够美吗？”司皓宸问得咬牙切齿。 “你与城北徐公熟美？”明若笑问。 司皓宸瞳孔微缩：“你读过《战国策》？”这可是前朝皇室藏书，藏书虽有少许流落四国，也是掌握在帝王之手。 “看过几篇。”毕竟上了十几二十年的语文课，各种古文零零散散也学了不少。 “我倒是忘了，你喜欢看史书。”司皓宸在明若额间落下一吻，“我先进宫一趟，等我回来。” “哦，好。”明若摸了下自己热热的脸颊。 司皓宸出府不久，沈太妃摆着全副仪仗，浩浩荡荡地回府了。 “王妃娘娘，太妃回府了。”紫苏前来禀报。 “……”她刚决定跟司皓宸交往，这卯足了劲想往府里塞侧妃的婆母就回来了……自己这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第161章 驱除邪祟 “王妃娘娘，奴婢为您更衣梳妆。”太妃回府，王妃必定是要过去请安的。 明若可不想被紫苏和董嬷嬷折腾，来到妆台前，挑了两支比较华丽的珠花：“把这些珠花戴上就行了。” 紫苏也想起来，王妃这发髻可是王爷亲手绾的呢，王妃自然是舍不得拆的。所以没再多说什么，帮明若插好珠花，又换了一副有碎金流苏的耳坠。 王妃穿的是她新做的袄裙，料子虽然是上好的，但比较素净：“王妃娘娘，咱们换身宫装。” “不用，外头披个斗篷也看不见里面穿了些什么。”明若打算请个安就回来，她跟沈太妃还真没什么好聊的。 “可是斗篷进了屋就要脱下来的。”紫苏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银红缂丝狐皮褂子，“那王妃娘娘把这个穿外面。” “行。”明若看着这件大红的衣裳，真心喜欢不起来。 紫苏刚给王妃装扮得当，董嬷嬷就走进来：“王妃娘娘，白莲姑姑来传话，太妃娘娘请您过去嘉安殿说话。” “咦？”这倒是新鲜，太妃回府不去她的菊苑休息，跑到前院正殿……会客吗？ 明若也懒得多想，也只能是兵来将挡：“知道了。” 她款步走出寝殿，穿过院子就看到白莲站在院门口候着：“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明若微微抬手：“白莲姑姑免礼。” 白莲愣了一下，王妃这通身的气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比皇后也丝毫不逊色。 “走。”明若已经走出一截，白莲才慌忙跟上。 此时，沈太妃穿着青缎缕金万福流云宫装，高椎髻上戴着赤金挂珠凤冠，端端正正坐在上首主位。 沈碧池也是一身华服，低眉顺眼地坐在下首：“表嫂怎么不来还不来见您，是不是出门去了呀？” “哼，今天府里只有宸儿出府入宫了。”沈太妃看明若迟迟不来，也有些恼火。 明若在殿外就听到沈碧池在那儿拱火，都还没找这碧池算她引刺客害自己的账呢，她就又作妖了。 这种心理就是债多了不愁吗？ 白莲连忙打起帘子，请明若进去。自己倒是先向沈太妃请罪：“奴婢以为王妃在竹苑，去了竹苑才知道，王妃昨晚歇在梅苑了，耽误了许多工夫。” 明若微微挑眉，她倒是没想到，这白莲姑姑会为自己解释。 白莲帮王妃解释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为了提醒太妃——王爷很宠爱王妃，连太妃都不能随意进出的梅苑，王妃却是可以住下的。 可沈太妃并不这么想，本打算说明若故意迟来，对她不敬训诫一番。白莲这么说，她就不好再揪着不放。这白莲怕是得了什么好处，被清凰收买了。 “清凰请母妃安。”明若上前行礼。 沈太妃正想着要不要将清凰晾一会儿，给她个下马威。又想到，司皓宸进宫通常都待不了多久，怕耽搁了后面的事：“起来。” “谢母妃。”明若直接在沈碧池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宸儿的心疾真的痊愈了吗？”沈太妃问道。 “是的。” “是什么人为宸儿医治的？”沈太妃倒是很好奇，是什么人医好了，薛神医琢磨了三年都没治好的病。 “是一位游医，他说自己是云中殿的人。”还好吃早午餐时，她和司皓宸对过口供。 沈太妃倒吸一口冷气，对于普通人来说，云中殿就是宛如仙山洞府一般的存在。 看姑母迟迟没动静，沈碧池有些着急：“姑母，时辰不早了……” 明若倒是没多想，听沈碧池这么说，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早饭吃得晚，按照正常时辰，现在正是用午膳的时辰。自己是王府的女主人，所以…… “紫草，你去告诉厨房，午膳多做几道太妃娘娘喜欢的菜。” “是，王妃娘娘。”紫草领命而去。 沈太妃虽然看这个儿媳妇不顺眼，但却挑不出什么错儿来。最后轻咳两声：“这大半年来，王府都不甚安宁，本宫请了法师前来做法驱除邪祟。” 要是不需要表情管理，明若的白眼能给她翻到后脑勺去。自己刚好嫁入王府半年，直接说驱除自己不就完了，啧啧，还驱除邪祟…… “全凭母妃做主。”明若心里有MMP，不知道还能控制多久不说。 “请法师开坛做法。”沈太妃吩咐。 院子里很快就传来一些搬动桌椅的声响，还有一个公鸭嗓的男人，在一旁指挥。不一会儿，只听夏公公进来禀报：“午时已到，法师要开始做法了，请太妃娘娘、王妃娘娘和沈小姐出来观看法事。” 法事有什么好看的？明若真不愿意出去吹冷风。但沈碧池已经扶着沈太妃出去了，自己也得陪着。 明若走到院子里，看到站在法坛上的大和尚，嘴角抽了抽——这人身量不高，长得尖嘴猴腮，穿黄色僧衣，外披红色袈裟。就这贼眉鼠眼的形象，就不像个修行之人。而那桌案上，更是摆着黄色符咒还有一把金钱剑。 明若很想问一下，这位法师到底是佛是道？难道这位法师还能佛道双修？ “阿弥陀佛。”大和尚念了声佛号。 沈太妃颔首：“法师开始。” 明若静静地看他表演，这法师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做法，骗些银子也是骗了沈太妃的，她是不会管的。如果，他要是敢出幺蛾子，就别怪自己让他不能全须全尾地出了这王府。 法师先带着两个小沙弥念诵经文，明若不懂佛法，不知道他们念的是不是真经，也不好评判。接下来就是洒净水祈福，只见法师手持杨柳枝，蘸取小沙弥捧着的圣水，往四周弹洒。还着重往沈太妃和沈碧池身上洒了些，说是可以积福积寿。 等轮到给明若积福积寿时，只见第一波圣水挥霍完毕，另一个小沙弥又拿了新的来。她很想跟法师沟通一下，这烈酒挥发快，不易燃烧。你直接弄点儿火油，可能效果能更好些呢。 祈福完毕，就是本次法事的重头戏——业火驱除邪祟。只见法事用金钱剑穿上一摞符咒，点燃后在院子四周挥舞。按照法师的意思，这业火专门焚烧邪祟，点着了什么，那就是有妖邪作祟。 第162章 贫僧冤枉 明若听他这么说，当下心里就乐了，这这这……一会儿点着了什么不该点的东西，可别觉得打脸哈。 法师挥舞着金钱剑就往沈太妃和明若她们这边来了，沈太妃和沈碧池看这又是火又是剑的，还往后躲了躲。反倒是明若，一动不动。这法师还来劲了，绕着明若一顿挥舞火剑，恨不能在她身上丢两个火把。 可事情就是这么邪门，有火星不小心落在别人身上，还能给衣料烫个小窟窿。但是火星落在明若身上，竟是连个印子都没有的。明若一脸淡定，姐有幻冰珠——哈哈哈哈哈打不过我，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大！ 法师暗自着急，刚才往这王妃身上洒了不少烈酒，按理说稍有火靠近就该爆燃起来的。这火星都落在衣服上，怎么就跟掉到了水里，瞬间就熄灭了呢？忽然，他看到云亲王妃脸上出现了惊骇之色。法师心下大喜，她的衣裳肯定是着火了。 只见明若往后退了两步，指着那法师道：“法师的衣裳被业火焚烧了！” 法师往自己身上一看，发现袈裟下摆处燃起一片火，还泛着些微绿光。两个小沙弥连忙过来扑打火焰，可是他们不扑还好，这往哪儿拍，火就往哪儿烧。师徒三人乱做一团，火却越烧越大。 “水……快拿水灭火。”明若好心提醒。 一个护卫抄起小沙弥刚才端着的圣水，直接往法师身上泼。只见轰的一下，火焰窜起一米多高。吓得那侍卫把手中的铜盆一丢，后退了几米。 沈太妃冷冷地看着那满地打滚的法师，这就是他说的万无一失，肯定能让清凰公主再也抬不起头来！ 那法师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的火终于是灭了。只不过僧袍和袈裟烧得黢黑，破破烂烂地挂在他身上。虽然身上被烫伤的地方钻心的疼，但对上沈太妃那寒涔涔的眼眸，还是打了个激灵。 今天这差事要是办砸了，就算没被烧死，也得被打死啊。 法师强忍着疼痛站起来，手往明若所站的方向一指：“邪祟就在那个方向，邪祟妖法大盛，刚才贫僧的法术被反噬了！圆通、汇通布阵！” 明若不知道他们要布什么阵，但是圆通和汇通不是应该送快递吗？ 只见两个小沙弥从布袋里抓出一把把的珠子，直接往往明若这边抛洒。这只是些普通的木头珠子，明若还饶有兴趣地接了几颗，拿在手里研究——珠子被打磨得很光滑，每颗上面都刻了字，有‘唵’、‘呢’、‘嘛’……还有万字符。 明若的注意力被这些珠子吸引，却不妨那法师手里捧着个大瓷罐，直接往明若这里泼过来。 明若暗道不好，这特么罐子里装的是什么，不会是硫酸、盐酸、硝酸之类的？在毁容和进空间避难之间，明若果断选择后者啊。但是，之后呢？也不能把所有人都灭了口？空间暴露的话，这皇都铁定是待不下去的。 明若自知想要躲开是不太可能，地上铺了一层木头珠子，走快点儿，估计都要摔个四脚朝天。现在才明白，人家这些珠子还真不是白洒的。 在那些液体泼到近前时，医疗系统已经检测到，不是什么三大强酸，是犬科动物血液。经过明若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应该是黑狗血无疑。这东西弄到身上虽然是有些恶心，但还不至于冒着空间暴露的风险躲避。 这时候明若有些后悔，要是穿着披风就好了，多少能挡一挡。然后还挺有文艺精神的在心中默念——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预料中腥臭的血液没劈头盖脸而来，明若只觉得眼前一黑，鼻间萦绕的是淡淡的草木香，身体被圈入结实的怀抱里。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司皓宸将明若护在怀里，他知道来不及完全躲开的，便用后背挡住那些狗血。只一瞬间，司皓宸足尖轻点，带着明若跃出很远。 司皓宸将被狗血浸湿的斗篷扯下甩出，那斗篷像一条失控的铁鞭，狠狠像法师和两个沙弥抽过去。三人齐齐被抽倒，在地上滑出去几丈，后背撞到庭前蓄水的大缸才停住，口中顿时喷出鲜血来。 “啊……”沈碧池被吓得不轻，尖叫出声。 沈太妃在这混乱的情况下，想到司皓宸身边，假意嘘寒问暖一番。不曾想没注意脚下那些木珠子，直接摔到在地，好巧不巧地扑在了血泊里。 “啊……啊啊……”血腥味扑面而来，沈太妃只觉得满身满脸都是黏糊糊的血，恶心得不想呼吸，“啊……快快扶本宫起来……” 白莲和彩莲连忙上前搀扶，沈碧池看着都觉得腥臭难忍，连靠近一点都怕鞋子沾到那些黑狗血。 司皓宸仔细检查着怀中的小丫头，生怕有一点点黑狗血沾到她身上。想起崇圣寺方丈那神神叨叨的话，再想到明若哼的小调……司皓宸怕她真是个小妖精，会被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伤到。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司皓宸焦急地询问，天知道刚才都快吓死他了。 “我没什么，倒是你。”明若捻起司皓宸的一缕头发，纤细柔白的指尖沾上一些暗红的血渍。 司皓宸被她吓个半死，连忙捉起明若的手，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不许碰这些狗血。” “哦……”明若只觉得司皓宸这脸色吓人得很。 “把这三个刺客关进地牢严加审问！”司皓宸沉声下令。 “是！”侍卫很快就将三人拖了下去。王爷这是给这师徒三人定了性，刺杀当朝超一品亲王，再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冤枉……贫僧冤枉呀……”法师死命挣扎，“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您知道贫僧……不是刺客呀……” 沈太妃现在一身狼藉，哪有闲工夫管他死活！ 司皓宸抱起明若，直接运轻功往梅苑而去：“自己闭上眼睛，一会儿晕了又要赖我……” “好。”明若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很快又感到热气扑面而来。 第163章 像这样吗 明若睁开眼睛，发现司皓宸把她带到了汤池殿。 司皓宸把明若放下来，又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一滴狗血溅到她身上：“有没有被伤到？” 明若摇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司皓宸终于放下心来，展开双臂，“宽衣，沐浴。” “好嘞，小的给您宽衣。”明若心中动容，她知道司皓宸有些洁癖，平时衣袍上连个褶子都不能有，为她挡狗血时却一点儿不含糊，男友力爆棚。 “呵。”看明若狗腿的小模样，司皓宸忽然觉得，被泼半身狗血也很值得。 虽然有斗篷阻隔，还是有血浸染到了朝服上。好在冬衣厚实，没氤氲到里衣。 “过来，先冲一下头发。”明若用木勺舀了水。 “嗯。”司皓宸倾身下来，将头发拢到一侧。 明若仔细冲洗几遍，又用香胰子搓洗了两遍才罢手：“好了。” “那继续。”司皓宸挡在明若面前。 “继续什么？”明若一脸呆萌。 “宽衣。”司皓宸说得一脸坦然。 “你你你……原来是个登徒子！”明若的表情分明在说——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样的司皓宸。 “本王做完手术后，里衣都是换过的。”司皓宸举个栗子。 “你确定要那样？”明若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在四周寻找着什么。 司皓宸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做什么？” “找个趁手的兵器，把你敲晕先。”明若捉起一旁的木勺，比划了两下，似乎在判断趁不趁手。 “……”司皓宸一阵恶寒，娶的王妃太剽悍可怎么办？ 明若手握木勺笑问：“要我继续给你宽衣吗？” “本王自己来。”司皓宸也知道，不能给她惹炸毛了。 “我去给你拿身衣裳。” 汤池殿旁边有专门放衣物的偏殿，明若给司皓宸准备好全套衣物，放到软塌上。自己去了司皓宸先前药浴的小汤池。 司皓宸泡了热汤心情舒畅，穿好衣裳，看到明若从里面出来，头发湿哒哒的。 “过来。”司皓宸冲明若招招手。 “哦。”明若坐在软塌上，享受托尼·司老师的吹发服务。 “是不是有狗血弄到你身上了？”司皓宸询问。 “狗血倒是没有，先前那法师给我身上洒了不少烈酒，想烧死我来着。”明若说的云淡风轻。 司皓宸眼中腾起一抹杀意，握着明若头发的手顿住。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压制住翻滚的杀气，继续为她弄干头发。 头发‘吹’好，又顺手帮明若把头发绾起来，看一旁的矮几上，放着珠花和步摇。选了两支顺眼的插在发髻上：“怎么不戴我给你发簪？” “我收起来了，怕弄丢了。”那发簪一看就是跟小团子送给自己的耳坠是一套，所以，也就是司皓宸母亲留给他的东西。明若特意找了只锦盒，把发簪和耳坠放好，收进了空间。 “嗯。”那发簪对司皓宸来说确实意义非凡，看明若如此珍而重之，心里变得异常柔软。 “我给你绾发。”刚才给司皓宸准备的是一件白色锦袍，再弄个飘逸的发型，肯定很像漫画里的男神仙。 “好。”司皓宸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任凭明若在身后捣鼓。 明若依旧将发髻绾得很低，用一只白玉簪子别住，大半头发都随意地散在身后。 司皓宸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明若马上星星眼状：“你觉得怎么样？” “你觉得呢？”司皓宸不答反问。 其实，司皓宸也觉得这发型不错，只是平时绾得发髻都中规中矩的，这样有些不习惯。 “我觉得很帅啊。”明若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主要是司皓宸这颜值能打，就算披头散发，也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你喜欢就好。”司皓宸还记得，她跟瑄儿说过，‘帅’就是器宇轩昂的意思。 “哈哈。”明若怎么都觉得自己是被套路了。 “我们出去走走。”汤池殿太热了，小丫头的脸儿红扑扑的，司皓宸看得热血沸腾。 “好啊，我想去喂小鹿。” 司皓宸眸光变得深邃起来，她知不知道，她的眼睛亮亮的，比小鹿还要纯澈迷人。 两人走出汤池殿，司皓宸帮明若把斗篷的兜帽戴上。 此时，梅林中盛开最灿烂的是红梅，远远看去像是一片云霞。 明若用杂粮饼干把小鹿骗过来一顿撸，顿时心情大好。看司皓宸一脸冷漠的站在边上，忽然很想捉弄他。 明若把司皓宸的手捉过来，放到小鹿的脑门上，抬头去看司皓宸的脸，还是那面瘫模样。 “小鹿很可爱？” “嗯。” “……”明若翻了个白眼，‘嗯’什么‘嗯’，司皓宸那表情分明在说，你说什么就什么。 “既然觉得它可爱，是不是该有点儿不一样的表情？”明若觉得引导司皓宸喜欢小动物，任重而道远。 司皓宸把手抽回来，用另一只手覆上明若的脸颊，眸光渐渐温软，还带着点点宠溺：“你是说这样吗？” 明若被撩得心中老鹿蹒跚，脸颊越来越红。司皓宸揽住她的腰足尖轻点，一息之间就落到最高大的老梅树上。 “呀……”从这个视角看梅林和林间的小鹿、白鹤，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身处其中像是童话，俯视下去宛如画轴，“好美啊！” 司皓宸搂着明若在粗壮的枝干上坐下，明若想起从前看过的电视剧里，有个女神仙倚在桃花树上喝酒，看起来又美又飒。 “司皓宸，你有好喝的酒吗？”明若的眼眸中闪耀着星光，让人无法拒绝。 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他见过明若喝醉的模样，就那酒量，一壶桂花酿都能喝得四六不分。理智告诉他，不能给她酒喝。 但嘴巴完全不听理智指挥：“有。” “快去拿来。”明若催促，此等美景必须喝一杯。 “好。”司皓宸松开搂着明若腰的手臂，复又揽住，“带你下去等着。” “不要。”明若转身抱住树干，不愿下去。 “万一摔下去怎么办？”司皓宸蹙眉。 “我会小心的。”明若继续催促，“你快去快回，你要是刚才就去，现在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第164章 是谁家的小哥哥 “那你好好待着，别乱动。”司皓宸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保证，绝对不乱动。” 司皓宸踩着梅枝借力，衣袂翻飞几下就不见了踪影。明若小嘴微张——这样的男盆友简直帅炸了好么！ 司皓宸将轻功运到极致，从酒窖里取了一坛秋露。折回梅林时，就看到那丫头好好的坐在树干上。狐皮斗篷上的一圈绒毛，衬得她小脸格外可爱。绣着梅花的裙摆，随着莲足轻晃，划出美丽的弧度，又有些俏皮。 司皓宸轻飘飘地落在树干上，明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咦？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过来？” “那是你看得不认真。” “我有认真看的。”明若的目光落在司皓宸手中的酒坛上。 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青瓷酒坛，上面还有浮雕花纹，非常精致，坛口用蜂蜡封着。 司皓宸将酒封打开，把小坛子递给明若。浓郁的酒香飘散在空气里，明若接过酒坛，尝试着抿了一小口——刚入口味道有些冲，滑到喉咙时，香甜的味道逐渐显现，咽下之后口中还有醇厚的香气，像是花香又似果香。 明若的眼睛都亮了，这酒也太好喝了，能把82年拉菲秒成渣渣。明若再喝一口，还是惊艳。 司皓宸发现明若的脸颊，染上些微浅粉。把酒坛抢过去，吨吨吨灌了几大口。明若没想到司皓宸喝酒这么豪放，但是美人做什么都美。这样的司皓宸，更像是洒脱随性的男神仙了。 司皓宸揽着明若倚在树干上，如此景致，手边有美酒，身边是爱人……这样的日子，莫说是让他做帝王，就算给他当神仙，都不换的。 明若拿过酒坛，又喝一口：“这酒很好喝，有名字吗？” “秋露。”司皓宸接着说，“是采了桂花上的露水来酿的酒。” “难怪能品到花香。”明若又喝一口。 司皓宸把剩下的酒，都吨吨吨了。 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我要的酒！” “秋露越陈越香。” “所以呢？” “会有些后劲。”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你不能多喝。” “你这嘴是不是在庙里开过光？” “嗯？”司皓宸不解。 “我……头晕晕的。”明若晃了晃脑袋。 “呵呵……就这点儿酒量还嫌我抢了你的酒……” 司皓宸怕‘飞’太快，明若会更晕。只好打横抱着，慢慢地往寝殿走去。 明若抬起手，摸了下司皓宸的脸颊：“你是谁家的古风小哥哥呀？” “额……”这一喝醉就调戏夫君的王妃，还能不能要了。 看司皓宸不回答，明若两只小手齐上阵，一手一边捏住司皓宸的脸颊：“你是谁家的小哥哥？谁家的呀……” 明若笑得眉眼弯弯，想凶她一句都舍不得，不答话又扯着他的脸不撒手。 司皓宸实在被缠得没办法：“你家的，你家的行了……” “啊……”明若原本弯得像月牙的眼睛，瞬间瞪圆，“我家的？” 连忙松开被她捏着的脸颊，还轻轻吹了吹：“我家的……可不能捏坏了……毁容就不漂亮了……” “……”合着是她的就不能捏，别人的就可劲祸害吗？ 司皓宸有生之年，头一次对父王母妃把自己生得这般相貌心存感激，否则想把这丫头拐回家，恐怕会很难。 “王爷，王妃娘娘。”董嬷嬷看王爷和王妃回寝殿，连忙跟进来伺候。 司皓宸挑挑眉，这丫头醉了还知道有别人在，就不胡言乱语了？垂首一看，才发现自己想太多，怀里的小人儿已经睡着了。 司皓宸把明若放到床榻上，帮她脱掉斗篷盖上锦被：“打盆温水来。” “是。”董嬷嬷连忙下去打水。 司皓宸浸湿帕子给明若擦了脸，看明若睡得挺安稳，让董嬷嬷进去守着，自己则是去了书房。 白燊今天被司皓宸派出去办事，秦默一个在书房里，有些忐忑：“王爷。” “那些和尚审得如何？”司皓宸坐到书桌后面，身上的肃杀之气宛如实质。 “开始只说是太妃请来为王府驱除邪祟的，用了一道半刑，招供说，太妃身边的夏公公给了他们二百两银子，让他们想办法坐实王妃是邪祟，事成之后还会给他们三百两……”秦默今天虽然在府里，但只以为太妃是请法师来做法，没想到内里还有这种阴谋。 “把夏如海抓进地牢，不受完108道刑罚，不许他死！”司皓宸眼中满是戾气。 “是。”老白不在，差事实在是难把握。秦默硬着头皮询问，“是偷偷抓，还是光明正大地抓！” “你说呢？”司皓宸冷声问。 秦默不确定地开口：“偷偷的？” “滚！”司皓宸捉起桌上的奏报砸向秦默。 秦默也不敢躲，乖乖被砸之后，把奏报捡起来，掸了掸灰尘，恭恭敬敬地放到桌角，避猫鼠一般地溜了。 出了梅苑，才恢复成步履稳健的武将。点了四名护卫，直奔菊苑拿人。 沈太妃中午摔了一跤，其实不太严重。知道自己这儿子，向来不喜祈福、作法之类的法事，不能确定会不会来‘兴师问罪’，只得装作摔伤了腰，在寝殿卧床休养。 正在床上躺得腻烦，院子里传来一阵尖细的呼号：“奴才冤枉……奴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陷害王妃呀……” 秦默才不管这些，至于他是不是冤枉，审过才知道：“带走！” 沈太妃听到外面的声音，心下一咯噔：“彩莲。” “奴婢在。”彩莲连忙应道。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彩莲小跑着出去，再回来不知是走得急还是吓得，声音有些抖，“回禀太妃娘娘，那法师招供受夏公公指使……陷害王妃是邪祟……秦大人奉王爷之命带夏公公去地牢受审……” 沈太妃眼前一黑，差点没从床上栽下去：“宸儿他……” 她怎么都没想到，司皓宸都不来问她一句，就直接拿人审问。这到底算什么？是尊重她，不想伤了母子情分；还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虽然母子一场，但沈太妃却清楚，从这孩子六岁之后，她就再没看透过他…… 第165章 礼数周全 明若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寝殿里掌了灯，紫苏坐在绣墩上做女红。 看到王妃醒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王妃娘娘，您醒了。” “给我倒杯水来。” “是。”紫苏倒了水端过来。 明若看这颜色以为是茶，喝到嘴里却是甜甜的：“蜂蜜水？” “王爷吩咐冲一壶蜜糖水温着，说给您醒了喝。”紫苏笑着回答。 “哦。”明若看了看天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紫苏上前为王妃整理衣裳，“晚膳摆在花厅，还是摆在寝殿呢？” “摆到花厅。”明若从‘医药包’里拿了一颗解酒糖，塞进嘴巴，头脑立刻清明起来。看到绣墩上的针线篮子，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给王爷做一套寝衣，要跟我那套一样的。” “嘿嘿。”紫苏一脸了然，“奴婢记下了，以后给王妃做寝衣，也都给王爷做一样的。” 明若实在不明白紫苏‘嘿嘿’啥，不要过度脑补好不好，这是他们王爷要求的！ 明若走进花厅，司皓宸已经坐在饭桌前了：“头疼吗？” “不疼。”明若摇摇头，“我只喝了三口……” “是四口……”司皓宸可是数的清清楚楚。 “好。”明若并不觉得三口和四口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司皓宸看明若精神不错的样子，心下稍安，真怕她醒来会难受。 今天明若只吃了一顿早午餐，现在真有些饿，埋头认真吃饭。司皓宸看她吃得香甜，一边为她布菜，自己也觉得饭菜更可口了。 “这道菜不错，以后可以常做。”明若指了一道松仁炒青豌豆。 “老奴记下了。”董嬷嬷笑着说，“这道菜叫做翡翠白玉，是宫里的年菜。材料不难得，就是平时不大想得起来做。” 这让明若想起一道很经典的甜口菜——松仁玉米。 “松仁炒青豌豆叫做‘翡翠白玉’，那松仁玉米是不是叫‘金玉满堂’呀？” “松仁玉米……老奴倒是不曾听说。”董嬷嬷摇摇头。 明若把松仁玉米的做法，跟董嬷嬷和紫草说了一遍。董嬷嬷沉思片刻：“这做法倒是跟‘翡翠白玉’差不多，只是多加了糖。” “对，这是一道甜口菜。”明若点头。 “就是不知道王妃娘娘说的玉米粒是什么……”紫草补充。 “正是，老奴也不知道呢。” 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描述了玉米的外形和口感，然后抬头看向司皓宸：“你……” “就是可以煮粥也可以直接烤了吃的那个……”司皓宸知道的玉米，是明若从焱翎镯空间里拿出的。虽然对农作物不甚了解，但也可以确定，之前从未见过。 “对。”明若点点头，看来玉米并不是东桓没有的作物嘛。 明若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司皓宸冲她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明若秒懂，司皓宸的意思是，玉米真不是东桓有的东西。 “哦。”想想也是，她生活的时代，玉米也是从番邦传入中原的。最早可能是生长在南美洲，比如说——墨西哥。 “玉米有什么特别吗？”司皓宸倒是不认为，明若那沮丧的表情，是因为东桓没有玉米。毕竟，玉米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 “玉米适合在北方生长，而且，产量很高。”明若给了司皓宸一个‘你懂’的眼神。 司皓宸的眼眸也亮了，他已经将明若说的‘军垦’安排下去了。如果再有高产作物加持，就是如虎添翼了。 明若冲司皓宸眨了眨眼睛：“既然王爷见过玉米，就派人去弄些种子，可以在庄子上播种。” “好。”司皓宸唇角弯出一抹浅笑，他的王妃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用过晚膳，司皓宸去书房处理公事。明若把人都打发出寝殿，自己进了药田空间。空间里有五棵玉米，不像外面的玉米，收获一次就枯萎掉，需要重新播种。而是可以一直收获，只不过，如果收获不及时，玉米就会长得很老，不适合直接吃了。 自从空间的《焱翎镯记》不更新之后，明若也好久没进来了，那玉米完全老到可以当种子用了。明若把玉米棒掰下来，如果放在空间里，玉米棒只能是这个状态，必须拿出空间晾晒干燥，才能再次播种。 把玉米放到一边，明若打算再去看看那断更的‘无字天书’。 走进竹屋，明若才想起来，之前计划给这里添置东西，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拿起桌上的《焱翎镯记》，翻到写着‘疑难杂症’那一页，它居然‘更新’了！ “哈，原来是这样！”明若恍然大悟，只见‘更新’的内容是——重症胸痹。 看到病情描述，和救治方式。居然就是她救治山中遇到的，那个因高空坠落，张力性气胸的患者。明若推断，这个‘疑难杂症’任务，就是医治一例‘焱翎镯’认为是疑难杂症的患者，就算打卡成功一次。 至于为什么是焱翎镯‘认为’，而不是只要救治就算。她在山谷时，给司皓宸做了手术，也给李大娘治了颅内淤血，却都没被记录在案。 看来还是要多多医治患者，积累足够多的病例，才能找出焱翎镯对‘疑难杂症’的界定规律。 明若在竹屋里转了一圈，大致计算着在什么地方添置什么东西。哎，明若叹了口气。这竹屋里放着个大药鼎，其实并不适合生活起居。也难怪上任主人没留下什么生活物品，能当床使用的躺椅也是放在葡萄架下的。 明若走出竹屋，这竹篱笆围砌的院子其实很大，再盖一间竹屋也完全没有问题。但凭借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又毫无建筑经验的状态，盖座房子出来，是不可能的，还是先储存一些物资，以备不时之需比较实际。 明若抱着五根大玉米棒子出了空间，刚把玉米放到桌上，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明若挑挑眉，这府里有谁敢敲司皓宸寝殿的门：“谁啊？” “是我。”门外传来司皓宸的声音。 明若亲自开门，揶揄道：“云亲王殿下今日礼数分外周全。” 第166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担心你在忙，怕突然进来吓到你。”其实，公事在明若睡着时，已经基本处理好了。 司皓宸估计明若会进空间折腾玉米，才故意在晚膳后去了书房，把寝殿留给她。司皓宸知道明若可以进到那一方空间，也确定自己的手术就是在那里完成的。但是，明若从未在他面前进去空间，他就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明若主动跟他分享，自己就同她一起保守焱翎镯的秘密。如果明若不与人说才觉得安心，自己就永远都不会去问。司皓宸相信，无论她拥有什么，都不会用来对付自己。那么，那空间究竟如何，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嗯。”明若瞬间就明白了司皓宸的意思。 哇，之前怎么没发现，男朋友还是个大暖男呢。 “这个要怎么弄？”司皓宸拿起桌上的玉米看了看。 “需要晒干才能继续播种。”明若想了一下，“我需要一个地方专门晾晒玉米。” 司皓宸捉起衣架上的斗篷披上：“带上玉米。” “啊？”明若有些懵。 “我们现在就去。” “哦。”明若把玉米收进空间。 司皓宸把明若收进怀里，用斗篷裹住，直接从后窗出去了。 司皓宸的怀抱很温暖，明若觉得自己被裹得像个蚕宝宝，倒是一点儿都不冷。她一直在猜测司皓宸带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有玩跳楼机的感觉呢！ 司皓宸将明若放开，用火折子点了灯。明若看看四周，发现他们是在一个像是阁楼又像凉亭的地方，空间非常大。四周都是镂空雕刻的窗扇，挂着轻纱幔帐。这天黑烛摇，小风一吹纱帐飘飞——很适合拍惊悚片。 “这是……什么地方呀？”明若捋了捋胳膊，觉得身上毛毛的。 司皓宸还以为她冷，把斗篷取下披在明若身上：“这是清凉阁，夏天消暑听戏的地方。你不是说要晾晒玉米，这里通风好。” “确实不错。”明若点点头，从空间里拿出玉米，剥去多余的外皮，只留下两片打个结，递给司皓宸，“挂到横梁上去。” “好。”这种简单的工作，对司皓宸来说毫无难度。 “等这些玉米彻底干透，你再拿给我。”明若弄好最后一个玉米，拍了拍手。 “干了之后，不是拿到庄子上种吗？” “这几个太少了，空间生长速度快，我在空间里播种，能多准备一些种子。这样一部分送去西北，一部分拿去庄子。今年秋天，西北那边就可以有收成了。”这五个玉米，要是在庄子上播种，起码要两三年才能培育出粮种。那嗷嗷待哺的三十万大军，哪里等得起。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司皓宸揉了揉明若的脑袋，“我能帮上什么忙？” “这个……你还真帮不上……”在空间里，能帮上忙的只有小白，“对了，你让人给我做些家具……就放在这里，我来取。” 明若自己倒是能买，但她总不能在家具店就把家具收进空间，无论送到药堂还是送回王府，都会有人看到。然后她把家具收进空间，没办法跟别人解释家具的去向啊。 “你要什么家具，多大尺寸写给我，我让人去准备。”司皓宸一下就想到，他在那个奇怪的空间里，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而明若只能睡在地上…… 这是个多傻的姑娘啊，默默地做了那么多，却从来也不说。如果不是他少有的几次清醒，就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有多善良美好。司皓宸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明若，对自己更好。 “只准备一张床和几个箱子就好，那屋子也不大，还被药鼎占去不少地方。”明若对这个格局相当不满意，但是也没办法。 “那片药田空间有多大？”司皓宸询问。 “空间到是挺大的，我经常活动的地方大概有梅苑和竹苑加起来那么大，再往远处我还没去探索。”空间晋级到第二阶段之后，明若还没时间去探索边界在哪里。 “嗯。”司皓宸眼眸微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们先回去。” “你送我回竹苑，我回府还没回我的院子去看看呢。”明若想着反正已经出来了，她还挺想念自己的小院子呢。 司皓宸剑眉微蹙，揽着明若腰身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你想去菊苑侍疾吗？” “啊？”明若不解地看向司皓宸，“什么侍疾？” “太妃中午摔了腰，现下正在榻上养着呢。”司皓宸用下巴蹭了蹭明若的额头，“你要是不想晨昏定省，外加菊苑侍疾，就好好地在梅苑待着。” “哦哦。”明若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那个……太妃都卧床不起了，我不去侍疾，真的可以吗？” “王妃被那乱七八糟的法事吓着了，也卧床不起了呢。”司皓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哈哈哈。”明若仰起头，在司皓宸的下巴上亲了一下，“王爷所言极是。” 司皓宸脊背一僵，提着的内力差点卸掉，咔嚓一声脆响，踩碎了一块瓦。这刚好是在屋顶，要是在半空中，非掉下去不可…… 明若基本是整个人都挂在司皓宸身上的，他身体的瞬间僵直，明若自然能觉察到。明若真不是故意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窝在司皓宸怀里不敢再动。 两人回到寝殿，洗漱好已经快到子时了。 明若爬上床，看到小白蹲在床脚，顺手撸了一把：“小白公子，晚安。” 小白‘喵’了一声，刚在床脚趴下。一只猫耳动了动，警惕地站起来。 明若觉得小白的神情有些反常，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司皓宸抱着枕头和锦被进了内殿。 只见司皓宸很自然地将明若的枕头往里挪了挪，把自己的放在旁边。然后上床给自己盖上被子…… “司皓宸，你干嘛？” “睡觉。”司皓宸拉了拉被子就躺下了，“不是说，我们现在开始青梅竹马吗？” “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明若被迫营业，背了一段《礼记》。 第167章 这么撩的吗 “那我们现在是三岁怎么样？”司皓宸认真的说。 “你怎么不说是三个月的婴儿呢？”明若在心中呐喊，司皓宸，你的脸呢？ 司皓宸想了一下，点点头：“也可以。” “……”明若一阵无语。 “快睡，时辰不早了。”司皓宸指尖一弹，熄了桌上的烛火。 明若只好躺下来：“我这几天是不是都不能出门？” “那要看你去哪里……” “我想去看外祖母和外祖父，还要去一间药堂。”明若想了一下，“还有云妆楼……” “除了国公府，其他几个地方都可以。” “可是，我最想去的就是外祖家。” “你不是受到惊吓在休养么，外祖父和外祖母可以来看你。”司皓宸给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不行，他们知道我在王府这般水深火热，会担心的。” 司皓宸抬手抚了抚明若的头：“抱歉，我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明若不想讨论这件事，马上换了个话题：“皇帝召你进宫做什么？” “嘘寒问暖一番。”丹胥的目的就是亲眼看看自己究竟如何罢了。 “呵呵……他应该很失望……”明若想想都觉得，丹胥帝这个年过得跟坐过山车一般。 “比失望要严重一些，他殿里好多东西都是新置换的……”司皓宸笑着说。 “……”忽然觉得男朋友很腹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想好明天要去哪儿了吗？” “去药堂。”明若打了个哈欠。 “我陪你去。” “你不忙吗？” “嗯。” 第二天一早，明若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盛世美颜。晨光熹微，在司皓宸的脸上投下一片柔光。他的睫毛抖动几下，睁开了眼睛。由于离得太近，明若能清晰地看到司皓宸紫色的瞳纹。 “王妃还满意看到的吗？”司皓宸轻笑。 “还行。”明若还不习惯，司皓宸这不怎么正经的样子。 “这么勉强啊。”司皓宸在明若额头落下一吻，“本王对王妃可是满意得不得了呢。” “……”这这这……明若强烈怀疑司皓宸被人掉包了。 “爱妃这是什么表情？” “我怀疑你不是司皓宸。” “我可以证明我是。”司皓宸动作麻利地解开里衣。 “啊……你做什么！”明若用手捂住眼睛。 “噗。”司皓宸拉下明若的捂眼睛的手，“你缝的针还在不是？” “哦。”明若也淡定了，不就是八块腹肌外加两颗小红豆嘛，姐不但看过，还缝过。 “这个线不用拆吗？”司皓宸记得，她之前给人做手术，是会拆线的。 “不用，我给你用了减张力缝合，这个线是可吸收的……”明若想到古人很多保守的想法，“你是不是不想这线留在身上呀，它会慢慢被身体吸收掉的……” “我只是好奇而已。”司皓宸拢好衣裳，“只要是你留下的，什么都可以。” “……”一早起来就这么撩的吗？ 两人吃过早饭，从密道出了王府。密道的另一端，是一座小宅子，从外面看起来很是普通。十五和马车都等在宅子外面，司皓宸扶着明若上车。 明若这次带过来的药比较多，两个伙计和十五搬了好几趟。沈聪看到明若都快哭了：“师傅，您可来了。” “等着我给你发压岁钱吗？”明若笑着走进药堂。 “店里的成药都买光了，那祛风寒的茶饮和小儿消食丸，年前就断货了。”沈聪一脸错失几百两的模样，“年前我让南星去府上送年礼，紫苏姑娘说您出了远门，归期不定。又赶上这月十五是上元节，我就没安排预约看诊。” “好。”明若点点头。 正月里，药堂的生意很冷清。沈聪把这半年的账本拿出来，给明若过目。 明若也没嫌麻烦，一一认真看过。然后还给老沈讲了一种更为简便的记账方式。不但记账容易，还方便核对。 司皓宸虽然不用看每间铺子的账，但是年底还是要看总账的。王府产业庞大，这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了。而管理着这些产业的白燊，一到年底更是忙到脚打后脑勺。 “你这记账的法子很巧妙。”司皓宸觉得自己的王妃真是宝藏。 沈聪被这‘借’啊‘贷’的搞得有点懵，很想问一句——师娘，您这就听懂了？还觉得巧妙，真乃神人也。 明若也看出，老徒弟觉得智商遭到了暴击，安慰道：“不要急，等月底你把这个月的账给我，我做个样子出来。你照着我的样子做几个月就会了。” “好好。”沈聪连连点头。 “行了，账对完了，咱们开始下一个环节。”明若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 “什么是下一个环节呀？”沈聪挠挠头。 “年底除了对账，还要发年终奖。”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 沈聪眼睛瞪得老大，师傅往袖袋里揣这么重的包袱，都不嫌沉吗？ 明若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堆锦缎缝的红包，都是紫苏昨天赶制出来的。明若开始派红包——老沈五十两，南星十两，两个伙计各五两。 明若单独挑出一个红包，剩下的又用包袱皮包好，跟南星交代：“这个是给魏青的，其他这些是给护院和做饭大婶的，你给他们发下去。” “是，师公。”南星抱着包袱往后院去了。 “不带我去看看你的新宅子？”司皓宸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就是普通的小院子，没什么好看的。”明若觉得自己这宅子，跟云亲王殿下的王府根本没有可比性。 “我想看看。”司皓宸坚持。 “好。” 明若带着司皓宸来到药堂的后院，穿过月洞门，进了宅子。刚走几步，就看到魏青和一个老妇人，往这边走来。 “东家。”魏青抱拳行礼，“我和赵大娘正要去药堂跟您谢恩呢。” “不必多礼。”明若虽然不在意这些，但还是入乡随俗地受了他们的礼。 明若直接把司皓宸带去后宅，没想到司皓宸很认真地参观了三间正房，明若哑然，这云亲王殿下还真是来参观房子的呀…… 第168章 王府才是你家 两人在正房的客厅落座，赵大娘连忙沏了茶送上来：“东家，喝些热茶暖暖。” “好。” 赵大娘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就询问：“东家中午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你做什么比较拿手？”明若笑着问。 “要说拿手，那就是鸡汤馄饨。早先摆摊子时，好多回头客来吃的。后来那摊位涨得太高，我就没再做这买卖了。”赵大娘说起来还挺惋惜的。 “那就做鸡汤馄饨。” “好嘞。”赵大娘高高兴兴地下去准备午饭了。 “王公子今天就在我家用个便饭。”明若还挺喜欢这宅子的，简单舒适。 “你家？”司皓宸挑挑眉。 “不然呢？我的宅子不是我家，难道是你家不成？” “本王的王府才是你家。”司皓宸瞪了明若一眼。 “你的王府是不是我家，现在还不一定呢。”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你呀你……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司皓宸一副很头疼的样子。 “师公……师公……”南星小跑着进来，“药堂来了个肠痈的病人，师傅让我请师公去看看。” “好。”明若起身便往药堂去了，司皓宸也跟了上去。 明若刚走进药堂，朱夫人就跑过来：“明大夫……明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啊……他是我们施家唯一的嫡子呀……” “朱夫人稍安勿躁，先容我看看病人。” 朱夫人的弟弟是被家丁抬来的，意识不清伴有发热。明若启动医疗系统给他做了超声波检查，确实是肠痈，也就是西医说的急性阑尾炎。这个病在现代，首先就会考虑手术切除阑尾。但在古代，多半会保守治疗。 可是朱夫人的弟弟已经出现腹膜炎的并发症，就只能手术治疗。否则，会引起休克甚至死亡。 “怎么拖到现在才来看诊？”他这样子少说也拖了四五天，就凭他是皇都首富的小舅子，也不至于看不起病。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马上回话：“这不是赶上过年嘛，老爷说年节看大夫不吉利，想等过了上元节再看诊的。可是，今早公子就昏迷不醒了……” 明若一时无语，这怕不是亲爹。 “他还挺能忍。”要知道，这阑尾炎可是很疼的。 “……”小厮也不敢说话了。 明若拿了颗止痛退热的药丸给沈聪，让他给病人服下。 转身看向送施公子过来的一众人：“这里谁能做主，过来跟我说话。” 这一问，把人都问愣了。这里除了朱夫人，就是施府的管家还能说上几句话。但这做主…… 朱夫人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明大夫，您有什么话就跟我说。” “令弟是肠痈热毒之症，服药治疗，大概可以拖个把月，能活下来的几率不足一成。” 朱夫人听了明若的话，脸色煞白倒退几步，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明大夫，您医术高明……救救我弟弟啊……” 沈聪倒是觉得，他师傅是真的医术高明，居然能吊命吊个把月，要是他来治，施公子就是这三五天了。 “朱夫人你先起来。”明若示意朱夫人的丫鬟把她搀扶起来，“除了服药，还可以手术治疗。”明若大致说了一下手术的流程。 朱夫人听得目瞪口呆：“这……把肚子用刀割开，还能活吗？” “采用手术治疗，我有八成把握。”如果能在手术舱手术，术后输液消炎，明若有十成把握。但就目前这个手术环境，明若只能保守预估。 这‘八成’和‘一成不到’，该怎么选，谁都知道。要是一般大夫，朱夫人是不敢选手术的，但自己和老爷都是由明大夫医治过…… 朱夫人咬咬牙：“明大夫，我选手术。” “好。”明若颔首，“老沈，把《手术同意书》给他们签一下，施公子应该很快就会清醒，让他也签字。” “是。”沈聪从抽匣里把师傅拟好的《手术同意书》拿给朱夫人看。 朱夫人认的字不多，只局限于后宅中馈的账目。施管家将《手术同意书》给她逐条地念，她越听越心惊，最后竟是不敢签字了。 好在施公子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先前明若的话，他也算得明白：“拿来，我签！” “阿诚，你醒了！”朱夫人惊喜地看向施公子。 “阿姐，我愿意手术也愿意承担手术的所有后果。”施公子真是被疼狠了，如果还要那般疼，他倒是宁愿去死，“你若是有顾虑，我自己签字画押便是。” “你这是什么话，姐姐只是担心你……”朱夫人抹了抹眼泪。 “阿姐不必担心，就当死马当作活马医。”施公子倒是想得开。 姐弟俩签了《手术同意书》，沈聪带着施公子去手术室做术前准备。 明若也往手术室走去，看到司皓宸还跟着：“你去后宅喝喝茶，这个手术很快的。” “我要一起。”一想到那人白花花的肚皮，要展现在他的王妃面前，司皓宸就不乐意明若救他。可是，如果阻止的话，这丫头可能要炸毛。 “你的手术都做完了，还对手术感兴趣？”明若不理解司皓宸为什么对观摩手术如此执着。 “嗯。”司皓宸点头。 “好。”谁让是自己选的男票呢，除了宠着还能怎样。 司皓宸和明若换上手术服，走进手术室。司皓宸对自己看到的很满意——施公子身子被一条白色的布单盖住，只在腹部露出手术的位置。 明若进入手术状态，给人的感觉与平时完全不同，沉着冷静技艺精湛。让人只要看到她，就觉得安心。 一股鲜血如同泉涌一般喷出，沈聪看得心惊肉跳，明若沉声道：“止血钳。” 司皓宸在看到喷血的第一时间，就把止血钳递过去。明若接过止血钳，迅速止血。这种手术，在外科算是入门级别，明若很快就处理好了。只是腹膜被感染，需要小心清理。 腹腔内处理好，明若缝合创口，这台手术就算完成了。 第169章 人设彻底崩了 明若在外间脱下手术服，走出手术室肩膀才塌下来，刚呼出一口浊气，朱夫人和朱老爷就过来了。 “明大夫。”朱老爷上前作揖，“在下内弟如何了？” “手术很成功，在手术室观察一个时辰后，你们就可以去病房看他。”明若跟家属交代了一下病情。 “好好，我们等着。”朱老爷表现得十分恭谨。 “施公子需要在药堂住七天，你们可以留人一两个人来照顾。”明若对南星说，“你带朱夫人去看看病房，然后就去吃饭，吃了饭去接替你师父。” “是，师公。”南星引着朱夫人和朱老爷去看病房了。 明若仰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偏头对司皓宸说，“王公子，我们去吃馄饨。” “本王不姓王。”司皓宸依旧保持着冰块脸。 “在说绕口令吗？”明若一脸认真地说，“吕小绿家养了红鲤鱼绿鲤鱼和驴。李小莉家养了红驴绿驴和鲤鱼。” 司皓宸都惊呆了，这世上还有这么绕的绕口令：“你这般伶牙俐齿都是这么练出来的吗？” “伶牙俐齿主要靠头脑，嘴皮子只是辅助。”明若扯住司皓宸的衣袖，“快点走，我饿了。” 司皓宸直接运起轻功，带着明若回到后宅：“这样够快吗？” 明若翻了个白眼——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东……东家……”赵大娘看一个戴面具的公子抱着东家的腰，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咳咳，摆饭。”明若镇定地吩咐。 “是。”赵大娘转身钻进厨房下馄饨去了。 很快就煮了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过来，一起端上来的还有四碟小菜——凉拌豆腐、凉拌豆芽、凉拌萝卜丝，和一碟泡菜。 “还蛮丰盛的呢。”明若笑着对司皓宸说，“王公子不要客气呦。” “就你调皮。”司皓宸垂首吃饭。 明若是真饿了，一碗馄饨吃的连汤都不剩。两人吃完饭，赵大娘来收拾碗筷。 “馄饨很好吃，泡菜也清脆爽口。”明若对赵大娘的厨艺给予了肯定。 “东家喜欢吃就好，这是纯肉馅的。等春天了，再给您包荠菜馅的尝尝。” “好啊。”由于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明若也挺喜欢吃各种小野菜的。 明若刚打算到卧室休息一会儿，就看到老沈抱了个两尺见方的木箱子进来：“师傅，这是核账之后，您在药堂赚的银子。有八百两是些散碎银子，方便您平时花用，其他的都给您换成了银票。” “好。”明若越发觉得这老徒弟贴心，“留下药堂进货的流动资金吗？” “留了。”沈聪点点头，“朱夫人问，施公子做手术的费用是多少……” “施公子家境怎么样？”明若虽然来到这里大半年，但对物价还是把握不准。 “施家的生意虽然不如朱家做得大，但在皇都也算有些名望。”沈聪回答。 “那我要一千两，应该不算多？” “对施家来说一千两，不多。”沈聪肯定地回答。 “那以后就定下，普通手术有钱人都是一千两，一般有钱的就是一百两。实在没钱的……”明若很豪气地说，“就随便给点，反正也不指着他们赚钱。” “啊，这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呢……”沈聪有些为难。 明若发现，自己这老徒弟还挺实诚：“这价位你心里有数就好，对外面自然是说按照病情轻重来收取诊金的。” “好好。”沈聪连连点头，师傅这脑袋瓜子呦，怕是个神仙托生的。 “施公子的情况怎么样？”明若决定还是说点正事。 “一切平稳。” “消炎药按照剂量，每三个时辰吃一次。三天后没有发热，刀口愈合良好的话，改成四个时辰吃一次。”明若掰着指头数了一下，“恢复良好，十四就能拆线了呢……”明若看向司皓宸，“府里的宴会，大概什么时辰结束？” “申时。”司皓宸回答，她可是王府的女主人，要是敢跑的话，哼哼。 “那肯定是赶不及的。”明若叹了口气，“如果他想让我复查，那就等我十五来。十四出院的话，就你给他拆线。” “徒弟记下了。”沈聪连连点头。 就这么当甩手掌柜的，明若觉得有些心虚，从袖袋里摸出一瓶补血养气的药丸：“这个药能促进伤口愈合，每天给他吃一丸。” 明若又倒出五颗七微丹：“这是七微丹，留给你当镇店之宝。” “师傅……你连七微丹都有啊……”沈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可是贡品呐。” “要淡定哈。”明若一脸无语。 “徒弟我尽量……”师傅果然是师傅，什么好药都不放在眼里。之前那一颗燚灵丹，换了五十颗清灵丹和五十万两银子。师傅只拿了银子，清灵丹都留给他当镇店之宝了。 “你先去盯着点儿施公子，我一会儿就过去看他。”明若实在无法直视，老徒弟这像是吃了老鼠药一般的憨样。 “是。”沈聪带着两瓶药，喜滋滋地走了。 明若打开木箱，里面是大半箱的散碎银子，明若拿起最上面的一叠银票点了点，有三万两。 司皓宸看着王妃数出一百两现银用块布包好，放到衣柜里。剩下的统统收进了空间。 “你既然是看钱多少收诊金，本王应该给你多少诊金，嗯？”司皓宸在明若耳边低语。 “你属于长期饭票，不用单另付诊金。”毕竟长久以来，明若都是以司皓宸的家庭医生自居。虽然他们现在不是纯洁的医患关系了，但还是纯洁的青梅竹马关系不是。 “‘饭票’是什么？”司皓宸微微蹙眉。 “就是包吃住啊……”明若继续说，“你吃穿用度都管了，嗯，待遇很不错。” “你还少说了一样。”司皓宸轻笑。 “哦……”明若想了想，“对，还每月发我一百两月例呢。” “不是这个。”司皓宸斜倚在罗汉床的引枕上，“本王还管暖床呢……” “你……你……”明若捉起身侧的靠垫砸过去，云亲王殿下，你人设彻底崩了造吗！ 第170章 居然家暴 司皓宸轻松地接住靠垫，放到旁边。明若冲他挥了挥小拳头，直接出去了。自己这王妃，也太容易害羞了。 明若去病房看了施公子，他现在已经清醒过来，麻醉剂也过了药效，刀口开始疼了。 明若给他做了检查，留下两颗止痛药：“疼得厉害就吃一颗，可以忍受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吃，对刀口恢复不利。” “我可以的，这比之前的疼痛轻多了。”施公子脸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晚上疼得睡不着就吃一颗，睡眠充足身体才能养好。” “好。”施公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这性子倒是挺坚毅。 “明大夫，内弟他……”朱老爷起身询问。 “按照目前的状况，好好休养即可痊愈。”明若在病例上写下医嘱和给药情况。 “您今天刚好在，是不是可以顺便帮我看看……”朱老爷笑得一脸希冀。 “行，咱们去前堂，让施公子好好休息。” “好。”朱老爷跟着明若去了药堂。 明若在诊台后坐下，放好脉枕，朱老爷马上把手腕放上去。明若诊了一会儿，示意他换另一只手。 看明若让他收回手臂，朱老爷马上询问：“如何？” “病例册子带了吗？”明若询问。 “带着的。”朱老爷从怀里拿出自己的病例。 明若看了针灸和服药记录：“您现在已经痊愈，不用继续针灸了。” 明若一边写诊断一边说：“也可以考虑绵延子嗣，不过要有节制，不可太过。” “那……大概是多久……”朱老爷也觉得这话不好问，如果知道明若是个女子，估计得囧死。 司皓宸就坐在边上，手指捏得咔咔响，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想把这男人丢出去的冲动。 明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很正常的问诊嘛：“间隔三五天，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调整。” “好。”朱老爷又继续问，“那温补的汤药要不要再喝些日子？” “是药三分毒，如果朱老爷想进补，我建议你用食疗的方子。”明若把写好的病例还给朱老爷，“我们铺子有搭配好的药膳包，您买些回去炖鸡汤即可。” “那敢情好。”朱老爷高高兴兴地买了药膳包，冲明若拱拱手，“明大夫，告辞。” “朱老爷慢走。”明若看着伙计把朱老爷送出门，伸了个懒腰。 “回府。”司皓宸的语调凉飕飕的。 哎呦，这天气可不需要开放冷气：“好。” 明若发现马车里放了一只大陶罐，有些好奇地询问：“这是什么？” “厨娘说您喜欢吃这小咸菜，给您带一坛子回去。”十五回话。 “哦。”明若点点头，赵大娘很会做事嘛。 司皓宸大马金刀地往马车里一坐，那叫一个不怒自威，威风八面，面色沉肃……就云亲王殿下这张面瘫脸，表现的就是四个字——我生气了。 明若本来想视而不见来着，但是这嗖嗖往下掉的温度，和犹如实质的压迫感，疯狂地刺激着明若的求生欲。 明若挪到司皓宸身边，笑眯眯地问：“是谁惹我家竹马生气了呀？” 司皓宸白了明若一眼，很高冷，不说话。（哼，就这么一句想哄好本王，不可能的。） “你确定不说？”明若用手托着下巴，观察着司皓宸的表情——面无表情就是他唯一的表情。 “是你自己不说的哦。” 司皓宸等着明若接下来的行动，没想到明若直接换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然后……闭目养神去了！司皓宸磨磨牙，还真就只说一句哄他的话！ 明若今天没午休，再加上马车摇摇晃晃很容易让人犯困。半梦半醒间，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直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你……”司皓宸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嗯？”明若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并没睡着。 “本王在生气呢。”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脸颊，细腻光滑让人爱不释手。 “所以呢？”明若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你说呢？” 明若睁开眼睛，懒懒地窝在司皓宸怀里：“问你又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还有理了？”司皓宸在她叭叭的小嘴上啃了一口，是真的‘啃’，并不是亲吻。 “你居然家暴！”明若捂住自己的火辣辣的嘴唇。 “什么是‘家暴’？”司皓宸也想不明白，自己王妃哪儿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词汇。 “就是以暴力手段对待家里人。”明若给出了名词解释。 嗯，‘家里人’深得云亲王殿下的心。但这个‘暴力手段’就不讨喜了。 “以后不许医治朱玉才之类的病症。”司皓宸咬着后槽牙说。 明若眨巴着大眼睛，“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司皓宸瞪着明若红红的小嘴巴，要是她不听话，就再‘家暴’一次。 “哈？”明若把自己跟朱老爷的对话，又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也没找出来哪句是‘虎狼之词’，“我确定自己没说过……” “狡辩！”司皓宸对明若给他继续‘家暴’的机会很满意，他们虽然是‘言有尽’但却‘意无穷’。 “我没狡辩，是你过度脑补了！”自己虽然是个职业医生，但之前也没怎么看过男科，确实有点儿小尴尬的，“朱老爷的病症比较复杂，有他这个例子在，往后的病人我徒弟就可以搞定的。” “嗯。”算这丫头识相，否则，就别怪他一直‘家暴’了。 “我拿了店铺分红呦，带你去买买买，怎么样？”一想到沈太妃在府里盘踞着，明若就不想回去。 “就你那点银子，能给本王买什么？”司皓宸哼了一声，却还是让十五往锦绣大街去。 “嘿嘿。”司皓宸这口是心非的样子，还真有点反差萌呢。 马车到了锦绣大街，明若和司皓宸下了马车。这锦绣大街确实称得上是皇都最繁华的街道，别的街道只有零星店铺开张，但这里的店铺，却是没有打烊的。 第171章 还挺有缘 今天的锦绣大街格外热闹，平日不怎么出门的夫人小姐，过年都要走亲访友，顺道逛逛铺子。 由于过年客人多，许多铺子都在外面摆了摊子，卖些不甚贵重的东西。明若在一间叫金玉阁的铺子门前停下。支出来的摊子上，有卖章料。 明若看了看，拿起一块白玛瑙的：“这个多少钱？” “诚惠纹银十两。”伙计笑呵呵地回答。 “买了料子，你们这里可以刻吗？”在古代，印章基本算是生活常用品。明若决定随便刻一个，能用就行。 “可以可以。”伙计连忙说，“名章刻，用特殊字体或者有花纹的闲章，看复杂程度，要加些银子。” “不要这种。”司皓宸把明若手中的章料拿过去，丢回原处，“我们去店里看看。” “我就跟师傅写信用用，没必要买太好的。”明若是个实用主义者，只要能用就行，并不在意材质。 进到店铺里，明若才发现，这金玉阁名副其实，卖的就是各种玉石制品。大到佛像摆件，小到吊坠散珠，各种质地的玉应有尽有。 明若只是随便看看，但司皓宸却是有目标的，在摆放首饰的货架前站定，看了一会儿，指着一对耳坠说：“这个多少钱？” “公子好眼力，这是上好的羊脂玉，您看这油润凝白的料子。”掌柜的将那对耳坠拿到司皓宸面前，“送给心上人是最好的了，诚惠纹银三百两。” 明若有些好奇，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就要三百两，走到司皓宸身边。小巧的锦盒里是一对水滴形的白玉耳坠，爪镶玉坠的花托修长精致。远远看去，这耳坠就像一支倒垂的马蹄莲，倒是很漂亮。这么小小的一对耳坠就要三百两，店家也太黑心了？（染衣：若若啊，你那云妆楼比他还黑呢……若若：我那是走高奢路线呢。） 司皓宸直接拿出银票，递给掌柜：“给。” “谢谢惠顾。”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把锦盒盖好交给司皓宸。 司皓宸把那小锦盒塞到明若手里:“走。” 明若被司皓宸拉着走出好远，看看手中的锦盒：“哎，我的私章。” “那个不好，配不上你。”司皓宸一本正经地说。 “哈……我又不是什么文人雅士，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那也配不上。”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云妆楼附近。云妆楼倒是没在店铺前摆摊，而是立了两块木牌。一块上面贴着春夏款衣裙首饰的海报，另一块贴的是通知——999色号唇脂售罄，正月二十到货。茉莉散粉每位限购一盒。 从打开的店门，就能看到里面人满为患，出来的顾客，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都拎着云妆楼特制的有提手的‘购物袋’。 明若并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看着。 “看样子生意不错。”司皓宸从没见过有什么铺子能爆满成这样。 “嗯嗯。”明若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已经看到财源滚滚而来。 “咦？”明若看到了一个熟人，“你前未婚妻都成亲了啊？” 司皓宸闻言，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本王就没有过未婚妻。” “那不是吗？”明若指着绾了妇人发髻的兰阳郡主，“你们还挺有缘的哈。” “有什么缘？”司皓宸睨了明若一眼。 可惜明若求生欲并不时时在线，继续说：“你一共就来两次云妆楼，就遇到两次，不是有缘是什么？” 兰阳郡主扶着丫鬟的手臂下了马车，径直往云妆楼走去。刚到门口，就被伙计拦住。 “本店不做您的生意，您请回。” “你这狗东西，知道本郡主是谁吗，也敢拦着？”兰阳郡主一声怒喝。 “您不就是东平伯世子夫人，恶意拖欠会费，妄图强抢我们的首饰……”这小伙计的声音比兰阳郡主还大，“您这些行为太过恶劣，已经被我们云妆楼列入拒绝往来的黑名单。” “你胡说八道！”兰阳郡主被怼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小人可不敢胡说，您要是忘了，咱们可以去京兆府查去年冬月十五的案卷，看是不是跟小人说的一模一样。”小伙计年纪不大，可那嘴皮子贼溜。 云妆楼本就客似云来，很快就在门口聚集起了围观人群。能在云妆楼消费的，多半是权贵之家，差不多都认得兰阳郡主。先前听了小伙计的话，都不相信。但后来听说都在京兆府有案底，都大吃一惊，各种风凉话接踵而来—— “早有耳闻兰阳郡主嚣张跋扈，没想到竟敢到店铺打劫，这何止是跋扈呀……” “东平伯府都衰落到交不起会费，买不了首饰的地步了吗？” “冬月十五的话，还没嫁入东平伯府……” “那就是安国公府……” 兰阳郡主听到这些议论，差点没气得厥过去。丫鬟杏儿连忙将她扶上马车，想要快点离开这里。奈何云妆楼门前马车多，根本走不快。 明若倒是没想到，那天的事最后还闹到京兆府去了。这云亲王殿下的银子，果然不好坑呦。 “啊。”明若正看戏看得高兴，整个人就被司皓宸扛着几个起落，塞进马车。 明若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脑袋：“你你你，当街强抢民女！” 司皓宸将明若禁锢在怀里：“不如咱们先来聊一聊，本王跟谁有缘，嗯？” “你属恐龙的吗？反射弧这么长？”在明若看来，这话题早就翻篇了好么，怎么还找后账呢。 司皓宸剑眉微蹙，属相里有‘龙’没错，可这‘恐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恐龙是什么龙？” “咳咳。”只要不聊‘跟谁有缘’这个话题，聊啥不是聊。 明若绘声绘色地讲恐龙这个梗儿，“恐龙是一种形似巨蜥的庞然大物，身体有两层楼阁那么大，但脑仁儿只有核桃大小。相传，两只恐龙打架，往往不死不休。因为它们脑子小反应慢，受了伤当时没感觉，过半个时辰才晓得疼……” “呵呵。”司皓宸笑着逼近明若，“本王是恐龙……” 第172章 摊牌 “不不不，就你这个长相也不可能是恐龙，恐龙长得很丑的。”明若晓之以理。 “呵，既然如此。”司皓宸的脸越靠越近，睫毛都要扫到明若了，“还是说说，本王跟谁比较有缘……” “那个……”明若往后缩了缩身子，她还是觉得聊恐龙比较有安全感。 “哪个？”司皓宸咄咄逼人。 这就是道送命题啊：“你当然是跟我比较有缘，咱们可是‘生未同衾死同穴’，哈哈哈。” “我只同你有缘。”司皓宸忽然将明若抱紧，声音沉沉的，明若居然从中听出几分脆弱。 明若抬起手，覆在司皓宸脊背上，轻轻拍了拍：“没事了。” “若儿。”司皓宸的下巴在明若颈窝蹭了蹭，“我会护你一世安稳。” “好。”明若靠着这方坚实的怀抱，让她觉得安心。 现下闲着无聊，倒是想起了刚才就有的疑问：“那兰阳郡主不是嫁了个世子，为什么要称‘夫人’，而不是‘世子妃’？难道只是个平妻？” “那道不是。”司皓宸嘴角挑着一抹讥讽，“又不是什么正经世子，哪来的世子妃？” “啊？”明若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那世子不是东平伯亲生的？” “咳咳。”他这王妃还真敢想，“亲生应该是亲生的，只不过，伯爵嫡子本就没有封号，蒋安这世子之位，本就是她姑姑跟皇后求来的，不过是叫着好听罢了，没什么用的。” “哦。”意思就是，给兰阳郡主再求个世子妃的名号，还不如郡主的名头好用。 马车停到那座小院门前，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去，穿过长长的密道。回到梅苑时，落日西沉。明若停下脚步，看着天边的晚霞出神。 司皓宸也停下来，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还是山谷里的夕阳要更美一些。”明若唇角弯出浅浅的笑意。 司皓宸本想说，只要跟她一起，哪里都是好风景。 董嬷嬷看到两位主子回来了，连忙走过来：“王爷，王妃娘娘，太妃派人过来了两次。头一次是请王妃前去菊苑侍疾，老奴说王妃受了惊吓，也病着。然后，太妃又派人送了安神汤来……” 司皓宸忽然觉得，明若说得对，还是山谷的夕阳更美一些。 明若看向司皓宸，用眼神询问——她要怎么做？ “你回寝殿休息，本王去菊苑看看。”司皓宸牵着明若走到寝殿门口，摘下面具塞进她手里，转身向外走去。 沈太妃歪在罗汉床上，面前的矮桌上摆着各色干鲜果品和点心。 “这大厨房的点心倒是做得越发精致了。”沈太妃吃着一块枣茸山药糕。 “奴婢问过了，小世子爱吃点心，专门从江南带了做点心的厨子回来呢。”白莲回话。 “王府的中馈是颜明若在管吗？” “府中大小事务还是周管家在打理，外面的铺子庄子也是白大人管着……”白莲想了一下说，“但奴婢听说，如果有周管家和白大人做不得主的事情，还是要跟王妃请示下。” 沈太妃顿时觉得嘴里的点心不香了，吃了一半的枣茸山药糕丢到碟子里，沈碧池连忙递了帕子给她擦手：“是本宫小瞧了她，还真在王府站住脚了。” “太妃娘娘，王爷来了！”夏公公坏事了，原本被他压得出不了头的邱公公，现在成了沈太妃身边的大太监。 “宸儿来看本宫，慌什么！”沈太妃最见不得手下人这上不得台面的慌张样，心里想着，还是夏福得用些。 太妃晌午还让王妃过来侍疾，这下午就挨这儿吃了半桌子点心果子……这这这，还真是成了那句俗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哎！”邱公公急得直跺脚。 “太妃娘娘，奴婢扶您进内殿休息。”白莲倒是很快想到了关窍：“彩莲，把果子糕点收一收。” 沈太妃听白莲这么说秒懂，连忙穿好鞋子，从罗汉床上下来，往内殿去。 王府不比宫中，邱公公得到消息时，司皓宸已经进了菊苑。所以，司皓宸走进来，就看到彩莲在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沈太妃身形矫健地快走。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彩莲和邱公公连忙见礼：“王爷万安。” 沈太妃脚步一顿，竟不知道是该继续走还是停下来…… 沈碧池听到表哥来了，拢了拢发髻，袅袅娜娜地蹲了个福礼：“表哥万安。” 这都与王爷行礼了，扶着沈太妃的白莲只好转身行礼，连带着沈太妃也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极为尴尬：“宸儿，来了。” 司皓宸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似是看不出所有人的不自在，拉了把圈椅座下：“看样子，母妃是大好了。” “上了年纪就躺不住，贴了膏药好些，就想下地走走。”沈太妃示意白莲扶她回罗汉床坐下。 “你们都下去，本王同母妃说说话。”司皓宸扫了眼不知所措的一干人。 沈太妃挥挥手，宫女太监都退下，只留沈碧池站在沈太妃身侧，故作不知的绞手帕。 沈碧池微微抬头，就看到表哥正看着她，眸光清冷又淡漠。 沈太妃轻咳一声：“宸儿有什么话就说，碧池也不是外人。” “儿臣以为，她还是出去比较好。”司皓宸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沈太妃摸不准司皓宸要说什么，只得开口：“碧池啊，你去看看，本宫的药膳炖好了没。” “是，姑母。”虽然一百个不乐意，沈碧池还是踩着小碎步，退了出去。 “宸儿有什么话想同母妃说。”看着儿子又恢复成原先器宇轩昂的模样，沈太妃老怀甚慰。 “母妃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安生日子，便好好颐养天年。儿臣明确地告诉您，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纳沈碧池入府。您也不必处处针对若儿，就算没有她在，也不会有沈碧池什么事儿。”司皓宸也懒得打太极，直接跟沈太妃摊牌。 “宸儿，你……”沈太妃的风光，从来都是靠着这个儿子，即使再不高兴，也不敢同司皓宸撕破脸，“母妃已经习惯了有碧池陪伴，你若是实在不喜欢她，就给她个侧妃的名分，让她名正言顺地在本宫身边服侍，也算是替你尽孝。” 第173章 种地小能手 “母妃又在说笑了。”一抹冷厉从司皓宸的眼底划过，“父皇虽然云游四海，但母妃却是要常住宫中，从没听说谁家王府的侧妃住在皇宫的。真要这般行事，御史台的各位怕是要忙坏了。 儿臣本想着舅舅一家不在皇都，母妃为她选了夫家，从王府出嫁也多些体面。既然母妃想要留她服侍，也是她的福气，那就入宫做女官，才算名正言顺。” 沈太妃的脑袋像是被人用锤子敲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她一心想让碧池嫁给宸儿做侧妃，虽然知道宸儿对碧池没什么意思。但她在深宫浸淫多年，只要碧池能嫁入王府，她就有法子将碧池扶为正妃。 可是，这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要碧池进宫做女官了！女官虽然有品秩也比宫女地位高。但那也是服侍主子的奴婢，她的碧池怎么可以做奴婢！ 沈碧池原本就躲在门外偷听姑母和表哥说话，当她听到表哥说要让她入宫做女官，整个都站立不稳。 女官多半都是要老死在宫中的，她才不要做。表哥说完之后，姑母一直没搭话。沈碧池的心弦崩得紧紧的，生怕姑母脑子一抽，让她进宫去做女官。 “母妃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再好好想想。”司皓宸起身，“儿臣告退了。” 沈太妃自然不可能让沈碧池入宫当女官，满脑子想的都是皇都中与沈碧池年纪相仿且尚未婚配的世家公子。 她先前只想着让宸儿纳碧池入府，没太关注这些。现在能想到的，没一个能入得了眼的。 拿他们与宸儿相比，无论是相貌才学还是文治武功，都是云泥之别，越想越闹心！ 看表哥已经走远了，沈碧池才挪进殿内。低眉顺眼，鼻头酸酸，眼圈红红，就像是个被人欺负的小可怜儿。 “姑母。”沈碧池蹲在地上，身子趴在沈太妃膝头。 沈太妃捏了捏眉心，伸手抚着沈碧池的头，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小宠物。 “姑母……”沈碧池咬咬牙，决定赌把大的，“碧池愿意入宫做女官，伺候姑母一辈子。” “傻孩子，姑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但姑母是要看着你十里红妆，儿女绕膝的幸福一辈子。”沈太妃揉了揉沈碧池的头发，“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接下来的几天，王府一片安详。沈太妃安安静静地在菊苑‘养病’，明若忙着玉米的育种计划。 司皓宸把晒干的玉米拿回来，明若让紫苏、紫草一起来剥玉米粒。这个工作说难不难，但却很费手。明若才剥了一会儿，手指都红了。 司皓宸拿过明若手中的玉米，丢回篮子里：“歇着，手都伤着了。” “王妃娘娘，我们来就好。”紫苏和紫草也没做过农活，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效率却不高。 刚好白燊进来禀报府宴的事情，被云亲王殿下捉了壮丁：“你，来剥玉米。” “……”白燊只好认命地干活，还得虚心接受指教，不能用力过猛，直接把玉米粒弄碎了。 不得不说，白燊的战斗力很强，一个人能抵三个用，很快就把玉米剥好了。 明若提着半篮玉米粒回了寝殿，并且不许任何人打扰。明若关上门，就进入空间。拿出小药锄，开始播种。真正开始劳动，明若才明白‘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真不是随便说说。种子才用了十分之一，明若就累得直不起腰了。 明若吐了口气，直接坐到地上，只想原地去世。 小白从远处的松林跑出来，大脑袋在明若膝盖上蹭了蹭。然后挥舞起厚墩墩的大爪子，一溜刨过去就是一排整齐的浅坑。 “哇。”明若眼睛闪闪发光，这效率可比自己用药锄挖高太多了。 玲珑也从那片水生植物的花朵上飞过来，在明若的指尖上落下。 “玲珑终于有精神了呀，看来还是适应生活在温暖的环境。”这小东西在他们住在山谷时，就病恹恹的。明若把各种丹药都给它吃了一遍，也不见起色。 明若认定是那茅屋不如王府寝殿暖和，就把玲珑放进空间，让它在这里避寒。 玲珑在明若面前飞了一圈：麻麻的这个空间好棒棒，我已经养好身体啦。 才一会儿的工夫，小白就刨完了足球场大的一块土地，跑回明若身前摇头晃脑的，似乎在说：够不够大，不够虎爷再去挖。 “小白公子，好能干呦。”明若撸了撸虎头。 小白这顿操作可是帮了大忙，明若至少不用再苦哈哈地挖地，直接播种就可以了。玲珑用小细腿儿抱着玉米粒儿，丢进浅坑里，小白随后划拉一爪子填土，一蝶一虎配合得相当默契。 “没看出来，你俩还是种地小能手呢。”明若有些汗颜，自己这灵巧的双手，硬是被小细腿儿和大虎爪组合完虐了。 有了小白和玲珑的帮助，明若终于把玉米种子全部播种完毕，为了保证出苗率，又给它们浇了冰泉水。明若也想过浇那神奇的井水，但是要打那么多水上来，估计自己的胳膊就废了。 浇完最后一片地，明若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擦擦额头上的汗，喉咙都快冒烟了。明若打了一桶井水，她和玲珑一人一杯，剩下的全给小白喝。 喝完水之后，明若又给玲珑和小白一人一颗雪茸丹：“辛苦了哈。” 玲珑绕着明若飞了一圈，然后开始咔嚓咔嚓地啃丹药：最喜欢麻麻了。 小白则是一口吞下，趴在葡萄架下休息。 喝了井水，明若感到疲惫明显减轻。转身进了竹屋。先整理了一下药架，然后拿起桌上的《焱翎镯记》，随便翻了几下。 “摔！”明若发现，在‘重症胸痹’之后，又增添了一个‘肠痈热毒之症’。 明若把《焱翎镯记》丢回桌子上，简直无力吐槽——真是不知道该说这镯子什么好，司皓宸那么大的开胸手术它不认为是疑难杂症，这个小小的急性阑尾炎它倒是认了…… 第174章 不许别的女人踏进一步 哼，没见识、没品味、没眼光，这是明若对焱翎镯的评价。然后继续吐槽——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垂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银镯子，人家根本没有‘心’。 明若握了握拳，气咻咻地出了空间。 “呀！”明若在空间忙了一下午，现在天色完全黑了。 由于之前交待不许人打扰，也没人进来掌灯，整个寝殿都黑乎乎的。明若想先点根蜡烛，摸索着往桌子的方向走，由于太黑看不清，膝盖撞到凳圆凳上‘咣当’一声。 “啊……”明若揉了揉膝盖，还好走得慢，撞得不是很疼。 “王妃娘娘，可要奴婢进殿掌灯？”紫苏试探性地问。 “进来。”明若应了一声。 紫苏端着一支蜡烛进来，把灯盏一一点亮。 随后司皓宸也进来，看见翻倒的圆凳。连忙走过来：“撞到哪儿了，疼不疼？” “没事，现在不疼了。”明若摆摆手。 司皓宸把明若抱起来，往床边走。 “不行，我衣服上沾了很多泥土的。”明若这一下午，都在药田里摸爬滚打。 作为医生，工作结束后，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先放我下来，我要沐浴。” “好。”司皓宸直接带明若去了寝殿后面的浴间。 明若洗好澡，换上睡袍出来，就看到司皓宸坐在浴间外室的软榻上。 “你怎么在这里呀？”明若有些意外。 “怕你腿撞疼了，走不动。”司皓宸捉过明若的长发，开始烘干。 “并没那么严重。”明若趴在引枕上。 “这样会疼吗？”司皓宸把弄干的头发拨到一边，用内力为明若疏理疲劳的身体。 “不疼。”明若享受着云亲王殿下的高级按摩服务，“今天小白帮了大忙，要是我一个人，估计要忙好多天了。” “嗯，给小白公子准备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它什么时候搬进去？”司皓宸语气淡漠，但明若却听得出来，司皓宸心情很好。 “它现在可是小猫咪，一个人住多不安全呀……”明若一脸地不赞同。 “呵呵，就算是有不安全因素，你也应该担心对方。”明若这完全就是杞人忧天，“它是那种能把顶尖杀手脸皮扯下来的小猫。” “……”明若张了张嘴——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好了，去用晚膳。”司皓宸把明若扶起来。 “我倒是不饿，只想睡觉。”明若在原地跳了两下，证明自己不是‘残疾人士’，“腿真的没事，可以自己走。” “多少吃一点再睡。”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两人并肩走回寝殿。 司皓宸让董嬷嬷准备一些清粥小菜，送到寝殿来。两人对坐用膳，阿一把四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挂起来。 明若咬着调羹偷笑，这是她家竹马怕她再撞到家具，特别安装的‘小夜灯’。 “快点吃，累傻了吗？”司皓宸夹了一颗虾球放到明若的碟子里。 “我家竹马好贴心呦。”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司皓宸万年没有变化的冰块脸上，出现一丝丝可疑的红晕。 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并没有出现过度劳作之后，四肢酸痛的情况，明若松了口气。吃过早饭，明若就拿着从花匠那里要来的洒水壶进了空间。 “这……”明若怎么都没想到，昨天种下的玉米，一夜之间就长了一米高。 经管长势喜人，明若还是打了几桶井水，用花洒浇到田地里，全当施肥了。 经过一上午的劳作，明若午睡时妥妥滴睡到了下午。醒来时，还有些懵。 紫草用托盘捧着一套华服，走进寝殿，跟紫苏吐槽：“表小姐的丫鬟双环好生奇怪，一双眼睛都要黏在王妃明日要穿的衣裳上了，跟着我走了好远，就为多看这衣裳几眼。” “小点声，王妃还睡着呢。”紫苏小声提醒。 “已经醒了。”明若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呀，奴婢吵醒您了……”紫草低下头。 “睡醒了。”明若冲紫草招招手，“她看哪件衣裳？” “就是云妆楼这套新品，王妃说叫什么来着……奴婢一下想不起来了……” “夕照晚晴。”紫苏笑着说，“其实这名字很好记的，你看这上身的长袄是浅橙色，就像夕阳。下身的百迭裙是天青色，就像天空。四层云肩满绣云纹，就是天空中的云彩。坠在裙子上的金叶子，就是晚晴霞光……” “你这么一讲解，我也记住了呢。”紫草笑着说。 明若看了看紫草手中的托盘，这套衣裳最出彩的云肩是摆在最上面，但也不至于看得无法自拔…… “对了，你们把竹苑布置一下，明天咱们在那里待客。”明若吩咐。 “啊……为什么呀……”紫草十分不解，让各府夫人小姐看到，王妃同王爷住在一处，不是更好吗？ “要是让那么多夫人小姐进来梅苑，恐怕王爷会把屋顶的瓦片都洗刷一遍。”明若调侃道，“这地砖应该要洗三遍，你俩一人洗一遍都还差一遍，反正我是不会帮你们洗的。” “噗。”紫苏捂着嘴笑，王妃说得虽然夸张了些，但里里外外洗一遍还是一定的。 来这么一套大扫除，紫草听着都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奴婢这就回去竹苑准备。” 司皓宸一进门就听到‘竹苑’两个字，整个人就不好了：“你要回去？” “嗯。”明若点头。 司皓宸几步逼近过来：“回去做什么？” 紫苏和紫草见王爷回来了，默默退出寝殿。 “招待客人呗。”明若歪着小脑袋看向司皓宸，“要不然，你请来的那些夫人小姐往哪里安放？” “梅苑这么大，还放不下她们？”司皓宸微微蹙眉，在被媳妇抛下和让别人进入私人领地之间，司皓宸艰难地选择了后者，牺牲可是极大了。 “这院子只有我可以来，不许别的女人踏进一步！”明若单手叉腰，做茶壶状。 看明若这一副神圣不可侵犯地样子，司皓宸心情大好，笑着将明若揽入怀中：“嗯，看都不给她们看一眼。” 第175章 过河拆桥 “所以，我回竹苑有什么问题？”明若仰起小脸望着司皓宸。 “当然有问题，你说的那些人明天才来。”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你明天早上回去就可以……” “那也太麻烦了，我今晚就要回去，明早还能多睡一会儿呢。” “非要今晚回去不可？”司皓宸挑眉。 “嗯。”明若点头。 “那用过晚膳再去。” “好……”明若看了看天色，“那你得送我回去才行。” “嗯。”司皓宸应了。 用过晚膳，司皓宸和明若并肩走在去往竹苑的路上。后天就是上元节，明天王府又要宴客，所以周管家提前让人布置了许多绢花、宫灯，这一路上花团锦簇流光溢彩。 竹苑外面挂的是一排红灯笼，看起来格外喜庆。 “这么看着，还挺漂亮呢。”明若沿着青石小径，走进院子。 紫草一下午的工作卓有成效，院子里亮堂堂的，廊檐下多了许多宫灯。明若走进接待客人的正厅，里面添置了不少文玩摆件，一应家具擦得纤尘不染，坐垫引枕之类也换了簇新的。 霁雪正在给新搬来的金橘盆景挂如意结，看到王爷和公主进来，连忙行礼：“王爷，公主殿下。” “嗯。”司皓宸点了下头。 “公主，您看还有哪里不满意，奴婢重新收拾。” “这样就挺好的。”明若忽然想起之前荷塘新长出了荷叶，“对了，池塘里的芙蕖开了吗？” “还没呢，不过已经结了好多花苞，估计这一两天就会开的。”霁雪马上回答。 “我去看看。”明若转身走进书房，打开与荷塘相邻的推拉门。 今夜月色好，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片绿油油的荷叶间，几支花苞亭亭玉立，虽然看着比夏天的小许多，但在这季节也算是奇景。再加上池水温度略高，蒸腾起丝丝水汽，更是宛如仙境一般。 看到明若那惊呆了的小模样，司皓宸觉得好笑：“好看吗？” “好看。”明若连连点头。 司皓宸陪明若在荷塘边看了许久：“你还要看多久才回房？” “很久。”明若觉得这夜色中的荷塘太美了，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这里风大，折两只养在花瓶里慢慢看。”司皓宸拢了拢明若身上的斗篷。 “这也算是个办法。”采摘小能手明若，伸手摘了三片适合插瓶的荷叶，至于花苞嘛……她可够不到。 明若用眼神示意，司皓宸假装看不到。 “王爷帮我折花苞，好不好？”明若扯住司皓宸的衣袖晃了晃，还伸出两根手指，“只要两支就好。” “叫夫君。”司皓宸老神在在地任明若随便晃。 “竹马帮我折两支花苞嘛。”明若决定选择性收听，她才没听到‘夫君’什么的呢。 司皓宸磨磨牙，就算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没直接称呼‘竹马’的道理，这丫头每天叫得顺溜，可他怎么听怎么觉得是闹着玩儿。 看司皓宸不为所动，明若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语调甜度直逼四个加号：“宸哥哥，帮我折一下嘛……” 司皓宸心中一阵悸动，虽然知道这坏丫头是故意卖乖，可是……他就是该死的吃她这一套。 他足尖轻点，掠过荷塘，对着早已看好的两支花苞伸出魔爪，一息之间，回到明若身边，把那两支最大的花苞递到明若面前：“给。” “谢谢，宸哥哥哦。”明若笑眯眯地抱着折好的荷叶与花苞，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皓宸都被气笑了，这就是标准的过河拆桥。一拿到花苞，回房都不招呼他一声了。 司皓宸慢悠悠地走进卧房，明若已经用白陶瓶把刚才的战利品养起来了，还在养花的水里加了井水，希望明天一早就能看到它们开花。 司皓宸直接走进内室，脱去衣袍挂在衣架上。 “你……”明若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司皓宸身上，“干嘛脱衣裳呀？” 司皓宸唇角微勾，浅笑中带着七分慵懒三分魔魅：“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安寝。” “哈？”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要住我这里？” “有何不可？”司皓宸取下束发的玉冠放到妆台上，如瀑乌发瞬间散在身后。用明若的话说，就是——分外撩人。 “你不是常说礼尚往来嘛，你往我那里住，我来你这里住……”司皓宸抖开被子躺进去，明若的床上只有一只枕头，“再拿一只枕头来。” “没有。”这个‘礼尚往来’确定是这么用的吗？ 司皓宸对明若回答很满意，十分慷慨地说，“本王的手臂可以给你枕。” 说完还把手臂展开，拍了拍，示意明若快来枕。 明若无语望天，最近总觉得自己面对的司皓宸是个冒牌货，就这登徒子一般的行径，真是……美人做什么都美！捂脸，美色当前，明若觉得自己的节操都碎成渣渣了。 明若打开柜子，拿了枕头和被子，然后很暴力丢进床里。 司皓宸精准的接住枕头，放在自己枕头旁边，看着那锦被有些不满：“为什么不能盖一床被子？” “司皓宸！”明若觉得‘得寸进尺’这个词就是为司皓宸量身定做的。 “嗯？”司皓宸看小丫头就要炸毛，“快些睡，明天还有的累。” 明若气哼哼地爬上床，在司皓宸的腿上踢了一脚：“让一让。” “让不了，这床太小了些。”司皓宸大爷一般地占据了大半个床。 “嫌床小，就回你的寝殿去。”睡个觉，还得翻越司皓宸这大长腿，她还不乐意呢。 “本王觉得床小些……甚好！”司皓宸笑答。 看到明若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司皓宸又补上一刀：“爱妃是不是又想检查本王的真伪，本王解开衣裳让爱妃验看缝针可好？” 额……明若真要一口老血喷到司皓宸脸上了，麻烦你把那个，诊脉都觉得是要占他便宜的司皓宸切换回来。现在这个，啧啧，真是有些消受不起了。 司皓宸熄了灯：“我还是头回住这里。” 第176章 压岁钱 “认床睡不着吗？”明若小声咕哝。 “有你在就睡得着。” “你真是够了。”明若把自己裹成蚕宝宝，转过身去。 司皓宸无奈轻笑，他并不是油嘴滑舌，只是在秘地接受训练时，夜间经常有野兽或是偷袭扰人清梦。所以，就养成了在不熟悉的环境，睡不安稳的习惯。 也是在前往仙医谷的路上，司皓宸才发现，无论是马车上还是客栈，只要有明若在身边，就会睡得比较好。 明若醒来时，就看到司皓宸恬静的睡颜。本想再欣赏一会儿美人沉睡图，只见司皓宸的睫毛微微颤动，忽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王妃对着自己发呆，司皓宸轻笑道：“早啊。” “早。”明若从被子里坐起来。 司皓宸偏头看到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处，觉得格外赏心悦目，床小些果然是好的。 “你快起来，都挡着我下床了。”明若发现司皓宸还躺着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遵命。”司皓宸也起身，让人进来服侍。 董嬷嬷一早就带了大包袱来到竹苑，见主子传唤，连忙走进卧房。 明若看到那巨大的包袱，都惊呆了：“嬷嬷，这么大的包袱你怎么拿得动？” “老奴喊侍卫扛来的。”董嬷嬷打开包袱，里面包着四季衣裳、鞋袜、寝衣，还有发冠、荷包、玉带……等配饰。” 不知道的，还以为董嬷嬷把云亲王殿下从梅苑扫地出门了…… “嬷嬷，你这是……搬家呢？”明若打趣。 “老奴想着把王爷的衣裳放一些在竹苑，这样会方便些，就多拿了几件。”董嬷嬷笑呵呵地拿出王爷今天要穿的衣裳，剩下的放进王妃的衣柜里。 司皓宸对董嬷嬷的表现非常满意，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两人换好衣裳，去小花厅用早膳。霁雪进来通传：“国公府老夫人带着三位夫人来了。” “外祖母怎么来得这般早？”明若有些意外。 “知道我们坠崖，又一直没见到你，怕是早就急了。”司皓宸倒是能够理解。 “快快请进来。”因为沈太妃在菊苑养病，自己不装病，就得去侍疾，反正不能光明正大出府，就是一阵心塞。 明若刚起身，想去外面迎一迎。只见老夫人已经带着三位舅母来了，几人一番见礼之后，在正厅坐下。 “我一早让季嬷嬷做了香酥肉饼，就想着赶在用早膳时，你能吃上。”老夫人让季嬷嬷把食盒放下。 “可不是‘赶’嘛，那马车驾得飞快。”大舅母揶揄，“老太太恨不得打马来呢。” “老身要是再年轻十岁，真就打马来。”老夫人笑着摸摸明若的头，看着外孙女好好的，也就放心了，“你快趁热吃去，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明若不忍拂了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外祖母与舅母们先喝茶，我同王爷用了膳就来。” “快去。”苏老夫人催着她快些去用膳。 明若回到花厅，早膳已经摆好了，司皓宸却没动筷子。 “在等我吗？”明若笑嘻嘻地坐下。 “不然呢？”司皓宸看明若坐下，才拿起筷子。 “这肉饼还是滚烫的呢。”紫草把老夫人带来的香酥肉饼和几样小菜也摆上桌。 “季嬷嬷做得肉饼很好吃，你尝尝。”明若夹了一块肉饼，放到司皓宸面前的碟子里。 “嗯。” “今天府里杂乱，就让瑄儿先在兰苑玩耍，等午膳时我接他去宴厅。”王府里平时犹如铁桶一般，今天要宴客，就不会那么严谨了。 “好。”司皓宸倒是不太担心，瑄儿身边本就有暗卫保护，又在王府里，应该不会有事。但明若这么说了，他也没意见。 两人用过早膳，又洗漱一番。董嬷嬷为明若戴上点翠凤戏牡丹步摇，还想把这一整套头面都装扮起来戴，明若只选了一个华胜：“戴上这个就够了。” “不够。”司皓宸又选了一支珠花插在明若发间，“这样勉强能行。” “这戴多少首饰还有规定不成？”明若挑眉。 “进宫赴宴穿戴是有规制的。”董嬷嬷马上解释，“但今日是咱们府上宴客，王妃娘娘的身份又贵重，您要是装扮得太过简素，其他夫人小姐有打扮得隆重的，是会惶恐的。” “哦。”明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司皓宸先陪明若一起见过苏老夫人，才去前院当‘吉祥物’。 苏老夫人仔细观察，云亲王的气色确实很好。 “若儿，王爷的心疾真的痊愈了吗？”老夫人还是有些担心。 “嗯，全都好了。”明若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信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从袖袋里取出红包，递给明若，“这是外祖母给你的压岁钱。” “我这么大的人……还能收压岁钱吗？”明若虽然才17岁，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成年嫁人了呢。 “你才几岁！”老夫人把红包塞进明若手里，“就算你八十岁了，也是我的外孙女。” “那就谢谢外祖母了。”明若笑着收下压岁钱。 几位舅母也分别准备了礼物，大舅母送的是一副嵌彩色宝石的赤金头面，三舅母送的是一对罕见的紫晶玉手镯，四舅母送了一套羊脂玉雕琢而成的茶具，茶壶雕成胖墩墩的南瓜型，几只茶杯雕成花朵，很是精致有趣。 “我都没给外祖母和和舅母们送年礼呢，就收了这么些好东西，怪不好意思呢。”明若让紫苏把这些礼物好好地收起来。 “啊……”几位舅母一脸诧异，“年礼是送了的呀，连你几个表哥和表弟都得了一方宝砚呢。” 明若也很意外，难道是他们回来后，司皓宸吩咐周管家准备的，怎么都没跟她说呢。 “什么时候送的呀？” “腊月廿八，那天我在前院看着下人们领月例。刚好王府的管家往府中送年礼来，是我接待的。”四舅母说道。 “哦。”难道那时候，司皓宸就已经跟暗卫联系上了？ 那他怎么不回王府，还跟自己在山谷里忙里忙外地准备过年……明若有些想不通，干脆也就不想了，得空直接问司皓宸就好。 第177章 废了他第三条腿 几人在正厅里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倒是也很欢乐。 前院也渐渐热闹起来，云亲王府大宴宾客，不说百年不遇，也是十年不遇。留在皇都过年的皇子和朝中大员，对云亲王无论是忌惮的还是敬仰的，都不敢怠慢——带着家眷和厚礼，早早前来。生怕晚一点，就会让云亲王觉得，他们不够恭谨。 正常情况下，有沈太妃在府中，这些夫人小姐是要同沈太妃在一处寒暄说笑的，明若在旁边陪着坐坐便好。但沈太妃对外称病，这个招待客人的活计，自然就落到了明若头上。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明若本就是个怕麻烦的人，也不喜欢应酬。她虽然身份贵重，年纪却不大。如果有上了年纪的夫人，倚老卖老地说些有的没的，她也不好直接怼回去，想想就脑壳痛。 原本跟几位舅母聊得很开心的，隐隐听到有人往竹苑这边来，明若就不怎么高兴了。听到霁雪通报，这个府那个府的夫人小姐来拜见王妃，明若的小脸儿都垮了下来。 “若儿莫怕，有外祖母呢。”苏老夫人今日一早前来，一个是为亲眼确认明若的安危，再就是为她撑腰，“要是有哪个老虔婆敢欺负你，一拐杖不打破她的头，算老身这‘铁娘子’的名号是混来的！” 明若怔怔地看着外祖母，这这这……也太威武霸气了。 大舅母笑着对明若说：“咱们老太太这龙头拐杖是太上皇赐下的，被打也是白打。就算不服气，告到皇上跟前，也是不怕的。” “哈，外祖母还有这样好的东西呢。”明若刚才就好奇，老夫人平时腿脚利索，今日却拄了拐杖。担心老夫人身体不适，她还偷偷用医疗系统做了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来。 原来，外祖母这拐杖的主要功能是打人啊。 苏老夫人同明若并肩坐在上首，就算没有明若外祖母这层身份，她也是该坐到上首的——靖国公手握重兵，她又是太上皇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只要没有太后、太妃之类的人物在场，苏老夫这身份就能震慑全场。 各府的夫人小姐进到正厅，也是一番见礼。明若平日在苏老夫人跟前，还像小孩子一样，俏皮又乖巧。老夫人就怕她这性子在王府里挨欺负，今天又来一堆的牛鬼蛇神，她更是担心不已。 没想到，明若的表现，不但让几位舅母叹服，就连老夫人也老怀甚慰——不愧是她苏府的女孩儿。 只见明若坐姿端淑雍容，面含春威不露，言谈尊贵得体。别说是王妃该有的气度，就算给她国母之位，也是当得起的。 明若自己能撑住场面，又有苏老夫人在旁助阵，只要有脑子的人，就不会想着来触明若的霉头。可问题就是，脑子是个好东西，但不是每个人都有。 户部尚书的夫人，一向与沈太妃走得近。沈太妃寿辰时，她带着女儿进宫贺寿，还送了沈太妃一件价值万金的金缕衣。那金缕衣，是用金线串着各色珍珠宝石制成，bling-bling的很符合沈太妃的审美，沈太妃捧在手里赏玩许久。 明若记住她母女二人，也是因为那件金缕衣。咳咳，因为那所谓的金缕衣，真的特别像《西游记》里猪八戒撞天婚那一回，穿的什么宝衣。 总之就是，代入感很强，让人过目不忘。 户部尚书金大人对自己女儿入云亲王府当侧妃，是很有信心的。云亲王手里有兵马，他在户部掌管钱粮。他二人联手，那在东桓不就是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竖着走就竖着走。 金夫人却有些不甘心，以他们家的门第，和自己女儿的姿容，嫁给皇子当正妃也是妥妥滴，何至于入云亲王府只得个侧妃的位分。但转念想想，老爷说的也对，现在朝中情势不明，太子与三皇子势均力敌，大皇子和四皇子也蠢蠢欲动，那五皇子看起来与世无争，但谁都看不透他在筹谋些什么。 与其把女儿嫁给前途未卜的皇子，还不如嫁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云亲王。他手里有兵马，将来无论哪个皇子继位，都不敢为难他。 而他们金家，既不用卷入皇子间的争斗，又能收获利益，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金夫人拉着自己女儿的手说：“娉玫，你看王妃娘娘性秉温庄、度娴礼法，你以后可要多学着些。” “是。”金娉玫漫不经心地应道。 金小姐其实早就心慕云亲王了，但自己跟云亲王妃比——论家世，自己是户部尚书嫡女，她是南戎九公主，好像是比不过。比容貌，自己容颜娇美，她丑（姿）陋（容）不（倾）堪（城），好像……算了，不比这个了。拼才学，自己没啥拿的出手的才艺，也没见她会什么，这算是个平手。 无论如何，自己做个侧妃，实在是委屈的。入府后，一定要牢牢拴住云亲王的心，让王爷扶自己做正妃才行！（染衣：金小姐，你醒醒，是不是在做梦想peach？） 明若眼角抽了抽，金夫人让金小姐跟自己学是几个意思？她们很熟吗？学得着吗？想给司皓宸当小妾是？不好意思，你来晚了。之前确实是想给司皓宸纳几个小妾，以备殉葬之需的。但现在，她家男盆友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根本不需要了好！ 什么？云亲王殿下他想需要？行，你让他亲自过来跟本宫说，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敢弄出个第三者，本宫就废了他第三条腿！ 远在前院正殿当‘吉祥物’的云亲王殿下，蓦地打了个寒战，觉得背后嗖嗖冒凉气。这嘉安殿里放着不少火盆，至于这么冷的吗？ 金夫人本是用这话来试探云亲王妃，可云亲王妃既没有迎合，也没有驳斥，甚至脸上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金夫人心下没底，但也不甚在意——云亲王妃虽说是王府的女主子，但上头还有太妃娘娘呢。这纳侧妃的事情，只要太妃和王爷愿意，她一个王妃还能翻出天去？ 第178章 快来人呐 金夫人说让金小姐跟云亲王妃学习时，就有不少夫人小姐悟出了其中深意。而且，怀有同样心思的人，还不在少数。 之前那些春心萌动的小姐没表露，一是因为云亲王有心疾，说不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而云亲王薨逝，能成为寡妇都算是运气好，命不好的就得殉葬。 再有就是，云亲王虽然地位超然，但是性子冷漠暴戾又喜怒无常。大部分贵女，都不敢肖想。 但这两次次赴宫宴下来，云亲王对王妃的维护，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说，被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小心呵护，会让人心动。那么，被一个冷厉孤傲男子珍视，一定会让人疯狂。 几位对司皓宸动了心思的小姐，都暗暗打量起金小姐来，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想要陪伴在云亲王身侧，凭她也配！ 刚才还算融洽的氛围，被金夫人搞了这么一出，有些冷场。金夫人现下也有些后悔，刚才头脑一热，为了试探云亲王妃，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没成想，云亲王妃的态度没弄明白，却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 金娉玫眼眸微垂，被人看得浑身不自在。 金夫人咬咬牙，为了挽回些脸面，对明若说：“听闻太妃娘娘身体微恙，臣妇带小女娉玫前去请安。” 哈？这金小姐叫《金瓶梅》？确定是认真起的名字，不是来搞笑的吗？ 明若心里都快笑喷了，脸上却是一派淡定从容：“紫苏，你找个丫头，为金夫人带路。” “是，王妃娘娘。”紫苏摆出个‘请’的手势，“金夫人，金小姐请。” “多谢王妃。”金夫人客客气气地跟明若道谢，然后带着金娉玫走了。 看到金夫人带着金小姐去给沈太妃请安，好几位夫人小姐都坐不住了。明若本来也不想陪她们尬聊，决定遂了她们的心愿。 “霁雪带各位夫人小姐去花园逛逛，园子里的茶花开得正好呢。本宫跟外祖母说说话，就不陪了。” 如果云亲王妃一起去，她们还怎么自由活动呀，所以夫人小姐们对云亲王妃失陪很是满意，都高高兴兴地跟着霁雪去花园赏花了。 看到人都走了，明若呼出一口浊气：“终于清静了。” 三舅母却皱着眉说：“看这情势，以后怕是清静不了了。这一个个的，都想削尖了脑袋，往王府里钻呢。” 明若倒是毫不在意，别人她还不能确定，但这个金娉玫绝对是没戏的。只要金大人做一日户部尚书，丹胥帝就不可能让金家与司皓宸扯上关系的。 “这些个糟心事啊，真是苦了我的若儿。”苏老人虽然忧心，但也没有办法。这皇都之中，像他们苏家这样不纳妾的府邸，绝对是凤毛麟角。普通官员都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云亲王呢。 “外祖母不必忧心，王爷会处理好的。”只要丹胥帝不来瞎参和，明若对司皓宸是有信心的。 “哎。”苏老夫人一声叹息，她很想劝明若不要对云亲王抱有太多希望，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她又不忍心说，她的外孙女这么纯善这么好…… “外祖母，你来看看我院子里的芙蕖，就快开花了呢。”明若挽起苏老夫人的手。 苏老夫人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明若的脑袋，还以为她是被气糊涂：“我可怜的若儿。” “啊？”明若实在想不通，不就是看芙蕖，怎么就可怜了呢。 “啊什么啊，这才几月，就能有芙蕖开花的……”苏老夫人看明若的眼神又悲悯了几分。 “哈哈，您以为我在说胡话的吗？”明若扶着老夫人往后院走去，“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老夫人和三位舅母，看到那一片生机盎然的荷塘都惊呆了。这样云蒸霞蔚的池塘，再加上不是季节却盛开的花，让人觉得震撼又奇妙。 “这……芙蕖怎么这个时节就开了？”四舅母惊诧地开口。 “王府里有暖泉流过，温度适宜，就会开花的。”明若解释道。 “这云雾缥缈的样子，怕是王母娘娘的瑶池就是这般景象。”三舅母赞叹。 “我原本还觉得，这竹苑太过简素，若儿住着有些委屈。竟不成想，后院还有此番景致……”大舅母这话，算是说到了苏老夫人的心坎里。 要不是看到云亲王一早就同若儿在竹苑用早膳，苏老夫人就要同他去理论了——这竹苑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家主母住的院子呢。 “我可喜欢这院子呢。”明若给外祖母介绍，“您看我这药园，还有这些果子树，比那些花花草草有趣儿多了。” “原来若儿喜欢这些……”苏老夫人想了想，“外祖母在京郊有处庄子，你拿着玩。想种什么就告诉庄头，让他给你种去。” “不用不用，我就在这院子里玩。”额，外祖母也太财大气粗了，直接拿个庄子给她玩…… “那庄子好，已经种了不少的果树，你再去种药材就好。”大舅母在那庄子上住过，“那里有个枣园，枣子很甜的。” “对对，枣园的枣子好吃……”三舅母接着说，“这时节，梅花也该开了，咱们选个日子去赏梅，若儿也去看看庄子。” 董嬷嬷是在深宫里摸爬过来的，自然看得出来，国公府的几位夫人，对王妃住在竹苑不甚满意。赶紧帮自家王爷找补起来：“咱们梅苑的梅花也开得正好呢，王妃何不带老夫人和几位夫人去赏玩一番。” 明若一下就明白了董嬷嬷的意思，她也想让外祖母放心些：“行，你让人备软轿来，从梅苑过去嘉安殿那边也近些。” “老奴这就去安排。”董嬷嬷赶紧让人抬软轿来。 一行人出了竹苑，往梅苑走去。 才走到半路，就听到有人呼喊：“快来人呐，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明若秀眉紧蹙，这就出事了？午宴还没开始呢，这还能不能让她愉快地推广火锅了？ “董嬷嬷先陪外祖母往梅苑去，我去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自己是王府的女主人，虽然不喜麻烦，但出了事还是得去处理的。 第179章 一波未平 紫苏和紫草跟着王妃往呼救的方向走去，苏老夫人想了想对董嬷嬷说：“咱们也过去看看。” “是，老夫人。”董嬷嬷也是不放心王妃一个人去。 明若刚来到出事的湖边，还没看清落水的人是什么情况，就被拥入坚实的怀抱里。 “呀，你做什么？”明若的小脸被压在硬邦邦的胸膛上，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草木清香。 “没什么。”司皓宸的语调还带着些微惊慌，他捧起明若的小脸看了又看，“刚才有人禀报，说我的王妃落水了。” “啊？”明若真是一头雾水，两眼惊讶。 司皓宸刚刚是运轻功赶过来的，那速度绝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现在，那些闻讯而来的皇子、官员并各府少爷才陆续赶到。 明若也想起了赶过来的正事：“到底是谁掉进湖里了，赶紧地救人呀！” “呵呵。”司皓宸从小在宫里长大，见过的阴谋算计不知凡几。有人谎报王妃落水，既然牵扯他入局，这里面的诡计也就不难猜想了。无论是谁，既然敢算计他，死了便罢。就算现下不死，以后也别想好好地活。 司皓宸眸光凌厉地看向在湖水中挣扎的身影，明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才听呼救的动静那般焦急，明若还以为人已经不行了。可看这活力满满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还能扑腾很久的样子。 “哎？”明若觉得这落水的人，和这衣裳颜色都有些眼熟呢。 “怎么？”司皓宸发现明若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没什么。”明若摇摇头，“快把人捞上来，这么一直在水里扑腾也不是个事儿……” 司皓宸扫视了一下跟来的众人，沉声道：“阿一，把人弄上来！” “是。”只见一道黑影掠过湖面，阿一单手从水中拎起一个身着粉色留仙裙的女子。 阿一转身回到岸上，把那女子放到地上，刚想撤身隐回暗处，却被那女子抱住了腿：“王爷救命，娉儿好怕……” “啊~”众人的下巴都要惊掉到地上了，这女子现在虽然像只落汤鸡狼狈得很，但这衣着首饰也能看出是官家小姐。这大庭广众之下抱侍卫的大腿，还口口声声地喊王爷，怕是脑子也进了水。 “这位小姐请自重！”阿一一头黑线，自己不会被赖上了。王妃娘娘管这个叫什么来着，对——碰瓷！ 金夫人假装匆匆赶到时，也愣在当场——这怎么跟她安排得完全不一样呢！ “我的女儿呀……”金夫人跑上前去，一把推开阿一，“娉玫，你怎么样了？” 金娉玫现在还真不怎么好，她虽然会游水，但这湖水太冷了，她的脑子都被冻木了。唯一支撑她在水里坚持，没马上游上岸的，唯有云亲王来救她这个信念。 现在，金娉玫以为自己达成了目的，终于能安安心心地晕过去了：“王爷……” 人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无比好奇，金小姐究竟是把这侍卫认成了哪位王爷？此时在这里可是有三位王爷呢——大皇子、三皇子和云亲王。也不对，三皇子还未娶亲也就未封王，只有大皇子被封了恒王。那这金小姐说的到底是恒王，还是云亲王呢？ 别人不知道金小姐说的是谁，可刚才在竹苑的夫人小姐们，心中都是有数的。不由得冷笑，这金娉玫动作倒是快，只可惜认错了人呢。 明若冷眼看了这么会儿，基本也猜到了金娉玫想要做什么。她也算对得起这名字——故事可真多。明若也明白了，司皓宸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去救人。这要是没几个目击证人，保不齐就被金小姐给缠上，甩都甩不掉。 有丫鬟拿了披风过来，明若只好出面处理这破事：“赶紧给金小姐盖上披风，抬下去给府医诊治。” 听到明若的话，金夫人一激灵。她宝贝女儿的苦怎么可以白吃，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金夫人松开抱在怀里的金小姐，膝行到司皓宸和明若跟前：“臣妇恳请王爷给小女一条活路，小女在王爷府上失了清誉，请王爷纳小女入府，就算是做个妾室，也算有个归宿。” 众人都被金夫人的不要脸吓到了，这样也行！还有几个门第不高或是府中庶女的小姐，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如果云亲王答应了，那自己也要往这湖里跳！ 金夫人的心都在滴血，原本谋划的是侧妃之位。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救起娉玫并不是云亲王。 如果娉玫一开始就昏过去，她们也就吃下这哑巴亏。可娉玫偏偏叫了‘王爷’，在场的人这么多，以后还怎么说亲。不管如何，只能先进了云亲王府，再从长计议。 司皓宸凤眸微眯，当他是捡破烂的吗？但凡是个女人，往王府的湖里一跳，他就得纳为妾室，那这湖怕是不够别有用心的女人来跳呢。 “金夫人真要本王给的活路？”司皓宸语调淡漠。 一听到司皓宸这漫不经心的调调，明若就知道，自家男朋友又要进入怼死人不偿命模式了。 “臣妇斗胆请王爷成全！”金夫人心中大喜，脸上还是做出她女儿吃了大亏的表情。 “阿一，既然你救了金小姐上来的，就按照金夫人的意思，纳金小姐做个妾室。”不是要找人负责嘛，本王给你找到根源上。 金夫人只觉喉头一阵腥甜，云亲王欺人太甚，把她女儿指给一个护卫本就是打他们金家的脸，还是做个妾室，这是打脸不算还要扔到地上踩两脚吗！ 金夫人死死压下喉头的腥甜：“王爷，这样不可！” “这不是金夫人的意思吗？”司皓宸语调极轻，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臣妇的意思是，请王爷纳小女为妾。”金夫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为何？”司皓宸眼中的讥讽更甚。 “王爷看到了小女衣衫不整的样子，算是……”金夫人虽然很想直接说出毁了她女儿的清誉，但云亲王周身笼着肃杀之气，她到底不敢说。 第180章 早些来王府接人 司皓宸依旧一脸淡漠，眼中却起了杀意。明若扯了扯司皓宸的衣袖，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用眼神说——让我来。 司皓宸看到明若俏皮的小模样，眸光也温和起来，还带着浓浓的宠溺。 明若看向金夫人时，脸上的表情与司皓宸一般冷漠：“金夫人的意思是，看到金小姐这副模样，就要负责，对？” “正是。”金夫人也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直面云亲王，她就有勇气了。 “那好，我家王爷也不是没担当的人。”明若看到金夫人听到她的话后，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周管家，你去安排个住处，今日金小姐就留在咱们府里了。” 司皓宸剑眉拧蹙，这就是她的办法吗？司皓宸很不满，握住明若的手紧了紧。明若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里挠了挠，让他放心。 “……”周管家有些为难地看看昏迷不醒的金小姐，再看看王爷黑得像是锅底一般的脸，老心脏突突直跳。 大家只见云亲王妃对周管家低语几句，周管家的眼睛瞬间亮了，神色轻松地应了一声，“是。” 金夫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她还没来得庆幸，就听到云亲王妃那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话—— “按照金夫人的意思，本宫让府中管家将在场诸位大人、公子都记录下来了。”一张写满官职和哪府少爷的纸张轻飘飘地落在金夫人面前，“明日起，每人一天，轮流对金小姐负责。金夫人可按照自己的心意，排好顺序。烦请排到明日的大人或是公子，早些来王府接人。” 众人一脸震惊，虽然云亲王妃这安排太过惊世骇俗，但确实也挑不出毛病。毕竟他们都看了金小姐落水的样子，是个不争的事实。而云亲王让侍卫负责，金夫人却要‘见者有份’…… 虽然这看热闹看出了‘官司’有些头大，但事已至此，要是推脱，就会落下‘没担当’的坏名声。权当是家里来个打秋风的穷亲戚，招待一日便罢。 也有人想得长远些，虚心求教：“那每人一日都轮过一遍，又当如何？” “那就再来一遍呗，金夫人会为大家安排顺序的。”明若答得云淡风轻。 金夫人的脑袋里像是装了一千只蜜蜂，嗡嗡地响。她看到好几位夫人带着女儿去给沈太妃请安，急昏了头才想出这么个主意。走到现在这一步，真按云亲王妃说的办了，她的娉玫成什么了？！金夫人气血翻涌，恨不得马上昏死过去。 湖边出了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过来看热闹。有些人善于明哲保身，只打发个机灵的下人来探消息。而金大人能坐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平日自然是八面玲珑的。听说自己的夫人女儿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额头青筋直跳。那蠢妇想要赖上云亲王，最终把事情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云亲王能是好算计的吗！ 金大人跑到湖边时，已是一脑门的汗。现在，想与云亲王府结亲是不可能了，丢出去脸也捡不回来了，但总不能让金家成为整个皇都的笑柄。 “微臣叩见云亲王殿下。”金大人直接给司皓宸行了大礼。 “金大人何需行此大礼？”司皓宸现在心情颇好。 “内子言行无状，还请王爷恕罪。”金大人用眼神警告金夫人不许说话，“小女不慎落水，微臣带回家中医治，万不敢叨扰王府。” 金小姐在府中多待一刻，司皓宸都觉得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这金大人还算识相。这场闹剧终以金大人携妻带女离开王府收场。 众人回到嘉安殿，周管家已将桌椅调停妥当。司皓宸和明若坐在正中主位，左起第一桌坐了太子和徐良娣，对面是大皇子恒王和恒王妃……下面依次是朝中大员及家眷。众人坐定，看到桌上摆着生的蔬菜、菌菇和肉，不少人都一脸诧异——这看是挺好看的，但是要怎么吃？ 不过也有不少人，吃过滋味居的火锅。看到这菜色就知道，云亲王府午宴是火锅，都十分高兴。要说这火锅，只要吃过一次就总是让人惦记。 很快就有婢女端了经典的鸳鸯锅上来，空气里顿时弥漫开麻辣鲜香的味道，引人食指大动。 金嬷嬷带了小团子过来，众人的目光终于从咕嘟咕嘟的汤锅上抽离，落在小团子身上。当初云亲王薨逝，太上皇让人将王府小世子送回皇都继承家业。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云亲王尚未娶妻，哪儿来的世子。 所以纷纷猜测，太上皇是怕这最疼爱的小儿子断了香火，从哪里过继了一个孩子，给云亲王当儿子。 可现在真的见到了小世子，众人都是倒吸一口气——这孩子一看就是亲生的啊，不但形似而且神似。 随便过继这一条是站不住脚了，但这孩子要是亲生的，那……孩子的生母是谁啊？这个问题困扰了许多人，但美味的火锅很快就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小团子坐在明若身侧，乖乖吃着明若夹给他的鱼片和青菜。 “这个烫，凉一凉才能吃。”明若将一颗虾滑放到旁边的碟子里。 “金嬷嬷会照顾他。”司皓宸沉声道，“你自己吃。” “没关系，我喜欢投喂……” “既然这么喜欢，算我一个。” 额……这是几个意思，明若看向司皓宸，他应该不是让自己投喂的意思？ 司皓宸看了看自己空空的碗，用眼神给明若的想法打了个大大的对钩。 “……”明若看着殿中满坐的宾客，“午膳投喂小团子，你被排到晚膳了。” “行。”司皓宸微微偏头，唇角浮起一抹浅笑。 受到最美偏头杀的暴击，明若被美色迷惑，鬼使神差地将自己打算吃的羊肉片放进了司皓宸碗里。 董嬷嬷正想提醒王妃，王爷不大喜欢吃羊肉的。却见自家王爷，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董嬷嬷忽然明白，王妃夹的都王爷爱吃的。就算从前不爱吃，现在也爱吃了。 白燊默默观察着大家对火锅的喜爱程度，预测滋味居的生意一定会爆火。王妃这次的宣传，是大获全胜啊。 第181章 一波又起 午宴结束，宾客纷纷告辞。大家觉得这次来云亲王府赴宴收获颇多。 首先，看了一场落水讹人的热闹；其次，品尝到这种热气腾腾的美味。当然，最重要的是，认识到云亲王妃不好惹。论起心狠手辣，绝对不输云亲王就是了。 明若和司皓宸将小团子送回兰苑，白莲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王……王爷……太妃娘娘……娘娘咳血了！” 司皓宸眉头微蹙：“大夫看了吗？” “奴婢出……出来时，邱公公已经去请徐大夫了。”白莲努力地调整着呼吸。 司皓宸观察着白莲的神情，确定她并没有说谎。 “你先回去休息，本王去去就来。”司皓宸帮明若拢了拢披风。 明若用口型询问：“要不要我去看看？” 司皓宸并不想太多人知道明若懂医术，尤其是宫里的人。只见他微不可见地摇头，转身往菊苑走去。 明若耸耸肩，沈太妃回府那日她是见过的，看着也不像是病到咳血的样子。 难道这摔了腰，还能转移到肺部？这也太不科学了。 司皓宸走进菊苑，微微挑眉。院子里一个奴才都看不到，就算是咳血，也不至于都进寝殿去伺候。 进入寝殿，一室安静。当他走进内室，便听到寝殿的门，轰隆一声被锁上。 内殿里一室馨香纱幔翩飞，光线有些暗。司皓宸并没有惊慌，径直走到床幔低垂的拔步床前，掀开床幔，就看到沈碧池睡在里面，看起来睡得很沉。 闻到室内香甜宜人的熏香，司皓宸眼底一片寒凉。这种熏香他年少时，就在沈太妃宫中见识过。毕竟，后宫女人争宠的手段一向都挖空了心思的。这种熏香既可以催情，但却令人浑然不觉，算是比较高级的手段了。 司皓宸用长软剑的剑柄在沈碧池几处穴道点过，转身出了内室。 沈碧池身子一颤，努力告诫自己——必须要继续装睡，得是表哥闯进内室轻薄与她才可以。 可是，很快她就无法继续装睡下去。莫名的热浪席卷全身，好像有无数蚂蚁爬过皮肤，钻入骨髓。沈碧池想要打滚，想要大喊大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连喊叫都发不出多少声音，只能哼出些羞人的浅吟。 沈碧池等啊等，觉得身体里的每一处血管都要爆裂开了。期待表哥能快一点来，将她从这无尽的煎熬中救起。可是，没有……始终只有她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无尽灼食。 差不多过了一个半时辰，寝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咔嚓咔嚓钥匙打开门锁的声响。 邱公公打开寝殿的门，沈太妃看到是——司皓宸搬了把圈椅，坐在正对寝殿大门的位置，头戴紫金冠，身穿玄色锦袍，浑身上下不见一丝凌乱，严谨得宛如临朝听政的帝王。 沈太妃心下一惊，不由得往后跌退几步，试探性地叫了声：“宸儿。” 司皓宸像是刚从深思中回归神来：“母妃现下可大安了？” “……”沈太妃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儿臣看着，母妃身体康健。”司皓宸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若是抱恙，应该也是内里的毛病。” “宸儿……”沈太妃彻底慌了，从前这儿子虽然与自己不很亲近，但应有的恭敬还是一点儿不差的。但他此时这般言行举止，与对待陌生人毫无二致。 司皓宸转过身，阳光从门外照进来，与他周身如有实质的冷戾碰撞到一起，使他看起来尊贵又冷漠。 “这件事，我不与你计较，但你我母子情分也就到此为止。”司皓宸眸光凌厉，看得沈太妃心中直打颤，“从今往后你安安生生地做你的太妃便罢，再兴风作浪，本王定不会再姑息养奸。” “宸儿……我是你的娘亲啊……”沈太妃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如果不是有邱公公扶着，怕是要栽倒在地了。 “年幼时，你隔三差五给我饮食里下药，让我生病引父皇来看你。这类腌臜事，我也懒得细数。”即使说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司皓宸也不见丝毫情绪，“就是眼前这一两个月，“雇凶伏杀、陷害王妃、以如此卑劣手段算计与我……这桩桩件件，你哪来的脸自称一声娘亲！” “你……”沈太妃心中大骇，他知道……他居然什么都知道。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他五岁之后，就没敢再用药让他生病了。之前用药，也是算准了时机，见他吃了不常吃的食物或是有其他不合适的作为，才用些催吐或是腹泻的药，就连太医也无从分辨的呀。 “你好自为之。”司皓宸懒得多说，转身就走。 “就算我做得不对，你做得就很好吗？”沈太妃跌跌撞撞追出殿外，“你除了让我在宫里风光，又为我沈家做过些什么？沈家是你的母族，人人说你位高权重，可在仕途上你可为你舅舅出过一点力气？” 司皓宸都被气笑了，这还是自己的错了：“要是没有本王帮着善后，你以为现在还有沈家存活于世？丽嫔外家贪了二十万两被全家流放莽州，不如你去问问本王的好舅舅，这些年他贪没了多少银两，有几个脑袋才够砍的！ 整个沈家哪个可堪大用，外放出去仗着云亲王外家的声威逍遥自在。留在皇都，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银子呢。” 司皓宸大步离开菊苑，只剩沈太妃在院子发呆。 “太妃娘娘，您快来看看碧池小姐这是怎么了呀？”彩莲进到内室，只见沈碧池像木头桩子一般挺在床上，问话也不说，只用一双染了血色的眼睛瞪着人看，让人不寒而栗。 “碧池……碧池怎么了？”沈太妃脚下一软，那逆子对自己都这般了，会怎么处置碧池啊。 沈太妃几乎是被白莲和邱公公架进内室的，看到沈碧池宛如活死人一般，扑上去痛哭失声：“碧池啊……碧池你这是怎么了……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来呀！” “是。”邱公公赶紧往外跑。 第182章 不是好事 邱公公扯着徐大夫的衣袖往前跑，奈何徐大夫的脚步不紧不慢，拽也拽不动：“徐大夫，你倒是快点儿啊，碧池小姐病得很重呢。” “邱公公，我这上了年纪，想跑快些也跑不动啊。”表小姐能有什么病，反正去看诊就没一次是真病。这太妃和表小姐就是欺负老实人，装病不找那俩闲得发慌的太医，次次都找自己！ 三十八岁高龄的徐大夫，一边吐槽一边从容地迈着八十三岁的步伐。 “我的徐大夫啊，您就快着点儿。”邱公公装模作样地弯下腰，“要不奴才背您走？” “也行。”有人背干嘛自己走啊，徐大夫卯足了劲儿往邱公公背上一跳。 “哎呦。”邱公公可没想到，徐大夫这么个大老爷们儿居然真的让他背。一个冷不防，整个人差点儿被拍地上。 “行了，快走。”徐大夫把药箱的背带挂到邱公公的脖子上。 府里巡逻的侍卫，远远就看到了这滑稽的一幕——身材矮胖的邱公公胸前挂着大大的药箱，身后背着又瘦又高的徐大夫，两人身高差距太大，徐大夫的脚还拖在地上呢。 侍卫们望着负重前行的邱公公，挠了挠后脑勺。这邱公公明显就是背不动徐大夫，走得贼慢不说腿都是抖的……看徐大夫那惬意的样子，也不像伤了脚的，那为啥还要背啊，为走得慢些吗？ 终于把徐大夫背到菊苑，邱公公觉得自己都要断气儿了。徐大夫从邱公公背上跳下来，理了理衣裳往沈碧池平日住的厢房走去。 “徐大夫……这……这边……”邱公公指了指寝殿的大门。 徐大夫有些不解，表小姐都能住太妃的寝殿了？ 刚走到寝殿门口，白莲就打起帘子：“徐大夫请。” 徐大夫一走进内室，就闻到残留的熏香味道。这余味儿虽然已经没了药效，但作为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他还是能分辨出熏香里加了做什么的药。 “你快来看看碧池这是怎么了？”沈太妃焦急地说。 徐大夫走到床边，才想起药箱还在邱公公脖子上挂着呢：“太妃稍安勿躁，在下的药箱邱公公拿着呢。” 沈太妃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此时终于找到了出口：“邱喜，死哪儿去躲懒了！” 邱公公好容易倒顺了气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沈太妃的厉喝，原本打抖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颤颤巍巍地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太妃娘娘息怒，奴才在这儿呢。” “傻跪着作甚，药箱拿过来！” “是。”邱公公膝行到床前，把抱在怀里的药箱捧到徐大夫面前。 徐大夫取出脉枕，为沈碧池诊了脉：“表小姐这是……中了催情的药了。” 沈太妃当然知道沈碧池是中了药，但这药她并不是第一次用，深知不会让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 只好迂回地说：“碧池这副样子，不像是中了催情药啊……” “表小姐是中药后，又被人封住了穴道，所以才会这样的。”徐大夫解释。 “佑平！”沈太妃唤了一声，见无人应答，“佑安！” 一个黑衣暗卫出现在沈太妃面前，单膝跪地：“主子。” “解开碧池的穴道。”沈太妃急急吩咐。 “不可。”佑安正要出手，却被徐大夫拦下来，“表小姐体内药效尚未纾解，解开穴道后除非与男子……否则忍受不住便会自戕。” “那你先解了碧池的药效。”沈太妃紧握双拳。 “这药下得阴毒，并无可解之法，施针或是浸冷水效果都不大。”徐大夫无奈地摇摇头，“好在对身体伤害并不大，只要忍过药效就好了。” 沈太妃揉揉额头：“药效还有多久才过去？” “一个时辰。”徐大夫回答。 “怎么还要这么久？”沈太妃皱眉，她深知宸儿武功高强，怕药力不足多加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才是。 徐大夫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他怎么觉得，沈太妃对这药格外了解呢：“这种药，只有用人纾解，药效才会很快发散掉。” 沈太妃挥了挥手：“你下去。” “是。”徐大夫向沈太太行了礼，背着药箱离开了。 沈太妃实在不忍看到沈碧池这个样子，让彩莲扶她坐到外间的罗汉床上，屏退左右后问佑安：“佑平哪儿去了？” 佑安刚才就觉得奇怪，现在听到沈太妃这么问，更觉不对：“佑平领命办事去了。” “领了谁的命，去办什么事？”沈太妃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属下不知。”虽然同为暗卫，但并不能私下交流主子下派的任务，“属下今早看到碧池小姐同佑平说过话。” 作为太妃的暗卫，自然只听太妃吩咐。他当时以为，碧池小姐是替太妃传话的，现在看来，太妃竟是不知道这事的。 沈太妃闭了闭眼睛，才开口：“你去把佑平找回来……” “是……”虽然领了命，佑安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 “先在附近找找，一个时辰之内回来。”沈太妃顿觉头痛无比，虽然不知道碧池让佑平去做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司皓宸回到梅苑，进寝殿前按了按挂在胸口的小葫芦，今天多亏这个小东西。他虽然可以用内力压制药效，但一定不会这般轻松。 还好有它，亦还好有她。司皓宸勾起唇角，推门走进寝殿——殿内空空荡荡一片静谧。 司皓宸不由蹙起眉来：“来人！” 董嬷嬷赶忙进来：“王爷。” “王妃呢？” 听出王爷不高兴了，董嬷嬷小心翼翼地回话：“王妃应该还在竹苑。” 司皓宸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寝殿。这丫头就不能好好听话吗？让她回来休息，又到处乱跑。一会儿捉她回来，定要好好训诫一番才是。 司皓宸刚走到竹苑门前那片竹林，就看到一道黑影从竹林中窜出，飞掠而过，初三紧随其后。司皓宸瞳孔微缩，打手势让阿一跟上去帮忙，自己则运起轻功，直奔竹苑。 第183章 是‘她’还是‘她’ 司皓宸闯进竹苑，就看到小小的一团从荷塘里爬上来。他眼眸一紧，飞掠到荷塘边上，一把将瑄儿抱起来。 “啊。”瑄儿吓了一跳，还以为把他丢进水里的人并没走远，急慌忙从袖袋里摸出匕首，手腕却被人捏住，“是我。” “长兄。”瑄儿呢喃一声，紧紧搂住司皓宸的脖子。 司皓宸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怀里湿哒哒的小人儿，冲进明若的卧房。 此时，明若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给院子里的粗使婆子、洒扫丫头补发过年红包，每人二两银子。竹苑里的十几个下人，都在这里，正在给明若磕头谢恩。 众人看到王爷抱着小世子进来，连忙行礼：“请王爷安，请世子安。” 司皓宸不耐烦地挥挥手，几步来到明若面前：“给他看看。” “这是怎么弄的……”明若看到浑身湿透的小团子，吓了一跳，“紫苏，快拿被子来，再准备沐浴的热水。” “是。”刚好人都在这儿，该烧水的去烧水，该抬浴桶的抬浴桶，大家马上行动起来。 明若看小团子的精神不错，赶紧把他的湿衣裳脱下来，用被子裹好，然后才开始诊脉：“问题不大，泡个热水澡，再喝一碗热热的姜汤就好。” “嗯。”司皓宸听到明若这么说，才松了口气。 “紫草，你去煮些姜枣茶来。” “奴婢这就去。” 明若想了一下，又说：“霁雪，你去兰苑，取些世子的衣裳来。” “是，公主。” 霁雪离开后，卧房里只剩明若、司皓宸和小团子三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司皓宸沉声询问。 明若也怔愣了，司皓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只见小团子的身子，在被子里打了个哆嗦。 这孩子怕是被吓到了，明若将小团子连人带被抱在怀里：“不怕不怕。” 司皓宸抚了抚小团子的头，语气也和缓许多：“如果现在不能说，那就等想说的时候再说。” “我……现在就能说的。”小团子软萌的眸子里浮现出丝丝坚定，“我在自己院子里玩，然后有一个跟母妃穿着一样衣裳的人，用帕子捂了我的口鼻，我就有点儿晕晕的……” 小团子怕他的话引人误会，连忙解释：“虽然没看到那人的脸，但我知道不是母妃，她身上有股子月桂熏香的味道。我还从她裙子上扯下了这个……” 小团子摊开掌心，两片金箔打造的‘亮片’被握得有些变形。 明若捏起那亮片看了看：“确实跟我的衣裳一样，应该是从云妆楼买的。” “初三。”明若想让初三去云妆楼，查查看卖出去的几件‘夕照晚晴’都是被谁买去的。这套衣裳是新品，能买到都是会员，很好查。 “他现在不在，让他做什么去？”司皓宸问。 “这件衣服能追查到人头，也算是个线索。”明若解释。 “好。”司皓宸立刻吩咐阿四去查。其实，即使不查，他也能猜到是谁在背后作祟。只不过还不能确定，是‘她’还是‘她’，或者是‘她们’。 小团子接着说：“是有两个人，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换一个穿夜行衣的人抱着我走的。 一小会儿后，我就彻底清醒了。他们以为我昏过去了，就商量怎么把我扔进竹苑的池塘。听他们最终是把我扔进池塘，一路上又没遇到别人，我就没敢呼救了。 后来，那个穿夜行衣的引开护卫，跟母妃穿一样衣裳的把我按进了荷塘里。怕他们没走远，我在荷塘里憋了好久，实在坚持不住才游上岸。 然后……就被拎来这里来了。” 小团子的脑袋在明若怀里蹭了蹭，明若听得惊心动魄，把小团子搂得更紧一些。 “这个小葫芦香香的，闻到它的香味，我的脑袋就不迷糊了。”小团子扯了扯挂在脖子上的小葫芦。 司皓宸都不敢想，如果瑄儿是昏迷的状态，被丢进池塘会是什么后果。司皓宸将明若和瑄儿一起拥入怀里，在明若耳边轻声说：“幸好有你。” 明若艰难地抽出一只手，在司皓宸背上拍了拍，表示安慰。 “王妃娘娘，浴桶准备好了。”紫苏在门外说。 “快抬进来。”明若推了推司皓宸，他才将他们松开。 知道是给小世子沐浴，两个婆子只给浴桶添了小半桶水。明若把小团子泡进热水里，让他好好暖暖。 霁雪脸色苍白的跑回来：“公主，我去了兰苑，喊了半天也没人开门，好像并没人在里面。” “知道了。”明若拍了拍脑袋，她应该想到的，小团子都被偷出来了，兰苑一定是出事了。 “金嬷嬷……”小团子仰起小脸，忧心忡忡地看向长兄。 司皓宸安慰地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派暗卫去兰苑查看。 紫苏把小团子从浴桶里抱起来，明若他裹上一块大布巾，把他塞进放了汤婆子的被子里。 暗卫很快就带了小团子的衣裳回来复命：“金嬷嬷在后面，随后就到。” “嗯。”司皓宸点头。 小团子听到金嬷嬷没事，长长吁出一口气。 “先把衣裳穿上。”明若给小团子换上肚兜和中衣。 紫草端了刚煮好的姜枣茶来，明若试了试温度，递到小团子面前：“这个要大口大口，热热地喝下去才好。” 小团子看到着那琥珀色的汤水，小脸皱得像只包子。 “不喝也行，银针刺穴效果也差不多的。”司皓宸威胁满满地提议。 “我喝姜汤。”小团子喝下一大口，眼睛亮亮地看向明若，“甜甜哒。” “加了红糖和红枣，当然是甜的。”明若捏了下小团子的脸颊，“趁热喝。” “嗯嗯。”小团子自己捧起碗喝。 “王爷，王妃，金嬷嬷来了。”暗卫进来通报。 “带到书房去。”司皓宸沉声吩咐。 “是。”暗卫退下。 司皓宸偏头冲明若轻笑：“爱妃的书房借本王一用。” “人都带过去了，我能说不借吗？”明若翻了个白眼。 “呵呵。”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往书房走去，“带着你这主人家，行了？” 第184章 想不明白 明若走进书房，就看到金嬷嬷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司皓宸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金嬷嬷不知道小主子现下如何，语调哀戚地请罪：“是老奴没照看好小主子，老奴有罪！” “今日，兰苑上下可有什么异常？”司皓宸询问。 金嬷嬷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那有什么人在事发前去过兰苑？”明若随口询问。 “王妃这么问，老奴倒是想起一件事来。”金嬷嬷说，“今日来送午膳的是秋红姑娘，而且，由于府中宴客，午膳比平日晚了一个时辰。” “平时给兰苑送午膳是有专人负责吗？”明若捕捉到一个关键。 “世子的膳食是有专人送的，其他人的并不是专人负责，但通常都是夏香姑娘送来。”金嬷嬷解释。 “有些不对劲呢。”明若看向司皓宸，“今天午宴准备的是火锅，菜品和锅底都是滋味居的厨子准备，府中的厨娘只是从旁协助，不至于为下人准备午膳，推迟一个时辰这么久。”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让暗卫去‘带’秋红和厨娘过来问话。 司皓宸又问了金嬷嬷几个问题，她给出的答案都没什么价值，明若就打发她去照顾小团子了。 很快，府中毒医查出，兰苑众人昏睡，都是因为吃了混有蒙汗药的饭菜。暗卫也将厨房管事和厨娘带了过来，一番审问，今日给府中下人派饭的时辰并没有推迟，与平时是一样的。 “今天夏香是给哪个院子送午膳。”明若忽然问。 “回禀王妃娘娘，夏香昨晚被开水烫了脚，今日告了假。”厨房管事马上回答。 明若唇角微勾：“如果没猜错的话，是秋红害夏香烫到了脚……” “正是。”厨房管事很诧异，王妃是怎么知道这么小的一件事呢。自己日日在厨房里，要不是今早秋红替夏香告假，她都是不知道的。 司皓宸看向秦默：“那秋红还没找到？” “还没。”秦默垂下头。 “王爷，秋红和旬邑都在府中的枯井里找到了。”阿七继续说，“秋红已经断气了，旬邑……只剩一口气，徐大夫说没救了。” “旬邑是谁？很重要吗？”如果是自己人，明若决定去抢救一下。 “是保护瑄儿的暗卫。” “哦，那带我去看看。”明若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了医药包。 明若在徐大夫的院子里，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旬邑。明若启动医疗系统，检查结果显示，旬邑主要是颅骨重创造成脑出血。马上手术的话，还是可以救回来的。 “徐大夫，手术室能马上使用吗？”现在时间紧迫，如果血肿压迫到呼吸系统的神经，旬邑就真的没救了。 “能的能的，我前天刚打扫过呢。”徐大夫马上回答。 “快把人送去手术室。”明若想了一下又说，“还有，他的头发要全部剃光。” 徐大夫对王妃的医术蜜汁信任，王妃交待什么他就做什么，连‘为什么’都不带问的。 明若装模作样地回竹苑‘取’手术器械去了，旬邑的情况还不至于开颅，只需在适当的位置打个孔，将淤血和积液引流出来即可。这就需要用到——电钻。 明若带着个跟工具箱差不多药箱来到手术室时，徐大夫已经将旬邑的头发都剃光了。 明若换上手术服，徐大夫一脸期待看向她：“王妃娘娘，在下给您打个下手。” “可以。”明若丢给徐大夫一套手术服，“我会用到一些师门秘法，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太过惊讶影响了手术就好。” 明若忽然发现，拜便宜师傅为师还是有好处的，反正在世人眼中，云中殿就是个神奇的存在。无论多古怪的东西，甩锅给云中殿，就变得合理许多。 “王妃娘娘请放心。”徐大夫也知道王妃娘娘师从云中殿尊主，肯定习得许多高妙的医术。 可看到王妃娘娘所谓的手术，徐大夫没觉得高妙，只觉得暴力——王妃居然直接给旬邑的头侧钻了个孔，那咯吱咯吱钻骨头的声响，听得徐大夫头皮发麻。 明若先用注射器抽出二十毫升的淤血，然后插入引流针，连接引流袋做好固定。 “王妃娘娘。”徐大夫小心翼翼地问，“旬邑以后都要带着这个袋子吗？” “不用。”明若又查看了一下旬邑的生命体征，“根据出血状况，引流三到五天即可。” “王妃娘娘，颅内出血的病患，是不是都可以用这个方法救治。” “理论上说是这样，但是在动手前，你必须要确定出血的位置，和颅内状况。否则，打孔的位置或是深度不对，是会闹出人命的。”要是没有医疗系统的核磁共振成像加持，明若是不敢随随便便在人脑袋上开洞的。 “在下明白了。”徐大夫连连点头。 明若给旬邑喂了七微丹和消炎的西药，这种情况最好是输液预防感染，但明若不敢暴露太多，只能先这样了。明若在手术室观察了一个小时，没发现什么问题。 “你先看着他，我需要休息一下。”明若发现，现在这幅身体还是太弱，随便一个小手术做下来，都感到疲惫。 “您去，在下会好好照看他的。”徐大夫替旬邑诊了脉，他现在的脉搏已经有力了，不像之前那般似有若无的衰弱。 明若走出手术室，就看到司皓宸站在外面：“事情都查清楚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阿一和初三捉了个人回来，应该就是瑄儿说的那个穿夜行衣的人。这人……是太妃的暗卫。” “啊？”明若没想到，沈太妃会在这时候对小团子下手。 “你很意外？”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往寝殿走去。 “意外是有些，但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明若蹙着眉说，“比如说，她为什么要对瑄儿下手？就算是觉得瑄儿碍着沈碧池的事了，也应该等沈碧池入府之后动手，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再有就是她就算是要害瑄儿的性命，把人一起扔进枯井也比扔到竹苑的池塘稳妥，我院子里那么多人，很快就会有人看到，瑄儿获救的可能性很大的。” 第185章 只是因为你 司皓宸眼底翻滚着杀意，“如果只为害命，那与你穿同样衣裙的女子岂不是很多余？”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难道是为了陷害我？”明若恍然大悟。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司皓宸弹了一下明若的额头，“蠢得你！” “可是，我无权无势的，陷害我有什么好处？”这就是明若根本没往这方面考虑的原因。 司皓宸暗自叹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贵为一国公主，又是他的王妃，这样的身份权势都算是无权无势的话，那别人岂不是连草芥都不如？ 司皓宸虽然觉得明若这般天真很可爱，但要在这吃人皇都生存下去，即使不用阴谋算计害人，也要能看得通透：“你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事情按着他们设计的情况发展，结果会是怎样？” “嗯……”明若想了想说，“你认定是我要谋害瑄儿，大概会杀了我？或者，把我赶出府去？” “想什么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你的。”司皓宸一把将明若圈入怀里，戏谑道，“如果我赶你出府，你会怎样？” “那我肯定就麻利地滚蛋呗，还能怎样？”明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呀！”司皓宸又将怀里的人搂紧一些，“你就不能，怎么赶都不走吗？” “你赶我走就是不信我，我强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明若仰头望向高远的天空，“我愿意在这里只是因为你……” 司皓宸觉得有重物在心口撞了一下，是啊，她是多洒脱又爱自由的姑娘，委屈自己驻留在这座不喜欢的府邸，只是为他。如果自己辜负了她，她一定会走得毫无留恋。 “你离开王府，就没了长期饭票，怎么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司皓宸打趣。 “良田千顷，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三尺。”明若从司皓宸的怀抱里出来，“我不太挑吃穿的。” “嗯。”她确实是什么都不挑，山谷里的一间茅舍，都住得自在。而且，还能反过来养活人。 “所以啊，你要对我很好很好。”明若仰起小下巴，“否则，我就不要你了。反正锦衣玉食，我自己也能挣来！” “是是是，我记下了。”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内殿，忽然开口，“我现在对你还好吗？” “还行。”明若笑着说，“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比如说……”司皓宸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让我天天出诊，让我去巡山，让我去旅行……” “哼。”司皓宸将明若捉回怀里，“本王的王妃为何这般‘不安于室’？” “别乱用成语哈。”明若将下巴抵在司皓宸的肩膀上，“在府里待着着实无趣。” “本王会多抽出些时间来陪王妃的。”司皓宸笑着说。 “呵呵，我谢谢你喽。”明若并不买账。 “等春暖花开了，就带你去巡山。”司皓宸轻轻地拍着明若的背，像是在安抚撒娇的小猫。 “王爷，王妃娘娘，兰苑来人禀报，说小世子有些发热。”董嬷嬷在殿外传话。 “知道了。”司皓宸应了一声。 “估计是受了惊吓，又在水里着了凉，我去看看。”明若起身就往外走。 “我带你去。”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运起轻功直奔兰苑。 小团子明显精神不济，窝在金嬷嬷怀里，蔫哒哒的。 明若上前诊了脉，又用医疗系统测了体温。从医药包里拿出一瓶小儿退热药水，用调羹盛了半勺出来。 司皓宸闻到一股清甜的果香，微微挑眉：“这个是药？” “不然呢？”明若把药水喂给小团子，“瑄儿乖，吃了这个就不难受了。” 小团子张嘴吃药，也不用金嬷嬷拿蜜饯：“甜哒。” “要多喝点水才能退烧。”明若给小团子喂了半杯水。 小团子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困了。 “瑄儿夜间可能还会发热。”明若想到手术室里还有一个术后留观的病人，“带他回梅苑，这样方便照顾。” “好。”司皓宸点点头，给小团子裹上斗篷，塞进明若怀里。然后对金嬷嬷说，“收拾几件衣裳带去梅苑。” “是。”金嬷嬷连忙应下。 司皓宸带着明若和瑄儿回到梅苑，小团子已经在明若怀里睡着了。 明若小心翼翼地将小团子放到罗汉床上，脱去外裳盖好被子。 “我看着他，你去休息一会儿，用晚膳时叫你。”司皓宸看到明若眉宇间的倦色，十分心疼。 “好。”今晚对于旬邑来说比较关键，明若决定亲自看着，“瑄儿晚膳只能喝粥，让董嬷嬷煮些牛乳粥。” “嗯。” 明若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后满血复活。走到外间，就看到金嬷嬷在喂小团子喝粥。 “我看看还发热吗？”明若用手摸了摸小团子的额头。 “世子好多了，刚才还喊饿呢。”金嬷嬷笑着回话。 “一次不能吃太多，一会儿饿了再吃。”明若嘱咐。 “老奴记下了。” 明若来到花厅，董嬷嬷连忙询问：“王妃娘娘可是饿了，老奴这就摆饭。” “王爷呢？”明若在饭桌前坐下。 “王爷去地牢了，说王妃要是饿了就先用膳。” “哦，那摆饭。”明若确实有些饿了。 董嬷嬷刚端了两道菜上来：“王爷回来了呢。” “那就等等他。” 司皓宸换了衣裳走进花厅，就看到桌上摆着饭菜，他的小妻子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桌子上画圈圈：“怎么不吃？” “等你啊。”明若用手撑着下巴，看向白衣飘飘的男朋友。 “不是告诉你不用等吗？”司皓宸坐下，夹了一块鱼肚放到明若碗里。 “你是一家之主嘛，等等也是应该的。”明若垂首吃饭。 好不容易承认他一家之主的地位了，必须要奖励一下：“明晚带你去看花灯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种吗？”明若笑问。 “嗯。”司皓宸耳尖微微泛红。被自己王妃撩了怎么办？除了忍着还能怎样？ 明若没有逛过古代的元宵灯会，心里有些小期待呢。 第186章 吓破了胆 用过晚膳，明若去手术室看旬邑的状况。 “他一直没醒过来，但脉象平稳。”徐大夫说。 “嗯，你下去用膳、休息，我看着他。”明若拉了把椅子坐下。 “这……”徐大夫现在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让王妃在这里，自己去用膳……好像不太好。 明若看出徐大夫的迟疑：“快去，这是命令。” “是。”徐大夫一溜小跑，想着赶紧吃完快些回来。 看着徐大夫走远了，明若把小白从空间里放出来：“帮我放哨，有人靠近就告诉我。 小白喵了一声，蹲到窗台上做一只喵星人监控。明若动作迅速地配出一组消炎液体，给旬邑打上吊针。 明若坐在椅子上，神识进入空间，之前种下的玉米长势良好。看样子，再过三五天就能成熟到可以做种子的程度了。习惯性地去竹屋里绕一圈，看到桌上的《焱翎镯记》，翻开一看——‘疑难杂症’又增加了一种‘颅脑血肿’。 “要是想快点儿进阶的话，坐诊才是硬道理呀。”这随便治个什么病，说不准焱翎镯就认定是‘疑难杂症’了呢。 “喵呜~” 明若听到小白的叫声，神识归位。看了一眼就快滴完了的点滴，赶紧拔针将输液器材收进医疗系统的回收站中。 徐大夫进来时，明若已经将一切处理妥当，就连旬邑手背上的创口贴都撕掉了。 “王妃娘娘，您回寝殿休息。在下守在这里，有什么状况会让侍卫去请您。”徐大夫看王妃要拒绝，接着说，“小世子之前发热了，小儿发热总在夜里反复的。” “嗯，那我就回去了，有事叫我。”明若确实有些担心小团子，“小白公子，走。” 明若走到门口，小白从窗台跳下来，立马跟上。徐大夫有些奇怪，这小猫是什么时候来呀…… 明若打开门，就看到司皓宸站在门口，纤尘不染的白色锦袍外面穿了一件银灰色大氅，看起来多了几分儒雅俊秀，不似只着白衣时，神祗般清冷孤绝。 “竹马来接我啦。”明若上前挽住司皓宸的手臂。 “我就去了书房一会儿，你就跑这里来了。”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你不是很怕黑的吗？” “廊檐上挂了这么多宫灯，一点儿都不黑好不好？”明若走得很慢，忽然发现这一排宫灯与路灯很像，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回到寝殿，小团子已经睡着了。明若给他测了体温，刚好三十七度。看样子，夜里是一定会反复的，明若直接把小团子抱进内室。 云亲王殿下的床格外宽大，即使睡了两大一小三个人，也丝毫不显拥挤。 小团子夜里果然又发起烧来，明若给他喂了退烧药水。接着喂水时，灵光一闪，在杯子里加了半杯井水。应该是井水确实有作用，小团子这次退烧比下午快很多。一番折腾后，明若和司皓宸再次睡下，已经快要天亮了。 明若睡着的前一刻，迷迷糊糊地想——如果井水对身体恢复有如此显著的效果，那么，给旬邑用的话，他康复起来应该会快许多。 沈太妃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夜无眠。她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佑平没回来，她派去找佑平的佑安，也没回来。碧池虽然已经散了药效，却无人解开穴道，依旧直挺挺地躺着，水米不进。 沈太妃倚着引枕，刚有了些微睡意。就听到扑通扑通几声，似有重物从高处落下。 是佑安他们回来了吗？但是，这个声响也太大了些……沈太妃披衣起来，走到外间看到彩莲白莲窝在罗汉床的脚踏上打盹。邱喜那死太监，更是靠着殿门，睡得还在打呼噜。 “都睡死过去了吗？还不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沈太妃厉声呵斥，嗡嗡的回声在偌大的殿宇里回荡，夜晚听起来有些瘆人。 彩莲和白莲瞬间惊醒，看到太妃如此暴怒，连忙跪地求饶：“太妃娘娘息怒，是奴婢该死。” “还不起来，看看是什么进了院子！”沈太妃觉得是佑安他们回来了，但现在又没了动静，心中越发慌乱。 彩莲和白莲赶紧跑到殿门口，推了推还在熟睡的邱公公：“邱公公。” “嗯？”邱公公睁开眼睛，看到脸色阴沉的沈太妃，浑身一哆嗦，身上的肥肉都颤了几颤，“太妃娘娘，奴才……”。 “院子里有动静，咱们快去看看。”彩莲说。 “好好。”就算院子里有鬼等着，他也是愿意去的。此时，太太妃一脸怒色两眼通红，看起来像是要杀人了。 早过了子时，院子里的宫灯都熄了。彩莲、白莲和邱公公点了两只灯笼，出了寝殿。 沈太妃走到殿门口，一阵夜风吹过，打了个寒颤，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只听几声尖叫划破夜的宁静—— “啊……啊……啊……”是彩莲他们的叫声。 沈太妃双拳紧握，迈出殿门。这云亲王府比皇宫的守卫还要森严，她是不信能有刺客进来的。 “太……太妃娘娘……”彩莲和邱公公几人已被吓得面如土色。 沈太妃看到那地上的惨状，差点仰倒下去，幸好有白莲将她扶住。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扔着几具不知是人还是尸体的东西，其中三个浑身是血，基本辨不清是谁了。 另外三人，沈太妃却是认得的，一个是她安插在王府的丫鬟秋红，脖子以诡异的姿势扭到身后，应该是死得透透的了。一个是佑安，看不出有什么伤，也一动不动的。最后一个是碧池的贴身婢女双环，衣裙上挂着冰渣子，像是刚被人从结了冰的湖里捞上来的一般。 再说那血肉模糊的三个，看一眼都替他们觉得疼，他们却是连哼一声也没有，唯有偶尔抽动一下的手脚，说明他们并没有死。 “快……快扶本宫回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灯笼跃动的微光照到这炼狱般的景象，沈太妃是被吓破了胆。 第187章 是不是疯了 彩莲赶忙扶住沈太妃的另一边，与白莲合力将她架回殿中。 至于邱公公，他也想跟进去的，但因为被吓得失禁，裤子都湿了大半，不敢进去寝殿。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太妃近前伺候会这般骇人。早知如此，他宁愿夏公公一直压在自己头上。 白莲和彩莲将沈太妃扶到罗汉床上，沈太妃大声呼喊：“快快快，把殿门拴上。” 好像这样做，就能把刚才看到的恐怖场面关在殿外了。 “是。”彩莲和白莲上前，哆哆嗦嗦地将殿门合上，用门栓别住。 “扶本宫进内室去。”沈太妃现在双腿直抖，自己是没办法走了。 彩莲和白莲其实也没比沈太妃好多少，但还是勉力架着太妃进去内室。 沈太妃抱住贵妃榻上的锦被直抖，看看那帘幕低垂的拔步床，觉得更有安全感一些：“你们把碧池移到罗汉床上去。” “是，太妃娘娘。”搬动一个人，对白莲和彩莲来说本就不易，何况现下两人都被吓得手脚发软。 但太妃娘娘吩咐，她们必定要做到的。抱是抱不动了，两人拽着沈碧池身下的褥子，将她拖下床来。 “你们倒是轻一些呀。”沈太妃看着她们确实吃力，只得从贵妃榻上下来，“放这里。” 白莲和彩莲把沈碧池安置在贵妃榻上，累出一头的汗，倒是没刚才那么害怕了。反倒是沈太妃，自己缩进拔步床里瑟瑟发抖。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颤声吩咐：“快去查问清楚，院子里那些都是怎么回事。” 彩莲和白莲听了沈太妃的话，齐齐打了个寒战。 “奴婢给太妃泡杯参茶定定神。”彩莲平日就惯会卖乖耍滑，听到又要去寝殿外那修罗场，迅速遁了。 白莲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出去传话，至于如何查问她也是管不了的。 沈太妃喝了两碗参茶，才觉得身上有了些热乎气，脸色却还是一片青白。 邱公公换了身衣裳，刚想进去寝殿伺候，正好遇到出来传话的白莲：“太妃娘娘吩咐，要彻查此事。” 邱公公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那些个人，他连看一眼都吓得要死，可怎么查？ 哆哆嗦嗦地挪到那些人身边，看到佑安最像是个活人，邱公公蹲到他身边，用手试了试，果然有气儿呢。 邱公公心下一喜，连忙掐了佑安的人中。 佑安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洞无神。 “可算是醒了。”邱公公松了口气，佑安是暗卫，他活着就能问出不少事情，“你们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听到邱公公的问话，佑安眼中出现了痛苦之色。他张了张嘴，最后说：“我要见太妃。” “好好。”邱公公把扶佑安扶起来，搀着他走到寝殿门口。伸手一推，寝殿的门纹丝不动。 邱公公只好拍门：“佑安护卫求见太妃娘娘。” 白莲进内室通禀之后，才打开殿门。 佑安跪在内室的珠帘之外：“叩见太妃娘娘。” “院子里那三个……面目全非的……都是谁？”沈太妃缩在床里，声音断断续续的。 佑安压着声音说：“是派去崇圣寺的刺客、夏公公和佑平。” 沈太妃眉头深锁，听宸儿白日里的意思，刺客和夏公公的事情都不与追究了，这大半夜把这样鲜血淋漓的人扔进菊苑，到底是几个意思。 沈太妃深吸一口气问：“佑平是怎么回事？” “……”佑安沉默不语。 沈太妃当下就明白了佑安的意思，让白莲、彩莲和邱公公去殿外守着。三人万般不愿地出了寝殿，在门口候着。即使隔了老远，还是能闻到血腥之气弥散在空气里。 佑安跟沈太妃禀告了他在地牢听到的审讯内容——大厨房的丫鬟秋红在兰苑下人的饭食里下了蒙汗药，碧池小姐的丫鬟双环换了跟王妃一样的衣裳，把小世子‘偷’出来。佑平协助双环把小世子沉入竹苑的池塘里，企图诬陷王妃谋害小世子…… 期间，为了灭口，佑平杀了秋红和小世子的暗卫，丢进王府的一处枯井里。 这些都是双环招供的，佑平受了108道刑，却没吐露半个字。 沈太妃听完这些，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四肢百骸——虽然，她或是开门见山，或是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宸儿都对这孩子的生母和怎么突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闭口不言。 但只凭这孩子在太上皇那里很得宠，专门派了暗卫保护，就知道这孩子动不得。 就连丹胥帝都不敢过问关于这孩子的事情，碧池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对这个孩子动手。 沈太妃揉了揉额头：“你先把碧池的穴道解开。” “请太妃恕属下难以从命之罪。”佑安脸上的痛苦与尴尬交替出现，他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属下的武功被王爷亲手废了……” 沈太妃摆了摆手：“你下去。” 天空现出一线鱼肚白，就要天亮了。 沈太妃咚的一声仰倒在床榻上，她有这两个得用的暗卫，无论宫里宫外，能为她做许多其他奴才做不来的事情。可现在，两人都废掉了，她以后别说手下无人办事，就是各处的消息都探听不到了。 沈太妃累极了，刚合上眼睛，眼前便出现了那血葫芦一般的三个人。头发根瞬间都竖起来了，沈太妃睁开眼，直挺挺地坐起来——如果宸儿天亮之后来找她兴师问罪怎么办。虽然佑平什么都没招，但那是自己的暗卫，碧池又是自己的亲侄女，自己怎么都脱不了关系……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天刚蒙蒙亮，沈太妃就带着沈碧池悄悄地离开王府回宫去了，与来时那锣鼓开道浩浩汤汤的仪仗相比，低调得像是做贼一般。 天亮之后，菊苑里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和洗刷恭桶的婆子纷纷起来，开始做事。 沈太妃一向浅眠，夜里除了贴身服侍的几人陪她住在前院，其他人只能待在后院专门为他们盖的一溜小房子里，不得随便往前院走动。这也就造成了，院子里的下人，根本不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事。 第188章 王妃威武 负责洒扫的丫鬟提了水桶拿着扫把，往前院走去。接着就是几声尖叫，打破了菊苑的死寂。那六个人丢进来菊苑时，原本只有秋红断了气。现下除了跟随沈太妃离开的佑安，其他几人都成了尸体。 几个丫鬟不知道该怎么办，匆匆去寝殿禀报太妃，才发现寝殿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这要怎么办呀？” “先报给周管家，这么多尸首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 “好……好。” 周管家听说菊苑里有尸体，也是一脑门子冷汗。今天可是热热闹闹的上元佳节，这事儿弄得多晦气。菊苑的事都兹事体大，可不是他一个管家就能搞定的…… 等到秦默带人来‘收尸’时，眼角抽了抽。太妃做事越来越不靠谱了，这都是她院子里的奴才，落到这种地步，也是为她做事。没有棺材安葬就罢了，怎么还虐尸呢——双环那脸被刀划得面目全非，连她亲娘也认不出了。 沈太妃回到长春宫，都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宫苑。宫内所有宫女太监都换了人，就连殿里的家具摆件都变了。 从前宸儿送来的各式金丝楠的家具换成了普通红木的不说，那些古董玩器也不见了踪影。就连那些常用的翡翠盘、琉璃盏、白玉茶盅也都换成了官窑瓷器。 沈太妃脑中一片空白，急忙吩咐：“彩莲、白莲，给本宫开库房……” “是。”彩莲和白莲解下腰间的库房钥匙，一人一把锁，打开了库房的两道门。 “你们去清点一下，看有没有少了东西。”沈太妃抓着邱公公的手臂才能站稳，邱公公疼得直龇牙也不敢吭声。 这库房一直由彩莲和白莲管理，里面有些什么她们是最清楚的。 “啊……”彩莲一进库房就知道这不但少了东西，而且，还少了许多。原本满满当当的库房，现在七零八落的，简直就是被搬空了。 白莲拿着册子大致对了对，越看越心慌，最后跪在沈太妃面前说：“太妃娘娘，库房里王爷送的文玩摆件、各色珠宝、金银锭子都不见了。” 沈太妃的身子晃了晃，示意邱喜扶她进去看看。映入沈太妃眼帘的，便是一只只空空的大箱子。 沈太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也不用人扶着了，快步往寝殿走去。她在寝殿内室有个密室，为了坚固安全，四周都用铸铁围砌，那门更是用玄铁打造而成。没有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 沈太妃移开一副画轴，露出暗门。她从头上取下一根样式简单的金簪，插进锁孔里。咔嚓一声，门锁打开。 沈太妃暗暗松了口气，再去推门，却是怎么也打不开的。沈太妃按住胸口，仔细查看，才发现玄铁门四周被灌了铁水，已经完全旱死了。即使开了门锁，也是无法把门打开的。 这密室里存放着几十万两银票，还有各色奇珍异宝，都是她做宠妃时，皇上给的赏赐，还有生日时，各府官眷送的贺礼。沈太妃顿觉天旋地转，扶着那坚固的铁门，缓缓跌坐到了地上…… 宸儿真是太狠了，居然将她最后一点体己封死在这里，让她看得到却摸不着。 “太妃娘娘，您快起来，地上凉会生病的。”白莲上前搀扶起沈太妃。 沈太妃被白莲扶到罗汉床上坐下：“把那些个奴才都叫进来。” “是。”白莲出去片刻，便带了二十多名宫女太监进来。 “就这几个吗？”沈太妃揉了揉额头。 “除了两个守门的太监，都在这里了。”白莲回答。 “你们看到是什么人从本宫这里，往外搬东西的吗？” 大家纷纷摇头，一个领头的太监回话：“奴才们来时就是这样的，并没见有人搬东西。” “是是。”大家纷纷附和。 沈太妃挥了挥手，彩莲说道：“都下去，以后尽心做事。” “是。”一群人低眉顺眼地退下。 “太妃娘娘，表小姐……”白莲提醒一句，“还是不能动弹。” 沈太妃磨磨牙，自己在这皇宫里钻营了半辈子，所得的一夕之间化为乌有，都是拜这死丫头所赐。但是…… “让佑安找人来给她解开穴道。”沈太妃叹了口气，斜倚到引枕上。 有人一夜无眠，就有人一夜好眠。明若睡醒时，已是天光大亮。看看四周，发现内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王妃娘娘。”紫苏在外间轻唤。 明若从被子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进来。” 紫苏进来为明若更衣，紫草和董嬷嬷端了热水进来服侍洗漱。 “王妃娘娘，今日是上元节，奴婢给你绾个漂亮些的发髻。”紫苏一边为明若梳理长发一边说。 “好。”明若想着晚上要与司皓宸约会便应了，“但也别太复杂。” “奴婢省得。”紫苏给王妃绾了朝云近香髻，插上一支红宝石碎金步摇并两只累金花钿。 董嬷嬷捧了一只匣子进来：“王妃娘娘，这是周管家早上送来的，说是王爷让司珍房打的。” “我瞧瞧是什么。”明若打开盖子，一匣子的金光灿烂。 匣子里全是黄金打的各式首饰，大到项圈小到耳坠，全由纯金打造，一粒珍珠宝石都没镶嵌。不过这工艺是真好，每件都精巧典雅，不会让人觉得俗气。 明若随手挑了一对耳坠戴上，用手指拨了一下，十分满意。 吃过早饭，明若去手术室看了依旧没有苏醒的旬邑。他的情况很好，没有出现感染等并发症。明若为他更换了新的引流袋，徐大夫让人搬了一张贵妃榻摆在外间，还让两个药童看护旬邑。 看这个情况，之后几天也不方便给旬邑输液了。明若把五只装了空间井水的小瓷瓶交给徐大夫：“这个药水，每天一瓶。” “好。”徐大夫对王妃盲目崇拜，根本不问这都是什么药。反正，能说的王妃自然会教给他；不能说的，说了他也制不出来， 早上‘查房’结束，明大夫例行去梅林撸小鹿，完了还折两枝极大的红梅擎在手中，看得暗处值守的暗卫嘴角直抽抽——这可是王爷连片叶子也不许人碰的梅树呦，啧啧，王妃威武！ 第189章 写情诗 明若拿着梅花直奔书房，走到廊下刚好看到董嬷嬷：“嬷嬷。王爷在书房吗？” “王爷一个人在书房做事，不许人打扰。刚才白大人过来，都没进去呢。”董嬷嬷笑着说。 “额……”明若倒是有些好奇，司皓宸在书房里做什么呢。 明若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扣了扣门。 司皓宸早就听到明若在外面跟董嬷嬷说话：“进来。” 明若推门而入，刚巧看到司皓宸用锦帕将面前的什么东西盖上。明若眼珠一转，蹭到书桌前，将手里的梅花插进桌上的笔筒里。 “你的梅花放笔筒里，一会儿就打蔫了。”司皓宸好心提醒。 “那也没办法，谁让你这书房连个花瓶都没有。”明若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况且，这花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就可以不管了，嗯？”司皓宸挑挑眉。 “好好，我管还不行嘛。”明若把笔筒里的笔都倒出来，端起司皓宸喝剩的半盏茶倒进去，最后把梅枝插进去，“好了。” “你还能更敷衍一些吗？”司皓宸一把捉过明若，抱起来放到腿上。 明若翻了个白眼，她在茶水里加了井水的，哪里敷衍了：“我在水里加了药的，这花能开很久的。” “唔？看来是本王冤枉爱妃了呢……” “你做什么呢？”明若伸手去掀桌上的锦帕。 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明若挑眉：“不能看吗？你是在偷偷地给哪家小姐写情诗吗？” 司皓宸头上掉下一排黑线，‘情诗’是什么鬼，‘哪家小姐’又是什么鬼，这不让她看看，还不能自证清白了…… 司皓宸松开明若的手，自己掀开锦帕，没好气地说：“就算是写情诗，也应该是写给你，关‘哪家小姐’什么事？” “咦？”锦帕盖着的是一方紫玉印章，上面刻着莲纹。刻字的部分还没完成——‘明若私印’的‘印’字才刻了一半，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我家竹马还会刻章呢！” “哼。”司皓宸那傲娇的小眼神凶萌凶萌的。 “你很喜欢紫色？”明若觉得除了玄色之外，司皓宸格外偏爱紫色。 “嗯。” “没看出来，你挺梦幻浪漫。”明若挠了挠下巴。 “……”司皓宸怔了一下，紫色不是代表尊贵高雅，跟‘梦幻浪漫’有什么关系？还有，‘浪漫’又是什么意思？ 明若摆弄着锦帕，笑眯眯地问：“你是不是想给我个惊喜，才用帕子盖上的呀？” “嗯。” “那你为什么又揭开了？”明若嘟着嘴巴，“你就说是写情诗给我不就好了，嗯……给我名章的时候，再给我写一首情诗什么的。” 司皓宸的耳尖微红：“本王不会写情诗。” “你连情诗都不会写呀，要不是遇到我，你可怎么办？”明若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肯定没姑娘愿意跟你青梅竹马。” “……”司皓宸差点被气笑了，本王勾勾手指就有人许多贵女愿意，根本不用写情诗这么……牙酸！ “我可以教你呀！”明若想要捉弄司皓宸，给了他一个‘就知道你想学’的眼神。 明若拿了一张信笺，看到桌上有调好的辰砂。就沾了些，画了两朵小花，然后用淡墨描出枝干。想了一下，提笔写到： 一尺深红蒙曲尘， 天生旧物不如新。 …… 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 写完吹干，在司皓宸面前晃了晃：“这个给你当范文哈。” 司皓宸抬手捏住明若尖尖的小下巴：“这又画又写很纯熟呢，以前没少写，嗯？”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明若的求生欲难得在线，瞬间来了个否认三连。 “那就是收到过不少情诗？”司皓宸眸光深深，似乎能看透人的灵魂。 经鉴定，这是道送命题。虽然从初中到大学，是收到过那么几……十几……几十封情书，但是，真没有写诗的。姐是医生，无论做什么都要严谨——情书和情诗不一样的哈，所以…… 明若一点儿不心虚地说：“我没收到过情诗。” 司皓宸捏着明若写的信笺抖了抖：“那这个怎么说？” “当然是——我饱读诗书文采斐然咯。”明若懊恼得想撞墙，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己挖坑埋自己’！ “呵呵。”司皓宸笑得明若心里直发毛。 “我还有事，先走了！”明若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司皓宸一把将明若按回怀里：“本王说让你走了吗？” “你这不是在忙嘛，我就不打扰了，哈哈。”明若一点点地往外挪。 “别乱动。”司皓宸拿起刻刀，继续未完成的刻字。 “这……”司皓宸开始刻章，就完全将明若嵌在了怀里。 他的发丝从肩头落到明若的颈窝里，痒痒的。但是怕扰了他就把章子刻坏了，也不敢动。 司皓宸倒是没想到，这丫头能老老实实地待这么久。刻完最后一刀，又打磨一番，最后用湿帕子把玉章表面的玉屑擦干净，放到明若手中：“给。” 明若拿着玉章在手里把玩，玉质莹润，雕工精细，这个字体她也很喜欢。明若沾了印尼，打算印在纸上看看。司皓宸直接把明若刚写的情诗放到面前，握住她的小手，在合适的位置按下私章。 “哎？”明若眨巴眨巴大眼睛，“这个样子的印鉴，我好像在哪儿看过呢……” 司皓宸轻笑一声，从案头的盒子里，拿出一枚同款紫玉章，在信笺称谓的地方印下——皓宸私印。明若这才想起来，她忽悠司皓宸给皇帝画画做寿礼时，司皓宸用过这私章。 “哇，情侣款印章。”明若眼睛亮了亮，“我家竹马很浪漫嘛。” “什么是‘浪漫’？”司皓宸微微蹙眉。 “就是……”明若挠了挠头，跟司皓宸说‘罗曼蒂克’什么的肯定是越解释越糊涂，“浪漫就是诗情画意的意思。” “嗯。”司皓宸看明若很喜欢这玉章，在她耳边说，“爱妃这般喜欢‘诗情画意’，作为谢礼，就多给本王写几首情诗。” 第190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明若真的很喜欢这枚私章，因为上面刻的是‘明若’，而不是‘颜明若’，毕竟她上辈子姓‘明’不姓‘颜’，这个印章，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情诗一点都不实用，我帮你按摩手指。”明若把司皓宸的大手拉到面前，认真地为他按摩起来。 司皓宸摊着手随她摆弄：“这枚玉章是给你的上元节礼物。” “啊？”明若转过头看向司皓宸，“上元节礼物不是那一匣子金首饰吗？” “咳咳，那些首饰是我之前借的高利贷。” “哈哈哈。”明若倒是忘了，她还当过剥削‘司白劳’的‘明世仁’，黑心地主秒上线，“我原本是把那些首饰当上元节礼物，这枚玉章当生辰礼的，这么算下来，你还差我一份生辰礼呢。” “嗯。”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小若儿，你应该听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 “嗯。”明若忽闪着大眼睛，“所以呢？” “你还是乖乖地写情诗。”司皓宸轻笑出声。 “哦。”明日把先前盖了章的情书递给司皓宸，“给。” “你收我两份礼物，只回一首诗的吗？”司皓宸算是看出来了，他这王妃懒得很。 姐是中华小诗库，知道的情诗多得是。但不应该是男孩子写情诗追女孩子的吗？这是个原则性问题，不能随意妥协。 明若拿着司皓宸的名章看了看：“情诗也不是不能写，但是，你得用画来跟我换。你给我画幅画，我就给你写（默）首情诗。” “可以。”司皓宸点点头。 明若在梅苑用了午膳，然后就回竹苑炼药去了。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她都很久没有好好学习师傅给她的医典了。 司皓宸处理完手边的事务，发现他的王妃又跑回竹苑了。司皓宸款步走进竹苑，就看到初三正在往院子里的一棵枇杷树上挂灯笼。橘子和苹果造型的小灯笼只有拳头大小，满满登登地挂了一树，看起来喜庆又有趣。 初三看到前主子，连忙飞身下树行礼：“王爷。” “嗯。”司皓宸沉声问，“你主子呢？” “王妃在书房。” 司皓宸往书房走去，跟随王爷而来阿一被初三抓了壮丁：“老大，帮我一起挂灯笼呗，那边的两棵树也要挂呢。” 阿一倒是没拒绝，接过一篮子小灯笼，仔细打量起初三来。穿的虽然跟自己一样，也是黑衣劲装，但明显要厚实许多。 阿一伸手拍了拍，似乎比面絮要蓬软些：“你这是什么衣裳？” “王妃让紫苏姑娘做的羽绒衣，里面絮了白鹅绒，又轻又暖，在外面待一整天都不冷呢。”初三憨憨地笑。 “你小子这命也忒好了些。”阿一一边挂灯笼一边吐槽。 之前就听十五说，初三现在的小日子别提多舒服了。王妃脾气好，从来不责罚他就不说了。 每天的伙食都是王妃小厨房做的，不但一日三餐还有点心。 现在，连冬衣都比他们的暖和，真是……让人心目嫉妒恨呀。 司皓宸走进书房，明若正坐在廊下的茶座里，给三个贴身婢女发‘福利’，每人一支云妆楼最新款的珠花。 “本来昨天发过年红包时，就要给你们的，后来出了好多事就耽搁了。”明若端起茶杯抿一口热茶，“今晚给你们放假，你们可以出府逛灯会去。” 明若问过周管家了，今日府里不当值的仆人，都可以出府逛逛。酉时之后出门，亥时之前回来即可。 “谢王妃娘娘（公主殿下）。”三个人连忙谢恩。 三人见王爷来了，行礼之后默默退下。 司皓宸在明若对面坐下，明若倒了杯茶给他：“你忙完了？” “嗯。”司皓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又跑回来做什么？” “炼药呀。”明若说得理所当然，“况且，这是我的院子，我回来不可以吗？” 司皓宸无言以对，可以自然是可以，本王不怎么开心就是了：“我们去灯会。” “不是用过晚膳再去吗？”现在暮色四合，但花灯应该还没全部点起来。 “我们在外面吃。”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往外走。 两人从侧门出了王府，今日逛灯会的人多，马车只能停在主街之外。两人下车后，打算随便找间酒楼解决晚餐。没想到今天酒楼的生意都爆满，接连去了两间，都需要等位。 司皓宸带着明若，直接去了蘩楼。明若暗自腹诽，还是超级‘黑金卡’好用，这专属包间无论什么时候来都能有位子。蘩楼刚好在灯会其中一个入口所在的街道，真真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等菜的时候，明若打开窗子，欣赏街上亮起的各色花灯。 “那边是什么？”明若指着远处亮堂堂的灯楼。 司皓宸顺着明若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是国子监弄的一处供人游戏的地方，叫做登科楼。每年都会出个题目让文人墨客作诗词，前三名会有丰厚的奖励。还设了灯谜游廊，只要猜中了，就可以把挂着灯谜的灯笼带走。” “听着还挺有意思的，咱们一会儿也去看看。”明若对所谓的‘丰厚奖励’很感兴趣。 “好。”司皓宸笑着说，“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帮你赢回来。” “行。”明若觉得，以她这个中华小诗库的本事，想要什么奖品，应该可以自己搞定。 明若惦记着灯会，饭也没怎么认真吃，急急忙忙地往‘登科楼’去了。用明若的话来说——去晚了，好看的花灯都被别人带走了。 司皓宸与她十指紧扣，明若觉得两人并排走不快。司皓宸吓唬她，落单的姑娘很容易被拍花子的拍走，明若就不敢造次了。 两人来到登科楼前，诗词比试还没开始，大家都挤在灯谜游廊上猜谜。长长的游廊上挂满了宫灯，每盏宫灯上都绘着不同的图案，下面还坠着一条灯谜。 明若看了一下，这些灯谜有出自四书五经，带有各种谜格的高雅谜语。也有适合普罗大众猜的。明若对什么‘卷帘格’啊‘虾须格’傻傻分不清楚，只挑通俗易懂的猜。 第191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你喜欢哪盏花灯？”司皓宸偏头询问。 “就这盏，我猜出来了。”明若解下一条灯谜。 司皓宸看过去，只见上面写着——出水芙蓉朝婵娟，打一药材名。好，自己对药材，真不了解。 明若拿着那条灯谜，看很多人在笔墨前排队。直接从‘袖袋’里摸出一截鲁巧匠做的铅笔，在谜底处写下‘对月莲’这味药材。 然后就去找看管灯谜游廊的人，领花灯去了。 那人拿了绘着山茶花图案的宫灯递给明若：“姑娘，您的花灯。” “谢谢。”明若接过花灯，就听到有人说，开始发诗词比赛的彩笺了。 明若兴冲冲地看过去，说是‘发’其实是‘买’，一张彩笺要一两银子。 司皓宸买了一张彩笺，明若笑着打趣：“一两银子一张纸，这倒是个赚钱的买卖，就是不知道奖品能不能值回票价。” “那去看看值不值。”司皓宸牵着明若走到登科楼正中设的高台前。 奖品放在后面长桌上，第一名是一方易水砚，第二名是一顶银镶月光石的发冠，第三名是一把紫檀折扇。 “哎？”明若有些意外，“怎么都是男子用的东西呀？这是瞧不起女孩子吗？” “咳咳。”司皓宸看着马上要炸毛的丫头，连忙解释，“自登科楼有诗词比赛开始，就没有女子取得过名次。” “这偌大的皇都就没有‘第一才女’什么的吗？”明若记得，参加宫宴时，有不少贵女都自视甚高呢。 “第一才女是有的，而且你见过。”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 “谁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见过这么了不得的人物，那人这么低调的吗？ “兰阳郡主。”司皓宸看明若要开口，马上警告道，“你要是再敢用什么我的‘前未婚妻’相称，我就……”司皓宸丢给明若一个‘你懂的’眼神。 明若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唇，还不忘瞪司皓宸一眼——你属狗的吗，总是惦记着咬人。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司皓宸对明若的反应很满意，看样子上次的‘家暴’成果还是很显著的。 “她都能有‘第一才女’之名，皇都是没人了吗？”明若翻了个白眼，她就是讨厌那个兰阳郡主。事实也证明，她确实值得讨厌。 “不过是迫于安国公府的权势，其他人让她出风头罢了。”司皓宸眼中的不屑很是直白。 很快，诗词比赛的题目就出来了。可以说是想当应景——上元节。 明若从司皓宸手中抽出那张彩笺：“看我把那个发冠赢回来给你戴。” “你对自己没信心吗？不是应该拿个第一，赢那块砚台回来？”司皓宸在一旁帮明若研墨。 明若为师傅在王府库房里挑过砚台，所以老神在在地开口：“因为发冠好看呀，那砚台连库房里最差的一块都比不上，我才不要呢。” “噗……”司皓宸揉了揉额角，他的王妃依旧是……以貌取物，“你还真冲着奖品去的啊……” “不然呢？我又不需要挣个才女的美名，以便日后嫁入高门贵府。”明若眨眨灵动的大眼睛，“逛逛街市，买些零嘴儿吃不香吗？” “咳咳。”司皓宸满眼笑意，用拳抵在唇边轻咳，他的王妃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明若手握毛笔，低头沉思。 司皓宸看她一脸纠结，好心开口：“想不出好诗句的话，我来。” “嘿嘿。”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你多虑了，我是好诗句太多，不知道该写哪句罢了。” “就你嘴硬。”司皓宸本想揶揄明若几句，只见明若提笔写下《青玉案·元夕》。 明若选辛弃疾大大这首词的原因，主要是——字儿少。其实她更喜欢李清照的《永遇乐·落日熔金》，但是这天气冷，写太多手冻得慌。 司皓宸看到第一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时，就觉得眼前一亮，这词的上阙将上元节喧闹繁华的情景写得惟妙惟肖，而下阙最后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才是整首词的点睛之笔。 明若放下笔，在唇边呵气。 司皓宸的大掌将她的小手拢住，“你怕是得不着那发冠了。” “啊？”明若嘟起嘴来，往四周看了看，“他们都写得很好吗？” 司皓宸将彩笺旁，标着编号一条撕下来，示意十五交上去：“你这首词，定能赢了那易水砚回来。” “你这包票打的忒早了些。”明若扯着司皓宸的衣袖，来到一个卖汤圆的小摊子坐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第一名应该都有后台的。他把我比下去，我正好得那发冠回来。” 明若早就算计好了，一代爱国诗人辛弃疾大大出场，怎么也得技压群雄才是。然后被暗箱操作一番，自己得发冠妥妥滴。 “这次你是算计错了，诗词比赛的评委由国子监祭酒担任，方大人可是出了名的耿介端方……”司皓宸轻笑。 “算了，尽人事听天命。”明若洒脱地喊了声，“小二，来三碗汤团。” “姑娘，有芝麻馅、花生馅、桂花馅，您吃哪种？”小二乐颠颠询问。 明若看向司皓宸和站在他身后的十五：“你们喜欢哪种？” “你来选。”司皓宸对这些小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十五茫然地摇摇头，要他跟主子和夫人一起吃汤团？他不敢啊，感觉有点方。 “三种混一起，吃起来更有趣。”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她当然是都要。 “好嘞。”小二转身去端汤圆了。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汤圆端上桌。明若用瓷汤匙舀起一只，咬下去——皮儿软糯Q弹，馅料油润香甜，很好吃。 明若吃完一个汤圆，看到司皓宸和十五都没动：“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司皓宸：怕齁得慌。 十五：怕主子。 “就冲你这名字，今天也得吃一碗汤团才行。”明若端起一碗汤圆递给十五，“到一边吃去。” 第192章 为夫抱你回去 十五端着汤圆，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过。 明若从盛汤匙的匣子里拿起一只汤匙，用酒精棉细细地擦一遍，然后又用茶水冲了下，放到司皓宸面前的碗里：“这样可以吃了。” 司皓宸一头黑线，他并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吃…… “很好吃的，不是很甜。”明若又补充一句。 “嗯。”司皓宸舀起一只汤圆吃下去，好，还属于能接受的甜度。 吃了一碗热汤圆，明若觉得全身都暖了。登科楼那边诗词比赛的结果也出来了。明若急着过去看结果，司皓宸紧跟在身边护着，生怕别人挤到她。 前三名的彩笺被贴在大大的灯笼上，挂起来给大家赏析。 “哎。”明若叹息一声，那首《青玉案·元夕》果然被挂到了第一名的位置。 台上请前三名拿着彩笺编号上去领奖，没得到发冠明若兴趣缺缺，把手里的编号条拿给十五，让他帮忙领奖去。十五正要上台去，明若低声吩咐了几句。 方珩很好奇，能将一首咏上元节的词，写得如此惊才绝艳，到底是怎样一位风流人物。却不曾想，上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十五上前恭敬行礼：“方大人，我家夫人看中那银发冠才参与比试的，不知可否与第二名交换一下奖品？” 那方宝砚可是值一千多两呢，这发冠也就几百两。得了第二名的书生可是乐坏了：“我愿意交换。” 方珩却捕捉到了关键，听这小厮的意思是，这首词是他家夫人所做。 方珩亲手将奖品颁发下去，十五如愿为夫人换到发冠，心里喜滋滋。 方珩出于好奇，目光一直追随着十五。他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位夫人，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来。 十五将装着发冠的盒子交给明若，方珩瞳孔微缩，这……是云亲王和王妃。 明若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是她一眼相中的发冠呢。然后献宝般的塞给司皓宸：“上元节快乐哦。” “多谢。”司皓宸眉眼含笑地接过锦盒。 方珩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这这，那眉眼温柔的男子，真的是他们东桓令人闻风丧胆的冷面战神吗？咳咳，不过话说回来，这云亲王妃的文采和书法堪称出类拔萃，难怪能让云亲王青眼有加。 “咱们去那边逛逛。”明若指了个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方向。 “好。”司皓宸一手拿着锦盒，一手牵着明若，往摊贩最多的街道走去。 十五提着夫人赢的花灯跟在后面，心中偷着乐——府里有了王妃就是好，连他们这些暗卫也能沾光看花灯了，从前王爷可不会往这些热闹的地方来。 明若从卖花灯的摊子上拿起两只花灯，一只老虎灯一只金鱼灯，偏头问司皓宸：“你觉得瑄儿喜欢哪个？” “金鱼。”司皓宸给出答案。 “我觉得是老虎呢。” “那就都买。”司皓宸提供了解决方案。 “好。”明若愉快地付了银子。 一路逛下来，十五又大包小包地提了满手的东西，明若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转身想帮着拿盏花灯。 “咦？”明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怎么了？”司皓宸顺着明若的目光看过去。 “没什么，我好像看到霁雪了。”明若也没多想，毕竟她出门前给三个丫鬟放了假，她们出来逛灯会也很正常。 明若很快就被摊子上的小玩意吸引了目光，司皓宸却隐晦地打了个手势，让隐在暗处的阿四跟过去看看。 明若又逛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今日到处都人满为患，茶楼酒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司皓宸也看到明若的倦意：“我们回去。” “我也想回去呀，可是走不动了。”明若像小孩耍赖皮一般，蹲在地上不走了。 “为夫抱你回去，可好？”司皓宸戏谑道。 “不要。”明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那你在这儿待着，我要回府了。”都走不动了还不给自己抱，云亲王殿下就不高兴了。 “你把我丢在这里，不怕我被拍花子的拍走了？”明若仰起小脸儿，笑眯眯地问。 “那你想怎么样？”司皓宸挑眉。 “你背我。” 司皓宸把一直拿在手中的锦盒递给明若：“帮我拿着。” “好。”明若接过锦盒。 司皓宸转身弯下向来挺直的腰背，沉声道：“上来。” 明若趴上坚实温暖的背脊，意念一动，手里的锦盒收入空间。然后。用纤细的手臂圈住司皓宸的脖颈——这样一个冷傲矜贵的男人，愿意为自己弯下尊崇的腰脊，让明若觉得窝心又甜蜜。 司皓宸的手臂托住明若的腿弯，足尖轻点，直接上了屋顶，这样就不用在挨挨挤挤的人群中行走了。 司皓宸虽然运了轻功，但速度并不太快，明若能清楚地看到四周的景物，也不会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哎？”明若轻轻拍了下司皓宸的肩膀，示意他停下。 司皓宸在屋脊上站定，顺着明若的手往一扇敞开的窗子看去。那是简茗轩二楼的一个包厢，太子与北池雪女相对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精致的糕点，和简茗轩过年新推出的‘蜂蜜柚子茶’。 太子用银质的夹子，夹起一个泡芙放到雪女的碟子里，言笑晏晏地说：“莲笙小姐试试看，这点心的味道极好。” 莲笙不喜人直呼她的名字，眉头微蹙。但现在已经不是能随意发脾气的时候，这是东桓太子，今后一定能用得到他。自己弄丢幻冰珠已是大罪，再无法完成国君派下的任务，她也就不用再活着了。莲笙垂眸，掩去眸中的鄙夷与不屑。 那糕点散发着香甜诱人的味道，莲笙死死忍住大快朵颐的冲动，脸上做出清冷高华的神情：“我平日不大吃东西的。” 太子也不恼，倒了一杯柚子茶放到莲笙面前：‘那就喝些茶。” 莲笙还算给面子，端起茶杯‘勉为其难’地啜饮一口。给人的感觉就是——我是一个只喝甘露的小仙女，你等凡人却给我喝这个！ 第193章 众望所归是流向 明若翻了个白眼，这雪女居然嫌弃她的蜂蜜柚子茶，真是不识货：“哼。” 司皓宸不再停留，继续背着媳妇回府。 “不用看看他们做什么吗？”明若觉得只要跟北池雪女牵扯到一起，准没好事。 “北池觊觎东桓物产富饶已久，太子不会蠢到与北池雪女从往过密。”司皓宸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他大抵是想利用雪女预测未来的本事，夺得先机。” “雪女如果真的可以预测未来，北池皇帝怎么会让她离开北池？”明若想了一下，“估计，太子也未必相信雪女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不过是想让雪女预测出一个他想要结果罢了。”‘众望所归’是流向，需要一只手来引导。太子想让雪女成为这只手，那雪女又想从中得到什么呢？ “爱妃果然冰雪聪明！”司皓宸由衷夸赞。 明若笑着打趣：“王爷谬赞。” 砰地一声，一朵金色的烟花在空中绽开。司皓宸停下脚步，将明若放下护在怀里：“看完烟花再走。” “好啊。”明若欣欣然地望着天空，这古代的烟花除了金色就是红色，还只有一种造型，看着着实无趣，“我们回去。” “这么快就不想看了？”司皓宸挑挑眉。 “花色太单调了，没意思。” 司皓宸宠溺地蹭了蹭明若的额头：“改日让鲁巧匠做些新颖别致的放给你看。” “好啊。”这周围看起来有些熟悉又一些陌生，“我们这是走到哪里了？马车好像不是停在这里？” “就快到王府的后门了，还惦记着马车呢……”司皓宸轻叹一声，为自己王妃的方向感担忧，“这都不用拍花子的出手，单独把你放到街上，怕是都找不回来。” “呵呵。”人艰不拆了解一下，“快放我下来，我要回竹苑看花灯。” 司皓宸并没将明若下来，而是背着她慢悠悠地往竹苑走。 道路两旁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墨蓝的天空中皎洁的满月洒下清辉，玄色锦袍的高大男子，背着绝色倾城的女子。夜风拂起交缠在一起的衣袂……这场景美得像是一幅画卷。 竹苑里的树木被各色小灯笼装饰得花团锦簇，池塘里飘浮着莲花式样的河灯，整个竹苑绚丽夺目又安静祥和。看起来比街上的灯会还要新颖别致。 “哇，这些花灯点起来，效果还不错嘛。”这些装饰都源自于明若对节日‘小彩灯’的执念。 “很漂亮。”司皓宸陪着明若在廊下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卧房。 紫苏连忙准备了沐浴的热水送进来，紫草也端了热气腾腾的甜汤来。 “你们没出去逛逛吗？”明若沐浴完毕，换上了紫苏为她准备的寝衣。 “奴婢怕王妃回来得早，奴婢不在，别人伺候您不习惯。”紫苏用大布巾，将王妃柔顺的长发裹起来，慢慢地绞干。 “霁雪回来了吗？”明若忽然想起，在街上没太看清楚的身影。 “还没。”紫苏自己愿意留在府中伺候，并不是想影射霁雪，所以解释道，“霁雪没见过皇都的灯会，估计会逛得久一些。” 明若发现，紫苏这姑娘不但敏感还很细心。 “先就这样，不用绞了。”明若端起温度刚好的酒酿圆子，吃了一口。 “王妃是要等王爷来绞吗？”紫草笑着问。 “就你知道得多！”明若嗔怪。 “嘿嘿。”紫草低下头偷笑。 司皓宸款步走进来，紫苏和紫草默默退下。司皓宸将明若捉到怀里，抬手帮她弄干头发：“我吩咐了周管家，在卧房旁边弄间浴室出来，明日就开工。” “呵呵，您终于舍得开尊口了。”明若翻了个白眼，她说了好几次，司皓宸这家伙都不为所动。 司皓宸心虚地挠了挠鼻尖儿，之前是怕这小院子什么都好，她就更不愿住在梅苑了，所以才没答应的。 这必须赶紧换个话题才好：“刚才国公府送了帖子来，明日贤妃回府省亲，邀你过去坐坐。” “哦。”明若转头看向司皓宸，“我可以去吗？” “你想去就去凑个热闹，不愿去回了便罢。”司皓宸自然是知道明若的意思，遂又说，“不必考虑宫里那位。” “我怕跟外祖家走得太近，丹胥帝会对他们不利。”外祖父和外祖母是真心疼爱自己，明若自然会为他们多考虑一些。 “老国公逢战必胜可不是空有匹夫之勇的莽夫，他可以处理好这些。”司皓宸将明若的头发拢到一侧，“况且，东桓一共五十万大军，三十万在我手中，十万在老国公手中，丹胥无论如何都不会跟老国公撕破脸的。” “哦。”明若忽然觉得，自己的靠山很硬核啊。 “所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好。”明若推开轩窗，荷塘中笼着薄薄的雾气，粉色的芙蕖微微绽开，平静的水面上漂着几盏莲花灯，月亮像是一块银盘浸在水里。 明若趴在窗边，静静欣赏。司皓宸拿了披风盖在她肩头：“你很喜欢这池芙蕖？” “从前……我家也有这样一个荷塘。”明若看着面前的景色，思绪扯了好远。想起夏日午后偷偷折爷爷养的芙蕖，还有，和七师兄一起剥莲子吃…… 司皓宸瞳眸微缩，那种明若会突然不见的恐慌又蓦地撞进胸膛，他将明若拥入怀里：“你若是想念家乡，我陪你回去便是。” 明若眼中的光亮渐渐被水雾浸染，喉咙堵得难受，只小声呢喃：“回不去了……” 司皓宸能感觉到明若心里难过，所以才说陪她回去。可是，她似乎更难过了。司皓宸将明若转过来，看着她染了哀愁的小脸：“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一点？” 明若忽然圈住他劲瘦的腰身，将脸埋在司皓宸胸前：“什么都不用做，让我这样抱一下就好。” 司皓宸的脊背僵了一下，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可是，他知道，他的若儿在安静无声地落泪，滚烫的泪水透过衣料灼痛到他心里。 第194章 走亲戚去 第二天，明若醒得很早。睁开眼睛，就对上司皓宸有银紫色瞳纹的深眸，他眸子里带着缱绻的温柔与宠溺，似乎能摄人魂魄。 “早啊。”明若微笑着跟司皓宸道了早安，晃了晃脑袋起身下床。 “早。”手腕被司皓宸握住，顺势扯到怀里抱住，“昨晚都没睡好，今天应该多睡一会儿。” “一会儿要走亲戚去呢。”明若的小脸在司皓宸胸前蹭了蹭。 “贤妃要先到丹胥帝处请旨，再到太后、皇后处请安。估计巳时末才能出宫，午时能到国公府，就算是快的。” “啊？”明若很意外，“出宫前才请旨，不会太晚了吗？” “不过是流程罢了。”司皓宸顺了顺明若的背，“今日心情好些了？” “嗯。”明若早就知道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每个人都要学会接受生命的残缺和哀伤，然后心平气和地过下去，“每逢佳节倍思亲，‘佳节’过了就没那么想念了。” “……”司皓宸将怀里的眉目柔和唇角微弯的小人儿抱得更紧一些，他知道，微笑不一定是开心，只能说明她很坚强，“走亲戚带不带我？” 明若摇摇头：“国公府迎接贤妃娘娘已是人仰马翻，云亲王殿下大驾光临，怕是忙不过来的。” “你居然把夫君丢在家里，自己出去玩耍，良心不会痛吗？”捏了捏明若鼻尖。 “当然不会，因为我没有良心！”明若推开司皓宸，跳下床去。 “咳咳。”司皓宸差点儿被哽死，这丫头……‘没良心’也可以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紫苏和霁雪端了热水进来服侍，明若洗漱好，换上一套水蓝色绣祥云飞鹤的宫装。司皓宸将明若按坐在妆台前，用玉梳将发丝理顺，然后一点点地绾起来。 明若以为司皓宸还是绾单螺髻，没想到他竟然绾了个朝云近香髻出来，当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蓬松，还有碎发落在脸颊两侧。 “哇，王爷解锁了新发型。”明若的眼睛亮晶晶的。 司皓宸不理她的调侃，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从妆奁里选了一支烧蓝碎金步摇插在发髻上。明若自己挑了一对金流苏耳坠戴好，美滋滋地照镜子。 “实在欣喜，等用完早膳再照。”司皓宸牵着明若往小花厅走。 明若用过早膳，就准备出门了。司皓宸居然可怜巴巴地询问：“真的不带我去？” “额……”想到外公和舅舅们陪着他在客堂枯坐的美丽画面，明若坚定地摇了摇头。 “果然没良心。”司皓宸哼了一声。 明若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下午你接我回来，好不好？” “什么时辰？” 司皓宸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黏人了：“你想什么时辰就什么时辰，行了……” 明若看到司皓宸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就知道他要‘作妖’：“怎么也得午膳之后才能去接！” 司皓宸想要早早把媳妇接回来的小火苗，被彻底拍灭了。 明若带了礼物，登上云亲王殿下的专用马车，慢慢悠悠地往靖国公府驶去。 国公府今日迎接贤妃省亲，一大早府门大开，府中各处张灯结彩。 明若扶着紫苏的手走下马车，刚走进府门，大舅母就笑着迎了过来：“若儿来了。” “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明若笑问。 “要说早也不算早，毕竟老太太已经念叨了一早晨：‘我的若儿怎么还不来？’” 大舅母带着明若去了老夫人居住的主院，院子里增添了许多冬日开花的盆栽，廊檐下挂着琉璃宫灯。 “老太太，您的若儿来了。”大舅母牵着明若走向正房，丫鬟连忙打起帘子来。 苏老夫人坐在正堂主位，今日穿了一品诰命的朝服，头戴点翠花冠，看着华贵庄重：“若儿来了，快坐到外祖母身边来。” 紫苏为明若解下狐裘，明若坐到老夫人身侧：“您有没有想我呀？” “想想想。”老夫人握住明若小手，看向季嬷嬷，“快去把那庄子的地契拿来。” “是。”季嬷嬷应声去内室取地契。 明若有些无奈：“我今日是来打秋风的吗……” “呵呵，只要你肯来，外祖母愿意天天被你‘打秋风’。”老夫人捉过庄子的地契，塞到明若的袖袋里，“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王府人多事杂，手里多谢银子打点周转，你也过得舒心些。” “原来外祖母是怕我被人欺负了去呀，您就放心，府里没人欺负我的。”明若将准备好的丹药拿出来，“七微丹您和外公隔几日吃一丸，养心脉是极好的。这些雪茸丹是给舅舅和表哥们的，成日舞刀弄枪难免受伤，有备无患。” “这么贵重的药，你怎的又拿了这么多来……”这些圣药，皇上一年到头才得那么十几颗，她这外孙女每次都拿许多出来，苏老夫人看得都心惊。 “我是小神医嘛，还能缺药不成。”明若将盛丹药的锦盒推给苏老夫人，“您要不收着，我不要您的庄子了。” “你呀你。”苏老夫人戳了戳明若的额头，“你还怕老身吃亏不成？” “外祖父呢？” “练兵去了。”苏老夫人笑着说。 “姨母不是今日要回来，外祖父怎么还出城了？”明若倒是知道，老国公这次回皇都带了两万精兵，就驻扎在城外。 “没出城去，他闲着无聊，在府里操练你舅舅表哥们。” “……”儿孙满堂就是好，无聊了还能练着玩儿。 不一会儿，老国公带着‘兵将’归来。少爷们纷纷上前与祖母请安，大家落座后，二表哥苏洋笑着说：“我还是头一次见表妹呢。” “你都这般说了，就速速把见面礼拿出来。”大舅母怼起自家儿子毫不手软。 “额……”苏洋挠挠后脑勺，看向几个弟弟，“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呀？” 苏洋思索着自己收藏的那些兵器，哪样能合表妹的心意。 四表哥苏游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不喜欢你那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拐子流星之类。” 第195章 损了夫人又折兵 “不喜欢吗……”苏洋愣住了。 “你这小子，还真打算送若儿刀枪棍棒不成？”大舅母也是无语。 苏洋一拍脑袋：“我从西北带了些好马回来，挑匹漂亮的给表妹玩。” “这还差不多。”大舅母点点头。 五表哥苏沁说：“可是，表妹会骑马吗？” 明若摇摇头：“不会。” “我能教会表妹的。”苏洋拍着胸脯保证，“祖母给表妹的庄子离大营不远，表妹什么时候去庄子上，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带着马去教。” “那就先谢谢表哥了。”骑马这项技能在古代还是很实用的，值得一学。 贤妃娘娘回府省亲，府中上下都得了任务，几位表哥表弟都忙去了。 老国公看着明若憨憨地笑起来，他的外孙女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外祖父，您的腿疾怎么样了？” “你那膏药和发热帖甚好，年前下了两次雪，只贴一次就好了。”老国公捋了捋胡子，“我还送了三贴给骠骑大将军用，他也说好。前天来府里吃酒，还腆着老脸讨呢。” “我明天着人再送些来。”明若应道。 “那敢情好。” 明若陪着外祖父外祖母说笑，将近午时，打‘先锋’的太监先到了，说贤妃娘娘车驾马上就到，请国公府上下迎接鸾驾。 明若和大舅母扶着老夫人，往府门行去。远远便看到明黄的旌旗迎风招展，一辆驷马宝车缓缓而来。贤妃挑帘下车，国公府众人需见君臣之礼，一道尖细的声音唱和：“免礼平身。” 一众人簇拥着贤妃入府，在正厅一一相见，然后转去饭厅用膳。国公府主子不算多，男女分席两桌便坐下了。 贤妃也不用宫女服侍用膳：“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大家都自在些，要不跟在宫里有什么分别。” 老夫人给贤妃夹了一块香酥肉饼：“从前桌上有这个，你跟你姐姐定然会争最后一块，快尝尝看是不是一样的味道了。” “好，我尝尝。”贤妃也回想起未出阁前的日子，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用过午膳，老夫人带着贤妃和明若回后院说话。 明若拿出脉枕，为贤妃诊脉，顺便给孩子做了个超声波检查：“胎已经坐稳了，孩子也很好。” “没事就好，我这些日子心焦得很。”贤妃慈爱地抚了抚肚子，“你给的安胎丸已经吃完，我又不敢声张，无法请太医调理。” “您还没跟皇上说吗？”虽然一直瞒着安全些，孩子现在月份小，只要穿得宽松些也还瞒得住。可再过两个月，就要显怀了。到时候，丹胥帝知道贤妃刻意隐瞒，说不好就要多想。 “皇上已经知道了，也很赞成我先瞒着，毕竟……我与太后、钱贵妃一派不合已久，保不齐她们就要下黑手。”贤妃又叹了口气，“只是啊……这天冷多穿些看不出什么，等换了春衫肚子越发的大，就怎么也遮不住了。” 明若听了贤妃的话，陷入沉思。几分钟后，眼睛亮了亮——贤妃现在穿的齐腰宫装肯定是遮不住的，但如果换做齐胸襦裙呢？做成六米摆的样式，藏住六七个月的肚子不在话下。 “姨母别急，我有法子呢。”明若浅浅一笑。 “什么法子？”贤妃一脸惊喜。 “过几日我送几件春衫给您，姨母便知道了。”明若此时脑子转得飞快，再过不久就是花朝节，这次推出的齐胸襦裙就以十二花信为系列。 为了尽快让大家接受这种新款衣裙，明若决定将梅花、莲花、牡丹、芙蓉做成限量款，送给云妆的钻石会员试穿。 “那我就安心等着了。”贤妃又问，“我平日还要吃些什么调理身子呢？” “多吃新鲜的蔬菜果子，燕窝也可每日吃些。”明若命人取来纸笔，“我再写几个可以常吃的药膳汤品给您。” “好好。”贤妃连连点头。 为贤妃看诊完，老夫人又与贤妃说了几句闲话，就有太监来催，说该准备起驾回宫了，菊心菊韵连忙去厢房准备为更衣补妆。 贤妃拉着明若走进内室低声说：“前天皇上在我宫中时，接到奏报，说南戎八公主要来东桓联姻……” “怎么又来？”明若怀疑自己那便宜父皇怕不是个傻子，人家都把他的一个女儿弄去‘殉葬’了，还要再送一个来。 “其实，这事与你有些瓜葛的。皇上当初把你许与云亲王做王妃，之后殉葬……” 贤妃小心翼翼地看了下明若的表情，发现她没有太大的反应才继续说，“南戎那边定然不好交代，所以，皇上许诺，给南戎的聘礼中会有一座铁矿，而且……这次联姻的公主可自行从皇子中挑选心仪的夫婿，之后再由皇上赐婚。 虽然，后来你和云亲王都没事。但皇上写给南戎皇帝的信，早就由南戎送亲的官员带回去了，白纸黑字无从更改。” “呵。”明若冷笑一声，看来自己那便宜父皇是不傻的。在这个时代，各种金属矿脉都属于稀缺资源。可以锻造兵器的铜矿铁矿丝毫不逊色于金银矿。 而这丹胥帝就是鸡飞蛋打了，真应了那句计划跟不上变化——他当时以为司皓宸彻底凉凉了，白送南戎一座铁矿也是心甘情愿的。却不曾想，司皓宸现在活蹦乱跳不说，南戎又巴巴地送了公主来换矿山。 “你与那位八公主关系如何？”贤妃觉得，明若虽然没事，但这些好处也是明若曾经用命换来的。要是关系好的姐妹便罢了，如果平日就不对盘，真真是要呕死人的。 “不如何。”原主常年与母妃住在青云观，也就是过年和皇帝生辰时，回宫小住几日。除了与母妃抚养长大的五皇子亲厚，跟其他兄弟姊妹都不算熟悉。 但与这个八公主嘛，还真是有仇怨的。因为当年八公主的生母生下一个女儿，很怕原主的母妃生下皇子压她一头，便下毒害晴妃。解毒的药材中有几味会伤到腹中胎儿，晴妃不许太医下猛药。这毒害得晴妃早产，体内又有余毒难清，所以晴妃的身体才会每况愈下，需要借助青云观的药泉续命。 第196章 让她来不了 “你现在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贤妃握了握明若的手，大抵是想表达安慰，“我告诉你这些，是想你有些心理准备罢了。” “多谢姨母。”明若点点头。 贤妃更衣之后，登上马车回宫去了。众人目送贤妃的马车走远，云亲王的座驾又至——云亲王来接王妃回府了。 明若坐进马车，脑子里还在想着八公主的事情。在原主记忆里，八公主的生母由于毒害晴妃，被打入冷宫。皇后与八公主生母是表姐妹，所以，不足两岁的八公主被送去中宫教养。皇后膝下本就有大公主、四公主和八皇子，对八公主的照料自然不甚上心。 这八公主在中宫谨小慎微，乖觉得很。但在其他皇子公主面前，就以嫡公主自居，各种耀武扬威。原主本就性子软糯，为数不多住在宫里的时日，也被八公主找过不少麻烦。 明若上车之后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司皓宸握住她的手：“怎么心事重重的？” “没什么。”明若摇摇头，“我从贤妃那里得知，我八姐也要嫁到东桓来。” “你很怕她？”司皓宸将明若揽入怀中。 “算是。”原主确实怕八公主，因为八公主是几位姐妹中最蛮横不讲理的。但是，明若可不怕她。 “既然爱妃不喜，让她来不了东桓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司皓宸说得很是轻巧。 “那倒不必，我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了。”明若歪头靠在司皓宸的肩膀上，“我家竹马这么威武霸气，无论她嫁给哪个皇子，都得喊我一声皇婶。除非她有魄力嫁给丹胥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呵呵。”司皓宸很满意明若把他当做靠山，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什么八公主敢作妖，定会让她后悔活在这世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的小王妃，觉得她的靠山不可靠。 之后的几天，明若帮忙打点小团子回江南的行装。主要是准备一些路上可能会用到的药品，再有就是方便好吃的干粮肉脯之类。 太上皇派来接小团子的护卫早就到了，秦默又带十个暗卫一同护送。明若怕他们又遭迷药算计，每人发了一个药包。虽然效果不及那小葫芦强大，但也是多一重保障。 小团子离开的十分低调，从密道出城，在城外与扮做商队的护卫会合。 司皓宸单手抱着小团子，小团子却是眼泪汪汪地望着明若。 明若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有机会我们会去江南看你，瑄儿要乖哦。” “嗯嗯。”小团子用力点头，“瑄儿会用功读书，也会认真练武。” 马车开始前行，小团子还趴在小窗上，往司皓宸和明若这边看。明若冲他挥挥手，小团子也挥着小手。 直到马车走得看不见了，司皓宸才开口：“我们回去。” “回。” 司皓宸翻身上马，伸手将明若拉上马背。 “二表哥说要送我一匹马呢。” “你会骑吗，就要人家的马？”司皓宸笑问。 “不会可以学呀。”明若觉得自己学东西比较快，没再怕的。 “等天气暖和一些，我教你。”司皓宸轻夹马腹，烈焰小跑起来。 一回到王府，明若就把自己关进了寝殿。这几天玉米陆续成熟，她就是那木得感情的掰玉米机器，每天在空间里接受‘劳动改造’，体会粮食的来之不易。 明若只管掰玉米，小白和玲珑负责一个一个地捡起，堆成堆。明若第一次看到玲珑搬运玉米都惊呆了，完全无法想象那小细腿儿，和小身板能负担起比自己大出好几倍的玉米。不过看它一点儿也不吃力，就随它去了。 玲珑：麻麻不用担心，我很厉害哒。 经过几天的劳作，终于把第一批玉米掰完了。明若吐出一口浊气，摊在躺椅上不想动弹。 玲珑扯住明若的衣带，小白也眼巴巴地望着她。 “好好好，我知道啦。”明若在一虎一蝴蝶的期待下，从井里打了一桶水，分给它们喝。 明若发现，这井水不但喝起来清甜，驱除疲劳的效果也不错。而且把因为劳作磨得发红的手浸到里面，很快就能恢复如初，看起来还更加莹白细嫩。 明若休息好，就出了空间。看看天色，她完美地错过了午饭。先换了一身衣裙，让紫草端两碟点心过来。 紫苏端了点心进来：“您先吃两块点心垫垫肚子，紫草正在煮馄饨呢，马上就好。” “还准备了馄饨啊，不错不错。”明若表示很满意。 “是王爷吩咐的。”紫苏笑着说，“王爷也没用午膳呢。” “额……”明若揉了揉额角，“王爷呢？” “在书房里。” “那煮好了馄饨，送一碗到书房去。” “是，王妃娘娘。” 紫草很快就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和四道精致的小菜来，动作麻利地摆在桌上。随后，司皓宸款步而来。 “忙好了？”司皓宸在明若对面坐下，“以后，到了用膳的时辰就先用膳，这样对身子不好。” “这些话我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明若也是打算这么‘教育’司皓宸的，没想到他居然抢了她的台词。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瞪着明若竟是无法反驳。 明若拿起汤匙塞到司皓宸手里，“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会与君共勉之。” “好，共勉。” 两人吃完馄饨，明若就让司皓宸带她去了通风效果极好的清凉阁。这地方白天还是挺漂亮的，位于假山之上，又是三层阁楼，四周窗棂通透，视野相当广阔。 明若很快就发现，角落里放了一个药柜，一个下面带柜子的博古架，还有一张书桌和圈椅。 “这些是给我准备的吗？”明若看着这几样实用的家具，很合心意。 “嗯。”司皓宸点头。 “怎么没有床呀？”明若还是希望，能有个躺下来休息的地方。 “那个要过些日子才能做好。” “其实不用雕工做得太精致，能用就行。”明若只想着司皓宸会买些现成家具给她，没想到人家云亲王殿下的家具都是私人订制的。 第197章 赏红扑蝶会 明若把几件家具收进空间，摆放在竹屋里。然后，把空间里收获的玉米拿出来。 “这些就是那半篮的种子，播种所得？”司皓宸对农事还算关心，这玉米产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对啊。”明若和上次一样，把玉米的皮拨开，拿给司皓宸，示意他挂到屋梁上去。 “弄几个做示范就好，其他的交给暗卫去做。”司皓宸阻止了明若继续剥玉米的动作。 “好。”明若这几天做够了农活，乐得清闲。 “收获了这么多玉米，真是辛苦爱妃了。”司皓宸拥着明若到外面的平台上看风景。 明若看到脚下栉比鳞次屋顶，这皇都可真繁华。再往远些，就是规模宏大的皇宫。 明若指着远处一座极高的建筑问：“那是什么地方？” “揽月楼，是国师居住和修行的地方。”司皓宸回答。 “国师？好像没在宫宴上见过呢。”国师这个职位，一听就很高大上，应该有资格参加宫宴的。 “国师平时闭关修行，不理俗事，不会参加宫宴。” “他不是应该每天晚上观测星象，然后告诉皇帝，天象如何如何的吗？” “你说的事情，钦天监会做好，不必劳动国师大驾。”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子。 “那国师是做什么用的？”明若对国师的工作很好奇。 “但凡预感到地龙翻身、洪水决堤之类的事情，国师才会出面提点。” “哇，国师这么厉害呀。”地震用现代化仪器都不好预测呢，这国师居然能做到，“听起来比北池雪女强多了。” “不可对国师无礼，国师是有真本事的。”司皓宸原本也不大相信国师，但他之前出事时，国师推算了下葬的时辰，还特意嘱咐白燊，不可钉死棺木，进入地宫后要将棺盖打开，这样可有一线转圜的余地。 之后，他遇到了明若，并且真的活过来了。 “好。”明若没见过国师大人，对于他是不是‘有真本事’，也不好妄下定论。 天气一天天地暖起来，明若设计的十二花信齐胸襦裙，正式在云妆楼预售。而钻石会员更是能得到一套花信主题的衣裙。看着七百两一套的衣裙，王妃一声令下就送出去三十几套，吴掌柜的心都在滴血。 好在王妃让画了花朝节穿着花信襦裙的海报，贴在店铺外面。很多夫人小姐都觉得，要是没一套花信襦裙，都没办法过节了，一时间衣裙订单爆满。除了十二花信襦裙，一并推出的还有十二花信的丝帕和簪子，为不同消费水平的客人提供更多的选择。 花朝节前三天，明若毫无悬念地收到了皇后相邀赏红的请柬。之前发生过兰阳郡主和东平伯世子那件事，皇后对梨棠煎雪有些膈应，今年的赏红花会就在皇宫的御花园里举行。 明若本不打算去的，但国公府的三位舅母邀她同去，明若估计贤妃想让她进宫请平安脉，就应下了同去。 二月十二花朝节，明若醒了之后，赖在被窝里不肯起身。 “王妃娘娘，您今日不是要去皇后的赏红扑蝶会吗？”紫苏看这时辰不早了，只好来催。 “嗯。”明若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司皓宸早起练功结束，在汤池殿沐浴更衣，回到寝殿便见到了赖床的小王妃。 “不用叫了，往国公府送个信，就说王妃不去了。”司皓宸冲紫苏挥挥手。 “是，王爷。”紫苏应下就打算去传话。 明若一脸怨念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谁说我不去了！” “爱妃昨晚辛苦了，是该多睡一会儿的。”司皓宸一边说一边在床沿坐下。 紫苏听到王爷的话，不由得脸红，低着头下去为王妃准备洗漱的热水和去扑蝶会的穿戴。 “你你你……”明若指着司皓宸，“说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都让紫苏误会了！” “本王说的不对吗？昨晚掰了那么多玉米出来，爱妃不累的吗？”司皓宸凑到明若耳边，低声说，“本王倒是有个办法，能让她不误会你。” “什么办法？”看到司皓宸唇角那狡猾的笑，明若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掉进坑里了，连忙说，“你别说，我不想知道了！” “呵呵。”司皓宸捏了下明若光滑的脸颊，“看来爱妃也想到了这个好办法，咱们马上行周公之礼，便不是误会了。” “你这登徒子，居然想对小孩子下手！”明若捉起枕头，砸向司皓宸。 司皓宸接住砸过来的枕头，认真地说：“你都及笄两年了，怎么会是小孩子？” 按照古代这个年龄划分，自己还真不是小孩子了。但她现在这个身体才17岁，确实是未成年的。哎…… 道理讲不通，就只能胡搅蛮缠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现在都是三岁的吗？” 好，云亲王殿下真就把这茬儿给忘了。王妃入戏忒深，如果现在不承认，很可能晚上就得‘七岁不同席’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司皓宸只得妥协：“爱妃所言极是，是本王糊涂了，你还是个宝宝呢！” “哈！”明若愣了一下，要不是自己跟小团子说过这话。司皓宸这‘你还是个宝宝’一出口，明若都要怀疑他俩到底谁才是穿来的了。 “需要本王帮宝宝更衣吗？”司皓宸笑眯眯地看着明若。 “不需要！”明若抚了抚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麻溜地跳下床。 明若洗漱好，吃了早饭才坐上马车，往皇宫而去。 明若到时，御花园里早就来了许多夫人小姐。五彩纸笺提上跟‘花’有关的诗句，挂满花间枝头。 明若穿了十二花信中，梅花款的齐胸襦裙，上身是浅红色对襟衫衣，下裙由月白色软纱堆叠而成，飘逸又俏皮。而裙摆上的立体绣梅花图案，更是让人耳目一新。 今日来赏红的贵女中，也有几位穿了齐胸襦裙，皇后看到时，就觉得这衣裙款式很别致。但当她看到明若这身宛若梅花仙子的装扮，顿时觉得身上的凤袍都不香了…… 第198章 超级冷场王 明若径直走进凤仪亭，凉亭四周挂了粉色纱幔，皇后坐在正中，由几位夫人小姐陪着说笑。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明若规规矩矩地行礼，柔纱裙摆缓缓散开，真是美不胜收。 “免礼。”皇后对明若一如既往地客气，“快给清凰看座。” “谢皇后娘娘。”明若款款落座，安静地听各位命妇官眷捧着皇后聊天。 什么皇后淑仪温庄，什么太子年少有为，什么康懿公主柔嘉恭顺……反正是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明若听得都有些困了，终于看到大舅母和三舅母从远处走过来了。 这每年的赏红花会，虽然只有各府小姐夫人参加，却实实在在是个相亲会。能应邀而来的都是朝中重臣勋贵，门当户对是妥妥滴。所以，各位小姐都卖力表现，夫人们也是认真观察，好为自家儿子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小姐为妻。 今日两位苏家夫人一出现，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靖国公府的门第自不必说，单是‘不许纳妾’的家规，就吸引了许多真心疼爱女儿的夫人。苏家两位夫人给皇后行了礼，皇后照例赐座。就有几位夫人与她们攀谈，还让自家女儿上前见礼。 快到正午时，有宫女上前禀告：“皇后娘娘，清溪阁那边都准备好了。” “好，那就摆驾清溪阁。”皇后起身，一众夫人小姐簇拥着皇后往清溪阁走去。 明若和两位舅母故意落在人群后面，方便说话。 “舅母们好威武，来得比我还晚呢。”明若笑着说。 “我们早就来了，你大舅母陪我去太后的永春宫了呢。”三舅母语调有些疑惑，“说来也奇怪，我母亲与太后虽是远房表亲，但平日也不走动。 今天我们刚进宫，太后就巴巴地派人来叫我过去说话，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东拉西扯了半天，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现在都要开席了，就只能等酒席散了，再去给贤妃娘娘请安了。”明若对太后不关心，只惦记着去看贤妃。 “好好。”三舅母连忙应下。 “对了，四舅母怎么没来？” “你四舅舅早晨练武时扭了腰，她在家照看着呢。”大舅母真心觉得，老爷子天天操练孙子就好，这儿子们都有些练不动了。 “哦，回头我拿两瓶药油给四舅舅，不严重的话，涂涂就好了。” “请大夫来看了，说是要擦药酒推拿几天。” “那应该不重，严重的话得针灸呢。”明若分析了一下病情。 说着话就到了清溪阁，这处地方很有意趣——殿内铺着蔺草厚席，一条曲曲折折的浅溪蜿蜒着从殿内流过，一张张矮几沿着溪水摆设，矮几后面放着厚厚的坐垫。看来，皇后为这次扑蝶会准备了‘曲水流觞’的游戏。 明若在宫女的引领下入席，看到自己面前这弯出新高度‘水道’，嘴角抽了抽——这是谁，这么想让她出丑呢？ 明若抬起头，就对上兰阳郡主不怀好意的笑。明若只瞟了她一眼，就看向坐在皇后身边的康懿公主。 康懿被太子哥哥教训过好几次，让她不许冒犯皇婶。所以，康懿觉察到明若的眼神里带有审视就心虚了，但看看身边的母后，又觉得有了底气，腰杆子挺得直了些。 明若唇角浮现起一抹浅笑，捉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盏茶。装作默默品茗，其实，是把玲珑从空间里放了出来，让它隐去身形，落在肩头。 宫女开始上菜：“今日的菜品都有鲜花入菜，王妃娘娘可有什么忌口？” “没有。” 宫女将一道凉菜放到明若面前：“这道菜是，鲜百合茉莉花瓣。” 明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陆续上了——青豆棠梨花、桂花竹筒鸡、香酥芭蕉花、桃花鸳鸯卷、果仁百花糕、菊花老鸭汤…… 明若挑着顺眼的一一品尝，只听皇后开口：“咱们今日这‘曲水流觞’宴，只为大家一乐。酒杯停在谁面前，不拘着作诗一项，展示什么才艺都可以，说个有趣儿的笑话也使得。” “这敢情好，我就是个粗人，作诗弹琴都不会，笑话倒是记得几个的。”大舅母娘家也是武将，刀剑耍得虎虎生风，琴棋书画会是会些，但都不如剑舞得好。 皇后笑着打圆场：“讲笑话可是得把大伙逗笑的，不笑罚酒三杯呢。” 康懿公主把一只双耳杯放到水中，杯子顺流而下。 明若垂首对肩头的玲珑低语：“别让杯子停到咱们跟前呦。” 说完之后，认真地吃起了菜。这鲜花宴比较清淡，很合明若的胃口。 玲珑：麻麻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明若面前刚好是一个‘内湾’，酒杯很容易瘀滞。只见杯子漂得越来越慢，就要停下时，玲珑小细腿儿一蹬，杯子回旋着往下漂去。 坐在明若对面的兰阳郡主看得目瞪口呆，她和康懿试过很多次，酒杯十次有八次都会停在那里的，怎么这就直接漂过去了呢？ 席间很是热闹，经过几轮‘曲水流觞’，各位小姐纷纷展现才艺，各类乐器、各种舞蹈轮番上演。当然，酒杯也有停在夫人们面前的时候，她们自会将这展现才艺的机会，留给自己女儿。 明若夹起桃花鸳鸯卷尝了一口，有些太甜了呢。忽地，原本热络的气氛，有些凝滞。 明若好奇地抬起头，就看到那酒杯刚好停到了在王府落过水的金小姐面前。啧啧，那么丢脸的事情发生没多久，要是明若出了这种事，是绝对不会来参加这次扑蝶会的。 金小姐用行动践行了‘只要我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落落大方地起身，说要作画。跟宫人要了笔墨纸砚，很行云流水地画了一幅没什么精气神的《墨竹图》。 席上众人都觉得，金小姐和金夫人在云亲王府做的事令人不齿，连‘商业互吹’都省了。所以，金小姐的才艺展示，荣膺超级冷场王。 明若倒是不住地点头，对金娉玫的厚脸皮很是钦佩。 第199章 通风报信 再下一次，酒杯停到了大舅母面前。苏大夫人也不忸怩，落落大方地说了个笑话。康懿公主和兰阳郡主都有些抓狂了——那酒杯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一次都不停在清凰公主面前。 明若酒足饭饱，用手撑着脸颊，看一位小姐跳扇子舞。她这姿势三分慵懒，三分闲适，四分风华，看得兰阳郡主直磨牙。 酒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康懿公主站起身：“这最后一次，本宫来放酒杯。” 康懿将酒杯放入水中，故意往明若那边推了一下。明若勾起唇角，将玲珑收进空间。毫无意外的，那酒杯停在了明若面前。 明若依旧倚着矮几，伸出纤纤素手，将酒杯捞起：“那本宫也说个笑话。” 康懿公主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清凰公主说的笑话有多好笑，她都绝对不会笑，一定要罚她三杯酒。而兰阳郡主也打定了主意，无论颜明若说什么笑话，都会说她粗俗无知。 只见明若手中把玩着那双耳杯，沉思片刻。她轻咳一声，一脸正色地开口：“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个铁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需要两个烧烤架……” “啊哈哈哈……”刚才说好绝对不笑的康懿公主，笑得前仰后合。 在座的夫人小姐也是一阵哄笑，而且，是那种越有学识的，笑得越厉害。再加上明若正经得不能更正经朗诵腔，简直‘笑果’翻倍。 兰阳郡主的嘴都张开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词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完全说不出来。她这皇都‘第一才女’的名号虽然水分很大，但也是有几分真才学的。颜明若说的这个笑话，说它‘俗’，却是来自于《庄子》。说它‘雅’，却能引人发笑，当之无愧的雅俗共赏。她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只会让众位夫人小姐觉得她，吹毛求疵心胸狭小。 明若这个笑话，可以说是为今天的曲水流觞宴，画上了完美的句号。酒席散了，大家就自由活动。家中有嫔妃的夫人小姐，可以前去请安。想继续逛御花园的，可在宫人的引领下继续逛逛。当然，想要回府，也可以自行离去。 明若离开清溪阁之前，送了十二花信的牡丹款齐胸襦裙给皇后。如果后宫之中，皇后穿了齐胸襦裙，就会引起一阵风潮，各宫娘娘都穿，那贤妃也穿，就不会显得招摇。明若盘算着，不是不是应该适时地推出一批低胸款，好方便妃嫔吸引皇帝的眼球。 康懿公主看到那套雍容华丽牡丹款襦裙，眼中满是惊艳。她暗暗地想，清凰公主肯定看出自己是有意针对她的。如果，自己没这么做，是不是也能得到一套这样漂亮的衣裙，毕竟那老嬷嬷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呢。康懿公主有些后悔了，以后还是听太子哥哥的话，不要找清凰公主的麻烦。 如果明若知道了康懿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小公主，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那包袱里的衣裳是送给贤妃的，你就不要惦记了。 明若和两位舅母，一路往贤妃的锦乐宫走去。 刚走到半道，就被一个衣着体面的嬷嬷拦住了去路，上前行礼：“王妃娘娘万福金安，两位苏夫人万安。” “福嬷嬷有何事？”三舅母眉头微蹙，之前就是被这个老嬷嬷叫去太后宫里的，她现在又来做什么？ 福嬷嬷未语先笑：“太后还没见过云亲王殿下的王妃呢，特派老奴来请王妃到永春宫一见。” 按理说，大婚第二天一早，明若和司皓宸就要进宫向太后请安的。可是，当时明若和司皓宸，还在地宫里找出去的路呢，哪有闲工夫来请安。之后，司皓宸一直在王府养病。明若也不想上赶地来找虐，这安就一直没请。 今天被逼到面前，不去是不行了。 大舅母和三舅母都不由得蹙眉，她们要是上午没去过永春宫，现在跟着一同去请个安也是人之常情。但她们上午已经去过了，现在再跟着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明若挑挑眉，她怎么觉得，太后上午叫两位舅母去永春宫，就是为了这时候她们不能陪着同去呢！ “王妃娘娘，请。”福嬷嬷摆出了请的手势。 “大舅母，三舅母，你们先去锦乐宫。我给太后娘娘请了安，就去找你们。”明若转头对董嬷嬷说，“把衣裳让舅母们先带过去。” “好。”大舅母是听出来了，若儿在借机敲打福嬷嬷，她们是会等若儿一起出宫的。她要是敢使坏，苏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走。”明若带着董嬷嬷，跟着福嬷嬷往永春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没出什么幺蛾子，只是走到宫院门口时，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跑出来，不小心撞了明若一下。 “你这猴崽子跑什么，冲撞了王妃可怎么是好！”福嬷嬷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一句。 “王妃娘娘恕罪啊，奴才不是有意冲撞到您的。”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太后娘娘想吃什锦酥果，命奴才速速传来……” 刚才这小太监撞过来时，一个小纸团被塞到了明若手里。明若在袖中抚平纸团，收进空间神识便看到——太后，雪女密谋，陷害偷盗九尾凤钗。 明若脑子转得飞快，这小太监应该是司皓宸安插在太后宫中的眼线，这是在跟自己通风报信呢。 明若板起脸说：“你是太后宫里的人，本宫自然不好发落。要是在我们云亲王府，像你这样毛毛躁躁的奴才，早就杖毙了！” 福嬷嬷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这云亲王妃好大的气派，明里暗里敲打他们永春宫的人！哼，看她一会儿还能不能这般威风！ 福嬷嬷才不会给云亲王妃面子，去责罚这小太监：“快下去办差，别耽误了太后娘娘用点心。” “是。”小太监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明若做出一副有火无处发泄的憋屈样子，福嬷嬷心里那叫一个舒爽。 第200章 一只笑面虎 钱太后端坐在正殿的凤椅之上，头绾高髻，身穿绛紫色满绣龙爪菊宫装，看到明若走进来，笑得十分有亲和力。 明若还没来得及上前行礼，太后就笑眯眯地冲她招手：“不必多礼，清凰快到本宫这里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明若从善如流地来到钱太后跟前：“太后娘娘金安。” “哈哈哈，你这孩子真有趣，你应该同宸儿一般，叫本宫母后呀。”钱太后让福嬷嬷搬了椅子放到自己跟前，然后拉着明若的手，上看下看十分满意的样子，还跟福嬷嬷说，“这孩子长得可真好，与宸儿真般配呐。” 如果没收到刚才那个小纸团，明若还觉得这太后挺和蔼可亲的，至少比沈太妃要和善许多。但现在这情况，太后就是只笑面虎啊。 “这是本宫在你们大婚时就备下的见面礼，放了好久都没机会拿给你。”钱太后从旁边拿出一只锦盒，“来，拿着。” 钱太后这无可奈何的语气，完美的诠释了‘空巢老人’对儿女亲情的渴望。太后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这真情流露的演技，奥斯卡欠她十个小金人啊！明若觉得自己不‘参演’一番，都走不出这永春宫了。 “清凰早就想来给您请安的。”明若垂下头，将那锦盒捧在手里，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只是王爷说，母后终日潜心礼佛。清凰怕来请安，怕扰了您清修呢。”‘送死’姐来，这‘黑锅’就亲亲男朋友背。 钱太后嘴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容差点就维持不住了——她什么时候潜心礼佛过？永春宫里虽然设有佛堂，但一年到头，唯有遇到难事时，才想起来去上柱香求个心安。 明若暗自忖度，这盒子里该不会就装着什么九尾凤钗。明若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支镶嵌红宝石的凤头步摇，垂了两股红宝石流苏下来。 明若没见过‘九尾凤钗’，遂将那步摇拿起来，递给董嬷嬷：“这步摇真好看，嬷嬷帮我戴上。”董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这要是九尾凤钗，她应该认得。 “好，老奴给您戴上。”董嬷嬷接过步摇，簪在王妃的发髻上。 “嗯，好看。”太后笑着点头，端在手里的茶盏，莫名其妙地翻到了明若的衣袖上。 明若修眉微蹙，这茶很烫呢。 “烫到没有呀……”原本只湿了袖摆，钱太后和福嬷嬷七手八脚地用帕子一通擦，大袖衫的半边身子都有了水渍，“这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连茶杯都端不稳……” “不妨事，不用擦了。”明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你们再擦就给姐擦满身了…… “这样不行。”钱太后一脸自责，“阿福，你带清凰去偏殿换换衣裳。” “不必麻烦，现在天气热了，一会就能干的。”明若懒得跟这钱太后虚与委蛇，“我还要去锦乐宫给姨母请安，到她那里再换。” “你穿着染了茶渍的衣裳离开，本宫心里也过意不去。”太后说道，“你去把本宫给康懿做的新衣裳拿来给清凰穿，再搬了本宫的妆奁为清凰梳妆。” 明若的眼皮跳了跳，她就衣裳湿了，梳得哪门子的妆？ “王妃请随老奴来。”福嬷嬷将明若带去偏殿。 这偏殿布置得很精致，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宫女抬着太后的妆奁走进来。果然是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用的东西，这妆奁体积庞大，有三尺宽两尺高，顶盖翻开是一面一尺见方的银镜，照得人格外清晰。 福嬷嬷捧了一套嫣红的宫装来，明若只挑了大袖衫换上。福嬷嬷也没多说什么，只拿了明若换下来的大袖衫出去，说是拿下去浆洗。 “咱们去跟太后谢恩，然后赶紧去锦乐宫。”明若偏头对董嬷嬷说。 “是。”董嬷嬷总觉得钱太后今日和善得有些过头，心里不踏实，连忙上前开门。 趁着董嬷嬷开门的功夫，明若意念一动，将那巨大的妆奁直接收进了焱翎镯空间，只留了一个烧蓝翡翠华胜在桌上，然后悄声对玲珑吩咐了两句。 明若和董嬷嬷一走出偏殿，福嬷嬷就迎了上来：“王妃娘娘。” “嗯。”明若气定神闲地走回正殿。 正要跟钱太后告辞，就听太监通传：“北池国雪女求见。” “雪女怎么来了？”钱太后装模作样地说，“请她进来。” 只见莲笙依旧穿了一身雪白的纱裙，柔顺的乌发散在身后。走动间，衣袂和长发随着步子摆动，倒是有点仙气飘飘的感觉。 莲笙行至太后跟前，只是微微颔首：“太后娘娘。” “雪女请坐。”太后温和地开口，“不知雪女前来，有何要事？” 雪女款款落座，语调清冷：“莲笙刚才在打坐时，忽然感觉皇宫之中凤位偏移，特来太后娘娘这里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啊……”太后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本宫并无不妥。” “雪女怕是来错了地方。”明若唇角微弯，露出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凤星只与帝星相伴，如今凤位偏移，你应该往皇后娘娘的栖凤宫查看才是。” 莲笙只觉得喉咙一噎，这女人莫非还懂得堪舆之术？ “本座说的凤位偏移，是有象征后位的东西被人染指。”莲笙凉凉地瞟了明若一眼，好像她说了多愚蠢的话一般。 “那雪女也应该去问皇后娘娘，凤印可安好。”明若耸耸肩。 明若说的这些，确实合情合理。如果自己不是跟雪女一伙的，钱太后都觉得是这么回事。 “说到象征后位的东西，本宫这里还真有一样……”有了刚才明若有理有据珠玉在前，钱太后都觉得自己这说辞有些蹩脚，“本宫妆奁里有一支九尾凤钗，是从前朝流传而来。世人皆道，得九尾凤钗者，便可母仪天下。” “……”哇，难怪要陷害自己偷盗九尾凤钗。这九尾凤钗整得跟‘传国玉玺’一般……偷盗玉玺诛九族，盗个九尾凤钗，诛三族应该不冤。 第201章 污蔑皇族 这‘一锤子’下去，能把云亲王府和靖国公府都砸死，够狠的！ 莲笙脑子算好使，连忙开口：“那太后娘娘赶紧查看九尾凤钗是否安好，没有问题的话，莲笙再往皇后娘娘宫中走一趟，看看凤印如何。” “好好好。”钱太后连忙吩咐，“阿福，你着人把本宫的妆奁搬上来。” “是。”福嬷嬷领命而去。 明若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浅笑，旋即危襟正坐，等着看好戏。 不一会儿，福嬷嬷苍白着脸跑进来。看看雪女又看看明若，最后噗通一声跪在钱太后面前：“太后娘娘，妆奁不见了……” “什么？”钱太后惊了一跳，那么大一个妆奁，平时都要两个宫女抬着才能搬动，怎么可能就不见了！ “之前您让把妆奁搬去偏殿为云亲王妃梳妆，老奴刚才带人去偏殿抬妆奁过来，发现妆奁不见了。”福嬷嬷心下惊骇，说个话也哆哆嗦嗦的。 “王海！”钱太后心痛得直滴血，那妆奁里的首饰，都是她最喜欢的。 “奴才在！”永春宫的大太监俯身下跪。 “你带侍卫去给本宫找！”钱太后拍了下桌子，“本宫就不信，那么大个妆奁，能长腿跑了不成？” “是！”王公公领命而去。 莲笙看这么下去，今天这计划怕是要泡汤，连忙提醒：“这么说，云亲王妃，就是最后同妆奁在一起的人，那么，九尾凤钗就有可能是被她拿去了……” 钱太后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来，那妆奁丢失是真的。但九尾凤钗并没有丢啊！九尾凤钗一早就被她装进了大袖衫的袖袋里，怕一边轻一边沉被云亲王妃察觉，她还在另一只衣袖里装了差不多沉的小花冠。 钱太后的目光落到明若身上，眼神中满是阴戾。 “雪女，本宫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总要栽赃陷害本宫不可？”明若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现在妆奁还没找到，那九尾凤钗是不是还在妆奁里放着也未可知，你凭什么说我拿了九尾凤钗？” “本座感知到的，不可以吗？”莲笙脸上的表情就是——尔等凡人不配与本座对话。 “雪女应该听过疑邻盗斧这个典故。”明若缓缓道来，“人有亡斧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行步，窃斧也；颜色，窃斧也；言语，窃斧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斧也。” “本座乃是北池雪女，那些乡野村夫怎可与本座相提并论！”莲笙一脸的义正言辞。 “那好，如果雪女也能感知到太后娘娘的妆奁现下何处，本宫就信你不是为了攀咬陷害本宫，而信口雌黄！”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姐说聊斋。这把不坑死你，姐跟你姓！ “……”莲笙磨磨牙，那破妆奁在哪里，她怎么会知道！ 钱太后也一脸希冀地看向莲笙，在她看来，坐实云亲王妃偷盗九尾凤钗很重要，把那满满一妆奁的首饰找回来同样重要。 莲笙心口堵得要死，明明是算计好的计划，一遇到颜明若这死女人就总是出岔子，她雪女的尊严与威信一次次地被挑衅。 “本座的神识是用来感知与天命相关的重要的东西，那些流于世俗的黄白之物，岂能入得本座法眼。”莲笙理了理衣袍，一派仙风道骨的高姿态，“本座感知到九尾凤钗就在你身上，你若是不服，就让人搜身自证清白。” “那要是搜不到赃物怎么说？”明若眸光沉沉地看向雪女。 “搜不到便是污蔑皇族，其罪当诛！”只见一个身材修挺略显瘦削的男子款步而来，身上月白的衣袍无风自动。三千墨发用一支白玉簪挽起，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清冷高华宛如谪仙。 如果说雪女的清高是刻意装出来的，那这人的超凡脱俗便是与生俱来的，让人忍不住高山仰止。 “快给国师大人看座。”钱太后对国师的恭敬，倒是真心诚意的。 哇，这男神仙一般的人物居然是国师！之前听司皓宸说起国师那般敬重，明若还以为国师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呢。 国师大人往椅子上一座，明若瞬间就感到，这男人把控住全场了。 “如果雪女现在还一口咬定九尾凤钗在云亲王妃身上，事实证明你是故意攀咬，便要按律惩治。”国师的声音清冷悠然，“你可还要指认？” 这般悦耳好听的声音，落在莲笙耳中的同时，也砸在了她的心上。如果能早见到这宛如仙尊的国师，她就不会跟愚蠢的太子、易怒的三皇子、粗鄙的定北侯虚与委蛇了。这才是她心目中神仙眷侣的模样啊——自己是可以预测未来的雪女，他是位高权重的国师…… 想让这目下无尘的国师对自己刮目相看，那必然要显露些手段才行。莲笙不动声色地与钱太后眼神交流一番，见钱太后微微点头，才转头看向国师：“国师大人，我能感知到那九尾凤钗就在云亲王妃身上，我的预测从未出错过。” “雪女确定是要指认云亲王妃。”国师再次确认。 “对！”莲笙郑重地点头。 明若心中直乐，自己要是想把雪女逼到这个地步，还得费些力气。这国师一句话，就能给她定个‘污蔑皇族’的罪名……怎么感觉这国师是向着自己的呢？ 那九尾凤钗和琉璃花冠早就被明若收入空间了，她可不怕搜身检查。 明若站起身来，款步走到雪女面前，目光平静无波语调和缓轻柔：“只要雪女愿意承担‘污蔑皇族’的罪责，本宫就愿意搜身自证清白。” 莲笙双眸微眯，像是锁定猎物的猛兽：“好。” 明若转身面向太后：“不知太后娘娘想如何搜？” 寻常女子被牵扯到这种事情中，多少都会慌乱，这丫头太气定神闲了，钱太后心里有些不安。 但想到那九尾凤钗是她亲手放的，又渐渐镇定下来：“你且把大衫退下，让阿福查看。” 君澈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这老妇居然要他师妹宽衣解带，这般羞辱于她！ 第202章 是你？ 明若作为一个现代人，脱掉大袖衫在她眼里就相当于脱个外套，并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 “可以。”明若正要将大袖衫脱下。 “且慢。”君澈抬手指了个方向，“战乎乾，劳乎坎，此处往北行一百二十步，见水得之。” “国师的意思是，九尾凤钗在殿外？”钱太后那精于算计的眼眸都瞪圆了。 “正是。”君澈点头。 钱太后虽然确定那九尾凤钗就在清凰公主的衣袖里，但国师大人这样说，她也不能直说，只得派人去查看：“阿福，你带两个太监，往国师说的方位找找。” “是。”福嬷嬷领命而去。 福嬷嬷走后，正殿陷入沉寂。莲笙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俊逸出尘的国师大人，想到一会儿宫人没从他说的地方找到九尾凤钗，自己又从颜明若身上搜出了那凤钗。他一定会儿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是，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明若则用神识观察着收进焱翎镯空间里的九尾凤钗——足金打造的凤凰栩栩如生，甚至用车花工艺刻画出每一根羽毛的走向。九枚尾羽上都镶嵌了像是欧珀的宝石，自然光下闪着七彩流光。还别说，这凤钗确实漂亮。 明若正欣赏着凤钗，就听到有人走了进来，一抬头就看到福嬷嬷手里端着托盘。那托盘里衬了锦缎，九尾凤钗赫然其上，些微水渍浸润了锦缎。 钱太后看到托盘里的凤钗也是一愣，连忙捉到手里细细端详，这确实是她赏玩过无数次的九尾凤钗：“在哪里找到的？” “在北墙根的水井里。”福嬷嬷回话时还有些迷茫，她将那套衣裙端到偏殿时，好像还摸到九尾凤钗裹在衣服里呢。但现在亲眼看到凤钗从井里捞上来，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来人，将北池雪女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君澈的声音清冷舒缓，却蕴含着迫人的威压。 两名御林军闻令而至，上前押解雪女。 “你们放开我！”莲笙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本座是北池雪女，是来使，你们没有资格羁押本座！” “你但凡有一点‘来使’的自知之明，就应该好好地待在驿馆里。而不是上蹿下跳，祸乱东桓前朝后宫！”君澈打了个手势，示意御林军将雪女押下去。 君澈起身，凉凉地瞟了钱太后一眼：“太后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也该知些轻重。这九尾凤钗流传千年自带凤华，随意处置影响了国运，太后可担当得起？” “本宫谨记国师训诫。”钱太后低眉顺眼地认错。 钱太后此时根本无暇顾及被国师敲打落了面子，也不去想亲手放进那大衫衣袖里的凤钗，为何转眼就掉进了井里。她脑袋里只回响着，‘九尾凤钗自带凤华’…… 如果，自己把这九尾凤钗给了三皇子，钰儿再赐予他的王妃。有凤华相伴，与太子争夺帝位岂不是事半功倍。自己一直将九尾凤钗握在手中，只是因为它名头大，不想便宜了皇后。没想到，这凤钗是真的带有气运呢。 “此件事了，太后好自为之。”君澈一脸冷肃，飘然而去。 明若也不想留在这里，看太后一脸呆滞两眼精光：“今日叨扰太后良久，清凰告退。” 临走时还让董嬷嬷把自己的衣裳要了回来，生怕钱太后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太后此时整个人都处于亢奋之中，没工夫管明若，只命人速速传三皇子进宫来见。 明若一边往锦乐宫走，一边想着钱太后手中那九尾凤钗，跟自己空间里的简直一模一样。到底她手里的是西贝货，还是自己手里的是西贝货呢？或者……这玩意儿本来就是批量生产的，除了这两支还有好多…… “王妃娘娘……”明若听到一声空灵的呼唤，下意识转身。眼眸被一双清透到空洞的眼眸攫住，那瞳纹似乎会旋转，要将人的魂魄都吸附了去。 明若脑海里盘旋着一个空灵的声音：跳进湖里，跳进湖里去…… 明若的大脑想要屈从这个命令，忽然额间一热，猛地清醒过来——她为什么要跳进湖里！ 明若的眼眸瞬间有了焦距，冷冷地看向面前娇小的女人，眼眸微眯：“是你？” 彩鸢往后倒退数步，脑袋嗡嗡地响，她知道自己是遭了操控术反噬。有很多意志坚定的人很难被催眠，但也只是操控失败而已。如果被反噬，那就说明……彩鸢眼中满是惊惧——她想操控的，是一个拥有远高于自己操控术的人。 玲珑：你脑壳有坑吗？就凭你那弱鸡本命蛊，也敢来挑衅麻麻？伦家是蛊灵懂吗？蛊灵！ 彩鸢定了定神，才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而她身上散发出对自己本命蛊压制的力量，瞬间唤起了她的记忆——她从巫城来东桓皇都，一路被人追杀，慌乱中滚落山崖。在坠地的那一瞬间，彩鸢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有人救了自己，她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彩鸢直接跪下，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是我有眼无珠，没有认出恩人，还妄图操控恩人投湖……” 不管她是不是出自真心，这几句话起码听着像那么回事儿，明若也没心情跟她叙旧：“是谁让你来操控我的？” “这……”彩鸢有些为难，他们巫城人最在乎忠诚，她既然已经认小姐为主，就不会背叛主子，“恩人，我不能背叛主子。请您杀了我，就当我偿还您的救命之恩，还有……恩将仇报的惩罚。” “你的命我拿来何用？”明若没想到，这姑娘还挺忠心，“救你是自己的意愿，也没想过要你报答，你走。” 杀了她有什么用，还不如让暗卫跟着，说不定还能查出幕后黑手——明若很好奇，谁这么想弄死自己啊？ 看着明若渐渐远去的背影，彩鸢能感觉到，这位王妃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么好的人，小姐为什么要害死她呢？ 董嬷嬷扭头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姑娘，她在默默冲着王妃背影磕头：“王妃娘娘，这人是谁啊？” 第203章 复仇者联盟 “之前跟王爷在山里，顺手救的一个人。”明若淡淡回答。 “个子娇小，额头凸出，看着像西康那边的人。”董嬷嬷说。 想起在那山谷看到她昏迷不醒时，她衣裙上的花纹，确实很有民族风的感觉：“或许，我也不知道。” 明若和董嬷嬷走进锦乐宫，就听到一个小宫女喊：“快去告诉娘娘，云亲王妃来了。” 明若一进来，就有宫女上前引路，带着她走进贤妃的寝殿。 大舅母连忙迎上来：“可算回来了，要担心死我们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太后有没有为难你？”三舅母也是一脸担忧。 “我倒是没被为难到，这事说来话长，我先缓缓再跟你们讲。” “好好好，你先歇息。”贤妃对菊心说，“端酸梅汤和点心来。” 明若喝了一碗酸梅汤，先给贤妃把了脉，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把在永春宫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当然，明若懂得深藏功与名，没说自己顺了钱太后一箱首饰，只说国师大人英明神武。 “那九尾凤钗一定很重要，否则国师大人是不会出面的。”国师的揽月楼虽然就在皇宫之中，但在贤妃的记忆里，她从未见过国师在宫内走动。 “或许。”明若耸耸肩。反正，国师的出现是因为‘九尾凤钗’，总比是因为自己合理许多。毕竟，她跟国师又不熟，人家没理由赶来帮她。 明若几人在锦乐宫里闲聊，永春宫却是一片凝重肃杀，几乎落针可闻。 钱太后依旧坐在凤椅上，地上跪着负责寻找妆奁的王公公和两名侍卫，还有当时在院子里值守的侍卫和暗卫。 “太后娘娘，奴才带人去偏殿查看时，后窗的插销是打开的。”王公公双手捧着一个烧蓝翡翠华胜举过头顶，“这枚华胜是在窗下的草丛里找到的，应该是贼人离开时，从妆奁里落下的。” 负责长春宫守卫的侍卫吓得脸都白了，心中咒骂——这个死太监，为了把自己摘干净，还真不顾他们的死活了：“请太后娘娘明鉴，属下几人一直在院内巡逻，并没看到有贼人靠近。” 太后将目光放到四名暗卫身上，他们平时隐藏在屋顶和树上，但凡有异动，定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在那个时间，属下没有发现异常。”一个暗卫率先回话。 “属下也没有……”其余三人纷纷附和。 在妆奁凭空消失和被武功高强的窃贼盗走之间，钱太后果断选择了后者。钱太后一想到自己的宫院任高手来去自如，就觉得头疼。这贼人这次是相中了她的首饰，拿得悄无声息。如果，改天他又相中了自己的脑袋，是不是也会安静无声地带走呢？钱太后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三殿下到。”殿外守门的小太监通报。 “从现在开始，巡逻的人增加一倍。”钱太后挥挥手，“都退下。” “是。”众人告退。 三皇子进来先行了礼：“皇祖母万安。” “免礼。”钱太后冲三皇子招招手，“钰儿，你来。” “是。”三皇子难得乖顺地坐到钱太后身边。 钱太后告诉司钰，国师说这九尾凤钗有凤华加持，然后珍而重之地将锦盒递给他：“收好。” 司钰打开锦盒的盖子，看到里面的凤钗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品。他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还是皇祖母最疼孙儿。” “好东西自然是要留给你的。”钱太后又嘱咐，“不过，这事别让人知道，省的皇后去你父皇那里告状。” “孙儿明白。”父皇本就不喜欢自己，况且，这九尾凤钗本该传给皇后保管，自己拿着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三皇子离开后，钱太后觉得完成了一件有意义的大事。她定要助力钰儿登上皇位，这样玉娆就是太后，他们钱家能接连出两位太后，是何等的荣耀与权势。 明若同两位舅母从锦乐宫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湖边站在一个穿粉色烟霞锦宫装的女子。本来她们离得并不近，明若是没注意到她，但她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了，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等走近了些，明若才发现这人居然是沈碧池。也不是明若眼神不好，而是沈碧池一下子瘦了好多。身体像个纸片人不说，额头似乎也窄了，由于消瘦颧骨显得突出，再加上偏薄的嘴唇……她再这么长下去，不出五年，绝对就是跟沈太妃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尖酸刻薄脸。 沈碧池死死地瞪着明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发生。明若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自己堂堂亲王妃，根本没必要搭理她，不治她无礼之罪就算宽和仁慈。 沈碧池一脸失望，说好的清凰公主会投湖自尽呢？为什么她跟没事人一样，就这么走过去了！ 明若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刚好对上了沈碧池的眼眸，她的眼睛里既有疑惑又有不甘。明若脑袋里灵光一闪——那能催眠操控人的奴婢，该不会是沈碧池派来的？ 明若顿时觉得自己真相了，唇角微弯抛给沈碧池一个挑衅的轻笑。 沈碧池气得直发抖，这个女人为什么还不去死，自从她嫁入王府，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一点一点被抢走——府中的下人原本对她言听计从，后来只唯颜明若之命是从。原本不近女色的表哥，也开始围着她打转。后来更是因为这个女人，表哥将她赶出了王府…… 现在，就连从小最疼爱自己的姑母，对自己也大不如前。她想买几套云妆楼新款的衣裳头面，暗示了姑母几次，她都没拿银子出来。 关于这一点，沈碧池确实是冤枉了沈太妃。太妃娘娘不是对沈碧池有意见，而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从前光是儿子拿给她的银子都用不完，她出手自然阔绰。把手里几间赚钱的铺子都给了沈碧池，只留几个庄子在收租。 现在，所有家当都被锁进密室拿不出来，这才是春天，庄上的租子要等秋收才能收上来呢。 第204章 也算是缘分 王府和靖国公府的马车早就在宫门口候着，明若跟两位舅母道别，然后走向王府的马车。 明若脑袋里想着沈碧池和那民族风女子狼狈为奸，开口询问：“嬷嬷，之前那女子叫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董嬷嬷想了想当时的情况：“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您盯着她看来好一会儿，老奴还以为您与她相熟呢。” “哦。”明若有些诧异，那女子好厉害啊，居然不需要道具什么的，只看着她的眼睛就会被催眠。 董嬷嬷扶着明若上了马车，明若秀眉微挑，只见司皓宸倚在软榻上，手肘撑着引枕。 司皓宸看到明若后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明若坐下来，单薄的肩膀垮下来。 司皓宸将人揽入怀里：“累了？” “嗯。”明若在司皓宸胸前蹭了蹭，“你的那些烂桃花，组了个复仇者联盟，一起对付我。” 司皓宸就是知道了九尾凤钗的事情，才赶过来。得知她已经去了贤妃的锦乐宫，就在马车上等着。 司皓宸在心里翻开记黑账的小本本：“除了兰阳郡主和北池雪女，还有谁？” “嗯，应该还有你的碧池表妹——有个女人，想操控我投湖来着，我让初三去跟着了……”明若忽然抬起头来，“坏了！沈碧池现在就住在宫里啊，初三早就该回来了，他该不会是出事了？” “先别急，沈碧池身边没有武功在初三之上的人手。”司皓宸轻轻抚着明若的背，让她安心。 明若叹了口气，看着纱帘外的街道发呆。 “王爷，王妃娘娘。”初三的声音在车门之外响起。 “进来回话。”司皓宸沉声道。 初三单膝跪地：“王妃娘娘，那女子是跟随金小姐入宫的。属下查到，她叫彩儿，是尚书府买来不久的婢女。” “啊……看来是冤枉了碧池表妹呢。”原来是掉进王府湖里的金小姐呀，怪不得也想让自己掉湖里呢，“刚才沈碧池在湖边等着看好戏，我还以为是她安排的呢。” “额……”初三挠了挠头，他去追查那婢女了，并不知道湖边的事情。 “去查查金小姐是否去过长春宫。”司皓宸相信明若不会无的放矢。 “是。”初三领命而去。 明若用指尖点上司皓宸的眉心，轻轻抚平淡淡的折痕，调侃他：“我家竹马真是招人惦记。” “爱妃也不差，国师大人都出关给你撑腰了。”司皓宸酸溜溜地开口。 明若抽了抽小鼻子：“我看看，是谁打翻了醋碟子……” “哼。”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你想多了，我同国师之前见都没见过面，他肯定不是为我撑腰来的。”明若靠在司皓宸的肩膀上，“而且，国师大人白衣飘飘，一看就是不理俗事的男神仙。” “你觉得他很好看？”司皓宸凤眸微眯，透出些许危险。 明若毫无所觉，想了一下国师那通身的仙气，脑袋里瞬间蹦出两句话：“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这丫头还吟上诗了，从前写过不少情诗是没跑了，司皓宸拳头捏得咔咔响，“呵呵。” “他就穿白色好看。”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我家竹马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嘿嘿。” “让你淘气！”司皓宸在那粉嘟嘟的小嘴上咬了一口。 “咝~”明若瞪着司皓宸。 “不服你可以咬回来。”司皓宸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想得美！”明若从‘袖袋’里摸出那支九尾凤钗，递给司皓宸，“给。” 司皓宸只瞟了一眼，不为所动：“这是女子戴的，给本王做什么？” “真是不识货，这个是九尾凤钗，据说关乎国运的……”明若翻过来调过去地看，只觉得精美，并没什么特别，“不过，也可能是赝品。经国师大人指点，钱太后从井里捞了支一模一样的上来。” 司皓宸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塞回明若手中：“好好收着，它落到你手里，也算是缘分。” “哦。”明若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支凤钗对司皓宸来说，似乎有别的意义。 “明天带你玩去，高兴吗？” “你这是打个巴掌给颗甜枣的意思吗？”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巴掌了？”司皓宸将明若捉到怀里。 “那些烂桃花的恶劣行径，自然要算在你头上喽。”哼，姐就是这么‘讲道理’的人，“我们明天玩什么？是教我骑马吗？” “不是。”司皓宸摇摇头，“斩桃花。” “噗。”明若忽然觉得，这项活动似乎很是血腥暴力呢。 这边金尚书府上，只有嫡出大小姐金娉玫有资格参加皇后办的扑蝶会，其他庶女在自家花园里，挂彩笺荷包赏红。 金尚书在一众世家大族的同僚中算是寒门出身，父亲只是个小地主。家世不行，只能拿自己是正经科考出身做文章，自诩书香门第。不但早早将儿子送去书院念书，还请西席入府，专门教导几个女儿。 几个庶女都知道大姐姐在云亲王府丢了脸，引得父亲不喜。所以最近在父亲面前表现得格外卖力，只要入了父亲的眼，就能为自己争个‘好前程’。今日花朝节，姐妹几人做了诗词，请来父亲指点。 金大人对女儿们的才学还算满意，一番评鉴最后询问：“你们大姐姐怎么没来作诗？” 三小姐金娉婷道：“大姐姐今日进宫赏红，许是累了，不曾来。” 二小姐金娉芸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大姐姐好像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我刚才去找她一起作诗，见她正在责打丫鬟。听着像是那丫鬟有什么差事没办好……好像……”金娉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像什么？”金尚书在官场摸爬多年，对危机的触觉十分灵敏。 “女儿听到大姐姐提到了云亲王妃……什么的……” 金娉芸说得模棱两可，更引起了金尚书的警觉，连忙往金娉玫的院子走去。 三小姐金娉婷和四小姐金娉雪都感受到了父亲的怒意，同时也对平时菩萨一般和善的二姐姐生出了忌惮。 第205章 为偷盗九尾凤钗而来 金尚书走进金娉玫的院子，就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丫鬟跪在那里，两边脸颊肿得老高，鲜红的指印交错可辨，像是随时都要渗出血来。 金尚书看着她，冷冷开口：“你犯了什么事？” 彩鸢垂着头，讷讷道：“大小姐交给奴婢的差事没办好。” “什么差事？”金尚书深吸一口气，生怕一会儿听到什么自己承受不了的事情，一口气上不来。 “……”彩鸢一阵沉默不再说话。 金尚书正要上前逼问，只见金娉玫从卧房走出来，上前见礼：“爹爹怎么来了？” “你居然对云亲王妃做出那般行径……”金尚书这么多年在官场上摸爬，想要榨出几句实话，还是有几分手段的。他指着跪在那里的丫鬟，声色俱厉地说，“人家现在找上门来，你要怎么给出交代！” 金娉玫脸色一白，冲到彩鸢面前就是一脚：“你不是说，没人知道你在为本小姐做事吗？怎么会有人找来？” 彩鸢被踹得不轻，艰难地爬起来，颤声说：“大小姐，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 “你这贱婢！”金娉玫对着彩鸢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金尚书抓住金娉玫的后衣领，将她拖开扔到地上：“还不从实招来！” 金娉玫看到父亲暴怒的脸，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她指使彩儿操控云亲王妃投湖的事情说了出来。 金尚书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婢女：“你可以操控人心？” 金娉玫马上回道：“她从小长在滇南那边，说是与西康的花都城一河之隔，所以会些西康人的本事。” “你都能让人做什么？”金尚书看向彩鸢，心中暗自思忖：他倒是听同僚说起过，西康那边的奴仆很忠心，有些还会异术。如果这婢女可用…… 彩鸢想到大小姐让她谋害恩人，怕老爷也想让她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心里有了计较：“回老爷，奴婢只会些皮毛，让人唱歌跳舞打闹骂人之类，今日勉强操控云亲王妃投湖就失败了的……” 金尚书顿感失望，他并不需要这婢女操控人做这些怪异行径。金尚书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让小厮叫了管家过来：“这婢女的身契可在官府备了案？” “还没呢。”管家回话。 “马上发卖出去。”金尚书不动声色地向管家做了个‘处理掉’的手势。 “是。”管家将彩鸢带了下去。 金娉玫想着，即使不能操控云亲王妃自尽，让她又笑又闹像个疯子一般也不错：“爹爹，女儿很喜欢这个婢女，可不可以将她留下……” “你非要害了一家人才罢休吗？”金尚书此时才发现，自己这嫡女心思歹毒是次要，最主要是头脑蠢钝。 金娉玫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父亲拂袖而去。 这边管家亲自去了结彩鸢，先把她带去城外的乱葬岗，举起手中的木棍，正要向她的脑袋砸下去。彩鸢忽地转身，双眼紧紧地看着管家。管家保持着抡起木棍的动作，双眼变得空洞无神。 彩鸢从他身上找出自己的身契，点燃烧毁，迅速离开了乱葬岗。管家木头桩子似的站了一刻钟，回过神来还有些茫然，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径自回府。 金尚书烦躁地在书房里打转，自从夫人和大女儿在云亲王府闹了一出，他就觉得各部官员都明里暗里地给他穿小鞋。他知道兵部尚书是太子党，也就是云亲王一脉。这次军需的银两拨得痛快，就希望云亲王能看到自己的好，放他一马。 自己的示好还不知道有没有入得云亲王的眼，大女儿又来拖了后腿。虽然已经处理了那婢女，但云亲王着人调查起来，也未必稳妥…… 大女儿在云亲王府出丑之后，三皇子也向自己抛出过橄榄枝，他想着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就没有回应。现在，云亲王和太子这边是得罪死了。再不投靠三皇子，万一自己出点事，连个给自己说话人都没有。 金尚书沉思良久，咬咬牙让人备车去三皇子府。 三皇子司钰得了九尾凤钗，心情大好。与幕僚议事时，手都不自觉地抚摸着盛凤钗的锦盒。 “王爷，户部尚书金大人求见。”管家进来通报。 三皇子的眼睛亮了亮，难道九尾凤钗真的这般灵验，刚拿到手，金尚书就投靠过来了？ “请他到书房来。”三皇子使了个眼色，两位幕僚退出书房。 听着金尚书表了一番忠心，三皇子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盒子，递给他：“你若能将此事办好，本皇子就信你是真心相助。 金尚书接过盒子打开，看到三皇子所需的物资，一阵头晕目眩——他刚给兵部拨了大批军需，到哪儿去弄这么多物资。但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是没有后路了。 “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为三殿下效犬马之劳。”金尚书心中开始盘算挪动哪部分银两。 “那就有劳金尚书了。”司钰的心情越发好了，有了金尚书的助力，他就可以囤更多的私兵。 “微臣告退。”金尚书走出三皇子府，感觉身体被掏空。此番投靠了三皇子，不但没有让他觉得踏实，心下更加不安了。 晚间，三皇子没有去后院临幸小妾，独自带着九尾凤钗回到寝殿。躺在床上，顺手打开锦盒。整个人顿时惊得弹坐起来——锦盒里哪有什么九尾凤钗，只有一支再普通不过的银簪子，就是尚衣局给普通宫女打制的，稍微在主子面前有些脸面的奴才，都不稀罕戴的那种。 三皇子脑袋嗡嗡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这锦盒他一直带在身边。只有与金尚书谈事情，他起身取东西脱离视线片刻而已。三皇子瞳孔紧缩，难道说——金尚书前来投靠只是幌子，实则为了偷盗九尾凤钗而来！ 这九尾凤钗本来就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三皇子也不敢声张，一边派暗卫去查找，一边静观金尚书的下一步动作。 第206章 措手不及vs猝不及防 早春的清晨，空气中带着微寒。一辆马车走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马蹄发出哒哒的脆响。明若坐在马车里，眼皮沉沉，完全没有睡醒。司皓宸轻笑一声，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头上。 明若放弃挣扎，干脆闭上了眼睛：“为什么要一大早就出门……天还没全亮呢……” “你很想知道？”司皓宸的语调微扬。 “我只想睡觉。” “那就睡。”司皓宸换了个姿势，“你可以靠在为夫怀里睡。” “呵呵。”明若闻到一阵馄饨香气，忽地睁开眼睛，“咱们下去吃个早饭再走。” “你想吃什么，让十五去买。” “你赶时间？” “嗯。”司皓宸点头。 不一会儿，十五买了馄饨和糖饼回来，明若把软塌一侧的高几搬过来固定好，开始了愉快的早饭时间。 熹微的晨光中，一辆马车驶得飞快，跑到云亲王府门前，车夫猛地一勒缰绳，坐在马车里的张公公差点没直接从车厢里飞出来。还好他眼疾手快，用手把住了车辕。 “你是想摔死咱家吗？”张金亮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赶车的小太监也觉得委屈，要不是你一路上像催命一样地催，至于跑太快差点儿跑过了云亲王府吗？ 张金亮上前拍门，门房的人也是刚醒。这张公公去年没少往王府跑，门房的所有小厮都认得他：“张公公安好。” 张金亮在云亲王府向来不敢拿大，也是客客气气地说：“咱家是来宣旨的，劳烦通传一声。” “您稍等。”小厮往里面通报去了。 张金亮抽了抽嘴角，要是其他府邸，听说他带着圣旨来的，起码得迎入正厅，一边茶水点心伺候，一边备下香案阖府接旨。 不大一会儿，周管家就出来了，跟张公公行了礼：“张公公，我家王爷带着王妃踏春去了，一早就出门了，您看这……” “啊！”张金亮想先找个地方死一死，根据经验，他早该想到云亲王府的差事难办，但他只负责宣旨，至于云亲王是不是抗旨可不关他的事。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旨都宣不出去了，“王爷和王妃去哪儿踏春了？” “王爷只说出去走走，具体去哪儿咱们也不知道啊。”周管家摊摊手，表示无可奉告。 “王爷和王妃走了多久了？”张金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有个把时辰了。”周管家回道。 “哎。”张金亮叹了口气，赶紧爬上马车。先往东城门找过去，皇都东边有几处适合踏青的地方。 张金亮带着圣旨，四个城门找了一圈，最终确定云亲王府的马车，是从南城门出了皇都。张金亮追到城外十里亭，连云亲王府马车的影子都没瞧见。十里亭旁边有个茶摊，张金亮让赶车的小太监停下。 “来壶茶水。”张公公一早去云亲王府宣旨，连早饭都没吃，折腾了这一上午，又渴又饿。 “我这里只有一文钱一大碗的茶水，您要吗？”摊主询问。 “要。”张公公坐到简陋的木桌旁，“还有什么吃食？” “烧饼三文鸡蛋五文，您吃什么？” “都要。”张公公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去一头牛。 摊主很快将张公公要的东西端上桌，张公公一边吃一边问：“你这一早上，看到有马车出城？” “有啊，有十几辆呢。” 张公公仔细描述了云亲王府马车的样子，摊主想了想说：“我看到的都是商队的小马车，没您说的这样大呢。” “哎。”张公公顿时觉得干巴巴的烧饼更加难以下咽，喝了一大口茶水，想着回去怎么跟皇上交差。 皇上想给云亲王来个措手不及，传旨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露。没想到云亲王更让人猝不及防，好好的王府不待着，踏得哪门子春呢。 任张公公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王府的马车却行至了景色宜人地方——大片的桃林一眼望不到尽头，满眼都是繁花似锦。 明若下了马车，一边往前走，一边惊叹：“哇，十里桃林！” “也就三五里而已。”司皓宸负手走在明若身边，“前面的山上还有一些。” “原来是砍真的桃花呀，我还以为是杀到尚书府或者天牢去，把罪魁祸首暴揍一顿呢。”明若抬手折下一枝桃花。 “那些脏活累活不用你操心，为夫会处理妥当。”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回到马车上，“还有一段路才能到山庄。” 马车走出桃林，就看到不远处的山，不很高却大，像是将这片桃林环抱其中。山上是一片姹紫嫣红，应该不只有桃树一种。但是很规整，差不多同一种颜色都聚在一处，一看就不是野生的。山腰上有薄雾，隐隐有农家屋舍散落其间。再往上，更是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这是哪里呀？”明若倚着窗棂，看着外面如梦似幻的景色。 “王府在京郊的庄子，专门种果子的。”司皓宸想起他这小王妃什么都喜欢摘，什么花朵、药草、果子来者不拒，“等果子熟了，带你来摘。” “好啊。”虽然空间里也有果树给她摘，但明若还是更喜欢‘巡山’，“你的果园里都种了什么？” “桃、杏、李、枇杷、石榴之类的……具体我也不知道。”司皓宸从前不怎么吃水果，是明若喜欢吃，他才开始关注。 马车停到一处阔大的院落前，初一勒住马，十五搬了脚踏摆好。 司皓宸扶着明若下车，两人并肩走进庭院。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见礼：“王爷，王妃娘娘。” “嗯。”司皓宸带着明若往里走，一路上的景致虽然没有王府恢弘华丽，但也小桥流水精致又有野趣。 主院的风格有些清冷，屋舍白墙黛瓦，植物也以观叶为主都不开花。庭前倒是有一棵石榴树，但也没到花期，也是绿油油的。 “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一会儿带你去看个好东西。”司皓宸冲明若神秘一笑。 这一路景色极美，明若对今天的‘砍桃花’活动已经是非常满意了，居然还有更好的，明若的眼睛亮晶晶的，“是什么？” 第207章 下的聘礼 “给你的生辰礼。”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鼻尖，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哦。”明若完全想不出司皓宸会给她准备什么‘惊喜’。 两人稍作休息，从后门出来往山上走去。在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就看到一堵用青竹筑起的高墙，起到了划分界限的作用。司皓宸带着明若轻轻一跃，就翻过墙，很快就到达了山顶。 山顶上也有一片桃花林，比山下的桃花开得更好，山风拂过，粉红的花瓣簌簌落下，山顶有云雾缭绕，美得很不真实。 “这里好漂亮呀。”明若伸出手，几片柔软如丝绸的花瓣落在了她的掌心里。 “去看看你的生辰礼。”司皓宸带着明若走进桃林，三间精致的木屋掩映其间。 “你说的生辰礼是……这些房子？”明若走进位于正中的一间。 这是一间卧房，外间是起居室，内间是卧室，里面家具陈设齐备，衣柜里还准备了四季衣裳。妆台的妆奁里，也备了脂粉和首饰。 右边一间是厨房，里面有各色厨具，还有木炭。左边一间，就有些意思了，门窗都小小的，门上还锁了一把鱼形的铜锁。司皓宸用钥匙打开门锁，示意明若进去。 明若走进去，就看到博古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锦盒，还有几十只红漆大木箱，上面都贴着喜字。明若随便打开一只，里面装满各色宝石。再打开一只，是满满的东珠。 明若转身看向司皓宸：“这些也是给我的？” “嗯，这是本王下的聘礼。”司皓宸从身后拥住明若，“山上不方便搬运，就先放了这些。你想要什么，回府再到库房里搬。” “哦~”明若心里明白司皓宸为什么送这三间木屋给她，却故意拖长了语调，“那我以后就住在这山上喽。” “不许。”司皓宸垂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上明若的，“房子是让你放进空间使用的，这片桃林本来就不许人随意进出，匠人们建完房舍也不会再来，不会引人注意。” “嗯。”明若伸手环住司皓宸的窄腰，“这份生辰礼我很喜欢，不过……” “什么？”司皓宸将明若抱得更紧了些。 “你不怕我卷跑了你的聘礼，不认账吗？”明若笑得眉眼弯弯。 “你敢！”司皓宸在说他不爱听话的嘴巴上咬了一口。 “你又家暴！”明若作为报复，在司皓宸的下巴上啃一口。不要问为什么是下巴，小短腿的忧桑那么大。 “呵呵。”司皓宸轻抚明若的眉眼，他的王妃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咳咳，我给你变个戏法哈。”明若意念一动，将三间木屋收进空间，安置到离水井不远的空地上，这样用水会方便一些。有了这三间木屋，空间里的生活水平提升了一大截。 “戏法变得不错。”司皓宸牵着明若，往桃林深处走去。 桃林深处，有一颗特别大的桃树，树干两三个人才能合抱。这桃树的旁边，是一座茅草亭，跟这仙气飘飘的桃林搭在一起，很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 司皓宸抱起明若，运轻功上到树上。两人并肩坐在粗粗的树干上：“这棵树结的桃子特别好吃，你可以把它种到空间里去。 明若摸了摸树干上的痕迹，应该经常有人往这里坐的：“你经常坐这里？” “嗯。”司皓宸点头，“之前常在山顶练武，那亭子是避雨用的。” “哇，我家竹马好刻苦哦。”一个皇子，能风餐露宿地在山里练武，真的很难得。 “这世上，不吃苦就能得到的东西，往往会让人受更多的苦。”司皓宸笑得云淡风轻。 明若细细咀嚼这句话，发现无比正确。 “回去，该用膳了。”司皓宸带着明若下树，然后很豪气地拍拍树干，“收了，送你了。” “我下次还想和你一起坐在这里看桃花呢，你帮我折一根树枝就好。”把这么大一棵树挖走，也太破坏环境了。 “好。”司皓宸抽出长软剑，跃起一砍，斩了根一人高的树干。 明若满眼小心心，这动作一气呵成，也太帅了有木有：“嗯，今天‘斩桃花’的任务完成了。” “呵呵。”司皓宸将开满桃花的枝干递给明若，“给。” “谢谢。”明若接过桃枝放进空间，然后跟司皓宸牵着手下山。 在山庄住了两天，明若视察了果园，除了不适宜长在这里的热带水果，其他水果基本全都有。明若挑了几种自己喜欢的，来丰富空间里的水果种类。 明若发现，每到夜晚，山庄里的星星格外亮。就多了个晚上爬房顶看星星的爱好。 司皓宸怕她不小心摔下去，只能寸步不离都陪着：“祈雨节就快到了，洛城会很热闹，想不想去看看？” “洛城离这里远吗？”虽然很想去看看不一样的城池，但基于马车的行进速度，就能劝退她了。 “早上出发的话，晚间就能到达。”司皓宸顺了顺明若的头发。 “那就去看看。”这个路程还在明若的接受范围内。 “那我们明早出发。” “好。” 去洛城的路很好走，这路况，可比京郊的路还要宽阔平坦，马车可以跑得又快又稳。 看到明若眼中的疑惑，司皓宸解释：“洛城有运河，许多货物都是在那里卸船，再陆路运往皇都和周边的地方。” “哦。”明若点点头，“那洛城应该很繁华？” “嗯。”司皓宸点点头，“商人逐利，开了很多竞拍场、勾栏瓦肆之类的地方。” “竞拍场是卖古董的吗？”明若听到‘竞拍’这个词，只能想到‘春拍’、‘秋拍’之类的拍卖会。 “古董也有，不过，更多是拍卖一些珍贵的药品、兵器、或者孤本秘籍之类……” “听起来蛮有趣的，呵呵。”果然时空不同，受人追捧的东西也不同。 “你好奇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司皓宸难得见到自家王妃有不熟悉的领域，觉得有趣。出门果然能让这丫头脱离无欲无求、看透一切的状态，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带她出来玩才好。 第208章 男神仙工作 明若一行人赶到洛城时，天都黑透了。远远就看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城池。 明若看了看天色：“城门应该已经关了？” 十五听到夫人的话，马上回答：“洛城与其他城池不同，子时才关闭城门呢。过了戌时进城，交些过路银子罢了。” “……”这洛城的商业氛围还真是浓厚。 十五交了银子，马车顺利入城。 “主子，是住的清净些，还是热闹的地方。”要是主子独自出门，肯定是选清净的地方。但是，有夫人在，就不一定了。 “去云来客栈。”那边方便他的小王妃游玩。 “是。” 马车越是往城里走，周围的街景就越繁华。沿街都是大小商铺，看起来生意都不错。而且这里晚上的行人，比皇都白天的还多。 马车驶入一条宽阔的大街，明若怀疑这里半条街都是司皓宸的产业——酒楼、成衣铺、文玩铺子、首饰铺子、胭脂铺子、点心铺子……随处可见自己给白燊出的点子，什么试吃、模特、海报、积分兑换、贵宾折扣…… 马车直接绕道后面一条街上，从后门进了云来客栈。客栈主体是座三层的建筑，在这条街上算是很宏伟的建筑了，后面还设了东西跨院。 客栈掌柜的安排他们住进东跨院，这是个标准的四合院，还开了侧门，直接通到街上，出入不必经过客栈很方便。 一天的马车颠簸，让明若有些蔫哒哒的。司皓宸让掌柜的去准备热水，小丫头需要梳洗一番解解乏。 明若发现房间里的家具铺陈都是簇新的，偏着头问司皓宸：“这客栈是你的？” “这条街是我的。” “额……”看来刚才那‘半条街’的预估还是太保守了，自己的男朋友是霸总本总没错了。 “爱妃还满意吗？”司皓宸笑问。 “还行。”明若拿出衣裳，进了浴间。 舒舒服服地泡了热水澡，晚膳之后，明若吃饱了撑的去客栈的屋顶上看星星。 司皓宸坐在明若身边，看她一边揉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边赞叹‘洛城的灌汤包真好吃’。 洛城的夜晚是一片灯红酒绿的，所以，星星显得暗淡不少。但是看看远处万家灯火的景色，也很美。这样的夜景，让明若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很像现代都市——人们会睡去，城市永远不会。 看到明若眼中心向往之，司皓宸开口：“要不要去街上走走。” “吃太饱，走不动。”自己都快被马车晃散架了，哪有力气出去浪。 “为夫可以背你走。” “不必，谢谢。”明若伸了个懒腰，“我们下去。” “喊夫君就带你下去。”司皓宸嘴角噙着一抹狡诈的笑。 “那我不下去了，今晚就住屋顶上了。”明若抖了抖身上的薄披风，作势要躺在屋顶上。 “你呀。”司皓宸顺势接住她，一个公主抱飞身落到院子里。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呀。”明若将下巴抵在司皓宸肩头。 “……”这丫头就是有让人又爱又恨的本事。 第二天就是祈雨节，整个洛城都张灯结彩，就连路上的行人也穿戴的格外鲜亮。 “祈雨节有什么习俗？”明若原主的记忆，好像也没这个节日的印象呢。 十五想了想：“沐浴换新衣，吃乌米甜饭，喝百花茶，去雨神殿上香。” “雨神殿……”明若笑问，“雨神是姓萧吗？” “啊……”十五一脸茫然，“雨神娘娘还有姓氏名字的吗？” “哈哈。”明若看十五想得这么认真，都忍不住笑了。 司皓宸从房间里走出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们在研究雨神姓什么呢？”明若一本正经地说。 “……”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明若拉着司皓宸去街上闲逛，祈雨节要吃乌米甜饭，街上多了不少卖甜饭的小摊子。黑糯米拌上各色果脯蒸熟，用模具压成花朵或小动物的形状，插根竹签，直接拿在手里吃。 明若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旅游心理，入乡随俗买了一块。咬一口软糯香甜，还蛮好吃的。 “很好吃呢，要不要吃？”明若转头去问司皓宸。 明若手里捏着钱袋，打算给司皓宸也买一块尝尝。司皓宸直接握住明若的手腕，将乌米甜饭拉到自己唇边，咬下一口。 “……”其实，这也没什么的。毕竟司皓宸不是第一次抢她手里的零食。但卖甜饭的老婆婆一直看着他们笑，明若就有点儿不好意思。 为了拯救一下囧囧有神的自己，明若指着往一处汇聚的人潮：“他们都去哪里呢？” 卖甜饭的婆婆说：“今年国师大人在雨神殿主持祭祀，这些人都是去祈福上香的，保佑风调雨顺阖家喜乐呢。” “我们也去看看。”司皓宸刚想答应，就听到明若接着说，“我还没见过男神仙工作的样子呢。” 司皓宸：“不去。” “真的不去？”明若再次确认。 “嗯。”司皓宸坚定地点头。 “那我自己去喽。”明若眨巴着大眼睛。 司皓宸一阵无语，这是自己的王妃，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看司皓宸牵着自己的手，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着人流往雨神殿的方向走，明若眼眸低垂，偷偷地笑。 雨神殿建在一座高台之上，祭祀仪式就在殿前的空地举行，上面设的香案很简单，只有香烛、果蔬，没有三牲之类。 今日香客众多，在高台之下摆了只超大的香炉，方便香客上香。明若并没有凑热闹的打算，只站在远处观望。 只见国师大人身穿玄色锦袍，袖口衣领绣着红色莲花纹，头戴墨玉莲花冠，站在香案之后。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那身形和气势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国师大人先燃了香，然后拿起香案上的白玉剑，挽了个剑花直指天空。隐隐的雷声由远及近，却也不是很大声。明若还在想，要用什么手段才能制造出雷声的效果呢。 天空中还是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却飘落下来细细的雨丝。 第209章 叫夫君 明若本来是站在一间铺子前的廊檐下，她有些不太相信，将手伸出屋檐，细细的雨丝落在掌心，轻柔的，微凉的。 “这么神奇？”明若收回自己的手。 ‘太阳雨’只下了几息，但也足够引得人们对国师大人顶礼膜拜。原本聚在高台之下的百姓，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国师大人主持完祭祀，拿着他的白玉剑，飘然离去。 “你还不走？”云亲王殿下心里有了小情绪，他的王妃都没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过自己呢。 “当然走啊，男神仙都收工了。”明若看看四周，那些香客还在排队，等着上香呢。 司皓宸用手捧住明若的脸颊，让她看向自己。明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还用那灵动的大眼睛询问——你怎么了？ “哼。”司皓宸轻哼一声，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喂，痛呢！”明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你很仰慕他？”司皓宸看到他刚刚弹过的地方，有些泛红，垂首吹了吹。 “仰慕谁？国师大人吗？” “不然呢？”司皓宸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只是觉得很神奇罢了。”明若挽上司皓宸的手臂，“你要是能呼风唤雨，我肯定更仰慕你。” “……”这个‘呼风唤雨’自己还真不会。 一把揽住明若的腰足尖轻点，瞬间窜上屋顶，一阵风驰电掣地移动，再次落到地面时，明若都搞不清楚他们到了哪里。明若一阵无语，没想到司皓宸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我家竹马好厉害呀。”明若眼睛睁得大大的，来了个‘十分仰慕’云亲王殿下，又有些小委屈的表情，“就是有点儿晕。” “呵呵。”司皓宸也被她逗笑了，“表情收一收，太假了。” “你都把我弄晕了，要求太多就过分了。”明若挂在司皓宸的胳膊上，她是真的晕，“这是哪儿啊？” “你不是想到竞拍场看看吗？” 明若看着面前这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建筑，如果司皓宸不告诉她这是竞拍场，她还以为是座酒楼呢。司皓宸出示了令牌，马上有人将他们请上拍卖场的二楼。 拍卖场的设计有些像剧院，一楼是散座，二楼正对拍卖台的位置是豪华包厢，两侧是普通包厢。明若他们进的这间位于正中间，视野非常好。 明若刚坐下来，就有伙计送了茶水、点心、干鲜果品上来。拍品不知道怎么样，这服务是相当到位。 竞拍很快就开始了，先用价格相对便宜拍品暖场。拍品的种类也是五花八门——治疗内伤的丹药、防身的软甲、削铁如泥的宝剑…… 两个小厮抬着一只乌木小箱子放到展台上，竞拍师打开盖子，介绍道：“这是神兵山庄打造的紫铜八棱锤，重一百五十八斤。起拍价白银八百两，每次加价不低于五十两。” 明若看向拍卖台的眼睛亮了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见一楼散座区，有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举起手中的木牌：“八百五十两。”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前几样拍品竞价虽然不算激烈，但也有人竞价。但一般习武之人多用刀剑，这对大锤是彻底冷场了。 竞拍师也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八百五十两一次……” 明若拿起桌上的木牌晃了下，竞拍师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天字一号包厢的客人出九百两。” 司皓宸挑挑眉：“你要这大锤做什么？” “买回去砸核桃不行吗？”明若笑着回答。 “你确定自己这小胳膊能拿得起来？”司皓宸有些哭笑不得，“还砸核桃……” “……”自己还真拿不起来。 那彪形大汉继续竞价：“九百五十两。” 明若赶紧举了一千两，然后才对司皓宸说：“看到那大锤下面坠着的醒狮挂件了吗？是百年沉香雕琢的，是我找了好久的药材呢。” 听了明若的话，司皓宸只想到一个成语——买椟还珠。 明若最终以一千二百两的价格拍下了紫铜八棱锤，只等着拍卖会结束，把那对沉香木挂件弄到手。 之后的拍品越来越珍贵，做为压轴的拍品是一支人形紫玉参王，起拍价八十万两，却引得人们疯狂竞价。 “紫玉参王，你炼药不需要吗？”司皓宸发现这丫头拍完那大锤之后，就不关心其他拍品了。 “不需要。”明若瞄了一眼自己的空间，最小的紫玉参都比这枝大两圈，心里有种莫名的优越感怎么办，啊哈哈哈。 那人形紫玉参王居然拍出了五百万两的高价，明若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大概可能是个大富翁来的。 二楼包间都可以享受送货到包间的服务，竞拍场管事带着两个小厮把大锤送了上来。 明若正要从‘袖袋’里摸银票出来，司皓宸将进门用的那令牌抛给管事。管事仔细地做了记录，费用由司皓宸签字记到账上即可。 司皓宸签完字，直接将那两个沉香木挂件从大锤柄部取下，拿给明若。 明若接过挂件，珍而重之地放进‘袖袋’里。 明若想等那管事带着小厮离开后，把铜锤收进空间，只拿盒子装装样子便好。可俩小厮都离开了，管事还陪着笑等在边上。 明若也没办法了，只好扯扯司皓宸的衣袖，“先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司皓宸眼底闪过一抹浅笑：“叫夫君。” 明若此时很想念自己忠实的拎包小弟——十五。司皓宸剑眉微挑，那样子看起来相当的欠揍。 明若磨磨牙：“夫君……” “嗯？”虽然知道这丫头不甘愿，但听到她喊‘夫君’，司皓宸还是心花怒放。 明若翻了个白眼，云亲王殿下，请你保持住高冷的冰块脸哈，现在笑得像个铁憨憨，真的很吓人：“帮忙拿下箱子。” “好。”司皓宸将木箱盖好，用一边的手臂夹住，那轻松的样子，仿佛夹了只公文包一般。 那管事心下一惊，这位公子的臂力真是惊人呐。管事将两人恭恭敬敬地送出竞拍场大门。 在门口，明若碰巧遇到了刚才与她竞拍八棱锤的彪形大汉，明若眼珠一转：“这位公子，你很想要这大锤？” 第210章 见面礼 将明若他们送出来的管事嘴角抽了抽，心中腹诽——这位夫人，虽然您夫君看起来很厉害，但这么挑衅人家也不太好。 彪形大汉的火气蹭蹭往头顶上蹿，正要发作，突然感受到司皓宸身上散发出的内力威压。彪形大汉脸色变了变，瞪着明若冷哼一声，快步离开了。 “哎……世界如此美好，他却如此暴躁。”明若完全不知道刚才是怎样是‘暗流涌动’的状况。她只是想确定一下，那人如果只想要大锤，她可以便宜点儿卖给他啊。她对这锤子不感兴趣，司皓宸拿着也怪沉的……各取所需不好吗？ 明若往四周看看，想着找间酒楼或者茶楼，弄个包间先让她把这破锤子扔进空间才好。 “这位夫人，我家公子有请。”一个穿着青色衣袍的小少年，恭恭敬敬上前行礼。 明若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少年：“你家公子是哪位啊？” 少年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玉牌，双手捧到明若面前。那玉牌雕刻着精美的云纹，下面坠着墨绿色的流苏。这个……跟师傅给她的玉牌一模一样呢——是云中殿的人找自己。 明若跟着少年走进旁边的茶楼，司皓宸全程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陪在明若身边。 少年引着明若上到三楼，走进最里面的一个包厢，抬手敲了下门：“公子。” “进来。”包间里传出的声音舒缓中带着几分清冷，让明若觉得有点熟悉。 少年打开包厢的门，躬身道：“请。” 明若走进去，包厢里铺着厚厚的蔺草席子，偌大的空间只摆了一张矮几和几个蒲团。让整个包间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 刚才还呼风唤雨的国师大人，现下换了一身广袖流云的月色衣衫，盘坐在矮几后面。看到明若和司皓宸进来，微微颔首：“坐。” “国师大人……”明若觉得国师想要见的人，应该是司皓宸？但是，刚才那少年是直接过去找自己的……难道是自己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你应该叫我师兄才对，小师妹。”君澈抬抬手，示意他们坐下说话。 “啊……”明若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少年是拿着云中殿的玉牌去找她呢，“你是……”明若蓦地想起了便宜师傅提到过的大师兄。 “我叫君澈，字子意。”君澈继续说，“师尊他老人家应该跟你说起过我才是。” “嗯。”明若愣愣地点点头，听到‘子意’二字，明若的心里有些难受——从前，陪伴自己长大七师兄叫‘程子意’。 爷爷总是‘子意’‘子意’的喊他，他们一个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个是师兄们最小的师弟，都是最受宠的。七师兄性子温和，最有耐心陪自己玩耍，说起来明若跟七师兄比跟亲哥还亲呢。 明若呆呆地看着君澈，如果说七师兄是温暖的阳光，那面前的人就是清冷的月光，虽然都能驱散黑暗，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原本自己王妃一直盯着别的男人看，司皓宸心里还挺郁闷的，但后来看到明若眼中不是钦慕，后来还有失望和落寞，心情就好多了。 司皓宸不郁闷了，就换君澈郁闷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招了小师妹不待见，也不好直接询问。 泽兰端了清茶进来，将茶壶和茶杯摆到矮几上，给三个人都斟了茶：“公子，要备午膳吗？” “嗯。”君澈点点头。 “师兄，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明若跟师兄不熟，而司皓宸也不可能胜任活跃气氛的工作，这么待着好尴尬啊。 “……”君澈有些头大，小师妹好像不大喜欢自己呢。问题是，他自小在师尊身边长大，也没与家中兄弟姊妹相处过。 其实，在明若还不是自己师妹时，君澈就知道她了。是他最先在星盘中测算出，命星落入紫微坦的时辰和方位。果然是天选之人，才有大机缘得到焱翎镯，伴在帝星身侧。 “也没什么事情，之前在太后宫中没能与师妹相认。刚才在雨神殿前看到你在，就让泽兰请你过来一叙。” “师兄眼神可真好。”明若是真心佩服，高台之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真难为师兄能看到她。 “……”君澈从袖袋里拿出一只锦盒，“前些天得了一个小玩意儿，给师妹拿着玩。” “额……”师兄这是把自己当孩子哄吗？明若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把玉骨扇。每一片扇骨都打磨得极薄，半透明的玉片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明若打扇子扇了扇：“咦？” 君澈看到小师妹因为惊奇而睁大的明眸，掩唇轻笑。 明若给司皓宸扇了扇：“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同？” “这扇子是寒玉打磨而成，扇出的风会比普通折扇凉爽些。”寒玉扇不算难得，但做得这样精致好看的却不多。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啊。”明若很喜欢这扇子，“谢谢师兄。” “不必客气。”君澈松了口气，看来小师妹并不难相处嘛。 君澈心里盘算着，以后只要多搜罗点儿这样精巧的小玩意儿给师妹玩，她就会开心了。也就算完成了师尊交代的大半任务——好好照顾小师妹。 “公子，午膳备好了。”泽兰进来禀告。 “刚好到了午膳的时辰，师妹与云亲王一起用膳。”君澈邀请。 明若倒是无所谓，但自家男盆友似乎不大愿意同外人一起吃饭呢。明若偏过头，用眼神征询司皓宸的意见。 司皓宸很满意明若的表现，点点头：“好。” “传膳。”君澈示意泽兰把饭菜端进来。 明若看了看面前这摆个茶盘就差不多满了的矮几，一人一碗云吞面倒是能摆得下。 包厢的门再次打开，两个伙计抬着一张饭桌进来，桌上摆着八菜一汤，还有杯盘碗盏。饭桌被安排在窗前，泽兰搬了三个绣墩放到桌旁。 “请。”君澈率先起身，走到了饭桌旁。 明若挑了离窗最近的位子坐下，司皓宸选了她旁边的位置，君澈坐到了明若对面。 第211章 跟师兄很相配 一桌菜六素两荤，荤菜一道是蒸鱼，另一道是软炸虾仁，汤品也是素羹，看来师兄是个正经的修道之人，不过道家的戒律好像不像佛家那般森严。 明若从小在玄医世家长大，家里的饭菜也比较清淡的，荤食多半也是鱼虾之类。鱼有刺，吃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明若习惯吃虾。 司皓宸给明若夹了虾仁，君澈盛了一碗素羹放到明若面前：“这汤是野山菌熬煮的，很鲜美。” “谢谢师兄。” 这些菜看起来清汤寡水的样子，但味道十分鲜美。明若吃得很开心，一直眉眼弯弯，像只坐等投喂的招财（菜）猫。 明若偶尔问几句云中殿的事情，君澈都耐心细致地回答。一顿饭吃下来，明若觉得师兄人很好。而且，他笑的时候，有点点像七师兄呢。 泽兰带人撤去残席，又摆上香茗和水果。远处传来锣声，明若探头往外看，只见一队旌旗飘飞的人马缓缓走过来。 “咦？”这阵仗有些眼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是什么人出行，这么大阵仗？” “南戎八公主。”司皓宸和君澈异口同声地开口。 “原来如此……”明若就说怎么有些眼熟，这跟原主记忆里，送嫁的仪仗一模一样的。 “她以前欺负过你？”司皓宸一副我就随便问问的样子。 “嗯……”明若回想了一下与八公主相关的记忆，“除了大皇姐和四皇姐两位正经嫡公主她不敢招惹之外，只跟五皇姐要好。因为五皇姐比她长得还要胖些，所以她只愿意跟五皇姐在一处。 其他姐妹，她都欺负。” “咳咳。”君澈这般淡定的人都被女孩子只之间勾心斗角逗乐了，“她很胖吗？” “她其实不是胖……”明若从袖袋里摸出铅笔，发挥了灵魂画手的实力，画了个‘金刚芭比’，“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其实八公主并不丑，只是骨架比较粗大，却偏爱粉嫩可爱的衣裙，让整个人看起来奇奇怪怪罢了。 “哈哈。”君澈揉揉额角，小师妹画的画还挺有趣的。 “她专门找比她好看的人欺负，那你一定吃了不少亏。”自己王妃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绝对是八公主重点打击报复的对象，“她不喜欢别人说她胖？”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包括‘圆’、‘高’、‘壮’……之类的词也不可以说。” “呵。”司皓宸眼中闪过一抹戏谑。 南戎八公主坐的翠盖八宝宫车缓缓从茶楼旁边的街道驶过，明若只觉眼前闪过两道银光。明若偏头看向君澈和司皓宸，两人都没事人一般——一个端着杯子喝茶，一个帮自己添茶。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这摆着仪仗行进，速度非常缓慢。再加上今天过节，街上的人比较多。大概过了一刻钟，明若才看到了队伍的末尾。 明若想等八公主的仪仗过去了，他们就告辞，今天已经打扰师兄很久了。 等了半天，那仪仗竟然缓缓停下了。 “他们怎么不走了？”明若都等得要睡着了。 “大概是出了什么状况。”君澈悠悠然地喝着茶。 又过了两刻钟，队伍才又行进起来，最终完全走出了明若的视线。 明若起身：“师兄，我们要回去了。” “好。”君澈起身相送，“有什么事可以让信使给我送信。” “小雪也认得你家吗？”明若还以为它只知道去云中殿的路呢。 君澈解下腰间半月形的玉珏递给明若：“你给它看这个，它就知道信是送给我的了。” “哦。” “凭这块玉珏也可以随意出入国师府和揽月楼。”君澈又说。 “这么厉害的啊？”明若把玉珏收进‘袖袋’，“那我以后无聊的话，就可以找师兄玩了。” “好。”君澈笑着点头。 司皓宸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小丫头觉得无聊才行。 两人走到门边，明若看了看放在地上的木箱，示意司皓宸帮她拿。 司皓宸眨眨眼睛——想要本王帮你‘抡大锤’，你知道规矩的。 明若磨磨牙，喊个‘夫君’其实也没什么的，但是，当着师兄的面，莫名觉得好羞涩…… “咳咳。”明若轻咳一声，指着装紫铜八棱锤的箱子说，“师兄，这是我今天在竞拍场拍下的兵器，神兵山庄出品的哦，我觉得跟师兄很相配，就送给你了。” 看着小师妹闪烁心虚的小眼神，君澈淡定颔首：“那就多谢师妹了，我一定会好好使用的。” “不客气不客气。”明若连连摆手，脚底抹油步子飞快地出了茶楼。 脑袋里想着——白衣飘飘翩然若仙的师兄，挥舞两只大铜锤的美丽画面……不知道要锤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真是天大的罪过呦。 司皓宸也是佩服小王妃这说瞎话不脸红的本事，揶揄道：“你确定那大铜锤跟国师很相配？” “确定啊，师兄看起来那般清瘦，配上我送的铜锤，马上就英武霸气了许多。”明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高兴就好。” 话说君澈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大铜锤也是一愣——这就是跟自己很相配的兵器吗？小师妹是对‘师兄’还是对‘相配’有什么误解？ 君澈毫不费力地捉起那对大铜锤，还耍了几下。 泽兰嘴角抽了抽，公子以后不会真的要用这大锤子当兵器……那画面太美，他都不敢想！ “公子。”泽兰担忧地喊了一声。 “嗯？”君澈继续掂量着手中的大锤。 “这锤子太沉了，带着也不方便，还是好好地收起来。”泽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看着还不错，有事的时候，可以给人捶捶头捶捶腿；没事的时候，捶个核桃栗子也方便……” “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泽兰要誓死捍卫公子的形象。 “行，那你帮我收着。”君澈把锤子递给泽兰。 泽兰身上也是有些功夫的，没想到差点儿被锤子坠趴到地上——这锤子是真沉啊。 背着俩沉得要命的大锤下楼时，泽兰心中万分悔恨，自己嘴真欠，等回到国师府再劝公子不要带着大锤出门，不好吗？ 第212章 怕我吃了你 明若和司皓宸一边逛，一边往云来客栈的方向走。今天街边摆小摊的比较多，有很多人在小声议论—— “你知道刚才，南戎公主的车队为什么停下吗？” “为什么啊？” “宫车塌了。” “啊……那宫车是纸糊的吗，怎么还能塌了？” “也可能是那公主太沉了，啊哈哈哈……” “不过，那公主当真高大，赵屠户家的娘子都矮她半个头……” “真的吗？那也太高了些……” “那公主换马车时，我亲眼看到的，有这么高这么壮……” “听说，这位公主是要嫁给咱们东桓的皇子呢……” “要嫁给哪位皇子啊？孔武的三皇子还好些，要是文弱的四皇子，怕是……” 明若嘴角抽了抽，如果被八公主听到吃瓜群众这番议论，怕是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明若此时完全可以确定，自己刚才没眼花，那两道银光应该是暗器之类的东西。马车是因为受到攻击才塌掉的，但力度把握得很精准，马车又前行了许久才坏的，就算是查，也差不到他们用餐的茶楼。 明若仰起头观察司皓宸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明若叹了口气，‘作案’时自己都没察觉到，现在就更不可能发现什么了。 猜来猜去太耗费脑细胞了：“是不是你做的？” “只能说……”司皓宸冲明若微微一笑，“不是我一个人做的。” 在司皓宸的预估中，那车走完下一条街才会塌的，这样就不会堵在这条街上，影响他们回客栈。但他没想到，‘不理俗事’的国师也出手了…… “啊……”明若笑着挽住司皓宸的手臂，“一定是你把神仙一样的师兄给带坏了……” “我们是同时动手，凭什么是我带坏他，不是他带坏我？”司皓宸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以后这八公主要是还敢欺负他的王妃，就别怪他下死手了。 “那你俩还挺心有灵犀的。”那两道银光确实是同时出现的，“你用的什么暗器啊？” “一块碎银子。” “妙啊！”要是真用了什么暗器，没有及时回收，就容易被抓到把柄。但这碎银子，首先不像是‘作案工具’。其次，落到地上没等有人来查，就被人捡去花了。 明若和司皓宸一路逛回客栈，明若买了好几样新鲜有趣儿的小玩意儿。 他们一进门，阿一就上前禀告：“主子，皇帝的人往这边找过来了，明日就会到。” “哦。”司皓宸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去安排一下，明天一早去东山庄。” “是。”阿一领命而去。 明若眼珠转了转，这次出门，开始的时候，明若觉得司皓宸是在赶时间。这一路游玩，倒是很悠然自得。 但是，听阿一的意思，丹胥帝是在找他们？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明若扯扯司皓宸的衣袖。 “不用担心，没事的。”司皓宸倚在软榻上，拍了拍身前的位置，“过来。” 明若坐过去，从司皓宸胸前捉起一缕头发绕圈圈：“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忙呢。” “小事一桩，不用劳动爱妃大驾。”司皓宸想起了另一件事，“之前在西北找到的煤，比木炭耐烧许多。鲁巧匠说，好好利用，可以炼制出大量的精铁来。”司皓宸捧起明若的脸颊，“知不知道自己立了多大的功，嗯？” 明若眼眸微闪：“煤还能煅烧成焦炭，用焦炭炼制的话，能炼出比精铁更坚韧的金属。” 司皓宸都愣住了，他知道有比精铁更坚韧的金属，比如说——玄铁。但玄铁矿比金矿更稀缺，根本不可能用来打造兵器武装军队：“你说的是玄铁？” “不是。”明若从医药包里取出一把手术刀，“是这种。” 司皓宸不止一次见过明若使用手术刀，也知道这小小的刀片异常锋利。司皓宸接过手术刀在手中把玩：“这是用什么矿石炼出来的？” “就是铁矿炼的。”明若用自己所知的物理知识，大致跟司皓宸讲了炼钢的原理，然后说，“你可以理解为，铁矿石中的杂质被去除的越彻底，就能得到越坚韧的金属，这个去除杂质的过程，需要借助高温。所以，如果可以得到更高温度的燃料，就有机会得到更精纯的铁。 当然，就目前的技术手段，想要炼出手术刀这样精纯的铁应该很难，但是比精铁更坚韧，完全有可能达到。” “若儿。”司皓宸一把将小丫头按到怀里，“你怎么能这么聪慧，真是小妖精变的不成？” 司皓宸很清楚，明若知道的这些，并不是一句‘聪慧’就能解释的，但是除了聪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越是见识到她的与众不同，与欣喜伴随而来的还有莫名的恐慌。自己必须足够强大，才有资格与她比肩而立才能保护得了她。 “……”明若翻了个白眼，“我是妖精你都不害怕吗？” “怕什么？”司皓宸挑眉。 “怕我吃了你啊？”明若笑得一脸奸诈，“我给你讲个画皮鬼的故事。” “你讲。”司皓宸单手撑着脑袋，倚在榻上。 明若讲到后面，故意伸手成爪在司皓宸胸前比划：“就这样把王生心挖出来吃掉了。” 司皓宸不为所动任她玩闹。 明若讲完之后，司皓宸笑着说：“爱妃辛苦，为夫受教了。” “啊？”明若有些懵，这是个鬼故事又不是成语故事，他受教什么了啊？ “爱妃不就是说，那些莺莺燕燕都是吃人心肝的妖魔鬼怪，不可亲近。”司皓宸一副我都懂，你放心的样子，“为夫记下了。” “……”明若瞬间石化，她真没这个意思啊。 “噗。”司皓宸觉得自己王妃呆呆的样子真可爱啊。 “算了，随便你。”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男朋友见自己捍卫主权…… “明天我们去东山庄，看看种下去的玉米。”司皓宸顺了顺明若的头发，“我让人把鲁巧匠也带过去，你教他炼焦炭。” 第213章 太子被追杀 “跟烧菜一样，我只会‘纸上谈兵’，让我其力亲为，可能会翻车。”什么炼钢、干馏焦炭，都是课本上学的纯理论，实践经验为零，明若完全没有信心。 “跟烧菜一样就行。”司皓宸看着明若的眸光温柔缱绻，“爱妃菜烧得甚好。” “多谢王爷夸奖。”明若一本正经地抱拳行礼。 司皓宸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的王妃不但是个小机灵鬼，还是颗开心果。 这趟洛城没白来，这里的货品比皇都要齐全，价格也便宜。明若选了些适合做夏装的衣料，连同设计图一起送回皇都。一起运送的，还有她为一间药堂采买的药材，和准备的成药。这个月不能出诊就罢了，千万不能把中药也断了。 弄完这些，明若开始回忆干馏焦炭和炼钢的流程，先画出简易的流程图，然后一点点地补充说明。司皓宸在书桌的另一边，处理着各处送来的密信。 书房里一室宁静，只有烛火在微微跃动，两人的神情同样认真严肃。 司皓宸看完最后一封奏报，抬起头，看到明若眼眸微垂，纤细的手指握着笔，字写得飞快。司皓宸也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走到窗边冲外面打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就有仆人端了炖好的燕窝来。十五接过炖品，轻手轻脚地放下，又隐回暗处。 明若抬起头，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 “先喝点甜汤。”司皓宸将炖盅推到明若面前。 明若确实口渴，一口气喝了半盅，看到司皓宸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咳咳，你是在看我牛嚼牡丹吗？” “我家只有牡丹嚼牛。”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端起旁边的炖盅几口干了，“跟你一样，行了？” 被湿漉漉的大眼望着，司皓宸也是口干舌燥的。 明若喝完剩下的半盅燕窝，开始整理画好的图纸：“明天什么时辰启程？” “辰时。” “哦。”明若把图纸揣进‘袖袋’，“我得赶紧睡觉了，要不明天起不来了。” “好。” 第二天一早，就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昨天在书房忙得太晚，明若换上衣裳，洗漱好还没完全清醒。 司皓宸看着迷迷瞪瞪的小王妃有些心疼，直接抱上马车，放到软榻上：“睡。” “你不困吗？”明若拉个靠垫过来枕着。 “爱妃这是在邀请本王吗？”司皓宸唇角浮起一抹邪魅的浅笑。 “你想多了，当我没问。”明若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很快就睡了过去。 快到中午的时候，明若才醒来。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睡好了？”司皓宸将手中的奏报放下，偏头看向明若。 “嗯。”明若掀开窗帘看了看，他们走在郊外的小路上，烟雨濛濛的别有一番韵味。 “饿了吗？食盒里备了点心。”司皓宸提起茶壶，给明若倒了一杯热茶。 “不太饿。”明若掀开食盒，里面是一盘杏仁酥，还有一盘白米糕。 明若拿起一块杏仁酥，刚要吃。就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吓得杏仁酥直接掉桌上了。 司皓宸将明若护在怀里，沉声问：“怎么回事？” “前面的树林里有人在打斗，阿四已经过去查看了。”阿一在马车外面回话。 明若微微松了口气，不是冲他们来的就好。 阿四很快回来复命：“主子，恶鬼盟的人在追杀太子。” 司皓宸剑眉微挑，沉思片刻：“救人。” “是。”阿四领命而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阿一把胸前有大片血迹的太子弄到了马车上。看太子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明若都要以为他没得救了。 太子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司皓宸的瞬间，险些掉下泪来：“云皇叔。” “嗯。”司皓宸虽然很嫌弃，但还是过去看了太子的伤势。血是流了不少，但这伤口在肩膀上，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大概是终于见到亲人了，太子终于安心地昏了过去。 明若也上前检查太子的伤势，这伤虽然不致命，但确实不轻。先敷上麻药，然后冲洗伤口，缝合包扎。明若处理外伤的速度极快，司皓宸觉得，军医要是有她一半的本事，每次打仗就不会伤亡那么大了。 太子这情况也不宜搬动，明若拿了张薄被给他盖上。 明若坐回榻上，拿出昨晚画的图纸默默地看。 司皓宸往车外看了看：“就快到了。” “哦。”明若现在对马车的速度，已经有了准确的认知。司皓宸的‘快到了’，大概就是——再走一个小时。 这东山庄，一看就不是休闲度假用的。一切都很原生态，没有任何人工穿凿的景致。主院就是个一进的院子，正面三间大瓦房，有东西厢房。院子里有棵挺大的树，也没开花看不出是什么树。 太子被阿一和十五用薄被做的简易担架抬去了东厢房，司皓宸让庄头找了婆子小厮过去服侍。 明若走进正房，这屋子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但里面家具陈设一应俱全，住着应该很舒适。 司皓宸让人去准备饭菜，明若很快就吃到了热乎乎的午饭。司皓宸一直给明若夹菜，多到明若都吃不完了。 “不要给我夹了，我都吃饱了。”明若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你今天没用早膳。” “那也不可能一顿吃下去两顿的饭菜。”明若看看窗外，发现不但雨停了，太阳都出来了。 明若跑出门去，仰起头果然看到碧空如洗，一道彩虹横跨天际：“司皓宸，快来看彩虹。” 司皓宸也走出来，站在明若身后：“长虹而已，至于这么高兴？” “很漂亮，不是吗？”明若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去看玉米。” “好。” 玉米刚种下去不久，只冒出些小嫩芽，远远看去绿油油的一片，像是一块绒毯，还蛮可爱的。 明若蹲在地头，看着可可爱爱的小萌芽：“这些玉米收获了，是要做粮种的。万一被人破坏又要等一年，不应该带太子来这里的。” 第214章 铭记于心 “你也太看得起太子了，别说只是这些嫩芽，就算是把玉米放到他面前，告诉他这是糙米，他都会信的。”司皓宸一脸的嫌弃。 “哈。”明若倒是忘记了，太子从小金尊玉贵地在皇宫里长大，大概只认得碗里的饭，至于食材在上桌前是什么样子，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所以，根本不必担心。”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在田间闲逛，拎包小弟十五被明若指挥着，苦哈哈地挖荠菜。 “夫人，这东西就是野草，真的能吃吗？”十五头顶上是大大的问号。 “荠菜当然可以吃……”明若看了眼十五正在挖的‘荠菜’，“但你挖的这棵确实是野草，并不是荠菜！” “……”十五有些气馁，这个看起来，明明跟夫人挖的，一样的？ “算了，你去找个识得野菜的婆子来挖。”明若揉揉额角，“别一会儿挖了有毒性的野草，让大家吃坏了肚子。” “是。”十五一溜小跑，让庄头去找挖野菜的妇人了。 明若和司皓宸也回到主院，阿四上前禀报：“主子，太子刚才醒过来了。” “嗯。”司皓宸陪明若回到正房，“你自己玩一会儿，我去问问太子是怎么遭遇刺杀的。” 明若从‘袖袋’里拿出一瓶补血益气的药丸：“给，早晚各一丸。” “这药的药效如何？”司皓宸拿着药瓶掂了掂。 “你这是不相信我炼药的水准吗？”明若有些心虚，她确实没拿上好的药丸出来。 她跟太子没什么交情，康懿公主还三番五次地算计自己，凭什么好医好药地伺候她哥啊。要不是怕太子太虚弱，死在庄子里，明若才不要拿药出来呢。 “他不需要太好的药，吃着有些效果就好。”司皓宸还要在这里留几天，太子好的太快可不行。 “咳咳。”明若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那这个药，正适合太子吃。” “你还真是……”司皓宸在明若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英雄所见略同。”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司皓宸拿了药，往东厢房走去。 一个看看起还算机灵的小厮上前行礼：“王爷，安好。” “你先下去。”司皓宸挥了挥手。 “是。”小厮退出房间，恭恭敬敬地把房门关好。 太子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看到云亲王，呆滞的表情才有了变化：“皇叔。” “你怎么会在洛城城郊遇袭？”司皓宸拉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孤带着随从在东林山附近狩猎，忽然冒出几批刺客。孤只能且战且退，打算退往洛城……刚到洛城城郊，最后两个护卫也……幸亏遇到了皇叔，否则……孤就丧命在那林子里了……”太子越说越悲愤，一双眼睛通红。 其实，太子狩猎不过是个借口，他往洛城方向来，是想与南戎八公主的车队来个偶遇。在路上，与八公主相处一番。八公主是太子妃不错的人选，且不说能得到南戎的助力，单说八公主与云亲王妃是姐妹，他与云皇叔的关系也可以更紧密一些。 司皓宸略一思忖，就猜到了太子的心思。而且，太子的行踪怕是早就被人知晓，才特意安排了伏杀。 “你且安生养伤，能自由行动了，同本王一起回皇都。”司皓宸起身，将那瓶药丸递给太子，“这是伤药，早晚一丸。” “多谢皇叔。”太子握紧药瓶，“皇叔大恩，孤铭记于心。” “好好养着。”司皓宸未多停留，离开了厢房。 司皓宸回到正房，阿一马上禀告：“主子，后山烧焦炭的炭窑做好了，鲁巧匠也到了。” “嗯。”司皓宸向明若伸出手，“我们去看看。” “哦。”明若把小手放进司皓宸的大掌里。 司皓宸将明若带进怀里，运起轻功往后山飞掠而去。穿过一片遮天蔽日的暗黑森林，来到一个山洞前面。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山洞，里面的通道错综复杂，看起来却不像人工开凿的，浑然天成。 司皓宸显然对这里很熟悉，驾轻就熟地穿过通道，来到一面石壁前，按下机关。石壁从两边分开，山风扑面而来。 穿过石壁，明若被面前的景象惊呆里。对面的山壁上，开凿出一排排整齐洞穴，有天梯石栈相互勾通。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工人有条不紊地搬运着东西，洞口里传出吭吭吭锻造金属的声音。 鲁巧匠看到王爷和王妃来了，连忙走过来：“王爷，王妃。” “去炭窑看看。” “是。”鲁巧匠一边带路，一边对明若说，“王妃，那个滑轮很有用，现在往上面运东西容易多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炭窑。窑口处安置了一个大风箱，还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方便鼓风时成队人员拉动风箱。 明若走进炭窑观察一番，确定了通风口的位置。然后拿出图纸，跟鲁巧匠讲解了每一个步骤，并且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从理论上讲是这样，但实际运作时，一定会出现各种没有考虑到的状况。你就只能根据‘目的’来想办法解决。”明若把图纸递给鲁巧匠。 “王妃放心，有这份图纸做指引，在下一定能炼出焦炭来。”与明若理论知识丰富相反，鲁巧匠是个实践家，两人在一起搞发明创造，配合起来事半功倍。 明若站在风箱前，再看看不远处的小瀑布：“鲁巧匠，你有没有想过，利用水来拉动风箱。 “这……”鲁巧匠想到江南有许多作坊，利用水车舂米，“在下之前没想过。” 明若回想了一下历史课本里水排的草图，摸出一只铅笔，按照记忆涂涂画画：“这里类似水车，通过木臂与风箱连接起来了，具体的你自己琢磨。” “好。”鲁巧匠捧着图纸，已经完全被这个新的机械组合吸引了。 这个山谷四面都是高耸入云的石头山，即使站到山顶往下看，也看不清山谷里的情况，而通往山谷的密道宛如迷宫，算是相当安全了。 “把秘密锻造兵器的作坊，放到离皇都这么近的地方，真是勇气可嘉……” 第215章 还不如暗卫 “嗯。”司皓宸一点儿都没谦虚，“如果是丹胥，他肯定不敢这么做。所以，他以为我也不敢。” 明若是真的服气，司皓宸在跟丹胥帝打心理战这方面，是行家里手。 “这里有个地方很特别，晚上带你来看看。”司皓宸先带明若回了庄子。 明若回到那小院，就看到十五蹲在西厢房的屋檐下，旁边是一大盆绿油油的荠菜。 “额……”明若走过去，看到那些荠菜已经捡择过也清洗干净了，“挖了这么多啊……” “庄头找了五个挖野菜的好手，一会儿就挖了这么多。”十五也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术业有专攻’。 “今天晚上吃荠菜馄饨，不过你们要自给自足。”明若让阿一和初三，一个剁肉一个切菜。十五则是去大厨房，让厨娘做些馄饨皮来。 所有材料准备停当，明若亲自调了馅。 “看好了。”明若拿起一张馄饨皮，在三分之一处放上馅儿，然后一折再一折，两边捏起来，一只像元宝一样的馄饨就包好了，“接下来，你们能吃到什么形状的馄饨，就看自己手艺了。” 明若很不负责任地盛出一碗馄饨馅，再拿一叠馄饨皮，自己回屋包馄饨去了。留下暗卫们，让他们自由发挥。 暗卫中，手最巧的要数阿八，包的形状看起来不像馄饨，但起码是把馅都包起来了。 阿四挠挠头：“老大，我觉得还是别费这个劲儿了，咱们包半天估计跟直接把馅和皮倒进锅里煮，差不多的。” 阿一深以为然：“那就直接煮？” “直接煮不成面片汤了？”十五端起盛了馅的大盆就往外走，“你们可别糟蹋了夫人调的馅儿，拿去大厨房让厨娘帮着包了，它不香吗？” 大伙一拍脑袋，纷纷感叹自己这脑子不行。 明若和司皓宸有一起煮饭的经验，两人配合默契，不但煮了馄饨还拌了两碟小凉菜，然后开开心心地用晚膳。 十五端了一大锅煮好的馄饨回来，大家一拥而上，一人盛了一大碗。 初四先舀起一只馄饨吃下去，眼睛瞬间就亮了：“好吃。” 大家纷纷开吃，眨眼的工夫，一大碗馄饨就吃完了，纷纷表示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馄饨。 锅里剩下的馄饨不多了，肚子虽然吃饱了，但嘴巴还想再吃点，为了抢几个馄饨，一群暗卫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 大家正打闹得起劲，阿一终于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都给我停！” “老大，怎么了？”大家都看向阿一。 “院子里还有人没吃呢？”阿一往东厢房的方向瞟了一眼。 “……”大家瞬间石化，怎么把这么个大活人给忘了…… 阿一把锅里剩的馄饨盛了一碗出来，端去东厢房：“太子殿下，晚膳准备了馄饨，您要用些吗？” 今天是太子人生中最狼狈也是最惊心动魄的一天，他本是没什么胃口的。但阿一一进来，他就闻到了香味，瞬间觉得有些饿。 太子看了眼身边的小厮：“扶孤起来。” 小厮把太子扶起来，给他身后靠上被子，然后搬了炕桌过来。阿一把馄饨放到桌上，行了礼就退下了。虽然猜到现在回去，那群兔崽子一定早把馄饨抢光了，但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阿一回到西厢房，只见空空如也的大锅放在那里，连口汤都没剩。 而太子一碗馄饨吃得热泪盈眶，真是太好吃了。太子长这么大，从未吃过这么鲜美清香的馄饨。 御膳房做吃食的手艺其实不差，但再好吃的饭菜，经过层层验看，送到太子面前，早就过了最新鲜好吃的时间。再加上伺候用膳的太监，一点一点地布菜，饭吃到嘴里没凉透就算不错了。 要是让太子知道，这美味的馄饨是阿一从暗卫们牙缝里抠出来的，可能就更想哭了——自己的伙食还不如暗卫。 明若吃完晚饭，先去沐浴了。等她换好衣裳，从浴间出来，司皓宸已经在等她了。 明若把长发束成高马尾，理了理衣裙：“好了，可以走了。” 司皓宸从衣架上拿了薄斗篷给她披上，然后带着明若去了锻造兵器的山谷。夜里的山谷格外安静，只有几个亮着灯火的山洞里，传出吭吭吭打铁的声音。 司皓宸带着明若跃入半山腰山洞，这山洞特别漂亮。一挂紫藤从洞顶垂下来，开满了紫色的花朵。洞里还有一个水潭，洞顶恰巧是镂空的，皎洁的月亮可以完整的映在潭水中，如碎银一般扑满了水面。 更加神奇的是，这里聚集了许多萤火虫，它们在山洞里飞舞，仿佛流动的星辰，让人觉得既美丽又梦幻。 “这里真是太美了。”明若伸出手，就有萤火虫落在她的指尖上，看起来就像星子落在了手上。 明若在欣赏这美丽的景色，没注意到原本在她肩头趴着的玲珑，忽然像打了鸡血一般，像小炮弹一样射入潭水里。玲珑虽然是隐身状态，但落入水中溅起一朵水花，还是引起了司皓宸的注意。 “什么东西？”司皓宸往溅起水花的位置看过去。 “一个……小东西而已……”明若有些担心，玲珑虽然是蛊灵，但长成蝴蝶的样子，大部分生活习性也跟蝴蝶很像的。这样直接入水，真的没关系吗？ 玲珑很快从潭水中飞了出来，原本半个巴掌大小的身体，长到了折扇那么大，透明的身体上笼了一层华光。玲珑实在太兴奋了，完全静不下心来隐身。 司皓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书中描述的——蛊灵。 玲珑无视掉司皓宸探究的眼神，扯着明若的衣带，让她往水潭里去：麻麻，麻麻，水里有好东西，你快去看看。 明若明白玲珑是想让她下到水里，但她并没有贸然下水。而是趴在潭边，认真地往潭底看过去。 今晚的月色很好，而且这水潭并不太深，明若能够清楚地看到——水潭底部生长着一些像是水母的植物，它们几乎是透明的，发出淡淡的蓝光。 第216章 拉风的小尾巴 明若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些是——水魂草。这是师傅给她的那本药典里记载的珍稀药草，就连焱翎镯空间里都没有呢。明若仔细回忆了一下水魂草的采摘和炮制方法，还真得自己下去才行。 明若取下斗篷，伸手去解衣裳时，被司皓宸按住了手：“你是要摘那些透明的水草吗？我去。” “只能我来，水魂草要用琉璃器物触碰，直接用手采摘触碰即化。而且它们不能离开水，否则会瞬间枯死。”明若冲司皓宸甜甜一笑，“没事的，这水潭看起来不深。” “我陪你一起。”司皓宸也看得出来这水潭不深，但还是不放心明若一个人下去。 只看司皓宸的表情，明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起去’或者‘都别去’。 “好。”明若只好妥协。 两人只穿了中衣，跳入水潭。玲珑也跟了下去，还弄出一个金色的大泡泡，把明若和司皓宸的脑袋罩住。明若惊奇地发现，居然可以在这个大泡泡里自由呼吸，比氧气罩好用多了。 司皓宸也十分诧异，但却什么都没问，只带着明若往水潭底部潜下去。到达潭底，明若集中意念，将水魂草全部收入空间种植水生植物的水塘里，连拇指大小的水魂草都没放过。 一切搞定，明若冲司皓宸比了个OK的手势，司皓宸不负众望的没有看懂。 明若看看面前像水膜一样的大泡泡，试着说话：“我们上去。”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但是清晰可辨。 “好。”司皓宸和明若一起往岸上游，浮出水面的瞬间，那金色的泡泡碎裂不见了。 司皓宸把明若拉上岸，赶紧用斗篷裹住。明若还在想，是生个火堆把衣裳烘干，还是就这样回庄子再处理，就发现身上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发掉了。 明若惊讶的看向司皓宸，只见司皓宸眼眸低垂，唇角微弯对着她笑。清冽的月华铺洒山洞，一帘紫藤随风摆动，映衬着飞舞的萤火，缥缈如同仙境。 明若踮起脚尖，圈住司皓宸的脖子。司皓宸很配合地垂下头，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萦绕在鼻间，一点暖意在微凉的夜风中覆上明若的唇，有点痒痒的。她想往后退，腰却被紧紧地揽住，动弹不得。 司皓宸被明若清澈如宝石的眼眸看着，有一种自己亵渎了神女的错觉。心中轻叹一声，压制住蔓延的火苗，转而吻了吻明若额头：“一定要到十八岁，你才算长大吗？” “嗯。”明若的额头在司皓宸胸前蹭了蹭。 “好，等你长大……”司皓宸的语气，有那么点儿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想怎么样？”明若握住斗篷的系带，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司皓宸故意恶狠狠地说：“到时候就把你给吃了。” “我好害怕呀。”明若从司皓宸怀里钻出来，拿起下水前脱下的衣裙，一件一件穿起来。 司皓宸也走过去，穿好衣袍。旋即，用忌惮的目光看着在明若身边飞舞的大蝴蝶。 明若整理好衣裳，顺着司皓宸的目光看过去。现在玲珑这么大一只，看着是有些诡异。要不是自己从小养大的，明若也会害怕的。 “它……我养了很久，不会伤人的。”明若知道普通人都忌惮巫蛊，如果告诉司皓宸玲珑是蛊灵，不知道会不会不让自己养了。 “它是蛊灵。”司皓宸的语气很笃定。 “啊……嗯。”明若点点头。 “好好养着，对你来说也是一重保障。”司皓宸隐隐觉得，他们几次从高处坠落没受重伤，怕是与这会飞的蛊灵脱不了关系。 “哦哦。”明若是真心佩服司皓宸的心理承受力，这就平静地接受了？ “我们回去。”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 “好。” 司皓宸运起轻功带明若回去，玲珑紧随其后，在夜色中宛如一道流光。这个会发光的‘小尾巴’也太拉风了，明若意念一动，将玲珑收进了空间。 夜已经深了，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正房留了灯。司皓宸命人送热水去浴间，两人洗漱好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明若醒来时，司皓宸已经出门了。明若知道司皓宸来东山庄，肯定是有其他事情要办。吃完早饭，就继续完善炼钢的流程图。司皓宸午饭前回来，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应该是跑了很远的路。 明若吩咐婆子烧水，自己找了衣裳拿去浴间。打理好一切，让司皓宸去沐浴。 司皓宸沐浴之后一身清爽，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明若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先喝点汤。” “好。”司皓宸看着明若的眼神温柔极了，有妻子在家中，忙完回来是这样舒畅的感觉。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明若询问。 “再过三五天，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自己医生的本职工作，没做好呗，“就是快到给姨母和旬邑复诊的日子了。” “这么喜欢当大夫吗？”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脸颊。 “我接手的病人，就得负责到底啊。”其实，这也算是多年养成的工作习惯，以前都是按时上下班，偶尔还得加班呢。哪像现在，每天‘不务正业’的。 司皓宸想了下才问：“你昨天给太子处理伤口的方法，算是师门秘术吗？” “也不算什么秘术。”明若都被问懵了，“怎么了？” “如果让你教给别人，你可愿意？” “可以啊……”在明若看来，缝个伤口也没什么的。 “那好，回去之后，徐大夫会带几个军医跟你学习处理外伤的方法。” “那安排到‘一间药堂’，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到一间药堂还能带带自己的老徒弟，顺便坐诊‘打卡’《焱翎镯记》的疑难杂症。 “嗯。”明若女扮男装去教授医术，甚好。 之后的几天，司皓宸都早出晚归的。听他吩咐阿一他们出去办的事，大概是做什么部署。明若根本无暇关心这些，每天鲁巧匠抛给她的各种关于干馏、炭化之类的物理化学问题，已经够她忙了。 第217章 回皇都 太子在厢房里躺了三四天，肩膀上的伤口，终于不那么疼了，到院子里走走。 明若刚把图纸弄好，有些用脑过度，坐在树下的石桌旁发呆。 “云皇婶。”太子过来行礼。 “太子殿下免礼，请坐。”明若回过神来，虽然比太子年龄小，但还得摆出关心晚辈样子，“太子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太子在明若对面坐下，“皇叔可有说什么时候回皇都？” “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回去，只说等太子殿下的伤好些了才能走。”明若一脸无奈地说，“这庄子着实没什么好住的，除了农田什么都没有。后面几座山都光秃秃的，想踏青连草都稀疏。” 太子听了这番吐槽，心下思忖，皇叔定是为了让自己养伤，选了个最近的庄子就住下了：“都是孤耽误了皇叔和皇婶游玩。” 太子出来前就听母后说了，父皇本来是想让云皇叔负责接待南戎使团。理由都想好了——云皇婶是南戎公主，算起来是实在亲戚。实际上，是想把送出铁矿这‘黑锅’让云皇叔来背。 好巧不巧的，云皇叔带着云皇婶出门游玩去了。算算时间，现下那八公主应该早就入了皇都，接待使团差事自然也不会落到云皇叔头上了。 “也没什么，本来也是要回去的，不过在这里盘亘几日罢了。”明若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皇叔今日是出去了吗？” “嗯，说是去山里狩猎。”明若往远处的高山看了看，"不过这山上都是石头，估计也没什么猎物。” “别人或许猎不到什么，皇叔一定会有所收获。”太子眼中是满满的崇拜，“皇叔的箭法极好。” “山上没猎物，他箭法再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明若笑着说。 她就是随便给司皓宸的行踪找个借口，他又不是真的去打猎，怎么可能带猎物回来…… 夕阳西下时，司皓宸才回来，阿一的马上挂了一只体型不大的野山羊。 太子连忙迎上去，笑着说：“我就说皇叔今日一定能打到猎物的。” “山上没什么猎物，跑了一天才看到这么一只羊。”司皓宸走到明若面前，“一会儿在院子里生一堆火，给你烤羊吃。” “我要吃羊肉串。”明若倒是没想到，司皓宸真的带了猎物回来。 “好。” 明若陪司皓宸回屋沐浴更衣，阿一和十五开始处理猎物，庄头派了个会烤肉的厨子过来，帮忙烤羊。 司皓宸换了衣裳出来，看明若正趴在软榻上看闲书，侧身坐在榻边：“今天都做什么了？” “做好了炼钢的流程图。”明若合上书，直接趴到引枕上，“然后跟太子随便聊了几句。” 明若把跟太子说的话大致给司皓宸复述了一遍，省的以后穿帮了。 “我随便编了个瞎话，还得我家竹马去打猎圆谎。”明若很狗腿地帮司皓宸捶肩膀，“真是辛苦了。” “其他理由都没这个让人信服。”司皓宸握住明若的小手把她带进怀里，“爱妃让本王做什么，本王就去做什么。” “你这一套套的，都是跟谁学的……”明若觉得自己都要溺死在甜言蜜语里了。 “本王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司皓宸帮明若理了理鬓发，“去选一块肉给你做羊肉串，去晚了，估计都成烤羊了。” “等一下。”明若在空间里找出，从洛城买的西凉香料。挑了孜然和辣椒粉出来，“好了，走。” 天色已经暗了，火堆照得院子格外明亮。明若挑了一块后腿肉，司皓宸刀法娴熟的成小块。剩下的整只羊用酱料腌渍起来，准备开烤。 太子想起第一天来这里吃到的馄饨很美味，让庄头着人去做来。 最先上桌的是明若教厨子烤做的羊肉串，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上撒了孜然和红红的辣椒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太子不住称赞：“之前秋猎也常烤肉，都不及这肉串好吃。” 明若也觉得厨子肉烤得不错，火候掌控得极好，外面焦香内里鲜嫩多汁。司皓宸没想到，撒了这两种西凉香料，羊肉吃起来一点都不膻了。 围着火堆吃烤肉，便不像正经宴席那般拘谨。太子同司皓宸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话锋一转，询问起明若，南戎的八公主如何。 明若不爱背后说人是非，只淡淡地说：“我不常住在宫里，对八皇姐不甚了解。” 太子在宫中长大，自然不会单纯地认为，云皇婶是真的不知道八公主性情。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八公主性情不好，就是与八公主不合。既然如此，太子心情倒是好了许多，随老三老四或是老五争去。 烤羊最外面一层已经熟了，厨子把肉片下来，端上来。 荠菜馄饨也好了，太子吃了一口：“好像还是之前的要好吃一些，许是那天孤饿了。” “厨娘做的，能跟我家夫人做的一样吗？太子那日能吃到，完全是他们几个‘口下留情’，要不连汤都喝不上。”十五蹲在树上腹诽，“等主子们吃好，他要把夫人给厨子的调料顺来。厨子的手艺，自己都学会了，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来接应太子的人今天也赶到了，太子和司皓宸敲定，明天一早启程回皇都。吃过晚饭，大家都早早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队伍就出发了。这样才能在天黑前，回到皇都。 云亲王府的马车走在前面，太子的马车跟在后面，东宫二十几名护卫在马车旁随行。刚遭遇了刺杀，太子心理阴影面积巨大，要是没有云皇叔坐阵，不带上百护卫随行，他都不敢走。 明若也是心慌慌的，在她眼里，太子现在就是招苍蝇的臭鸡蛋，随时都可能被他连累了去。 司皓宸看明若紧张兮兮地样子，不由好笑，将她拉到怀里圈着：“有为夫在，不必担心。” “哦。”明若决定从空间里把小白弄出来，多个保镖总是安全一些。 当她看到在空间里浪的玲珑时，下巴都要惊掉了。这这这，小玲珑是吃了膨大剂吗？这长得也太快了…… 第218章 又是恶鬼盟 只见有蝴蝶风筝那么大的玲珑，在空间的药田里飞舞，玉色的翅膀上闪耀着七彩流光。 明若又查看了养水生植物的池塘，之前种进去的水魂草少了许多，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三棵。好在也有新生的水魂草长出来，只是十分细小，不认真看都看不清。 她叹了口气，就这消耗药材的速度，玲珑绝对是吞金兽本兽。 司皓宸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白猫，不悦地蹙眉。 小白十分傲娇地瞟了司皓宸一眼，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明若手边。明若伸出手，它就把毛茸茸的脑袋放到掌心上，乖巧得很。 “小白公子好乖。”明若抱起小白一顿撸。 小白眯着眼睛蹭蹭蹭，偶尔还冲司皓宸丢个白眼，挑衅意味十足——就是喜欢你看不惯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喵~” 司皓宸磨磨牙，他还真拿它没什么法子。 临近中午时分，队伍在一条溪水边停下，不远处还有几颗大树，可以遮阳。太子的人开始埋锅造饭。明若在空间里准备了不少吃食，但看着他们忙着做饭，跟野炊很像。 明若走出马车，对十五说：“咱们也埋锅造饭。” “哦。”十五挠挠头，太子那边带了厨子，所以从庄子上带的米面肉蛋，也都交给太子的人料理了，“那咱们做什么？” “你跟阿一把火生起来就行，其他的不用管。”明若刚才就想好了，野炊当然是要煮面啦。 明若在空间里存了许多在洛城买的‘寿面’，跟现代的挂面很像，简直是旅行野炊之佳品。做个最简单的阳春面，十分方便。 十五生好了火，架上一只大锅：“您看这样行吗？” “可以。”明若刚才在溪水边看到了水芹菜，就摘了一小把。 锅烧热，先煎了几个鸡蛋，盛出来。然后把混合了高汤和井水的汤底倒入锅中，烧开后直接煮面。面条煮好撒上水芹菜，再加一点芝麻油，完美。 明若将面条盛到碗里，细细的面条浸在清澈的汤汁里，几许碧绿点缀其间，煎得金灿灿的荷包蛋压在最上面……简直就是秀色可餐。 明若盛了两碗面条端进马车，剩下的就留给阿一和十五了。 太子闻着香味走过来，就看到云皇叔的俩护卫，在往海碗里装面条，最后再加上两只煎蛋。 十五现在看到太子，就自动给他贴了标签——抢饭的。 所以只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阿一是个憨憨，开口询问：“太子殿下，您是有什么吩咐？” 太子轻咳一声：“这是你们做的？” “不是，这是王妃娘娘做的。”阿一老实地回答。 “没想到皇婶的厨艺如此精湛……” 十五都快哭了，你没事儿跟我们俩护卫闲聊啥，赶紧回去吃饭去，我这面条坨了就不好吃了。 阿一憨是憨却不傻，只好从善如流地说：“太子殿下，要不要尝尝这面条？” “好，孤尝尝皇婶的手艺。”太子对阿一的上道很满意。 阿一给太子盛了一碗面，把最后一个荷包蛋放上去。太子示意身后跟着的随从，随从上前接过阿一盛好的面，同太子一道回马车去了。 太子那边的午膳也准备好了，送了四道菜过来。这荒郊野外条件有限，菜的火候把握的不算好。要是没有香喷喷的阳春面，也算不错了。但有珠玉在前，别说司皓宸，就是讨了一碗面回去的太子，都觉得这些菜不好吃。 司皓宸把太子送来的饭菜赏给阿一和十五了，十五一边吃一边吐槽：“根本就没王妃煮饭好吃，还是什么御厨呢……” 司皓宸和明若吃完了饭，明若从空间的果树上摘了苹果，当餐后水果。 一边啃苹果，一边倚着窗棂吹风，明若最近越发觉得自己耳聪目明了，她现在就能清楚地看到远处的林子里有四五个人，往他们这边来了。 “司皓宸，你看那边……是不是刺客啊！”明若的声音有些颤抖。 司皓宸往明若指的方向看过去，马上让阿一带人过去查看。阿一很快就把人带回来了，不是刺客，是遇袭的四皇子。 只见四皇子虽然带着四个随从，但每个人包括四皇子在内，都是蓬头垢面的。说他们是逃荒的难民都有人信。 “你不是去青州督查营造堤坝吗，怎么搞成这样？”司皓宸眉头微蹙。 “侄儿回京途经横山遭遇匪徒，一部分护卫被冲散了。之后，又遭遇了几波刺杀，五百精卫就剩下他们四个……”四皇子说起这些时，还是心有余悸，“就在见到皇叔前，还在那边的林子里被追杀……” 阿一去林子里查看了一圈，回来禀报：“有几具尸体带着恶鬼面具，应该是恶鬼盟的人。” 太子听了阿一的话，也很意外：“又是恶鬼盟？” 司皓宸丢了瓶金疮药给四皇子：“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先回皇都再说。” “多谢皇叔。”四皇子连忙道谢。 云皇叔的马车上有女眷，太子邀四皇子到他的马车上疗伤。太子带着四皇子离开后，司皓宸吩咐暗卫去调查，究竟是什么人雇佣恶鬼盟的杀手刺杀太子和四皇子。 明若有些好奇地问：“恶鬼盟是什么？杀手组织吗？” “恶鬼盟更类似于一个赏金猎人组织，只要价格合适，他们什么任务都接，包括但不限于杀人。”司皓宸揉揉额角，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他们是东桓境内的势力吗？” “不是，恶鬼盟的势力遍布四国。”司皓宸接着说，“而且人数众多，出任务从不单打独斗，至少十人一组。” “……”明若没想到，这神华大陆还有这么危险的组织，刺客来一两个就够可怕的了，人家还是组团来的，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四皇子属于办公差，带得人足够多。虽然狼狈不堪，但一路上有人替他挡刀剑，伤的并不重。处理好后，车队重新启程了。 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其实很容易犯困。但明若总担心从哪儿冒出一批刺客来，精神紧张，毫无睡意。 第219章 是卖还是不卖呢 马车终于在傍晚时分驶入皇城，明若也松了一口气。斜倚在引枕上，闭目养神。 从后方传来马蹄哒哒哒地狂奔，明若和司皓宸同时睁开了眼睛——皇城里不允许随意跑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明若透过纱帘往外看，只见十几人策马狂奔，最前面的一匹马上，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应该是受了伤，头颅低垂。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暗卫跟了上去，马车按照原来的速度，继续往云亲王府的方向走。 队伍最先路过四皇子的府邸，四皇子下车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多谢云皇叔二皇兄护送我回府。” 司皓宸只很高冷地‘嗯’了一声，倒是太子十分热络地嘱咐他传太医过来看看伤势。 明若挑挑眉，一路上太子和四皇子谈了什么，这‘感情’突飞猛进啊。 马车快到王府时，阿四回来了：“主子，刚才那队人马是三皇子和他的亲卫。今早三皇子出城巡营，回程遇伏中箭，据说羽箭带毒，现下已送入宫里让太医诊治了。” 司皓宸沉思片刻：“去查查是什么人伏击了他。” “是。”阿四领命而去。 “这事情有些诡异啊……”明若掰着手指数，除了早夭的六皇子，丹胥帝现下有六个皇子，五个成年皇子中——太子、三皇子、四皇子都遇刺受伤，这也太凑巧了？ “嗯。”司皓宸点点头，“肯定有人在暗中作祟。” 马车在云亲王府正门停下，司皓宸扶着明若走下马车。 太子再次下车道谢：“这次承蒙皇叔皇婶照拂，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回去，路上当心。”司皓宸难得多说了两句话。 “侄儿记下了。”太子带着护卫离开。 周管家早就命人准备了软轿，明若在马车里拘了一天，说要走走。司皓宸就陪着明若在王府里慢慢地逛。 当他们回到梅苑时，已是掌灯十分。董嬷嬷和紫草在小厨房里忙碌，紫苏进到寝殿掌了灯。 一只白色的信鸽扑扇着翅膀飞进院子，司皓宸伸手捉住鸽子，这并不是他惯用的信鸽，直接递到明若面前：“给。” “找我的？”明若有些意外，师门给她送信都是用各种鹰做‘信使’，还没用过小鸽子呢。 明若解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管，打开里面的字条。原来是老徒弟给她送的信，说三皇子府的人来药堂买燚灵丹，问她能不能卖。 三皇子的亲卫给三皇子接连喂下去三颗清灵丹，也不见起色，不得已把昏迷不醒的三皇子送进了皇宫。 太医验看了半天，只说此毒霸道，却也束手无策。就在钱贵妃气得要杀人时，太医为了保住脑袋急中生智说，之前北池雪女也是中了清灵丹解不了的毒，斥巨资买了一颗‘燚灵丹’，服下后毒就解了。 这才有了三皇子府的人到一间药堂买燚灵丹的事。 但老沈贼精，只说燚灵丹十分珍贵，都是他师傅亲自保管。现下师傅外出云游，他只能给师傅送个信，希望师傅收到信，能快些把这救命的解毒丹药送回来。 自从知道师傅住在云亲王府，老沈就自觉地把自己划入了云亲王一派。这皇室中的弯弯道道他也不清楚，万一三皇子跟云亲王府不对付，他把燚灵丹卖了，救活了三皇子，他师傅不就得郁闷了吗。 明若看完字条，觉得这老徒弟还是挺靠谱的。直接把字条给了司皓宸：“你看是卖还是不卖呢？” “他是问你，你问本王做什么？”司皓宸一想到自己的媳妇差点儿被三皇子抢了去，心里就不舒服。（染衣：云亲王殿下，咱能讲点儿理不？你俩到底是谁抢了谁媳妇啊？司皓宸：若儿是我的命定之人，你说谁抢谁的？染衣：……） “那我给老沈回信了哦，你可别后悔。”明若抱着小鸽子走进寝殿。 “你想救他？”司皓宸也跟着进了寝殿。 “我想卖药。”明若当然是看在白花花的银子面上，至于什么三皇子，不给他下毒就算是宽宏大量与人为善了，还‘想救他’，可能吗？ “你就是个小财迷。”司皓宸在明若的额头上戳了戳，“想要银子自己开库房搬去。” “你都这么说了，那库房里的银子搬不搬都是我的，我就不费那个力气了。”明若写了张字条，告诉老沈会送药过去，“把别人的银子弄到手，才是正经。” 明若又拿了两颗燚灵丹，让初三送到一间药堂去：“你蒙面去，千万别被人跟踪了。” “主子放心。”初三接过药，领命而去。 又有一大笔银子进账，明若心情很好，决定哄哄心情不怎么的男朋友：“我家竹马这是怎么了呀，为什么皱着眉头不开心？” “哼。”司皓宸傲娇地把脸转向另一边。 “明明是你同意了的，现在又捉弄我。”明若伸手捏住司皓宸两边的脸颊，“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本王什么时候同意了？”司皓宸把明若的小爪子捉下来，整个人都箍在怀里。 “你要是不同意，初三和信鸽能活着出了梅苑？”明若翻了个白眼。 “我的小王妃，怎么能这么聪明呢？”司皓宸抵着明若的额头。 “你说，策划伏杀三皇子的和刺杀太子和四皇子的，会是同一个人吗？”明若分析着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个是毒杀，另外两个没用毒……这么看，应该不是一个人？” “或许只是雇佣了不同的杀手组织，说幕后主使不是同一人，还为时尚早。”司皓宸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 阿一在门外禀告：“主子。” 司皓宸将明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沉声道：“进来。” “张公公又来宣旨了。”阿一握着一卷明黄的锦帛，“不过，把圣旨扔给门房当值的小厮就跑了……” “这旨宣得……”明若笑着对司皓宸说，“是不是太随意了一些……” “估计是怕又宣不出去……”阿一将圣旨放到桌上。 司皓宸拿起圣旨展开，明若把小脑袋凑过去：“咦？” 第220章 看着不顺眼 丹胥帝居然下旨，让司皓宸去上朝。 明若望着司皓宸：“你没生病前，一直都上朝吗？” “有事才去。”司皓宸将圣旨随手一丢，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后来，圣上体恤本王身患心疾，下旨免了本王的朝会。” “哈，那他现在又是唱的哪一出？” “肯定是挖了不少坑，等着我去跳。”司皓宸将明若抱进怀里，“这两三年没在早朝上被打脸，他估计是忘了疼了。” “……”这话明若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打脸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哈。 “哎，明日还得去上朝。”就不能同小丫头一起用早膳了，想想都心塞。 “是五更天就要出门吗？”明若看过文献记载，有的朝代朝会特别早，大概凌晨五点开始，住得离皇宫稍远的官员，半夜就得起来，凌晨两三点就出门了。 “我打马去，不用那么早。” “哦。”明若又说，“要不要让董嬷嬷早些备下早膳，你吃了再去。” “不用。”司皓宸心中一片柔软，年幼时早起去上书房读书，沈太妃都没想过，要早些备下膳食，让他吃了再去。 明若伸手圈住司皓宸的腰：“我家竹马要去上班了，好辛苦哦。” “嗯，所以你要对我好一些。”司皓宸垂首，在明若额头上轻轻一吻。 “好哒。”明若决定教紫草做些低糖版曲奇饼干，方便司皓宸上班的时候吃。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司皓宸就轻手轻脚地起身，董嬷嬷端了热水在外间，服侍司皓宸洗漱。司皓宸穿上亲王朝服，束好玉带，发现盛放朝服的托盘里，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 打开鼓鼓囊囊的小袋子，一阵甜香扑鼻而来。里面是一包小小的点心，每块只有寸余，却做得极精致——看起来像是站起来的熊羆，耳朵、眼睛、四肢俱全。（染衣：云亲王殿下要吃小熊饼干喽，哇咔咔。） 盛着点心的布袋也精致，天青色的细棉布里衬了一层透明的东西，摸起来跟油纸有些像，应该也能起到防水防油的作用，而且针脚很细腻，袋口的抽绳上还坠了两颗漂亮的琉璃珠子。 董嬷嬷压低声说：“这是王妃娘娘给您准备的点心。” “嗯。”司皓宸唇角微勾，将装着小熊饼干的布袋揣进袖袋里，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阿一陪着王爷去上朝，王爷似乎心情极好阿一明显能感到，王爷身上冷冽沉肃的气息，都淡了不少。 时隔三年，云亲王神采奕奕地重回朝堂，文武百官无论是不是出于真心，都上前行礼问安，表现出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的样子。 张金亮尖细着嗓子唱和：“皇上驾到。” 钟鼓司开始奏乐，大力太监撑五伞盖、四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之后。丹胥帝登上御座，鸿胪寺卿唱喝：“入班。” 文武官员分为左右两班，步入御道行一拜三叩之礼。唯有得了太上皇‘面见君王不行叩拜之礼’的云亲王，立于勋戚班最前一位，没人能与他比肩而立。 这一殿的官员勋贵都跪着，只有云亲王一人立在殿中，丹胥帝横竖看着不顺眼，但人是他下旨召来的，不顺眼也得看着。 下面跪着的官员有些懵，皇上今天是怎么个意思，礼都行完了，怎么还不叫起呢？ 张金亮轻声提醒：“皇上。” 丹胥帝回过了神，沉声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众人起身，也不敢往抬头去看皇帝。 “九皇弟这看着确是大好了呢，朕心甚慰。”丹胥帝现在的表情，就是标准的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有劳陛下挂心。”司皓宸依旧是冷漠脸。 张金亮为了化解丹胥帝的尴尬，又尖着嗓子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有文官禀告了春闱的相关事宜，也有武官禀告了些不甚重要的事情。 最后，丹胥帝心腹京兆尹，吴有才出列：“臣有本奏。” “说。”丹胥帝马上开口。 京兆尹将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在京郊遇刺的事情注意禀报。 其实，这些事昨天太子和四皇子回皇都后，丹胥帝就知道了。但现下，还是很恼火。丹胥帝一贯是将儿子当狼养的，他们兄弟间的明争暗斗，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算是默许。毕竟丹胥帝现在春秋鼎盛，太子的位置过于稳定，就会影响到帝王的权威。 而且，丹胥帝一贯信奉——帝王连自己的兄弟都斗不过，如何应对阴险狡诈的外敌和朝中各怀心思的官员。 儿子们窝里斗属于内部矛盾，这跟有外人想把他的儿子一网打尽，还是有本质差别的。丹胥帝下定决心，要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但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是个什么德行，丹胥帝心里还是有数的。就凭京兆府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查个一年半载，也未必有结果。 “此等穷凶极恶之徒，定要严惩不贷。”丹胥帝此时的愤怒是情真意切的，“此事交由五城兵马司查办，由云亲王督办。” “臣弟遵旨。”司皓宸剑眉微挑，这就把烫手山芋扔他这儿了，就怕到时候把案子给他办得明明白白了，丹胥无法善后啊。 丹胥帝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真怕云亲王当场撂挑子不干，让自己在文武百官面前下不来台。 “九皇弟一向智勇双全，定能尽快将贼人绳之以法。”先来一波捧杀，等抓不到人，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司皓宸一句话都懒得跟丹胥多说。 为丹胥帝化解的尴尬的张公公再次秒上线：“退朝~” 丹胥帝不想多看云亲王一眼，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皓宸款步往外走，五城兵马司的五位指挥连忙跟上，纷纷询问如何查案，云亲王殿下有何吩咐…… “你们先做好自己手上的事情，要用你们时，本王自会通知。”就丹胥手下这些个酒囊饭袋，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让他们去调查，线索估计能断得比凶手自己处理得还干净。 第221章 气得要吐血 “下官听候王爷调遣。”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们纷纷表态。 司皓宸也懒得搭理他们，径自往宫外走。 “云亲王殿下请留步。”张金亮小跑着追上来，“皇上请您到御书房议事。” “……”司皓宸心情不怎么好地转了个弯，往御书房走去。 刚走到御书房外面，张金亮又开口：“云亲王殿下请稍后，左相大人和安国公正在禀告要事。” 司皓宸走进一旁的偏殿，往圈椅里一坐，摸出袖袋里的小熊饼干，悠然自得地吃了起来。 张金亮看得眼睛直抽抽，无论大小官员，在御书房外候着，哪个不是谨言慎行不苟言笑地等着。这云亲王倒好，跑到偏殿歇着就算了，怎么还拿出零嘴儿来吃呢？ 张金亮一直盯着自己看，司皓宸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有何事？” 大内第一总管张公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被这一眼看得头皮发紧脊背发凉，求生欲让他恭恭敬敬地开口：“奴才给您端杯茶，润一润。” 说完就让御前伺候茶水的宫女去沏茶，不一会儿，茶水就来了。 张金亮亲手接过，放到旁边的高几上：“王爷请用茶。” “嗯。”司皓宸对这小点心十分满意，香甜不腻酥软可口。 张金亮眼尖，看到左相大人和安国公出来了，连忙道：“云亲王殿下，皇上现下得空了，您请。” 司皓宸慢条斯理地将装小熊饼干的布袋束好，放回袖袋。然后，才不疾不徐地走出偏殿。张金亮急得直跺脚，恨不得上去扯住云亲王的衣袖，把他揪进御书房——皇上要是等得不耐烦了，不好对云亲王发火。等云亲王走了，这邪火十有八、九就得冲着自己来。 但是，他也不敢催促云亲王，要是惹恼了云亲王，估计死得更快。 御书房里燃着龙涎香，丹胥帝仍旧穿着天子朝服，端坐在御案之后，脸上是上位者特有的威严沉肃。 “臣弟参见陛下。”司皓宸随意地拱了拱手。 丹胥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看座。” 张金亮连忙搬了椅子过来，放到云亲王身后。 “谢陛下。”司皓宸撩袍坐下。 丹胥帝半晌不说话，司皓宸也什么都不问，只静静坐着。 张金亮看云亲王抬手拢袖子，还以为他又要拿出零嘴来吃，吓得差点儿跪下。好在云亲王只是百无聊赖地整理衣袖，并没有其他举动。 跟司皓宸比定力，丹胥帝从来就没赢过。平复了暴躁的情绪，开口道：“北池雪女冒犯了你的王妃，人现在关在天牢之中，九皇弟以为该如何处置？” “北池雪女是国师让打入天牢的，依臣弟愚见，陛下还是应该与国师商讨此事为好。”司皓宸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如果北池雪女单是冒犯内子，臣弟还能给陛下出出主意，但由国师插手定然兹事体大，臣弟不敢妄言。” 丹胥帝差点被气吐血了——他这扯出国师的旗号，就是逼自己严惩北池雪女。但他又置身事外，万一北池那边不满，有所异动还是得自己为他顶锅，这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哪怕，司皓宸应下，北池如果挥兵南下，他愿请战御敌，丹胥帝都不至于这么郁闷。 丹胥帝被气得直瞪眼，但也知道在司皓宸这里讨不到便宜：“你退下。” “臣弟告退。”司皓宸走得那叫一个利索。 张金亮连忙将御书房的门关上，丹胥帝捉起御案上的砚台狠狠砸到地上，砰地一声，已经走出很远的司皓宸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金亮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哼！”丹胥帝冷哼一声，用手撑着御案站起来，“你让朕如何息怒？” 此时，有个小太监进来传话，看到张公公都地上跪着呢，连忙也低眉顺眼地跪到边上。 “何事？”丹胥帝不耐烦地询问。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说：“贵妃娘娘炖了参茸汤来，在外面候着。” 丹胥帝又拿起一只茶盏，朝着小太监砸过去：“老三不是还在她宫里养伤，她做母妃的不好好照料，到处跑什么？御书房重地也是她能来的地方！” 丹胥帝把刚才在司皓宸那儿憋的火，以这个理由，全部发泄出来。那咆哮声在御书房里回荡，一门之隔的钱贵妃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以为钰儿伤势那般凶险，皇上一定会怜惜她，好好抚慰一番。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吓得腿一软，直接在外面跪下了。 以这龙颜震怒的程度，皇上不消气，钱贵妃是万万不敢起来的。 张金亮暗暗松了口气，皇上这火冲别人发，总比冲自己来好。至于钱贵妃如何？管她去死！ “请国师来御书房议事。”丹胥帝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 “是。”张金亮一溜小跑出了御书房，路过跪在门外的钱贵妃时，内心幸灾乐祸中——钱贵妃平日就仗着有太后撑腰，对自己这大内总管也是呼来喝去的。现下看她这般狼狈，真是身心舒畅。 司皓宸回到梅苑，就见明若惯用的两个丫鬟都在寝殿外候着：“王妃做什么呢？” “不知道。”紫苏回话，“只说不用奴婢们在殿内伺候。” 司皓宸有些好奇，也怕打扰到小丫头，轻手轻脚地走进寝殿。只见明若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正聚精会神地搞破坏——她身侧是一个很大的妆奁，很多抽匣都被抽了出来。矮桌上散着一堆簪环首饰，小丫头正在从一顶凤冠上，往下撬红宝石呢，手边已经积了一小堆成色上佳的各色宝石。 司皓宸怕吓到她，轻声询问：“这是要做什么？” “啊……”明若抬起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之前从太后那儿得了一箱首饰，放着也没用，我想着给它都拆了，送去云妆楼的首饰作坊里，该融的融化，该磨的打磨，也算是废物利用。” “费这力气做什么？作坊里的匠人拆得比你快多了。”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 第222章 海阵图 “咳咳。”这些东西来路不正，她哪敢直接拿给工匠处理，“我自己来就好。” “我帮你。”那些繁复的首饰，在司皓宸手中像面团一样，随意拉抻折叠后，原本镶嵌在上面的宝石、珍珠、玉石纷纷崩落下来，明若只负责捡宝石就好。 有了司皓宸这个破坏王的加入，一箱首饰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明若把那种颜色特殊，或者特别大颗容易被辨识的宝石东珠单独挑出来，剩下的才归拢到一起，准备送去作坊二次利用。 首饰处理完了，明若又对妆奁里那块银镜下手了。这东西在现代不稀罕，但在这铜镜盛行的古代，可是极稀罕的东西呢。 明若小心翼翼地把镶嵌镜子的木条撬下来，生怕把银镜弄碎了：“这镜子拆下来，给你用哦。” “为夫是男子，并不需要。”司皓宸也是无语，他一男的又不需要对镜贴花黄，要银镜何用？ “有一种需要，叫做你家青梅觉得你需要。”明若一边说，一边撬得更带劲了。 “……”司皓宸艰难地点点头，“行。” “哈哈。”明若都被司皓宸这委屈巴巴地样子逗笑了，“到时候你就会发现，非常好用。” 明若取下银镜，发现镜子与木盖的夹层里，居然夹着一块绢帛：“哇，我该不会是……找到了藏宝图。” 她将那绢帛展开，这是一块扇形的绢帛，面积也像普通折扇那么大。上面当真描绘着一些线条，看起来确实是地图的样子。 司皓宸看到这块扇形的地图，心漏跳了一拍瞳眸微眯，这是——海阵图！ 明若作为学霸，地理学得很不错，但她对神华大陆的地形不熟，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图。抬头想要询问司皓宸，发现他怔怔地看着这张图纸。 明若伸手在司皓宸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事。”司皓宸也回过神来，“这可能是通往中洲的海阵图，只是，并不完整。” “中洲？”明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是有‘中洲’这个地方的。 据说，中洲是前朝的皇都，它像是飘浮在海上的蓬莱仙山一般，在普通人眼中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相传，云梦皇都的建筑巧夺天工，更是用金玉铺地，椒兰为墙，遍地都是奇珍异宝。 “嗯。”司皓宸抚摸着这地图，这绢帛由天蚕丝织成，上面的线条都是用乌金抽成线，细细绣上去的。这样的工艺，同自己手上的海阵图完全一样。 “中洲真的像人们说的那样神奇瑰丽吗？”明若有些迷茫地望着司皓宸。 “不过是一座比较繁华的城池罢了。”司皓宸轻叹一声，“只是太久没人去过，被神话了而已。” 明若看司皓宸说的头头是道：“你怎么知道哒，难道你去过？” “没有。”司皓宸摇摇头，“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哦。”明若也不甚在意，捉起那‘海阵图’正反看了看，“其实这也算是藏宝图呢，可惜并不完整。” 司皓宸沉思片刻，牵起明若的手：“跟我来。” 司皓宸走进寝殿内间，在博古架前停下，将手指伸到明若面前：“扎一下。” “哦。”明若拿出采血针，在司皓宸指尖戳了一下，一颗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司皓宸将血珠在博古架一处白玉装饰上一抹，白玉上并没留下血迹，但博古架却从中间左右分开，露出一扇窄窄的石门。司皓宸推开石门，带着明若走下密室。 密室的通道一路往下，里面有夜明珠照亮，倒是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他们很快就走到一间石室前面，司皓宸按动机关，石门訇然中开。 “哇……”明若真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亮瞎了钛合金狗眼。 石室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摞摞的金砖，与屋顶镶嵌的夜明珠交相辉映，满室的金光灿烂。 司皓宸从角落的架子上取下一只金丝楠木盒子，打开锁扣。里面放着两块与明若手中‘海阵图’残卷颜色相近的绢帛。 司皓宸将那两块绢帛相对而放，明若看了下空缺位置的线条走向，将手中的绢帛放到左边的空位处，那乌金描绘的地形，果然吻合在一起了。 明若看着这像是宝马车标缺了一块的‘海阵图’，觉得很神奇，抬头看向司皓宸：“再找到一块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去‘中洲’探宝了呀？” “嗯。”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知道，当年太上皇册封钱家嫡女为后，就是调查到，钱家与中洲的百年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这都娶回来几十年了，也没查出什么来。这丫头随便顺一箱首饰回来，就把‘海阵图’弄到手了。 “若儿是个小福星。”司皓宸把明若揽入怀中。 “不不不，我是小财迷。”明若把那三块绢帛折好，放回金丝楠木盒里，塞给司皓宸，然后看着面前的金砖满眼的小心心，“一块图纸换一块金砖哈。” “金砖而已，想搬多少搬多少。”司皓宸很豪气。 “额。”他明知道自己有空间傍身，把这一屋子的金砖搬空都轻而易举好不好，还‘想搬多少搬多少’…… “搬。”司皓宸退后一步，给明若留出空间发挥。 “我只要一块。”明若随手去拿面前的金砖，贼沉！赶紧收进空间里。 “你这财迷可当得不称职。”司皓宸把手中的金丝楠木盒子递给明若，“收好了。” “让我收着？”明若有些不确定。 “这世上还有比你那空间更安全的地方？” “应该是没有……”明若摇摇头，“可是，贼人直接把我劫走了怎么办？” “你会告诉别人，通往中洲的海阵图在你身上吗？” “那倒是不会。”明若把金丝木盒子收入空间，捧着自己的脸颊，“但是，我这般花容月貌，贼人不为劫财，劫色也是有可能的。” “为夫会看好你的。”司皓宸在明若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第223章 八公主到访 两人重新回到寝殿，明若看看矮桌上堆着的各色宝石和被捏扯变形的首饰，还有旁边那巨大的妆奁…… “这些还是销毁，比较稳妥。”要只是一箱子首饰，钱太后估计心疼一阵也就过去了。但这妆奁里可是藏了海阵图的，钱太后不得发了疯地找啊。万一被寻到了蛛丝马迹，就麻烦了。 自己的小王妃虽然财迷，但还是能把握轻重缓急的，司皓宸点点头：“这些我来处理就好。” “嗯。”明若把那块银镜放到一边，“这镜子我还有用呢。” “随你。”司皓宸无语望天，这丫头是非要自己天天照镜子不可了？ “能不能不要摆出这么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明若轻哼一声，捧着镜子到书房找笔墨纸砚去了。 张金亮来到揽月楼，看到泽兰很是客气地说：“劳烦通传一声，皇上请国师大人往御书房议事。” “公公请稍等，公子正在处理要事，我先帮你禀告一声。”泽兰转身往楼上走去。 “有劳了。”张金亮垂手而立，等在门外。 泽兰上到揽月楼顶层，这房间格外阔大，只在正中摆了一张矮床，上面设了茶桌。此时所有门窗全部打开，与外面的露台完全联通起来了，春风吹拂着殿中轻薄的纱幔，飘飘摇摇似乎随时能乘风而去一般。 君澈盘腿做在矮床上，看着面前的几个锦盒，每个盒子里都装着一件精巧的玩器。 看到泽兰上来，君澈便开口：“这些都太过普通，再找好的来。” “是。”泽兰都快哭了，这还不够好吗？连皇帝的宝库里都找不出的好东西呢，“张公公请公子去御书房，说皇上有要事相商。” “他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觉得那雪女不好处置罢了……”君澈起身，理了理衣袍，“我想起来了，丹胥帝好像有只紫晶莲盏，说是用来盛冰可长久不消融，小师妹炼药应该能用得上……” 泽兰眼睛亮了亮，意思是自己不用再去库房翻找‘好东西’了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张金亮看到国师大人从楼上下来，衣袂飘飘宛若谪仙，连忙上前行礼：“国师大人万安，请。” 张金亮一挥手，八个大力太监抬来了步撵。君澈足尖轻点跃上步撵，坐姿随意潇洒。看得后面打扇的宫女满眼小桃心——国师大人真真是仙人之姿啊。 揽月楼离御书房并不近，步撵走了两刻钟才到。张金亮连忙进去通传，君澈走到御书房门口，就看到穿着繁复宫装的贵妃跪在门口，不知道跪了多久，汗水花了妆容，看起来像是画坏了的仕女图。 看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君澈冷眸微眯。果不其然，经过她身边时，那宫妃好巧不巧地昏了过去。君澈早就防备着她这一手，脚步轻移，像是躲开什么脏东西一样，退后几步。 “什么东西堵在门口，让人怎么进出。”君澈眉头紧蹙，“还不拖到边上去……” 钱贵妃都惊呆了，不是说国师大人温和仁厚，宛若神明吗？怎么看到有人昏厥不但不救治，还让拖下去的！ “是。”门口的侍卫应下，使眼色让旁边传话的小太监上去拖人。 小太监怔怔地看着钱贵妃，这可是贵妃娘娘，他哪儿敢动手呀！张金亮听到动静，赶紧出来。看到装晕的钱贵妃心下冷笑——钱贵妃今天出门怕是没看黄历，这铁板踢了一块又一块。 张金亮连忙叫了两个小太监来，把钱贵妃架到一旁，给国师大人让出道路来。 没人知道国师与丹胥帝在里面谈了什么，最后的结果是——丹胥帝修书一封给北池国君，雪女对东桓皇室不敬，让北池备下重礼向东桓道歉，顺便把这雪女带回北池去。如果不来接（赎）人，雪女就按东桓律法处置了。 国师大人离开时，丹胥帝将心爱的紫晶莲盏赠与了国师大人，说是用来镇守星盘。 君澈直接带着紫晶莲盏回了国师府，泽兰有些不解：“如果北池人带着礼物来赎雪女，真就把她放了吗？” “她在皇都盘亘数月，一事无成还让国君失了颜面，用大量财帛来赎，回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这么没用，北池人不会赎她回去的？”泽兰怎么算都觉得，这事不划算。 “被吹捧的天上有地上无的雪女，被人随意打杀了去，北池的脸往哪里搁？”君澈确定，北池国君一定会派使臣来赎回雪女。 “爱往哪儿搁往哪儿搁。”泽兰混不在意地摇摇头。 下午的时候，泽兰来给明若送东西。 明若好奇地看着那只大大的锦盒：“师兄送了什么来？” “这是紫晶莲盏，将冰放入莲盏中，可久存不化。”泽兰打开锦盒，“夏日用来纳凉或是冰些果子酒水，都是极好的。” 锦盒里，大大的翡翠玉盘托着莲花形的紫色琉璃碗盏，看起来晶莹剔透很漂亮。 “我要送些什么给师兄做回礼呢。”明若托着下巴思考。 “您不用送什么给公子的，真的。”泽兰想起自己背回国师府的大铜锤，现在都觉得双腿在颤抖。 “哈哈。你别害怕，上次是个意外。”明若也想起了自己送出的大铜锤，“你等下哈。” 明若进到内室，拿了几瓶师兄用得到的丹药，又从空间里摘了一篮子这个季节皇都没有的新鲜水果。 泽兰看到这些东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可真怕王妃娘娘再弄出个大东西，让他扛回去啊。 打发紫苏送泽兰出去，明若捧着紫晶莲盏去了小厨房——冰镇果汁、鲜果刨冰、冰激凌……我来了！ 明若正看着初三和阿一打发奶油，紫苏回来禀告：“王妃娘娘，八公主到访。” “什么八公主？”明若想了想，除了外祖一家，自己从不与旁人走动的。 “就是南国的八公主呀。”紫苏解释。 “哦。”明若点点头，一点儿都不想去见原主那位，嚣张跋扈的八皇姐呢。 司皓宸看小王妃一脸的不情愿，沉声道：“递拜帖了吗？” 第224章 练兵之法 “没有提前送拜帖来。”紫苏马上回答。 “那就让她等着。”司皓宸牵起明若的手，走出小厨房，“就说王妃陪本王出门了。” “是。”紫苏赶快去找在前院待客的周管家去了。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明若笑得贼兮兮的。 “口是心非。”这丫头的表情，分明就是——‘太好了’！ 周管家听说王妃娘娘的皇姐来访，客客气气地将她请到前院的嘉安殿，吩咐丫鬟上了茶水点心。 八公主倒是不渴也不饿，因为她在简茗轩听了一下午的书，喝了水果茶还吃了三四碟子点心。让她意外的是，王府丫鬟上的这两碟点心，是她昨天在简茗轩吃过的。这泡芙和千层蛋糕都非常好吃，她之前从未吃过的，难道是东桓的特产吗？ 紫苏与周管家耳语几句，周管家便同八公主说：“八公主，我家王妃同王爷出门去了，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您下次登门请先送拜帖来，省的您白跑一趟。” 八公主眼眸微眯，这管家刚才还很是殷勤，这一会儿工夫，说话怎么就阴阳怪气了呢。八公主刚想发飙，贴身婢女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慢慢冷静下来，这里不是南戎，而云亲王在东桓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八公主深吸了口气，冷哼一声，带着婢女和护卫离开了。 梅苑这边，明若为旬邑做了术后复查，他的康复状况比明若的预估要好得多。其实，像颅脑损伤这么严重的患者，即使康复了，也会留下不同程度的后遗症。旬邑现在基本与常人无异，也算是个奇迹了。 明若看不出旬邑有什么问题，但司皓宸却能察觉到，他的武功下跌了将近五成，也就是说，他已经不是个合格的暗卫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从前，旬邑的武功与阿一不相上下，才被司皓宸安排去保护瑄儿。他现在虽然武功退步，但在府中当个普通护卫还是可以的。但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司皓宸也会尊重他的选择。 “属下但凭主子安排。”旬邑单膝跪地，自己中了蒙汗药被沈太妃的暗卫偷袭成功时，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王妃不但救活了自己，还能让自己与常人无异生活。他亲眼见过，被敲了头的人，救活之后也跟废人差不多了。 明若看看司皓宸又看看旬邑，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因为瑄儿回去江南，旬邑就没工作了吗？” 旬邑神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诚实地开口：“回禀王妃，不是因为小主子，是我自己武功退步，无法胜任暗卫的差事，所以……” “武功退步了啊。”这应该就是旬邑颅脑损伤的后遗症了，脑神经受损影响了他的反应速度。但手术后三到六个月是最佳复健期，再加上空间井水的修复功能，明若有信心让旬邑恢复到从前的状态，“既然做不了暗卫，你就给我当护卫，怎么样？” 旬邑自然愿意做王妃的护卫，但最后的决定却由不得他自己来做。旬邑看向王爷，听候主子的示下。 以司皓宸对明若的了解，这丫头应该是有治好旬邑的把握。这样也好，她对旬邑有救命之恩，旬邑保护起来她也会更加尽心：“你以后就跟着王妃，听候王妃差遣。” “是。”旬邑给明若磕了个头，算是认了新主子。 明若想了一下，才说：“我可以给你制定一个复健方案，你如果能够坚持下来，就有机会重新成为暗卫。” “属下遵命。”旬邑掷地有声地回答。 “这不是命令。”明若揉揉额头，“你可以选择不接受这个治疗方案，因为，会很辛苦……” 其实，所谓的康复训练，就是让完好的脑神经去代替坏死的脑神经工作，如何让脑神经‘加班’？只能用超负荷的锻炼来达成目的。 “属下不怕辛苦。”旬邑从前能在一众暗卫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不服输的性子。现在有机会让自己重新变强，无论有多难，他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好。”明若点头，脑袋里开始回忆，曾经见过的特种兵训练项目。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旬邑就按照主子给的‘方案’，开始负重绕着演武场跑圈，主子写的是跑二十圈，旬邑自己加到了三十圈。之后还有举原木、引体向上之类从前没听说的训练方式。 旬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地练，要不都对不起主子写得如此细致还配了图画示范的复健方案。 司皓宸早上也会去演武场练功，看到旬邑那新鲜的锻炼方式，眼眸变得深邃几分——长期以这种方式训练，无疑可以提升人的耐力和体力。如果是在战场上，拥有超越敌人的耐力和体力，就能赢得胜利。 司皓宸回到寝殿，明若才刚起床，洗漱好了正在绾发。 “你今天不去上朝吗？”醒来时没看到司皓宸，明若还以为他去上朝了呢。 “有事再去。”司皓宸从妆奁里挑了一支跟明若衣裳相配步摇，为她戴上，“你给旬邑制定的训练计划，可以用在普通人身上吗？” “当然可以。”明若心中感叹——男朋友还挺识货的嘛，“如果是操练新兵的话，可以先从一半的量开始训练，之后逐渐增加……” “王妃娘娘，刚才南戎八公主送了拜帖来，说上午来王府拜访。”周管家捧着拜帖，前来禀告。 “行。”明若叹了口气，“还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王妃娘娘您叫我？”十五用脚勾住屋檐，吊挂在打开的窗口。 “并没有……”明若无语望天。 “……”十五又回到了屋顶上。 巳时末，八公主的八宝宫车缓缓停在了云亲王府门前。 只见身着烟霞粉‘大码’宫装的八公主，由婢女搀扶着下了宫车。一个脑袋上戴了两副头面的珠翠，挽在手臂上的披帛拖了一丈长，看起来像个木得感情服饰展示架。 周管家依旧将她请去嘉安殿，这回只上了茶水：“八公主请稍后，王妃娘娘稍后就到。” “本宫不是递了拜帖来？她怎么不在这里候着？”八公主一副太后老佛爷的做派。 第225章 送客 周管家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这八公主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还让自家王妃候着……凭她也配？ 明若并没让八公主久等，毕竟人家今天是递了拜帖来的。不过，明若懒得为见八公主而重新更衣梳妆。一身家常打扮——紫色绣丁香花的袄裙，头上只有一支司皓宸为她选的紫翡翠流苏步摇。 看着款步而来的明若，八公主眼眸微眯，这脸明明还是她熟悉的脸，但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小九似乎比从前更美了。这种美不是源于容貌的改变，而是这雍容的气度。仿佛蒙尘的珠玉涤尽尘埃，瞬间变得耀眼起来。 记忆中的明若，总喜欢穿她钟爱的浅粉宫装，脸上也是楚楚可怜的表情，袅袅娜娜往那里一站，就是让她嫉妒到发狂的娇小柔弱模样。 看八公主坐在那里四平八稳的，明若也只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八皇姐。” 八公主的火气噌的一下就窜到了脑门上，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了跳：“大胆！你竟然敢对本宫不敬！” “八皇姐不要这么暴躁，仔细手疼。”明若脸上既没有惶恐也不见愠怒，和颜悦色地说，“况且我哪里对八皇姐不敬了啊？咱们这关系——从东桓这边来论，我是超一品亲王妃，你是来联姻的公主。况且，是你登门拜访，怎么也是你先同我见礼的呀；从南戎这边论呢，我是父皇亲封的清凰公主，正一品。难道父皇为八皇姐封了长公主吗？那就得我先向皇姐问安了呢。” 颜明玉从不知道，那畏畏缩缩的小九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被气得脑袋嗡嗡响，这小九看着纯良无害，却是字字珠心——明明两人都不是嫡出，自己还养在皇后膝下呢，凭什么颜明若出嫁就封了一品公主，封号清凰。自己却只是二品，父皇连封号都懒得选，就择了名字里的两个字，封了个明玉公主。 放眼四国，估计都没有比她更随意的封号了。所以，她不喜欢别人称她为明玉公主，仍称八公主。 明若只见这位八公主两眼喷火地瞪着自己，要是怒火有实质，自己估计都烤熟了。明若也不去理她，端起茶杯啜饮一口，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由着她瞪。 八公主来找明若，不过是闲的发慌，她刚来东桓的第二天，三皇子司钰就邀她游春。她一国公主总要端些架子，就婉拒了。想着他再次邀请，再欣然赴约不迟。 临行前，外祖父就同她分析过了，自己会是东桓几位皇子争相示好的对象，没想到，之后就再没人邀她出游。她让人多方打探，才知道，几位适婚皇子，包括太子在内接连受伤。三皇子的伤势更是严重，都被送去他母妃宫中疗养了。 八公主在驿馆里闷得都快长毛了，忽然想起从小被她欺负的小九来。从前她就喜欢看明若被欺负也不敢反抗，甚至不敢让别人知道的怂样。所以，带着满满的恶意而来，想让云亲王府上下看看他们的王妃是个怎样的怂包。没想到，第一波‘发飙’失败，自己却被气够呛。 八公主敛了敛心神，再次开口：“听说三殿下嫌弃你长得丑，不但退了婚，你还被送去殉葬了呢……地宫里是什么样，黑不黑啊？”她可是记得，小九最怕黑了，“你该不会……被吓哭了？” 八公主没有在明若脸上看到惊慌恐惧的神情，有些失望。 一道沉冷肃杀的声音响起：“八公主对本王的地宫如此好奇，不如送你下去好好观摩一番。” 八公主闻声抬头，就看到高大修挺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他身后是万丈光芒。阳光在他玄色的衣袍上笼起柔光，胸前的金龙仿佛活了一般跃出云海。他虽然身形高大，眉目却极精致英俊。颜明玉都看呆了，这世上居然有这般俊美无俦的男子。 颜明玉生得高大，而南戎的男子身形都偏矮小。个别高壮的武将，又形容粗鄙。所以，来南戎提亲的东桓三皇子，身形高大又面容英朗，一下就入了她的眼。为了破坏明若的婚事，她可没少费力气。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收买的那个侍女成了事，小九终究没嫁给三皇子…… 八公主眼眸精亮，这就是差点死掉的云亲王吗？怎么会是比三皇子更俊美伟岸的男子呢…… “眼睛不想要了，本王帮你摘了它！”司皓宸非常讨厌女人花痴一样盯着自己看，咳咳，他的王妃除外。 司皓宸话音刚落，阿一便出剑。 八公主只见眼前银光闪过，吓得赶紧往后躲，连人带椅子翻到地上，哐当一声，然后是一声惨叫：“啊……” 明若无奈地看了司皓宸一眼——你吓唬她干啥…… 司皓宸脸色阴沉，现在明若便是他的逆鳞，触之非死即伤。 两名婢女想将自家公主从地上扶起来，但颜明玉平日嚣张跋扈，却是外强中干的，整个人像是去了骨头一般，扶都扶不起来。 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走出嘉安殿，对周管家说：“送客。” “是，王爷。”周管家早就看这八公主不顺眼了，来了他们王府，还句句针对他们王妃。现在王爷都下逐客令了，周管家麻溜来到八公主跟前，摆出‘请’的手势，“八公主，请。” 颜明玉看到云亲王已经走了，那冲她挥剑的侍卫也走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还在！才放下心来。 “啊……这是怎么回事？”颜明玉发现抚过眼眸掌心里，黏着一些毛发。 “啊……”婢女也惊呼，“公主殿下，您的眉毛……” “本宫的眉毛怎么了……”颜明玉抬手再摸，发现眉骨上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了，“啊啊……本宫的眉毛……本宫的眉毛呢！” 周管家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喊聋了，揉揉耳朵：“八公主，王府重地不得喧哗，要是惹恼了王爷，恐怕就不只是眉毛没了。” 听到周管家的话，八公主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不敢再发出声音。被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架着，走得飞快。 第226章 放进她的饮食里 直到上了自己的宫车，八公主还觉得心有余悸。这云亲王美则美矣，但太凶残了，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嫉妒那死丫头好命了。嫁给这么个大煞星，吓都要吓死了呢。 “本宫的眉毛是不是一点都没了？”八公主一边摩挲着眉骨，一边询问。 婢女春菱仔细瞧了瞧，可不是一根都没剩下嘛。那护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一下子过去，公主的两根眉毛就被剃光了。 “多用些螺子黛，就瞧不出来了。”春菱也知道公主的脾气，要是照实说，估计会引来责骂，连忙转移话题，“奴婢听说，这皇都里有一间云妆楼，卖的胭脂、水粉、螺子黛都是极好的。” “一会儿就去给本宫买来。” “是。”春菱连忙应下。 八公主回到驿馆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看着那光秃秃的眉骨，只能安慰自己，眉毛是能长出来的，长出来前用螺子黛画上就好。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最终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将手中的铜镜狠狠掷到地上，咬牙切齿道：“颜明若，你很好！”（明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眉毛又不是我剃的。我这躺得好好的，咋还中枪了呢？） 明若和司皓宸一路走回梅苑，司皓宸始终紧握着她的手，却不说话。 明若不走了，司皓宸也停下来。 明若指尖点上他的眉心，轻轻将司皓宸蹙起的眉展平：“王府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地盘，又不会让她欺负了去，跟她斗斗嘴，就是解闷儿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王府就是你的地盘。”司皓宸捉住明若的小手，继续往前走，“不是‘算是’。” “……”云亲王殿下，您能不能认真抓一下重点啊！ 司皓宸拉着明若进了书房：“你今天就跟我在一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还要去炼药呢……” 司皓宸把书桌的奏报、密函归拢到桌角，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态度很明确——位置都给你腾开了，就在这儿炼药。 好，明若直接从空间里拿出制药工具，打开药典，找出自己想炼的药方，一边称量药材，一边分析药性。 司皓宸唇角微勾，打开面前的奏报，看了起来。 他剑眉微挑，这金尚书上蹿下跳的在户部很能折腾啊，这挪出一百多万两银子，是要往三皇子那里送吗？嗯，司皓宸决定做回好人，帮三皇子收下这些银子。 “主子。”阿四调查太子和四皇子遇刺一事回来了。 “进来。”司皓宸将手中的奏报放下。 阿四进来禀告：“只查到付的佣金出自鼎丰钱庄北池分号，恶鬼盟再没其他记录留下，委托人写的是‘无名氏’。” 明若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抬头看向司皓宸：“如果北池和东桓开战的话，谁得到的利益最大呢？” 司皓宸唇角含笑，他的小王妃这见识格局很大，一般人听到这些线索，大概只能想到这‘无名氏’与北池有关，绝不会怀疑北池也被设计到局中：“你为什么觉得‘无名氏’与北池无关？” “既然没留下其他线索，就证明这个‘无名氏’做事很谨慎，应该不会留下银票出处这样明显的破绽。”明若摆摆手，“只是我的直觉，你随便听听就好。” “你要是个男子，定能建功立业，成为一方霸主。”司皓宸笑着说。 “我要是个男子……”明若一脸坏笑，“那你可怎么办啊？跟我结拜成异姓兄弟吗？司兄？” “咳咳。”司皓宸打了个寒战，“现在这样就很好。” 阿四强忍着笑，看起来像只调成了静音的手机。 司皓宸没好气地白了阿四一眼：“还不下去。” “是。”阿四溜得贼快，明若都怀疑他出去之后就捧着肚子狂笑去了。 明若耸耸肩，司皓宸的这些暗卫，笑点普遍偏低啊。 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小财迷想不想要银子？” “不想。”明若认真地核对着面前的药材剂量，表示不怎么感兴趣。 “是金尚书孝敬三皇子的银子呢。” 明若的眼睛刷得一下就亮了：“哇，我们是要去做雌雄大盗吗？” “……”自己这王妃好像有点儿……跑偏…… “王爷，王妃娘娘，午膳备好了。”董嬷嬷说道。 “摆饭。”司皓宸起身，“先去用膳。” “我们什么时候去呀。”明若心中还有些小兴奋呢——金小姐可没少给自己下绊子，自己跟她爹收点精神损失费，应该不过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司皓宸刮了下明若的鼻子。 “好。” 用过午膳之后，明若回寝殿午休。司皓宸去书房处理公事，阿八从外面回来，在司皓宸耳边低语几句。司皓宸合上手中的奏报，起身往寝殿走去。 明若中午只是小憩片刻，现在已经醒了，正在吃紫草做得非常成功的冰激凌。看到司皓宸进来，挖了一勺送到他唇边：“尝尝看。” 司皓宸觉得这冰冰凉凉的小食，夏日吃还好现在有些凉：“现在天还不热，少吃凉的。” “嗯嗯。”身为‘老中医’的明若自然知道贪凉不好，连忙点头。 “都应下了，还吃？”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带你去个地方。” “好。”明若还以为司皓宸要带她去收‘精神损失费’了，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走。” 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直接从寝殿的后窗翻出去，一路飞檐走壁往锦绣大街的方向而去。 “现在去是不是有些早？”做坏事不都是选择月黑风高夜的吗？ “晚了人都走了。”司皓宸沉声道。 “啊？”有人的时候，那就是明抢啊……这也太暴力了…… 司皓宸带着明若落在一间茶楼顶层的屋顶上，估算了一下位置，取开一块瓦片。明若好奇地往下看，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八公主坐在圈椅里，霁雪垂首站在她的对面：“九公主确实跟从前不同了，变得很聪明也很有主见，已经不再听信奴婢的话了。” “嫁了人还能跟变了个人一样。”八公主表示不相信，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包，“管她变成什么样呢，把这个放进她的饮食里。” 第227章 看不惯的人多了 霁雪僵立在原地，却有去接八公主手中的纸包，迟疑地开口：“这是什么？” “一些让人身体虚弱的药罢了，就像你之前给霁月吃的那样。”八公主将纸包丢在桌上，“又不会闹出人命来，怕什么！” “奴婢……”八公主不知道现在的九公主是什么样，霁雪可是清楚得很。 从前，她是觉得九公主软弱可欺，跟着这样的主子远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知道八公主将来会嫁到南戎来，才转投八公主的。 现在，九公主很得云亲王宠爱。而且，公主身边没有得用的人，若是有了身孕，只能从紫苏和自己两人中挑选一个服侍王爷。紫草长相普通，霁雪根本没放在眼里。至于紫苏嘛，似乎还没开窍，从未在王爷身上动心思…… 这短短数月，霁雪已经见识到了云亲王在东桓的势力。只要知道自己是王府的婢女，无论大小店铺，甚至连官员对自己都是客客气气的。如果有一天，自己成了王府的姨娘，甚至是侧妃，那会是何等的风光…… 霁雪低着头，八公主看不到她眼中灼灼的欲望。只以为她下不了手，冷笑出声：“之前要不是你给小九用药，三皇子府的女官来看她时，她的脸会肿成猪头一样吗？现在想做忠仆良奴了？ 就算你现在想做个忠仆也晚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本宫如果告诉小九，三皇子与她退婚都是拜你这贱婢所赐，看她还会不会留你在身边伺候！” 霁雪打了个哆嗦，不不不，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不要离开云亲王府，绝对不要！ 霁雪拿起桌上的小药包，捏在手里紧了紧：“九公主现在多数时候时同云亲王住在梅苑，我近身伺候的机会不多……而且，公主似乎拜了很厉害的师傅学医，下药这事不很稳妥……” “这药无色无味，就算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夫也看不出异样来。”八公主可不信，就小九那脑子，三五个月里就能学成了神医。 “可是……”霁雪是真的不敢对九公主下手，平时公主多看自己一眼，她都就得心虚。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再多话本宫现在就去找小九，把你做过的‘好事’都告诉给她！”八公主发现，自从来了东桓，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连这从前像狗一般听话的奴才都不好用了。 霁雪不敢再说话，只默默攥紧了手，几乎要将包药粉的油纸握碎了。 “你不是小九的贴身婢女吗？为何她去梅苑不带你去？”八公主揉了揉前额，发现手上染了螺子黛，脸色比螺子黛还要黑上几分。 “奴婢不知。”霁雪也很想知道，九公主为什么不带自己去梅苑，每次都只带紫草和紫苏去。按理说，自己和公主才是最亲近的，难道是——九公主察觉到了什么？ “一问三不知，做个事情也拖拖拉拉，真不知道本宫要你何用！”八公主蓦地起身，“这包药可以分做三份，也就是说，你有三次机会，要是做不好……”八公主捏住霁雪的下巴，恶狠狠地瞪着她，“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这几个月王府的日子太安逸，霁雪都忘了这世间的险恶，也忘了八公主的残忍手段。 想起曾经在八公主寝殿中看到的情景，霁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一定会把差事办好的。” “哼。”八公主拂袖而去。 霁雪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脑子里都是——那宫女被小太监拖出了八公主的寝殿，路过自己身边时，只能看到宫女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脸，那血滴滴答答拖出一条血带，看得人不寒而栗…… 后来，她才打听说，那宫女办砸了差事，八公主就活活将她的脸皮剥了下来…… 司皓宸将瓦片复位，轻轻抚了抚明若僵直的脊背：“你还好吗？” “嗯。”明若同霁雪并不亲厚，所以没有多少众叛亲离的愤怒与哀伤。 她只是想不明白，霁雪为什么要背叛原主。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对霁雪霁月两个贴身婢女极好。而且，原主的性格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懦弱，让她去做欺辱人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想到霁月，霁雪初到王府时，她说霁月跟着送亲的队伍回去南戎了……现在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要回府，还是在街上走走？”司皓宸实在看不懂明若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他又不会安慰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若看了看脚下车水马龙的长街：“都出来了，就逛逛。” 司皓宸带着明若跃下屋顶，轻飘飘地落在僻静地小巷中。两人穿过小巷，来到繁华的街市中。 “我从前跟八公主也没什么过结，她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对付我啊？”明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是因为，她觉得我好欺负？” “哼，她心慕三皇子。”司皓宸之前让人仔细调查过所有跟明若有关的事，只是原本近身服侍的婢女失踪了一个，不好确定是哪个叛主了，让人观察了许久，霁雪也没什么破绽，暂且放下了这事。 “她心慕就心慕，我现在都是云亲王妃了，又影响不到她。”明若觉得这八公主的脑回路着实清奇，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司皓宸对明若的认知很满意，耐心帮她分析：“这世上，有一种心思恶毒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过得好。就算碍不着她的事，也想要毁掉。” “相处得好就多来往，处不来就远离，至于这么凶残……”明若最怕麻烦，实在想不通，为了害人而害人是怎样一种心理。 “不用理她，我会处理好的。”司皓宸还不将这些小喽喽放在眼里。 “放着别动，我自己来！”明若不爱惹事却不是怕事，她理了理衣袖，抬着小下巴道，“这皇都里，看不惯我的人多了，她算老几！” “噗。”他的小王妃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只要在自己身边，就不怕护不住她，让她自己玩去。她处理不了，他再出手也不迟。 第228章 五两银子 明若虽然在东桓皇都住了大半年，但常去的地方就那么几处。现在来的这条街，就从不曾来过。这里虽然也热闹，但烟火气更浓些，各种小摊小铺叫卖声此起彼伏招揽顾客。 不远处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圆圈，里面有人敲锣唱喝：“瞧一瞧，看一看，上刀山，下火海……” 明若抬头看过去，只见人群中矗立着高高的木桩，一把把利刃组成的‘阶梯’蜿蜒而上……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子踩着刀刃往上攀爬，周围的叫好声不断。 明若只觉得踩在刀尖上的女子有些眼熟，略微思忖，一下想了起来——她是自己先前救下，之后又前来催眠自己投湖的女子。 她不是金小姐的婢女吗？怎么又跑到街上卖艺了？ 那女子踩着刀尖爬到最高处，之后又一点一点地下来，踩过烧得通红的木炭，回到人们面前。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喝彩，中年女人捧着铜锣，穿梭在人群中讨赏。 这时一个穿着绸衫公子哥儿，手中捏着一块碎银子上下抛起，就是不往铜锣里丢：“你让那姑娘把布袜脱了，要是内里没什么机关，这块银子就给你们。” 虽然人们都好奇，那姑娘的布袜里是不是藏了保护足底的机关。但在这古代，女子在人前赤足，就是失了清白，大部分人都没有出声附和。 却有少数几个人起哄，高声呼喊：“快脱，脱了爷这银子也给你。” “快脱快脱，爷这里也有银子！” 最开始那中年妇人并没有动让那姑娘脱布袜的念头，但看到那几人手中抛飞的碎银子，径直冲到姑娘身前，一把将她扯倒：“快把布袜脱了，给大伙看看，咱们练的是真功夫，并没什么机关的！” 彩鸢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摔到地上时还有些懵。听妇人这么说，连忙将一双小脚藏到裙子下面：“不要……不要让我脱去布袜……” 中年妇人顿时翻了脸，捉起一旁的软鞭就往她身上抽：“你是老娘花五两银子买回来的，让你干啥就干啥，还学会顶嘴……反了你了！” 那妇人挥着鞭子一顿乱抽，彩鸢蜷着身子躲无可躲，脸颊上也被抽出两道血痕。 明若眼眸微眯，这女子不是会催眠吗？应该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但看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哎，自己就再做一次好人：“住手！” 明若的声音并不大，但那妇人马上就停了手。这妇人之前也是带着两个小孩卖艺，小孩子能会什么。演不好她就是一顿胖揍，围观的人看不下去，就会扔些铜板来劝解。她就凭着‘打人’，也能得不少铜板。 刚才打了这一通，她早就累了，巴不得有人来劝解。再说，真要把这臭丫头打死了，她那五两银子不就打了水漂吗？ 中年妇人看向明若，顿时眼泛精光——这小夫人衣着不俗，一看就是有钱人呐：“夫人见笑了，我就是教训一下这不懂事的干女儿。” “你这干女儿，五两银子卖与我，如何？”明若记得，刚才这妇人叫骂时，说是五两银子买的呢。 中年妇人倒是没想到明若不是劝解，而是想直接买人，眼珠一转：“她是我五两银子买回来的不错，可是我也调教了许久的，您看看这一身上刀山下火海的本事，怎么也值个五十两！” 刚听明若说要五两银子买了这姑娘，刚才那几个起哄架秧子的公子哥儿也都动了心思——这姑娘长得不是多美，但有一种特别的韵味。花五两买回去不亏，就算以后不喜欢了，还能当丫鬟使唤。最不济，卖进花楼也不愁卖不上五两银子。 “大婶你是在说笑吗？人都被你打成了这样，我花五两买回去，还得倒贴十几两给她看伤抓药呢。要是治不好，我就赔进去了几十两呢。”明若斤斤计较地算了这笔账，大伙往缩成一团的彩鸢看过去——这姑娘似乎真不大好了，看起来都快没气儿了呢。 那妇人蹲到彩鸢面前，伸手探了探，果然气息很微弱，似乎随时都要断气了。 中年妇人嗖地一下窜到明若面前，伸出手来：“五两就五两，我卖了！” “先把身契拿出来我看看。”明若摊开手。 妇人从袖袋里摸出一张身契，明若装模作样的看着，其实也分不清真伪，只得用求助的小眼神望向司皓宸。 司皓宸冲她微微挑眉，明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低低叫了声：“夫君。” “嗯。”司皓宸的深眸中染上笑意，微微颔首。 明若从荷包里取出五两银子，丢给中年妇人：“给。” 妇人接过银子，生怕明若反悔，将铜锣往腋下一夹，反手扛起‘刀山’木桩，健步如飞的跑了。明若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能‘单手换桶装水’的女汉子…… 热闹看完了，人群渐渐散去。明若走到那姑娘跟前，蹲下来：“人都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作为一个医术很不错的大夫，明若自然能看出这姑娘的伤势看起来严重，其实并不致命。刚才是为了配合自己，才现出气息奄奄的样子来。 彩鸢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就给明若磕头：“多谢恩人出手相救。”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瓶金疮药，连同那身契一起塞给她：“谢就不必了，只要下次见到你时，你不是这么惨，也不想害我，就好。” 彩鸢攥紧手中的金疮药，把身契还给了明若：“恩人既然买下奴婢，奴婢就是您的人了，断不会私逃也不会叛主。” 明若手底下倒是缺人手，但是，也不想贸然将人带入王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行，我先给你安排个地方养伤。” 明若雇了辆马车，打算先把彩鸢送去一间药堂。三人上了马车，彩鸢拘谨地缩在马车一角。 沉默许久，明若忽然开口：“你不是会催眠，能操控人心，为什么任人打骂不反抗？” 第229章 巫蛊之术 彩鸢垂着头说：“奴婢的操控术源于白巫一脉，白巫与黑巫不同，行巫蛊之术只为自保和救人，用巫术害人是会受到神巫厌弃的。奴婢……先前不守规矩，差点害了救命恩人，自己也受到了反噬……” “你是西康人。”明若用的是陈述语气，并不是询问。 彩鸢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答道：“奴婢的母亲是西康人，父亲是东桓人。” 东桓和西康算是睦邻友好关系，所以，在边境之地相互通婚也是有的。 一直没说话的司皓宸也开了金口：“边境到皇都路途遥远，你来做什么？” “奴婢是来寻人的，奴婢的表哥去年来皇都做买卖，一直未归。”彩鸢继续说，“奴婢就来找他，路上遭遇劫匪，行李和盘缠都没了……奴婢一路乞讨来到皇都，寻找许久也没找到表哥。实在活不下去，才卖身为奴的。” 司皓宸不置可否，明若又问：“你之前不是金小姐的婢女吗？怎么又到街上卖艺。” 彩鸢认定自己已经是‘恩人’的奴婢，所以，在金尚书府上发生的事情，她都一一禀明，甚至连金尚书指使管家杀人灭口，自己用操控术逃脱也都说了。 马车停到一间药堂门口，因为不是明若惯用的马车，大家都不知道马车里的人是明若。 直到明若走进药堂，正在包药的南星一抬头，惊呼一声：“啊，师公！” 坐在诊台后面打盹的沈聪刷地睁开了眼睛：“师傅，您怎么来了？” “来查看你们有没有偷懒，刚好瞧见你在睡觉。” “冤枉啊，师傅明鉴，我刚给病人扎完针，才刚歇一会儿……”沈聪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行了，喊冤没用。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也不升堂断案。”明若冲彩鸢招手让彩鸢过来，“你给她瞧瞧伤。” 彩鸢想起刚才主子说要花十几两银子给自己看伤，连忙摇头：“奴婢没事，不用看大夫，主子给了奴婢药粉，奴婢上些药就好了。” 懒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是命令。” “是。”老沈和彩鸢异口同声地应答。 明若满意地点点头，老沈先给彩鸢诊了脉，又开了汤药和金疮药。 老沈恭恭敬敬地把药方拿到明若面前：“师傅，您看徒弟这用的药可还行？” 明若接过药方仔细查看，没发现什么不妥：“不错。你给……” 明若这才发现，还没问这姑娘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奴婢原本叫彩鸢，请主子赐名。”彩鸢直接跪了下来。 “你先起来，身上还有伤呢，就别跪来跪去了。”又要起名啊，明若也懒得想那些草药名字了，“你以后就叫阿鸢。” “谢主子赐名。”阿鸢又跪下来给明若磕了头，她很喜欢这个新名字，因为从小到大阿娘就是喊她阿鸢的。 “起来。”明若也是无语，刚才不都说了不用跪的嘛，“老沈，你安排阿鸢在这里住下，平时先帮着赵大婶做事。” “好。”老沈想了一下，“南星，你带阿鸢姑娘到后宅去，让她跟你赵大娘住在一处，顺便让赵大娘帮她上药，多照看一些。” “好的，师傅。”南星笑着说，“阿鸢姐姐，你跟我来。” 阿鸢看向明若，见主子冲她点头，才跟着南星去了后宅。 “师傅，您下个月十五还坐诊不？”老沈询问。 “当然要坐诊了。”明若危襟正坐，司皓宸之前提的‘培训军医’的事情，也得安排上，“不但我来坐诊，还给你找了几个同窗，让你们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哦。”师傅这是几个意思啊，以后自己就不是师傅唯一的老徒弟了吗？嘤嘤嘤…… “你这是什么表情……”明若笑着说，“他们来学一阵就走了，不会留下来跟你分师门的财产，放心。” “师傅啊，咱师门仔细算下来，就您、我和南星仨，最大的‘财产’就是师傅您了……”咱们要是敢把您‘分’了，老沈偷偷地瞄了眼一脸肃杀的司皓宸，‘师娘’不得锤死我们啊？ “你要派几个人过来啊？”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 “六人。” “哦。”明若对老沈说，“咱们中午得管饭，本就有十几口人吃饭，估计赵大婶跟阿鸢都忙不过来……” “可以从府里拨个厨娘过来，再带两个小厮，帮着采买。”司皓宸开口。 “好。”明若点点头，“先就这么安排，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沈聪将明若和司皓宸送到门口，王府的马车已经候在那里了，旬邑也跟着车一起来了。 明若冲旬邑招招手：“过来。” “主子。”旬邑马上来到明若身边。 明若给旬邑和老沈介绍了一下：“今后我可能会让旬邑来传话或者送东西，你们先认识一下，省的闹出什么误会。” “旬护卫。” “沈大夫。” 两人相互打了招呼，也算认识对方了。 司皓宸扶着明若上了马车，旬邑同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外面，马车哒哒哒地往王府走去。 司皓宸让明若靠在自己肩膀上：“巫蛊之术让人防不胜防，我不赞成你把那婢女留在身边。” “我这不是没把她带进王府嘛。”明若抱住司皓宸的手臂，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她会催眠术，与其让她在外面游荡，被人利用。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至于被算计了去。 玲珑说她没有恶意，我才带她去药堂的。而且，她的巫蛊之术，也害不了我。” “玲珑说？”司皓宸剑眉微蹙，“那个小蛊灵？” “嗯……”玲珑是蛊灵没错，但它现在还真不小了。你见过一米多宽的‘小蝴蝶’吗？ “它会说话？”司皓宸有些好奇。 “不会。”明若摇摇头，“算是神识交流，反正我们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那婢女伤害不了你就好。”话虽这么说，司皓宸还是不放心，派了暗卫专门监视阿鸢。 第230章 结伴出游 用过晚膳，司皓宸照例去书房处理各地送来的奏报和密函。不一会儿，明若带着工匠坊新鲜出炉的银镜来了。 明若把镜子放到桌上，司皓宸嘴角抽了抽。这银镜看着比原来要精致许多——不但被打磨成了椭圆形，还用金丝楠木做了镜架。 司皓宸看向明若，那眼神分明是在询问——你要做什么？ 明若耸耸肩，把镜子放到烛台后面，然后用镜架调整了一下镜子的角度。这样，一片比烛光更亮一些的光，正好投射到了司皓宸面前的奏报之上。 司皓宸有些诧异，抬手摆弄起可以调节角度的镜架，那片‘亮光’就随着银镜角度的变化，投射到不同的地方。 “这是什么道理？”同一支蜡烛，为什么通过银镜，光就变亮了呢。 “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罢了……”作为学霸的明若秒上线，给司皓宸讲了光的‘漫反射’和‘镜面反射’，最后笑眯眯地说，“就是这样。” “嗯。”虽然小王妃说了很多新鲜的词汇，但是讲的道理并不难懂。 “这银镜是不是特别适合你用。”明若故意打趣。 “是是是。”司皓宸将明若捉到身边，“白日爱妃用来描眉点唇，夜晚为夫用来照亮，甚是得用。” “你忙，我回寝殿看闲书去了。” “陪我待一会儿。”司皓宸将明若圈在怀里，自己则拿起一份奏报，认真地看起来。 明若开始还有兴趣跟司皓宸一起看，后来发现都是一些政务——什么官员调动、水利农耕、军队整编……这些哪有游记杂谈有趣，明若百无聊赖，随便捉起一绺司皓宸的头发，开始编小辫。 司皓宸也不在意，继续批阅奏报。当明若着手编织第七个小辫时，司皓宸才开口：“‘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回儿拆的时候可别耍赖。” “哈哈哈。”明若这才发现，已经编了好多小辫了呀。就这个造型，好想教司皓宸跳个民族舞。 “有这么好笑？”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嗯嗯。”明若一边拆小辫儿一边笑，这都拆开就是妩媚的大波浪呀，“你见过头发是这样卷卷的人吗？” “嗯。”司皓宸处理完最后一封奏报，“在西凉有牵驼队做生意波斯人，头发就是你说的这样……” “哦。”明若点点头，世界这么大，好想去看看啊。 “想看番邦人？”司皓宸又道，“东桓不许番邦商人进皇都，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你去西凉那边看。” “番邦人有什么好看的……”明若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自己留学多年，见过的‘番邦人’不知凡几，“番邦的作物和物件才更有趣一些。” “嗯。”司皓宸点点头，“他们做的一些东西，确实精致有趣。” 不能去远方，在近处转转总行：“我想去外祖母给我的庄子上看看，成日待在府里就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你才在府里待了几天，也好意思说‘成日待在府里’？”司皓宸继续补刀，“我看你是想去庄子上学骑马还差不多。” “难道不该称赞我好学上进的吗？”开始培训军医的话，就没时间出去玩儿了呢。 “那明天就去，就快春猎了，学会骑马能玩的东西更多一些。”司皓宸笑着说。 “春猎？皇帝举办的？”明若脑袋上的小雷达马上开始工作，根据她并不成熟的分析判断，凡是丹胥帝举办的活动，绝对都是鸿门宴。 “嗯，不过今年他不去。”司皓宸抚了抚明若的背，表示安慰，“几位皇子接连遭遇刺杀，凶手没抓到之前，他是不敢出宫的。” “那我们去安全吗？”明若还是觉得不踏实。 “春猎与秋猎不同，并不进山，只在猎场行宫随便猎些散养的兔子野鸡。猎场设了马场，为官眷贵女们准备了游春马，可以骑着玩耍，还能钓鱼、划船……”司皓宸想了下说，“三品以上官员都可以携家眷前往，之前也没出过什么危险。” 听司皓宸这么说，明若大概明白了：春猎大概就是一群勋贵高官，拖家带口地去度假山庄游玩。 “你不想去，我们不去便是。”司皓宸从前对这过家家一样的春猎不屑一顾，他是想带小王妃去游玩，今年才打算去的。如果小丫头有疑虑，带她去别处玩就是，没必要让她因此事感到不安。 “到时候再说。”明若一群人聚一起，总是会出这样或是那样的状况，不去凑热闹才是最安全的。 “好，为夫明日就教你骑马。”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脸颊。 “我先给二表哥送个信儿，告诉他明天去庄子上。”明若拿了张信纸，写了张便条，装进信封让初三送到国公府去。 明若洗漱好，都准备睡觉了，初三才回来。并且带回了消息，明日国公府阖府出动，要一起去。 “好，我知道了。”明若觉得人多热闹更好玩。 司皓宸觉得带上苏家二公子都多余，那么多人一起去，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媳妇要被娘家人抢走了。 第二天一早，国公府的两辆马车载着老夫人和三位夫人来云亲王府门前集合，除了大舅舅和二表哥原本在大营里，从那边直接去庄子上。老国公带着其他几位将军、少将军和家将，骑着马在马车四周随行，看起来十分的威武霸气。 明若登上云亲王的专属马车，又看看端坐在软榻上的云亲王殿下：“你不跟外祖父他们一起骑马吗？” “本王大病初愈，不宜骑马。”司皓宸用手撑着脑袋，斜倚在软塌的扶手上。 “哈。”明若一阵无语。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开胸手术三个月内属于康复期，身体确实比较虚弱。但司皓宸每天生龙活虎的，哪有一点儿大病初愈的样子。明若敢负责任的说，他现在去跑五公里，都没问题。 一行人如此高调地出城，很快，云亲王府同靖国公府结伴出游的消息，就传到了丹胥帝耳中。 第231章 清灵丹解不了的毒 当时，金尚书正在御书房里斡旋在青州开凿运河的事情。其实，这差事是四皇子领的，他作为新晋的三皇子党，不从中作梗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帮着四皇子说话。但是，他应下了三皇子一百多万两的军费，如果不弄个大工程做幌子，是没办法挪动银钱的。 所以，在金尚书和工部侍郎的联合运作下，丹胥帝终于同意拨款开凿运河。金尚书刚松了口气，龙卫前来禀告云亲王府和国公府出游的事情。只见皇上顿时脸色铁青，捉起御案上的砚台就往地上砸。 龙卫同丹胥帝是耳语，金尚书和工部侍郎都不知道他禀告了什么。但龙颜震怒，金尚书又心中有鬼，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工部侍郎见金尚书都跪了，自己站着就显得太不懂事了，只得也跟着跪。 金尚书跪下的一瞬间，心中暗暗叫苦，好巧不巧地跪到了一块砚台碎块上，硌得膝盖生疼。但在御驾之前，岂容他随意动弹，只得咬牙忍着。 丹胥帝嫌弃他们在这里杵着影响他发火，挥手让他们退下。两人如蒙大赦，出了御书房。 丹胥帝乒乒乓乓一通砸，张金亮缩在角落里，尽量减少存在感，生怕帝王之怒波及到自己。自己这脑袋隔三差五地被开瓢儿，现在去太医院，太医跟他打招呼都是——张公公，头又破了啊…… 把御案上能砸的都砸一遍后，丹胥帝余怒未消地回了盘龙宫。张金亮赶紧跟上，临走前吩咐御书房当值的太监，把这里收拾妥当，赶紧换上新的文房四宝、笔筒镇纸之类。 当值的太监嘴角直抽抽，最近这文房四宝消耗得太快，隔三差五就得换新的，笔筒之类也快供不上了，内务府赶紧命御窑厂烧制一批新的来。 工部侍郎是四皇子的人，从宫里出来就直奔四皇子府，告诉四皇子皇上准了开凿运河的事，还说金尚书帮着说了不少好话。四皇子只知道金尚书一直跟云皇叔示好，并不知到他暗中投靠了三皇子，所以，把这个‘好’妥妥地记在了云皇叔头上。 丹胥帝给开凿运河先期批了三百万两银子，金尚书打算拿出一半给三皇子充军费。他敢这么做，是因为青州知府是他的小舅子。他可以先把银子挪走，之后再从别处匀过去些，有小舅子打掩护，肯定出不了乱子。 金尚书先给小舅子修书一封‘通气’，正事说完又许诺了诸多好处才收笔。将信封好，让心腹快马加鞭地送去青州。看着心腹离开，又亲自调拨款项、安排押运。一切安排妥当，才约了三皇子出来，面谈交接银两的时间地点。 苏老夫人给明若的庄子就在京郊，一行人晌午就到了庄子上。明若头天晚上就让紫草准备了烧烤的食材、调料和烤架，准备来个BBQ。 明若选了块平整的草地，让十五和旬邑支起了烧烤架。紫草给准备好的食材刷酱料，庄子上的管事送了些新鲜蔬菜和去年泡的枣子酒来。 老夫人让下人在草地上铺了厚毛毡，大家坐下一边吃果子点心一边聊天。 第一波食物烤好了，紫苏用大大的盘子端过来，放在正中间。各种肉类、蔬菜穿成串串，刷了鲜亮的酱汁又撒上辣椒粉和孜然粒，色香味俱全。 男人们都冲着纯肉串下手，几位舅母更偏爱蔬菜和肉混穿的，大家吃了都赞不绝口。 大舅母想起了明若在赏红扑蝶会上说的笑话：“咱们今天有两个烧烤架呢，就差‘鹏之背’了。” 这个笑话太好笑了，两位舅母一回府就说给了老太太听，一个传一个，最后整个国公府都知道了。 所以，大舅母此言一出，大家都哈哈大笑。 老太太拉着明若的手，笑着说：“我的若儿啊，比小猴子还精呢。” 司皓宸本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似乎跟他的王妃有关，就捉了明若‘拷问’。明若给司皓宸说了那笑话，向来以冰块脸示人的云亲王殿下也忍俊不禁。 苏老夫人看小两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云亲王看着若儿的眼中满是宠溺，也会心地笑起来。 大家都吃了好一会儿，明若不由得询问：“不是说大营离这里很近吗，大舅舅跟二表哥怎么还不来？” “按说早该来了，怕是有什么事给绊住。”大舅母也有些狐疑。 烧烤本就是边吃边烤才好，所以没等人齐就开始吃了。但现在早过了午膳的时间，他们还没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了。 “我去迎一迎大伯和二哥去。”四表哥起身去牵马。 “我跟你同去。”五表哥也跟了上去。 两个表哥去了不大一会儿，五表哥就回来了，而且骑着马在庄子里一路狂奔。 来到近前顾不得下马，就说：“表妹，你快去看看，二哥中箭了，那羽箭淬了毒，大伯父给二哥吃了清灵丹也没用。” “快带我去。”明若噌地一下站起来。 苏沁刚想拉表妹上马，司皓宸也起身，吹了声口哨烈焰就奔过来。烈焰冲苏沁的马打了个响鼻，吓得苏沁的马直往后退。 司皓宸抱起明若跃上马背，沉声道：“带路。” “好。”苏沁赶紧笼住马匹，调转马头往庄子上的屋舍奔去。 听说苏洋中了清灵丹解不了的毒，大家都慌了，紧随其后跟着走。 明若看到二表哥时，他唇色发紫意识不清。明若连忙上前检查，表哥中的毒很复杂，主要成分有：颠茄、天仙子和一种生长在热带的毒菌子。配制专门的解药很麻烦，但好在这毒燚灵丹能解。 明若赶紧从‘袖袋’里取出燚灵丹，给二表哥喂下去。然后，用剪刀剪开创口周围的衣裳，施针封住穴位，控制毒素继续蔓延。 大舅舅说：“我试着拔过这箭，但箭镞上好像带有倒钩，拔不动。” “我知道。”明若刚才诊察时，就启动医疗系统拍了片子，能清楚地看到这箭镞的阴毒之处。 明若先消了毒，然后说：“需要做个小手术，大家先出去一下，别挡着光线。” 第232章 小墨墨 四表哥和五表哥连忙退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大舅舅和司皓宸。司皓宸对明若的医术有信心，但大舅舅没见过明若救人。虽然听父亲说若儿丫头是个小神医，他估计是父亲夸大其词，并不十分相信。 “洋儿怎么样了？”苏游和苏沁刚退出来，苏大夫人就赶到了。 “表妹正在里面救治，云亲王和大伯在里面陪着。 “我去看看。”苏大夫人说着就要进去。 “人多会影响表妹疗伤，咱们先在外面等等。”苏游马上阻止。 “我……”大舅母虽然心急，但也没硬闯，只在门口打转。 苏洋的箭伤在左肩上，对方应该是想射心脏的，千钧一发之际，他自己避开了要害：“大舅舅帮我按住表哥。” 这毒本身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倒是省了麻醉这一步。但是，在动刀时，还是会有痛感。表哥现在意识不清，疼痛刺激他乱动，很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好。”苏志英上前按住儿子的半边身子。 明若利落地划开伤口，避开血管将箭镞剜出来，黑色的污血马上喷溅而出。明若又在伤口周围扎了几针，黑血流得更快了些。直到流出的血变成鲜红色，明若才换了穴位施针止血，再次清创。 明若拿出可吸收的蛋白线，将创口一层层地缝起来。苏志英虽然觉得外甥女这波操作很诡异，但若儿做起来有条不紊，仿佛处理过无数次这样的伤，让人不得不信服。 伤口缝合后，明若在最外层涂了一层消炎凝胶，盖上敷料用绷带牢牢绑住。 明若处理伤口时一直弯着腰，弄好后站直了身子。再次诊脉，吐出一口浊气：“没事了。” 苏志英虽然不懂医，但也看得出来，儿子的脸色变好了许多。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松了一口气：“这次多亏有若儿在，要不然……你二表哥他……” 明若一边收拾医药包，一边说：“让大舅母和祖母进来看表哥，她们估计都急坏了。” “对对对。”苏志英赶紧出去报平安。 苏老夫人和老国公先进来看了情况，由于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毒也解了，苏洋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跟睡着了无异。 苏大夫人坐到儿子床边，看到剪下来的衣料上那大片污血，就知道刚才有多凶险。拉着明若的手说：“还好有若儿，要是洋儿有个三长两短，舅母也没法活了……” “已经没事了，我一会儿开个方子，表哥吃两天药就全好了。”明若拍拍大舅母的手背，表示安慰。 大舅母在房间里守着表哥，明若跟司皓宸来到会客厅。大家都围着大舅舅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就中箭了。 “我跟洋儿从大营一出来，就发现大营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刚要上去盘问，就看到有人从营里出来，虽然穿着士兵的衣裳，但面生得很。 我跟洋儿追上去，那两人武功很高，刚抓住一个，另一人就放了毒箭……” 司皓宸听了这话，剑眉微蹙：“不好，赶紧去大营！” 明若也反应过来，既然他们擅长使用带毒的弓箭，那潜入大营，怕是也与毒脱不了关系。 司皓宸带着明若直奔大营而去，老国公带上两个儿子也跟了上去。 明若进到军营，先检查了各处篝火，防止贼人使用燃烧类的毒药放倒一大片。然后又去伙房检查了米面粮油、蔬菜调料，都没什么问题。 “难道是咱们想岔了？”老国公有些狐疑。 “他们不可能平白进来一趟，总是做了些什么……”司皓宸肯定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明若在伙房里转了两圈，也没新的发现。她忽然想到了一种波及面更广的下毒手段，司皓宸显然也想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往外走去。 明若来到伙房旁的水井边上，司皓宸已经打了一桶水上来。明若都不用启动医疗系统，就判断出这水有问题。而且水中的毒与表哥中的毒极为相近，只不过稍稍调整了每种毒素的配比，更适合溶于水中而不被人察觉罢了。 “这水井被人动了手脚，不能再用了。”明若连忙开口，“大营里还有几处水井，都带我去看看。” “前营和中军大帐都有一处水井。”老国公传令下去，先把几处水井看管起来，不得使用。 前营后营两处水井都被下了毒，中军大帐那边防守更为森严，倒是没事。好在午膳时用的是早起挑的水，晚膳还没开始做，并没人员中毒。发生了这种事，外祖父和两个舅舅要严加整顿军营，明若不便打扰，就打算回去了。 老国公把事情交代下去，带着明若去了马厩：“这些都是从漠北带回来的好马，若儿看看想要哪匹。” 明若连马都不会骑，哪里会选马。但是，在她的世界里，颜值即正义。明若指着一匹乌黑油亮，鬃毛飘逸的高头大马说：“就它。” “……”国公爷一边老怀大慰——不愧是自己的亲外孙女，这么些个马，挑了匹最野性难驯的。另一边又担心——他的宝贝外孙女被这不服管教的畜生给摔着，可如何是好！ 明若看外祖父半天没吱声，还以为老爷子是舍不得好马：“这匹不行吗？那我再重新挑。” 老国公还没来得及回答，那黑马直接冲老国公打了个响鼻，然后把大大的马头伸到明若面前。 “啊……要撸毛毛吗？”明若伸手摸了摸马头上的鬃毛，黑马很是温顺乖巧地任明若撸毛。 “……”老国公直接傻眼了，说好的‘野性难驯’呢，“既然它愿意与若儿亲近，那就它。 不过，这马的性子烈得很，若儿又不擅马术……要不要再挑一匹温顺些的，先学着骑，等学好了再骑它。” “我觉得小墨墨挺温顺的啊。”明若很喜欢这匹黑马，这不，名字都有了——小墨墨。 “……”老国公无言以对。 “靖国公放心，本王会看好她的。”司皓宸倒是不甚担心，毕竟烈焰脾气那么坏，在明若面前都是乖顺的。这匹黑马一看就没烈焰难缠。 第233章 喝点脑白金 “行。”云亲王都这么说了，应该出不了什么事的。 老国公让马倌拿马具来，给‘小墨墨’装备上。 马倌一边上辔头一边说：“咦，今天这是转性子了……” 上好马具，明若上前去牵马。马倌连忙阻止：“王妃娘娘小心，这马是个烈性的，小心踢到您了。” “哦，就我试试，不行也不勉强。”只见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儿，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居然是说不出的和谐。 马倌也惊了，这马平时根本不让人近身，现在被王妃牵着，倒是很温顺。 明若抬手摸摸马头：“小墨墨好乖。” 司皓宸将明若抱起来，放到马背上，然后吹口哨唤烈焰过来。烈焰哒哒哒地跑过来，冲着小墨墨嘶鸣一声。小墨墨也不甘示弱，不但嘶鸣还扬起了前蹄。 “啊……”明若被吓了一跳，赶紧抱住小墨墨的脖子。 司皓宸也用缰绳制住小墨墨，不许它扬蹄。两匹马对视片刻，冲对方相反的方向别过头去。 “这是什么情况啊……没看对眼吗？”明若看看小墨墨又看看烈焰。 “他俩都是公的，能对什么眼……”司皓宸一阵无语。 “都是公的，也可以做好基友啊……” “不是说马，又跟鸡有什么关系？”司皓宸觉得，怎么也应该是‘好马友’。 “哈哈哈，是跟鸡没关系……”明若笑得不行，“它们是满满的兄弟情。” “坐好了。”司皓宸让明若捉住马鞍，然后骑上烈焰，同时控制两匹马，往大营外面走去。 明若冲外祖父挥挥手：“我们先回去看二表哥了。” “去，路上当心。”老国公目送两人离开。 夕阳下，两人策马而行，一点一点在万丈霞光中化成两个小黑点。 两人虽然是骑马，但是怕明若不适应，司皓宸让马走得很慢。走了一段路，明若想要自己操控马匹。司皓宸将马缰递给她，告诉她如何控制方向，怎样让马行走、停下。 明若学得很快，主要是小墨墨听话，让它往东绝不往西。明若自己控制了一会儿，发现还挺累人的：“我们在这儿歇歇。” “好。”司皓宸把明若从马背上抱下来。 明若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从‘袖袋’里摸出两个桃子，递了一个给司皓宸：“尝尝看，是不是跟你在山顶上吃的一样。” “那根桃枝都结桃子了？”司皓宸有些诧异。 明若看了眼空间中已经长成大树的‘桃枝’：“它现在是桃树……” “……”司皓宸接过桃子咬下去，跟山顶老树结出的桃子一样清甜，但却更多汁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嘿嘿。”明若挑了块大石头坐下啃桃子。一白一黑两匹马也不乱跑，在不远处啃着草，“你的马叫烈焰，我的马叫小墨墨，感觉气势上矮了烈焰一大截呢……” “那就叫墨影。”司皓宸反应极快，生怕他的小王妃给烈焰改名叫‘小烈烈’或是‘小焰焰’。到时候，自己绝对是叫不出口的。 “墨影……听着不错。”明若冲小墨墨招招手，“小墨墨你过来。” 小墨墨往明若这边看过来，见明若冲它招手，就哒哒哒地跑过来。 明若撸了撸马头：“你以后就叫墨影喽，小墨墨是你的乳名。不管叫哪个，你都得应哈。”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第一次见给马起乳名的，今天又长了见识呢，“你觉得它能听懂？” “事在人为嘛。”明若从空间里找了只大木盆，装了满满一盆井水，“墨影，咱们喝点脑白金，提高一下领悟力哈。” 动物的感官比人的更敏锐，墨影感觉到木盆里的水有着非同寻常的气息，一头扎进水盆——马作牛饮。 烈焰居然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委屈巴巴地望着明若，那小眼神分明是在控诉——我也要，我还比它多驮你好几次呢！ “我们小烈烈也有哈。”明若又弄出一盆水，给烈焰喝。 司皓宸揉了揉额角，得嘞，烈焰也乳名了。 饮马结束，司皓宸和明若继续策马赶路。明若能明显地感到，墨影比刚才更好操控了，就算小跑起来，也能hold住。司皓宸则是觉得烈焰的整体状态都更好了，明若的这个‘脑白金’似乎非常有效。 回到庄子上，明若已经学会骑墨影了。至于换匹马是不是也能骑得这么好，明若觉得还有待考证。 玲珑：麻麻放心，有本宝宝在，麻麻跟所有小动物都可以相处融洽哒。它们要是不听话，宝宝就精神攻击它！宝宝现在超厉害哒，哇咔咔咔！ 明若再次被司皓宸抱下马背时，对自己小短腿充满了怨念，墨影也太高了…… “若儿和王爷回来了。”大舅母拉着明若进屋，“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明若一边走一边说，“大营那边没出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大舅母连连点头。 “二表哥怎么样了？” “已经都好了，正跟你四表哥在房里下棋呢。”大舅母一脸的欣慰，“我们若儿就是个小神医。” “您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明若笑着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大舅舅也开口，“要是营里的军医有小神医一半的本事，能在战场上救回许多人。” “过些天我要为王爷的西北军培训军医，如果需要的话，苏家军也可以送军医来学呀。”明若觉得在处理外伤方面，外科手段确实更直接有效。 “那敢情好。”自家这外甥女真是块宝，女孩子就是贴心又细心，比那些个混小子强多了。 用晚膳时，一大家子基本算是齐了。苏洋虽然伤势未愈，却没大碍了，出来跟大家一起用膳。 “表妹的医术当真是好，处理过的伤口都不怎么疼呢。”苏洋笑着说，“明天表哥就教你骑马。” “虽然不疼，也要当心些，别让伤口裂开了。”明若嘱咐。 “行，我会注意的。”苏洋点头应下。 “对了，查到是什么人在大营作乱吗？”明若想起来，自己有个重要线索没跟外祖父说呢。 第234章 要去收银子 “对方买通了一个百夫长，才混了人进来……”说起此事，老国公一脸沉肃，“审问时也动了重刑，那百夫长应该是不知道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 “二表哥中的毒还有水井中下的毒，里面都有一种毒素，是从生长在山间密林的毒菌子中提炼出来的。”明若想了一下才说，“这毒菌子要求生长环境温暖潮湿，中原地区应该不常见。” “温暖潮湿的山林，这种地方西康多得很。”苏洋马上开口。 苏家军同西北军一样，主要是防守与北池的边境，但边城有一部分与西康国境交叠，军中主要将帅对西康的地形和气候也都了解。 “但是，咱们并没同西康交恶。”苏沁接着分析，“就算西康要对付苏家军，直接在边城动手即可，实在没必要千里迢迢地跑到皇都来。” “沁儿言之有理。”老国公点头。 明若蓦地转向司皓宸——这个操作，简直就跟用北池的银票买凶杀太子和四皇子这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司皓宸显然与明若想到了一处，用眼神给他的小王妃打了个对钩。司皓宸倒是有些好奇，这幕后之人弄出这么多的花样，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大家讨论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无论如何，现在敌暗我明，只能严密防守，不给对方可趁之机。 今天到庄子上游玩，本没打算要住下。但苏洋受了伤，明若又在大营忙了一下午，大家决定还是住一晚再回去比较稳妥。这庄子本就不大，安排这么多人住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苏大夫人对这庄子比较熟悉，挑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安排云亲王和明若住下，其他人就安排得比较随意，收拾出一个大院子就够了。 明若和司皓宸回到给他们安排的小院子，紫苏和紫草已经把卧房收拾妥当了。 司皓宸牵着明若走进内室：“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明若的大眼睛忽地一亮：“一会儿要去收银子吗？” “嗯。”司皓宸笑着点头，“你这般兴奋，能睡得着吗？” “能的。”作为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必须能做好情绪管理呀。 明若脱去外裳躺到床上，偏头看向司皓宸：“你不睡吗？” “既然爱妃相邀，本王自是要睡的。”司皓宸也只脱了外裳，在明若身边躺下，“睡。” “好。”明若闭上了眼睛。 司皓宸对明若真是刮目相看，因为这丫头睡得极快，一会儿工夫，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司皓宸倒是不困，只阖上眼睛养神。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阿一也过来了，在窗下轻唤：“主子。” 司皓宸起身，拿了外裳穿好。 他的动作其实很轻，但明若也醒了，睡眼惺忪地问：“要出发了吗。”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帮明若把衣裳拿到床边，又加了一件带兜帽的薄斗篷。 明若穿好衣裳，从桌上拿了两只茶杯，弄了两杯井水出来，递给司皓宸一杯：“喝杯水，提提神。” “好。”清水入口，司皓宸剑眉微挑，这个感觉有些熟悉，“你把我平时泡茶的水，换成这个了？” 之前司皓宸只觉得今年的新茶格外香醇，还以为白燊寻了更好的茶叶来。却不曾想是小丫头给他换了泡茶的水。 “嗯。”明若点点头，“我发现空间里的井水，对身体很好，就给你换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司皓宸在明若额头上轻轻一吻，“走，为夫带你搬银子去。” “好啊好啊。”明若将身上的簪环首饰统统取下，长发用发带束成高马尾，拿出面纱戴上，又拉起斗篷的兜帽扣在头顶。 “……”司皓宸怎么觉得，自己的王妃深谙此道呢。 司皓宸先带明若去到一处山洞，那里放着二十几个贴了封条的大木箱。明若按照司皓宸的指示，将这些箱子收入空间。然后又骑马跑了两刻钟，来到一处开阔的江边。 刚将马匹藏好，阿一和十五就到了：“主子。” “里面的情况如何？” “三皇子的人已经将银子搬进了仓库。”阿一马上回答。 “你们在外围巡视，不必跟过去。”司皓宸下达了命令。 “是。”阿一和十五很是默契。 司皓宸带着明若避过几波巡逻的人，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仓库的院子。 “这里面的守卫有些多，不太好下手。”司皓宸如果是一个人来，肯定能避过所有人，但带着明若，就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都迷晕行吗？”明若轻声询问。 “行是行，但那样他们醒了之后，就会有察觉……”司皓宸大大的腹黑，不但想收了三皇子的银子，还想送金尚书一程。 “不会的。”明若笑得像只小狐狸，“我有那种让他们察觉不到自己曾意识不清的药呦。” “好。”司皓宸点点头。 明若先给司皓宸和自己吃了解药，然后拿出一根极细的香，让司皓宸点燃后，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司皓宸发现，无论在暗处还是在明处的守卫，目光都变得呆滞起来，却不会东倒西歪地摔到。 “妥了。”自从玲珑‘长大’后，明若变得更加耳聪目明，即使夜晚，视力也是杠杠的。 司皓宸带着明若跃入院中，来到仓库门前，取出一跟细小的铁钩，几下就捅开了门锁。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带着明若避开两根细到几乎看不清的线，进入仓库。 明若看着那细线，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屋顶上。再仔细一看，妈呀，屋顶上居然吊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要是不小心碰到那两根细线，大铁笼怕是就直接扣下来了。 “这两箱别动，其他的都收起来。”司皓宸将两箱揭开封条的箱子划出来。 明若仔细观察了这里的箱子，惊奇地发现这些箱子不但跟她刚才在山洞里收的一模一样，甚至连封条上的字迹都没差的。自家男朋友真是太厉害了，有木有！ 明若先将仓库里的木箱收进空间，再将山洞里运过来的木箱放回仓库，完美！ 第235章 金尚书那老匹夫 司皓宸唇角微勾，自己的小王妃，这‘盗贼’做得格外严谨，木箱虽然被替换过了，但箱子的摆放跟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破绽。 “我们走。”明若一脸的小兴奋。 “好。”司皓宸带着明若出了仓库，重新将门锁上，跃出那院子后才问，“里面守卫要多久才能恢复？” “刚刚只熏了一点迷香，药效只能持续一刻钟。算算时间，应该马上就会清醒了。” 司皓宸点点头，带着明若回到之前与阿一和十五碰头的地方。 很快，阿一和十五也回来了：“一切正常。” 司皓宸打了个手势，十五将马匹牵过来，四人很快融入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在这里。 一行人回到庄子上，天都快亮了。院子里一片寂静，司皓宸带着明若进到卧房：“困了？快睡。” “嗯。”奔波了一宿，明若确实困惨了。脱去外裳，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司皓宸看到明若完全是闭着眼睛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就觉得好笑。再看看小丫头用仅有的一床锦被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 司皓宸摇摇头，和衣躺到明若身边，连人带被揽进怀里。 晚上去做贼的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明若睁开眼睛，只能看到面前的一堵‘人墙’。手脚由于锦被和人墙的双重束缚，丝毫都动弹不得，明若只能一点点地从被子里往外钻。刚钻出来一点，就被一只大掌无情地按回原位。 明若气得直磨牙：“司皓宸！” “嗯？”司皓宸眼睛都没睁开，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丝沙哑，格外迷人。 其实，明若醒来的瞬间，司皓宸也醒了。只不过想多抱一会儿小王妃，不愿起来罢了。 “快给我松手！”明若踢腾着小脚，但锦被裹得太紧，掀不起任何波澜。 “不松，我冷……” “冷了盖被子去，抱我做什么！”明若被当做人形抱枕压榨了半宿，非常不高兴。 “没有被子。”司皓宸的语气委屈巴巴的。 “啊……”明若这才发现，这里只有一床锦被，还被自己全部‘霸占’了去……忽然好心虚怎么办？在线等，有点急！ 看到怀里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变成了温顺乖巧的小乖猫，云亲王殿下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人形抱枕就人形抱枕，谁让自己抢了人家被子呢。 司皓宸和明若起来洗漱完毕，刚好赶上用午膳。用过午膳，大舅母着人送了一套红色骑装过来，搭配了同色的小羊皮靴子，和一根黑色绞金线的小号马鞭。 明若换上骑装，发现大小正合适。骑装是窄袖设计，裙摆分开四片，方便上马。这身骑马装搭配高马尾再合适不过，明若捉着马鞭走出卧房，苏洋都惊艳了——表妹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穿上骑装完全像换了个人，很是英姿飒爽。 “表妹，我们走。” “好。” 国公府一众武将，各个都是爱马之人。所以，庄子里开辟出一块马场，专门用来跑马。 明若来到马场，远远就看到小墨墨占领了水草最丰美的一块地势，悠闲地啃着青草。周围是真空地带，其它马都不敢靠近它。 苏洋笑着说：“没想到你会选大黑，它最不喜与人亲近。” 大黑……这名字也太难听了。明若决定捍卫一下小墨墨的名字：“它现在叫墨影。” 苏洋故意逗明若：“它就叫大黑，不信你喊‘墨影’，看它应不应。” “哼。”明若两手聚起来做喇叭状，“墨影。” 原本低头吃草的小墨墨嘶鸣一声，哒哒哒地冲明若跑过来。苏洋都愣住了，还真应了啊…… 小墨墨在明若身前站定，明若撸了两下它柔顺的鬃毛。勾住脚蹬想要上马，但是，小短腿的忧桑那么大。 司皓宸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明若身后，单手将她抱起来，放到小墨墨背上。明若转过头，冲司皓宸甜甜一笑。 苏洋看表妹上马了，连忙来到她身边护着，生怕‘大黑’有什么异动，把表妹给摔了。 只见表妹控制得很好，从走马到跑马，动作行云流水。更难得的是，‘大黑’十分配合。 苏洋策马跟上：“表妹，你这不是会骑马嘛。” “昨天从大营回来的路上刚学的呀。”明若耸耸肩。 苏洋都酸了，自己当初学骑马，学了一个月的时候，都没表妹骑的好呢…… 司皓宸骑着烈焰从后面追上来，墨影被带着跑起来，司皓宸指导明若如何操控疾驰的马匹。 苏洋看了眼已经跑远的两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余呀。 明若在马场玩了一会儿，外祖母就打发人来，说要启程回皇都了。明若应了一声，直接打马往马车那边跑去。 三皇子想将那么大一批‘来路不明’的银两运出皇都，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有些关窍需要他亲自出面，才能打通。当然，光靠‘刷脸’也是不够的，上下打点也砸了不少银子。昨晚忙活了大半夜，这还没睡醒就被人吵醒了。 三皇子黑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什么事，说！” 暗卫木着一张脸：“洛城那边传来消息，今早留在那里的五箱银子里，只有两箱是银锭子，剩下的三箱……” “如何？”三皇子有些烦躁。 “揭开封条之后，里面都是石头。”暗卫如实禀报。 三皇子蹭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 “那些箱子里，并不都是银两，里面混了装石头的箱子。” 三皇子的火气直冲脑门，捉了外袍边走边穿，带上亲卫直奔洛城而去。 三皇子到达在洛城的秘密据点，亲眼看到那大大的木箱里，装满了石头，差点没昏过去。来不及多说什么，直接让人安排船只，亲自去追继续往元州送银子的货船—— 他到要看看，金尚书那老匹夫，究竟在为他筹措的军费里，掺了多少箱石头进来。（染衣：老三啊，你太乐观了，你应该查看石头里掺了多少银两才是……） 第236章 夺魂术 货船载的东西多，自然开不快。三皇子乘了快船，用了半日终于追上了货船。登上货船，就直奔底层货仓而去。 货仓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二十二口大箱子，箱子贴的押运封条上，还盖着户部的大印。三皇子扯下离他最近的箱子上的封条，掀开箱盖里面是——满满一箱石头。 如此重复几次，三皇子的心都凉了。他让亲卫把所有箱子都打开验看，自己则走出船舱，立于甲板之上。 亲卫很快从货仓上到甲板，单膝跪在三皇子面前：“三殿下，木箱已全部验看完毕。” “如何！”三皇子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冰寒。 “全部都是石头。”亲卫的声音越来越小。 三皇子气得满眼冒火，几乎站立不稳，咬牙切齿地说：“金宝源，你等着！” 三皇子现在已经认定，金尚书投诚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就是偷盗九尾凤钗。他司钰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能吃亏。 三皇子马上派人前往青州，暗查户部拨去的银两。但凡金尚书有丁点儿行偏踏错，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明若回到皇都，就再没出府，美其名曰——闭关写教案。明若分析了一下，军医最常遇到的病症有三种——刀剑造成的外伤、骨折骨裂、还有就是内脏受创形成的内伤。针对这三个类型的伤势，采用中西医结合的疗法，会有不错的疗效。明若理清思路，制定出有针对性的‘教学计划’。 到了三月十五这天，明若换了男装，去一间药堂坐诊。 明若到的很早，药堂才刚开门，两个伙计洒扫完毕。 南星把两扇大门全部打开，眼前一亮：“师公，您来啦。” “嗯，用早膳了吗？”明若款步走进药堂。 “一早就吃了。”南星笑嘻嘻地说，“您用过了吗，没有的话，我让赵大娘给您做些馄饨。” “我也用过了。”明若摆摆手。 “师傅。”老沈从后堂走出来，穿了一件藏青色绸衫，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咦，老沈今天很精神嘛。”明若打趣。 “嘿嘿，不是说今天有‘同窗’要来嘛。”老沈心中的小人儿在呐喊——自己绝对不能被比下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徐大夫带了五个军医来到一间药堂。 看到一身男装，如同金尊玉贵小公子一般的王妃，徐大夫愣了一下，正想着要怎么称呼。 就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冲进药堂，见到明若就像看到了救星：“明大夫，您在就好，快看看我家少爷。” 明若觉得这人有些面善，一时却想不起来。 沈聪马上提醒：“这是施府的管家。” “哦。”明若这才想起，她做过阑尾手术的施公子，“你家公子呢？没来？”明若早就定下了规矩——她只在一间药堂看诊，并不会出诊。 “来是来了，但是少爷不愿下车，大小姐也是没办法呀。”管家急出一脑门子汗。 在明若的记忆里，施公子应该不是讳疾忌医的人：“我去看看。” 明若走到药堂门口，就看到施公子蹲在车辕上，嘴角噙着一抹血迹。只要有人靠近便像恶犬一般龇牙，两个小厮手上有伤，一看就是被撕咬过的。 之前带胞弟下车的两个小厮都被咬了，朱夫人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得站在车边苦劝，让施公子下车看大夫。施公子看向她的眼神，在迷茫、冷酷、哀伤之间不断变换。 “师傅，这施公子怕是得了疯犬症？”老沈见过这种病症，就是这样癫狂无状。 “是不是疯犬症也得看过再说。”明若冲旬邑使了个眼色。 只见旬邑跃上马车，一手反剪住施公子的手，另一手制住他的脖颈，将人从身后提了起来。施公子奋力挣扎也动弹不得，旬邑来到离明若十步远的地方停住：“主子。” 明若对老沈说：“找根绳子来，先把人绑上。” “是。”老沈拿来绳子交给旬邑。 这种事旬邑手到擒来，先用布巾将施公子的嘴塞上，然后来了个五花大绑。全套动作干净利落，看得人叹为观止。 “把人带进药堂。” “是。”旬邑拎着更加躁动不安的施公子进了药堂。 朱夫人连忙上前：“明大夫，你可要救救我弟弟呀。昨天他还好好的，今天就癫狂至此……” “朱夫人不要急，先让我看看病人。”如果真是狂犬病，疯到这个程度，想要保命都困难。 明若先采血验看，医疗系统并未检测出狂犬病毒，明若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狂犬病，那就有的治。 阿鸢听南星说主子来了，连忙从后宅端了茶水点心过来。看到主子正在为人诊病，便将托盘放在一旁。 明若经过一番检查，觉得有些古怪——这施公子既没有中毒，脑袋里也没有病灶，难道是精神病吗？ “朱夫人，最近令弟可有异常，比如说性格大变、情绪反常。” “我昨日见到他，并没觉察出不妥。”朱夫人看向小厮，“元宝元福，你们成日跟在公子身边，可觉得有什么不对。” 两人齐齐摇头：“春闱将近，少爷只是花更多时间在课业上，其他的跟从前都一样。” 明若垂眸沉思，自己虽然不是精神科专家，也知道精神分裂症，发病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不至于一夕之间就疯成这样。 “主子。”阿鸢轻唤。 “嗯？”明若看向她。 “奴婢看着，这位公子像是中了黑巫的夺魂术……”阿鸢小声说。 “什么是夺魂术？”明若挑眉。 “夺魂术是眠术的一种，属于操控术中的禁术……” 经过阿鸢一番解释，明若了解到，这个夺魂术，相当于深度催眠。施术者可以为被催眠者设定一个‘身份’，这个‘身份’可以是人、动物、甚至是植物。被催眠者会认同自己的新‘身份’，并且按照这个‘身份’特性生活。 “奴婢曾经见过，以为自己是狼的，只吃生肉还在山林里奔跑狩猎。”阿鸢眼中带着惊惧。 “那这夺魂术一般怎么解？”明若询问。 第237章 鬼门十三针 “据奴婢所知，夺魂术只有施术者可解……”阿鸢又道，“还有，如果被控制的人精神强大，自行冲破禁锢，也可以脱离控制。” 明若虽然不是施术者，无法解除这夺魂术。却可以用玄医秘法，增强施公子的意志力。鬼门十三针打通心经，心主神志，心乱则神志不清，选督脉安神定志。 明若从‘袖袋’里取出医药包，取出银针消毒。之后来到施公子身前，拿起一根银针刺入鬼宫，次针落在鬼信，之后是鬼垒、鬼心…… 一连落下七枚银针，施公子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挣扎。之后，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渐渐变得狰狞恐怖……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滚落下来，朱夫人想上前为他擦汗，被明若阻止了。 “明大夫，我弟弟他……”朱夫人看到施公子如此痛苦，绞着手中的帕子。 “他正在与脑中的‘禁锢’抗衡，如果输了，或许会一直癫狂下去。”施公子性格坚韧，明若对他倒是有信心的，“你可以说些激励他的话，或许有用。” 朱夫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那些关于父亲宠妾灭妻的事情，她是不能说的。最后只语气沉沉地说：“阿城，你若是一直疯疯癫癫的，母亲以后可怎么活。” 施公子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扭曲的表情渐渐舒缓下来，最终茫然的眼眸有了情绪。 明若取走塞着他嘴的布巾，施公子有气无力都唤了声：“姐。” “阿诚。”弟弟终于能认清人了，朱夫人泪如雨下。 明若对这诡异的‘夺魂术’很好奇：“施公子可还记得今早到刚才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施钟诚努力回想，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无力地摇摇头。 “那……你昨日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或者，最清晰记忆是什么？” 想起今早的事情，施钟诚大脑里一片空白。但是，关于昨日见的最后一个人，他似乎是知道的。 但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却让他如同置身于迷雾之中——明明知道拨开迷雾就能看到后面的人，却怎么都无法看清。 施钟诚想让自己的头脑更清醒一些，抬手在自己脑袋上捶了两下。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必勉强。”明若阻止施公子继续想下去。 “我只记得，眼前有一只孔雀，嘴里衔的琉璃珠子，一直晃啊晃的……”施钟诚只要想起那晃动的珠子，就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孔雀和琉璃珠子的组合，明若灵光一闪：“你说的是——孔雀样式的步摇？” 原本在施钟诚脑海里宛如实物的孔雀，在明若说出‘步摇’二字时，仿佛瞬间被打回原形，具象化为一根步摇。脑海里的迷雾似乎也散了些，“我最后见过人，应该是个女子，她头上戴了一支孔雀蓝琉璃步摇……但是，她的脸是什么样子，我一点都记不起了。” “不记得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施公子要小心些，不要再着了道才好。”这施公子的脸色不是很好，明若写了个安神的方子给他，“这药一天一剂，连吃三日即可。” “多谢明大夫。” 施公子和朱夫人带着抓好的药离开，明若将用过的银针消了毒，收回医药包里。 老沈笑眯眯地凑到明若身边：“师傅，您给施公子用的是什么针法呀？” “师门秘法——鬼门十三针，专治百邪入体，癫狂无状。”明若答得很干脆。 “是师门秘法呀……”老沈的眼睛亮晶晶的，分明是在说——师傅，教我！ “想学？”明若挑眉。 “想！想！”老沈连忙点头。 “教你倒是也可以，先把我之前给你的穴位模型上的穴位都记清楚了。” “师傅放心，徒弟定会认真研习。”沈聪连忙应下。 徐大夫一脸艳羡地看着沈聪，他也好想学呀。自从王妃教给自己炼雪茸丹，徐大夫就把王妃当做半个师傅了。 至于为什么只是‘半个’。因为徐大夫没沈聪脸皮厚，实在没勇气追着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姑娘喊‘师傅’。 不过，看看比自己老上许多的沈聪，徐大夫觉得，自己太过迂腐了。要是现在拜师的话，不知道王妃会不会收下自己呢…… 今天是明若坐诊的日子，预约看诊的患者比较多，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指导几位军医。好在明若提前准备了一些治疗内外伤和骨折的经典药方，让他们先去研究药方。 几个军医刚来药堂时，知道他们要跟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学习，心中还有些不满。但看到明若医治施公子的那一手医术，都心服口服了。 现在，更是守在诊台周围，静静观摩明若看诊。越是观摩越觉羞愧，人家不到弱冠之年医术就如此精湛，自己比人家大了十几二十岁，光长年纪不长本事，真是汗颜。 中午，大家都去后宅用午膳。明若让赵大婶和王府过来的厨子准备了四菜一汤，为了避免浪费，采用了自助形式。 大伙走进饭厅，就看到两张大圆桌，桌子上只有筷筒和勺盒，并没有饭菜。北边的长桌上倒是摆着四口大锅，锅子里盛着冒着热气的菜肴，旁边的大沙煲里是茨菰土鸡，最边上是一桶白饭…… 这午膳的形式很新奇啊，沈聪也是跃跃欲试，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明若走过去，先拿一个托盘，自己盛好饭菜，放到托盘里端到圆桌那里：“想吃哪几样菜，吃多少，都随自己盛取，没吃饱可以再去盛。” 几个人自然成队，按照顺序取餐。明若唇角现出一抹浅笑——这跟前世在研究所食堂吃午饭可真像啊。 “主子，王爷在后院等您用膳呢。”阿鸢笑着说。 “额……”明若看看面前的饭菜，还想给大家做不浪费粮食的好榜样呢，这…… “这个就赏给奴婢吃。”阿鸢一脸期许，这可是主子亲手盛的饭菜呢。 “好。”明若将餐盘推给阿鸢，去后院找亲亲男朋友去了。 第238章 入不了本王的眼 司皓宸端坐在饭桌旁，手边是一只大大的食盒。看到明若进来，眼中柔情满满，张口却是：“怎么这么慢。” “哎？”明若做一脸失望状，“我还以为竹马，一见到我就会给我一个爱的抱抱呢。没想到，是专程来数落我的……” “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司皓宸一脸无奈地将明若揽进怀里，“你一进门就冲过来要‘抱抱’，我不是就没空说你了？” “是是是，我的锅。”明若伸手环住司皓宸的腰，“哇，竹马的腰好细啊。” “你这是夸奖？”司皓宸抬手弹了明若的额头，这丫头每次撩完就跑，坏得很。 “当然是夸奖啊，宽肩窄腰大长腿什么的最有爱了……”明若眨巴着晶晶亮的大眼睛，在司皓宸身上一顿扫视。 司皓宸被她说得耳尖儿泛红：“你还想不想用膳了，不想用膳的话，咱们做些别的，嗯？” “吃饭吃饭。”明若从司皓宸怀里钻出来，打开食盒，“我看看竹马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司皓宸磨磨牙——果然是撩完就跑，呵！ 食盒里装了四样菜——酥炸虾球、凉拌鸡丝、荷塘小炒、丝瓜炒蛋。 “额……”明若将菜都摆好，盛了饭转身招呼司皓宸吃，就看到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快吃饭，呵呵呵。” “哼。”真想把这坏丫头捉过来教训一顿。 明若跟司皓宸单独吃饭时，根本不存在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你去找些外伤或者骨折的病人来，方便我教学。” “好。”司皓宸点头应下，“三日后，宫里举办桃花宴，帖子估计下午就会送到王府。” “桃花宴呀……”明若对桃花宴没什么兴趣，进宫去给姨母诊诊脉倒是可以，“是赏桃花吗？” “主要是给几位成年皇子选妃……”司皓宸夹了一个炸虾球放到明若碗里，“皇后挑剩下的，各府夫人挑回去做儿媳妇。” “啧啧，娶媳妇还得是皇后挑剩的，听着就好憋屈呢。”明若低头扒饭。 “挑剩的未必就比挑走的差。”司皓宸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皇后只有太子一个亲儿子。” “你们宫里的人真会玩儿，这种宴会给我下帖子……”明若笑眯眯地看着司皓宸，“王爷心仪哪家小姐，我帮你娶回来做侧妃呀。” 司皓宸心下一咯噔，这绝对是道送命题：“本王只心仪爱妃一人。” 明若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给自家男朋友一个赞赞的眼神。 “你呀。”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爱妃放心，那些女人都入不了本王的眼，毕竟本王是有青梅的人。” “嗯。”明若给司皓宸夹了些鸡丝在碗里，“晚膳给你加鸡腿。” “……”司皓宸笑着点头，“好。” 下午的时候，大舅舅亲自送两个军医过来。 “这两天营中事务繁杂，差点把这事儿混忘了。”大舅舅又说，“你大舅母说，你若是赴桃花宴，就同你一起进宫。” “要去的，我要去姨母那里瞧瞧。” “好，我回去告诉你舅母。”大舅舅从怀里摸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布包，“这个给你拿去玩。” “是什么呀？”明若接到手里，沉甸甸的，里面哗啦哗啦的，摸起来像一袋碎银子。 “一些小石头而已。”大舅舅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明若看那两个军医带着包袱，让老沈先给他们安排房间，把行李放好。司皓宸让人送了个骨折的病患过来，明若一会儿要教他们正骨打石膏。 明若一边往前院走，一边打开那小布袋。紧接着顿住脚步，嘴巴张成了O形。这些大小不一，表面被半透明石膜包裹的小石头是——未经打磨的钻石！ 这个时代对宝石切割打磨的技术还不完善，钻石在饰品中并不如玉石受欢迎。但是，由于数量稀缺，还是会被当做把件玩赏的。明若看着这一小袋钻石，决定闲下来时，跟首饰坊的工匠研究一下切割和打磨的工艺。她要打造钻石对戒出来，跟男朋友一起戴。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司皓宸从前堂那边过来。 “没什么。”明若把小布袋的抽绳一拉，藏进‘袖袋’里。 “……”究竟是什么东西，被这丫头宝贝成这样。 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去手术室看那骨折的患者。几个军医已经给患者做了检查，大家得出的结论很统一，骨伤久治不愈。 明若亲自检查后，对他们的诊断表示认可：“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是，正骨之后固定不牢，导致骨折处移位。 你们觉得，接下来应该如何治疗？” 治疗方案分了两派：激进派要断骨重正，保守派建议卧床静养。 “其实骨折期间，也需要适量锻炼，这样可以强健经脉，才能恢复得又快又好。”明若一边重新正骨一边说，“但是，必须要做好固定不再发生错位的情况下才可以。” 明若用祖传手法正骨后，让老沈给大家示范，怎样打石膏。 粉碎性骨折的复位手术沈聪都做好几台了，打石膏对于他来说，手到擒来。几人看着石膏磨成粉又化做浆，最后涂抹到棉纱上，一层层的覆盖卷裹，最后凝结在断骨处，就石头一般坚硬，都是目瞪口呆的样子——这么硬，这手臂好了以后，可怎么取下来呀。 沈聪看到他们皱眉，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两个月后，用锯子锯开就可以了。” “哦哦。”大家纷纷点头，表示了解。 明若也觉得老徒弟做得很不错，一边查看一边说：“非常好。” “嘿嘿。”沈聪像得了夸奖的小孩子，挺了挺胸膛——他这个亲传弟子，没有给师傅丢脸。 明若忙完之后，就要回府去了。几个军医居然都不愿走，想要留下来跟老沈一起制药丸药散，看护‘住院’的患者。 沈聪倒是很愿意有这么多‘劳力’帮他干活，但是药堂后院的病房已经住满了，后宅的住处也不多：“你们要是住在这里，怕是要三个人住一间屋子才够……” 第239章 背后冒凉气 “好的好的，咱们不挑这些，在军中都是好几个人住一个营帐，这没什么的！” 最后除了徐大夫，其他几人都在药堂这边住下了。 明若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回府之前，先去云妆楼。” “是。”马夫收起脚凳，旬邑和徐大夫都在车厢外面坐好。 马车停到云妆楼门前，已是日暮时分，店铺里仍旧客似云来。吴掌柜在一旁看着，笑得合不拢嘴——这宫里一办赏花宴、宫宴之类的宴会，他们云妆楼就能日进斗金呢。 一抬眼看到着男装的东家，马上迎了上来：“东家，您来了。” “明日一早，我会让绣坊和首饰坊送一批新的衣裳首饰来，你带几个伙计提前一个时辰来理货，别耽误了上午开门做生意，加班费每人半两银子。”本来这期新品要过几天才上架的，为了赶上桃花宴的商机，明若决定提前上新。 “东家放心，我一会儿就安排下去。”吴掌柜马上应下。 明若走进被她征用为办公室的包厢：“你让苏娘和眉烟带着妆奁过来，我有新的妆容教给她们。” “是。”吴掌柜赶紧出去找人。 苏娘和眉烟是云妆楼最好的‘妆娘’，开始明若在云妆楼开辟出的‘造型室’并无人问津，但将几位平平无奇的小姐装扮得惊艳全场后，渐渐被贵女追捧。 现在，只要参加重要的宴会，到云妆楼化个美美的妆，已经成为大家小姐的首选。 明若给苏娘化了一个清淡的妆容，眼妆着重使用了粉色系，最后用胭脂在眼尾处点染几瓣桃花，清丽俏皮。之后，又给眉烟化了偏浓的妆容，整体妆容是暖色，最后在额间画上一朵粉红色的桃花花钿，艳丽妩媚。 “这就是咱们为桃花宴特别推出的桃花妆，你们可以整体运用，也可以选择其中的元素自由组合。”明若对自己的化妆技术十分满意，“总之还是要根据不同人的相貌气质灵活运用，不要化成千人一面才好。” “奴婢记下了。”两人齐声应答。 眉烟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妆容：“主子，桃花宴的妆容是粉色。那清明时，是不是也可以选择绿色作为妆容的主要色彩呢？” “这当然是可以的。”眉烟做化妆师很有天分，这都要往‘创意妆’和‘概念妆’的方向发展了呢，可惜在这个时代并不适用，“绿色只能用于眼妆，你要是给人家描个绿色的唇，应该会被打死的。”。 “奴婢省的呢。”眉烟捂着嘴笑，‘绿色的唇’……主子可真敢想，那不成山精树怪了？ 司皓宸知道明若要教妆娘上妆，就在马车里等着，过了这么久还不出来，难道上妆比做手术还费事？ 司皓宸走出马车，轻轻一跃落在三楼窗外的围廊上，抬手敲了敲窗子。 “咦？”这敲门常见，敲窗子就稀奇了。苏娘和眉烟也觉得奇怪，怕主子遇到什么不测，赶忙跟了过去。 明若打开窗子，只见司皓宸站在窗外：“事情处理好了吗？” “好……好了……”明若点点头。 “那就走。”司皓宸直接将明若从窗口抱出来，运起轻功稳稳落在马车上。 明若抬起头，就看到苏娘和眉烟目瞪口呆地立在窗前，要不是自己安全着陆，估计她们就要尖叫出声了。 明若冲她们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转身进了马车。司皓宸也跟进马车，在明若身旁坐下。马车再次行进起来，往云亲王府的方向而去。 “你觉得我设计的桃花妆怎么样？”明若用清亮亮的大眼睛望着司皓宸，像是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司皓宸剑眉微蹙，仔细看着明若，这不还是她男装的样子，眉眼都有加深，显得更加英气：“跟早上一样的。” “……”明若一阵无语，“不是说我，是我给妆娘化的桃花妆……” “没留意。”只要不是刺客和细作，他都不会特别关注。 “还真是钢铁直男啊……”明若感叹一声。 月黑风高夜，皇都一处秦楼楚馆的包厢里，三皇子与金尚书相对而坐。年轻貌美的婢女端着各色菜肴酒水鱼贯而入。 金尚书总觉得这气氛不对劲，按理说自己为三皇子筹措了那么大一笔军费，三皇子邀他吃吃花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自从进到这春满楼，总觉得背后冒凉气，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金大人，请。”三皇子端起酒杯，浅饮一口。 金尚书连忙端起酒杯，陪饮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皇子挥退抚琴的姑娘，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这顿饭吃得格外静默，三皇子故意不说话，想看高压之下金尚书会有什么表现。但金尚书没有任何破绽，饮酒吃菜很是从容。摆了自己两道，还敢与自己对饮，当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呢。 金尚书只见三皇子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近乎扭曲。他心底也是慌得一批，但也不得要领。 三皇子冷冷逼视金尚书：“你究竟为谁做事？” 听到三皇子的话，金尚书一阵心悸，连忙跪在地上：“微臣只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还请三殿下明鉴！” “呵。”到现在还跟他演‘忠臣良将’的戏码呢。 三皇子冷笑一声，自己分析起来——太子想要九尾凤钗，只需查到凤钗在自己手上，大可让皇后来要，根本不必用偷的。大皇子虽然是长子，但父皇向来不喜他，他的党羽也最受父皇亲信打压，这金尚书就是各中翘楚。那就只剩老四和老五了…… 三皇子绕过桌子，走到金尚书身边，沉声道：“本皇子不管你是谁的人，三日之内将九尾凤钗送还，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否则，本皇子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三皇子怒气冲冲地走出包厢，由于力气过大，包厢的门磕到墙上又弹回来，发出哐当两声。 金尚书瘫坐在地，三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是让自己去偷九尾凤钗给他吗？自己不曾送女儿入宫，后宫无人，怎么可能将手伸到太后的永春宫去！ 第240章 霁雪，来了 金尚书实在想不通，三皇子为什么会管他要九尾凤钗。太后一向同三皇子亲厚，就算是偷，也是三皇子更容易得手。金尚书在地上枯坐半晌，才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土，踉踉跄跄地走出春满楼。 九尾凤钗这事可愁坏了金尚书，接连两天告假在家，整天的想办法。最后，他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三皇子的原话是‘三日之内将九尾凤钗送还’。可是，自己连九尾凤钗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何来‘送还’一说？ 事必须得跟三皇子解释清楚！金尚书直奔三皇子府，可是连门都没进去—— 听说金尚书到访，三皇子的心腹幕僚出来接待：“三殿下要的东西，金大人可带来了？” 金尚书马上回答：“金某正是为此事而来，还请先生代为通传。” “三殿下说了，东西不交出来，一切免谈！” 金尚书一脑门子官司：“可是，三皇子要的那样东西，金某见都没有见过，更不知如何为三皇子取来啊……” “哼！”那心腹幕僚冷笑一声，转身回府，还吩咐府兵把大门关上。 金尚书这辈子头一次吃闭门羹，还隐约听到那人说了句——不见棺材不掉泪。 明若这几天每天上午坐诊，下午培训军医，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今天，学习给伤口缝针，由于没有适合的‘患者’，老沈去肉铺买了半扇带皮五花肉回来，带着几位军医缝猪皮做练习。 对于这个‘患者’，明若是拒绝的，直接打道回府了。司皓宸把原先书房的暖阁给明若改成了炼药室，明若多数时候都是在这里炼药。 这几天坐诊，明若发现皇都的老年人，患高血压的还挺多。曾经在师傅给的药典里，看到过降压的丹药。明若决定炼一些出来，与西药对比药效看看。 霁雪提着一只食盒，走到梅苑门口。 守门的侍卫将她拦住：“你是什么人？梅苑重地，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我是公……是王妃娘娘的婢女，来给王妃娘娘送东西的。”霁雪其实对自己能不能进去梅苑，心里也没底。 “姑娘稍等，我去通报一下。”所有在梅苑当值的，都被董嬷嬷敲打过——见到王妃要如同见到王爷一般，甚至要更恭谨些。因为，在王爷跟前犯了错，王妃还能帮着求情；要是得罪了王妃，王爷只会罚得更重。所以，听说是王妃的婢女，自然不敢怠慢。 “有劳侍卫大哥了。” 侍卫进去通报，董嬷嬷知道王妃正在炼药，不能打扰。就自己先过来瞧瞧是谁，看到是霁雪，就带她进了梅苑。 “霁雪姑娘怎么到梅苑来了？是有什么事吗？”霁雪之前从未到梅苑找过王妃，董嬷嬷怕她有什么急事。 “我做了些赤豆元宵，是王妃娘娘很爱吃的，就想送来给王妃娘娘吃。” 董嬷嬷知道霁雪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又一直帮王妃打理竹苑的事务。 王妃对她定是很放心的：“这样呀，王妃娘娘正在药室炼药呢，你自己过去。” “好。”霁雪点点头。 “从这边过去，就在那里。”董嬷嬷给霁雪指了方位。 “多谢嬷嬷。”霁雪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了梅苑。 霁雪抬手扣门：“公主殿下。” 明若将炼出的丹药丢进医疗系统检测药效，等待检测报告。听到霁雪的声音，既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进来。” “是。”霁雪应了一声，推门而入。不等明若发问，就笑嘻嘻地说，“殿下，我煮了您最喜欢吃的赤豆元宵。” 霁雪的笑容很有亲和力，明若眼眸微眯——来了。 霁雪将炖盅从食盒里拿出来，掀开盖子，用白玉小碗盛出一碗，放在明若面前：“奴婢走了好一会已经不是滚烫的了，现在刚好入口。” 酒红色的甜品盛在玉白的碗里，看着格外赏心悦目。明若挑挑眉，这跟自己想的，有点儿不一样——居然没在里面下毒呢。 明若用玉勺盛起一勺，送进嘴里——赤豆软糯香甜，元宵Q弹有嚼劲，其间还夹杂着一丝酒酿的酸甜和桂花的香气，确实很好吃呢。 “对了，殿下之前随王爷踏春时，白大人把您的嫁妆都送回来了。奴婢就先收进库房了。”霁雪低眉顺眼地说，“您一直没回竹苑，奴婢就想着应该告诉您，是不是要跟嫁妆单子核对一下……” 这个操作有些意思——收的时候不当面清点，现在核对，就算是少了什么，该算谁的呢？ 明若决定配合表演，做出急吼吼的样子：“我的嫁妆表小姐可是过过手的，别被她顺去了些什么才好。” 明若急忙起身：“走，咱们这就去清点。” “好。”霁雪心中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忐忑，跟着明若往竹苑走去。 明若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开口：“霁雪，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奴婢12岁就到殿下身边服侍了，到今年已经七年了。”霁雪答得很快，因为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回忆跟在九公主身边的日子。 其实，除了懦弱这一条，九公主真的是个很好的主子，从不责罚下人，给的打赏也多。 可惜啊，就是性子太好了，不但她自己被人欺负，连带着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被其他主子的奴才欺负——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九公主绝不会为她们撑腰。 “那你今年都十九了呀。”明若似乎不经意地说，“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呢，你有没有心仪的人，本宫为你做主。” 霁雪瞳孔紧缩，她确实有心仪的人，但是，公主现在并未有孕，又正得王爷宠爱。就算自己表明心意，公主也不会替王爷张罗纳了自己的。 霁雪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此生只想在殿下身边服侍，并不想成亲嫁人的。” 明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现在不想嫁没关系，什么时候想嫁了，再告诉本宫。你服侍本宫这么久，本公会好好的备份嫁妆，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第241章 一梦经年 明若说这些，只是不想霁雪一条道走到黑罢了。作为一个医生，她不想伤人性命。但是，别人要是对自己下手，她可不会微笑着原谅她的，希望霁雪不会让她失望。 主仆两人回到竹苑，霁雪取了库房钥匙，和嫁妆单子来。明若搬了把圈椅坐在廊下，看着初三带着两个暗卫和霁雪一起清点嫁妆。明若的嫁妆确实丰厚，四个人点了一个多时辰才点清。 霁雪去小厨房，将冰鉴里冰的酸梅汤取出来，盛进琉璃盏里。霁雪怔怔地看着酸梅汤，想到公主殿下说要将自己嫁出府去……只有公主身子不好，才需要多些人在身边伺候，这样自己才有机会接近王爷。霁雪最终下定决心，从袖袋里摸出事先分好的药粉，撒进酸梅汤中，又用调羹搅了搅才端出来。 “公主殿下，喝盏酸梅汤润润喉。”霁雪将那酸梅汤端到明若面前。 明若伸手端起琉璃盏，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眸渐渐变得冷寂，最终，霁雪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这酸梅汤太冰了，就赏给你喝。”明若将琉璃盏放回托盘，唇角噙着浅浅的笑，“忙了这么久，瞧瞧，嘴唇都干了呢……”明若将那盏酸梅汤塞到霁雪手里，“喝。” 作为婢女，主子赏了吃食，是不能拒绝的。但霁雪很清楚，这酸梅汤里加了会使人一点点衰弱下去的慢性毒药……霁雪想要‘不小心’打翻了这酸梅汤。 明若却适时握住她的手指，让琉璃盏稳稳地捏在她的掌心里：“小心些，本宫很喜欢这只琉璃盏呢，可别摔碎了。” 霁雪身子一僵，公主都这么说了，她再摔了琉璃盏，那就太可疑了。 让人虚弱的慢性毒药，她给霁月下过。霁月对公主很忠心，有她在身边，很多事情都无法施行。她记得很清楚，霁月最开始只是打不起精神来，后来时常觉得乏力。最后，公主与云亲王大婚时，霁月已经虚弱得下不来床了。自己才有机会买通妆娘，给公主化了个奇丑无比的新娘妆，坐实了清凰公主丑陋不可的传言。 霁雪陷入回忆，明若的声音却将她拉回了现实：“霁雪，你在想什么呢？” 自己如果一直不喝，公主一定会起疑心的。现下只能先喝下去，之后再想办法。这药是八公主给的，她应该会有解药的…… 霁雪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把琉璃盏里的酸梅汤喝下去。心里知道这酸梅汤里掺了毒药，所以格外难以下咽。如果，八公主交给自己的差事没办好，她会不会不给自己解毒呢？ 想到这里，霁雪打了个寒战：“公主殿下，奴婢给您盛一碗没冰过酸梅汤来。” “好。”明若微笑着点头。 霁雪拿了白玉碗，又盛了一碗酸梅汤，从袖袋里又取出一包药粉来，由于紧张，撒了一些到桌子上。她怕药效不够，颤抖着手收起那药粉，再投进碗里。 霁雪端着酸梅汤走出来，笑容有些牵强：“公主殿下，您尝尝奴婢煮的酸梅汤好不好喝呢。” 明若接过酸梅汤，轻轻一嗅，抬头看向正盯着自己看的霁雪：“霁雪看着本宫做什么，是不是还想再喝一碗呢？” “不不，公主殿下喝，奴婢不想喝了……”霁雪连连摆手。 “本宫看你很想喝呢。”明若起身，将手里的白玉碗塞进霁雪手里，眸光寒澈地看着她，沉声喝道，“喝！” 霁雪觉得眼前的公主很陌生，让她觉得害怕，不由自主地跪倒地上：“公主殿下……奴婢……” 司皓宸午后就出府办事去了，这一回来就听董嬷嬷说，王妃随霁雪回竹苑清点嫁妆去了，吓出一身冷汗，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一来就看到他的小王妃，声色俱厉地让霁雪喝什么东西，马上就明白了个中关窍。 司皓宸冲初三打了个手势，初三马上落到霁雪面前。她此时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前额点地，那碗酸梅汤被她放在了地上。 霁雪跪趴在那里瑟瑟发抖，她此时才惊觉，自己下毒可能是被公主殿下发现了——公主从未这般声色俱厉同人讲话，就算是后来嫁入云亲王府，变得跟从前不同了，也很和蔼可亲的。 霁雪越想越糊涂，要说公主有什么不对，那就是——从前，只要没外人在，公主都不会自称‘本宫’。今天打从见到公主开始，公主就对自己很冷漠。但是，那时候，自己为了让公主放松警惕，并没在赤豆元宵里下毒，公主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可怕的想法由霁雪心底升起，森然的寒凉由脊背传入四肢百骸——公主一早就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霁雪缓缓地抬起头，满眼惊惧地望向明若。只见九公主娉娉婷婷地站在廊下，旁边是一树粉白的樱花。眉眼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但那眼神和脸上的表情，却陌生得很。霁雪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公主不是公主了。 司皓宸站在明若身边，身位略微靠前，以保护地姿态将小丫头挡住一些。瞪了初三一眼，嫌弃他办事不利。 初三脊背一僵，连忙端起地上的酸梅汤，托着霁雪的下巴，一滴不剩地给她灌下去。直到她完全吞咽下去，才松开手。 “咳咳咳……”霁雪被呛得直咳嗽。 初三隐在暗处，亲眼看到她往酸梅汤里下毒。要不是主子不许，早就一掌打死她了，此时的动作自然不存在怜香惜玉一说。 “你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吗？”明若走到霁雪跟前，又被司皓宸拉后一些。 霁雪猛的抬起头来——公主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明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毒叫做——一梦经年。它不会给你带来身体上的痛苦，不过，你只要睡觉，一醒来就会变老一些…… 无论是彻夜长眠还是午间小憩，每睡醒一次，就会增添几根皱纹或是几缕白发……如果可以一直不睡觉，嗯……应该就不会毒发的……” （染衣：祝我的小可爱们，春节快乐呦！） 第242章 跟她不熟 霁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怎么可能不睡觉呢？她知道八公主在王府受了那般羞辱，是不会轻易放过九公主的。但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阴损的毒药。 一想到自己娇美的容颜，很快就要被皱纹和白发取代……霁雪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她膝行着往前爬：“公主殿下，奴婢知错了……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明若丝毫不为所动：“路是你自己选的，就算是哭着也要走下去。” “王爷，您救救奴婢……奴婢知道了公主的秘密……”霁雪看求公主无望，直接往司皓宸这边来了。虽然她并不能确定，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和容貌，也只能把事情说得光怪陆离，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胜算才更大，“公主……她不是公主……” 想要保住容貌的愿望太过强烈，霁雪觉得自己的思维从没这般敏锐过：“公主以前不是这样的，公主很善良，绝不会见死不救的。公主从前也不喜吃鱼虾，从不让膳房用鱼虾入菜的。还有……还有……” 霁雪发现，只要往这方面来想，公主身上的疑点还是很多的：“还有，公主的字体也不同了，公主从小习簪花小楷，写的字并不是现在这样的……” 听到霁雪说起‘字体’，明若的身子晃了一下。她换了芯子不假，但霁雪之前所说的那些，都不算实锤。换了生活环境，性格可以转变，口味也可以改变，但字体确实不该变的。 司皓宸看明若变了脸色，冲初三打了个手势。初三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霁雪嘴里。霁雪看到是王爷授意，以为王爷听进去自己的话，要救自己了，连忙将药丸吞下去。 霁雪这么配合，初三都惊呆了——什么情况……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啊？ 霁雪吃丸，目光灼灼地看着云亲王，还想再说出一些公主的异常，好让王爷更加信任自己，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唔呀……啊啊……” 霁雪惊恐万状地握住自己喉咙，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喉咙里又干又涩，发出的声音短促嘶哑，根本不成声调。霁雪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清冷尊贵的男子，他为什么要毒哑自己！ 司皓宸看霁雪的目光森冷骇人：“关进地牢里去。” “是，王爷。”初三提住霁雪的衣领，往竹苑外面拖去。 霁雪奋力挣扎，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明若看着霁雪被拖走，偏头看向司皓宸。 “怎么？被吓着了？”司皓宸知道明若为什么看他，却故作不知。只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明若身体紧绷，心中忐忑。 “嫁妆都点清了，可少了些什么？”司皓宸轻轻地揉捏这她的手。 “不少什么。”明若摇摇头，顿住脚步，望着司皓宸，欲言又止。 “怎么不走了，想为夫背你回去？” “你，不介意吗……霁雪说的那些……”明若小心翼翼地看着司皓宸。 “地宫里是你救了我，汤池殿里是你救了我，在那山谷里还是你救了我……”司皓宸唇角弯出一抹温柔的笑，“就算你不是南戎公主又如何？我跟她又不熟，要介意什么？” “……”司皓宸的态度，让明若松了口气。她觉得应该跟司皓宸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穿越这事骇人听闻就罢了，关键是，她自己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什么都不要说。”司皓宸记得小时候，听嬷嬷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仙女被凡人揭穿了身份，就回到天宫里去了。明若的来历被崇圣寺方丈说得那般缥缈难测，司皓宸很怕明若有什么不可告知凡人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了，也会离开。 “……”明若挑挑眉，她发现司皓宸是真的不想她说，怎么还有些害怕呢。 顿时来了捉弄人的心思，看向司皓宸的眼眸闪闪亮亮的，还带着些狡黠：“其实我是天上……” ‘掉下来的林妹妹’几个字被司皓宸用唇舌堵回嘴里，他看向明若的眸光凶狠中带着几分惶恐，用目光警告明若——不许说！ 司皓宸这表情像极了奶凶奶凶的小狼狗，跟他平素波澜不惊的神情相差太大，简直就是反差萌啊。 明若觉得自己要窒息了，用力推着司皓宸坚实的胸膛。司皓宸看小丫头的脸都涨红了，只得将她的樱唇松开，却还不忘警告：“不许说话。” 明若的头现在都晕呼呼的，眼泪汪汪地大口呼吸着。等喘匀了气，刚要开口。 司皓宸捧住她红红的脸颊：“你要敢乱说，为夫会再给你堵回去！” 想起司皓宸刚才那狠劲儿，明若真不敢造次了。 明若抬手抚平司皓宸微蹙的眉：“你……在怕什么？” 明若不知道司皓宸脑补出她的来历，可比‘穿越’还离奇，什么落入凡尘的仙女、山林间修炼大成的小妖精……总之，脑子里仅有的几个奇人志怪的故事，都编排了一遍。 “怕你会突然不见。”如果是人力所为，司皓宸是不怕的。但明若太特别了，不说她有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单是进到那一方空间之中，他就无处可寻了。 “我又不是神仙鬼怪，怎么可能会突然不见……”明若头上掉线一排黑线，“最近在看志怪话本子吗？” 司皓宸欲盖弥彰地极力否定：“你当然不是神仙鬼怪！” “额……”明若怎么觉得，司皓宸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说——你就是神仙鬼怪，千万不可让人知道懂不懂！“我真的不……” 司皓宸忽然看开口：“晚膳想吃什么，让董嬷嬷给你做芙蓉虾球，如何？” 明若扶额，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司皓宸不尴尬，自己都尴尬了呢…… “好。”明若点点头。 明若不止一次想过，司皓宸如果怀疑自己，该怎么办。可怎么都没想过，司皓宸会是这种反应 第243章 很好说话的样子 两人并肩走在回梅苑的路上，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去巡山应该很不错。”明若叹了口气，“可惜要去参加皇后的桃花宴呢。” “我散了朝就去接你，然后带你去巡山。”司皓宸牵着他的小王妃，觉得她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自己也得想办法掰下一块来给她。 “你明天要去上班吗？”明若发现，司皓宸这班上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非常不敬业。 “去处理点事情。”司皓宸的语气，完全是领导视察工作的节奏。 “那明天我们一起进宫。” “你不用那么早去，宴会巳时才开始。” “难得进趟宫，我自然要去看看姨母和师兄的。”明若歪着脑袋说，“我还没去过师兄的揽月楼呢。” “本王也没去过揽月楼。”司皓宸认真地说。 “啊？你的意思是……”明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 “本王同爱妃一起去。”司皓宸说得理所当然。 “行。”明若点点头。 第二天，明若被紫苏和董嬷嬷从被子里挖出来梳妆时，就后悔了——这也太早。 明若闭着眼睛，任凭董嬷嬷给她穿上五六层衣裙组成的宫装，再由紫苏绾起凌云髻，带了一副点翠嵌宝珠的头面。紫苏知道王妃不喜浓妆，略略点染了淡妆。 “好了，王妃您看看可还满意。”紫苏帮明若打开镜匣。 “满意。”明若抬起沉重的眼皮瞅了一眼。 董嬷嬷为明若挽上茜萝纱彩绣披帛：“王妃娘娘快些，王爷上朝要晚了呢。” “啊。”明若终于睁开了眼睛，“王爷呢？” “在书房呢。”董嬷嬷怕王妃绊倒，连忙拖住长长的披帛，跟了上去。 明若走进书房，看到司皓宸正坐在书桌前写信，也没打扰。 司皓宸抬头看到盛装打扮的小王妃，唇角弯起浅笑——他的王妃可真漂亮。 “你上班要迟到了哦。”明若好心提醒。 “嗯。”司皓宸将信写完，吹干了装进信封，不紧不慢地打上火漆，交给暗卫送出去，才带着明若往皇宫而去。 朝臣上朝走承天门，女眷入宫走宣和门，但司皓宸偏偏带着明若走了承天门，还召了肩舆来。 司管早朝点卯应礼的太监，硬着头皮上前劝说：“云亲王殿下，这……王妃走不得承天门的……” “本王送王妃去宣和门，再折回来上朝，误了时辰，你担当得起？”司皓宸一脸沉肃。 “……”误了上朝的时辰，按律杖责二十罚俸三月。如果，赶上皇上不高兴，罚的更重，这种责任他一个当奴才的，可担当不起呀，“不如这样，王爷先去上朝。奴才安排人送王妃娘娘走宣和门入宫，您看可好？” “可。”司皓宸直接上了肩舆，一副本王很好说话的样子，“就照着本王的肩舆，弄一顶来让王妃乘坐。” “云亲王殿下饶命。”那太监直接就跪了，云亲王的肩舆是太上皇亲赐的，规格比皇后的凤辇都高，他上哪儿去再弄一个来，“请云亲王妃从承天门入宫。” 云亲王伸出手拉着云亲王妃上肩舆，顺便丢给那太监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肩舆匀速在宫道上行进，还能看到由于入宫晚了，怕误了上朝的时辰，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官员。 肩舆走到勤政殿宫道入口，司皓宸就下了肩舆。肩舆抬着明若，继续往贤妃的锦乐宫走去。 明若到时，正好赶上贤妃用早膳。明若蹭了一顿早饭，之后为贤妃检查身体。 贤妃此时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丹胥帝很重视贤妃这一胎，派了得用的太医看顾。毕竟，以一代帝王而言，丹胥帝的子嗣并不算多。就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儿子还明争暗斗相互倾轧，内耗不小。 他现在春秋鼎盛，生个小儿子出来，再养个十几二十年，才能谋划他的皇位……而且，如果贤妃有了儿子，靖国公自然会扶持外孙，司皓宸这外孙女婿，就得靠边站。丹胥帝觉得，让贤妃有个儿子，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呢。 “如何？”贤妃看明若诊过脉，又在她肚子四周轻按，心中有些忐忑。 “孩子很健康，就是长得太大了些。”明若接着说，“孩子最后两个月长得很快，照这样下去，到时候怕不好生产。” 贤妃只听陪嫁嬷嬷说，吃得好孩子才长得好，没想到这‘补’大发了：“那要怎么办呀？” “从现在开始控制饮食，少吃甜食和油腻的食物。”明若从医疗系统里调出一份适合孕妇控制体重的餐单，誊写出来递给贤妃，“姨母尽量按照这个餐单单排饮食。” “好。”贤妃接过餐单，让菊韵看着安排。 勤政殿上，三皇子党羽胡御史参金尚书贪没开凿运河专款，数额特别巨大，情节十分严重。甚至连他的小舅子青州知府，也被三皇子派出的人查了个底掉。 金尚书万万没想到，三皇子会这么做。那些银子可是入了他三皇子府的，真要查起来，难道三皇子就能把自己摘干净的吗？ 三皇子处事向来谨慎，还真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甚至，还很巧妙地把线索引向四皇子和五皇子。 这么大一口黑锅，四皇子和五皇子可背不动，两人为了自证清白，都据理力争。 四皇子更是有理有据地分析，开凿运河一事本就由自己负责，这监守自盗的事情，得不偿失，自己断然不会这么做。 五皇子一副大病初愈的羸弱模样：“父皇明鉴，儿臣一到春季咳疾反复发作，在府里养病许久，根本不清楚开凿运河的事情，咳咳……” 四皇子和五皇子暂时洗清嫌疑，但金尚书贪没开凿运河款项却是不争的事实。毕竟，三百万两银子运到青州的只有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足足少了一半，他还没来得及挪用其他款项补上，亏空如此巨大，傻子都能看出来。 第244章 螳螂捕蝉 金尚书早已跪在地上，他现在才明白，三皇子说的——‘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现在脑袋嗡嗡的响，完全想不出办法来。那晚运银子时，他怕旁人发现，用的都是亲信，之后也都处理掉了，现在想找个指认三皇子的人都没有…… 丹胥帝也气得要死，这么大笔银子拨下去，层层盘剥，被贪没个三五十万两也算正常。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可是，这金尚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银子还未出京，就被他扣去一半…… “金宝源，你好大的胆子！”丹胥帝能坐上这龙椅之上，自然不是傻的，这么大一笔银子，就凭金宝源的本事，贪下了也无法运输，“是谁指使你挪用官银的？” 丹胥帝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金宝源就在明面上，是杀是剐全看自己心情，挖出幕后之人才更重要。动用这么多银两，所谋之事定然不小。 金尚书心里有苦说不出来，他想直接指认三皇子，却没有一点儿证据。而且，他之前与云亲王和太子走得近，他要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认三皇子，皇上一定以为他是受太子指使。 现在一个三皇子，就使他满门获罪；要是牵扯到太子，惹恼了云亲王……估计会株连九族。 金尚书面如死灰，哆嗦着嘴唇道：“微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丹胥帝眼中的杀意如有实质，自己都说他是‘受人指使’，给他的家小留了活路，金宝源居然还什么都不肯说！拿着自己的俸禄，却对旁人忠心至此，活该满门抄斩！ “将罪犯金宝源羁押天牢，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法司’协同办理此案！”丹胥帝就不信了，三司会审还查不明白。 “臣等领旨。”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出列领旨。 金宝源被押解下去后，三皇子微微松了口气。要是金尚书当着文武百官指认自己，就算没什么证据，他也必须对此案避嫌，想要从中周旋就更难了。即便到了现在，哪怕有一线机会从金尚书手里取回九尾凤钗，他都想要试试。 司皓宸唇角噙着一抹讥讽，他倒是小瞧了三皇子，居然能把自己摘得如此干净，也算是个人才了。司皓宸抬了抬手，将左手负于身后。 大理寺少卿楚沉舟出列：“微臣有本要奏。” “准。”丹胥帝沉声应道。 众人都偷偷瞄着这位年少有为的大理寺少卿，楚沉舟此人，办案能力极强，丹胥帝多次嘉奖，隐隐有了帝王心腹的趋势。 但皇上现下明显余怒未消，一众朝臣没人敢往枪口上撞，这楚大人可真是——有恃无恐呀。 “昨日微臣收到线报，有人在洛城使用官银。微臣已着属下前去查办。”楚沉舟继续说，“刚才听闻金尚书一案，微臣怕与此案相关，恳请皇上准许微臣亲自去洛城督办此案。” 三皇子听到楚沉舟的话，汗毛都竖起来了——真是百密一疏。官银主要用在军饷、官薪、各地建设之上。为了保证运输途中的安全性，都在银锭上打了印记。运往各处之后，需要重新熔炼浇注，普通人直接使用官银是重罪。 很多山贼路匪打劫了官银，去各处挥霍被捉拿归案都是因为直接使用官银。 那些山野莽夫栽到这处就罢了，他堂堂皇子也这样，还不被人笑死了去！ 辛辛苦苦忙活半天，只得了五六万的银子，还不如他上下打点使出去的银两多。三皇子气得要死，处心积虑置金尚书于死地，却独独忽略了这事。怕是手下那些蠢货，直接拿了官银使用…… 别人去查，他有信心将此事遮掩过去。但这楚沉舟，不但善于查案，还油盐不进……只盼着父皇不要应允楚沉舟前往洛城查案才好。 “准……”丹胥帝沉吟一声。 这一早上都是糟心事，丹胥帝决定让自己开心一下。看向难得来上朝的司皓宸：“九皇弟，太子、四皇子遇刺一事查得如何了？” 司皓宸掩去嘴角的讥讽，一脸正色地回答：“已经有了眉目，一两天便能出结果。” “九皇弟果然能干，朕，心，甚，慰。”这个结果并不能让丹胥帝开心，最后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的。 张金亮看皇上脸色不好，赶紧出来打圆场：“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就皇上这黑沉沉的脸色，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都不会有人上赶着触霉头。丹墀之下一片寂静，张金亮高喝一声：“退朝~” 众人跪拜，恭送丹胥帝。丹胥帝明黄的龙袍还能看到一角，司皓宸便率先离去。三皇子紧随其后，需得尽快处理洛城官银一事，要是被楚沉舟查到什么，将自己在洛城的势力连根拔起，那就糟了。 明若正在锦乐宫同贤妃闲话家常，贤妃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齐胸襦裙穿着甚好，若儿真是太聪明了。” “姨母喜欢，我再做些轻薄细软的夏装着人送来。”明若想了下，“宫里娘娘的衣裳，一般都是由尚衣局准备吗？” “是的呢，毕竟外面的衣料手工都不及尚衣局。”贤妃娘娘笑着说，“不过云妆楼的衣裳首饰比尚衣局也不差，主要是样式新鲜。很多嫔妃都喜欢得紧，专门着人出宫采买呢。” “哦。”明若点点头，看来她思谋的低胸襦裙可以安排了。 脑袋里马上浮现电视剧里大唐盛世那金灿灿又妩媚的装束，嗯……整套沉甸甸的金头面也一起安排上。 菊心进来通禀：“王妃娘娘，云亲王来接您了，肩舆等在外面了。” “好。”明若起身，“我先走了，过几日给姨母送新衣裳来。” “菊韵，把本宫给若儿准备的衣料首饰拿来。”贤妃让婢女取东西来。 “本是来看姨母的，这每次带一堆东西回去，倒像是打秋风来的。”明若笑着说。 “打秋风就打秋风，姨母乐意得很。”贤妃拉着明若的手，“你正是青春好年纪，不多些衣裳首饰可不行。” “我可是有一座云妆楼呢。”明若做了个鬼脸。 “你有什么是你的，我给的是我的一片心意。”贤妃叹了口气，“咱们能在一处就是福气，只可怜了你母妃一个人在南戎……” 第245章 第245章 是不是有喜了 “是啊，不知道母妃的病有没有好一些……”之前，靖国公府往南戎送信，明若拿了燚灵丹和一些滋养身体的丹药，一并送去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母亲是个很特别的女子。虽然缠绵病榻，却从不自怨自艾。即使不争不抢，那便宜父皇也不会忽略了她。甚至为了看母妃，把许多祈福、祭祀的事情都安排到了青云观。原本青阳山上的一座小道观，现在占了两座山，成为了南戎皇室的御用道观。 “有了我们小神医的药，一定会好起来的。”贤妃拍了拍明若的手背，表示安慰。 “嗯。”明若对‘母妃’其实没有多深的感情，只不过用了原主的这副身体，作为回报，也愿意替原主尽一份孝心。 明若走出锦乐宫，登上肩舆。司皓宸歪在坐榻上，一手撑着额头。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明若在司皓宸身边坐下。 “没有，不过有些无聊罢了。”肩舆沿着宫道，往揽月楼而去。 揽月楼虽然在皇宫内，却是在正北的瑞山之上，又是一座七层高的楼阁，一跃成为整个皇都最高的建筑。肩舆刚行至山门下，就被拦住了。明若从‘袖袋’里摸出师兄给的玉珏，在守门的侍卫面前晃了晃。 那侍卫恭谨地退后，为肩舆让开道路。往山顶去的道路很宽，道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草木，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山门处早就有人往里面通传了，当肩舆停在揽月楼下，泽兰已经候在了门口。 明若从空间里取出一只食盒，然后才款步走下肩舆：“师兄在吗？” “公子在的，您随我来。”泽兰在前面带路。 司皓宸接过明若手中的食盒，另一只手牵着明若，跨过揽月楼高高的门槛。 这第一层布置得十分华丽，正中供奉着香案，雕梁画栋金玉文玩，看得人眼花缭乱。 泽兰带着明若和司皓宸上到二楼，这一层看起来应该是会客室，陈设了桌椅。虽然依旧富丽堂皇，但颜色变得沉寂许多，看起来就没一楼那么浮夸了。 泽兰将他们带进一个小房间，关上门启动机关，就听到木轴转动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声响，明若能感觉到这个小房间在慢慢向上升。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这个应该是古代版的‘电梯’？这是怎么做到的啊，心中不由赞叹，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惊人。 ‘电梯’发出咔哒一声，泽兰打开门：“二位请。” 明若走出‘电梯’，就发现这一层的风格跟下面两层完全不同。虽然依旧是雕梁画栋的宫殿模样，却没有任何家具陈设。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矮床。矮床正中放着一张茶桌，师兄坐在一侧。 君澈看到小师妹好奇地四处打量，笑着说：“里面没什么好看的，外面露台的风景倒是不错。” “那我去看看。”明若倒是不见外，把司皓宸手中的食盒拿给师兄，“这是我小厨房做的点心，师兄尝尝看喜欢哪种，我下次再给你送些来。” “多谢师妹。”君澈接过食盒，连忙道谢。 “师兄不必客气。”明若很自然地牵起司皓宸的手，一起去了露台。 “哇……”站在这里，整座皇宫尽收眼底，甚至能看清有宫人在期间走动。 再往远看，就是繁华的皇都，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整个皇都像是乐高积木堆砌的城池。这露台上的风景很不错，不过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呢。 明若偏头看向司皓宸：“我们送师兄两把摇椅，坐在这里看看美景吹吹风，应该挺惬意的。” “好。”司皓宸眼底满是宠溺，这丫头怕是相中了这露台，自己想在这里玩耍。 这瑞山一般人都上不来，更别说登堂入室地上来揽月楼的顶层，丹胥都没这待遇。 要是送君澈，一把摇椅足矣，哪里用得着两把呢。 司皓宸很善解人意的提议：“不如再送一个吊椅来？” “这个主意妙极。”明若连连点头。 君澈的嘴角抽了抽，自己这个主人还没发表意见呢，这两位愉快地决定了…… 明若在露台上看了一会儿，就回到殿内。 “喝杯茶。”君澈开口。 “好。”明若坐下来，发现她先前带来的食盒，君澈已经打开了，“师兄喜欢哪款点心？” “这个和这个都不错。”君澈指了两种。 “松瓤饼和蛋黄酥……”明若点点头，“师兄是喜欢咸口的点心呀。” “是。” “这个好办，我外公也喜欢咸味的点心，下次多做一些，也给师兄送一份来。”明若有些苦恼地说，“不过……这里是皇宫，进来一次还挺麻烦的呢。” “送去国师府也可以，国师府离云亲王府不算远。” “哦，好。”明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师妹此番入宫是专程来看我的吗？”君澈笑着问。 “是啊。”明若笑得一脸童叟无欺，“主要是来瞧瞧师兄，顺便参加下桃花宴。” “呵呵。”君澈对自己这师妹也是服气，明明‘瞧他’才是顺便，居然能说得这般真诚，也是个人才。 明若的眸光在这层空空荡荡的殿宇里逡巡，师兄估计是个极简主义者，自己送摇椅和吊椅来，会不会被直接扔出去呀。 “我好像该去赴桃花宴了呢。” “去，什么时候想来这里玩，就拿着玉珏从玄武门进宫。”君澈嘱咐。 “我记下了。”明若起身，同君澈告别。司皓宸冲君澈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桃花宴在灼华殿举行，明若到达灼华殿时，各位受到邀请的夫人小姐，基本已经到齐了。大舅母冲明若招招手，明若在大舅母身边坐下：“大舅母。” “你呀你，这一早上跑哪儿去了……”大舅母笑着嗔怪，“我上午去王府找你一起入宫，门房的小厮说，你一早就同王爷入宫了。又往你姨母那里找过去，又扑了空……” “啊……”明若拍了拍自己脑袋，“我把约了舅母一同入宫的事情，忘得死死的了……” “若儿是不是有喜了……”大舅母狐疑地盯住明若平坦的小腹，“我之前怀着你二表哥时，记性就很不好，总是忘东忘西的……” 第246章 两人一起更碍眼 “没有没有。”明若吓得连连摆手。 “若儿这是什么表情呀……”看到明若明显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大舅母笑着说，“你与王爷成亲也快一年了，有喜也很正常啊。” “呵呵……”她跟司皓宸只是亲亲抱抱举高高，还没有进阶到‘探索生命起源’的阶段呢。 大舅母只以为明若是害羞，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倒是说起了过几天春猎的事情。 “我和王爷就不去春猎了，麻烦。”明若打心里抵触宫里举办的所有活动。 “春猎确实无趣得很。”大舅母接着说，“且不说猎场如何，那些夫人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环佩叮咚，根本就不是狩猎的样子。” 明若捂着嘴偷着乐，大舅母妥妥的直女一枚。就像现在这满殿与花争艳的贵女们，人家是来赏花饮宴的吗？人家是来邂逅心动男嘉宾的好不好。 一道尖细的声音唱和：“皇后娘娘驾到，康懿公主驾到，明玉公主驾到，宁平公主驾到~” 只见皇后穿着明黄色凤袍，身边还有三位妙龄女子相陪。康懿公主穿着金色满绣桃花的宫装，佩戴的是明若送给她的生辰礼，那套粉蝶穿花的头面——一只只粉玉琢磨的蝴蝶落在发间，蝶翼下细小的弹簧随着康懿的脚步微微颤动，与这殿中盛放的桃花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明若看到八公主的装扮时，嘴角了两下。她穿的是云妆楼推出的新款春装——粉色留仙裙外罩了薄薄的轻纱，前襟和裙摆都绣着可爱的小兔子，兔尾巴是一颗小绒球，看起来十分甜美可人。 这套衣裙要是一位娇小可爱的姑娘穿上，一定十分惊艳。奈何八公主长得人高马大，衣裙在她身上其实是合身的，可给人感觉却像是穿了别人的衣裳一般。 明若揉了揉额角，云妆楼里那么多衣裳，她这八皇姐偏偏挑了最不适合她的一件…… 要不是八公主把形象看得比命都重，明若都要怀疑她这么穿，是在故意破坏她的生意了。 明若打量着走在皇后右手边的陌生女子，她应该就是宁平公主了。宁平公主与这灼华殿中的其他女子不同，身穿水蓝色芙蓉裙，头戴蓝玉花冠，再没其他配饰，连耳坠荷包都没戴的。 这姑娘简洁的打扮很对明若胃口，小声询问大舅母：“这宁平公主是什么人呀，不是说除了康懿之外，其他及笄的公主都远嫁了吗？” “宁平公主并不是皇上所出，她是端泽亲王的小女儿，本来是宁平郡主。端泽亲王年轻时与太上皇南征北战，情谊深厚。太上皇知道他最偏疼这个小女儿，退位之前，特意加封为宁平公主的。”大舅母解释道。 “哦。”明若点点头。 皇后四人走近，众位小姐夫人纷纷见礼。 皇后微微抬手：“免礼。” 康懿公主吃了几次亏，现在见到明若也歇了搞事情的心思，还算恭谨地行礼：“康懿见过云皇婶。” 明若笑着回应：“快快免礼，嫡公主今天真漂亮。” “云皇婶送的这套头面精美绝伦，我好喜欢。”康懿是真心对这头面满意。 “嫡公主喜欢就好。” “你就是九皇嫂呀。”宁平公主满眼亮光，“九皇嫂这般娇媚可人，我还以为南戎的女子都同明玉公主一般……”宁平公主选择着措辞，“英气逼人……” 大家都能听得出来，宁平公主这个‘英气逼人’绝对不是贬义，但八公主的脸还是黑得能滴出墨来。 明若眼眸低垂，强忍笑意。宁平公主这无心的‘打击’，显然更加‘致命’。 “宁平公主也很清丽出尘。”明若回以礼貌地微笑，商业互吹来一波。 “我还没去过九皇兄的府邸呢，上次王府饮宴，我陪母妃在江南避寒没赶上。”宁平公主一脸遗憾，“九皇嫂，我可以去王府找你玩吗？。” “额……”这姑娘是想找自己玩，还是想参观一下云亲王府呢……不过她如此率真，明若倒是挺喜欢的，“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改天我就去王府拜访。”宁平公主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挽着明若的手坐下。 这宁平公主虽然有些自来熟，但明若并不反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意与她攀谈几句解闷。 这边桃花宴的序幕拉开，为了贵女们可以尽情展示才华，皇后让人在殿外的回廊上陈设下笔墨纸砚、作画颜料还有各色茶具、酒具。 “今日就以桃花为题，各位小姐作诗、作画、作曲、作舞……”皇后笑着说，“甚至以桃花煮酒、烹茶、作点心都可以。” 既然是变相相亲，几位适龄皇子也都到场了，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看着这莺歌燕舞满园。几人闲聊几句，看着也算和乐。 司皓宸处理了些事情，款步走入灼华殿。 小太监高声通报：“云亲王驾到。” 原本在准备才艺表演的贵女，齐齐往宫苑门口看去——只见云亲王身着玄色朝服，头戴金冠，举手投足间尊贵尽显。 司皓宸没往皇子聚集的凉亭去，径直走进游廊。同皇后见礼后，又受了众人的礼，在明若身旁坐下。 原本坐在明若身边的宁平公主，似乎很怕司皓宸。既想同明若坐在一处，又不敢跟司皓宸离得太近，纠结得不行。最终咬咬牙，还是坐了下来。 八公主向来以南戎第一才女自居，自然是要作诗的。看到明若与宁平公主在一处说笑，这两人她都看着不顺眼，凑一起更是碍眼！ “九皇妹诗作得极好，快来赋诗一首给大家品鉴。”八公主唇角噙着一抹讥讽。她这九皇妹啊，从前在南戎，参加各种宴会就是个透明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精通。 明若故作为难地开口：“今日这桃花宴，是给未出阁的小姐展示才艺举办的，本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兰阳郡主拨开众人上前：“本郡主也要为今日盛宴作诗呢，不如云亲王妃与本郡主切磋一二。” 明若翻了个白眼，怎么哪里都有兰阳郡主呢！ 第247章 抛砖引玉 “切磋不敢当，本宫不大擅长吟诗作对……”明若默默在心里补充，但是，从小唐诗、宋词、元曲、骈文可是背过不少。我也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呀。明若起身，理了理袖摆，“既然兰阳郡主相邀，我就写一首，全当是抛砖引玉。” 明若走到一张桌案前，没拿写诗用的花笺，选了张作画用的一尺见方的大纸。兰阳郡主看到明若选的纸，心中暗笑——这清凰公主肯定是个胸无点墨大草包，别说作诗，怕是连正经的簪花小楷都写不来，弄了这么大一张纸，同刚启蒙的小孩一般，要写大字了。 司皓宸起身走到明若身边：“本王为爱妃研磨，如何？” “那就多谢王爷了。”明若冲司皓宸甜甜一笑。 众人下巴都要惊掉在地上了——这云亲王也太宠爱云亲王妃了，居然要为王妃研磨。猝不及防的狗粮，哽得一众贵女眼泪汪汪。 兰阳郡主更是两眼冒火，恨不能将明若从云亲王身边推开，取而代之。 虽然，敌人的敌人的就是朋友，但八公主对兰阳郡主横插一脚的做法，也相当不满。毕竟，兰阳郡主这长相和身材都不符合她对‘朋友’的要求。在八公主眼中，比她清秀娇小的女人，都是妖艳贱妇。 这边火药味这么重，引来不少贵女关注，有云亲王在侧，几位皇子也过来了。只见明若并未急着作诗，而是拿起笔，饱蘸浓墨在纸张的左上角，画了一枝遒劲的树枝，换一枝笔，蘸取颜料，几下点染出一朵朵桃花，笔法写意却也灵动。 经过大半年的实际应用，明若的毛笔字又精进不少。提起狼毫，银钩铁画的瘦金体跃然纸上——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明若写下整首《桃花庵歌》，又在纸张的右下角寥寥数笔勾画出一道纤细飘逸，撑着伞的背影。虽然单凭背影，都辨不出画中人是男是女，但只看那衣袂飘飞的样子，就让人觉得意境极美。 明若搁下笔，谦虚地冲围观众人笑笑：“献丑了。” 这样还叫‘献丑’，一众原本想要作诗的贵女，都想去挠墙了。之前兰阳郡主用权势出个才女的名头，几位才情比她强的小姐，迫于家世不给力，不敢与她一争高下。好容易熬到兰阳郡主嫁了个不成器的二世祖，终于可以施展才华了。兰阳郡主又招惹出云亲王妃这尊大神来！这兰阳郡主果然一如既往地讨人嫌。 人家云亲王妃说是‘抛砖引玉’，得是‘玉’才敢被引出来啊。费劲巴力写一首出来，还不如人家的‘砖’，那叫什么？粪土吗？ 明若的诗画不但镇住了一众贵女，连几位皇子都惊讶了。这诗句狂放不羁，画境意蕴深远，书法更是瘦硬灵动，三者相映成趣。 三皇子司钰目光沉沉地看着明若，原本只觉得清凰公主姿容倾城，却没想到她竟是这样惊才绝艳的女子。又带了丰厚的嫁妆来到东桓，再加上手握重兵的外祖家……清凰公主是最完美的正妃人选，可惜，他错过了。 兰阳郡主更是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说好的写大字的草包呢？ 看到兰阳郡主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明若心中暗爽——让你再作妖，好好坐在那里喝喝茶吃吃点心不香吗？非要把脸送过来给人踩，你说自己是不是没事儿找抽来的。 明若浅笑嫣然，冲兰阳郡主做了个‘请’的手势。 兰阳郡主故作镇定地走到桌案前，提笔做思考状。同往常一样，她早就知晓了诗词题目，斟酌许久写出一首诗，交给女先生修改润色，最后背下来，只为今日桃花宴上技压群芳。 却不曾想，自己准备的诗，没有一句能比得上清凰公主作的桃花诗。兰阳郡主想重新作一首，可此时心乱如麻，什么好词句都想不出来。 一旁的八公主暗自吃惊，看向明若的眼眸微微眯起——就算桃花诗是提前准备好的，但书法和画技却不是作假……自己这九皇妹还有些真本事呢，是自己小瞧了她。 兰阳郡主想着，只要有人一同作诗，自己的诗就算比不上清凰公主的，但能压其他人一头，就不算输得太难看。却不曾想有明若这诗画专美于前，几张摆着文房四宝的桌子都无人问津了，不但没人愿意作诗，就是作画的也没有。技不如人，弄出来给人当绿叶吗？ 反倒是烹茶、煮酒、抚琴的桌子供不应求。宫人又添置了一些，才勉强够用。 明若回到先前的位子坐下，百无聊赖地看几位小姐烹茶。 “九皇嫂，你真是太厉害了。”宁平公主一脸崇拜地看着明若，“你会骑马射箭吗？” “不会。”明若诚实地摇摇头。 宁平公主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春猎的时候，我教皇嫂射箭，我的箭法很好的。” “到时候再说。”这桃花宴明若都应付得不耐烦了，春猎要去三天呢，她才不要去。 “不过，九皇兄的箭法更厉害。”宁平公主想到刚才那冷冰冰又凶巴巴的九皇兄为九皇嫂研磨，估计就算九皇嫂想学射箭，也轮不到自己教，“九皇兄会亲自教皇嫂的……” 司皓宸和明若都没做声，宁平公主觉得他们是默认了。哎，好不容易在皇都遇到一个不做作还年龄相仿女孩子，宁平是真心想同明若在一处玩，可惜九皇兄护得忒紧，自己真是太难了。 善于吟诗作画的小姐加入到煮酒烹茶的‘队伍’后，让原本擅长此道小姐压力增大。反倒是做点心的小姐中，有一位脱颖而出—— 右相家的嫡小姐左青青，用牛乳、藕粉和桃花瓣做出一款桃花糕。混合了桃花汁液的牛乳被藕粉凝固成豆腐状，切成小块后，在上面贴上桃花瓣，秀色可餐。 第248章 说什么应什么 宫人准备的厨具都很精巧，做出来的点心也不多。每人分一块是不可能的，但皇后、云亲王、云亲王妃、几位皇子、公主肯定是有的。 宫女将一碟桃花糕放到明若面前的高几上：“王妃娘娘请用桃花糕。” 这桃花糕其实也就一口大小，明若端起白瓷碟，用小银匙挖下一小块送入口中。味道嘛，也就是普通奶冻，而且用藕粉做凝固远不如琼脂口感好。但胜在颜值出挑，甩其他做酥饼、蒸米糕的小姐一大截。 带上颜值滤镜，品尝过桃花糕的交口称赞。明若也一起应和几句，这种小事没必要较真得罪人。偏头看向司皓宸，只见他面前的桃花糕还是完整的一块，并没有吃。 “你不尝尝吗？”明若有些意外，就凭桃花糕的颜值，一般人都想试试味道的。 “本王只吃爱妃做的糕点。”司皓宸的声音并不大，但周围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染衣：云亲王殿下这家教够严的，哇咔咔。） 众人又被强行塞了一嘴的狗粮，感觉有点噎得慌。 自家男票今天这么可爱呢，明若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听到这样的话含羞带怯的低下头。而是一脸笑意地凑到司皓宸耳边低语：“我回去，给我家竹马做个更漂亮可口的甜品来。” “好。”司皓宸微微颔首。 啊啊啊，众人觉得狗粮都吃饱了，撑得吃不下午宴那种。 八公主看了眼还被‘钉在’那里作诗的兰阳郡主，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看她那纠结的样子，是做不出什么好诗来了。刚才叫嚣得那般张狂，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估计一会儿小九这死丫头的诗画，又要再被追捧一遍……真是越想越心塞！ 八公主起身往明若这边走来。 明若一直都留意着八公主的行动，看她过来眼皮跳了跳——这找茬的人都是韭菜托生的吗？收拾完一茬又来一茬，真是生命不息，作妖不止。 明若已经做好了接招的准备，却不想八公主剑走偏锋，身子摇晃了几下，就要摔倒了，恰好被贴身婢女春香扶住：“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本宫有些头晕，怕是受了暑气。”八公主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来，奈何自身体积‘庞大’，倚在春香身上就是一座大山压在了小树上，给人一种独木难支的既视感。 这明玉公主都不舒服了，作为东道的皇后连忙让身边大宫女一起搀扶明玉公主，去后殿休息。又打发跑腿的太监，去请太医来。 八公主搞这一出，可不是白给的。不让宫女搀扶，点了明若陪她去后殿休息看诊。 明若作为八公主的亲姐妹，在异国他乡，皇姐提出这种要求，当然不能拒绝。只得起身上前，扶住八公主的手臂：“八皇姐我扶着你，别摔着。” 董嬷嬷赶紧跟了上去，初三跟在明若身边久了，对这种阴谋诡计的预感很灵敏——这些个女人，总想害自家主子！ 司皓宸冲暗中打了手势，阿一带了四人也往后殿去了。 进入后殿，八公主这些天憋着的气直接爆发出来，先反手抽明若一巴掌解解气再说。没想到她刚一抬手，忽地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杵地上去。 “八皇姐小心些呀，你头晕可不能这么大动作的。”明若在原主的记忆里没少见八公主欺负原主，早就防着她这一手呢。装病是，保证她说什么症状，就有什么症状应在身上，但凡有一星半点对不上，算自己学艺不精砸了招牌。 八公主此时真是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了，心中更是纳罕万分——自己怎么忽然就头晕了，难道真是受了暑气不成。 八公主自己没力气走了，单凭明若和春香两个，还真是弄不动她。董嬷嬷喊了两个大力太监进来，把八公主抬到床上。春香为她脱去鞋子，明若也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 然后拉了把圈椅过来，坐在床前：“八皇姐可好些了？” “……”八公主闭着眼睛不说话，好什么好，现在躺在这里就像是躺在了船上，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晃的。 “春香，你把窗子打开，吹些风进来，应该会好些。”明若吩咐道。 春香知道公主并不是真的病了，也不敢听从九公主的话，看向主子听候示下。却不想八公主现下是真的难受，根本没工夫理她。春香只得走到窗前，将窗子支起来一些。 很快就有太医前来看诊，春香将床帐放下。明若倒是没有退到屏风后面，只把椅子移到床脚，为太医看诊腾开地方。 太医半跪在床前，打开药箱取出脉枕。春香将八公主的手腕从床帐里拿出来，覆上一层丝帕。太医垂眸诊脉——从脉象上看，这八公主气血顺畅，没有暑气阻滞的症状啊。 “公主殿下，您除了头晕之外，还有什么症状没有？”太医是个小年轻，还不懂宫里主子的‘疑难杂症’，觉得很是触头。 八公主都快气炸了，她原本好好的，现在都头晕目眩的了还不够吗？还要她怎样？可转念一想，自己如果说的严重些，就可以多留小九那死丫头些时辰，等她缓过劲儿来，再好好地收拾她——一个阴毒的计谋逐渐成型。 八公主回想着之前受了暑气的症状，有气无力地说：“本宫不但头晕，耳中嗡鸣不止，手脚都凉得很……是不是发热……啊……啊……” 八公主吓得神魂俱裂，她惊恐的发现，自己每说出一个症状，身体就立马有了相同的症状，自己这是中邪了吗？ 小太医也是心惊，别的症状他不清楚，但他的手指一直搭在八公主的腕脉上，她刚说完手脚凉得很，小太医就感到八公主的手确实凉了一些……这这这……是什么怪症啊！ 明若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圈椅里，还让后殿伺候的宫人上了一壶茶和两碟点心。 “公主殿下可否让在下瞧一瞧面色。”这脉象毫无异常，这明玉公主不是装病，就是得了怪症，得看看脸色才好判断。 第249章 来人呐，有刺客 八公主现下既难受又惊慌，连忙让春香拢起床幔。太医看了她的面色，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位公主面色红润不似病容，但表情却很痛苦，这也太矛盾了。 就这一会儿工夫，八公主就觉得忽冷忽热的：“本宫好像发热了……” 春香连忙上前用手试了试公主殿下的额头：“公主的额头很烫呢。” “先拧凉帕子敷在额头上，在下这就去煎退热的汤药来。”虽然从脉象上诊不出明玉公主得了什么病，但症状与中暑无异，就先按中暑医治。要是不见效，再传别的太医来看，反正他是治不了的。 春香和太医又是冷敷又是汤药的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八公主的病情稍有缓解。明若也吃了四块点心，喝了两杯茶，觉得有些无聊。 明若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八皇姐可好些了？” 八公主确实比刚才舒服了一点，却不想跟明若说话，直接闭上眼睛——装睡。 明若翻了个白眼，以为我很想搭理你的吗。明若对春香说：“既然皇姐已经睡了，本宫就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八皇姐，可别偷懒。” “谁准你走了？”自己遭了这么大罪，却没欺负到明若，八公主哪里甘心，“本宫的病没好，你就不许离开。” “我看皇姐这病……没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我也不能住在宫里陪着八皇姐。”明若唇角微弯，笑得一脸无害，“我的婢女霁月初来东桓时，就是受了暑气。那丫头没用心调养，后来就去了…… 八皇姐可别操心了，好好养病，小病也不能不当回事呢。” 听到明若提起霁月，八公主的身子一僵。那种让人慢慢衰弱的药，就是她给霁雪的。她眯起眼眸看向明若——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明若的神情很温和，眼眸中不染一丝怒气，并不像知情的样子。 明若抚了抚身上的宫装，仪态万千地往外走去。 好好好，这死丫头一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来人，把她绑了塞到本宫床底下来！” 八公主眼看阴招用不上，索性她就明着来了。 嗖嗖，从殿外冲进两名暗卫，每人手里拎着两个人，径直走到八公主的床前。 八公主心下微惊，这两个并不是自己的暗卫呀，她这是叫来了什么人。 阿一和初三捉住手中之人的后颈，强迫他们抬起头来：“明玉公主可是叫他们？” 八公主瞳孔紧缩，自己的暗卫像软脚虾一般，被人提在了手里，心中大怒：“一群废物。” 阿一动作麻利地把手中的两个人塞到了明玉公主的床下，然后对初三说：“这床不大，那两个塞不下了。” 初三抬手，砰砰两声，手中的两个暗卫被扔进明玉公主床里，俩人叠在一起，倒是不占地方：“你这床底太小塞不下了，还请明玉公主见谅。” 阿一用眼神给初三点了个赞，这么好的办法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这小子脑袋什么时候这么灵光了！ 八公主气得要死，谁给他的胆子，竟敢把下贱的护卫扔她床上：“你们！” “不管你想嫁给谁，还是要做什么，尽请自便。”明若转身，一脸平静地看向八公主，“但是你要记住，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任你欺凌的小九了，算计我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承担得起后果！” 明若款步离开后殿，八公主气得直哆嗦，猛地坐起来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满眼冒星星：“来人！春香，你死到哪儿去了！” 刚才黑衣人闯进来，春香还以为是刺客，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现下听到八公主叫她，连滚带爬地来到床前：“公主殿下。” “还不赶紧把这两个脏东西给本宫弄到床下去！”八公主气得脑袋嗡嗡响。 “是，公主殿下。”春香连忙上前拖拽暗卫。 可是，成年男子哪里是她一个婢女能搬动的。他们现在又是人事不省的状态，死沉死沉的。春香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就挪动了一点点，离把他们搬下床还早着呢。 八公主一脸怒色，抬手在暗卫脸上抽一巴掌：“快给本宫起来！” 八公主力气不小，那暗卫脸上马上显出一个掌印，却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八公主探了探暗卫的鼻息，似有若无的……她连忙收回了手，这里不是她的宫苑，里里外外都是东桓的宫人。要是被人看到，她休息的地方冒出这么多男人，她的清白何在？ “颜明若！你够狠！”八公主咬牙切齿道。 明若回到前殿，宫人已经调派好桌椅，摆上碗盏杯碟，准备开宴了。 皇后看明若来了，笑着冲她招手：“清凰挨着本宫坐下，马上就要开席了呢。” 今日，有云亲王和几位皇子在，男女分席而坐。明若依言在皇后身边坐下，旁边就是宁平公主。 “九皇嫂，这果子露很好喝，你尝尝。”宁平公主倒了一盏果子露放到明若面前。 “多谢。”明若喝了一口，酸甜可口确实不错。 “明玉公主可好些了？”皇后开口询问。 “喝下汤药好多了，已经睡下了。”明若回答。 “按说这春日并不算炎热，怎么就受了暑气呢……”皇后在宫中浸淫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自然能看出明玉公主是装病，至于目的，就不太清楚了。 “估计是水土不服，身子弱……”明若笑着说。 “明玉公主的身子看着很结实呢。”宁平公主耸耸肩，“我之前约她出城狩猎，才知道她既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只喜欢读诗刺绣……”宁平公主一脸遗憾，“真是白瞎了那副好身板，我要是同她一样，一定要去军中历练，说不定能做个女将军呢！” “呵呵。”明若觉得宁平公主真是个妙人儿，要是给她八皇姐听到这番言论，估计能直接气昏过去。 皇后宣布午宴开始，宫女将一道道菜肴摆上桌子。只等上完菜，准备抚琴跳舞的贵女就可以开始展示才艺了。 “来人呐……有刺客！” 第250章 捣了老巢 喊‘有刺客’的声音不小，殿中多是女眷，众人听了一阵惊慌。少不了弄倒了酒杯，打翻了碗盏，顿时稀里哗啦一阵混乱。 太子连忙让人出去查看，司皓宸则是第一时间来到明若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坐下，引得众贵女一阵羡慕。 满殿人心惶惶，好在很快就有御林军回报，并未在殿外发现刺客。 随后，春香和后殿伺候的宫女扶着步履蹒跚的八公主走入殿中，找了位子坐下。 春香跪下禀明情况——她正在殿中守着公主休息，有四个黑衣人闯了进来，她们就带着公主，赶紧往前殿这边来了。 皇后脸上的不悦都懒得去掩饰，这明玉公主闹腾也该有个限度。今天一直都不消停，这马上就要开宴了，又闹出了刺客来，非要搅和了这桃花宴不可吗？ 皇后冷冷开口：“给本宫搜，本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入宫行刺！” 御林军很快就在后殿找到了那四个暗卫，提进来丢在殿中。 “啊……啊……”这四个暗卫引来重女眷一阵尖叫，就连皇后都缩了下身子，这死状真是太惨了—— 四个人都面色发青嘴唇乌紫，鼻孔和眼睛里还淌出血来，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明若眉头微蹙，这八公主够歹毒的，自己人都下这么狠手的。刚才离开后殿时，这些人还不是这样的呢。 八公主也不想出此下策，可这些人昏迷不醒，不能自行离开。而她休息的地方又不安全，不弄死这些暗卫，直接丢在殿中，被人发现了就说不清楚了。只有将他们说成是刺客，又死无对证才能撇清关系。 八公主也是权衡许久，才壮士断腕，保自己清白为先。 “真是晦气。”司皓宸带着明若，走到皇后跟前，“王妃见不得这些，臣弟先带王妃告退了。” “……”众人一阵愕然，眼睁睁看着云亲王牵着云亲王妃翩然离去。 云亲王妃看不得这些，这触目惊心的惨状，她们也很害怕啊！他们也想离开，可是，这桃花宴是皇后娘娘办的，众人也不敢随意离开。 皇后揉揉额角，瞪了明玉公主一眼，沉声道：“桃花宴今日就到这里，各位夫人小姐先行回府……” 虽然大家都不想跟这四具尸体待在一处，但说回府她们也还不敢走呢。这四个刺客死状如此可怖，一看就不是御林军击杀的，谁知道这殿外是不是还隐藏了更厉害的刺客呢。 皇后也看出了众人的担忧，看向太子。 太子起身：“孤带御林军先将灼华殿里里外外，以及周边搜寻一遍，确定没有危险，诸位夫人小姐再离开。” “臣弟同太子殿下同去。”四皇子连忙起身。 “好。”太子点头应允。 皇后命人将尸体抬下去，又唤来宫女太监清洗地面。一番洒扫干净，众人才松了口气。 皇后瞟两眼坐在那里摇摇欲坠的明玉公主，这病装得也太像了些：“明玉公主，你可看见这些刺客是被何人毒杀的？” 八公主经过这一番折腾，又发起热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听到皇后的问话，忽然打了个激灵——自己果然被烧糊涂了，不该用那烈性毒药的。若是被人知道自己随身带着这样厉害的毒药，还一连毒杀四人，定会落险毒辣的坏名声。现在也没其他办法，只能抵死不认。 “明玉……不知……”八公主抬起头，脸上的虚弱不是作假，“我昏眩得厉害看不真切，婢女扶我出来时，似乎还不是这样的……” 皇后看也问不出什么，这明玉公主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自己再逼问，显得很不近人情，只得吩咐：“来人，送明玉公主回驿馆休息。” “是。”管事太监领命，准备了软轿送明玉公主出宫。 明若和司皓宸乘着肩舆，在宽阔的宫道上行进。 司皓宸把玩着明若纤细的手指：“在后殿跟她耗那么久做什么，她纠缠就直接打晕了便是。” “我可是温柔善良的小仙女，怎么可能去做那样血腥暴力的事情。”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好，血腥暴力的事情我来。”司皓宸将明若揽进怀里，“我的小仙女只负责温柔善良就好。” “嘿嘿。”听司皓宸说自己‘温柔善良’，明若有点点心虚。 毕竟，她刚才没少对八公主下黑手，最后还把‘一梦经年’的改良版用在了八公主身上。改良之后，‘一梦经年’使人衰老的速度会慢许多，但也增加了一个副作用，那就是入睡之后噩梦连连。 八公主对自己下毒，自己避开了。她要是自己能解了这改良版的一梦经年，也算是八公主的本事。大家各凭本事活命，没毛病！ 这日夜里，东桓发生了一件大事。恶鬼盟在东桓各地的十处据点，被五城兵马司汇同各地府衙在同一时间捣毁。抓了不少杀手也搜出一些涉案‘脏银’，还有记录各种不法交易的账册。 第二天早朝，丹胥帝看到五城兵马司呈上的各种证据，只觉得眼前发黑。 司皓宸出列禀告：“经过多方查探，太子、四皇子并三皇子被刺杀，均与恶鬼盟有关，臣弟命人捣毁其各处窝点，搜剿出人犯、脏银、账册若干。 经过通宵调查审讯，已查实幕后之人给付的银票来自北池地界，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定夺。” 丹胥帝万万没想到司皓宸胆大包天到此种地步，竟然直接毁了恶鬼盟在东桓的所有势力。恶鬼盟如果是一般江湖势力，怎么可能遍布四国？它背后有中洲世家支持，是各国皇室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恶鬼盟在四国盘踞，各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与之正面抗衡。 司皓宸捅出这么大漏子，丹胥帝心里气得要死，面上却不能指责还得奖励。毕竟，几位皇子遇刺一案，是他交给司皓宸去查办的，还责令他将凶手绳之以法。司皓宸现在不但抓了凶手，还捣毁了人家老巢，案子办得干净利索。 第251章 泥人的三分火气 丹胥帝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得嘉奖几句，将这事暂且揭过。他现在脑壳痛得厉害，一时也想不出如何给司皓宸捅出的漏子善后。还有，刺杀几位皇子与北池国有关这事，也难处理。 司皓宸当着满朝文武将矛头直指北池，自己该怎么办？不与追究，三个儿子差点被人杀了，自己当皇帝老子的不闻不问，也太窝囊了些。追究，怎么追究？追究到什么程度？都需要从长计议…… 司皓宸查清案件始末，不事先跟自己禀报。肆意妄为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倒想起来让他这个皇帝定夺了…… 丹胥帝揉揉额头，只觉得交了这差事给司皓宸办，就是个天大的错误。本来只是一个麻烦，被司皓宸处理完，变成两个了。 接下来，又有刑部尚书禀报了金尚书贪没一案，大刑动了一轮，既不交代幕后主使也不说脏银去向。 丹胥帝哐地一拍龙椅扶手：“将金宝源满门打入天牢！” 今天早朝都是糟心事，丹胥帝心情很不好。散朝之后，召了几个心腹到御书房议事。 昨日，金尚书上朝未归。晌午的时候，整个府宅就被官差围了起来。金夫人使了许多银子，才打听出一点消息，说自家老爷犯了事，龙颜震怒。 金夫人看形势不对，收拾了些细软，想让儿子和女儿逃出去。奈何官兵把守极严，连狗洞都有人看守。 金夫人想了，终于想到，让儿子扮做小厮，跟着采买东西的小厮混出去。至于女儿……哎，暂时还想不出法子，能跑一个先跑一个。 金二少爷刚换上母亲为他准备的衣裳，刑部的官差就冲入府中，金府上下全部入狱。一时间，天牢都要住满了。 子夜时分，一道黑影来到天牢门口。来人身披墨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牢头引着他进入最里面的牢房。 牢头从怀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钥匙，打开牢室的门：“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有人来巡察。” “知道了。” 那人走进牢室，只见泥泞的地上堆着一些稻草，一个人半埋在草堆里，露出来的衣衫上血迹斑斑。也有暗红的血渍凝固在稻草上，整个牢房里都弥散着血腥味。墙上的火把跃动着明明灭灭的火光，让本就阴森的牢室，显得更加诡谲。 披着黑斗篷的人走到草堆跟前，用脚尖提了提那人的头，沉声道：“还活着吗？” 金尚书把天牢里的刑具都过了一遍，他现在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皮，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好不容易疼晕过去，又被人唤醒。那些锥心刺骨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金尚书疼得直哼哼，顺便表示——自己还没死。 “没死就好。”来人冷哼一声。 金尚书努力睁开眼睛，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终于看清来人：“三……皇子……” 草堆散发出发霉腐烂的味道，三皇子强忍着恶心俯下身，轻声说：“告诉我九尾凤钗在哪里，我就救你出去。” 听到三皇子说要救自己，金尚书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牵动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气。能从户部小吏一路坐到尚书，对朝廷里的弯弯道道熟得很。三皇子真当自己是傻子吗？别说自己手中没有九尾凤钗，就算是有，现在交给了三皇子，之后等着自己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老夫从未过九尾凤钗……”金尚书直接阖上眼睛，必死之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想要九尾凤钗，找你姑姥姥要去，找老夫你可找错人了。” 金尚书的态度把司钰气得两眼冒火，自己冒着巨大的风险入天牢问话。本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却依旧一无所获：“这是你自己找死，下了地府别怪本皇子没给过你活路。” “老夫落到今日这个地步，都是拜三殿下所赐。”原本投靠三皇子就是为了自保，却不曾想，这居然是自己走上绝路的开始。不但自己锒铛入狱，还拖累了家小，金尚书悔得肠子都青了，“老夫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投靠了你这两面三刀的竖子……” 收了他挪用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反过头就让御史台参他贪没银两，这是人做的事吗？拿肉包子喂狗，狗也不至于吃完就反咬一口呢。 “哼。”都到了这时候，还跟他演戏。三皇子拂袖而去，牢房里恢复了寂静。 金尚书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眸迸出一道锐光。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自己风光半生。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害自己的人好过…… 一连多日艳阳高照，今天倒是下起了雨，明若乘着马车去一间药堂坐诊。清晨街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乘着油纸伞，步履匆匆而过。青石板道路两旁除了店铺还有一些杨柳树。卖包子馄饨的小摊，就支在树下。一掀锅盖，白色的雾气氤氲在细雨中，看起来恬淡美好又充满着烟火气。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司皓宸将趴在窗边的小王妃捉到怀里，想起自己的小王妃，经常喊紫苏去看什么小哥哥，追问道，“又看到了好看的小哥哥？” “现在太早了，好看的小哥哥还没出门呢，只有早起采买的小哥儿。”明若实事求是地回答。 “……”她还看得挺认真呢，“本王还不够你看？” “家花不如野花香嘛，你懂的。”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胆子够肥的，都惦记上‘野花’了，看来得家法伺候！”司皓宸俯身下来。 明若连忙抵住他的胸膛，举手投降：“外面的‘野花’都不香，只有我家竹马最香。” 妈呀，这要是被‘家法伺候’了，自己顶着张‘香肠嘴’怎么看诊？难道要说被野蜜蜂咬了吗？ “哼，本王给你记下了。”司皓宸也不再‘吓唬’她，帮她理了理衣裳。 马车停到一间药堂门前，司皓宸先下了马车，从旬邑手中接过伞，一手撑伞一手扶明若。 明若站到屋檐下，伸手去接细密的雨丝，忽然觉得有首诗很是应景——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第252章 龙脑木心 “好诗。”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明若闻声望去，只见君澈身穿白色锦袍，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画着两杆墨竹。衣袂飘飘站在雨雾里，恍若这尘世中唯一的亮色。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呀？”明若因惊讶瞪得溜圆的眼睛，在司皓宸看来，就是看到漂亮小哥哥过度惊艳的反应。 司皓宸大掌放在明若单薄的肩膀上，直接给她转了个方向：“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好。”明若毫无所觉，招呼师兄进药堂来。 君澈唇角微勾，眼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小师妹真是好本事，能把高冷如冰川雪峰的云亲王拐带出这么多小情绪，真是难得。 沈聪知道师傅今天会来坐诊，亲自将诊台收拾好，也备下了茶水、点心、果子。 “咦？”沈聪有些意外，今日不但‘师娘’与师傅同来，这位白衣公子又是什么人？这仙气飘飘的样子，看着面善得很呢。 “师兄请坐。”明若将君澈请到后堂，“老沈，上茶。” “来了。”茶水早就备好了，沈聪倒了三盏来，这师傅的师兄，那就是……“师伯请用茶，师傅请用茶，师……王公子请用茶……”差点嘴一秃噜，直接喊了师娘。 司皓宸揉揉额角，这‘王公子’他是没跑了，是？ 君澈嘴角抽了抽，自家师妹果然与众不同，这徒弟收的，看着比师尊都老相。 明若眼珠一转，决定在坑师兄的路上走得更远一些：“师兄，这是我的徒弟沈聪，还有一个小徒孙叫南星，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他们，帮我看顾一二哦。” 司皓宸脸色微沉，就这么个小药堂里的两三人，他护不住的吗？这还找上国师了……自己王妃是不是对他这个云亲王的势力，有什么误解啊？ 明若的求生欲通常不在线，丝毫没看出云亲王殿下不高兴了。 君澈眼中笑意更浓，原本以为云亲王冷厉霸道，吃亏的会是小师妹，不曾想这两人还挺有趣的，看这形式，估计时常吃瘪的是云亲王殿下无疑。 嗯，任你云亲王叱咤风云，也得栽到一小丫头手里——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君澈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玉牌，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只用小篆刻了个‘月’字。 “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拿着玉牌到国师府找我。”君澈将玉牌递给沈聪。 “多谢师伯。”沈聪双手接过玉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怪不得觉得这白衣公子面善，可不就是国师大人嘛？他之前在回龙观看到过国师祈福呢。 沈聪手捧玉牌，满眼小星星地望着师傅。您老人家也太厉害了，光有云亲王府做靠山，咱就能在皇都横着走了。这又加上一座国师府，我滴个亲娘呦，这得是多大的权势呢。 等等，沈聪脑子转得飞快。据说国师大人师从云中殿，怪不得师傅医人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沈聪的眼睛亮得发光，这四舍五入一番，自己岂不也是云中殿的人了！ “咳咳。”老徒弟这痴汉样，自己都没眼看了。 “额……师傅……”沈聪知道自己给师傅丢人了，可嘴角的笑就是压不下去呀。 “你先去冷静一下。”明若嫌弃地挥挥手。 “是，师傅。”老沈乐呵呵地下去‘冷静’了。 “师兄是来找我的吗？”明若询问。 “嗯，师尊派人送了些东西来，其他吃用的泽兰已经送去王府了，只有一样，师尊让我亲手交给你。”君澈从袖袋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玉匣放到桌上，推到明若面前。 “是什么呀？”明若掀开玉匣的盖子，只见里面盛着五六块像是缠丝玛瑙的东西。琥珀色半透明状，大小从不一，形状也不规则。 明若拿起一块，触手不似玛瑙那般温凉光润。对着光照了照，这样看起来，上面的纹理更加清晰，有些像年轮。 “师妹可认得这是什么？”君澈看明若，分明是好奇宝宝的表情。 “这个，该不会是……龙脑木心？”明若不确定地说。 “正是。”君澈点点头，“师傅前阵子去西康西界云海办事，偶然得到的。想着你炼药兴许会用到，就送来了。” 自己这便宜师傅可真大方，什么好东西都给自己送。‘龙脑木心’是师傅给的药典里才有记载的珍贵药材，有开窍醒神之效。由于极为稀少，药典里只描述了大致的样子，所以，明若见到实物都不敢确定。 玲珑原本在焱翎镯空间里，像只大风筝一般在药田里玩耍。感觉到龙脑木心的气息，顿时激动起来：麻麻，好吃哒！ 明若轻抚额头，玲珑这家伙就是个吞金兽，什么贵重它就要吃什么，绝对是败家第一名。 明若挑了一块中等大小的龙脑木心收入空间给玲珑磨牙，其它几颗好好地收入医疗系统的药柜里。要是放到空间里，就玲珑那牙口，估计能把玉匣一起给磕个精光。 几人又闲聊几句，就有病人来看诊。君澈起身告辞，明若为病人看诊，让老沈帮忙送客。 沈聪殷勤地将师伯送到门外，撑开伞递给君澈：“师伯慢走，您常来哈。” 明若坐在诊台后面捂脸，看老沈那‘笑靥如花’的模样，只觉得他手里还缺些什么……脑洞马上开了三公里：花楼里的美人，手里扬着脂粉味极浓的帕子，倚着门喊：客官慢走~您常来呀~ 明若垂下眼眸，被自己的脑补弄出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敛住心神认真诊脉，然后提笔开药方。她药方都写完了，老徒弟还站在门口，痴痴地看呢…… 看来真不是自己脑洞大，而是老徒弟确实有这般潜质。明若也不去管他，直接喊南星去抓药。 司皓宸坐在后堂，处理暗卫送来的密函。 阿四直接从后窗翻进来，单膝跪地：“主子，金尚书昨夜在天牢中自缢了。他死之前，三皇子去天牢找过他。今早有人给楚少卿送了一封信，里面有三皇子在宣州和元州屯私兵的证据……” 第253章 心里有点儿方 司皓宸微微挑眉，他倒是没想到，金尚书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司皓宸走到外间，看诊台那里没病人问诊，便坐下来，拿了明若开药方的纸，提笔给楚沉舟写信。 写好之后，抬头看向明若：“给我一个信封。” “……”亲亲男朋友这是把自己当哆啦A梦了？明若一脸平静地将手伸进‘袖袋’，拿出一只信封递给司皓宸。 “多谢爱妃。”司皓宸笑着接过信封，将信纸装进去，转手递给阿四，“送给楚少卿。” “是。”阿四接过信封，眨眼之间就离开了。 明若看了看天色，就快到正午了，而且外面的雨下得比早上要大许多，估计不会有人来看诊了。明若告诉南星，自己回后宅去了，有事就去叫她。 南星应了一声，从后堂拿了把伞递给明若：“师公，您撑把伞。” “好。”这伞明显是走实用路线的，蜡黄的伞面很大，看起来有些丑。 “怎么了？”司皓宸发现小王妃不开心了。 “这伞也太丑了些。”明若耸耸肩。 司皓宸对女子使用的东西没什么研究，不过，这伞跟君澈早上撑的比起来，确实不好看。既然小丫头嫌弃这伞，那就少撑一会儿。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运轻功带她回到后宅，这速度就相当快了。 明若现在已经适应了司皓宸带着她极速移动，完全不会有晕眩的感觉了。不过，亲亲男朋友这思维方式还真是，很直男哈…… 看到主子和王爷回来了，阿鸢马上端了热水来——主子每次看诊完毕，都会洗漱更衣，然后才用膳呢。 明若对阿鸢准备好了热水和衣裳非常满意，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阿鸢心里美滋滋，看主子一时用不到她，就去张罗饭菜去了。 这习惯是前世在医院上班养成的，医院病菌多。为了保证自身健康，医生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 明若简单梳洗一番，换了衣裳才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神识进入空间，想看看啃完一颗龙脑木心的玲珑，会有什么变化。 “啊……”明若惊呼一声，一只展开翅膀，有两米左右的巨型蝴蝶，在药田上方缓缓飞舞，翅膀后面还拖出两根像是尾羽的东西。 虽然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宠物，但大到这个程度，明若心里还是有些方。 原本自由翱翔的玲珑，用神识感觉到麻麻居然有些怕‘长大’的自己，翅膀都僵住了——当初麻麻刚见到自己时，不是还让自己变大的吗，看那意思，还是越大越好呢。自己一直在药田里嘚瑟，就是想给麻麻一个惊喜来的。可是，惊喜变惊吓了呢。好委屈，嘤嘤嘤…… 玲珑像只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往地上栽。明若还以为它出了什么问题，急忙喊道：“玲珑！你怎么了？” 玲珑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它就知道麻麻还是爱自己的。 玲珑变成只有成人半个巴掌大小，出了空间，落在明若的指尖上：麻麻，我还是你的小可爱呦。 “行。”明若叹了口气，自家的娃，就算长成‘金刚’也得宠着不是？ “它怎么了？”司皓宸只听到明若惊呼，并不知道空间里发生了什么，看着落在明若手指上的玲珑，除了在翅膀后面长出了两根稍长的‘小揪揪’，再没什么了。 “额……”不知道司皓宸能不能接受巨型玲珑呢，只得打哈哈，“没什么，就是玲珑长大了一些。” “哦。”司皓宸也没多想，将玲珑赶开，拉过明若的手用湿帕子擦干净，塞给她一双筷子，“吃饭。” “好。”明若垂首吃饭。 玲珑：霸霸，伦家不脏的，真的！（染衣：这世上有一种‘脏’，就叫你霸霸觉得你脏。面对现实，小玲珑。） 用过午膳，明若休息了一会儿，就去给军医们授课去了。 旬邑和十五在院子里比试身手，两人虽然打得难解难分，却没发出太大声响。过了五十多招，十五就被拍飞了。 十五的武力值在司皓宸贴身暗卫中算是垫底，但轻功却不差。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地上。 “你不是变半残了吗？怎么感觉比没被敲头之前还厉害了……”十五不可思议地瞪着旬邑。按照之前的排位，旬邑和老大可以打个平手。自己在老大手下能走百十来招，怎么也不至于五十多招就被拍飞…… 司皓宸原本在房间里看奏报，看到他们在院子里切磋，就关注了一下——他对旬邑的恢复到什么程度也很好奇。司皓宸冲隐在暗处的阿一打了个手势。 阿一从树上跃下，对旬邑说：“咱俩练练。” “可以。”旬邑点点头，又与阿一战在一处。 大概过了一百招，阿一被逼到院子角落：“我，认输！” 旬邑后退一步，嘴角弯出一抹开心地笑——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强了，他没有辜负主子在自己身上花费的心血，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努力付出。 阿一觉得暗卫老大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兄弟们喊他老大，自己都不好意思答应了：“那个，王妃给你制定的那个训练计划，给我抄一份来。” “好。”旬邑点头。 “我也要！”十五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一百招才被拍飞’而努力。 “你不需要……”阿一在十五头上敲了一记爆栗，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你放心，我会带着你们，好好练的！” 十五听到老大故意加重的‘好’‘好’俩字，顿时觉得后背一紧，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司皓宸对阿一和十五的‘觉悟’很满意，想着之前他让军中练兵加入的训练项目，应该也初见成效了。自己的小王妃啊，还真是个贤内助。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明若和司皓宸蹬上了回府的马车。今天下了一整天雨，傍晚时分出了晚霞，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 阿七风尘仆仆地落在马车上：“主子，北池来‘赎’雪女的使臣已经到了洛城，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傍晚就会入皇都。” 第254章 吞金兽本兽 “嗯。”司皓宸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皇都是越来越热闹了，有南戎和亲的公主、北池赎人的使臣……”明若想了下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外祖父军营被投毒，施公子中了夺魂术……“还有西康暗处的细作，这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小王妃分析得很到位，但是：“麻将是什么？” “一种四个人玩的游戏，打发时间的好选择。”明若打麻将超级菜，决定直接扼杀司皓宸完虐她的机会，“玩物丧志哈，这个游戏不适合你。” “……”自己根本没说要玩好。 雨过天晴，虽然天色渐暗，还是有不少人出门。街道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看起来热闹繁华。马车驶入王府所在的街巷，周遭变得不再喧闹。马车停稳后，司皓宸扶着明若下车。忽然听到噗通一声，不远处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声响其实不算大，奈何明若现在听力好得惊人，跟内力深厚的司皓宸不相上下。两人同时往传来动静的方向看过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点点意外。 阿一也觉察到了不对，过去查看。很快，阿一就背着个人过来，焦急地说：“主子，是阿二，他看起来不太好。” 明若眉头微蹙，经常跟在司皓宸身边的，有十五名暗卫。这个阿二，她并没见过，似乎一直帮司皓宸处理外面的事情。 “过来我看看。”明若示意阿一过来。 “是。”阿一走到近前。 阿二已经人事不省，明若赶紧把脉，脉浮大无力，应该是失血过多，还伴随有中毒症状。 明若取出雪茸丹和燚灵丹，塞进他嘴里：“先送去手术室，找徐大夫处理一下外伤。” “是。”阿一背着阿二一路狂奔。 司皓宸看明若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放松：“他的伤势很棘手？” “伤势很重，但最棘手的是解毒。”明若揉揉额角，“他中的毒里有鬼面蝶的毒素，需要新鲜的七叶重楼入药。” “我这就让人去找！”司皓宸沉声道。 “七叶重楼喜温暖潮湿的环境，应该是西康那边才有。”从她来到这里开始，所遇到的毒似乎都与西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倒是让明若对那林海茫茫的十万大山，很感兴趣。 司皓宸也蹙起了眉，去西康采药并不困难，但要保持药材新鲜就不容易了。以阿二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也等不到药材从那么远的地方送来。 “不用担心，我还有其他办法救他，就是麻烦许多，效果不如直接解毒好。”燚灵丹不能完全解毒，但已经压制住了毒性，接下来可以通过血液透析来清除毒素。需要把人弄到空间的手术舱里，这不是最理想的方法，明若不太想用罢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种些解毒药材，尤其是西康那边特有的……” “好，我让人去收集药种。”司皓宸应声。 “我家竹马最棒棒了！”明若挽住司皓宸的手臂，两人并肩而行。 明若去手术室看阿二时，徐大夫已经将阿二身上的外伤都处理好了——该清创包扎的包扎，该缝合的缝合。一番折腾，阿二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王爷，王妃娘娘。”徐大夫上前行礼，“阿二护卫，伤势不轻。” “额，阿二护卫……”本来叫阿二就有些奇怪了，这个‘阿二护卫’就更怪了。能让一个起名废都嫌弃的名字，可见秦默无疑是起名废中的翘楚。 司皓宸冲徐大夫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徐大夫退了出去。 明若又用医疗系统做了详细检查，目前身体中积累的毒素很多，只能先透析再看情况了。 “你跟徐大夫一起待着。”明若将司皓宸推到手术室的外间。 “好。”司皓宸一脸宠溺地看着明若，转头面对徐大夫时，又是一张冰块脸。 “王爷，您坐下来等王妃。”徐大夫被看得一哆嗦，连忙搬来椅子来。是王妃娘娘把您赶出来的，可不带迁怒别人的哈。 司皓宸坐下来，无意识地轻扣桌面。 明若将阿二移入空间手术舱，开始准备透析的设备。 玲珑绕着阿二飞了一圈：麻麻，这人中毒了呦。 “是的，他中毒了呢。”明若将设备调试好。 玲珑：不用麻麻动手，交给你的小可爱。 只见玲珑抖动翅膀，在阿二的口鼻处洒下一些青紫色的鳞粉。明若扶额，这个颜色，确定不是毒药吗？ 玲珑：就是我翅膀上的毒粉呀。 明若赶紧取了一点点，用解毒系统分析对比。这些鳞粉有小毒，与七叶重楼的主要成分相近，确实可以解阿二身上的毒：“好，以毒攻毒，你赢了！” 明若小心地把玲珑翅膀上的鳞粉用棉签弄到阿二嘴里，然后又用水送服下去。做好这些，又将阿二移出空间，放回到手术室的床上。 玲珑嘚瑟着绕着明若绕圈圈：麻麻，我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呀？ “是是是，我家玲珑最厉害了！”明若抚了抚玲珑流光溢彩的翅膀，“晚膳给你加鸡腿哈。” 玲珑：伦家不爱吃鸡腿，要吃焰心莲子、雪茸丹、白玉紫芝丹…… 听到玲珑点的‘菜’，明若的心都在滴血，这些丹药要是换成鸡腿，都能堆成山了。明若再次认证——玲珑就是吞金兽本兽无疑。 “好。”自己养的宠物，血亏也得宠着。 明若拿出一只瓷碟，将玲珑点的菜盛好，放到窗台上。做了个请的手势，玲珑飞过去，咔嚓咔嚓地一阵狂啃。 明若回到手术床边，发现阿二已经醒了，只是眼神有些茫然。感觉到有人靠近，马上戒备起来。明若没继续靠近，而是叫司皓宸进来。 阿二看到司皓宸的瞬间，眼中顿时有了焦距：“主……子……”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明若弄了一杯井水出来，治疗旬邑时，井水帮了大忙，对阿二应该也是有益的。 司皓宸也知道这水的神奇之处，把徐大夫5叫进来，让他给阿二喂水。 第255章 要多多赚钱 一杯水喂下去，阿二的精神好了许多。徐大夫看这里不需要自己了，就很有眼力劲儿地退下了。 阿二看了下还在手术室里的明若，似乎欲言又止。明若秒懂了他的意思，她并没有多少好奇心，打算出去等着司皓宸。 “你不用回避。”司皓宸握住明若的手腕，沉声对阿二道：“说。” “启禀主子，边境处有异动，有多股北池军队，从四处往西北边境集结。”阿二缓了一下继续说，“属下以为，北池在蓄谋挑起战事。” “嗯，你休息。”北池一边派使臣前来，一边又往边境屯兵，恐怕所图不小。 司皓宸带着明若走出手术室，交代徐大夫照看阿二。回到书房后，司皓宸又下了几道命令——有调查是什么人追杀阿二的；有抓紧时间囤积粮草的；有敦促鲁巧匠打造兵器的…… 明若听着命令一道一道传下去，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感觉这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怎么了？”司皓宸把备战的事情，暂时都安排了下去。 “你是不是要去打仗了？”明若一脸担忧地望着司皓宸。 “只是做些准备而已，丹胥未必会选择开战。”司皓宸轻抚着明若的头发，“就算是打仗，也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你这么说，并不能安慰到我。”明若知道，没有人喜欢征战。但面对挑战时，被人拖进战局还是自己走入战局，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那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司皓宸做出十分苦恼的样子。 明若答非所问：“你刚才没有安排人去采购止血、镇痛、消炎的药材。”明若想了一下，接着说，“快到夏天了预防暑气的药品也应该准备一些，还有给伤口消毒的酒精。” “好。”司皓宸点点头，记下了明若说的各种药材。 第二天一早，明若醒来时，发现司皓宸已经不在府里了。 明若一边吃早饭，一边询问：“王爷是去上朝了吗？” “王爷没去上朝，大概是出门办事去了。”董嬷嬷只知道王爷没有入宫，具体去了哪里，她可不知道的。 “哦。”明若点点头，“紫苏，你让旬邑往一间药堂送个信，就说我今天上午不去坐诊了。再把徐大夫找来，我有事情交代他。” “是，王妃娘娘。”紫苏领命而去。 吃完早饭，明若先给了徐大夫一张药单，上面注明了所需药材的种类和数量，让他帮忙准备。之后，就一头扎进了炼药房。 考虑到可操作性，明若选了三张药材常见，炼制简单的药方——两种药丸和一种药散，分别用于退热、消炎和止血。她打算上午炼出成品，下午再去教给几个军医。 明若很快就将所需药品炼制出来了，分出一些给徐大夫送去。阿二的外伤很严重，先让他试试药效。 紫苏看王妃忙完了，捧着两只长条形的锦盒走进来：“王妃娘娘，这是刚才周管家送来的，说是王爷给您买的，让暗卫提前送回来的呢。” “我看看。”司皓宸一早就出门办事去了，这是买什么回来呢？ 明若打开锦盒，里面是两把油纸伞。明若拿起一把撑开——浅紫色的伞面上画了一簇深紫的丁香花，伞柄底端也坠了同色系的紫流苏。 另一把伞面是原色，画了一枝老梅在上面，还有许多花瓣散落其间，非常灵动，伞柄上挂了一个玉坠。 “这两把伞可真好看呀。”紫苏赞叹。 明若没想到，她昨天只随口吐槽了一下药堂的伞丑，司皓宸便记在了心里，出门办事还不忘为自己买两把漂亮的伞送回来。 明若看着两把伞，眼睛越来越亮。打仗可是很费钱的，以丹胥帝的行事风格，肯定会克扣亲亲男朋友的粮饷，自己一定要多多赚钱才行。 “紫苏，带着伞跟我来。”明若又想到了一个赚钱钱的好点子。 紫苏按照王妃的指点，将散掉的珠花、断掉的手串、项链之类，穿成一挂一挂的珠串。只见王妃将这些珠串用针线缝到伞边上，期间还夹着些金银线刺绣的轻纱发带。 经过王妃的一番的装点，原本就很漂亮的油纸伞，变得更加赏心悦目，让人看了都舍不得移开眼。 明若看着完成‘升级改造’的两把伞十分满意，绝对比前世古风小姐姐拍照用的华美道具还闪耀，这些珠串可都是真金白银珍珠宝石串成的呢。说起道具，那种装饰了钉珠、绢花、亮钻的团扇，也得安排上。 “紫苏，让人把云妆楼的吴掌柜叫来，让他来的时候，从首饰坊带个手巧工匠一起来。”明若伸了个懒腰。 “是。” 吴掌柜听说东家要他带着工匠去王府，就知道，王妃一定是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新点子。而王妃的新点子在吴掌柜这里，直接等同于滚滚而来的银子。吴掌柜紧赶慢赶，在午膳前来到了王府。明若还以为吴掌柜午后才来，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吴掌柜看到明若升级改造过的油纸伞，眼睛都直了——别说是那些个夫人小姐，就他一大老爷们，看到这样精巧别致的伞，都想买一把了。 明若将伞递给工匠，让他仔细看看：“这些珠串里也可以夹一些银铃，或者羽毛，那样效果会更好些。” “在下记住了。”工匠一边看一边点头。 “我们推出这样的伞，很快会有其他店铺效仿。首先，这伞跟团扇要同云妆楼售出的衣裳和首饰一样，要打上特有的印记和编号。其次，制作时要注意与咱们的新款夏装相呼应，最好出几个限量版的套装。” “好好好，东家这个主意妙极。”吴掌柜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什么叫做‘限量版’。现在都能想象得到，这伞和扇子一经推出，会引得皇都一众贵女怎样争相抢购。毕竟，马上就要春猎了，拿了这样的伞和扇子亮相，该多抢眼呀。 “团扇可以给你们拿回去当样品，伞就只能让工匠记下，回去慢慢琢磨。”自家男朋友送的礼物可不能随便让人拿了去，否则，自己就要被家法伺候了。 “好。”吴掌柜把玩着华丽的团扇，工匠则认真研究着伞上的串珠和绘画。 第256章 诊金奇高 用午膳时，司皓宸依旧没回来。 明若独自吃饭，居然有点不适应了。 前世，留学、工作甚至是度假，她都是一个人，还乐在其中。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迁就别的喜好，也不用考虑别人的想法。 吃过午饭，明若径直去了后园的手术室。徐大夫也刚用过午膳，小药童正在给阿二喂米粥。 徐大夫看到明若，连忙上前行礼：“王妃娘娘。” “阿二的情况怎么样？” “好多了，早上在发热，在下熬了退热的汤药，降下来一些。后来吃了您送来的退热丸，就没再发热了。”徐大夫笑着说，“在下还试用了止血散，也非常好用。” 徐大夫拿出一个小本本，一边翻一边说，“那退热丸还有镇痛的效果，服下一刻钟后开始起效，大概能持续一个半时辰。止血散……” 看徐大夫说得眉飞色舞，阿二都快哭了——你拿我试药，就不要当着我的面汇报了。想他一个重伤患，不能安安生生的休息就罢了，每隔一刻钟还要被测试有无发热、诊脉、回答许多用药后的感觉…… 阿二看看自己被包裹成蚕茧子一般的身体，要不是实在动不了，他早就跑了，躲徐大夫远远的。 “嗯，很好。”明若连连点头，没想到徐大夫这么上道，这‘试药报告’不要太详实，全满分啊。 能得到王妃的肯定，徐大夫的干劲更足了。默默下定决心，之后要记录得更详尽可靠一些。 明若为阿二把了脉，确定恢复状况良好，就离开了。 此后，阿二就过上了无微不至的康（小）复（白）期（鼠）生活。 明若没有午休，直接去了一间药堂。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让她很意外的人。 沈聪看到明若来了，连忙上前：“师傅，这位小姐已等候多时，我都说您今天不看诊，她还一直等着呢。” “哦。”明若唇角弯出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摇了摇手中折扇，“你诊出了什么症状？” “这说来也怪。除了脉象沉细无力，身体有些虚外，也看不出什么来。”沈聪的眉头拧成个大疙瘩，“但经过徒弟一上午的观察，这位小姐，一会儿头晕，一会儿发热，看着就像受了暑热。但消暑和退热的汤药吃下去，一点儿都不见效……” “嗯，我诊诊看。”明若向着病患走过去。 只见那小姐身穿橙色齐胸襦裙，外披百蝶穿花大袖衫，头上戴了云妆楼最新款的金色珍珠头面。脸上蒙着的橙色系面纱，底边还坠了一排琥珀流苏。整个人倚靠在婢女身上，一副重病缠身的模样。 八公主虽然戴着面纱，但这身板太有辨识度了，明若一进门就认出了她。刚才只不过做戏做全套，才认真听了老沈的诊断。啧啧，都病得只剩半条命了，还这一番精心地打扮。明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这身行头，就往云妆楼砸了不少银子呢，这可是大客户，得好好接待呢。 “这位姑娘，容在下诊个脉。”明若按部就班地看诊。 八公主本就不舒服，在这药堂里苦等一上午，火气蹭蹭往头顶上蹿。这老大夫年龄就不小了，可想而知，他师傅得有多苍老丑陋。刚想要发脾气，抬起头一位风光霁月的公子撞入眼中，温声细语地对自己说话…… 八公主那暴躁的心瞬间平静了些许，眼中戾气尽散。甚至，脸上还浮现出两坨可疑的红晕，只不过被面纱遮挡，别人看不见罢了。 明若看到八公主这含羞带怯的小眼神，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位大姐，麻烦你矜持一点，还是那阴狠暴戾的目光跟你更配哦。 沈聪摆好脉枕，八公主将手腕放上去。明若用丝帕覆上那腕子，装模作样的诊脉。八公主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但该有的步骤一项都不能省略。 明若一番诊察，将八公主的各种症状一一说出，竟比八公主自己描述还要贴合。 刚才，八公主看明若的眼神只是惊艳，见识过这般高超的医术，更添了几分钦慕：“公子，本……小姐这病，可能医好？” “小姐这病症很棘手，想要治好……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明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八公主向来不会选艰难的事情让自己吃苦：“简单一法怎么说？” “听小姐的口音就不是皇都之人，小姐此病属于故土难离之症。俗语也叫‘水土不服’，一般人适应十天半月也就好了。”明若眼眸微阖做沉思状，她太清楚八公主喜欢听什么话了，“但有些人天生身体娇弱，就算适应十年八年也不见得能适应。在下说简单，是指小姐重归故土便可痊愈。” 听到如此俊朗的公子说自己‘娇弱’，八公主开心不已。但她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要是直接回南戎，她岂不成了南戎建国以来唯一‘嫁不出去的公主’，还不被那些个看她笑话的妖艳贱妇给嘲讽死？ 沈聪的眼皮跳了跳，心中呐喊——师傅啊，就这小姐的体格，都快赶上咱家护院了，她跟娇弱沾边吗？ 八公主的双眼仿佛融了春水，柔声道：“本小姐不能离开皇都，还请公子想想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倒是也有，只不过治疗起来比较痛苦，所需药材也罕见难得。”明若装作有些为难地道，“在下怕小姐，承受不住呢。” “请公子详细说。”八公主第一次被人如此‘担心’，心脏怦怦直跳。从前她病了，皇后都不甚关心，总说她母妃的身子就如铁打的一般，刚生下她就能下地行走，她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需要用浸了药汁的银针接连针灸三日，之后服下一枚雪莲丹即可。”明若一脸正色。 “那就请公子为我医治。”八公主还以为有多难，听着也没什么的。 “在下事先言明，淬药针灸比普通银针刺穴要痛很多。”明若又道，“而且，小姐能来一间药堂看诊，必是经人指点，应该也知道在下诊金奇高？” 第257章 美事一桩 沈聪都要给师傅跪了，能把‘诊金奇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乃神人也。 “……”八公主的脸僵了僵。 她确实是听驿馆的下人说，当初北池雪女得了太医都治不好的怪症，就是到一间药堂花一百万两银子，买了一颗什么丹药，吃下去就好了。八公主也询问了为她诊治的太医，太医也说确有其事。而且，前阵子三皇子中了不明剧毒，太医院束手无策，也是吃了一间药堂的丹药，现在已无大碍。 太医巴不得这明玉公主赶紧去买一颗天价丹药，吃了就马上好起来。现在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一听说驿馆又传太医为明玉公主看诊就触头——门难进，脸难看，病难治。谁愿意去啊，可怜他们几个资历浅的，被派去整日的被各种磋磨。 见八公主没接话，明若也不催促，很有耐心地等着。 八公主心下算计着，她带到东桓的嫁妆加起来有三百万两银子。毕竟南戎以富庶闻名，这嫁妆放眼四国，在各国公主中，也是相当丰厚的。但八公主却很不满意，去年小九出嫁，嫁妆可是足足有五百万两。 但这也没办法，父皇为了给那死丫头做脸，不但晋升晴妃为贵妃，还给小九封了个一品公主。而自己的生母早就被打入冷宫，自己能得个二品公主的封号，已属不易，即使再不甘也得忍着。 想想之前那二位的诊金，八公主的嘴唇都有些抖：“公子医治本小姐的病症，需要多少诊金？” “小姐身处异乡，又患了这样的病症，在下很是同情……”八公主听到明若这样说，心下稍安。而明若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让八公主背过气去，“雪莲丹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一颗，至于施针和浸泡银针的药汁，就不必另外支付，全当在下送与小姐了。” 明若笑得童叟无欺，那神情分明在说——你看，我是不是很慷慨？ “你那丹药是仙草炼成的吗？”八公主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要不是为了在这位公子面前维持形象，她都要跳起来了。 “虽说不是仙草，但也差不太多。”明若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雪莲丹中有两味极其罕见的药材，其一是焰心莲子，其二是千年雪莲。如果小姐手中有这两种药材，在下可帮忙炼制，所有费用加起来，小姐付给在下一万两银子便可。” 焰心莲子八公主没听说过，但千年雪莲她是知道的，大概也就几十万银子一株。这么算算，还是自己带药来医治划算啊。 八公主从袖袋里摸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到桌上：“本小姐自带药材。” “好。”明若点点头，“小姐是今天就开始针灸，还是等带了药材来，再开始治疗？” “现在就治。”八公主都要被这病症折磨疯了，能快一刻好，她都不想等。 “可以，容在下去准备一番。”明若收了银票，转身就去抓药了。 沈聪跟在明若身后，只见师傅拉开几个药柜，连药秤都没用，取出几种药材混在一处。 明若将抓好的药交给老沈：“加一碗水熬煮一刻钟，趁热端过来。” “是。”老沈捧着药材去后院煎煮。 沈聪一点儿都没往师傅是在坑人家姑娘的钱这方面想。毕竟，单是千年雪莲就值几十万的银子，那焰心莲子更是有市无价。一百万两一颗，都没处买去。不过，那小姐衣着不凡，就是不知道，她是真有门路能买到，还是根本不知道焰心莲子有多稀缺。 老沈很快就将药汁熬好端上来，明若将二十一枚银针丢入滚烫的药汁里。现在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来抓药看诊，由没事做的军医接待。 明若端起盛了银针的药碗，往后堂走去：“小姐请随在下来。” 春香扶起脚步虚浮的八公主，慢慢往后堂挪去。 药汁很烫，明若用小镊子夹了银针往各处穴位刺下去。别说八公主，就那些个穴位，沈聪看着都觉得疼。 八公主咬牙忍着，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明若下针飞快，心中默念——九公主，这个人曾经加注在你身上的痛苦，今日我帮你一一讨回，也算是为你报仇了。你是个好姑娘，希望来世能投胎到好人家，不要再遇到这么恶毒的姐妹…… 行针一刻钟后，明若起下银针。八公主疼得都要虚脱了，但很快发现，自己的头虽然还有些晕眩，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天旋地转的了。 “小姐可好些了？”明若询问。 “我好多了。”八公主满眼欣喜，“公子真是神医在世！” “在下愧不敢当神医之名。”明若连连摆手，“小姐一定要在三日之内将那两样药材找到，否则，在服下雪莲丹之前，小姐每日都要这样针灸。在下实在担心小姐支撑不住呀。” “公子放心，本宫……本小姐一定会在第三日带着药材前来。”八公主是很有信心的，她在南戎可见到过不少雪莲呢，虽然不都是千年份的。 “好。”明若垂眸掩去冷笑。司皓宸找了三年都找不到的焰心莲子，你是哪儿来的自信，三天就能弄到手呢？ 春香扶着八公主上了马车，也发现公主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公主殿下，这位明大夫，医术确实高明，一定能治好您的病呢。” “嗯。”八公主点点头，她也对明公子充满了信心。 八公主靠在软榻里，这位明公子虽然是瘦弱了一些，可那张脸是真好看，医术又如此之高。如果，他能为自己所用，常伴在身侧……岂不是美事一桩！ 而且，明公子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尊贵的公主，就对自己这般温柔又怜惜。如果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定愿意为自己效力的？ 八公主越想越美，病了这么多天，脸上终于现出了笑模样。陪在一旁的春香，看到公主笑了，也暗暗松了口气。 天知道这些天的差事有多难当，八公主平常就喜欢责罚下人，这几天更是变本加厉。自己昨天还挨了两巴掌，春菱更是被罚跪到站都站不起来，自己陪公主出门前，她都昏过去了。 第258章 薅羊毛 明若并不知道自己本着‘骗钱’目的说出的话，居然还骗到了‘色’。 送走了八公主，明若只觉得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已到手。毕竟，她施针的穴位那么痛，八公主抗不了几天就得花钱买药了。 明若将几个军医召集到一起，指导他们炼制退热丸、消炎丸、止血散。这三种药品，其实都有很高大上的名称，类似于‘黑玉断续膏’这种风格。但明若嫌弃那些名称拗口，简单粗暴的名字多好啊，一看就知道是治什么病的。 几个军医本就是筛选出来的，医术都不错，悟性也好，上手都很快。傍晚时，大家已经掌握了这三种药的炼制方法。明若让他们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都专攻一种炼制，直到纯熟为止。 “师傅，这些虽然是常用药，但这么个炼法，咱们药堂可卖不完啊。”虽然练手艺重要，但也不能浪费药材不是。 “这些药我另有用处，你按我说的做就是。”要是打起仗来，他们几人炼出的这些成药，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师傅有打算就好。”沈聪放下了心，带领‘小伙伴’继续炼药。 明若看时间也不早了，决定打道回府。 一上马车，就看到司皓宸坐在里面：“呀，我家竹马又是路过来的吗？” “咳咳。”司皓宸有些无奈，从前自己那‘路过’的借口虽然有些蹩脚，但也不必拿出来调侃。 明若坐到司皓宸身边，小脑袋一歪靠在司皓宸肩头。 司皓宸伸出手臂，将她揽住：“今天都做什么了？” “炼了些打仗急需的药品……”明若忽闪着大眼睛，还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还看诊赚了点钱。” “唔。”光是看她这得意的小表情，就知道小王妃，又做了大事，“那是赚了多少钱呢？” “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呦。”明若略显遗憾地说，“不过，今天先付了一万两，剩下的，过几天才能送来。” “你这是治什么病，还挺贵的。”司皓宸是真的好奇。 “来就诊的是我八皇姐。”明若摊摊手。 “嗯。”小王妃这赚钱的本事，不服不行。 八公主淬药针灸了两日，虽然行针时痛苦不已，但病情减轻了许多。心情刚好了些，派去寻药的人就告诉她，药没寻来——好心情荡然无存。 八公主原本以为，只是寻找两种药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却没想到，不仅从没听说的焰心莲子遍寻不得，就连千年雪莲也是有市无价。 这里是东桓皇都，高官勋贵众多。他们坐拥荣华富贵，药行里有千年雪莲这种能救命的好药材，一出现就会被人买下，以备不时之需。就算不自用，拿去送人也是好的。珍稀药材在皇都，一直供不应求。 八公主只要想到，明日再找不到焰心莲子和千年雪莲，自己就要一直淬药针灸，整个人都不好了。天知道，这淬药针灸有多疼。一想到之后的几天，甚至是十几天、几十天都要受这种折磨，八公主想死的心都有了。 经过一番激烈地思想斗争，第二天，前往药堂治疗时，八公主咬咬牙，数了一百四十九万两银票揣进了袖袋里。 这几乎是她嫁妆里所有的银票了。和亲都是远嫁，没办法陪嫁庄子店铺，就都折成了银子。方便公主到了‘夫家’这边自行购置田产商铺。 八公主发现明公子似乎偏爱素色，今天特意选了一身白色烟罗纱裙，外披银蓝绣凌霄花大袖衫，搭配整套白晶玉头面。春菱和春香扶着她下马车，轻纱裙摆和大袖衫拖尾铺陈开来，还挺好看的。 明若坐在诊台后，看着八公主款步走来。不得不说，八公主更合适这种冷色系的衣裳。美中不足的就是，这纱裙的裙摆比较蓬松，将八公主的身形又放大了一圈…… 看到明公子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良久，八公主隐在面纱下的唇角得意地勾起来，她就知道，明公子是心慕于自己的。（染衣：不不不，我们若儿是觉得你选不对适合自己的衣裳，总是砸云妆楼的招牌。） 八公主来到诊台前，微微颔首：“明公子。” 明若正在给前一位患者开药方，也冲八公主颔首：“小姐请稍后。” 南星连忙上前招呼：“小姐请随我到后堂来。” 八公主的公主病又犯了，一个小杂役而已，也配同堂堂公主说话。她恶狠狠地瞪了南星一眼，低声呵斥：“滚开！” 八公主的声音并不大，只有她身边的婢女和南星能听清。奈何明若现在有玲珑加持，耳聪目明到就算想听药堂外的声音，只要集中注意力，也是能办到的。 明若眼眸微眯，这八公主就正正经经当个人，安安生生把‘病’治了，不好吗？ 南星被八公主弄懵了，好意为她引路，怎么还骂人呢？ “南星，过来抓药！”明若唤了一声。 “哎，师公。”从小在皇都长大，南星也算见过世面，懵是有些懵，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八公主眉头微跳，这个小药童似乎不是普通杂役……看来，自己还是有些草率了。不过也没太往心里去，径直走进后堂，坐在前两日明公子为她施针的位子上。 明若走进后堂，只见她头束玉冠，身穿月色锦袍，腰间挂了一块云纹龙佩。这龙佩是今早从司皓宸腰上‘薅’下来的，理由是跟她的月色锦袍很配。 司皓宸自然是王妃要什么就给什么，原话是：“你再看看还想要什么，把为夫挂你身上可好？” 明若怎么都觉得司皓宸在开车，但是没证据。 八公主看到明若腰间挂的玉佩，眼眸微沉。她出身皇室，自然知道龙佩可不是随便佩戴的。除非皇室宗亲或者帝王恩赏，平民佩戴是要治罪的。 老沈把浸银针的药汁端上来，明若把银针丢入药碗中。 八公主被接连扎了两天，现在听这银针沉底的声音都哆嗦。最后一点坚持被抹杀，赶忙从袖袋里摸出一叠银票放到桌上：“明公子，那两样药材我没找到，决定用你的丹药。” 第259章 借一步说话 “可以。”明若只平静的应下，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老沈，你去把丹药拿来。” “是。”师傅昨天‘包装’那丹药时，他是亲眼见了的，大概是自己医术不够，反正他是既没辨出里面有焰心莲子，也没看出有千年雪莲来。（明若：徒弟啊，你自信点儿，这丹药里确实没焰心莲子也没千年雪莲。主要成分就是你每天熬煮了泡银针的那些个药材，合下来连一两银子都不到。） 明若开始为八公主针灸，银针一根根扎在头上，她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行针结束，明若将一只檀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很精美的白瓷小瓶，瓶口用蜡油密封着。 明若拿起瓷瓶递给八公主：“小姐服下这丹药即可。” 春香打开瓷瓶，春菱端起水杯服侍八公主吃下药丸。八公主是见过清灵丹、七微丹之类的圣药，看起来都很漂亮。她吃的这颗雪莲丹价格更高，看起来却黑乎乎的，要不是盛装的盒子精美，一点都看不出贵重的样子。（染衣：八公主好眼力，这一套下来，还真是那盒子最贵！） 大概过了一刻钟，明若开口：“小姐起身走走，看是不是痊愈了。” 经过两天的针灸，八公主已不再发热。她在后堂走了两圈，一点晕眩的感觉都没有了：“确实好了，多谢公子。” “小姐客气。”明若将桌上那叠厚厚的银票收起来，一副要送客的架势。 “明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八公主轻声说。 明若微微挑眉，八公主这是想干什么：“可以。” 明若给老沈使了个眼色，老沈马上退了出去，春香和春菱两人也一起退下了。 明若重新坐回椅子上：“小姐有什么话，请讲。” 八公主抬手摘下面纱，那‘睥睨天下’的表情，让明若以为她要登基称帝了呢。明若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本宫希望公子可以为我所用。”八公主下颌微抬，“本宫的身份现在不可对公子言明，公子如果答应的话，本宫便可告知一二。” “哈。”明若都被逗乐了，你不言明身份，还一口一个本宫。再说，就你这态度来‘礼贤下士’，是会被人打死的，“不知这位贵人是……看上在下哪一点？” “自然是公子的医术。”虽然脸长得好看也是重要原因，但这种事不好直接说出来的。 “哦。”明若点点头，“那贵人觉得，在下看上您什么呢？” “……”八公主也不傻，自然听得出来，人家是没看上她的权势。脸渐渐涨红起来，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有些火辣辣的。 看在那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面上，明若决定给八公主搭个梯子，至于她愿不愿意下来，那就不关自己的事了：“承蒙贵人抬爱，在下胸无大志闲散惯了，怕误了贵人的大事，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八公主做了几次深呼吸，不断告诫自己，得罪医术高超之人，不是明智之举，才勉强压住怒火。 “再下看贵人的面色，像是睡眠不佳，这里有一颗安神丸送与贵人，希望对您有所帮助。”明若将一只小木盒放到桌上，起身走出后堂。 八公主气得要死，拳头在衣袖里攥了又攥，抬手打算将桌上的药盒拂到地上，最后还是停下，将那安神丸紧紧握在手中。最近她的睡眠确实不好，只要入睡就噩梦连连，甚至发热时昏睡过去，都会被噩梦惊醒。 八公主走出后堂，春香和春菱看公主脸色阴沉，默默地跟上去，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坑了八公主一大笔银子，明若心情大好，让旬邑去定了滋味居的‘火锅外卖’，决定犒劳一下努力炼药的大夫们。 沈聪看着一只只食盒从马车里搬出来：“师傅，您不跟我们一起用午膳吗？” “我今天有其他事，你们下午继续炼药。”明若交代完工作，就乘坐马车离开了。 先到云妆楼里视察一番，新上架的骑马装、流苏伞和团扇都卖的很好。春日限定‘斩男色’唇脂已经售罄。 吴掌柜现在看到男装的东家，一眼就能认出来：“东家，您来了。” “这几日生意如何？”明若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问。 “生意好得很，‘斩男色’唇脂卖得最好，已经赶制了好几批，都是一上货，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卖空。”吴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流苏伞和团扇也卖得好，尤其是贴了撑伞能保护肌肤不被晒黑的海报后，晴天撑伞的小姐夫人越来越多，每人都买好几种颜色的，搭配着衣裳使用。” “嗯。”明若点点头，去了后院的首饰作坊。 “东家。”工匠看到明若来了，从柜子里拿出两只小锦盒，“您看是不是这样的。” 明若打开稍小的锦盒，里面是一对钻石对戒。男款戒指上的花纹是简化抽象的太阳，女款的是月亮，都在正中平镶了一颗五十分的小钻，两枚戒指对到一起，还能拼成一个完整的云纹，相当精巧。 这钻戒看着简单，为了打磨出‘八心八箭’，工匠差点被明若逼疯了。黄金的硬度不够，炼制K金合金尝试了无数次，明若毕生所学的化学知识，都贡献了出来，头发都掉了不少。 “很好。”这对戒虽然跟前世那些大牌珠宝没法比，但在这神华大陆，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明若又打开另一只锦盒，里面是一只K金扳指，上面镶嵌了一颗七克拉的椭圆形钻石，看起来很闪很豪。 明若对工匠的手艺非常满意，另外给了打赏。一下子搞定了给男朋友的生日礼物和七夕礼物，明若喜滋滋地打道回府。 明若把玩着锦盒，司皓宸的生辰是六月十五，换算成公历大概是七月末八月初——司皓宸是狮子座哎，想想跟他性格还挺像呢。 明若回到梅苑，紫苏便说：“王妃娘娘，宁平公主递了拜帖，明日到访。” “哦。”明若点点头。 决定明天给药堂放假，劳逸结合才能提高工作效率嘛。当老板的好处就是，想啥时候放假，就啥时候放假，就是这么任性。 第260章 坑得好 明若今天早早回来，是要做个新鲜的甜品。先回寝殿换了身家常衣裙，拿上一小袋薜荔籽，就撸胳膊挽袖子地进了小厨房。 “王妃娘娘，这是前些天腌渍好的桃花、这是去年做的桂花酱。”紫草将两只小瓷罐摆到明若面前。 先把薜荔籽包上一层纱布，在水中一点点地洗出胶质。分装到南瓜形的茶杯里，有的加入一勺桂花酱，有的放入整朵的糖渍桃花，等它们慢慢凝固好，冰粉版‘水信玄饼’就做好了。 跟手搓冰粉最配的，那必须是香香甜甜地红糖浆。明若又指导紫草用铜吊子熬出了浓浓的糖浆。 “王妃娘娘，您做的这是花茶饮吗？”现在冰粉还没凝固，看起来是液体状态。 “这叫琉璃花糕，等两个时辰，它们就会凝固起来的。”明若可是打算把这个小甜品，拿去简茗轩高价售卖的，必须得起个‘高贵’的名字与之相配，“你可以放两杯到紫晶莲盏里冰着，会凝固得快一些，但不如常温凝固的口感好。” “那奴婢还是好好等着。”紫草连连摇头，这些琉璃花糕都是王妃娘娘亲手做的，可不能破坏了口感。 “刚才做的时候，用料用量都告诉你了。你试着做一下，没问题明天就叫简茗轩的甜品厨子来学。”明若想了一下又说，“你可以试着加些干鲜果子进去，做出不同口味来。” “好的好的。”紫草摩拳擦掌，决定大展身手。 明若出了小厨房，去了她的炼药房。 紫苏端了一壶果子露跟进来：“您打回来就一直忙，快歇一歇，喝点果子露。” “好。”明若点点头，“你去看看白大人在不在府里，在的话，让他过来一趟。” “是。”紫苏给王妃倒了一盏果子露，领命而去。 等白燊的功夫，明若从架子上取下十几只小木盒来，然后把医疗系统里的‘安眠药’两粒一份，放进小木盒里，用蜡封好。这些就是她为八公主准备的‘安神丸’，今晚八公主能睡个好觉，就一定会来买的。 不过，卖她多少钱好呢？嗯，一百两银子一盒，对财大气粗的八公主来说，应该不算贵……太便宜也配不上她公主的身份呀！ “王妃娘娘。”白燊很快就来了。 明若将一百五十万两银票放到白燊面前，然后将制作退热丸、消炎丸、止血散的药材清单一并拿给他：“你先按照清单采买药材，剩下的银子，都买了‘洛城寿面’。 “这，剩下的全卖了寿面……是不是太多了些？”白燊虽然对药材不甚了解，但就单子上这些，并没有特别名贵的，三五十万两银子就能买下，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寿面，王妃娘娘知道得有多少吗？ “应该不多……”明若想了一下，“如果真的打起仗来，粮商一定会哄抬粮价，咱们多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而且，这寿面好烹饪，战时时间紧迫，应该很实用。” “啊……王妃娘娘您这是……为大军筹备军需？”白燊很意外。 “不然呢？我买那么多寿面回来自己吃吗？”这些银子都是她从八公主那里坑来的，放在手里总觉得不得劲，还不如用在戍边的将士身上，就当做善事了。 王妃娘娘可真慷慨，一下就拿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这比丹胥帝手笔都大，不愧是他们王妃…… 白燊心里乐开了花，他怎么没想到囤些寿面呢，每天东奔西走收购粮食，都收不上来。这寿面虽然贵些，但胜在方便。而且，战时上战场的将士都是吃细粮的，每天还有一顿肉，不吃饱吃好哪儿有力气打仗呢。 “属下明白了。”白燊惦记着快些去收购寿面，“王妃娘娘，还有其他吩咐吗？” “暂时没有了，你去忙。” “属下告退。”白燊行礼之后，揣着厚厚一叠银票退下了。 在院子里遇到王爷，很嘚瑟地给王爷看了银票，当然也将王妃的‘深明大义’和‘高瞻远瞩’赞美一番，一百五十万银子啊，这波好感必须给王妃刷上。 司皓宸交代他把筹集到的物资，直接运往西北。然后，去了炼药房。 “我家竹马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呀。”明若把最后一盒‘安神丸’封上。 “我家青梅一下拿出那么多银子购置军需，让我好生感动。”司皓宸将明若抱起来，自己坐在她先前坐的椅子上，把她放在腿上。 “不用太感动，都是我坑来的银子。”明若冲司皓宸做了个鬼脸。 “坑得好。”司皓宸由衷称赞。 “额……”自己要是个小孩子，非给司皓宸养歪了不可，“对了，我今天做了桃花宴时许给你的漂亮点心，晚膳时就可以吃了呢。” “那我一定用心尝尝。”司皓宸将下巴搁在明若肩头，“最近都比较忙，有日子没陪爱妃巡山了，明日带你出去游玩可好？” “不好意思，我已经佳人有约了，您下回请早哈。” “约了什么人？”还是佳人？云亲王殿下心里的醋碟子一下就打翻了。 “一个大美人呦。”明若笑着说，“宁平公主明天要来，上午送了拜帖来，我觉得她人还不错。” 司皓宸点头，“她应该是个省事的。”他的小王妃在东桓没什么朋友，结交一两个陪她玩耍也好。 “我要去喂小鹿，你要去吗？”明若从司皓宸的膝头跳下来。 “嗯。”司皓宸牵起明若的手，两人并肩往后园的梅林走去。 现在的梅林，有些像动物园。白日里小鹿、白鹤、孔雀就在树林间溜达，到了晚上才各自引回栏舍。明若本来想把大红和大白也一起弄过来养着，但大红太好战，大白又太窝囊，它俩一来，林子里就鸡飞兔跳，只好又送回竹苑养着。 明若用饼干把小鹿骗过来，各种撸啊撸。忽然灵光一闪：“军中斥候，出去打探情报，会要带干粮的？” “嗯。”司皓宸完全不明白小丫头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可以做些饼干给他们呀。”明若拿起一块粗粮饼干，“饼干能储存很久，带着也方便，多加些坚果和糖，就能提供足够的能量。” 第261章 长长舒了口气 “爱妃真是聪慧。”司皓宸都不知道她这些奇思妙想，都是打哪儿来的。 “我先让紫草试着做一些，如果好的话，再告诉你。”明若把小篮子里的最后一块饼干喂给小鹿，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好。”司皓宸拿出帕子，把她的手拉过来擦干净，“一个姑娘家，身上都不带帕子的吗。” “我……”作为一个现代人，明若确实没有袖子里揣块手帕的习惯。但是，这都上升到‘姑娘家’的‘尊严’了…… 明若从医疗系统中拿了一小瓶免洗洗手液，在司皓宸面前晃了晃，“我有这个就行。” 明若把司皓宸的大手拉过来挤上洗手液，自己手上也挤了一坨，然后给司皓宸做示范：“这样搓一搓就干净了，神奇？” 司皓宸虽然无语，但学着明若是样子搓了搓，手上确实变得很清爽，还有淡淡的香味。 明若把洗手液塞到司皓宸手里：“送你了。” “……”好，自己王妃给的，无论什么都得好好收着。 用晚膳时，司皓宸见到明若做的漂亮点心——一颗晶莹剔透的点心，包裹着花瓣，盛在琉璃碟子里，美不胜收。味道清甜，入口即化，这样口感的点心，是他从未吃过的。 “怎么样？”明若一脸期待地望着司皓宸。 “很特别。”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我很喜欢。” 啊啊啊……明若捧着脸颊，似乎好像大概可能自己又被撩了。 云亲王府里，明若用个晚膳，都甜甜蜜蜜的。却不成想，自己的‘风流债’在驿馆，面对一桌精美的饭菜，却食不知味。或许真是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八公主现在满脑子，都是明公子桀骜的眼神和温柔的笑交替出现。原本被拒绝很生气的，但想想明公子动辄上百万两银子的诊费，还有今天佩戴的龙佩……或许，明公子本就出身不凡。 八公主揉了揉额角，身为南戎公主，即使明公子再是‘出身不凡’，也不是皇子，是配不上自己的。 八公主一边想事情，一边戳着面前的饭。等回过神来，发现一碗饭被戳得乱七八糟。顿时没了胃口，饭碗一推，让春香春菱去准备浴桶，她要沐浴就寝。 这些天八公主被病痛折磨，一直休息不好。今天一身轻松，躺在床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今晚轮到春菱守夜，之前守夜只要警醒些，是可以在外间的软塌上休息的。但公主殿下最近总做噩梦，要她在床前侍候。只能在地上铺陈被褥，就近守着。 看到公主殿下睡安稳了，春菱将灯盏弄暗一些，赶紧躺下休息。春菱刚合上眼睛，就听到八公主一声尖叫，吓得弹坐起来，连忙掀起床帐：“公主殿下……” 八公主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抱着被子直发抖——梦境的最后，是一个被剥了皮的血人，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那种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很真实，导致她刚惊醒时，还觉得一只血淋淋的手掐在自己脖子上，甚至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八公主忽然想起，明公子给了自己一盒安神丸：“去把本宫妆台上的安神丸拿来，服侍本宫吃药。” “是，公主殿下。”春菱把安神丸拿过来，又兑了温水，服侍公主用药。 八公主打开那核桃大小的精致木盒，发现里面的药丸比盒子还精细，只有绿豆粒那么大，纯白色扁圆形。这么小一颗药丸，能有效吗？ 八公主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吃下了那小小的药丸，然后躺了下来。这次睡着，一夜都没再惊醒。虽然还是会做噩梦，但感觉没那么真实，就没那么惊惧可怖了。 这一晚算是睡了个囫囵觉，八公主心情不错，早膳也多用了些。 用过早膳，八公主一番精心打扮，便坐着马车，往一间药堂而去。此时，她无比庆幸，幸亏昨天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没同明公子撕破脸。否则，她就得不到那‘安神丸’，依旧得彻夜难眠。 八公主是来买安神丸的，但马车停在一间药堂门口，车夫就禀告：“公主殿下，药堂今日歇业了。” 八公主掀开窗帘，果然看到一间药堂门板紧闭，还挂了块歇业的牌子。八公主让车夫上前叫门，车夫敲了半天也无人应答。 今天是真没人在，师傅叫人来传话让药堂放假，那就必须放假。用过早膳，沈聪就带着南星和几个‘小伙伴’去了‘柳园’。 柳园是皇都一处对所有人开放的园林，有些闲钱的百姓踏春去不了远处，多数就是去柳园逛逛。不过，游园费每人两百文，也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公主殿下，铺子里应该是没人。”车夫折返回话。 “回驿馆。”八公主靠在坐塌里，好好的药堂，说歇业就歇业，这明公子诚如他自己所言‘闲散惯了’。 八公主回到驿站，春香连忙上前，手里捧了一张帖子：“公主殿下，这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 八公主打开帖子，三皇子邀她午后游湖。八公主长长舒了口气，临行前外祖父说，她到东桓来，会成为众皇子争相示好的对象。她来东桓许久，别说‘争相示好’，除了刚到那几日三皇子相约踏春，便再无人问津。 她病了数日，每日去太医院请太医诊治，也没见有皇子来看望一二。八公主的心都凉了半截，她都不敢想，如果一直没人搭理她，她是要继续留下还是回南戎去。 八公主让春菱准备笔墨，连忙回复三皇子的帖子，表示愿意同去游湖。 本着‘不能让别的女人踏进梅苑一步’的原则，明若在竹苑接待了宁平公主。两人一番见礼，在廊下的茶座坐下。此时莲池里的芙蕖都开过了，但满塘莲叶却很茂盛，碧油油的一片，在春日里别有韵味。 紫草端了茶水点心上来，明若亲手为宁平公主倒了一杯茶：“公主请用茶。” “九皇嫂，你可别叫我公主了，怪生分的。”宁平公主笑着说，“你叫我的闺名，语凝便好。” 第262章 一同游湖 “好。”明若点点头。 宁平公主的目光一下就被紫苏新端上来的糕点吸引了——这糕点像是琥珀一般透亮，在琉璃碟子里颤颤巍巍的，还能清楚地看到内里包裹着的花朵和水果。 “九皇嫂，这是什么点心啊，可真好看。” “是琉璃花糕。”明若将盛着红糖浆的小碗推到她面前，“你喜欢吃甜一些，可以再淋一些糖浆在上面。” “好。”宁平公主选了一块花糕，盛了一勺糖浆淋上去。再小小地挖一勺放到嘴里，眼睛瞬间就亮了，“这也太好吃了！” “那你就多吃点。”明若看着这表情丰富的姑娘，觉得很有趣。 “九皇嫂，我可不可以带一块回去，给我母妃尝尝啊？”宁平公主倒是很直爽。 “紫草，厨下做的琉璃花糕还多吗？”这个小甜点真不难做，只是需要时间凝固罢了。 “还剩了两块，其余的都被孙掌柜带走了。”紫草也有些无语，她都教会厨子怎么做了，可孙掌柜说要带回去一些，中午打开销路，下午才好揽客。 “那你再多做一些，给宁平公主带些回去，也给国公府那边送些过去。” “是，王妃娘娘。”紫草领命而去。 “九皇嫂，你真好。”宁平公主觉得这位嫂嫂实在是太好了。 “嗯，我是很好的。”明若认真点头，“你再看看还喜欢什么，一并给你做了。” “哈哈哈。”宁平公主笑得不行，“九皇嫂，你可太招人喜欢了，怪不得九皇兄要宠着你呢。” 宁平公主在王府用了午膳，之后邀明若一同游湖。这个活动明若还没尝试过，便欣然前往。两人决定先回去端泽亲王府一趟，将几样糕点送进去，再去玄武湖。 马车停到王府门口，宁平公主的两个丫鬟素琴和雪棋拎起食盒，下马车往府里送点心。 “九皇嫂，要不咱们也下去喝杯茶，你还没来过我家呢。”宁平公主晃着明若的衣袖。 这样贸然登门也太失礼，明若摇摇头：“改日再来，我下去还要惊动你母亲……你还去不去游湖了？” “那你可一定要来，我母亲做的荔枝肉可好吃了。” “好。”明若往窗外看去，只见两位年轻公子从王府里出来，正要上马，看到有马车停到这里，也往这边看过来。 咦？明若掀开纱帘，冲那边挥挥手：“四表哥。” “若儿。”苏游马上走过来，“你是来王府做客吗？” “不是，我要同宁平一起游湖去的。” 苏游看到了马车中的宁平公主，连忙行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少将军快快免礼。”宁平公主还了礼。 弘世子走过来，先同明若见礼：“九皇嫂。” “世子免礼。”明若微微颔首，自家男朋友这辈分实在是大啊。 “哥哥要去哪儿呀？”宁平看了看小厮牵来的马匹。 “今日玄武湖有楼船诗会，我同苏兄去瞧瞧。” “我们也要去玄武湖呢，不过你们骑马，也走不到一处。”宁平公主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苏游看表妹坐了宁平公主的宫车，似乎只带了两个丫鬟，这多不安全啊：“世子，咱们还是同公主她们的宫车一道走。” “也好。”弘世子点点头。 弘世子和苏游在前面开道，宁平公主的宫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素琴笑着将一只食盒放到小几上：“这是府里小厨房做的新鲜吃食，也请云亲王妃尝尝。咱们王妃还说，下次请您一定入府坐坐。” “好。”明若点点头。 素琴本是端泽亲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专门派到宁平公主身边来管束她的。素琴转头就板起脸来，传了端泽亲王妃的话：“王妃让公主别淘气，哪有客人到了门口不请进去喝盏茶的道理，还好意思跟人家要点心吃！” 宁平公主冲明若做了个鬼脸——你看，让你去坐坐你不去，我挨骂了？ 明若忍俊不禁，看宁平公主这古灵精怪的样子，就知道平日在府里是受宠的。 玄武湖在皇都北边，距离并不算远，一行人来到湖边，就能看到有各式花船、画舫停在码头上。 宁平公主本是打算租一只画舫游湖，但看到码头正中停靠的巨大楼船，顿时觉得画舫不香了。 “若儿，不如同我们一起到楼船上游玩，也好有个照应。”表妹可是祖母眼珠子，绝不能有丝毫闪失，“你们两个姑娘家，到底不安全。” “我怎么都行。”明若看向宁平公主。 “我想乘坐楼船！”宁平公主马上表态。 “那就一起。”弘世子拍板。 这楼船诗会是国子监祭酒方大人举办的，邀请的都是皇都里有真才实学的公子。不过，收到帖子的公子，可携带一人同往。刚好苏游和弘世子都收到了帖子，可以将明若和宁平公主带上船。 以弘世子的爵位，可以坐到二楼的包厢里。包厢前后都有窗子，前面的窗子打开可以看到楼船一楼大厅，后面的窗子打开，可以欣赏湖景。 明若开了后窗看风景，风从湖上出来，夹杂着些许水汽，吹一吹很是惬意。宁平公主则是打开前面的窗子左顾右盼，然后在明若身边坐下。 “咱们这个包厢的位置绝了，左边是三皇子还有明玉公主，右边是兰阳郡主。”宁平公主也看得出来，那明玉公主总是想找九皇嫂麻烦，“一会儿皇婶婶要多做几首好诗，把兰阳郡主压得翻不了身才好。” “她喜欢来回翻腾就翻腾，为什么要压着她……”明若摇摇头。 “看到她那自诩第一才女的傲慢样子就烦得慌，我要是有九皇嫂一般的本事，绝对虐得她再不敢来参加诗会。”宁平公主鼓起脸颊，“桃花宴上出了那么大的丑，这才多久就又出来招摇，脸皮可真厚！” 隔壁包厢里，三皇子为八公主倒了杯茶：“明玉公主请用茶。” “多谢三殿下。”八公主眼眸微垂作娇羞状。 三皇子眼眸微暗，这明玉公主姿容比不上清凰公主就罢了，这言行举止也有些古怪。 第263章 愿意迎娶十里红妆 如果说自己对清凰公主的美貌与才华感兴趣，那对这明玉公主就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了。三皇子微不可见地摇摇头，也不全对，有一样同明玉公主相关的东西，他还是有兴趣的——她的嫁妆。 当日清凰公主嫁入云亲王府，那嫁妆可是十分壮观的。有好事者专门数过，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当真是第一抬进了云亲王府，最后一抬还没出驿馆呢。三皇子私下着人调查过，明玉公主带来的嫁妆是一百零八抬，虽然比清凰公主的少一些，但同别家贵女相比，还是极其丰厚的。毕竟南戎富庶，沿海有大片盐田，皇室又掌握了炼制雪花盐的秘术，每斤雪花盐的价格是普通粗盐的十倍有余，还供不应求，每年光是这一进项就可以支撑整个国库运转。 而且，南戎海岸曲折，有许多天然港口，番邦商队都是从南戎登陆进入四国，这货税就是一笔不菲的进项。更不必说那些珊瑚、珍珠、砗磲之类的海中珠宝，带来的巨大收益。 三皇子内心不太想迎娶明玉公主，因为有清凰公主珠玉在前，明玉公主实在入不了眼，但却很愿意迎娶那十里红妆啊。毕竟养私兵很费钱，而且，这次手下私用官银之事被楚沉舟查得很紧。为了不被牵扯其中，三皇子直接弃了洛城的全部产业，那些青楼赌坊可是最赚钱的生意了。 对于惦记自己王妃嫁妆这事，三皇子丝毫没觉得不妥。日后自己登上大宝，她不为自己助力，凭什么坐上后位。（染衣：老三啊，那你得动作快点儿，要是晚了，八公主的嫁妆估计就被明若划拉的不剩什么了。） 三皇子后宅里也是美姬爱妾成群，讨女人欢心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同明玉公主很快就相谈甚欢，关系一下亲近不少。 楼船缓缓离开码头，国子监祭酒方大人也公布了此次诗会的形式——一是以‘怀来辙’为韵连句；二是以‘春游湖上’为题作诗。 想要连句要到一楼散座，方便文书记录诗句。作诗不拘在哪里，只要将写好的诗交到方大人处即可。 连句这么高难度的‘玩法’兰阳郡主肯定是不行的，好在她让女先生押了几个题目提前做好。还真就压中了‘游湖’一题，兰阳郡主心里喜滋滋，提笔写下准备好的诗句。 她的婢女端了一碟水果进来，低声对兰阳郡主说：“郡主，奴婢刚才去洗果子，看到云亲王妃同宁平公主、弘世子在咱们旁边的包厢里呢。” 兰阳郡主握着毛笔的手一抖，墨汁啪嗒一声掉到纸上。 好像是自己的话让郡主走神污了诗笺，丫鬟连忙跪下：“奴婢该死，打扰了郡主作诗。” “无妨。”兰阳郡主难得如此心平气和，她很庆幸丫鬟告诉她，清凰公主也在船上。交过去的诗词都会被挂起来让众人评鉴，自己要是再被清凰公主比下去一次，当真就不用在皇都混了。 “奴婢帮郡主研墨，郡主重新写过。”婢女的声音弱弱的，生怕被主子责罚。 兰阳郡主把染了墨的诗笺揉成一团丢开：“不写了。” 同时，八公主为了展示自己的才情，也写了一首诗。三皇子好一番称赞，八公主面上谦虚说写得不好，心里却极为得意。 她将诗笺交给春菱：“给本宫送到方大人处。” 春菱趁着接诗笺的机会，悄声告诉八公主：“九公主就在隔壁。” 八公主眉头微蹙，先不说自己的诗能不能比过小九，单是字就拼不过人家啊，八公主给春菱使了眼色。 春菱心领神会，捧着诗笺出去没多久，就一脸惶恐地回来：“奴婢一时不察，让公主殿下的诗笺被风吹到湖里去了。” 八公主装模作样地将春菱训斥了一顿，三皇子又取来纸笔：“明玉要受累再写一次了。” “这或许就是天意，我就不强求了。”八公主装出十分洒脱的样子，“对我来说，这诗阿钰能喜欢就够了，别人如何赏鉴我不在意的。” 三皇子又从善如流地夸赞八公主淡泊洒脱，三皇子能与太子分庭抗衡，也不是个蠢的，明玉公主这点小伎俩，他看得很清楚。但明玉公主愿意在自己面前耍心机维持形象，就说明她是属意自己的。她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才麻烦。 明若根本不知道，自己啥都没干，就吓退这两个想要出风头的女人。她在包厢里待着无聊，就带着紫苏紫草去下面甲板上，欣赏湖景去了。 威武霸气的九皇嫂不出马，宁平公主只能将自己做的诗涂涂改改，还缠着弘世子给她润色一番，然后交过去。 方大人收到厚厚一叠诗笺，让仆人悬挂起来。交了诗笺的人，也有不少在甲板上看湖景。明若很少用云亲王妃的身份出门，参加宴会也是与女眷在一处，所以认出明若是云亲王妃的人并不多。大家只觉得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的女子，单是看背影就极美。 八公主自是一眼就认出了明若，完全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她低声对身边的春菱耳语几句。春菱面露难色，怯怯地摇头。 “公主殿下，我……”‘不敢’二字在八公主满是戾气注视下咽了回去，“这就去！” “还不快些！”八公主生怕错失良机，低声呵斥。 八公主看着春菱一点点地接近小九，眼中的喜悦越来越盛。小九正在给湖中的锦鲤投食，她身边的两个婢女，一个帮她捧着盛鱼食的瓷罐，一个为她撑着伞，没有人注意到，春菱向她伸出魔爪…… 千钧一发之际，明若手中的团扇掉到了甲板上，她弯腰去捡团扇，整个人矮身下去比围栏都低一截。而春菱怕力气太小，不能把九公主推进湖里，用了十成的力气。结果就是——春菱自己收不住力，直直栽进湖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离得最近的紫苏和紫草都是懵的。周围的人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有人投湖了……” 第264章 王爷跟着呢 “啊，湖里还真有人，那是谁的丫鬟在水里面……” “好像是那位明玉公主身边的婢女。” “这好好的，怎么还想不开投湖了呢？” 有人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听到明玉公主在包厢里训斥仆人，该不会就是这个婢女？” “应该是……” “明玉公主可真凶悍……”一个比较文弱的公子满脸惧色。 “脾性凶悍还是其次，我听说，她在来皇都的路上还压塌了宫车呢……这身子骨也很凶悍……” “啊……真的吗？” “真的真的……就祈雨节那天，我陪母亲去洛城看国师为我东桓祈福，亲眼看到那宫车的车轴被压断了……” 明若没想到，男人也能这般八卦。不过，这波八卦深得她心。 就在众人八卦的间隙，楼船上的水手已经将春菱捞上来了。水手不但水性好，抢救溺水的人，也驾轻就熟。春菱很快吐出呛的水，人也清醒过来。 她看到九公主用平静无波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又往八公主藏身的佛肚竹盆景那边看一眼……春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觉得九公主什么都知道，刚才弯腰捡东西，并不是巧合！ 有玲珑这么个超级监控在，明若可不是什么都知道么。玲珑对恶意特别敏感，在八公主对春菱下命令时，它就将感知到的一切，都告诉给明若了。所以，明若矮身捡团扇的时间，可是非常精准的。 而隐身在盆景后面的八公主，现在根本没心情思考这些。她已经被那些人的议论气得浑身哆嗦——居然说她凶悍，还说她压坏了宫车……好想冲出去撕烂他们的嘴，好想杀了他们啊啊啊！ 致使八公主没有发狂的不是她的理智，而是，如果她真冲出去打杀了他们，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凶悍的名声！八公主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决然转身，回到包间里。 楼船的管事很快就找去了八公主所在的包厢，在船上发生了这种事，自然得有个交代。好在很多人都看到，是那婢女自己投湖的，楼船不必承担什么责任。八公主也确实没为难管事，为了挽回形象，还很‘体恤下属’地派人用小船将春菱送回驿馆，好生休养。 婢女投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不会影响诗会，连句和作诗都选出了前三名。 弘世子做的诗得了第二，其他几位‘选手’明若都不认得，也懒得去关注。宁平公主的诗勉强挤进去前十，但因为兰阳郡主的诗没在她前面，她比夺了魁首还开心，一直到诗会散了，上了码头还眉飞色舞的。 明若在船上就看到了云亲王府的马车，所以，辞别了宁平公主、弘世子和表哥，往马车走去。 紫苏和紫草跟在明若身后，有小乞儿在周围讨铜板，紫苏怕他们冲撞了王妃，拿出一点碎银子，打发到别处去。这一个还没打发走，又来两个，紫草也被围住了。 明若上了马车，还没坐稳呢，车就跑动起来。 紫苏紫草都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马车是熟悉的，但看那赶车的车夫似乎眼生得很：“等一下……快停下！” 她们本想喊王妃的，但周围参加楼船诗会的人还没散尽，要是让人知道自家王妃被掳走了，那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苏游往这边看过来，发现情况不对。翻身上马就追了上去，苏游也怕对表妹清誉有损，不敢声张，只能全力追击。刚追到城门口，就被一个圆圆脸的黑衣暗卫拦下：“少将军不必追了，王爷跟着王妃呢。” 苏游对云亲王府的侍卫都不甚认得，更别说暗卫了，目光里都是疑惑和防备：“我不信你！” “额……”十五挠挠头，他以后一定要刻苦练武，时刻保护主子和夫人便好，这通风报信的营生也太难做了。 苏游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十五：“让开！” 十五都快哭了，摸出云亲王府的腰牌：“我有令牌，少将军能相信我是王府的暗卫吗？” “不能。”苏游摇头。 “这……”十五脑子还算转得快，“老国公喜欢吃王妃小厨房做的点心，晌午王妃还送了琉璃花糕去，您回去一问便知。” 苏游收起手中的剑，这个不用回去再问，他吃了一块琉璃花糕才出的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之前捣毁了恶鬼盟的各处落脚点，却还有余党未肃清，他们设计劫持王妃，大概是想要挟王爷。那些人十分谨慎，藏身的具体地点遍查不到，王爷只得将计就计…… “那也太危险了……表妹她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如何是好？”自己一个征战沙场的男子都听得心惊肉跳，若儿还不吓坏了啊。 “少将军放心，王爷会保护好王妃的。”十五对主子是有绝对信心的。 苏游虽然还是想追上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呢。可他们说话的功夫，马车早跑没影了，他追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好，表妹那边有什么情况，务必到国公府告知一声。” “是。”十五抱拳行礼。 且说明若这边，那车夫赶着马车一路狂奔，城外的道路本就不如城内平整，明若觉得自己像是笸箩里的元宵，都快被摇圆了。 司皓宸将明若护在怀里，尽量稳住她的身体，让她能舒服些。看到明若皱起的眉，柔声道：“你进去那一方空间待着。” “现在还不行呢。”明若透过绣帘飘飞的车窗往外看去，这一片光秃秃的郊外，也不像快到秘密据点的样子。然后发出很害怕却强作镇定的声音，喊道，“你们是什么人？快送本宫回城去！” 车夫对明若这一路上时不时的喊叫充耳不闻，只管赶车。到达一处河谷，马车才逐渐慢了下来。 司皓宸轻声道：“应该快到了。” “那你躲起来。”明若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遇到什么状况，不用考虑其他，自保为先。”司皓宸嘱咐。 “我知道。”看看落在肩头的玲珑，和蹲在身边的小白，明若觉得安全有保障——实在危险自己就进入空间，看到她原地消失的人，让玲珑解决了呗。 第265章 单方面吊打 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落在马车上：“人抓回来了？” “嗯。”车夫应了一声，“这王妃贵女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抓住太难了。在王府外面守了半个月，才等到她出一次门……” 戴恶鬼面具的人，一脚踹开马车的门。只见一位绝色美人蜷缩在马车角落里瑟瑟发抖，头上的发髻都被颠簸得松散了，却有一种凌乱又无助的美感。看到自己进来，美人似乎更加害怕了，看向自己的眼眸中满是惊惧，又往后缩了缩身子。 “云亲王妃，要是云亲王看重你，遂了我们的心愿，你便能安安生生地回去。”恶鬼面具男冷哼一声，先反绑了明若的手，又用一只黑布口袋将明若的脑袋套住，“若是你没那个分量，就自求多福。” 明若一边吓得发抖，一边讷讷点头，一副完全被吓住的样子，丝毫要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染衣：若儿，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明若：姐不要小金人，给姐来块大金砖，谢谢！） 恶鬼面具男对明若的表现很满意，转身出了马车，吆喝一声：“入谷！” 马车再次行进起来，司皓宸第一时间将明若头上布袋取下来。小白一口咬断了绑着明若手的绳子，敢欺负虎爷的主人，待会儿一爪子拍不死你！ 马车通过一条密道进入山中腹地，司皓宸也记住了所有机关的位置，打出一道道内力，做了暗卫能看懂用特殊符号。 马车停下司皓宸将明若松开：“去。” “你也要小心些，我让玲珑和小白跟着你。”现在只有司皓宸一人，而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呢。 “白虎在这儿守着。”万一有人把这马车赶跑了，媳妇找不着了，自己跟谁哭去，“等它进去叫你，你才能出来，知道吗？” “好好。”虽然很担心司皓宸，但明若也明白，自己留下只能是拖累。 司皓宸看到小王妃在面前消失不见，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感觉还是怪怪的。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下，一片虚无。 小白公子翻了个白眼，坏心眼的男人你注意下形象，这么看起来有点蠢啊。 司皓宸瞪了小白一眼：“你一会儿不许变大，要是撞坏了马车，她再出来时就没了遮掩。” 小白公子觉得很不爽，但还是点了下头，表示明白。 恶鬼面具男再次进来马车，打算抓云亲王妃下车——只见马车里空空荡荡的，别说云亲王妃，连个人影都没有。 恶鬼面具男敲了敲车厢四壁，都结实得很。他心中纳罕——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他弯腰去掀软塌上覆着的绸缎，这马车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软榻底下了。 恶鬼面具男的手刚捉住绸缎一角，三重攻击同时向他袭来—— 小白一爪子从眉骨的位置划到下巴，恶鬼面具从‘猫爪’所过之处裂开，脸上皮肉外翻，伤口深可见骨：让你绑架虎爷的主人！ 司皓宸手起剑落，恶鬼面具男的两只手从马车窗口飞到外面：让你捆我媳妇的手。 司皓宸正想反手把这厮的脑袋也砍了，玲珑抖抖翅膀，毒粉兜头而下。恶鬼面具男连痛呼声都没发出来，就死得透透的：让你用袋子套麻麻的头！ 司皓宸一边下马车，一边说：“把马车清理一下，别吓到她了。” 小白公子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再没别人了，发现了惨淡的事实——坏心眼的男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这血呼啦的现场，又不是虎爷一个人弄的。你俩也有份，凭啥虎爷一个收拾，这也太欺负虎了！ 接下来的画面就有些诡异了，一只常人两个巴掌大的小白猫，轻松地将一个皮肤青紫，满脸满手都淌着污血的壮汉拖下马车。然后叼着软塌上的织锦靠垫，把车上的血迹一点点地吸干净，然后小爪一踢，浸了血的靠垫滚下马车去。 小白公子迈着标准的猫步回到马车里，跃上软塌蹲好，心中默默感慨——这都什么事儿啊，虎生太艰难了！ 暗卫顺着主子留下的标记顺利进入山谷后，都懵了。想象中的一场混战根本不存在的，完全就是单方面吊打。 暗卫觉得这恶鬼盟的人太不经打了，还没打两下呢——不是眼睛看不见了，就是手脚不听使唤；还有突然暴毙的，最吓人的是像疯子一样，握着刀就往自己身上砍…… 玲珑：身上各种功效的毒粉太多，容本宝宝逐一试试效果，略略略。 玲珑是隐身状态，暗卫看不到它这个大杀器，但司皓宸那双拥有紫色瞳纹的眼眸，却能看到它的虚影。两米多的大家伙，投毒却很精准，不会毒倒自己人。 司皓宸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小王妃养的宠物，都这么的……特（凶）别（残）…… 这个山谷里，清剿出五百多恶鬼盟残部，不止有杀手还有细作。最有价值的是一个大头目，知道不少事情，需要关押起来细细审问。这些后续事宜，司皓宸直接丢给秦默去做，自己赶紧去那马车上找媳妇了。 司皓宸掀开车帘，只见小白趴在软塌上，看到他进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去叫若儿出来。”司皓宸沉声道，小白嗖的一下在眼前消失了。 明若坐在葡萄架下，一边啃果子一边翻着医书。小白跑过来，用大脑袋蹭了蹭明若的膝盖。 “小白公子来了啊，是不是外面的事情都解决了？”明若将医书扣在小桌子上，小白很人性化地点点头。 “那我们出去。”明若心念一动出了空间，直接落入熟悉的怀抱里。 “若儿。”将心心念念的人儿搂进怀里，司皓宸一直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事情还顺利吗？”明若挣开司皓宸的怀抱，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一切都顺利，我也没受伤。”司皓宸捏了下明若的脸颊，“你的蝴蝶很厉害，给对方毒的人仰马翻……” “呵呵……”玲珑这么毒的吗？ 第266章 想死的心都有 司皓宸将明若带出马车，玲珑已经变回巴掌大小，看到明若赶紧飞过来：麻麻，麻麻，快夸我！ 明若抚了抚玲珑的翅膀，让它落在肩头。一番交流后，明若对司皓宸说：“玲珑说，还有几人躲在山洞里。” 司皓宸很意外：“在哪里？” 玲珑飞起来，径直往一处山壁飞去，司皓宸带着明若跟过去。那山壁几乎与地面垂直，生长着半壁不知名的藤本植物，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看玲珑往一处藤蔓密集的地方钻进去，司皓宸指挥暗卫去那一处山壁查看。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问题——那些藤蔓之下，隐藏着一个山洞。暗卫进入山洞，抓出了三个‘漏网之鱼’。 这三人都穿着黑袍，头上缠着绣了艳丽花纹的布巾，其中一人还在耳朵上戴了一只大银环。 司皓宸眼眸微眯：“你们是西康人。” 这三个毒师都被吓傻了，他们住的山洞里到处都是毒物，那些黑衣人冲进来却一点儿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他们又催动毒蛊攻击，可蛊虫竟然像是冬眠了一般，一动都不肯动。 他们只是毒师，不懂武功。在所有‘毒’都不起效的情况下，也只能束手就擒。 那戴银耳环的人显然是个领头的，倒是很识时务，带着其余两人跪地求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是被他们抓来关在山洞里制毒的，请诸位英雄明鉴，我们也是被逼迫的！” “呵。”明若冷笑一声，“你们随便放出一个毒蛊，就能杀人于无形，他们是怎么抓到你们，又如何控制得了？” 戴银银耳环的毒师，冷汗都下来了——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这般难缠。我们是有毒蛊在身，可这不是也被你们抓住了吗？ “如此不老实，带回去严刑拷问。”司皓宸冷声吩咐。 “等等。”明若出言阻止，然后让暗卫上前搜身。 暗卫这次也算是开了眼界，之前只见过有人在身上带些毒粉毒丸，在牙齿里藏毒，就算是顶天儿了。这三人藏毒的手段却是包罗万象——在袖袋、怀里藏些都是小儿科。那缠头的布巾里瓶瓶罐罐夹带了不少，就连绾发的簪子都是毒木打磨的。还有腰带的锁扣、靴子的夹层，最后那领头戴的大耳环都是中空的，里面存了几粒黑红相间的小药丸，看颜色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若从袖袋里拿出四只实验室专用广口瓶，放到三人面前：“身上的毒蛊都交出来，要是被我捉出来，那肯定是死得透透的了，你们的身体也会元气大伤有损寿命。” 作为毒师，自己的本命毒蛊都交出来，那还有什么脸活着。可三人即使愤怒得要死，却也不敢发作。因为，这女人拿出的瓶子数量，刚好与他们身负的毒蛊数量相同。毒师可以养许多毒蛊，但本命毒蛊只能有一只。大毒师机缘巧合得了雌雄双蛊才能养着一对。 这女人连他们本命毒蛊如此隐秘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能说明对方在毒蛊一事上的造诣，比他们要高出几个境界不止。把他们的本命蛊都捉出来弄死，那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三人张开嘴巴，把几只拇指大小，或是乌黑发亮或是鲜红如火的奇怪小虫子，吐到广口瓶里。 这也……太恶心了……明若不由皱起眉来，从‘袖袋’里拿出一次性诊疗手套戴上，又取出一只密封袋。然后，弯腰去拿那几个广口瓶。 三名毒师目露凶光，齐齐咬破舌尖催动本命毒蛊。 司皓宸感觉到他们心存恶意，正要出手。明若却冲他摇摇头，用口型说：“没事。” 那四只毒蛊虽然感受到了主人的强行催动，但却被玲珑的等级威压，压制得死死的，除了无法自制的瑟瑟发抖，再做不出其它动作。 明若将几只广口瓶装进密封袋，直接丢进医疗系统的不锈钢冷藏柜里。这种毒物可不能乱丢，会污染环境的。三名毒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刚才他们虽然无法操控毒蛊，却还是能够感受到毒蛊的位置。但是现在，忽然就与毒蛊失去了所有联系。 明若又取出三支肌肉松弛剂，让暗卫将三人按住，给他们一人来了一针：“老老实实地交出来不好吗？非要遭这个罪，我这药也挺贵的呢，还浪费了三个注射器……你说这事儿闹得……” 三个毒师发现自己被扎了一针后，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了，跪都跪不住，只能像肉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现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若对暗卫说：“他们现在已经完全动弹不得，这药效能持续六个时辰。带走前先把他们丢到谷外的大河里泡个把时辰，他们身上的袍子用迷药浸过，你们闻得时间长了会产生幻觉，容易被他们蛊惑心神。” “……”三个毒师想要逃走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破灭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是魔鬼啊。 “直接除去衣衫，用麻袋装回去即可。”司皓宸懒得跟他们耽误时间，“他们的衣物……”司皓宸看向明若，“可以烧吗？” “可以。”明若点点头。 “衣物都烧了。”司皓宸大手一挥。 “这事交给属下。”秦默眼中闪着亮光。 “额……”明若用探究地目光看了一眼秦默，怎么一听说扒衣裳，就这么兴奋呢？再想想他整日与白燊形影不离的……这秦默，该不是弯的！ “准。”司皓宸知道秦默喜欢捉弄人，脑洞并没明若这么大。 “你带我去那毒窟里瞧瞧。”明若抬手指向石壁上的山洞。 “好。”司皓宸揽住明若的腰，运起轻功飞掠上山洞。 明若在山洞里发现了不少毒草、毒物，也找到不少解毒的药材。自古医毒不分家，明若将有用的东西统统收起来。只剩下一堆瓶瓶罐罐里养着的蛊虫。 从理论上来讲，这些蛊虫也是有用的。但谁还不是个小仙女呢，面对这些奇形怪状的虫蛇毒蚁，明若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267章 追加精神损失费 玲珑兴奋地扇着小翅膀：麻麻，这些肉肉不要吗？都是好吃哒！ 明若抬手扶额：“这些东西这么丑，吃了会闹肚子的……” 玲珑绕着那些瓶瓶罐罐转圈圈：不会闹肚子哒，真的很补的。我还是个宝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好……两米多宽的宝宝……”明若直接将那个不锈钢冷藏柜里的其他药品挪去其他药柜，用它来存放给玲珑补身体的肉肉…… 明若‘扫荡’的很彻底，连种在花盆里的新鲜毒草都没放过，这毒窟是彻底‘解毒’了。明若决定在空间里开出一块专门种植‘有毒药材’的药田，以备不时之需。 明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 司皓宸带着明若回到山谷，明若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秦默确实是个人才——那三个毒师都被装进了麻袋，抽绳系在脖子上，只留三颗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在外面。没错，秦默觉得剥了三人的衣袍还不够安全，直接把头发、眉毛、胡须都剃了个干净。真的是，好惨仨‘卤蛋’！ 司皓宸的嘴角抽了抽，却没多说什么：“留下的人安排好了吗？” “王爷放心，都妥当了。”这山谷不但入口隐秘，还易守难攻，用来当据点再合适不过了。有了这个好地方，就可以多调派些人手到皇都来。 那辆破马车是不能再用了，司皓宸带着明若坐到烈焰背上：“既然都出城了，就玩儿两天再回去。” “好啊。”明若点点头，看到那三个大‘卤蛋’和恶鬼盟的头目都被塞进马车里，阿八负责赶车，还有几个面生的暗卫随行。 “阿八，你们是要回皇都吗？”明若询问。 “是的，王妃娘娘。”阿八连忙上前行礼，“不过，属下不叫阿八了，王爷给赐了新名字，属下以后叫初八。” “哈？”明若挑眉，“都改了？” “‘阿’字头的都改了。”初八认真的回答。 “行。”明若终于想起了正事，“旬邑。” “属下在。”旬邑连忙上前。 “你回府，把炼药房桌上贴着‘安神丸’标签的锦盒，送去一间药堂交给老沈。就说这药是专门为八公主准备的，三百两银子一小盒。一次最多卖她两盒，也不能让她每次来买都能买到。”明若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饥饿营销嘛，生意人都懂的。（染衣：之前不是说一百两一小盒的吗？明若：她让人婢女把我往湖里推，我追加点精神损失费，有什么不对？染衣：对对对！） “是，主子。”旬邑领命。 “你同初八他们一道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明若示意旬邑随马车一起。 “属下遵命。”旬邑跟初八一起，坐在车辕上。 人马分开两路，一路回皇都，另一路往镜湖别院而去。骑马比乘坐马车的速度快很多，但一行人到达镜湖别院时，天还是黑透了。 今天这一出‘将计就计’，虽然无惊无险，却是累人。明若用过晚膳，早早沐浴休息。 另一边，三皇子约八公主去蘩楼用过晚膳，才将她送回驿馆。八公主又邀三皇子在院中的凉亭中赏月。两人一番‘花前月下’，感情也突飞猛进起来，相约明天一起去崇圣寺游玩。 八公主含情脉脉地目送三皇子离开，一转身，眼中的温情瞬间被暴虐取代。她坐在正厅主位，冷声道：“把春菱那贱婢带上来！” 看到公主黑沉如墨的脸色，没人敢为春菱求情。 虽然抢救及时，但春菱不但呛了水，又惊吓过度。被两个老嬷嬷从床上架起来，拖进正厅时，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但是，当她看到八公主手中握着的‘刺藤’时，瞬间就清醒了。连忙匍匐在地：“奴婢知错了，公主殿下就饶了奴婢这一次。” “推人这么简单的差事都办不好，本宫要你何用！”八公主说着话，挥起的刺藤已经落到春菱背上。 这刺藤是南戎特有的植物，韧性强弹性好，上面还密布着尖刺。一藤条下去就能见血，多打几下就血肉模糊了。 春菱很清楚八公主的脾性，尖叫或者求饶会更加激怒她，所以只能咬紧牙关，死死忍着，希望八公主能尽快消气。 八公主今天被人一顿编排议论，并不容易解气。一顿抽打之下，春菱早就昏死过去，只有疼痛让她的身体，条件反射性地抽搐着。 虽然还是很愤怒，但八公主已经没有力气了。将手中尽染鲜血的刺藤丢在春菱身上：“将她丢到乱葬岗去！” 春香面色惨白，却什么也不敢说，只招呼侍卫进来将人拖走。 没有安眠药加持，八公主一夜噩梦连连。第二天早上，脸色非常不好，她抚着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己苍老了。 八公主转身看向为她绾发的春香：“你看本宫的脸，是不是衰老许多？” 与八公主透过铜镜看相比，春香其实看得更加清晰。公主眼角确实多了两道极细极浅的皱纹，虽然盖上脂粉就没那么明显了，但确实是最近新长出来的。 有春菱昨日被打个半死丢进乱葬岗的事情在先，春香不敢实话实说触怒公主：“公主只是昨晚没休息好，气色不太好罢了，一会儿用些茉莉香粉和胭脂装扮，就会光彩照人的。” 八公主松了口气，沉声吩咐：“一会儿让春菱去一间药堂，买些安神丸回来。” “是。”春香应下。 为公主梳妆完毕，春香将几个可以近身服侍的大宫女叫到一处，沉声道：“咱们芳菲殿的规矩不必多说，谁是春菱？” 几个大宫女低头不语，发生了昨晚那事，她们就知道今早会有这一场。当奴才的哪个不愿意近身伺候，得主子赏识出人头地。但八公主的近侍，实在是——死得忒快，她们都不敢去啊！ 看到几个宫女的表现，春香没有劝说更没有责备，曾几何时，自己也同她们一样，既不甘永无出头之日，又害怕小命不保。 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何况在八公主手里，就没有‘好死’一说。 第268章 混的忒惨了 春香从袖袋里摸出几根草棍儿，拢了拢握在手里：“既然自己都拿不定主意，那就看天意。” 几个宫女上前，一人抽出一根。抽到最短那根的宫女，手抖了抖瞬间面如死灰。 其他几人脸上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公主打死婢女的这个速度，自己离这这一天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春香从袖袋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给新的春菱：“你先去洗漱更衣，然后去一间药堂为公主买些安神丸回来。” “是。”春菱接过银票，转身而去。 春香看着春菱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外人只知道八公主身边有春菱春香两位贴身大宫女，却很少有人知道，春菱春香不过是两个名字而已。 春香也迈出门槛，去安排公主出行要用的一应物件。自己不是第一个‘春香’，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春香’，只求运气足够好，能多活些日子罢了。 明若早上醒来，就发现房间里格外明亮。昨天是晚上来的，也没好好看看这镜湖别院是个什么样子，她跳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子。 卧室在三楼上，视野非常开阔。窗外草木葱茏，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跃然眼前。有不少院落临湖而建，还有一座凉亭翼然湖上，十分精巧别致。 “衣裳也不穿好，要是受了凉，就给你灌两碗汤药下去。”司皓宸拿了件外裳，披在明若肩头。 “你这哪里是‘别院’，根本就是座‘山庄’嘛。”自家男朋友的房产，不但数量众多，这面积也很可观啊。 “‘别院’还是‘山庄’不过是个称呼，你愿意叫山庄，以后就叫山庄。”司皓宸对这些倒是不甚在意的。 “不用不用。”起名废并不想‘营业’。 “洗漱一下，我们去用早膳。”司皓宸打开门，唤婢女进来服侍洗漱。 “好。”明若洗漱好换了衣裳，坐在妆台前。 婢女先将头发理顺，然后询问：“王妃娘娘想绾什么样的发髻呢？” 明若眼珠滴溜溜地转，忽然来了捉弄人的兴趣，转头对立在窗前等她的司皓宸说：“夫君快来为我绾发。” 司皓宸听到‘夫君’二字身子一震，快步走过来，示意婢女退下。眸中含笑：“爱妃想绾个什么发髻？” “咦？不是只会绾单螺髻吗？这还能选发型了呀？”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 司皓宸哼了一声，动作利落地绾了个朝云近香髻出来，在两边上下错落着插上了珠花。 “哇，我记得这个发型你只梳过一次，就学会了？”到底是司皓宸太聪明，还是自己太笨了啊。为什么那些头发，在自己手里就一点儿都不听话呢？ “嗯。”司皓宸一脸傲娇，牵着明若下楼用早膳。 早膳摆在一楼的小花厅里，明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四周的风景。发现花厅前面有一个露台，延伸到了湖里……这是个露天早餐的绝佳地点呢。 “我决定了！”明若目光灼灼地望着司皓宸。 “决定什么了？”司皓宸眉眼微挑，“爱妃这么看着本王，难道是……决定要尽快圆房吗？本王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咳咳。”明若差点被嘴里的粥给呛死，“王爷……咳咳……你想多了……我只是决定明天要把早膳摆到那里去。”明若指了指露台。 “……”司皓宸一脸的失望。 “额……”明明是司皓宸想歪了，自己怎么为什么会有伤害了人家感情的负罪感呢？“那个……明天我做早膳给你吃呀。” “嗯。”司皓宸还是一副，我就勉强接受一下的委屈表情。 “……”明若挠挠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用过早膳，明若就拉着司皓宸一起逛园子去了。司皓宸还让人打开库房，把画舫给搬出来，打算一会儿跟小丫头游湖。昨天小丫头游湖，自己在岸边的大树上蹲了半天，想想都觉得自己混得忒惨了些。 八公主与三皇子结伴出游，也很愉快。被派去一间药堂买药的春菱，就没那么开心了。 “一盒药就三百两这么贵的？”捏捏自己袖袋里的一百两银票，春菱觉得自己是遇到了打家劫舍的强盗，“一根人参也就百八十两银子。” “这安神丸是我师傅用贵重药材精心炼制的，两三天才能炼出一颗来的，三百两真的不算贵了。”沈聪一脸的正经模样，脸不红来心不跳的。 “那……”好在公主也没说要买多少，“那你先分一百两的药出来给我，刚才出门急，我带的银子不够呢。” “这可不行。”沈聪连连摆手。 “有什么不行的，大不了剩下的你给我留着，我明天再来买就是了。”春菱也是没办法，公主殿下带着春香出门了，自己今日刚到公主身边服侍，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 “这位姑娘，真不是我要为难你。”沈聪取出一只小木盒，在春菱面前晃了晃，“这一盒里面只有两颗药丸，就算拆开了卖给你，也要一百五十两银子一颗。这一百两……总不能把药丸掰开了卖？” “……”春菱无法，只得离开——让人家拆开卖已是强人所难了，要是真掰开了买，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 今日八公主玩得很开心，三皇子又约她后日一同春猎，还说要亲自教她骑射。八公主傍晚回到驿馆时，心情很是不错。 春菱硬着头皮，禀告了买药一事。八公主心情好，也没有降下责罚，只让春香取了银子，让她速速把安神丸买回来。 春菱紧赶慢赶，终于在打烊前赶到了药堂，将一千两银票放到柜台上：“我要三盒安神丸。” 此时沈聪已经回后宅去了，小伙计按照他的交代说：“这位姑娘，不好意思啊，安神丸已经卖完了，您后日早点儿来买。” 春菱暗暗吃惊，那么贵的药，居然卖得这般快，这东桓的人也太富有了：“明天不卖吗？” “安神丸难得，并不是日日都有的。”伙计回答。 第269章 娶妻娶贤 春菱回到驿馆，不出意料地被罚了跪。春香偷偷地给春菱送了一副厚厚的护膝，只为他日自己被责罚，也有个人能在意她的死活。 头天晚上，明若就让人摆了张书桌到露台上。还画了图样，让婢女做出桌巾和椅套。 第二天一早，司皓宸早起练功完毕，就看到露台上的书桌上铺了一块白色织锦。椅子也被罩子套起来，椅背后面还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桌子正中用琉璃花囊插了满满的木芙蓉，还有两套怪模怪样的竹制工具摆在花囊两侧。 虽然这些装饰在司皓宸看来有些古怪，但不得不说，还挺别致的。 明若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将盛在大大荷叶盘里的食物放到司皓宸面前，接着是一杯牛奶。 将另一份早餐放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坐下来，拿起竹制的刀叉说：“用早膳。” “这个要怎么用？”司皓宸学着明若的样子，也拿起了刀叉。 明若还以为司皓宸会很抗拒使用刀叉呢，没想到他还挺感兴趣的。 明若用竹刀切下一小块煎蛋，用竹叉送人嘴里：“就是这样。” “这是什么？”司皓宸指了指盘子里胖乎乎的一块，看起来像烧饼又像包子的食物。 “这个是舒芙蕾蛋糕。”明若开始给司皓宸介绍起盘子里的食物，“这是蘑菇可丽饼，这是太阳蛋。”又指着用琉璃小碗盛着水果说，“这个是烩水果……” “哦。”司皓宸一脸平静的点头，心里却在咆哮——这都是什么啊？不但从前没吃过，连听都没听说过。忽然觉得自己知识储备不足，心里有点方怎么破？ “快吃，虽然跟平日的早膳很不同，但可以吃个新鲜嘛。”明若虽然在国外留学、工作多年，但她真的是标准的中国胃，对西餐始终热爱不起来。但偶尔吃一次，还是能享受到乐趣的。 “嗯。”司皓宸认真地吃着面前的食物。虽然从餐具到食物都有些奇怪，但这是小丫头精心为自己准备的，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明若看平日不喜甜食的司皓宸，把烩水果和舒芙蕾蛋糕都吃光，非常欣慰：“明天再给你做顿接地气的早膳。” “好。”司皓宸嘴上应下了，心下却在盘算，小王妃自己折腾吃食也太累了，还是让那两个得用的丫鬟过来听候使唤才好。 下朝后，丹胥帝宣了左相等一干心腹议事。那些个心腹还没进门，龙卫首领先进来回禀事情。 “你是说，云亲王以他的王妃为饵，诱捕恶鬼盟残余势力？”丹胥帝脸上的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是。”龙卫首领马上回话，“北城门的守城军都亲眼看到的，苏少将军很生气，用剑砍了云亲王的贴身暗卫。”（苏游：你说我砍了啥？我咋不知道呢……）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丹胥帝揉了揉额角。 原本，看司皓宸很宠爱他那王妃，丹胥帝还挺高兴的。这可是司皓宸的软肋啊，以后要是他这皇弟有什么异动，只要手里握着他的王妃，就不怕他不妥协。 丹胥帝是怎么都没想到，司皓宸会用王妃做饵，钓的还是恶鬼盟中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看来，司皓宸对这个王妃，也没多在意。在人前做出伉俪情深的样子，怕也是做给苏家看的。用清凰公主牵制司皓宸的计划是行不通的，他根本不会在意。 “属下本是带着人跟踪的，但恶鬼盟的人，大概以为属下等人，是为解救云亲王妃而来，奋力扑杀了几次，龙卫损失了不少人……”龙卫首领垂下头，“后来，属下就没再继续追踪了……” “嗯，派人盯着云亲王府就好。”丹胥帝点点头，他手里的龙卫本就不多，还真损失不起。“你下去。” “属下遵命。”龙卫首领行礼退下。 丹胥帝同左相等心腹议了些朝政，然后丹胥帝说起了云亲王妃被恶鬼盟劫持一事：“众位爱卿觉得，这件事要不要公之于众。” 丹胥帝对司皓宸可谓恨之入骨，即使知道他并不在意这位王妃，但只要传出不好的谣言，在清凰公主还是司皓宸的正妃情况下，就能打到司皓宸的脸呢。 “微臣觉得不可。”吏部尚书开口，“虽然这样对云亲王妃的声誉有损，但百姓愚钝，可能会更加敬仰云亲王，毕竟是为了捉拿案犯，云亲王这一手比‘大义灭亲’还决绝。” “臣附议。”京兆府尹也应和，“这事要是闹大了，恐怕靖国公府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北池的使臣今早入了皇都，此时不宜与云亲王生出嫌隙，以免被人钻了空子。”左相也不赞成将‘云亲王妃被人掳劫’的事情捅出来。 几个心腹说得都对，虽然让司皓宸丢脸很痛快，但一切都要以国事为重。 打发走几个心腹，丹胥帝也倦了。 张金亮端了一盏参汤上来：“皇上，您喝点参汤养养精神。” “嗯。”丹胥帝一边喝参汤一边问，“最近那明玉公主如何了，哪几个皇子与她从往过密？” “只有三皇子时常邀约明玉公主一道游玩，其他几位殿下，都没同明玉公主有过私下往来。”张金亮连忙把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包括三皇子和明玉公主都去了什么地方，待了多久。 “嗯？”丹胥帝很意外，这明玉公主明显是个不错的助力，但凡对皇位有些想法的皇子，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太子和四皇子、五皇子都没动静？” 丹胥帝很忌惮他的三儿子，即便是出于平衡各方势力的原因，他也不愿看到三儿子娶了明玉公主。 “除了三殿下，其他几位殿下似乎对明玉公主都不太……”张金亮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明玉公主虽然不是有多丑，但确实不是一般男子喜欢的娇小可爱模样，“大概，明玉公主不是几位殿下喜欢的女子类型。” “哼。”丹胥帝觉得那几个儿子更不长进了，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种浅显的道理还要他这个父亲来教？ 第270章 谁敢抢，就灭了他 张金亮知道皇上这是不高兴了，只能小心翼翼猫在边上，只怕怒火殃及到自己身上。 “传朕口谕，明日春猎一事由太子负责。”丹胥帝叹了口气，“五皇子从旁协助。” “这……”张金亮讷讷开口，“五皇子昨夜咳疾复发，连夜请太医入府诊治。按照以往的情形，不静养十天半月的，怕是不能出府。” 最近一段日子，四皇子与太子走得比较近。丹胥帝权衡许久：“大皇子从旁协助。” “是。”张金亮领命而去。 张金亮来东宫传口谕时，刚好四皇子同太子在一处。听到丹胥帝的安排。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太子领旨之后，给近侍使了个眼色。 近侍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张公公袖袋里：“张公公，春猎之事，一直是四殿下从旁帮衬，您说皇上怎么又想起让大殿下协助呢？ 这眼瞅着明天就要启程了，大皇子对里面的事务又不了解，差事可怎么办啊？” “前朝之事咱家也不懂。”张金亮隔着衣袖捏了捏那荷包，“皇上本来是让五殿下去的，但五殿下咳疾复发出不得门，才指派了大殿下……” “多谢公公指点。”近侍将张公公送出东宫，马上回去，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太子。 “难道……父皇是对我不满了？”四皇子蹙起眉头，“我最近也做什么……” “应该是父皇担心你我兄弟结党营私。”太子倒是没慌张，要是父皇什么反应都没有，说不定会更麻烦，“你以后少来东宫便是，有什么事，咱们到外面商量。” “好。”四皇子点点头，“臣弟记下了。” 四皇子忧心忡忡地出了宫，其实他并不想参与到皇权斗争中，但上次遭遇刺杀，让他明白了：不加入任何阵营的结果，就是任何阵营都可能会置他于死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洋和苏游就带了一千精兵，分散在去往猎场行宫的路上，不间断巡逻保证沿途安全。 满皇都的勋贵高官都很热衷于春猎，尤其是各府的小姐夫人。毕竟这样正大光明出门游玩的机会难得，况且，在行宫里很安全。除了骑马射箭还能游湖钓鱼，也不耽误展示美貌与才华。 明若今天准备的早餐非常接地气——豆浆油条搭配肉包子小咸菜。 紫苏和紫草看到一根粗粗的面条，在油锅中翻滚一会儿，就能变成胖乎乎金灿灿的‘油条，眼睛都亮了。 明若将第一根就完美出锅的小油条捞出来，掰下一点放进嘴里，嗯，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剩下的一段分给紫苏和紫草：“你们也尝尝看。” 这小油条香香脆脆还奶香味十足，紫苏说：“王妃娘娘，这个奶香小油条可真好吃。” “拿去酒楼卖，肯定卖得很好！”紫草补充道。 “但是，这个油条和豆浆……跟简茗轩似乎不太搭呢。”紫苏提醒。 明若回想了一下，她在街上看到的早点，似乎都是卖包子、面条、馄饨之类，确实没见过卖油饼油条这样油炸的食物呢：“皇都有卖油饼油条的早点铺子吗？” “应该没有，这些用猪油炸不好吃，芝麻油这么贵，早点铺子哪儿舍得做啊？”紫苏分析。 “是的是的。”紫草连连点头，“芝麻油太贵了。” “那菜籽油呢？也很贵吗？”明若追问。 “菜籽可以榨油吗？”两个丫鬟都不淡定了，“咱们东桓好像没有呢……” “有的呀。”明若的眼眸亮晶晶的，如果说，现在人们还没发现油菜籽可以榨油，那么，昨天游玩过的油菜花海，就是一座金山呀。 在后世，油菜籽可是很重要的油料作物，榨油剩下的废渣还能饲养牲畜。而士兵的伙食中适当提高油脂的摄入量，也可以增加饱腹感，这油菜籽也太适合用来改善西北军的生活水平了。 “你们继续按刚才的法子做。”明若急匆匆地出了厨房。 刚走到小花厅，就看到司皓宸练功回来。 “找我有事？”看到小王妃见到自己眼睛都亮了，司皓宸心里美滋滋。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我跟你说个事儿。” 明若跟司皓宸说了油菜籽的经济价值，司皓宸也很惊喜：“能确定我们昨天看到那漫山遍野的花，就是你说的油菜花？” “能。”明若点点头，“只不过，还不能确定出油率。我们用过早膳就再去一趟，弄一些种到空间里催熟，然后送去油坊压榨就能知道结果了。” “好。”司皓宸垂首在明若额头上吻了一下，“我的若儿太厉害了。” “王……妃娘娘，早膳准备好了。”紫苏觉得，自己好像打扰到王爷和王妃相处了呢，王爷该不会责罚自己。 “咳咳，就摆在露台上。”明若脸颊微红，垂下了头。为什么在一起久了，司皓宸的脸皮越来越厚，可自己的脸皮却越来越薄了呢，这也太不科学了！ 司皓宸拉着明若来到露台上，昨天那长长的书桌已经被换成了一张方桌。司皓宸不喜欢用膳时，还要跟小丫头离得那么远。 紫苏和紫草把早膳摆上桌，与昨天华丽丽的早餐相比，今天这桌卖相平平的，显然更合两人的胃口。司皓宸也表示，这个小油条，以后可以经常做。 “我打算把油条、豆浆、豆腐脑，拿去滋味居卖。”明若咬了一口香脆的油条，“小油条涮火锅也很好吃呢。” “唔，早上做多了卖不掉，中午就拿去涮火锅？”自己的小王妃呀，何止是聪慧，简直就是个小机灵鬼。 明若打了个响指：“对！” “你呀……幸亏是我媳妇！”司皓宸这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怎么？不是你媳妇就不行吗？”明若单手叉腰做茶壶状。 “嗯，只能是我媳妇。谁敢跟我敢抢，就灭了他！”这个主权必须捍卫，并且不容侵犯。 “不用担心，我这人眼界高，不会被轻易抢走哒。”明若拍拍司皓宸的肩膀。 第271章 水里有个人 司皓宸捉住明若落在他肩头的小手握在手中：“走，去山上。” 司皓宸将明若抱上马背，圈在怀里。烈焰不紧不慢地小跑起来，往昨天去过的山头跑去。 “早知道可以巡山，带上我的小墨墨就好了。” “你是不是应该有自己之前是被劫持出城的觉悟……”居然还想带坐骑，司皓宸都不知道，是该说她是胆子大还是心大了。 “哦。”大不了以后出门就把小墨墨收进空间里喽，这样就算遇到什么危险，跑路都能快一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有大片油菜花的山头，明若从空间里拿出采药用的小药铲，将整株油菜花连根带土挖起来。小白公子已经在空间药田里挖了坑，明若直接将油菜花收到坑里，玲珑扶着植株，小白负责填土——油菜花移植小分队配合十分默契。 司皓宸帮明若撑伞遮太阳，他看了一会，就将明若拉起来：“我知道怎么弄了，你到边上歇着。” “哦，我先歇一会儿。”明若确实有些累了，一边帮司皓宸撑伞，一边扇着扇子，“农民伯伯真是太辛苦了。” 司皓宸的效率比明若要高很多，很快就挖秃了一大块地：“好了，差不多够了。” 听到明若喊停，司皓宸才止住手里的动作。 明若赶紧给他递上湿帕子：“擦擦。” “好。” “喝点水凉快一下。”明若用师兄给的寒玉扇给司皓宸扇着扇子。 “不用扇了，这点儿活还累不到我。”司皓宸笑着说。 明若也发现了，自己才挖一小会儿就满头大汗，司皓宸挖了那一大片，连一滴汗都没出。 哎，会武功、有内力、体力好，无论哪一项，都是羡慕不来的。 今天的任务完成，两人决定打道回府。转过山坡，明若就看到对面的山道上有络绎不绝的车马经过，这种景象在古代的郊外还是很少见的。 “那边有什么？很热闹的样子。”明若有些好奇。 “皇家的猎场行宫在那边，今天是春猎的日子。”司皓宸为她答疑解惑。 “哦。”明若看了一会儿，小手往前一指，“你看那边那个，好像是我四表哥呢。” 司皓宸对自己王妃这眼神是真心服气：“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 司皓宸打马往那边走，苏游本就负责行宫周边的安全，很快也注意到了他们。 “王爷，表妹。”虽然十五早就送信说表妹没事，但苏游看到明若好好的出现在面前，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嗯。”司皓宸微微颔首。 “表哥，你是在这里巡视吗？” “是。”苏游点点头，“你同王爷是来春猎？” 明若摇摇头：“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看到了表哥就过来打个招呼。” “云皇叔、云皇婶。”太子看到云亲王在这里，连忙上前见礼，“皇叔是要入住行宫吗？” “本王带着你皇婶在镜湖别院小住，今天出来游玩，恰巧路过这里。”适当暴露行踪还是很必要的，他那皇兄脑子不大好使，万一胡说八道他的小王妃被人劫走了什么的，就不好了。 “那就不打搅皇叔和皇婶游玩了，孤到前头看看。” “去，要是进山就多带些人跟着。”司皓宸嘱咐。 “孤记下了，多谢皇叔提点。”太子轻夹马腹，到前面巡视去了。 明若也不想打搅表哥工作，正要离开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骑马装的女子，从远处飞奔而来。红色的薄纱覆在她面上，长长的纱巾随着马匹跑动在风中飘飞，带着些许神秘与灵动。 那女子到了近前，明若也才能看清她的脸。 “九皇兄，九皇嫂。”宁平公主将覆面的红纱掀起，“你们也来啦。” “正要走呢。”明若笑着说。 “走去哪儿啊？”宁平公主小脸皱成了包子，仿佛被小伙伴抛弃了一般，“她们都坐在马车里很是无趣，好不容易看到九皇嫂同我一样骑马来的，你还不跟我玩儿……” “你想玩什么？”明若挑眉。 “我们赛马。”宁平公主想，九皇兄的马再好，驭马之术再纯熟，烈焰也是驮着两人，自己的马只驮她一个，怎么都不会输的。 “行，陪你玩一会儿。”明若撸了撸烈焰的马头，“小烈烈要加油，赢了给你吃糖哈。” 司皓宸翻身下马，只留明若在马上。 “啊……九皇嫂你要自己骑烈焰？”宁平公主的嘴巴张成了O型。 “不是说要赛马？”明若都被宁平公主搞懵了。 “没有九皇兄震慑，烈焰怕是不会听话的。”宁平对九皇兄的战马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家烈焰很乖的。”明若对烈焰很有信心。 “九皇嫂，我觉得咱俩说的可能不是同一匹马。” “哈哈，我确定是同一匹，你想怎么比？”明若从未与人赛过马，倒是兴致很高。 “就从这里跑到那河边折一支芦苇，谁先回来算谁赢。 “行。”明若点头。 “那少将军为我跟九皇嫂做裁判。”宁平公主偏头看向苏游。 “好。”苏游点点头，“但是要注意安全。” “知道的。”明若和宁平并排在一起，随着苏游一声令下，两人骑马向着那片芦苇奔去。 烈焰的速度不容小觑，都没用全力，就将宁平公主的马甩出去一大截。明若来到河边那片芦苇前，伸手折下一根。 “啊！”明若惊叫一声。 司皓宸和苏游本来都注意着明若，听到她的喊声。司皓宸运起轻功向着明若飞奔而去，苏游一夹马腹，也冲了过去。 最先到的是同明若一起出发的宁平公主，她焦急地询问：“九皇嫂，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那芦苇丛中，好像藏了人。”明若指了个方向。 宁平公主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司皓宸就到了，重新坐回马背上。 司皓宸先一番检查，确定明若没事才问：“怎么了？” “水里有个人，应该是受了重伤。”明若虽然没有诊察那人的状况，但却可以肯定——人还活着。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是玲珑告诉她的。 第272章 风慕泠 玲珑说那人身上的本命蛊还活着，人就不会死。 这属于行宫周围出现的可疑之人，苏游运起轻功，将人提上岸来。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看衣着像是做农活的人。但这颀长的身形和英朗的眉眼，绝对不是农人能有的气质。 苏游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儿。” 明若觉得这人有些面善，往前凑了凑。 后衣领被司皓宸抓住，给她往后拽回来：“你离那么近干嘛？” “我去诊个脉，看看什么情况呀。”明若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你就救？”司皓宸不由得皱眉——西康的三皇子怎么会在这里，看起来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要知道他是什么人，就能救吗？”这个人明若真想起是谁了，不就是送玲珑给她的那个怪人嘛，叫慕什么来着，“他是慕泠。” 司皓宸凤眸微眯，这丫头跟风慕泠很熟吗？叫得这般亲热？叫自己还是连名带姓的呢哼！ “原来是九皇嫂的朋友啊。”宁平公主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是刺客之类的呢。” “……”明若有些汗颜，自己只知道他叫慕泠，至于他是什么人，是不是刺客，她可不能保证啊，“先把人弄醒再说。” 明若蹲在慕泠身边，给他诊了脉。他受了严重的内伤，现在身体很虚弱。明若取出针包，在他胸口几处大穴下针，然后又拿出两颗丹药。 “我来。”司皓宸捏开风慕泠的嘴，直接将两颗丹药丢进去。 明若扶额，这幸亏是入口即化的雪茸丹，要是别的丹药，噎都能把人噎死，还救什么救…… “哇。”宁平公主的眼睛都亮了，“九皇嫂真仗义。” 她没看错的话，那可是雪茸丹啊，别人家有一颗都要当传家宝一样供着，九皇嫂一下就给他吃了两颗，这对朋友是好得没话说了。 经过一番救治，明若起针时，慕泠的呼吸已经变得很平稳了。玲珑还在他脸上抖落了一些金色粉末，虽然只有明若和司皓宸知道玲珑做了什么，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风慕泠的气色比之刚才是好太多了。 “九皇嫂，原来你医术这么好呀。”宁平公主一脸崇拜。 “略懂一二罢了。”明若谦虚地摆摆手。 明若可不想别人知道云亲王妃会医术，尤其是皇宫里的那些牛鬼蛇神。否则隔三差五地宣她进宫看诊：单纯治病，治好了无功，治坏了有过。主要宫里的人惯爱‘说聊斋’，自己还不得被坑死啊。 “你可别跟旁人说我会医术。”明若把宁平公主拉到一边，“我这医术着实不行的，万一有人来找我看疑难杂症，我看不好，太丢脸了。” “哦哦。”宁平公主想想也是，一下服用两颗雪茸丹，死人都该喘几口气再死。那人脸色要是不好点儿，都对不起吃下去的圣药。 司皓宸吩咐初四找辆马车，把风慕泠带回镜湖别院。 明若看载着慕泠的马车先走了，才对宁平公主说：“我们也要回去了，下次再同你赛马哦。” “下次你要是还骑烈焰，我就不跟你赛了。”宁平公主耸耸肩。 “那我下次换匹马哈。”明若冲宁平公主和四表哥挥挥手，“走喽。” 苏游目送表妹离去，然后对宁平公主说：“公主还是回行宫去，有人在这里受伤，就说明这里不甚安全。” “行。”宁平公主翻身上马，“少将军应该也是要回去，咱俩搭个伴呗。” “微臣护送公主回行宫。”苏游恭恭敬敬抱拳。 宁平公主摆摆手：“少将军同我哥哥是好友，又是九皇嫂的表哥，跟我也不必多礼，我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烈焰跑得并不快，但马车要跟上，那也是不容易的。 明若转头看看身后的马车，嘴角抽了抽——慕泠在马车里，怕是要颠散架了：“初四，你认得去别院的路，慢慢走就好，不用跟这么紧的。” 初四听了夫人吩咐，渐渐将速度降下来。 “你跟西康三皇子是怎么认识的？”司皓宸将怀里小女人的头扭正，不让她往后看。 “西康三皇子？谁啊？”明若一脸茫然。 司皓宸剑眉微挑：“马车里那个。” “你是说……慕泠？”自己随便救个人就是皇子吗，这皇子是遍地都有的？（染衣：你当初不是看人家好看才救的？经过几代人的基因优化，皇子普遍长得好看。） “你跟他很熟？”司皓宸眉间的折痕更深了几分。 “不熟。”明若诚实地摇摇头。 “那喊得这么亲近做什么？”云亲王殿下的醋碟子又打翻了。 “哈？”‘慕泠’不就是个名字，能听出是亲近还是疏离吗？ “叫他就是‘慕泠’，叫我就是‘司皓宸’，嗯？” “问题是，他就叫‘慕泠’，你就叫‘司皓宸’，我有什么办法？”明若摊摊手，表示很无辜。 “你！”司皓宸一磕马镫，烈焰飞奔起来。 进入一片树林，司皓宸抱着明若飞身落到一棵大树上。将贪财好色不听话的小王妃抵在树干上，一阵狂风暴雨地家庭教育。 明若被吻得有些懵，大眼睛水汪汪，小脸蛋红扑扑，嘴巴嘛，肿呼呼…… 司皓宸被纯真又无辜的大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直接将嘴唇落在她的眼眸上，让明若不得不闭上眼睛。 嘴巴被放开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明若在司皓宸的胸膛上锤了几下：“司皓宸，走得好好的，你又发什么疯！” 司皓宸在她红亮的唇上啄了一下，嗓音温柔还带着蛊惑：“叫我皓宸。” “……”明若揉了揉耳朵，这声音也太好听了。 “还有……不许叫他慕泠！”司皓宸坏心眼地在明若耳蜗吹气。 明若的脊背一僵，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脑袋里成了浆糊，只想到‘伏地魔’也不能叫名字：“那要叫他‘神秘人’吗？” “什么神秘人……”司皓宸完全跟不上小王妃这思路，“喊他风慕泠就行了！” 第273章 ‘王’与‘后’ “他姓‘风’？”明若的眼睛瞪得溜圆。 “不然呢。”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鼻尖儿。 明若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说他叫慕泠，我以为他姓慕……” “……”司皓宸闻言顿感心虚，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他爱姓什么姓什么，跟咱们没多大关系。” 明若真想呵呵司皓宸一脸，就一个称呼而已，这醋劲儿大到这个程度，还‘没多大关系’：“放我下去，快点儿。” “好。”司皓宸抱着明若落到树下。 明若发现前面的松树下长了不少松蘑，从空间里取了只竹篓，当起了采蘑菇的小姑娘。 司皓宸跟在明若身边，照着明若采的蘑菇，也采起来：“这个菌子可以入药？” “摘回去包水饺的，今天家里醋多！”明若一脸认真。 “……”司皓宸低下头，默默采蘑菇。 当天的晚膳就是吃松蘑水饺，还配了四道菜——糖醋里脊、老醋花生、醋拌木耳和醋溜白菜。 明若笑眯眯地给司皓宸的碟子里加了醋：“快用膳。” 司皓宸看着小王妃那邪乎乎的笑，觉得背后有点儿凉。自己打翻的醋碟子，酸掉牙也得吃…… 风慕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床上。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趁乱从那矿洞里逃出来，沿着地下暗河一路漂流出来。由于力竭，在一片芦苇荡里昏睡过去。 他发现内伤好了些，连本命蛊也得到了滋养，已经能依靠休眠来修复自身了。由于阿蛊在休眠，他没办法知道这是哪里，又是谁救了自己。 风慕泠撑着床坐起来，由于长时间没有进食，头昏昏沉沉的。他强撑着走到门边，听到有个姑娘在说话：“这是肉糜粥，那位公子要是醒了，就给他吃。” “是。” 风慕泠觉得这声音他在哪里听到过，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马上就在脑海里搜寻到这人是谁，砰地一声推开了门。 紫苏和初四齐齐往门里看过去，看清是谁，紫苏吓得后退几步。 “是你！”这个用剑指她脖子的怪人，让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胁，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风慕泠沉声问：“是你家姑娘救了我？” 到底是不是王妃救了他，自己还真不知道，紫苏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初四。 “是我家主子和夫人救了三殿下。”初四的态度还算恭敬，“您好好休息，我家主子明天会来看您。” 风慕泠眼眸微眯，自己的身份居然被轻易识破，这救他的人很不简单呢。 紫苏看看自己交给初四的炖盅，早知道粥是给这‘怪人’喝的，应该再加两勺盐进去。紫苏转身，懊恼地往回走。 初四看看手里的炖盅：“三殿下，您要喝粥吗？” 风慕泠倒是没摆皇子的架子，很平易近人地点点头：“好。” 初四把炖盅放到桌上，掀开盖子：“三殿下，请。” “多谢。”风慕泠拿起调羹，慢条斯理地喝了半盅粥，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 紫苏回到主院，连忙回禀：“王妃娘娘，奴婢去送粥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人醒了呢。” 司皓宸剑眉微挑，小王妃打发人给风慕泠送了吃食。仔细想想那竖子的长相，嗯，好像不怎么‘安全’的样子…… “哦。”明若倒也不甚在意。 紫苏退下后，司皓宸将明若捉到怀里：“还给他送粥了？” “亲爱的云亲王殿下，您明日早膳是不是想用些醋椒汤面、酸辣汤之类的？”明若将脑袋枕在司皓宸肩头。 想起晚膳时那一碟子醋，司皓宸现在牙都有些酸：“我就随便问问。” “风慕泠对我来说只是个普通伤患，给他送吃的，是因为玲珑。”明若也很无奈，“玲珑大概是看上他了。” “额……”虽然，小王妃曾经说过，爱情是可以跨越身份，跨越年龄的。但这跨越物种的，就太夸张了！“咳咳，不知道玲珑是要嫁出去，还是把风慕泠娶回来？”司皓宸有些忍俊不禁。 玲珑：霸霸麻麻你们在说啥？为什么要把我跟那男人凑一对？我看上的是他的本命蛊啊！ “哈哈哈……”明若立刻脑补出风慕泠身穿大红喜服，被玲珑驮进门的场景……至于，把玲珑嫁出去？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养大的蝴蝶，怎么可以被别人家的狼崽子叼走！ 第二天用过早膳，明若和司皓宸一起去看风慕泠。明若给风慕泠施了针，然后留下一瓶雪茸丹：“每日两粒，明日再施一次针，等这瓶丹药吃完，你的伤就能痊愈。” “多谢。”风慕泠抱拳行礼。 玲珑飞过来，在风慕泠脸上洒下些许金色的粉末，风慕泠的本命蛊睡得更沉了一些。 风慕泠则是怔怔地看着玲珑，口中轻声呢喃：“活的……蛊灵……” “你想把它要回去可不行，它吃了我很多珍稀丹药和药材。”明若把玲珑召回来，“哎？不对，你怎么可以看到玲珑的？” 明若狐疑地看着风慕泠，自己也是在玲珑‘长大’到可以神识交流的时候，才能看到隐身状态的玲珑。风慕泠是怎么做到的呢？（云亲王殿下：本王也能看到，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明若：那是你戴了‘紫色美瞳’的效果，你这是红果果的凡尔赛！） “因为蛊灵是万蛊之王，而我身负蛊后，自然可以看到蛊王。”风慕泠说得理所当然。 ‘王’与‘后’是什么鬼！司皓宸脸黑得能滴下墨来，这竖子把‘蛊王’给他的王妃时，就没安好心！（风慕泠：我~很~冤~枉~） “哦。”明若表示了解了。玲珑是‘王’就好，那肯定就是他们家往回‘迎娶’，没听说谁家‘大王’上赶倒插门的。） “我的活干完了，你呢？”明若觉得司皓宸来这一趟，应该是有什么事跟风慕泠谈。毕竟对方是西康的三皇子，忽然出现在东桓皇都，这太奇怪了。 明若其实是‘多虑’了，司皓宸还真就是专程陪她过来的。但为了午膳能远离‘糖醋’、‘醋溜’、‘醋拌’之类的菜式：“我同三殿下说几句话。” “你们聊。”明若转身出了房间，顺带把门关上。她的好奇心向来有限，尤其是跟政事相关的。 第274章 不让人消停 “王妃娘娘。”别院的管家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宫里来了位张公公，说是来宣旨的，您看咱们是要怎么准备？” 别院的管家一直负责打理别院，还有周围两座山头的果园、田地，从没处理过与宫中相关的事务，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不用准备什么，就说王爷在处理要事，让他候着。”明若见过太多次张金亮来府里宣旨的情况，这个业务她还是比较熟悉的。 “是，王妃娘娘。”管家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是不是要陈设香案，召集府中众人？” “不必，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太在意他。”明若摆摆手。 “是。”管家一边往前厅去传话，一边嘀咕，“这样真的行吗？那公公拿着圣旨来的，该不会发飙？” 给云亲王宣过多少旨，每次都很没脸。闹得张金亮现在跟云亲王宣旨，都不敢带随从——丢脸只自己知道就好，省的回宫也抬不起头来。 这一次，居然被客客气气地请进正堂，还给上了茶水点心，张金亮受宠若惊，只怕过一会儿天上会下红雨！ 别院管家上前行礼：“张公公，王爷正在处理要事，请您稍等片刻。” “好的好的。”张金亮连忙起身回礼，心下大安——云亲王没有不在别院，自己也没被赶出去。不就是等一会儿吗？只要能把旨宣了他愿意等！ 别院管家也挺意外的，这太监衣着不凡，一看就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没想到一点架子没有，对自己还这么客气。 张金亮侧身坐在椅子的三分之一处，上来的点心没敢吃，只抿了几口茶。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司皓宸姗姗来迟。 张金亮连忙上前行礼：“奴才叩见云亲王殿下，王爷金安。” “起来，何事？”司皓宸在主位坐下。 张金亮扯开嗓子宣旨，直到念完‘钦此’二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上前将圣旨恭恭敬敬地放在云亲王手边的桌上，一边后退一边说：“奴才告退。” “去。”司皓宸挥挥手。 受心理阴影的影响，张金亮退到门口，转身就走，那腿脚是相当利索。就怕云亲王醒过味儿来，直接将圣旨砸他脸上。真要那样，回到宫里又少不得一顿责罚。 张金亮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别院大门，爬上马车还没坐稳，就喊：“快走。” 搞得赶车的小太监还以为张公公是被狗撵了，一边催马前行，一边往别院里面看，并没看到有恶犬追来。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张金亮跑了一头汗，摘下帽冠扇风。原本挂在车顶的油灯忽然掉下来，直直砸到了他的头顶。 “哎呦。”张金亮条件反射地捂住被砸的地方，摸到已经鼓起的一个包。小心翼翼将手移到面前，没看到有血，暗暗松了口气。 “张公公，您怎么了？”赶车的小太监听到张金亮的惊呼一声就没了动静，有些不安。 “没事儿，好好赶你的车！” “是。”小太监应声。 张金亮看到砸了他头，又落在车厢里的油灯。想想自己这‘多灾多难’的脑袋，怒从心中起，一脚将油灯踢到角落里。 “哎呦……”这油灯是厚铜制的，又刚灌满了灯油沉得很。张金亮又好巧不巧踢在了‘犄角’上，脚趾头差点没磕断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小太监听到张公公在车厢里‘哎呦’‘哎呦’地叫唤也不敢问了，只好好地赶车。 明若在主院里，抱着针线笸箩，跟紫苏学绣花。 司皓宸回来时，就看到他的小王妃，微微垂着头，手里捧着绣绷，一针一线绣得还挺认真。 “皇上又要做什么？”明若随口问道。 司皓宸把那卷圣旨递给明若：“自己看。” 明若放下绣绷，打开圣旨看起来。额……昨天下午三皇子跟八公主两人到进行宫附近的山里‘闲逛’，之后就没了音讯。英明神武的丹胥帝听说云亲王在不远处的别院小住，就下旨，让云亲王敦促御林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尽快找到三皇子和八公主。理由也还说的过去，亲侄子加上亲小姨子，都是实在亲戚。 “呵，咱们都躲开了，还不让人消停。”明若将圣旨随手丢到一边，伸手去针线笸箩里拿绣绷，却发现绣绷在司皓宸那里。 司皓宸看着手里的‘绣品’，藏蓝的绸缎上绣着中规中矩的‘彩云出月’，可他的小王妃，很有创造地加了几颗金色的小星星，特别的——俏皮可爱。 “给我。”明若伸出嫩白的小手，“我的第一幅‘绣品’马上就要新鲜出炉了呢。” 司皓宸将绣绷拿给明若：“绣好了做成荷包给我戴。” “等绣得好些了，再给你做。”这是明若第一次绣东西，落针、换线都不熟练，粗略看着还行，仔细看就哪儿哪儿都是瑕疵。 “我就要这个，乖乖给我做好。”司皓宸捏了捏明若的脸颊，心中感叹——手感真好，“咳咳，本王下午还得帮你找皇姐去呢。” “爱找不找，我才不在意。”明若翻了个白眼，“一看就是有人要‘讲故事’，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呗，找的太快，兴许人家三皇子和八皇姐还不乐意呢。” 行宫附近的山，平时都会清理得干干净净，这有大批皇亲勋贵入驻，更是重兵把守。那三皇子又不是个蠢的，不可能单枪匹马地带着八公主游玩。怎么可能就‘失踪’了。 “是有人跟三皇子抢我八皇姐，还是丹胥帝有意把我八皇姐指给别的皇子呀？”明若偏头问司皓宸。 “后者。”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脑门儿，“你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猴精猴精的！”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从圣旨上的只言片语，就能推断出这个结论，对事物本质看得是何等清晰。 “你那皇兄一点儿正事不干，每天就搞些个小阴谋小伎俩，把大家都弄得很烦躁，迟早是众叛亲离的下场。”明若冷眼看了几个月，发现没有一个皇子与丹胥帝亲近，这为皇帝真真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第275章 死不了就行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司皓宸笑问？ 明若仰起小脸儿：“子非吾，安知吾不知鱼之乐？” “哈哈。”司皓宸也是服气，“你才多大，究竟读了多少书？” “那可多了去了。”都说学子十年寒窗苦读，自己从小学到研究生，学了二十几年，都抵得上两个学子了。 “你说我几时去找人比较好呢？”司皓宸装出很苦恼的样子。 “用了午膳，小憩一会儿，等不太晒了再去。”明若把作息时间，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司皓宸表示唯王妃之命是从。 “我跟你一起去，保证很快就能把人找出来。”把小白和玲珑放出去，别说藏山里，他们就算躲到地底下，都能给挖出来了。 “好，若儿陪我一起去。”司皓宸知道小王妃是想去看热闹，但没拆穿。 申时初明若和司皓宸才从别院出发，到达行宫时日头已经偏西了。 先被派过来的暗卫上前禀报：“主子，没有找到。而且山里来来回回进去好多人，所有线索都被破坏了。” 司皓宸剑眉微挑，难道还真失踪了不成？ 苏洋和苏游看到云亲王把表妹也带过来了，有些意外，打马上前：“微臣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娘娘。” “免礼。”司皓宸微微颔首，“你们搜寻许久，有什么线索吗？” “在那边的山上，似乎有狼群出现的痕迹，但四周没有血迹，三殿下和明玉公主应该没有遇害。”苏洋答道。 “三皇子的没带护卫同行吗？”明若趁人不注意，将玲珑和小白放出来，‘两小只’很快消失在树林间。 “三殿下的随侍说，三殿下就在附近的山林里转转，只带了明玉公主和一个贴身护卫，没让别人跟着。”苏游一脸鄙夷，那神情分明在说——功夫渣的一批，还爱招摇过市。 明若都被四表哥的表情逗乐了，但目前这种情况下，又有外人在场，‘笑’肯定是不合时宜的，，明若真能努力控制表情。 不一会儿玲珑就飞回来了，并且表示，三皇子和八公主找到了，他们是掉进陷阱里了…… 明若的嘴角抽了抽，难道这两人是真的遇到了危险，是自己阴谋论了？ “玲珑找到人了。”明若轻声对司皓宸说。 “让它带路。”司皓宸握住马缰，慢慢地往山里搜寻而去。其实，是跟着玲珑，往前走。 玲珑很快来到半山腰一处高草很多的地方，这里有草被碾压的痕迹，但乱七八糟的，完全分不清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玲珑悬浮在一处不动了，司皓宸带着明若下马，径直往草丛深处走去。 “这里草这么深，会不会有蛇呀？”苏洋有些担忧。 “应该没有。”明若觉得，就算这里有蛇出没，感知到玲珑的气息，估计也早就遁走了。 “害怕的话，为夫背你。”司皓宸笑着看向明若。 “不用，你仔细看路。”明若刚说让司皓宸看路，就发现高草掩映中，有个大坑，“啊……” 司皓宸也看出那深坑有古怪，让暗卫上前查看。 “等等。”明若虽然还没靠近深坑，但玲珑早就勘察过了，三皇子和八公主就在里面，“那看起来像是猎户挖的陷阱，你们小心些，说不定底下还有机关。 “是。” 两个暗卫下到深坑里，不一会儿就上来了：“主子，坑底有一男一女，都昏迷着。正如王妃娘娘所说，那确实是捕猎的陷阱，里面下了两只大铁夹。” “先把人弄上来。”司皓宸吩咐。 暗卫将人从坑底搬上来，明若看了一眼，发现这两人是真惨——八公主额头磕破了，鲜血糊在脸上一直没擦，现在干涸了，显得十分可怖。 三皇子的脸倒是没事，右腿上夹了只特大号铁夹，血把衣袍都染红了，血的颜色还比较新鲜，说明伤口在持续出血。 苏游看着那满是锯齿的大夹子，都替三皇子觉得疼。 “这……铁夹能取吗？”苏游看向表妹。 明若已经快速给两人做了检查，八公主那伤看起来吓人，其实伤并不重。最坏的情况就是伤口感染，可能会留疤，并不危及性命。 三皇子的情况就复杂许多，不但失血过多，而且韧带被夹子夹断了，救治不当那条腿就废了。当然，他现在离失血性休克只有一步之遥。在古代无法输血的情况下，失血性休克可是会致命的。 明若和司皓宸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 明若：这……要不要救？ 司皓宸：救。 明若：医治到什么程度呢？ 司皓宸：死不了就行。 明若：…… 明若抬头对暗卫说：“把那铁夹子取下来，要小心一些，尽量减少二次伤害。” “是。” 暗卫往下取夹子时，明若从‘袖袋’里摸出一瓶‘生血丹’。这是师傅为司皓宸开胸手术时，遇到失血过多的情况准备的。炼制这丹药用到的药材都十分珍贵，给三皇子用这个，明若有些肉疼——这就是肉包子打狗啊。 明若将生血丹揣回‘袖袋’，换了瓶七微丹出来。就用七微丹把命吊住，等太医来救治他。三皇子要是挺不住，只能怪他命不够硬。 就他和他爹对原主做的那些缺德事，自己能给他颗七微丹，都是高风亮节以德报怨了。 取铁夹那钻心剜骨的痛，让三皇子从昏迷中短暂清醒。他的视线不算清晰，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倾城绝艳的脸。这面容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甚至还不止一次地入得他的梦里。可这一次真是太真实了，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把这丹药喂下去。”明若倒出一颗七微丹，递给暗卫。 由于三皇子现在是清醒的，喂药并不困难。 三皇子服用过七微丹，自然一下就知道吃下去的是续命圣药。丹药开始起效，三皇子的头脑也更加清醒了。 “清凰……你是清凰……”他双眼怔怔地望着明若，轻声呢喃，“水……要喝水……” 失血过多的人会有口渴的症状，但必须要控制饮水的量，大量饮水容易引起电解质紊乱：“有水吗？给他喝一点。” 第276章 心动的感觉 暗卫从腰间解下水囊，给三皇子灌了几口。 “可以了。”明若制止暗卫再给三皇子喂水。 “王妃娘娘，这伤口的血止不住呢。”铁夹是取下来了，那伤口失去压迫，血流得更快了。 明若摸出一包止血散丢过去：“撒上药粉，用布把伤口缠紧一些。 “是。”暗卫都是刀尖舔血过来的，对于处理伤口还是很熟练的，“王妃娘娘，您这药真管用，一撒上就能止血。” “哦，回头让徐大夫给你们每人发一瓶。”反正这些天军医们都在炼这些药。 “谢王妃娘娘赏赐。” 在附近搜寻的人不少，只不过这里太过隐蔽，而三皇子和八公主又都是昏迷状态无法呼救。御林军带的装备还挺全，很快就弄了两个担架过来，三皇子和八公主被抬了上去。 三皇子被人抬着走，直到那抹穿浅紫色骑马装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他才闭上眼睛。抬手抚了抚上自己的胸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比平时要快许多，难道说，这就是心动的感觉？（明若：从医学上来讲，你这叫失血过多引起的心律失常，跟动心不动心没啥关系，脑洞别太大哈~） 三皇子一声叹息，自己曾经那样伤害过清凰，她还肯拿出七微丹来救自己……清凰还是心慕于自己的？只可惜……他们终究是错过了。（染衣：老三啊，你不是腿被夹了吗？我怎么感觉你是脑袋被夹了呢……云亲王殿下：本王觉得他是脑袋被夹掉了！） 三皇子和八公主被抬回行宫，马上有太医来为他们诊治。八公主那边倒是好处理，清创之后敷上药，等伤口完全愈合，再用玉肌膏祛疤便可。 三皇子的腿伤可是愁坏了一众太医——这是脚筋断了呀。 三皇子之前吃了七微丹，精神稍微好了些。看到两个太医如丧考妣的模样，就知道坏事了：“本皇子的腿伤如何？” “这……”太医既不敢如实回答，也不敢隐瞒不报。 “说！”三皇子怒喝一声，“咳咳咳……” “三殿下，您这脚筋受了重创，恐怕以后会……不良于行……”其中一个太医委婉地陈述了病情。 三皇子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过去——自己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为那个‘位置’而努力。但是，要是成了瘸子，那一切就都完了。皇室继承人必须身体健康，四肢健全。身体有残疾，会损害皇家颜面，有损国体，是不会被文武百官和百姓拥戴的。 三皇子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得到消息，听闻父皇不愿意他娶明玉公主。就设计出带明玉公主进山，然后假装迷路，孤男寡女在山中独处一夜。木已成舟，这婚……父皇是赐也得赐，不赐也得赐了。 三皇子甚至连过夜的山洞都安排好了，可途中遭遇狼群，惊慌之下不但跟暗卫冲散了，自己还掉进了猎户设的陷阱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你的意思是，本皇子以后会变成瘸子？”三皇子死死瞪着太医。 “这个……”被盯住的是刚才那个没说过话的太医，他一向嘴笨不会说话，所以刚才没回话。 “这个那个什么？本皇子问你话呢！” 这可是你让说的，太医心一横：“如果恢复得好，走路会跛是肯定的；如果情况不好，之后就无法站立，要用四轮车代步。” 三皇子一下就傻了，原本是瘸子登上高位就够难的了。要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除非他的兄弟都死绝了，还没有子侄留下。否则就算皇帝轮流做，都轮不到他。 “殿下，您的伤陈院首还没看过呢。就算陈院首也束手无策……”看到三皇子面如死灰，近侍连忙安慰，“还可以请一间药堂那位神秘的明大夫瞧瞧，卑职为殿下买燚灵丹时就查到，那位明大夫曾为碎骨寸断之人接好过骨头。那样重的骨伤都能治，殿下只是伤筋并未动骨，岂不是更容易些？” “此话当真？”三皇子的眼睛瞬间亮得发光。 “卑职绝无半句虚言。” “好，传陈院首过来为本皇子医治……”三皇子想了一下又说，“让陈院首往这边来，本王也往皇都去，这样还能快些。就算他治不好，去一间药堂也方便。” “殿下所言极是，但您的身体，怕是不宜奔波……”近侍有些担忧。 “无事，本皇子能撑得住。”要是没了这条腿，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刚才由于太医要诊察，就将绑带和药粉都清除了。现在再包扎，发现血又止不住了，两个太医都是一脑门子汗。 这三皇子要是一路流血不止出了事，他们两个还能活？ 只好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三殿下之前用的金疮药比微臣带来的好，微臣以为还是继续敷三殿下的。” “庸医！蠢材！”三皇子气得肺都要炸了，折腾半天伤治不好，连包扎也不会。他哪里有什么金疮药，要是没记错的话，那药是清凰的。 清凰……明明是他的清凰，现在却成了自己的皇婶……想到这里，三皇子更愤懑了。 近侍连忙询问：“殿下，金疮药在何处？属下去取。” “在清……”三皇子还没被愤怒冲昏了头，“你去云皇婶那里，求些伤药来。” “是。”近侍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近侍回来了，将一小瓶药粉拿给太医。 三皇子的眼睛猛然睁开：“她……云皇婶怎么说？” “云亲王妃同王爷回别院去了，幸亏卑职遇到了苏少将军，他身上也有云亲王妃给的金疮药，就拿给卑职了。”近侍一五一十地回话。 三皇子闭了闭眼，是啊，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就算再担心自己，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守着自己。他的夫君要去哪里，她都得夫唱妇随。 又想到清凰还说，暗卫每人都发一瓶金疮药……自己不但比不上她的表哥，连她身边的暗卫都不如啊…… 第277章 你的银子都是我的 就在三皇子感叹人生如此凄凉之际，明若正悠悠然地坐在烈焰背上，眺望着天际无限好的夕阳。 司皓宸低头，下巴在她脸颊上蹭了蹭：“你很担心他？” 有了昨天莫名其妙地被家庭教育，明若今天的神经还是比较细腻的，马上就明白司皓宸是在说谁。 “不是‘担心’，是‘心疼’。”明若转过小脑袋，俏皮地冲司皓宸眨眨眼睛。 “在本王怀里‘心疼’别的男子，看来爱妃昨日的家法还没受够！”司皓宸虽然能看出，这丫头是在存心气自己，但该死的，听到她说心疼别人，自己真就气得要死！ “我家竹马越发长进了，居然有本事分辨‘药丸’是男是女呢。”明若一脸崇拜地看着司皓宸。 “什么药丸？”司皓宸剑眉微蹙。 “我是心疼那颗七微丹罢了，拿出去最少也能卖两三万两银子呢。”明若的脸颊气鼓鼓的，“可他是你的侄子，也不好管他要钱，哼！” “哈哈。”司皓宸都被财迷小王妃逗乐了，“你不会给他吃些别的药？” “七微丹就是最便宜的了。”明若翻了个白眼，“给他用生血丹，我亏得更多。” “回去就拿三万两银票给你，谁让他是本王的侄子呢。”司皓宸笑着说。 “那不行，你的银子都是我的，你拿我的银子给我，这是不对的。”明若连连摇头。 “那你说怎么办？”司皓宸已经拿他这贪财好色的小王妃没辙了。 “容我再想想。”明若眼珠滴溜溜地转。 回到别院，明若就给老徒弟写了封信。司皓宸不知道她写了什么，但她那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巴，嘴角含着狡黠笑意……这小表情，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明若打发旬邑往皇都送信，折回来就看到初一手里拎了两只灰扑扑的陶罐。初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给明若行礼：“王妃娘娘。” “你这是拿了什么？”明若秀眉微蹙，看到初一手里的东西，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北池人应该早几天就入皇都的，他们一直在洛城盘亘，后来从一支波斯商队手里买了几箱这种罐子。又在入皇都之前，将这些罐子埋在城郊几处地方……对了，在靖国公的大营附近也埋了些……” 初一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他们几个都随了王妃的暗卫初三‘姓’初了，那王妃就也是他们的主子，没什么不能说的，“前几天这几处地方一直有人看守，北池使臣入皇都才带走了大部分人，属下才有机会挖了两个出来，给王爷看看是什么东西。” “这坛子你们打开过？”明若又问。 “打开了，里面的东西有些刺鼻，拿给毒医看过，说只有小毒，成不了什么气候。但属下觉得他们费了这么大力气，一定有所图谋。”初一对自己的直觉很有把握。 听了初一的叙述，明若已经猜到这里面是什么了，但还是想验证一下：“打开了的那罐给我看看。” 初一把一只陶罐递到明若面前：“属下拿着，您看，这东西埋在土里，怪脏的。” 明若用设备给这罐子做了个‘透视’，确定没安装什么特别的启动装置，才打开塞子，用手从里面捏了一小撮黑色的粉末出来。跟她想的一样，是黑火药。 明若揉了揉额角，让初一就把东西放在院子里，让他先把刚才话的都跟司皓宸回禀了：“告诉王爷，就说我知道这是什么，让他出来找我。” 这可是易燃易爆品，弄到屋子里很不安全。 “是，王妃娘娘。”初一去书房跟主子禀告了所有事。 司皓宸出来时，看到他的小王妃正蹲在廊檐下，用树枝拨弄着一堆黑乎乎的粉末。 “若儿，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司皓宸也蹲到明若身边，看着那些黑色粉末，这闻起来确实有些刺鼻。 “这是黑火药，只需要一点火星儿或者高温炙烤，自身就能进行迅速而有规律的燃烧，同时生成大量高温、燃气的物质……”明若给司皓宸讲了黑火药的反应原理和破坏力。 司皓宸却有些怀疑：“这些黑色粉末真的那么厉害？” “你如果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好。” 按照明若的要求，司皓宸很快就带她来到一处空旷无人的山谷，明若让初一将那‘陶罐’按照他们之前挖出来时的深度埋下去，然后在上面浇上火油。明若根据这罐黑火药的配方和重量，大致推算出安全距离。 让所有人撤到安全地带后，对初一说：“放火箭。” 只听嗖地一声，火箭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流光。 “都趴下。”明若自己捂住耳朵，猫下身子。 大家都听了明若的话，但爆炸带来的巨大声响和震颤，还是把众人都吓傻了——他们从未见识过威力如此巨大的东西，只觉得耳朵和脑壳都嗡嗡的响。 十五看到王妃捂着耳朵蹲在那儿，向王妃投了一记幽怨的目光——王妃明明知道这东西能把人的耳朵给震聋了，却不告诉他们也捂住耳朵，王妃真是太坏了…… 明若脑海里的小人儿一脸得意地双手叉腰，不让你们体会一下这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你们怎么会知道害怕呢？要不是这‘土地雷’处于初级阶段，里面没有安装引线、撞针，你们随意拆解很危险的，好不好！ 即使面对这样的场面，司皓宸依旧很淡定，只是询问：“若儿，有什么东西可以克制这火雷，还有，你能复刻这火雷吗？” “黑火药受潮进水就很难爆炸了，所以说，它比较怕水。”明若小下巴微抬，“至于‘复刻’嘛，我可以调整出威力更大的黑火药。” 那罐子的里的黑火药，各种成分的配比并不算十分完美。就算它很完美了，自己还能合成‘硝化甘油’，那爆炸的威力，可比黑火药凶残多了。 “好。”司皓宸表示十分满意，既能制造又有克制之法，这东西再厉害，在他看来也就没什么了，只有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我们回去。”明若打了个哈欠。 第278章 同样是三皇子 “好。”司皓宸带着明若跃上马背。 回到别院后，明若撸了撸烈焰的鬃毛：“小烈烈今天辛苦了。” 掏出一把甘草糖递到烈焰面前：“给。” 烈焰把马头转到一边：别拿几块糖糊弄马，马生也是有追求的。 “咦？”明若收起甘草糖，拿出一个‘空间出品’的苹果。烈焰马上凑过来，一口咬掉半个苹果，嚼得咔嚓咔嚓响。明若嘴角抽了抽，“小烈烈，你变坏了哦，居然学会挑食了！” 烈焰不为所动地继续咔嚓咔嚓，一连‘咔嚓’了三个苹果，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明若的手。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宵’不肥，你小心长太胖跑不动呦。”明若戳了戳烈焰的马头。 烈焰晃了晃大脑袋，表示反驳。 “它一会儿还要同我出去办事，不会长胖的。”司皓宸也摸了摸烈焰的头。 “哦。”明若又在石槽里放了几个苹果，和鲜嫩的玉米，“要加班就多吃点儿。” 司皓宸回房换了一身黑衣劲装，明若将装了空间井水的水囊递给他：“不管是做什么，都要小心些。” “为夫知道。”司皓宸接过水囊挂在腰间，“今天忙了一天，早点休息。” “嗯。”明若点点头。 司皓宸走到门边又折回来，在明若额头上落下一吻。什么都没说，又大步离去——从前十天半月不回府都是常事，现在就离开一下，居然都觉得是煎熬。 第二天一早，司皓宸才回来。先去沐浴更衣，然后陪明若一起用早膳。 “你一会儿要去给风慕泠施针？”司皓宸询问。 “嗯。”明若点点头，“你去睡一会儿，我自己认得路，不用你陪！” “……”本王是担心你不认得路，才陪你去的吗？ “夫君啊，你午膳是不是又想吃点酸的呢？”明若嘴角噙着一抹邪乎乎的笑。 “不是。”司皓宸想起那日的晚膳就牙酸。 “那就乖乖在房里休息，否则……哼哼！”明若冲司皓宸挥了挥小拳头。 用过早膳，明若就去给风慕泠进行最后一次施针治疗。 施针结束，风慕泠将一张纸递给明若：“这次……我着实落魄，没什么可以当诊金，只能借花献佛了。” “这是……地图……”明若打开那张纸展开，发现这地形有些像恶鬼盟最后的那个据点呢，只不过风慕泠描绘的是位于河谷上游的一座山，“这里有什么呀？”明若指着明显是往地下延伸的方位，也是风慕泠着重标出的位置。 “这里是一条玉矿脉，他们刚探到不久，还没来及大量采挖。”风慕泠接着说，“我被关在矿洞数月，对里面的情况十分了解，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这地图挺详细的，如果需要我再找你。”明若将地图收入‘袖袋’，“这诊金我就却之不恭了。” “好。”风慕泠点点头。 “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会被抓去当旷工呀？”明若也记得风慕泠剑指紫苏时，那气势如虹的模样。 “我……追查族中之事，一时不妨中了埋伏，不但受了内伤，本命蛊也遭到重创。”风慕泠的语气变得有些低落，“只能一边养伤一边静待时机。” “哦。”明若想了一下，玲珑看上了人家的本命蛊。那风慕泠的本命蛊……就算半个儿媳妇，“你的本命蛊需要什么疗伤？玲珑一般啃些丹药就好了。” “阿蛊没有蛊灵大人那般实力，丹药对它无用。好在蛊灵大人已经为它疗了伤，只要沉睡一段日子，就可以慢慢修复自身。”风慕泠说到自己的本命蛊，表情十分温和，“若是在西康，可以炼一些低阶蛊虫给它补益，但东桓材料不全，只能靠它自己了。” “哦，这样啊。”明若想了一下，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罐，“这样的能用吗？” 风慕泠打开瓷罐，发现里面是一只品质不错的毒蛊，十分意外——云亲王妃怎么会随身带着毒蛊，还有，这蛊虫应该养了两三年的样子。难道说，她本就会炼毒蛊？ “这是王妃炼的毒蛊？” “不是我炼的，是我捡的。”明若笑得有些尴尬，总不好说是自己男朋友把人家老巢占了，她又一番扫荡所得，“这个可还能用？” “可以。”风慕泠点头。 “那就留着给你的本命蛊用，我先回去了。”明若觉得自己出来得够久了，再不回去，自家的醋坛子又要打翻了。 “多谢王妃。”风慕泠目送明若离开。 明若一边往回走一边嘀咕：“你看看，同样是三皇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人家西康的三皇子人美心善，也懂得吃了药得付诊金。 东桓的三皇子呢，长得丑不是他的错，但吃了药还不给钱，就是他不对了？嗯，一定是他爹没教好，毕竟子不教父之过嘛。” “自己在那儿说什么呢？”司皓宸正在院子中的凉亭里泡茶，秦默在一旁汇报工作。 “秦大人。”明若看到秦默眼前一亮，他可是玉矿据点的负责人呢。 秦默被王妃这目光灼灼的表情吓了一跳，虽然被老白说脑子缺根筋，但他对危及生命的事情，还是挺敏感的。 秦默往后退了退：“王……王妃娘娘，您……是有何吩咐？” 明若走到司皓宸身边坐下，从袖袋里拿出风慕泠给她的地图，展开放到司皓宸面前。然后用手指在一处：“风慕泠说这里是一条玉矿脉，你们看这周围是不是有些眼熟？” 别说是司皓宸，就是‘脑子缺根筋’的秦默都看出这是哪里了：“属下带人勘察过四周，没发现有人穿凿的痕迹啊……” “要是很容易就能发现，早就被人察觉了，还如何偷采？”这里毕竟是东桓皇都附近，恶鬼盟开掘玉矿自然要非常隐蔽才行。 “风慕泠说，如果需要带路，可以去找他，这是他付的诊金呢。”明若摊摊手，“你看人家西康三皇子，多懂事！再看看你家那不成器的三皇子，啧啧……” 第279章 欠我的诊金有着落了 “你可别乱说，我还没儿子呢，那蠢材可不是我家的！”司皓宸那表情嫌弃得要死。 “哈哈。”明若轻抚额角，至于嫌弃成这样么。 司皓宸将那地图拿给秦默：“你先带人按照图纸勘测一番。” “是，王爷。”秦默拿着地图笑得像个铁憨憨，之前老白说王妃是金矿本矿，他还没啥感觉。这次，绝对是玉矿本矿没错了。 “明日我们得回皇都，过几天再带你出来玩耍，可好？”司皓宸将明若揽入怀中，明明是这么小一个人儿，却带给他那么多。得妻如如此，夫复何求？ “那好。”明若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已经召了鲁巧匠回府，你教他如何做火雷。” “教他是没问题，但他不能在府里搞实验。火药之类是很危险的，搞不好就会把王府炸个大坑出来。不但会伤到人，丹胥帝那边也不好交代。” 明若觉得将‘热武器’引到这个时代不是好事。但敌方有，我方没有的话，那就相当于是单方面的虐杀，似乎更加残忍：“司皓宸……” “嗯？”司皓宸看向明若，眸光温柔缱绻。 “昨晚你也看到了，火药的威力很巨大，如果将它运用在战场上，那样的伤亡绝非刀枪剑戟能比拟的……” “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不会因为掌握了这样的神兵利器就穷兵黩武。”司皓宸的神情变得认真而严肃，“但是，如果别人用这样的东西来挑衅，我们必须有还手的实力，绝不能坐以待毙。” “嗯，我相信你。”明若完全认同司皓宸的观点。 “若儿，你真的太特别了。”司皓宸将明若抱得更紧一些，他的小王妃，眼界与格局从来都不只拘泥于眼前，身为女子却是真的心怀天下。她明白拥有的越多，只意味更重的责任与担当，而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崇圣寺的方丈说的没错，她是自己的命定之人，只有她也唯有她，才有资格与自己比肩而立。 “我一点都不特别，只是个正直却不愚蠢的人罢了。”明若勾过一根花枝，在手中把玩，“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子冬怕冷，要想读书待来年。” “幸亏瑄儿不在这里……”司皓宸也是服气，为了证明自己‘不特别’，还作出一首纨绔子弟专属诗词。但问题是，人家真正的纨绔子弟也不爱作诗的…… “嘿嘿，我就说我会带坏小团子的，你还不信。”明若将下巴搁在司皓宸肩头，“瑄儿肯定又长高了许多，说起来还挺想他的。” “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我们可以去江南看他。”司皓宸轻抚着明若的背，现在他只有这丫头和瑄儿两个至亲之人。以后还会有几个……那就得看小王妃的本事了。 一只白鸽呼啦啦地飞来，落在石桌上咕咕叫。明若捉起鸽子，解下它带来的字条。 看完上面的内容，明若笑眯眯地说：“明日是该回去了，你侄子欠我的诊金有着落了。” “你要为他医治那腿？”时辰挑眉。 “嗯嗯。”明若连连点头，“我都给他选择的机会了：我徒弟的诊费是三万一千两，我的诊费是五万一千两。他信不过我那老徒弟，选了五万一千两银子的。”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司皓宸觉得这诊费有些古怪。 “咳咳。”明若一本正经地算起来，“手术费一千两，我的出场费二万两，一颗七微丹三万两，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哈。” “哦。”听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但‘出场费’是个什么鬼？ 第二天一早，明若先去给风慕泠诊了脉，确定继续服用雪茸丹即可。又留下三只毒蛊，给‘儿媳妇’补身体。 “多谢王妃。”风慕泠感激地道谢。 “不必客气。”明若笑着摆手。 玲珑：那些都是给我补身体滴肉肉呢，嘤嘤嘤…… 明若一阵无语：你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吗？ 玲珑：那也不能送我滴肉肉，嘤嘤嘤…… 明若懒得再理玲珑这个嘤嘤怪，这么小气啦的家伙，根本不配有女朋友！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在回皇都的路上，正午时分，停到一处有河水流过的树林边上，紫草和紫苏开始埋锅做饭。 这溪水不深，明若踩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玩。司皓宸看看玩得开心的小丫头，又埋头处理公事。 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一个身穿红色骑马装的女子飞驰而过。 明若翻开一块鹅卵石，发现了一只紫色的小螃蟹，用手指捏着蟹壳举起来：“司皓宸，看。” 司皓宸唇角含笑，放下手中的奏报，走下马车：“是什么？” “螃蟹哦，紫色的。”明若让紫苏拿了一只碗，给她盛小螃蟹。 “嗯。”司皓宸帮明若端着碗，明若在里面加了空间井水。 “你不是喜欢紫色嘛，给你养着玩。”明若继续翻石头，“一只太孤单了，我再给它找个小伙伴。” “好。”司皓宸将瓷碗放到一旁，也将鹅卵石一块块翻开，帮着明若找小螃蟹。 宁平公主牵着马走过来，紫苏、紫草、旬邑和十五连忙见礼：“宁平公主，万安。” “免礼。”宁平公主径直走到河边，看到她那向来冷傲威严的九皇兄，像小孩子一样捡石头玩，眼角抽了抽——九皇嫂可太厉害了，能把九皇兄带跑偏到这地步：“九皇兄九皇嫂。” “嗯。”司皓宸淡漠地点点头。 “语凝怎么在这里？”明若往四周看了看，再没其他人了。 “我回皇都路过这里，都跑过去了，隐约听到有人喊九皇兄的名字，想着是不是皇嫂在这里，就过来瞧瞧。” “你就一个人，都没带护卫吗？”明若觉得这姑娘的胆子也太大了。 “我哥和护卫在后面呢，我问过苏少将军了，这路上今天沿途有将士巡逻，安全得很。”宁平公主蹲到明若身边，“你们在找什么呢？” “找紫色的螃蟹。”明若指了指瓷碗里的小螃蟹，“要带回去养着。” 第280章 会不会被气得厥过去 只见白色的瓷碗里盛着一只核桃大小的紫色螃蟹，蟹壳成深紫色，蟹脚是浅紫色，整只螃蟹像是用紫玉雕琢而成，确实很可爱。 “还挺好看的呢，我帮皇嫂一起找。”宁平公主也是个爱玩闹的，马上挽起衣袖一起翻石头。 一番搜寻之后，明若和宁平公主一无所获。 明若捧着碗叹了口气：“我已经尽力了，看来你就是单身的命哈。” 司皓宸将一只比碗中螃蟹稍稍大一点紫蟹放入瓷碗里：“给。” “嘿嘿。”明若笑得眉眼弯弯，“我家夫君真厉害。” 司皓宸伸手将明若拉起来：“到树荫下去，正是日头毒的时候，别受了暑气。” “好。”明若被司皓宸拉着走了几步，才想起宁平公主来，“语凝，过来歇会儿，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 “好的好的。”宁平公主心中的小人儿泪流满面，觉得自己好多余怎么办。 三人刚在树荫里坐下，弘世子带着几个护卫过来了：“九皇兄，九皇嫂。” “嗯，天弘坐。”司皓宸对这位堂弟的印象倒是挺好的。 弘世子坐下来就开始训起妹妹来：“让你不要乱跑，你反而跑得更欢……万一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 “今天路上的人多得很，哪儿会有什么危险……”宁平公主不服气地将脸别向一边。 明若笑着说：“你还是乖乖坐马车，下午日头大，晒黑了可不好看了呢。” “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宁平公主连忙捂住自己的脸颊，让护卫将她的宫车赶过来。 弘世子看这不省心的妹妹终于要‘弃暗投明’了，向明若露出感激的微笑。 紫草和紫苏很快就将午膳准备好了——阳春面和四样精致的凉菜。 明若邀了宁平公主去马车里用膳，司皓宸和弘世子就在树荫下支了张简易的桌子。 宁平公主第一次在野外吃汤面，觉得既新奇又美味：“九皇嫂，你这婢女做的饭菜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明若随口问道，“参加春猎的人应该都是今天回皇都，怎么不见路上有车队呢？” “他们啊，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就是软绵绵的老夫人，走不了多远就要停下来休息，走走停停的，天黑之前能进城就算快了。” “这样啊。”明若点点头。 宁平公主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皇上已经让礼部拟旨，要为三皇子和明玉公主赐婚了呢。” “哈？”明若很意外，丹胥帝不是不愿意看到三皇子娶八公主的吗？但很快又想明白了——丹胥帝肯定是知三皇子的腿伤回天乏术，就放心地为他们赐婚了。 明若弯唇勾出一抹狡黠的笑，要是自己把三皇子的腿给治好了，丹胥帝会不会被气得厥过去啊？想想还有点儿小兴奋呢！ “据说三皇子那腿治不好了，以后就算勉强能走路，也是瘸的。”宁平公主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你说明玉公主能愿意嫁给一个瘸子吗？” “她与三皇子在山里过了一宿，就算不愿意……也没更好的选择。”自己那便宜皇姐心高气傲得很，除了皇子，怕是其他身份她也瞧不上眼。况且没闹这一出时，除了三皇子也再没人搭理她。如果不想灰溜溜地回南戎去，基本上，她是不愿嫁也得嫁。 “嗯。”宁平公主的心情也低落起来。 虽然不喜欢明玉公主，但看她遇到这样的事，心中也有泛起了悲凉——作为皇室中人，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可能由自己决定，也不能由自己的爹娘决定。自己的一生对于高位上那人来说不过是一颗棋子，任由摆放在他认为合适的地方。 “不过，我八皇姐经常同三皇子一起外出游玩，两个人应该是两情相悦的，她一定不会嫌弃三皇子不良于行的。”这样违心的话都能说出来，明若觉得自己有当白莲花的潜质。 “也是哦。”宁平公主点点头，“不然也不会同他一起进山了……”宁平公主是个洒脱的性子，很快又开心起来，“我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就算他的腿不好了，我也不会嫌弃的，想必明玉公主也是如此。” 明若倒是很喜欢宁平公主的性子，一点儿都不做作，有什么就说什么。 用过午膳后，并没有急着赶路，明若说等过了正午这最晒的时候再走。大家就在树荫下纳凉，紫草和紫苏又做了些面条，给随行的几个护卫吃。宁平公主和弘世子在一旁说着话。 明若盯着碗里的两只小螃蟹：“应该给它们俩起个名字才是。” 司皓宸指着明若捉到的那只说：“它叫箬儿。” “哼！”明若立马不干了，“那这只就叫阿辰。” 司皓宸看到王妃气鼓鼓的小表情，觉得很有趣：“它是箬竹的‘箬’。” “它是时辰的‘辰’！”玩文字游戏吗？姐就没在怕的！ “嗯。”司皓宸点点头，“甚好。” 宁平公主和弘世子一脸惊诧：这怕是个假的九皇兄。 一众暗卫：主子和王妃又撒狗粮了，嗝，真香！ 马车准备启程，宁平公主的宫车也赶过来了。 宁平公主觉得一个人坐马车甚是无聊，但是看到九皇兄那张冷脸，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抢’九皇嫂，眼珠一阵乱转。 明若觉得这姑娘很有趣：“语凝，该上车了。” 宁平公主拽住明若的衣袖，闭着眼睛说：“九皇嫂，你同我一起坐宫车。” “好啊。” 宁平公主刷地一下睁开眼睛：“真的吗？” “你该不会是客气一下，假意邀请我？”明若笑问。 “当然不是，我诚心诚意的。”宁平公主挽着明若的手臂上了宫车。 一路上，宁平公主小嘴就没停过，从皇都周围都有哪些地方好玩，到皇都里哪家铺子的点心好吃，再到哪间银楼的首饰好看…… “改天九皇嫂同我一道去简茗轩吃下午茶，那里不但点心好吃，说书人的故事也很精彩。这几天在说一只猴子去取经的故事，可有趣儿了！” 第281章 十五日后大婚 明若发现，宁平公主应该是自己的大客户，简茗轩、云妆楼包括滋味居她都很推崇。 “好啊，不过得过段时间，我这两天有些事情要忙。”吃饭逛街很重要，但得先把三皇子的诊金收回来。 “好啊。”宁平公主连连点头。 “你成天在外面玩，你母妃不说你吗？”按理说，未出阁的女儿，家里应该管得很严。东桓虽然民风开化，高门贵女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不可能见天出门玩耍。 “只要带着婢女和护卫，我母妃是不会管的。”宁平公主笑着说，“母妃说了，趁着没出嫁，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嫁到别人家，就要谨言慎行做个合格的妻子。女孩子家没几年恣意快活的日子可过，她不想拘着我。” “你有个好母妃。”明若没想到在这礼教森严的教化之下，端泽亲王妃却在用另一种方式，疼爱着自己的女儿，真真是个妙人。 “嗯嗯，母妃最疼我了。”宁平公主笑得一脸幸福。 日暮时分，马车进入皇都，穿过繁华的街道，停到云亲王府门前。 紫苏和紫草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想要上前搀扶王妃下车。 司皓宸却已经来到马车跟前，伸出修长的大手。明若将小手搭上去，走下马车。 宁平公主探出脑袋：“九皇嫂，明天西市开夜市，要不要一起去玩呀？”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了些，明若笑着摇头：“我不去了，你去玩。” “哦。”宁平公主有些失望地缩回脑袋。 明若冲她挥挥手，被司皓宸牵着走进王府。 王府里的花草被打理得很好，无论哪个季节都是鲜花盛开草木葱茏的样子。行走在其间，有种在公园里散步的感觉。 明若像小朋友一样，一边走一边晃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干嘛不让我答应，跟宁平去逛夜市？” “跟她去有什么意思……”司皓宸一脸嫌弃。 “是是是，跟我家竹马约会才更有趣呢。”明若也是服了司皓宸，这醋碟子时不时就能满上。 董嬷嬷看王爷和王妃回来了，连忙去小厨房准备晚膳，紫草跟进去帮忙。 紫苏则是去了汤池殿，为王妃准备沐浴用的物品和更换的衣裳。 看到等在书房门外的白燊，司皓宸只得松开明若的手：“我先处理点事情，一会儿陪你用膳。” “好。”明若点点头，两人一个进了书房，一个去了汤池殿。 司皓宸第二天要去上早朝，用过晚膳后，两人就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司皓宸轻手轻脚地起身，换上朝服。 明若揉了揉眼睛：“你要上班去吗？” “嗯。”司皓宸走到床前，给她压好被角，“时辰还早，你睡继续睡。” “我做了饼干放在外间的桌子上，你带着去。”自家男朋友这个上班时间太反人类了。 “好。”司皓宸在小王妃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转身出了内殿。 在外间洗漱完，看到桌上放着一只鼓鼓的小布袋，司皓宸打开抽绳，以为会看到之前那熊羆模样的小点心。却发现并不是那样的，里面是一块块花朵形的点心，中间镂空了桃心的部分，居然是半透明的——这点心做得也太精致了。（明若：这次不是小熊饼干，是更加少女的玻璃心饼干哦。） 司皓宸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口感和味道也跟上次的熊羆小点心不同，要更加硬脆一些。司皓宸系上抽绳，将布袋装进袖袋里，入宫上朝。 今日早朝比较热闹，先是商讨殿试的一应事宜，之后有北池国使臣觐见。北池国送了许多宝石和圣药，用来‘赎’回他们的雪女。 这样丰厚的‘赔礼’让丹胥帝很意外，不由得怀疑起来——用这么些好东西换那雪女，当真值得吗？ 司皓宸倒是一点儿不意外，这些东西用来赎雪女是‘贵’了些。但是用来迷惑东桓，等时机成熟直接挥兵南下，打东桓一个措手不及，那就太值了。 丹胥帝乐呵呵地收下礼物，留了使臣在宫里用午膳，又让内侍将使臣请下去休息。 处理完北池的事情，丹胥帝当朝宣了给三皇子和明玉公主赐婚的旨意，并且指明大婚定在十五日后。还有一道册封三皇子司钰为平王，府邸改称平王府的旨意，之后会一并下到三皇子府去。 司皓宸嘴角抽了抽，他这皇兄越发会办事了。如果，自己的小王妃不给三皇子治疗腿伤。十五日后，三皇子别说骑马接亲，怕是连床都起不来。这要怎么大婚？难道用门板抬着行礼吗？（染衣：云亲王殿下，死人才用门板抬呢……你是不是偷吃了鹤顶红，嘴巴这么毒……） 殿上的官员也摸不透皇上是个什么意思，三皇子都伤成那样了，当前最要紧的难道不是遍寻名医为三皇子医腿吗？怎么还着急大婚呢？ 也有些脑洞大的官员，马上联想到之前南戎送来联姻的公主。那清凰公主不也是匆忙忙被赐婚给了云亲王，之后就送去地宫殉葬了。难道……三皇子也要不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皇上也太不地道了些——单逮着人家的南戎的公主坑！要是把南戎惹毛了，会不会直接断了与东桓的往来，他们以后就吃不上南戎的雪花盐，只能吃发苦的粗盐了…… 丹胥帝的目的其实很明确，现在三皇子倒了，太子就是一家独大。只有把明玉公主嫁给三皇子，才能稍稍平衡这局势。他也想过其他人选，但实在没别人了——大皇子已有正妃，四皇子同太子关系密切，五皇子……他着女官问过明玉公主，明玉公主说见都没见过五皇子其人，是不愿意嫁的。 当然，今日当朝宣旨的目的却不在于此。他之前许给南戎当聘礼的铁矿，只是私下与南戎文帝约定的。铁矿属于重要的战略资源，这要拿到明面上来说，肯定有许多大臣反对，搞不好还会有不怕死的老头子玩死谏，想想都头疼。 “咳咳。”丹胥帝轻咳两声，“朕决定将凉州与南戎临水郡交界处的那铁矿作为聘礼送与南戎。” 第282章 是打呢还是打呢 兵部尚书顿时不淡定了：“微臣请陛下三思，铁矿事关重大，切不可随意赠与他国。” “微臣附议。”户部尚书金大人下了大狱，现下一应事务先由户部侍郎暂代。 “微臣附议。” “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 “微臣附议……” 今日上朝的人，有三分之二都跪倒在丹墀之下。丹胥帝看到这状况，眉头越皱越紧，形成了深深的川字纹。再看到司皓宸站在那里，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想看戏是，让你下场落入两难境地，看你还有没有心情继续看。 “九皇弟怎么说？”丹胥帝直接点名司皓宸。他云亲王同意，可以帮自己分担朝臣的非议；要是不同意，就得罪了他老丈人，以后想从南戎得到好处，那就不可能了。 丹胥帝觉得自己这招使得极高，心中暗暗得意。 司皓宸剑眉微挑，看向丹胥帝的眸光满是戏谑。他这皇兄呀，一天天的记吃不记打，他是打呢还是打呢？ 丹胥帝看到司皓宸这不加掩饰的表情，心下一咯噔——直觉要坏事。但事已至此，他也来不及捂上司皓宸的嘴。 司皓宸不紧不慢地出列，沉声道：“臣弟虽然觉得各位大人、将军所言极是……” 跪在那里的文武官员看到云亲王终于出来说话，心下大安，看来今天是不用死谏了。但听云亲王这话的意思，好像不怎么对味儿呢。 丹胥帝也听出了司皓宸的话外之音，似乎是向着自己，但又觉得不可能，眉心跳了又跳。 “但是，本王的王妃于半月前就收到家书，上面有提到陛下以一座铁矿为聘，迎娶南戎八公主。既然陛下早就与南戎文帝商量好了，所谓君无戏言，臣弟若是同众位一起‘附议’…… 再横加阻拦，此事不得进行，不但会折损我东桓皇室颜面亦有损国体。” 丹胥帝的脑袋嗡的一声炸懵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与文帝私下商定的事情，司皓宸居然都知道了。但是，司皓宸说的‘家书’一条，丹胥帝是不信的。谁家的‘家书’里会写这些？ 丹胥帝所想却是，司皓宸与文帝怕是搭上了联系，两人书信频繁……他们又密谋了些什么？想要做什么呢？越想越心慌，看向司皓宸的目光，带着些许惊惧。 而跪在丹墀之下的一众文官武将，却是豁然开朗。怪不得云亲王殿下，已有半月余不来早朝。定是知道了此事，气坏了！ 今日听闻此事也是一言不发，他们还以为云亲王殿下也同皇上一样，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却不曾想他是这么的为难——一边是江山社稷，一边是皇家颜面，这要人怎么选呐？！ 就在丹胥帝一脸懵和众臣子一阵唏嘘之际，司皓宸又开口了：“陛下疼爱三皇子，下重聘为儿子迎娶心爱之人，也是人之常情。仔细算算也是陛下的家事，诸位大人就不要干涉了。” 就连子嗣不丰，让皇帝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都能在朝堂上议一议，天家还能有什么家事？跪在丹墀之下的一众文武心中都明白，这是云亲王殿下在为他们铺台阶呢。现在木已成舟，这铁矿皇上是送定了。自己不顺着这台阶往下走，难道要跪死在这里吗？ 众人纷纷起身，默默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遇到大事，一定要与云亲王殿下保持一致。 就连几个决定死谏的老臣心里也凉了半截，他们为东桓奉献了大半生，为了江山社稷这条老命也随时打算奉上。但皇帝这办的是个什么事？早就定下的事拿到朝堂上议什么议？耍着他们玩儿吗？ 丹胥帝眼见着司皓宸先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俘获了一众朝臣的心，最后还给他这个皇帝扣了个‘溺爱儿子’的帽子……喉头一阵腥甜，努力压了半天，才没气得吐出血来。 张金亮看皇上这面色难看得厉害，连忙唱和：“退朝~” 今天这朝会是跌宕起伏，众人一听到这声‘退朝’，赶忙跪下行礼，然后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瞬息之间，阔大的勤政殿变得空空荡荡。 丹胥帝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颓然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他反思着今天的一幕幕，事情明明还是在掌控之下的。是从哪一时就失控了呢？丹胥帝重重叹了口气，他就不该问司皓宸话的。不管遇到什么，只要司皓宸掺和进来，就绝无好事。 “皇上，奴才扶您回去。”张金亮将丹胥帝搀扶起来，两人慢慢地往盘龙宫走去，虽然后面跟着一众侍卫宫人，那背影看起来却落寞又凄凉。 司皓宸今天是坐马车来上朝的，出宫后就上了车。马车缓缓前行，司皓宸换下一身朝服，还重新挽了发髻，再戴上那银质面具。 在马车行驶到一处比较清静的地段，飞身出了马车，往一间药堂而去。 十五毫无所觉一般，继续驾驶马车往王府的方向行进，坐在他身边的初一却在主子离开的瞬间，也跟了上去。 明若一早就到了一间药堂，已经看了两个病人，还不见三皇子来。他那腿都废了，一点儿不着急的吗？这是几个意思？自己那颗七微丹，是要打了水漂吗？ 就在明若满头问号之际，彩鸢从后堂过来，在明若耳边小声说：“主子，王公子来了，在后宅等您呢。” “王公子？”虽然自己经常跟司皓宸叫‘王公子’。但是没见到‘实物’之际，别人这么说，她还是反应了一下，才对上号的，“哦。” 反正现在没什么特别的病人，只跟老沈交代了一句，就往后宅去了。 走到后院，司皓宸站在一棵垂丝海棠旁。听到有脚步声，侧身看过来。 “哇~”明若满眼的小心心。 自家男朋友这也太帅了——一身穿广袖流云的白色锦袍，头发也绾得很低，还留了一半发丝随意散在身后，是自己最喜欢的古风漫画造型呢。就是这面具不好，遮住了男朋友的盛世美颜。 明若来到司皓宸跟前，抬手就去摘那碍眼的面具。司皓宸似乎知道小丫头所想，很配合地低下了头。 第283章 有你需要的情报 明若顺利取下面具，将男朋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好一番欣赏。 “若儿对看到的可还满意？”司皓宸调侃。 司皓宸料想会在这里遇上三皇子府的人，故意装扮得与平日大相径庭，没想到却把小王妃给迷得七荤八素，这算不算是意外收获呢？ “满意满意。”明若连连点头。 明若并不是真的花痴，只欣赏了一会儿美人，就问起了正事：“你一散朝就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咳，本王有你需要的情报，你买不买？”司皓宸微微偏头。 遭遇偏头杀和抛媚眼双重暴击，明若觉得自己要被粉红泡泡淹没了：“买买买。” “走，进屋取银两去。”司皓宸牵着明若的手走进卧房，自己在罗汉床上坐下，把明若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问。” “三皇子为什么不来找本神医治腿？”明若一本正经地问。 “先付报酬，后说情报。”司皓宸老神在在地开口。 明若从袖袋里摸出荷包：“那这个问题，要多少银子呀？” 司皓宸把脸凑到明若面前，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明若笑眯眯地在司皓宸脸颊上啵了一下，“我家竹马这么帅，这哪里是付报酬，简直就是发福利嘛！” 司皓宸收了报酬，就把丹胥帝赐婚和册封三皇子的事情说了：“所以，他现在应该还在府里接圣旨，没空来治腿。” “哦。”明若点点头，“那你想卖给我的情报是什么呢？” 司皓宸再次将脸凑过来，明若从善如流地啵一下。司皓宸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明若有些迟疑。司皓宸却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吻上去。 明若只觉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榨干了，司皓宸才松开她的唇，之后有些意犹未尽，又在那柔软唇瓣上啄了一下。 明若调整了一会儿呼吸，才能好好说话：“你这是强买强卖！” “嗯。”司皓宸倚在身后的引枕上，一副我就是‘强买强卖了’，你觉得吃亏，欢迎你再‘强’回去的欠揍表情。 “报酬都付了，快说情报。”明若催促。 “丹胥帝将三皇子大婚定在十五日后，你要是有法子让他站着完成大婚，三皇子应该很乐意花银子呢。”司皓宸冲明若微微一笑。 “这个好办。”明若稍假思索，就决定了要炼什么药，“我去炼药了。” 三皇子这边，收拾妥当正要往一间药堂来，便有礼部的官员前来，通知三皇子准备接旨。无论是赐婚还是册封，三皇子都没意见。可是给他封个‘平王’，是几个意思？ 一般封号都是帝王对皇子的期许或者褒奖，‘平王’？父皇是期许他今后平平无奇，还是意有所指他才智平庸？ 看着管家将宣旨的宫人和官员都送走，三皇子被近侍用软轿抬回内院。院门刚一关上，三皇子就将手中的两卷圣旨直接掷到地上。 内侍吓得连忙跪下：“王爷息怒。” “你让本王如何息怒？”三皇子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普通人家娶亲也要准备三五个月，堂堂皇子大婚，只准备十五日？你倒是说说，十五日能准备出什么来？” “王爷放心，属下定会竭尽全力，将王爷大婚准备得妥妥当当。”近侍连忙上前宽慰。 “你觉得本王的腿十五日便可痊愈？”三皇子其实是对‘平王’这个封号不满，但这火他没法子发。封号一经赐下就不会更改，他发脾气也只是让自己更加像个笑话罢了。所以，只能表示对婚期太近不满，借题发挥。 “……”这绝对是道送命题，近侍低头不语。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车马，去一间药堂！”三皇子怒喝一声。 “是！”内侍连忙下去准备。 三皇子到达一间药堂，沈聪上前招呼，将三皇子请进后堂诊室：“贵人请稍后，贵人约定的时间没来，师傅以为您今日不来了，就进药方炼药了。草民这就去请师傅出来。” 三皇子默不作声，脸黑得堪比锅底。他今天要憋屈死了，被父皇虐够呛就罢了。现在连个大夫都跟他过不去，太医都是随传随到的三皇子府，这名不见经传的大夫不肯出诊便罢了。他堂堂皇子前来，居然还要屈尊等候，这是什么道理！（明若：爱治治，不治滚！姐是实力派，就是这么傲娇。） 三皇子在诊室足足等了两刻钟，一身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才姗姗来迟。 只见这小公子气质高华，见了他也不行礼，只微微颔首：“炼药中间不能中断，让贵人久等了。” 三皇子眉头紧蹙，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年轻的小公子：“你是沈大夫的师傅？” “正是。”明若点点头。 “你能治好本王的腿？”三皇子拔高了音量。 “能不能治好，得容在下诊察过才知道。”明若答得不卑不亢。 “那就诊察。”三皇子示意明若来检查伤势。 明若让三皇子的内侍把他抬到诊疗床上，一番检查后表示，这腿她能治。 “你治疗之后，本王可同从前一样坐卧行走自如？”三皇子不确定地询问。 “是。”明若十分肯定地点头。 “你确定？”三皇子再次确认，毕竟，陈院首都说他这腿没救了，以后根本不可能行走。 “坐卧行走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太过激烈的运动，会让您腿伤复发。”明若实事求是地说。 “太过激烈的运动是指什么？”三皇子又蹙起眉来。 “比如说练武、奔跑、或者从高处往下跳……” “练武也不行吗？”自己武艺虽然一般，但是毕竟是带兵之将，有时也要练几招。 “在下只能保证治疗之后，日常生活不受影响，再多就没有了。”明若摊摊手，“贵人如果觉得不够，那就另请高明。” 三皇子这才意识到，他并没有什么‘高明’可请。在其他大夫那里，自己连站起来都困难。现在，这明大夫说能让他正常地坐卧行走，他还有什么好奢求！ 第284章 喜欢他们手里的银子 三皇子不再纠结，就连《手术同意书》都签得格外痛快——再坏的结果，也不会比现下更糟了。 三皇子被送进手术室，沈聪为他做了术前准备，之后就退了出去。师傅这次没让他做助手，反而让‘师娘’进去打下手了。 沈聪想着，估计是这三皇子难缠，师傅怕把他给牵累了。反正作为一个合格的徒弟，师傅让干啥他就干啥。师傅不让干的，肯定也是为了自己好。 三皇子这手术在明若看来，简单得很。半个时辰之后，手术结束，服用了麻沸散的三皇子也苏醒过来。 明若做了例行检查，然后说：“手术很成功，在下建议您在这里观察一宿，明早再离开。三日后，回来复查即可。” 三皇子刚醒过来，脑袋有些发懵，听了明若的话，只机械地点头。 明若喊了老沈进来观察三皇子的情况，自己则回后宅更衣休息。 司皓宸泡了茶，倒了一杯放到明若面前。明若刚端起茶杯，茶还没喝进嘴里呢，就听到有人敲门。 “师公。” “进来。”明若抿了一口茶。 南星打起帘子走进来：“师公，那个什么公主又来了，说是找您看诊。自己直接闯进后堂待着了。” “还真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啊……”明若从碟子里挑了一块红豆酥饼，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就说我在炼药，让她等着。” “是，师公。”南星也觉得那位公主很烦人，对人总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最后，还不是得求着师公为她看诊。每次都怒气冲冲的，难道他是‘气’做的不成？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俩，都挺招人烦的。”明若耸耸肩。 “不愿意看到他们，打发了就是。”司皓宸为明若添了茶。 “那可不行。”明若笑得眉眼弯弯，“我虽然讨厌他们，但是，喜欢他们手里的银子呀！” “我是你的夫君，负责赚钱养家。你大可不必这般，钻进钱眼里去的……”司皓宸戳了戳明若的额头。 “我赚银子是兴趣所在，跟养不养家没多大关系。”明若又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杯茶。然后，擦了擦手，决定去薅二号羊的羊毛。 明若走进后堂，就看到八公主端坐在那里。她今天倒是穿得简素也没戴面纱，直接戴了一顶围帽，看起来像个辛勤劳作的养蜂人。 明若走到桌旁坐下，拿过一旁的脉枕：“贵人先诊个脉？” 八公主对于要不要来走这一趟，其实是很纠结的，她不想明公子看到自己这被毁容的样子，但是婚期太急了，自己总不能顶着这么大块伤大婚。 明若看八公主迟迟没有动作，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八公主做了许久思想斗争，终于抬手取下围帽：“这次本宫是伤了额头。” 明若动作轻柔又迅速地将包扎伤口的布条取下，那伤口其实不算大，就是创面不平整，看起来有些狰狞。 八公主仔细观察着明公子的表情，发现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嫌恶，神情很平和，让人觉得安心。 八公主松了口气，这两天她真是受够了那些婢女、太医看到她的伤，就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明公子真是太好了，呜呜呜。（明若：你真是多虑了，把你从坑里捞上来时，你糊了一脸血的样子，都没吓到姐……） 明若查看一番，然后开口：“伤口处理得不错，大概两个月后伤口就能长平整，之后再用一个月去疤痕的药膏，基本可以恢复。” 明若说的疗程，与太医说的基本一致。 八公主有些绝望，叹了口气道：“明公子可有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 “这个……”明若看了一下系统药房，“倒是有的。” 八公主觉得抬起头，看向明若的目光十分惊喜：“那要多久可以长好？” “大概一个月。” “不能再短些吗？”八公主急急开口，“比如说，半个月呢？” “那不可能，人的皮肤生长周期是二十七天左右，无论用什么药，都无法快过这个时间。”明若估计八公主也听不明白，只好解释，“就好比一朵花开需要一月余，就算精心看护除草施肥，也只能让花开得更大或者更艳丽，是无法让它提前盛开的。” 听到明若用花来比喻自己的脸，八公主心中小鹿乱撞，脸颊微红道：“那……我如果用了这个药，半月之后，伤口能长成什么样子？” 明若仔细想了一下：“伤口可以长得平整些，但新长出的皮肉会呈现粉红色。” “那用脂粉可能遮盖得住？” “远看还可以，近看肯定是不行的。”明若摇摇头。 就算能早一天也值得，不过八公主想到明公子手中药品的价格，心里一哆嗦：“不知这药价格几何？” 明若将装进小瓷罐里的‘表皮生长因子凝胶’拿出来：“一万两银子一盒。” 八公主心下稍安，幸亏不是一百万两一盒，这一万两一盒的药，她还是用得起的：“一盒可以用多久？” “一个月。”这次真不算坑八公主的钱，这药在后世也不便宜。自己的报价只不过，虚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也就是说，一盒就能把这伤治好，八公主表示很满意：“好，我要了。” “在下有言在先，这药只能促进伤口愈合，并不具有祛疤的效果。”明若觉得得把话说清楚，省的以后麻烦，“伤口长平整之后，还需要用玉肌膏之类祛疤的药膏才能痊愈。” “本宫知道了。” 明若让八公主把婢女叫进来，亲自示范了如何换药，然后用更为透气的纱布将创口包扎起来：“这包扎不可过厚，两三层即可。每次上药前，必须洗净双手才能操作。” “是，公子说的奴婢都记住了。”春香连忙点头。 “好了。”明若将伤口包扎好。把剩下的一卷纱布和药膏装进一只匣子里，递给春香，“收好。” “是。”春香接过匣子小心地捧着。 八公主从袖袋里拿出一张万两面额的银票：“多谢公子。” 第285章 财散财童子 “伤口沾到水必须重新换药，饮食也要以清淡为主。”明若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奴婢记下了。”春香认真听着医嘱。 八公主又买了两盒‘限购’的安神丸，才离开药堂。上车后，她打开一盒，取出一粒药丸，递给春菱：“把这药送去给李太医，让他试着炼出一样的来。”（明若：让老中医‘炼’西药，你咋不让他上天呢？） “是。”春菱将药丸收好。 明若将那一万两银票揣进‘袖袋’，沈聪从后院走进来：“师傅，三皇子请您过去一下。” “嗯？他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明若挑眉。 “不是。”沈聪摇摇头，“他刚才问我，手术后多久可以行走。我告诉他大概要两个月，他就让我来请您，估计是不信我的话呢。” “哦~”明若搓搓手，又来一散财童子，这夫妻俩挺默契的嘛。 明若一脸漠然地推开病房的门，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病房的青砖地上铺了花纹繁复的地毯，原本的简易床换成了紫檀雕花大床。里面一应家具也都换成了紫檀木的。 窗前的长桌上摆着金镶玉山水书屏、匙箸香盒、玉壶春瓶里还养了一枝蝴蝶兰。对面的高几上是整套青玉茶具，鎏金香炉里燃着沉香，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腾…… 明若翻了个白眼，就让你留院观察一宿，至于搬来这么些东西吗？这是来治病还是度假呢？ “明大夫请坐。”三皇子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近侍连忙搬了椅子过来，放到三皇子床铺对面，示意明若坐下。 明若谢了座，大大方方坐下来：“找在下何事？” “本王要十五日后便能起身行走。”三皇子说得很直接，都没给明若说办不到的机会。 明若心中冷笑，以为这样就能难倒姐吗：“别说十五日，在下十日之后就能让您起身行走。但是，这样的治疗相当于揠苗助长，会落天下雨腿脚酸痛的后遗症……您确定要这么治吗？” 三皇子沉思片刻开口：“要！” “好。”明若免为其难地点点头，“这样治疗需要用到龙筋散，一帖两万两银子，需要用五帖，隔天还要配合针灸……在下就算您十万两，针灸就不另外加钱了。” “可以。”手术费加上这后续治疗，一共十五万一千两，用这些钱换自己能行动自如，能有大好的前途，三皇子认为非常值得。 “那就从今日开始治疗，在下让徒弟煎了药散送过来，明日为您施针。” “好。”三皇子想了想说，“那本王就在这里住下，你安排好后续治疗。” “也好。”你愿意住就住，反正都把家当搬过来了这么多。 明若显然低估了三皇子的矫情程度，在明若收到十五万一千两的诊金后，三皇子又让人搬了一马车家当过来，整个后院都快被三皇子府的东西给占领了。 明若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才没把他们连人带东西给丢出去。也不坐诊了，眼不见为净地回了后宅。 司皓宸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处理各处奏报，明若在他对面坐下：“我的事情都做完了，可以回去了哦。” “现在太早。”司皓宸放下手中的笔，冲明若招招手，“过来。” “不过去。”明若连连摇头。 她知道司皓宸想做什么，但这里不是梅苑，护院、厨娘甚至是几个军医都能在这院子里晃悠。让他们看到一男的坐另一男的腿上，那心理阴影面积得多大啊？ 司皓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就没强求，只是加快了看奏报的速度。 华灯初上，明若在司皓宸的强烈要求下，重新梳洗换回女装。马车走了一段路，明若才发现，这好像不是回王府的路呢。 “咱们要去哪儿？”明若有些好奇。 “夜市。” “哇，我都记忘了今天有夜市呢。”昨天只是听宁平随口一说，明若都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司皓宸倒是记住了。 马车已经到了西市，由于来逛夜市的人颇多，马车不好往里走，明若和司皓宸就下了马车。 司皓宸知道明若喜欢逛什么，凭借身高优势选了条卖小玩意儿摊子多的街道，牵着明若走过去。路过一个卖竹编篮子的摊位，司皓宸停下来，买了一只小篮子，给明若提着。 “我们又不买菜，挎个篮子做什么？”明若一脸不解。 看小王妃这呆萌的样子，司皓宸的唇角微微翘起：“给你装东西。” 才走了一条街，明若就发现了这篮子的用处，现在都快装满了——彩绘的泥人、竹编的风车、漂亮的瓶瓶罐罐…… 明若走得累了，在一个卖冰酪的摊子上坐下。小二连忙上前招呼：“客官，您吃冰酪还是绿豆汤？” “一碗冰酪一碗绿豆汤。”明若说道。 “好嘞。”小二很快就把冰酪和绿豆汤端上来了。 明若看向司皓宸：“你吃哪碗？” “不太甜的那碗。” “……”不甜的甜汤，行，你赢了，“我也不知道哪碗不太甜呢。” “那就尝尝。”司皓宸给出了解决方案。 “哦。”明若拿起勺子，一样一尝了一口，把绿豆汤推到司皓宸面前，“这个不很甜。” “好。”司皓宸拿起羹匙喝了一口，味道不怎么样，但只要同小王妃在一处，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开心。 “哎？”明若捉住司皓宸的手臂晃了晃，“那个……是太子？” 司皓宸顺着明若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太子同一个女子在不远处的摊子上挑选花灯：“嗯，是他。” “那位小姐看着也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呢。”明若很不喜欢这种明明有印象，却记不起来是怎么回事的感觉。 司皓宸用指尖点住她蹙起的眉，轻轻展平：“桃花宴上做糕点的那个。” “对对，右相家的左小姐。”明若拍了拍头，我当时就觉得这个称呼很有喜感。 “这称呼有什么特别？”司皓宸着实听不出什么‘喜感’来。 “右相左大人嘛，要是左相姓右那就更有趣了呢，嘻嘻。” 第第286章 双商爆表 被小丫头这么一解释，司皓宸也觉得右相姓左，是挺有‘喜感’的。 “太子和左小姐是在谈恋爱吗？”明若看着两人相处得很不错的样子。 司皓宸现在已经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意思了，剑眉微挑丢了块银子在桌上。揽着明若的腰，将她带到附近最高的屋顶上：“为夫告诉你，什么叫做谈恋爱。” “呀！”明若被吓了一跳，直到稳稳地落在屋顶上，手臂还下意识紧紧地搂着司皓宸的窄腰，小脸埋在他宽阔的胸前。 “至于这么害怕。”司皓宸捧起她的小脸，在额头上吻了一下，“不是说已经习惯我带着你‘飞来飞去’了吗？” “那也不能搞突然袭击呀。”明若鼓起脸颊，美丽的眼眸中满是控诉，“我的‘菜篮子’落在那小摊子上了呢。” “十五会给你带回去的。”司皓宸在那气鼓鼓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砰地一声响，明若转头看去，只见一朵紫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缓缓绽开，美得不可方物。他们在四层楼高的地方，周围没有遮挡，算是观赏烟花最好的位置了。 司皓宸将明若转向烟花的方向，自己从身后拥住她。抱着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儿，不但怀里满满的，心里也满满的，这种感觉踏实而美好。 明若发现这些烟花非常精致，不但有各种颜色，就连花型也有好几种变化。 “这些烟花很特别，跟平日里看到的不一样呢。”明若转头看向司皓宸，他幽深如海的眼眸中映着闪烁的流光，还有自己小小的倒影。 “鲁巧匠实验火药时做出的花样。”司皓宸垂首，在明若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啊，这是你让他们弄的？”明若很意外，她以为这些烟花是夜市为了吸引游人准备的呢。 “你说呢？”司皓宸用眼神给明若打了个对钩。 “我家竹马真是太……”明若觉得司皓宸真的是那种双商爆表的人，一个古代王爷，能想出用放烟花来追女孩子，真的是难为他了。 “‘太’怎么样？”司皓宸微微挑眉。 “太可爱辣！我家竹马棒棒哒！”明若把司皓宸的脖子勾下来，在他脸颊上啵一下，“没看出来，你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嘛！” “只讨你欢心。”司皓宸在明若唇上啄了一下。 啊啊啊，明若捂着自己老鹿蹒跚的小心脏，男朋友嘴巴甜声音又好听，这简直就是甜蜜暴击，自己要被迷得找不着北了。 司皓宸被小王妃灼灼的目光看得耳尖儿发红，想回去进行一番家庭教育才好，映着五彩华光的眸子暗了暗：“你还看不看，不看咱们就回去！” “看的呀，这可是我家竹马为我准备的呢。”明若转头看向空中，“不看就浪费了……咦？” 明若攥紧司皓宸的衣袖：“那是北池雪女……和五皇子？”明若视力好，但五皇子就是个病秧子，每日深居简出，明若没见过他几次，所以不太敢确定。 司皓宸眼眸微眯，之前茶楼那边的窗子都是关着的，大概是为了看烟花，现在基本都打开了。其中一扇里面正是老五和那雪女，那平日精神不济连宫宴都不怎么参加的五皇子，今日看起来倒是精神头不错。 司皓宸冲暗处打了个手势，就有一道暗影从对面屋顶跃下，潜入茶楼之中，明若看得目瞪口呆。 “不用管他们，看你的烟花。”司皓宸把王妃的小脑袋转向烟花。 “哼，本来就是我的烟花，他们都是沾了我的光呢。”明若仰起骄傲的小下巴。 “对对对，爱妃所言极是。”司皓宸笑着摇摇头，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其实，那五皇子看起来有些古怪。”明若小声咕哝。 “怎么说？”司皓宸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按理说，常年被病痛磋磨的人，不自暴自弃生无可恋就不错了。就算心性再坚韧，眼眸中也应该是沉寂的，淡泊的。”明若想了想才说，“五皇子眼神太过精明锐利，看起来有一种……怎么说呢……像是一切尽在掌控的优越感。嗯，就是这种感觉。” 司皓宸将目光落在五皇子所在的地方，小丫头说的没错。老五看着身体是瘦削孱弱些，但精神确实不错。即使病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知道他身子不好，也从未有过病重不治的言论，这确实有点儿意思了。 明若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咱们回去。” “好，为夫抱你回去。”司皓宸笑着说。 “我要背着。” “背着就背着。”司皓宸倒是很好说话，马上转过身弯下腰，“上来。” “嘿嘿。”明若爬上司皓宸坚实的后背，将下巴磕在他肩头，“我家竹马的背好有安全感哦。” “抱着你就没安全感了？”司皓宸哼了一声。 “抱着太累了，我心疼自家夫君不行吗？”明若撩了撩司皓宸的长发。 狮子座大佬的毛被撸顺了，更是脚下生风，飞檐走壁不一会儿就回到了王府。 梅苑的暗卫感觉到有人靠近，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只见主子背着王妃从自己面前飞掠而过，快得只见一道残影。暗卫不由咋舌，主子这轻功是到达了何种境地，背着人还能这么快。要是独自一人，他们可还能看得到人？ 不行不行，以后练功得更刻苦才是。要不主子在前头走，他们连背影都追不上，还怎么保护主子啊？ 明若沐浴完回到寝殿，看到司皓宸从外面进来，穿的还是刚才的衣裳：“你不是去汤池殿沐浴吗？” “刚处理了些事情，耽误了。”司皓宸走到明若身后，将她按在椅子上，用内力帮她烘干头发，“那雪女现下四处钻营，应该是不想回北池去。” “哦，所以呢？”想来她在东桓待了数月一事无成，最后还给北池丢了脸，怕回去没好果子吃，不敢回去。 “你最近不许乱跑。”司皓宸在明若额前敲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乱跑过了……”以前一直待在府里，最近也就是去一间药堂坐诊罢了。 第287章 7他没有病 就算她想乱跑，这连个导航都没有，路都不认识呢。 “不听话，还顶嘴！”司皓宸在不乖的小嘴巴上咬一口。 “你你……”明若瞪着司皓宸。 “我怎么？”司皓宸冲明若邪魅一笑。 司皓宸这表情真的太欠揍了，明若踮起脚尖在司皓宸唇上‘反咬一口’。 “嘶~”司皓宸眸光微闪，小王妃都不服‘家法’了，他是该纵容，还是纵容呢？ 两人打闹一阵，瞪着对方像是吃了两斤红辣椒的唇，不由得笑起来。 “咳咳，本王要去沐浴了，回头再收拾你！” 明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放马过来呀，本宫没在怕的！”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风平浪静。就连司皓宸觉得会出幺蛾子的雪女，都随北池国的使臣启程，返回北池了。 经过十日的治疗，这一天施完针之后，明若让三皇子试着站起来。三皇子在近侍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还试着走了几步。除了觉得伤处有些隐隐的疼，与从前毫无二致。 “现在还属于康复期，每日站立行走不宜超过两个时辰，最好还是多卧床休息。”明若一边收拾用过的银针，一边下医嘱。 “好。”三皇子暗暗舒了一口气，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他的腿终是能走路了。 三皇子高高兴兴地‘出院’了，这十来天搬来的东西，足足用了五辆马车，才装下，再次拉回平王府去。这让明若想起了一句经典台词——賤人就是矫情。 八公主额头上的伤，也恢复得不错，狰狞的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皮肤。伤痕看起来虽然还很明显，但长平整了许多。八公主让工匠在凤冠前面加了一排珍珠流苏，大婚那日再覆些脂粉，就可以将这伤疤完美地遮住。 让八公主感到不满的是，她先后拿了两粒安神丸给李太医研究，李太医不但没炼出安神丸，居然连安神丸中添加了什么药材都没弄清楚。李太医还想继续研究，但这安神丸本就难买，八公主没多余的药丸拿给他浪费。渐渐死了心，断了找人炼药的念头。 很快就到了皇三子平王同南戎八公主大婚的日子。由于最近皇都没什么新鲜事，三皇子的大婚就成了皇都百姓争相关注的焦点。想到去年南戎九公主嫁入云亲王府那浩浩荡荡的十里红妆，有好事者早早来到驿馆门前，擎等着数八公主的嫁妆有多少抬。 明若睡到自然醒，慢悠悠地用了早膳。紫苏和董嬷嬷捧来宫装和首饰，为王妃娘娘更衣梳妆。 明若本来应该早早去驿馆，为八公主添妆的。但八公主惯爱找原主麻烦，明若觉得这个费钱费力的环节，还是跳过，反正她是不在乎名声差一点的。 婚宴司皓宸都不打算参加，但明若没见过古时候的婚礼，想去看个新鲜热闹。司皓宸只得端起皇叔的架子，带着小王妃去吃喜酒。 “这钦天监是怎么算的日子啊？”紫苏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一会儿怕是要下雨呢，奴婢去把王爷给您买的伞取来。” “去。”明若看这天色，也觉得是要下雨呢。 三皇子骑着马，去驿馆迎亲。八公主听到门外鞭炮声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唱喝：“吉时到，上轿~” 喜嬷嬷背起八公主，将她送上喜轿。又是一阵密集的鞭炮声，喜轿被抬起。伴随着喜乐声声，往平王府而去。 接亲的队伍刚走到半路，天空中就落下细密的雨丝。三皇子不由蹙眉，在东桓，大婚之日阴天下雨都是很不好的兆头。这雨虽然不大，但淋久了身上也有粘腻之感。三皇子不由得加快了马速，后面的喜轿只得跟上。轿夫走得快，轿子就抬得不稳了，八公主在里面被摇晃得七荤八素，只想骂娘。 司皓宸和明若已经到了平王府，坐在观礼的大厅里。平王府的管事太监，看到下雨了，连忙让仆人用油布搭起雨棚来。 外面雨棚一遮，大厅里越发黑沉沉的。再加上满屋装点的红绸，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明若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司皓宸觉得明若的神情有些不对，拉过她的手，柔声问：“怎么了？” 明若凑到司皓宸耳边，低声道：“觉得这场景有些像地宫呢。” “别怕，有为夫在呢。”看来小丫头是在地宫里被吓着了，司皓宸握着明若的手再没松开。 还好有婢女前来掌灯，正厅里马上亮堂起来。 大皇子、太子和四皇子都过来同司皓宸问安，五皇子要给众人留下兄友弟恭的好印象，今天也来参加了三皇子的婚礼。其他几个兄弟都过去给云皇叔请安，他也必须过去。 在其他几位皇子过来时，明若就留意了五皇子动态。看到五皇子往他们这边走。明若同司皓宸耳语一句，起身往外面走，似乎是要去院子里。 走到一半，与五皇子擦身的瞬间，明若不小心踩到裙角，绊了一下。 明若低声惊呼：“啊。” 五皇子马上伸出手，托住了明若的手臂。看她已经稳住身形，连忙收回手，恭恭敬敬地说：“云皇婶当心。” “多谢五殿下。”明若也真心实意地道谢。 司皓宸看到这边的情形，也走过来，一脸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不小心绊了一下，多亏五殿下扶了一把，否则妾身就要丢丑了。”明若一脸的心有余悸。 “多谢。”司皓宸冲五皇子点点头。 “举手之劳罢了，当不起皇叔道谢。”五皇子态度谦恭。 “谢还是要谢的。”明若已经‘得手’，等五皇子同司皓宸问安完毕，便拉着司皓宸出了大厅。 他们走到游廊上，司皓宸轻声问：“如何？” 司皓宸微微垂首，明若扯着他的衣袖凑到耳侧，别人看来，只觉得两人是在说悄悄话：“他没什么病，这副虚弱的样子和脉象不稳，是被人封了一些穴道，气血不畅造成的。” 司皓宸凤眸微眯：“能看出他是被人所害，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