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怨司[穿越]》 宫女怨一 七月流火天,知了声嘶力竭的在枝头鸣叫,一个老太监脸上滚满了汗珠,衣裳也湿透了,却还在指挥着几个小太监粘知了。 他不住嘴道“那边有一个,快着些。哎呀,都不长眼吗,这里,这里!赶紧着呀,哎呀,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要你们专门造粪吗!娘娘和公主们等下就要来这里纳凉,再磨蹭,今儿等着挨板子!” 四五个才十二三的小太监热的满脸透红,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胳膊都打晃了,还在咬牙粘知了。 很快又一个太监匆匆赶来,“赶紧着些,娘娘和公主们要来赏荷了!快收拾起来!” 此时附近几棵树上的知了已经粘的差不多了,老太监带着小太监们赶紧走,又过了一大会儿,几个小宫女过来布置赏荷亭。 接着远处一大群人慢悠悠过来了,花红柳绿莺声燕语。 来的是丽妃,嘉妃和温嫔还有宝华和锦绣两位公主,这五个皇家女子带着五六十个下人浩浩荡荡过来赏荷花。 如此炎热的天气,坐在凉风习习的亭子里看着绿荷红莲,手边是点缀着玫瑰卤的冰碗,确实十分惬意。不过对于那五六十个下人那就不见得好过了。 贴身伺候的宫女当然可以进亭子听吩咐,在一边等着烹煮凉茶调冰碗的小宫女也能蹭着一丝凉气。 剩下那些捧着各色东西随行的下人就没这么好过,倒也不用站在大毒日头底下,也能寻些树荫躲躲,就是得全心等着里头有事召唤,树荫缝隙间洒落的太阳还是让人热的不得了。 不过这群人雅雀无声,都树桩似的不敢乱动。 亭子里几个女人一边赏花一边闲谈。 宝华公主是丽妃所出,这对母女长的很像,都是琼鼻凤眼,美丽动人,丽妃的美貌更加张扬一些,宝华公主年纪小,还带着一两分青涩。 锦绣公主是温嫔所出,比宝华小了一岁,锦绣公主圆脸大圆眼,看起来十分可爱。 丽妃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到宝华多吃了两勺冰碗里的果子,赶紧叫停,“这东西虽好吃,到底太寒凉,不能多用,喝口茶。” 旁边的宫女赶紧就接过宝华公主手里的冰碗,递上一盏温热的茶。 丽妃又略带骄傲的道“宝华这孩子就是懂事,现在都学着自己打理宫务了,她的东西我都让她自己管,想着哪怕管的乱七八糟好歹有我看着,没想到她管的还真不错。” 嘉妃就称赞了几句,温嫔当然也要附和称赞,锦绣公主却低了头,揉起了帕子。 锦绣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芍药心下就是一咯噔,锦绣公主看着可爱,性子却不大好,这宫里性子好的主子似乎也不多。 哪怕是以慈悲出名的黎贵妃,每年还会从她宫里抬出去一两具宫女太监的尸体呢。 锦绣公主从小就在富贵温柔乡里长大,身边除了母妃母后父王和兄弟姐妹之外就是服侍她的宫女太监和嬷嬷。 前一类是和她一样的人,只不过母后父王高高在上,需要她屈膝行礼,后一类人都是奴婢,任打任骂。 锦绣公主高兴了当然会赏赐自己的宫女,可不高兴了打骂也是家常便饭,奴仆在她们眼里压根就不算人。 偏偏锦绣公主喜欢和宝华公主暗地里较劲,两人年纪相仿,比的地方就多了。 吃喝穿戴,母妃的身份地位等等,偏偏温嫔还只是嫔,丽妃却是妃,锦绣公主为着这个不知道憋了多少气。 今天听到宝华开始学着管事,她这股气又来了。 熟悉锦绣脾气的芍药心里就开始打鼓,这小祖宗不高兴了就会拿宫女小太监撒气,以前她还吃过不少排头。 后来温嫔私底下教导了女儿一通,“虽然都是你的奴婢,你要干嘛就干嘛,可也不能逮着谁就不管不顾的撒气,别的不说,芍药蔷薇等人都是你的大宫女,你得给她们留些脸面,那些近不了你身边的小宫女小太监,你就是打了骂了也没关系……” 于是芍药和蔷薇等几个大宫女就好过了些,但是把伺候锦绣公主当成企业来看的话,锦绣和芍药也不能单挑大梁,她们也得有小宫女小太监帮忙才能把企业正常运转下去。 所以就是找倒霉鬼出来接受公主的脾气,也得挑不听她们话的人。 芍药已经开始想今天把谁找出来顶缸了。 锦绣公主和温嫔住在露颜殿,芍药已经悄悄指派了一个小宫女回去。 那宫女回到露颜殿,就去茶房找紫藤,紫藤上辈子叫乔欢,这辈子从她睁眼起,名字就随上头人高兴随时改。 在小宫女集中培训处,她叫吉祥,后来分到了锦绣公主身边,就随锦绣公主身边的宫女集体改了花名,她又成紫藤了。 乔欢上辈子可不简单,爷爷奶奶,父母,包括外公外婆,那都是有学问的人。 她上大学的时候爷爷奶奶已经退休了,父母在研究所工作,爷爷是地质专家,奶奶是历史学家,乔欢的哥哥是数控机械博士。 乔欢本人从小被哥哥带着摆弄飞汽车机轮船等玩具,长大了挑的专业就和哥哥类似,机械专业。 家中学习氛围浓郁,乔欢和爷爷奶奶的关系特别好,于是退休后爷爷还会接受返聘工作,乔欢会陪着爷爷一起去,她的地理地质知识全来自爷爷的言传身教。 回到家,学历史的奶奶也会时不时返校给人上课,奶奶有一节课是历代农业工具的演变,乔欢还帮着奶奶做了不少缩小版农具模型出来,有的是自己做,有的是上网定。 原本乔欢以为她这辈子和长辈们的生活差不多,可是学机械的女孩子,又是博士,找男朋友有些困难。 乔欢蹉跎到了三十岁还是无人问津,家中亲人倒是从未催婚,就是亲戚朋友言语间带着博士也嫁不出去的嘲笑神态来。 哥哥劝乔欢“别理她们,一群见识短浅,憎人富贵厌人贫,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老娘们,见不得你好呢。” 乔欢当然不放在心上,她生活工作蒸蒸日上,有男朋友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没妨碍她生活。 结婚虽然重要,可要是本末倒置,为了结婚而结婚那就太可悲了。结婚只能是让她现在的生活更幸福美满,而不是降低现在的生活标准去迎合那不必要的婚姻。 乔欢至今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穿越,没道理啊,她也没遇着什么飞来横祸,唯一记得的事就是那天工作到了凌晨,回去也晚了,就去旁边小房间里迷瞪了一眼,醒来就成了那个叫小吉祥的小宫女。 刚来时因为神色恍惚,没把手里的事干好,教养嬷嬷狠狠打了她手板,乔欢迅速警醒起来,以后再也没被罚过。 她是想了几个月才想起来,她的休息旁边是个化学博士的休息室,那阵子他也一直在加班加点,还时常带回宿舍进行一些工作,虽然违规,不过没出过事,也就没人在意,弄不好是那个孙子不小心引起了化学物品泄露,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翘了辫子。 然后老天看她可怜,把她发到这里重生。 可是贼老天啊,你知道我可怜,也让我投胎的好一点,不要说公主了,哪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行啊。 当了三个月宫女,乔欢天天晚上虔诚的祈祷,“我不要当大户人家小姐了,你让我当一个平头百姓家的普通姑娘!” 小宫女们住着大通铺,吃喝两条腿得倒腾快一些,要不然舔锅底都轮不到你,这些还能忍受。 方便得用马桶,还得每天早上起来倒马桶,这活简直让乔欢崩溃。 想她堂堂一个机械博士,沦落到如今睡大通铺,吃猪食(小宫女们的伙食在乔欢眼里就是猪食)倒马桶的份上,人生不能更悲催。 至于洗头洗澡,嘿嘿嘿,你就只能想想,头发哪怕再油,再痒,你也只能忍着,连衣服也不能想洗就洗,一共就给你这么两套当季衣裳,洗坏了怎么办? 好在此时的乔欢也只有十岁出头,大姨妈尚未造访,否则乔欢真的只能自挂东南枝了。 小宫女当了半年,乔欢已经绝对不会再因为规矩上的疏漏被嬷嬷打板子,她任何事都是做的又快又好,可惜她不会拍嬷嬷马屁,所以各宫来要人,她一直没机会被挑走。 后来锦绣公主那里要人,嬷嬷把乔欢指了出来,临走前嬷嬷对她道“吉祥,你是个聪明孩子,学什么都快,也知道规矩分寸,这宫里要的就是懂规矩分寸的人,别的地方看似有前程,这前程弄不好要用你的命去搏,弄不好命没了也搏不到,公主身边安全,只要你和现在一样安安静静就行了,熬到二十五岁,出了宫,也就真的安全了。” 乔欢鼻子一酸,很实诚的跪下给嬷嬷磕了几个头。 在宫里熬到二十五岁,看似已经老了,对乔欢来讲二十五岁真是一个女子的大好年华呢,她怕的是熬不到。 宫禁森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知道会不会惹了谁而招来杀身之祸,从和平国家穿过来的乔欢真的无法适应她的生活环境。 干活倒不怕,习惯了也忍的下去,而且给小宫女的活顶多是洗洗刷刷,扫地抹桌子抹栏杆等活计,不会让她们干体力活,就是环境太压抑。 其他人习惯了都能忍,而且他们天生就有主子奴才的觉悟,下人就得听主人吩咐,乔欢没有,每一次下跪她都从心里感到屈辱。 来到锦绣公主身边,乔欢也只是一个干杂活的小宫女。 不过这时候她不住大通铺了,和另外三个小宫女住一起,每天就是扫地抹桌子浇花给鸟雀喂食等杂活。 像叫膳等可以在主子面前露头的活计是轮不上她们地,偶尔大宫女们叫她们跑个腿传个话,小宫女们都会极为兴奋。 乔欢并不兜揽这些活,这时候她当宫女也一年多了,叫她说两种宫女最不好过。 一种就是芍药蔷薇这些大宫女,随时待在公主身边,一旦主子有事,她们首当其冲,还有就是那些公主出门捧着东西跟着跑的宫女,看似露脸,其实谁苦谁知道。 夏天炎热,冬天寒冷,一句抱怨都不敢有。 叫乔欢选的话,最好是比大宫女小一等的宫女最舒服,不用天天在主子面前露脸,也不用被谁都能使唤。 可惜乔欢就是个谁都能使唤的小宫女。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芍药发现新来的小宫女中只有乔欢最沉稳,就把她调去了茶饭,专管锦绣公主要用的茶水点心等物。 乔欢大喜,把自己积攒的一点月银送给芍药。 芍药当然不稀罕,她笑道“就是看你沉稳,不像那几个跳脱,你好好当差就行了。” 从此乔欢就舒服了好些,当然茶饭当差,冬天算福利,夏天就是煎熬了。 这里的宫妃公主都讲究养生,大夏天也不会用太多冰饮,喝茶还得是温茶,茶饭的热水是一刻都不能少。 虽然煮水用的是上好的炭,不会有烟尘,架不住热啊。 乔欢几乎都没干爽过。 好在守着茶房,自己喝些主子的二三道茶没问题,就是一些点心也能落下点,夏季的香薷饮她也能跟着吃上一口,好歹也去些暑气。 乔欢现在也开窍了,有了好茶好点心,她会替芍药等大宫女留下,就是香薷饮她也会替她们预留好。 有了这些打点,大宫女们就更会照顾她。平时茶房里就乔欢一个人,要是忙的话,会有小宫女来帮忙。 今天回来传话的宫女就小声道“紫藤,芍药姐姐说了,公主回来就要用冰饮,你赶紧准备起来。” 乔欢赶紧答应下来,又端了一小碗井水里凉着的绿豆汤给她,“赶紧喝一口,井水里湃过,去去暑气。” 锦绣公主身边大大小小的宫女都喜欢乔欢,为的就是她从来没看人下菜碟,总是和别人相处融洽。 夏天绿豆汤,冬天热姜茶,去茶房总能喝到几口,花费不大却人人心里熨帖。 小宫女捧着咕咚咕咚喝绿豆汤,喝完抹抹嘴悄悄道“我听说,公主可能心情不好。” 乔欢点点头,摸了一块红豆酥塞到小宫女嘴里,小宫女抿嘴嚼完了咽下去才离开。 别小看后一句叮嘱,知道了聪明的就能避开公主的怒火。 乔欢知道锦绣公主在外面吃了冰碗,她这里再备冰碗就不行了,温嫔也不会高兴。 那就只能预备冰镇酸梅汤,或是冰镇西瓜汁这些,想了想,乔欢还调了一些冰奶茶,也就是牛奶里面加茶水,在切点细碎果粒进去。 这些都用加碎冰的井水镇着,等着锦绣公主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强烈要求收藏一下! 宫女怨二 茶房有冰,那是主子用的,乔欢怕冰融化的太快,用厚棉褥子把个冰桶包的结结实实,给她的冰,她能用上一整天。 为着这个她还得了赏赐,据说王后偶然查了一下妃嫔们的日常用度,发现锦绣公主这里用的冰比其他人节省,于是为了让楚王高兴,就以教导公主节俭有方的名义赏赐了温嫔。 楚王知道后也招了温嫔几回,温嫔高兴之下就赏赐了公主的下人,乔欢也在里面。 从头到尾就没乔欢的突出成绩,她是随大流接了一回赏赐。 过后从小宫女的碎嘴子里,乔欢拼凑出了全貌,原来宫里新来了几个妃嫔,因为入了楚王的眼,得了不少厚赏,就有些骄傲起来,在王后面前都敢扎刺。 于是王后就下手敲打了几回,把几个旧人拉出来同几个新人打擂台。 锦绣公主用度节俭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想也知道,一个茶房里能节省多少冰? 从此以后乔欢更加熄了往上爬的心思,她一个理工脑,就别去和人斗了。 不一会儿温嫔和锦绣公主就回来了,院子里登时热闹起来,很快就有人过来催茶水。 几个茶炉子日夜不熄,水是尽够得。 不过此刻锦绣公主正和温嫔在一处,她这里的茶房就不用多费事了。 锦绣公主正磨着温嫔,让她答应自己,把她的东西发回给她自己打理呢,“宝华姐姐也能自己打理自己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能,母妃,我也要自己打理。” 温嫔道“你能行吗?” 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知道如何打理自己的东西了? 锦绣公主不乐意了,“宝华都行,为什么我不行,母妃,你看不起我。” 被磨的没办法的温嫔最后道“那也不是你一说我就把你的东西都交给你了呀,回去自己看看,找个人,找个屋子,要不然我这里把东西都给你,你都堆在院子里啊。” 锦绣公主想想这也是,说了自己管事,难道还要让母妃替她选人挑屋子? 于是公主殿下茶都喝不下了,急着回去办事。 温嫔叮嘱芍药蔷薇好生服侍,自己笑着看锦绣提着裙摆欢乐的回去。 锦绣公主今年也不过十一,再是金枝玉叶,也不过是小学生的年纪,从小又是被人疼宠着长大,虽然她非要学着宝华公主自己管事,母妃真的让她管了,她反倒不知道从何管起。 就是挑个人出来管库,这人挑谁? 芍药、蔷薇、胭脂、瑞香都是大宫女,贴身服侍她,这几个调走管库不像样,她们肯定也不愿意。 锦绣公主也有嬷嬷,不过这里的嬷嬷不像辫子朝廷的嬷嬷,能把公主身边的事全揽走,嬷嬷也只是公主的奴婢,服侍公主为要。 芍药看锦绣兴兴头头想着自己管东西,提了半天的心也放下了,只要公主心情不错,就不会拿宫女撒气,那就大家都好过了。 现在她们就围在公主身边七嘴八舌的出主意,说要腾哪个屋子出来当库房。 锦绣小手一挥,“先替我想一下,找谁管库,我总不能让母妃派人替我来管。” 芍药她们就不吱声了,管库的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还得会认字,宫里会认字的宫女太监真的不多,就是芍药,也因为大宫女当久了,认得一些基础的字罢了,多了也不行。 蔷薇就道“不如公主等下把咱们这里的人都叫上来,问问谁会认字?” 锦绣想了想答应下来,然后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就道“我要用冰碗。” 芍药赶紧道“公主,您刚才已经用了一些,再用怕入了寒气,不如用些冰饮?” 冰碗里头有碎冰沙,冰饮虽然凉,好歹没这么冰。 锦绣就让上冰饮。 乔欢赶紧把酸梅汁,西瓜汁,和自制奶茶从放着冰块的井水里把这些冰饮拿出来放进食盒,然后让一个小宫女看着茶房里的火,自己拎着跟着传话的宫女去送冰饮。 锦绣独爱奶茶,喝了满满一大杯。 乔欢等在屋外,等到小宫女把杯盏收下来后就想告辞,这时候芍药正好出来,看见乔欢随口道“紫藤,你会认字吗?” 这个小丫头是芍药看中地,把她安放到茶房已经半年多了,干的很不错,也知道感恩,最重要的是沉稳,从不会惦着要在公主面前露头。 要是这小丫头会认字,芍药不介意把她往上捧一捧。 乔欢当然会,哪怕把简体字换成繁体字,也不是认不出来。但她不知道原主会不会。 芍药看乔欢呆愣了一下,就道“这有什么不好回答,会的话那是你的运气,不会也就没办法了。” 乔欢咬了咬牙,“会一些!” 茶房的工作虽然好,到底也折磨人,她晚上都睡不到囫囵觉,冬天几乎随时随地都有人来提热水,夏天热出一身痱子来也只能忍着。 不知道这回能换个什么工作。 芍药赶紧把乔欢往屋里头领,乔欢头都没敢抬,进去就跪下了。只听芍药在和锦绣说话,“这是茶房的紫藤,以往看着也是个稳重人,刚才奴婢问了一下,好巧紫藤会认几个字,叫来管库岂不便宜,公主觉着呢?” 锦绣并不管谁管库,只要是她这里的人就行,她听了芍药的话,就高傲道“抬起头我看看。” 乔欢见过锦绣,锦绣从未在意过她。 乔欢缓缓的抬起头,眼睛下垂,不能直视上头的主子,她心里又开始憋屈了。 锦绣道“眉清目秀,长得还行。你叫紫藤?说说看,让你管库的话,你会怎么做?” 乔欢再磕一个头,然后跪着回话,“那就看公主要收入库房的东西有多少,大不大,然后腾出相应的屋子出来,然后就是造册登记,做好入出库记录。公主有娘娘和王上的疼爱,将来各种好物件肯定越来越多,那库房大些无妨,小了就不行。” 锦绣听了心里高兴就道“说的还像那么回事,那就让你管了。” 乔欢舒了口气,磕头道谢再退下。 公主殿下只吩咐了一句,乔欢可不能就这么办成了事,她是先拉着芍药仔细问了原委,要不然这没头没脑的她如何工作? 芍药倒也不藏私,乔欢如今算她的人,她当然不想看乔欢把这件事办糟糕,乔欢要是办的好,她也有一半的功劳,人可是她推荐地。办的不好,她面上也无光。 于是她就一五一十的说了,乔欢听了原委才放了心,就一个仓库管理,小意思! 芍药道“你现在先去挑库房还是怎么地?” 乔欢笑道“姐姐,我先多谢姐姐的提携。库房不着急,我想先去娘娘那里,把公主的账簿子拿来看一看,估摸有哪些东西,再来挑库房,还得预备着要货架呢。” 芍药看乔欢心里清楚,面上就带了笑“你心里明白就行,要什么人帮忙尽管说,公主等着你漂漂亮亮的把这事干好呢。” 乔欢就去温嫔那里要锦绣公主的账簿,温嫔绝对不会阻拦女儿上进学管家理事,可温嫔下面的奴才就说不好了,管库的嬷嬷管着锦绣公主十年的东西,有些玩意主子都忘了,胆大的就能偷一两样。 哪怕首饰珠宝摆件等物不好下手,一些布料吃食药材那就很好动手了,吃食药材会损耗,就是布料,时间长了颜色淡了主子也不会用,管库的偷着倒卖一些谁知道,哪怕是一些玉石摆件,也能来一句某年月日磕了碰了碎了,就能让她们顺走。 这时候把这些东西交出去,谁愿意? 温嫔的大宫女把管锦绣公主东西的嬷嬷叫来,想让乔欢和她自己交接,乔欢一把拉住大宫女的衣摆,“姐姐且等一等,我脸嫩,等下嬷嬷要是说我两句,我都不知道如何回话,姐姐留一留,也算我求着姐姐。” 说着就是一角银子塞过去。 大宫女知道这是锦绣公主派来的人,当然不会给她脸色看,于是笑着等了一等。 那管库嬷嬷原本就在磨蹭,想办法把这事多拖延几日,没想到锦绣公主那里这么快就来了人。 她打听到是个小宫女心里就定了几分,想用资历去把小丫头压回去,拖一阵子再说,过来一看,温嫔身边的大宫女也在,这老货面色就微微一变。 乔欢也不啰嗦,直接索要账本,“公主希望早日把东西归库,所以吩咐奴婢过来要账本,好确定腾多大的库房出来。还请嬷嬷给个方便。” 嬷嬷支支吾吾推三阻四,那大宫女都起了疑心。 乔欢笑道“嬷嬷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库里的东西都是主子的,咱们做奴婢的有什么不舍得?” 大宫女闻言眉头一皱,直直的瞪着管库嬷嬷,“磨蹭什么呢,娘娘听闻公主想学着料理宫务,心下不知道多欢喜,你这老货倒在这里磨磨蹭蹭,要我去告诉娘娘吗?” 嬷嬷直接白了脸,赶紧道歉,无奈的把锦绣公主的账簿交了出来,乔欢粗粗翻看一下,“那我以后就只认这本账上的东西了。姐姐,多谢你!” 乔欢走了,大宫女狠狠瞪了嬷嬷一样,转身去找温嫔。 那管库嬷嬷脸上的表情只要不瞎都能看到,这事大宫女可不敢遮掩。 温嫔听了大宫女的回报倒是坐的安稳,“锦绣也出息了,挑了个好用的奴才,你去把库房的人领走,让她们把吞了的吐出来,吐不出我也不要了,让她们看着办。” 接着温嫔又道“锦绣短了的东西从我库里拿出来替她补上。” 没得让人说她这当娘的昧了女儿的东西。 乔欢回去看账本,如今这账本看起来实在累人,一条接一条往下记,也不分品种年月,乔欢几乎是一边看一边重新整理。 锦绣公主的东西不外乎就是首饰衣料和摆件玩物,吃食药材几乎没用,这些也不用归到库里。 乔欢就这么分类立账,拿现代的仓库账簿取代这种原始的记录法。 理好了帐,乔欢又请芍药吩咐去打货架,她就慢慢挑屋子当库房。 芍药悄悄道“为什么这么磨蹭,早些干完不好吗?” 乔欢赶紧拉着芍药低声道“不行,公主的东西……有些不对,娘娘那里管库的嬷嬷手脚不干净,娘娘知道了必会整治,得留时间给娘娘把公主的东西补全了,要不然……” 要不然就不好看了! 芍药恍然大悟,赶紧点头,“你做的对,那咱们就别急了。” 温嫔借着女儿想管事的档口清查了一下管库嬷嬷,然后差点气死,这帮奴才简直胆大包天,就没她们不敢拿的东西。 御赐的和皇后赐下的首饰摆件她们不敢动,温嫔用不着的料子少了五分之一,香料胭脂花粉这些属于消耗品,仔细一盘,一大半落入了管库嬷嬷的口袋里。 瓷器等物单件的还好,要是一套的,她们敢故意打破一两个,然后整套就不用了,剩下就成了她们的东西。 温嫔又不能大张旗鼓,只能咽下这口气,把嬷嬷们的东西都抄了,然后把人一顿好打,打烂了扔在屋里,也不给药,就这么晾着,大热的天,几人的伤口上都引来了苍蝇,没几日就都没了。 温嫔让人把尸体拖出去,由头就是病重不治疗,那两人剩下的东西,贵重的收了,衣服等物赏给了小宫女。 她还要把女儿的东西都补上,好在锦绣没多少东西,温嫔补起来也快。 乔欢是等到温嫔的大宫女来催了才去领公主的东西。 大宫女明白乔欢为什么不催,明面上却不能说,笑道“我们娘娘等啊等,就是不见你来拿,还以为公主又不想管了呢。” 乔欢赶紧告罪,“妹妹年轻,没办过这么大的事,凡事都不放心,就一遍遍的看,因此耽搁了,我们芍药姐姐都催了我几次,我给姐姐赔礼。” 大宫女一把拉住,“行了,知道你的心,咱们只要规规矩矩办事就成,快跟我来,娘娘赏你呢。” 乔欢去温嫔面前磕了个头,得了一些银花生和一碟子点心。要不是出了管库嬷嬷的事,温嫔压根不会见乔欢。 锦绣公主的东西终于全搬了过来,乔欢足足核对了三天,不是东西多的要核对三天,而是她核了两遍,确认无误才敢签字收下。 而且她还预备了两份账本,一本是预备公主要看呈上去的旧账本,一本是她自己看的新账本。 新账本哪怕再巧思,乔欢也不敢拿出来。 温嫔虽然没直接打死那两个管库嬷嬷,可这种把人打的皮开肉绽,然后放着被蚊叮虫咬,挣扎等死的手段比直接打死还残酷。 乔欢没料到这件事会导致两条人命填在里面,她虽然知道宫内生活残酷,却没想到残酷成这样。 不就是手脚不干净贪墨吗,什么时候没有?那两位肯定也不会把库里的东西都搬走,拿的必然是温嫔从来不用也不在意的物件,打一打罚一罚就行了,直接把人给弄死,乔欢现在想起来还会打寒战。 总觉得那两条命有她一点责任在。 要是当时她不拉着温嫔大宫女撑腰,想必那两位嬷嬷会想办法把窟窿补上,只是乔欢找了人撑腰,她们来不及反应了。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那两个嬷嬷仗着老资格,把贪墨的东西转嫁到乔欢头上,到时候倒霉皮开肉绽的就是乔欢了。 现在想多少都没用,乔欢只能更加小心自身。 作者有话要说:  请看我真诚的大眼睛,收藏一下! 感谢在2020-10-17 19:07:53~2020-10-18 20:3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棉花、柚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回到21世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三 锦绣公主年纪还小,哪怕从一出生就有各方赠送的礼物,乔欢也只腾了三个库房就够摆了。 公主小时候的玩物,比如紫檀木柄牛皮面的拨浪鼓,小时候用的被褥铺盖,还有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这些都用不着了,基本上就是封存。 倒是一年四季换着摆放的摆件等物得放在随手,按季就要替换。 乔欢把这三个库的东西整理完,也已经大半个月后了,芍药特意叫了个小太监替她搬东西。 乔欢在每个货架,每个箱子上都贴了标签,注明这个货架上是哪几类东西,箱子外的标签就写明这个箱子里是什么东西,每个箱子里还有一份账单明细,每一样物件几时入库,用过几次等等。 经过这么一梳理,她几乎已经把所有东西就背下来了。 然后每天要在这些货架里转悠几个小时,现在不要说这库里有多少东西,就是这些东西放在哪里,不用看账本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等到乔欢这里理顺,锦绣公主把这事差不多都忘光了,小女孩子哪里来的定性啊。 不过乔欢现在的日子比在茶房要好得多,她也算一个二等宫女了,比原来茶房当个小宫女强了不少。 茶房现在是个叫丁香的小宫女管,听说已经被几个大宫女骂哭了好几次。 乔欢也帮不了多少忙,她管着库,也不能随处溜达。 但是日子是少见的清净,天天要用的东西不入库,她只要安静待着就行。 别小看一个库房,从库房也能看出主人在这深宫里得不得宠。 乔欢接手库房到现在也快两个月了,一共就开了十一回库,进来一些布料玩物和摆件。 听起来似乎挺多的,对比那些受宠嫔妃的皇子皇女来说,那就只能是一般,人家一两天就要开一回库,不是王上赏了什么就是其他妃子送了什么,热闹的很。 锦绣毕竟还只是个小公主,母亲只是个嫔,王上一个月也不见得能见她一面,宫里皇女也不少,锦绣实在不算出挑。 乔欢在这宫里当了一年多宫女,说实话,她连如今是什么朝代,哪个皇帝坐在金銮殿上都不知道。 她只是隐约知道这里是楚国,但是宫里的大BOOS并不叫楚皇,只称呼楚王,这种称呼就表明楚国只是个诸侯国。 平时的圈子里也不会谈论这些,就像我们平时生活工作,不和政府搭边的话,很少把国家领导人时刻念在嘴巴里,她更加不敢多嘴多舌的问,以前住大通铺还能听到不少八卦,那也就是哪个娘娘得宠,哪个娘娘被谁阴了,那个小妃子拼命想往上爬。 还有就是宫女之间鸡声鹅斗,为了吃食衣裳不停的叽咕嘴。 后来到了锦绣公主身边,那就需要察言观色,巴结好上头的大宫女。 乔欢实在没点亮巴结人的技能,能做的就是老实巴交干活,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沉稳不挑事。 宫中下人固然都喜欢听巴结话,大宫女和大太监们喜欢的还是一心做事不钻营的小宫女小太监。 这种人干活勤快,也不会挤兑他们的地位,提拔一下有利无害。 就像芍药提拔乔欢,乔欢时时刻刻记得芍药的好,以前在茶房,锦绣公主用剩下的茶点,她都会收拾的干干净净给芍药留着。 冬天芍药压根不担心自己用不到热水,乔欢早就替她准备好了,而且乔欢从来不是单准备芍药一个,她备的都是四个大宫女的量,只交给芍药一人,让她去做脸。 这种小宫女提拔上来芍药当然舒心。 就像现在乔欢管着库,她不会大肆监守自盗,一些边角料总有多,比如小块的兔皮羊皮,主子用不了,时间长了就会报废,这些东西她收拾好了送给芍药,“姐姐,你留着,冬天好歹能做些护膝,再不济做鞋垫也行。” 这些东西芍药收下也放心。 锦绣公主是在四五月后忽然带着宝华公主来看自己库房地,乔欢正在收拾夏季收回来的香炉摆件。 听闻两位公主驾到,赶紧出门跪着迎接。 锦绣眼角都没瞟她一眼,和宝华直接进了库房,等看到库房里干净整洁,货架一排排放的齐整,架子上的箱子一眼看去让强迫症患者都觉得舒心。 锦绣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宝华却有些不大高兴,面上却笑道“妹妹果然能干,这库房一看就比我那里齐整。” 锦绣装作漫不经心道“哪里,我也是随口吩咐了一下,她们也还算能用。” 宝华仔细看了看,发现货架上都贴着标签,每个箱子上也有标签,一一对应,想要什么东西照着标签指示一下就能找到,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随手让打开一只锦绣小时候的玩具箱,里面清一色各种拨浪鼓等物,一个个摆放的整整齐齐,就连镶银的柄都擦的亮晶晶。 银子时间长了不用会发黑,宝华没料到连锦绣小时候的玩具都能收拾的这么好,这下她更是无话了。 她那里的库房货架也有,没这么齐整,角落里甚至是大箱子小箱子摞在一起,库房一打开甚至还有一股味道。 她以为锦绣这里比她那里还要差,没想到和她截然不同,这库房不要说是公主们中间属于出挑,便是娘娘们的库房也肯定比不上这里。 宝华笑道“妹妹,让我看看是哪个能干的奴婢替你打理的这么好。” 于是乔欢只能上前再磕头行礼。 锦绣心里实在高兴,就大方道“你把库房管的很好,赏!” 乔欢赶紧谢赏。 宝华却忽然笑道“哎呀,妹妹,这奴才的眉眼怎么有些像你呢,都是一样的大眼睛圆脸。” 乔欢心里一咯噔,心想这下要遭,宝华这贱人是想害死她啊。 她赶紧磕头,“公主的话奴婢不敢当,奴婢怎敢同咱们殿下相比,咱们殿下耀如明月,奴婢不过是萤烛一般渺小!” 好在锦绣因为赢了宝华一局,心里正高兴,宝华酸溜溜的话也未让她放在心上,一行人转了一圈又走了。 乔欢等到看不见她们的身影才彻底放松,这时候才发现里衣已经全部湿了,凉凉的贴在身上。 她差不多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才罢。 锦绣公主年纪小,把宫人打死倒未必,拖下去打上一二十板并不新鲜,乔欢怕疼,一下板子也不想挨。 她心里把宝华公主骂的臭死。 要换在土生土长的宫女身上,奴性坚强,哪怕被打被骂也不会怨恨主子,乔欢不是,她就是怕打怕死,所以被迫对那些皇女妃嫔低头,要是能选择,她肯定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吃人的宫廷。 过了一会儿芍药派了一个小宫女过来送锦绣给她的赏赐,乔欢也知道了为什么今天两位公主会过来查看库房。 锦绣今天和宝华在御花园游玩的时候,丽妃得了皇帝的赏赐,其中有几匹料子丽妃看着女儿能用,就让给女儿送来。 宝华想起锦绣前几个月闹着自己管库,后来没了声息,就想在妹妹面前炫耀一番,带着锦绣去自己库房转了一圈,然后问锦绣,“妹妹的库房整理好了吗?也让姐姐开开眼呢。” 锦绣好胜,依稀记得芍药说过自己的库房整理好了,当时她没心思去看,这次为了挣脸面,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来的时候她还在担心,就怕自己库里一团糟,要是丢了脸,她一定要拿管库的出气。 没想到自己的库房如此整齐,一眼看过去就比宝华的库房来得好,锦绣顿时就心花怒放了。 接了赏赐,乔欢递给小宫女一个小银角子,小宫女欢欢喜喜的拿了。 乔欢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沉甸甸的难受,她这辈子现如今的年纪才十二岁,等到二十五岁出宫还有十三年,漫长的十三年啊,如何熬过去。 晚上的时候芍药抽空过来安慰了一下乔欢,“别担心,咱们公主知道那是宝华公主心里不舒服挑事,她不会记在心上。” 乔欢感激的拉着芍药的手,把今天公主赏的一根银簪子递过去,“劳烦姐姐费心了。” 芍药不要,“这是今天公主刚赏下来地,你自个留着,我多着呢。” 芍药走后乔欢长叹一声,这日子真不是人过得,每天胆战心惊不说时不时还得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要怎么办才能早点离了这里呢? 离宫的办法没想到,过了不多几日,乔欢听到惠妃宫里拖了个宫女出去。 晚上和乔欢住一屋的海棠轻轻道“听说是勾引三殿下,惠妃娘娘哪里能忍,当即就让剥了裤子按在外头打,直接就打死了。其实谁不知道啊,三殿下本就……还不是惠妃娘娘拿人撒气。” 乔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有宫女心大想攀高枝,不过敢明目张胆勾引皇子的宫女可不多,三殿下的风评又不大好,听说屋子里不知道收了多少人,见到貌美的宫女就撩拨。 惠妃又是三殿下的母妃,母妃这里的宫女不就是他的,他勾搭起来更加肆无忌惮,那些上钩的宫女也是脑残,三殿下摆明了就是只管玩,不管处理,偏偏飞蛾扑火一样投进去。 惠妃知道了为了护着三殿下的名声,肯定把锅推给宫女背着,于是就成了勾引三殿下了。 好在她们都是公主的下人,皇子再好色,也不会动自己姐妹的奴婢。 乔欢听完这个故事,翻身睡了,在这个无望的世界里,没有律法来保护她的安全,说是皇宫,其实也不过是弱肉强食的非洲大草原。 天气一日日凉起来,要乔欢说,古代除了生产力低下,生活的仪式感比现代大多了,就是各种节日也多的不得了。 在乔欢的记忆中,一年到头最多就是过年中秋元宵清明这几个节日印象深刻,剩下的几乎都不记得多少。 到了这里,好么,寒食、端午、七夕、中元、重阳、腊八等等,几乎一个月就能遇上一回节日。 不过叫乔欢说,节日都是上头人过地,大宫女大太监还能落到一身新衣裳,剩下的小宫女小太监就只有更忙一些,上头的赏赐也落不到头上。 乔欢还发现,这里的节日每一个都很郑重,不像她的前世,代表节日的吃食一年四季都能吃。 在这里,什么节日吃什么东西那都是定好的,绝对不会混淆。 汤圆就在元宵节吃,粽子是端午吃,中秋吃月饼,这些规矩都刻到人们的骨子里了。 乔欢想起前世自己家冰箱里一年到头都有汤圆冰着,月饼更是能吃上几个月,粽子几乎也是一年到头都能买到。 看样子是物产不丰,才导致人们不能敞开了吃。就是皇宫里也不能免俗。 乔欢现在也是二等宫女了,又抱上了芍药的大腿,她的月例银子什么的没人敢克扣。 宫女的月例也不高,芍药等大宫女一个月才不过千钱,乔欢一个月是六百钱,小宫女三四百钱都有。 按道理说宫女们吃住都在宫里,月例是光多下来了,可实际并不如此。 不要说自己衣裳鞋袜坏了得缝补,那得自己掏钱,要是不小心病了,想要用一些好药,也得自己掏钱,否则就是等死。 更不要说想要出人头地就得给上头大宫女们塞银子,一点月钱压根就不够用。 既然不够用,大家都得动脑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就像乔欢之前在茶房,她就能利用职权之便弄些热水茶点,以及炭出来。 她要真的死心眼什么都不弄,茶房她根本做不了多久。 这不,乔欢管了半年多的库,然后慢慢的锦绣这里的很多东西都移到她手里来了,包括冬天用的炭,锦绣的茶叶香料等日常消耗品,都交给乔欢管了。 现在乔欢走哪里都有人跟在屁股后头叫姐姐,不少小宫女还要给她孝敬,手帕香囊什么的都不在少数,甚至有人给她做了好几双棉鞋。 难道她们是想让她把库里的东西偷出来给她们?这个压根不可能,就是因为乔欢地位高了,然后就有人来巴结了。 乔欢当差更加谨慎,她从不敢把锦绣的东西当成自己地。 而且温嫔也不是把东西交给女儿后就不管不顾了,她派人过来查过几次,乔欢都是恭恭敬敬的把账本递上,来人看后也十分满意。 与其抓公主管事的错漏还不如让娘娘看到公主这里事事妥帖来得好,要是错漏太大,那么她们也不用客气,可这叫紫藤的宫女确实干的不错,那就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来查账的嬷嬷甚至有意无意提醒乔欢,哪些东西容易损坏,哪些香料等物时间长了或是效力不够,甚至料子皮毛也会被虫蛀无法使用,不能等公主要用的时候发现库里的东西坏了不能用,得及早挑出来处理掉,或是让内务府补新的来。 乔欢一脸认真的听着,然后谢过。 嬷嬷并不是十分好心提醒她,而是她这里的消耗率太低,捅到温嫔那里,她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非要当一只白乌鸦,那不就是等着被人挤兑么。 乔欢不敢多贪墨,就是怕小命不保,这回见到有人提点,她当然没忠心耿耿的非替锦绣公主节省,于是消耗率也渐渐和温嫔那里持平了。 于是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收我收我。。。。。。(碎碎念中) 感谢在2020-10-18 20:36:33~2020-10-19 18:2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故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四 锦绣这里库房管的不错,温嫔也很满意,女儿的奴婢得用,就代表女儿有能力有手腕,她当然高兴。 锦绣公主一年大似一年,以前玩耍居多,现在也要学着做些针线,公主要做针线,那么各色绣线布料绣绷就都要配齐,还有各色珠子和金丝银线,甚至还有画花样子的笔墨纸张。 乔欢把这些东西一一清点入库,放在随手,这是经常要用的东西,不能放的太偏。 她现在的日子也很好过,不用去锦绣面前奉承,下人也不敢怠慢她,甚至冬日里还能偶尔吃上一两碗羊肉汤。 到了冬天,锦绣公主也不爱在外头跑,多半就窝在屋子里做些手工活,或者和小宫女们玩耍。 乔欢这里也清闲不少,闲来无事,她就拿了宣纸出来,把前世自己还记得的知识用拼音和英语慢慢写下来,一些机械图纸也一点点画出来。 这是她仅有的和前世有联系的东西了。 她还把曾经和奶奶一起弄的各种农具模型的图纸给画了出来,用的是眉黛和炭条,这东西硬实,便于作画。 乔欢还把自己记得的一些矿产地图也画了出来,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方,只能大体猜测这是一个南方朝廷。 这些东西她不敢放在身边,就放进锦绣公主小时候的玩具箱子里,反正这些箱子锦绣公主不会亲自打开看,将来锦绣出嫁,这些东西顶多一并带走。再开箱的机会微乎其微。 上回宝华公主手贱开箱毕竟是偶尔。 一眨眼乔欢也当了两年多的宫女,日子几乎一成不变,每日都在各种琐事中渡过。 这天,乔欢听到一个消息,三公主据说要去和亲。 说起和亲,乔欢总觉得是把公主嫁去草原边陲,虽然于她无关,也忍不住为三公子可惜一把。 娇娇嫩嫩养大的公主,如何适应得了草原和高原的生活啊,据说和亲的人都活不长,特别是辫子朝廷的公主,简直就是嫁一个死一个。 后来乔欢才知道自己想差了,公主和亲不是去草原,而是去一个叫什么吴国的国家。 乔欢就呆了,吴国,一听也是个诸侯国,那外面还有多少诸侯国?除了诸侯国,那皇室又是谁,在哪里? 这几个问题把乔欢折磨的几天没睡好,后来还是自己想开了,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她现在是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宫女,运气好二十五岁出宫,运气不好一辈子陷在宫里都有可能,操这心有屁用。 不过三公主和亲的事让锦绣公主心情低落了好几天,锦绣不是为了姐妹情深,而是担心日后自己也要和亲。 楚国地处平原,是个小国,楚王虽然是国王却没多大建树,在周边几个强国的夹击下一直过得胆战心惊,楚王一直靠联姻给自己国家争取苟延残喘的机会。 锦绣公主的担忧也不是没根据,连王后所出的公主都能去和亲,她一个嫔妃所出的公主难道能留下。 锦绣公主心情不好,服侍的下人们走路都得垫着脚。就这,和乔欢同屋的海棠还要说服侍公主比服侍旁人都省心不少。 这点乔欢也同意。 毕竟公主不会随时随地把你拉上床,也不会把你动不动赏赐给旁人当暖床丫头。虽然说公主身边也一样有拜高踩低勾心斗角,到底没有桃色事情存在,不用为了爬主子床你来我往。 海棠也是二等宫女,平常就在锦绣身边听差,一般是听芍药吩咐往外头传话,然后把锦绣要的东西递进来交给芍药等大丫头,还有就是做些针线以及洗锦绣的贴身内衣,为了拍芍药等大宫女的马屁,也会替她们干些杂活。 锦绣身边的宫女也分几个梯队,芍药等人肯定是第一梯队,海棠和乔欢就属于第二梯队,再往下就是小宫女们了,要干各种杂活粗活。 海棠的针线活极好,她却不常做,只习惯打络子,她自己悄悄告诉乔欢“蔷薇那个同乡是针线房出来地,她要把人推出来,我何苦去挡道。” 一样拿二等分例,却同蔷薇结仇,海棠没这么傻。 乔欢在茶房的时候就把几个大宫女马屁拍好了,如今她算是管库丫头,也属于芍药的嫡系,和大宫女们没利害冲突,所以不用这么费心思考今天碍着谁了,或是我该巴结谁往上爬。 这天傍晚,吃了晚饭两人休息,海棠在屋子里借着夜光飞针走线,乔欢劝道“你且歇歇,熬坏了眼睛不值当,公主又不用你的针线。” 海棠笑道“不累,不用刻意盯着,做双自己穿的鞋子,不费劲,现在也睡不着。我还要谢你给的料子呢,等明天我给你做件里衣。” 锦绣的月例布料又送来了,乔欢盘了一下,能多出一匹细棉布出来,于是就裁出来给了芍药半匹,剩下的自己和海棠对分。 乔欢压根不会针线,就是当了小宫女这技能也没点亮,海棠自告奋勇替她做,那就不好意思只麻烦她干活,当然要给报酬。 海棠也不是个削尖脑袋只想钻营的女孩子,她有些同乔欢类似,认认真真干活,不愿搅和那些勾心斗角,两人住一起也十分合拍,没人老想着从对方身上占便宜。 和乔欢熟悉了以后海棠的话就多了,“和你住一起最舒服,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和别人住,那真的是头油也得用好了锁起来,面脂一转眼就不见了,你要告诉姑姑,角落里就会出现空瓶子,自己提来个热水,要是突然内急,转头回来一滴热水都不见了,更可恨的是,那些贱蹄子还会给你被褥里面泼水,辛苦了一天,一钻被窝才发现被子是湿的,你说恼不恼。” 乔欢惊叹,“你都遇上过?” 这得多倒霉。 海棠笑了,“那倒没有,头油面脂我是遇上了,剩下都是听见得。” 乔欢心有余悸,“我还好,那时候都是刚进宫的小女孩,姑姑管的严,没人出这些歪心思,那时候我们也没什么头油面脂用。” 海棠道“是啊,都是从小宫女上来得。熬出来也不容易,我如今也知足了,不去妄想攀高枝,我没这能耐。” 乔欢笑了,“我也这样想。” 海棠道“你比我厉害,你会认字呢,将来公主到哪里都会带着你。” 乔欢“……”好像不大妙的样子。 海棠拿针搔搔头,“我们还好,公主身边人不多,地方大,我们两个人能得一间房,听说五公主那里得四五个人挤在一起呢。” 乔欢跟着庆幸。 两人讲了一回话,海棠也收了针线休息。 锦绣公主一般早上七点半左右起,丫头们五点一定要起了,乔欢哪怕不去锦绣身边伺候,也不能起的太晚。 反正穿过来至今,她是一天懒觉都没睡过,好在睡得还算早,现在都习惯了。 乔欢刚在库房倒座那里坐下,就有几个小宫女过来取蜡烛和茶房用的茶叶和炭,宫里头用的最多的就是蜡烛、炭等消耗品了,乔欢把烛台里烧剩下的烛油收起来,把蜡烛点好数量递给小宫女。 茶叶和炭也一一点好发放。 烛油原本不用收,乔欢悄悄儿的和芍药说了,以后就开始收,乔欢弄了一个制蜡模子,烛油化开了还能回收利用。 小宫女们都用最差的蜡烛灯油,油烟还大,就这样还不舍得多用。锦绣公主的蜡烛当然是好东西,还带着一丝丝香气,回收的烛油做成了蜡烛就是芍药等人用了,多的话,下头人也能分到一点,别小看这一项,锦绣身边有头脸的宫女太监现在都用这个蜡烛。 人人心里都念乔欢的好。 从五点半到了库房倒座开始忙,直忙到九点才歇一下,一开始管锦绣的私人东西时没这么忙,后来像是蜡烛针线茶叶等物也归了过来,乔欢就忙多了。 而且不能说我计算好了蜡烛一个月用多少我就给你们一个月的量,这绝对不行,一般也就三天的量,茶叶甚至是一天清一次,晚上没用光的茶叶还要还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再去领。 听起来似乎很琐碎,但是没有人会嫌麻烦,有的忙才代表你有用啊。 传一句话都是一趟差,领东西那更是正经差事了,谁会抱怨忙不过来,乔欢忙死都不敢放个屁。 快新年了,宫里早就热闹起来了,哪怕就是头天挨了板子,趴在床上也得笑,乔欢这里更是忙的不行。 来来回回的人要取各种摆设装饰,然后还有皇帝皇后高位妃子给皇子皇女们的赏赐要点收入库。 上午刚入库,下午就有人过来领皮毛衣料做衣裳,乔欢请芍药替她弄了一个小太监一个小宫女帮忙,她只管进出库账目,搬搬弄弄就交给他们。 说实话,过年从上到下都累的要命,上头人看着是被人伺候享福的命,可是祭拜天地祖先,赏赐臣子下人这些活也并不轻松。 大臣不消说,干了一年活了,当王上的肯定要表示一下,就是对待宫里的服侍的下人们,也得体现出主人的恩赐。 不是个个都能沾光,有头有脸的宫女太监总能得到大大小小的赏赐,不入流的就别说了,新衣裳都可能得不着一件。 乔欢也得了一身新衣,海棠告诉她,“芍药姐姐她们还各得了一个青玉戒指和一支银桃花簪子呢。跟着公主四处拜年,得的银瓜子也不少。” 乔欢就当八卦听了。过个年,她忙归忙,实惠也落了不少,大块的皮毛料到不了手,小块废料积攒了不少。 这些料子里拿像样的给了芍药等大宫女,剩下的她和海棠攒了两件皮毛背心,也不管是什么皮,海棠灵巧的拼在一起,照着乔欢画的式样,做了两件贴身小背心。 大冬天的,皮毛背心穿上,顿时就没这么冷了。 海棠谢了乔欢好几回。 乔欢笑道“你再谢,下回就不给你了。我今儿盘了下,还能多出一些兔皮羊皮来,你就做上几个袖笼,我画样子给你看,做好了,当差时放怀里,不当差了拿出来暖手。” 以前看古装剧,里面精致的服饰总能让人流口水,斗篷啦,袖笼啦,乔欢还去某宝买过。 海棠做的袖笼特别精致,乔欢简直爱不释手。 海棠有些遗憾,“可惜不能带出去,公主都没这种袖笼,我们是不能用地。” 乔欢一愣“没有这种东西?” 海棠摇头“没见过。” 乔欢道“那你替芍药姐姐做一副,悄悄送给她,之后就别管了。” 海棠连连点头。 半个月以后,温嫔出院子闲逛就带着一副银鼠皮袖笼,两手抄在里面,既优雅又暖和。 哪怕冬天已经接近尾声,袖笼迅速在宫里火了起来,当然下人们是不敢随便用地,他们还要干活,私底下备上一个哪怕棉的也好。 海棠和乔欢晚上就互相看着偷偷笑,海棠还想分些赏赐给乔欢,“芍药姐姐赏我得,这是你的功劳,理应有你一半。” 乔欢看银瓜子可爱,就捡了一半,“行,那我就拿一半。” 看乔欢拿了一半银瓜子,海棠就笑的更甜蜜了,“芍药姐姐看到我给她做的后马上让我用灰鼠皮又做了一个,她拿去给公主,公主可喜欢了,然后用狐狸皮貂皮做了几个送去给娘娘,娘娘四处走一走散一散,大家都喜欢上了。” “听说王后娘娘特意赏了公主,说公主孝心虔呢。” 海棠压低声音,“听说宝华公主酸的不得了,咱们公主非常非常高兴。” 乔欢也就微笑倾听,锦绣公主得到赏赐的事她知道,那些东西最后还是她点收入库地。 不过锦绣因为这个受到赏赐,乔欢并不清楚,她只是听了一耳朵说王后赞锦绣孝顺。 至于上头人把她的主意据为己有,这没什么好抱怨,下人奴婢本就属于主人,生死大权都在主人掌握中,下人干得好只能是主子调理的好。 乔欢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以成年人的心性混在宫里这么久,乔欢也知道了很多事,比如,看似是主子吩咐奴才做事,可要是奴才当老了心中有了丘壑,一般主子还真拿捏不了。 比如锦绣,天生的金枝玉叶,几乎是想什么就能有什么,可她要是有了不合时宜的想法做法,而这种事可能会导致身边的宫女受罚,芍药蔷薇等就会巧妙的引导她不这么干。 锦绣直到最后都不知道她的想法已经被几个宫女带偏,只觉得都是自己的想法。 这在乔欢看来很可怕,这其实就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训练,是下人在训练上头的人,不过因为锦绣天然的身份压制,芍药等人就不敢过分。 锦绣要是脾气上来非要胡闹,她们也就没了办法。 有一次乔欢就听到一个小宫女给锦绣说笑解闷,说秃噜了嘴,说起外头的小吃,这宫女嘴皮子利索,说的栩栩如生,锦绣听住了,就想派人出去寻了这种小吃回来尝尝。 蔷薇轻描淡写道“奴婢也吃过,不过没觉着有什么好的,和宫里做的点心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娘说见过他们做点心,那点心师傅擦了鼻涕的手都不洗,直接上去揉面,奴婢就再也不敢吃了,公主要是喜欢,让膳房的人做了呈上来,好歹干净。” 把锦绣恶心的直接就不想吃了。 其实锦绣想吃一些外头的小吃无可厚非,可蔷薇她们怕后头牵出太多事,要是公主吃了不舒服怎么办,要是公主吃了喜欢还要怎么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把公主的想头掐死,然后什么事都没了。 接着那位小宫女再也没出现在锦绣面前。 而锦绣身边也不缺人服侍,她是绝不会想起那个小宫女来。 乔欢简直叹为观止。 这种手段也要看人才能用,比如在温嫔面前,蔷薇绝对不敢这么说。 温嫔还在后宫挣扎,她不像锦绣这么天真单纯,下人要影响她的主意得花费更多心思,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温嫔厌弃,然后彻底完蛋。 即便是这样,乔欢还听说温嫔以前喜欢吃酸辣粉,多普通的一道小吃,一个姑姑告诉温嫔,“咱们王后娘娘和王上都不喜这种味道重的吃食。” 从此以后温嫔再也没吃过一口酸辣粉,听起来是这姑姑提醒温嫔,实际上就是把温嫔那一点点想要自主的念头都打消了。 皇后和皇帝果真不喜欢?不见得,可是温嫔绝对没胆子去问这两位大佛,她只能自己不再去碰这些食物。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感谢在2020-10-19 18:26:00~2020-10-20 18:4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吃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9549341 10瓶;棉花、寒露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五 乔欢看来看去,觉得宫中个个都是人才,她这样看破不能说,也学不会的就只能缩着脖子过日子。 不过乔欢如今在别人眼里也是个能人,会认字的人在如今确实能被人高看一眼,海棠就让乔欢帮过不少忙,记了不少花样子的名称,还有自己收拾的小包裹上写标签,以往不会写字就画上几笔做记号,自己认识就好,现在方便多了。 乔欢也不是高傲的性格,有人求上来只要没什么后顾之忧,她一般都会帮忙,不过也只限于熟悉的人,外人她也不答应。 穿越至今,乔欢每一刻都在如履薄冰。 她现在可以说是有一份包吃包住薪水还很丰厚的工作,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流沙堆上,她的命不在自己手里,而是在别人手里攥着。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乔欢忽然想起安全感这个词,她恍然大悟,现在她就是缺乏安全感,而且这个环境也给不了她安全感。 哪怕宫里一眼看去只看见花红柳绿歌舞升平,主人们每天操心的就是如何穿戴才能更加出众。 锦绣公主关心的也只是怎么样在姐妹中拔得头筹,得到父皇的宠爱。 在这软玉温香歌舞升平的下面,就是下人们残酷的生存状态。 拼命往上爬的人可能高升,可能跌落,困在底层不得动弹的人未来也是一片凄风苦雨,可是往上爬怎么算真正出头? 当主子们的心腹算出头吗?那还有攀上楚王从奴婢摇身一变成主人的例子,可是当了王上和王子的女人就算出头了?也未必啊,王上有王后还有那么多高位妃嫔,入了楚王的眼也不过是从下人的战场转到了另一个战场,而且这个战场更加残酷。 乔欢透过现象看本质,发现在这宫中就没一个地方是安稳太平处。 可就算看透了又能如何,乔欢只能夹着尾巴缩着脖子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她并不知道原主有没有亲人在外头,就是知道了她也没办法接济。虽然如今她攒下来的私房倒是不少,可这些是乔欢预备二十五岁出宫后的花销。 她不会像别人一样把自己辛苦积攒的一点点体己都送出去,她的亲人和她隔着时空的鸿沟,在这世上她不过茕然一身。 乔欢的体己她都放在锦绣的库房里,反正锦绣是未嫁公主,自己管事在温嫔眼里也不过小打小闹,只要锦绣这里不出大差错,库房里就没人过来查验,那是乔欢的地盘。 过完年,主子们也累了,处处都在休息,下人们还得忙着把过年的东西清理掉,乔欢跟着忙了一阵,自己的私房也增加了一点。 可是这种财物压根给不了乔欢安全感,倒有一种绝望的挣扎。 她一直在想海棠说的话,“你会认字,公主到哪里都会带着你。” 天啊,这就意味着二十五岁她出不了宫,出不了宫,她攒再多财物有鸟用! 一辈子当奴婢,想想乔欢就浑身哆嗦,这太绝望了。 冬季过去春天一点点来了,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乔欢哪怕不会种地,看着今年这几场雨也觉得今年年景不错。 应该是她穿越至今年景都不错,没听见多大的天灾出现,也可能是她太闭塞,什么消息都传不到她耳朵里来。 这几天宫里气氛又不好了,春季到了后宫妃嫔自然要换春装,换春装就要新料子新衣裳,但是听说只有几位高位妃嫔才收到了一些新料子,小妃嫔们什么都没得到,温嫔因为有锦绣这个公主,也才得了两匹新料子。 王女们倒是一视同仁,一人四匹新料子,不过丽妃是妃,得到的料子多,就匀了几匹给女儿宝华公主。 宝华公主就制了新衣在锦绣面前显摆,锦绣差点气死。 其实锦绣库里料子少说也十七八箱呢,只是这些都是‘旧料’,穿出去还是会被嘲笑,锦绣就从来不穿。 乔欢有些不明白,难道宫内花费艰难至此了,还是说上头大佬有什么动作。 到了晚上休息,海棠悄悄给乔欢解惑,“一过年,王上就让前头大人们整理了好多东西出来,粮食布匹什么的,说是要送去给南蜀和吴国。年前都送了一批,现在还要送,娘娘们的用度可不就短了么,我听见公主和蔷薇她们正抱怨呢。” 乔欢脑子里轰隆隆开起了火车,她愣了一会儿赶紧道“吴国我记得是三公主嫁了过去,送些东西无可厚非,那送给南蜀又是为什么?” 海棠摇头,“我们哪知道,那都是王上和大人们的决定。” 乔欢也闭了嘴,又是送和亲公主,又是给粮给布,楚国怕是国力软弱,在南蜀和吴国的夹缝间求生存,这么说来,其实楚国很有可能保不住? 乔欢躺在被窝里也觉得心惊,纵观历史,小国几乎都存在不了多久。 以前她一心等着年满二十五岁出宫,现在才发现,出宫了又能如何,她身处的极有可能是个风雨飘摇的国家,战争也可能就在眼前。 在战争面前,就是锦绣这个金枝玉叶都不值得一提,她们这种小宫女那更是连炮灰都算不上,只能是旁人毫不在意的灰尘罢了,吹口气就没,死了也毫不可惜的那种。 乔欢从骨子里觉出冷意来。 她第一次深刻的认同那句宁做太平犬,莫做乱离人的话。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杞人忧天。 外头再乱,也打扰不了宫里贵人们的生活作息,只是因为供奉不如往年丰富,有人会私底下嘀咕,其他还是照旧。 一转眼乔欢穿过来四年了,她也从一个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今年十五岁了。假如她穿成外头普通人家的女孩,哪怕家境贫寒,十五岁是个及笄的年份,估计还能吃到一个蛋,或是一碗面。 在这宫里,她现在能吃的更好,却没人会在意她今年及笄。 锦绣公主也及笄了,各处礼物纷至沓来,锦绣却越看越生气,去年宝华公主及笄,收到的礼物比她多比她好,她能不气吗。 芍药花了大力气才把锦绣安抚好,这些东西也入了库。 过了不多几天,就传出宝华公主和亲南蜀的消息,锦绣回来后先是高兴,“她也有今天!” 接着就是沉默,据说她歪在房间里半天都没动,后来温嫔过来看她,母女两说了一会儿话,锦绣把温嫔送走的时候有小宫女瞥见公主的眼睛是红红的。 乔欢听说后心下又是一沉,楚王一个劲拿公主和亲,这是一点都站不起来了? 可你就是把公主给周边每个国家一个,人家想要吞你的时候也不会去看和亲公主的的面子啊。 当然这些话她一个小宫女没什么资格说,说了也没人会听,反倒是给自己召祸。 到了八月间,忽然传来消息,锦绣公主和亲吴国! 乔欢差点呆了,“那三公主不就是和亲吴国了吗,为什么还要送一个公主过去?” 鸡蛋摆一个篮子里不怕全砸了? 这个问题谁都回答不了,而且在乔欢这个层面也没人给她解释。锦绣身边的宫女们都在惊惶,公主和亲肯定不会单蹦一个人过去,服侍的下人有一长串呢。 可说实话,无论哪个宫女都不愿跟着公主去和亲,倒不是说什么故土难离,就是不愿去异国他乡。 在楚宫都习惯了,忽然要她们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些女孩子都害怕。 可是她们害怕没有用,连公主都抗拒不了自己的命运,宫女们又能怎么办。 不多几天乔欢就听海棠说有宫女私底下攀关系想离开锦绣,说白了就是不愿跟着去和亲。 乔欢知道自己是免不了要跟着去,吵闹都于事无补,何况她能找谁?芍药都要跟着去。 这几年自己攒下的私房也不少,可是这种事你就是把私房散光,人家也只会拿东西不干事。 还不如留着等到了吴国跑关系呢。 乔欢问海棠,“你呢?” 这种没头没尾的话海棠也听得懂,她笑了笑,“我能如何,当然是跟着一起走。既然当了奴婢就只能听主子的话。” 乔欢也没什么话语好安慰,她们半斤八两,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过了几天芍药来找乔欢,问她想不想跟了公主走。 乔欢诧异,“那岂是我们能想怎么样就这么样,当然是一切听公主的吩咐。说实话,我知道姐姐是必定跟着公主走,那我还有什么好说,当然是跟着姐姐走。姐姐看,我都拟了一些单子,若是要走,这些东西多多益善,公主将来也能用上呢。” 芍药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放心,公主不会辜负我们。” 芍药回去服侍锦绣,锦绣一张小脸绷得紧紧地,她寒声道“还有几个人要走?” 芍药赶紧上前回话,“公主别和那起子小人计较,说句冒犯的话,她们不愿跟着公主是她们福薄,奴婢才去问了紫藤,她可是一心一意服侍公主,还拟了单子给奴婢,说是到时候要多要点东西,公主以后也用得上。” 锦绣脸上才闪过一丝笑意,很快也没了,半响道“她倒是忠心,赏她!” 然后乔欢又接了一回赏赐。 过了好久,乔欢才知道为什么要锦绣继续和亲吴国,据说嫁往吴国的三公主一病没了,为了维护两国关系,楚王就又给吴国一个公主。 哪怕锦绣有些骄横,乔欢都忍不住替她惋惜。 公主和亲没这么快启程,收拾嫁妆什么的要几个月,路上慢吞吞还得走上一段时间,算起来今年过年还是在楚宫里过,过了年差不多就要启程了。 楚王虽然女儿不稀罕,一个个送出去和亲,给的嫁妆却不少,算得上豪奢了。不过这些嫁妆不归锦绣管,有专人负责。 乔欢还是负责公主在宫里的东西,到时候都要带走,乔欢已经在登记打包中,她的私房一并混在里面。 芍药和锦绣并不把乔欢给的单子放在心上,公主和亲,一应东西只有多没有少,难道还怕不够使? 乔欢抓了芍药着急道“姐姐,你也糊涂了不成,那些备的东西都是公主用,我们是那什么牌面上的人,能用吗?除瘟避疫的药材什么时候都不嫌多,还有治疗发热咳嗽拉肚子的药,这一路上颠簸,公主让人照顾着或许没事,谁能保证我们也一路顺利赶得到吴国?半路上丢了命找谁说去?” “趁着这时候公主开口没人敢多说,先备下了,要是将来我们用不上最好,用得上那就是救了命。就不说我们 ,护送公主和亲的也有侍卫,那些侍卫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公主赐药也好听啊,可药材带的少,到时候公主都不够用,谁敢送出去?” “伺候公主是我们的本分,可我们也得有命才能伺候公主?” 这番话把芍药一棍子打醒了,她在宫里待得久了,早就不亚于外头大户人家的小姐,哪里想得到这么多,恍然大悟后连连点头,不几日让乔欢尽管开单子,她会把东西都领回来。 于是乔欢不客气了,药材有成药有丸药,考虑到路上不方便,丸药方便用,丸药要的多一些,然后就是大块的羊毛毡毯,和一些粗皮料。 过年走的话,天气还冷,公主不会冷着,下人就顾不上了,有这些粗皮毡毯或许能救上几条命。 乔欢还让工匠做了不少厚木鞋底出来,鞋底上绑着绳,到时候路上泥泞就在鞋子上绑木鞋底,也能少费一些鞋子。 这是她跟着爷爷地质考察时听说地,那年月地质考察环境艰苦,胶鞋也没有,布鞋子一沾水就湿,有了木鞋底才好过一些。 乔欢还盘算过年前后还要做一些炒米出来,到时候干吃或者拿水一泡就能行了,公主饮食起居都有人关照,下人还是自己管自己,路上要是倒霉吃不到东西,或是胡乱吃了什么生了病,估计就是等死的份了。 肉干炒米因为气候寒冷,存放的时间也长,便于携带。 锦绣完全不管这些事,她一直在伤心难受,虽然不敢哭哭啼啼,到底没了以前的活泼劲。 这时候她反倒思念起了宝华公主,姐妹两从小开始斗,最后命运殊途同归。 宝华因为和亲旨意下的早,早就已经出发了,听说丽妃娘娘躲在宫里哭肿了眼睛。 乔欢开出去的单子要的东西没人敢打折扣,一来这些东西不算昂贵,预备起来不费事,二来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被人查出慢待锦绣公主,到时候楚王肯定把他一棍子敲死。 乔欢又腾了一个地方堆放各类箱子。 她还借着锦绣的名头要了很多厨房用具,特别是菜刀,匕首刀剑她是要不到得,菜刀没关系,给上一二十把无所谓。 乔欢特意放了几把在自己的箱子里。 她还要了不少炭,芍药批条子的时候问她,“炭肯定会备,你要了不就多余了?” 乔欢道“肯定不会多余,外头带的炭是给公主备地,到时候咱们想喝个热水怎么办,看人脸色都求不来一粒炭。” 芍药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此时不要,以后也要不到了,都要! 今年过年就比较沉闷,大家都不敢嬉笑玩闹,一前一后两位公主和亲,哪怕皇后天天把锦绣叫过去安抚赏赐,新年的气氛还是没能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感谢在2020-10-20 18:45:04~2020-10-21 18:4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木 30瓶;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20瓶;爱吃面面的小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六 等到年后锦绣启程,乔欢是看不到锦绣如何伤心难过辞别楚王和温嫔,她忙着监督那二十几车物资呢,每辆车都派了人看着,告诉他们这些东西不能归到前头送亲使手里,这是公主平时要用的东西,路上随时都得取用。 锦绣和亲除了侍卫护送,当然还有送嫁的送亲使。 到时候这位大人要和吴国交涉,他也是总管整支和亲队伍的人。 锦绣的车宽大舒适,小宫女们的车就狭□□仄,当然谁都不敢抱怨,还有不少人步行呢,你抱怨就给我滚下去走路。 乔欢照样管着那二十几车东西。楚王给锦绣的陪嫁在送亲使庄大人手里管着,说是陪嫁,多半也是给吴王的礼物,锦绣将来用得到用不到还两说呢。 一路上果然都让乔欢说中了,锦绣有人照顾,她们这些宫女内侍就完全没人管了,队伍休息开拔只会和锦绣说一声,剩下的人自己带眼睛耳朵,跑丢了也是自己倒霉。 好在路上并不好走,队伍也就走不快,加上带着那么多行李,一天下来也不过走了几公里路。 锦绣受不了颠簸,还不时下令停车休息,庄大人也只能听从。 和亲队伍龟速一样往前磨蹭。 一开始乔欢多准备的东西都用不到,路上过了半个月,芍药就过来要炭了,还带着一脸的揾怒,“连公主要用炭还推三阻四,我记得你这里备了不少,快拿些来,公主离不了热茶。” 乔欢当然不会不给,可是这一开始就要动用储备物资,以后可怎么办,据说按照这速度,到吴国得走上三个多月呢。 如今出了城就是茫茫野地,连拿钱买东西都不成,除了用自带的物资,其他一概没有。 乔欢憋在楚宫几年,对如今的社会环境更是一抹黑,可她知道要是芍药一个劲来拿她存下的炭,不多几日她这里要空了。 别看临走前她扒拉了这么多东西,实际上压根比不了前头替锦绣准备的‘嫁妆’,那才是大头呢。 芍药服侍惯了锦绣,也有点不知人间疾苦,偏偏乔欢还不能提醒。 她要怎么说,于公于私这里所有的东西包括人都是锦绣公主地,公主要用什么就用什么,谁敢有半句话。 可是为什么公主才几天就用不到庄大人管的炭了?这点估计锦绣和芍药等人都没去想。 因为乔欢未雨绸缪,她们小宫女待的车里还点了一个炭盆,能暖和一下手脚,也能必要时喝上一口热水,热茶就别想了,如今吃茶也繁琐,茶饼都是生制,吃的时候要从茶饼上敲下或者掰下一块,然后烘烤,烘去水分后在碾碎,然后再用茶筛筛过。 然后在加水煮,茶里什么都可以放。 之前乔欢在宫里替锦绣做的奶茶,已经是极为清淡的饮料了,就加了奶和糖,其他人吃茶加盐巴,葱姜,豆蔻等香料的都不在少数。 乔欢也知道有段时间人们吃茶确实很繁琐,泡茶要到后期才有,宋朝就有泡茶,不过那时候人们喝茶也不清爽,要把茶调成茶膏,然后还有什么点茶斗茶等工序。 泡茶第一步就是茶叶得炒制,现在当然没这工序,乔欢更加没体现自己的聪明才智把炒茶‘发明’出来。 她就一个无名的小宫女,搞这些玩意嫌命长吗。 话说回来,芍药过来要了一次炭,乔欢就在开动脑筋,如何不先消耗自带物资? 乔欢趁着车队停下休息,出去转了一圈,然后拿了二十多双大大小小的木鞋底,塞给前面的管事,“大家都是服侍公主的,如今听说公主车架里连炭都没了,这说出去怕是要说我们做奴婢的怠慢公主呢,罗管事,您看……公主毕竟是公主,要是到了吴国,公主一委屈一抱怨,这……” 罗管事极为喜欢这木鞋底,还想着路上请匠人做一些出来,是了,锦绣公主陪嫁里还有不少工匠呢。 听了乔欢的话,他叹气道“姑娘,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你知道公主一天要用多少炭吗?咱们这路上得走上三个月,炭带的本就不多,得到了城镇才能补充,小的镇子还不一定有好炭,公主的车架里点一个炭盆,我连屁都不放,可是公主用了四五个大大小小的炭盆,整日整夜点着,实在消耗不起。” “咱们是粗人,路上不用炭,就是柴火也能顶一顶,横不能让公主后半段路也用柴火,庄大人也是算下来供不起了,才减了公主的用炭量,可没说不给啊,你去看看,每日公主那里二十斤炭可是一点折扣都不打。” 乔欢无奈退下,二十斤炭怎么够啊,以前在宫里,冬天锦绣一天就能用掉几百斤炭。 当然那时候屋子大,热水暖屋都要烧炭,现在只供应一架车,和休息时的帐篷,可二十斤也是不够地。 她多想了想,估计也是那庄大人在压制锦绣,和亲公主,吃苦在以后呢,现在就得习惯起来,还是要把公主的气焰压下,他好做总指挥? 反正乔欢是帮不上任何忙了。 不过芍药再来拿炭,乔欢也就据实相告,“姐姐,咱们自己存的炭也不多,按照公主的用法用量,也不过撑上十天左右,那时候路一半都没走到 ,接下来可怎么办?那庄大人看着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就怕公主之后的路受苦呢。” 芍药面色难看的走了。 过了几日听说锦绣每日用炭变成了四十斤。 乔欢是只管那二十几辆车,海棠时不时还要去前面伺候,回来悄悄说锦绣公主哭的眼睛都肿了,饭也不吃,指着庄大人的鼻子说他要逼死她,庄大人只能再多给二十斤炭,再多就真的没了。 也不知道那庄大人怎么劝地,锦绣倒也忍下了,芍药过来取的炭也少了很多。 乔欢备了三车炭,大概在三千斤左右,挤在车上的小宫女们用的少,这么多人一天二十斤不到也够了,加上锦绣的就变成了六七十斤,勉勉强强能用上两个月不到。 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走到吴国。 虽然过了年,天气还是很冷,小宫女小内侍们哪怕在宫里做习惯了活,这么天寒地冻的颠簸到底没受到过,几个身体弱小的就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不会为了他们停下脚步,庄大人一听是几个无关痛痒的小宫女小内侍,连大夫都没打发过来,更不要说给药了。 乔欢正好带着药,就暗地里求了随队大夫给看个脉,然后拿自己备的药出来用,让生病的人裹着毡毯挤在货车上的箱子中间,为这还要打点一下车夫。 能不能好就看他们的命了,锦绣公主只顾自怨自艾,是不会把这些奴才放在心上地。 晚上安营扎寨后,那些护卫会去砍来柴火,芍药等人忙着指挥小宫女服侍公主,乔欢就在一边收发物品。 忙到公主休息,芍药她们或许已经混上一口饭,剩下的人热水都没喝到呢,这时候乔欢备下的炒米就派了大用场,拿热水一泡,混着剩下的菜汤就能吃个饱了,添上一两块肉干就是很丰盛的一顿饭。 哪怕没了热水,炒米和肉干干吃也顶饿。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小宫女小内侍感激乔欢。 就这么走啊走啊,走了两个月还只是走了一半路,行李多是一回事,路上不好走也是一回事,锦绣耍脾气不断要求休息也是一回事,乔欢已经觉得自己要在路上走到天荒地老了,这走个没完啊。 不过现在是三月末春天,气候没那么严寒了,大家也还好过一些。 中途锦绣还生了一回病,好在左近有个小城,庄大人就带着公主住了过去养病,乔欢忙着让人采购炭粮等物,她这里都消耗完了。 反正她能干的也就是这些琐事了。 和亲使大人庄放鸣此刻正在看快马送来的情报,他带着公主走了快两个月,楚宫的消息快马七八天就送了过来。 楚国这次急着再次同吴国联姻,一是三公主没了,需要再嫁去一个公主维持关系,还有就是吴国一直对楚国虎视眈眈,有事没事就扰个边,这让军事力量弱小的楚王一直心惊胆战。 楚国虽然国小,却有着极好的地理位置,国内水土丰饶,是个天赐的粮仓,楚国因此比周边国家来的富饶。 可惜富饶不代表国力强盛,楚国几代帝王都是好享受的人,没几个把精力放在国事上,这就导致楚国长成了一只大肥羊,谁都想过来薅一把羊毛。 为了自己能安心吃草,楚国这只羊还主动把羊毛剪下来送给旁边虎视眈眈的几只狼,反正羊毛他还会长,只要狼别吃了他就行。 一开始这些制衡还有用,几年前吴国新国君上位,这位好战,脑子里想的是一统天下,他就开始磨刀霍霍了。 一边磨刀一边就在琢磨,打仗首先就是粮草,以前楚国虽然驯顺,到底不如把楚国掌握在自己手里更方便,吴国国君就对楚国露出了獠牙。 楚王的应对还是揪下羊毛上供,完全不知道这回吴国看上了他这一身肥膘。 其实楚国不是没人看出吴国狼子野心,也是楚王惯于息事宁人,一心相当一只鸵鸟,总觉得以前应对吴国的方法有用,就一直这么下去好了。 而吴国之所以只骚扰不动真格,一来楚王的驯顺是个原因,二来也是因为周边国家不会坐视楚国落入吴国之手。 南蜀也是楚国姻亲,国力也不弱,吴国敢直接动手,南蜀肯定会管,还有一个国力略弱一些的上虞,这几年看吴国和南蜀从楚国得的实惠多,颇为心动。 可是楚王也没像乔欢认为的那样每个国家送公主,上虞他就没送过,上虞国君汤都喝不到,心里也是挺不高兴的。 这些国家之间勾心斗角,地处边陲的越国却一直独善其身,也可能是越王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 楚国国内对待吴国的态度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息事宁人,楚王也一直这样干,另一派主张联合纵横,想和吴国对着来。 和亲使庄大人就是不愿同吴国低头的一派,但是国君下定了决心,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不过庄大人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带着锦绣公主走得慢就是故意地。 他现在收到的消息就是吴国骚扰了楚国一个边陲小城,几个吴国游兵抢了一些东西。 庄放鸣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对随从道“我去见公主!” 庄放鸣在锦绣面前时已经是一头一脸的汗外加满脸的眼泪了,把吴国骚扰边界小城的事说成吴王已经快打到楚宫了。 锦绣顿时慌了神,连声问庄放鸣这该怎么办? 要嫁过去的夫家挥刀打到了娘家,她这个还在半路的新娘要怎么办? 庄放鸣慨然道“公主岂能和亲这种蛮霸之国,就是让天下人知道,也只会耻笑我们楚国懦弱!” 锦绣全无主意,哭哭啼啼道“那本宫就回去!”反正也不想嫁。 庄放鸣卡壳了,他要激起锦绣愤怒抗争的心思,而不是让她缩回去,锦绣要是真打道回府,他这和亲使就完蛋了。 庄放鸣赶紧道“那不行啊公主,天下皆知您为了楚国和亲吴国,如今就这么回转,人们会把吴国攻打楚国的责任按到您的身上,会说您不遵王令,擅自回头,引得吴国发兵!” 锦绣这回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前进不行,后退不行,难道让她留在这弹丸小城? 庄放鸣也不耐烦对着一个蠢公主耍心机,耍也没用,这位啥也不懂。 于是他直接道“公主不能回去也不能和亲吴国,以臣看,不如转道去上虞国,公主自请和亲上虞国,上虞国君必会解了楚国之危,到时候公主必能流芳百世。” 这话也就哄骗锦绣这个啥都不懂的公主,说到底庄放鸣为的还是他自己,他早就和上虞国暗通曲款,以前一直主张楚王和上虞联手。 上虞国是比不上吴国和南蜀,可是楚国和上虞联手,那不就能和吴国叫板了么。 可是楚王不想这样干,上虞国民风剽悍,国力贫穷,楚王怕自己被上虞国君给一口吞了,他宁愿在两个大国之间维持一种胆战心惊的平衡。 庄放鸣此时就想把锦绣弄去上虞国,上虞国君白得一位公主和这么多嫁妆,肯定会对庄放鸣青眼有加。 而锦绣公主到了上虞国,楚国还想撇清和上虞国的关系就难了。 楚王软弱不假,可在他的位置他也知道楚国在吴国面前压根站不起来,吴国国力强盛,这几年一直在厉兵秣马,楚国上下都是喜好享受的风气,对上吴国哪来的胜算。 饮鸩止渴不可取,可要是不饮,立马就渴死了,区别就是早死晚死,楚王选择晚死。而且有南蜀在,楚王也不是非得联手上虞,门口的狮虎还未解决,自己再去找一头狼,楚王也不愿意。 锦绣压根没想到庄放鸣敢骗她,连让人回去探消息都忘了,就一个劲哭泣,她害怕,怕的哪里都不敢去。 庄放鸣心里不耐烦,还不能露出来,就‘体贴’的陪着锦绣,不时诱导锦绣答应去上虞。 乔欢忙的一刻不停,终于把柴炭粮食储备的差不多了,后面要是还这么龟速前进,她这里也还能顶上一个多月。 此刻她才知道,在这不知名的时空里,要是没权没势,你就是托着钱也买不到多少粮食,她还是因为锦绣的身份才能大肆采购。 没了现代的物流系统,只有王城的物资才算丰富,地方上粮食等物外卖的基本不多,而且如今就是乔欢触目所及的城内,也是茅草房居多,很少见到高大建筑的砖瓦房。 乔欢这里忙着,惊惶不安的锦绣终于被庄放鸣带沟里去了,同意和亲上虞国。 然后庄放鸣又出了一个馊主意,“公主,王上令您和亲吴国,您虽然不愿同流合污,为平安计,最好弄个替身,我们前往上虞,替身仍然去吴国,吴国假如探知公主改道,怕是会派人过来拦截,有个替身,也能让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锦绣既然已经答应去上虞国,替身什么的当然不会拒绝,一边服侍的芍药等人已经面如土色。 不过锦绣自然不会挑选这些贴身服侍的侍女当什么替身,她脑子之前糊涂,现在却异常清明,看着芍药道“那紫藤就是个极好的人选,那时候宝华姐姐还说她像我来着。” 芍药哪怕惋惜乔欢,此时此刻也不会替她说一句好话,只道“公主说的是。紫藤也是一心向着公主,知道为公主尽忠,必然欢喜非常。” 锦绣就让芍药去把乔欢叫来。乔欢一头雾水的进了公主的房间,一路上芍药都避免去看乔欢的眼神。 等到乔欢跪在地上听完锦绣的话,她顿时就傻了,满脑袋我靠,这是遇上傻逼了!你好歹派人回去问一下楚王啊。 不过她可没当场蹦起来,心里怒的不行,脸都扭曲了,怕被锦绣发现,她伏低了身体,锦绣从上往下看就是紫藤正在害怕的发抖。 锦绣难得起了一些怜悯的心思,“我知道你害怕,可是如今家国天下都在本宫身上,你也是为我尽忠,我会记得你。” 记你奶奶个腿!要不是知道势单力薄奈何不了锦绣,乔欢真想跳起来掐死这个自私自利无能的女人。 拼命压制再三,乔欢低着头满脸扭曲道“奴婢一身一体全是公主所有,公主的吩咐奴婢安敢不从,奴婢一定不负所托!”不跑老子跟你姓! 锦绣一脸安慰,芍药等人也松了口气,更加怜悯的看着乔欢。 这就是不同社会环境下培养出来的不同思想,在锦绣公主看来,奴婢只有听主人吩咐这一条路可走,无论主人吩咐了什么,奴婢们只能执行,这里不存在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奴婢替主人尽忠这是职责,让紫藤当她替身,替她承受吴国的怒火这在锦绣看来理所应当,紫藤只能叩首谢恩。 而对于乔欢来讲,穿越的惶恐这几年依旧存在,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底线,口称奴婢对锦绣磕头这是无奈之举,这个社会就这样,她不想死,想活下去就得适应环境。 可是让她直接去送死,那可去你妈的,不要说锦绣了,就是楚王这样吩咐,乔欢也不会答应。 她明面上应下,心里早就存了逃跑的念头。 什么楚国,什么天下百姓,关她屁事!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感谢在2020-10-21 18:46:27~2020-10-22 20:5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靖四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舟 20瓶;猫猫爱糖糖、桃子、棉花 10瓶;残笺悠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七 乔欢从锦绣处回来,为了怕自己铁青的面色吓到别人,她一直低着头。 替身已经选好,但并不是乔欢当了替身就完了,做戏做全套,锦绣得分出奴婢车马护卫给乔欢。 ‘楚国公主’总不能孤身一人去吴国和亲。 而乔欢起到的作用不过是拖延和混淆视听,和亲使就不必有了,反正吴国发现不对的时候锦绣也到了上虞,所以就连随从也不必给太多。 拆分车队是庄放鸣办地,因为是替身,庄放鸣就把乔欢自己折腾的那些车辆留了下来,锦绣‘慈悲’的吩咐了一句,“除开父王替我准备的东西,以前宫里的也让她带着,不然,车辆太少也不好看。” 这样下来加上空车上装些石头等物也不过扩充到了四十多辆车,还要留下服侍‘公主’的奴婢下人,庄放鸣还抽调了三十人护送乔欢。 如今乔欢这个冒名公主也有四十多辆车,上下百来人的护卫,车夫,奴婢。 锦绣原本的送嫁车队有五六百人,也分出了六分之一呢。 贴身服侍乔欢的奴婢有两个,一个是海棠,这倒霉丫头也没躲过去,还有一个叫茜草的小丫头,也是被大宫女们踢出来的可怜虫。 还有四个小太监,刚十岁出头,瘦弱矮小的跟萝卜丁似地。 其他人乔欢也顾不上,她就悄悄问海棠“怎么是你留下,你在锦……公主面前一向还有脸面啊。” 海棠瞪着乔欢,“……你都倒霉成这样了,你还顾着我?” 乔欢面上挂着古怪的笑“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这不是替公主分忧呢么。” 海棠咧了下嘴,也不说什么,简单道“公主见到我,说我和你熟悉,想着让我们两个作伴也就不孤单了。” 乔欢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是我连累你了。” 海棠僵硬的扯了个笑,“连累个屁啊,不是我还有别人,这些人都是你连累的?当奴婢的,还不是上头怎么说,我们怎么做,难道公主挑你,也是你自己自告奋勇说的。” 乔欢没有开口,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跑,但这只是一个决定,还没有可行的方法,此刻她还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这种想法,哪怕想到时候带着海棠一起跑,现在也不能透露。 而且她也不知道海棠到底怎么想,这世上有的人奴性坚强,确实一心一意愿意替主人去死,她自己尚且保证不了一定能逃,如何替海棠保证。 而且这跑不是趁着人发现不了拔腿走就行,跑了以后,迫在眉睫的是她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还有她能去哪里落脚? 她一个奴婢,哪怕脸上没烙印,可也没这个社会的身份证明,放在前世,出门买票还得出示身份证,在这古代出门也有这种证明,还得多方联保,保证你这个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好,退一万步讲,能用钱买□□,乔欢知道从谁手里买这假身份?她又哪来的钱? 现在又不是科技发达的后世,乔欢即便在野外仗着自己的知识能摸准方向,你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多远才有人烟? 现代GPS导航会根据你的速度告诉你多久到达目的地,在这里,呵呵,城镇乡村之间都是大片荒野,不认识路,见到个人都困难。 光身跑路,她除了死在荒郊野外,或是被人抓走再次贩卖几乎没别的出路。 她又是不愿替锦绣公主分忧跑的,抓到后怕是直接咔嚓了。 乔欢再没万全之计前,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车队是在出城二十里地后分开地,锦绣再没叫乔欢过去说过半句话。 庄放鸣叮嘱了分开的护卫首领几句话就带着锦绣扬长而去。 乔欢只知道自己要顶替锦绣去吴国送死,什么原因压根不知道,这些人没人把几个奴婢放在心上。 乔欢猜测是吴国和楚国起了什么冲突,不过也没听到楚王派人来要求锦绣改道啊,这其中迷惑太多了。 迷惑再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逃,乔欢忍耐观察了三天,然后沮丧的发现,凭她自己一个人压根逃不了。 先别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地,她独个儿能逃去哪里,就是逃出来,怎么活下去也是个大问题。 她才不想逃出来后还是忍饥挨饿看人脸色过日子,或是被人折磨,更不想找个山头扎进去当一辈子野人。 一个人呢逃不现实,那就要联络旁人一起逃了。 而这个旁人绝对不包括护卫,护卫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监视她,绝对不会反过来听她的,车夫也不能算在里面,乔欢没这时间和把握去说服所有车夫。 她能拉拢的人只有海棠茜草和那四个小太监。 乔欢首先找的是海棠,她如今也坐着一辆大车,虽然没有锦绣那辆车豪华,外面看着还不错。 庄放鸣和这里的护卫首领谈过话,这个叫杨荆的护卫知道里头是个假公主,日常也就不见恭谨客气,压根就没把乔欢放在眼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乔欢拉住了海棠,偷偷在她耳边道“想不想活下去?” 海棠蓦的盯着乔欢,乔欢的眼睛在透过窗帘缝隙的夜色中闪烁着亮光,就像野地里的狼一样。 锦绣在的时候晚上扎营,肯定要留给锦绣一个大帐篷,轮到乔欢,她只能缩在车上不得下来。 乔欢继续道“我想活!我在宫里伺候公主的时候也没偷懒耍滑,可让我去死,我不愿意,这是我的命,我不想交给别人!” 海棠抖着声音道“你要……逃?” 乔欢坚定道“对!我要逃,可是我一个人跑不远,也跑不掉。而且我不想丢下你们,咱们都是苦命人,凭什么上头一句话就给我们定了生死,我不服!” 海棠继续颤抖道“那,那你,为什么…不和公主说?” 乔欢冷笑,“和她说有什么用,在公主眼里,我们就是一个物件,死活都由她。我要是敢和公主说我不愿意,只不过死的更快些罢了。海棠,我们都一样!就是到了吴国咱们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我或许因为冒充了公主还能让吴国留一条命,用来向楚国对质,你们就说不准了,多半没命。不拼一把,咱们迟早都死,你呢,想活还是想死?” “我和你说,你就是现在去告发我,你也活不了,我现在死了,还需要个人冒充公主,轮也轮到你。” 乔欢对海棠几乎是威逼恐吓都用上了。 海棠出水的鱼一样张了半天嘴,最后弱弱道“我想活……可……怎么逃呢?” 乔欢顿时就轻松了,“明天白天你把茜草和阿桂他们叫来,咱们一起商量。那杨荆是不会管我们,可也不会让我们轻易就死了,他的任务就是带着我们给锦绣那贱人拖时间。我们几个人合计一下,一起逃!” 海棠听到乔欢骂锦绣贱人,又是一哆嗦,不过随后却生出一股快意,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在她的认知里,奴婢就是主人的物件,自然是主人让她如何她就得如何,现在自己的命就快不保,又被乔欢用盐酸洗脑一样洗了一回,她就觉得这天地似乎也不一样了,有种打破禁忌的恐惧和兴奋。 要是在平时的环境下,乔欢这番话说出来毫无效果,海棠念旧情不去告发她已经算好的,现在不同,她们是真的一步步去赴死,都要死了,还有什么顾忌。 两个少女几乎一夜未睡,第二天海棠出去给乔欢拿水和食物,趁机把茜草和四个小太监叫了过去。 杨荆并不把乔欢这个假公主放在眼里,那几个小宫女小太监更加看不上了,他只要不让乔欢逃了就行。 内心里杨荆也不担心乔欢逃,她能逃去哪里?一个养尊处优的小丫头片子,杨荆闭着眼睛让她先跑半天,他再去追,也能手到擒来。 在这种念头的支配下,乔欢让海棠把阿桂他们找来杨荆眼角都没带一下。 为了替真正的锦绣公主拖延时间,杨荆打出公主旗号走的并不快,吃了早饭大家还在营地磨蹭。 乔欢让海棠守在门外,她去说服茜草和阿桂几个小太监。 说辞和昨晚差不多,茜草阿桂等人个个面色苍白,他们在被分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隐约想到这点,不过人性有时候会自欺欺我,他们内心里甚至还想过,我们不过是小宫女/小太监,就是上头人发怒,应该也不会波及我们。 乔欢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这个肥皂泡,“我们都是弃子,我们的命在上头人眼里比牲畜都不如!阿桂阿石,你出来后还得了病,没忘了,吃坏了拉肚子,要不是我给你们药把你们塞在车里,你们现在已经死了,锦绣那贱人一开始就没把你们的命放在眼里,如今把我们都抛出来了,你们还指望其他人怜惜我们?” 小太监阿桂和阿石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紫藤姐姐,我们想活,我们听你的!” 剩下三人当然也想活,于是乔欢统一了他们这些‘蝼蚁’的想法,接着就是制定计划。 火烧眉毛了当然只能只顾眼下,可乔欢不能不为以后打算一二,他们这里有四十多辆车,一半是空的,锦绣库里的东西都在,这些不能和楚王替女儿备的嫁妆比,所以被锦绣舍弃了。 但是乔欢不想舍弃,这些是以后他们几个人生活的资本。 这在个世界里,三个小姑娘,四个萝卜丁太监,假如身无分文肯定活不下去,但是怀揣巨资也不一定安全。 这个再说,首先得摆脱那些护卫和车夫。 乔欢能说动海棠阿桂等人,却不打算去说服车夫管事,他们不是一路人。 目前也不能够凭借他们七人去对付外面的八/九十人,其中还有三十个护卫,这有点天方夜谭。 海棠他们也只认为乔欢是想找个机会带着大家逃跑而已。 离开锦绣之后杨荆带着车队又走了七八天,又见到了一座城池,当然要进去整修一番,还得放出消息说是公主驾到。 乔欢让阿桂带着人去城内酒铺买酒,要最烈的酒,越多越好。 如今的酿酒技术还达不到蒸馏酒的地步,所谓的最烈的酒也不过十五度左右。乔欢还让海棠带着茜草去买了不少宁神助眠的药材。 她自己把锦绣用的宁神香和安神丸给翻了出来。 说实话几个宫女太监这么忙忙碌碌来来去去的杨荆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乔欢并没有刻意隐瞒,反而让阿桂解释了几句,“将军们也辛苦,在城内尚且还能喝口酒休息一下,出了城就没这么方便,公主体恤大家伙,命奴们买些水酒备着。” 杨荆就理解为那假公主是在拍他马屁,他根本就没想过乔欢会跑。 散播了假消息,杨荆也没敢停留太久,很快就带着车队出发了。 虽然乔欢也质疑过,一个公主的车队才四十几辆车,护卫一百人不到,吴国难道是眼瞎,一看就知道不对啊。 后来想想,如今这世道,讯息传播速度和蜗牛走路差不多,杨荆只要弄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行了,反正到最后直面吴国的是一个假公主,他可以提前逃跑,转去上虞国,他的任务只是给锦绣拖延时间。 出了城之后天气就变了,一开始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就变成了大雨,车队当然只能停下来避雨。 看样子老天都在帮她!乔欢激动的都开始发抖了,她把海棠叫来,低声道“机会来了……” 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车队只能停下来扎帐篷躲雨,等到帐篷弄完,基本上除了乔欢,其他人都淋湿了。 这时候阿桂他们四个小太监就拿出了酒,让大人们喝口热酒暖暖身子啊。 杨荆根本没拒绝,大雨滂沱,不喝酒吹牛能干什么,喝了酒不算,阿桂他们还做了吃食单独奉给三十个护卫,还熬了好几大锅安神汤,一一分发下去。 乔欢没有迷魂散,只能用这些手段让护卫们熟睡,等他们睡熟了就好办了。 阿桂还摸出了安神香给护卫们的帐篷里熏一熏,说是驱散瘟气,杨荆掰下一块香料角,硬塞进阿桂嘴里,看他无事才同意熏。 阿桂脸上陪着笑,心里把杨荆骂个臭死。 喝了酒吃了饭,又喝了安神汤闻着安神香入睡,很快一群白天赶路搭帐篷的人都睡熟了,连在外面守夜的人,脑袋也一点点开始瞌睡。 乔欢他们七个人没有一点睡意,等到半夜两点,雨势丝毫没弱,乔欢带头摸出了车厢。 七个人人手一根用布料缠绕过的棍子,那是在城里时买了几张凳子,然后拆了腿做的。 三十个护卫只派了三个人守夜,这三个人也在打瞌睡,乔欢挥了挥手,七个人分开摸到三人身边,同时举起棍子敲了下去,只听得几声密集的扑扑声,三个守夜的护卫一声没吭就倒下了。 七个人马上用激动的发动的手掏出绳索,开始捆绑这三个人。捆结实以后七人摸进帐篷。 帐篷里的人睡的昏天黑地呼噜声震天,白天累了,加上乔欢下了这么多的‘料’,虽然不是什么毒药,让人睡个实诚还是能行地,现在七人上前偷摸着把人绑完了,这些人还在睡。 就连自大的杨荆也没醒过来,他还是独自一个帐篷,当然绑杨荆之前,乔欢挥手,七个人把杨荆敲出了一头的包 绑完了护卫,把他们的武器一并收缴了,七个人热气腾腾的去处理车夫管事。 乔欢把护卫当成大敌对付,车夫们反倒没这么用心,所以去的时候几个车夫醒了! 阿桂等人把长起来的胆子一下子吓没了,乔欢拎着收缴来的刀,冷声道“杨荆已经被我们杀了,你们如想活着,自己动手把旁边的人绑了!否则我一刀一个杀了你们!”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乔欢硬撑着,挥刀把一个车夫的胳膊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然后奇迹出现了,这些明显比他们七人高大健壮的车夫居然乖乖的就听从了命令,互相把人给绑了。 很久以后,乔欢才想明白这些车夫为什么这么听话,最重要的还是奴性和从众依赖心理,那时候乔欢他们只有七个人,但是人人手里有刀,乔欢又说已经把护卫杀了,甚至弄伤了一个车夫。 她首先把自己恐怖的威慑力给竖了起来,接着又给了车夫们一条活路,在没有人带头反抗的情况下,这些人就束手就擒了。 就像匪徒持刀抢劫长途汽车,他们拿着刀嘴里喊着要财不要命,不舍财的他们才下手,乘客们哪怕人数占多,多半都会乖乖就范。 乔欢让阿桂他们上去检查,又多加了几道绳索,嘴里还给塞了破布团。接着几个人也不敢停顿,把车辆用绳子连在一起,赶着车队冒雨而去。 逃跑这么顺利,车队走出了十里地,乔欢还在发愣,七个人都在发愣,还是乔欢醒的最早,逃是逃了出来,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得好好谋划。 这时候乔欢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害怕。 人活着最需要的是安全感,乔欢的安全感不在这里,在现代。那里有她的父母亲人,有家,有工作,这是组成安全感的基本要素。 为什么国人喜欢买房,因为买的房就是自己的地盘,想咋样就咋样,不用担心房东来催租和把人赶走,酒店旅店服务再好也不是家,只是暂时存身处。 有了家,哪怕相隔千山万水,知道自己有个归宿,心就不会流浪了。 乔欢在这里醒来时就陷入了恐慌中,她在这个世界没有安全感,可那时候她好歹还有份‘工作’,有地方住,有饭吃,有衣服穿,还有‘交际’。 现在呢?现在她完全是个孤家寡人,天地间孤零零一人,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逃跑是因为她知道不跑活不下去,再如何,活下去的念头比什么都坚定,凭着一腔孤勇逃了出来,现在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感谢在2020-10-22 20:53:28~2020-10-23 21:3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棉花、graphit、雪花 10瓶;yyy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八 天快亮了,海棠阿桂他们也慢慢回了魂,他们比乔欢高兴得多,没想到能顺利出逃,还带了那么多东西出来,太兴奋了! 不过这次出逃的主要负责人是乔欢,最后砍车夫一刀的也是乔欢,所以他们当然把乔欢当成了主心骨,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得问乔欢。 乔欢看着那六张闪烁着莫明兴奋的小脸,使劲揉搓了一下自己的面皮,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她不能在海棠他们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来。 天快亮了,雨势渐小,乔欢看着雾沉沉的大地,她脑子飞快的思考,一边慢慢道“我们属于逃奴,杨荆脱困后肯定会找来,我们得再跑远些……” 哪怕是逃命,乔欢也没想过把杨荆这些护卫全都咔嚓了,杀人这事太挑战乔欢的道德底线,她干不出来,而且要杀的话也不止杀一个杨荆,难道把那些人全宰了,这不可能。 “小村镇我们不能去,目标太大,去了就会留下痕迹,这些车辆牲畜就是最好的追踪目标,大城市……我们也不认识,你们认识吗?” 得到了准确的谁都不认识的回复后乔欢继续道“最好就是找个无人的地方我们整修一下,吃喝什么的我们都有,暂时不用担心,把车辆牲畜先处理好,带着这么多,我们也跑不快。千万别被杨荆给找着了。” 找到以后那可绝对没好日子过。 这么一边想一边分析,乔欢也慢慢镇定下来。 他们带着四十几辆车,里面三十几头是驴,十几头镙子,没一匹马,马和牛全在锦绣车队里。 天光渐渐亮了起来,弱下来的雨似乎也越来越大了,雨中行走十分不便,却也能掩盖掉他们的踪迹。 乔欢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了指面前乌沉沉的地方“那里好像有山,我们去那里看看。” 如今不像后世,除开在西北或者高原还有无人区,其他地方都是人,现在城镇乡村之间还是荒山野岭居多。 好些人一辈子生于斯长于斯,镇子上都没去过。 乔欢带着六个小丫头小太监奔着前面的山脉而去,有道是望山跑死马,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到晚上还没走到山脚下,雨一直下个不停。 牲畜都跑累了,自从出逃后他们就一步未停,饿了吃个干粮炒米肉干什么的垫一下,驴子和骡子也是喂了些豆料就继续赶路,乔欢不敢停,好在车上东西分一下,牲畜拉起来不吃力。 到了晚上,大家总算能休息一下,杨荆就是追上来,晚上他们也不会赶路。 这里的晚上漆黑一片,一点光都没有,要是天气晴朗,好歹还有月光星光,如今下着雨,那就啥光都没有。 乔欢他们也不过在车里点个炉子煮些加了生姜的热水喝一喝罢了。 他们几人带着车辆和巨款,又是逃奴身份,不敢去村镇留宿,只往人烟稀少处行走。 老天爷总算帮了乔欢一把,虽然大雨不止,却成功把后面的追踪者给断掉了,杨荆等人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捆成一团,挣扎了小半天才脱身,然后发现那几个小贱人把车都赶走了,他们的武器也都收走了。 乔欢还特别阴险,她把护卫车夫们的衣服和鞋子都拿走了。他们此刻虽然谈不上赤/果/果,却也绝对衣不蔽体。 杨荆想要追踪乔欢还得回到附近的城市弄装备,最起码需要骡马武器,否则荒野里生存都是问题。 可他如今也是光溜溜啥都没有,弄来这些东西也不容易。他还不能直接报衙门,这样一来就惊动楚王了,而且庄放鸣知道后也会怪他办事不利。 这么一来回,加上大雨不停歇,等到杨荆准备好了出来寻找,乔欢他们的踪迹就全没了。 而且杨荆找是沿着路往人烟处寻找,乔欢压根没想去村镇上。 他们也走了差不多两天才赶到山脚下,艰难的往山里走了半天,他们居然发现一处已经废弃的村落。 泥草房子坍塌了一大半,不过有栋砖瓦房倒还结实,就是门窗都破了,里面也没什么家具,就是个脏乱差的代表。 现在乔欢等人也不挑剔,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了。 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把这栋房子收拾了七七八八,这里应该是以前这个村子的祀堂,就一个大瓦房,没有别的房间。 收拾好屋子乔欢顶着雨特意跑出去看一下,来时的踪迹已经被大雨冲刷干净,她这才放心下来。 安顿好牲畜,七个人总算能休息一下了,门窗就拿拆下来的车厢补上,等到屋子里燃起了炭火,大家这才围上来烤火。 因为把物资都拉了过来,他们现在不缺吃喝,牲畜的豆料都能撑上半个多月呢。 海棠和茜草把炒米和肉干混在一起煮了一锅肉粥,大家分而食之。 这几天除了晚上能睡上一小会儿,其余时间都在赶路,现在这几个人早就疲累不堪了,眼见门窗已经堵住,这里又是一个废村,吃了以后大家找了些毡毯出来就窝在炭火边睡着了。 也没人守夜,都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男女,真来了敌人他们也打不过,而且这几天雨中赶路,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现在已经再也顾不上了。 昏天黑地睡了一觉,醒来后七人还在恍惚,还是海棠和茜草习惯了干活,又去取水和干粮做饭,几个小太监马上跟去帮忙。 乔欢脑子里还在轰隆轰隆,逃跑的时候脑子里只想着跑,现在安静下来才发现前路渺茫。 几个逃奴,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乔欢揉了揉额头,好在她把那些物资都带了出来,靠着这些东西,只要管理得当,也够他们七人活下去,那些驴和骡子就是很大一笔财产。 问题是她应该如何把这些东西一点点出手卖掉。 先不管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躲避杨荆的追踪。 乔欢隐约觉得杨荆绝对不敢大张旗鼓说她跑了,多半还是托词跑了几个奴隶。 也托现在社会信息不好流通的福,乔欢已经决定弄□□明了,至于怎么弄,这些都是以后考虑。 她呆愣了一会儿站起来和大家一起动手,海棠和阿桂却让她休息,“这些我们做就行,你休息一会儿。” 乔欢有点不知所措。 吃过了早饭,大家又围了起来,之前大家伙忙着奔命,也就略微知道一下叫什么,现在能互相介绍一下。 也就是互相说一下几时进的宫,家在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等。 乔欢虽然是穿越,后来还是知道了这具身体的基本情况。 知道也没用,现在也不可能回去了。 等到大家介绍完,乔欢直接道“我们现在算逃奴,就是知道家在哪里也不能回去,回去就是给家人招来祸端。” 海棠道“我也不想回去,我娘每每让我把体己拿出宫贴补我哥,我就是回去了,他们还是会想法把我卖掉。” 茜草道“我爹没了,我娘改嫁了,我早没家了。” 阿桂等四个小太监更不用说,阿桂总结性发言,“我们也回不去了,被切了子孙根送进了宫,家人早就当我们死了。” 乔欢微微叹气,“既然这样,以后就是我们大家一起相依为命了,我带大家逃出来,也尽量带大家活下去!” 众人纷纷点头,目露希冀,乔欢莫明觉得亚历山大,这几个还是孩子啊,他们未必知道前途有多艰险。 雨还在下,不过小了很多,昨天大家只是把这件屋子大致收拾了一下。 乔欢说他们一时半刻不会离开这里,那就要好好收拾一下,大家带来的东西多,很快就把这间大瓦房隔成了几个空间,一个是乔欢三个女孩睡觉的地方,一个是四个小太监睡觉的地方,最外面就是厨房了。 锦绣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这么一收拾,虽然看起来不伦不类,却有了一丝家的感觉。 隔断用的不是屏风,而是把车拆了,用拆开的车厢壁当做隔板,剩下的木料当了柴火。 这些车都是楚宫出品,有徽记,根本不敢卖,还是当柴火烧安全。 就是那些驴和骡子,身上也有烙印,阿桂带着一个叫阿石的小太监把驴和骡子身上的烙印给弄糊了。 乔欢手头粮食不缺,暂时也打算龟缩不出,几个人在这废弃的山村里过上了隐居的日子。 外面杨荆默默的自己找了好几天,因为下雨的缘故,痕迹都不见了,杨荆一无所获,没办法他只能快马加鞭赶去庄放鸣身边汇报情况。 杨荆憋着一肚皮气,见到庄放鸣的时候简直又羞又愧,对乔欢更是恨入骨髓,一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小宫女,居然能把他带着的一伙护卫全体干翻,然后带着这么多车和物资跑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杨荆一点都不感激乔欢手下留情没害他们的性命,只是暗暗发誓,找到这个小贱人,就把她活剥了皮。 庄放鸣得知乔欢逃跑,也是眉头一皱,不过他已经快到上虞国了,如今也没心思去管那逃跑的小宫女,只能加快脚步赶去上虞,千万别惊动了楚王和吴国。 这些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博弈离开乔欢太远了,她目前只想安全无虞的活下去。 他们几个人在废弃的村子里蛰伏了半个月,始终没人来过。乔欢的胆子也一点点冒了出来。 他们手里还有这么多头驴和骡子,骡子哪怕留下自用,三十多头驴每天消耗的草料豆料也不是个小数目。 但是乔欢绝对不敢把这些驴一起赶出去卖,阿桂他们只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屁孩,哪怕在宫里打过滚算得上人精,也护不住这么多头驴。 乔欢自己和海棠茜草就更别说了,十四五的小姑娘,出去就怕被人当成了肥羊。 所以哪怕想把驴卖了,也不能一下子拿出去。 乔欢找了两身粗布衣服出来,让海棠和茜草帮着打上一些补丁,自己弄了个男人的发型,然后裸露在外的皮肤用黄粉抹了一下,头发也故意弄得凌乱一些,撒上草屑土坷垃。 然后让阿桂和她一样打扮,两人牵了两头驴出来,准备出去摸摸情况。 叮嘱好海棠等人不要乱跑,假如她和阿桂五天后没回来,就让他们自己决定以后的路。 乔欢和阿桂小心翼翼的带着两头脏兮兮的驴出了门,别的武器没有,乔欢就学韦小宝弄了两包石灰粉,她和阿桂一人一包,还带了两把聊胜于无的菜刀。 两人骑着驴七拐八拐来到路上,两头茫茫,不知道怎么走,乔欢一边走一边扔石子,她怕回来找不到路。 因为不知道集市城镇的方向,乔欢和阿桂只能随便找个方向走,只要顺着路,想来总能找到城镇。 溜溜达达骑驴走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碰见一个老人,阿桂在楚宫里的时候就是个小跑腿,知道和各处如何打交道,现在脸上带着笑亲亲热热的和老人说话。 “大爷,您老好啊,您这是干嘛去呢,哟,一篮子鸡蛋呢,这是拿去卖啊还是自己吃啊……我和我姐出来……我娘病了,我爹腿脚不好,想把家里的驴卖掉一头……我爹说人要紧……” 这么一来二去的,阿桂就和老人打的火热了。 然后他带来了消息,碍于如今的社会形态以及人口,不是每个村庄里的人都能就近上街买卖东西,最近的城池面前这位老人也从未去过。 乡下百姓多半都是赶集,集市一般半个月举行一次,固定在哪个地方,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赶过去。 乔欢和阿桂来的不巧,集市早就结束了,下次赶集也要两天后,老人就是为了去赶集才去别的村里收了鸡蛋,到时候可以在集市上卖。 这么一来,乔欢就打算去集市上把驴子卖掉,换些必要的物品回来。 如今社会生产力低下,老百姓身上补丁打补丁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乔欢他们毕竟从楚宫里出来,哪怕物质生活和那些公主王子不能比,到底外衣是从来不打补丁地。 就是内衣补丁也很少。 乔欢还有海棠和茜草那时候都属于二等宫女,二等宫女比不上一等大宫女,也有不少小宫女巴结,她们就从来没穿过打补丁的衣服。 倒是阿桂等四个小太监,他们的外衣不打补丁,里面的衣服就免不了了,但是即便这样,和外头老百姓一比,他们也属于生活条件优渥的一群。 面前这个老人要不是神情言谈不像乞丐,乔欢第一眼就把他当成了乞丐,脚上赤脚穿着草鞋,衣服上的补丁连成片,手和胡子拉渣的脑袋一样脏兮兮,手指甲还黑乎乎的。 乔欢和阿桂便是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看起来比这老人家也好了好几倍不止。 那老人虽然听阿桂说出来卖牲畜是为了给母亲生病筹钱,可看这两个面色红润的孩子,就知道人家家境不错,最起码有两头驴呢。 他说的详细一来是因为阿桂嘴巧讨喜,而来也是想把篮子里的鸡蛋推销出去,虽然他想留着去集市上卖,可现在能卖掉为什么不干。 等到阿桂和乔欢嘀咕的时候,乔欢就发现那老人频频看过来,还不时瞄一眼篮子里的鸡蛋。 乔欢哪怕上辈子一直在学校和研究室打转,基本人情来往到底心里有数,以前你就是去商店里问路,肯定也会买上一瓶水,老人说了这么多,买些鸡蛋算咨询费也很正常。 于是乔欢让阿桂去把老人的鸡蛋给买了下来,托词也好找,娘病了要补身子啊,如今补身子最常见的就是鸡蛋了,贫苦人家也不能天天一只鸡的吃,鸡蛋是最好的营养品。 老人欢天喜地出售了一篮子鸡蛋,热情周到且详细的说了集市在什么地方,假如阿桂到时候找不到,他可以约定了地方等他们一起去。 阿桂再三道谢。 不过乔欢并不想和老人一起去赶集,人心隔肚皮,她还是怕遇上心思叵测的人。 两人骑着驴慢悠悠的走,直到看不见老人的身影才原路返回。 海棠他们看到乔欢和阿桂不要说五天,一天没到就回来了,纷纷围上来询问,得知没事,反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还买回来一篮子鸡蛋,也就都放了心。 乔欢把衣服换下来,让海棠再多打几个补丁“补丁还是少了,一看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乞丐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她们这些也算养尊处优的楚宫‘二小姐’,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也不像平头百姓。 倒是阿桂他们几个小太监,在楚宫也算底层人物,卑躬屈膝惯了,一看就是很卑微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感谢在2020-10-23 21:33:05~2020-10-24 21:1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回到21世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九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乔欢和阿桂再次出发,还是带着两头驴,就是把自己打扮的更落魄一点。 两个人根据老人的指点摸去了集市。 集市开的早,他们到的时候已经熙熙攘攘都是人了。各种农产品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卖布卖锅碗瓢盆,焗锅碗修农具的摊位,买卖鸡鸭牛羊的地方在集市下风口,那里也很热闹。 乔欢和阿桂先把一头驴卖了,讨价还价卖了十贯铜钱,这还是他们的驴牙口年轻,看起来油光水滑价格才高。 然后买了一架单薄的驴车,三贯铜钱,楚宫的车乔欢根本不敢拉出来。 接下来就是打听一些消息,比如最近的城镇在哪里,远不远,进城需要什么手续等等,打听了以后就买些粗布和豆料回去。 人吃的粮食还有,驴子和骡吃的豆料快没了,粗布买回去做衣裳,海棠等人现在的衣裳不敢穿出来,箱子里的料子也都是好料子,更不敢露出来。 最近的城市是襄邺,离开此地大约两三天路程,进城手续倒是不麻烦,平头百姓跨个篮子进城只要十文,带辆车的话就要五十文,如果有货物,还得看货物量多少估价。 不过最重要的就是出示身份文书,乔欢他们一个都没有。 他们属于锦绣的下人宫女,奴籍,没有单独的身份证明,不过把护卫和车夫绑住的时候,为了拖延时间,乔欢几个把人家的衣服什么的都拿走了,里面就有不少身份文书。 当然这些身份文书乔欢他们并不适用,乔欢就是准备翻出来照着样子试着模仿一些出来,俗称做假证。 反正现在也没照片和网络进行验证,造假被发现的可能性极低。 在这么多的身份文书里找了两张看起来比较接近的,乔欢直接在上面略微改动了一些描述,比如籍贯年龄工作什么的,尽量贴近她和阿桂的身份。 即便这样,乔欢心里还是挺忐忑的,可是不入城,他们几个在这荒废的山村里只会坐吃山空,想定居乡下什么的,那就更别想了。 如今的乡村都是宗族聚集区,一个村子都是一户或者几户宗族居住,外来人插不下脚去,何况人多的地方才能掩盖身份,住在乡下,那些妇人能把你十八代祖宗给问出来,怎么都不行。 乔欢打扮了一番,也不是男扮女装,就是变得更像乡下丫头一点,还是和阿桂一起出去。 这回带了四头驴,和海棠他们约好时间,两人出发了。 有畜力代步,乔欢和阿桂走的也早,赶到傍晚城门关闭前,两人也赶到了,两人给了两百文进城费,因为带牲畜进城,还需要缴纳清洁费。 交了钱,身份文书只是略微看了一下就放行了,乔欢和阿桂肩膀都放松了下来。 因为天色已晚,两人找了个车马店歇脚,多交点钱小二就会把驴子照顾好。 两人也别矫情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阿桂又是个小太监,所以定了一间房,凑合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奔去牲畜买卖市场,把三头驴给卖了,得了三十多贯钱,然后乔欢和阿桂找了个牙行,询问买卖房舍的各项事宜。 买房子倒简单,有钱就行。只不过落户就需要保人和身份证明,身份证明就不是乔欢拿来进城的那份简单证明了,得有详细的籍贯出身来历等等,这些都需要衙门给你认证,同时要有保人在一边担保。 保人得是大家都认识熟悉口碑良好的人才能担当。 乔欢什么都提供不出来。 牙行的人告诉乔欢,保人牙行可以负责,但是详细的身份证明不能少。 乔欢就有些头疼了。她拿到的只是一些简单的行走用的文书证明,不是户籍证明,仿照都找不到模板。 解决不了身/份问题,乔欢他们就不能大摇大摆出现在人前。最后乔欢和阿桂还是买了一些豆料粮食等必需品,然后第二天一大早离开这里。 就这样乔欢带着两个小宫女四个小太监把驴子一点点卖掉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下八头骡子和五头驴子,车辆也更新了一遍。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乔欢他们过得还是半隐居生活,就是因为没有身份文书证明。 他们几乎不与外人接触,也就不知道锦绣去了上虞国,原本糊弄吴国的乔欢又跑了,现在吴国和楚国局势正在紧张中。 因为如今信息流通不畅,国与国之间紧张的氛围只在京城里流传,襄邺这里还没传到呢。 这天乔欢和阿桂等城门开了回去,走到郊外一座荒废的庙里歇息一下,这是惯常的行为了,人和牲畜都要休息一下再走,毕竟赶回去还得大半天呢。 这是一座废弃的瘟神庙,老百姓只在天灾瘟疫爆发的时候过来祭祀瘟神,一般不会来参拜,这座庙不大,香火又不旺盛,庙祝也没了,所以就荒废了下来。 南来北往的人就是休息也不大会进来,宁愿露天休息。 乔欢不在意,因为身份原因,她和阿桂是能不和人接触就不接触,其实旁人压根也不在意你有没有身份文书,他们看起来就是一对年纪不大的姐弟,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模样。 可是做贼会心虚,乔欢怕人家问起他们的籍贯来历,到时候一不小心,今天说的和前几天说的有出入,引起别人怀疑怎么办,索性不和人接触。 她和阿桂进城也就是处理掉一部分牲畜,然后添些基本粮食等物。 来了古代这么些年,乔欢一点都没有身为穿越人士的优越感,在楚宫里的时候言语不谨就要挨打挨骂,严重的就没了命。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乔欢连安全感都找不到,更别说优越感了。 她和阿桂就不忌讳什么瘟神庙。 不过这次他们进去休息的时候却发现了两具尸体,两人都吓了一跳,乔欢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报警,现在就是找衙门。 阿桂大着胆子上去查看了一番道“应该都是病死的,死了没几天呢。” 乔欢捂着鼻子也去看了一眼,因为瘟神庙地处荒僻,气温不太高,两具尸体死的时间不长,倒还完整,看穿着打扮也是普通百姓,一个女人带着个才一两岁的女孩子。 两人拥抱在一起卷缩在角落里,死的也算安详,衣服没有凌乱的痕迹,面容也没狰狞,阿桂也是凭着这个才判断这对年轻的母女是病死在这里的。 说实话穿越至今,乔欢见到的尸体也不算少了,楚宫每年拖出去的尸体就有不少,锦绣骄纵,对待下人算宽和,打人板子也不少见,身体弱一些的挨了打就这么去了的乔欢就见过两个。 都是草席草草卷了就拖走了。 今见到这对母女,乔欢除了怜悯也不见害怕。 乔欢低声道“我们把她们埋了,也算积些阴德。” 报告衙门什么的只是一闪而过,他们的身份也见不得光呢。 阿桂点点头同意,翻身去城里买了一口薄棺出来,两人在瘟神庙后面吭哧吭哧挖了一个坑把这对苦命的母女下葬。 那女人身无长物,身边的小包袱放进棺材的时候包袱皮撒开了,露出里面的身份文书和一些书信。 乔欢看到那一叠身份文书的时候就心动了,再看了看书信,知道了这对母女的身份。 年轻的母亲祖籍庆丰,姓乔,家中是农户出身,后来嫁给了外村一个秀才,跟着丈夫略微认识几个字,丈夫疾病没了之后家中再无能做主的人,时下有吃绝户的陋习,乔氏无法,只能带着幼女想要投奔远在曲城的哥哥。 曲城离襄邺还有七八天路程。 路上乔氏和幼女吃尽了苦,又花光了积蓄,感染了风寒,附队的商队就把这对母女抛下了,然后她们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乔氏把这段经历都写了下来,希望好心人能把她们母女安葬好,然后把她们母女的消息传给哥哥。 还有的书信就是乔氏的哥哥写给妹妹的,意思也是让妹妹过去。 乔欢看着阿桂,阿桂慢慢的点了点头,他不认识字,但是他看得懂身份文书和户籍证明,这正是目前他们所缺的东西。 乔欢踌躇道“可是只有一份,我们这么多人呢。” 阿桂道“紫藤姐姐,我和阿石他们本就是……不全人,以后定当追随姐姐,海棠姐姐和茜草姐姐也没你的决断,自然是你出面揽事,难道还怕以后你会错待我们。你有了身份,我们就是您的奴仆,大家都能见光了。” 乔欢一想也是,将来洗白后她可以给海棠还有茜草除掉奴籍,到时候大家也就没了顾虑。 两人把乔氏母女安葬好,做了标记,乔欢认认真真的拜了几拜,“您放心,将来有了能力,我回来替您迁坟,定会给您修个好坟!” 买棺材下葬耽搁了不少时间,乔欢和阿桂就在城里多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两人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废弃的小村子。 大家围拢过来,看到乔氏的各种身份文书都很高兴,这下子不用缩在这里不敢出去了。 大家都赞成乔欢用乔氏的身份。 不过现在就要讨论一下去哪里定居,襄邺不行,乔欢和阿桂去了好几次,肯定有人认得他们,到时候忽然改变了身份也不好解释。 乔氏要去的曲城也不行,那里有人家的哥哥,戳穿了怎么办。 那就只能再找别的地方。 乔欢打听了一下,决定去一个叫原州的地方,离开襄邺大概半个月路程,行李经过这几个月的消耗,现在还剩下十几车,用掉的都是木炭粮食等物,贵重的东西都没出手。 楚宫出来的车已经全都处理掉了,想要去原州还得雇佣镖局或者和商队一起走。 跟商队走要看机会,如今也不是商队遍地走,路上多的是高门大户出行的车马队,这种乔欢不会附上去。 那就只剩下镖局了,给了钱人家一路保护的周周道道。 但是不能让镖局的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于是乔欢带着阿桂去襄邺买了不少东西,把他们这一行人打扮成投奔亲戚的样子。 她是妇人乔氏,海棠和茜草就是丫头,阿桂等人就是仆从小厮了,乔欢还去人市买了三个做粗活的男人,如今她有了身份文书,办理这些手续不是问题。 别说什么买卖人口心里膈应什么的,乔欢如今还在生死线上挣扎,顾不了这么多呢。 如今奴隶的生死全由着主家,逃奴打死了也没人管。乔欢敢从锦绣那里逃跑简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庄放鸣心里怀着‘大事’,没时间搭理乔欢,否则他们不一定能安稳到现在。 有了这三个做粗活赶车的人,他们这一队人看起来就是个富裕人家出行的样子,找镖局护送也没人起疑心,一队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在了大路上。 乔欢是主人,还是个‘寡妇’自然就不用抛头露面,海棠和茜草本就是伺候人的,干起来自然毫无破绽。 阿桂等四个小太监也十分机灵,前后张罗忙活,镖头半点没起疑心。 或许是从南闯北的消息听得多,闭塞了这么久的信息忽然就冒到了乔欢跟前,晚上扎营露宿的时候阿桂过来告诉乔欢,“我听镖头张大哥说,锦绣公主去了上虞国,吴国没等来公主很生气,陛下不得已把宝怡公主嫁去了吴国,还陪送了不少嫁妆,送亲使庄……大人,被庄家除名了。” 乔欢冷冷一笑,“活该,鼓动公主去上虞,然后让楚国和吴国结仇,那姓庄的脑子里全是狗屎!” 不管自己有多少抱负想法,公主和亲吴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庄放鸣自大到把公主拐去上虞,楚王能饶了他才怪。 至于蠢货庄放鸣还弄个假公主的事,上头人压根就没管,烂摊子够大了,还来不及收拾,哪有精力去管逃跑的假公主。 楚国大臣私底下还得感谢乔欢,跑的快了人家才有时间反应,要不然吴国真把假公主接回去,这梁子就解不开了。 如今楚国立马把新公主嫁过去,嫁妆加倍,只说公主生病耽搁了时间,吴国也不能凭这个踏平楚国。 庄放鸣虽然恼恨楚国和稀泥的态度,不过顺利拐到了锦绣,他也很得意。 锦绣完全是个草包,她要不是对庄放鸣言听计从,护卫都得听她的,庄放鸣也不能挟持她去上虞。 乔欢顿了顿道“把以前的事都给藏心底里去,再也别翻腾出来,什么公主,什么吴国,都和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没关系!” 阿桂赶紧点头,“知道!我也会叮嘱石头他们。” 这一路很顺利,乔欢只知道目的地,并不知道路线,走镖的人知道,就安安全全的把他们一伙人送到了原州。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感谢在2020-10-24 21:14:45~2020-10-25 15:4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吃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十 原州也是个大城,靠近海边,还有港口。 和镖头算清银钱分开,乔欢先住了客栈,然后就去找牙行询问买卖房子的事。 因为这回证件齐全,钱到位了就什么都好办,半个月后乔欢就带着大家住进了一套两进院子,在雇上一个灶上的婆子,这日子也就过了起来。 厨娘伺候好了晚饭回家住,买来的三个粗活下人,一个安排在门房,一个安排在厨房,一个就干些杂活,都睡在门房处。 乔欢带着海棠茜草住在内院,阿桂等人住在倒座处,大家也都安顿了下来。 乔欢是个现代成年人,不喜欢拖欠,日子安定以后她就想着把海棠茜草还有阿桂等人的奴籍去了,把锦绣的财物分一分,原本就是他们七个人共有的财产。 没想到阿桂和海棠一致拒绝,海棠道“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们现在也刚刚站稳脚跟,生计都还没着落,就急着拆分开,旁人知道了也会起疑心,无缘无故你把家里的奴仆都遣散了,还给了这么多财物,大家会怎么看?” 阿桂道“海棠姐姐说的有理,我就意思也是如此,非要分开,也一点点慢慢来,过个一年半载,海棠姐姐或者是茜草姐姐要出嫁,这么离开也没人怀疑,那些东西也能当陪嫁。” 乔欢觉得有理,海棠和茜草红了脸,啐了阿桂一口。 另外三个小太监全听阿桂的,自然也没意见。 乔欢也不想引人注目,变卖了一些布帛财物,这些没印记,然后购置了一些田产,乔氏本就是农户,要是改行行商,反倒露出了马脚。 如今的社会环境,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商人就是低人一头,乔欢暂时也找不到替她做生意的人。 不过好歹是穿越人士,乔欢这回也开了一回挂,庄子里弄了些大棚蔬菜,目前是夏秋交接时分,菜蔬不缺,大棚也不显眼。 而且如今属于私人的庄子外人一般也不会去,大棚也不用担心技术外泄。 日子彻底清闲起来,每天关心的也就是吃吃喝喝,哪怕上虞,吴国还有楚国之间氛围古怪,远在这里的人们也丝毫不受影响。 乔欢又把自己的‘笔记’捡了起来,那些年她已经记了不少,如今还在继续,这是唯一能证明她来处的东西,也能证明她没疯。 怕被人看到怀疑,她一律用的是拼音和英文。 她还把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制作简易玩具枪/钉/炸/药的过程写了下来。小时候哥哥调皮,喜欢那些车呀枪呀的玩具。 后来父母买的水/枪/橡皮子/弹枪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于是他就拉着乔欢自己打造了一把钉/子/枪,射程不远,力度很强,最起码准头好的话,能一枪干掉一只麻雀。 后来也是因为四处打麻雀,把爷爷的玻璃花房给打碎了,这把枪就被大人给收缴了。 哥哥沮丧了好久,技能点歪的乔欢一个星期后塞给哥哥一把连发钉/子/枪。 他们家附近小五金店老板那段时间特别奇怪,一直有两个兄妹过来买某种型号的钉子,一买就是几大盒,完全不知道这对凶残的兄妹把钉子当武器了。 钉/子/枪的射程只有十米不到,最佳距离是三四米左右,这段距离上,钉子甚至能穿透人体,这也是父母后来把枪又收掉的原因,为此还把兄妹俩狠狠收拾了一顿。 记录完这一段,乔欢忍不住会心而笑,继而伤感了一番。 接着乔欢就想,不如把钉/子/枪做出来,一来是怀念,二来也是防身利器,她不能一直随身带一把菜刀。 哪怕现在已经落户有了田产,乔欢的安全感还是没有。 等到乔欢把这把钉子/枪完工,周围的邻居已经都知道这里住了个有钱的小寡妇。 城里不像乡下,原州也是个港口城市,虽然不像现代那么人流密集,到底外来人口也不少,邻居们对乔欢的兴趣就在她有钱又是个寡妇。 住了半年多,已经有媒婆上门了。 乔欢都觉得惊讶,她几乎足不出户,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家事的? 海棠正在收拾乔欢的衣裙,就笑道“庆嫂在咱们家干活,我们也不能把来历捂得严严实实,让阿桂透露了一些,这下子左邻右舍就都知道了。” 乔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可不想嫁人,就让庆嫂说出去,就说我还在孝期,不谈婚嫁。” 这倒也是,人家还守着孝呢,一切也得等过了孝期再说。 然后人家就把目光瞄向了海棠和茜草,这有钱小寡妇似乎对两个丫头格外好,原州不是楚宫所在的都城,什么身份穿戴什么东西都规定的严格,原州隔的远,家里有钱的连下人都跟着滋润。 乔欢本就觉得自己和海棠茜草没什么两样,日常吃穿用度就和这两人一样,这样一来,外人看着就是海棠茜草身价也不菲起来。 阿桂他们还小,且男仆和女仆不一样,女仆娶进门,奴籍主家弄不好还会放,男仆的话一般一直在主家干活,一辈子就是个奴才,难道女儿也要当奴才去呀。 于是来求娶海棠和茜草的人多了起来。 不过求娶的人家海棠和茜草都看不上,那都是些眼里只盯着钱的人家。 乔欢在原州蛰伏了几个月,终于出门了,此时已经是深秋,港口处热热闹闹。 说是港口,那些船并不远航,只在海岸线边上走走,然后就是从入海口带了货物从水路到内陆。 更多的是渔民在贩卖海鲜,如今的海鲜又不能远距离运输,价格便宜的不得了。 乔欢对港口兴趣浓厚,她想看一下是否有远航的船,后来才发现远航的船很少,大多数都是从这里运货去内陆,或者是从内陆运货出来。 货船也是富户世家居多,普通人弄不起货船运货,除了船,你还得有船员,认识水路的老水手等等,还得有护卫,否则货物出了事谁替你保护,这些可都不是小钱。 乔欢想要自己的船队,就得把锦绣的财物全部花用出去,这些财产不全是乔欢自己的东西,它分成七份,乔欢只有其中一份,所以她只能去港口看着船,却不能干些什么。 她也深知,即便想要船队运货,也得培养出心腹之人随行才是,否则光是大撒把花钱,最后赔的底掉也不足为奇。 那些大船队上的管事都是世家大族的家奴,他们无法生出二心,哪怕会贪墨也不过是从大缸运到小瓮,不会伤筋动骨。 乔欢敢现买了船出航,没人盯着的话,缸都会被人搬走,别小瞧了这些‘古人’,心眼子一点都不少。 到了冬天,乔欢庄子上出的菜蔬赚了大钱,都不用放在铺子里卖,好几家富户大族派了管事去庄子上拉菜,还都得先交定金,否则就没你的菜吃。 至于养殖的鸡鸭猪羊,也有很好的销路。 那时候乔欢舅舅是个基层干部,每天捣鼓的就是如何让村民勤劳致富,养殖那是基本要求。 不搞特种养殖的话,一般也就养些鸡鸭牛羊,小时候还有养猪户,后来为了环境卫生,小型养猪都取缔了,只剩下大规模养猪企业。 舅舅家不养,但是因为工作原因,养殖方面的资料书籍很多,暑假寒假去外婆家玩,乔欢没少看这些书籍资料,甚至还会跟着舅舅一起跑乡下养殖户家走访。 这些记忆成年后的乔欢都不大想起,没想到穿越后却历历在目。 温棚和养殖知识就是这样来的。 乔欢也没搞什么现代化养殖,就是自己配了些饲料,还有在饲料里加了些药,如今这些东西都是纯天然,这么一弄,她庄子里养的牲畜就格外健壮。 她还弄了几个菌菇大棚,种些银耳,木耳,猴头菇,羊肚菌,茶树菇什么的,这些‘山珍’被她鼓捣了出来,采下来弄成干货,价格也可观的很。 就着几样,在原州短短一年多,乔欢就赚到了不少银子。 过年时,她给海棠茜草做衣服的料子用的都是锦缎皮毛,便是帮厨的庆嫂和那三个干粗活的杂役也没亏待,一人一身厚厚的棉衣,还有五百文过节费。 阿桂等人拿的和海棠茜草一样,只阿桂不穿锦缎衣服,他道“我们只是下人,不用穿这么好。” 乔欢知道阿桂谨慎,也感念他的谨慎。 但是她没办法要求别人也这样,都是锦绣手底下的奴仆,她得到了身份证明就成了有名有姓的主人,海棠他们依旧是奴仆,虽然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可此一时彼一时,安逸了一年半,乔欢也不敢担保如今海棠他们是怎么想的。 今年过了年,乔欢试探的说想要给海棠和茜草放掉奴籍,海棠还是不愿意,茜草却有些踌躇。 乔欢去找阿桂,阿桂坚决不同意,他的理由还是如此,“我们不是全换人,离了这里也守不住财,还不如跟在主子身边。” 乔欢赶紧道“我不是你们的主子,而且,你也该问一下石头他们的意见,或许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呢?” 阿桂坚定道“他们都听我的!” 乔欢也就没再坚持,她心里也知道,一旦他们分开,她就得想办法离开原州,否则无法保证他们中间有人能守得住这个秘密。 虽然说这个秘密说出来谁都得不着好,可是告密者总能得到一些优待,乔欢也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他们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不是因为彼此感情好所以一起逃命,而是因为不得已才扭在一起。 等到日子安稳了,每个人的心思便也不尽相同,简单说就是同患难容易,共富贵就难了。 算下来把除乔欢之外的人都宰了是最正确的做法,死人才能永久保守秘密,电视上都这么演。但乔欢不是杀人魔,做不到这一点,她连想都不敢这么想,当初杨荆这一行人乔欢都没下得去手。 过完年,港口那里出了一件事,一个船队破破烂烂的回来了,据说货物丢了不少,船员死伤的也多。 这种事一年到头都不少,远航能顺利回来都要看运气,大海翻脸的时候谁都无可奈何。 假如这船队的东家是个世家大族,这些损失人家也受的起,偏这个船队明面上确实是本地小世家袁家的船队,实际上却是袁家旁系一个庶出子弟跟风,弄了私房钱整了几条船出来。 假如顺利,这袁家庶子能阔绰一番扬眉吐气一下,现在就成了血本无归。 家中也不会替他擦屁股兜底。 袁家是个小世家,但是既然叫世家,那枝蔓便也不少,这个旁系庶出子吃了亏也不敢嚷嚷出来,就只能自己吞下。 对他们这些世家子来说不过是损失了一些银钱,派出去的家奴有死伤也不过是抚恤一下,那些船员水手就惨了,他们出海时签了契,这种契约等于生死契,货物船只平安回来他们能拿一份报酬,这份报酬也丰厚,家中半年甚至一年的开销都有了。 假如遇上天灾没了命,那也只能自己承担。 那袁家子这次赔了一大笔钱,正在恼恨,家奴不必说,为了以后收买人心一定要抚恤,这些船员水手就与他无干了。 原州缺什么都不会缺水手船员,又是签了契约的,关他何事。 有人要问了,出海当然是用自己的船,为什么会雇佣别的船只和船员水手? 那还不是本钱不够才这样啊,世家大族财大气粗才养得起船队,次一等的富户就会雇佣船只,只花雇佣费,不用养着船队。 还有很多富户会联合几家一起雇佣船队出海。 原州也有很多船老大手里掌着船只接受雇佣出海,不用为奴,赚的钱也够花,多好。 这种灵活的出海方式造就了原州的热闹。 话题扯回来,这支船队折了手,主家自认晦气,那些死亡受伤的船员水手和家眷就凄惨了。 如今这世道也没什么保险,出海本就是奔命,如今运气不好,怨不着老天,只能自家受着。 其实这种事在原州也不少见,一整个船队出去,全军覆没的也有。 家中薄有积蓄的遇着这种事还能抗一段时间,要是等米下锅的人家,那就是灭顶之灾,人市上顿时就热闹了几分。 乔欢因为一直在港口转悠,这事也就听闻了。 她心里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听到那些船员家眷有的都在卖儿卖女,就信步去了人市。 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照乔欢看,不幸的家庭一多半都是因为没钱。 网上曾经流行过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人市上每个奴隶都有一段悲惨的过往和身世,说到底大部分不还是因为没钱么。 阿桂机灵,知道乔欢一直关注这件事,就早打听了那些船员家眷买卖儿女的地方,直接带了乔欢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感谢在2020-10-25 15:46:18~2020-10-26 21:2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歆 60瓶;想吃糖、爱吃面面的小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十一 买卖人口也分种类,牙行也有官牙和私牙,官牙一般负责罪犯家眷的发卖,私牙就负责民间人口买卖。 当然也有家人自己插了草标出来买卖的情况,这种除非价格低,一般卖不掉。 主家买人也不想以后牵扯麻烦,世家大族更是有不少家生子,除非不够用才会买人。 有牙行担保的买人也放心些,最起码牙行还会培训一下,把人的傲骨给磨掉,教上一些必须的眉眼高低,那种私下买卖就怕买回来的人不驯顺。 奴隶买回来是要他干活服侍,可不想买回来个懒馋兼具,还会兴风作浪的回来。 那些船员家眷卖儿卖女就没经过牙行,自己把孩子拎来人市,头上插个标就行了,问题是这样没人买。 那些牙行经济也不拦阻,就在一边冷眼看着,他们心里门清,这种铁定卖不掉,真有冤大头买下来,过几天也得后悔,除非把人远远带走。 这里混的人都知道,人家没成心想卖儿女,就是家里过不下了没办法,就想找个本地的把孩子典押一段时间,等家里能周转了再把孩子接回去,可谁是冤大头? 真正过不下去的已经把孩子交给牙行了。 像那没了一条胳膊但捡回一条命的苗刚,他女人为了把当家的救回来,就把儿子交给了牙行,十四五的大小伙子,能当个大人用了,牙行给了苗刚女人二十吊钱。 苗刚还有个闺女,原本是要把闺女卖了的,还是这小伙子自己出面留下了妹妹,“阿花年纪小,也卖不到几个钱,卖我!能多筹一些钱,而且我记得家,以后干活利索勤快了,我想主家也不会阻我回来看看,娘,别卖阿花!” 妹子才十二三,卖掉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可原州的人市也属于饱和状态,就是有人过来买人,一般要的也是苦力,就是那种壮汉,世家大族不轻易买人。 苗家大儿子虽说已经十四了,毕竟还是个孩子,问津的就少。 牙行经济倒是不急,过几日卖去船行,当个水手也成。 船行里水手是一直要的,就是卖去当水手,这价钱就不高了,还不是看在苗刚的面子上,要不然也不能这么高的价格收下,牙行经济端条长凳坐在屋檐下剔牙,漫不经心的看着想着。 乔欢看了一圈,那几个自己插标买儿女的她问都没问,过来这么多年了,有些猫腻她也明白,这不是发善心的时候。 锦绣的财物也有数,更有底,买了房买了地,又折腾了那些大棚养殖什么的,还得吃喝花用,虽然也有进项,到底剩下的也不多了,好些有楚宫标志的物品又不敢出手。 贸然买这些年幼的孩子回去干吗?单养着也得花钱啊。 而且那些水手家眷都是地头蛇,乔欢是外来户,她发善心把人孩子给买下,以后人家上门闹,谁帮她? 现代社会遇着胡搅蛮缠的人警察都没办法,如今的社会就更别说了。 她是有想法,可也没想自己坑自己。 阿桂此时低声道“那个船队领头叫苗刚的,没了一只胳膊,在家养病,他媳妇把大儿子卖到了牙行。” 有牙行担保,这人就能买下。 乔欢让阿桂领着顺脚就走进了牙行铺子。 人家牙行经济的眼睛有多毒,一看就知道这位属于小富水平,身上的穿戴和跟着的下人就体现出来了。 这种人家买人不会多,但会精挑细选。 经济就笑着上前招呼,当然不用乔欢上去和人搭讪,阿桂就主动迎了上去。 两人说了一回话,那经济面露惊讶,倒是没说什么,回头把苗刚的儿子给领了出来,是一个矮个子男孩,皮肤有些黑,很是拘谨,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人。 那经济就说了,“苗家那是遇上坎了,否则真不到卖孩子的份上,这孩子的爹没了胳膊,受了伤,现在还在调养,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就他一个顶梁柱,那媳妇和老娘就不能撒手看他没了,只能用孩子换了药钱,孩子老实肯干,您若是有意,我也不多要,三十吊钱人您领走,有什么问题我们牙行兜着。” 乔欢笑了,“看您说的,人要是不好,我一准给您送回来。” 这意思就是人看上了,但要是不满意或者有什么牵扯不清,那就要退。 经济赶紧拉扯这孩子,“还不快见过主家,以后勤快些,眼里要有活。” 那孩子就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然后低头站到了一边。 阿桂就去付钱,如今买卖用的都是铜钱,很少拿着银子买卖,三十吊钱也有一大簸箩,付了钱还得去衙门办手续,这些都是阿桂忙活,乔欢可以回家了。 穿越到了这里,乔欢才知道古代的户籍和现代完全不同,籍贯不是指的你住在什么地方,属于哪里的人。 籍贯指的是你的身份地位,士农工商不单单是阶级划分,那是一个人地位的划分。 乔欢顶替的乔氏,籍贯是农,那就高于工籍匠籍的人。苗家就是匠籍,所以家中也没有地亩田产,一家老小都指着苗刚出海赚钱过日子,苗刚出了事,一家子的天就塌了。 如今这位小伙子就要入奴籍了,入了奴籍天生矮人家一头。 小伙子叫苗大力,跟着阿桂回了家,乔欢让阿桂带一带,也没说具体干什么。 乔欢带着一帮子宫女太监在原州落户快两年了,起先大家都惶恐,乔欢做个领头人都没意见。 如今安稳日子过了这么久,海棠和阿桂倒还好,就是那个叫石头的小太监也愿意听阿桂的话,做事当差稳稳当当。 茜草和另外两个小太监慢慢就骄矜起来,明面上乔欢是主其他人是奴,海棠把分内事干的妥妥当当,茜草就慢慢变得惫懒起来。 在她看来,乔欢和她是一样的人,凭什么能让她服侍,不过海棠和阿桂还有那石头愿意围着乔欢,茜草就觉得势单力孤,于是就牵扯了另外两个太监,他们成了一伙。 成日里他们也不干活,就这么袖着手吃香的喝辣的,指挥那几个杂役干活。 这么一来这屋子里的气氛就古怪起来,海棠和阿桂私底下骂了他们,茜草挺身而出,“她和我们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我们是……那什么才让她充了主子,你们倒好,铁了心当起了奴才,我们可不愿意,好不好的一拍两散才干净,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她买田买地算是大家都有份,新买的那个孩子干嘛使唤,跟着阿桂又干了些什么?整日正经活没见干,倒要养着他。” “买他养他的不都是大家的银子钱,偏她一个人花的高兴,打量我们都是聋子瞎子不知道呢,那奴胚的爹如今还在床上卧着,她带着人去看了几次?听说次次都给钱给粮,还给寻医问药,问过我们没有?” 乔欢知道苗大力的爹是船员的船头,就特意探望了几次,看到苗刚因为缺医少药在苟延残喘,就出手资助了些,自然赢得了苗家人还有苗大力的感谢。 乔欢干这些并不是为了做慈善,她希望把苗刚收入囊中,这位手里还能拉起一些人手,这些人乔欢很想派上用处。 这种事急不来,只能一点点办,没的你给了个甜枣人家就愿意替你赴汤蹈火啊。 不过乔欢给苗家的已经不是甜枣这么简单,她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苗家卖苗大力的钱像水一样不经花,苗刚是船头,那些船员虽是自己签了契约,生死自负,苗刚却不能不管不顾。 他刚刚清醒过来,就知道好几家兄弟家已经揭不开锅了,哪怕自家也卖了大儿子,他还是让把卖儿子的钱一大半拿出去救济了别人家。 剩下的家里要用,自己也得吃药,就越发捉襟见肘起来,乔欢带着苗刚来的时候,苗家断炊已经两日,苗刚婆娘已经绝望了,抱着小儿子在发呆,一边女儿也是木木呆呆的。 婆婆拖着老弱的身子去城外田地里捡别人家收剩下的麦穗去,家中的吃食全是码头上人家不要的死鱼烂虾。 屋里一股子腥臭味。 乔欢等于是把这一家子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出来,苗刚的身子也日渐好转,苗大力给乔欢磕头磕的额头都青了。 等到海棠把茜草等人的行为告诉她,且恼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要不是你,我们全都没了命,现在倒开始争起了钱财,不知死活的东西!” 乔欢平静无波,“她说的也不算错,本就是一样的人,锦绣那些东西也该平分,既这样,那就大家一起坐拢把该分的分一下,以后各自顾各自的也好,省的闹出来大家一起没命。” 海棠气的浑身发抖,“她就是老鼠眼睛,自己啥都不懂,挣来有屁用,她能守得住?阿英和阿勇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跟着茜草,有他们的苦日子来呢。” 乔欢安慰海棠,“你也别生气,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人各有志,人不为己还天诛地灭,茜草想要自己的东西也不算错,好合好散就罢了,别气,啊。” 海棠摇头,“我不要,我不是矫情,家已经是回不得了,这些钱财我一个女人如何守得住,我就跟着你,吃喝又哪里差了,现在活一日都是赚的。” 乔欢现在也需要钱,既然海棠愿意跟着自己,她当然也不往外推。 于是找了个时间,七个人在一起又商谈起来。 海棠还有阿桂和阿石一心跟着乔欢,茜草和阿英阿勇就想拿回自己那份。 海棠就冷冷道“那也行啊,反正我们的不用拿出来,那就给你们三份,你们自己分去。” 阿桂拉了海棠一下,示意她不要开口。 乔欢不愿这样糊里糊涂,要分就分割的干干净净,她囫囵拿出去三份,到时候茜草他们分赃不匀,是不是还会回头找她,她才不愿替他们断这种官司。 乔欢道“当初说好了这些东西人人有份,如今也不过是分到个人手里罢了,那我们就算一下。先说明,之前大家一起花用的不能算进去,就算如今咱们手里有的田产财物。” 众人都没意见。 于是乔欢开始把手头的东西一样样报出来,“我们如今住的二进院子一座,城外田地一百二十亩,上等田……中等田……下等田……库房里有……以上折价几何……现钱一共多少吊,家中奴仆几人……你们都记下了吗?” 海棠阿桂石头都没动,茜草和两位小太监不住的盘点,最后都点头,认可了乔欢报账。 然后乔欢就开始分,“咱们一样样来,先分田地,每一等田都分为七份,每人一份。” 乔欢拨拉了一下,把每人应得的份额报了出来然后道“虽是这样分,真要这么做外人看了也奇怪,哪有好好的田地这么零碎拆开的道理,我不占便宜,我就把上等田和中等田拿出来,置换你们手里的下等田,如何?” 茜草他们对望一眼,这当然是好事,按照田亩价格,最后上等田全归了茜草等人,绝大多数中等田和所有的下等田到了乔欢等人手里。 田产分完,茜草等人的面上就带了笑。 阿桂心里越发鄙睨,真是鼠目寸光的玩意,那中等田和下等田是乔欢弄了养殖和大棚的地,如今这些地里的产出是大家吃喝花用的大头,茜草他们并不知道,拿了上等田就欢喜的不行了,给他们的中等田自然也不涉及养殖忽然大棚。 既然要分开,乔欢当然不想当圣母,这养殖和大棚她是绝对不会交给茜草等人,要是他们不同意置换,这些地里干的养殖和大棚她也会全部取消。 锦绣的财产可以平分,这种东西是她的知识产权,压根没有茜草等人的份。 然后分现钱和库里的东西,现钱好分,一人一份就罢了,库里的东西乔欢道“很多都有宫里的标记,这些不能出手,想出手现在也不行,这关系到大家能不能安全活下去,虽然大家从一条船上下来,我也不放心你们,一不小心这些东西漏出去,那我们全体玩完,这些有宫里标记的我得留下,剩下的布帛什么的你们拿去,不够的我们拿钱补上。” 茜草他们对看一眼,到底都是从楚宫出来,这些道理也懂,于是就都点了头。 乔欢继续道“明面上我是这里的主人,所以这栋房子我不能让出去,街坊邻居知道了会怀疑,哪有主人让出宅院给仆人的道理,便是家里的下人也不能给你们,这些都可以折价,你们拿钱。” 这也没问题,茜草也不是非得要住在这里。 于是就七里卡拉都分了,茜草他们三个拿了全部的上等田和一小部分中等田,库里一些没标记的物品,还有乔欢给的银钱离开这里自立门户。 海棠一点都不想再看见他们,乔欢却让阿桂替茜草他们物色房子去,“好歹大家一场伙伴,以后都住在原州,抬头不见低头见,哪能就成了仇人。” 还特意整治了一桌酒席送送他们三个,对外就说视茜草如亲姐妹,放了她的奴籍让她自由聘嫁去。 家中几个下人仆妇眼风乱飞,前几天的乱象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如今是寡妇主家出手了,把人给撵了! 有钱人好个面子,撵人也得做的漂亮。 阿桂办事利索,替茜草三个找了两处宅子,一处也是个二进小院,另一处是三个小四合院,端看他们如何选择。 茜草他们商量了一会儿,选了那个二进院子。 过后阿桂对海棠嘲讽似的笑道“我就知道他们会选那二进,阿勇他们没脑子,茜草是处处想比着主子来,你且看,以后他们会把日子过成啥样!” 海棠还恨恨道“该,也不看看,如今这一铺子是谁立起来的,没有紫藤,咱们早就成了阎王手里的小鬼,闹着要分,过不下去才好呢!” 阿桂看了海棠一样,“我的好姐姐,我也要劝劝你,我知道你一心为着主子好,也没外心,可上下尊卑你也别忘了,说句不好听的,当初为什么偏选主子替了公主?主子有能为是咱们运气,你可别把主子当成你的姐妹,要不然以后主子把你往外一分,你又能如何。” 海棠一愣,“我何曾……”呆了一会儿她又道“我……”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阿桂道“主子脾气好,我们既然留下了,就得找准自己的位置。要是你觉着自己也能过,那趁早和茜草他们一样,分开单过还好些,住在这里又想和主子平起平坐,你说这能不能行?我闲说一句,咱们真的得把主子当公主一般敬着,这样才能让主子一直心里有我们,愿意庇护我们。” 海棠呆愣半晌,最后还是点了头,“你说的对,我……以前是我想差了。” 然后乔欢就发现海棠虽然和以前一样办事干活,对她却拘谨多了,乔欢私下问了几次,海棠笑道“下人就得有下人的样子,这是规矩。要是没了规矩,那不就乱套了。” 乔欢沉默了一会儿,握着海棠的手道“你放心,我从来没把你们当成下人,以后也定会让你们堂堂正正做人。” 海棠抿嘴而笑“我们信您,但该有的规矩不能少,主子,你曾说过咱们在一条船上,可要是想这船走的顺当,还得有个领头的,我是当不成领头的,那就只能干自己能干的事。” 乔欢无言的拍了拍海棠。 过后她私底下问阿桂,“你和海棠说了什么?” 阿桂束着手,“这是应当应分的,您就是咱们的主子!” 乔欢虽然是穿越而来,却不会抱着民主死不放,有时候民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每个人的爱好都不一样,乔欢外婆那里有句俗话叫公要馄饨婆要面,喜好问题如何调和? 一个企业想要良性运转,去问所有职工如何运营企业,这靠谱吗? M国竞选总统看似民主,人人都能投票选举,实际上还不是有钱有势的人操纵竞选。 茜草三人属于不稳定因素,剔除出去乔欢不手软,海棠和阿桂石头是能收服为她所用的人,乔欢也不会非得和他们称兄道弟,只要自己摆正了良心,以后绝不亏待他们就行了。 没了茜草三人,乔欢这里的日子更加顺遂起来。 那几十亩上等田的收益乔欢也更没放在眼里,她养殖的牲畜和大棚里的菌菇菜蔬不要太好卖。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例行一吆喝“求收藏!” 感谢在2020-10-26 21:28:40~2020-10-27 19:5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数糖时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十二 搬出去的茜草他们也过上了好日子,乔欢几乎把手头所有的现钱都给了他们,折合下来也得有两三千吊钱,库房里都堆满了。 可是这钱如果不想法子再挣钱,每日只出不进,那也有限的很。 茜草他们很像久贫乍富之人,以前只能卑躬屈膝看人脸色,如今库里有钱,外头有田,过日子就特别滋润,雇了厨子杂役,整天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外人却只觉得奇怪,茜草是个姑娘家,还被主家放了奴籍,可你为什么老和两个小伙子混在一起,你们是啥关系? 说是仆人看言行举止又不像,说是亲戚,这一个大姑娘和两个小伙子混在一起也不像样啊。 阿勇和阿英如今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因为身体不全,就没发育出来,可男人女人这点不会混淆,在乔欢那里有阿桂压着,哪怕后来他们偷懒不干活,人家也知道这是乔寡妇家的下人奴才。 到了茜草这里,这关系就乱了呀。 不过也有人眼红茜草得到的‘嫁妆’,上门求亲的也不少,茜草当家作主了,就挑花了眼。 她出身宫廷,见识肯定比原州这些‘乡巴佬’高,一般二般的人她还看不上眼,但是有户人家的求亲就让茜草心动不已。 谁家? 包苗刚的船出事那个袁家,袁家是妥妥的世家,在王城还有一支袁家人,原州是袁家的大本营。 别误会,不是这袁家旁支有什么少爷看上了茜草,这绝对不可能,看上茜草的是这旁支家的一个小管事的儿子。 这小管事家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整日里仗着袁家名头斗鸡走狗不干正事,世家大族,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也不稀奇。 小管事说是管事,服务的不是主家重要人物,管的也不是有油水的差事,连儿子也塞不进袁家得个事干。 可顶了袁家的名头,这日子就得撑起来不能让人看扁,儿子又好吃懒做,家中就颇为拮据,老子贪墨也贪墨不到多少,儿子自然也没钱胡乱花用。 这不,这儿子就看上了茜草——她手里的钱!加上茜草怎么也是黄花大闺女,钱色双收的事那还不好? 知道内情的都看不上这小管事儿子,不知道内情的乍一看,这也是极好的人选啊,和袁家搭上关系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在如今社会是存在的。没见袁家大管事进出多少人奉承?大管事自己都住着三进院子,家中奴仆尽有。 就像红楼中的赖家,那花园子不比大观园差多少,探春见了都赞叹。赖家就是贾家的奴仆,一家子都是。 茜草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她在宫里的时候就知道总管和大姑姑们不缺银子也不缺人奉承,说是奴仆,过得比一般主子还舒坦。 她也知道袁家如何势大,朝中还有袁家子弟当着官呢,给这家的奴仆子当媳妇,她不亏。 可是她却没想一想,一般这种家生子,得宠有权的,家中子女婚事全是主家做主,把主家看重的丫头放出来成婚,以后主家也会再提携。 只有不重要不受宠的才让他们自由婚配,而生了孩子也是奴才。 乔欢是在茜草准备嫁人的时候才知道她选择又去当奴才了。 阿桂过来告诉她,乔欢叹气道“各人的缘法罢了,咱们也不能阻拦。” 阿桂皱着眉头,“这我们也知道,可那人不是什么好鸟,以前有过媳妇,那媳妇替他生了个女儿,后来那人喝醉了把媳妇打死了。我是怕茜草这点子银钱不够塞那人的牙缝,到时候钱没了,茜草该倒霉,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牵连我们。” 这倒是个问题,乔欢也得重视起来,茜草说到底是个眼空心大,又怯弱胆小之人。 要是以后她被男人打的受不住,说不定会把乔欢他们扯出来,她目光短浅没事,这么些人的命就都赔给她了! 乔欢道“阿英阿勇他们不说什么,我记得他们好像是混在一起过日子呢?” 阿桂笑了“我去找他们说道说道去!” 说道的结果就是这婚事受阻了几个月,但也只几个月,茜草不知道怎么说动了阿勇他们,然后她风风光光(?)自己置办了嫁妆嫁出去了。 乔欢不得不加快手里的事。 这半年多,她已经收服了苗刚,苗家现在见到她跟见到活菩萨一样,苗刚婆娘再三叮嘱大儿子,“替主家好好干事,千万别偷懒,那是咱家的大恩人呢!” 乔欢早就说了,等以后时机到了,会把苗大力放回家去了奴籍,让一家子团圆,苗刚婆娘自然感激不尽。 苗刚是外头行走的男人,自然知道这世上没人会无缘无故对谁这么好,但是乔欢目前为止确实帮了他家大忙,没有乔欢,他现在家破人亡都成了现实。 就是他那跟着一起遭难的兄弟们,也是乔欢一手安置好了,还是那句话,没有乔欢,他和他手底下的兄弟们早就亡了好几家。 这种恩情怎么回报? 苗刚又不能上杆子去问乔欢,您到底要我们干啥? 这是恩人不是仇人。 乔欢要干啥?组船队出海贸易?才不是!她又不懂这玩意,说的简单,好像弄些瓷器茶叶丝绸往海外一走就能捡着钱,可她现在手头是啥都没有,办货得要钱,哪怕苗刚他们为了报恩不开高价,也不能让人家赔上命家里喝风吃屁啊。 何况还有那船,处处都是钱,乔欢可没这么多钱折腾。 那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想挖矿!前世跟着爷爷奶奶去过的地方多,好些地方有什么矿产她都知道,就是没去过,爷爷书房里的书和资料上都标明了,如今的社会,找到一个矿,挖上几百年不成问题。 不管是什么矿,找到了就是聚宝盆。 乔欢碍于性别,这辈子想要走仕途绝不可能,可她又不想一直被人压着恐吓着,想要在这个世界里取得安全感,只能自己打造。 如何打造?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嫁了,这条一冒出来就被乔欢pass掉了,她一个冒充公主的逃奴,找哪个有钱有势的冤大头嫁,就是嫁了,人家知道了她的身份,保不齐把她捆捆拖出去宰了。 那就只能靠自己,无论什么社会,有钱的人就能用钱取得各种资源,哪怕商人被人看不起,那只能是这人还不够有钱。 乔欢相信,只要自己富可敌国,她就能保护好自己! 富可敌国靠养殖和大棚或者做生意就太慢了,乔欢也没这时间,茜草眼看就得玩完,这位的行事风格乔欢可不敢担保她能守住秘密。 不过没到山穷水尽,茜草也不会说出去,毕竟这事漏了全体都玩完,只有茜草过不下去了,才会想要用这个谋些利益。 如今外面地广人稀,很多地方干脆人烟具无,在这种地方找到了矿产开挖,那就是一本万利的事。 挖矿得来的钱就能让乔欢筹备自己的力量,手里有了资本,她就再不怕被人捏住小命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以后说不定还能把庄放鸣踩脚底下! 不过第一步是得找到这些矿产,还得有人开采。 找到矿产也得有人去勘探,光靠乔欢一个人可不行,苗刚他们就是乔欢物色的护卫和随从。 苗刚虽然是底层人,也有自己的人脉,他出面弄两三艘船不是问题,还不会被忽悠,加上他本是出海的人,到了海上能认路就行。 他手下还有不少兄弟,虽然上一次折了一些,拼凑出两三艘船的水手还是能行的。 目前乔欢手里有这些人也够了。 于是苗刚听到乔欢想组船队出海的时候就愣了,他们这行折了手以后就很难再找着东家,只能降低标准当船员水手。 可苗刚残废了,他的一个胳膊没了,这种就是当水手也得被人挑拣。 乔欢继续道“我不是贩货,只借船走一遭,也不用远,往扶桑走一走,近处海岸线转一转就得了。你替我组织船队人手,也不会少了你们的报酬。” 扶桑有银矿啊,如今那里人口稀少,很多岛屿还是无人状态,谁占了就是谁的。 苗刚艰难道“我这胳膊……” 乔欢不以为然,“我看中的是你的脑袋,这些海图你熟悉就行,意外那是老天爷给的,算不得你们的错。” 苗刚没法拒绝,他们本就是匠籍,不出海也没饭吃,恩人又没让他们杀人放火,也给报酬,这就拒绝不了。 他找了一众老伙计商量,人人都愿意,有人还道“苗大哥,海子他们为了生计去老鹰那里当水手,也不过混个水饱,家中老娘饿的嗷嗷叫,难得恩人不嫌弃咱们,救了咱们的命还愿意给我们一口饭吃,哪能不干。” 众人都点头,“恩人都不怕我们办砸,我们自然不能不干!” 苗刚点头道“这话很是,恩人说了,走前一人五吊安家费,平安回来再看收益给报酬。但是,恩人这回是要和我一起出海的,这点我得和大家说清楚。” 出海船上不能有女人,这点是如今出海人的共识,乔欢可不能把这一切委托给旁人,她得自己攥在手里才行,以后有了心腹才能遥控指挥。 而且苗刚等人又不会看地形辨认矿区,这都少不了她。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期期艾艾道“恩人也要上船出海?这,不用?” 苗刚道“不行,她一定要上船,否则她也不用我们了,她另想办法。” 有个年纪大的人就道“行啊,为什么不行,我看那些走水路的官员,不也带着家眷同行,那也有女眷啊,如今还有什么可挑拣的,便是为了报恩,都不能拒了。” 出行和出海是两码事,不过如今无人挑这个理。 船头和大副都这么说了剩下的人也就同意了,肚子饱了才能想别的,如今大家还等米下锅,有什么可挑拣的余地。 为了这次航行,乔欢把自己住的二进院子都卖了,带着海棠阿桂石头住到了庄子上,能出手的东西都出手了,只剩下一些不好出手的放进了庄子里封存好,然后派石头和海棠留下看守庄子,她带着阿桂出海。 一共也只两艘船,六十多人。 临走前乔欢把自己做的钉子/枪交给海棠和石头,教他们如何射击“远了不行,得近距离发射才能致命,这是给你们防身用的,别滥用!” 两人尝试的时候兴奋不已。 阿桂飞快的看了乔欢一样,又坚定了一遍自己跟着乔欢的信念。 等到苗刚他们把家眷安顿好,乔欢带着阿桂消没声息的离开了原州。 扶桑海岛多,如今很多海岛属于无人区,乔欢虽然记得哪些岛上有矿,如今没有地图和GPS导航,想一下子摸到也难。 只能一个个盲目的转过去,很有点大海捞针的意思。 可能是穿越大神终于眷顾了乔欢,在他们兜了几座岛屿之后终于发现了一座矿产,但是,不是银矿,是铜矿。 铜矿也是好东西,如今用的都是铜钱,这等于是一座钱矿。 矿是找到了,如何开挖提炼就成了大问题,没人啊! 苗刚他们是水手,乔欢也不放心让他们采矿,而且六十多人开矿能干多少事?这种矿,少于成百上千人就别想开挖出来。 找到了矿却挖不了,等于是遇上一座金山却搬不走,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乔欢是吃不好也睡不着,每天垂涎的在矿区转悠,只无可奈何。 出来这么久,主家要干什么苗刚和大副蔡宏也模糊知道乔欢要干什么,要是在楚国本土,这两位或许还会惶恐害怕一下,这都出了海不在楚国管辖范围内了,两人也就不会觉着乔欢要干的事出格。 蔡宏拉着苗刚私底下嘀咕,“东家这是要办大事的人,你小子运气好,大力在东家身边站稳了脚跟,东家以后也信你。我也想弄个投名状,回去就把小子或是闺女送给东家,眼下东家有烦难,我们不得表现一下。” 别以为当人奴才就不是好日子,豪奴比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舒坦多了,没见茜草就非得嫁给袁家那小管事的儿子。 普通人家只是不愿当小门小户家的奴才,遇着豪门大户,那真是打破头都想抢个名额呢。 这有点像现代的公务员,一般人提起公务员都是既羡慕又酸涩,羡慕人家旱涝保收福利好,安慰自己酸一句人家工资不高没发展。 可每年考公的都得挤破头,公务员亮出工作都觉得自己矜贵,小公务员一个月哪怕只三千工资,谈对象的要求能高的突破天际,为什么,就因为他/她是公务员。 红楼里袭人死活不愿哥哥把她赎出去,为的还不是贾家那高档福利待遇,离了贾家她哪里去当副小姐。 所以蔡宏眼利,想要把自己儿女送给乔欢当仆人也就不稀罕了。 如今的社会,主家其实也是信任自己奴仆多过信任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口号是“收藏!” 感谢在2020-10-27 19:54:48~2020-10-28 20:5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弦音 55瓶;棉花、晓燕姐 10瓶;寒露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十三 苗刚和蔡宏打定了主意就来找乔欢,他们告诉乔欢,扶桑这里多奴隶,一个奴隶只要一点点东西就能买下,都不要钱,买了奴隶开矿那不就行了。 乔欢眨巴了半天眼睛,不断和内心的自己挣扎,一个声音说“大批量买卖奴隶开矿是件残忍的事”,另一个声音道“那些奴隶在哪里都是干活,买回来开矿你只要不让人累死累活不就行了,要不然你怎么开矿,总不能自己去挖!” 最后乔欢还是妥协了,同意去买奴隶。 扶桑此刻远比楚国等地落后,人又矮小,天皇的威信也不算高,各地军阀混战,说是军阀,手头有上千人那就是大军阀了,乔欢知道后一愣一愣的。 楚国的世家大族都有坞堡私兵,私兵算起来最少也得几千人,楚王为什么要对世家妥协,就是因为世家手里兵粮比他这个王都多,他不低头咋办。 单就袁家来说,袁家光是姓袁能上族谱的人都得好几百,那有多少下人奴仆服侍? 对比扶桑这里,是在玩过家家? 现在楚国等内陆国对扶桑来讲是天/朝/上国,所以乔欢买奴隶也很顺利,她是一家子都要,一家子成了奴隶,也不会牵肠挂肚,老老实实干活就行了。 买了大约两百多奴隶,暂时就够了,先干起来,以后慢慢来。 把奴隶们安置在岛上,因为是无人岛,先不忙着挖矿,先得收拾住处,再弄个简易港口。 两百来人的吃喝还得收拾出来,岛上土地贫瘠不好种地,只能是用船运送物资来去。 这点乔欢倒是满意,这样一来这个矿区就牢牢掌握在她手里了。 现在她有些分身乏术,这里的框架得搭建起来,物资也得从原州运过来,两百多号人要吃喝,海鱼只能顶咸菜使,粮食还得运过来,就是开矿用的工具也得从原州运来。 扶桑本地采购不到大量的粮食。 而且扶桑奴隶不是乔欢瞧不上眼说胡话,真的愚蠢的很,狗都比他们灵性,几乎干什么都要手把手教,搭建个茅草房都干不好。 但是人家驯顺,低着头挨打挨骂都绝不反抗,让干啥就干啥,只是干不好。 干不好也得干,乔欢决定留下来指导这些奴隶如何搭建住所,以及后续如何开采矿石,她手里这种人才一个都没有,阿桂服侍人还有打听消息人情来往使得,这种技术性工作绝对不能指望他。 苗刚他们是跑海出身,只要老天爷不奔着一定要了他们的命去,就是在狂风巨浪下他们也能面不改色,组织奴隶建矿区?别为难他们兼为难自己了! 如此就只能是乔欢自己动手,回去筹措粮草工具就交给阿桂。 乔欢和苗刚还有蔡宏在一起谈了谈话,然后苗刚带着阿桂回去,蔡宏留在这里算是护卫乔欢。 苗刚的儿子苗大力一直跟在乔欢身边,这位少年倒是给了乔欢一个惊喜。 苗刚也不愿意儿子将来风里来雨里去在海上奔命,作为匠户又不能干别的,家中前几年富裕的时候就让儿子去拜师傅学了木匠手艺。 学了也有小两年了,后来家中遭难这也就学不成了,如今这木匠活虽然挺水的,也能帮上乔欢的忙。 什么人留下什么人回去乔欢也费了些心思,虽然苗刚和蔡宏都受过她的恩惠,但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也不少,这么大一个铜矿,他们要是起了贪念,乔欢凭着钉子/枪,也不过带走几条命给自己陪葬,心血就白费了。 所以蔡宏留下,儿子跟在身边的苗刚回去筹备物资,水手中也分辨一下,有些嘴不紧,喜欢瞎打听乱传话的这回回去就不让过来了。 这个矿,乔欢这辈子都挖不完,应该说几辈子都挖不完,她得慎重对待。 苗刚把水手清理了一些,然后带走了四十多号人,里面有一半这次回去就不再过来,剩下的苗刚会和他们谈一谈。 想要在乔欢手底下吃饭,他们要么像苗刚一样,从家里弄个人投身到乔欢这里,要么干脆自己为奴,否则也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蔡宏是早就说明这回回去让家里的儿子女儿在乔欢面前听使唤,乔欢这才把他留下了。 就是留在这里的二十号人也都是这个态度,他们几乎都是当初受过乔欢的恩才不至于家破人亡。 如今灵性的更加想巴上乔欢,脑子稍微欠缺一些但会看眉眼的,看到苗刚和蔡宏围着乔欢团团转,那就跟着呗。 船头从来没坑过大家,跟着船头总不会错。 用现代人的眼光看,为了博的你的信任我还得当你的奴才,这个无法接受,可如今的人们是不会这么看的,而且这也是一种投名状,否则谁敢信任你,把要紧事托给你办理。 万事开头难,乔欢在这里也过不上好日子,跟着奴隶们一起住草棚,每天还得四处探勘规划。 好在这个岛屿离原州也不远,一个多月后阿桂和苗刚带着补给来了,大家也就活泛起来。 阿桂简直是个好帮手,他给乔欢带了几个盖房子的匠人过来,乔欢简直喜出望外。 她也不过刚刚弄了几个土窑烧砖,现在盖房的匠人就来了,当然这几个匠人的工钱也不便宜。 苗刚带来了二十多号人,这些人也都一心跟着乔欢,算是乔欢第一批的班底。 这无名岛上人口得二百五六十号,每天吃喝花用都是乔欢的钱,看起来乔欢是哗哗的花钱。 其实两百多奴隶压根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一天两顿薄粥加掺了麸皮的杂粮馒头对他们来讲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是乔欢心狠,而是目前她的财力也不够,就只能如此了。 或许有人会说,这么多人来过这个岛,回去一说不就露陷了?其实压根不是,认识海路的只有苗刚和蔡宏等有限的几人,其他水手也不见得能摸过来。 带来的工匠就更别说了,人家只知道有个冤大头要在海外无名岛上建房,其他也一概不知。 乔欢还没动手开矿,外人压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只有核心几个人知道乔欢的目的是什么,因此也才愿意身家相托。 这一个冬天别的没干,光把‘员工宿舍’给建了起来,连带一个简陋的小港口也弄好了。 岛上不能种地,散养一些鸡鸭羊等牲畜倒可以,奴隶当中挑了小孩出来放这些牲畜,体弱的女人就负责‘宿舍’地区的卫生。 男人们开春就要开始挖矿,乔欢有意锻炼他们,就是给的吃食也多一些。 她也有意培养苗大力管着这些奴隶,将来无如意外苗大力就是这里的大管事,乔欢折腾这些是为了自己将来生活舒适,不是为了自己当个野人。 过年的时候乔欢回了原州一趟,如今她连宅子都卖了就只能住到庄子上,大棚菜蔬非常好卖,都不用上铺子,自有大户人家赶车来装。 乔欢这次过来就是要把石头带走,庄子上这半年海棠也摸熟了,能看住,那边的岛上明年开始挖矿,除了苗大力,乔欢还得弄一个信得过人去。 石头自然愿意。 还有就是要把那些‘投名状’收一下,该自己投身过来的,还是儿女过来的都得办个手续。 苗刚最绝,他干脆一家子都投身到了乔欢手底下为奴,蔡宏慢了一步,只把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女儿送了过来。 当听到苗刚的举家为奴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然后懊悔不已,自己再想这么办,乔欢不要了,她笑道“我信任大家,你们也都把儿女交给了我,以后大家也都同进同出,举家为奴什么的也就没这必要了。” 现在看确实没什么必要,十几年后蔡宏就被苗刚一家甩开了几十条街,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此刻没一力要求全家为奴。 收好投名状,乔欢带着粮草等物又去了无名岛,这回石头跟着一起去了。 两百来号人挖矿,这进度其实真的少的可怜,何况里面还有女人和孩子不能干这重活,那出来的矿石就更少了。 不过乔欢目前也就这个能力,她原州的产业刚刚能支撑这么多人运转,再多她就得破产。 矿石出来了,想要卖上大钱还得冶炼和寻找买家。 虽然说铜钱也是铜做的,乔欢还不想自己做□□呢,各国铜钱式样不一样,做□□得不偿失。 出了矿石,买家也好找,就是不在楚国卖,上虞吴国等等都好出手。 乔欢让阿桂寻摸人组个商队,先往四处转转,也不求做买卖,摸个路熟。 乔欢一开始还想冶炼,后来想想先不干这个,她的人手和财力都不够,先卖矿石好了,等到手里有了一定的资本再考虑冶炼的事。 从找到矿产到如今开出矿石,这也小两年了,百多人进度再慢,矿石也一点点堆积了出来,乔欢再有计划也架不住钱没了。 原州那些养殖和大棚已经跟不上如今的花销,随着矿开起来,乔欢也在一点点添人手,这些都要钱。 海棠蹲在庄子上,那是一个菜叶片也舍不得浪费,花的太多了。 乔欢要想法子把矿石卖掉,否则她快入不敷出了,而且矿上的人手从来不嫌多。 阿桂也是个能人,乔欢忙的脱不开身的时候,他就去寻摸了一些因为种种原因被主家连累或者辞退的大小掌柜,然后挑拣着替乔欢买了四五个下来。 这些人就是再落魄,也能扒拉出一两个伙计跟着,就这么的,阿桂给弄出一个小商队出来,再雇佣了镖局当保安,层层加码,就替乔欢把矿石高价卖出了出去。 无论哪个国家,哪怕是君王肯定也愿意接受这种矿产入境,从国家把这种重要资源倒腾出去就不行了。 做这个买卖的也不是各国王上,几乎全是世家豪门购买。 有了这笔钱进账,乔欢顿时松了口气,她让阿桂替她大量收购奴隶,她这两年除了两头跑就是去寻摸记得的几个矿区。 顺着海岸线被她又找到了一处铁矿,这处地方处于楚国和吴国交界处,群山环视,压根又是一处无人区,除了走水路,地面上连像样的路都没一条。 乔欢就把这里占了下来,不过开矿还需要人手。 如今也不是打着招工广告招人的社会,稳妥还是得用奴隶,因为奴隶的生死都在主家一念之间,乔欢顶多担心有人将来当偷油耗子,却不用担心奴隶把她给卖了。 偏今年又遇着灾年,春里一滴雨也不下,到了夏天这老天又像捅破了窟窿,那雨下个没完没了,对于靠天吃饭的百姓来说这就倒了大霉。 流民渐渐多了起来,人市上卖儿卖女卖全家的也多了起来,一般人家买卖奴隶只要青壮,孩子老人都不要,因为买回来干不了活还得花钱养着。 乔欢有自己的想法,一家子买回来,青壮有青壮的活,老人孩子女人也有他们的活,如今的人只要不是老的动弹不了,那基本就是干到死,重体力活干不了,打扫清洁看个门烧个热水的打杂活还干不了? 一家子买回来彼此也有牵挂安慰,单蹦一个要是豁出去了,损失的还是主家。而且有了女人,男奴隶也愿意勤恳干活,等着主家给配媳妇呢。 听起来好像一点人权都没有,人就和牲畜一样了。可乔欢就是不买人回来,流民中也得死一半人呢,到她手里好歹还能有口饭吃。 无名岛矿区如今虽然谈不上繁华舒适,那些扶桑奴隶却比刚开始干活积极多了。 乔欢引进了一个工分制,凡是有活干的奴隶就有工分可领,拿了工分就能用工分换取额外的物质奖励。 白面粗粮,粗布麻布,茶叶盐糖等等,东西不算丰盛,却绝对是这些奴隶以往摸不到见不到的物品,更别想吃到用到。 奴隶们一开始不信,后来有个奴隶试着换了一包白面,果真换到了,接着他们就爆发了热情,干活比以往利索多了。 以往不要说想着法躲懒,反正是没多少积极可言,奴隶么,生死都由主家定,干得多主家也不夸一声,干的少顶多挨打挨骂,这些都麻木了,只要不打死他们就能继续躲懒。 如今有了工分那等于多了盼头,就是没老婆孩子父母要吃喝,工分多了也能让自己活得舒坦些,冬天也能弄床厚实被子盖盖,要是舍得,还能弄口老酒喝喝,这日子不就有了微光。 人一积极,矿石产量就明显多起来,苗大力蔡宏等人惊讶于乔欢的做法,石头倒是挺淡定,主子要是没这本事,当初就不会带着他们从锦绣身边逃走,主子干什么都有能耐。 借着天灾,然后各地救灾情况又不怎么有效,就变成了人祸,乔欢就购买了不少奴隶,大约有七八百人。 此时她也不再矫情的想什么人权,到了她手里好歹还能活下去,外面已经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了。 这些人统统乘船去乔欢选定的地方落户,还是先开出自己住的地方,然后继续开矿。 乔欢甚至还弄了一个冶炼作坊,不过她自己冶炼的铜铁暂时就不外卖了。 单是铜矿石和铁矿石就给她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其实按照后世矿区那种规模,乔欢这点也属于小打小闹,那现在不是科技运输都不发达的古代么,她这个也就是好大一片基业了。 有了钱打底,乔欢开始逐渐组建自己的私人佣兵队,清一色十七八大小伙子,全是奴隶出身,有的在已有的奴隶里面挑,有的是买来的新奴隶。 碍于生产力低下,很多世家大族的私兵手里其实没多少铁质武器,木棍竹棍才是主流,乔欢这里的铁矿已经开出,所以这些大小伙子清一色长/枪/大/刀,贴身护卫乔欢的人每人一把钉/枪。 经过乔欢的改进,如今已经是小型连/弩/枪了,反正她不缺铁。 两处矿产就是两处聚宝盆。 这几年乔欢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开矿容易,这矿区人员规章搭建是个大问题。 虽说这些人都是她的奴隶,她可以打骂甚至要了他们的命,乔欢弄这些可不是为了当个大奴隶主,她得把这些矿区弄成可持续发展的大型企业。 里面的人就是员工,只这些员工的地位忒低了些,乔欢根据市情也不能把他们抬的太高。 基本上矿区还是用工分制。 生活区和工作区构建出来,还把商铺都弄了出来,承认奴隶们的私有财产,管理层和检查监督小组也相应成立,账目两个月一小盘,半年一大盘。 考察管事们的工作成绩有两个项目,一个就是矿石产出数量,另一个是奴隶存活数量以及健康状况。 乔欢不可能亲自去管理,矿上都是派了心腹去管,但是这些人不一定把奴隶的命看在眼里,为了提高产量,把人逼死也不在话下。 乔欢并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但是她不希望,手底下的人有时候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她才会制定考察硬性标准,一旦不过关,管事直接撤走,严重的她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矿区和外界隔绝,物资都得靠外头运输,这一手也让乔欢掌握了矿区的所有动态。 她现在已经不用依靠乔氏的身份,想要什么身份都可以。 她在原州买下了大片土地,在其他国家也多多少少购置了产业,矿石买卖不比小买卖,没有自己的产业,商队何处落脚。 等到两处矿区梳理明白,规章制度运行良好,乔欢又去寻摸新的矿产,如今可省力多了,只要找到矿产,一套班子就能运行起来。 铜矿和铁矿乔欢花了六年时间才运行的没有问题,接下来她找到了两座煤矿,还有一座玉矿,扶桑岛屿群中也发现了一座银矿。 乔欢并没有把这些矿一并开起来,只做了标记,然后开了一个煤矿和那个银矿。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收藏! 感谢在2020-10-28 20:56:30~2020-10-29 21:0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果橙 39瓶;Medea 20瓶;棉花 10瓶;明月入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十四 这几年海棠已经和苗大力成亲生子,苗家虽然是奴籍,那日子过得人人羡慕,苗刚手里都有不少地亩田庄,这些都是乔欢允许的。 蔡宏虽然也跟着乔欢,到底比不上苗刚家,他家也就交给乔欢的一儿一女生活的旺盛,蔡宏现在已经摸不到矿产的边,只能替乔欢管着田庄,可这也无法抱怨,他也算是大管事呢。 如今的乔欢可不比以前,她的钱多到能直接用银子建房子,手下护卫已经好几百,谁敢在她面前龇一龇牙。 这几年她是闷头搞开发,楚国上虞吴国这三国中间暗流涌动,据说摩擦不断。 乔欢只在深山老林里钻,这些事就没入她的耳朵。 现在她腾出手在各方买地,才知道这些消息。 如今的世道虽然没有乔欢认知里的五代十国那么乱,国家也分了五六个,闹腾的最欢实的就是吴国和上虞,楚国其实是在受夹板气。 乔欢的矿产都在无人的深山老林,左近几百里地无人烟,就是几个国家打仗也波及不到,不过为了保证矿区正常运行,她得在外面做好后勤工作。 粮食就是第一位,光靠购买粮食已经满足不了消耗,所以乔欢得有大片土地种粮。 大片土地种粮则需要良好的政治环境,这要是硝烟战火起,乔欢种再多的粮也是替人做嫁衣裳。 所以她虽然在几国都有田产,大规模种粮的并不多。 她手头哪怕有几百私兵,大规模战事起,她手里这点兵扔水里都不起一点浪花。 乔欢也知道自己不是领兵打仗开疆拓土型的人才,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矿主,让人挖矿冶炼买卖可以,搁在这产生历史的政治舞台上,她连一点涟漪都翻不起。 所以乔欢要找一个环境比较好的地方买地种粮。 其实矿区附近也开辟了一些地方养殖家畜也少量种些作物。 这个土地上的人勤劳,乔欢又注意人员搭配,哪怕是奴隶,也多是一家子在一起。 男人如果当了矿工,家中婆娘会去食堂针线处工作,老人带了红袖箍检查卫生和看守门户,孩子们放鸡鸭羊,也捡蛋。 除了矿工是重体力活,剩下活计不重的话,人们就会自发平了些地种些菜蔬等物,主家只不许乱七八糟开垦,按照规划开垦的土地,里面的作物主家压根不管,连税都不抽,这就让矿区周边开垦的土地一点点多了起来。 矿区已经被乔欢整理出一个成熟的运行模式,奴隶们可以说在这里已经安家落户,离着安居乐业或许还差着些,比之前颠沛流离在死亡线上挣扎又成了一天一地。 工分制让大家的积极性提高了不少,运来的各种粮食布帛生活用品也调剂着他们的生活。 乔欢也在渐渐增加矿区商品的多样性,比如女人用的胭脂水粉钗环佩饰,男人喜欢的酒水等物。 为了大家业余不憋闷,她还让组织了戏班子,设立了不少劳动奖,表现突出的都有实际奖励。连孩子放鸡鸭捡蛋干的好的也有奖励,这就更加稳定了矿区人们的情绪。 矿区大管事们挂在嘴上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都看看,主家仁义啊,给大家伙这么好的日子过,不是我胡吹,你们以前有多少人能过上如今不愁吃喝的好日子!吃喝有人管,生病了有人看,奶娃子还给补贴,这要不好好干活,天打雷劈,天理不容啊!” 人们纷纷点头称是,乔欢其实很汗颜,她保证的就是基本生活设施,现在她手头宽裕了,就再适当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毕竟孩子生下来就是她的奴隶。 她也没准备替矿工子女请先生教授知识,矿区还有不少童工呢。 可就是她提供的这些,就让奴隶们这么安心的生活了下来,目前两个矿区都是一片欣欣向荣。 铜矿那里管事的是苗大力,因为娶了海棠,石头就到了冶炼和铁矿这里,阿桂是大总管。 阿桂和石头是太监,那就不能娶妻生子,他们两个现在也不想这个,但要是他们愿意,有的是女人愿嫁,有的是孩子争着叫他们两个做爹。 乔欢考量了好几个国家,最后选择在越国定居。 越国也是边陲靠海小国,以为地理原因,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国小碍不着谁,将来就是有位大能出面把这些国家统一了自己当皇帝,越国也不会爆发大面积战争。 于是乔欢就在越国整了一大片土地,买了几个山头,在这里替自己打造了一个别墅群。 别墅群分四个建筑群落,主题就按照春夏秋冬来。 春日馆移栽各色鲜花,秋梧馆在半山腰,冬雪馆里有温泉,后山是满山的梅花,夏风馆临水,引泉水流在亭子上做凉亭,湖里全是荷花。 这几个地方要是全弄好了,乔欢这日子比帝王都舒坦。 亏了现在只要有钱,卖多少地皮没人来管,乔欢占下的地皮相当于现代一个小县城的面积了,光她建别墅群的地方就是好几个山头加一大片平原组成,这就是她住的地方,一天用两条腿都逛不过来。 除了用来赏花的山,其他几座山被她改了一些当茶园,种植了不少茶树。 春日馆最先落成,乔欢已经搬了进去,其他地方还在建设中,估计全部弄好还得要一两年工夫,这还是乔欢愿意砸钱加快速度的结果。 现在的屋子也不是建好就算完工,以后这一大片建筑群的养护也得有银钱打底以及不少人干活才成。 如今乔欢能理直气壮说一声她不差钱。 铜矿石和铁矿石那是不愁销量只愁来不及供货,煤矿银矿那里也在进行中,钱在乔欢面前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现在就是用钱武装自己,然后让这世界上无论哪个谁都不敢轻易动自己。 如今各国做矿石买卖的世家就已经隐约知道她这个铜铁夫人了,知道铜铁夫人的铜矿和铁矿都是海外运来,哪个家族手快价高就能多得一些。 如今得空了她就在研究武器和如何把车辆弄得更舒服一些,她在外的日子也不少,车辆不舒服可是受了大罪。 一直在海边走,橡胶树乔欢早就发现了,也在不少地方移植栽种,就是橡胶原料也取了不少。 她现在就想把橡胶轮胎给弄出来,不要求达到现代技术,粗糙一些也成,反正都是自用,慢慢改进工艺就行。 对了,如今乔欢早就不同以往,她手里的各类匠人已经成百上千,这些匠人不用去矿区,所以他们可以选择被雇佣,不一定非得当奴隶。 不过乔欢手底下的人十分愿意当她的奴隶,原因就是奴隶的待遇好,特别是工奴,只要你需要的主家几乎都会提供,逢年过节,家中亲人过生去世,小儿出生什么的,主家也还有丰厚礼品赐下。 匠人本就不能当官念书,那还不是哪里舒适就奔哪里去。 如此一来乔欢提高一些物品的科技水平就简单多了。 如今她的车架不单单有橡胶轮胎,经过改进后车速快了不少。 在山庄里还有好几十辆自行车,那是人人眼中了不得的玩意,那都是管事和各处传话小厮们专用的车。 房子大了,没有电话,想要传递个事特别不方便,哪怕乔欢弄了铃铛,可铃铛只能代表你有事要找人,不能发电报一样把具体事情传达出去。 有了自行车,那简直不是一般的方便,传话快了一倍都不止。 这些自行车哪个人使用,就哪个人负责,负责的人恨不得搂着睡觉。 乔欢鼓捣出来的这些玩意一概不外售,她都是为了自己方便才弄出来,也不想流传出去。 因为财力雄厚了,如今她的船虽然不是蒸汽机,但加了特别的机械组件,也比旁的船快了不少。 自行车在几个矿区也有,那都是管事一级使用的座驾,来来去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 随着矿区人口增多,除开乔欢弄得铺子,各种私人铺子也多了起来,商品日益丰盛,乔欢并不阻止大家这么干,于是矿区越发繁荣。 她的护卫们就是从奴隶里面选拔,现在一家子奴隶最让人羡慕的组合就是家中有人在矿区当管事,大小子在主家护卫队里干活,闺女在主家身边服侍,矿区还有铺子。 这几样只要沾了一样,那也是极好的日子,沾了几样的那就是上层人了。 苗大力和海棠就是典范,这两位就是一般富户都比不上他们。 有了自行车,三轮车和人力车也相继出来了,还节省了不少畜力,女人们自己骑自行车不雅观,人力车就是极好的选择。 而且人力车的好处就是避免了牲口随处拉屎这个问题。 如今乔欢的矿区有点像民国时期,就是没电力设施。 有了底气,自己再烧制玻璃也就不是什么问题,反正她也不卖玻璃,就是给自己的屋子都装上,然后在冬雪馆里弄个玻璃房。 把这一切都变成现实,花了乔欢十年时光,以如今人们的眼光看,乔欢已经是个老姑娘了,海棠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但是谁都不敢在乔欢面前这么说,她现在真的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死。 阿桂跟着乔欢越久,心里对她也越发敬畏,大家都是楚宫出来的下人,底细都知道 。 可是乔欢离开楚宫后做到的事是阿桂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石头不止一次拉着阿桂喝酒,“要不是哥哥想着我,一直提点我,如今这日子弟弟再也想不到!”他可是管着一座矿的大管事啊。 阿桂就道“那就好好替主子办差,咱们是没根的人,主子待我们没的说,我们也得摸着良心办事,你小子记住千万别弄歪的,要不然我也不保你!” 石头连连点头,“哥哥放心,我知道,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么大庄子住着,也是奴仆服侍,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他们几个日子好的飞上天,分出去的茜草等人却一日日不如意着。 茜草他们当初拿了这么多钱和上等田,也不知道茜草是怎么哄的,把阿英和阿勇的那份也攥在手里。 等她嫁了人,这钱就跟流水似的花出去,再后来这两进院子也卖了,阿英和阿勇只能住到田庄上去。 这时候茜草还在甜言蜜语哄骗他们说是管理田庄。 等到丈夫花钱没节制,就要把那些田里的收益全部拿走,阿英和阿勇就不乐意了,和茜草吵了起来。 茜草的丈夫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一向又看不起茜草这两个‘表弟’,觉得他们娘娘腔没能耐。 一看这两个‘表弟’还想管自己媳妇田产的事,就把两人给赶走了。 阿英和阿勇气炸了肺,想要找茜草理论,却进不了她家的门,茜草不见他们。 茜草男人好歹是袁家奴才,属于地头蛇的一种,阿勇和阿英还算有脑子,知道不能闹大,含恨离去。 这时候乔欢早就把自己的院子卖了,阿英和阿勇也不知道他们搬去哪里,觉得他们把院子卖了估计也是日子不好过。 两人只能继续纠缠茜草,阿勇撂下狠话,“你敢吞了我们的钱不给,我们光脚不怕穿鞋的,信不信说出去大家一起玩完!” 茜草这时候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呢,为了孩子她也不敢让阿英和阿勇出去胡说八道,就只能典当了自己的首饰接济他们。 阿英和阿勇拿着这点钱更加不满,这三人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被‘勒索’的时间长了,茜草也不耐烦,丈夫虽然不争气,好歹靠着袁家这棵大树,手里还有不少田地,茜草的日子也还行。 她现在早就把那些田全看成是自己的,容不下阿英和阿勇染指。 她不耐烦了就撺掇丈夫把这两人给揍了,这一次下手狠,阿英断了腿脑袋也开了瓢,没好医好药,嚎了半个月没了,阿勇断了胳膊,也吓破了胆,不知去了哪里。 茜草舒心了没几天,丈夫领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说是要纳回来当妾的。 茜草楚宫出身,对付这种女人理论和实践知识都很丰富,原以为很容易,哪知道这女人是暗门子出身,服侍男人有一手,茜草想摆大妇架子,这女人就撺掇了男人把茜草揍一顿。 加上茜草嫁了过来一连三胎都是女儿,他男人揍起人来毫无负担,一边揍一边还要骂“养不下儿子的丧门星,你跟我充什么奶奶架子,不过也是个奴才秧子,不听话老子揍死你!” 然后茜草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日子不好过也得过,她还是三个孩子的妈呢,有时候回想一下,要还在楚宫,这日子她想过也过不成。 宫女放出来最早也二十五岁,这都是老姑娘了,这种年纪的女人除非嫁人做填房,否则没人家要。 乔欢身价高了以后原州这里就不在她眼里了,她都给了海棠和苗大力,只留了一处来往落脚的庄子,平时也交给这两口子打理。 苗大力多半在矿区,海棠就来回两地跑,好在如今船快,来回一次也就大半个月,矿上虽然设施齐全,生活水平也不差,海棠还是要过来照看一下自家产业,何况儿子大了启蒙也得留在原州。 海棠和苗大力不显山不露水已经是原州数得着的富户。 一晃十年过去,阿英没了,阿勇跑了,茜草如今也算泡在苦水里,要不是手里还有一些地,他男人打死她都有可能。 茜草现在也会想起乔欢海棠他们,她也知道他们把院子卖了,心里也就觉着肯定他们的日子也艰难。 这天,她有事出门,路过城里最好的布店,这里的料子听说好多是江南来的新花样,这种料子在楚宫时也见过,但是自己摸不到。 后来……后来跟着紫藤倒是享受过一阵,等到大家伙分开,有一阵子自己过得也很舒心,再后来……不说也罢。 这么回想了一下脚下就慢了,然后茜草眼睁睁看着海棠雍容华贵的带着一个粉妆玉琢一般的女孩儿从铺子门口走出来。 海棠身边是好几个丫头并两三个个婆子围着,那小女孩也被一个妇人抱在怀里,想是奶娘。 那铺子里的掌柜伙计赔笑送到门口,看着海棠上了车,还一个劲道“奶奶放心,您要的东西一准不耽误,后天就亲自给您送来!” 海棠头也没回,身边的丫头笑着说了几句,还递了一些荷包过去,那荷包的料子也是上等锦缎制成。 等到海棠的车架前呼后拥的走没了影子,茜草还呆愣在当地。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感谢在2020-10-29 21:04:40~2020-10-30 19:3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多多 5瓶;何时遇见你 3瓶;想吃糖、Elev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十五 茜草定了定神,走进铺子里,这个布料铺子很大,伙计也多,眼睛也利,一看茜草的穿戴就知道这位不是什么大客户。 不过如今的伙计不大会眼高于顶看不起人,哪怕不是大客户进了门他们也会笑脸相对,除非你是来讨饭,那人家会撵你。 一个小伙计就接待了茜草,茜草胡乱买了一些粗布,然后道“刚才那位奶奶好大的声势,人家是什么人啊?” 小伙计就道“人家可了不得,是苗家的奶奶,那苗家以前也不过是出海跑船的人家,不知道怎么的就发了起来,如今可了不得,一年到头我们这里上下几等的布,那是几百匹几百匹的要,我们东家见了都笑脸相迎。” 旁边有知道底细的就笑,“怎么发起来的?人家认了个好主子呀!原本是匠户出身,如今虽然是奴籍,可这日子一般人家都比不上。远的不说,就说那袁家,袁家出来的奴才哪个不挺胸叠肚,耀武扬威,还是苗家好,一样谦逊待人。” 茜草就小心道“那苗家成了谁家的奴才?” 这大家就都含糊了,“这倒是没细听,肯定也是大户人家,否则那苗家也不能这么旺盛。” 回去以后茜草心里就在翻腾了。 同样楚宫出身,一起逃命,也都嫁做奴仆子,可如今日子天差地别,茜草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她甚至都怀疑当初海棠他们是不是欺负他们不懂,昧下了好些财物。 他们几个人当中也就紫藤会认字,那些账目什么的都是紫藤在管,拿出来的账簿有问题谁能明白? 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紫藤他们也不会认。 不过要是联系上海棠,是不是自己也能得些实惠依靠,假如男人知道自己姐妹是海棠,看在海棠如今财富遍身的份上,或许也会忌惮几分,从此自己也就好过些了呢。 经过十年磨搓,茜草总算明白一个女子如果没有依靠,就是嫁了人气也短,她丈夫打她她就只能忍耐,因为她没娘家撑腰,就是手里有点钱也被婆家榨干净了。 如此,茜草就可着劲去寻找海棠。 她知道海棠嫁给了苗家,那就去找苗家住在哪里就行。 苗家城里城外都有房子,城里的房子住的还少。 海棠一般就住在城外的庄子上,那庄子修建的可不小气,很是堂皇大气的一片建筑,占地也大,大门口两三个门子守着。 茜草确认了海棠住在里面,鼓了半天劲才赔笑上去搭讪。 她自称是苗家太太的远房姐妹,多年不见了,上次偶然见到所以就来拜见一下。 门子见多了这种过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不过看这个妇人穿的也还可以,自称是袁家仆妇,又是自家主母的亲戚,就让茜草门房里坐着,然后把一跟绳拉了拉,绳连着铃铛,这个铃铛就代表有意外的女客到访。 很快里面一个婆子出来询问是谁来了,门房就说了,还指了指茜草。 那婆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虽说是亲戚,我们奶奶却从未提过,不知这位夫人夫家是谁家,有什么信物也好叫我们通传一下。” 茜草赶紧把夫家又说了一遍,又掏了一条旧手帕,“劳烦这位婶子递一下,我那姐姐见到这帕子就知道我是谁。” 这是海棠那时候给茜草绣的帕子。 婆子就进去了。 海棠一看这帕子就知道是茜草找上了门。她们也一别十年了,都不知道近况如何,海棠问道“那妇人看起来如何?” 婆子道“男人是袁家下人,衣裳看起来也还好,就是许是日子不好过,面上有些愁苦。” 海棠又道“就他一个,没人跟着一起来?” 阿英阿勇他们呢? 婆子道“就她一个。” 海棠思量了一下,“让进来,领去偏屋,我等下过去。” 婆子也不去传话,只在倒座那里让一个守着的小丫头拉了下铃就行了。 门房听到铃响起就笑着让一个小子把茜草领进去,到了内院有人接进去领路。 茜草被引着在偏厅坐下,身边红酸枝小几上上了茶,然后丫头就站在一边等着。 这种架势倒不憷,好歹宫里待了几年,好东西用不上,但都见过。 不过想想海棠如今把日子过成这幅煊赫的模样,自己却……还是有些酸涩的,甚至夹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嫉妒。 她等了半天海棠才出现,茜草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海棠通身的富贵气象,头上只一个钗和点缀的花钿,那钗是嵌红珊瑚金簪,花钿打成颤巍巍蝴蝶造型,是点翠宝石花钿。 衣服是妆花缎织彩百花锦衣,下身一条蝶戏水仙裙,那料子茜草都没见过。 海棠左手带着七八个绞丝镯子,那种镯子细,七八个缠在一块儿才好看,右手是个满翠的玉镯。 这种打扮茜草不是没见过,那是能进宫见娘娘太后的官员家眷的穿戴,海棠就富贵成这样了? 看到茜草,海棠也笑了,“是你呀,冷不丁这一说是什么远房姐妹,我都没想起来是谁。找我干什么呀。” 茜草等到海棠坐下,才小心翼翼道“许久没见,好歹也一起……那什么,说声姐妹也不算过分,只你住这里?紫藤呢,还有阿桂他们……” 海棠咔的放下手里的茶碗,冷着脸道“别想说什么是什么,紫藤也不是你能叫的!她以前是我们的主子,现在以后也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几个一直跟着主子,可不像有的人……忘恩负义!” 茜草彻底傻眼了,“你们还跟着她……” 海棠嗤笑“不跟着主子我们跟着谁,不跟着主子我们哪来如今的好日子?主子的能耐也不是什么鼠目寸光的人能知道能看懂的。” 茜草呆呆的看着海棠。 海棠道“没什么话你就走,我也没时间接待你,对了,阿英和阿勇呢,当初你们三个不是在一起呢么?” 提起他们茜草慌了,要是让海棠知道自己男人把他们两个打残,然后导致阿英死了,也不知道海棠会如何想她。 茜草赶紧道“他们前几年就走了,说是不想待在原州这个小地方,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海棠也就略微问一下,听了后道“哦,那你还有事吗?” 茜草动了动身子,“要是方便……我想见一见紫,主子,能行吗?” 海棠笑了,“不可能,主子没时间见你,她也不在这里,就是过来也不过住个三五日就走,主仆情分早在十年前就没了,你也别想有的没的,假如日子困难,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这里给你一些银钱容易,想见主子就不必了。” 茜草看海棠的架势,心里也存了气,“你们现在得意了,就看不起人了!当初你们几个勾结在一起排斥我们几个,说的好听那些东西平分,我看你们就是欺负我们几个不懂,故意贪了不少,否则你们哪来的本钱折腾起如今这好大一片家业来,如今见着我就夹枪带棒的奚落,可是心虚当时你们多拿了东西!” 海棠差点气死,“当初分的时候你们都同意,还签了契,现在又跑来说不公,就是闹到衙门也没人理你!你们自己无能坐吃山空,便是给你们一座金山银山,到你们手里也是败光的命!紫藤有本事有能耐,带着我们吃香喝辣的,你看着眼气就想过来敲诈勒索,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海棠站起来让人把茜草撵走。 茜草碰了一头灰回去,心里恨的了不得,她倒是也想破罐子破摔,可是她现在也不是单蹦一个,家里还有三个孽障呢,捅出去海棠他们逃不了,自己的孩子还有男人也得牵连进去,这个代价茜草不愿付。 她得想办法让海棠给她当依靠,或者就补给她钱,想这么甩开她绝无可能! 阿桂知道后也无法当面埋怨海棠,只道“你也太刚烈了一些,如今我们不比从前,我听你一说,那茜草或许是因为落魄了才找上门来,这种人……逼急了什么干不出来。” 大家的来历都尴尬,闹出来茜草或许能不管不顾,咱们陪着多冤枉。 于是阿桂亲自去调查茜草,然后把他们三人之后的生活轨迹都摸清了,甚至找到了已经在流浪要饭的阿勇。 这几年阿勇落魄的很,他被打怕了也不敢去找茜草,有时候发狠想要说出去大家一起玩完,看到衙门口他自己腿肚子就打转。 平时他嘴里也会嘀咕抱怨,可都成了乞丐,那是顶顶烂污的人了,谁会在意一个乞丐说的话,都当他胡言乱语呢。 阿桂没有安置阿勇,只冷眼看着他,然后他让阿勇一连半个月都没好好要到一口吃的,半个月后,阿勇蹲身的破地方有个丐头子不知道发什么疯请客。 大鱼大肉烈酒的上,阿勇不用人请,吃的停都停不下来,自己喝了不算,还有人过来替他倒酒,那他吃的就更欢了。 第二天起来,阿勇已经没了,睁着眼,身下一片狼藉,这种人也没人请医问药,都说是撑死的。 原本也是乱葬岗一扔了事,这时倒有戈善心人出了一口薄棺就这么埋了。 接着茜草的男人认识了几个外地来的朋友,勾着他吃喝玩乐,又带他赌博嫖女人,这人原本就喜爱这些,只是手边钱财不够,弄不出花来。 如今算是如鱼得水,一开始人家替他付账,后来也就不管了,只一两个月他赌钱就赔了不少,债主堵着门要债,这男人吓得半死,要是被老子知道,老子能打断他的腿,这种闹到主家知道,他就完蛋了。 然后有个‘要好’的朋友就给他一个点子,“你婆娘手里不还有地么,赶紧卖了还债,否则你老子知道了你能有好果子吃?” 男人为难道“她不肯卖的。” 茜草已经卖了自己的院子,又赔了这么多钱进去,这地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卖。 那人就嗤笑,“嫁给了你,什么都是你的,弄不好主家也是因为你有个良籍的婆娘,自己还有地,所以不用你。这种婆娘还要她干嘛,卖了省心。又没什么娘家兄弟撑腰,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外头债主催逼,茜草又不肯卖地,想着能从海棠那里捞钱,对男人也就硬气起来,那男人一生气,阴狠的盯着茜草,当天晚上就堵了嘴把茜草给卖了。 第二天衙门手续一过,茜草什么都没了。 假如茜草有依靠,这男人是决计不敢这么干的,这不是茜草什么都没么,卖了也无人找上门。 紧接着茜草见到了一身青色锦袍的阿桂,阿桂如今养尊处优,虽面百无须有些阴柔,却气势十足。 他手里捏着一个帕子捂着鼻子,满脸笑容的看着茜草。 茜草刚想求救,阿桂就伸出指头嘘了一声,“别开口,实话告诉你,你能在这里就是我算计的!” 茜草目露骇然 。 阿桂慢条斯理道“你不来找我们,我也懒得搭理你,阿英是怎么没的?海棠好糊弄,我可不会信你。如今我们过得日子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好日子,这种日子我怎么舍得放弃,可这日子不是靠我们得来的,靠的是主子,啊,也就是你嘴里的紫藤,我一直把她看成主子,主子有大才,才能带着我们过上如今的日子。你都带着钱走了,现在日子不好过又想回头威胁我们?” 茜草满脸恐惧和泪水,拼命摇头。 阿桂笑道“你别急着否认,你怎么想的我知道的清清楚楚,还不是看到海棠如今过得好了,又知道我们还跟着主子,心里就气不忿了,现今你便是想不到从我们身上得些什么,待日后你的日子越发艰难起来,你就得起这个心思!否则你何必要去见海棠。” “你觉得我能放任你打搅主子,一次次勒索我们,或是放任你将来把我们的好日子都给毁了?不,可,能!” 茜草眼泪鼻涕都糊在一起了。 阿桂冷冷的看着茜草“说到底我们的命都是主子给的,要不然去了吴国,我们早就烂的连骨头都找不见了,当初你们走了就不该回头,如今你也怨不着别人,把你卖了的是你自己选的男人,你现在又是个奴才了,奴才——死活都凭主子,想来你也是清楚的!” 阿桂离开后,茜草继续被绑着堵着嘴,然后在屋外就这么瘫着,有个满脸横肉的婆子端了一盆冷水过来,哗啦啦浇了她一身。 深秋的气候,晚上还是很冷的,这么一折腾,茜草第二天就起了烧。 起烧了也给请医熬药,但那药熬好了就随手一泼,到了晚上连床被子也不给她盖,这么折腾的才几天,茜草就腿一蹬给没了。 阿桂谁都没说,消没声息的就给料理干净了。不要说乔欢,海棠都没得到一点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收藏!(碎碎念中) 感谢在2020-10-30 19:39:41~2020-10-31 19:4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tyuanyuancat 30瓶;爱吃面面的小木、橙汁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十六 乔欢如今的日子滋润的神仙也羡慕,各国虽然暗流涌动,只要不发生战争,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就没什么可担忧的地方。 乔欢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普通老百姓,她只不过是个矿主,有钱些罢了。 她弄了玻璃出来,但也是为了自己享受,除开送一些客户,并不出售。因为找到了啤酒花,也叫酵母花,香蛇麻等等,她就试着自己酿啤酒。 反正是大麦做主料添加酒花然后发酵等等,她现在也不急,慢慢试验,最后做出来的啤酒口味和前世有些相似,却不尽相同,酿酒师父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这种啤酒的口味倒是十分独特,挺好喝的。 啤酒酒精度不高,乔欢除了自己喝,还有就是供应两个矿区,这成了最受欢迎的酒类饮品,女人都能喝上一杯。 这酒自己喝没关系,买卖是不成的,如今买酒都需要衙门同意,酒毕竟从粮食而来,封建社会最注重粮食,好在乔欢这酒都是内供,也妨碍不着什么。 她的庄园群已经完成了两个馆,一个是春日馆,一个是冬雪馆,现在正在进行其他两个馆的建设。 建筑以中式建筑为主,有些添加了乔欢自己喜欢的元素。 她现在就赤脚站在冬日馆的观梅居大平台上。 观梅居在半山腰,一半全是烈焰一样的红梅,一半是香气浮动的腊梅,平台被玻璃全封闭,想要整块的落地玻璃还不行,拿红木当边框一块块镶嵌着玻璃就没问题,看上去也是奢华的可以。 地上铺着实木地板,地板上是长毛狐皮地毯,观梅居有热气提供,铜制热水管铺设在地板和墙壁上,锅炉房里日夜不停的烧着热水,同时就把整个观梅居弄得温暖如春。 而且乔欢还弄了个壁炉。 在这里,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乔欢穿着薄绸衣裙靠在躺椅上欣赏雪景和梅花。 这只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小场景,如今乔欢吃的喝的用的几乎不上外面买,她手里有土地和工匠,全供应她一个人享受。 假如乔欢穿越过来直接享受这一切,她或许还会惶恐,如今是再不会了,这一切都是她凭借头脑和双手挣来的,她享受的理直气壮。 在她眼里,这些工匠服务她,她给了工钱,就连矿上她也能保证这些矿工及家眷们能吃饱肚子不挨饿受冻。 到了晚上,周围一溜的烛火点燃,一点都不比电灯光线暗,她在耀如白昼的烛光里吃热锅子,纸片一样的牛羊肉一盘盘端上来,各种菌菇菜蔬在汤里翻滚,喝上一口啤酒,这种日子,真是君王都享受不到。 来这里汇报事务的管事都被深深震撼到了,对乔欢更加恭谨,这位主家可以说是深不可测,你不知道她还能拿出什么你根本预料不到的东西。 矿区的矿井得依靠人工开凿,一开始打开矿井也得靠人,这是大家的共识。 这位神仙一般的人物却能请来天雷,把矿坑轰出来,见过这一幕的人无不吓得心神剧烈。 不过就是□□罢了,乔欢第一次觉得知识改变命运真是贼他妈准确。 正在乔欢满足自己生活的时候,阿桂报上来一件事,有一批铜矿石被扣押了,还是无理由扣押。 乔欢阴沉着脸问,“在哪里,谁家动的手?” 阿桂沉声道“吴国,王家。” 王家在吴国也是百年世家大族,族里弟子出仕的也不少,是吴国第一豪门。 乔欢道“总有个原因,以前也一样走货,这次为了什么?” 阿桂恼恨道“以前联系的一直是王家一个二公子,这次换了什么五公子,就说我们不懂规矩,买卖这些禁物,还把我们的人交了官府。” 乔欢眯着眼想了一下,这五公子恐怕是用手段得到了这个交易权利,然后想在这交易中显一下自己的威风,可是乔欢才不愿鸟他。 她吩咐道“把去吴国的商队停掉,从今往后一块铜矿和铁矿,还有煤炭都不许进入吴国,既然说我们买卖禁物,那就不卖了!” 阿桂点头去办,他或许不知道什么是卖方市场,也知道铜矿铁矿是什么地方都需要的要紧物资,王家那五公子耍威风耍错了地方! 各国严禁此类物资卖出国,却不会禁止这些物资卖进来,那五公子这次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乔欢也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世界光有钱还真没用,还得有匹配的身份地位,否则那些豪门世家想打压你连理由都不用找。 这还是乔欢的矿区偏僻,那些地方只要她不说,百年内都没人能摸过去,她谨慎,走货都从水路走,人家也不好盯。 要是这些矿区被那些豪门知道了,乔欢就是替人作嫁衣裳,世家是肯定会来抢的。 她虽然有些护卫,可跟豪门世家的私兵比起来还是比不得,乔欢占便宜的地方就在于她的眼界知识,她鼓捣出来的各种武器。 她能炸山,自然也备下了小型炸/弹,不过这是最后的底牌,底牌之所以叫底牌,一般不往外扔,否则就是两败俱伤了。 她关起门来不让人知道龙袍也能穿,可出门却不能太张扬,她的车马内饰豪华,外头一样得灰头土脸,这还是没底气没势力的缘故。 那些世家,哪怕是落魄的世家走出来尾巴都翘的高高的,和人说话仰着头,“某出身哪里哪里的谁家,祖谁谁谁,父谁谁谁……”那份傲慢得从身心往外溢出去。 听的人偏还吃这一套,满脸仰慕,拱手作揖。 整个社会的意识形态在这里,乔欢根本改变不了,哪怕她现在可以说富可敌国,走出去也不过一个富人罢了,吴国那五公子就敢扣她的货物,把她的人关押起来。 这就像现代那些煤老板,钱已经不稀奇了,但人们说起来就是一个名词‘暴发户’。他们想要取得更高的社会地位就得转型,就得想法设法给自己脸上贴金,让下一代上好学校,接受精英教育,成为一个实业家,然后才能慢慢赢得别人的尊重。 光有钱,人们尊重的也只是你手里的钱。 而假如你只有钱,别的什么也没有,那更好了,你把自己养成了一只能让别人随时宰割的猪。 吴国那位王家五公子的举动就让乔欢产生了这个危机感。 现在的社会阶层固化,想往上爬根本不容易,男人还有一条独木桥挤一挤,那就是读书,然后期盼得到贵人的赏识,然后一飞冲天。对了,如今连科举都还未出现呢,当官就是靠举荐和自己积累的名气。 自己积累名气这条路也很难走,你得当个人人都知道的‘隐士’,否则上位者也不知道你,如何请你出山? 最多的还是举荐,那举荐的话,这主动权就全在世家手里了,人家自然安插自己的人,于是阶层固化也就越来越严重,平头百姓压根没了出头之日。 男人都这么艰难,女人能干嘛?当然就只剩下嫁人了。 乔欢却绝对不会选择这条路。 她吩咐阿桂收缩贸易规模,“减少一半的出货量,冶炼可以不停,目前囤货为主。” 反正这些货物不愁卖,乔欢怕的是有人要宰她这只肥羊。 这时候在越王宫殿里有人呈给越王一套玻璃茶盏,这是乔欢给大客户的赠品,买得起铜铁矿的大客户必定不简单,那是一定有世家豪门的庇护,或者本身就是他们的人。 这位大客户就把这套‘珍贵’的琉璃盏送给了家主谢大人,如今也是越王手下的亲近大臣,谢大人得了后自然送给了越王。 越王果然爱不释手,“从未见如此通透纯净之物,价值连城啊!” 谢大人笑道“正是此物才能配得上我王。” 越王道“何人造此物?” 谢大人当然不知道,只把那本家族侄找来问一下。 族侄知道越王喜欢,自然喜不自禁,就把怎么来的说了,等到谢家人走了,越王招来侍人,“看,和你弄到的那一个琉璃杯应当是同一人所造,听谢家所说,是那长生商铺所赠,去查一查,看那长生商铺还有什么新奇之物,最好把那匠人给我找来。” 侍人其实觉得越王这样找一个制作琉璃用品的工匠太过掉份,工匠之流就应该取悦上头的人,看到这些玩物做得好,赏赐一些东西,称赞一声就罢了,何必非得把人找出来看一眼。 你吃到一块蛋糕好吃,顶多下次再去那个蛋糕店,总不会非要把蛋糕师叫出来认识一下。 当然这只是侍人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敢说出来,只躬身领命而去。 匠人之流在如今人的眼里到底不上台面。 不过越王年纪大了以后就添加了这个喜爱新奇之物的爱好,也会亲自去和匠人交流如何制作这些物品,侍人跟随越王时间长久,知道这位的爱好。 前头那个玻璃杯就是侍人好不容易弄来讨好越王,那时候越王就想找到这位匠人,不过那时候侍人是从外国商队手里得到的玻璃杯,找人不容易,现在有了一个地点,那就去找一找。 长生商铺确实是乔欢的,但是里面不卖玻璃杯,乔欢有不少商队,南来北往的除了卖铜铁煤,也会把当地容易储存的特产带往各地贩卖。 比如腌制的海产品,各地风味果脯干果菌菇,江南时新的料子,北地肥嫩的牛羊,竹刻、漆器、玉器、牙雕等等,整个一个特产杂货铺。 她把这些铺子开在各地,明面上就是做这些特产买卖,暗地里就出手铜铁矿和煤炭。 玻璃制品确实能卖上大价钱,乔欢却不做,现在钱财已经不是她追求的第一位了。 而且物以稀为贵,那些当做赠品的玻璃器具,如今真的能卖出天价去。 她除了当赠品以外,还有就是各级管事根据工作态度和业绩,也能得到一些玻璃制品当奖励。 有些管事就会出手这些玻璃制品,价格吓死人,就越王侍人弄到的那个玻璃杯,管事以五百吊钱卖出去,转了几手,一只玻璃杯达到可怕的三千多吊钱。 这些事乔欢不管,给了的东西就随便他们处置,不过玻璃制品不卖那是她决定了就不会变的。 任性也是因为现在有任性的资本。 侍人一路查过来,长生商铺物品丰富,琳琅满目,可就是没那通透的琉璃制品,也未见其他新奇之物。 他也不急,再找去谢家,谢家自然好好款待,甚至给长生商铺递了话,有贵人要琉璃盏。 贵人要琉璃盏也简单,乔欢这里多的是,拿些送出去就行了,可这位贵人还要匠人。 匠人……嗯,难办,这玩意是乔欢的手笔,她指挥工匠做出来的。虽然现在制作玻璃制品有专人负责,这个人乔欢也不能送出去啊。 乔欢就觉得奇怪,如今大喇喇问别人家要匠人的贵人可没有,一般只要产品就行了,这牵扯到人家的秘方,那怕是一道私房菜,人家能出借厨子,却不会把菜谱交出来。 乔欢给的回复也是这样,琉璃盏可以赠送,但是匠人恕不外借。 这已经是极为给面子的做法,一整套琉璃盏如今能卖出几万吊钱,还是只管开价没人还价。 但如今开口要匠人的是越王,侍人不想自己在越王眼里落下办事不利的名声来,就一定要匠人。 谢家当然也向乔欢施压,无论如何,你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妇,哪怕钱再多,在权利面前也得匍匐。 乔欢又窝了一肚皮火,这是可着她欺负么,货物说扣就扣了,见着喜欢的玻璃杯了,我也愿意送,他么的还得釜底抽薪要把匠人要了去,这都是什么混蛋玩意! 乔欢心里腻歪死那些世家贵人,恨不得一个炸/弹把这些混蛋炸到九霄云外去。 可不行,她如今家大业大,折腾不起。 那谢家人还半是劝说半是威胁了一通,不外乎是你长生商铺想要在越国立足,家大业大没什么用,得有强硬的靠山,如今有天大的贵人看上了你手里一个工奴,你可有什么不舍得? 你又不靠那琉璃盏卖钱,不过一个新鲜事物,用来巴结贵人不正好,此后你们长生商铺在越国也算有了靠山,多好的事。 于是乔欢只能把捏着鼻子把制玻璃的匠人舍了一个出去,这匠人也是合家都在乔欢这里当差,他其实也不想走。 乔欢虽然手底下不少奴隶,是个绝对的大奴隶主,但是她从来没有不把奴隶不当人看,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工人,只不过是终身制的。 只要给她干活,她就有月钱给,虽然没什么加班费,工作时间长了也有奖励制度,这些就让奴工们干的特别踏实。 一个月干下来有多少收入都清楚明白,而且主家从不拖欠,逢年过节还有特别福利,生病什么的主家甚至还负责给你看病,药费还能报销一半不止,谁家有这么好的待遇? 管事也不敢动不动责打辱骂,因为主家不允许,知道了管事无故磨搓奴工,那管事就得滚蛋。 只要好好干活,简直就啥事也不用愁,奶娃子还有补贴呢! 这么好的地方谁愿意离开,换了一家,哪怕工钱高,不得提心吊胆啊。 不过没法子,主家也得罪不起那什么‘贵人’,他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管事去‘新东家’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那个事,其实是可以商量一下的:) 感谢在2020-10-31 19:49:37~2020-11-01 20:1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郁闷的miao 9瓶;懒懒的假期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十七 乔欢心里有气, 自然不会面面俱到把这奴工全家都放走,就让男人一个人走了。 路上管事还明着暗着叮嘱,“到底这手艺也是东家教了你才会, 如今东家这胳膊拧不过人家的大腿, 你得知道好歹……你那婆娘和儿女还在我们这里过活呢。” 那工奴一脸愁苦, “大管事……我也不想去啊, 您说, 我这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惹上这种祸事了!” 原本日子多滋润,这琉璃器皿主家只用来当赠品, 他们琉璃作坊的工奴一天也就开三四个时辰的工,他们这些小徒弟做成熟的小件东西, 大师傅琢磨新东西,因为有库存,这玩意也放不坏, 他们真的不怎么忙。 每天东家还管一顿午食,假如逢年过节忙了,那还有什么加班费。 家中婆娘手巧,进的是主家的针线房, 伙计也轻巧,孩子家里老人看着,两老人还在主家的田庄上放养家畜,一家子生活可滋润了。 冷不丁去了别家,别看人家门第显贵, 他一个工奴又仗不了势, 还得看新管事新伙伴的面色,心里真是十分不情愿。 那管事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 那讲究人家也不能开口就问咱们要工匠……主家都说愿意给他琉璃盏,要多少给多少,还不是人家心黑,想着连锅端,那种人家……必定不是什么善良人,不过这琉璃珍贵,十天半月做一个半个的也不少见?” 瞎说,只要愿意,模具齐备,一天能出上百个,人多点一天上千也不稀奇。 工匠到底听出了口风,赶紧道“那可不,慢工出细活,何况是这种精细玩意,我一个人,嗯,一个月也只得做出来一个杯子罢了!” 管事就点头,“就说么,还有了,人家必定还会派人跟着学,这老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 那工匠就更灵醒了,“这可难学的很,要是好学咱们东家就能把这琉璃杯子放铺子里卖,还不是不好学也不好做,只能自家用用罢了。” 这么一来二去,这工奴就把自己以后工作效率的基调定了下来。 所以说有时候上头人虽然是一句话的事,下头要是想着法消极怠工,你也毫无办法。 越王如愿得了这个工奴,却不怎么满意,越王想和他探讨这种琉璃盏的制作方法,那工奴只会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他就一个工奴,以前接触最多的也是管事这些人,跟东家他也没说过话。 乔欢就是给了玻璃匠人也不会把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给出去,那就是大工匠带出来的小徒弟罢了。 人家哪里接触过大场面,知道前面这个人是越王的时候他就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越王也没生气,这种人他也见多了,让好好安抚一下,等人心情平静了他再问话。 可是这也没用,这工奴只会自己干活,嘴里说不出一二三四五来,锯嘴葫芦一样,只会吭这几句话,“就这样”“就那样”“再这样”。 越王的侍人听着不像话,眼一瞪,他就腿软的趴下了。 越王无法,只得温声道“也不要你干什么,就问几句话,完了还让你回家可好?” 那工奴心内欢喜,颤巍巍动了动身子。 越王就道“这可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做出来的琉璃盏?” 工奴趴地上摇头,“小的……奴……想不出来,这是师父教奴的。” 越王就目露失望,侍人赶紧道“奴再去找……” 越王摇头,自己想了想也笑了,这种珍贵之物的制作方法,人家忍痛舍一个工奴已经是没办法,自然不会把顶梁柱拿出来。 越王随口道“那你师父就是自己想出来的?” 工奴迟疑了一下,想到越王愿意送他回去,就回道“也不是……奴的师父本也就是个工奴,这琉璃的制作法子听他说是东家教的他。” 越王感兴趣了,“你东家?长生商铺的东家?” 工奴傻傻道“东家就是东家,那什么长生商铺,我,奴不知。” 越王就让他下去了。 接着他问侍人,“那长生商铺的东家是谁?” 侍人道“听说是个寡妇,本是楚国人,因厌恶族人觊觎她的产业,干脆搬来了越国,图的就是清净,深居简出,一般不和外人接触。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就一个农妇。不过家资丰厚,屹山那里买下了不少山头,田亩。” 越王更加感兴趣了。 就在乔欢心里不得劲的时候那工奴人家还回来了,还送了不少礼物当谢礼,乔欢就蒙了,这是几个意思? 不过礼尚往来,既然人家没有偷师的意思,她也回送了一整套玻璃器皿,连带一个大红酸枝框架镶嵌玻璃面的小圆桌,越王天天在上面摸来摸去。 工奴回来后也说了找他问话的是越王,乔欢就愣住了,她提高警惕,怕越王这几日会宣召她,等来等去没等到,天气倒是热了起来。 她忙着搬去夏馆,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 外头人家或许还得熬夏,乔欢如今用不着,她冰窖里的冰根本用不完,越王都不一定有她舒服。 别看现在那么多国家那么些个王,大多数都受制于世家大族,想要过得舒坦还真不容易。 就说越王,他当上越王靠的还是几个世家把他推上来才当上这个王,人家世家绵延几百年,王座上的人却几代更迭,越王小时候对着街上的芝麻饼还流过口水呢。 王室羸弱相应的供奉也就不会丰盛,越王当了三十多年的王,勉强在世家罗织的关系网里站稳了脚跟,想要多的享受也不容易。 如今王室都需要世家供奉,自己赚钱基本没有,经济基础薄弱,还能有什么享受。 就是楚王,那时候乔欢服侍锦绣,大夏天为了用冰,锦绣还和宝华怄过气,宝华的母妃是丽妃,等级比锦绣的母妃高,公主的用度差不多,但是丽妃可以补贴女儿。 有一年夏天比较热,锦绣的冰不够用,宝华请锦绣过去,炫耀自己的冰,还说让锦绣只管过来,姐妹俩一处热闹,也省的锦绣在自己屋子里闷热,把锦绣差点气死。 所以说地位不一定能保证生活质量。 乔欢如今的生活质量可以说她想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就是地位欠缺了点,有些享受还得关起门来不让人知道。 不过有些享受还是花钱也买不回来,得自己上门找。 比如乔欢喜欢落枫山法华寺的素斋,也不知道人家和尚怎么做的,味道好的不得了,乔欢吃了一次就喜欢上了。 她还寻摸厨子专门做素斋,就是没法华寺里那个味道好。 可她再有钱也不能用钱把属于菩萨的厨子给砸回来,想吃就得去法华寺。 当然,她捐的香火钱多,去法华寺有精舍提供,能悠闲的看着景色吃素斋。 天热了去吃素斋就不错,最近去吴国的商队停了,这里又出了越王觊觎工奴的事,乔欢心里也烦躁,就想去法华寺走走换换心情。 法华寺在落枫山半山腰,女眷一般都坐轿子上去,到了门口才下来步行,也不是矫情,而是体力够不上,爬不动。 老百姓上法华寺烧香都是自己一步步爬上来地。 乔欢这几年东奔西跑,哪怕如今安稳了一些,她也注意锻炼身体,爬这种山路不在话下,后面有管事指挥人抬着空轿子跟着。 进了法华寺,捐了香油钱,熟悉的知客僧就把乔欢带去精舍,茶和细点先上来,精舍靠悬崖,看风景也一流。 乔欢不信佛,她纯粹就是来吃素斋,所以香油钱捐的不少,菩萨面前却从未去参拜过,法华寺主持看在这么多香油钱的份上以前还想度一度这位施主,后来发现人家冥顽不灵,只贪口腹之欲也只能随她去了。 乔欢并不知道越王得知她来了法华寺,前后脚也跟来了。 越王并不是想勾搭掌控乔欢,他纯粹就是个喜爱各种新奇工艺的发烧友,如今知道乔欢能指点工奴做出这么好的琉璃制品,他就十分想接触一下。 这种爱好又不能大肆宣扬,越王就亲自来堵人了。 法华寺有好几颗荔枝树,如今正是荔枝成熟时候,乔欢除了过来吃素斋,也想过来摘荔枝吃。 她的山里也有荔枝树,不过她弄的这些果树才刚成活,结果子还早呢,法华寺的荔枝树可是百年老树,等闲人吃不到。 她是拿香油钱砸到的采摘果子的权利。 现在天色还早,吃饭不到时间,她就带着几个丫头小厮过来采摘荔枝。 荔枝不经久放,哪怕有冰也存不了多久,乔欢也就采些尝尝,荔枝不能多吃,吃多了上火,严重的会口腔溃疡,咽喉肿痛。 然后乔欢在指挥着小厮采荔枝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一边吆喝,“多采一些,留些给我!” 乔欢寻声望去,咦,是一个衣袂飘飘的帅老头,那老人精神矍铄,头发半黑半白,身材还算高大,没有老人那种岣嵝相,皮肤也挺细腻。 难得的是目光中含着一丝不多见的活泼。 老头一定出身世家豪族,否则养不出这通身的气派,也没有那么好的衣料上身,乔欢的铺子里也倒卖些南来北往的料子,好料子她手里就不少,这位穿的就是极好的暗花纱缎。 身上的配饰身后的侍从,无不显示这位老人有着优渥的家世和地位。 不论从哪方面来讲,乔欢都不会对一个老顽童式的老人摆出冷脸,于是她就笑着招呼,“老人家,您也是来上香的?我让他们多采一些荔枝,等下您先挑。” 采了一大筐下来,目测也得三四十斤,把这几颗荔枝树上成熟的果子都包圆了,要不是乔欢香火钱给的实在多,和尚们得跟她着急。 采下来那老头也没和乔欢客气,分了一半去。 接着素斋也好了,老头邀请乔欢一起用餐,这也没什么,两人就一起用了。 然后乔欢发现,不对呀,这素斋的味道比她平时吃的还要好。 她又不傻,看了老头一眼,心下明白,这是对方身份高,这群看人下菜碟的和尚拿出了浑身解数,她跟着沾了光。 枉费她平时捐这么多香油钱,居然上的素斋还分档次,气死了都! 老人就道“味道不好吗?我看你像是不大高兴。” 乔欢皮肉不笑道“好,好的不能再好了,平时我来,哪怕菩萨面前给的香火钱再多,也吃不着这么好的素斋!” 那老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道“这你可冤枉这里的大师傅了,这是我带来的厨子做的,不是法华寺的厨子。” 越王哪怕没乔欢这么多钱,要论底蕴,甩乔欢八百条街去,乔欢手里的工奴有很多种,但衣食住行方面的工奴绝对比不上世家大族,好手艺的工奴全在世家手里,她充其量也就是是个暴发户。 佛祖说众生平等,哪怕对大客户招待的好一点,也不会在素斋上看人下菜碟。 越王毕竟是一国之主,带着自己惯用的厨子做饭极为正常。 乔欢为自己的浅薄红了脸,老人倒是不在意,看到乔欢吃的多,还让下人再做多了一些送上来。 和老人相处了这么一大会儿,乔欢只知道老人姓姜,其他一概不知,反正她只要知道老人肯定出身世家豪门就行了,至于哪个世家,她不想过问。 乔欢对世家的观感不好,总觉得他们仗势欺人,她是完全靠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不想和这种撑着一张皮的人交往。 好在姜老和气风趣,甚至称得上幽默,乔欢和他相谈甚欢。 穿越过来也快二十年了,乔欢基本上没找到一个能平等相交的人,在楚宫的时候她是奴婢,谨小慎微是本分。 后来逃亡更加不能高调,接着就是工作狂一样工作,到现在为止哪怕只巡视一下三座矿产,每日里处理各种事务也很繁琐,本质上乔欢是孤独的。 海棠已经嫁人,不嫁人她和海棠也只是上下级关系,阿桂他们更是如此,把她当东家,当主人,她也不能打破这种相处模式。 最近郁闷的事比较多,没想到在法华寺却碰上了这个忘年交姜老。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乔欢和姜老还成了朋友,两人在法华寺吃素斋看风景,下了山乔欢随口邀请姜老去自己的山庄转一转,姜老一口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V啦!今天三更,此乃第一更!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期待继续同行:) 还有,收藏永远不嫌多! 感谢在2020-11-01 20:13:41~2020-11-02 19:3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棉花、雪花 10瓶;银河 3瓶;宝宝贝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十八 姜老这一去, 差点常驻乔欢的四季山庄,那自行车三轮车,传递消息的铃铛和各种简易机械模型, 让这老人看的双眼发光爱不释手。 他甚至不顾自己年纪大, 非得要骑一下自行车, 乔欢就把三轮车弄出来让他在平地上试一试。 这骑车的一幕让乔欢想起前世网络上的搞笑国画萧何骑自行车月下追韩信, 于是看姜老骑三轮车, 别人看了只叫好,独乔欢笑的乐不可支。 姜老不是只看过就完事, 他还喜欢刨根问底,那个铃铛系统, 他还一点点顺着线摸索过去。 乔欢觉着姜老肯定有一颗热爱科技知识的心,可惜被家庭阻断了爱好。如今普世价值,世家教导子弟都是六艺为主, 封侯拜相指点国运才是最佳的人生轨迹。 农业是立国之本,这个毋庸置疑,接下来的工和商就属于不入上流社会眼里的阶层了。 工奴也是奴,都是以服侍主人为主, 商人更加让人看不起,这种情况下,科技发展自然缓慢,不注重不在意,怎么发展? 乔欢当然没这种看法, 所以她这里工奴制作出来的新奇玩意还不少。 姜老几乎得空就往四季山庄跑, 乔欢糊涂不知道人家的身份,其他人不可能不关注,连带乔欢这个人也被关注进去了。 然后就有大臣商谈完政务笑着问越王, “王上何时添新夫人啊?” 越王笑着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乔欢却发现她在越国的生意倒是越做越顺,很多需要银钱打通的关节,现在也对她敞开了大门。 甚至吴国那个王家也在不停的联系她,王家五公子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威风,还想从乔欢这里拿些好处,没想到这个长生商铺胆小的厉害,货物一扣押,啥关系也不找,居然卷着包袱跑路了。 长生商铺彻底从吴国撤退,甚至关进去的人也交了大笔的赎身费,赎出来后也带着跑了。 他们跑了没关系,那五公子抓瞎了,家族问起最近那些铜铁矿的交易,他彻底哑巴了。 然后家族才知道五公子办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铜铁资源是各国都需要的重要物资,有人贩卖进来,别管来路。对吴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个脑子长大坑的就这么把人给赶跑了! 王家来不及处理五公子,赶紧想找长生商铺的人解释,发现连联系人都不见了,人家撤退的那叫一个干脆。 王家很多人都在吴国当官,主支家的大公子管的还是铸造兵器这一块,这几年长生商铺提供的优质铁矿让吴国的军备都增强了不少。 如今没了。 王家只能派人去别国的长生商铺联系,得到的回复就是东家不欲再去吴国,王家差点急死。 铜铁资源还不是什么布料粮食,地里能种植,有钱总能买到,这真的是紧俏物资。乔欢那时候出货也经过挑选,每一国敢收这种货物的全是世家大族。 然后模式也定了下来,一国就单卖这么一到两三家,吴国原本除开王家还有另外两家,现在都被牵连了,契约上定好的货物发完,就再也不见新货过来。 另外两家怎么能不记恨王家,王家差点把惹祸的五公子抛出去平息另外两家的怒火。 还是五公子的父母为了保下儿子,让儿子去找长生商铺的东家赔礼认罪,一定要让贸易继续进行,否则你也别回来了。 五公子只能带着礼物去寻找乔欢。 可别看乔欢只是一个暴发户,还真不是王家五公子想见就能见到的,吴国已经没了长生商铺,那就只能去别国找。 这几年吴国越发强势,在一边的楚国就越发做小伏低,五公子第一站就去的楚国,楚国也有长生商铺啊。 可楚国有并不代表人家愿意鸟你,楚国的掌柜一杆子把五公子支到了上虞,让他慢慢悠悠找人去,反正着急的不是我们。 这边乔欢和姜老的关系倒是十分融洽,她这里虽然有个工奴见过越王,可是乔欢也不会没事去找个工奴唠嗑。玻璃制品的工艺在她看来已经差不多了,要什么直接吩咐一声出个图样就行,没必要她亲自去监督。 而且乔欢的工坊多,姜老现在的兴趣在其他工坊上,琉璃工坊他暂时没兴趣看。 这样一来,外头盛传长生商铺的女东家要当越王夫人的谣言满天飞,乔欢却啥都不知道。 越王看过乔欢的玻璃暖房,当即惊讶的张大了嘴,也不嫌热,在暖房里待了好几天。 乔欢很慷慨的说愿意替他也弄一个,算是两人交情好送他的,越王不要。 相处这么久,乔欢的为人越王看在眼里,怎么说呢,这是一个有着坚韧性情的姑娘,却不大合世事。 她赚钱有一手,也能把这些伙计下人管理好,但人情来往这位压根不会。 乔欢告诉越王自己的铜铁来自于海外,虽然没详细说,越王也不会仔细问,但是靠着这些资源想要博一个出身其实很简单,谁家不想要这么一个财神媳妇。 只要她点头,世家豪门敢拿嫡子出来联姻,就因为利益太过丰厚了。 就连王家那位,打的主意也是试探,可没真想过把人赶出吴国。 这位呢?躲起来不见人,四处受人排挤也没想过改善一下地位,宁愿从吴国撤退也没想过缓和一下。 叫越王看,吴国五公子这件事有无数种办法能缓和,甚至还能和王家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这位干了啥?她把自己的胳膊给切断了。 刚烈是刚烈,这处事的手段就未免不太够看。 别看王家派了人来接触,内心里肯定埋怨乔欢不会办事。 接着相处下去,越王更加了解乔欢,就觉得她身上矛盾的地方太多了,她似乎和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越王是不知道三观这个词,否则他就会知道,乔欢的三观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 三观不一样不代表不能在这里生活,就因为不一样,所以乔欢打造了一个她自己的世界,在这里无论如何,只有她说了算。 越王越观察乔欢就越觉得有意思,女人厉害的他见过不少,越王的母亲就是个厉害女人,要是不厉害,越王不一定能当上王。 上任越王不是现在越王的亲爹,而是大伯,上一任越王喜欢炼丹吃药,然后就没留下子嗣,等到他快蹬腿了才想起继承人的问题来。 自己没后代不代表兄弟们没有,兄弟们生下的小崽子可不少呢,这就要从中扒拉。 越王那剽悍的母亲就去联络越国有名的世家,把自己的儿子拱上了王位,越王的父亲就成了王父,越王刚登基的时候就在和世家妥协博弈,后宫妃子却只给他生女儿。 一开始越王也不在意,只要生得出,儿子总会有,等到公主蹦出来七八个,儿子还是不见踪影,越王面上不显,心里也嘀咕。 等到越王四十岁上,他老子倒是老树开花,居然又给他整了一个小弟弟出来。 剽悍的母亲再次出手,把这位庶子给流放了,她不能容忍自己辛苦摘到的果实落到旁人头上。 后来越王好容易得了一子,可以说是普天同庆,但小王子三岁不到就夭折了,越王又折腾了几年,一个男孩都没见出来。 此时越王已经年过半百,父母都过世了,他也不想折腾了。自己没儿子,宗室里孩子不少呢。 五十多岁时越王让人去找自己那个被母亲流放的小弟弟,找到后越王也没接回来就在外面教养。 到如今,那个男孩的情况这里是无一人知道。 越王是个很有想法的王,能力也还不错,可惜世家把持王室和朝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越王费劲心血也只得到一个暂且平衡的局面,想要大刀阔斧的改革,没钱没人没权,只有一个空王位的越王压根办不到。 现在他年纪大了,更加折腾不动,看起来就越发平和,只折腾一些自己的爱好,大臣们反倒是供着哄着他。 越王和乔欢之间年岁相差很大,这在现代人看来就是祖父和孙女的差距,在古代这种年龄差距倒没人放在心上,七十老翁娶个二八佳人都很平常。 外面流言蜚语漫天,乔欢和越王之间相处倒真没这些暧昧。 越王一辈子都过去了大半,只剩下个尾巴,少时虽然是宗室,家中银钱却不多,父亲更是花钱大手大脚,越王小时候虽然不挨饿受冻,好吃好喝的也不多,后来又卷入王位之争,再后来和世家角力,他这一辈子已经十分精彩,如今反而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他欣赏乔欢,了解的越多也越欣赏,然后就不由得为乔欢叹息。 乔欢凭一己之力挣下这泼天的富贵,虽然说她如今吃金咽玉也使得,但是憋屈的事照样憋屈。 比如那王家五公子的所作所为,以及之前谢家讨要工奴的事,她就毫无办法。 而越王站的更高,看的也就更多更清楚。 这天乔欢请越王吃锅子,她备的是鸳鸯锅,清汤和红汤两种,越王也吃过锅子,却不是乔欢这里的吃法,他的是一个小锅,侍人动手,他只负责吃。 如今乔欢这里全是自己动手,长长的铜制漏勺和乌木镶银筷子搁在一边,好几种蘸料在身边一字排开,切的薄薄的牛羊肉片摆放的像花朵一样。 还有那虾肉难为什么做的,搅打成泥,弄成一小团一小团下在锅里,劲道鲜嫩。 还有就是个各色菌菇,鲜菜,不要说别处,就是越王宫里都吃不到。 越王笑着问起这锅叫什么,乔欢随口道“不辣的辣的两种口味,合在一起就叫鸳鸯锅。” 越王反倒一愣,看了乔欢一眼,没有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各位收藏一下再走。 宫女怨十九 又过了几日, 下面管事回报,谢家对这批的铜铁矿要压价,问乔欢怎么办。 乔欢皱眉, 最近这些事时有发生, 不光是谢家, 其他地方似乎也都在试探她, 她隐约知道问题在哪里, 却找不到好的解决方法。 难道像吴国一样,被世家大族一打压, 她就撤商铺? 一两家没事,要是各国都出现这种情况, 难道她就全体撤出,再不做生意了? 乔欢让管事等一等,暂时不要发货。 这时候越王又来了。 这回他倒是没遮掩, 向乔欢坦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乔欢张口结识,随即苦笑道“我早就该想到,是我太愚钝了。” 越王其实并未刻意隐瞒, 反倒是乔欢学了鸵鸟,认为只要我不问不看,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越王道“这世上女子若你这般坚韧聪慧的实属不多,乔姑娘放心,我不是仗着越王的身份来向你施压。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事。” “谢家正在对你的货压价,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 你在其他国家的生意很快也会受到影响,乔姑娘,你想过为何会如此吗?” 乔欢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色, “之前只是模模糊糊的想法,今天见到了您,我倒是醍醐灌顶,彻底想明白了,也是我自己想差了。我只是个商人,哪怕出身是农人,现在做的却是商贾事,而商人,令人不齿!我的财富只会招来祸患,而不会带给我安全无虞的生活。” 越王欣赏的看着乔欢,“对,你说的非常正确,之前你的摊子小,谢家也好王家也罢,根本不把你看在眼里,现在你的财富已经引得他们眼红,你就像是一头养肥待宰杀的豚,他们正在对你磨刀霍霍。” 乔欢看着越王,“您这次来,是想独吞我的财富吗?” 乔欢也养了私兵,但是她这点人好听些叫私兵,其实也就是保安,和人家正规训练出来的兵将绝对不能比。 便是真的起了冲突,乔欢仗着武器便利能得到一定的赢面,时间长了她的人不一定撑得下。 并不是武器装备好,打仗就一定能赢,最著名的就是抗美援朝,美国当时用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最后还不是承认失败。 没上过战场的生兵蛋子,一上去腿肚子打转,你给他厉害武器人家都瞄不准不会用。乔欢也知道这点。 越王继续道,“乔姑娘,我一大把年纪了,便是贪财,这些财富也换不来让我长生,我想助你一臂之力。” 乔欢皱着眉头看着越王,“我不是太理解。” 越王道“你若愿意,就嫁给我当王妃,一国王妃,可以令你的身份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身份变了,你就是和谢家王家硬碰硬,世人也不会说你,而你依靠你的财富,也能正大光明的组织人手保护你自己。” 现在你过家家一样弄些人训练,可走镖的和上战场的人是两码事,乔欢手里连个像样的教头都没有。 乔欢微张着嘴看着越王,“那您……从中又得到了什么?” 越王大笑,“只有越国存在,你这王妃才有价值,如果越国没了,你即便是王妃又有什么用?谢家和那些世家的嘴脸你也经历过,你的财富是你自己挣来的,难道你甘心把它拱手让给他们?” “我不要你做什么,你只要稳稳当着越国王妃就行了。将来若是你愿意,我那弟弟继位你们有着共同利益,你能帮扶他一下最好,不愿也没关系,只要你站在他一边就行。” 乔欢心神具震,“我,我要考虑一下。” 越王道“那是自然,乔姑娘,我娶你是做王妃,不是什么侧妃,原因也并不复杂,就是我欣赏你。” 乔欢不是个没决断的人,她思考了一天,第二天就回复了越王,但不是当场答应,而是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当初为了活命,不得不如此,后来也就只能这么过下去,那真正的乔氏我已经让人安葬妥帖,也给她哥哥送了信。王上诚信待我,我却不能欺瞒王上,知道了我的过去,您还决定要我做王妃吗?” 越王听的认真,最后忍不住兴奋而立,“巾帼不让须眉,谁说你不是楚国公主,我这就娶你当王妃,你先以公主的身份回楚国待嫁,你且看楚王是认你,还是会认那锦绣,哈哈哈,实在太妙了!” 乔欢眨巴眼,觉得莫名其妙。 她顿了顿道“其实至今我也想不明白那送亲使为何撺掇锦绣公主嫁去上虞。” 越王知道的比乔欢这个当事人多多了。 他笑着道“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大,我也派人去查过,原本楚国要和吴国和亲,可楚王一向糊涂,尽然派了庄放鸣当送亲使,那人虽是庄家人,其母确是上虞国的一个女奴,母子二人在庄家过得颇为艰辛,还是庄放鸣后来长大后能干事了才好些。” “不过庄放鸣说到底是个奴生子,他在庄家永远低人一头,这时候上虞国却联系了他,具体说些什么我不知道,不外乎是许他出人头地这些。这小子一考虑,在楚国庄家人眼皮底下,这辈子出头也难,那倒不如转去上虞国。” “可他没有丝毫功绩就去上虞,也不会得到重用,于是这小子就把锦绣公主鼓动去了上虞,公主带过去的不止是嫁妆,还有楚国要和上虞联盟的意图,如论如何,上虞只占便宜不吃亏。之后楚国再如何补救,那就和上虞国无关,他庄放鸣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你可知那厮现在是什么官?他在上虞已经是上卿了。” 乔欢微微张着嘴,简直日了狗了,一个人为着自己的利益能下作到何等程度,庄放鸣根本就没把他们这些奴婢的命看在眼里! 越王却越想越高兴,他虽然对乔欢说无有要求,可乔欢一旦成了越王妃,很多事就是她不想做也不得不做了。 越王人老成精,他看了乔欢这个庄子里的布置和生活条件,就知道乔欢这不单单是有钱,她是有钱的铺出来了,否则也不会引来那些世家大族的觊觎。 而且那些世家眼里只看到乔欢有钱,越王却看到了那些机关之物,旁人眼里这是不务正业的机巧玩意,越王却觉得这些东西运用的好,怕是能带来极大的改变。 乔欢若是不聪明,那以后定是被那些人家瓜分殆尽,她要是聪明,就会从中找一个靠山,然后这数不清的家资也就成了人家的囊中物。 自来高门大户明面上清高不谈黄白之物,内里都清楚,没有钱一切都是枉然。 越王能给乔欢的可比那些世家多得多,一旦品尝过权利的滋味,他相信眼前这个姑娘不会继续淡泊下去,她的财富聚拢在越国,可以带给越国什么改变,她能带给自己的弟弟多大的助力? 对了,越王还有弟弟这个后手,也不怕乔欢一手遮天,简直有百利无一害啊。 两人谈妥了之后越王就开始准备迎娶乔欢。 那些大臣一开始以为越王只不过把乔欢纳为夫人,谁知道越王竟想娶她为王后,于是他们纷纷上谏言。 越王道“你们都小看了乔姑娘,她可不是什么一般身份,她是楚王之女——锦绣公主,十几年前锦绣公主和亲吴国,路上被奸邪小人陷害,只能隐瞒身份出逃。不过公主乃是坚贞女子,这几年一直隐姓埋名,就是担心为小人所害。” “如今本王当然得用王后之礼迎之,也得让公主名正言顺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大臣们都惊呆了,可是这种事想必越王也不会胡说,楚王还在世,只要这位公主回去一次就知道真假了。 乔欢答应了婚事,接下来的事她就只能被动接受了。 在这个时空沉浮了这么久,她也不得不承认,钱财确实比不得身份地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可以轻易碾碎一个商家几代人的积蓄。 也难怪那些巨富之家会千方百计让子孙入仕出头,因为没有权势,自己的钱财也保护不了。 乔欢利用自己高出这个世界众人的眼界和学识,累计了巨额财富可不想便宜了旁人。 她知道越王递来的橄榄枝是她急需的救命浮木,不是越王,她就得选择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世家。 可同样需要权势,选择越王总比选择那些张开口袋等着她往里面钻的世家强。 她和越王之间无关风月,纯属利益联姻,哪怕越王说不需要她做什么,乔欢也清楚,等她当了王后,有些事就躲不过去。 躲不过去又如何,她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楚宫那个谁都能碾死她的小宫女了! 有了身份地位,加上手里的泼天的财富,她会让这世上无人再敢轻视她。 因为越王要把乔欢当王后娶回家,就不能仓促办事,甚至还得让乔欢恢复‘公主’身份。 越王派了一队人马护送乔欢回楚国,回去之前越王给楚王写了一封信。 然后就听说楚王热泪盈眶,连说自己的锦绣公主忠贞懂规矩,没有辱没王室的名声,这几年公主实在委屈了。 楚国一直夹在吴国和南蜀之间,每年不知道要给这两国多少供奉,不过只要能换来楚国平安,楚王也给的情愿。 两国虽然强势,楚王夹在中间平衡着,倒也安稳。 可是几十年前锦绣公主和亲吴国却出了岔子,半道上锦绣去了上虞,这下子吴王大怒,楚王花费了大力气才把吴王的怒气压下来。 连南蜀都认为楚国是不是想要拖上虞进来制衡他们。 本来两个老大带一个小弟,看在小弟听话的份上,两个老大欺负他也有分寸,可你这小弟暗搓搓找了帮手,你想干嘛,造/反吗? 哪怕后来楚王又给了公主和解释,吴王已经不高兴了,这几年吴国在楚国边关骚扰,楚国都不敢怎么样。 南蜀倒是没骚扰楚国边界,可人家开口要的东西多了,楚王恨死了锦绣糊涂,怎么能听了那庄放鸣的话就深信不疑,哪怕派人回来问一下他这个父王不行吗? 锦绣私自去了上虞,楚国能有什么好处?只不过是把楚王放在架子上烤罢了,上虞只想坐收渔翁之利,不可能替楚国考虑。 那时候楚王日夜不得安寝,好容易事态平息,楚王一语都未问过锦绣过得如何,只当这个女儿死了。 没想到十几年后越王给他送来了另一个版本。 当然越王这封信不单单讲述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还奉上了不少别的东西。 比如铜铁和煤。 而且这一版本的故事更合楚王的心意,那丢了十几年的脸终于能捡起来了。 在上位者眼里,血脉虽然重要,可是和实际的巨大利益相比,锦绣公主明显不合格,楚王的选择在越王的计算中。 谁会要一个让自己丢脸丢的捡不起来的女儿,以前是没法子,楚王也不能跳起来说锦绣不是自己的孩子,如今这不是‘真公主’回来了么。 越王对乔欢略微提了一下乔欢就明白了,她唯一忐忑的是,“楚宫里见过锦绣公主的人这么多,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还有锦绣的亲妈呢,楚王便是为了自己考虑认下她这个假公主,人家亲妈不可能认啊。 越王苍老的眼睛里泛着浅笑,“那位夫人在女儿嫁人后生下来一位小殿下,但是由于公主的愚蠢,连累他们母子在楚宫生活的一般,你说这位夫人是认你好呢,还是认那位公主好?” 乔欢恍然大悟。 现代重男轻女的人就不少,何况是如今的社会,温嫔再是疼爱锦绣,这位出嫁的女儿让她和儿子在楚宫没了楚王的宠爱,生活艰辛,她怕是心里也怨的。 乔欢回楚国带的是阿桂,海棠已经嫁人,石头替她管着矿区,阿桂是大总管,原本不用他跟着。 他却请求乔欢带着他,“奴本就是个侍人,公主此次回楚国,身边总不能没有一个旧人,海棠已经嫁人,又不在此地,石头也在矿上,奴是一定要跟着公主的。” 乔欢“……” 她无奈的揉了揉额头,“阿桂,你别忘了,我是个假公主。在外头你这么说是为了给我撑面子,如今就我和你,你这样说,我臊的慌。” 阿桂面上含笑,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沉稳,“不,从今往后您就是锦绣公主,上虞国那个才是假冒的,您一定得记住。” 这就是骗人得先把自己给骗相信了,乔欢知道阿桂也是为了她好,无奈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 感觉身体已掏空,用收藏鼓励一下我。 宫女怨二十 乔欢要回楚国待嫁, 她现在出发不比以往,得把公主的架子撑起来,所以整理收拾的东西有些多, 阿桂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还亲自快马去见了海棠一面。 海棠听到乔欢真的变成了公主, 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阿桂看着海棠冷冷道“这几年你虽然没替主子干什么事, 不过主子说了, 你男人干活勤勉老实,你把后宅操持好了也是功劳。我过来只是特意提醒你, 主子就是锦绣公主,谁过来问你都得这么回答!要是有了一丝一毫的错处, 或是你言语里对主子不敬,那就是以下犯上的罪!海棠,这么多年主子待你怎么样, 你心里有数,如今主子的身份能拨乱反正是老天开眼,你要是嘴巴不紧……如今你享受的一切灰飞烟灭也在顷刻之间!” 海棠心下一凛,她看了看阿桂, 想开口辩解,阿桂继续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的心或许没不好,却不长脑子,不过以前我们没什么可牵挂的, 出了事也就一人一条命罢了, 如今你丈夫,子女全都有了,不过脑子的话说出来就是害了全家, 你自己掂量着办!” 海棠不由得闭上了嘴,脸色难看。 阿桂又道“你是如今好日子过惯了,忘了当初在宫里战战兢兢的日子,主子虽然待我们宽厚,可将来她又是越国王后,又是楚国公主,她身边服侍的老人给她丢脸,我第一个不答应!” 海棠的心狂跳起来,身上都出了薄汗。 她不由得站起来,对着阿桂行了一礼,“多谢桂公公指点,奴明白了!” 阿桂脸上露出了笑意,“这就好,你也知道公主早年被小人欺凌,身边也只剩下我们三个,石头身上有差事,不能回来,他这人我知道,一直听主子的话,主子好了他只有高兴的,你呢,得主子恩典,如今当了富太太,可你不要忘了我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说实话,要不是乔欢长情,视海棠为姐妹,阿桂很可能会把海棠也给除了,因为海棠嘴里把乔欢当主子,言行间却一直把她当紫藤。 乔欢过来巡视产业,不能说海棠待她不好,肯定也是招待十分周全,但是海棠总是一副和乔欢十分亲昵的模样,甚至在人少的环境里还会你来你去,阿桂统统看在眼里。 以前这种事乔欢不放在心上,阿桂就能忍耐,现在不行了,乔欢即将一步登天,阿桂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变成乔欢的绊索。 哪怕越王和楚王都知道乔欢是个假公主,阿桂也要把这种流言蜚语扼杀掉。最起码不能从乔欢身边服侍的人处流出不好听的话。 临走前阿桂告诉海棠,“公主给我赐了名,如今我大名叫乔桂庭。” 海棠怔了片刻,她的名字依旧是海棠,她想换名字乔欢也没意见,但是乔欢从未替海棠改过名字,主人除非特别信任手下,否则不会赐下姓名。想当初大家都是小宫女小太监,跟着紫藤逃出来,原本以为这辈子能活着就行。 后来慢慢的紫藤越发能干,居然靠着锦绣公主留下的财物折腾起了好大一片家业,海棠也成了大管家夫人。 说实话海棠真没什么可抱怨不甘心的。 可今天阿桂说的一番话却让她冷汗涔涔,她以前虽然认乔欢为主,可确实不是奴婢对主子的态度,可紫藤也不是真的主子啊,不不,从今往后紫藤就是公主了,甚至她连紫藤这两字都不能提及。 而且临走时阿桂说公主赐名,那就是说他宁愿不当这个大总管,而是非要跟着主子回楚宫了。 海棠虽然是婢女,因为在楚宫待过,也有一些见识,阿桂又回到了以前的圈子里,那以后她见到阿桂,怕是也只能弯腰磕头了,阿桂成了公主身边的大太监,她这个小小的管事娘子又算的了什么。 海棠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这时候小儿子在门外一叠连声的叫娘,海棠一个激灵,是的,如今她有一家子要维护,所以绝对不能行差踏错,公主就是公主,她也只是公主的奴婢。 等到车队准备好,乔欢启程回楚国,她的身份是楚国公主,要嫁人当然得回到娘家待嫁。 越王给的聘礼也是随队到楚国。 他们这一行人走的速度比当初锦绣出嫁那磨磨蹭蹭的架势快多了。 马车又是乔欢改良过的,一路走来轻快无比。 到了楚国边界,楚王早就派人来迎接乔欢。 阿桂,现在可以叫他桂公公,出面代乔欢接待前来拜见公主的官员,在没得到楚王亲口肯定之前,乔欢不想见任何一个外人。 很快乔欢就到了楚宫,作为女儿,楚王不可能特地来迎接她,但是乔欢此刻的人设是一个受尽小人迫害,坚贞不屈,历尽千辛万苦归来的公主。 楚王便是不能迎接她,还是在大殿里专门等着见她。 乔欢回到了锦绣的宫室,看着熟悉的建筑物和摆设,她也不禁觉得物是人非。 锦绣走的时候几乎把伺候她的宫女都带走了,如今都是新添上来的宫女下人。 乔桂庭和乔欢身边的大侍女山茶山药带着小宫女把宫室内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才让乔欢进屋更衣洗漱。 楚王先接见了越王派来的客曹使。 等到换了一身拜见楚王的衣裳头面,乔欢才去见楚王,温嫔等人得等乔欢见过了楚王才见面。 进到大殿,乔欢俯身行大礼参拜,“不孝女参见父王!” 虽然双方就乔欢的身份达成了默契,此刻乔欢的心还是提了起来,要是楚王不认,接下去可怎么办? 楚王满脸激动,甚至走下王座搀扶乔欢,“起来,不用多礼,你才是本王的公主啊!这几年可委屈你了!” 乔欢顺势站起来,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她看着楚王,自己满脸都是泪,乔欢心里在想,“妈的,阿桂在香囊里放了啥,忒刺激了!” 面上却一片僵硬的孺慕之色,“父王,女儿不孝,未能完成和亲任务,反遭小人谋害蒙蔽,让父王脸上无光,让楚国蒙羞了!” 这他么都是锦绣这傻逼干的,乔欢骂起来毫无内疚。 楚王也是老泪纵横,面容还有些扭曲。 ‘父女’两抱头痛哭,越王派来的使官和楚王身边的侍人都上前劝这对‘父女’不要伤心太过,如今父女团圆也是上天的恩德,没有让小人的奸计得逞。 乔欢和楚王演完了父女相认的戏码,然后各归各位,开始叙旧,以及一同责骂庄放鸣这贼子的险恶用心。 其实就是对口供,没人敢问道楚王头上,你这闺女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楚王身边的侍人长着嘴,这种消息也会传出去,那当然得有一套统一说辞。 楚国的官员得把这件事当成正式的文件传达下去,那时候不能楚国一套说辞,越国一套说辞,两国得统一口径。 还有就是乔欢这回带了多少‘聘礼’来,楚王认个假闺女,没实在好处他可不认,毕竟锦绣给他丢的脸都风干了,早成了过去式,楚王不会只为了挽回面子答应越王。 这个简单,乔欢给了一些铜铁矿和煤,最多的却都是玻璃制品,这玩意外界价比黄金,对乔欢来讲,便宜的犹如大萝卜,给楚王几十车都不心疼。 而且以后楚国购买铜铁矿也有一定的优惠价。 果然,当成套的玻璃器皿拿上来,那晶莹剔透的光芒,让楚王不禁连声赞叹,还有玻璃绘画屏风,更是让楚王看的不住称奇。 乔欢手里工匠多,彩色玻璃都做出来了,结合如今的审美,玻璃和上好木材结合,制成的各种生活用具确实十分精美。 越国来使趁机把‘聘礼’单据呈上去,楚王看的舒心不已,以前嫁女儿楚王一直倒贴,如今这位假公主却给楚王补上了好大一个窟窿。 这女儿认的值。 接下来乔欢就是见一下王后温嫔等人,然后等着备嫁就行了。 见过了楚王,乔欢再见王后和温嫔就已经安稳多了。 大BOSS都认了乔欢,温嫔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可能违背楚王的意思。 果然,温嫔一见她就红着眼擦拭眼泪,嘴里嘀咕着辛苦了。 接着她和温嫔都比较克制,没有继续抱头痛哭。温嫔也就拭了一下眼睛,然后让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上前见乔欢,“这是你弟弟,你……走了之后我生下了他。来,轩儿,这是你姐姐。” 小男孩上前给乔欢行礼,规矩的叫了声“姐姐。” 乔欢给了一堆见面礼,给温嫔的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个多棱面玻璃花瓶,晶莹剔透,美丽无比。 给那小男孩的就是玉佩布料文房四宝等物,也都是极好的东西。 看到乔欢给的见面礼,温嫔暗暗松了口气。 她自然不想认这个假女儿,可如今由不得她。锦绣已经让她和自己的儿子在楚宫里举步维艰,要不是锦绣改道去上虞,她生下儿子后早就升了位份,就是因为锦绣,她如今还是个嫔。 如今这个假公主回归,楚王愿意认下,她就不能说不认。 见了一圈‘故人’,乔欢要休息了,山茶山药和阿桂替她打理内务以及接待各方来宾。 温嫔回到自己宫室,儿子有些小兴奋,“母妃,姐姐很和蔼,对我也很好!” 只有这位才真的认为乔欢是自己的姐姐。 温嫔苦笑一下,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楚王的内侍过来颁旨,大意就是温嫔贤良淑德教育子女有方,锦绣公主的美好品德有她这个母亲的功劳,所以楚王给温嫔升职了,温嫔终于成了温妃。 温嫔接旨,她的宫女们都喜气洋洋,哎呀,娘娘这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乔欢回来,楚宫明面上欢欣无比,暗地里也有人嘀咕说这位不是真公主什么的,然后不消楚王吩咐,王后直接动手,让人当庭杖毙了几个嚼舌根的宫女侍人,然后上下的口风就一致起来。 乔欢偶尔在御花园散步,见到她的人都躬身弯腰或者下跪称呼公主。 阿桂甚至把乔欢从庄放鸣手里逃脱说的惊险无比,把乔欢说成了集智慧果敢坚韧等等美好品质于一体的神人。 “那小人自己想要去阿谀上虞国国君,却想哄骗公主前去,不料却被公主察觉他的险恶用心,公主略一思量,就知道明着做不了什么,那些护卫也和那庄贼一路货色,公主有什么?只我们这些奴婢而已,偏好些奴婢也被那庄贼控制。” “于是公主只能想法设法逃离庄贼之手……原本以为公主逃了,那庄贼手里没了筹码,便威胁不得咱们王上,谁知道那庄贼居然用一宫女冒名顶替公主,然后堂而皇之去了上虞。” “公主原本想以死谢罪,可一想到那贼子可恶,哄骗了王上和天下人,还要给公主泼这一盆不孝不悌的罪名,公主只能忍辱偷生,以期将来有机会揭破这贼子的真面目。” “公主带着我们少少几个奴婢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又得防着那贼子四处搜捕公主,那几年公主过得可真是苦……我们这些奴婢看了都忍不得……好在老天有眼,公主遇到了越王,越王对公主一见倾心,得知公主的身世,越王义愤填膺,于是就揭破那贼人真面目,让公主得以回归故国!” “再来说那庄贼,这人吃着楚国的米粮,你们道他如何丧心病狂,想要掳掠公主去上虞?那贼子是庄家庶出,生母是上虞女间,长大后他因着自己身份卑贱,又无才华不得重用,于是心怀怨愤,那时候他被那女间生母影响,终于投靠了上虞,当了叛国贼!” 故事编的荡气回肠,听者无不惊叹连连,乔欢无意听见,然后躲屋子里闷笑,阿桂这编剧的才华可真行啊,简直是颠倒黑白的个中高手。 这个故事就从楚宫流传出去了,然后流向四面八方。 这个故事其他人听了也就惊奇一下,楚国人却十分高兴,一个违背王命,差点引发两国战争的‘假’公主,和一个忍辱负重,一心惦念故国的‘真’公主,那个好?都不用说啊。 就连吴王,哪怕也知道楚国这个真假公主有猫腻,到底还是喜欢如今这个版本,总比原本说自己媳妇被人拐跑了强。 现在楚国和吴国都站在了舆论的至高点上。 只有上虞,得意了十来年,现在被人通知,“您辛苦从楚国拐来的是假公主,现在人家真公主回来了,假公主露出原型啦!” 你说憋不憋闷。 上虞国君气的脸都歪了,急招庄放鸣过来商量对策。 庄放鸣有什么办法,人家楚王亲口承认了那个假的是真的,他这里就是把锦绣挨个介绍给人说是真公主,现在旁人都不带信的。 他特别恨越王,在庄放鸣眼里,乔欢压根算不了什么,没有越王操控,假货就真不了,这明摆着是越王要和楚王勾结才弄出来的事。 庄放鸣安慰上虞国君,“王上,楚国再怎么澄清也晚了,当初那一大批嫁妆我们都拿到手了,如今他们不过沾些口舌便宜,而且我们这里的才是真的,这真的当然假不了。” 这不是废话,嫁妆又不是母鸡能下蛋,十来年过去也早就用干净了,至于身份真假,人家当父亲的都认了,其他人能放什么屁,看样子庄放鸣也是没办法。 上虞国君皱着眉头把庄放鸣打发走,心下十分不喜,当初难道我就是为了锦绣那一点嫁妆吗?为的是在楚国和吴国之间下蛆,哪怕楚国后来着急忙慌的补救,吴王心里不爽也是事实。 吴国不爽楚国,上虞国就能从中谋利,现在一下子出了这个事,吴国和楚国之间的芥蒂就不存在了。 现在反而上虞国两头不是人,上虞国君能高兴才怪。 锦绣知道后也是晴天霹雳一般,当初她被庄放鸣忽悠来了上虞国,一开始她不懂,后来也慢慢明白过来,可那时候来不及了。 她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上虞国君和楚王差不多年纪,锦绣当时把庄放鸣恨死了,可她也不是全没脑子,知道无法挽回,只能变着法笼络上虞国君。 上虞国君对锦绣也不错,毕竟这个是娇滴滴的公主,而且当时确实给上虞带来了极大的好处,上虞国君很是娇宠锦绣。 如今锦绣已经生下一女,她在这个女儿之前也有过孕,不过没保住。 一晃十多年过去,锦绣也就是上虞国君后院一个地位较高的妃嫔罢了,上虞国君的王后还在呢。 如今听闻自己被人顶替了,锦绣焦躁的摔了一地碎瓷片,谁劝也听不进去。 上虞国君让锦绣修书一封回楚国,要楚王承认她的身份,否则他说他也不想要个假公主。 锦绣面孔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气。 芍药和蔷薇这些年还在锦绣身边服侍,远离故国,她们也熄了出宫嫁人的心思,这次听见公主成了假的,她们比锦绣还无措。 当初把紫藤推出去是公主和那个庄大人做主,这么多年过去,只听闻紫藤逃了,这种逃奴有什么好下场,人多半已经没了。 哪知道借着当初这个事,自家真公主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假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字更新,不少了,做人要厚道,我一向厚道。 感谢在2020-11-02 20:55:29~2020-11-03 19:2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猫猫爱糖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棉花、宝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次打开电脑都被虐 60瓶;晓燕姐、闪闪 10瓶;银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二十一 上虞国的风起云涌不管乔欢的事, 和楚王达成协议后,她就要备嫁,越王要把她娶回去当王后, 一应礼仪自然不能马虎。 很快, 乔欢就要以楚国公主的身份嫁去越国, 楚国嫁公主早就习以为常, 这次却和与往不同, 首先这次这位公主经历曲折,其次, 乔欢是去当王后的。 楚王嫁了这么多公主,当王后的只有乔欢这个假公主。 且以前嫁公主楚王得奉上价值不菲的嫁妆, 如今明着楚王还得给嫁妆,(其实都是乔欢自己准备的)实际上楚王得到的更多,如此几条叠加, 乔欢出嫁就更加热闹非凡。 乔欢从楚国出发那天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哪怕有官兵净街,百姓们还是占据了沿街商铺观看,热闹非凡。 乔欢从薄纱窗帘透光处向外看, 街景朦胧。 她叹息一声,靠在靠背上。 身边的大丫头山茶轻轻道“公主,喝口茶润润喉咙?” 乔欢摇摇头,一边的山药从手边的暗格里取了点心匣子道“公主早上都没好好用饭,不如吃点点心?” 乔欢道“有咸的吗, 甜的有些腻。” 山药赶紧道“有牛肉, 猪肉,三鲜馅和咸蛋黄几种,都是一大早新鲜做好的, 您要哪个?” 乔欢道“三鲜的。” 吃了两个点心,山药给她上了一盏玫瑰露。 乔欢摩挲着手里如玉般温润的冰裂纹白瓷茶盏,要说如今这种器具什么最贵,当然是她的玻璃作坊里出的各种玻璃器具,一整套玻璃杯碟甚至价比黄金。 但是乔欢依然喜欢各种各样的瓷器,私底下下人们都说她简朴,乔欢听闻后摇头轻笑,玻璃在她眼里怎么能和那些承载着人文历史的各种名瓷相比。 乔欢的车队看似漫漫一长条,等出了城,速度却不慢,那些无用的仪仗都收了起来,加紧赶路。 那时候锦绣是全程仪仗铺开,除非下雨下雪不得不收起来,加上N多的行李,这也导致车队行进缓慢,乔欢可不想在路上磨蹭。 她的领地不在楚国而在越国。 很快乔欢就到了越国,进入王城的时候热闹程度不亚于她从楚国出来,沿街两边全是人。 越王的王后宝座空了十好几年了,如今娶了一个新王后回来,百姓们自然八卦之心熊熊。 一座酒楼的楼上临街包房里,两个男人也在看乔欢的车队行进,其中一个短胡子男人道“谢兄,这位如今成了王后,你家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那个谢兄面色阴沉,一口喝干杯中酒,“那不一定,王上年事已高,娶这么个新妇回来,也没精力管别的,暂时不能动罢了!” 短胡子微微一笑,“我知道这位……公主确实身家丰厚,但再丰厚的身家也不及你们谢家几百年的底蕴,你怎么就盯上人家不放了呢?” 对面的人放下手中转着的酒杯,“谢家确实有百年底蕴,不过你可知那长生商铺在几国都有铺面,他们私底下经营铜铁煤,还是源源不断的运进来,光咱们越国,一年铜铁的利润就在千万贯,还不算商铺里南来北往的特色货物,谁不心动?只是没想到王上下手更快罢了。” 试探了那女人这么久,好容易知道这位背后没什么势力,正要下手,人家哐当成了公主,还嫁给越王当了王后,所有的算盘都得推到重来,扼腕叹息的绝对不止谢家一家。 短胡子男子一惊,“这么多!那如今岂不是便宜了……” 那个谢兄道“那位也确实有些本事,我也不独吞,让她让出一半的货源就行了,那些铜铁煤都来自海外,她也不过是抢到了机会。现在她入了宫,孤单一个女子,也需要有人扶持,有谢家当助力,总比孤零零一个人好,过些时候谢家肯定会和她商谈。” 乔欢谨慎,所有铜铁煤全都由海上运输过来,哪怕绕远路也不从陆地走,这样一来有心人就是追查,也只查到她从海外运来货物,没人想到她是直接掌控了几座矿。 这就导致有心人查来查去,只查到长生商铺这些矿石是从海外运来的,那就是说人家找到了独一无二的进货渠道,那么把这渠道弄到手这大把大把的钱就是自己赚了。 这都是别人心里的打算,如今乔欢已经进了越王宫。 说实话,这宫殿虽然也高大轩壮,建筑群也不少,到底比不得乔欢自己盖的庄园。 山茶山药等几个丫头就觉得凤阳宫并不大,公主的家什物品都有些铺排不开。 阿桂忙的团团转。 乔欢本人其实并不奢侈,可她的钱又实在多,下人要给她添置物品她也不阻止,然后就导致她的用具多的离谱了。 因着她给自己弄了以春夏秋冬为主题的庄园,然后她的一应器物,包括家具,那都是四季轮换着来,而且一季还不止一套家具。 假如在宫里住个几年,因为受宠爱,得的赏赐多了,那库房慢慢扩出来很正常。 乔欢这可是新嫁娘,家具都备上数十套的基本没见过啊。 这样一来,凤阳宫的库房顿时就不够用了,各种摆设你说多添几套很正常,家具都是数十套备着,凤阳宫又是数十年没动用过,库房顿时都不够了。 还是把附近一座宫殿开了当临时库房才摆下乔欢所有的行李。 乔欢也不是一到越国就举行了婚礼,等到钦天监算准了吉日,典礼才开始。 整套沉冗繁杂的礼仪结束,乔欢差点瘫下来。 好在这个婚礼无人敢闹洞房,等到一切结束,越王和乔欢两人对面而坐,一人捧着一碗三鲜鸡汤馄饨吃的津津有味。 桌上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 等到两人吃完,宫女低眉顺眼上来收拾干净,乔欢早就换了轻便衣裙,此刻她倒是有些尴尬。 越王已经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了,如今这洞房花烛夜怎么办? 说实话,要乔欢咬牙忍耐不是不行,但是,她就怕自己忍不了。 越王今年已经七十多了,哪怕保养的再好,皮肤也松弛了,脸上也有了老人斑,好在因为打理的干净,越王身上并无老人惯有的沉暮之气、 越王看着乔欢眨巴眼看自己,忍不住笑了,“你别担心,你我如同以往一样即可,我现在也不好这一口,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 乔欢有些讪讪,心里到底松了口气。 外人都在猜测今晚越王一树梨花压海棠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 实际上却是越王拿了一个那时候乔欢见他喜欢送他的大型水车模型出来,然后向乔欢讨教,问这个模型的原理是什么,假如尺寸放大后能不能用于实践。 乔欢仓库有不少模型,都是她自己动手做的,甚至还有飞机汽车,当然那只是外形相似而已,她也从不拿出来。 拿出来的多半就是水车,农具,帆船什么的,拿来当个摆件,却不想越王倒是喜欢上了。 乔欢就给越王解释,“当然可以,我好几个农庄上就用上了这样一个水车,不过就目前来看,造价不便宜,想要推广有些困难,还得改进一下用料……” 那时候爷爷奶奶买过不少农具模型回家让乔欢和哥哥玩,一边玩一边告诉他们原理以及作用,从小耳濡目染,乔欢自然记忆深刻。 等到夜深,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也不见了。 越王轻声道“今天我们大婚,我也不能去别的地方安寝,你若不自在,我在外间休息是一样的。” 乔欢看着如同一个小房间一样的拔步床,飒然一笑,“不用这么麻烦,床这么大,一人一条被子好了。” 既然选择了当越王王后,有些事就不能过于计较。 越王已经十分绅士了。 乔欢原本以为绅士这个词用不到古代男人身上,她的固有偏见思维总觉得古代男人大男人主义,从不把女人看在眼里。 楚王对自己的女儿们就是如此,庄放鸣更是一个卑鄙小人,如今女子地位低下也是实实在在的。 但是越王却真的是她遇见的少有的绅士。 和他在一起有如沐春风之感。 乔欢记得自己上辈子的社会里也有年龄相差很大的夫妻,外界一片唱衰声,人们一致认为这种夫妻结合,年轻的就是奔着钱去,然后各种污言秽语满天飞。 乔欢从来不发表言论,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选择结合,也不花旁人一分钱。诚然,这其中确实可能有利益关系,可还是那句话,关你何事? 网上骂的最欢的人,其实内心的想法更肮脏龌龊,还不是因为自己无法成功,也无法出人头地,本身是个不折不扣的low货,然后各种羡慕嫉妒恨,于是化身成喷粪机,死命诋毁别人,从中得到隐秘的快感。 闲话少说,两人安静的过了一夜,拔步床非常大,大约有三四米宽,简直就是个小房间,两人说是睡在一张床上,伸手都够不到对方。 第二天越王陪着乔欢见宫里的嫔妃夫人。 这些人年纪都比乔欢大,年纪最轻那个也五十上下了了,看着一群老婆婆给自己磕头,乔欢有些坐不住了。 越王微笑的看了乔欢一眼,让她安心。 等到行礼完,乔欢赶紧让起,然后让座,接着拿出礼物分派下去。 越王后宫中的女人并不多,如今乔欢数了数,也就十二个。 这些女人一个儿子都没替越王生下过,只生了三位公主,那三位公主年纪也比乔欢大,如今早就出嫁了,等下会来拜见乔欢。 乔欢给这个嫔妃的见面礼除了衣料等物就是各种玻璃制品,根据位份高低,高的玻璃制品多一些大一些,低的就少一些小一些。 乔欢不放在眼里的玻璃器皿,如今是人人追捧的奢侈玩意。 得了礼物,这些老婆婆人人都很高兴,兴高采烈的感谢王后的慷慨大方。 乔欢“……“。 越王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这后宫里谁也没儿子,这些老婆婆有什么好斗的,说句实话,她们如今看乔欢就像看一个小孙女,越王后宫早就风平浪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来了个鲜活的小王后,大家可高兴了。 一个女人五百只鸭,这里连乔欢算在一起是十三个女人,其中还有十二个老婆婆,越王很快就坐不住告辞了,留下乔欢陷在十二个老婆婆中间。 乔欢心内含泪,背影差点化身成尔康手,把越王拉回来一起承受这些老婆婆们的关爱。 好容易把老婆婆们摆脱掉,三个公主来拜见她了。 三个公主的年龄也比乔欢大,如今却要对乔欢行晚辈见长辈的礼节,乔欢赶忙请起让座,奉上丰厚的见面礼,这次见面也十分顺利。 三个公主其实对乔欢并不排斥,假如乔欢有孕,生下一位殿下,那就是她们的亲弟弟,亲弟弟当王,总比从宗室里挑一个出来跟她们的关系近。 就是不知道父王的宝刀还能不能出鞘。 第一天就在不停的见各路人中过去了,乔欢觉得自己的脸都笑僵了。 山茶山药清点这一天给出去的礼物,拿出来好大一叠礼单,山茶还挺心疼,“只有出去的,很少有进来的。” 那当然,乔欢现在等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目前除了越王谁敢赐她礼物,她只有往外掏的,等她生日了人家才会献上寿礼,平时她只能往外掏。 等过了半个月,乔欢这里才清净下来,好在外头的生意管事们都是做习惯了的,没什么大问题。 乔欢开始接手越宫的内务。 其实现在越宫也没什么复杂内务,就越王那十二个不同等级的妃嫔的日常用度,越王的用度不走后宫的账目。 现在添上乔欢的用度。 乔欢让人把以前的账本拿来看,她连管事都没召来问话,就是看账。 她手里看账的人多了,山茶山药山栀山枣这些大丫头多多少少都会看账,其中山栀更是个中好手。 几天账目看下来,这宫中用度乔欢就摸了个七七八八。 说实话,管事确实捞了些,但也不过分,越王并不是个十分富裕的王,他的吃穿用度某些地方还比不上乔欢。 至于越王的收入,乔欢都不忍细看。 各地税收并不能入越王私库,那是需要付官员薪饷,各地拨款以及军队用度。 越王主要收入为两方,一是越王也有田庄产出,相当于皇庄,还有就是世家给的供奉。 对了,明面上人家给越王打工,越王给他们发薪饷,实际上这些世家还养着越王呢! 乔欢看的目瞪口呆,怪不得越王的腰杆直不起来,你都靠人家养着,你有什么脸对人家指手画脚? 从另一方面看,世家也确实权势滔天,越国等于是他们实际掌控。 乔欢也忍不住皱眉,这种情况下她这个王后世家会不会放在眼里? 当然目前乔欢也没时间管这个,她得履行王后的职责,越王把她捧上王后的宝座,可不单单是为了两人之间的友谊。 当然也不是为了让乔欢替他打理宫务,但是在其位谋其政,她自然要把越宫的内务给管起来。 好在这些都是小事,乔欢的地位超然,也不用和宫内管事多耍嘴皮,她就是看了账本,然后把账本不动声色发了下去,把其中有大问题的标出来,也没说罚还是不罚,就这么过了。 这一招就让管宫务的管事们大为忐忑,接着乔欢也没有什么大动作,把一些成年旧例查看一下,发现只有浪费没实际用处,就都去了。 比如女人多的地方胭脂水粉肯定用的多,越王好歹还有十二个嫔妃,哪怕是老婆婆,胭脂水粉也得供应。 但是年纪大和年纪小的人用的胭脂水粉不一样,年轻的时候满脸胶原蛋白,就是不抹胭脂水粉照样水灵灵,年纪大了太艳丽的颜色也不好用了,没谁愿意顶着血盆大口和厚重的粉四处溜达。 越宫里都是老太太,哪怕再好打扮的老太太也不会把脸蛋抹成媒婆样。 可每月送去各宫的胭脂水粉螺钿等物一直就这几样,毫无花头。 乔欢就改了改,胭脂水粉等物挑好的进,颜色也丰富了许多,增加了一些润肤的香蜜。 然后是各宫的分例菜,乔欢看了一下菜色,几乎几十年都没变过,那些娘娘们吃的寡淡无味也无可奈何,好好地肥鸡大鸭子,不是蒸就是煮,主子不吃就给下头大宫女吃,大宫女也吃腻了就再给下去。 到现在这种菜几乎都进了底下洒扫婆子和干粗活的侍人的嘴,老婆婆们要吃点好的,还得自己掏腰包。 乔欢不是舍不得给底下人吃些好的,而是这种工作态度不能纵容。 于是她把厨房调整了一下,让几个厨师开出了各宫的分例菜,位份不同吃的自然也不同,不过那也是少用一些好的食材罢了,比如这位嫔每日用两只鸡,那这位妃的话除了鸡还能用两只鸭。 关键是看谁能把这些菜做的好吃一些。 以往宫内几乎时令蔬菜都没多少,现在乔欢让把这个加进去,每日让厨房把第二天的菜单开出来给各宫,让那些老婆婆看一下是不是要更改,只要在分例内的,可以改自己喜欢的菜。 当然,超出分例的还得自己掏钱。 关键是以往掏钱是没办法,现在掏钱能吃着更好的东西。 这样一来老婆婆们喜欢了,厨房就不乐意了,他们安逸惯了,这么一折腾他们多累啊。 嫌累?那好,您请,这里就不要您这尊大佛了! 乔欢习惯用副手替代正主,那些正主顿时警醒起来,再也不敢怠慢差事,就怕砸了饭碗。 就连娘娘们用的衣料,乔欢看过后也添加了不少,以前好的坏的混在一起,衣料颜色也单一,如今锦绸纱罗缎等等都有,颜色也丰富多了。 就连小宫女用的绢花也好看起来。 才几个月,越王后宫就气象一新,老婆婆们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 因为越王无子,后宫里少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乔欢就让珍兽园里养了性情温顺的兔猫狗鹿百灵等物,在荷塘里还养了一些白鹅。 这下子人人高兴,以前天长日久闲来无事不是摸牌就是打盹,如今去外头转一转逗逗小动物也很有意思。 这些妃嫔年轻的时候或许还有心气争斗,如今年纪大了,除了三个妃子生了三个公主,现在也都嫁人了,其余人连蛋都没生一个,现在还斗什么? 越王都老的掉渣了,争来何用?没看年轻的王后来了越王也不过在凤阳宫里住了三天。 她们如今在宫里也就是养老的状态,不过养老归养老,暮气沉沉的日子和欢声笑语的日子还是有很大差别地。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五千多字,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感谢在2020-11-03 19:26:49~2020-11-04 19:0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lev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二十二 乔欢这么一打理, 老婆婆们是高兴了,被动了蛋糕的一些管事心里就不高兴了,上下级之间有时候也和内宅差不多, 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了东风, 越宫的管事都是当老了的老人, 资格年龄都是, 他们一不高兴就想要给这位新王后一点颜色看看。 至于说供奉上偷工减料, 这个他们不敢,也办不到, 因为乔欢根本不用宫内的东西,她自己有田庄工坊, 除了身份等级不能用的除外,其他东西她只有更好的。 如今一当上王后,阿桂就把王后等级能用的各种物品让乔欢的工坊里自己制作了, 越王这媳妇娶回来非但一分没花,媳妇吃喝都是自理。 供奉上拿不住乔欢,他们能做的不外乎就是工作当中阳奉阴违,外加散布乔欢不体恤不宽厚的流言罢了。 时下人们注重名声, 一个人名声不好听还会连累全家。 乔欢却毫不在意,她一向就事论事。阳奉阴违的,一经查实,就革职,而且乔欢从来不干养虎为患的事, 你既然对我宣战, 那我只要查到了你一点错处,我就深挖,那些管事谁的屁股干净, 一下子都栽了,而且历年积攒的钱财全部被乔欢搜查出来充公。 这下子怨声载道的声音更大了,乔欢就当没听见。 有些人神通广大,让朝中官员向越王进言,说王后苛刻。 越王把乔欢整理出来的罪证拿出来给他们看,“王后替我管理内务还管错了?这种吃里扒外的刁奴本王本王看了都生气,你们既然怜惜他们,那么本王会和王后说一下。” 这种回答本就让进言的人傻了眼,而越王说一下的结果是什么? 是乔欢把这些管事卷包送去了那些官员家,同时一边把他们的罪状广为传播,一边对那些官员道“既然这人您家觉得忠厚老实,那就给您留着,想必您会好好用他。” 乔欢又不是没人用,如今长生商铺在越国无人敢动。舆论的力量谁也没她做的溜,她这些事做起来毫无忌惮。 便是王城里的小老百姓,在茶楼酒楼八卦起来,也没说王后不好,“咱们小门小户的用一两个下人奴仆也得防着他们弄鬼,王宫里这么一大摊的事,王后娘娘来了肯定要收拾啊,哪有给奴才骑到脖子上的道理!” “说的是!你不知道啊,那个什么汪管事,听说是谁家那谁谁谁的亲戚,你想,管事靠着他家得了势,那不得年年孝敬,王后娘娘一来,那管事的油水没了,那孝敬肯定也少了,那谁能愿意,所以他家才冒头说娘娘苛待下人!” “是吗,哎呀,真不要脸,还是他家的子孙呢,把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 这下子前朝后宫彻底懵逼了,这位王后的手段太清奇诡异,咱们跟不上节奏啊。 越王笑的止也止不住。 假如乔欢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那么她绝对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管事贪墨罢了,又不是拿她口袋里的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皆大欢喜多好。 而且公主也不稀得和这些下人掰扯。 乔欢本就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家业,最容不得工作不尽心还要出幺蛾子的人,她对越王后宫已经管的宽松了许多,还要摸她的虎须,她不把这爪子剁了才怪。 如此一来,前朝后宫彻底消停,乔欢还想干啥谁也不放屁了,左右不过是小事,人家又不参政,揪着后宫管理不放,倒显得官员们一天天没事干呢,而且乔欢放出去的又不全然是流言,宫内大管事身后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 不说出来一片祥和,乔欢这么刁钻的往外瞎抖搂,好几家碰了一鼻子灰,于是彻底安静了。 现在那些提上来的管事不管有什么来头,干活可认真可仔细了,宫内那些老娘娘也乐不颠颠的。 乔欢只管了宫内的内务,至于越王的庄子,乔欢一点都没过问。 她自己家大业大,管越宫内务只是推脱不了顺带罢了,而且她还‘贴补’了不少,比如宫里用的很多东西如今都是她提供的,如今冬季的菜蔬就全是她庄子上提供,价格自然不高,她甚至还给采买的人留了一些空间。 水清无鱼,她当然也知道。 不过这个度得是她允许的度,否则乔欢就让你卷铺盖走人。 料理完了越宫,乔欢的主要精力还在自己的生意上,其实她的生意运转纯熟,不用她关心多少,只要每季每月查看就行。 不过她现在既然成了王后,就不能不用这个身份。 以前她家大业大却要当心被人当肥羊宰,现在她就要化身成猛虎,看谁敢动她。 乔欢深信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句话,那些世家大族为什么肆无忌惮,除了上百年底蕴之外他们还有武装力量 。 世家手里的坞堡和府兵乔欢都见过,那些坞堡坚固无比,里面村庄房舍田亩工坊俱全,面对面想打下一个坞堡,所花的兵力不容小觑。 乔欢目前只想保住自己的家业,所以她手里也得有一支武装力量。 以前她不敢大肆培养自己的私兵,一旦被查出来,她就彻底完了,除开世家,谁敢拥有私兵。 现在不一样了,她是越国王后,她可以把越王这块招牌举起来用了。 当然乔欢绝对不会大张旗鼓,她在自己买下的山里修建了练兵处,然后让阿桂去各地收罗十四五岁的孤儿,手底下的奴隶中有伶俐的也能挑些出来。 她特别叮嘱阿桂,“我要的是孤儿,你给我看好了,不要给我人为制造出一批孤儿来,否则我绝饶不了办事的人!” 乔欢从来不敢小看人的贪念。 阿桂笑道“娘娘放心,外头吃不饱饿肚子的多了,您这是善心给他们一条活路,由奴盯着,肯定出不了差错。” 乔欢不敢放松,“盯着些,个人档案做详细了拿进来我看,有人违命,绝对不能姑息。” 阿桂赶紧应下,跟了乔欢十多年,她的性子阿桂知道的很清楚,看着软和好说话,原则性极强,只要制定了规章制度,就全部照着上面走,不出大错她也给你人情,但以后绝对得不到重用。 出了大错那没得说,处理起来毫不手软。 阿桂也知道乔欢此举是何意,目前那些说是护卫,其实都是家奴提上来的,还不敢正大光明的让他们当护卫,平时也少不得做些杂事。 就是因为之前没权势,不敢练私兵,现在不同了,乔欢拿到了越王的手谕,她可以尽情操练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服侍越王的老侍人周深问越王,“王上,王后如此行事,您就不担心吗?” 越王笑的咕咕的,“担心什么,她到现在拢共才弄了千把人,还都是一群毛孩子,阿韶的护卫都不止这个数,你觉得王后拿着这些人能把阿韶给压住?” 越王根本就没和乔欢有实质性关系,乔欢不可能有孩子,一个女人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为什么要和未来的越王作对? 越王自认看人颇有眼光,他知道乔欢有野心,但是她的野心不在自己想当女王上,而且如今的世道她一个女人称王也不现实,武则天掌权后想称王,可费了不少力气,准备试探了朝臣天下好几十年才成功,而乔欢只想守住自己创造的财富。 那么她和弟弟阿韶就没有利益冲突,反而他们会是很好的同盟。 越国如今的局势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世家都有自己支持的宗室子弟,都在等越王把哪个子侄拎出来当继承人。 没人想到越王还有个弟弟。 越王虽然属意弟弟当继承人,但是姜韶没有世家支持,光是越王留给他的势力和人不足以对付这些世家。 只要世家发现越王要的继承人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人,那么世家弄不好就要联合在一起对付姜韶。 越王不希望弟弟将来被世家掌控,然后就瞄上了乔欢。 钱有时候也可以左右局势。 乔欢不喜欢住在越王宫,她想回自己的别庄去。 可是当她动了离开越王宫的念头,那些老婆婆就颤巍巍来找她了,以敬妃为首的十二个老婆婆一口咬定,王后娘娘去哪里,她们就要跟着去服侍。 乔欢“……”一脸呆滞。 敬妃看着乔欢恳切道“以前王上并无王后,卑妾们就是想服侍王后也无法,如今好容易娘娘来了,说什么卑妾们也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娘娘。” 底下十几个花白脑袋一起点头。 夭寿哦!乔欢抬手,山药赶紧递上一盏茶,乔欢一口喝干,她看着那十二张菊花一样的老脸,觉得头开始疼了。 越王这些妃妾早就过了斗争的年代,她们已经活成了人精,越王为什么临老娶个年轻王后回来她们也不打听,只看到这位进宫后她们实实在在得到了实惠,哪怕是吃穿用度这些小事,于她们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好处了。 半截身体都入土了,还不是想趁着能动的时候吃喝好点,以往她们也没办法,现在王后娘娘来了! 王后娘娘把后宫整顿的可好了,现在王后娘娘要走,那怎么行,一定要带着她们,于是十二个老婆婆就集体来了。 可乔欢那处别庄是她费了大心力建造的,她可不想让别人住进去,连越王也是偶尔住上几天罢了。 被闹得头疼的乔欢又不能拿这群老婆婆如何,人家‘一片真心’就是要服侍她!最后乔欢只好答应她们,她会另外建一处皇家别庄,到时候让这群老婆婆都住进去。 敬妃仰着一张菊花脸,“娘娘,那您说的卑妾们可都记着了。加紧些,咱们这一把老骨头时间不多了。” 乔欢“……”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乔欢有钱,建个别庄很容易,越王划了地皮给她就全不管了,整天泡在乔欢那些农具模型上。 乔欢好奇道“您既然这么喜欢,那是不是想要在民间推广?” 越王却遗憾的摇了摇头,“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年,还有心气推广这些,现在我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看似简单,里面所花的心力可不少呢。以后看阿韶。” 乔欢道“给老百姓用更方便的农具不是好事吗?我那些田庄派发下去无人说不好用啊。” 越王笑道“不是那么简单的……如今越国很大一部分田亩都在豪门世家名下,我这里推广这些农具,最后会进了谁的手?世家……沉疴已久啊。” 乔欢默然,“那我手里也有不少农庄,我算世家豪门吗?” 越王喷笑,“你手里的田亩我记得你还交税的?既然交税,那可算不得世家。别的不说,谢家手里有多少田亩,他们这些田亩交税的有多少你可知?” 乔欢老老实实摇头。 越王轻轻道“好几年前,我偶然探知,谢家有上百万亩田地,交税的一百亩都不到。” 乔欢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越王这个数据大致换算下来,就是现代两百平方公里的开发区谢家有五十个! 这还是谢家一家,越国数得上的世家少说也有十几家,余下都是小世家,这么一分,越国有多少土地属于朝廷和百姓? 乔欢在各国开商铺置田地农庄,一处也不过百亩千亩算大的了,就是在越国包含了几座山的别庄占地也不过几千亩罢了,她还一分不少的交税呢。 世家掌握多少资源乔欢总算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越王用他一辈子的时间都没把世家掰下去,乔欢也绝不敢说自己能行,她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沉疴本就不容易治疗。 假如单单看到世家手里掌握这些田亩,然后脑子一拍,就要把人家的田地收回来,那越王早就死的尸骨无存了。 这些田地需要人耕种,这些人就都是世家的人,不属于朝廷,因为他们吃喝穿用全是世家提供,世家还不纳税,朝廷不垮已经是奇迹了。 乔欢心里思忖,怪不得各国都要发动战争,不把如今的僵局打破,那些王都要成傀儡了。 凡是有些想法抱负的王,恐怕都不会甘于当个傀儡。 但是国内的世家豪门那些王动不了,为了化解内部矛盾那就对外开战,这样才能把自家的死棋盘活了。 不过这些都不管乔欢的事,她现在身份地位财富都有了,不用在遮掩,也不用看谁的脸色行事。 就是世家豪门对上她,除非使阴招,明面上乔欢的身份地位就能压他们一头。 谢家那个一心觊觎乔欢‘贸易路子’的子弟,如今也只能收回爪牙,暂且蛰伏起来。 宫女怨二十三 虽然乔欢顶替了锦绣的身份嫁给越王当了王后让各国都震动了一下, 但是乔欢本人却没多少感触。 除开一开始忙了些,现在她几乎恢复了原本的作息,越王后宫的内务和她的生意不在一个系统, 各有各的负责人。 矿上的产出其实可以计算, 凭现在的生产能力, 加上一个矿每天有多少人开采, 一天产量大约是多少, 这些都可以计算。 乔欢通过计算和查账就能掌握一个矿上的产量,从而知道收益, 而且她还会派出专门的检查小组,下面各级管事想弄鬼的可能性极低。 她并不吝啬, 除开月例,一年给管事们的年终福利也有好大一笔,这些都建立在管事们认真工作上, 只要查出你贪污的迹象,那就完蛋了,一家子都要丢了体面工作,还要面临被发卖或者被贬去当矿奴。 没错, 乔欢哪怕来自现代,手里用的全是奴隶,她也曾经剖析过自己,然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那就是外部环境不足以保证她的安全, 所以她只能用奴隶。 只有奴隶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里, 她才不用担心产业被人觊觎侵占,否则她做的再多都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她哪怕给管事一年十万贯,但是世家为了她的产业, 能拿出百万贯收买人,她如何担保人人都有良心不出卖她? 只有把他们的身家性命掌握在手里乔欢才能踏实。 而这种一手甜枣一手大棒,加上严格的检查机制,乔欢的产业运转的十分顺利。 这天,乔欢正在自己的别庄忙里偷闲,阿桂过来禀告,“娘娘,海棠和她男人想来给您磕头。” 乔欢略一思索,“又到了季度盘账汇报?” 阿桂含笑点头。 乔欢笑道“海棠不在家带孩子,这回倒是愿意出来了。” 阿桂微微弯腰,给乔欢递上香胰子洗手,“她说她倒是很早就想过来给娘娘磕头,可她只不过一个奴婢,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知道娘娘忙得很,就不敢过来叨扰,如今借着季度盘账的机会过来给娘娘磕头呢。” 乔欢洗了手,一边的小宫女赶忙拿雪白的丝绵帕子替她把水抹干,同时给她抹上护肤的香蜜,然后把戒指,手镯等饰物轻柔的戴上去。 乔欢向外走去,“那就让她进来,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阿桂连忙跟上,又从旁边小宫女手里拿了玄色暗纹羽缎面红狐狸里的斗篷,看着乔欢大步走出去,他赶紧把斗篷披在乔欢身上,“娘娘,虽说还未到冬日,也得注意气候啊。” 乔欢慢了几步,让阿桂替自己把斗篷系好,笑道“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阿桂系好斗篷退后几步,“您一贯不爱惜自己才是。” 沿着廊下走到待客的华安居,乔欢身后一串小尾巴,海棠和她男人苗大力早就候着了。 见到乔欢,苗大力立马上前磕头,“奴苗大力见过娘娘。”海棠却愣在一边。 苗大力见老婆海棠没跟上他的节奏,顿时急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海棠也只晚了一步,见男人已经在磕头了,马上跟着跪下,“海棠……奴,见过娘娘。” 乔欢在主位坐定,开口微笑道“起来,这么跪来跪去倒显得生分了。” 海棠和苗大力谢了恩起来坐下,也没什么好说的,苗大力的帐交上去,有专人核实,然后才会交给乔欢看,现在也就说些琐事。 只待了一刻钟,阿桂就示意海棠和苗大力告辞,如今能让乔欢亲自接待的人可不多,便是朝廷那些诰命夫人,也得看品级和乔欢的意愿。 苗大力和海棠就再次谢恩告辞,乔欢赏赐了一些东西下去。 乔欢知道海棠心里有异样,哪怕当初他们的身份一致,后来乔欢折腾出了一大片家业,但在地位上她和海棠其实没有分别,哪怕海棠嘴里说着认她为主,潜意识还是觉得两人可以平起平坐。 苗大力一家却不相同,他们一开始就认乔欢为主,所以没什么心理落差,知道乔欢回归公主身份,只有更高兴的。 不过如今乔欢也不用去顾虑海棠怎么想,因为没有必要。 她真的很忙,每天都有无数人想要见她,他们送上无数精美的礼物,试探她的爱好,然后想要从她手里得到更多的回报。 越王看起来都没她忙。 此刻越王正在乔欢的试验田里尝试新的耕地农具,一垄地耕完,他浑身都是汗,兴致勃勃道“好东西,这种农具假如推广,那可省了不少力气和时间,就是太贵了,老百姓负担不起。” 这种农具几乎都是铁制,现如今有的人家铁锅都没一个,做饭用的还是陶器,你拿了这种农具,人家也用不起啊。 乔欢并未表态,她是拥有铁矿,可总不能让她提供铁器,什么东西毫无因由提供,人家不一定领情呢。 如今铁珍贵,用在农具上老百姓不一定能接受,就像让老百姓拿金筷子吃饭,恐怕他们连筷子都不会用了。 越王对乔欢也很不错,知道她想要一支属于自己的护卫,可是乔欢手里并无练兵的人,就指派了两个退伍老教头过去替乔欢练兵,乔欢欣然接受。 她不认为越王给她练兵的人能把她的兵变成越王的兵,粮饷可是她发的,而且思想工作也是她的人在做,这些少年只会认她。 而且练兵的人替她干的只是基础训练,乔欢手里有大杀器,这是越王都不知道的。 托军事迷哥哥的福,乔欢不仅仅能做出枪/械,还能做出炸/药来,这些领先于现在科技的热武器可以让乔欢无往不利。 不过乔欢并未想利用这些弄个女王当当,她并不是当女王的料,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这就好像拆掉一栋建筑只需一会儿,可要建造一栋房子那需要一砖一瓦垒出来。 而且民生百姓这么重的胆子,乔欢是疯了还是傻了要背在自己身上? 隋炀帝杨广,流传下来广为人知的名声是暴虐,他做出的巨大功绩全都掩盖在他的暴虐下了,乔欢可不想做个挑战世家豪门的先驱者。 接见完一些有身份地位的诰命,乔欢回到清辉院,她待客一般只在华安居,从门口到华安居见到的建筑和风景与一般世家豪门没什么两样,或许因为底蕴不足,一些夫人还觉得王后娘娘的私人别庄也就那样。 数木不是什么千年古树,景致也是新的,没那种润养出来的厚重气度,要说出彩的地方,也就是没有弄得金灿灿一团俗气,有些精巧心思在里面,比如那叫人的铃铛,就很好用。 还有那些待客的琉璃茶盏也价值不菲,甚至赏赐的一些香胰子等物也比别处细腻润滑好用。 越王原本没王后,这些夫人也就不用出来交际,如今越王临老入花丛,娶了一个年轻的王后,没有政治觉悟的人还是窝在家里孵蛋,敏锐的人很快就开始行动起了。 如今对朝臣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越王定了谁当继承人。 越王本身没有子嗣,就只能从宗室里挑,宗室里呼声最高的几位殿下身后都有人支持,这些人当然要上下活动。 如今从乔欢的路探听越王的意向是很正常的操作。 乔欢被弄的烦不胜烦,她逮着越王道“你不早就属意你弟弟了么,那就明着说啊,你看他们上蹿下跳的,比猴子都能耐。” 越王吃着乔欢暖棚里的菜蔬,笑哈哈道“不急不急,你替我挡着些,阿韶目前还不宜出现在人前,这些人……呵呵,随他们闹去。” 在乔欢看来,越王那个不同母的弟弟和那些宗室子弟同越王的关系其实都差不多远,首先都不是越王自己生的,其次,听说越王的母亲曾经迫害过这位殿下和他的生母。 难道这位殿下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 不过乔欢并未问出口,以后便是越王故去,她顶着王太后的招牌想来这位新越王也不能拿她如何,她就安稳待在自己的别院好了。 越王让乔欢挡着那些人的询问,乔欢就只能挡着,然后她囧囧的发现,有位宗室殿下居然和她来了好几次‘偶遇’。 这位长的也还行,有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大概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整个人干瘦的像吸毒人士,见着乔欢潇洒倜傥的行礼,桃花眼居然对着乔欢开始放电,把乔欢雷的不轻。 她摆脱这位的纠缠,回去和越王谈起,“这是什么脑回路?勾引我能让他当上你的继承人,你会把他活刮了!” 如今男女大妨还不到很严重的地步,乔欢听闻过的女戒女四书都还未出现,王城繁华的大街上女眷照样可以逛街。 但也不代表你一个宗室子弟能勾搭王后啊! 而且乔欢匪夷所思,“我就这么饥渴难耐,看上他这么个干瘪发霉四季豆,风大点就能被吹跑的贱货?” 越王老归老,风姿甩你一百条大街好! 越王笑的忍也忍不住,最后提点乔欢,“人家不知道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只会看表面,表面就是你一个青春妙龄的女郎跟了我这么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那么,你能甘愿守着我吗?只要你心里有那么一丝不甘愿,你就会欣然接受同样年轻漂亮的郎君们的奉承,一旦有了私情,你偏向情郎那不是顺理成章。” 乔欢吐口气,“我知道,我懂这些肮脏的勾当,只是他也太小看我了,我是王后,女人的终极地位,将来我也是王太后,就是新王后见了我碍于孝道也得跟我行礼,我犯得着去和他这么个low货有私情?我就是实在受不了,寻些个年轻英俊体格健壮的面首不行吗,非得弄污自己的名声,送个把柄给他,我看他脑子里除了下水和浆糊,肯定没脑仁!” 越王笑的打跌,最后擦着眼泪道“阿欢,你让我说什么好……我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年,我定然不放过你。你总能一眼看透事务的本质,不被那些欲望迷住了眼,世人,很少有你这样的。” 乔欢耸耸肩,“你夸我我接受,谢谢。” 越王好奇道“那漏货是什么意思?” 乔欢“……比喻下贱卑劣,内心肮脏扭曲的人。” 越王了然,“哦!” 越王越看乔欢越觉得有意思,男女□□是这世间最好利用也是最不好掌控的事情,任何时候都不缺为了感情不管不顾的人。 乔欢能一眼看透那个宗室子弟的真面目,这点越王也知道,但是他怕的是情不自禁,他毕竟老了,乔欢年轻富有,想要勾引她的人肯定不少。 这还是一件无本万利的事,勾搭不上没损失,勾搭上了那好处大的难以想象。 越王甚至是放纵那位在宗室里富有美名的男子靠近乔欢,他就是想看看乔欢会如何应对。 乔欢的态度让越王欢喜不已,她都说宁愿自己挑面首,也绝对不会把把柄递给别人,那越王也就安了心。 处在他的地位,他还真的情愿乔欢挑面首,也不要被虚无的情情爱爱给耽搁。 同越王吐槽了一回,也不知道越王做了些什么,乔欢耳边总算清净了,试图勾搭她的那个殿下被爆出去教坊玩女人不给缠头,教坊嬷嬷讨债讨上了门,这种丢脸之极的事让这位好长时间连门都不敢出。 据说是被家里人打了,打的皮开肉绽,也羞于见人。 本来就是,玩女人是附庸风雅的风流举动,这无可厚非,社会风气如此,可你白嫖,还被人闹上门宣扬了出去,那实在太难看了,一家子都被连累的不敢出门,可不要挨打。 而且这种事一出,便是之前还有可能竞争继承人的位置,现在也彻底歇菜,谁要这么一个low穿地心的家伙当王? 越王便是个花瓶,那也得富丽华美,破罐子可不行。 吴国那位王家少爷也已经联系上阿桂手下的大管事,一心道歉,希望长生商铺在吴国继续开下去,以前都是误会。 这里谢家也有人递了话,谢家还是不想放弃那矿产的进货路子,只不过现在不敢全要,只要一部分就行。 乔欢也考虑了几天,其实路子根本就掌握在她手里,给不给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如今虽然不用担心产业被人吞了,可被人觊觎是免不了的。 历来财帛动人心,乔欢非要和世家作对,最后胜负虽然难料,到底也会损耗,不若假装把路子让出去,而且不是让给一家,让给各国的几个世家,这样一来,乔欢就能隐于事后,其实还是她在操控,她只要明着经营长生商铺就行了。 而且越王王后染指铜铁煤,将来被人翻出来她也有得和人磨缠,不如趁机脱身。 于是乔欢让各大管事通知各国那些世家,她要把‘进货路子’让出来。 当然她肯定不是白让,哪些人家想要这条路子,就得给钱,而且价高者得。 让出了‘路子’,就得接手的人自己去各国港口提货,乔欢还省了陆上运输的费用。 于是各国世家开始了铜铁煤贸易争夺战,乔欢有意分散掌控者,一国分出三四家贸易对象,都是世家豪门。 借此机会,乔欢大肆敛了一笔巨大的财富,然后她‘慷慨’的让出了贸易路子。以后‘专心’经营自己的各地特产商铺。 越王得知后却有些忧虑,“那以后你想要铜铁煤怎么办?” 乔欢神秘的一笑“我让出路子,不代表我用不到,我同那些人熟悉,只要我开口,铜铁煤只会尽着我用,我又不是不给钱,他们何必拒绝。” 虽然和越王在一条船上,乔欢还是保留了属于自己的秘密。 越王转念一想,他没想到乔欢手里有矿,只估计乔欢把持着海上和路上两条路线,现在她只是让出了陆上的路线,其实大权还在乔欢手里。 于是越王也笑了。 谢家那位少爷其实并不满意,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了,王后彻底放弃了铜铁煤的经营,谢家要争夺也只能和别人去争。 乔欢开始重点经营商队和商铺,她本人也顺利从铜铁煤的旋涡中抽身出来。 她现在不光折腾出了养殖菌菇,还把蚌珠也养了出来,反正她只要大体指导一下,干活有的是人手。 在乔欢那个世界的历史上,养殖蚌珠是从宋代开始的,之前人们用的都是天然珍珠,在这里,乔欢也没见过听过有人养殖蚌珠,于是她就又出手了。 养出来的蚌珠价格十分昂贵,是她长生商铺的主打产品之一,特别是小珍珠做成的珍珠披风,价值千金都不止,据说都是进上的。 养珠场乔欢让阿桂派人看的结结实实,里头的人半句话都不会往外说。 这么一来原本因为失去陆上运输买卖的管事们也有了新的差事,乔欢从来不敢小看这些人的作用,如今也正是用人的时候,想要下属忠心就得提前想好了他们的利益。 否则哪怕是奴才,吃里扒外的也不少见。 乔欢现在真正尝到了什么叫数钱数到手抽筋,铜铁煤她卖给世家的都是原矿石,自己冶炼出来的高品质铁和铜都是她自己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5 21:26:43~2020-11-06 21:2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耳机和电脑、大吃一鲸、楼主今天吃药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眠旅行 17瓶;沂水之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二十四 乔欢现在的日子过得充实极了, 每天分几部分,先是接待来宾,然后看各处账目, 掌握经营动态, 接着过问一下新兵练习的怎么样。 各个工坊里面运转是否顺利, 然后抽一些时间在书房里写写画画算算。接着就是一日三餐, 偶尔也会外出游玩一下。 乔欢现在也和顶级豪门世家一样, 有自己的各种工坊,吃穿器具都是自家出产, 全是定制。 世家有些物品还得外出购买,乔欢生产科技领先, 加上自己拥有南来北往的商队,她现在都觉得没地方花钱了。 如今的钱全是金属,铜钱串成一吊一吊, 长时间不用,那串钱的绳子也会烂掉,保存不好铜钱还会生锈,便是银锭也会发黑, 不过乔欢没这个担心。她见过阿桂指挥下人开钱库发放月例,那真是无比壮观,大钱箱子得四个汉子才能搬动。 不要说别人,乔欢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是钱山钱海了! 阿桂笑着解释, “娘娘别看这些钱多, 首先这山庄里下人多,而且因着娘娘工坊多,一个月下来月例都得发出去不少, 这些也就是月例钱罢了。” 她这里的工坊作物产出高,现在做多了就发给商铺贩卖,她要是不卖,那些工奴就整天无所事事了,东西放在库房越堆越多也不好,工奴的工钱还得给,那就控制产量当奢侈品往外卖。 如今玻璃器具也开始进了铺子,她不是‘失去’了铜铁煤的经营权么,那自然要想办法在别的地方赚钱,这也合乎情理,否则矿石生意不做,王后哪来的资本维持自己奢侈的开销? 世家只愿意供养越王,而且他们鸡贼的很,并不说不愿供养乔欢,只是希望乔欢放弃商铺,这样他们也就愿意供养她了,王后经商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可去他妈的,乔欢理都不理。 乔欢现在活得随心所欲,她在书房里的时候不允许人进去,只有阿桂能进去端茶递水,但阿桂除非乔欢叫她,他也不进去。 书房门口还特意养了两条大狗,只认乔欢和阿桂,其他人便是脚尖歪一歪,这两条狗都会凶相毕露。 这天乔欢在书房的时候山丹过来找阿桂,乔欢身边大丫头有八个,全是中药山开头,山茶山药山栀几个是她的贴身宫女,主要负责四季山庄和越王后宫各项事宜,山丹几个就是负责矿区和商铺工坊里的事。 她们等于都是乔欢的高级秘书,也都是阿桂亲自挑选,一点点学出来的。 山丹这回过来找阿桂,为的是楚国商铺有人贪墨的事。 哪怕乔欢再康概,也架不住有人受不了诱惑捞钱。 矿区闭塞,一应用品包括吃喝大多数都得外界运进去,想贪也有局限性,工坊基本都在乔欢眼皮子底下,而且他们只是负责制作,流程简单,并不销售,贪墨也困难。 田庄和珠场也差不多,田庄里拿些挑拣下来的菜蔬菌菇回家吃也没关系,乔欢从不追究,只要不是偷偷拿了去外头卖就行。 珠场里监督严格,想要贪珠子很困难,开蚌的人负责数数,取珠的人就单取珠,后面还有专门核对的人,三拨人也不能串通,一旦哪里出错直接就能找到责任人。 只有商铺,遍布各地,货物价格也有上下,有时候一套玻璃器皿卖出三百贯,报账的只报两百贯,那一百贯就被商铺里上下分掉了。 这种事又不好查。 现在山丹回报的就是这件事,楚国的商铺就出了这个问题。 山丹道“其他铺子里也有这种情形,不过主子也说过,清水池塘不养鱼,只要不太过分就只当不知道,可那韩管事贪的太多了,发过去两件珍珠衫,他只报上来五千贯,我打听到一件珍珠衫就卖了八千贯。” 阿桂冷冷一笑,他平时说话低沉,乍一听没人知道他是个内侍,如今开口却带了一丝尖细,“有人要钱不要命,我们又何必怜惜他,把韩家一家发去矿上当矿奴。那边商铺上下的人都换了!蠢东西,贪钱贪成这样,连屁股都擦不干净!” 山丹就叹气道“可不是啊,主子多宽厚,年底给的红利多丰厚,还是架不住贪心。那珍珠衫这么珍贵,人家买了回去就是炫耀的,怎么可能把价格藏着掖着,一打听就知道了,就这他还敢伸手。” 阿桂理了理衣服上的灰鼠风毛,“这些找死的人说他们干嘛,你去办事,带着梁家兄弟去。” 山丹得了命令就告退了。 大小管事都知道乔欢宽厚,但是乔桂庭大总管却像个难过的小鬼一样,落在他手里毫无情面可讲,那都是一家子一家子处理。 这些管事怕阿桂比怕乔欢都甚。 可山丹几个都知道,大总管对主子可说是呕心沥血,最见不得有人阳奉阴违糟蹋主子的心意,主子最信任的也是大总管。 大总管办的这些事,主子全知道,可主子从来不会驳大总管的话,所以到底是谁容不下这些事? 等到乔欢从书房出来,山药端了一盏雪蛤羹,乔欢吃了小半盏道“甜腻腻的,我不吃了,剩下的你吃了。” 山药欢欢喜喜的下去用了,一边喝一边还嗒嘴,山茶看不惯,“一向也没少了你的吃喝,纵然不是燕窝雪蛤,那雪耳羹你吃的还少啊,还这么小家子气!” 山药吐了吐舌头,“我就喜欢,主子单单赏了我,你就嫉妒。” 气的山茶差点拧她的嘴。 阿桂在一边含笑看着,乔欢从来不拘着这些大丫头笑闹。 乔欢反倒和稀泥,“好了好了,喜欢就去库房取了,自己熬着吃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山茶瞪了山药一眼,“那可不行,主子也别太纵着这小蹄子。” 乔欢道“我还纵着你呢。” 山茶也笑了。 阿桂趁机把楚国韩管事的事提了一下,轻描淡写道“奴让山丹把那边铺子里的人都换了,韩家发去矿上。” 乔欢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贪念啊,怎么也预防不了,唉!” 山茶柔声道“主子替这些人可惜什么,谁有主子替他们想的周到,以前是办不到,现在六岁小儿主子都派了先生启蒙,生病有家医照顾,年老无力之人主子还有粮米油供应,他们自个儿鬼迷心窍贪心不足,主子可不必为了他们难受。” 阿桂在一边点头。 乔欢道“我不是替他们难过,只是……罢了,我还是再想想,如何从制度上减少这些事的发生。” 杜绝是不可能杜绝的。 想了几日,乔欢想起前世业务员推销产品都有一定比例的分红,那么试着在商铺里推行这种方法。 她让人把商铺里的商品都做了统计,然后根据地域找出往年这些商品的销售价格,然后她定出一个内部销售价,假如各地铺子能卖出超过内部销售价的钱,超出部分给该商铺提成百分之二十,然后给商铺里的管事掌柜还有销售的人分。 虽然这样做不一定能阻止有人继续贪墨,好歹卖的多他们也有积极性,在一定程度上也能打消一些人贪墨的念头。 比如那珍珠衫,韩管事虽然贪的多,可查出来全家倒霉,现在内部销售价一定,超出价格的百分之二十就是私人的,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奖励,这钱拿着也安心啊。 这个办法实施下去,各地商铺积极性提高了不少,营业额蹭蹭的上去。 如今本就各种条件都落后,乔欢长生商铺里的东西都是新鲜精品,接待的也都是贵人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他们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差钱,只要东西好,钱他们不在乎。 这样一来商铺赚的钱自然少不了,价格高了,分成也相应提高,而且韩管事一家的遭遇也被阿桂传到了各个商铺的管事们耳朵里,大家目前肯定不敢伸手。 越王也知道乔欢商铺里的事,他很欣赏乔欢的做事能力,“你这已经非常了不起,哪里没有贪墨,朝廷里更是贪墨的重灾区,那些税收不经过重重盘剥就入不了京,要是有地方遭了灾,赈灾款能有一半发到灾民手里,那经手的官员就算廉洁了。” 乔欢知道越王说的是事实,贪污受贿从古至今都没绝迹过,她道“我当然明白这个,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想从制度上尽量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靠人的自觉和本身的德行,太虚无缥缈了。而且能者多劳也应该多得利,这并不违背我的本意,干得多的人自然也应该拿的多,否则一个大锅,人人在里面捞吃,如何保证干得多的人吃的多,我注重监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任何制度,制定的再完美,没有监管也等于白搭。” 越王听的十分认真。 他看着乔欢,“要不是你告诉我你只是一个小宫女,我真的得认为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眼界气度学识,吊打那个真公主锦绣啊。 乔欢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百姓中也是能人辈出,只可惜没有他们进身的路途,所以也就泯然众人矣了。” 乔欢手里好些工奴不就是典型,有的技术乔欢只提了个大概,就有心灵手巧的人做出来,玻璃的制作虽然是乔欢教的,可现在玻璃作坊里出的一些产品连乔欢都觉得精美。 越王想起如今朝堂全是世家把持,举荐上来的官员也都和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人都是这样,端谁的碗吃谁的饭听谁的话。 这些人既然是世家提拔上来的,那就和世家成了同盟,朝廷顺理成章就成了傀儡。 偏偏世家把国家从上到下编织进了他们密密的网里,越王看到了却无法挣脱。 他打着比方问乔欢,这种情况怎么办。 乔欢想了下,“其实朝廷和后院很相像,你也别瞪眼,听我说完嘛。” “那些当家主母用奴仆也跟朝廷一样,讲究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牵制和平衡。便是那些干着粗活,管着冰块柴炭等物的嬷嬷们,她们一旦联合起来也能让主人吃不小的暗亏,更别说那些大管事了,王上,世家大族后院的家生子奴仆有头脸的,那些庶出不受宠的主子还得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呢,主子说是高高在上,可底下的事全是奴仆在做,吃饭穿衣,主子哪里离得开下人,而一两个奴仆不听话换了容易,一屋子奴仆都不要了谁干活,您自己伺候自己吗?底层干粗活的奴仆不是主子管的,而是那些管事嬷嬷们管他们,这就是县官不如现管。” “朝廷不也是这样,您不可能亲自下去驾驭百姓,所以才需要百官,可是百官要是联合在一起,您就被他们直接架空了,您的命令传递不下去,下头的事也传不到您的耳朵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们这样做无非也是为了利益。” “我尽力推行规章制度,就是要淡化那些人管人的痕迹,让上下都知道他们的饭碗是我给的,管事们也是替我办事,不能发生我吩咐下去让他们办的事,他们首先要去问过自己的管事,这个我绝对不允许。而且还得随时备下替换人手,这样干活的有危机感,不敢动不动威胁主子,否则要紧的岗位人家撂了挑子,找不到替代的人,倒霉的就是主人。” 乔欢洋洋洒洒东拉西扯一大堆话,越王听的很认真,最后苦笑道“原来我这傀儡当得不冤枉,人家捧得不是我的饭碗呢。” 乔欢摊摊手,“这也没办法,我看各国都这样,吴王为什么盯着楚国不放,估计也是被国内的豪门世家压的狠了,所以只能找楚国晦气。就好像两个人打架,一个人打不过另外一个,被打了又憋气,那就回头找一个更弱的人揍一顿,这样自己就舒坦了。” 朝廷积弱以久,铜铁盐粮等物都在世家手里,朝廷拿什么和世家斗? 这些话乔欢给越王面子都没说。 越王苍老的眼睛更加黯淡,“那就没办法了么?” 乔欢知道这种情况不会长久,世家在历史的舞台上终归会谢幕,但是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不过此刻她没有安慰越王,或许乔欢能目睹世家倾颓,越王却不大可能了,他太老了。 越王的情绪低落了好几日,后来才慢慢好了。 这时候乔欢答应越宫里那些老婆婆的皇家别院总算完工了,这个别院乔欢没有花费太多心事,也就随大流弄了一些亭台楼阁,种些花草树木,圈养了一些珍奇异兽,好在地方大,住进去看着也宽阔舒畅。 老婆婆们年前过来看了一眼,喜欢的什么似的,纷纷选定了院子,等过完年就要搬来住。 过年乔欢和越王也要回王宫去,祭拜天地祖先这些流程他们不能缺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6 21:21:52~2020-11-07 20:4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支荷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二十五 乔欢回到凤阳宫, 宫里的宫人们喜不自禁,乔欢一走,没了主子的奴才就好像流浪猫狗, 虽然吃喝住都有, 自己的舞台没了, 人人都觉得萧瑟。 他们十分羡慕能跟着王后娘娘走的奴仆们, 只有在主子身边, 才有出头的希望,主子都不在, 你再伶俐有什么用。 于是山茶山药还有阿桂这里变得门庭若市起来,不断有人过来奉承送礼, 求的就是乔欢走的时候带上他们,哪怕干粗活都行。 阿桂假如愿意,干儿子能认上一大串。 这些小心思到不了乔欢面前, 阿桂和山茶都能替她料理了,她要负责的就是过年的各项事宜。 除了祭祀,还有诰命夫人进宫见礼,乔欢要准备相应的礼物赏赐, 人家夫人还会带着子女进宫,乔欢也得耐着性子应对,这简直无聊到爆炸。 男孩子见了一面就可以下去,那些女孩子个个温婉贤淑,便是有些活泼的, 那个活泼劲都像是练习过一样。 乔欢拉了敬妃等几个高位份老婆婆一起招待众位夫人, 老婆婆们很照顾乔欢,几乎都是她们在活跃气氛,本来她们也是世家出身, 问起那些夫人的家事也都得心应手,乔欢就时不时走神一下。 在她的地位上,有时候还真不用看别人的面子。 不过乔欢哪怕走神也感觉到不少世家小姐看她时那微带怜悯的眼神,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想明白了。 这些小姑娘可怜她年纪轻轻嫁给了越王这个老头子! 如今男女成亲年龄相差十几岁的也不少,但那也是妙龄少女配壮年男子的多,二八佳人跟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头,那是人家豪门世家纳妾,正经成亲没这么离谱。 乔欢虽然不是二八佳人,和越王之间的年龄也差了小半个世纪。 而且王室积弱已久,世家其实并不怎么敬畏王室,家中细心教养的女孩子多半拿来和其他世家联姻,送去宫内的都不多,越王的妃嫔们除了高位几个是大世家嫡次女,剩下的都是小世家出身。 而且乔欢跟了越王,摆明了生不了孩子,那这位王后现在看似风光,眼见也就是一辈子活寡的命,而且还没有子嗣傍身,新越王肯定不会对这位年轻的王太后有多尊重,到时候多半丢在一边不管。 女人的一生这么着多惨啊。 乔欢被自己脑补逗的要笑,赶紧伸手掩住嘴,把上翘的嘴角拉下去。 下头的夫人们以为乔欢不耐烦了,于是识相的告退。 等人走光了,敬妃示意宫女添一碗红豆莲子银耳羹,“娘娘这里的甜羹好喝,卑妾还要喝一碗。” 乔欢随口道“你喜欢吩咐厨房做就是了,走我的账。” 敬妃就笑出了一脸菊花,“娘娘一向待卑妾们好。只是今儿那些小姐们看着不像样。” 乔欢就笑了,宫里都是人精,那些小姑娘哪怕被人教过,有时候情绪流露出来还是没掩饰住。 敬妃看着乔欢,眼里仿佛带着慈爱,“娘娘身份尊贵,后福无穷,岂是那些小家子气的小姐们能比的,她们一看就是浅薄无知。” 乔欢赶紧道“我承你吉言,可人家小姑娘也不错,年轻气盛难免,将来慢慢也就好了。” 敬妃叹气,“娘娘宽宏。” 她们这些老妃嫔们或许没和乔欢过多接触,可单看乔欢的处事风格办事能力,就知道这位王后绝对不是越王爱其青春貌美娶回来的。 虽然人家是楚国公主,可天下谁不知道,楚国最不稀罕的就是公主了。 她们虽然也有家族,可进宫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对家族的影响力早就没了,但越王心里想什么她们隐约也能摸上一两分,这位年轻的王后越王估计就是留给继承人的臂膀。 当然这个留给并没有那些龌龊的意思,而是这位王后有越王看重的东西,也明白这个东西能帮到将来的新越王。 至于年轻姑娘脑子里热腾腾装的男女情/爱,不好意思,人过了那个阶段,情啊爱啊的都成了过眼云烟,实际能抓住的唯有地位权势才是真切的。 而这位年轻王后已经看明白这点了,她和越王才会一拍即合。 过完年,宫里主子都跑光了,老婆婆们去了皇家别院,住的乐不思蜀。乔欢还是回到自己的私人庄园,越王当然跟过来。 说起来越王如今还是个吃软饭的,皇家别院建造的钱全是乔欢出的,现在等于是乔欢养着越王和他那十二个小老婆。 不过越王给乔欢的是钱买不到的身份地位,这些也就不用提了。 这天,越王正在看下人搬煤饼,冬天只有主子们才用上好的炭,厨房里煮一些食材也会用到木柴木炭,下人们有煤用就已经很不错了。 各处茶房用的也是煤饼。 越王看着那一个个圆圆的中间夹着孔洞的煤饼十分好奇,“为何要将这煤弄成这幅模样?” 现在人家用煤基本都是实心的块状和小球状,这种煤炭燃烧不充分,浪费很多。 乔欢随口解释了一下,越王越发新奇,“你这奇思妙想倒是很多啊。” 乔欢有些囧,这个不是她发明的,好像是新中国成立后一个姓郭的工人发明的,还得了奖呢。 乔欢含糊道“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听说是有人特意专研出来的。这样容易点燃也不会浪费。” 越王也是个高高在上惯了的人,只好奇了一下就跑去赏梅去了,完全不知道乔欢这个特别形状的煤球,推广出去能节省多少煤,换算成钱的话能有多少。 乔欢也没把这种煤球传出去,她现在也不需要给自己脑袋上加多少名声,自己用着方便就够了。 过完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等到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天气晴暖的时候越王听闻某地风景极佳,然后跑去旅游赏景去了。 乔欢给越王备了她的轻便马车,护送人手越王自己安排。 越王是大臣眼里最好的王上,他空顶着一个名头,几乎什么事都不管,这种上司就是完美的上司。 所以越王要去旅游,朝臣世家并未阻止,反而出钱出力,乔欢得知后啼笑皆非。 她离开越宫住到自己的别庄,那些人还想过来找她,乔欢全都推了,左不过为了继承人的事,她吃饱了撑的要管。 可那些人并不想放过她,有个不着调的宗室夫人带着自己的小孙子拜见乔欢,乔欢虽然是王后,这位宗室夫人越王见了还得叫一声表姐,乔欢就不能拿大不见人。 可见了人,这个蠢妇撺掇自己的小孙儿叫乔欢母后,言语里她的小孙儿当了越王继承人定会把乔欢当成亲生母亲看待,乔欢也就有了依靠。 乔欢当即变脸,一个价值百贯的玻璃茶盏被她摔到这位蠢妇面前,“夫人慎言!后宫不得参政,选谁当继承人那是王上的事,本宫从不掺和,无论谁当继承人都得叫本宫一声母后,夫人简直是昏了头,居然胆敢插手国家政事,来人,给我把人请出去!为防止以后再有如此蠢妇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从今天起不待外客!” 那蠢妇被阿桂指挥内侍架走了,那个小男孩一路嚎哭着跟在祖母身后。 然后乔欢顺理成章关门谢客,说明越王不回来她这王后不见外人。 大家都被这位蠢女人气着了,这位夫人回府又被自己丈夫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通,他们府上确实有一个候选人,可不是这位带出去的小男孩,而是一位成年男丁,但是被妻子这个愚蠢的举动一闹,现在他们府上完全丧失了资格。 连暗地里支持他家的世家都失望的转而寻找新的人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这句话是那些世家的心声。 现在乔欢在越国的名声倒是非常好,世家也觉得这位莫名其妙上位的楚国公主还可以,虽然有些滑手,从她那里什么都打听不到,但是人家也绝对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不参合就是不参合。 这种态度很得世家的好感,他们就怕乔欢是一个权力欲强盛的王后,到时候虽然乔欢不能撼动改变什么,老是在上头指手画脚谁受得了。 要是挑了继承人出来,这位王后假如要和世家角力,企图把新越王掌控在手,那世家们就更郁闷了,地位高的蠢女人有时候让人防不胜防。 往前数三代的前越王有个王后就是个十分喜欢折腾的女人,那时候朝臣们可吃了不少苦头,人家也不关心家国天下,就是想掌握权柄,然后挖了国库自己享受,肆意安插亲随在各个岗位上。 那时候朝臣们虽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可也不能无视她,简直被折腾的够呛。 如今这位就很好,啥事都不管,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还是花自己的钱),完美的王后人选。 越王走了一个多月就回来了,此时已经是初夏,乔欢换上了轻薄的衣裙。 越王回来后看着精神不大好,乔欢完全理解,一个老人,在如今的环境下长途旅行,哪怕一路有人精心服侍照料,毕竟身体吃不消了。 于是她很体贴的让越王好好休息几日。 越王也住在夏馆,如今窗外正对着一大片花圃,花圃旁边是一片潋滟的荷塘,如今荷叶碧绿,荷苞亭亭玉立,有些花苞正在慢慢绽放。 花圃里是大片的牡丹玉兰玫瑰还有芍药等等鲜花,乔欢看花喜欢热热闹闹,于是这花圃里开的花确实热闹的紧。 越王会心一笑,这种一大片一大片开的热烈灿烂的花海,越王年轻时并不喜欢,觉得太俗气,那时候他喜欢淡雅高贵的品种,如今倒是也喜欢这种浓烈热闹的风格。 他还想起秋馆里那满山坡的各色菊花,窗户只要开条缝隙,那菊花香就无孔不入的钻进来。 越王不由得想起乔欢,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愣是毫无顾忌的喜欢这种俗气的风格,这和乔欢平时表现出来的冷静理智似乎有些不搭。 后又想到乔欢的身世,也释然了,从小在宫廷里长大,一直谨小慎微,如今自己当家作主,可不是想宣泄一番。 接着越王想起自己的弟弟,今次越王也不是外出旅游,就是去见自己的弟弟,这几年越王秘密培养自己的弟弟,就是为了将来让他继承越王之位。 他告诉弟弟乔欢的存在,希望弟弟将来能和乔欢联手,“王后不是一般女子,她可助你良多,不过前提你得给予她信任,否则她也不会出手帮你,阿韶,你得担子沉重,有人帮你一把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你面临的问题肯定数不胜数,懂得用人才能事半功倍。” 未来的越王姜韶沉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哥哥是为了他好,但是对于哥哥说的王后,姜韶持保留意见。 他也不是孩子了,越王年近五十的时候姜韶出生,然后他就被嫡母送了出来,越王是在姜韶九岁时派人过来教导他的。 九岁之前,姜韶就已经尝够了世情冷暖,刚出来的时候他有一个奶娘,那个奶娘一开始以为这是个贵人,将来也能提携她出人头地,倒是也好好照看他,后来一年年的过去,发现一直没人在意他们,他们的生活也越发窘迫,奶娘就开始怨恨起来,然后把一腔怨念发泄在姜韶头上。 一开始还是暗地里虐待,然后发现无人在意,那就开始明着打骂,不让姜韶吃喝,让他一个小小的孩童做那些粗苯的活。 甚至奶娘还让姜韶大冬天替她洗衣裳,一不顺心就拳打脚踢。 庄子上的婆娘们都对姜韶呼来喝去,那些孩子冲着他吐口水。 姜韶小时候从未在女性身上发现任何温柔温暖的闪光点。 九岁那年,姜韶的日子翻天覆地起来,越王找了过来,然后姜韶一跃成为了人上人。 那时候曾经辱他骂他打他的那些人无不在他面前胆战心惊,奶娘跪在他面前磕破了脑门,鲜血直流,求他看在“我好歹奶大了你的份上,饶了我一命!要是在你小时候我下了手,此刻你也当不了贵人了!” 姜韶定定的看着奶娘,轻轻道“那你为何当初不下手呢,如今——来不及了!” 这一干人统统被发卖了,据说全部卖去当了苦力奴,越王原本想杀了这些人,还是姜韶求情才只发卖了事。 越王还欣喜姜韶宅心仁厚,姜韶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心下却想,“这世上的苦人死了就吃不到了,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此舒坦的就死了呢。” 接下去姜韶面对的全是柔情似水,恨不得替他吃饭拉屎的女人们了。 童年的经历让姜韶比同龄人成熟敏感,他几乎可以一眼看穿这些女人的诉求,她们在意爱慕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此刻的身份,或者说是他此刻身份带来的利益。 等他长到十五六岁,自荐枕席的女人慢慢多了起来,姜韶却更觉厌恶。 后来他以姜公子的身份在各国游历的时候,更是见到了形形色色的女子。 年岁渐长之后姜韶也不是没收用过女人,那么些前赴后继爬床的姑娘,姜韶又不是和尚,他收的坦然的很,然后他就目睹了一出出的宫心计,还有丫头明知道他不想让她们生子,还敢明着喝药暗地里想方设法怀孕。 遇上这种人,姜韶都是让灌下一碗浓黑的药汁,然后就发卖了,渐渐的他身边的侍女再也不敢爬他的床,看见他都不敢抬头。 如今哥哥说他那个王后对他有帮助,姜韶不置可否,厉害的女人他也见过,吴国王家的老太君就是其中之一,王家子弟几乎都在这位老太君的指挥下生活,无人敢违拗分毫。 这种唯我独尊的女人,姜韶更不喜欢。 越王自然看出弟弟的不以为然,可这种事强迫是强迫不过来的,他只能无声叹气。 其实正要说起来,越王选择这位庶弟当继承人,虽然有那么一点血缘的关系,最重要的还是越王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宗室里那些王位候选人背后都有世家的影子,越王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摆脱世家笼罩在他头上的阴影,只有这位庶出的弟弟,从未和世家接触过,世家也没有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那么经过越王的教育,加上姜韶本身的性格,他上位后就会一心削弱世家的影响,这才是越王想看到的。 可是越王更知道世家有多厉害,他也怕姜韶操之过急,而且自己留给姜韶的并不多,世家掌握所有资源,姜韶独自面对这些庞然大物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碾碎。 乔欢就是在这时入了越王的眼,她是个女人,还是个巨富的女人,本身没有太多权力欲,只想保住自己的家产,而且她有那么多奇思妙想。 那些奇思妙想如果推广出去将会造成多大改变,越王自己都不敢想。当然在越王手里他不会这么做。 他希望姜韶能和乔欢联手,这种联手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达成,而不是由他硬扭在一起,强扭的瓜不甜。 越王知道乔欢绝对不会找姜韶的麻烦,可姜韶要是一直这么刚愎自用,乔欢也绝对不会凑上去帮他,越王头疼了。 看样子姜韶自己不吃些亏是不会有所改变的,只希望他能尽快清醒过来。 越王也知道,姜韶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他只能引导却无法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强加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又爆了一回肝!爬走。 感谢在2020-11-07 20:46:40~2020-11-08 20:3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桃小丸子?、雪花 10瓶;黑兔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二十六 越王在窗前站了很久, 他的内侍周深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王后这里装修奢豪,窗户上镶的都是那种纯透明琉璃, 从来不用牛皮纸, 那琉璃窗也确实好。 非但能阻挡风吹雨淋, 还能毫无阻碍的欣赏窗外美景, 也怪不得王上和王后喜欢住在这里, 那越宫虽然尊贵,论舒适度绝对不如这四季别院。 不一会儿外间一阵清脆的铃音响起, 周深侧耳细听,越王回头笑道“是不是王后那里传饭了?” 不一会儿一个宫女过来禀报, 果然是开饭了。 乔欢这里的吃食讲究新鲜,她现在也折腾的起,而且她不讲究, 想到什么吃什么,如今人们都是严格按照时节吃食物。 比如汤圆就得在元宵节吃,中秋吃月饼,饺子什么的得是过年过节, 端午吃粽子。 乔欢完全打乱了,想到什么吃什么,此刻野荠菜也还有,她就让拔了野荠菜包大馄饨用鸡汤下了吃,还有几盘凉菜, 玫瑰山药, 凉拌芹菜胡萝卜黑木耳丝,白切鸡,白灼虾, 糟鹅掌,还有一碟点心,松仁鹅油卷。 越王走来一看这菜色,先舒坦了,“还是你会吃,看着就有食欲。” 乔欢道“那就多吃点。” 乔欢明显觉得今年越王似乎精神不济多了,人老了是自然规律,她也没办法。 越王回来后得知自家表姐干的蠢事,还把人家丈夫叫去训斥了一顿,彻底掐灭了人家想要儿子竞争继承人的希望。 然后也向人们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越王十分维护自己这位小王后,凡是惹怒王后的人越王不给好脸。 越王的生活一向闲适,这天他问起乔欢那些护卫练的怎么样,乔欢道“刚刚一年,还都生疏着呢,勉强撵兔子罢了。”悍兵勇将可不是那么好练出来的。 越王哈哈大笑。 乔欢这里生活顺遂,上虞的锦绣这些年却过得暴躁压抑,楚国咬定她是假公主,哪怕有庄放鸣辟谣,上虞王也说她的真的,却也抵不过那些无处不在的闲言碎语。 人家父母都说上虞这个是假的,越国那个才是真的,庄放鸣和上虞王咬定锦绣是真的已经不被人相信了。 越王肯定也不是糊涂蛋,不是真公主人家干嘛娶回去当王后。 何况那位公主是回到楚国待嫁地,楚王会认错女儿? 所有人都这么想。 锦绣这一年在上虞宫里过得水生火热,她连自己宫殿的门都不敢出去,一出去就觉得人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这种感觉太难受了,简直就是窝着一肚皮火无处发泄。 她不信楚王和自己的母妃认不出她,这里肯定有误会。 她甚至想回到楚国证明自己的身份,可上虞王不许,锦绣回不回都于事无补了,回去了弄不好楚王直接把锦绣关了起来,到时候上虞无论真假公主都没了。 现在也只能咬定自己这个是真的,越国那个才是假的,毕竟锦绣还生了一个女儿,上虞王也不能把锦绣杀了,否则他的名声更不好了。 乔欢到确实过出了岁月静好的味道,无论国家之间多么剑拔弩张,只要一日战火未起,小老百姓的日子就能过下去。 乔欢哪怕站在如今的位置上,加上越王的指导,也看到了各国之间的风起云涌,可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打仗,或者是不打到她面前,日子就一直那么顺遂。 别看吴国对楚国虎视眈眈,还不是只骚扰一下楚国边界,哪个王都不敢轻启战端,国内都是世家林立,对外打仗都需要世家支持,否则想打都打不起来。 而世家们见不到绝对的利益也不会支持国君打仗,吴王和世家拉锯了十几年也没成功。 叫越王发表意见的话,越王会摸着胡子道“老夫努力奋斗了一辈子,世家还是在老夫头上做窝拉屎,你吴王何德何能就能凌驾世家之上?” 越王回来后朝堂又在开始争吵继承人的事,越王总是笑眯眯道“本王自有打算。” 大臣们可以替越王管理国家,却不能越过越王替他定下子嗣,他们只能提供候选人名单,做主的还得是越王。 这还要归功于越王之前的努力,越国几大世家互相牵制,朝堂也是如此,没有一家独大,所以也就没那个权臣敢逼迫越王定下子嗣。 谁先跳出来,谁就是众矢之的,其他世家不用越王指挥就会联合起来对付他。 乔欢每次听越王讲述朝堂上的趣闻就笑的前仰后合,那些在外头衣冠楚楚神情倨傲的大臣们在朝堂上有时候和泼妇没两样。 越王道“谢相和任相因为政见不合,两人撸袖子拿着笏板互殴,旁边的人拉都拉不住。韩家有个御史参蒋太尉纵容手下扰民,蒋老头把人家的领子都揪了起来,那韩家小子吓的脸都白了,一个劲说武夫莽夫,李太傅整天装聋作哑,偏还不肯告老,死占着位置……” 乔欢问道“你就不管?” 越王摊摊手,“我怎么管,我一把年纪了,拉架还怕伤了我自己。” 乔欢不由得替未来的越王默哀一分钟,这烂摊子可真不好收拾。 越王看见乔欢古怪的面容,不由得笑道“你以为他们傻啊,他们是摸准了我的脾气,知道我能容忍才这样,将来阿韶上位,他们会试探阿韶的底线,要是阿韶不喜,他们才不会这样呢。” 乔欢道“你就不怕那些世家把你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给毁了?” 越王微笑,那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残忍,“我种下一颗种子,尽我所能浇灌培养,他将来是能长成参天大树还是长不大被风雪压垮,那就只能看他自己了,我哪能一直管下去。” 乔欢默然,不能单纯的指责越王冷酷,有句话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姜韶若是无法自己成长,越王给他再多都没用。 刘备给自己儿子阿斗留的还是诸葛亮呢,还不是扶不起来。 眼见越国两个地位最尊贵的人之间冷了场,山茶使了个眼色,山药赶紧上来添新茶,笑道“还是娘娘想的法儿巧,如今烹茶比以前容易多了,奴听好些管事询问呢,想问娘娘这种炒制的茶什么时候放在铺子里出售啊?” 乔欢一笑,“暂且不放,我这里吃习惯了,其他人不一定习惯呢。” 越王却道“要是以前,我确实不会觉得你这茶有什么好的,拿水一煮就行了,半点没意境,现在方觉着这茶比之以前好无数倍,你这里的茶器也好看,茶水的滋味也清幽雅致,不愁没销路。” 乔欢道“那我也不用把我这里的好东西都拿出去卖!” 越王哈哈笑“对对对,你自己看着办。” 这时阿桂低着头过来,看到越王在,就隐在角落里没出声。 偏越王看到了他,知道这位内侍是乔欢身边第一心腹就随口道“何事?” 阿桂赶紧低着头上前,语气轻快,“知安堂来了人支下个月费用,不是什么大事,奴等一等就行。” 越王就随便点了点头,乔欢一听就明白了。 知安堂是乔欢几年前新弄出来安置弃婴的地方,那时候她还没当王后呢,一次出行坐船归来,沿河竟然捞出七八个婴儿,其中活下来五个,全是女婴。 乔欢看着这五个连米汤都狼吞虎咽的婴儿心下恻然,然后就弄了个知安堂,雇了几个奶娘和做粗活的婆子照顾这些女婴。 她也不是纯粹发善心,这些女婴将来都是她的人。 如今养孩子也不会说要养到十八岁成年才能干活,那是脱离了尿布差不多就要干活了,洗洗刷刷喂鸡喂猪喂羊什么的都行。 乔欢能保证她们吃饱穿暖,也仅此而已,她不可能把这些弃婴养成大家小姐。 将来等她们大了,乔欢手里庄子上矿上还有新添的护卫们里都有不少光棍。 如今奴婢的婚事也是主家做主,别空谈什么不人道,乔欢要是把她们养的娇滴滴千娇百媚,外人知道了还不定要说乔欢养这些娇娘干嘛使呢。 等到孩子长大些,乔欢会派绣娘书娘过来教授技艺和一些基本认字算数,学的好的将来也能得一份好活计,实在愚笨不堪,那就只能下地了。 她怕有人利用知安堂糟蹋这些苦命的孩子,于是知安堂一应花费动向全要跟她禀报。 等到左近知道知安堂里收女娃,养大了女娃还给教授技艺婚配嫁妆,那些养不起女娃的人就偷偷把女孩子送来,那就不限于女婴了,连五六七八岁的都有,再大也没了,再大的女娃在家里能顶一个人的活计呢。 阿桂轻描淡写说知安堂报账,其实是告诉她知安堂又收了一批女婴。 越王看乔欢面色有些沉郁,便道“那什么知安堂花费很多?” 乔欢也无意隐瞒越王,“花费再多如今我也供得起,而且不过三年五载,那些女娃子就能出来学东西,顶天十年八年就能干活了。我是觉得这世间女子苦,一出生就被家人舍弃,便是挣扎着长大了,也如浮萍一般。” “我也只能供养一个知安堂,可这天下还有数不清的女子随时随地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不瞒你,这几年年景还不错,每年知安堂都能收到三四十个女婴呢,这还是附近的。” 越王不由也皱了眉,“有这么多弃婴?” 乔欢纠正他,“是被抛弃的女婴。阿桂,今天一共收了几个?” 阿桂眉毛都没动一下,“管事过来回禀,今天又来了十二个,其中三个已经五六岁了,是附近村民送来了,原本我们不收,当父母的说我们这里不要就要把孩子送去人市卖,然后只能一人十吊钱把孩子留下了。不过娘娘放心,这契约什么的都齐全,衙门里做了见证的。” 乔欢没开口,越王却捏了捏拳头,继而苦笑“可叹我这一国之君也无能为力。” 乔欢道“这个你也别全怪在自己身上,养不起孩子有客观原因,也有那些父母不想负责任的,有些就是家中养得起,也会为了家里宽裕一些卖了女孩。” 越王道“我明白,用不着你安慰,怎么不见那些豪门富户舍弃孩儿呢。这天下,这百姓……我终究是愧对了。” 乔欢默然。 等到越王离开,阿桂轻轻道“奴刚才说的还是轻了,那些父母说原本是想把女孩子卖去妓楼的,说那里开的价高。” 乔欢断然道“这不可能,要真是这样他们就不会把女孩送来知安堂,不过是用些胁迫语言,让知安堂把人收下罢了,也算最后一片父母心。” 阿桂顿了顿道“也是,要不然直接把孩子送去妓楼就罢了,何必非磨着知安堂,可这也太可恨了。” 乔欢道“无论什么世道都禁不住有人抛弃自己的孩子,贫困的时候更多些罢了。以后说出去,知安堂不买女孩,非要卖,那婴儿就给五百钱,大女孩子只给三贯钱,谁要磨缠,统统赶走!” 阿桂道“怕也禁不住人家把孩子送来。” 乔欢道“那就收下,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 如今还不到人口爆炸的年代,女孩子长大了用处多着呢。 山茶这时带着针线房的人过来给乔欢量尺寸,乔欢便不再提知安堂的事,所需费用让阿桂斟酌办理,给她过目一下就行。 知安堂的花费其实不多,因为管事不管银钱,她只要把知安堂所用的东西报上来就行,采买直接给知安堂东西。 一般用的也是食物粗布料等等,哪怕有管事婆子眼皮子浅,捞也捞不了多少,何况乔欢关注这里多,管事婆子们也知道娘娘的脾气,这手还真不敢伸太长。 管知安堂的几个婆子家中的男人都在各处铺子庄子上当管事,不止一次对婆娘耳提面命,“在知安堂好好干活就行,别给我手长眼皮子浅,否则一家子安稳日子都给毁了,记住了!” 所以知安堂里还真没人敢动歪脑筋,孩子们被褥衣服都厚实,便是吃的杂粮粥,那筷子插/进粥里也不倒。 管事婆子对着已经懂事的孩子们一直耳提面命,“要不是王后娘娘仁慈,你们早就见了阎王,以后可得一心报效主子才是。” 在这种不间断的洗脑教育下,乔欢获得了一波将来铁杆忠实的奴婢。 一眨眼乔欢当了五年王后,她现在完全可说是富可敌国,前两年她在北方高原处开了一座金矿,储量虽然不大,凭着现在的开采技术,开采个百八十年完全没问题。 矿区一直是封闭式管理,虽然也会开荒地种植粮食,大多数物资还是需要依靠外界运输。 乔欢甚至还去各处矿产巡查了一遍,这一遍一走就是大半年,绝大多数时间全浪费上路上,可这个也无可奈何。 回来后她才知道越王生病倒下了。 宫女怨二十七 年纪大的人一点小毛小病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大病, 而越王也确实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朝中大臣和各大世家都在关注继承人的事,越王吃力的吩咐,“选谁当继承人本王早就把诏书交给了王后, 到时候让王后宣读诏书即可。” 众人皆愕然, 如此反倒不能逼迫越王明确说哪个是他指定的继承人了。 到了晚间,乔欢当然要留下来侍疾, 她一走就是大半年,朝中大臣颇多微词,还是越王替她开脱了。 如今两人都在宫内, 那些老婆婆也都回来服侍越王,宫中气氛有些沉闷。 乔欢坐在越王床边,“你弟弟什么时候到?” 越王微微叹气,“我不过受了一点风寒,原本以为没事,哪知道身子就吃不消了。已经快马去通知他,找到他最快半个月,慢的话就说不准了。” 乔欢皱眉, “他究竟在哪里?” 越王轻轻咳嗽了几下, 面色潮红“他去了吴国。” 乔欢没问姜韶跑去吴国干嘛,如果能说,越王肯定告诉她了,既然不说,她也就没必要追问,她只回头吩咐阿桂, “让去吴国的商队注意一下,找到殿下尽快护送他回来。” 阿桂躬身领命,迅速吩咐下去。 越王看着乔欢, “阿欢,我尽量挺一下,接下去就靠你了。” 乔欢皱眉,“城防不在我们手里,宫里我倒是守得住,可人回不来一切都是白搭。” 姜韶要是被人在外头咔嚓了,她有什么办法。 越王轻轻道“尽人事,知天命。” 乔欢让太医上前替越王诊治,自己退了出来,她紧紧锁着眉头,王权交替的时候最关键,可这座城不在越王手里,乔欢手里的人守住宫殿没问题,想要把这座城打下来不大可能。 她也不能把这座城炸成废墟啊。 如此就只能让姜韶偷偷进城。 乔欢让人去了解假如封城的话,是不是里外不通,所有人一概不得出入? 最后得来的答案是也不绝对,除非被人围城,否则王城里吃喝拉撒总要和外部交往,别的不说,一城人的夜香得运送出去。 哪怕家中备有米粮,菜蔬等物还是新鲜的好吃,外头农人每天都会赶着来王城贩卖,就是各世家,庄子铺子商队等等也络绎不绝要来去。 不过要是上头下了严查的命令,进出盘查肯定严格,身份文书介绍文书还有保人等等一概不能缺少,否则不问缘由先关起来再说。 乔欢想了想,低头吩咐了几句,山茶一下子捂了嘴,闷笑着出去办差。 越王确实在熬日子,乔欢也明确告诉他,“我这里在你之后最多能拖延半个月,再晚我也办不到了。” 越王叹息道“足够了。” 乔欢其实有些埋怨姜韶,明知道自己的哥哥老迈,随时都有可能去和阎王下棋,自己还是喜欢胡乱跑,这种人真的能继承越王的遗志吗? 越王死拖活拖拖过了二十多天,再也拖不下去了,百年老参汤都吊不住他的命,乔欢看着越王的遗容,脑子里却在跑马,此时此刻要是万能的微商还在,她就肯定弄一包生死人肉白骨的酵素,那是死人都能灌活的。 越王的寝宫里已经跪了一地的奴才,他们都在发抖,包括御医。 乔欢闭闭眼,睁开后道“除了薛太医和周深,其他人暂且关在冷梅院里。” 细碎的呜咽声响起,地上的人开始磕头。 乔欢不耐烦道“行了,没要你们的命,暂且不能让你们见外人,等到新王回来就放你们出来,在这之前王上驾崩的消息不能透漏出去!” 周深是老越王的内侍,他膝行到乔欢面前,“王后,服侍王上奴一人也不行,还得留下几个!” 乔欢冷声道“你去挑,出了事我只找你!” 周深点头应下,挑了几个人出来,其余人见乔欢并未想要他们的命,于是乖乖跟着侍卫去冷梅院。 乔欢正襟危坐在黄花梨灯挂椅上,看着薛太医道“薛太医,这几日还请你守在王上身边寸步不离,王上虽然病体沉疴,却还活着呢!” 薛太医原本以为自己必死了,如今王后却不欲开杀戒,只想拖延时间,这个他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只能点头应下。 接着乔欢吩咐宫内侍卫统领严加看管内廷,宫内侍卫一半是越王的人,一半都换了乔欢的人,现在都听乔欢的。 她又让阿桂吩咐下去,从今天开始各处都不准交头接耳,出行必得两人同行,且有上头管事大宫女和嬷嬷们的指令,否则抓到后一律打死。 宫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肃起来,乔欢还让山茶山药去各宫安慰一下那些老婆婆,只说如今王上病重,一切得谨慎小心,各处供奉不断不缺,只希望娘娘们安心待在自己宫里别乱走。 这些老婆婆纷纷答应下来,也管束自己的宫女们不得外出。 说实话,越王去世乔欢并不是全无感触,她和越王之间没有男女之情,有的是朋友之谊,越王有时候甚至像乔欢的长辈,这些年教过乔欢不少东西。 当蒋太医说越王薨了,乔欢也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悲伤,她眼眶瞬间就红了,但是很快她收拾情绪,开始处理后事。 那各宫的老婆婆们虽然没接到消息说越王没了,心里具都清楚王上怕是不好了,于是关上宫门在自己的寝宫里默默流泪。 不管年轻时越王宠不宠她们,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也供着她们锦衣玉食,此后,她们该如何? 两天后谢相和任相联袂要见越王,乔欢告诉他们越王病势沉重,暂不见人,乔欢满脸倦容,“王上说了,谢相和任相是王上的股肱,如今朝廷全赖两位大人支撑,王上知道两位的心意,还请你们以朝政为主,等王上好些,一定召见两位。” 谢任两人互相看了一下,告退。 两只老狐狸出来后,任相看着宫墙道“你说……算了。” 谢相始终没有出声。 两人回了府各自召集心腹商量事情。 大家都在猜越王定了谁当继承人。 说实话,定下谁这些大臣们其实都无所谓,看起来各家都有拥护的人,实际上无论谁上台,大家都有办法把这位新越王架空。 老越王当初和世家做过一番博弈,最后惨淡收场,世家当然想把继承人都拢在手里,可要是他们明着联合一致,那就是公然和王室撕破脸,所以各家都去寻找自己的支持者。 在对架空王室的态度上世家豪门态度一致,可细分到各家利益,那就又有不同的纠纷,所以大家也希望上台的是自家看中的人。 老越王说等他故去后王后会宣读遗诏,大臣们其实并不太担心,只要是这些宗室里的子孙,他们个个熟悉。 继承人也不过是成年宗室子弟中的一个罢了,现在着急的不是大臣,而是那些宗室子弟。 谢相看心腹们都挺自在轻松,就知道大家所思所想都差不多,他问左手边一个有着一把美冉的男子,“守道,你看王上会立哪位殿下当王嗣。” 那位胡子大叔摸了摸胡子道“学生觉得四公子和六公子胜算多些。” 这两位中谢家支持的是四公子。 谢相微微一笑,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忽然道“守道,我记得你还有位兄弟?” 胡子大叔笑道“先生记性极佳,学生确实有个庶出的弟弟,年岁与我相差有些大。” 谢相皱了皱眉,“我记得……王上似乎也有一位兄弟?” 有人笑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初某记得孩子一出生就被王太后遣送出宫,不几日就传来孩子没了的消息。” 有记得的人就附和,然后笑越王母妃的霸道,可怜越王父亲一直被个泼妇掌控。 谢想忽然道“那要是这个孩子没死,王上属意的继承人是他呢?” 空气突然安静了,大家都闭了嘴,惊疑不定的看着谢相,那位胡子大叔迟疑道“先生……可是先生有什么消息来源?” 谢相摇头,“我就是一说,王上迟迟不愿公开接任者是谁,大家也都认为无论是谁上台,都在这些公子的范围内,可要真是如此,王上拖着不说其实于事无补,难不成王上属意的人压根不在这些人里呢?” 有人道“如此,倒有些棘手,那位如若活着,要比其他公子来的名正言顺。” “可是王上如今病重,都不见那位出现,这也不合情理。” 谢相淡淡道“今天我和任相进宫,没见到王上,王后说王上病重不见人。” 有人迟疑片刻,“大人觉得……王上已经……” 谢相道“我不清楚,不过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假如王上已经……王后却秘而不宣,为何?” 马上有人接口,“拖延时间!等待那位进城。否则没有秘而不宣的必要。” 对的,谁都不是傻瓜,越王要的继任者就在身边的话,一早就说了,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那现在怎么办? 谢相皱眉,“吩咐陈将军,进城的人员车马要严格检查,一旦有可疑之人绝对不能放进来,老夫明日再去求见王上!” 不来就别来了,永远不要来了。 那位美冉公守道道“大人,一位小小庶子,您何必放在心上,便是他上了位,不也得听……臣子的建议。” 谢相道“话虽如此,一个任性妄为的王上,想必大家都不愿遇见,王上继任时刚开始那些年不也折腾的厉害,大家那时候都头疼呢。” …… 乔欢守在宫里焦急万分,把姜韶骂个臭死,要是他与王位失之交臂,也是活该! 周深过来问乔欢明日该怎么办? 乔欢道“还是这么着,冰窖里储冰多,保存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再长我这里拖不下去了,但愿佛祖保佑,那位的小短腿能倒腾快点。”周深把脑袋深深的埋了下来。 第二天就有人来报,城门看守严格起来,哪怕手续齐全也问个不停,还得找人担保云云。 乔欢沉默不言,不一会儿下人来禀报,谢相求见王上。 乔欢嘴角露出讽笑,“不见!” 周深轻轻道“怕是挡不住。” 乔欢道“没事,我等他们人多了一并处理。” 周深嘴角抽抽,想起这位王后娘娘手段颇为奇特,想来对付这些老狐狸也行。 谢相嘴角一抿,转身走了,第二日求见越王的人多了,谢相和任相带头,言已经三日未见王面,他们忧心王上身体,日夜不得安寝,但得见王上一面也好,以慰臣下忧虑之心。 于是王后阻拦不得,称王上病中,不能让大臣们赏花灯一样个个看过去,请大臣派出三位代表觐见。 于是谢相任相还有蒋大人入内。 越王的寝宫里,乔欢坐在床头,拉着一只枯槁的手,一边周深在喂药。 三位大人抬头见越王,越王露了面,只是因为喝药的缘故只摆了摆手,喝了药又躺下了,纱帐随即落下。 里头传来越王气息微弱的声音,“众位爱卿,辛苦你们了,待本王身子好些,定会一一嘉奖……咳咳咳……王后……蜜水……” 乔欢一脸忧虑,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宫女赶紧递上一盏蜜水,周深又接过亲自喂。 三个人又见了一回越王喝水。 接下去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劝越王好好养病,他们改日再来觐见。 等到三人离开,乔欢站起来,床上的‘越王’也一骨碌爬起来,居然是个身材和越王相仿的内侍,床后又钻出来一个瘦小的老头,那老头嘴里还在咳嗽,含糊的说着什么话,语音语气和越王一模一样。 乔欢找一个身形和越王相仿佛的内侍出来,给他画了一个特效妆,那还是她前世看着有趣,学来整蛊哥哥的,哪怕达不到出神入化,糊弄一下这些老狐狸足够了。 只要这位替身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就行,病人本就面容枯槁,哪能和以前一样,加上寻来一位口技高手,如此乔欢就把活的越王打造了出来。 这些事不是乔欢现在一拍脑袋想起来的,而是很早之前她和越王闲聊时偶然谈起易容,越王的兴趣比乔欢还大,于是当时就抱着玩笑的心态,寻到了一位口技师,当时乔欢也给几位宫女内侍画了妆,让越王猜猜这是谁。 没想到如今派上了大用处。那些大人们倒是没想到乔欢敢用这种不入流的招数来糊弄他们。 几位大人见到越王‘活着’,暂时是消停了,城门处的检查并未松懈。 那些宗室公子心内却如火烧火燎一般。 有人甚至觉得,既然老越王说等他没了之后王后宣读遗诏,那要是和王后联手,不管遗诏里定了谁,只要王后说谁就是谁了。 于是有个公子就开始往乔欢身边努力。 乔欢是想破头都想不明白这些脑子里满是浆糊的人到底有什么逻辑,她现在等于是立在不败之地,谁当越王都得尊她一声王太后,她是有多吃饱了撑的要趟浑水为着这种油头粉面,肚内没几滴墨水的公子哥儿改了越王的意思? 阿桂轻描淡写道“娘娘风华正茂,那些公子们想的不外乎是权色双收。” 乔欢登时竖起了眉毛,“我呸他奶奶个腿!” 那草包还要继续撩拨乔欢,乔欢一怒之下想把这混蛋给废了,阿桂向乔欢请命,“让奴替娘娘处理这些腌臜东西。” 乔欢按住怒气,同意阿桂出手。 阿桂做的也简单,就和王熙凤一个思路,派出一个美婢,出来勾引这位公子,然后等那些大人吵着要见越王的时候设计让这公子光屁股暴露人前。 然后乔欢顺理成章大怒,把这倒霉蛋按着打了三十板子,下旨申饬人家父母教子无方,然后用越王的名义把人家的爵位一撸到底。 乔欢甚至把那些大臣都痛骂一顿,说他们纵容宗室欺辱宫内女眷,人家臣下是食君之禄忧君之事,你们目无君上,日日吵嚷不休,既然不把王室放在眼里,那就别做出一副假惺惺恶心人的模样,你们不是想要继承人吗?自己挑去!再也别来问东问西了,让王上等死! 这一通骂,把那些大臣骂的直接跪地,好几日都消停了。 然后乔欢这里彻底清净,再也无人敢到她面前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9 19:46:22~2020-11-10 20:1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达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二十八 乔欢虽然挡住了那些试探, 不过她在宫里已经快按不住怒火了,姜韶至今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晚上夕阳西下,乔欢站在长廊上看着夕阳, 对周深冷冷道“再拖五日, 我这里就再也拖不下了,前儿用那蠢东西多拖了几日, 谢任两个老狐狸已经开始试探。姜韶自己不想要王位,那也随他了!” 谢相一开始见了‘越王’的面还信越王还活着,这几日他已经开始说些以往的君臣趣事, 看起来不经意,乔欢知道这只老狐狸起疑心了。 周深深深垂下头,眼中满是忧虑,他也不怪乔欢,王后所做的够多,要是换个人早就跟着那些世家的脚步走了,或是想着如何巩固自己的权柄,绝对不会听老越王的话, 王后却实实在在拖了这么多日。 这些天除了宗室子弟接触乔欢, 世家夫人们也在试探乔欢,她们都代表家族递出了橄榄枝,而且这些承诺比宗室子弟要实用的多。 乔欢和越王年岁相差巨大,又没诞下子嗣,她最大的价值就在此刻,等越王薨逝后可以宣读遗诏, 假如乔欢和世家达成协议,世家就能担保她以后生活无忧,便是新王继位也能给她尊崇地位。 否则她虽然顶着王太后的头衔, 和新王其实毫无瓜葛,人家冷着你就够了,别看是王太后,没人搭理你,你也只能被人边缘化。 从烈火烹油到闹市无人问,心里承受能力差点的都调试不过来。 所以周深才明白乔欢难能可贵,但小殿下再不回来一切也都晚了。 姜韶正在拼命往回赶,他的大腿内侧都磨掉了一层皮,跑瘫了好几匹马。 他接到消息太晚,回来哪怕再快也赶不上见越王最后一面。 他的属下也开解过他,“王上曾经说过,王后定会支持您上位,如今想来王后也会替殿下遮掩几分。” 姜韶沉默不语,他不信任乔欢,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让他如何信任,这次是他失算,哪怕手里有王兄的诏书,想要顺利夺回王位怕是艰难了。 老越王当然不会只给乔欢一人诏书,姜韶手里也有。 可要是乔欢倒戈,姜韶这份诏书的效力就下降了无数倍。 在乔欢顶不住的最后两天,姜韶赶到了王城,但他的属下回禀,“城门看守严密,怕是不好进去,一旦有疑问,守卫不问青红皂白,一律先抓起来。目前还未听闻王上故去的消息。” 姜韶面沉似水,这时候一直守在外面的越王部下应接到了姜韶,把他们带去郊外一处庄子上,这里是乔欢的地盘。 山茶早就吩咐好了如何行事,只姜韶的面色越发黑的可怕。 他的下属冒着姜韶满脸的寒气劝解,“虽然有些不成体统,可如今这是最安全进王城的办法,殿下切不要因小失大啊。” 于是姜韶被人仔仔细细绞了脸上的汗毛,修了眉毛,然后化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妇人妆,眉心还贴了花钿,衣服也换了一身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穿一双攒珠绣鞋,盘了一个元宝髻,插了嵌珠珊瑚蝙蝠簪,配同色耳环,手上一对翡翠莲纹镯。 给他化妆的婆子还让姜韶手里拿一块双面绣石榴图案帕子,“贵人的手大,拿着帕子遮一下,露出镯子就行。” 打扮好了,婆子左右看了看,回头吩咐几句,一个小丫头转身出去,不多时拿来两个结结实实的杂粮圆馒头,婆子一把塞进姜韶的胸口,还调了下位置,姜韶想死! 一切都好了,姜韶不开口,那就绝对是个美娇娘。 这还不算,不一会儿一个奶娘打扮的妇人抱着一个奶娃娃进来,那化妆的婆子道“今儿起,贵人就是这位小少爷的亲娘,旁边这位就是奶娘,您明儿一大早进城是投奔亲戚去的,亲戚住在……” 姜韶的下属在姜韶化妆的时候就跑没了影,实在怕姜韶拿他们出气。 宫内乔欢也得到了姜韶回来的消息,她彻底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姜韶坐在一辆骡车里,旁边的‘奶娘’小心翼翼抱着他的‘儿子’。车夫是个老头,佝偻的身子似乎永远站不直,身后是三车行李,随行一些小厮奴仆。 到了城门口果然被严加盘查,哪怕能拿出所有证明文书,守卫还是不放,塞了钱之后守卫悄悄提点,“不是我们不肯放,而是上头有命令,凡是外地前来的男子不问老少身份,一律收押,你们手续什么的都齐全,只是男仆也是不能进的。” 于是一个婆子就去吩咐了几句,然后车队只剩下女人了,男人一律后撤。 也有衙门里干活的婆子掀开车帘张望了几下,姜韶微微偏了偏头,拿帕子捂了半张脸,那婆子打量了几眼,看到姜韶那半张娇颜和鼓鼓的胸口还有裙子里露出来尖尖绣鞋,再一看旁边正在奶孩子的奶娘,于是就笑着把帘子放下。 然后车队碌碌前行。 很快,姜韶就跟着宫里运菜蔬的车子进了宫。 不是乔欢的计策有多高明,而是如今的世家大人们谁都没想过姜韶会扮成女人进城,他们骄傲于自己的家世性别,也这样看待旁人,男扮女装的只会是戏子伶人这种下九流的角色,任何有身份有地位的男子都绝不会这么干。 越王的弟弟再如何也是王室公子,哪有一位公子会假扮女人。 乔欢偏来了个灯下黑。 姜韶大步奔向越王寝宫,乔欢看着还未换下女装的姜韶直奔越王床帐而去,就在一边冷冷道“你王兄故去快二十天了,如今身子还在冰窖里,你要看他,就去冰窖。今天晚上王上薨逝的消息就要传出去,明天你的事还多着呢!” 姜韶忽然望向乔欢,他见到一个神情冷冽的女子,一身白色曳地长裙,外罩一件白狐皮斗篷,像白无常一样站在那里。 姜韶没有开口,他对越王满怀愧疚,而这次能顺利进城进宫多亏了乔欢,可男子的自尊心又让他不愿在乔欢面前低头,如今他还是这幅模样,简直不能更尴尬。 乔欢说了这就话转身就走了。 周深赶紧带着姜韶去换了装束,乔欢吩咐把越王从冰窖里搬出来,一切布置妥当后,她让宫人敲响了丧钟。 钟声沉闷的响起,一下下似乎敲在人的心上,王城内的所有活动在钟声响起时就按了暂停键,二十七下钟敲完,人人震动。 朝臣家中迅速换去桃红柳绿的装扮,所有大臣集体奔向王宫。 姜韶等于是孤身进了王城,他亲自给越王换衣收敛,出来后没奈何去找乔欢,问她可否控制得住王城。 乔欢冷笑“您太高看我了,您哥哥在时王城守卫也不在他手里。我只能把控住宫庭。” 姜韶下意识皱眉。 乔欢又来一句,“凡是进了宫的,我都能制住。” 姜韶愕然看着乔欢。 乔欢撇嘴,“怎么了,很快那些大臣就要进来,他们来一个我这里人质就多一个,你还怕不能顺利上位?你要担心的是以后如何同这些老狐狸们博弈。” 姜韶盯着乔欢,半响无语,他在乔欢面前似乎就没自在过。 乔欢道“我替你拖延了半个多月,现在累的很,没事请好走,我要休息了。” 姜韶脱口而出,“王兄酬你王后尊位,如今他还未下葬,你居然要去休息!” 乔欢额头青筋直跳,“你给我滚!你王兄去世二十多天,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自己不孝不悌,不分轻重,差点延误大事,还有脸来指责我!我看你的脸比你屁股还大呢!” 姜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是何等粗俗的女子! 乔欢毫不客气的把姜韶赶了出去,周深跟在姜韶身后,轻轻道“殿下,王后娘娘这么多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外头那些大人日日都要前来试探,全仗娘娘周全。” 乔欢的真实身份越王早就告诉了姜韶,姜韶本就对乔欢存在偏见,如今就是这么一个姜韶不信任的女人替他稳住了局势,而且对他毫不客气,姜韶也疲累了很久,进城还得装成女人,他的情绪同样处在不稳定的边缘,又被乔欢一刺激,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听了周深的话,姜韶也有些后悔,却不好意思去找乔欢道歉,两人一见面就结下了梁子。 大臣们涌进了宫,在越王宫殿前哭成了一片,然后惊闻越王的弟弟回来了,见到了越王最后一面,王后娘娘悲伤过度,晕过去了,正在救治当中。 越宫里此刻上下哭成了一团。 乔欢睡了个昏天黑地,到了晚间才起来,阿桂道“大臣们都没走,已经安排住下了。” 乔欢点点头,“今天起,所有人只能进不能出。” 大臣们此刻都已经瞻仰过越王的遗容,正在偏殿里聚成一簇簇商量,都不是笨蛋,此刻突然冒出一个越王弟弟,越王想让谁当继承人已经非常明显。 任相就拉着谢相商量,言语里就是不能让姜韶上位,哪怕他们任家放弃自己支持的对象,让谢家支持的公子上位也行。 谢相打着哈哈不肯应下。 如今除非王后宣读诏书说姜韶不是继承人,或者把姜韶宰了,否则阻拦姜韶上位的可能性不高。 乔欢醒来后就让群臣进大殿,她要公布越王遗诏。 大臣们急了,纷纷劝阻,说等一下也可。 乔欢隐在帘后言语含冰,“真是奇了,前阵子不知多少人打听王上属意何人接任王位,如今王上故去,本宫第一时间公布遗诏,诸位反倒不想听了,怎么,你们可是不承认王上的遗诏!” 不承认越王遗诏,等同谋反,谁也不敢接茬。 乔欢点了几位一直替越王办理书面工作的大臣,等下让他们上来鉴定笔记,她展开诏书,宣读遗诏。 姜韶就在一边看着,有一瞬间他甚至害怕乔欢不把他的名字念出来,只要乔欢在这个场合否认他是继承人,他便是拿出越王给他的诏书都没用。 乔欢缓慢清晰的念着诏书,众人听到“……王弟姜韶,自幼聪敏好学,孝悌仁厚……令姜韶继任越国王位……”。 姜韶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谢相闭了闭眼。 乔欢看着底下各种神态的大臣们,她把诏书递出去,“还请鲁大人和韩大人看一下,这个是否是王上笔迹。” 传阅一圈后大家都同意这是越王亲笔所书。 乔欢继续道“那诸位为何不参见新王?” 又是一阵沉默,有个大臣跳出来否认,“姜韶殿下从未出现在王城,其人秉性……” 忽然一阵疾风袭过,一根长箭破空而来,插/入这位想要大放厥词的大人胸口,他双眼圆睁,口中荷荷,挣扎了几下颓然倒地,鲜血慢慢沁出胸口,旁边的大人们惊慌乱窜起来。 乔欢冰冷的声音响起,“王上诏书已经宣读完毕,各位也认可这是王上亲笔手书,还有人不奉王令,这种逆贼留之何用。大人们请勿惊慌,宫内有侍卫保护,只要忠心王事的人,就不用担心生命安全。” 反过来想要出幺蛾子,老子不和你们拌嘴,直接要了你们的命。 大臣们这才发现,大殿的门关上了,四周冒出一圈身披盔甲手握刀柄的侍卫来,王后身边更是一溜雁翅走出两派手拿弓/弩的蒙面侍卫。 乔欢继续慢条斯理,“今儿不奉王令的人,就是叛国逆贼,格杀勿论!” 大臣们鼓噪起来。 乔欢冷笑“我本就是妇道人家,什么朝政我是不懂的,我只听王上命令,明儿新王继位,想来会有各方贤能辅佐新王,有句话不是说大海后浪推前浪么,那么前浪就只能死在沙滩上了。”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乔欢如今是横的,大臣们却都要命。 假如现在站在上头的是姜韶,他就不能用这种泼妇无赖手段,而乔欢怕什么,于情于理她都站的住,她又不想揽下朝政,说句不好听的,这大殿里的臣子全死光了,头疼的也是姜韶,和她无关。 很快谢相带头跪下,“臣谨遵王令!” 于是很快呼啦啦跪了一地,都尊王令。 乔欢就笑了,“那姜韶接旨。” 第一份诏书是告诉臣子,我定了谁,现在才是给姜韶,你上。 接旨后姜韶一步步迈上宝座坐定,谢相领头,一起参拜新王。 姜韶内心复杂,他是没想到乔欢这么做,也没想到她能做的这么好。 眼看政权交替完成,乔欢转身就走。 她知道这些肚肠九曲十八弯的大臣们肯定把她和姜韶看成了利益共同体,无所谓,等到越王的丧礼完毕她就回到别庄去,以后姜韶当他的越王,她就安心挣钱,两人完全可以桥过桥路归路。 乔欢回到自己的凤阳宫,很快宫女来传,说是老太妃们来拜见王太后。 乔欢一阵恍惚,她现在已经是王太后了?好玄幻啊。 她让老婆婆们进来,如今内外都把那些富丽堂皇的装饰换掉了,老婆婆们穿着丧服进来,个个面容悲切,眼皮红肿,这倒不是她们故意为之。 越王在时,哪怕这位丈夫已经不召她们,毕竟还是她们的庇护和天,现在越王没了,她们彻底没了主心骨,这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要流落何处。 王宫肯定要腾出来给新王用,她们又没儿子,三个妃嫔育有公主,可公主早已嫁人生子,越王的小老婆们也不能住在女婿家里。 按照以往的经验看,这群老婆婆要去住庙里了。 从此以后凄风苦雨,就如同被人世淡忘一样,想想都觉得凄惨,怎么不要哭呢。 敬太妃就想要见一下乔欢,指望乔欢能给她们一条好一点的活路,入了庙,那真是余生只剩惨淡了。 乔欢看着这群老婆婆苍老的面庞,以前她们保养的好,哪怕老,大多数的头发还是黑的,如今便是最年轻的敏妃,也已经白了一多半的头发,她们眼里都是对以后生活的忧虑和恐惧。 乔欢轻轻叹气,“你们不用担心,等到王上的丧礼过后,你们就搬去郊外别庄,以后你们就住在那里。” 老婆婆们简直惊喜,敏妃却忐忑不安道“娘娘,您的仁爱卑妾们都知道,可,王上会怎么说?” 那别庄虽然是乔欢出资建造,地皮属于王室,也属于现在的姜韶,将来姜韶想要去别庄游玩,看见哥哥那一群小老婆占据那里,心里会高兴吗? 乔欢道“这个我来安排,你们不用担心,王上也必定不会有意见。” 有意见也给我闭嘴,有能耐自己花钱盖庄子去。 乔欢断定,姜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心情和精力去郊外庄子上游玩,她虽然用雷霆手段替他争取到了王位,想要坐稳可不容易。 有乔欢做保证,老婆婆们彻底安心了,这位小王太后年纪是不大,可最得越王宠信,看到了,不是宠爱,是宠信,她还助新王登基,这样看来新王如论如何都会给王太后这份脸面,她们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老婆婆们压根不知道乔欢已经和姜韶闹翻,自从宣读诏书到现在,她和姜韶一句话都没说过。 等到这群老太妃告辞,不一会儿山茶就来回禀,老婆婆们送了不少礼物给乔欢。 她们哪怕再不受宠,在越宫也这么多年,手里肯定有一些好东西,而且这些东西有的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乔欢顶多是暴发户,老婆婆们有一大半都出身世家,手里的物件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古董玩意。 她们以此答谢乔欢的援手。 乔欢看了一些,让收起来,不收人家心里也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0 20:11:29~2020-11-11 19:5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obo、明月入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obo 70瓶;不爱吃苹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二十九 姜韶灵前继位, 不过登基仪式还早,如今最重要的是给老越王办丧事。 其实越国楚国吴国等都是诸侯国,诸侯国国君去世要立新王得上报皇帝, 然后由皇帝指定接班人,可惜羲皇朝早就没落, 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 只占据一小块地方苟延残喘, 当然做不得这些诸侯国的主。 好些诸侯国已经几十年没给皇帝上过贡了。 越王的陵寝早就完工,所以停灵的时间也不长, 一套丧仪前后也就大半个月,每天乔欢带着一群老婆婆去哭灵。 老婆婆们的眼泪货真价实,哭的不可抑制。乔欢做不来嚎啕大哭,也不愿意拿着抹了刺激性味道的手帕擦眼睛逼出眼泪来。 她一直是苍白着脸守在灵堂里,亲自给越王上供烧纸,最多也只是红着眼眶。 但是外面却传出王太后伤心不止,吐血三升, 每天都在摇摇欲坠。 乔欢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惊的茶水喷出去三丈远,她问阿桂,“你捣的鬼?” 阿桂面不改色,“娘娘本就哀伤之极,夜不能寐,也天天都在喝药强撑,您与先王鹣鲽情深, 如此哀痛很正常。” 乔欢“……”舆论手段用的真溜。 她确实很累, 也伤心越王去世,不过这只是对一位长辈好友的哀伤之情,完全扯不上男女之情。 她和越王可以用这句诗形容, 两人之间有情痴,但此恨不关风与月。 而且阿桂只是略微推了推,承了乔欢情分的老婆婆们也做了一回推手,外臣哭灵也见不到乔欢,老太妃们配合着把乔欢与老越王深情不悔的事传了出去。 等到老越王的丧事结束,乔欢也不墨迹,去找姜韶“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你已入主越王宫,我也要把凤阳宫腾出来,老太妃们我来安排,她们不住在宫里,先王在时,我建了一所王室别庄,如今就把她们全部迁过去,日常用度也从我那里走,不要你费心,我一般也不回来,住在我的别院里。” 反正我们两个相看两厌,就此别过,山高水长,最好后会无期。 姜韶知道乔欢这样做替他省了不少事,他又不是胡闹的孩子,现在和乔欢闹翻,人家要是一拍屁股直接走了,把老太妃们留给他安排,他无端接手一个烫手山芋。 想要安置的好,他没钱。可安置的不好,他就要被人戳脊梁骨,你王兄刚去,你连他留下的遗孀都不能好好安置,你这王位坐的心安吗? 乔欢这是解决了姜韶的燃眉之急,可是对乔欢的态度姜韶喜欢不起来,这种硬邦邦冷冰冰的态度,哪怕是为了他好,他也觉得憋得慌。 姜韶又不能对乔欢如何,这次他能顺利上位,乔欢功不可没,他绝对不能恩将仇报,姜韶觉得这样也好,乔欢离开越王宫,以后他也用不着见她的冷脸了。 周深有些焦急,他现在也是姜韶的内侍,他知道先王的安排,希望乔欢能支持姜韶,可这两人气场不和,乔欢走后,姜韶肯定不会顺利。 周深去找乔欢,希望乔欢能和姜韶摒弃前嫌,毕竟两人是利益共同体不是。 乔欢道“周公公,你的好意我知道,可我从来不会恬着脸追在谁的背后哭着喊着说我要帮你做事,我有这么贱皮子么?” 周深无奈极了。 乔欢道“你是个奴才,我是个王太后,王上果决睿智,他必定不喜旁人看不起他。” 周深无功而返。 乔欢把老太妃带去别庄,一应供奉用度都定下,嘱咐不许慢待太妃们,然后自己回到了四季山庄。 她让出凤阳宫,姜韶替她准备了寿安宫,老太妃们可以挪出宫不回来,乔欢是王太后,也是姜韶的嫂子,他不能不替乔欢备下宫殿,哪怕她不回来,这是态度问题。 经过前段时间的忙碌,大家都累的很了,现在正好休息。 乔欢吩咐侍卫首领,“你们不能懈怠,我听到消息说,有人想向我发难,你们记好了,遇上偷袭者,格杀勿论!” 乔欢带太妃们到王室别庄入住的时候,敏太妃遮遮掩掩告诉乔欢,“当初那个不遵王令的逆贼是郭家的,郭家虽然比不上谢家任家,却也有些家底,我侄儿之前来探我,说那郭家有些不谨的话语,娘娘也得小心小人作祟。” 敏妃娘家本就和郭家不合,如今敏妃既然承了乔欢的照顾,说些这种消息也是双赢的事。 乔欢就明白了,宫里那一顿吓唬,世家们不想忍这口气,郭家还死了人,于是决定捏她这个软柿子给姜韶看。 当初在宫里乔欢很威风,大臣跟迫于她的‘淫/威’,不得不屈服,可之后人家要找她秋后算账。 不论她和姜韶之间多么不合,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伙,打击了乔欢就是威慑给姜韶看。 侍卫头领闻言咧嘴而笑,“主子放心,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四季山庄看似防守松懈,可里面有不少机关,都是乔欢闲来无事瞎布置了训练护卫用的。 而且乔欢掌握这么多矿,手里又有最新的冶炼技术,护卫们配备的武器比军中的士兵都要好,改良过得弓/弩可以十八连发,瞄准都不用,保管把人射成刺猬。 姜韶登基三个多月后,四季山庄迎来了一波 ‘匪徒’,居然有三四百人,他们蒙面黑衣,夜半入侵。 然后就如泥牛入海一般再无声息,四季山庄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世家豪门一脸懵逼,就是投石子进水也得有个声响啊,这好歹三四百人呢,怎么就全无声息了? 乔欢正在看侍卫们呈上来缴获的各种武器衣服,然后撇嘴,“郭家就这点家底,好歹也是一群壮士,怎么这么寒碜。” 钢刀都没几把,大多数是枪和木棍,只有枪头是铁的,衣服的料子也都差的很。 乔欢是自己富裕惯了,忘了如今铁器等有多珍贵,郭家也没抢到矿石贸易资格,只能高价从谢家等大世家手里买铁矿,哪能把自己的护卫们都武装到牙齿。 旁边的人闷笑。 这三四百人也不知道拿了哪位画的四季山庄地图,进来后各自分散,然后被做好准备的侍卫们一锅端干净了。 乔欢手里还有上千平米的巨网,一网罩下来就能罩住一大波人,而且这网子是掺和了铁丝和铜丝做的,刀剑一下子还割不破。 更不要说其他陷阱了,看着前面一片坦途,等人上去后一大段路面塌陷,掉下去的人就跟下饺子一样,要不是乔欢还有一份怜悯心,那陷阱里还会插上尖刺,就这,掉下去的人断腿的也不少。 这些人还好,最起码留了条命,直奔乔欢去的人才叫倒霉,刚进一处院子被人包圆了,持弩的护卫趴在屋檐上,无死角射击,进来的人就倒了大霉,黑漆漆的夜里,既无月光也无星光,就这么被扑面而来的密密麻麻的箭羽射成了刺猬。 最后一收拾,一百多人当了俘虏,剩下的人全送了命。 那些俘虏乔欢要了没用,就全送给了姜韶。 他们都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死忠,想要收服花费的精力太大不合算,这些人的家人都在主家手里,从他们嘴里也撬不出有用的东西,乔欢还不想养着他们吃闲饭。 姜韶收到这样一份大礼,无语了半天。同时心下惊讶,就凭她手里那些人,就能把这些世家培养出来的精锐一锅端了? 姜韶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乔欢是一早得到消息,然后以逸待劳设下了陷阱,又在自己的主场,这才赢得漂亮。 不管姜韶如何处置,世家也算惹到了乔欢,她想了几天,叫来阿桂吩咐了好大一会儿,阿桂眼神微闪,下去执行命令去了。 郭家撒出去的人没了音信,如泥牛入海一般,急得不得了。 虽然自家手里不止这么一点人,可这些全是精锐,如今这有来无回没一点反应的情况也让人胆寒,哪怕王太后报官也好啊,可四季山庄愣是没一点反应,就像那三四百人走迷了路跑去别的地方一般。 郭家希望别人再去试探一下,这下谁家都不愿动手。 王太后那里深不可测,而且这几个月也没看到这个泼妇有什么其他举动,单单为了报王宫里胁迫囚禁的仇并不理智。 郭家因为当初自家那人跳出来被乔欢一箭射死,随后姜韶也把郭家人踢出了朝堂,本来就是,你家一开始就跳出来反对我上位,现在我上了,你们都去死。 再如何标榜自家是世家,也得在朝堂里占据一席之地,否则世家也会没落,郭家偷袭乔欢有他们的原因,别家用不着啊。 而且这几个月大家和新越王都在互相观察中,新越王虽然有些棘手,只要不是疯子,世家也有耐心把他变成先王一样。 王太后一介女流,其实不用管的。 这次的偷袭事件就像没发生一样,郭家却明显没落起来,折损这么多精锐就让他家伤筋动骨了,现在连自家的女孩子都乏人问津,适龄的男孩想和别人家结亲都困难起来。 再如何,姜韶摆明了厌恶郭家,其他世家也会回避一二,明着和王上对着干没有必要,而且世家之间也并不是都其乐融融,郭家倒下,就等于一只肥羊倒地,其他人家也想分一口羊肉呢。 假如姜韶摆明车马针对全体世家,那人家才会联合起来把姜韶压下。 如今举国都在服丧,便是过年也少了几分欢乐气息,年前卖儿卖女的多起来,为的就是年关难过。 各处牙行也收了不少女孩子,这些女孩通过不同渠道被送入了各个世家,世家虽然用家生子的多,可要是家中子女长大了挑丫头,家生子中没合适的也会外买,反正是买断身契,也就是自家的人了。 而且家生子会想办法谋好的位置,比如主子身边近身服侍的一等二等丫头,那打杂做粗活的也得有人啊,挑不到就只能买了。 还有家中男仆婚娶,没有合适的女仆,那也只能外买。还有些主母因着下人各种不听话,还会发卖掉一些,那当然还得补充进来,这都是正常操作。 反正一开始进来的小丫头都在各处打杂干粗活,也进不了主子的身。 乔欢知安堂里八/九岁到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慢慢渗透进了各个世家。 她们得到的任务无一例外都是好好干活,早日得到主子的宠幸。 而想得到主子的宠幸有些时候也很简单,比如多知道一些外头的小道消息,那也能让别人知道你机灵。 或是小主子喜欢某件东西,但是一时半刻得不到,比如女孩子大多喜欢长生商铺里整套珍珠和彩色玻璃镶嵌制作的妆奁匣子,但是那玩意限量供应。那小丫头说自己拐着几道弯的亲戚能弄来名额,然后果真到手了,那小主子心里喜欢,必定对你有一两分好感。 这种好感累积的多了,很快就能成为主子跟前的得意人。 这种讨好人的小手段有庞大的后勤提供方案资源,那几乎成就了一出出职场升职记。 还比如世家人员庞大,有那风光霁月怜贫惜老的君子,也少不得欺行霸市草菅人命的纨绔。 就连谢家,谢相那不知道排行第几的一个兄弟的孙子,就看上了一个卖油人家的商户女儿,可人家虽然是商户,却只有这一女,想着给女儿招赘,然后一家好好的过日子。 那小娘子生的貌美,父母也给定了人家,一切都那么其乐融融,那谢家子横插一刀,把人掳走了,那小娘子性烈,在谢家挂了房梁。 那谢家就塞给卖油家的几十贯钱,说是纳人家女儿为妾的聘礼,还拿出一份身契强迫人家父母按了手印。 如此一操作,那姑娘死也白死,你都是谢家的奴婢了,又不是主家打死你 ,是你自个儿寻死,那死了于旁人何干? 那姑娘的爹一气病了就没了,那当娘的还有什么盼头? 阿桂派人把这当娘的找来,只问她一句,“可想报仇?” 那女人眼里喷火,“就是把我挫骨扬灰,我也想报仇!” 很快,谢家三房进了一个厨房干粗活的婆子,不过面容有些丑陋,说是烧火时不小心被撩了面。这婆子沉默寡言,干活却十分利索,也不争不抢,不时还有一些小东西讨好同僚,上头的管事娘子挺喜欢她的。 这种细微之事在各家都有发生,但是主家的目光都在朝堂天下这种高大上的地方,家中多一个两个婆子丫头等些许小事简直就不是事。 接下来越国上下看似一片和平,乔欢功成身退,只要不惹她,她从不出头。 姜韶的日子却有些水生火热,以前他只听老越王说起世家如何可恶,现在他真切的感受到了。 他虽然坐在王座上,可想要办的事,下达的指令,只要大臣们不同意,他就寸步难行。 宗室里还有人上蹿下跳,企图把他拉下来,姜韶颇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周深建议姜韶把乔欢请回来压制宗室,如今能明着压制宗室的人只有王太后,可姜韶不愿同乔欢低头,于是他只能苦苦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1 19:52:04~2020-11-12 21:3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eacat00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花 20瓶;明月入怀、娃娃爱帅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三十 乔欢如今活的更加惬意, 在嫁给老越王前,她有钱还得遮掩,便是修建四季山庄也是悄悄做, 不敢宣扬。 等她成了王后,那就没人敢明着动她, 她享受起来更加理直气壮。 如今成了王太后,更好了,她就是在大街上洒铜钱玩,也没人敢放个屁, 当然乔欢也从不这样干。 她在老越王还活着的时候办过一次百花宴, 至今让王城里的夫人们津津乐道。 举办的地方不在四季山庄, 乔欢不喜欢请那些人到自己的家里来。 她又不是没别的地方,百花宴就在老婆婆们居住的庄子里办的, 她硬生生弄了一百种花出来,不是一百盆,是一百种。好些不应季的花都在暖棚里养好了搬出来。 除了花, 还有那大型多层自助餐,连汤品都搁在小炉子上一直热着,餐桌上铺着雪白绣牡丹莲枝暗纹的桌布,各种果汁饮料酒水全装在晶莹剔透造型优美的玻璃小缸里。 点心吃食就是好些大世家都没见过, 不是废话么,烤箱苏出来之后, 面包蛋糕那就是她的首创了。 还有不少活动,男的去比赛六艺,女孩子弹琴绘画,乔欢点了几个夫人还有敬妃等几位高位妃嫔当裁判。 百花宴开了三天,各种技艺出众的公子小姐得了不少赏赐。 乔欢这个百花宴被王城贵族们念叨了大半年, 盛大奢华独具匠心,也只有乔欢办的起来,至今都有人怀念。 如今还在先王孝期里,这百花宴自然不敢想,就是普通宴会大家也不能举办,不能举办那就只能回忆,想来想去谁家办的宴会也比不过那一次百花宴。 有幸参加的夫人小姐说起来都与有荣焉。 那庄子里还有珍兽园,前世乔欢看人家阿拉伯土豪养老虎豹子,那时候只当个新闻看,现在她有能力了。 那里除了豹子老虎,还有骆驼大象鹿,甚至还有几只袋鼠,如今人们叫跳兔。 还有孔雀鹦鹉和不少羽毛漂亮的野雉,比如七彩山雉,红腹锦鸡,长尾鸡,龙鳞鸡等等。 看过的人无不称赞。 也就是乔欢如今的身份地位撑的起来,还有钱,否则她也养不成。 乔欢这里生活的惬意,老越王薨逝的消息传到了各国,锦绣简直狂喜,冒牌货死了丈夫,这下你蹦跶不起来了,新王上位哪还会理你这个没了依仗的女人。 于是锦绣写了一封信给母亲温妃,想让母亲劝说父王楚王承认她的身份,不要被冒牌货迷了眼。 温妃自然希望认回自己的女儿,于是就去找楚王,她的想法和锦绣一致,都认为乔欢没了丈夫就没了依靠。 可乔欢的依仗一大半并不是老越王,老越王只是给了乔欢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而且这个身份不会随着老越王去世就没了。 维系乔欢和楚王之间关系的是那些矿产,其他国家乔欢隐在背后,不再出面经手矿产买卖,但是在楚国,乔欢和楚王说的很清楚,她一天是公主,楚王就能以低廉的价格购入矿产。 长生商铺甚至还能高价收购楚国产出的粮食,楚国是产粮国,粮食虽然是一国之本,可囤够了粮食,之后产出的粮食也得出手啊,楚国一向羸弱,粮食价格也一直上不去,只有乔欢,给的价格一直比人家高一层。 她还不是擅自去市面上收购,她是只从楚王手里拿粮,那多出来的一层就等于是送给楚王的钱。 楚王多年来只从自己腰包里往外掏,难得这个‘乖女儿’给他这么大的便宜,他不认才怪。 所以当温妃小心翼翼跟他说老越王没了,那个假女儿没用了,锦绣又在哭诉这几年过得艰辛,能不能…… 话音未落,楚王一茶盏砸在温妃身边,“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的妃位也是越国王太后替你挣来的,这几年,她每年给你和轩儿送来各种玩意孝敬,你收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要啊!你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个在上虞国那么多年,给过你什么?不问父兄,私自跑去上虞,也不过是个贵妃,让本王丢了多大的脸!你心疼她,本王送你去上虞,你和她团聚可好,本王不缺女儿,也不缺你一个妃子!” 再加上我一国之君一会儿说这个是我女儿,一会儿说那个是我女儿,人家当我神经病呢!以后我说的话谁还信,温妃简直蠢出了天际,锦绣他早就不认了。 温妃吓的面如土色,回去就病了。 楚王后知道后撇撇嘴,冷笑一声,蠢东西,好容易一个‘好女儿’到手,硬是往外推,没见过这么蠢的。 如今秋粮下来,要和家里头说一下,那位王太后出的价格可不低呢,就是把囤粮卖了都划算,反正粮食一年也能收两季,在楚国人眼里,粮食可不值钱。 乔欢一直在大肆收粮,首先她这里用的多,而且她知道古代一旦遇到天灾,没粮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到的。 楚国多年丰收,哪怕和邻国有龌龊,到底没经过大的战争,粮食各家手里都有很多很多,民间粮价也一直不高,这就让百姓丧失了警惕心。 乔欢也未冲击楚国市场,只是提高一些价格从楚王手里拿粮,当然若是有的世家豪门找上来,她也愿意笑纳,反正她一分钱都不会少给。 她这条资本大鳄悄悄冲击着楚国粮价,慢慢的就把楚国的粮价拉高了,在楚国人心里粮食不值钱,现在有人高价收购,那就卖啊,反正明年又能收粮了,粮价回落了他们就少赚了。 可如今的农业落后,一年的产量其实都在一个固定范围内,以往楚国人少说也得囤满几年的粮,如今看价格高,那就把囤粮拿出来卖,新粮也不入库,留下够吃的,剩下的都卖了。 如果风调雨顺,楚国这么着还能撑下去,要是一旦遇到天灾什么的,那楚国就岌岌可危起来,可叹楚国上下都没发现这一点。 当然这也不会是一下子就发生了,乔欢也看到呈上来的楚国粮价表,然后估算一下自己收了多少粮,再一计算,然后她就明白了这一点。 可她能怎么办?提醒楚王注意,她还需要粮食呢,而且她这么说人家还以为她想断人的财路,现在粮价高你不让我卖,等到粮价低下来,都低价卖给你吗?人疯狂起来,十匹马也拉不住。 不知不觉,乔欢自己也成了一个世家的雏形,垄断,蓄奴,自己开作坊工坊,甚至自己经营矿产,这些还都不交税。 她唯一没做的就是大肆兼并土地,然后把大量农奴掌握在手里,因为她直接去楚国买粮了。 而现如今好地都在世家手里,乔欢零星买些土地可以,想要成片连绵不绝的田地,她是王太后都办不到,所以她才一直大肆采购粮食。 不知不觉姜韶登基也大半年了,虽然不要他守满全孝,三个月也差不多,可姜韶还在茹素,王上一直在表达对先王的哀思,做臣子的就不能大肆饮宴,也得跟着哀思。 于是越国其他地方还好一些,王城已经跟着‘哀伤’了大半年。 乔欢背地里直翻白眼,先王活着的时候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现在假惺惺,她十分不屑,自己吃锅子吃的欢快。 周深又在劝姜韶“王太后娘娘是误会了王上,您不如和她讲清楚,当初是先王派您出去的?” 这大半年姜韶着实如履薄冰。 姜韶沉默片刻道“她是王兄的王后,如今也是王太后,只管安富尊荣就是,本王没必要和她说这些。” 反正不能对一个女人低头! 周深无奈闭嘴,他只是一个奴婢,不能左右主子的想法,他都不能告诉姜韶,老越王活着的时候有多欣赏王后,甚至私底下说出,王后要是男子,他把王后早二十年收归麾下,或许自己的抱负就能提前完成这样的话。 乔欢当然更不会主动去找姜韶,这位据说越来越沉默了,每天上朝都如一个木偶一般。 越国世家也都是火眼金睛,很快发现姜韶和乔欢之间其实并不和,那就奇怪了,既然两人不和,为什么当初王太后一心把姜韶送上王位? 谢相摸着胡子道“不奇怪,王太后来了越国这么多年,她虽然和先王年龄相差甚大,却一直鹣鲽情深,那年的百花宴,诸位也都看到了,先王多么宠信她,一个女人,如果仅仅因为年轻貌美,能得到宠,却不一定能得到信。先王既然把这件事相托,必然知道王太后不会违背他的命令。你们要是找个能托付后事的人,肯定也会找个自己信任的。” “王太后就是先王信任的人,她也没有辜负先王的信任。不想咱们这位新王上不想和王太后和睦,他怕王太后夺他权柄呢,这恐怕就是先王也没料到。” 乔欢替姜韶强势争得王位,姜韶确实得领情,可他也怕乔欢从他手里分权,现在乔欢主动退让,姜韶自然不会再把乔欢请回来。 谢相一猜一个准。 于是世家就欢乐起来,原本还以为王上同王太后穿一条裤子,现在眼看两人互不搭理,这真是太好了,乔欢这里又变得人头攒动起来。 在世家眼里,这位王太后只在姜韶上位那天发过飙,其他时候根本不参合朝政,也从来不指手画脚,只顾自己过日子,大臣们实在没什么好挑剔的。 至于说那倒霉的郭家,如今也没了声息,一头肥羊倒下,就有几头饿狼出现,王城里其他世家其实还占了便宜,对乔欢更没什么隔夜仇,毕竟王太后当初还让出了丰厚的利益出来,大家还得承情不是。 直到先王去世一年,王城里才有了欢乐气氛,姜韶哪怕一辈子吃素,也不能让百姓一辈子不婚嫁啊。 就连乔欢都换上了鲜亮的衣服,那些别庄的老婆婆虽然早就脱了素服,已经一把年纪了也不会打扮的桃红柳绿,但看着小宫女穿着鲜艳心里也舒坦啊。 姜韶看到乔欢一身华丽衣裙,心里又堵了口气。 王兄待她如珠似宝,现在王兄去世才一年,这位却已经开始鲜衣怒马起来,端的凉薄。 老越王留给姜韶的不单单是一些下人,还有几位寒门出身的臣子,这些人虽然希望姜韶同王太后搞好关系,可姜韶这一年十分不待见乔欢,他们也无可奈何。 这位新王其他地方都很好,有抱负有想法,手段也不粗暴,就是和王太后的关系让人看不明白。 要知道,没有王太后当初使出那种破釜沉舟泼妇般的手段,姜韶上位不一定顺利,既然王太后如此帮了姜韶,你们的关系应该融洽才是啊,为什么却有些互不搭理的模样。 姜韶有自己的理由,他本就是王兄属意的继承人,乔欢手里有诏书,他手里也有,乔欢帮他也是本分,而且乔欢对王兄也没多少尊敬,自顾自出宫享乐,民间尚且不敢有饮宴,可乔欢在外不见悲伤,生活奢华同以往一般无二,姜韶对乔欢意见可大了。 这个意见在乔欢帮了他大忙的情况下姜韶还说不出来,说出来他就成了白眼狼。 王太后给先王服丧守孝都按着规矩,如今除服了,没规定寡妇就不能穿红着绿,如今还不禁寡妇改嫁呢,王太后也没弄个面首什么摆在自己别庄,姜韶的不满只能自己吞着。 这一年,姜韶和世家在拉锯王城的城防兵马,宫内被越王和乔欢清理过,过后乔欢的侍卫离开,补上的也都是姜韶自己的人。 所以越宫里姜韶才住的下去,可王城不在他手里,他心里憋的慌。 当了越王之后姜韶才发现自己很穷,穷的离谱!一大半的花费居然都是世家们贡给他的,他只要动到世家的利益,世家就能让他吃糠咽菜。 反观乔欢,她活的滋润不说,连老太妃的用度也是她负责。 姜韶现在才知道,就这一项,乔欢也替他分担了不小的压力,十二个老太妃,加上下人的用度,一个月总算下来就算一万贯,分到个人头上也就一千贯不到。这已经是极低的花费了,这样,一年也要十万贯出头,实际还不止这么点,肯定更多。 姜韶如今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而且他也知道,这不是王兄留给乔欢的钱,王兄早就说过,乔欢自己开铺子走商赚钱,甚至王兄后来也是乔欢养着呢。 那姜韶就更憋了。 他现在明白王兄的意图,乔欢就是王兄留给他的钱袋子,可姜韶拉不下脸去问乔欢要钱,他只能自己挨着。 其实在十二位太妃身上,乔欢还真没花多少钱,别庄早就建在那里,不住也是浪费。 乔欢哪怕没有圈地置地,手里也有不少农庄,种些大棚菜蔬,养些家畜,这些东西供应大家吃尽够了。 吃住都解决了,剩下就是下人们的月例,这个也不多,太妃们现在一人也就十几个丫头婆子服侍,一个大丫头一月也就一贯钱,小丫头更少,老太妃们所有的下人合在一起一月也就一两百贯的月钱。 何况她们也并不是全无积蓄,有家族的家里也会孝敬她们,乔欢真的没花多少。 至于料子首饰什么的,乔欢也不用放在心上,都是老婆婆了,又都是寡妇,能打扮成什么样,有几个太妃反倒喜欢打扮自己的小宫女,看着鲜亮的女孩子满眼舒服。 就在乔欢以为自己和姜韶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周深屁滚尿流的来找她。 姜韶的固执终于让他跌了一个大跟斗,他这一年不是在致力于收回王城防护么,倒也不是没成果,可是姜韶在和世家斗法的时候忘了自己没钱这个凄惨的事实。 一个王想要收回王城的防护权,大臣们没借口阻拦,可防护除了城墙,最重要的是兵丁,兵丁要粮饷,城墙要修缮,姜韶手里没钱,这是个死局。 而且为了让姜韶知难而退,这些兵士们已经三个多月没收到粮饷,很多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姜韶接管王城防守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这个兵士们发薪饷,可他哪来的钱? 加上有心人的引导,那些拿不到粮饷的兵士满肚子怨恨快要集结起来闹事了,姜韶就是再有能耐,皇帝还不差饿兵,他拿不出钱就没办法顺利收回王城防务。 而且这一回跌了跟斗,后面还想和世家斗,他自己就气虚了。 周深不能看着姜韶倒霉,于是溜出来找乔欢求助。 乔欢长长叹了口气,“周公公,我说句实心话,自从王上继位,不,从他没继位开始,我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他?可他如何待我?指着说我对先王不敬都不稀奇了,好歹我也是他的王嫂,你看他可有丝毫尊敬我的表现,如今你跑来向我求助,是他的意思还是你自作主张?” “要是你自作主张,我还怕将来他知道了更加恼怒于我,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可不少见,别的不说,太妃们还是我养着,他可有一次感谢过我?” 乔欢并不想和姜韶交恶,但是她更不想当一个只出银子还不落好的冤大头。 姜韶没有合作的诚意,她就坚决不贴上去,越王这个位置换个王上当,她一样是王太后,姜韶当上了越王,她对老越王的承诺也已经做到了。 周深苦着脸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2 21:39:57~2020-11-13 20:1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三十一 萧老太傅也在劝姜韶“……先王和王太后其实并不像外人传的那样是夫妻情深, 他们相处起来先王更像是王太后的长辈,亦或是良师益友,老夫也去过王太后的四季山庄, 里面机巧匠心十足,王太后不喜阴谋鬼祟之事,为人颇是磊落,王上于她交恶实属不智。” “您想必也知道王太后的身份, 端看先王的面子, 那楚王如论如何也不会认下王太后当女儿, 王太后赚钱的能力,实在是无与伦比。您和她不和,那些人不知道有多高兴。” 姜韶也知道自己别扭的毫无道理, 可他就是觉得低不下这个头, 他活到现在说得上清心寡欲, 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年少时候的遭遇让他对女人这个生物敬谢不敏。 在他遇见的女性中, 不是蠢钝不堪愚昧无知, 就是一肚子算计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 姜韶至今未遇上过世家女。 老越王培养姜韶是希望他和世家抗衡, 自然不会替他引荐世家女。 而乔欢两类都不是,她如今的一切绝大多数都是靠自己得来的, 哪怕是王后的尊位, 也是老越王评估了乔欢的能力后才递上了橄榄枝。 乔欢面对姜韶的时候就理直气壮,丝毫不让。 姜韶一时间接受不了, 于是两人就产生了隔阂。 现在被多次劝解, 而且手里没钱是事实,要么放弃城防,要么主动和乔欢交好, 姜韶其实都不用选择,他只是自己和自己别扭,现在别扭不起来了,只能捏着鼻子去向乔欢求和。 在去见乔欢的时候姜韶心里充满了焦躁,对一个女人低头,而且很可能是一直要低下去,这让他有些接受不来,可是为了收回城防,这个头他不得不低,否则这一年和世家的博弈他就彻底失败了。 前往四季山庄的路宽阔平坦,姜韶并不是养在笼子里被人观赏的鸟,他吃过苦,也四处见识过,野外无路的时候也自己趟过泥淖,这条路却让他惊讶,青石碎砖铺就,压的平坦结实,便是下雨这条路上也不见泥泞。 周深就道“王太后那时候需要两地来往,嫌路不好走,还颠簸,于是就自己修建了这条路,也不禁人们行走,百姓们都夸赞王太后。” 什么叫有钱,买买买可不算,对乔欢来讲,那就是我要出门,这路忒难走,给我修!于是路就修了。 姜韶也忍不住咋舌,这手笔,他反正从未见过。 到了山庄门口,周深一亮牌子,门房赶紧打开大门,然后几个壮汉搬来两大块长长阔阔三角形一样的墩子靠在门槛上,形成了一个坡度,马车夫一扬鞭,姜韶的车直接就进了庄子。 姜韶从车窗向外看,久闻其名的四季山庄目前看也没特别的地方,就是高大的树木多了些,路面比别处平整宽阔。 不一会儿马车进到一处院落,周深服侍姜韶下车,“再进去王上就坐人力车,也新颖有趣。” 姜韶还在想,什么是人力车,出门看到一辆造型奇特的三轮车,大红酸枝车身,车厢不大,只能坐一人,要是愿意,还能把两边窗户打开,那旁边的景色就尽收眼底。 周深扶着姜韶坐上三轮车,车内的座位上垫着一整张熊皮,车夫磕了头,然后上前缓缓踏车,姜韶的护卫内侍就在后面一溜小跑。 姜韶抚摸着光滑的扶手,看着两边的景色,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这般新奇玩意,他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琉璃制品他也见多了,在这里这般珍奇之物居然用来镶了窗户! 乔欢早在姜韶进门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门房处拉响了专门的铃,接着传话的小厮玩命一样踩着自行车回报,乔欢都能掌握姜韶的实时动态。 她在秋馆迎接姜韶。 姜韶迈进秋馆的时候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各色菊花还有山茶等花卉,秋馆里的树木大多数是桂花,如今也是桂花盛开的季节,菊花和桂花的香味充斥在空气里,热烈霸道。 乔欢在大厅等候姜韶,旁边的侍人侍女在见到姜韶的时候一一行礼。 姜韶见到了乔欢,她下穿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上着宝石纽牡丹花纹锦衣,一身锦绣辉煌,反倒是头上的首饰不多,几样翡翠嵌宝簪点缀一下,看起来很是清雅俏丽。 两人依礼见过,反正都不用跪对方,乔欢也并未得理不饶人,她很客气的接待了姜韶,还陪着姜韶略微参观了一下四季山庄。 乔欢一向识时务,哪怕如今她是越国王太后,和姜韶之间的关系能缓和还是缓和的好,何况上回周深也把姜韶离开越国的原因告诉了乔欢,并不是姜韶要走,而是老越王派他出去办事去了。 既然误会解开,乔欢也没必要同姜韶冷着脸,而且这次姜韶主动前来,也有了缓和关系的本意,她拿骄的话根本没什么必要。 两人都收了脾气,这一次会面倒也和谐。 姜韶对乔欢这里的玻璃暖房十分欣赏,可他的脾气不像老越王,当初那老头可是赞不绝口,姜韶只是目露惊讶,然后停留的时间长了些。 两人还心平气和的吃了一顿饭。 然后谈及正事,姜韶做好了被乔欢刁难的准备,却没想到异常顺遂。 乔欢甚至道“我直接给你钱也不顶事,而且外面知道你我闹翻,那么明面上我们一直不和下去反而可以迷惑他们。嗯,我分一股矿产经营权给你,你的钱也就有了来路,你还可以放出风声,就说你哥曾经给你预留了一大笔钱,如此就能化解你的危机。” 姜韶认真听了,心里也不得不叹服,对乔欢也有了新的认识。 有了钱,姜韶处理这件事更加漂亮,他一开始也是按兵不动,引而不发,然后看着有些人在有心人的挑拨安排下上蹿下跳。 然后他把城防禁军大小统领召集起来讲话,把那些上蹿下跳最严重的关了起来,不得不说姜韶手腕能力都不缺。 据说好几个汉子都被姜韶感动的嚎啕大哭,纷纷誓死效忠姜韶。 那些想要闹事的姜韶也做了甄别,别有居心的不会客气,有些是头脑简单被人怂恿来的,姜韶也网开一面,这种人好利用。 这么一番作态下来,加上所欠薪饷都发足了,姜韶终于接管了王城的城防。 这次也是打了世家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并未料到姜韶手里居然有钱!王室‘贫穷’都已经是常态了,哪怕乔欢有钱,但是她把矿产生意给‘放了’,自己生活奢华,料想现在也刚够自己花用罢了,王太后也不会拿钱给姜韶花,而且兵将的薪饷又不是给了一次就不给了,那是个无底洞,王太后有多少钱填进去,更何况王太后和新越王不和,更加没有给钱的理由。 所以大家私底下打探,然后才知道,娘的,姜韶居然也接到了一股矿石生意!这怎么可能。 有人去乔欢处探听,乔欢滴水不漏,反倒是讶异,“本宫早就不沾这些生意,如何知道王上怎么搭上的关系。不过据我的想头,那贩矿石的人本就是海外蛮夷,听得王上有意要矿石,多半觉得这招牌更好用。” 人们想想也是,卖谁不是卖,交好一国之王难道不是好事,谢家去向‘矿主’探听消息,得来的回答也是如此,“咱们只想好好做买卖,国君的信用咱们信得过。” 世家扼腕,老越王生性逍遥,从不沾手这些庶务,这位新王却有些荤素不忌。 不过世家也没太把城防看在眼里,毕竟说到底这个也应该掌握在王室手里,不过是以往是老越王有心无力,世家就接手了,一旦接手就不想放,如今新王收回这项权利,世家们都有些不习惯罢了。 但是姜韶一收回城防权,世家给王室的供奉就打了折扣,甚至于渐渐没了。 他们在用这种手段逼迫姜韶就范。 有乔欢的暗中支持,姜韶没有捉襟见肘,但是为了让外人知道他的‘狼狈’他就得做出入不敷出的样子来。 渐渐的宫里就有怨言流出,宫女内侍的月例没能及时发放,吃穿用度都下了档次。好在目前姜韶没有后妃,这还省了一大笔钱。 姜韶和世家交手了一年,现在也收敛了一些,既然得到了城防,那就装的委屈一点,也好让这些老狐狸安心。 乔欢在越宫的时候整理过内务,不过那时候她也只是明确职责,并未大肆裁撤人员,后来更是只抓住了宫内治安,那些宫女内侍背后有什么人她从不关心。 姜韶就以这次为契机,把好些宫女都放出去了,内侍年纪大的送去别处修养或是去看坟,借口也很好找,一来没钱,二来宫中没多少主子,王太后和一众太妃都不在,就姜韶一个人,要这么多下人干嘛。 这样一来宫内世家们布下的不少眼线也都清理掉了。 对比姜韶的殚精竭虑,乔欢过得分外舒心,她虽然碍于当前科技弄不出蒸汽机来,不过提升一下货船的速度还是行的,风帆机械与人力相结合,她的运货船跑的飞快。 她的运货马车骡车也经过改造,甚至还用上了橡胶轮胎,又把集装箱的用法引入到货物上,她的运输速度能快于旁人好几倍。 为了提高运输速度,她甚至修了不少路,政绩全算在当地官员身上,没人不乐意。 不过如今她不能一直去巡视矿产,为了不滋生管理层贪腐,每个矿上的管事都有任期,年满三五年就要去别的地方任职,平时还有检查组过来,她手里的几个矿哪怕有人贪墨,也长不出大蛀虫来。 而且阿桂的手段比她酷烈多了,没问题的管事你好我好大家好,查到有问题,阿桂一向是全家牵连,管事们怕阿桂比乔欢都甚。 矿上和工坊运作顺利,乔欢就把目标转向冶炼,她给各国提供的都是矿石,冶炼技术就看各国和世家自己的能力。 乔欢有便利,她自己手里还有煤矿,冶炼的纯度比旁人高出不少,然后她还有钱,让匠人专心琢磨,于是她这里产出的武器也比旁人锋利,盔甲也结实耐用。 武器盔甲除了供应自己的侍卫护卫,剩下的就放着,将来肯定能派上用场。她连自己改进的农具都做了不少,全放在库里。 姜韶和世家之间你来我往交了不少,总体来讲姜韶处于下风,他双拳难敌四手。 世家掌控着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命脉,姜韶等于是被人捆住了手脚还被按住不能动弹,他几乎什么命令都传达不出王城。 乔欢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眉心竖纹都出现了,整张脸有一种扭曲的阴郁。 听了乔欢的话,周深缩了缩脖子。 先王曾经有段时间和姜韶差不多,回到寝宫会砸好多东西,然后让人悄悄处理掉,还不能露出自己的不快来。 乔欢不想和一个快要暴走的人谈话,把姜韶领到健身室,让他戴上手套,指着一个沙包道“把它想象成你的敌人,揍他!” 她还指着一边的木头桩子道“这些也是,你可以劈它!” 然后她带着人离开健身室,把门都关好了。 过了半天,姜韶出来了,还洗了澡换了衣服,看起来平和了不少,最起码笼罩在他脑袋上的阴影不见了。 乔欢就让人上了不少甜品,吃甜的能改善情绪。 乔欢几乎都没和姜韶谈什么话,就陪他吃了顿饭,然后姜韶回去了。 后来山药告诉乔欢,“王上把那些木桩子都劈碎了,厨房里倒是多了好些柴火。还有不少写着人名字的纸片都碎了。” 乔欢道“纸片呢?” 山药道“没出屋门,就在屋子里焚掉了。” 乔欢点点头。 发泄了一番情绪,姜韶继续和大臣们死磕去。 然后乔欢这里就成了姜韶发泄情绪的地方,过了十天半个月,乔欢这里的沙包和木桩子就要换一批。 在外人眼里,王太后和姜韶依旧不合,连先王忌日,王太后都只是提前一天回到宫里,然后祭祀完毕立马就走。 据说王太后和王上全程无交流,眼睛都不对一下。 接着快过年了,姜韶厉行节俭,宫内不得过于奢靡,大小宫女内侍有苦不敢说,乔欢却跑去太妃们住的别庄同她们一起过年,据说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3 20:10:28~2020-11-14 20:5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蜜素 80瓶;棉花、Q 20瓶;雪花 10瓶;淮扬风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三十二 乔欢和老太妃们吃了年夜饭后回到四季山庄, 姜韶早就等着了,肃清宫内眼线,收回城防的权利也有一样好,他来去方便多了, 不用顾忌那么多的眼线。 乔欢看着他道“决定了?” 姜韶丹凤眼中厉光闪过, “是, 要不然我将和王兄一样寸步难行。” 乔欢道“你决定了就行,我会配合你, 不过扳倒谢家也不代表你能做主。” 姜韶道“我知道,这不过是第一步, 而且谢家也不是那么好扳的。” 乔欢摸着下巴,“那些豪门确实要拔掉一两家,你才能运作,可我觉得扳倒谢家后你不必继续针对世家, 为什么不另辟蹊径?” 姜韶道“什么蹊径?” 乔欢让下人上锅子, “边吃别说吧, 我在那里也没吃饱, 光喝酒了。”老太妃轮流劝酒, 好在度数低,否则乔欢都要被灌醉了。 下人鱼贯端上来铜锅和涮火锅用的各色菜肴, 还有蘸酱。 乔欢道“以前你哥哥极为喜欢我这里的锅子,每到冬天三天两头就要吃, 要不是怕上火,他几乎天天都要吃。” 姜韶看着片的极薄的牛羊肉片, 还有腌制好的五花肉梅花肉,手工打的虾滑,各色菌菇蔬菜等, 也忍不住口舌生津。 姜韶吃相极为优雅,反观乔欢倒有些‘豪爽’。 吃完饭,乔欢道“听说你现在提倡节俭,实在不好意思,我就不配合你了,我没别的爱好,就是吃上面讲究了一些,可我也没劳民伤财,这些都是我庄子上的产出。” 姜韶嗤笑道“你这算什么,你可知谢相的孙子喜食蟹丸,谢家做一次蟹丸就要上百斤上好河蟹,几十人剔肉,那孩子又不喜蟹黄,剔肉的时候还不能混入蟹黄,你说这一道小吃得多少人力物力。” 乔欢也听说过,世家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不是很正常。她想起前世看到的一个笑话,有户人家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当媳妇,那媳妇在大户人家里的厨房工作,客人就想让新媳妇做一道菜尝尝。 那新媳妇说自己虽然在厨房当差,但只负责点心,客人就说那就做点心,新媳妇说我也不负责做点心,我就负责切葱花。 如此看来那笑话也有根据。 她就和姜韶说了,姜韶冷笑一声,“还真是如此。” 可这是如今的世情啊,乔欢以前看这笑话的时候也觉得可笑,如今处在这个社会中再看,谢家这样做妨碍谁了? 螃蟹不是自己庄子上产出就是花钱买来的,谢家总不会为了几只螃蟹做出赖账的事,至于那些服侍的下人,不干这个也要干那个。 姜韶膈应谢家的地方就在于谢家伙同别的世家阻拦他拥有自主权罢了。 他提倡节俭,臣子们充耳不闻,他虽然是越王却没有实权,心里能高兴才怪。 乔欢重拾话题,“扳倒谢家也好任家也罢,你手里就有了大量田亩农人,而且谢家倒台势必引起旁人警惕,要是他们联合起来,你也不好办,肯定要缓和一下,那不如把你到手的土地好好经营,让旁人看到在你土地上的农人生活有多大提高。” “幸福感是对比起来的,都是农人,你这里过得好了,旁人也会眼热,可世家们不可能给底下所有农奴太好的待遇,渐渐的农奴们也会不甘心,到时候从底层开始的暴动,世家不一定能扛得住。” 这就是有意识有规模的引导农民抗争。 乔欢记得前世见过一个新闻,就是首都和旁边一个省份的交界处有两个村子,一个村子行政属于首都,一个村子的行政属于另外一个省份。 两个村子只隔着一条乡村小路,生活却截然不同,由于政策关系,隶属于首都的这个村子十分富裕,另一个村子相对就艰难多了。 于是艰难的那个村子里的女孩子都往富裕村子里嫁,他们村子里的男孩也不好娶媳妇,隔着一条路的富裕村子里,男孩娶媳妇还能挑拣。 不过在天朝的统治下,这种两极差异政府会尽力弥补,老百姓也折腾不出风浪。 在越国这个范围内,风调雨顺还罢了,要是遇上天灾人祸,姜韶这里的农人吃饱喝足不担心,其他世家手里的农人眼看要饿死,那就说不好会有暴动。 姜韶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兜底给世家们釜底抽薪不是难事。 这个计策主要看耐心和机会,还有预先的策划。 姜韶若有所思,“那如何让我的农人比旁人富裕?” 单单给钱可不行。 乔欢笑道“我这里有不少改进过的农具,到时候免费借给你使用,耕地肯定比旁人快,还可以规划农产品,进行整体销售。比如你鼓励哪些村庄种桑养蚕,织出来的布,我可以保底收购,你让掉一部分利益,让这些农户得利。就是地里的产出也能如此运作,我的商队四处跑,其实很多时候农人只是找不到好的售卖渠道,他们的产出,一是被世家收刮掉了,二来也卖不出高价,自然生活上不去。” 同样是果子,产地肯定便宜,运到远方价格就贵,可果农不大可能自己跑去运输,现代有强大的电商和物流系统,农产品可以卖到全世界各地,古代就难了,基本都得本地消耗,那价格肯定上不去。 当然这些都得等姜韶把谢家拉下马才行。 乔欢好奇问过姜韶“为何挑谢家,那任家韩家和谢家也差不多啊。” 姜韶道“任相浮躁,比谢相贪婪,我扳倒谢家,操作得好任家会跟上去咬一口,我扳任家,谢相恐会洞悉我的意图,到时候反倒前功尽弃。” 乔欢默然,觉得姜韶的心机也不遑多让。 商量定了,姜韶要回宫,他有些恋恋不舍,宫内气氛沉闷,在乔欢这里他难得清静舒心。 乔欢本就不怕他,连带这里的下人看到姜韶也带着一两分活泼。 人生活在一个舒心的氛围里,心情也能好很多。 姜韶自己都没发觉,他往乔欢这里跑的有些多。 年后,又传出王太后要举办百花宴,大家一边兴奋打听,一边看姜韶是什么态度,王上因为没钱,嘴里一直嚷嚷节俭。 现在王太后要办百花宴,这是□□裸打姜韶的脸。 据说王上的脸一直的黑的。 乔欢现如今有钱有地位,她一发话要办百花宴,不知道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要得一张请柬。 请柬也分等级,第一等当然是世家豪门的夫人小姐,第二等就是书香门第之家,家世比不上世家,却也清贵,最末等的请柬就是寒门武夫之家,即便是寒门武夫,在朝廷也有一席之地,普通百姓哪怕是巨富也得不到王太后的请柬。 世人如今推崇家世,便都是做官,文官也比武将来的矜贵,寒门和豪门更是有着巨大的鸿沟。 有过一次办百花宴的经验,这次乔欢更加驾轻就熟,花卉源源不断运送过来,摆放出造型。 何处宴客,何处休息,何处更衣也一一安排指示妥当。 乔欢不喜内院夫人小姐借她的百花宴耍心机,闹出什么嫁祸啦,私相授受的丑事出来,请帖背面把一些需要遵守的规矩也写的清楚明白,你要是不听,她会毫不客气把你赶出去。 夫人们带着自己女儿进了乔欢的别院后还有嬷嬷再三叮嘱,请贵客们在指定的区域玩耍休息,不要乱窜,便是想要看园中的动物,也有固定时间,在指定的人带领下参观。 夫人也怕被王太后赶出来名声不好听,赶过一次,下次想要见王太后人家都不理你,虽然世家互相通婚,不用看王室面子,到底也不想传出不好听的名声。 而且这次听说王太后让人去通知王上,要他在百花宴露一露头,王上再是不喜,也不能明着给王太后没脸,所以居可靠消息,王上也会来。 姜韶的后宫可是连小猫都没一只,哪怕世家们不把姜韶放在眼里,假如后继之王有自家血统,那也是锦上添花,彰显自家名声的大好事。 之前先王孝期,不好提这个事,现在先王故去都快两年了,王上为了子孙后代着想后宫也得进人。 而且前阵子大臣们和姜韶闹的有些僵,假如能把自家女儿送去后宫,缓和一下关系也不错。 百花宴如期开始,乔欢带着太妃们游玩赏花,她的身份地位在这里,用不着去迎接宾客,那些夫人见了她还得给她行礼。 百花宴流程也简单,除了比试才艺之外就是自由活动。 乔欢弄了两个大型游乐设施,男客女客那里各有一个,不外乎就是绳梯、滑梯、独木桥、可以坐好几人的大秋千、人工木马,大型积木。 还有一个连环解谜游戏,就是在某一处拿谜面,猜出谜底去下一处 ,一连几次猜下来,解开最后一个谜底就能拿到一份礼物。 她这里还有大型的大富翁游戏,上好鸡翅木做棋盘,各种道具什么的不是木头就是玉石,不论是小姐们还是公子们,纷纷玩的不亦乐乎。 至于夫人们,一副麻将全都解决了。 就是不喜打牌的,赏花游玩什么的也都有。 乔欢只在比拼才艺的时候才出现。 时下小姐们闺中游戏也没有乔欢这里有意思,大家都玩的忘我,连一开始怕不雅没人敢上去的绳梯等需要大量活动的游戏项目都有人尝试了。 反正这里外男一个都进不来,小姐们换了轻便衣裳就能玩。 如此一活动,到了下午才艺比拼,小姑娘们个个神采飞扬,满脸笑容。 乔欢不动声色的看着谢夫人带来的四五个女孩子,她们明媚灿烂,如同半绽放的花蕾一样美丽。 乔欢心下叹息,她们的美依附在家族之上,一旦家族倾颓,她们转眼也就凋零了。 姜韶也如期而来,不过他一开始黑着脸,在公子们那里待了一会儿,面色好了很多,到了乔欢这女眷所在地,他的面色已经和缓不少。 世家小姐们面泛红晕,跟着长辈上前见礼,姜韶温和的一一免礼。 乔欢看着这幅做派的姜韶,心里想,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他心下已经把谢家判了死刑,而今面对谢夫人和谢家几位姑娘,却温柔可亲。 小姐们的才艺开始展示,因为姜韶在,点评当然以他为尊。 其他倒还好,姜韶特别称赞了谢家大姑娘的画,谢姑娘低着头,可耳朵已经通红了。 等到姜韶离开,乔欢看到谢大姑娘抬头看着姜韶的背影,眼睛里水波潋滟,美的如梦如幻。 乔欢别过脸,不忍看。 果然过了不多久,姜韶开始娶王后了,人选就是谢家大姑娘,同时又一口气定下了好几位妃嫔,任家韩家都有女儿进宫。 姜韶同世家之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一些。 别看定了那么多闺秀,能让姜韶大张旗鼓迎娶的只有谢姑娘,人家是王后。 乔欢还回宫当了一回背景板,接受两位新人的拜见。 谢王妃看向姜韶的目光中情意绵绵,姜韶看她的目光也很温柔,乔欢却有些不寒而栗。 她发散思维,想将来谢王后要是知道自己被利用了,重生回来肯定找姜韶报仇,哎呀,冤冤相报不能了啊。 当完背景板,乔欢麻利的溜了,她又不是人家正儿八经的婆婆,充其量是嫂子,在宫里充什么大瓣蒜。 而且看着姜韶对着谢姑娘假装深情,她眼睛疼。 乔欢可是见多了姜韶阴沉扭曲的面容,如今他的笑就像带着面具一样,看着实在膈应。 娶了王后,姜韶不能动不动来四季庄园,乔欢都觉得松了口气,她不想和姜韶交恶,这位毕竟是一国之君,看老是耷拉着脸过来求安慰,乔欢总觉得遭不住。 姜韶和老越王不一样,老越王有时间沉淀下来的温和宽厚,哪怕是算计,也没鲜血淋漓。 姜韶是一把出鞘的刀,见了血也不回头。 姜韶和谢王后据说你侬我侬感情好的不得了,可是感情再好,大半月后,其他妃嫔也如期进了宫。 于是沉寂了好几年的越王宫顿时热闹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4 20:51:37~2020-11-15 19:1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花 10瓶;男神是那谁谁谁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 宫女怨三十三 这天乔欢吩咐要吃凉拌面, 厨房就做了好几种面条上来,有细如发丝的龙须面,也有拿各色蔬菜汁染色的鸡蛋面, 还有荞麦面, 然后配上各色料汁和拌面的各种蔬菜丝肉丝。 乔欢想吃哪个指一下, 厨娘就轻快的当场拌出来。 她这里刚开吃, 姜韶就来了。 得益于乔欢这里的铃声系统, 哪怕来不及回报,她也能提早知道。 乔欢好奇道“你如今不是夜夜当新郎,还跑我这里干嘛?” 姜韶和乔欢熟悉了以后也知道乔欢的脾气, 这位确实不会来阴的,惹着她她是立马翻脸。 好在她心大,一般不会胡乱发脾气。 而且姜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总觉得只有在乔欢这里他才能舒心,吃的进也睡得着, 哪怕是在越宫,他都没那份安逸。 或许是当初他和乔欢闹翻,乔欢还是向着他, 过后他没奈何同乔欢求和,人家也没半点奚落矫情, 大大方方的就翻过了过去,而且也不遗余力的帮了他。 这些事看起来小,姜韶却下意识把乔欢当成了心灵的港湾。 他在乔欢这里嬉笑怒骂都没事, 出了这里,他就得戴上重重面具。 现在听到乔欢发问,姜韶白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吩咐“给我拌一碗, 多加醋和蒜。” 厨娘的手脚越发麻利起来。 两人吃完,姜韶长长吐口气,“舒服!” 乔欢好笑,“难道你在宫里吃不饱?” 姜韶冷哼,“一天四五碗燕窝甜羹,或是人参鸡汤,再不就是各色点心,你吃得下!好容易吃顿饭,还不消停,王上您尝尝这个,王上您尝尝那个,这玉兰片是妾母亲送来的,这道红焖羊尾是妾娘家带来的厨子做的……一顿饭光听这些唠叨了!” 乔欢笑的打跌,“最难消受美人恩,你如今深陷美人窝,这种甜蜜的烦恼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啊。” 心下乔欢却在呸,活该,让你整这么些女人进宫,以后斗起来更有你受的。当然,乔欢也知道这些女人是姜韶不得不收进宫里,为了平衡安抚麻痹各方势力。 姜韶的目光在乔欢面上转了一圈,忽然道“我看你和王兄的妃嫔们倒是相处的不错。” 乔欢差点把茶喷出来,“帮帮忙,我和你哥……差着好大的年龄,和那些太妃们也是如此,她们看我犹如看晚辈,我和她们之间压根没什么好争的,有共同的追逐目标才会产生竞争,我和太妃们没有竞争的目标啊。” 乔欢嫁给老越王的时候,老越王已经七十多岁了,太妃们也早就断了生下子嗣的念头,乔欢嫁给老越王也不是为了感情,更不存在争宠,大家当然和和睦睦。 乔欢本想说自己和越王之间不是男女之情,后来想想这个和姜韶也说不着,就改了口。 姜韶垂下目光,“那现如今宫里那些女人共同的竞争目标,是我吗?” 乔欢残忍的戳破姜韶的幻想,“不一定,她们目前看似在争夺你的宠爱,实际上争的是孩子,假如你哪位妃嫔率先生下你的儿子,那你的作用……可能就结束了。人家有家族支持,又有子嗣在手,你么……到时候有没有都无所谓。” 她记得上辈子哪里看了个帖子,说古代皇宫里最大的赢家(指女性)是谁,最后一致认为是皇太后,皇帝见了也得行礼,而且还不用操心政务(一心揽权的除外),吃喝用度顶配,妥妥的最大赢家,皇后还有被废的可能,没见过太后被废(除非国家被没灭了)。 如今乔欢和姜韶冰释前嫌,她也不希望姜韶糊里糊涂的下台,要不然她的前期投资都打了水漂。 姜韶闻言惊愕的抬起眼看着乔欢,乔欢淡淡道“不信?” 姜韶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他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信!”,而且是极有可能的事。 乔欢无声的叹息,“别给自己太多压力,等到你手中掌握了更多权势,到时候人家也动不了你了。” 姜韶忽然道“那你为何帮我?” 乔欢不以为然,“我不帮你难道帮那些世家,谢家早就看上了我的家业,要不是你王兄,我就被他们吞吃的一干二净了。而且先王待我有恩,我也答应他助你。我和你之间不会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除非你故意针对我!” 我又没儿子和你抢王位。 姜韶放下茶杯,捂着眼睛闷笑,“你可真直接。” 乔欢道“可以减少误会和不必要的损失,直接一点不好?非得大家都拐个山路十八弯,然后一起来玩猜心思,闲得慌啊。” 姜韶目光柔和,语气也软了好几分“对,你说的都对,要是人人像你就好了,可惜这世上也只一个你。” 乔欢打了个哆嗦,“咦——你赶紧走,你这么和我说话,我瘆得慌!” 姜韶目瞪口呆,气的指着乔欢手都哆嗦了。 乔欢哈哈大笑,姜韶气的胸脯起伏,最后忍不住扑哧也笑了。 停了一下,乔欢道“说真的,你现在出来久了也不好,宫里没人找你?” 姜韶又挂上了招牌式冷笑,“如今后宫女人多了,她们自己就斗的欢,谢氏一开始我看着温柔可亲,等到其余妃嫔入宫,她的手腕可也不容小觑。” 乔欢忍不住了,“虽说我刚才告诉你,你那些妃嫔有她们的终极目标。可女子从来就没多少选择,你的后宫如果是个斗兽场,那还不是你和她们的父兄把她们放到了那个地方。我想除非是天生冷情冷心的女人,否则肯定也幻想过和自己的夫婿琴瑟和谐,一辈子白头到老……在不耽误你的大计面前,还请你对她们宽容一些,身为女子诸多不易。” 姜韶看着乔欢没有开口,他想问,你也这样期盼过吗,最后还是咽下了。 他垂下眼皮,“你倒是心肠好。” 乔欢道“也不算,我只是怜惜所有女子罢了,因为我也是其中一员,那种身不由己,每天惶恐害怕的感觉我也经历过。上位者随时能定你的生死,你如果没经受过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姜韶半响无语,忽然他轻笑道“谁说我没经历过?王兄找上我之前,我过的日子不比你好。” 这回轮到乔欢愕然。 姜韶却笑了,“行了,我也要回去了,否则周深还真顶不住呢。 ” 看到姜韶离开,乔欢摸了摸鼻子。 宫内,周大公公看着送上来的两碗羹一碟点心,皱眉道“都是甜的,我牙受不了,你们拿去分了。” 他的徒弟弯着腰笑道“师父,任妃娘娘还送了老鸭汤来,油都吸走了,里面还有嫩嫩的腿肉,您用点?” 周深就笑了,“端上来看看。” 一个外绘兰草图案的小砂锅端了上来,揭开盖子就闻到一股让人垂涎的香味,汤里应该加了当归枸杞,当然端上来的汤里这些辅料早就捞走了。 这汤清清亮亮,腿肉也是分成完整的一块块沉在汤里。 周公公吸着鼻子闻了一下,“这个好,给我弄一碗。” 小徒弟赶紧上前捞了一碗带腿肉的鸭汤,小心递给周深。 周深慢条斯理的吃着,“这些娘娘也真是,咱家都替她们可怜。这些东西王上一口都不吃,她们还要送送送,倒是便宜了我们。” 姜韶早就吩咐周深,“她们送什么都接着,然后你们分吃了,不吃就倒了。” 于是这些大太监大宫女就有口福了,他们每天还在猜,今天哪个娘娘要送什么东西来。 周深服侍过两代越王,老越王年轻时宫内也争斗过,后来都消停了,因为没人生的出儿子。 现在这个王上对那些妃嫔戒备更深。 要周深说,他也就见到两代越王只在王太后那里过得舒心,甚至吃东西都没让内侍先试,因为王太后吃的比谁都欢,菜一上来她率先下筷,那还用人来试毒。 这不,王上一开始和王太后还有芥蒂,现在也是逮着机会就往四季山庄跑,恨不得住在那里呢。 周深也服气乔欢,这位上位靠的不是家世容貌(乔欢的底细越王身边亲近的内侍臣子都知道),她靠的完全是自己。 王太后掌握着巨大的财富,还是自己赚来的,老越王那时候就对乔欢十分欣赏。 姜韶回到宫内,随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周深笑道,“没大事,就是娘娘们送了不少羹汤点心,奴让小子们分了。” 姜韶不以为意,“那就好。” 周深又道“就是王后娘娘派了人过来询问,说是后儿中秋,她没办过宫里的中秋礼,想问问王上有什么意见。” 姜韶皱眉,冷声道“她不会办就让会办的去!” 周深弓背弯腰没有接口。 半响,姜韶长长吐口气,“算了,我去她那里。” 谢王后哪里是不会办中秋礼,她就是找借口要姜韶去见她。 假如一个男人心里有你,你不说他都像条哈巴黏着你,要是心里没你,耍尽手段见到了,他心底掩藏的也是厌恶。 姜韶就是如此,他不想见谢王后,却不得不见,还得做出和她情深义重的样子出来,真把他自己恶心着了。 不提姜韶和谢王后如何虚与委蛇,乔欢这里正在核实给下人奴仆发放中秋礼的账目。 她产业多,奴仆当然也多,矿上,商队,店铺,田庄,工坊,几乎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把节礼的单子费用划拨了出去。 乔欢听山栀她们清脆的报账,一边听一边心里合计,报完账乔欢道“没出大错。对了,天快冷了,皮子药材等加紧收,矿区寒冷,不能让他们冻着伤着,和大管事们说,太冷的天就减少一下出工时间,别给我往死里用人。” 山栀就笑道“都知道主子爱惜下人,管事们可不敢阳奉阴违。前几日煤矿那里送货还带了几头像露非鹿的玩意过来,说是孝敬主子的。” 乔欢就笑“养在珍兽园里就行。” 山栀还道“主子以前不是提过各处有奇怪花木的弄些来么,这次倒是真有一些咱们没见过的花木,已经运了过来,主子有空去看看。” 乔欢应了一声,这个时空虽然和她前世看到过的历史合不上,很多物种习惯却差不多一样,比如棉花玉米土豆等物此时这里就还没有。 如今百姓们的布料主要是木棉和麻还有葛做的,木棉不是棉花,大多用来填充。世家豪门用的料子还能加上丝和皮革。 乔欢也没想过远涉重洋去找什么新物种,就吩咐了一下,遇到新奇植物的给她弄来,有用就用,找不到也没关系。 中秋的时候乔欢回到越宫过,她好歹是王太后,谢王后不能不当回事,当然姜韶对谢王后拉着脸装着不悦,谢王后哄了姜韶好久。 太妃们没回来,乔欢让她们在别院里自在过节。 整个宫宴和看歌舞,大家就目睹王上把王太后当空气对待,王太后倒是自若的很。 两人不合已经是举国皆知了。 谢王后凹的是贤王后的人设,所以看到姜韶对乔欢不理不睬,于是就格外对乔欢嘘寒问暖。 乔欢看着谢王后关切中夹着一丝抱歉的面容,心下叹息,姑娘,你还是太嫩了,你便是多留心一下也能发现破绽。 乔欢不喜欢吃冷了的菜肴,凉菜除外,现在都是分案而食,宫内宴客,因为人多,饭菜都是提前做好了温着,味道自然一般,除了高位的几个主子是现做了上的,其他人也就应个景。 可乔欢这里上的菜也都是新鲜做好了放在小炭炉上端上来的,她这里还有一道鱼丸羊汤,这是乔欢有一次和姜韶闲聊时说起过,说宫里她最喜欢的汤就是这道,她的厨子都做不出这个味来。 别人看了或许没反应,一定以为是谢王后吩咐的,不管怎么样,王太后的面子得给。 但是谢王后你自己应该知道啊,你邀请乔欢过来过中秋,姜韶已经‘不喜’,她是断不会吩咐多照应乔欢的,邀请乔欢是为了孝道礼节,多加照拂那得是把你放在心里才会去办,谢王妃见姜韶不喜,就绝口没提照应她的话,毕竟是个不相干的王太后。 而席面上的菜肴单子,谢王妃也过目过,如今乔欢桌上的吃食和她看到的单子上一样吗? 如果不一样,这又是谁吩咐的? 下人可不敢胡乱做主,只要谢王后发现这些细节,稍加询问,就知道照顾乔欢的话是周深吩咐下去的,难道周深会违背姜韶的指令? 可惜谢王后一点都没发现,她看到了乔欢桌上的菜肴,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这是宫里的惯例,乔欢毕竟是王太后,自然不能明着怠慢。 有心能发现不少线索,无心的话,线索捧到你面前都没用。 宫女怨三十四 过了中秋, 乔欢继续自己的日子,姜韶却开始一点点布局,如今的世家枝繁叶茂, 子孙不知凡几, 就拿谢家来说, 旁支且不论,单单是谢相,就有六个兄弟,五个姐妹。 其中嫡出两男两女,剩下的都是庶出, 谢相就是长房长子。 兄弟们一多半也各有官职,实在当不了官的, 也在家中照料庶务, 姐妹们也全都嫁为人妇,如今个个都是各家老封君老太太, 就此可以看出谢家人脉之广。 支脉多了,难免也有枯枝, 哪怕谢家祖训有多伟光正, 附在家族身上的纨绔也不少见。 就拿谢相小儿子的儿子,也就是谢老夫人的心肝肉来说,此子就是王城里不折不扣的纨绔头领之一。 谢小公子招猫逗狗, 欺行霸市旁人连个屁都不敢放,不过家教还在, 目前尚未作出草菅人命之事。 这还是嫡脉的子孙,至于旁□□卖油家的娘子还在三房里潜伏呢。 不过想要扳倒一个根深叶茂的世家,这些小打小闹压根没用,便是有谢家子手里沾了人命都没关系, 就像红楼里的薛蟠一样,自然有人打点替罪,主犯什么事都没有。 想要谢家倒台,姜韶要罗织的罪名得往造反,通敌卖国,贪污受贿,挪用大量公款,隐瞒各种国家大事上找。 就这,还得防着谢家联合其他世家躲开各种罪责,所以还得分化谢家和其他世家的关系。 光说我只动谢家不动你们是没用的,得让其他世家从谢家倒台中看到自己能获得的好处,这样才能让谢家倒的干脆利落。 这些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干完。 乔欢既然和姜韶坐了一条船,她自然也得帮他,于是就把前些年一生气给各家后院安插仆婢的事告诉了姜韶,然后把这些人转到姜韶手上,费用还是她来。 这些事都是阿桂在管,一开始乔欢看那些送出来的八卦看的津津有味,时间长了她也腻歪了。 绝大多数都是大妇和小妾斗法,正房同庶出别苗头,婆媳之间争夺儿子/丈夫的关注,姐妹争宠,妯娌争权。 手段不外乎是斗嘴,散播谣言,栽赃陷害。至于下药以及抹黑名誉,有是有,到底不多。 世家最重名誉,家中一个子女的名誉不好了就会牵连整个家族,这种手段用出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下药,你首先得懂一些药理,下人们字都不认得,主人开了药方就会留下笔迹,而且药房里有毒性的药材人家也留底,乌头□□什么的坐堂大夫还会再三询问,确保开药的大夫没弄错剂量。 就是家中有药材,也是入库有记录,出库有记录,而且中药的味道浓郁,大户人家煎药后的药渣也会存留一段时间,以备查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下药的难度并不低。 此外就是一些香艳桃色消息,哪家小叔子和嫂子勾搭上了,哪家爬灰了,哪家外头置了房舍养了外室,哪家小姐怀春,看上了谁谁谁。 至于男主子把丫头拉上床,这简直就上不了新闻。 乔欢把这些消息当娱乐新闻看,反正也不要证据,就图一乐。 阿桂把那些鸡零狗碎的资料捧给姜韶看,姜韶看的不眠不休,眼睛都熬红了。 谢王后心疼夫君处理政务勤勉,每天羹汤不绝送过去,却全进了小内侍们的肚子。 乔欢看到姜韶就笑嘻嘻道“好看吗?” 姜韶捏了捏眉心,“我以前还以为世家大族有多正派,族中子弟个个勤奋好学,团结一致,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乔欢道“一只手伸出来手指头都有长短,豪门世家子弟众多,自然也有出色有平凡,你这也是苛刻了。” 姜韶冷笑,“平凡无所谓,礼义廉耻总得要,你难道没看到他们内里的无耻龌龊么?至于那些巧取豪夺,致人死地的事也不少,衙门判案居然也是和稀泥的多!” 乔欢想起那个买油婆子的遭遇,她也叹了口气,低声道“所以法制才优于人制,可法还是需要人去操作,这其中的度也就难说了。” 乔欢转了话题,“给你的资料有用吗?我看着都是鸡毛蒜皮。” 姜韶却笑了,“别小看鸡毛蒜皮,端看你怎么用。我原本也在头疼,现在看了这些才知道,原来这些世家大族内里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也各有纠纷矛盾。” 乔欢道“没错,可当外部压力增大的时候他们也会一致对外。” 姜韶露出少见的意气风发,“本王会让他们拧不起来!” 乔欢挑了挑眉毛“那祝你心想事成。我说你出来半天了,要回了。” 姜韶不由得气恼,“为什么每回你都要赶我走,怕我吃穷了你!” 乔欢眨巴眼,“王上,人人皆知本王太后与你不合,你这老往我这里跑,人家知道了会怎么想?再说了,你老待在我一个寡居的如花似玉明媚皓齿千娇百媚倾国倾城仪态万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般,哦对了,还有富可敌国的王嫂这里,你到底有何居心啊!” 姜韶听开头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微恼,听到后面已经目瞪口呆了,等到乔欢说相声一般说完,姜韶爆笑出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门外的小内侍从未见过姜韶如此欢乐,惊讶不已。 乔欢翻白眼,“干嘛,没见过我这种诚实耿直的女子吗?” 姜韶好容易停下的笑又起来了,他擦着眼泪道“行了行了,我走就是了,你也别给自己脸上贴这么多金,贴多了霹雳啦往下掉也不好看。” 姜韶欢乐的走了,边走忍不住还要笑。 乔欢却若有所思的看着姜韶的背影。 她当然能感觉出姜韶对她的态度不同,可乔欢却没想过要和姜韶来一段禁忌之恋。 她能和姜韶联手,却不代表她的喜好三观和姜韶一致。 而且王太后和王上传出绯闻,以这个时空的看法,多是女子不检点,姜韶不过多一段桃色故事罢了。 乔欢好容易挣来一个不败之地,为什么要自毁长城。 可她也不能明着冷落姜韶,怕是姜韶也没发现自己的心思,她难道去提醒他。 阿桂看乔欢发呆,示意山药给乔欢上一个手炉,乔欢方把心思收回。 现在想这些还早,姜韶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在没达到自己的目标之前,他的专注点一定在朝堂上。 假如将来姜韶果真起了心思,乔欢凭借手中的财力势力也可以独善其身。 姜韶的心思果然在朝堂上,他想要扳倒谢家,从谢相入手有些困难,拿了乔欢的‘内宅八卦文档’姜韶从谢家内部开始入手。 一个家族一般都会同气连枝共同进退,这也是世家立身的根本。 比如谢家,嫡枝活跃在朝堂,旁支就经营产业,这样相互照应,家族蒸蒸日上。 谢相亲弟弟的孙子,也就是曾经觊觎乔欢产业的谢六公子,这人就喜欢做生意,不过谢家赚回来的钱得入公中,然后各房花用也是去公中支取。 这个本无可厚非。 但是掌权的手里肯定宽绰一些,谢六公子就不用指着公中的钱过活,他照样能鲜衣怒马金奴银婢的过着。 而谢相自己庶出的儿子虽然沾着父亲嫡脉的边,管的却是家中田产。 田产的收入如何比得上谢六卖矿的收入,而且这两位庶子也早已成家,甚至妻妾子女俱全。 谢相作为一家之主镇守在上头,并未分家。 谢家这个祖宅原本也很宽大,不过再大,一代代繁衍下来,谢家人丁又茂盛,便显的有些捉襟见肘起来。谢相和自己夫人自然住着大院子,谢老夫人也不会让自己亲生的儿子们住的憋屈,那憋屈的就只有庶子了。 谢相老持沉重,也不爱美色,房里也就两个妾,这两个妾一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生了两个女儿,这也是谢老夫人贤惠的象征。 谢老夫人自己生了三子二女,女儿不论嫡庶都早已出嫁,儿子不论嫡庶都在家里住着。 这样一来谢相家中男主人就有六个,而且都娶妻生子,现在也有没计划生育,各房都是可着劲的生,如今大小主人算起来就有二三十个,再加上奴仆,谢家单长房都可算得上人头济济。 谢宅旁边也都是相同地位的人家,还有谢相兄弟们的宅院,所以也不能扩建宅子,谢老夫人有两个亲生女,哪怕出嫁了,她也给女儿们留了个院子,以备她们回娘家时住。 不要说庶子了,就是谢老夫人亲生的三个儿子都觉得家里挤得慌。 男人哪怕觉得家里挤,毕竟可以外出,晚上回来就宿一晚,而且外头也能置下宅院,所以没觉得如何,家中的妻小可就憋屈了,偏还不能说。 谢老夫人的小儿子小妾多了点,然后小妾又要生孩子,小妾哪怕不是主子,生下的孩子是主子,是主子就不能和下人挤在一起,但是谢家也着实没了地方,于是谢家姑娘也没有一人一个院子了,而是姐妹两三个住一个院子。 主子都这样挤了,奴才就更别说了。 加上女孩子一日日长大,还得挑贴身服侍的丫头进来,当母亲的简直要愁白了头,人往哪里搁啊! 嫡出儿子的女孩子们还好,谢老夫人把大些的孙女们挪到自己院子里,儿媳妇那里也就宽敞了些,庶出的两个儿子就只能憋着。 两个庶出谢少爷甚至都不敢在外面置产业,就怕嫡母知道,然后不得安生,最重要的是他们也置不起。 王城里的宅院可不便宜,两进小院子地段好的也得好几千贯,谢老太太能掏腰包贴补自己亲儿子,庶出的就只能靠公中那点钱过活。 两个谢少爷遇上旁支的谢六,他们还是长辈呢,就只能看着谢六活的舒服滋润,自己回去面对妻子哀怨的眼神还不能说什么。 一个庶出谢少爷的妻子有一次甚至‘胡言乱语’,“我在娘家时都没住的这么憋屈,我委屈一些无妨,音儿舞儿都大了,还挤在一起,实在不行,我带着孩子们住我的陪嫁庄子去!” 把这位谢家少爷气的饭都吃不下。 这种事情当家的男人一般都不放在心上,等到谢相故去,谢家肯定要分家,到时候只有谢家领头羊能住在这个宅子里,其他人自然也就搬出去了。 可是日日住在这个宅子里的女主人们有多难受,那种折磨还不爽气,是一点点琐粹小事堆积起来发散不出去的难受。 主子多了,又不让各院自己开火,然后早中午三餐,谢家简直就在打仗一般,老太太那里不能怠慢,老太太亲儿子那里也不能怠慢,剩下能怠慢的就只剩下两个庶出少爷了。 有时候冬天要热水都得等上半天才能轮到他们。 有个庶出少爷的妻子受不了,就在自己院子里开了几个茶炉子煮热水用,被嫡出妯娌眼药上到谢老太太面前,说她行动里指责长辈怠慢不慈。 这位谢少奶奶回去后哭都不敢大声哭,因为左右都是人啊。 这种些微小事累积起来能把人逼疯,但是偏又不能拿出来说,至于分家更是想都别想,谢相还在呢。 内院委屈了外院多弄些钱回来,这委屈也还算值得,可是田庄里的产出不可能突然增多,也不可能突然减少,两位庶出谢少爷其实等于就是两个管事罢了。 谢家不允许有暗地里把人落胎的事发生,谢老夫人自然也不会做这么低下的手脚,这生孩子容易,养大也容易,把人养好了就不简单了。 谢相三个嫡子皆算得上有学识有能力,且也在朝廷任职,两个庶子从小就听说不爱念书,谢相管了几回,谢老夫人反而回护过。 但是谢老夫人并未明着捧杀,庶子只是平庸罢了,谈不上纨绔。 可在谢家,平庸足够你出不了头,只能当陪衬。 谢老夫人等庶子长大,看他们文不成武不就,就把田庄让他们管了,谁知道都要说她一声慈母心肠。 实际上田庄有没有这两位谢少爷管都无所谓,各级大小管事都是谢老夫人的人。 这种细微的矛盾如果没有外因,谢家也就这么其乐融融的过下去,如果有了外因介入,那一切都不好说了。 姜韶原本对谢家有些束手无策,却从乔欢给的这些家长里短里看到了契机。 谢六看起来和谢相的两个庶子差不多,都是管着谢家产业,只是分工不同,但是论起实惠,谢六甩这两个叔叔几十条街。 原本这种赚钱的产业谢相这里也能插手一个人,不过谢老太太手腕高,愣是把庶子弄去管田产,把矿石买卖给谢相嫡出亲弟弟的亲孙子管,这样谢家当然团结的更加紧密。 现在姜韶出手了。 那矿石生意乔欢早就‘退出’,不过乔欢也告诉姜韶,“你想让谁接手都可以,我全力配合。” 这样一来姜韶布局就更有底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6 21:43:42~2020-11-17 14:3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kashiたん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三十五 姜韶先是派人接触谢相的两个庶子, 男人之间一般一起喝顿酒,听个戏,更有甚者一起去花楼叫几个姑娘作陪, 这关系就能好起来, 间人又是刻意讨好,很快和谢相的两个庶子就称兄道弟起来, 等关系好了,间人就替他们鸣不平,觉得他们在谢家委屈了,对比就是谢六。 谢六在王城如鱼得水挥金如土,前番几个著名的花楼选花魁, 谢六拿出来捧梅花仙子的钱就花了一两万贯, 给吉祥戏班头牌买行头,伸手八千贯,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相比这两位谢公子,便是想给妻子买个首饰,也得掂掇半天, 看看口袋里的钱够不够。 你说这憋屈不憋屈, 好歹这两位还是谢相亲子, 连谢六的半丝风采都没有。 当然, 两位谢公子也就喝多了酒在间人面前发发牢骚, 而这种仅属于吐槽性质,谢家两个庶子也不过抒发一下郁气,让他们和谢六对着干,他们尚且没这个底气,不敢也不会有旁别的举动。 等到那位间人和两位谢少爷混熟,就暗示他们接手谢六手里的矿石生意。 两人苦笑道“这可不是我们兄弟俩想接手就能接手的, 父亲不会答应。” 别看让谢相弟弟这一支掌矿石生意是谢太太暗里运作的结果,这个结果谢相是同意的,这也能让谢家团结的更加紧密,谢相也喜欢看到家族和睦,兄友弟恭。 间人摸着胡子笑道“两位宅心仁厚,一心期盼家族和睦,却不知那谢六暗地里搞的鬼呢。” 生意让谢六管,收益的大头得归公中,这是谢家一致默认的做法。可谢六断不可能白白替公中打工,他私底下截留了一部分矿石高价买卖,这些钱自然就入了他自己的腰包。 但是谢六干这件事十分小心,就是截留的矿石也在谢家长辈能承受的底线之内,水清则无鱼,只要不过分,谁都睁一眼闭一眼,便是家中采买也会落点小钱进袋,这个无可厚非。 谢六有了钱,自然可以恣意享乐,谢家本就是王城第一世家,有钱的谢六在同龄人中简直就是呼风唤雨。 谢六本人也会来事,知道自己得了肥差会让人眼红,对族内家境一般的族人也很照顾,逢年过节给他们的节礼也丰厚,便是家中偶有艰难,求到他头上,他肯定不推拒,于是谢家长辈对他十分和蔼,小辈们也喜欢他,谁不喜欢一个散财童子。 可谢六照顾的对象不包括谢相的两个庶子,说实话谢六还有些看不起他们。 他心里只认谢老夫人的三个亲生儿子为叔叔,他们是嫡出,他也是嫡出,嫡出天生就看不起庶出。 他照应家境一般的族人也是给自己拢个好名声,照顾这两位庶出叔叔有什么用,他们根本就不值得。 现在间人就把谢六一些恣意狂放的行为,私底下截留矿石的手段告诉这两位谢家公子。 两人虽然不忿,却也没动手,知道这些消息捅上去都没用。 间人微微一笑,他要的不是这两位动手,在没确切结果前,这两位绝对不敢伸手,他要的就是种下一颗种子。 过了几日,又到了谢六收矿石的时候,原本这些事做惯了不用他出面,管事直接就能办完,这一回谢六接到‘矿主’的消息,说是矿石价格要重新商谈,他就只能亲自去一趟。 路上谢六遇到了一位随父前往滨城的小姐,云小姐温婉秀美,知书达理。 谢六世家出身,自然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 因为同路,也就一起走了,路上有美同行,谢六自然不会拒绝,当然他也没有巧取豪夺,这点世家公子的风范还是有地。 云姑娘对他也暗含情愫,两人应该是心照不宣。 到达滨城的时候谢六甚至已经像云父提了亲,想纳云姑娘为妾。(路上认识的女人绝对当不了妻子,谢六也早就娶妻了。) 云父问了女儿,矜持的说考虑一下。 到了滨州,谢六安置好,运矿石的船却要晚几天到,这也是常事,海上风云变幻,谁能保证行船按时抵达,相差个三五日都不叫延误。 既然暂时无事,谢六就邀约云姑娘游玩。 什么时候泡妞最好的办法都是买买买,谢六又不差钱,带着云姑娘去的是滨城最好的铺子。 衣料首饰,只要云姑娘多看一样,谢六手一挥,小厮就上前付账,买的多了掌柜还会安排送货。 这天,谢六带着云姑娘去珍宝楼取预定的一套珍珠披肩,当伙计小心把披肩取出来,旁边挑选首饰的小姐夫人们都小声惊呼起来。 这披肩也不是纯珍珠串成,里面还夹杂着不少各色宝石,编织的精致又美丽,整条披肩一看就奢华无比。 云姑娘满脸红晕,谢六拿了披肩亲自给云姑娘披上。 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这披肩倒是好看,伙计,给我再拿一条。” 大家寻声望去,只见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年轻女子,那个女子面容明丽,肤色微黑,神态有种天真的张扬。 掌柜的赶紧上前解释这是定制的,店里没存货,小姐想要可以预定。 红裙女子皱眉道“我刚下船,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你说你这个披肩要一个月才有,那我可等不得。不如把这条让给我,让这个姑娘等一下好了。” 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云姑娘不安的看了谢六一眼,谢六虽然喜欢美女,但是他爱好的是温柔多情的姑娘,眼前这个红裙女子不是他的菜。 他想带着云姑娘离开,一个不慎,那红裙姑娘把已经收回红木匣子里的珍珠披肩夹手抢了过来。 那姑娘还不依不饶,“让给我又如何,我又不是不给钱,多少钱你说,我加倍给!”她示意随行的丫头打开一个小盒子。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人家盒子里居然是一盒金叶子。 掌柜的眼热的不行,可这披肩已经售出,于他无关了。 谢六冷笑一声,他也不差钱啊,这好像煤老板跑到马云面前炫富,妥妥的鲁班门前弄大斧。 那红裙姑娘固执的看着云姑娘,“你说多少钱,我加价给你。” 云姑娘十分不安,她微微皱眉,看着谢六道“谢公子,这位姑娘喜欢……要不,就让给她,我不要也没关系。” 说着留恋的看了那盒子一眼,别过头去。 红裙姑娘就笑了,笑的很放肆,下巴冲着丫头一抬,“去,金子让他们自己挑!” 谢六窝了一肚皮火,那里来的野丫头,居然在他面前充大! 谢六冷着脸,“我不卖,你要你自己等着。” 红裙姑娘一愣,“你这人怎么这样,那姑娘都同意了,我又不是不给钱,一匣子金子可不可以!” 说完嘴里还嘀咕,“小鼻子小眼睛没见识的乡巴佬。” 谢六简直是一股火从脚底起,眼睛都眯了起来,云姑娘慌了,“谢公子,算了算了,我知道你的好意,也领你的情,不要,不要同这位姑娘争辩了,让给她。” 红裙姑娘听了还挑衅的看了谢六一眼。 这就不是云姑娘想算了就算了的事,谢六压根就没受过这种气。他示意随从把装披肩的匣子拿过来,已经半句话都不想和那红裙姑娘讲了。 红裙姑娘不给,把匣子塞给自己的丫头,“拿好了,别被他们抢走!” 谢六都气笑了,“真没见过你这种无理狂妄的女子!谢明,把匣子拿过来。” 两方都带了人,现在两方的下人就在一起抢匣子。 红裙姑娘瞪着谢六,忽然冲过来,推了一下谢六,“我还没见过你这种小鸡肚肠的男人哩。” 谢六虽然也知道好男不跟女斗,可这红裙姑娘委实可恶,居然敢冲着他下手,于是他满脸厌恶的后退一步,眼看这姑娘得理不饶人又要上前推他,谢六也不忍了,抬头一挡,顺手也是一推。 于是这红裙姑娘莫名其妙摔倒在地,头上一支金簪都掉了下来,头发也散了。 那姑娘一愣,居然哭了起来,“你不要脸,你打我……呜呜呜……我要告诉我爹去……呜呜呜……男人打女人……” 一看自家小姐跌在地上,丫头婆子也不争抢匣子了,赶紧围拢来搀扶安抚红裙姑娘。 这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的离开了,吃瓜群众看的嘴巴微张,意犹未尽。 谢六也气的胸脯起伏,那掌柜的过来道“公子还好?” 谢六勉强道“无妨,掌柜可知这泼妇是何来历?” 掌柜道“有什么来历啊,不过是跑海船的,手里有些钱罢了。” 谢六听了后更加不放在心上。 云姑娘却一脸忐忑,“都是我不好,连累公子受这无妄之灾,这披肩……我是再不能要了,公子带回去给自家姐妹。” 谢六也不想在这里和云姑娘争辩,两人也离开了。 到了傍晚,跟着谢六过来运矿石的管事急着求见谢六,告诉谢六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那边的管事不愿给谢家卸货。 谢家管事送了银子,得来一个哭笑不得的消息,那边的船老大有个女儿,今天逛街的时候见到一件珍珠披风喜欢非常,想要买下来,对方死活不肯还动手打了她。 那姑娘回来后哭天抹泪,当爹的再三询问,又去打听谁打了自己的宝贝闺女,这一打听就打听到谢六身上,于是船老大不干了。 谢六强压住满腔的愤怒,“我们是签了契的,他敢不给!” 谢家管事愁眉苦脸,“我也和他说了,但他说他不是不给谢家发货,就是不给公子您发货,请谢家换个人来,他就发货。” 人家摆明了要替女儿出气。 谢六这就抓瞎了,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回谢家,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而且这次换了人,下次这肥差就轮不上他了。 谢六恼怒,“这是不讲理。” 谢家管事继续哭丧着脸道“可不是么,但是人家本就是海上来去的蛮人,他还说,要是谢家不换人,他的货给别家也是一样的。” 谢六换了,他们这些亲近管事自然也要换,谁愿意肥鸭子飞走啊。 谢家管事此时心里已经有些埋怨谢六了,和个姑娘斗什么气,现在好了,人家不依不饶了。 谢六皱着眉,“那珍珠披肩还在,你再挑些别的礼物一并送去赔礼。”晦气,出门没看黄历,遇着一个刁蛮泼妇,居然还真的惹不起,谢六现如今满心焦躁。 云姑娘后来坚决不要披肩,谢六也没法,现在正好送出去,他也有点沮丧,弄到最后还是被这泼妇般的女人得逞了。 谢家管事赶紧下去办事,谢六心浮气躁的在院子里转圈。 那船老大压根不收礼物,他沉着脸道“我又不缺钱!我闺女当众被你家主子羞辱打骂,我们跑海的和你们也搭不上关系,我只一个要求,谢家换人来,不换我这里坚决不给货!” 这就僵住了。 谢六还想找机会缓和,人家压根不搭理,把这次属于谢家的矿石分例全部分给了别家,那船老大还道“下个月还有船来,要是谢家没换人,那就继续这样!” 当初是签了契约,不过契约内容不具备约束力,买卖矿石的世家不是先付钱后拿货,而是到货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甚至人家还愿意欠一批货款,下次来了结清就行。 你们赖账也不过是赖一批货的帐,以后你家一块矿石都得不到了。 十几艘船卸了货走了,留下谢六一个人在滨城束手无策。 云姑娘也听闻了这件事,她托人给谢六带了口信,言语自己非常内疚,而且也怕因为这件事将来入了谢家门也得不到长辈主母的喜欢,所以她和谢六有缘无分就此别过。 谢六如今哪有心思管云姑娘,他得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掉。 拿不到一批矿石问题不大,怕的是以后一直拿不到。 而且这事捅到谢家,长辈们肯定是换个人来管矿石买卖,损失的只是谢六一个人,和他这一房的利益。 其实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谢六回去告诉父亲,然后还是他们这一房换人过来交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谢六不愿意,他吃肥肉吃了好几年,现在让他吐出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的。 只能是等下一批船来了再交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7 14:35:08~2020-11-18 18:0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人如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三十六 谢六还在头疼的时候, 王城里姜韶安放的间人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两位谢少爷。 间人摸着胡子笑道“怎么样,两位少爷动不动心?这可不是你们强夺来的,而是那谢六自己行事不谨, 差点把这好买卖给弄丢了。” 一位谢少爷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间人笑道“谢六想着法瞒着你们谢家, 可这事在别人眼里又不隐秘,我那连襟的妻弟正好在滨城码头上做小生意,开了一家小食铺,就这么听了一耳朵,那个船老大很生气, 逮着人就说谢六如何如何不好呢,码头上做买卖的几乎都知道。我也是刚听说就想到你们, 反正你们不要,最后肯定落在谢六的兄弟手里,虽然肥水没流外人田, 我可只同你们交好, 才特意来告诉你们。” 两人很心动, “就怕闹出来我们父亲不喜。” 间人笑道“那谢六自己搞出来的事, 你们是恰好替他收拾烂摊子, 这能怪到你们身上?你们兄弟我知道,为人正派,那谢六手里庄子铺子不知道有多少, 连倚红楼的姑娘他都养在外头,上次一个局, 人家谢六公子一把输了五万贯, 人家面色都不带变的。” “我呢,虽然同你们交好,也是想着假如你们两位有意, 我搭个线,两位吃了肉,好歹给我一口汤。谢六如此煊赫,别说你们了,就是旁人看了也眼热。而且,再怎么说,这件事也怪不到两位身上?” 谢六的每一步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只不过结果他没预料到。 直到现在他也没想到这是一个针对他个人的局,从他见到云姑娘开始这局就启动了,云姑娘的表现自始至终都温婉有礼,而且在冲突中还再三阻拦了谢六,便是后来她和谢六分手,理由也充足,谢六就是想破头,也没想到云姑娘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 红裙姑娘就别说了,她就是个引线,一步步把谢六的火拱出来,只要谢六没忍住,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个局就是给谢家不和埋下的钉子。 谢相的两个庶子心里犹豫,回去后和妻子偷偷商议,两位谢太太眼睛惊人的明亮,抓着丈夫的手道“你是傻了憨了不愿意?看看我们过得什么日子,但凡你在外头有点能耐,他们也就不敢轻视我们,何况如今是那谢六惹下来的祸事,你作为叔叔是给他收拾烂摊子去,咱们又不会宣扬出去,还不是维护了谢家的名声和利益!” 丈夫这辈子仕途无望,要是能揽来更多的利益,内宅的憋屈也就不算什么了,左右熬到谢相故去,大家分家一拍两散,手里银钱宽裕的话,将来的日子肯定差不到哪儿去,否则便是将来分家,弄不好还真得动用自己的嫁妆呢。 何况这次又不是自家闹的谢六丢了那差事,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如此一来,两位谢少爷也就没经受得住诱惑,私底下来到了滨城。 他们通过间人的指引,比谢六早一步见到了矿石船主,于是那船主控诉了一番谢六,最后同意把货交到他们手里,言明以后就认他们了。 两位谢少爷激动的几个晚上都没睡着。 间人又适时把谢六贪污的证据拿了上来,“你们回到谢家,怕是有人提出疑问,现在两位已经和谢六有了芥蒂,要是这买卖还是被他们夺走,两位在谢家也无以立足了。” 两人一合计,对呀,接手是容易,还得家里集体同意才行,捏着谢六贪污的证据,让他们这一房理亏,就不敢再把这生意夺回去。 谢家两房的矛盾就这样被姜韶一步步挑起。 谢相明白家族立身的根本,所以他这一房主要攻权,余下的谢家人就能揽利,这样分工明确大家相安无事。 可是自己的两个庶子从另一房手里把矿石交易抢了过来,这平衡就被打破了,在其他族人眼里,谢相这一房是权钱都想要抓在手里。 哪怕谢相保证自家只管事不取利,这话谁信?谢六那些产业是天上掉下来的?你那两个儿子没你允许他们敢这样干? 谢相勒令两个儿子把这生意交出去,两个儿子不答应,“若是我们使了手段夺了过来,父亲找到证据打死我们,我们也认,可这明明是谢六自己行事不谨,我们兄弟也是赶巧遇到,把谢家面子拢了回来,为何我们兄弟不能接手?人家管事也说了只认我们兄弟,父亲非要逼我们放手,那这生意谢家也不用做了!” 谢相气的半死,可这两人在谢老夫人眼里是庶子,在谢相眼里也是自己儿子,又确实没办错事,这也不好又打又罚的。 而且两儿子也算有分寸,没有把谢六的事宣扬的到处都是,只告诉了他这个父亲,谢相自然也看不上谢六的行为,中饱私囊也就罢了,为着个女人把生意都弄黄了,这办事的能力也忒让人看不上。 (谢六:我比窦娥还怨!) 于是谢相一房就掌握了矿石买卖。 而谢六在家一口咬定是被人算计了“否则哪能这么巧,我还在滨城呢,他们就先我一步和人家接触上,轻轻松松就接了手!真是为了谢家大家好,便是带着我一起去见那船主,把误会解开不就行了,大爷爷他们是什么都想抓在手里,哪怕平时我们给的孝敬最多,也架不住他们眼热!” 说再多有何用,谢六这一房就是失去了这块大肥肉。谢六的亲爷爷面上当然不显,还斥责孙子自己不好,行为放肆,且背着族人置下私产,不成体统,内心何尝不怨谢相,你要真的把我当亲弟弟,谢六不行,我们这一房又不是没人了,交给我处置,也绝对不少你们这一房的利益,还给我们这一房留了脸面。 现在是里子面子都没给我们留!我如今出门见人都觉得面上无光。 谢六这一房也有人为官,谢六的爷爷受不得旁人明里暗里的嘲讽,不多几日就绕过谢相,给儿子弄了个外任,举家搬走了。 谢相也愤于弟弟没有大局观,他当谢家领头羊多年,见弟弟给他脸色,心里不喜,也就没理会他。 谢家铁板一块的关系出现了裂痕。 谢老太太也不能坐视两个庶子握着这么大的利益,谢家的后院开始风起云涌。 姜韶也并不是单单布了这一个局,他是同时布下不少的局,甚至在官员升迁任免的地方也有意无意倾向其他世家,就是冷落谢家一家。 虽然对朝廷的掌控力姜韶并不高,作为越王,他的意见大臣们也不能完全无视,而且世家之间本就有攀比争夺,任家就一直不服气谢家是王城第一世家这个名号。 现在姜韶有意无意偏向他,他当然也笑纳,毕竟实惠落在自己口袋里。 谢相提醒任相别进了人家圈套,任相面上微笑感谢,回头冷笑“当我傻子呢,他的人下去是我的人上来,王上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有什么圈套?有圈套套的也是他!哼哼。” 姜韶还在暗地里收集谢家子弟的各种罪状,世家煊赫百多年,这些世家子弟生活的任意骄纵,为着一幅画,一块喜欢的奇石能一掷千金。 而像红楼里贾赦强取豪夺石呆子扇子这种事更是没少干,都不用他们开口,自然有人替他们办了。 这种事一两件无所谓,要是几十件合在一起呢? 加上谢相的大儿子在运城任职时,运城受灾,朝廷拨过去的赈灾银子上下都刮分了,灾民闹了起来,然后上头就以造反的罪名把他们全都镇压杀干净,甚至还去人家村里围村屠杀。 谢大人或许没下过这种命令,但是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村里最后只活下来两三个孩子,他们当时也都七八岁了,目睹了一切。 要是姜韶动不了谢家,这三个孩子的血海深仇这辈子都报不了,姜韶要动谢家,这三个孩子就成了绝佳的证人目击者。 姜韶一开始登基的时候确实浮躁过,现在却越来越沉稳,就连周深有时候都不知道这位主子心里在想什么。 他前头收到谢家的罪状,转头可以对着谢王后轻言软语,谢王后看向姜韶的目光中都透着爱意。 但是一出凤阳宫,姜韶就会轻描淡写的吩咐给任妃赏赐什么什么东西。 就是在朝堂上,下面的大臣们再激动,哪怕打起来,姜韶顶多眯眯眼,不会再有别的情绪露出来。 姜韶的成长是飞快地。 不过他在乔欢这里却会放下所有顾虑,他会毫不客气的要吃要喝,还会把一些朝堂上的事和自己暗地里的布局告诉乔欢。 乔欢不想听又不得不听,所以总是木着脸。 姜韶有些奇怪,问她为何这幅模样。 乔欢心想,“这不是废话,你布下这么多这么大的局,偏偏无人可说,憋心里难受,现在逮着我畅所欲言,就是为了体现你能干,可我真不想听!”她长叹一口气,“我听说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就越早越惨,我觉得你就是想害死我!” 姜韶一噎,“哪来的胡说八道理由!” 然后他目中含冰看了周深一眼,“有谁没有上下尊卑和王太后胡言乱语过!” 周深低着头扑通跪下磕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乔欢扶额,“关周公公什么事,你还真能迁怒。我看过不少话本子,上面那些杀手去杀人,人家死前肯定要问一句为什么,杀手就狞笑着回答‘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呵呵呵!’”。 最后这句话乔欢用蜡笔小新的口气说出来。 姜韶又是一阵爆笑。 乔欢也挺无奈,“其实你只要让我配合就行了,具体你怎么做我真不感兴趣。” 姜韶看了乔欢一眼,“眼看着我的计划一步步实现,我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可是对着宫里那些人,我一句话都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你我既然在一条船上,那当然能同舟共济。” 说来说去也就是他制定了这么好的计划而且进行的十分顺利,却找不到炫耀的对象,犹如衣锦夜行,满心抓挠,所以就逮着乔欢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乔欢这下子也只能目瞪口呆了,姜韶看了更加高兴,饭都多吃了一碗。 姜韶在后面布局,谢相也不是傻白甜,那也是见招拆招回应的十分凌厉,不过谢相一开始认为是姜韶闹鬼,后来发现谢家被迫让出的利益都进了任家,姜韶只能分点残羹剩饭,谢相就怒了。 于是朝堂上两派人就开始斗了起来。 任家理直气壮,因为他们并未出手对付谢家,是谢家抓不住手里的东西,你们抓不住眼看王上就要伸手,那我们抓住有什么问题? 谢家看到任家不管不顾的蚕食自家的利益,那真个是恼火非常,后面还有个起火架秧子的姜韶,两家人连同身后的势力斗的不亦乐乎。 乔欢还问过姜韶“我觉着你好像是给任家做嫁衣啊,谢家腾出来的位置任家都填满了。” 姜韶难得露出一副苦笑的神情,“我也是后来才发现,世家盘根错节影响巨大,我可以把谢家弄下去,却接管不了谢家的留下的一切,假如我想要谢家在朝堂上的势力,那任家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坐视不管。” “只有我让出这些东西,任家才会出面和谢家斗,说到底他们只把我排除在外。也难怪王兄那时候什么都不管,他确实也管不了。” 乔欢道“那谢家没了之后,任家上来,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呢?” 姜韶道“我想过你之前告诉我的从底层运作,朝堂上的一切我可以不要,谢家的田产我会拢在手中,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 乔欢惊讶,“其实,那时候我也只是顺嘴一秃噜,国家大事还是你做决定。” 姜韶笑了,“你别妄自菲薄,你那些农庄我见过,还特意观察了一下,你农庄上的产出要比旁人多很多,那些改良的农具是一回事,你好像除了粪肥,还撒了别的肥田之物,最重要的是产出的作物你会及时运走贩卖。小时候我也住过庄子,年景不好的时候没办法,可年景好了,百姓的日子也不见得有多好,税收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地里的产出不好运出去,处理的不好还会烂掉,我就见过有一年麦子刚收回来老天一直下雨,最后那些麦子都发芽了,农户们蹲在地上直哭。” 乔欢确实对姜韶另眼相看了,一个君王,能知道这些不容易,能做到自己跑去庄子上观察更不容易,而且他还真的看出了问题,难怪老越王要他继承王位。 乔欢知道姜韶想要表达的拿现代化语言解释就是物流销售系统。 世家手里的农奴不算在内,地里产出留一部分给他们糊口,剩下的主家都拿走了。那些真正要纳税的百姓才是活的真苦,一家子一年到头都指望地里的产出,交了税留了口粮剩下的就要卖掉才有钱换别的生活物资。 可是物流不畅的话,便是丰收了,那些农作物也买不出好价。 这有点像叶圣陶老先生写的多收了三五斗里讲的那样,作物收的多了,镇上粮行收的价格却不高,现在的交通又不方便,那些商人商量好了一个价钱收粮,跑到哪里都是这个价。 何况很多人也跑不出去,那就只能咬牙把多余的粮卖掉,留在家里也没用,人除了吃还得穿,弄不好还要病一病,补丁打补丁的衣服大人小孩都这样穿,可家里要是有个把说亲的儿子闺女,总得要一件像样的外套。 大冬天破棉衣也得备下几件,还有柴炭等物,否则如何过冬,家人都要冻死了。 大鱼大肉不去想,金贵的油一年到头不要多,十斤总得备着,亲戚来往没好菜,难道油星都没一点?更别说走亲访友,再穷酸,一包点心,一块猪板油总得预备,林林种种的花费都要从这里来,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乔欢买了地雇了佃农,但是她包了税,提供的农具,剩下的她抽成也不高,基本上和佃户对半分,而且还包销售,这样一来,她田庄上佃户生活的就比其他人好得多。 一年到头不要说新衣服了,就是女人用的面脂香粉,她们也不问走街串巷的小贩买,人家特意去镇子上的花粉铺子里挑。 不要说纯金银首饰,那金包铜,银包铜首饰人家一年也能添上一两根,便是家中女娃娃脑袋上也能绑上一两朵绢花。 乔欢这里的佃农娶媳妇都比别人家容易。 不知道多少人问农庄的管事,他们还要不要人,他们也愿意来当佃农,分成少些也没关系。 这些姜韶都看在眼里。 假如他把属于朝廷的地都弄成这样,那些世家可能不眼红,那些替世家干活的佃户农奴羡不羡慕? 到时候因势导利,把世家的佃户挖空,没人种地的话,世家总不能自己下地。这还是轻的,严重的话世家手里的农奴会暴动。 豪门世家的目光永远高高在上,他们不会去关注升斗小民的日子,这就是姜韶的机会。 哪怕这需要好久才能有效果,姜韶也愿意等,他已经知道自己和世家明着对上毫无胜算。 如果他手段激烈一些,这些人换个越王也不过是寻常事。 而姜韶哪怕手里掌握着绝对的力量,也不敢把世家豪门全都屠戮干净,这天下这朝廷还需要有人管理维持,现在的官员全都是各世家举荐上来,也是这些世家培养出来地。 百姓是一个国家的根本,但是百姓也需要管理。世家确实依附着朝廷喝血吃肉,但他们的贡献和能力也不能一笔抹杀,世家也为朝廷提供了源源不绝的管理人才,虽然这些人效忠的对象是世家,和王室无关。 但不分手段把世家一气灭掉,这些依附世家的官员体系也会崩溃,越国转眼就会乱起来,姜韶不能这么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8 18:09:24~2020-11-19 20:0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快看书 10瓶;萌熊猫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三十七 转眼姜韶成亲也两年了, 有一次乔欢问起姜韶,“你那些妃嫔进宫都这么久了,难道没人有孕?” 这也太奇怪了, 搁在平民百姓家,当婆婆的怕是已经开始催促,便是世家豪门也会密切关注子嗣的问题。 姜韶沉默不语。 乔欢惊讶的看着他, “不是, 是你不让她们有?那也不行啊,人家母族也会怀疑的, 而且你肯定也得有继承人。” 老越王年轻的时候面临的问题和姜韶差不多,所以他一开始可能也没敢让妃嫔有孕, 可后来完了, 想要也要不到, 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啊。 这姜家的子嗣艰难难道都成了惯例, 乔欢暗搓搓的想。 姜韶嘴角微微翘起,“谢家任家我是不敢给他们留下后嗣,我不想被他们拿捏。其余的我可没动手脚。可我不动, 不代表别人不动,位份低的几个妃嫔都有过。” 就是都没留住。 乔欢也只剩下眨巴眼了, “你没查过?” 姜韶此刻看起来十分冷酷, “没查, 因为没必要。” 乔欢深吸一口气,转换了话题。 周深在一边如同一个隐形人一样, 他知道姜韶如今有多难伺候, 倒不是说他要求苛刻,相反在这上面姜韶很随和。 周深觉得难伺候是因为他摸不准姜韶的想法,贴身内侍, 不要说对主人了如指掌,最起码,主人有些想法念头不要说出口,他就能知道一二。 现在在宫内,周深完全不知道姜韶在想什么,比如此刻姜韶和王太后谈话十分平和,且似乎全无心机,王太后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言语里姜韶似乎对他的后宫全不在意,可是回到宫内,周深亲眼看到姜韶如何对谢王后深情款款,周深都看不出其中有半点作假。 姜韶甚至还会在谢王后小日子来的时候吩咐御厨上姜蜜水,殷切叮嘱宫女给谢王后注意保暖,把谢王后感动的无以复加。 对上任妃,姜韶也是满眼宠溺,任妃明艳,喜欢的衣裳和首饰也是偏华丽风格,于是姜韶总能把最新款的首饰衣料搜罗给任妃,任妃还喜欢听戏,姜韶就让教司坊专门给任妃排戏,嚣张跋扈的任妃见到姜韶就会化身成一个天真的姑娘。 对上其他妃嫔,姜韶也有能耐让她们觉得在王上心中,她们都是独一无二的。 以前在朝堂上收了憋屈,姜韶回来后会摔东西泄愤,现在再也见不到了,有人当面对姜韶不敬,他也是一笑了之。 如今的姜韶,城府手段都开始成熟起来。 姜韶登基五年后,对谢家开始收网,以前都是布局,现在谢家子弟仗势欺人违法乱纪的事集中冒了出来。 姜韶当然铁面无私下令严查,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谢家也从未放在心上,但是王城里已经开始流出谢相独霸王城,连王上都要对他退避三舍的流言。 连姜韶登基五年,后宫一个子嗣都没有,也是因为谢王后没生下孩子,谢家就不许旁人先生。 等到谢家发觉风评不对,想要扭转的时候,谢家派系的官员爆出来更多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的事出来。 最后谢相大儿子拦截赈灾银,屠杀村民的事也爆了出来。 就像一出戏一样,一开始是铺垫,现在总算进入了高/潮,谢家人外出,甚至还有人向他们的车马投掷烂菜叶。 谢相敏锐的发现这些事旨在扳倒谢家,但是爆出来的事都不是凭空捏造的,人家证据苦主应有尽有。 连茶楼里说书先生都在把谢家的事编成段子来说,此刻的谢家在底层人民眼里俨然成了妖魔鬼怪般的人物。 似乎谁都能举出一两例谢家子弟如何欺压百姓的事来。 谢家几百年煊赫的声誉在极短的时间内受到了重创。 谢家子女的婚嫁也全面停止,这就更让人觉得谢家有问题。 谢相去找任相,想要说服他拉谢家一把,任相表面答应,私底下十分不以为然,他早就觊觎越国第一大世家的位置,能把谢家拉下来自然舒坦。 反正谢家腾出来的位置全是他接手,这种买卖不干才是傻瓜,哪怕他任家算起来和谢家也是姻亲,在这种关头,任相下手也毫不留情。 谢家在各方面的围追堵截中一败涂地,那一桩桩案子触目惊心,告状的人声声泣血,最后谢相的兄弟还和他反目成仇,主动和他划清界限。 谢家外因导致内乱,内乱导致整个家族分崩离析。 加上有任家出手,谢家最后兵败如山倒,谢相一家被流放,惹上人命官司的囚的囚斩的斩,谢相的大儿子也被斩首了,有证据证明他参与了屠村。 谢家的家产除了祭田之外全数充公,姜韶要了谢家的田地,那矿石生意全交给了任家。 任家一跃成为越国第一世家,连任妃也成了贵妃。 谢王后天天在宫内以泪洗面,姜韶前去安慰他,“桐桐,不是本王不肯帮忙,任相在朝堂上咄咄逼人,且证据确凿,民间怨愤四起,你父自己虽然问心无愧,谢家子弟却有些辜负你家祖上的功绩。不过你放心,任相还想让本王废后,本王早就说了,娘家事不连累出嫁女,你是我的王后,且一贯贤淑,没有被废的理由。只是阿妩的位份是要升一升的,还请你见谅。” 谢王后简直肝肠寸断,最后还是对姜韶感激涕零。 谢家倒台是姜韶经营多年的结果,其中任相帮了不少忙,当然任相从来没这样想过,他得到的更多,如今朝堂上已经是任家天下,姜韶甚至在上朝的时候还会让小内侍给任相搬张凳子。 谢家倒台后,谢派的官员也纷纷落马,那些凭着谢家的名头混饭吃的人姜韶也不待见,倒是好些做实事的底层官员,姜韶不动声色的拢到了手里。 姜韶接手了谢家的田亩,当清算完毕的时候姜韶忍不住眯了眯眼,整个越国在册需要缴税的农户田亩才多少,一个谢家清出来的田地居然让姜韶手里的田地扩充了三分之一。 可见世家有多豪奢。 也难怪王兄那时候需要世家供养,越国根本就是被那些世家分完了,越王才得一些零碎罢了。 ‘分赃’完毕,姜韶和任家都要消化一下战利品,任家倒不是不稀罕谢家的田亩,不过因为这些和王上撕破脸不值得,任家本就吃到了大头,还要和王上争谢家田产,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而且任家本身田产就不少,他们看重的还是谢家的矿石买卖和政治利益,这两样任家全数收入囊中,一些田亩还是交给王上,就当哄小孩的糖果好了。 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谢家三鞠躬谢幕,不代表曾经追随谢家的势力彻底土崩瓦解,那些残余正在和任家死磕呢,任相也得腾出手来对付。 此次谢家落幕,无论谁都把主要责任人当成是任家,就连任相自己也不否认。 当初谢相在大厦倾颓前总算发现一丝端倪,他去找任相,希望他能看出这件事的根本,“……王上既然能这么对付我,将来必然也会这么对付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子清不是不知道?” 任相却全然不放在心上,等谢相失望离开,他对心腹谋士道“以为人人都像他这么傻,王上确实有他的意图,可毕竟乳臭未干,羽翼未丰。只有我们是拿到了实际的利益,他不过在苟延残喘罢了。” 谋士自然称赞任相算无遗策,不过也提醒任相,“谢大人所说的也未尝不对,王上也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任相笑道“那是自然,哪怕他还是一只未断奶的小虎,毕竟也是虎,还想着吃肉呢,可惜他完全无法同我们抗衡罢了。” 姜韶要钱没钱(大雾),要人没人(这个是真的),哪怕有些小心思,也无伤大雅。 便是王城防卫在姜韶手里又能如何,吃喝布匹不运进来,那些大头兵还能听话? 世家手里的部曲比朝廷的兵马都多。 这次任谢相争,任相还想收编谢家部曲呢。 姜韶拿到谢家的田地也没马上挽袖子开干,乔欢让他做一下详细的统计,具体他手里有多少田亩农人,而且也不可能一下子推广到位,找几个试验点,先进行尝试,有了合适的模板才能放心推广。 其实像这种改进农业发展的路子,最重要的是底层官员的工作能力和配合度,否则你上头喊破喉咙,底下纹丝不动,你又能如何? 所以还得任命切实肯干的底层官员。 任相还在收编谢家部曲的时候姜韶已经开始做准备工作了,这几年他手里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大儒是没几个,务实肯干一直被人压着不能出头的县令倒是有几个。 如今姜韶就派上了用场。 这时谢家二少爷正在向父亲汇报谢家树倒猢狲散的惨况,谢家便是一家流放,也是猫从空中跌落,仍然是四脚着地,谢相并未落魄的餐风饮露,不过往日的奢华是不用想了,人已经苍老了不少,也卧病在床多日。 听了儿子的汇报,他沉吟片刻道“全被任家收了,王上没有动静?” 谢二少低下头,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执着于这次谢家倒台是王上干的,明明是任家出的手,而且如今也是任家独揽大权,王上还是一如既往。 他呐呐道,“王上只把家中田亩充入了朝廷的田地中,佃户农奴都发还了籍贯,以后他们也要交税。矿石买卖已经尽入任家之手,王上都没分到一丝半毫,朝堂上……也全是任家派系填补我们的空缺。还有替我们说话的大人,无一例外受到了任家打压,任家还在试图收编咱们的部曲,这些王上都没插手。而且,任相威逼王上废后,王上以娘家事不累及出嫁女,且王后无有劣迹为由不愿废后,桐桐还是王后。” 谢家这头庞然大物倒台势必会引来无数瓜分利益者,便是按照谁得的利益多,谁就是出手的主谋,那怎么看也都是任家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谢家的田亩虽然多,王上拿着也派不上多大用处。 用这些田亩难道能把任家赶出朝堂? 便真的是姜韶所为,如今谢家翻身无望,为何还要留着谢家的王后? 谢相最终也是沉默不语,好半天才模糊道“把那些人……都交给王上……” 谢二公子踌躇道“这也不单单是我们这一房的人……二叔他们要是不愿意呢?” 谢相讥讽的一笑“他们能留得住?早晚还不是便宜了任溪,交给王上……一来盼他念着谢家这点情分,对桐桐好一些。二来也是给谢家子弟留一条后路,如今除了王上谁还能庇护谢家。” 谢相没说的是,便是盼着姜韶对任家下手,也得双方势均力敌,否则姜韶被任相玩的滴溜溜转,这有什么意思。 此时,谢相才确认这件事姜韶没有插手,从头到尾都是任家干的。 如此,姜韶顺利接手了谢家剩余的势力和人手,任家只收编了明面上的一些部曲,剩余大部分都进了姜韶的手。 姜韶全盘接过谢家资产,心内却未见多少欢喜,他对乔欢道“世家几成朝廷之毒瘤。你可知谢家一家占据越国多少田亩人口?” 乔欢心想,逃不开二八原则,百分之二十的人占据百分之八十的财富,现如今的体制下,世家能掌握的更多,谢家一家占越国百分之二三十的财富,剩下的都在其他世家手里。 姜韶倒是也不需要乔欢回答,他此刻才觉得自己喉咙上栓紧的绳子松了一些,于是回去后对谢王后更加‘温柔体贴’,谢家贬为庶民的子弟,他都允许谢王后出手照顾,谢王后把姜韶看成了自己唯一的浮木。 可等姜韶一出后宫,任贵妃就在谢王后面前耀武扬威,吃穿用度都比照王后的分例,每日召戏班进来唱新排的戏——风尘误,讲的是一个世家小姐因为家族倾颓沦落风尘的故事,把谢王后气个够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9 20:07:23~2020-11-20 20:4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 30瓶;橙汁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三十八 此刻乔欢的四季山庄里忙的不得了, 那些勘察盘点过的地亩农户的数据交上来了,她在大厅里弄了一个巨大的越国立体舆图,把姜韶掌握的地方标红色, 其他世家掌握的地方用不同颜色标注。 然后就要确定那些地方要开试验田,她这里要准备物资供应。 而且试验田不是胡乱定下,那块地方将来发展什么产业都要预选做好规划,比如南边种粮, 将来试验田成功后推广的也是粮种,北边种棉花(这玩意总算被乔欢给找到了, 这几年在自己的田庄上也种了一些出来。)将来就要推广棉花。 这样商队采购也会集中起来, 甚至种了棉花的还能形成纺织加工和布匹交易。 除了这些规划, 还有修路, 这简直是乔欢穿越以来最大的痛,官道虽然也准民用,但老百姓除非驾车, 否则宁愿用脚底板蹚出一条小道走也不上官道, 要是一不小心遇上大老爷们的车架,躲避不及一鞭子下来谁受得了。 商队没办法,必走官道,可这官道有些地方也太烂了,遇上雨雪天气,整个商队几乎都不能行动。 修路也成了重中之重,不过不可能把整个越国的路都修了,目前规划的也只是连通试验田要走的路。 这几年乔欢陆陆续续修了不少路, 为的也是自己方便,不过这种小打小闹比不得朝廷支持下的修路。 朝堂上任谢相争落下帷幕,大家都松了口气, 权臣争斗,王上高高在上插不下手,倒霉的是派系官员。 如今任相派系趾高气扬,谢相派系还在朝堂的也夹着尾巴做人,多半要么倒戈要没已经沦落了。 不过现在朝堂上难得安稳起来,每日姜韶上朝看着这些平和的朝臣都觉得不习惯。 这天,姜韶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王令,说的是但凡农奴佃户有意自愿租种朝廷田地的,主家不得阻拦,违者如何处置,朝廷随即便会替这些人转为良民身份。 大臣们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王上虽然拿了谢家许多土地,但是好些谢家原本的农奴害怕交税,转而去了别的世家求庇护,不愿脱离奴籍,现在王上手里的地没人种了,所以出此下策。 问题是人家怕的就是交税,所以你只轻飘飘说一句转为良民,便是谁都不会听你,良民有什么好,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层层盘剥,还不如农奴舒坦呢,虽然农奴们也在温饱线上挣扎,到底饿不死啊。 姜韶皱着眉头道“怎么了,这条王令有何不妥,本王又没逼迫他们租种朝廷的地,那都是自愿为主!” 任相先笑了,他宽和的看着姜韶,“王上怜惜百姓有何不妥,这条王令自然能执行下去。” 可惜最后无人答应,你也无可奈何。 任相都同意了,大臣们也纷纷点头同意,心里都觉得王上太过天真。答应这条王令也不过是大臣们联合起来哄一下王上罢了。 有些时候位高者不知人间疾苦,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也不少见。 果然,王令是推下去了,姜韶似乎也没追问效果,就这么风过了无痕的没了下文。 几个实验农场却在静悄悄的推行中,负责管理农场的是姜韶这几年挑选出来有能力却无人脉打点被人排挤的落魄小官,现在他们都当着一地县令,直接管农场的事。 先是一遍遍和农户解释朝廷的政令,同时派出胥吏动员大家主动和朝廷签署种植合约,官府负责农具种子肥料,农户只要按照官府推行的种地即可,等到收成后也有两种收税方案,一种就是收成全归朝廷,农户拿朝廷给的工钱,等于就是替朝廷种地。 另一种就是按正常流程交税,剩下的作物你自己留着还是贩卖都随你。 这是种粮食的农场。 还有一个地方土地贫瘠不好耕种,推广的就是菌菇种植,也是如此分配,不过到了收获时间会有商户过来收取菌菇,朝廷负责保价。 那就是说朝廷收菌菇的价钱不会低于多少,外来商户想要收菌菇也就不能低于这个价钱。 还有推广棉花的农场,这个第一年就全是朝廷收购了,农户不知道这什么玩意,也不知道如何买卖。 几个县令整日和农户搅和在一起,田间地头的巡视。 老百姓见县令没有高高在上只管指挥,且朝廷也没有硬逼着签署契约,最先签契约的甚至还有半吊钱奖赏,于是签契约的人也越来越多,便是非得有几个故步自封不愿签契约的也无损大局了。 反倒是人们看这些死不肯签契约的人家,朝廷也并未锁拿下狱,那就证明人家所言非虚,就是自愿。 接着各种改良农具健壮的牲口陆陆续续运来了,灌溉不利的村子里甚至还分期安装了大型水车。 这水车先是朝廷过来给你们村子安装好,可分期付款,第一年不收费,往后每年收取多少费用,根据每户的田亩分摊钱款。 其实乔欢安装水车也行,就是怕的东西农人不心疼,有了这一条,大家对水车也会格外维护。 牲畜和农具现在都是使用,但得爱惜,否则人故意损坏了也要赔偿。牲畜都是干两天休息一天,免得用过了头。 同时,乔欢也在这几个地方修桥铺路。地里的活有时效性,不是天天都有活干,分农忙和农闲,农闲时去筑路所干活,一天干下来就有钱拿,这种活人人都抢着干。 家中老娘媳妇也能担着担子在路边卖茶水和自家做的粗点心贴补一下,朝廷对这些小买卖并不收税,只要上头对百姓的盘剥少了,百姓们就能表现出顽强的活力。 不过短短一年,这些地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到了收获季,农人们一算计,自己交税反而比给朝廷干活实惠的多,于是纷纷愿意自己交税。 就是菌菇大棚,那收益简直没的说,有户农人家里几代都没见过整吊的铜钱,这次把菌菇买了,铜钱装了一篮子,一家大小把拎铜钱的爹围在中间。 走了一会儿婆娘就道“当家的,你累不累,我来拎呗。” 那酱红色脸庞的男人神采奕奕,“不累,这才多少分量,我拎到明天都不累!” 婆娘遗憾的看了眼篮子,她就是想体会一下拎一篮子铜钱是啥滋味啊。 那棉田也丰收了,还别小看农人,种出来之后人家就估摸这玩意是纺线织布用的,有那巧手的媳妇,等棉田收获了以后去捡剩下的棉花,自己摸索着纺出了布,然后发现这布确实软和细腻。 第一年的棉田全是朝廷收购,第二年,农户们就宁愿交税了。 这几个试验农场上的农户日子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 农人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翻新房舍,以往低矮的茅草房就可以翻新成砖瓦房,一家要是有一栋砖瓦房,那儿子娶媳妇都比旁人来的容易。 接着就是家中婆娘闺女身上有了新衣裳穿,脑袋上有了新绢花和银包铜的首饰,人家一眼就知道这是殷实之家。 虽然实验农场一开始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质疑,有的人签契只不过是不敢和衙门对着干,想着只要一家大小不饿死,那就忍一忍。 如今便是之前死不肯签的人家也在四处打听。 还有那回娘家的婆娘,带着比往年丰富的礼物回去,也会一五一十和娘家唠叨,如今自家有多么舒坦,儿子大了要娶媳妇,女儿大了要出嫁,谁家现在我们家看不上了,一定要什么什么条件才答应。 而且女儿也不外嫁,嫁去别的地方没自己农场好啊。 农场只不过起了一个带头效应,看到实际利益的农户纷纷要求加入,这样一来县令们工作也容易多了。 就是乔欢这里,先期投资是不少,等到棉花菌菇粮食收上来,她一样也没少赚钱。 这赚的钱再投下去,姜韶手里的田地农户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就是乔欢,她也没躲在后面当无名英雄,这些推广的农具和回收的商队,宣扬的都是她和姜韶的名头。 地是姜韶的,可提供的农具肥料啦,包括收购农产品的商队全是乔欢的,在乔欢的授意下,宣扬的名声也是王太后和王上一起,百姓们感念也感念他们两个。 民间的声望乔欢甚至比姜韶还要高一些,毕竟乔欢可是‘楚国’公主,这个公主嫁到越国这么对年,对越国百姓这么好,大家心里能不感动吗。 这几年乔欢也在培养手里有能力的人,不过之前她就是培养出来也没有,世家把控朝堂,她的人连一点边都沾不到,如今随着试验田成功,那势必要在整个越国推广。 姜韶手里的人能暂时待在基层,以后肯定要往上升,这是姜韶自己的储备干部,可你要上升,手里的一摊子得交接,也不能把自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大好局面交给一个二百五。 此时乔欢培养的人就这么迅速全面的进入到了越国最底层的官员体系。 她不想再对任何人低头,包括姜韶,所以只要姜韶和她和平共处,那么两人就是双赢,如果将来姜韶觉得她威胁了姜韶的地位,那么她也不会客气。 反正目前她和姜韶配合默契,而且两人之间也很融洽,并没有任何龌龊,乔欢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随着地里产出增加,税收自然也增多了,老百姓也没意见,以往一亩地顶天两三百斤,现在四五百斤都有,朝廷便是加了税,收到自己口袋里的也比以往多,那么对于加的那点税自然没人说什么。 而且如今税收放宽了很多,取消了好些杂税,比如多养了几只鸡几头猪,换在以前那都是税,最严重的时候打猎也要收你二十文税。 老百姓简直被逼的没法活。现在不一样了县衙门贴出了百姓所有要交的税务条款,凡是有人征收超过这个条款的税款,那就能去衙门喊冤。 衙役每天都在宣传朝廷的税务条例,还把各村里长族长叫来学习,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胡乱收税。 假如在以前,便是如此说,百姓们也不信,他们信的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八字衙门朝天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现在不一样了,试验田政策给了他们信心和勇气,知道王上体恤百姓,那么减少税务自然也是王上的意思,再有人敢仗着其他名头来收杂税,那就是不奉王令的人 ,扭送去衙门! 哪怕有些官员眼馋治下百姓手里的财富,现在敢伸手的也不多,各地商队流动频繁,他们都是王太后的人,一旦有什么不好传到王太后耳朵里,那等于是王上也知道了,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税收多了,姜韶让这些底层的‘王上近臣’把这些税分成两份,一份还如以往一样的量送入大臣们掌控的国库里,剩下的就缴到了姜韶的私库。 这几年姜韶穷的啊,直到现在才见到一点钱影子。 王城里的人们对越国发生的改变几乎一无所知,只是发现货物变得更多更便宜了,这也是好事啊。 世家手里的官员大多数也只想往上爬,底层的小官都不想干,于是他们脱离百姓日久,也就没发现这些变化,只觉得商队多了些,然后路变得好走了,总体来讲都是好事,那就当自己的政绩往上报。 姜韶看到这些报喜的奏折,都是微微一笑。 世家们都能在自家坞堡里练兵,姜韶自然也可以,这几年他也没停止练兵,他还有乔欢提供的锋利武器,以及她拿手的各种弩。 这几年姜韶后宫虽然子嗣依旧艰难,到底还是生出了一两个公主,只是谢王后和任贵妃依旧无出。 乔欢对姜韶的后宫不感兴趣,因为和她无关,不过后宫里很多消息她一样收的到,然后她想起以前看的和电视,那里面皇帝为了前朝平衡后宫,似乎都有诸多无奈。 现在她才发觉,无奈个屁! 姜韶根本对他的后宫没有丝毫感情,那些女人乌烟瘴气都成了斗鸡,这都是姜韶怂恿的结果。 他放任这些女人斗,结果就是他的后宫女人也不算少,至今为止却只生下了两位公主,这两个女孩子能诞生,也是姜韶允许的结果,这样就表示他有生育能力,至于为什么至今未有王子诞生,那是后宫女人无能。 哪怕和姜韶在一条船上,乔欢也为他的冷酷齿冷,更加庆幸自己的身份地位超然,不用搅和进那么复杂的局面里。 本来就是,她和姜韶作为合伙人十分合拍,两人配合默契,姜韶得到源源不断的财富物质支持,慢慢收拢了王权。 乔欢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姜韶的默认把自己的铺子开遍了越国各地,连工坊都如雨后春笋般办了起来。 纺织工坊更是一枝独秀。 越国最大的港口也是乔欢弄起来的。 他们两个是权钱的最高体现。 好在乔欢从来不是为富不仁的资本家,她赚的钱自己享受毕竟有限,大多数又回流到了百姓们身上。 支持姜韶的花费可不便宜,那些基础建设不都是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0 20:42:42~2020-11-21 21:1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入怀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月入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三十九 此时姜韶登基快十年了, 任相权势滔天,王城里凡是任家标记的马车可以通行无阻,便是宵禁也能不放在眼里。 而此时在民间,姜韶已经把属于他的土地整合完毕, 有乔欢帮忙, 这些农人的生活质量形成了质的飞跃。 乔欢在民间都有了不少长生牌位。 县令们也没禁止, 便是政治嗅觉再敏锐的人,也不会觉得王太后背叛王上,因为乔欢没自己的子嗣, 这几年王太后也没有表示过对权利的渴望, 反倒是一力辅佐姜韶。 姜韶也不是老越王,他年富力强,不用王太后监国, 他们之间连矛盾的基础都没有。 原本世家手里的佃户农奴是让人羡慕的存在,因为他们旱涝保收不用担心苛捐杂税,更不用怕半夜被人家从被窝里拖出来追索税款。 现在却不一样了,这些佃户农奴的日子其实一直没变, 世家也一直如此对待手下的农奴。 但是以前这些人被人羡慕,如今是他们羡慕旁人,都是种田的, 他们一样辛苦,汗珠子掉地里摔成八瓣才收这么一点粮食, 主家收掉后只给他们一点果腹的存粮就罢。 便是家中儿女成亲也得经过主家同意, 主人不理会了才能自己聘嫁,可也只能相同地位的人互相嫁娶。 现在那些自由农民绝对不愿娶农奴女子进门,就是自家闺女也绝不会嫁去农奴佃户之家。 如今南方种桑树不交税,一家只要勤快些, 种上一些桑树养上一些蚕,收下的蚕茧专门有商户来收,价钱还稳定,一年到头不要多,养那么两季蚕,一家吃喝嚼用省一下都出来了,地里的收成就成了纯收入。 而且现在纺织作坊也多,家中人口富余,地亩不多的可以去纺织工坊做工,工钱还不少,一个女娃子一年赚的钱不比男娃子少。 这种女儿嫁给奴隶干嘛,不知道多少好人家争着要呢。 偏偏这些工坊只要自由民,入了奴籍的不要,哪怕是匠籍也无所谓,只要不是奴隶,人家就一视同仁。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一起吃糠咽菜无所谓,忽然有一天有个人开始吃起了白米饭和肉,那旁边的人眼里不得喷火啊。 现在人们聊天打听亲事,头一件事就是问,“那家是不是奴籍?”如果回答是,那好了,家中再有钱人家也不稀罕。 钱我们家一样赚啊,倒是子女入了奴籍那怎么好,田地也没了,各种福利也没了,我们又不傻。 说实话,近几年人市都萧条很多,卖儿卖女的少了,想要大量奴隶得从别国贩卖。 但是各种物资却丰富不少,特别是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棉布,真是又细密又柔软,做里衣和贴身的被褥面,比那绸缎都舒服。 上等的各色精品棉布甚至不亚于锦缎绫罗。 乔欢把这些销往各国,赚的那真是数都数不过来。 然后她利用手里的各种资源,把姜韶和自己的私兵武装到了牙齿。 各处世家田庄里的农奴已经开始心猿意马,这时候姜韶那些心腹县令就把当年姜韶颁布的那条王令说了出来。 农奴佃户自愿离开,主家不得扣押,朝廷支付赎身费,一个农奴的赎身银子不过几贯钱,这钱朝廷只是暂时垫付,出来的农奴,可以分期把这钱还上。 而且只要你离开,就能恢复自由身,拿到朝廷分给你的田亩,就是税收上要高一点,那也不过是抵了赎身费,还清欠款之后就和其他人一样。 最先脱离世家的是佃户,他们还不全属于世家,就是想托庇于世家羽翼之下少纳税罢了,如今一看跟着朝廷干,不,是跟着王上干更实惠,那当然是捡着好地方奔啊。 一开始对于这种人员流失世家掌权者都不放在心上,一两个佃户罢了,能成什么气候。 渐渐就发现不对了,到了缴纳租税的时节,交上来的粮食少了五分之一,虽然主家不缺这些粮,可少了这么多也得过问一下啊,难道是管事们从中贪的多了?如今的年景可不错啊。 然后才知道手里佃户流失了多少,这时候这些人家都面面相觑了,当初这条儿戏似的王令,如今却成了他们最难接受的事实。 有人去找任相拿主意,任相不屑道“不过几个泥腿子罢了,又没拿走你们的田亩,这种事如何开口,这些人目光短浅,你们给人家多留一些粮就能挽留住,自己没能耐瞎蹦跶什么。” 他任家产业多,确实不怎么稀罕流失掉的佃户,农奴可还在手里呢。 然后渐渐的农奴们也要跑了,他们先是发现佃户们走了,然后一打听他们的日子过得红火,心里能不羡慕,脑子灵的再打听一下王令,好么,咱们家一样可以当自由民! 于是刷刷刷跑了好多农奴,田庄上的管事急的满嘴燎泡,又阻拦不了,衙门带着人过来护送这帮泥腿子离开田庄,手里还拿着王令,按人头给了几贯钱就行了,他有什么办法。 急着往上递信,短时间也没回复啊。 那些靠着田产过活的小世家最先着急,但他们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不停找人,而且还得找那能通天的人。 大世家们不把这一点点人口流失放在眼里,便是接到管事的书信,也没太当回事,想着不过是跑了几个农奴,这有什么关系。 如今王上端坐王位,和大臣们关系融洽,也不指手画脚,为着这一点小事捅上去惹的王上不悦,然后没事找事就不合算了。 红楼里贾家宁府过年,乌庄头送来的东西不过让贾家人乐呵一下罢了,两千五百两银子都不够过年的。 现在的大世家也是如此,家大业大,一两处田庄效益不好只要不是管事贪墨太过他们就不大放在心上。 且越国顶天的几个大世家巨大收益来源于矿产买卖,田庄收益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如此到了年底,各处报上来的账目让这些主子大吃一惊,上回说是佃户跑了所以少了收入,因为还有其他收成,也就没放心上,现在这一看不得了啊。 这是直接少了三分之一,再如何三分之一的产出也是好大一块肉,丢了可惜。 仔细一看,报上来的居然是无人耕种,好些地亩已经荒了一季。 这事情就大发了。 过了年,任相在朝堂上就提了这个事,他没说姜韶那条王令有问题,因为当初是他带头同意的,他只说那些田亩荒废了可惜,好些农奴是刁滑性子,两头混赖,主家供他们吃喝看病,一看朝廷那里有甜头就奔过去,这种人也不值得信任。 姜韶笑而不答。 回头他去找乔欢炫耀,“这老狐狸可算急了,可现在来不及了!” 乔欢想了想,面色一沉,“不好,那些农奴要糟糕,怕是从今往后无人敢走了,这些世家会用酷烈手段去镇压,想要走的多半会被打死!” 农奴毕竟隶属于主家,以前世家没放在心上,他们跑了也就跑了,现在世家不放人,敢跑的打死打残,这样姜韶也无可奈何。 姜韶也愣了,继而出离愤怒。 农奴确实属于主家,而姜韶这个王令也有模棱两可处,什么叫自愿? 人家主动跑来衙门要当自由民是自愿,可如今主家把人关住了,不让出门,不听话就打死,你管得着? 考虑了一下姜韶冷笑,“也罢,让他们把这残暴的名头打出去,到时候我在运作一下,非啃下一两家不可。” 你们自己要干出草菅人命之事,那我就等着,然后把这种事替你们宣扬宣扬,姜韶这几年挺会玩这一套的。 乔欢沉默不语,上位者之间的博弈导致底层百姓付出自己的生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多么鲜明真实且冷酷。 乔欢给姜韶提过舆论的重要性,这几年在底层百姓处这项工作做得非常好,要不然姜韶也不会这么顺利就整合了田亩农户。 现在他蓄势待发,专等着有人下手杀害自己手里的农奴,然后就能把这种不仁不义之徒的行径宣扬出去,你们世家不是注重脸面吗,让你们祖宗十八代都被人唾骂! 这不过是第一步,农奴毕竟不是自由民,主家可以随意扣上帽子。 但是姜韶可以借题发挥啊,等到抓到人家为了威慑农奴,当众打死了人,他一边制造舆论,一边派出私兵,以报仇的名义把人家动手的管事给打了,然后护送剩余的农奴去衙门告状。 姜韶把这一套玩的贼溜,舆论加上律法,一下子干掉了三四个小世家,两个中等世家。大世家还未动手,因此相安无事。 这些世家纷纷落马,田产自然充公,农奴们高兴的欢歌笑语,剩余的世家也开始自危起来。 姜韶一步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任相也无可奈何,他看着王座上成熟稳重的姜韶眯了眯眼,这几年以为这位王上和先王一样不管事,只要高卧便是,现在看来还是他想错了。 幼虎也有长成的一日。 任相并不心疼那些田亩,任家也不靠那田亩度日,他不能容忍的是姜韶脱离他的掌控,别看姜韶这十年经营,算起来也不过和世家势均力敌罢了,世家掌握的资源仔细算一算还要高过姜韶。 别的不说,就当初谢家那些残余资本,假如谢家不放手,姜韶就摸不到,最后还是会被任家为首的豪门世族瓜分殆尽。 任相下朝后去看自己的女儿,言语里不喜她这几年毫无所出,任贵妃委屈的不行,“又不是我不愿生,王后不也没生么!” 任相道“你二叔家的阿玥去年及笄了,宫里也久不见新颜色,我让她进来,你们姐妹互相扶持,她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你也有靠。说来也是你心窄,王后已无家族依靠,你何必同她一般见识,那些小妃嫔如果有孕,好好生下来,是男孩你就抱在身边养,不也是依靠,你下手下的痛快,如今自己又生不了,耽误王上子嗣的罪名你可担得起!” 任相离开后,贵妃伏在榻上痛哭不止,身边的宫女劝都不敢劝。 任相确实开始想要废号重来,既然姜韶初露峥嵘,他也便开始两手准备。 一时一地的得失有什么关系,他只要最后的胜利就行。 于是乔欢很快就听闻姜韶后宫又进了几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儿,其中突出的是任家小姐,据说美丽不可方物,姜韶第一眼都看呆了。 乔欢见着姜韶就笑道“你的魂可从人家美女身上回来了?” 姜韶嗤笑一声,“他们当我三岁傻子呢,见着女人就走不动道。” 如果说姜韶刚登基立后妃的时候乔欢的‘胡言乱语’有些危言耸听,如今那就是任相他们真实的想法。 只要姜韶留下子嗣,他就可以‘退位’。权利争夺一贯血腥。 任相不可能直接上去把姜韶给宰了,在这君臣父子的社会中,王的地位无可动摇,任相可以使计谋阴招,把姜韶彻底架空,或者等姜韶有了子嗣把姜韶软禁,扶持幼子上位,这些都可以,就是明着反叛他不能做。 真这么傻,面临的也是众叛亲离,还要被世人唾骂,这份胜利的果实不一定落在任家,其他世家也会出头争抢,那时候其他世家争抢的名头比任家都要有理,任家是乱臣贼子,旁人就是替□□道了,任家其他人也不见得同意任相这么干。 而且姜韶也狠绝,上位这十年,看似他什么都没干,却把宗室砍削的七七八八,当初有好几个宗室公子竞选越王继承人,过后不都失败了么,现在这几位公子早就不像样了。 有两个当初蹦跶的最欢的,一个三四年前死了,听说是醉死的,一个如今胖的不像样,进出都要三四个力大无穷的汉子搀扶,听说每顿不吃一只整鸡,两只肥的流油的肘子就不撤饭桌。 剩下的不是日渐平庸,就是这个那个德行有亏,而且这些宗室几乎都没嫡子诞生,偶尔生下个把庶子,给人的形象也是粗鄙不堪。 宗室如此没落,大臣们是不管的,当初老越王无子嗣,人家只能打宗室的主意,现在姜韶正年富力强,虽然目前也没子嗣,可世家都知道送入宫的女儿们在后宫干了些什么。 此时拿无嗣说姜韶,这把火弄不好烧到自家身上,且在等几年再说。 现在的宗室已经是一滩烂泥,任相就是想从宗室挑选继承人,他也下不去手,这都没选择对象了,所以只能期盼姜韶早些留下子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1 21:18:16~2020-11-22 20:0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粉土豆 5瓶;淮上今天更新了吗?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四十 姜韶有乔欢的帮助, 把手里的农田经营的有声有色,任何时候粮食棉花都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吃穿是所有人都不能舍弃的, 古代条件落后, 食物和布匹一直处于紧俏物资行列, 乔欢一点都不担心收来的农产品卖不掉。 连年丰收,姜韶又一力养民, 现在越国的自由民日子简直翻天覆地,好些世家一看自家再苛刻就留不住人了, 于是就效仿朝廷的做法, 只能给自家农奴提高待遇。 说实话这是一个正确的思路, 但是姜韶有乔欢钱财和技术上的支持, 一亩地可以比世家的地多收三分之一还多,加上乔欢把农产品再加工, 凭借自己庞大的商队和销售系统, 能把货物运到各国贩卖。 姜韶手里的田亩都形成了良性循环,现金流又不断, 他自然供得起农户较高的福利,世家们短时间也可以,一直这样就撑不起了。 何为世家, 那就是拿农奴和奴隶们的血汗供养的上层人,几千上万人供养一个家族,这些人自然能享受最好的一切,包括教育。 现在要砍削他们的享受去哺育那些奴隶?哪怕是世家中脑子清明的人这样提出了,也有人坚决反对。 他们一致认为,奴隶就是奴隶,他们是下等人, 不配得到优待。 世家绵延百年,虽然还有惊才绝艳之人,大多数人早就习惯于高高在上声色犬马,一些人已经糜烂的不成样了,文雅点叫德不配位,粗俗点这些人只不过是寄生虫罢了。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寄生虫的自我认知,就是觉得那些农奴搞事就是不听话,不听话的奴隶就该死,就这么简单。 一个家族几百上千人,一两个人脑袋清明完全没用,猪队友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窝,这就是诸葛亮来了都带不动。 这时候姜韶又出了一条王令,就是世家的田亩只要上报正常交税,那么那些农奴就可以享受同等待遇,而且待遇还是朝廷出。 这王令一出大臣们都哑巴了。 隐田隐户是所有上位者最头疼,也是最难啃的地方,姜韶居然让世家主动交税? 姜韶也没动用逼迫手段,他就是轻描淡写发了王令,接下去就没管。 大臣们却都忧心忡忡,他们一贯不把王权放在眼里,王上上一次看似儿戏似的王令已经让他们栽了个大跟斗,这一条王令看似轻描淡写,大臣们却觉得这是一个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炸起来就把大家弄的招架不住了。 现在世家手里的农奴心思都不稳,干活都不好好干,就是干着活也是偷工减料的多,打骂的狠了,人家脖子一梗,“有能耐你打死我,要不我就去衙门改户籍,做自由民去!” 打死人的事,现在世家都不敢做太绝,他们只是管控的更严苛了一些,其实农奴们好几代都在主家干活,惰性以成,有的人一时半刻也不想改变现状。 不过人心浮动,没心思干活也是真的。 其实很多农奴都在等着主家抬高待遇。只不过在世家手里待遇不可能轻易提高。 然后有人出了阴毒的主意,他们被姜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到底也不是什么草包,手里要人有人要资源有资源,就去下头调查去了。 调查下来,能让姜韶如此有底气的做法就是那些商队,他们什么地方都去,可以把农产品以最快的速度运走。 一些是运去加工坊,一些就直接运走贩卖,而且商队运走农产品是直接给钱,农户们卖的极为爽利高兴。 要是这些商队出了问题呢? 他们要是被打劫杀害,还会有人去那偏僻的地方收农产品吗? 那些农人种出了作物卖不出去,这不就和以前差不多了么,朝廷又没少收税,到时候这些下贱胚子还得求世家托庇。 这法子阴毒,可是他们不知道乔欢洒进自家后宅那些‘间谍’已经扎根了,一晃这么久了,好些间谍早就混成了心腹。 截杀商队的事又不是一家做的,而是好几家联手,有的人家保密功夫好,有的人家却松散,于是乔欢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她简直有些匪夷所思,这是多蠢的人才能想的主意,不过还别说,以他们的逻辑,这法子顺利的话还真能奏效。 商队走南闯北是为了挣钱,命都丢了,这地方自然不敢去。 可乔欢的商队如今今非昔比,保护商队的人手里的武器全是最好最锋利的。乔欢的私兵都轮换出去当保镖,为的就是练手。 现在好了,练手的靶子都出现了。 不过如今越国那些商队不全是乔欢的,还有旁的商户也在做生意,乔欢也不干垄断的事,有生意大家一起赚钱啊,天下这么大,她自己也吞不下。 得到这条消息后,商队负责人就把这消息通过自己的渠道传了出去。 小商队衡量一下胳膊拧不过大腿暂时就不走商了,大商队提高了警惕,加了防护力量,有的干脆和乔欢的商队一起行动。 于是那些派出去截杀的人倒了霉,一二十个人出去截杀简直就是送菜。 一两百个人出面截杀,明着看眼前是个普通商队,一看他们来的气势汹汹,人家外衣一脱,拿着奇怪的玩意靠在货车箱子后面笃笃笃扇面连发,看都不带看的,于是那一两百人就成了刺猬,偶尔的漏网之鱼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上千人的截杀队伍不可能,这不是截杀而是造反了,一旦捅出来,姜韶就能彻查,所以这一轮交锋下来,参与的世家又是惨败。 这些截杀的人并不都是死士,像任家这样养得起死士,低一些的世家还养不起,于是被俘虏的人中有不少人挨不住刑罚招供了,这下姜韶下手更不含糊,流放杀头的一批又一批,王城的气氛都沉寂下来。 世家手里确实有部曲私兵,但是只要国家稳定,这些部曲私兵也不能胡乱动用,一旦动用就是谋反。 现在主家犯事被抄家流放杀头,剩下的这些人就成了姜韶的战利品,这回姜韶不让了,哪个人眼馋想动手,他就把这人的爪子砍掉。 收拢这些部曲私兵也不容易,人家不想交,就会据守坞堡不出,坞堡里吃喝尽有,把门一关就像一个小城堡,极不好攻打。 姜韶就当剿匪,一处处强攻,他反正不担心武器补给,哪怕坞堡防守严密,也架不住乔欢的炸/药/包。 一炸/药/包下去,哪怕没把墙轰塌,也能把里面的人吓的魂飞魄散,有的人直接喊老天爷发怒了,然后束手就擒。 姜韶登基十四年,世家灭了一半多,剩下的也在他的监控中,现在他上朝大臣们再也不敢轻视他,任相坐了多年的鼓凳也撤掉了,现在他需要同大家一样站着面对姜韶。 这天乔欢还在琢磨山庄里安装自来水的架构,用电输送不可能,她再苏也没把蒸汽机苏出来,能办到的就是水箱水塔,那就需要计算多大的水箱,还需要多少水管,以及后续水箱注水设备怎么安装。 这时候姜韶匆匆来了,他经常来四季山庄,一开始还遮遮掩掩,这两年随着权利收拢,他来去也不再遮掩。 这让百思不得其解的大臣们恍然大悟,原来王太后和王上不合是假象,姜韶想要办到的事没有财力支援是不可能的,就是他当初拿下谢家的残余资本也不足以让他翻盘。 如果有王太后的支援,那就两说了,王太后的富裕是有目共睹,而且现在矿石交易世家们已经摸不到了,人家暗地里打听,矿石交易全被王太后收回去了。 世家们此时明白也无可奈何。 乔欢看着焦虑的姜韶,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如今你一步步收拢王权,剩下的世家虽然看着光鲜依旧,也不过是你手里养的鸡鸭,你想什么时候下手,怎么下手都随你,你还有什么可焦虑的。 姜韶皱着眉头,有些艰难的示意跟在后面的一个妇人,那妇人抱着一个锦缎包袱,此时战战兢兢上前跪下,慢慢揭开包袱,里面居然是个正在熟睡的奶娃娃! 乔欢一脑门子问号,她疑惑的看着姜韶,这是闹哪样? 姜韶却满脸复杂,最后十分不情愿道“这是个男孩,放在宫里养我不放心,想托付给你。” 乔欢卡塔,下巴掉了,半响她收起下巴,“……不是,这孩子是你的吗?” 姜韶有些狼狈,“当然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带来干嘛。” 乔欢好奇的看着孩子,“那他母亲呢?” 姜韶面色一沉,“难产没了,王后想要接手孩子,我不信她,也不信后宫所有的女人,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乔欢皱起了眉头,手一挥,她身边服侍的下人鱼贯而出,姜韶一愣,对着周深点点头,周深就把姜韶带来的下人,包括妇人和孩子都带了下去。 乔欢看着姜韶,“你明白你把他交给我的意义吗?” 如果乔欢真是姜韶的亲妈,如今抚养孙子无可厚非,便是将来姜韶想要立下继承人,这孩子机会虽然大一些,也不是非他不可。 可乔欢只是姜韶的嫂子,而且年龄差不多大,最重要的是乔欢手里的资产富可敌国,由她教养大的孩子如果得不到越王之位,将来就能酿成大祸。 有人说了,那乔欢的资本不给他不就行了。 不给他乔欢给谁?她的身份不可能生下亲子,乔欢也决计不会这样干,她就是养面首也不会为了遗产给谁而去冒死生孩子。 如今她还年轻,也不可能把资产全交给姜韶,她又不是姜韶后宫的女人,两人只是合作关系。 既然养了这个孩子,两人势必会逐渐亲密,除非这孩子烂泥扶不上墙,否则他就是乔欢的继承人,掌握着巨大财富的王子会甘于屈居人下吗? 而且姜韶把他托付给乔欢,本来就带着这一份意思。 乔欢倒不想拒绝,只是后续的问题姜韶考虑过吗? 姜韶手里捏着茶杯,低垂着眼睑,“我明白,宫里乌烟瘴气一般,便是生下男孩,那些女人也教不好,孩子对她们来讲不过是筹码,女孩子还好些,男孩的话……在她们手里就是一个替她们挣来权势地位的工具,我怎么可能留给她们。” 乔欢道“你明白就行,在这孩子五岁之前你都可以反悔,过了五岁,你就得定下来,否则越国将来也会动荡不安。” 五岁之前的孩子除非是天才,否则不会保有多少记忆,姜韶反悔的话也能把他带回去养,到时候就和其他王子没什么两样了。 姜韶看着乔欢微微一笑,“嗯,我知道。” 也只有乔欢会这么直言不讳的和他这么讲话,如今在朝堂上,大臣们都在小心翼翼揣摩姜韶的心思,这份技能大臣们早就荒废了,现在非常生疏。 乔欢并不过问这个孩子的来历,这对她来讲是姜韶的隐私,她尊重隐私,她只要知道这个孩子的母亲不在了,她不属于夺人之子就行。 至于谢王后想养没养成,这和乔欢无关,又不是她从谢王后手里把孩子夺来的。 养孩子的心酸乔欢上辈子在网络上看到过,怀孕母亲遭受着妊娠高血压,疲累嗜睡,没精打采等等困扰,到了中后期尿频尿急也是常态,生孩子的时候还得面临亲人考验,选择顺产还是想着剖腹,产妇居然没资格挑,得看亲人的选择。 孩子生下后月子期间也得看运气,遇着好人家把你当宝贝一样疼,吃喝伺候的妥妥帖帖,遇着没良心的,你自己抗。 然后就是照顾孩子,这个国家从古至今都是母亲照顾孩子为多,父亲能提供经济帮助已经是个合格的父亲了,其他你就是要求也要求不到,丧偶式育儿遍地都是。 当然也有合格优秀的父亲,比例来讲似乎少了些。 不过说句良心话,普通家庭如果父亲需要外出打工维持家用,那也只能是留守母亲照顾孩子了,有些还是父母都出去打工,只留下老人照顾孩子呢。 扯远了,这是乔欢上辈子普通人家的育儿状态,现在轮到她养孩子,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她把姜韶给的那个奶娘推了,小王子身边所有服侍的下人都是她重新挑选的,光奶娘就是三个,两天诊一次脉,确保身体健康才能奶孩子。 三个奶娘的孩子一并抱来和小王子一起养。 有三个人带孩子,还有宫女内侍一直在旁边看着,乔欢不用担心哪个奶娘气不顺私底下拍打孩子。 等到孩子会爬了,她就在地上铺满柔软的地毯,把家具边角包好,然后让四个娃一起爬,就是四个娃互相打架,她也不许人阻止。 三个奶娘第一次见自家孩子打小王子,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乔欢却笑道“他们懂什么,我也不会怪你们,好好照顾孩子就行,别的不用担心。” 乔欢这里养孩子养的其乐无穷,反正她只要吩咐一句,剩下的活都有人干,而且干的又快又好,孩子吐了拉了也不用她上去整理,只要过问一下孩子的吃喝拉撒穿戴,这种孩子养一打乔欢都觉得无所谓。 她还一时兴起弄了个大型儿童游乐场,沙坑滑梯秋千绳子攀爬架等等,等孩子大些就能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2 20:06:24~2020-11-23 19:3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篛 10瓶;日靖四方 2瓶;爱吃包子V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四十一 宫里的谢王后病倒了。 如今姜韶的后宫开始结果, 怀孕的低位妃嫔有了四五个,任贵妃和其他几个高位妃子已经对自己生孩子失去了信心,倒是把目光转向这些怀孕的小妃嫔, 如此一来这几个孕妇倒也平安无事。 乔欢这里这个孩子的生母原本是谢王后宫里的人。 嫁给姜韶十几年, 谢王后也从一开始天真的少女变成如今郁郁寡欢, 心思深沉的后宫妇人。 任贵妃多年如一日和她扎翅,以前谢王后还和她针锋相对, 现在她早就不在乎了。 她盯着自己帐幔上繁复的绣花,心里却在想,什么时候自己才发现王上的真实面目?谢家倒台的时候, 王上一力维护她,保住了她的王后尊位, 谢王后不知道多么感激,她把自己一腔最真挚的感情全给了姜韶。 可后来她才发现,错了, 都错了! 她也罢, 任贵妃也罢, 包括那些高位妃嫔们都是王上用来麻痹自己家族的挡箭牌。 如今世家已经被王上砍削的差不多,剩下的人要么听话, 要么孤注一掷反抗,多半也会被姜韶趁机灭掉。 现在的王上已经不顾及世家了, 所以他在后宫里才展露了真面目。 谢王后无子, 她居于深宫,唯一能做的除了宫斗就是琢磨姜韶,从他的喜好,到他的习惯。 姜韶到了她的宫里,她会奉上他最爱喝的蒙顶炒茶, 这茶据说也是王太后弄出来的,一开始人们并不习惯这种清茶,如今在贵族中,这种茶十分流行,这种茶叶比以前的茶也贵,几十贯只能买那么一点。 谢王后给姜韶泡茶,连水温都控制在一个最好的范围内。 吃饭的话也会上姜韶最爱的炙鹿肉,鱼汤,桂花蒸栗粉糕等,为了摸清姜韶喜欢哪些菜,谢王后可是认真观察了好久,才慢慢摸索到的。 后来她上来的菜多半都是自己观察到姜韶喜欢的菜肴,果然姜韶一见就会微笑,谢王后那时候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 等到任贵妃家里送了小任氏进来,谢王后也早就褪去了天真,她不得不从自己宫里找宫女出来固宠,也想着要是有运气,宫人有了身孕,她也就有了依靠。 其实姜韶并不好色,他后宫里女人多,但不是他自己收罗来的,都是有心人一心塞给他,既然非要塞那他就收下。 要送女人,人家就要估摸姜韶的喜好,你喜欢哪一款,是温柔多情的,有才气的还是艳丽火辣的,知道了喜好我们也能投其所好啊。 可是姜韶的喜好完全没有规律,今天临幸了一个清秀佳人,明天人家跑丰/乳/肥/臀那一款去了,后天是十五,人家规规矩矩陪王后。 就是任贵妃,一个月也不过见到姜韶三五回。 谢王后给姜韶准备宫女的时候也很忐忑,说到底她也摸不准姜韶喜欢哪一款。 王上不独宠后宫哪个女人,说来也是好事,就是如今替姜韶备女人就有些摸不着标准了。 如今很多高位妃嫔见姜韶宠幸了小任氏,也就开始给姜韶备女人了。 谢王后算是行动的最慢的一个,准备的时候她的嬷嬷提了三个小宫女,谢王后心如刀割,面无表情的一一看过去,最后点了一个她觉得顺眼的,随即吩咐道“让她住在偏殿,这几日不要干活了,养一养。” 姜韶来见谢王后的时候,谢王后就僵硬的把这小宫女推了出来,姜韶内心冷笑,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然后他的手微微一顿,接着他就从善如流的笑纳了。 不过姜韶也只宠幸了这个宫女一次。 却没想到这一次这个宫女就怀了孕,谢王后大喜,把人照顾的周周道道,姜韶是在四五个月后才知道这个小宫女怀了孕。 谢王后先是温柔的道喜,接着提出将来想自己养这孩子。 姜韶低头喝茶,掩盖住自己怒意翻腾的眼神,抬头时他已经控制好了情绪,笑道“你一贯温柔和平,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让我也见见孩子。” 谢王后掩口笑道,“王上急什么呢,孩子还在娘肚子没生出来,不过奖励一番也是应该。” 于是让小宫女上来磕头谢恩,四五月的身孕也并不臃肿,那宫女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一脸羞涩喜意。 姜韶收在宽大衣袖里的手却紧紧捏了起来,指甲差点戳破手皮。 他冷眼看着谢王后居高临下的吩咐小宫女注意身体,又让嬷嬷一定要好好照顾,不能出一丝纰漏。 姜韶回到自己的寝宫,一怒之下把手边的东西都砸了。 那小宫女容貌有四五分像乔欢,姜韶虽然对乔欢的感觉不一样,他到底是正统教育下长大的人,没起过□□的念头。 而且他虽然不能把乔欢纳入后宫,和乔欢之间亲密无间的感情也并不虚假,这里不光有他不能宣之于口的男女之情,还有并肩携手同行的亲密‘战友’之情。 乔欢除了和他比较亲密外也没收过别的面首,姜韶也不存在嫉妒。 说的粗俗一点,后宫的女人是姜韶发泄以及传宗接代所用,乔欢就是他的灵魂伴侣(虽然乔欢肯定不认同)。 谢王后却偏偏挑了一个像乔欢的宫女给他,这是什么意思? 姜韶一瞬间就阴谋论了,这是试探还是讨好,他把宫女收用了一次以后再没搭理,想着谢王后也该消停了。 谁知道这位宫女却怀了孕,接着姜韶就看着谢王后如何高高在上的‘折辱’这位小宫女,在姜韶看来,这不过是谢王后借着这位小宫女告诉自己,“你的龌龊心思我全知道,顺着我把这孩子给我养,我就不多嘴,否则我让你名誉扫地!” 要是刚登基的姜韶,或许能忍下这口气,现在的姜韶不想忍了,他前阵子刚把附庸任家的一个世家给灭了,如何受得了谢王后明目张胆的‘挑衅’。 于是他不动声色,等到那宫女生产之际派了人过去候着,宫女难产而亡,谢王后还未抱到孩子,就被姜韶派去的人把孩子夺走了。 谢王后差点发疯,姜韶却把她按在凤阳宫,一改往日温情款款的面貌,冷着脸吩咐宫人,“谢王后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传令下去,宫妃们不得过来打扰王后养病!” 谢王后绝望懵逼,拉着姜韶问为什么,姜韶扯回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就是乔欢养孩子的前传。 被静养的谢王后得思考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还希望姜韶能来看她,就吩咐宫女做了姜韶喜欢的菜肴点心送去给姜韶。 她是王后,姜韶也不可能虐待她,供奉还是一如既往。 菜肴点心送去后,谢王后肯定要问,宫女的回答一律是王上用了,但没说什么。 有一次谢王后偶尔听到小宫女嘀咕,讲的就是那些菜肴点心,“……一直送,送了这么久,王上压根不吃……我听乾元宫的汪公公说,王上压根不喜欢这些菜肴点心,娘娘还一直送……要送也送王上喜欢吃的嘛……” 最后谢王后没听进去,她只听到姜韶压根不喜欢那些菜肴点心,怎么会,不可能啊! 她挣扎起来让人把这两个小宫女带上来问话,那两人吓的浑身发抖,嬷嬷威吓道“娘娘问什么就答什么,要不然打一顿送去刑罚嬷嬷手里,你们的小身板可受不住!” 谢王后只问,“王上到底喜欢什么菜肴点心!” 小宫女们战战兢兢的回答“听汪公公说……王上喜虾却不喜鱼,点心……也是喜欢咸的多过于甜的,王上一般都不食鹿肉,他喜欢牛羊肉……听说切成极薄的片现在铜锅里涮了吃……” 谢王后天旋地转,真的病倒了。 乾元宫那里汪公公正在向周深汇报“传过去了,应该不多几日就能知道。” 姜韶身边的内侍都是人精,哪能胡乱传出他的喜好来,这一切都是姜韶允许的,他愤怒于谢王后的肮脏手段,直接给了她致命一击。 醒来后的谢王后神情枯槁,她盯着帐幔,脑子里一幕幕闪过她和姜韶相处的过往,剥离了感情的滤镜,这位谢家精心培养的世家女子总算一点点看到了‘真相’。 这个真相让她痛彻心扉,当初谢家倒台她从来没想过是姜韶出手,现在却不敢肯定,一个可以欺骗她数十年的男人,还有什么是能让她相信的。 她又在想,为什么姜韶忽然发怒,自己也没做什么惹怒他的事啊,还是说自己不知不觉中惹到了他,那究竟是什么事? 今年过年的时候谢王后身子不适不能操持,操持的就是任贵妃,乔欢也回去晃荡了一回,现在她和姜韶不用装不合了。 等到乔欢离开,这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谢王后坐在窗边看院子里的红梅,小宫女们在一边叽叽喳喳。 嬷嬷想去驱赶,谢王后阻止了,“听着也热闹,一点声也没有更加寂寞。” 后宫的风向标是姜韶,以往姜韶和谢王后之间‘感情融洽’,任何人都不敢怠慢谢王后,便是任贵妃也只能暗里下绊子,不敢明着对谢王后不敬。 如今姜韶似乎冷了谢王后,凤阳宫里就显得萧条起来,要是禁止小宫女们闲聊,这宫里就真静的可怕。 小宫女们讲啊讲的,就有人讲到乔欢身上去了,都是赞叹王太后年轻貌美,一点看不出是年过四十将近五十的人,那衣裙华丽的不得了。 有个小宫女就嘴快道“我没见到,可我听膳房的小菊说,咱们宫里之前的小芬,长的就有点像王太后呢,小菊给小芬送过饭菜,这次也在前面伺候。” 小芬就是那小王子的生母。 谢王后浑身一震,她一下子站起来,快步走到外面,神情狰狞,“你们说什么,小芬像王太后?谁说的!” 小宫女们呼啦啦跪了一地,嬷嬷赶紧过来搀扶谢王后。 等到宫里掌灯,谢王后盯着烛火,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凄厉渗人,她明白了,总算明白了,原来如此! 笑过之后就是痛哭,接着是嚎啕大哭,最后哭的嗓子都哑了,嬷嬷担心的在一边守着,也不敢劝,只是托着蜂蜜水让谢王后润一润喉咙。 发泄完后,谢王后总算冷静下来,她沙哑道“我真蠢,如何到现在才看明白!原来我们都错了,阿妩(任贵妃)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到头来也不过和我一样可悲……呵呵呵,只是我现在明白了,她却还蒙在鼓里。” 嬷嬷也不是蠢人。“娘娘切不能这么说,王太后一直在别庄生活,也从未听闻她出手干涉过任何事,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谢王后道“假如这次王上让我养了那孩子,我就信是巧合……现在……哼哼,也不过狗男女一对!” (乔欢“我比窦娥都冤!”) 谢王后从此就缠绵病榻了,任贵妃十分高兴,可姜韶却亲自询问太医谢王后的脉案,甚至还要过问煎药的事,,为着谢王后的病,甚至连妃嫔们都不召见了,任贵妃又恨的摔了好几个玻璃器皿。 而在朝堂上,姜韶一改往日风淡云轻不理事的态度,变得强势且咄咄逼人,大臣们人人自危,任相一回家,家里的书房就挤满了人。 大家都想让任相拿主意,这样下去他们都没好日子过了,王上现在压根就不是个人! 任相更加愤怒,因为姜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并反击的,而且当初谢家出事的时候谢相曾经说过,“王上并非常人,今日他敢鼓动你们对我下手,他日你们便也是我的下场!” 当初任相根本不放在眼里,觉得那是谢相想要求和的手段,明明那时候是他主导一切,现在看来他就是个大傻瓜。 可是任相也不能直接上去把姜韶砍了,你得手里有筹码才是,王室无人继承,越国也会乱。 任相阴沉着脸,筹码没有可以自己创造,如今他们和姜韶之间差不多到了白热化的状态,再也不能和平共处了,姜韶已经把世家逼的走投无路了。 不多几日,任贵妃那里就传来喜讯,小任氏有孕了,过了三个月请太医诊脉,太医说有一大半的把握这是个男胎。 于是各方都动了起来。 姜韶又一次来了四季山庄,小王子已经满地乱爬,四个小子扭在一起时还会‘打架’。 姜韶虽然把儿子托给乔欢养,自己却从来不亲近他,只是远远的看着。 乔欢也知道他来的目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你都决定了?其实这几年你干的不错,慢慢来他们也一步步走向衰落,如今大动干戈之下怕是得有硝烟起。” 姜韶道“我不愿再等!他们拿到了筹码也不会没有动作,这一切也该有个了结。” 乔欢道“世家不可能灭掉,老的去了新的也会产生,你以后只要不让他们威胁朝廷的统治就行,收回那些坞堡私兵……即可。我倒是想请求你一件事。” 姜韶郑重道“你说,我一定办到。” 乔欢笑了,“你也不等我说完,哎,也算我是鳄鱼的眼泪,等这件事后,被牵连的百姓你免除几年税务可好,放心,钱不够我给你。” 姜韶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行啊,一言为定。” 乔欢知道姜韶憋了这么多年,如今胜券在握绝对不愿忍耐,可这天下兴亡交替,权力更迭间,苦的全是百姓。 她一介女流,哪怕富可敌国,也阻拦不了历史前进以及男人们的野心。 不过此刻乔欢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她已经成了观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3 19:36:47~2020-11-24 20:5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 30瓶;小白乖乖 5瓶;萌熊猫 4瓶;爱吃包子V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宫女怨四十二 越国这段动荡在这个时空的历史上被称为是姜/太/祖功绩之一, 世家灭亡之端。 历时时间并不长,前后也不过一年半不到,各地世家联手以残暴昏庸之名逼迫姜韶下台, 要立还住在小任氏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当越王。 彼时小任氏早就被任家偷出了越宫,安置在外, 连任贵妃都没发觉。 姜韶随即打出了平叛的旗号。 世家手里的私兵对上姜韶的兵简直不堪一击,人多也没用, 特别姜韶有乔欢提供的炸/药和巨型弩/车在, 便是世家仗着坞堡坚固, 朝廷的兵也像打破鸡蛋壳一般敲碎了前进。 世家们只维持了几个月就挺不住了, 有人率先投降, 姜韶此刻倒是大度的容了下来,于是投降的越发多了, 只有几家拼死顽抗,最后不是身死就是流亡他国。 任相没有走,在家中自缢身亡, 任家旁系也有跑出越国避难的。 奠定胜利基础的姜韶并未收兵, 而是把越国地界上的坞堡都拆了, 途中自然也遇到不少反抗,所以把胜利的时间线拖长了一些。 等到这些干完, 也不过一年多,从此以后越国再无可以威慑王权的世家存在。 土地田亩人口也尽数入了朝廷之手。 被兵祸波及的地方姜韶免了三年税收。 任贵妃被赐下毒酒, 临死前她要见姜韶,问他,“为何?”以及“阿玥的孩子呢?” 姜韶回答,“你父凌驾于本王之上,甚至想要废了我, 性命攸关,你问我为何?” “至于那个孩子,我从未承认过这孩子是我的。” 任贵妃眼睛睁的老大,颤抖道“你这个……畜生!阿玥的孩子自然是你的!” 姜韶乌沉沉的盯着她,“她被你父接出了宫,出了宫生的孩子,我会认吗。何况你们父女为了让小任氏受孕,把男人送入后宫秽乱宫廷,现在倒想抹干净了。” 任贵妃如同当头棒喝,不愿相信,姜韶把她宫里的婆子宫女拎上来,她们跪在地上供述,任相如何把男人打扮好了装作内侍送入后宫,因为谢王后不理事,后宫事务都在任贵妃手里,把人弄进来让小任氏怀孕,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为这一切开绿灯的就是任贵妃,她怎么也没想到家族利用了她还抛弃了她,任贵妃最后跌坐在地状如疯妇,一口饮下毒酒。 病了多日的谢王后也要见姜韶,她也有问题要问。 姜韶此刻不吝回答,“你别把自己装扮的多么无辜,这宫内的冤魂有好几条都是你下的手,只不过看在谢家的份上我从未点破。你挑宫女固宠我没意见,可你偏偏挑了个和她相似之人,你装的自己纯然无辜,可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全知道,你挑那位就是故意的,三个宫女在你面前任你挑选,另外两个容貌均在这个之上,你却偏偏舍弃她们单挑了这个,这世上并不只是你一个聪明人。” “你早就羡慕她生活舒适无忧,得人敬重,自己却得不到,如此便想着找个同她想象,却低于你的人,也好满足你凌驾在她之上的心思,只是你却没想到会被我识破罢了。我也明确告诉你,她与我如父兄手足,我再不是人,她也是王兄的王后,你心思龌龊不敢说,然后扣我一脑袋屎盆子,更想把她拉入泥淖,这样就能掩盖你内心的阴暗嫉妒吗?” “还有,大王子之母到底如何死的,你比我更清楚!” 谢王后面色惨白,姜韶走后口吐鲜血气息奄奄。 此后姜韶便开始整顿朝堂,越国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吴国传来国君暴毙的消息。 这几年楚国一直在吴国的阴影下求生存,此刻听闻这个消息简直高兴的发狂,还没高兴够,南蜀借道楚国要去啃吴国。 楚王捏着鼻子答应了,谁知道上虞也要分一杯羹,楚王自然不愿意,这几年由于乔欢销售的矿石,楚王也有了一定的实力,南蜀他不敢碰,上虞他敢,于是两国互相交了几次手,互有输赢。 南蜀想去啃吴国,吴国新国君仓促继位,两国也打了个势均力敌。 姜韶没掺和,他一心发展越国。 他宫里不是还有好几个孕妇吗,如今也都瓜熟落地,越宫终于诞生了男孩子,五个孕妇给姜韶生下三个男孩两个女孩。 姜韶一视同仁的赏赐下去,有个小美人自愿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谢王后,姜韶听闻之后嘲讽一笑,同意了。 谢王后随即‘病愈’,但是她从未再出过凤阳宫,宫务也由大管事嬷嬷打理,几位高位妃嫔监管,一时间姜韶的后宫倒平和起来。 乔欢问过姜韶是否想要一统天下,姜韶摇头,“换在以前,我或许还有这份不知天高地厚的雄心壮志,如今还是算了,别看如今我能把越国掌在手中,没有你的帮助我根本办不到。我拔除世家的办法在其他国家也行不通,到时候天下所有的世家都来反我,我便是仗着武器锋利能赢,也是惨胜,天下百姓受的苦难更多。这些个国家中只有楚国力量最薄弱,其他国家均是世家林立,兵源资本雄厚,便是上虞国人,也个个剽悍好战。我在越国把地基打好,将来让阿唯做这天下之主。我已经完成了王兄的遗愿。” 乔欢很欣慰,难得姜韶脑筋如此清楚,越国在如今的各国中确实属于国小民弱,之前的经营也没惠及所有百姓,真正全国养民,是现在才开始的。 而且姜韶拔除这么多世家,朝堂上如今的氛围还非常萧瑟,贸然挥刀面对整个天下,姜韶的胜算还真的不多,他看的非常清楚。 乔欢这里的大王子终于有了个名字,叫姜唯。 姜韶是个合格的王,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为了不让新成立的权利阶层成为新的世家,他接收乔欢的建议开了科举。 虽然一开始还是老世家留下的子弟考过的多,随着时间推移,寒门也能渐渐崛起,朝堂上达成了新的势力平衡。 姜唯跟着乔欢,虽然能享受这世间最好的供奉,乔欢却并未娇养他,从他会走路说话开始就要去看农人耕地播种。 期间他下地要抓蚯蚓蜗牛,随侍差点吓晕过去,乔欢也是放任不管。 等到他渐渐长大开蒙,也是半天读书,半天去下地或者去工坊商铺‘玩耍’。 十六岁后姜唯便被乔欢打发出去巡视乔欢的产业,那是海外和各国都跑了个遍。 这时姜韶宫内的几个儿子也长大了,他们开始明争暗斗,姜韶一概不理。 谢王后依旧活着,民间称赞姜韶和王后伉俪情深。 等到姜唯二十岁的时候,姜韶把他接回了宫,顿时引起所有人的震惊。 乔欢看不起姜韶拿宫内的几个王子给姜唯磨刀的手段,姜唯搬去宫里的前一天,乔欢道“你父王年纪大了脑袋有问题,你和你的弟弟们都不在一个量级上,这哪是让你磨刀,这是给你喂招呢,你可千万别给我学后宅妇人的手段,否则你别说是我养的。” 姜唯笑的欢快,“祖母放心,我知道。” 姜唯手里掌握的资源就不是宫里那几个笼养的小菜鸡可比,加上他被精心教养过,眼界学识也甩了那些弟弟们几个阶层,姜韶此举确实有些儿戏。 姜唯回到宫廷,姜韶让几个成年王子一同听朝政,大臣们也在估量这些王子谁最可能成为继承人。 姜韶装模作样给几个王子吩咐了差事,这些差事让很早就接管乔欢庞大商业帝国的姜唯根本不需要多动脑。 差事很简单,姜唯新奇的是弟弟们那些层出不穷的‘妇人手段’,他们原本在对掐,后来姜唯这条小鲨鱼进来了,他们反倒难得联合在一起想把姜唯踩下去。 于是姜唯的饮食里会出现很多莫名其妙的药材,宫女们在他的寝宫里集体留下香囊帕子,第二天上朝要穿的衣服头一天就要备好,但是姜唯醒来就会发现衣服不是脏了就是破了,总之不能穿了。 宫里的妃嫔们对他笑的异常慈祥,纷纷给他送东送西,然后一个宫女给他送完东西回来在自己屋里上吊了,留下遗书称不堪受辱。 于是姜唯就处在风口浪尖上了。 乔欢等他出来问他,“你还要玩多久?” 姜唯摸了摸鼻子,回来后开始动手,那些下药啦,留香囊帕子损坏衣服什么的,他压根没管,药他又不会吃下去,香囊帕子他也没收过,衣服,咳咳,他难道还缺衣服穿? 只那个悬了梁的宫女,姜唯把前后指使的人以及证据全部挖了出来,然后几位宫妃去了冷宫,其中就有把儿子送给谢王后的那个宫妃。 她怕死,更怕没了富贵荣华的生活条件,就去求谢王后,谢王后根本就没见她,当初姜韶把这个孩子交给她养,曾经让谢王后燃起了新的希冀,所以她也是好好教了这个孩子。 却没想被这愚蠢的生母牵连,谢王后恨不得掐死她,现在就是想保下孩子,这个蠢妇就更不应该和她接触,怕没人知道二王子的生母是她吗! 这种小心思姜唯压根没放在心上。他把姜韶交代的事办的漂漂亮亮利利索索,哪怕其他几个王子也办的中规中矩,到底少了姜唯的从容。 大臣们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一直养在外面的大王子。 姜唯看够了新鲜,开始出手了,他把几位觉得‘够格’和他争的王子们叫到了一起,在王城最高档的酒楼里弄了个包房,今天整个酒楼就接待他们这一桌。 几位王子私底下眼风乱飞,看这位大哥搞什么鬼。 姜唯甩下来一个重磅/炸/弹,就是当初任家把男人混进后宫的事。 三个王子互相看了一遍,一个蠢的还没反应过来,“这都是陈年旧事了,你翻出来干嘛,是想给父王抹黑吗?” 谢王后教的二王子死死盯着那个时间段,然后沙哑道“你这不是编造出来的?” 姜唯道“没编造的必要,这属于后宫阴私,父王手里自然有足够的证据,当时任氏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赐死,否则以父王不在乎的态度,任家便是谋反,让任贵妃活着也无所谓的。” 蠢的那个还在叫嚣,“那你告诉我们干什么,你想炫耀父王信任你,连这个都告诉你吗!” 二王子一把把蠢货按住,“你闭嘴!” 他双目隐隐泛红,“你……想干什么,直接说!” 姜唯带着面具一般的微笑,“我拿这个出来是背着父王的,被他知道多半要揍我。我就是告诉你们,无论谁都有可能成为继承人,只你们三个不可能。父王绝对不会允许血脉受到混淆,那些小弟弟们倒是血脉纯净,可惜太小,我在此可以告诉各位,我承认你们是我的兄弟,将来大家可以一起把越国经营的更好,同室操戈实在是太难看了,我也不喜欢。” 蠢的那个还想蹦跶,二王子一巴掌甩上去,“不会闭嘴你就滚!” 姜唯同情的看着二王子,“祖母说千万别有猪一样的队友,我有这么一个猪一样的弟弟,也实在头疼。” 兄弟几个分开后各自回去,二王子整个人都是飘忽的,解释给猪弟弟听的事就交给了另外一位王子。 “当年任家敢把男人塞进宫混淆王室血脉,虽然明面上只和任氏相关,可那时候我们母妃和任氏怀孕时间相当……谁能保证我们……是不是父王的血脉……哪怕我们确实没有问题,在那个时间段出生,就足以让父王放弃我们,他又并不是没的选择,最起码……大哥,就是父王认可的血脉……我们全无希望了……” 那猪弟弟听完解释,彻底成了一头蠢猪。 二王子回宫后去找谢王后,而今的谢王后已经是一个枯槁的老妇,她看见二王子面上带笑,还想安慰他。 二王子就把这个炸/弹抛给了谢王后,他需要证实,否则寝食难安。 谢王后的反应没有那么激烈,她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然后呵呵呵低笑起来,双眼紧闭,流下一滴浑浊的泪,喃喃道“机关算尽也毫无用处!我说他怎么会给我一个孩子呢……却原来是这样……姜韶,姜韶,你够狠!” 二王子慌忙扶住谢王后,“母后,您没事,都怪我,我不该和您说这个!” 谢王后木然的扶着椅子把手,“我没事,你放心!那姜唯既然敢这么说,那就证明确有其事,当初我和任氏不合,上下皆知,这件事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不过我能肯定姜唯没有撒谎。” 否则姜韶不可能给她一个孩子抚养,他就是知道她把孩子抚养的再好也没用。 二王子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他酸涩道“那我,那如今……孩儿,还有什么可盼望的……” 谢王后闭闭眼再睁开,“姜唯既然告诉你们,也承诺认你们当兄弟,那就是说只要你们拱卫他上台,不给他添乱,他就给你们活路……如今,也只有这条路了。” 当初任家出手祸乱后宫,只谢王后的凤阳宫里任家没插/手,一来因为谢王后和任贵妃不合,两人并不来往,二来姜韶对外都是维护谢王后的态度,任家当时也不把谢王后放在眼里,他们要是安排人进凤阳宫,谢王后知道后闹起来,得不偿失的是任家,所以那位谢王后安排的宫女怀孕,姜韶是承认的,其他人他都是冷眼旁观。 接着大臣们发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明争暗斗的几位王子居然和平了,他们纷纷以姜唯马首是瞻,姜唯也做足了一个好哥哥的样子,带着弟弟们来来去去,融洽的仿若一母同胞。 姜韶心里复杂无比,虽然认定姜唯是继承人,可这小子的手腕还是让他不爽,让你磨刀,不是让你把磨刀石都收进口袋里,真是……不说也罢。 好在他也算想得开,没有继续出手‘磨练’姜唯。看他处理政务游刃有余,也就渐渐让他接手了一部分政务。 大臣们再无怀疑,这肯定是将来的继承人了。 因为姜韶确定继承人果断,姜唯也有强大的把控能力,越国就没有发生多少内耗,而吴国短短几年内,已经换了好几位吴王,把个强盛的大国生生拖垮了。 姜韶有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却知道在自己手里办不到,哪怕仗着武器锋利,干掉一两个国家可以,想要吞下所有国家,还差了火候,于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姜唯身上。 反正在其他各国你来我往消耗的时候,只有越国国力蒸蒸日上,姜韶打基础,将来姜唯就能挥刀出击。 有乔欢打下的金钱帝国可以保证姜唯不缺后勤补给,哪怕如今越国还是边陲小国,乔欢都能看出姜唯上位后各国格局的变化。 此后直到乔欢寿终正寝,她都过得非常顺遂,海棠后来不过是个富贵人家的老太太,阿桂却被乔欢指定陪葬在她的陵寝旁边。 乔欢无论是在楚国还是在越国,声望都很高,越国百姓没得说,给乔欢长生牌位都立了不少,便是楚国百姓,自家公主被越国如此推崇,他们自然也与有荣焉,只锦绣在上虞宫内过得无声无息,最后还早早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故事完结,明天开始新故事,期待能继续见到小天使们:) 感谢在2020-11-24 20:56:48~2020-11-25 20:0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玺 10瓶;爱吃面面的小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一 当乔欢醒来的时候, 触目所及一片纯白,连她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一件白袍,她心想, 这是天堂吗。 这时候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司南, 你不可以违反劳动法,快和人家解释清楚, 否则我不可能替你遮掩了!” 一个有些不耐烦不情愿的声音就道“知道啦!不就是告之吗,告知不告知有什么区别, 啰嗦!” 慢慢的纯白的光散去, 乔欢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欧式别墅的大厅里, 厅里有几根装修奢华的罗马柱,光可鉴人的拼花大理石地板, 还有一个宽大的实木扶手楼梯。 连家具也是洛可可风的沙发茶几。 但是此刻站在乔欢面前的两个人身上穿的却是纯华国古风服饰, 身高高一点的那个男子乌黑的头发束了起来,带着一顶精美绝伦的发冠。 他一身广袖长袍, 雪白的袍子上隐有繁复精美的绣花, 五官也是极为精致的那种, 眉梢眼角风情无限, 可惜如今满脸不耐。 男子身边是个少年, 圆眼圆脸, 十分可爱,看着乔欢也是满脸笑容,这个笑容十分治愈。 乔欢给前面两个下了定义, 高个那个男子就是个别扭受,少年就是萌系侍从,乔欢还有一个隐藏的腐女爱好。 因为没感受到敌意, 而且她很肯定这次是寿终正寝,死前不久她还参观过自己的陵墓,所以这里肯定是死后的世界。 乔欢试探道“请问两位是什么职位的天使?” 貌美男子脸色更黑了,瞪了乔欢一眼,“我们是黑白无常,这里是地狱!好歹也是炎黄子孙,偏偏喜欢崇洋媚外,什么德行!” 乔欢“……”别扭受吃枪药了? 少年无奈的捂了下额头,“早就叫你换个装修风格,你看看你这里的环境,来十个九个都得认错啊。” 男子脸还是沉着,“没看到我身上穿着工作服戴着工作牌啊,眼瞎的!” 乔欢闻言仔细从男子那一身傲娇到极致的白袍上想找那个什么工作牌,少年更无奈了,上前几步从沙发缝隙里抠出一块牌子,“你压根就没带!” 男子翻了个白眼,自己坐在沙发上,“你给她解释。” 少年只能笑着请乔欢坐下,然后一五一十告诉了乔欢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里果真不是什么天堂,而是地府,还是乔欢了解的那个有十八层地狱的地府。 按照少年的解释,人死后去奈河桥边喝一碗孟婆汤,然后就能投胎转世。可是有的人生前怨气太大,孟婆汤都压不下这股怨气,于是地府就开辟了一个新的职能司——解怨司。 化解了那些亡者的怨气,他们就能一口闷了孟婆汤,然后毫无牵挂的去投胎。 照理说一世完结再无可能从头来过,但是为了让这些怨气冲天的魂魄得以安息,地府就开辟出三千小世界,让纯净无怨的灵魂去改变这些人的命运,顺便就化解了怨气。 乔欢就是那个纯净无怨的灵魂,上一世的紫藤被送去吴国后受尽了屈辱,乔欢猜的没错,吴王得了一个假公主自然震怒不已,楚王后来哪怕又送了一个真公主和无数的嫁妆过去都没能彻底平息吴王的怒火。 紫藤没有被处死,她在吴宫被所有人嘲笑辱骂,等到楚国新的公主来了,她又成了公主的下人。 公主不能对楚王和吴王发泄怒火,就把怒火冲着紫藤发泄,会让她穿着自己的衣服,然后让宫里的下人对她肆意嘲弄,然后再把她的衣服剥掉,一顿拳打脚踢。 紫藤想不明白的一点就是,公主也好,王上也罢,这些人欺她辱她,她能理解,因为她是奴仆,生死都在主子手里,可为什么同时下人奴仆,她们在欺辱她的时候更加过分。 在吴宫艰难挣扎了几年,就实在挨不过死了,她死后怨气不散,她不明白,这一切又不是她造成的,为什么要她承受这些,于是她就被转来了解怨司。 司南问她想找谁报仇,紫藤却说不出来,她这一辈子卑微弱小,似乎谁都能踩她一脚,可具体想要报复谁,她不知道。 楚王,庄放鸣,锦绣,还是后来的吴王和嫁过来的公主,还是那些曾经羞辱过她的下人宫女们?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最后来了一句,“我不想这样活一辈子,我能,我能活的更好一些吗?” 这时候乔欢因为意外死了,司南眼疾手快,就把她直接投入了以紫藤为主的那个小世界里。 这把负责联络各司的见习判官陆一吓了一大跳,即便想让人去化解怨气,也得和人家解释一下,签订劳务合同啊,不能强制工作,地府也有规矩的。 于是乔欢回来后陆一就黏着司南不放了。 听完前因后果,乔欢恍然大悟,她第一个问题,“那真的紫藤满意了吗?” 司南打了个响指,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出现在客厅里,这张脸乔欢熟悉,就是紫藤的脸。 紫藤冲着乔欢盈盈行了一礼,“多谢姑娘化解我的怨气,虽然我知道我没有能力办到你能办到的事,但是我也很高兴,终究女子也能不靠任何人活的恣意潇洒,下辈子我也想试一试。” 接着紫藤就不见了。 乔欢也觉得高兴,她第二问,“我替你们打工,我的待遇是什么?” 司南这回插/嘴了,“你知道你是意外没的是?” 乔欢点点头,“应该是,因为我没印象,醒来就到了古代,就是后来回忆的时候,觉得是金明这孙子不按规定把危化物带回了宿舍,倒霉的是我的宿舍就在他隔壁,当初这两个宿舍是一个大房间隔开而成的,是不是危险品发生了泄露?” 司南同情的看着乔欢,“不是泄露,而是爆/炸,一瞬间的事。” 乔欢一愣,继而叹气,“是够倒霉的。” 司南道“好了好了,我们谈谈你的报酬,你答应留在我这解怨司工作,将来给你挑个头等的好胎,什么都不用愁,吃香喝辣……” 乔欢打断他的话,“我不稀罕,这些我凭自己也能办到,你别忘了在上个世界,我是名副其实的富可敌国。我就一个要求,我这么突然去世,我的父母还有我哥哥肯定受不了,我要你照顾好他们,让他们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辈子。” 司南皱着眉,最后也很果断,“行!那你现在就在我这里任职了。目前的待遇就是解怨司合同工,享受一切地府福利,具体有什么等下你自己去查。” 乔欢又好奇道“这里就我一个员工吗?” 司南断然否认,“当然不是,他们都在工作中呢,行了行了,你收拾收拾也要开始工作了。” 乔欢道“这么急,不让我休息一下?” 司南鄙视道“王太后娘娘,你来之前正在享受大餐,欣赏俊男美女的歌舞,还有小宫女给你按摩,你告诉我,你累在什么地方?” 乔欢摸摸鼻子,“那是工作需要啊!”她转化身份倒是很快。 司南哼了一声,他正要开口,忽然脑袋侧了一下,又是满脸的不高兴,“你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一转眼人就没了。 陆一偷偷告诉乔欢,“在解怨司里工作可不容易,司南手下员工当然不止一个,可惜都做不长。” 乔欢道“为什么啊?” 陆一叹气,“怨气是最特别的存在,有的好化解,有的却不好化解,有时候哪怕你替原主报了仇,手刃了仇人,怨气还是存在,甚至还能侵蚀你们,那么这些人就不能继续工作了。纯净的灵魂并不好找,也难以保持。” 乔欢道“那要是以后我也被侵蚀了或者任务没完成怎么办?” 陆一道“你们是无妨的,司南会替你们取出侵蚀的怨气,就是再也不能继续工作,然后会送你们去投胎,你放心,化解了别人的怨气,也是给自己积攒功德,下辈子你肯定过得很好。” 乔欢对下辈子不感兴趣,一碗孟婆汤等于把系统去掉重装,下辈子和她没有关系了。 陆一替乔欢办理入职手续,言谈间司南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乔欢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 司南不耐烦极了,“帮帮忙好不好,我都给你派了几个员工,她们到底哪里干得不好,一个把你一个糊咖弄成了影后,还一个和你师兄联手开了食品连锁店,你到底还怨在哪里?” 女人还是哭,司南抓抓头,“行了行了,我再派一个,这次还不行,我也不管了!” 他指着乔欢,“工作来了,别摸鱼了,赶紧着!” 乔欢“?,好歹让我了解一下前因后果!” 上个世界自己只以为穿越,紫藤之前的事可是一概都不知道。 司南又是一个响指,乔欢就快速看了一遍形象生动的全息电影——一个女人的一生。 就是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她原名乔丽,母亲在她八岁时生病没了,是父亲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抚养长大,而且父亲一辈子没再娶妻。 父亲乔树是个厨子,以前在国营单位厨房工作,收养了一个徒弟,比当时的乔丽大不了多少,后来国营单位解体,乔树自己弄了个小饭馆。 乔丽成绩不好,经常垫底,不过小姑娘有个明星梦,非常想拍戏当明星,乔树见女儿成绩不好就想教孩子好好学厨艺,好歹也是一门技术一个饭碗。 可乔丽不愿意待在油烟满屋子的后厨,她初中毕业背了包从家里跑了,那时候她还未成年呢。 乔丽也没有倒霉的遇上不怀好意的人,她就是在影视基地当群演蹲活,期待有人慧眼识珠,让她一飞冲天。 当时华国影视也刚刚起步,她群演收入还不错,慢慢的也从别人毫不在意的背景板变成了有一两句台词的群演。 乔丽觉得自己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跟着父亲学手艺的师哥孟平慎却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甚至还扩大了父亲的小饭馆,慢慢做成了大饭店。 乔丽在演艺圈一没人脉,二没资本,一直在跑龙套,连个经纪公司都没有,在她二十七岁的时候,父亲忽然身亡。 她回家奔丧,料理完了父亲的后事,师哥孟平慎替她找了一家经纪公司,于是乔丽就开启了自己一辈子配角的演艺生涯。 随着年纪变大,她接的戏就成了配角婆婆妈妈,五十四岁那年乔丽因为长期疲劳,导致了心源性猝死, 死后她也被报道了一阵子,说她是最勤奋的绿叶,一辈子参演过多杀多少戏,然后就没了。 影片放完,乔欢呆若木鸡,“这个,她的怨气在哪里?” 虽然看起来似乎很可怜,可这世上比她可怜的人多了,而且乔丽也算是为了理想奉献了一辈子,这还有怨气? 司南也头疼,“问她她又不说,只会哭!签好了合同你就快去干活。”说着手一挥,乔欢就不见了。 乔欢昏头昏脑的醒来,枕头边的旧手机显示是半夜两点。 她看了一下身处的环境,好像是个旅馆,这时候她脑袋一疼,缓过来之后一身的冷汗,这回司南靠谱了一点,他把原主的记忆给了乔欢。 虽然看过乔丽的全息电影,到底有的细节乔欢并不清楚。 现在她知道了,她来的结点是乔丽的父亲去世的时候,乔丽正在回去奔丧。 她从初中离开家,之后从未回过家,和父亲乔树的关系一直没有多大缓和。 乔欢躺在床上沉思,从有限的资料里她并不知道乔丽的怨气在哪里,司南抱怨过,有位任务者替她当上了影后,乔丽一辈子演戏,照理当上了影后她应该满意啊。 还有一个是和孟平慎联手办了食品连锁店,这算是回报了父亲,为什么乔丽还是怨气不消? 想不通,暂时就别想,乔欢也睡不着,就整理了一下行李,手里是一张明天中午的火车票。 乔欢想了下,火车不方便,还要转车,还是直接包一辆汽车回去,父亲过世也别在乎路费了。 早上四五点,乔欢就退了房,这个旅馆就在火车站附近,乔欢去找车,谈妥了价格就直接上了车。 假如坐火车的话,倒来倒去她得明天才能回家,如今包车直接走,傍晚时分也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开了,欢迎收藏评论! 感谢在2020-11-25 20:03:01~2020-11-26 19:3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木 15瓶;艾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二 这是一个小县城, 原主父亲住的地方也是一个老小区,乔欢根据记忆回到家,大门斑驳着, 她用钥匙打开门却看见一脸愕然的原主师哥孟平慎。 孟平慎正从乔树的卧室里出来,看见乔欢就愣了一下,赶紧道“丽丽你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乔欢看到孟平慎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她疑念丛生, “师哥,你在我爸房里干嘛?” 孟平慎扯了个笑脸,“师父走了,我心里难受,就过来看看,想着找一两样念想, 你累了, 我给你做饭吃。” 乔欢道“不用, 我要去看看我爸, 他人在哪里?” 孟平慎赶紧道“在殡仪馆, 我带你去看。” 乔欢道“我先把行李放好。” 孟平慎赶紧去接, “我来帮忙。” 乔欢随他去,自己走进乔树的房间,孟平慎在后面急切道“丽丽, 我们可以走了。” 乔欢看着乔树房间里明显被翻过的痕迹, 她微微皱了皱眉。 她不动声色的回头和孟平慎出门, 一路上孟平慎没话找话,乔欢基本不回答。 到了殡仪馆,乔欢看到了乔树的遗体, 已经化过妆,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乔欢问孟平慎,“我爸身体一向健康,他到底怎么没的?” 记忆中就是孟平慎给原主打了电话,简单告诉她乔树没了,然后原主就收拾行李往回赶。 孟平慎低声道“师父身体以前是不错,这几年也有了头疼脑热,前几天他不舒服,我带他去了医院,他不愿住院,就配了药回来,我饭店里忙,就没时间照顾他……第二天看到他已经倒在地上了……丽丽,师父是脑溢血去世的。你回来了也可以让他入土为安了。” 乔欢默不作声,出来后孟平慎道“我送你去酒店住,家里……也不好住人。” 乔欢拒绝了他,“不用,你忙,我自己能行。” 把孟平慎劝走,乔欢眯着眼睛梳理信息。 虽然原主的回忆里对这个师哥很有好感,一开始一个小姑娘在外闯荡总有很多问题,孟平慎还给原主寄过钱,乔欢今天一接触却觉得很违和。 孟平慎乍一见到她的慌乱没来得及掩饰,还有,他到底在乔树的房间里翻什么?翻了一下记忆,乔欢‘想’起乔树有一本药膳秘籍,在原主小时候还拿出来给他们师兄妹看过。 那时候乔树是这么说的,“这本秘籍里的东西很厉害,但是一般人不能用,以后你们想要也得经过我的考验。” 那时候的原主还小,只记挂吃喝玩乐,看看那本封面黄乎乎的秘籍,里面的字还一大半都不认得,当然没放在心上。 现在乔欢却起了疑心。 回到原主家里,乔欢一处处翻找过去,什么也没找到。死者火化需要家属签字,孟平慎只是乔树的徒弟,不能代替原主签下这个字。 现在乔欢回来了,火化就定在明天。 乔欢心里总有一股不安,夜色渐深,她思来想去还是拨打了电话。 “您好,我要报警,我怀疑我的父亲是被谋杀的!” …… 第二天孟平慎开车去殡仪馆,却发现乔树的遗体不见了,连乔欢也没看见,他急忙找人询问,人家告诉他,“一大早公安局来人把遗体拉走了。” 孟平慎顿时傻了眼。 公安局里,刑侦队长问乔欢,“你为什么怀疑你父亲是被害的?” 乔欢把自己看到的疑点都说了,“……我一开没想明白孟平慎在找什么,后来我才记得我父亲有一本食谱秘籍,他在我小时候就说要传给我,后来我不喜欢厨艺,他也就没再提起。我提前返回让孟平慎没想到,所以他神色慌张。” “我问他我父亲怎么没的,他说是脑溢血,我父亲没了后听说是直接拉到了殡仪馆,都没检查,他怎么就断定是脑溢血。本来今天就要火花,要是人一烧,什么证据都没了,所以我才报警的。” 乔欢也没肯定是孟平慎下的手,但是她没有借口拖延火花时间,只能报警试一下,假如查下来孟平慎无辜,乔树确实死于意外,她也认了。 一整天乔欢都在警察局,手机她早就关机了。 到了下午,刑侦队长过来找她,“乔小姐,您父亲的死因确认了,后颅脑遭受重击致死,确实不是脑溢血。但也不能认定是有人故意谋杀,假如是你父亲不小心摔倒撞击所致也是可能的。” 乔欢马上道“那也有可能是有人推他导致的?” 刑侦队长面露赞赏,“确实如此,所以我们会继续调查,你可以回去了,一有进展我们会通知你。你家现在属于案发现场,你不能再住进去,你有地方住吗?” 乔欢道“我住快捷酒店。” 离开警察局,乔欢去找快捷酒店,假如调查下来乔树是孟平慎所杀,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前两个任务者都失败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两个任务者都没找到关键,替原主拿到影后有什么用。 有一个还嫁给了孟平慎一起开连锁食品店,这就不怕乔树的棺材板按不住吗。 乔欢在酒店住了四天,就接到刑侦队长的电话,“破案了,凶手就是孟平慎!” 乔欢一下子呆了,真的? 她赶到警察局,刑侦队长道“我们根据你父亲的死亡时间查看了小区附近的监控,孟平慎说他是第二天才知道你父亲意外身亡,不过有个摄像头拍到前一天晚上他从你父亲的小区里出来。而且一开始他的口供就破绽百出,一开始咬定你父亲是脑溢血,后来又说他不知道,我们审讯了他两天,他就招供了,他确实知道你父亲有本食谱秘籍,想问你父亲要出来,你父亲不肯,两人发生了争执,你父亲推他出门,他一生气格挡了一下,老人没站稳就倒了下来,后脑勺磕在小凳子角上,一下子就没了,孟平慎害怕,第一时间跑了,第二天想蒙混过关就说乔树是脑溢血没的。” 乔欢默默听完,“那就是说,他是过失杀人,不是故意杀人?” 刑侦队长道“其实我们也要向你道歉,这种意外死亡其实应该是经过我们确认后才能下定论,孟平慎有朋友帮忙,就率先把你父亲运去了殡仪馆,要不是你发现端倪,那真是……” 乔欢追问,“到底是过失还是故意杀人!” 刑侦队长虽然破了案,但是这其中警方一开始有违规操作,让孟平慎差点得逞,所以此刻他也有些灰头土脸,见乔欢追问于是道“现场勘查和口供上都得出是过失杀人,其实有预谋的杀人并不多,孟平慎要的是那个菜谱秘籍,他都没拿到手,自然也不会故意杀人,请你相信警方……” 在乔欢的注视下刑侦队长说不下去了,真他么操蛋,这事严格说和他刑侦队无关,派出所有个孟平慎的朋友直接给开了死亡证明书,都没经过他们的手。 现在人家女儿心细如发找到了端倪报了警,哪怕现在查出真相,警局上下也得不着好了。 乔欢离开了派出所,孟平慎已经被收押,后续就等审判了,乔欢也认可警方的调查,孟平慎应该不会是蓄意谋杀,他想要菜谱秘籍是真,故意杀人就犯不上了。 接着乔欢领回了乔树的遗体,给他办了丧事,家里也解了禁,乔欢好好收拾了一下。 原主不到黄河心不死非得当个死跑龙套的,乔欢可不愿意,上辈子王太后当着舒舒服服,她可不想变成个戏子去娱乐他人。 把家里整理了一遍都没找到那什么秘籍,乔欢也有些茫然,孟平慎也没找到秘籍,要不是记忆中见过秘籍,她都觉得乔树是不是骗人呢。 整理完了乔树的东西,乔欢还是整理原主的东西,有几个箱子是原主从小到大的玩具书本等物,乔欢就在一边慢慢翻看,然后在一本大辞典里抖出来那本秘籍,乔树还真会藏,他把词典挖空,然后把秘籍放了进去,要不是乔欢多手翻了一下,弄不好这本秘籍就被乔欢扔了! 她拿出来仔细看了看,说是菜谱也不准确,这里面记载的全是药膳秘籍,行文全是古语,想要弄明白还得翻译出来,好在乔欢上辈子是王太后,对古语有一定理解,但是想要看懂秘籍,她还得好好专研。 而且秘籍里面还夹了一张纸,上面是乔树写的一些话,这些话更像是乔树的随笔。 上面写了丽丽有厨艺天赋却不肯认真学习厨艺,乔家真正的手艺怕是要失传,秘籍中的方子有些还不能示人,非是天性坚韧良善之人不能学此秘籍里的方子,若是找不到好的传人,这本秘籍也只能毁去云云。 乔欢不禁感慨,原主确实够窝囊也够糊涂的,梦想确实值得追寻,可你也不能枉顾亲情。 在外漂泊的那段时间,原主因为一直没做出‘成绩’所以就倔强着不愿回家,谁知道意外随时发生,当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乔欢没时间专心研究这本秘籍,她一直在处理乔树的身后事,乔树离开的突然,一本待办的记事本上还记了不少事。 这是乔树生前的习惯。 乔欢就按照他的记录一样样办理,有些甚至十分琐碎,什么替哪家腿脚不便的老人搬煤气罐,给小区绿化带修建树木,还要去乡下收土鸡土猪等食材,这是给孟平慎的饭店里收的。 孟平慎把乔树的小饭馆改成了大饭店,乔树也在里面工作,属于厨师长呢。 里面还记着哪些人欠他多少钱,什么时候欠的等等。 乔欢也一一找了过去,倒不是催账,这些钱不稀罕,她就是告诉大家,父亲什么都记得,你们做个人还钱我收,想赖掉也成,我就是告之一下,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从此以后这些账目一笔勾销了。 不还钱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有羞耻心,赖一个死人的钱你就不怕人家晚上找你啊,而且人家闺女做事也大方,没有上门拉着脸指着鼻子骂,也都不是大钱,都是不凑手借的小钱,还了就还了,要不然传出去成了他们不要脸赖一个孤女的帐,小县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多难堪。 乔欢也把乔树银行里的钱取了出来销了户,不算多,也不算少,也有三十多万呢,这肯定是老爷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处理完乔树的身后事,刑侦队告诉乔欢,孟平慎的案子两个月后审判。 这已经算快的,孟平慎一开始或许想抵赖,后来吐口了以后认罪非常快,也盼着早日审下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判。 乔欢问刑侦队长,“他会判几年?” 过失杀人不大会判死刑,孟平慎也决计不用把牢底坐穿。 刑侦队长告诉乔欢,“七年下三年上,他想见你。” 乔欢摇头,“我不想见他,无论什么理由,我爸没有对不起他,他一身厨艺就是我爸教的,哪怕没给他那什么秘籍,也没有对不起他,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不见。” 见了还有什么用,乔树活不过来,孟平慎顶多痛哭流涕求原谅,原主能原谅他才出鬼了。 等待开庭的时间里乔欢一直在看那个药膳秘籍,其实原主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了厨艺,一开始就在厨房里给父亲打下手切菜。 冬瓜土豆萝卜葱姜蒜,原主切的手都肿了,这也是后来她深恶痛绝厨艺的原因。 学过的东西长时间不用确实有些生疏,却不代表忘干净,乔欢就在慢慢捡起原主曾经见了就头疼的厨艺来。 先还是刀工,乔欢买了一堆土豆,从一天切几斤慢慢到一天能切五六十斤,直到土豆丝根根一样细,这么多土豆丝她也吃不完啊,就满小区送。 直到孟平慎的案子开审,乔欢已经把原主的刀工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就差豆腐还没能切成细丝。 审理过程也很快,孟平慎满脸憔悴,看见乔欢的时候眼神愧疚,乔欢一眼都没看他。 审判结果孟平慎被判刑六年,附带民事赔偿八十六万。 孟平慎认罪,且不上诉,他愿意把房产和饭店抵押掉赔偿给乔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6 19:35:13~2020-11-27 20:2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面面的小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三 乔欢拿到了赔偿款之后就离开了小县城, 她不是想不开又要去当群演,她跑去明珠市应聘酒店厨师学徒去了。 一开始一直碰一鼻子灰,特么的厨师人家也要学历, 还要什么厨师证, 真是哔了狗了。 后来有个酒店小伙子偷偷告诉她, “后厨掌勺一般都是男的,谁都不会愿意带个女徒弟, 你要是应聘点心师, 那还好。不过你也得考个证书去。” 乔欢下一次去应聘,她什么话都不说, 掏出一个白胖萝卜当着酒店负责人的面就开始切, 一半萝卜切丝, 一般萝卜切片。 萝卜丝细如发丝那是吹牛, 不过也是一根根极细极细的丝了,倒是那萝卜片, 每一片薄的都透明了。 于是负责人就拍板用了她。 乔欢就在酒店后厨帮工了,不是大厨。她的日常工作就是洗菜切菜,把食材切成丝块丁片茸,切的她晚上做梦都在案板上笃笃笃。 除了切菜, 她还要杀鸡宰鱼, 活鸡到她手里脖子一扭,刀一拉, 手微微一侧,鸡血就汩汩而出。 然后烫鸡毛收拾内脏,要在鸡屁股那里开一个小口,把内脏全部剥离出来,收拾好一只鸡, 鸡的品相不能破。 鱼也是,刀背一拍鱼脑袋,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鱼鳞刮干净,肚肠掏空洗净,然后看这个鱼需要怎么做,她再加工。 大厨就是拿着她加工过的食材放过锅里蒸煮煎炸,然后上盘完事。 这种琐碎的活乔欢干了大半年,平时回家她还会买了豆腐回来切,一开始是老豆腐,再后来是内酯豆腐,她还试切过日本的鸡蛋豆腐。 等把这些豆腐都能切成细丝不断,乔欢的刀工才算小成。 现代酒店的后厨其实分配的很细,配菜的专门配菜,掌勺的专门掌勺,清洗的专门清洗,没有哪个师傅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干。 乔欢属于配菜,于是整天就是切切切,现在给她一片猪,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头猪拆成各色菜肴所需的状态。 她手里拿着刀,行云流水一般在猪身上斩,劈、砍、削、片、切,如庖丁解牛一般把这片猪完全分割开。 大半年后大师傅想让乔欢试着上灶,乔欢婉拒了,依旧奋斗在食材处理上,现在她已经把原主的刀工完全发挥了出来,还更进了一步。 她处理食材时的手法流畅无比,看她处理食材就像一块绸缎从手中抽过,丝丝顺滑,强迫症看了无比舒畅。 刀工其实在家里自己也能练,但是目前乔欢手里只有百来万,在明珠市这种地方压根不够用的。 找个酒店后厨工作,既能练习也能有份工资,甚至还有个宿舍,这是一举两得,而且酒店采购的食材多,档次也是高低都有,在这里能充分磨练自己的手艺。 不过厨艺最后还得上了灶才知道好坏,你就是把食材处理的再完美,做成菜味道不好也是白搭。 乔欢上辈子是王太后,被无数人服侍伺候,吃的东西也是顶尖那种,那时候她当然不用自己下厨,不过心情好的时候吃到精致美味的菜肴她也会叫厨师过来问一下,赏赐一番。 现在自己上手做菜,有上辈子积累的吃的经验,加上这辈子的厨艺,她能做出非常不错的菜肴来。 乔树做菜的手艺也不错,但还算不上大师,而且他一直在小地方窝着,手艺也就没有进步过,秘籍上的药膳他从来没露出来过,但他这手艺在县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孟平慎的饭店生意一直不错。 不过随着县城逐步繁荣各种饭馆百花齐放,孟平慎的饭店生意也逐渐被分流了一部分,乔树是老派的做菜手法,现在年轻人喜欢新鲜,爱凑个热闹,那些网红餐厅就冒了好些出来。 孟平慎知道乔树手里有那本菜谱秘籍,就想让乔树拿出来用用,也好带动店里的生意,谁知道乔树死活不肯,然后事情就急转直下了。 乔欢练好了刀工,然后就辞职了,大厨从让乔欢上灶她拒绝后就知道人家不会留下,这大半年人家说是学徒,实际上除了处理食材从未打探过灶上手艺,也就谈不到学了就跑。 而且人家拿的一直是学徒工的工资,别看这家酒店对外显示的多高大上,对员工其实很苛刻。 大厨甚至开玩笑道“小乔,你要是开了店缺人手可招呼老哥哥一声,我就给你打工去。” 乔欢笑着道“一定!” 乔欢是想开店,可是在明珠市想要找一个好的店铺不容易,人气高的地方那铺面不一定好找,就是找得到,那租金也吓人,乔欢手头那百来万可不够租下这种店铺。 太偏了也不行,饮食店有很强的地域性,一般做的都是周边生意,现在好点,有外卖可配送,那也仅限于一定范围内,要是配送时间达到一两个小时,那也没人会买了。 乔欢衡量再三,决定先弄一家早饭店,里面可以含有一些药膳品种,她手里虽然有药膳秘方,轻易也不能全部做出来,现在人们提到药膳几乎只知道一个药膳鸡,其实药膳分类十分广泛,汤品,粥品、酒、膏滋、菜肴、卤煮、闷烧等等。 功效也不同,有美容养颜,调理身体,驱邪治病等等,可是想要达到疗效,吃一次两次不可能看到效果,所以药膳在饮食分类中占比越来越小。 乔欢想做专门的药膳,目前还不能够。 上辈子乔欢是王太后,身份贵重富可敌国,她的厨房虽然用不到人专门切葱花,负责药膳的也有好几个,她要是今天吃了油腻上火的烤肉,晚上上来的汤品基本上就是清火解热的。 如今人们生活节奏这么快,能按时吃饭就不错了,那里还挑剔什么养生。 偶尔犒劳一下自己,那也多半是大鱼大肉,重油重盐。 上辈子夏天,乔欢也能用到冰,但是纳凉的饮料她多半用香薷饮,如今满大街奶茶,上哪找一杯正宗的香薷饮去? 乔树给原主的药膳秘籍里面就有好几道粥品,还有几种药酒的配方,剩下的是各种菜品,数量看起来不多,道道是精品。 乔欢也不会因循守旧,其实厨艺是可以开发的,好多菜品都是后人一点点自己摸索出来,一开始的时候人们吃饭也没这么多花样。 秘籍上的东西乔欢也得自己尝试了才敢卖,她现在就是一边找铺子,一边试着做一些药膳粥和药膳点心出来,早饭店只卖粥也不成啊。 她甚至尝试制作一些名著里的点心,比如红楼里的枣泥馅山药糕,菱粉糕,鸡油卷,藕粉桂花糖糕,松瓤鹅油卷等。 从看着名字到把这些点心做出来这其中可不简单。 就好像那枣泥山药糕,看着听着都挺简单,红枣去皮去核蒸熟捣成泥当馅,山药去皮蒸熟做皮,两个合在一起就成了,真要这么做出来,滋味也就一般。 那到底怎么样才能把味道做好?这就是厨子需要思考的地方,山药泥里添加什么东西能让这山药泥有形可塑味道还要更好,红枣馅里调什么能让口味更佳,整体做好后外形要如何保持,最重要的是吃着得适口。 如今互联网发达,很多做菜的方法都能找到,可是想要把一道菜肴做好就不简单了。 有的人死活做不好菜,有的人一上手味道就还不错。 就比如让两个人调饺子馅,材料都给备好,只负责调馅,这两份饺子馅的味道肯定也不一样。 哪怕你把味精糖盐耗油等调料的比例精确的告诉他们,调出来的味道也不会一样,想要调出好味道,放这些调料的先后顺序都有讲究,一股脑一下子放进去,因为比例没错味道不会很差,但是想要美味却不能了。 这就好像一个是恰到好处,一个只是还不错,造成这两点差别的就是天赋。 好在乔欢继承了原主的天赋,做菜的味道确实很不错。 乔欢代替原主到现在,以前的联系基本上就断了,现在她也有些后悔,哪怕原主之前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脉,好歹在跑龙套界也属于资深人士,如今假如问一下哪里有合适的门面不也是一个办法。 以后开了店,人家也是潜在客户啊。 于是乔欢把以前的手机号翻出来,尝试联系原主以前的朋友们。 一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原主以前的伙伴照旧跑着龙套,原主也被他们遗忘的差不多了。 乔欢在群里打了个招呼,很快也有几个当时比较要好的朋友回复了她,都是很关切的问她怎么样,好不好。 乔欢大体回答了一下,也说了自己想开一家早饭店,目前还在寻找店铺。 于是这些勉强算朋友的纷纷祝贺她,也说愿意帮她留意一下铺子消息。 原本乔欢并未放在心上,想不到半个月后一个原来住一起的女孩子叫肖梅的给乔欢发了消息,“丽丽,你看新闻了吗?” 乔欢“?,有时会看。” 肖梅道“本地新闻,某某区那里前几天发生了凶杀案你看了吗?” 乔欢“我略微瞄了一眼,怎么了?” 肖梅道“哎呀,你可真没脑子,案发现场是个奶茶店,听说是一男的持刀把在奶茶店打工的前女友给捅了,如今那店关了,你要不介意,去联系一下房东啊,一时半刻这房子肯定不好租。” 这思路没问题。 乔欢上网找了找,地段还不错,奶茶店,地段不好生意压根没用,不过现在奶茶店多如过江之鲫,这家店又是新开,生意还没起呢。 如今店门口还拉着警方的警戒线,来来去去的人都指指点点。 乔欢没有找房东,这房子是奶茶店老板租下的,要找也要先找他。 乔欢找到他的时候这男的一脸懊恼,“原本以为能赚点钱,现在可要被拖死了!” 奶茶店一般都是加盟店,这家店新弄好,店主钱哗哗的花了,如今还没回本就遇上这个事,等警方解禁,他这店发生过凶案的事影响一时间还过不去,便是小年轻不忌讳,店主自己也忌讳。 如今连店员他都找不到,原本店里的员工都吓跑了。 这店现在哪怕关着门,也是一日日的亏钱,假如把店盘掉,亏还是亏,那就有了个底了,否则眼见是越亏越多。 乔欢问了店主租了几年,店主说一下租了三年,奶茶店开业还不到两个月,他嘟哝道“我要去上个香去去晦气。” 乔欢也没压价,愿意等价把店租下,但她只能先租一年,因为乔欢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意到底能不能做起来,一年时间看着短,房租也要好大一笔,把她的家底都啃去一半,她还要等警方解了这里的禁才开始计算时间。 一年也行,房东也愿意,过了一年,这件事人们也遗忘的差不多了,房东再把店铺租出去也方便。 解禁时间也很快,取证结束人家就收了警戒线,乔欢和店主还有房东都坐下来商谈,假如乔欢这店铺有了起色,一年后人家房东不能无故涨房租,否则乔欢也受不了。 所以一些必须的规矩得三方坐下来讲明白了,然后签合同。 装修带不走,店主把做奶茶的家伙什都搬走了,招牌也拆走了。 乔欢还省下了装修费,只需要布置一下内饰,放两三张桌子就行,早点人家一般买了带走,留在店里吃也行。 接下来她一边开始跑营业执照和餐饮许可证,还要办理环保消防审批和税务登记,还得给自己弄个健康证。 这一套手续办下来时间也不短,正好让她布置店面,采购食材。 一般早饭店的粥品就是南瓜粥,红豆粥,小米粥,皮蛋瘦肉粥,乔欢准备了茯苓粥,莲米粥,芡实粥,香菇鸡肉粥,羊肝粥和牛肉粥。 熬粥大家都会,米下锅放配料和调料,然后煮呗,时间越长粥越浓。 但是想要把粥做的香滑味美就不能这么干。 首先材料都是乔欢试了好几种米之后挑了最合适的几种做粥,然后其他辅料比如茯苓芡实等等她都严格选材。 甚至连香葱生姜胡椒粉之类她都有要求,有些调料干脆就是她自己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7 20:25:38~2020-11-28 19:5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猫爱糖糖 20瓶;唐弦音 15瓶;陌上人如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四 两个月后乔记早饭铺正式开业, 粥品头一天已经准备好了,第二天只要灌装打包就行,刚开店, 乔欢只做了四种粥, 配粥的点心没弄那些研究出来的枣泥山药糕, 这个太精细,价格太贵的话当早点也卖不好。 她就弄了蒸饺和煎饺, 还有一个自己琢磨出来的五味酥饼, 饺子都是肉馅,酥饼是纯素的,面粉头一天调好料发酵好, 早上直接烙烤就行。 这饼子其貌不扬,一个手大, 一厘米厚, 烙的焦香酥脆, 吃到嘴里层层滋味都不同,说是纯素, 偏还能吃出鸡肉味和牛肉味来。 人家开张,食品都会打折,乔欢没有, 她就是静悄悄开了张, 然后坐等客人上门, 人家一看这里有个新的早饭铺子, 喜欢尝鲜的就进来看看。 一看这粥的价格,好家伙,人家一杯粥不过三块,这里同样分量的粥要十块, 那饺子看起来是白胖水灵,煎饺也金灿灿惹人喜爱,可这价钱也太离谱,一个饺子三块! 你这饺子馅是啥金贵玩意? 一问,就是简单的猪肉白菜馅。 那什么酥饼多少钱一个?乔欢面不改色,八块。人家手抓饼加个鸡蛋也是八块,你这饼里有啥?回答,就面粉和调料。 于是一早上问得多,买的几乎都没有。这里吃一顿早饭的钱,其他地方能吃两三顿了。 乔欢不慌不忙。 如今人们生活快节奏,就是餐饮行业,绝大多数饭店里的菜都没有让顾客惊艳的存在,也就是吃了一顿,没能让你心心念念非常想去吃第二顿的。 乔欢这里卖的一半就是手艺,只要有人敢尝试。 这不,有两个姑娘就进来了,虽然也觉得价钱有些贵,可她们原本胃口就不大,一杯粥加两个煎饺就能吃饱,也就十六块钱,拿手抓饼打比方也就添了鸡蛋和里脊等肉类,这价格也就持平了。 两人要了香菇鸡肉粥,乔欢收钱拿粥,两人或许上班的地方就在左近,所以也不着急,就在店里坐下用。 堂食的话乔欢就把粥盛在碗里,煎饺也放在盘子里。 两小姑娘先是喝了一口粥,只见短发那个眼睛一亮,不由自主道“好喝!” 又香又滑,米粒像是融化在嘴里,鸡肉嫩的都不用嚼,直接滑下了肚,一口粥下去肺腑都熨帖起来。 两人呼啦啦一气喝了大半碗,这才想起面前还有煎饺呢,赶紧夹起来吃一口,表皮金黄酥脆,咬上去咔嚓轻响,然后饺子里面的汁液就进了嘴,要说形容词,那就一个字,鲜! 肚子里就像长了钩子一样,迫不及待的要把面前的食物吞下肚。 两人风卷残云一般把一碗粥和两个饺子吃干净了,对视而笑,觉得今天真是值了,一早上就吃了这么好的东西。 以往两人吃这么点绝对够,今天却觉得不够,她们舔着嘴唇,看着招牌商量,“要不再要一碗粥,还要那个什么酥饼尝尝?我们分着吃。” 于是两人又要了一碗茯苓粥和一个酥饼。 乔欢还是面带微笑的服务,并不多话。 两人把粥和饼分好,迫不及待的尝试,茯苓粥是甜的,带着淡淡的清香,甜味一点都不腻,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美妙滋味。 那酥饼两人也小心用手托着吃,一入口就觉得美妙,每嚼一口都觉得有无穷滋味。 两人又吃的丁点不剩,还是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两人对视一眼,要求打包。 只要不在乔欢面前把自己给吃撑了,乔欢当然不会拒绝。 今天来乔欢店里买东西的顾客不多,但是只要品尝了,一多半就成了回头客,有个男的先是买了一杯粥两个饼,后来咬了一口饼,马上又要了三个。 于是乔欢的生意也就做出来了。 她没有多少资本,只能慢慢来,好在慢慢的生意也好了,基本上一天准备的食材都能卖光。 如今满大街的大小食铺,各种花样口味都有,但要说能让人吃了一回就记住,下次还记着来吃的就少了,乔欢这里的味道绝对把人的胃口给抓住了。 至于说价格高,嗨,又没贵的普罗大众花不起的地步,你这一碗粥假如要价七八十上百,那人家就是吃肯定也只是尝尝,十块钱的事,就当给自己这一天开个好头了。 那饺子和饼比别家是贵,可人家味道好啊,别家要是能拿出这个味道,那价格高点咱也愿意,一顿早饭花个二十也还能承受,去那什么某巴克里点个咖啡点个蛋糕那就大几十了,还不如这里味道好呢。 乔欢渐渐忙了起来,这时候她就想找个人来帮忙,早上分装粥品收银什么的也得要个人,她现在是头天晚上就把粥熬好了分装好,饺子开店前蒸上,煎锅里也煎着,就那酥饼得现烙,一早上收钱干活挺忙的。 可这想招人,一时间还真不好找,来问的人也有,一问早上几点上班,薪资多少,有没有休息天。 做早饭的铺子,早上肯定不能晚,开张到现在,乔欢就没睡过囫囵觉。工资给的倒不低,乔欢还给抽成,就是这星期天目前是别想了,餐饮业哪来的休息天,乔欢这刚开张好容易有些人气,更加不可能关了门休息一天。 试了几个人,不是人家不满意就是乔欢不满意,有的人乔欢实在看不过眼。 食品行业你首先得把自己拾掇干净了,当然现在也少见邋邋遢遢的小姑娘小伙子,可你爪子上的长指甲涂着五颜六色的指甲油,这能给客人上吃的吗? 乔欢耳提面命戴手套戴口罩拿夹子给顾客拿食物,还是有人光着手拨拉,说了几回,人家还嘟囔,“我这手洗的可干净了!” 这就连沟通的必要都没了。 还有个小姑娘干活是挺利索,可人家雷打不动要休息,说了这个星期几要休,你和她商量能不能晚几天换一下时间都不行,乔欢十分怀念上辈子的奴隶们。 没办法,自己扛,好在她现在练出来了,手脚快的很,一般也能应付,实在忙,她干脆让顾客付了钱自己取食物,粥反正早就封装好了,直接拿就行。 酥饼饺子搁在餐盘里,付了钱自己拿! 为了这一二十块钱你要昧良心,那也没办法,不过基本上没人干这缺德事,都是愉快的付多少钱拿多少食物。 因为这个乔欢这个店还被人放到了网上,说这是考验人性的早餐铺,实际上就是因为乔欢忙不过来。 这个店铺是肖梅给了消息租下的,乔欢也想还个人情,可她现在太忙,实在分身乏术,就发了消息给肖梅,让她有空来店里吃饭,她请。 肖梅和原主一样,也是个万年龙套,属于有活干能吃顿好的,没活干盒饭都摸不到的那种,接了乔欢的电话,不多几日就来了。 这丫头自来熟,来的时候见乔欢忙着,就直接挽袖子上前帮忙,乔欢忙着推她洗手挂围裙。 等到把东西卖完,已经十点多了。 肖梅看着乔欢,“可以啊姐们,你这生意可真不错啊!怪不得不追求梦想了,这是被现实夯回来了!你这连一杯粥都没了,你请我吃啥啊?” 乔欢笑嘻嘻的,“放心,肯定让你意犹未尽。” 中午乔欢就买了些螃蟹、虾、排骨还有鸡肉牛肉,蔬菜就是土豆黄瓜藕片洋葱,她弄了个香锅,加上一个番茄汤也就齐活了。 外头的香锅滋味也就那样,吃一顿得腻上几天,重油重盐啊。 乔欢就能把香锅弄的麻辣鲜香吃在嘴里却不油不腻,实在怕辣,那碗番茄汤滋味醇厚,解辣舒坦。 肖梅也没客气,在乔欢准备的时候狗鼻子就不停的耸动,“你行啊,这么好的手艺,你当初跑什么龙套啊!” 乔欢替原主回答,“那不是为了追求梦想么,谁知道那梦想离我这么远,跑了十年都没追上。我爸是厨子,小时候就教我做菜,荒废了这么久,也是刚捡起来。” 等到香锅上桌,肖梅也顾不上客气了,那香味直钻鼻孔,尝一口藕片,脆爽中带着一丝甜味,再扒拉一块排骨,哎呀这滋味,外头带着一点点焦脆,咬上去微微的肉汁就沁出来,真是越啃越香。 那虾看着不起眼,头去掉一拧,整块虾肉就出来了,因为乔欢去了虾肠,可以直接吃,鲜的肖梅虾肉上留着点壳都不去,直接嚼了吞下肚。 她一开始忙着吃没顾得上说话,等大半锅下去,她才长舒一口气,“这香锅我也吃过,可吃了你这个香锅,外头的我是再也不想吃了!” 现在做菜人们讲究快,沉下心研究吃食的确实不多了,快餐文化么,越快越好,各行各业的匠人精神都在消退,餐饮业也一样。 有些美食节目哪怕把当地美食吹成了一朵花,有人慕名而去最后大多数都是失望而归。 去的人多了,老板就想更快的出餐,多出餐,这样一来味道就会直线下降,做菜不光是手艺,还得用心,那心只惦着钱了,菜的味道自然失色。 乔欢这里的粥品点心,一天就这么多,卖光算数,她不会为了多挣一些钱,然后就敞开了卖。 粥这种东西,别的不说,一大锅熬好了,看着浓稠,加上几大勺子开水搅拌一下,一般点都吃不出味道差了还是好了,她这里一杯粥买十块,加进去的水那都是钱。 可是这钱赚着没良心,乔欢是绝对不干的。 两人吃完,肖梅没事,就跟着乔欢买食材,看她开着一辆破面包车去拿米,乔欢煮粥的米都是特别定的。 原本乔欢想把肖梅留下来,但是肖梅比原主还小一些,总觉得自己尚且有机会一飞冲天,而且跑龙套总比当服务员好。 逮着一个有几句台词的小角色,能拿三五百的演出费,肖梅也属于资深跑龙套,一月下来肯定比服务员的工资高,何况她还有‘梦想’呢。 如此乔欢也就不多说了,只让她有空只管来找她玩。 肖梅哈哈大笑,“过来给你打工!不过只要你管我一顿饭,我也高兴替你干活。” 她一边说一边道“说实话,你那粥我也尝了,味道可真好,我们那里吃的盒饭你也知道,就胜在能填饱肚子,要是晚上喝上你这里的一碗粥,那就舒服了,你接外卖吗?” 乔欢摇头,“来不及,你也看到了,顾着店面上卖还不够呢,我这里还没找到人帮忙,等以后有了人,我腾的出时间就多做一些。” 肖梅点头应下。 乔欢就开始安心做自己的生意,因为她这里的东西好吃,半年后已经客似云来,有的人宁愿早一些起床,也要到她这里买早饭吃,晚了就没了。 原本早饭铺子这么多,大家各做各的生意谁也碍不着谁,偏和乔欢一样做粥品包子蒸饺生意的那家受了大影响。 人家店里的花样其实比乔欢多,就是有些产品重叠了,比如粥和饺子。 可人们在乔欢这里哪怕买不到粥宁愿去吃别的也不会来他们的铺子买粥吃,实在是味道天差地别,我宁愿吃油条大饼,也不吃那不好下口的粥和饺子。 如此一来,人家不得恨毒了乔欢,你自己吃肉汤都不给我们喝一口,没你这样做生意的! 于是就在乔欢认为这是个规矩的法制社会的时候,她被人举报店铺不干净,卫生局来人一查,在角落找到了不少老鼠屎,于是乔欢被勒令整改,甚至还要罚款。 她整个人都是蒙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这个店面并不大,每天晚上乔欢都会打扫干净后才离开,她肯定卫生局检查的那些地方昨天都没有老鼠屎,一大早开门做生意她也会整理一下,那时候也没看到。 人家一来查就出现了,肯定是有人陷害! 店铺里也有监控,可乔欢看了半天,一大早店里面人头攒动,假如有心人陷害,还真是看不出是谁动的手,只要经过角落的时候手微微一动,老鼠屎就能扔下去,这么多人里面真的不好分辨。 而且这事报警,不好查不说,查出来也就批评一下,人家不痛不痒,他/她又没下毒! 乔欢上辈子也没怎么会处理人际关系,一开始一心奋斗,后来基本上都是别人顺着她,哪怕是姜韶一开始和她不对付,后来面对她的时候总有一种好男不跟女斗的宽容。 乔欢现在都没点亮处理人际关系这个技能点,秉承的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甚至想,这回人家就扔点老鼠屎,下回人家要是下毒呢?虽然到了那个份上必定无法善了,警察也会介入,可一旦真出了人命,乔欢心里肯定也不舒服。 退一步讲,现在她整改了,过后人家还是耍这些阴毒的法子,那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她那刚启航的小本生意也禁不起这个折腾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8 19:53:31~2020-11-29 19:1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宝宝 20瓶;莎其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五 考虑了一下, 乔欢决定把早饭铺子关门,虽然看起来是她很怂的认输了,其实乔欢经过深思熟虑, 觉得一开始还是自己没考虑周全, 步子迈的太大,现在有些扯着蛋了。 开店半年,看似赚了些钱, 可这些真的都是辛苦钱, 刨开成本,付完房租其实没剩下多少,明珠市商铺的房租本就贵, 她赚的钱一大半都给了房东, 这样下去, 年轻的时候还能折腾,年纪大了怎么办, 乔欢也不想一辈子这样没日没夜做下去,便是招人, 到目前为止也没找到合适的,她太累了。 别看那些鸡汤文章说的好听, 不上班就去开店,然后实现财务自由, 走上人生巅峰, 其实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开店的压力也不小,乔欢手艺好,生意还不错都撑不下去了,有的加盟店铺纯粹就是给总部送钱, 最后弄得自己心神俱疲赚不到钱不说还要欠一屁股债。 开一个小店还要和各个政府部门打交道,卫生消防什么的,弄不好动不动有人来查你,你还得笑脸相对,乔欢很烦这些,店开在那里,每一天她都不能懈怠,否则房租就白交了,等于是亏钱。 早餐铺,一个早字就决定了它的运营模式,开店到现在,乔欢每天都是十点多睡觉,三点多起床,做好一应准备工作,五点左右就有客人上门,压根不可能睡懒觉,这半年,乔欢都瘦了好几斤,都是累的。 以后店铺不开,那就干脆做私房外卖好了,还省了房租,自己也能轻松一点,肖梅一直想让她给影视基地送外卖,不如就从那里开始做起。 关店之前乔欢还想观察一下,谁最有可能给自己下绊子,她就是关门也不能关的不清不楚。 想了想乔欢还是报警了,这是法治社会,她得依靠法律维护自身利益,不能私底下给人套麻袋。 警方接警后过来调查,乔欢一五一十的说了,“我这里有监控可以看到之前这些地方没有老鼠屎,可卫生局的人一来老鼠屎就出现了,哪怕我这里有老鼠,我也没见过老鼠这么大胆,大白天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敢在我这店里拉屎。其他时候我顶多看成恶作剧开玩笑,现在这直接毁了我的名誉,而且也让我损失了不少钱,我这卖的是食品,假如这人下次直接下毒怎么办?这种事我不能囫囵过去!” 警方也知道这种事有多恶心,而且乔欢思量的也有道理,这次敢扔老鼠屎,下次下毒也未必不可能,于是他们就开始调查。 人家毕竟是专业的,乔欢提供的视频一帧帧看过去,刚开门没老鼠屎,直到人家来检查才出现,那么这段时间内有多少人有作案可能先圈定出来。 只一两天工夫就把嫌疑人锁定了,把人叫到警察局一审问,对方知道这属于妨碍生产经营罪,闹不好要坐牢,于是立马认罪,愿罚愿道歉,甚至赔偿乔欢的经济损失,态度好的不得了。 国人一般喜欢息事宁人,人家认罪态度好,警方也就以教训为主,让他们对乔欢道了歉,赔偿了损失,卫生局也撤销了整改,可这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乔欢很怕这种事再来一次,谁知道下回她犯了哪路小人,一年不要多,折腾这么一两次,她这店就白开了,于是还是决定关门。 乔欢联系中介把房子转租出去,又在大门上把整件事的缘由贴了出来,还有警方的调查作证。 最后乔欢写到“因为小人难缠,恐将来有人下毒连累无辜,本店决定关闭实体店转外卖,以后愿意照顾我生意的朋友们可以关注我的外卖店铺!” 这一则声明在网上火了起来,无数人痛骂用老鼠屎栽赃的那人恶臭,典型的劣币驱逐良币,这种人的量刑应该加重。 当然也有人劝乔欢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咄咄逼人干嘛呢,人家是做错了,可也受了罚,你还要公开处刑,这是杀人不见血啊! 还有人压根没吃过乔欢店里的任何东西,却跳出来说你店里东西难吃的一批,关门是活该。 更多的人同仇敌忾,第一时间寻找乔欢的外卖店铺。 对面那一家压根没想到乔欢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他们已经道歉又赔款,对方还是宁愿关店铺也要把他们一家拖下水,现在他们家的店也关门了,根本不敢开,有人冲着他家扔臭鸡蛋。 原本哪怕生意少,好歹还有一些生意,现在已经门可罗雀了,你家都敢给别人家扔老鼠屎,谁知道你自己家做的东西里加了什么。 这场‘商战’以两败俱伤落幕,乔欢忙活了半年一盘点,勉强没亏,但也没赚钱,白搭了半年时间! 乔欢处理事情的手段简单粗暴毫无情商,爷爷曾经说过她,“欢欢只能呆在实验室,这丫头脑子不会拐弯。” 就是上个世界,跟她一起出逃的茜草等人,乔欢也没笼络好,所以最后他们几个才会分道扬镳,虽说人各有志,是茜草他们自己选择拆伙,到底也是乔欢不擅于处理人际关系。 之后那些人愿意跟着她,纯粹就是因为跟着她有饭吃,有利益拿,再后来老越王没有想把乔欢收入囊中的念头,姜韶把儿子给她养,间接也拿走了乔欢奋斗出来的一切,虽然这些是遗产,可要看做这是乔欢替姜韶姜唯作嫁衣裳也可以。 乔欢这件事换个人处理,报警那是必须的,不能让人觉得你是软柿子好捏,可之后呢?出门在外多个朋友总比多条路好。 乔欢目前面临的是有手艺但是找不到合适的人经营,对方是夫妻店铺,同样做生意,要是两家摒弃前嫌一起干,那生意不得更上一层楼。 人家虽然起了坏心做了坏事,可要是乔欢提出两家合并经营,化干戈为玉帛,人家肯定也愿意,也肯定卖力干活,毕竟这样下来都是自己生意了,怎么会不尽心,还能成就一段佳话,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连带扩大经营范围,多好。 偏乔欢眼里半点沙子都不愿进,她是宁愿鱼死网破,当然在她看来还不到这一步。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她给肖梅发消息说自己带外卖了,产品也增加了几种,乔欢想做点心和加了药材的卤味,要是怕吃着干,就准备两种汤,药膳鸡汤和药膳牛骨汤。 现在就面临一个问题,乔欢租的屋子是个老小区,也不算繁华,点心和汤类在家里做没问题,卤味的味道浓郁,一次两次也行,时间长了这股味散不去,其他住户会不会有意见? 就是住的地方熏成一股散不去的卤味,乔欢自己也可能受不了。 这时候她那个时常短路的社交线路通了一根,她做了些豌豆黄绿豆糕给房东老太太,想询问有没有车库出租,能不能在车库里做些外卖的卤味,她一直是用着人了才会想起维护关系。 这个小区的车库本就不大,五六平米,因为在底楼,到时候卤锅可以拿出去,也就不算大问题了。 房东老太太热心的很,吃了乔欢的点心,不几日就给她把房子寻摸到了,“就在咱们楼底下,六个平方,我给你把价钱都讲到了最低,你一个小姑娘做些吃食卖完全没问题呀。” 外卖出来后很多人都在家里弄私房,也是搞活经济的一种么。 于是乔欢又开始折腾起来,这次简单的把车库弄干净,拿涂料刷白,然后买上一套适用的厨房用具,她的外卖就开张了。 乔欢不止一次感慨,她就是脑抽,非得开店,这不,现在也挺好啊,起码不用每天这么早起。 她一开始准备的点心品种也没多少,就酥饼,鸡油卷,鹅油卷,豌豆黄,绿豆红豆糕,还有红楼里的一道豆腐皮包子。 现代社会,很多食材都有半成品买,比如绿豆沙红豆沙,还有馅料等等,半成品买回来一加工就得了。 乔欢还是自己弄,可豆腐皮自己弄太麻烦也讲究不起来,从挑黄豆泡黄豆开始到自己加工豆腐皮,那这豆腐皮包子最后她得定价多少?这个目前只能外购,不过乔欢也是找了人家口碑食材都不错的豆腐老板进货,自己严格把控质量关。 卤味除了一开始调味道麻烦一些,等把味道调好也就简单了,食材下锅就行。 这种生意只要有一定的人脉,加上味道好,那还真的很好做,就是又忙了起来,几乎没休息的时间,但比开早餐铺好了很多,最起码不用乌漆墨黑就起床忙碌。 肖梅最近比较忙,得到乔欢的消息就回了个知道了,乔欢的生意对象还是之前开店积攒起来的人脉,大家一看老板出了新品,于是纷纷开始品尝,然后订单几乎都源源不绝。 乔欢如今就接订单生产,现要的她还供不出来。 这么做了一个多月,她一盘算,比开店铺赚的还多些,那个店铺的租金贵,之前乔欢赚的一大半都要付租金,现在租金只占一小部分了。 不过这也是一份辛苦钱,靠这个乔欢发不了财,温饱小康是没问题的。 肖梅这回撞大运了,捞着一个古装剧组丫头的角色,这丫头也没几句台词,纯属背景板,但能从头到尾当背景板,这样她也高兴。 于是等到她的戏份杀青,她就想感谢一下把她介绍来的群头还有导演编剧什么的,也算是维护一下关系,以后有角色想着她点。 可她一个龙套穷鬼,也请不起大酒店,请得起人家也不会赏脸来吃,于是就花了大几百从乔欢那里定了些卤肉点心和汤来。 送到的时候点心和卤肉微温,汤还有些微烫口。 此时剧组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演员们都走光了,只剩下一部分工作人员在收拾场地,导演和编剧等人还在看今天拍的片子。 肖梅就这么拎着两大包塑料袋恬着脸进来了,进来还招呼,“潘导……李导你们都在啊,正好,我买了点心和卤肉,你们也尝尝,这家店味道特别好……” 介绍肖梅过来演戏的群头也在,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肖梅打的主意,可今天真不是什么好时机,你一个连十八线都算不上的群演,这么毫不拐弯的拍马屁,人家指定不接啊。 肖梅自说自话的打开了塑料袋,把餐盒一一拿出来,卤肉的冷香就霸道的窜了出来,一开始头都没回的潘导耸着鼻子回头,“什么玩意,这么香!” 肖梅赶紧递过去一个卤肉餐盒,“这是乔记外卖的卤肉,您尝尝,这里还有点心和汤。” 那潘导就接了餐盒拿着一次性筷子夹了一片卤牛肉,一进嘴,嗯,一般的卤牛肉酱味十足,肉还有些干柴,这肉一入嘴反倒觉得有股清香,肉的口感恰到好处,越嚼滋味一层层出来,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咽下去,马上又不由自主的夹下一块。 看潘导吃的香,其余人也就很给面子的凑上来问一句,“好吃吗,我也尝尝。” 肖梅欢喜的不得了,赶紧给人家递。 潘导刚吃了几口卤牛肉,就见副导演手里的是一盒点心,看起来挺小巧精致,就赶忙道“那是什么,给我留一块尝尝。” 肖梅赶紧拿一个空餐盒把所有品种都弄了些给潘导,又贴心的给他递了一碗牛骨汤,“潘导,觉得口干就喝一点汤。” 于是就只见几个大男人埋头苦吃,这个来一句,“好吃!” 那个嘟哝一句,“这个也好吃,给我留点!” 不一会儿这些东西都吃光了,本就是调剂的小吃,又不是正餐,几个人没吃饱反而意犹未尽。 潘导就笑问肖梅,“你叫肖梅是,这外卖味道可真不错,哪家店啊?改天杀青了我们去那里吃饭庆祝啊。” 肖梅赶紧道“我一朋友弄的,店铺……关了,现在就做外卖订单。” 副导演吃惊,“这么好的手艺,店铺也关了门?” 肖梅道“嗨,人家就是嫉妒她生意好,然后给她店里扔了老鼠屎,又去举报她,卫生局就让她整改,她在明珠市人生地不熟,也没人依靠,又不大会处理这种事,于是就干脆关了店,转外卖了。” 别人都同情唏嘘,只那潘导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29 19:16:50~2020-11-30 21:1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棉花 30瓶;苑梦流星 20瓶;七舟 15瓶;我爱小甜梨、爱吃包子V、一女子、不爱吃苹果 10瓶;塔尔塔洛斯、数糖时光 6瓶;男神是那谁谁谁谁 5瓶;沂水之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六 乔欢生意很不错, 就是小区里过来照顾生意的人都不少,因为她这里的味道好,加上卤肉也是当着人的面做的, 那肉的品质如何一眼就能看到,现在每家的条件也没差到吃口肉都要斤斤计较,只要家里孩子喜欢, 父母长辈就不会吝啬。 可乔欢只有一双手,实在有些忙不过来, 请人还是不太好请。 这天一大早, 乔欢去采购食材,顺便把一些垃圾给扔了, 她做的东西每天都会卖光, 可是做食品生意难免有些食材下脚料多余。 乔欢整天忙这些,自己吃的就简单,早上弄了一碗面, 刚吃了一半, 接了个电话要她去拿鸡蛋, 她就把半碗面条折在垃圾袋里拎走了。 小区垃圾箱放的偏僻, 乔欢开着小面包也就没专门去找垃圾箱,反正拿鸡蛋的食品批发市场垃圾箱多的是,到了随手一扔就行。 乔欢把垃圾一扔, 去店铺装了一些食材回去,路过自己扔垃圾的地方看到一个瘦小的少年正在翻垃圾箱, 翻出来的正好是乔欢扔掉的那个垃圾袋。 那个袋子里多半是厨余垃圾,还有半碗面,那孩子就双手抓着面条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 像一只惊惶的小兽。 说实话乔欢并不是个烂好心的人,上辈子她手里一大把的奴隶呢,虽然她不会打骂,可也养成了高高在上的习惯,也是因为这样,乔欢才不愿对当初那个扔老鼠屎的人妥协,在她眼里那人就不配让她笼络。 这辈子她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当初原主跑出家门的年龄也不大,才刚成年,出来后很是吃了苦,这种垃圾堆里翻东西的吃的经历也有过。 乔欢现在看到这个孩子就忍不住想起原主的经历,于是方向盘一转,车就停到了孩子身边,她探身打开对着孩子的车门,“喂,别翻腾垃圾了,上来,我请你吃饭!” 批发市场人多车多,那孩子对来往车辆并不在意,警惕的是人,忽然旁边一辆车停下开了门,有人对着他说话,这孩子就吓了一跳,身体紧绷,一副随时逃跑的模样。 乔欢看着他,“上不上,不上我走了。” 那孩子看了乔欢一眼,又看了看车厢里塞满的食材,鸡蛋面粉什么的,他还是退后几步。 乔欢也没强求,换她流浪,有人突然请她上车,她也不放心,于是她把门关上,开车走了。 不过以后再去进货,乔欢总能看见这个孩子的身影,她也就留了心,拿一个塑料餐盒装了些干净的饭食,然后放到垃圾桶盖子上。 她不止一次看到这孩子在一边捧着餐盒吃的狼吞虎咽。 乔欢也问过批发食材点的老板,人家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讨饭,你别看他小,人家可机灵了,有检查的人过来,他一准躲的没影。而且也不亲人,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吃的可不少,嘴甜一些就能弄饱肚皮,这孩子野人一般,谁都无法亲近,也就随他了。” 不是受过大苦大难的人不会这么警觉,而且现在大城市里很少能看到流浪者,就是要钱的人,看着也很光鲜,不会脏兮兮让人看不下去,而且他们多半在人流多的地方出没,那些地方好要钱。 像这个孩子,偏偏跑来这个地方求生,那就是只想要口吃的。 按理说这种人政府也会管,不是收容就是遣返,但是也有人不愿回去,那就打游击,让你找不到我,我就在这里流浪。 乔欢给他带了几次饭,等天气凉了,她又一次去的时候却没发现那孩子,乔欢也不在意,流浪的人,今天在这里明天去了别处也常有。 等她装了货要走,平时经常出入的那个口子却堵车了,她就掉转车头走另外一边,然后她就看到那孩子在几个垃圾箱的缝隙里蜷缩着,这是怎么了? 乔欢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下车去看了看,那孩子一头狗啃似的短发,脸上手上都脏的不行,现在紧闭着眼睛打寒颤,乔欢上手一模,发烧了。 这事吧,甩手比接手简单,可养条流浪猫都有感情,这孩子乔欢投喂了小一个月,如今看着他等死,乔欢也做不出来。 于是她把孩子抱进车里直接送去了医院,到了医院挂号看病需要这孩子的身份证,人家已经烧糊涂了,一身破烂里也找不见身份证这玩意,看着孩子也不过十四五的模样,也不可能有身份证。 乔欢也如实说了,孩子是路上看到随手送来的,她并不认识,不过她愿意代缴治疗费。 有钱就好办,医院也赶紧给人治疗,护士长还好心提醒乔欢,“报警吧,警方会管的。” 你一个女人也不好一直管下去。 乔欢想了想,还是报了警。 警察过来一问,乔欢一五一十说了,没想到这个警察居然还知道这孩子,“东升食品批发市场那流浪孩子?我们都接过好几次警了,可一去不要说人,影子都找不见,今天是你好心,就是不大好意思,你垫付的医疗费暂且找不到人还你。” 乔欢道“这个没事,就是后续医院要缴费找我也行,不怕您笑话,我看这孩子觉得心酸。” 警察十分感动,这种费用没人负责最后就是一笔烂账,不是医院承担就是他们警局承担,找当事人没用,人家都流浪了,哪来的钱。 回去后乔欢也没放在心上,她每天都忙得很,现在生意越来越好,影视城那里的订单越发庞大,她又想招人了。 可之前她有个店铺,招人还能给人家上保险,现在她这是纯私人作坊,招来的也就是打零工,不尴不尬的也不好找。 干个几天跑了,乔欢还浪费了口舌教,实在不厌其烦。 两天后警察打了乔欢电话,那孩子其实早就醒了,检查下来没什么大问题,营养不良,还有就是这几天天冷,冻了几个晚上,然后冻病了。 对了,这孩子不是他,而是她,这是个女孩子! 人醒过来警察就要问话,哪里人啊,家里还有谁啊,多大了等等,这孩子一言不发,这可把警察给愁的。 这又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人家铁了心不开口你也不能上刑。 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乔欢打了电话。 乔欢炖了一锅党参老鸭汤,炒了蛋炒饭,然后装在保温杯里带去医院。 这孩子住的是个三人间,一张床空着,另一张床上有一个病人,警察小柯又在和她磨嘴皮子,这还好是在医院,医生早就说了这孩子不是哑巴,就是死不肯开口。 如今她穿着病号服,自己的衣服早就被护士扔了,实在脏的不行。 就是如今,她也只是擦了头脸和手,身上也没干净到哪儿去。 乔欢一进门就看到这孩子的五官了,说实话很耐看,眼睛不是双眼皮大眼睛,是一双很有韵味的丹凤眼,不过如今这双眼睛里满是惊惶和翻滚的戾气。 小柯正在一边碎碎念,“……我们得管你呀,可你什么都不说,叫我们怎么管……你看着还不大,正是上学的时候,别把学业耽搁了……” 乔欢都能见到这孩子紧紧抓着白床单,手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乔欢进去后道“柯警官,你好。” 小柯一看见乔欢赶紧站起来,“乔女士你来了……”转头又去对那孩子道“你看,这就是送你来医院给你付医药费的好心人,你就是看在人家帮了你的份上,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啊!” 那孩子看向乔欢,想是认出了这位一直给自己干净饭吃,眼神有一瞬间柔和,紧接着又垂下了头。 乔欢打开饭盒,“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柯警官一起用点,正好饭点了。” 小柯赶紧要说自己不吃,可那饭盒一打开,老鸭汤的香味就无孔不入,那味道偏还主动往你鼻子里钻。 小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病房里如今连乔欢有五个人,另外一张病床上也是一个病人和一个亲人陪护。 乔欢一打开饭盒,病房里清晰的响起统一的吸气声音,连那孩子的鼻翼也在不停扇动。 乔欢笑道“柯警官,我这做的多了,吃不了也浪费,你要是怕人家说你吃群众的饭,那就当自己点的外卖吧,反正我也做这生意。” 老鸭汤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病房,那香味让人忍不住垂涎,小柯很想拒绝,可肠胃坚定的背叛了他,他忍不住道“那就算我点的外卖,多少钱,我转你。” 乔欢笑了笑,“二十吧。” 于是加了微信转了钱,隔壁那床赶紧道“加我一个,你不是做外卖么,以后我们也点。” 乔欢笑着应下,拿了人家一个碗,装了一碗汤过去,“先尝尝,鸭子温补,我这是药膳,补血气的。” 陪护的是个妇女,床上躺着的是个老太太,应该是母女俩,那汤一递过去,女儿先紧着喝一口,“我给你尝尝烫不烫!” 那老太太眼里出火,看女儿喝了一口又一口,忍不住拿手边的卫生纸砸过去,“你这是给我尝没了算完是吧!” 女儿只能住了嘴,讨好的看着妈,“我喂你喝。” 老太太一把小心夺过汤碗,“我自己不会喝啊,要你喂!” 先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咕咚咕咚几口喝完了,意犹未尽的看着那边低头吃喝的三人。 乔欢也没吃呢。 她把汤和饭都分了,那孩子这会儿虽然不开口,眼神很急切,等到乔欢给她递了饭和汤,她就开始狼吞虎咽。 医院的伙食也就这样,而这孩子的吃相就是如此。 那小柯警官吃的头都不抬,嘴里直嘀咕两个字,“好吃!” 蛋炒饭里乔欢放了火腿碎末,蛋液均匀的裹在米饭上,加上火腿肉鲜香,碧绿小葱提味,这碗蛋炒饭有着浓浓的家的味道。 埋头吃完,连最后一滴汤都被小柯警官倒干净了,这时候旁边那对母女不约而同咽了下口水,给馋的。 乔欢要收拾餐盒,小柯警官道“我来我来,我给你洗了去。” 乔欢没有阻止。 等到小柯警官走了,乔欢看着那孩子,“别的我不多说,你要是未成年,警察肯定要把你送回去,你要是成年了,你看看,你住院的费用都是我来的,你是不是得还我,我知道你身无分文,可这世上都是干活还钱,我弄了个私房外卖,你给我打工抵债,我管你吃喝住,我说你到底多大了?” 那孩子蠕动了一下嘴唇,“我十八了,我成年了!我给你打工还钱。” 乔欢挑了挑眉毛,“可真看不出来,你叫啥啊?” 那孩子抓紧被单,“我,我叫雪梅。” “姓什么呀?” “我,我姓,姓白。” …… 等到小柯警官回来,乔欢拉着他把自己问到的事说了,“……除了年龄,其他应该没问题,查一查就知道了。过几天等这孩子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就先去我那里落脚,你那里有了消息再联系我。” 那更好了,这孩子浑身都是刺,小柯警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孩子只住了三天医院就出院了。 乔欢把人领回去,她一个人住,没租多大房子,也就一室一厅,她对白雪梅道“你住客厅吧,睡沙发上。” 三人座沙发,睡一个瘦小的孩子绝对够。 白雪梅局促的点了点头。 乔欢又道“我做的是吃的东西,第一要紧就是干净,所以你现在给我去洗澡,把身上所有的灰都给我搓下来。” 教了这孩子怎么用热水,乔欢就出门了。 这孩子内衣裤都没有,穿着病号服出的院,本来的衣服脏破的压根不能穿。 乔欢得给她买衣服去。 不讲牌子,合身能穿就行。 又过了三五日,小柯警官联系乔欢,说那白雪梅的的家找到了,不过这孩子属实可怜,她父亲家中兄弟姐妹多,三十好几讨不到老婆就当了上门女婿。 就是白雪梅母亲家,她家只姐妹两个,姐姐招赘,妹妹就嫁了出去。 原本一家人日子也过得还行,白雪梅十岁的时候父亲在工地上出了事没了,赔了一笔钱了事。 母亲不愿再招赘,拿了丈夫的一大半赔偿款找了个男人嫁了出去。 白雪梅就跟着外公外婆过日子,两个老人嫌弃白雪梅是个女孩子,也不好好照顾她,甚至还不想让她上学,她磕磕绊绊念完了小学,然后外公外婆死活不让她上了。 白雪梅偷偷去找过母亲,母亲那时候生了个弟弟,看见她脸上半点温度都没有,只让她回去,别来打扰她。 徒步去找母亲,最后母亲只给了她一个熟鸡蛋就把她打发回来,她徒步回到家,外公外婆甚至都不知道外孙女出去过。 又过了两年,白雪梅家附近的高速路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拉速冻海鲜的货车翻车,货物撒了一坡。 附近听闻的乡民去捡海鲜,老两口跟着去捡,交警声嘶力竭的让这些乡民不要捡,快离开,路牙上的货车还未移除,极容易发生二次车祸。 可是没人听,大家一窝蜂的哄抢,然后那货车果真滚了下来,手脚伶俐的连滚带爬跑了,离货车近的老头老太只顾埋头抢,等听到喧哗抬起头,一切都来不及了。 白雪梅的外公外婆就在这场事故里没的。 这属于自作孽,网上都骂活该,别人家脸皮厚的还想闹,白雪梅的母亲和小姨压根不就管,料理了父母算完,因为她们不吵不闹,也没挟尸要钱,政府还象征性给了一点丧葬费。 现在就剩下白雪梅咋办? 小姨肯定不管,当妈的就把这孩子送去了亡夫老家。 白雪梅的父亲兄弟姐妹多,可没人愿意兜搭她,毕竟当初自家兄弟是招赘出门,等于嫁出去的女儿,后来出了事,赔偿款一分没拿回来,现在让我们养孩子,做梦呢! 不过此刻白雪梅也是个大姑娘了,她大伯觉得把这孩子嫁了也能得一笔聘礼,于是把她收下。 再后来她大伯给她找了婆家,那家的儿子有残疾,一双眼睛总是在滚滚不断的翻白眼,时不时抽一下。 白雪梅愿意才怪,于是这孩子就跑了。 至于怎么到了明珠市流浪,小柯警官没查到。 他叹气道“孩子是可怜,而且她其实不叫白雪梅,她应该叫黄大丫,白是她父亲的姓,她今年只十七岁。” 乔欢一愣,“十七岁?我觉着她不过十四五罢了。” 小柯警官道“这孩子也就父亲活着的时候过得好一点,后来父亲没了也就没过过好日子,饥一顿饱一顿的,哪里长的起来。” 乔欢也为难起来,“这就是还未成年,那可怎么办?” 她便是好心收留,留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知道的说她善心,不知道说她用童工。 小柯警官道“这种情况一般就是遣返,不过她要是不愿走,有好心人愿意收留帮助,那也可行,只要登记一下,我们也会随时回访。” 人家又不是罪犯,你就是把人送回去,一头送走,一头又出来了,你能怎么办。而且她这情况送回去又怎么活? 上学吧,义务教育的年龄也结束了,介绍工作吧,人家还没成年。给当妈的送回去,人家有新的家庭,当初就是不想要这女儿才送走的,横不能继续给她大伯送去换聘礼吧。 乔欢倒愿意收留这孩子,不过这点也要让白雪梅知道,问一下她的意见。 她当然愿意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30 21:19:29~2020-12-01 19:3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菠萝蜜 25瓶;日靖四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 龙套怨七 小柯警官得知白雪梅要留下就给她办理了暂住手续, 乔欢成了她的临时监护人。 乔欢对白雪梅道“你怎么想到给自己改这个名字?”跟随父姓是因为母亲不要她,这孩子心里对母亲也产生了怨念,名字难为她怎么想的。 白雪梅低着头,“我们村有个姑娘就叫雪梅, 她爸妈都对她好……” 她觉得自己叫了这个名字, 是不是也会有人爱她, 疼她。 乔欢想了下, “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这样,我给你改个名字, 叫白雅怎么样?雅本来就有正的意思, 它还代表美好高尚。”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乔欢,“好, 那我以后就叫白雅。” 乔欢道“你现在不满十八岁, 身份证也不好办理,等你到了十八岁, 办身份证的时候就能把名字改过来。” “我先告诉你, 在我这里你不光得勤快, 我吩咐你的事, 不能办你就直说,不要藏着掖着,明白吗?” 白雅一个劲点头。 于是乔欢多了一个帮手,她确实省力多了。 最起码一些零碎杂活都能交给白雅,乔欢只要把卤料调好就行,她还带着白雅去买菜,告诉她自己需要什么菜什么肉,一定要新鲜, 白雅学的十分认真。 乔欢没问过她是否想要上学,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年近三十的剩女,手中的钱多半还是原主父亲死亡的赔偿款,她可以教一些厨艺给白雅,却不可能把白雅当小公主养。 两人一天忙到晚,白雅越来越开朗,慢慢展现了一些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有的风采。 加上乔欢这里吃的好,这个一点都不夸张,短短一个来月,白雅脸颊都丰满起来,身上有了肉,小柯警官来过几次,看到白雅的改变很高兴,这代表乔欢把她照顾的很好,至于说干活,白雅等于无父无母,现在不学着勤快一点,难道让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不过这孩子对外界的警惕依旧存在,她亲近的人只有乔欢,其他人她还是保持着距离。 乔欢的外卖生意是好,但是离发财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她也知道,一直保持这种模式经营,她能衣食无忧,但也仅限于此。 想要用手艺换来指数级的财富,她得改变经营模式,比如开卤味加工厂,然后发展连锁店。 可是这种经营模式目前她办不到,启动资金就不是她能承受的,后续还有广告推广以及各种问题,她是除了手艺,要啥没啥,要是入了有心人的眼,她辛苦把加工厂做出来,最后弄不好也是便宜了旁人。 这世上好手艺人不少,为什么出人头地的不多,就是因为他们除了手艺其他什么都没有。 人家玩资本的,一看你这品牌不错,来来来我帮你运作,大家一起赚钱,不愿意?呵呵,行。 转眼你就会面临数不清的问题,最后要么答应别人的条件,要么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孩子夭折。 上辈子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王太后,乔欢深刻明白这个社会真正的运行方式,哪怕科技发展了,很多事情的本质依旧没变。 不管是农民起义还是新王朝推翻旧王朝,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重新分配,只有一小部分掌握了资源、权势、话语权的人才有资格上桌分配利益。 剩下的人,嗯,好听点就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你看多少真正有才华的科学家靠自己的学识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财富王国? 顶着发明家名头的爱迪生就是彻头彻尾的资本家。 扯远了,乔欢依旧忙着自己的小买卖,不过她现在有很大的客户群体,影视城那边已经是长久关系的的老客户了。 哪怕是群演,省吃俭用一阵子后也想改善一下生活,于是就会点些卤肉点心。 至于潘导这些经济条件更好些的,那就没的说,他都想把自己的一日三餐包给乔欢。 忙忙碌碌的日子最快了,转眼白雅十八岁,乔欢特意陪她回老家去办理了身份证,回来后还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里面卧着两个荷包蛋。 看起来这生日过的挺寒酸的,生日蛋糕都没一个,但是白雅还是感动的不行,大口和着泪把面条吃完,然后她突然跪下冲着乔欢端端正正的磕了几个头。 上辈子被人磕头都磕习惯了,乔欢虽然惊讶,倒也没跳起来,她道“行了行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快起来。” 白雅抹着泪起来收拾碗筷,这小一年家务活几乎都是白雅干的,她干的认真仔细。 一开始和乔欢住在一起,每次吃饭她都吃一点点,乔欢观察了一阵子,才发现这孩子怕自己吃得多乔欢不要她,所以刻意少吃些。 后来乔欢给她盛饭,吩咐她,“全吃完,不许剩,我不喜欢浪费粮食。” 这孩子这才吃的多了些。 她平时勤快能干,估计也是怕不干活乔欢赶她走。 看着白雅忙着收拾碗筷,乔欢也在思考,这小一年的看下来,白雅就是因为童年的事不容易敞开心扉,没有安全感,对外界十分警惕。乔欢因为是个单身女人,而且之前和白雅也算有交往,所以这孩子愿意接近她。 要是乔欢是男的,或者她现在有男朋友或丈夫,白雅绝对不会接近乔欢,不知道这孩子从大伯家出来后遇上了什么,乔欢从未问过。 不过这孩子确实勤快,且本质淳朴,所以乔欢动了个念头。 等到白雅收拾好碗筷,她把白雅叫来,“小雅,过来。” 白雅顺从的坐过来,乔欢道“如今你也成年了,成年就代表无论是在法律上还是自己的人生上你都得担负责任,我呢,想了一下,假如你愿意我就收你为徒,我别的本事没有,也就一手三脚猫的厨艺,你跟我学,哪怕只学会几样,将来也能挣口饭吃养活自己,你觉得呢?” 白雅呼吸急促,眼睛又开始红了,拼命点头,翻身又给乔欢磕了几个头,张口就是“师父!” 乔欢脑子里冒出一张猴脸,对着唐僧也在叫师父! 她赶紧把这画面甩走,让白雅起来,“行了,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我的手艺是我父亲教给我的,等下你也给他上柱香磕个头。” 接着乔欢拿出一张卡,“这张银行卡给你,里面是一万三千块钱,这是你在我这里打工挣的,之前你没身份证,也不好办银行卡,现在你成年了,手里得有些钱,以后我也会给你开工资,每月给你存在卡里。” 白雅不要。 乔欢递过去,板着脸道“我是你师父,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之前你算是替我打工,那当然要算工钱,而且我给的也不多,当初你医院里的花费我也扣了,这一码归一码。从今天起我是你师父,但我也不能让你做白工,难道我收你为徒,就是为了不给你发工钱?” “好好学,认真干活,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将来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师父,我就等着享徒弟福呢。” 白雅含着泪点头,但还是把卡交给乔欢,“那我就拜托师父替我拿着这张卡,我知道师父是好心,可我也怕被人骗,这么一大笔钱放我手里,我睡觉都不安生。” 乔欢“……好,暂且我替你保管,给你发生活费。” 既然明确了关系,乔欢就开始把卤肉的配方一点点教给白雅,“多少斤肉配多少料,这得严格掌握,否则卤肉的味道会出现偏差……而且这肉的大小也有讲究,太大了味道进不去,太小了,一不小心肉就柴了,你另起一锅配料卤肉,我们吃你做的,等到味道差不离了,这卤肉的活就交给你,平时就给我练刀工。” 乔欢那时候厚脸皮混去酒店练刀功,白雅不行,她除了亲近乔欢,对其他人的隔阂并未消除,特别是男性,所以乔欢就只能让她在家里练。 好在萝卜冬瓜土豆都便宜,切好了自家吃不下这么多可以送给小区里的老人们,人家指定不嫌弃。 乔欢也在学乔树留给她的药膳秘籍,有秘籍不代表自己能做得出可口的药膳,就好像太极拳瑜伽什么的教程网上都能找到,可看着教程能练成大师的有多少? 而且这本秘籍上有的菜肴甚至需要厨师给品尝菜肴的人把脉确认身体情况,这个让乔欢挠头不已。 算了,先学怎么做菜,好在秘籍上有一半的菜肴要求没这么严格,多半也是补血补气温补类型的,怎么吃也不会吃出问题来。 师徒两就这么过着平静的小日子,大富大贵够不上,温饱小康倒是没问题,就是每天忙碌的很,基本没时间休息。 别看乔欢这里的卤肉点心味道好,要是一旦离开顾客的视线太久,还想夺回客源也不容易,谁让如今的社会各种美食遍地都是,可以选择的东西多了,你这里没有,人家就会把目光转向别处。 白雅到了十八岁,乔欢让她去学驾照,这样一些买菜的活能让白雅独自去办,乔欢知道白雅有社交障碍,可她只有自己慢慢克服。 如果白雅出身良好,家境富裕,社交障碍有就有,她可以躲在家里不出去也不用担心饿死。 但是普通人,那一切的苦和难就只有自己扛,哭泣哀嚎说自己抗不下来,那就趁早自挂东南枝,因为没人会替你扛。 乔欢可以教白雅厨艺,但是不能代替她生活。 其实白雅还有不少小毛病,她大概是小时候受到的苛待多了,自己也变得有些扣扣搜搜,哪怕乔欢让她放心吃穿,她还是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节省。 比如用餐巾纸,一般人就是一张张抽了用,浪费点的洗个手会抽好几张纸擦手,白雅却会把一张纸巾撕成两半用,用完还舍不得扔,放口袋里下回掏出来再用,乔欢知道后无语的很。 乔欢喜欢屋子里亮亮堂堂,到了晚上她就会把屋里的灯都打开,直到睡觉才会关,白雅是人在那个屋子才开那个屋子的灯。 只要那个屋子里没人,她会顺手把乔欢开的灯都关上。 乔欢说了好几次都没用,这些也都是小问题,乔欢也就懒得多说了,节约肯定是好事,她难道非得说白雅做错了。 可是在外卖食品上‘节约’,乔欢就不能接受了。 白雅目前学的是卤料的配置,乔欢的卤料里加了好几味中药,有枸杞当归沙参等,为了中和药味,她还要添加其它香料把药味掩盖掉,这就导致卤料配方里用到的材料很多,而且一锅料用了两三天就要添新料,她这里药材香料的用量很大。 乔欢都教给了白雅,一开始乔欢没发现有不对劲,后来她检查白雅的卤料却发现她去掉了几样中药的分量。 乔欢皱着眉头问她怎么回事,白雅有些无措,“我就是觉得,这些药都挺贵的,放多了味道里也尝不出来,少加点也没关系,还节省……” 一小包枸杞什么的价格也不算贵,但是乔欢这里用量大,用量大了这笔开销也就不算小,这是必不可少的成本。 乔欢深深的呼吸了一番,最后道“白雅,这卤肉如果是自己吃,你就是白煮里面只加点酱油都没关系,可这是卖出去给别人吃的!这是自己的招牌,你这样做就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什么都可以省,外卖的食物不能偷工减料,你别觉得人家尝不出来自己就赚了,你丢掉的是自己的良心!你以后要这样做事,我会后悔收你为徒的!” 白雅吓死了,赶紧道歉,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敢了。 乔欢也只能继续盯着她,她这节省不是节省到自己口袋里,她这是骨子里的习惯,一时半刻改不过来。 因为这个,乔欢放缓了教白雅厨艺的脚步,先让她继续练刀工,把卤肉做好了再说。 假如白雅只是乔欢这里招来的工人,乔欢也不会理会她的小毛病,现在白雅是她的徒弟,乔欢就不能坐视不管。 这些小毛病看似不起眼,不纠正过来将来白雅哪怕不坑死自己,成就也有限,但是要改变一个十八岁大孩子的思维习惯,还真是挺不容易的,乔欢得分出一只眼盯着白雅,就怕她不知不觉‘犯蠢’。 好在这孩子听话,被乔欢说了几次就改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1 19:33:31~2020-12-02 19:3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英子kath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npp1976 10瓶;Elev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八 肖梅凭着乔欢的外卖在潘导这里露了脸, 加上她本身会来事,现在只要是潘导的片子,她都能捞到一些配角。 慢慢的在配角界也站稳了脚跟。 这天潘导正在和自己的一个朋友聊天,这位朋友叫冷言, 是冷家的人, 冷家在明珠市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冷言在哪里都有人捧着。 冷言比潘导小的多, 之前他在潘导的片子里好玩客串过角色, 两人由此认识,潘导知道他的身份后也没有奴颜婢膝, 所以冷言倒和他关系处的还不错。 今天是冷言找潘导喝酒诉苦。 冷言是冷家小儿子, 可以说是个很合格的纨绔, 不过人家不会欺男霸女, 有钱归有钱, 人绝对不猥琐。 冷家也不会教导出没有人格的混账出来。 冷言原本活的挺滋润, 最近家里给他安排相亲, 他是横看不顺眼,竖看不入眼,上一次还把母上大人好朋友的女儿给气哭了。 于是母上一生气,把他的经济命脉给掐断了。 冷言的大哥和父亲也无能为力, 大哥道“那你有能耐就自己养活自己, 否则就去找周小姐道歉,要不然老妈一天不消气,你就苟着吧。” 冷言暴跳,“我道歉!哥你知道这死女人怎么说我的?” 冷言学着周小姐斜眼看人的姿态口吻道“我原本是不答应来的,可我妈和你妈是好朋友,我也不能驳了阿姨的面子, 我明天要去东京大学参加校友会,我的朋友都在一些领域里有着非凡的成就,依靠家族生存本身没能力的人我其实并不愿交往!” “哥,你听听,这我能忍吗?东京大学了不起啊?我伯克利毕业我往外说了吗?这种女人就是欠人骂醒,搞的好像是我求着她见面一样。” 冷言的大哥闲闲道“东京大学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你的伯克利比起哈佛还是差了一点,好在你有自知之明,所以没提起。周小姐是有些大言不惭外加不着调,但人家也没说错,你现在就是在依靠家族生存,本身没干出什么名堂来,你也指着人家的鼻子说她惺惺作态沽名钓誉,丑成老母猪还敢吃天鹅肉!我问你,你的教养呢,你的风度呢?老妈罚你也不是没理由。” 冷言顿时就萎了,他哥就是哈佛毕业。 被家中断了经济不代表冷言去吃土,他的私人账户上多的没有,几百万还是有的。 这时候冷言的死对头,赵家公子赵天宝弄了个食神争霸赛的节目,收视率和反响都还不错,于是赵天宝就嘚瑟起来,便是聚会上人家见到赵父也会奉承一声虎父无犬子。 想比下来冷言就成了反面教材。 输给谁冷言都受得了,就是受不了输给赵天宝,冷言一向觉得赵天宝脑缺,他们这种人家,玩女人你就大大方方的来,燕瘦环肥想挑什么没有,这些女孩子也识趣,兴趣过了拿钱走人,从不多啰嗦。 赵天宝这混蛋喜欢玩什么‘微服私访兼养成’,专门去找那些家境一般的女孩子来一场‘纯纯的恋爱’,最后他抽身而出,给那些女孩子留下一身伤痛。 他还在朋友圈里炫耀自己几天能拿下一个女孩,把那些女孩当成自己的收藏品。 冷言压根就看不上这货。 现在这货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自己成了‘冷家那不着调’的小儿子,冷言受不了。 受不了他就想跟赵天宝叫板,他们这种公子哥儿,手里钱财资源不缺,想要做什么也简单,只看你愿不愿意做。 不过你闹着玩,投资几百万弄个网剧什么的家里也不会搭理你,你自己折腾吧。 冷言想和赵天宝打擂台弄一个节目,他那一点资本就不够用了,于是他去找他哥冷墨,他哥也没一口回绝,问他要计划书,冷言拿不出来,于是就被他哥给轰走了。 他来找潘导除了吐苦水,就是想问一下潘导的意见。 潘导果真替他想了下,“其他先不管,想要做节目你得有一个团队,这个只要有钱也好组建,我就可以给你介绍。最难的是美食节目的灵魂,你想做什么样的节目,是拍摄各地的美食,还是仿着做比赛类节目,还是只介绍一两样精品?” 冷言想了下道“拍各地美食我的经费不够。”哥哥不给钱,自己手里就一点,没钱跑不远啊。 “比赛类节目也不好,那变成我拾赵猪牙慧,我得被他笑死!”赵天宝小时候胖,得了个外号就是赵猪。 “那就拍摄一两样精品!” 潘导继续道“那你需要一个具有爆点的厨师,单纯介绍美食,这种节目想要火起来也难。” 美食类节目这么多,扑街的更多,赵天宝这个节目也就火了三四期,现在已经被人爆出有幕后操作,不过作为投资人,赵天宝确实赚的盆满钵满,这个不容否认。 冷言得了潘导的建议,也去准备动手。 其他都好办,就是那个具有爆点的厨师真不好找,找外形好的流量小生,做菜一塌糊涂,找星级酒店特级厨师,人家做菜是利索,可只顾闷头做菜,一点都不会互动,或者互动起来十分僵硬,作为旁观者的冷言都觉得贼尴尬。 有人建议,“让厨师拍做菜的镜头,面容就上演员,后期剪辑一下。” 冷言翻白眼,“你以为观众都是傻子,这种作假看不出来,人家厨师是胖胖短短的手指,那小伙子是又长又嫩的手指,放出来等着挨骂吧!” 更别说人家厨师手上都是老茧,演员那双手一看就没干过粗活。 而且让冷言不满的就是哪怕找到一个能做菜能上镜的厨师,这个节目也整体偏沉闷,一点没有抓人眼球的地方,就是一个人做菜,这有什么好看的! 冷言越来越灰心。 这天,肖梅带着乔欢的私房点心过来孝敬潘导,乔欢如今外卖的多半是卤肉,蒸饺,点心也只做几样简单的,像枣泥山药糕,玫瑰糕等精致的糕点她已经不做了,这种只有亲近的人定制才会做一些。 肖梅为了拍潘导马屁,就会时不时定做一些糕点。 潘导吃着点心,这点心一看就知道是谁做的,他心里一动,打电话给冷言,“阿言,你那节目里的厨师找到了吗?” 冷言有气无力,“找了好几个,没有合适的,我恐怕这节目做不下去了!” 潘导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厨子,是个女的,外形肯定达标,手艺也不错,你要不要看一看?” 冷言道“那就随便吧,你让她来试镜。”他都想放弃了。 肖梅听闻潘导的传话,兴匆匆去找乔欢,乔欢倒是认真的听了,可是她不是原主,对演戏没那么大的执念,所以有些兴趣缺缺。 不过看在肖梅的面子上,乔欢道“首先我很感谢你能想着我,不过我这里忙得很,让我过去面试我抽不出时间,那个节目要求的是厨艺,那还不如让那位老板过来看我做饭呢,看得上再谈,看不上也就算了。” 看不上乔欢还得继续生活,她可不想屁颠颠跑去面试给人挑拣,原主那些跑龙套的记忆她都能翻看,看着心酸的很,前王太后乔欢表示本宫不稀罕! 本宫就是做厨子,也是当之无愧的厨中之王,才不会随便折腰! 肖梅哪怕十分想乔欢接了这个节目,她也不能赶鸭子上架,只能遗憾回去。 冷言看着自己弄出来的团队准备的节目完全没看头,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这种节目弄出来就是被那赵猪嘲笑,还不如不弄。 至于潘导介绍的人,冷言并未放在心上,这天下什么都缺,就厨子不会缺,他冷少爷只要开口,特级厨师都随便他挑,一个矫情的连厨师证都没有的野鸡厨子也好意思让他亲自去面试,可滚你蛋吧。 转天,钱家老太太做寿,冷家和赵家都去贺寿,冷言虽然被老娘断了经济来源,不代表被老娘踢出冷家,这种社交他还需要参加。 席上他又见到了赵猪,赵天宝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冷言筹备了一档美食节目,于是居高临下得意洋洋道“……阿言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咱们从小玩到大,交情好着呢,我那里什么都有,之前他们都挺辛苦的,所以我给他们放了假,现在正闲着,你有需要就说,咱们兄弟不分彼此啊!” 冷言差点把手里的鸡尾酒泼赵天宝一脸,他皮笑肉不笑道“多谢了,不过我用不着。” 赵天宝依旧不依不饶“你就是太客气,美食节目我有大把经验啊,你知道了也能少绕远路,虽然冷家不缺这点花费,可投资就是奔着赚钱去的,对不对,把钱扔水里听响那是纨绔的表现,阿言的能耐我知道,肯定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冷言气的握酒杯的手指都发白了,旁边的江少很担心冷言把手里有着精致花纹金边的香槟杯给捏碎了。 好在冷言生生把自己控制住,铁青着脸道了声失陪,死党江少跟着他,还一路安慰,“你别被赵猪给气着了,谁不知道那档节目他不过顶个头,团队策划都是她妹妹赵天雪的手笔,赵家出了名的重男轻女,他是不要脸把这些都贴在自己脸上呢。” 话虽这么说,冷言还是气的够呛,回去后他一咬牙,节目还得做下去,不争馒头争口气,说什么都不能被赵猪看不起! 可发誓归发誓,节目依旧毫无起色,干活的班底好找,节目的灵魂还是没着落。 肖梅从潘导那里打听到冷言还未定下厨师,于是一咬牙,又定了一盒糕点,恬着脸打着潘导的旗号给冷言送去。 乔欢的态度坚决,她反正是不会跑去找那什么冷少推荐自己,肖梅就只好替她跑腿,当然肖梅这么热心的原因一来两人是朋友,二来,假如乔欢能一飞冲天,看在两人的情分上提携她一下,她也能当一下那升天的鸡犬啊,龙套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冷言在搭起来的片场里犹如一条从水里捞上来的鱼,没精打采的听着其他人商谈如何做节目。 肖梅打着潘导的旗号混了进来,把点心盒子推到冷言面前,“冷少,您尝尝这点心滋味什么样。” 冷言看了她一眼,“你谁啊?” 肖梅道“哦哦,潘导让我来的,您先尝尝这点心。” 冷言就打开了盒子,这里是五个造型各异的小点心,三个松瓤鹅油卷,两个枣泥山药糕。 别小看这五个点心,乔欢要了肖梅一百块,那还是友情价,肖梅想到自己为了乔欢奔波,还得自己付钱,差点气歪了嘴。 冷言吃过的好东西无数,这点心看起来也还不错,就拿了一个品尝了一下,一入嘴,他的神色倒郑重起来。 枣泥山药糕入口清甜润,一点不腻,一小块两口就没了,松瓤鹅油卷有着蛋糕的松软,却无蛋糕的没嚼劲,不油不腻,入口鲜甜还混着松子的清香,也是两口就没了。 吃了两块,冷言还想吃一块,忍住没动手,让团队策划和导演他们过来也尝一尝,只剩下三个了,三人尝过后都说好吃,还问是哪里买的。 冷言看着肖梅,“说吧,老潘这是给我推荐了谁?” 肖梅嘿嘿嘿的笑着,“还能是谁,还是上回那个乔丽,我姐们呗,她这手艺是真好,可惜店开不下去,就在家里弄个私房外卖,这些点心平时她也不做,说是繁琐,只认识的人订货了她才做。” 冷言想起来了,那个傲娇的野鸡厨子,自己不来面试,反倒要他上门。 冷言对这种矫情的人一向不惯着,这回尝了下点心确实不错,便是他家私人用的厨子手艺顶天也就这样了,或许还略有不足,家中私厨擅长的不是点心。 看着这里没什么进展,冷言就决定走一走,就当自己出门换个心情。 来到乔欢的小车库,她和白雅正在忙碌,切肉打包这些都要她们两个人干。 冷言看了一下乔欢的模样,捯饬一下也能上镜,又尝了一下卤肉,忍不住点了点头,模样能行,手艺也不错,倒是可以商量。 乔欢是等手里忙完了才有时间招待冷言。 她也不是故意拿骄,实在是这里忙的不行,既然人家来了,她当然也好好招待。 w ,请牢记:,,, 龙套怨九 冷言在一边看乔欢手脚麻利的干活, 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厨师一般都是男性,女性当厨师多半是点心师, 他一开始品尝的也是点心, 现在看来这位‘野鸡女厨师’手艺还真不错, 最起码刀工肯定能上镜。 等乔欢忙完,冷言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节目, 乔欢认真听了,想了下道“冷先生, 恕我直言, 要是您的节目就是拍做菜,就是不找我也一样能拍, 但那几乎没什么看点。我倒是有个主意, 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提了点子你要是用了, 那么这个节目我就不能单拿报酬,我得要分成。” 冷言有兴趣了,他不怕乔欢狮子大开口,只要有能耐, 这都好谈, 没能耐只会夸夸其谈, 那很快就会露陷, 到时候他也不用给她好脸。 他道“那你说来听听。” 乔欢边思考边道“肖梅给你品尝的点心其实是我从名著红楼里还原出来的点心, 节目就可以拿这个作为卖点,我还琢磨过不少武侠里的菜品,比如金老先生射雕英雄传里的菜色。” “我们以这个为切入点,把这些点心菜品一一还原, 最后可以请来幸运观众品尝加点评,当然这只是一个大体思路,细节可以再商量,您觉得呢?” 冷言也兴奋了,不过他的顾虑是,“你能做出来,且做的好吃?” 要知道还原名著菜品不是没人做过,而是翻车的多,书里描写的让人垂涎三尺,真的按照那些步骤做出来,味道也就一般般,冷言也不是没吃过所谓的红楼菜,还不如自家郑师傅做的家常菜呢。 乔欢笑道“点心你已经尝过了,菜品的话,你负责食材,我现做了你尝一下就行。” 这个可以有,冷言就凑上来和乔欢商量,先做那几道。 乔欢点了火腿鲜笋汤,酒酿清蒸鸭子,还有一个豆腐皮包子。 冷言屁颠颠去准备食材。 这三道菜工序不算复杂,乔欢手脚快,一个多小时也就得了,乔欢请冷言品尝,肖梅在一边不住耸鼻子。 乔欢笑道“等冷少品尝好,剩下的我们吃,就当晚饭了。” 肖梅不住点头。 冷言一一品尝过去,然后他不住点头,乔欢做菜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已经让他感觉捡到了宝,再一品尝菜的味道,他已经眉开眼笑了。 节目的灵魂来了,美女厨师还原武侠美味,只要节目内容不是惨不忍睹,这个节目就有了爆点。 等冷言品尝好了,剩下的就是大家的晚餐,配上一些卤肉,四个人吃的十分欢畅。 接着乔欢就和冷言定下了合约,她出策划和手艺,分四成利润。 卤肉生意让白雅继续做下去,乔欢耳提面命,“不能在卤料里偷工减料,我会查的,查到你偷工减料,我要罚你,明白了吗?”白雅忙不迭点头。 节目能不能火目前不知道,乔欢也不能孤注一掷,而且卤肉生意已经起好了头,她以后不做也能让白雅做下去,所以绝对不能丢。 至于说把白雅也带进节目,不是乔欢不愿意,而是白雅目前真的不合适,乔欢可以慢慢教白雅,但是冷言的节目不可能等她把徒弟教出来一起上。 乔欢的策划只提了一个大纲,具体的血肉由编剧等人处理。进剧组第一天,乔欢也没多说什么,就是现场做了几笼屉点心,工作人员基本一人能品尝到一块,然后这个原本在解散边缘的团队终于爆发了热情。 这回就是全体古装出镜,搭建一个古代厨房出来,乔欢就是主厨,还有来往传菜的丫头和打下手的婆子们,第一集还没观众,自然也就没有幸运观众,品尝员冷言找了两个著名主持人,两个网络大v,他的死党江少也挤了进来。 节目还具有一定的故事性,具体内容就是一个大户人家宴客,然后自家厨房做菜端上来,客人品尝菜肴。 古代厨房怎么装修这个乔欢知道,但是她没有指手画脚,只是看到有不相宜的地方点了出来,然后改了就行,连调料也都用小瓷坛子装了放好。只有等节目火了,才会替调料商打广告。 第一集就是以射雕英雄传为主的武侠场,上的开胃菜是里面的干果、鲜果、咸酸、蜜饯。 八个下酒菜乔欢也做了出来,分别是: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上的汤是好逑汤。(摘自射雕英雄传金庸著) 根据乔欢的要求,这些菜品要从选料开始拍起,干果蜜饯倒是不用自己制作,但是也得把什么样的算上品干果蜜饯,如何区分拍出来。 然后就是各色食材的挑选处理,这么一整套拍摄剪辑下来,可以做成好几集节目,题目就是武侠世界的美食。 有了大纲,编剧就能用血肉把节目丰满起来,加上乔欢的厨艺,拍摄进行的十分顺利。 前期的准备工作就拍了半个月,最后是拍乔欢掌勺和让品菜员尝菜肴。 品菜员们穿着古装,在古色古香的餐厅里等着吃菜,干果蜜饯一一上来,他们面带微笑,吃的有条不紊。 接着各色炒菜一一上桌,大家互相谦让了一番,举筷开吃,尝了第一口,这五个嘉宾明显眼睛一亮,下筷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上一盘菜丫头就会报一个菜名,丫头的扮演者就是肖梅,肖梅一边端菜一边狂咽口水,眼神里带着恶狠狠,导演说了她几次才好些。 按照要求,一盘菜出锅上桌都有特写,五个嘉宾也不用全吃光,品尝上几口就行。 第一盘菜上桌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江少扮演的是主人,客气礼貌的说了请,然后先举筷尝了一口,另外几位客人也微笑谦让着开始品尝。 第一筷下去后,他们就开始一口一口吃个不停了,总觉得不把眼前的菜吃进肚子里就是自己吃亏!等到第二盘菜上桌,第一盘菜差不多光盘了。 肖梅端着第二道菜上桌,看着空盘子脱口而出,“你们怎么能全吃光,给我们留一点啊!” 她一路端菜一路闻香味,口水已经泛滥了好吧。 导演无奈的喊“卡!” 他指着肖梅道“你一个丫头多什么嘴啊,这是主人请客!不过,我说江少,尚老师,你们也不用吃的这么欢实,剩下一点没事的,你们一个是主家,剩下的客人,不是街边抗包的苦力,用不着光盘。” 我们也光闻味道了,也让我们尝一下啊,我们其实不介意吃剩菜。 五个嘉宾嘿嘿嘿,这握筷子的手他不停使唤,怪不得我们。 八道菜肴陆续上桌,嘉宾们埋头苦吃,点评就是“好吃”“太好吃了”“这个味道更好”。 最后一道好逑汤上桌,肖梅眼睛里都快喷火了,介绍菜肴的时候都有些咬牙切齿,嘉宾们每人舀了一碗汤,喝了一口之后动作又加快了。 肖梅绝望的看了导演一眼。 场内的摄像机把这一切都拍了下来。 接下来还有每个嘉宾的单独点评,这些拍完以后,拍摄部分全部结束,剩下就是剪辑的事了。 五个嘉宾意犹未尽,追着问下一集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很愿意继续当嘉宾。 冷言和导演他们讲话,肖梅坐在旁边已经开吃了,五个嘉宾虽然敞开了肚子吃,到底还留了一些盘子底,那汤乔欢做的多,五个人吃饱了菜,又一人灌了两碗汤,剩下的实在吃不下了。 于是一台摄像机忠实的记录下了肖梅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抢吃的画面,肖梅也不怕烫,捧着汤煲在一边捞着吃,一个工作人员满脸义愤的过来抢。 冷言看不过去,“像什么样子,让乔丽再做些不就行了!” 肖梅道“冷少,阿丽说了,她多的不做!这几天累坏了,她要早点休息。” 冷言眼睛一眨巴,“那给我留一碗汤!” 剪辑工作紧锣密鼓,剪辑下来的成片也很有看头,不过导演对冷言道“冷少,你来看看这些花絮,我觉得很有意思,不比成片逊色。” 花絮里有工作人员偷偷咽口水,眼睛跟着菜肴走的画面,肖梅简直是用了最大的毅力才没进行偷吃,嘉宾中有一个居然在偷偷解裤腰带。 当然还有最后几个人抢‘残羹剩饭’的画面,冷言那前面霸道后面秒怂的话语也在里面。 为了收视率,冷言摸着下巴道“那就剪进去!” 武侠世界的美食终于上了档期,可是时间安排的很晚,绝对不是什么黄金时间,是在晚上十点半播放。 冷言的资金还不够,家里没人支援他,还是死党江少入了股才解了他的难,江少唯一的要求就是下回他还要当品菜嘉宾。 这段时间对于熬夜的年轻人来讲还很早,对于年纪大点的人来讲早就进入了梦想,而且年轻人熬夜是上网刷剧玩游戏,很少关注这种类型的节目。 不过肯定也有人随便点进去观看,这一看就真香了。 一开始的节目有一点吸引度,厨房什么的也弄得古色古香,厨师处理食材的手法看起来也很舒坦,加上原主本身相貌也不差,化了妆上镜也很能看。 厨艺流畅,容貌也能打,穿插一些古装武侠镜头,慢慢的也有了一些自来水。 第三集才是高潮,菜肴一一上桌,观看的人一下子增多了好几倍,网上留言都是“我草,深夜放毒!” “我是有多想不开半夜看这种剧,今晚上做梦都要流口水啊!” “你们发现那上菜丫头了吗?端盘子一直在咽口水!” “看到了,铁定是馋嘴丫头!” “我也馋。” “不过看着好看,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就是,这种节目找的嘉宾都是托!” “嘉宾就是托也不用把菜品全吃光吧,看到没,第一道菜光盘了!” “现在提倡光盘。” …… 这是播放的正剧收到的各种议论,接着是花絮。 这下子评论就变成了“我想钻进去也抢一口!” “哈哈哈,馋嘴丫头石锤!” “那个冷少改口的真快。” “吃剩菜,也太难看了。” “放着我来,我不嫌弃剩菜。” “哪里有的卖啊,我也想尝尝!” “快看,饕餮博主松裤腰带了!” “哈哈哈,太好笑了。” …… 节目后面还有嘉宾点评,江少只在微博上发了节目照片,配上一个大拇指,另外四位嘉宾的说辞几乎都差不多“非常美味,这是我理想当中的武侠美食还原。” 两位美食大v已经发布了文章,“我一向实事求是,一开始也觉得菜品只要不难吃就行,可吃到嘴里才知道停不下来,还原武侠美食的厨师不是没见过,但这个才是我心目中的武侠美食,期待下一期继续当嘉宾!” 下面的评论都是“我也想,我也想!” 连肖梅这个馋嘴丫头都火了一把。 “看这丫头恶狠狠的眼神,差点要把客人给吃了!” “哈哈哈,对呀对呀,花絮里她就急了,指责嘉宾吃得多,不给她留一点。” “你看她抱着汤煲的样子,像不像护食的动物啊。” …… 这期节目彻底火了起来,不少广告商找上门要求合作下一期节目。 冷言制作这期节目把自己的存款都掏空了,好在节目效果十分好,只第一期他就回了本还赚了不少,第二期眼看就是纯赚的。 乔欢根据合同分到了四百多万,第二期预计她能分到上千万,真是做什么都没这个来钱快。 第一期效果好,那就开始筹备第二期,卤肉摊子乔欢全部交给白雅,赚的钱除开本钱,她也全打进白雅的卡里,每过一段时间她都会查看一下白雅是不是在卤料里偷工减料了。 白雅倒是不再敢少放调料,但是乔欢发现她购买的药材品质不是上好的,而是中等偏下的药材。 乔欢简直无语,她一再强调原料的重要性,而且本钱也不用白雅出,这孩子就喜欢自作主张的节省。 最后乔欢只能让白雅只管做卤肉,采购的活再也不敢交给她,好在买一批料,也能用十天半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3 19:19:39~2020-12-04 19:1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 70瓶;啊啊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w ,请牢记:,,, 龙套怨十 第二期还是武侠世界的美食, 有叫花鸡、玉笛谁家听落梅(炙牛肉条)、八宝鸭、双禽炒白菜、二十四桥明月夜(蒸豆腐)、鸳鸯五珍烩、荔枝白腰子、鹌子羹、羊舌签、姜醋香螺、牡蛎酿羊肚(摘自金庸射雕英雄传)。 其中蒸豆腐原文里是在火腿上挖出二十四个洞,把豆腐球放进去一起蒸熟,然后只吃豆腐, 火腿不吃。 乔欢改了一下, 特制的豆腐在自己特制的高汤里浸泡一段时间,吸饱了汤汁精华然后用火腿片包起来蒸, 原本就是借火腿的鲜味,实在用不着用整条火腿当器皿。 好些菜都是她自己想办法改进出来的, 完全按照书上写的做, 那味道可就不好言说了, 很多菜肴也就一个名字, 还需要乔欢把它做出来才行。拍之前她还反复练习,这让剧组人员高兴坏了。 冷言不止一次表达出想吃乔欢做的菜, 要是换个别的人,肯定是可着劲巴结冷言, 乔欢并不,她除了节目需要做菜,还有就是练习需要, 其余时候并不愿动手, 不是谁都能吃到王太后亲自做的菜肴,让她拍马屁特意为哪个人做菜,她可不愿意。 当然为了追求节目效果,她练手也是必须的。 于是其他人正在斟酌第二期的拍摄推广工作,乔欢就在琢磨如何把菜肴改进的更上一层楼,她这里练手,旁边等着一堆人,留着口水等她的菜出锅。 做菜做的多了, 自己反倒尝不出味道,乔欢也愿意让工作人员品尝,然后提意见,自己改进。 可是这些家伙只会狼吞虎咽,然后含糊着说好吃,乔欢非常无语。 除了琢磨味道,还得琢磨菜的品相,中餐讲究的就是色香味俱全,拍摄美食节目,能呈现给观众的其实只有色,香和味道得让演员表达出来。 品菜员们的反应点评能体现出菜肴的味道。 这一期的品菜员变成了六个,江少早就预定了,上回的美食大V还在,两个主持人档期排不开,只能遗憾退出,这两个名额就从上一期的观众里挑,剩下的一个冷言自己上了,还有很多人都愿意过来客串一下。 他哥冷墨简单,直接对弟弟道“那些菜,每样给我来一份。” 冷言无语“……我自己都吃不到,人家是我的合作伙伴,不是我的私人厨师!” 这几天他蹲在剧组吃的也是乔欢练手的菜肴。 冷墨听了弟弟的话也是一愣,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下次节目做菜的时候多做点行不行?” 冷言翻白眼,“那你还不如过来当品菜员,我这里可以添一个,我自己都决定上了。” 上回只喝到一碗汤,他后悔死了。 冷墨想了想,答应了。 两个幸运观众也是冷言细心挑选的,一个是大学生,一个是游戏主播。 武侠世界的美食这档节目虽然火了起来,关注乔欢的倒是不多,她在节目里露脸的不多,大多数的镜头还是在她处理食材上。 加上她几乎没有面部表情,介绍都是旁白介绍的,嘉宾,演员,工作人员都比她戏多,她的热度还没有肖梅高呢。 乔欢并不放在心上,人家关注节目比关注她多,这样正好,反正收益不会少就行。 第二期节目的身价已经比第一期翻了好几倍,连播出时间都往前推到了黄金档。 冷言高兴的整天呲牙咧嘴,反观赵天宝的厨神争霸节目已经进入疲软状态,爆出不少□□,不外乎是暗箱操作,不公平。 最近一期,之前晋级的一个厨师手上腱鞘炎发作无法参与节目,然后节目组就用了替身,那个厨子露脸,做菜的用另外的人代替,然后万能细心的观众就发现那双手和之前的不匹配。 于是网上骂声一片,群嘲不断,节目的口碑直接滑到了谷底。 此时真好是武侠世界美食接上,冷言这档节目低开高走,评分节节攀升,冷父都夸了他,冷母也解开了儿子的经济封锁。 于是第二档节目的场地又升级了一下,道具更加精致,拍出来的效果也比第一期增色不少。 在好几台摄像机的面对下,乔欢按部就班把菜肴一一烹饪好,肖梅又开始上菜,她忍不住低头陶醉的闻了一下味道,导演吓死了,“肖梅,你可别把口水流进去!” 肖梅也生气了,“怎么可能,我是专业的!”说完咽了一下口水,旁边一片嘘声。 导演道“重来重来,你再馋相毕露,等下上菜换人啊!” 菜肴一一上桌,仗着自己是资方大老板,冷家兄弟俩和江少稳坐在桌边等候,两个大V还得说说话活跃一下气氛,两个幸运观众满脸的兴奋。 第一道就是玉笛谁家听落梅,六个人,牛肉条是十二条,一人两条,一上桌,先是特写,然后肖梅介绍了菜品,两个大V很负责,一唱一和把氛围调动了起来,开场开的不错,两个幸运观众不住耸动鼻子。 轮到冷家兄弟,冷言还说了几句,冷墨直接道“可以吃了吗?” 好,开吃,一个夹了一条肉条品尝,两个大V一边吃一边不住点头,两个幸运观众肉条入嘴眼睛就亮了,然后嘴里的还未咽下去,不约而同对着盘子又下了筷。 冷墨吃的时候面无表情,一看人家又要下筷,于是也就快狠准的跟着下筷,别人还守规矩,一人夹了自己分内的一条,冷墨一下去就是两条。 两个大V一看,赶紧下手把自己的肉条夹走,只有冷言一脸惊讶外加控诉的看着冷墨。 冷墨面不改色,“你的嘴留着说话,我替你吃了!” 冷言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这道菜乔欢练习的不多,冷言也只吃过一次! 副导演也傻眼了看着导演道“这怎么办?” 导演道“不管,继续拍下去!” 另外几个嘉宾满肚子庆幸,心想,啰嗦什么呀,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 接着双禽炒白菜,鸳鸯五珍烩等菜肴陆续上桌,肖梅一边上,一边还要介绍菜品,时不时咽一下口水,冷言看到肖梅的眼神,下意识伸手把自己面前的菜挡了一下,肖梅翻了个白眼。 紧跟着叫花鸡上桌,这个肖梅还要把外头的泥包拆开,泥包一打开就有袅袅白烟冒出,桌边的嘉宾们不约而同伸出了鼻子。 肖梅带着一次性手套想给嘉宾们拆鸡,冷言道“咱们江湖人士没这么多讲究,我们自己来!” 围着的人都道“对对对!” 于是六只筷子一齐奔着鸡而去,把这只香甜肥嫩的鸡牢牢定在盘子里。 肖梅忍不住扑哧笑了,“还是让我来!” 大家尴尬的收回筷子,肖梅把鸡大卸八块,两个腿分给冷言和江少,鸡胸脯一小块给了冷墨,两个鸡翅分给美食大V,剩下的分给两位幸运观众,她偷偷把鸡屁股留下了,正要端着盘子撤下去,冷墨忽然伸手把盘子拉住,“鸡屁股给我!” 肖梅顿时变了脸,最后面色一再变幻,最终痛失鸡屁股。 不管上菜过程吃菜过程有多曲折,反正最后还要剪辑,只要节目需要的镜头拍到了就行。 最后一道菜就是二十四桥明月夜,也就是火腿蒸豆腐,乔欢用火腿片包裹豆腐球,上菜时火腿片得去掉。 不过那火腿片是在饭桌上去的,肖梅干的兴高采烈,豆腐丸子吃不到,这个火腿片属于耗材,那是可以吃一口的。 二十四个豆腐丸子,怎么分呢,原本品菜员是六个,那就一人四个,现在添了冷墨,平均分就不行了,为了怕嘉宾们打起来,肖梅一人分了三个,剩下的她想端下去,冷墨拦住她道“我们江湖人士,实力说话,猜拳,猜对的吃这多余的三个。” 于是七个人就在饭桌上猜起了拳,黑马居然是那个大学生,他喜滋滋的准备独享那三个豆腐丸子,冷墨又道“看在是我提议的面子上,给我一个呗?” 大学生自然知道这位是投资人的亲大哥,哪怕他在象牙塔里,这些人情世故也懂,赶紧分了冷墨一个,接着看到冷言和江少狼一样的眼光,他迟疑了一下,万分心疼的把剩下的两个给了冷言和江少,自己眉眼都耷拉下来了。 冷言还恋恋不舍的看着肖梅把火腿片端下去,这个他们不能吃。 接着嘉宾们开始吃豆腐丸子,一个大V轻轻咬了一口,唔了一声“好鲜,这豆腐丸子里面还有汤汁,嘶……太美味了!” 镜头拉近,咬开一半的豆腐丸子里果然流淌出了清清亮亮的汤汁,看着都诱人的很。 两个幸运观众吃的头都不抬,作为‘主人’的冷言问他们觉得这道菜怎么样,他们就含糊道“好吃,好吃,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大学生还遗憾的看了一眼冷言盘子里原本属于他的丸子。 冷墨闷头吃自己的丸子,两口一个也不嫌烫,吃完看到弟弟碗里还有一个,眼睛就胶着在上面了,冷言十分警惕,那勺子一下子扣住自己的丸子“这是我的!” 冷墨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镜头外,肖梅正在和副导演还有制片们分那火腿片吃,还给导演留了一片。 冷墨心想,这剧组应该不差钱啊,为什么整的这么寒酸! 假如冷言听到,他会代表大家发起控诉,“只要乔丽愿意烹饪,材料他能无限制供应,可人家就不愿多做,能奈何!” 好容易拍完了,大家都松了口气,两个大V和两个幸运观众一本满足,别看两个幸运观众在节目里没什么话,现在埋头发朋友圈,嘚瑟的都快原地起飞了。 不过因为签了协议,他们不能在节目播放前泄露菜品图片和重要信息,只能模棱两可的说自己有幸参加了什么节目,里面的菜品巨好吃。 过后还有嘉宾的个人访谈,这个就和乔欢无关了,紧锣密鼓拍摄了这么几天,她得回去休息一下。 不让白雅采购,只让她干活,这姑娘还是干的很不错,就只还有一点不好,人家定卤肉,乔欢习惯多给一些,虽然现在很少有人买回来自己再称一下,可还是有那些细心的人这么干。 乔欢给的卤肉是纯重量,打包后还会添一两片肉,这样一来有细心的顾客买回去称重肯定是多一点的。 白雅倒不是缺斤少两,她就是一点多的都不肯给,打包盒的重量还算进去了,虽然现在的打包盒重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但白雅就是抓着这些小便宜不放,她觉得自己没做错,绝对没有缺斤少两啊。 乔欢说她,当面她认的好好的,过后还是如此,乔欢也十分无奈。 要是早知道白雅是这个性子,乔欢肯定不收她为徒,现在她也不好把人家赶走,只能尽力掰正她,而且也知道白雅这性子是从小耳濡目染养成的。 第一期节目的热度还未退,第二期节目又上线了,无数人看的直流口水,两个大V和两个幸运观众也开始在网络上发表评论。 他们都极力推崇这些菜肴,大学生还是学校学生会的会长,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溢美之词都给了那些菜肴。 网上的评论也是一片咽口水的动态图和哈哈哈的图片。 有人道“我到底看的是个美食节目还是搞笑节目?” “你不是一个人,那个馋嘴丫头石锤了,导演都怕她滴口水进菜里。” “不是,那个冷着脸的嘉宾连鸡屁股都没舍得放弃,你们没看到吗?” “什么冷着脸的嘉宾,人家是冷氏实业的大太子,身价好几亿呢!” “正片看得我口水犹如瀑布,花絮看得我一边流口水一边笑。” “为了争夺剩下的豆腐丸子,猜拳都出来了,还能跟好笑一点吗。” “不是,为什么不多做一些,做二十八个丸子不就行了吗?” “那叫二十四桥明月夜,不是二十八桥明月夜,拜托有点常识好不好!” “好可怜啊,人家□□心烹饪的豆腐丸子,工作人员惨兮兮一人分一片火腿片!” “还有人没分到呢,其实我也想尝一尝。”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评论。 “都是按照剧本演的,这么多傻子宁愿被骗!” “根据考证,那个二十四桥明月夜应该放在整个火腿里蒸,这里已经不正宗了。” “味道我们隔着屏幕也尝不到,美食讲究色香味俱全,观众只能看到色,根据这一点看,这些菜肴完全不具备色,摆盘也单调的很,连简单的装饰都没上,真要是放在饭店里卖,这个菜也卖不出好价钱。” 这些评论很快就会被淹没,有人还询问,“那里能吃到这些菜,贵一点没关系,我只想尝一尝。” 节目的热度居高不下,乔欢也渐渐成了名人,但奇怪的是她还不如肖梅来的热度高。 肖梅凭着这个节目已经不再是跑龙套专业户,居然有几个零食和调料品牌商找她代言了。 找乔欢的也有,被她一概回绝,她现在不缺钱用,第一期已经入账几百万,第二期按照目前的火爆程度,她分上一千万左右不是问题。 王太后可不稀罕给人家代言赚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4 19:13:33~2020-12-05 20:4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857983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十一 此时赵天宝那个厨神争霸节目彻底扑街了, 改版都挽不回口碑,不过作为投资人,赵天宝已然赚够了钱。 就是他们这个阶层虽然赚钱也是目的, 有时候却并不是唯一的目的, 那是给自己人生履历添光加彩的举动,也是自己能力的体现,现在赵天宝把一开始积攒的口碑给做倒了。 厨神争霸节目一开始的时候口碑很好,效益也出众,大家对赵天宝也赞赏有加, 随着节目一步步滑坡, 说赵天宝徒有其表的人也多了起来。 知道内幕的干脆嗤笑, “都是人家妹妹赵天雪的功劳,赵家硬要给儿子脸上贴金,就让赵天宝接了手,这节目就是赵天宝给弄糟的。” 而冷言这个是他自己实打实弄出来的节目,当中没有冷家人出手帮助, 当然随着节目火了, 冷家不让这节目沉下去也是动了资源, 可这是正常操作, 要是冷言这节目扶不上墙, 冷家再想捧也捧不起来啊。 随着节目火爆, 当然要乘胜追击, 冷言邀请乔欢商谈接下来的计划。 乔欢道“那就名著美食, 别的不说, 红楼里的美食就能做上很长一段时间。” 只要乔欢能做出来,其他人就能把节目打造成精品,于是让乔欢把自己能做的菜单开出来, 看一下如何分集。 乔欢道“红楼里美食多,点心羹汤菜肴饮料果品都有,有些复杂的,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得慢慢来,也不可能一一复原,我把我能做的写下来,你们看一下如何安排。” 乔欢写的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几样菜肴,比如王熙凤那里的火腿炖肘子,宝玉那里的火腿鲜笋汤,薛姨妈的糟鹅掌鸭信,还有那著名的茄鲞等。 有人问到“其实好多人都复刻过红楼美食,说实话,有些确实做出来很漂亮,但是吃起来也就那样,特别是那道茄鲞,完全按照书上来,味道也就一般。” 乔欢笑了,“那是自然,所以这里也得厨子想办法加工,你们想啊,那时候的菜蔬味道和现在的肯定不一样,哪怕是鸡鸭的品种和饲养环境都不一样,那肉肯定也和现在的不同。反正茄鲞不可能只做一点,等做好了大家尝一下,可用就用,不可用这道菜可以去掉。” 闻言后参与之人纷纷面露笑容。 乔欢在这档节目里不仅仅是灵魂人物,人家还是冷少的合作者,也就是这个节目的小半个老板,连冷少都不好意思让乔欢给他做菜,其他人自然更加不敢张口。 拍之前的节目,有些菜乔欢倒也不是量着嘉宾的嘴做菜,适当也会多一点,可这多一点完全不够工作人员解馋,只便宜了几位大佬。 既然接下去茄鲞乔欢会多做,那一人分一口总不过分了。 于是大家开始筹备接下来的节目。 冷言建议乔欢换个地方住,“要是没地方,我还有两套公寓和一套别墅,给你住啊,不收租金。你现在也有一定知名度了,老住在那种老小区里也不行的。” 乔欢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不,我目前还不算大红大紫,不担心被人追着要签名,我的徒弟白雅住在那里,我不放心她。” 冷言不以为然,“带过去住一起好了。” 乔欢还是摇了摇头,说实话白雅颇有些上不了台面,她要是不改了心性,乔欢也不想把她搁在一个复杂的环境里。 倒是肖梅道“你想错了,虽然你现在还不是大红大紫,可随着节目热度不断提高,你的名气肯定越来越大,你那徒弟在那个小区里能好好过日子就行,你现在和她分开,以后狗仔队就找不到她,要不然你等着瞧,迟早也被人挖出来。” 这点乔欢一开始没想到,被肖梅一提醒,她也醒悟了。 可她是真不放心白雅,想了想,乔欢决定在市场上租个小铺子让白雅经营卤肉摊,这样一来她的生计也有了,等日后赚了钱,买上一小套房子,白雅也算在这城里站稳了脚跟。 现在办这个事简单多了,冷言都不出面,只吩咐了秘书,几天后就给乔欢弄到了一个综合市场上的小铺子,一应手续都给她办好了,办手续的时候乔欢让白雅一路跟随,能把开一个小铺子所需要的手续了解清楚,将来自己想开分店也有了头绪。 接着乔欢退了这里的房子,在市场旁边的小区里租了一套房子给白雅住,以后卤肉就放在市场里卖,假如多的话也接外卖。 卤料的原材料还是乔欢购买,她和几个商家签订了合同,人家会送货。白雅单配料倒也不弄花样,就是卤肉也做的很不错。 剧组的人吃不到乔欢亲手做的菜,现在得知人家开店卖卤肉,于是纷纷下单,小铺子开没开张进账就不少,白雅干的十分起劲。 看着白雅一点点开朗起来,乔欢也很欣慰,她告诉白雅,“我现在帮不了你的忙,节目录制也很紧张,所以我要和你分开住了,有问题你就打我电话找我,记住,千万不能短斤缺两偷工减料,开了店铺,要是被人举报查出来,这店就开不下去,还得罚款,得不偿失的事绝对不要做,知道吗?” 白雅拼命点头,也有点舍不得乔欢,不过这孩子现在已经好了很多,独立生活完全没问题,住的地方和工作都有了着落,并且还十分稳定,换谁基本上都没问题。 肖梅也好奇过,“你现在也能弄个助理,为什么不让白雅当你的助理?” 乔欢摇头,“她不适合,还是让她规规矩矩干活赚钱踏实过日子才是。” 原本就是一只鸭子,非要赶她上架,这也是为难人。 让白雅当助理,乔欢都不知道是白雅照顾她还是她照顾白雅,难道她除了录节目还得一步步教白雅怎么当助理? 还不如让她老老实实开铺子挣钱呢。 而且乔欢现在所处的世界离开白雅太远,贸然拉她进来只能是害了她。 乔欢不会被物欲迷了眼,有钱后她也购置了不少目前自己需要的衣服首饰,她还有清晰的未来规划。 白雅不是,她一直处在社会最底层,突然把她拔到纸醉金迷的世界,把持得住还好,要是把持不住,她有能力负担自己的欲望吗? 到时候她借着乔欢的名头行事,乔欢怎么办,难道把人废了,既然认了白雅当徒弟,乔欢就得为她打算好。 名著世界的美食开拍了,乔欢打算一口气拍完,接下去就让冷言去操作,这时候武侠世界的美食正在热播中。 名著美食名气大,想要复刻的好吃还有些难度,好在原主确实具有厨师天赋,加上乔欢上辈子大风大浪都经过,后来更是权势富贵惊人,那些普通贵人吃不上的珍贵东西她能当平常玩意吃。 吃的多了,加上如今的手艺,想要把这些菜复原出来也不难,反正复刻名著菜肴每一个厨子做出来的都有差别,端看好不好吃。 那道茄鲞不是立马就得,还得封在瓷坛子里发酵,拍摄就拍之前的处理过程,然后拍到那五个小瓷坛子封上为止,接下去就是等发酵完了拿出来炒着吃。 还有糟的鹅掌鸭信也是如此,这种食物都需要时间沉淀,那就先预备,等最后再开坛取食。 点心可以先做出来,只要节目需要的镜头拍到了,后期就全是剪辑的事。 乔欢一连拍了近半年才算结束,第二期的收益也到账了,一千六百多万,只要不太过奢侈,靠着这些钱这辈子衣食都不用愁了。 这时候乔欢的知名度也提高了不少,好在她已经换了住处,就在冷言公寓区里租了一套房子,不是冷言的房子,乔欢不愿占冷言便宜,选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小区安保措施好,安全。 等她搬来之后,除开工作,冷言总是踩着饭点过来串门,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好在蹭饭的只有一个人,要是再多几个,乔欢肯定不干,添一双筷子无所谓,反正她自己也要吃,略微多做一点就行,人多了,她才不伺候。 录制完名著中的美食,还有宫廷里的美食等等,总之只要有创意,且拍的抓人眼球,这节目能捞很长时间的金。 乔欢接着录了一期宫廷里的美食,这个她熟悉,接下去她不出面了,改用别的厨子。 她的名气也积累了起来,出入甚至还要带口罩,原主想尽办法没能出名,乔欢靠着原主学至父亲的厨艺出名了! 名著里的美食又是大火了一把,乔欢光是分润都达到了七八千万,难怪人人都向往娱乐圈,这里太好赚钱。 乔欢在录制名著中的美食时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虽然她不稀罕,却也是节目火爆的证明,然后冷言硬塞给她一个助理。 乔欢也没拒绝,现在事情多起来,她都没时间去见白雅,有了个助理她也方便一些。 助理是个很干练的女子,恰好也姓乔,乔欢叫她小乔,剧组里开玩笑称呼她们一个大乔一个小乔,渐渐的也就叫开了,大家见到乔欢亲近的直接叫她大乔,小乔称呼乔欢丽姐。 这天,乔欢和冷言请广告商还有一些同僚吃饭,有冷言在乔欢基本不用应酬,可有些应酬也免不了,因为她不是冷言邀请的工作人员,她也属于节目的投资方,所以有的应酬她也得参加。 吃完饭一群男人要去唱K,乔欢就不奉陪了,有她在,这些男人也不好意思点公主。 什么女人可以玩,什么女人得正经接触,他们分的很清,冷言也不希望乔欢出入那种场合,他吩咐小乔把乔欢安全送回去。 出了饭店,小乔接到一个电话,她妈妈在家摔了一跤进了医院,小乔顿时着急起来,乔欢道“你开我的车赶紧去医院。” 小乔踌躇,“那您怎么回去,我还是先送您回去再去医院,我爸说我妈在检查,应该没什么问题。” 乔欢摇头,“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但是可以叫出租车,你快去医院,别耽搁了,家人比工作更重要,我又不是孩子,快去。” 小乔抹了下眼睛,“谢谢丽姐,那我先去医院。” 小乔开车走了,乔欢张望着准备打车,这时候一辆迈巴赫停在她面前,下来一个外貌能打八十五分的阳光型男子,他看着乔欢微笑,“乔小姐,好巧,在这里遇见你。” 乔欢看了他一眼,“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男子微带夸张的拍了下额头,“啊,实在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赵氏企业的总裁赵天宝,也是您的粉丝,乔小姐,见到你很高兴。” 乔欢多看了赵天宝几眼,这位和冷言之间的恩恩怨怨乔欢也听过,不过没太在意,但是这位监制的厨神节目现在倒台了乔欢是知道的。 而且因为冷言的原因,她知道的还挺详细,在冷言嘴里,这位赵猪简直一无是处,不过现在一打眼,乔欢还未觉得这位有那么‘弱智’。 她点点头,客气道“赵先生您好,很高兴你喜欢我的节目。” 赵天宝态度非常自然,“难得遇见乔小姐,冷言把你看护的可严密了,他呀,从小占有欲就强。能不能请你给我签个名?” 乔欢“……好的”。粉丝要求签名,乔欢也不好拒绝,至于这位言语间带着的茶味,乔欢就直接无视了。 赵天宝拿出一方雪白绣一丛翠竹的真丝手帕出来,把一支金笔打开帽盖递给乔欢,乔欢微微一顿,要是在古代,赵天宝这行为就是挑逗了,手帕是极为私密的随身物件。 乔欢把手帕铺在车头上,挥笔啰里啰嗦的写下:乔丽几月几日签名,赠粉丝赵天宝。其实没人会像乔欢这么签名,明星们只会龙飞凤舞的写一个名字,乔欢只是留了个心眼。 赵天宝嘴角的微笑微微一僵,神情自若的接过手帕,郑重叠起来放进衬衣口袋里,然后道“乔小姐,我刚看到你的助理开车走了,你是不是要打车?相请不如偶遇,我送你一程,正好也让我和偶像亲密接触一下。” 乔欢似乎找不到拒绝的借口,人家彬彬有礼,态度也很好,不近不远。而且这里是一个私人会所,进出的人都有车,很少有出租车经过,网约车的话还得等。 乔欢想了下,就点了点头,“那麻烦赵先生了。” 赵天宝眼里蕴含着喜意,“不麻烦,不麻烦,我求之不得呢。” 然后十分绅士的替乔欢打开副驾驶门,乔欢却打开后座直接坐了进去,“不好意思,我习惯坐后面。” 赵天宝又是一僵,不过他情绪控制的到位,转去驾驶位开车,车里放着轻柔的音乐。 路上赵天宝也没有故意说什么撩拨的话,就是平常聊天,围绕的也是乔欢的厨艺,“我看了都馋的不行,还想着乔小姐要是开店,我肯定第一个捧场。” 乔欢回答,“过奖了。” 回到小区门口,赵天宝哪怕是迈巴赫,不是这个小区的人也进不去,乔欢下车再次感谢赵天宝,赵天宝也从车里下来,微笑道“也不用谢来谢去,下回请我吃顿饭就行。” 乔欢微笑,“肯定!” 她告辞离开,独自走进小区,赵天宝站在车边看着乔欢进去,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等到乔欢不见人影他才进车,这时候他面上的表情变成了见到猎物后的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5 20:47:38~2020-12-06 19: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棉花 20瓶;拉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十二 厨神争霸节目倒台后赵天宝的日子其实并不难过, 因为赚的也够了,哪有节目是常青树,不过冷言的美食节目横空出世并且火爆起来就让赵天宝十分恼怒。 冷言看不起赵天宝, 赵天宝同样看不起冷言,冷言虽然现在并无建树, 从小到大却一直被赵天宝父母拿来‘刺激’他。 冷言从小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哪怕是豪门,孩子学习好也是炫耀的资本, 赵天宝的学习一般,就成了别人嘴里的平庸孩子。 这两人能对付才怪。 高中时冷言朦胧的对一个女孩有了好感,赵天宝兴奋的如同屎壳郎遇到屎团,使出浑身解数, 把那女孩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还特意逮着冷言路过的时候壁咚女孩亲吻给冷言看, 把冷言气的火冒三丈, 差点找他干架,两人的梁子也就越结越深。 现在赵天宝得知冷言的节目全靠乔欢撑起来, 他就想来了釜底抽薪, 把乔欢撩走,到时候等着看冷言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简直让他兴奋的睡不着。 今天一接触,乔欢的态度更是让他燃起了不少斗志,一撩就上手的女人说实话赵天宝还不稀罕, 这种理性谨慎的女子才让他富有斗志。 回到家,乔欢先后接到小乔和冷言的电话, 小乔赶到医院,发现母亲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轻微骨裂需要住院, 父亲独自也能照顾母亲,要是一个人不行,叫个护工也方便。 小乔给父亲转了钱,这才想起那个会所那里不好打车,就赶紧打电话给冷言,接着再打电话给乔欢,知道乔欢安全到家才放心。 冷言也是问乔欢在哪里,得知她已经回家也才安心。 乔欢当了一辈子的王太后,别的没长进,分辨周围的人有什么意图已经成了本能,那时候她处在权利和欲望的中心,周围的人都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她所做的就是权衡。 赵天宝的手段换个人使或许能成功,乔欢却一眼就把他看穿了。 这一路赵天宝使用的手段就是水浒里王婆教西门庆如何勾搭潘金莲的招数。 乔欢如今不算富翁也肯定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孩,美食节目火爆成这样,便是赵天宝不知道乔欢是冷言的合伙人,拿到的报酬肯定也不少。 所以赵天宝不能隐瞒身份,这个于事无补,今天他开着一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动用的身份是乔欢的粉丝,赵氏集团总裁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举。 如果乔欢浅薄,那就会心花怒放加欢喜,一个英俊潇洒,有身价有地位的豪门少爷是自己的粉丝,心里难道不高兴? 接着是讨要签名的举动,不是笔记本,是一方私密的真丝手帕,可惜乔欢罗里嗦写了一大堆,赵天宝想利用手帕搞暧昧的手段就夭折了。 否则想一下,大帅哥把自己签名的手帕折叠好了放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乔欢这一路不得脸红心跳吗? 接着坐车回去,赵天宝打开副驾驶位,要是乔欢之前已经被赵天宝的小动作撩到,此刻就会欣然入座,可惜不解风情的乔欢把赵天宝当成了司机,坐到了后座。 接着赵天宝又约下了下次见面,乔欢这回肯定是承了他的情,那就要还啊,有比两人吃饭更亲密的举动吗? 到时候赵天宝提出想要吃乔欢亲手做的菜,然后陪着乔欢上超市购物,然后两人回去做菜,细品品,便是两人之间啥暧昧都没有,外人看了怎么说? 冷言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赵天宝简直的绿茶界的精英。 可惜啊,乔欢根本就没上套。 第二天乔欢拎着一盒点心去剧组,冷言一看喜的眉开眼笑,就想伸手吃,乔欢一把按住,“不是给你的,昨天小乔开了我的车去医院见她妈,我恰好遇到赵天宝赵总,他说是我的粉丝,要了我的签名,然后送我回家,我得还这个人情,他想我请他吃饭,可惜我太忙,肯定没时间,所以亲手做了一盒点心,你替我送给他,就当我还了人情。” 冷言听的一愣愣的,追问道“昨天赵猪送你的,那这么巧他就在那里?那你告诉我啊,我送你回家。” 乔欢摊手,“你还在应酬,何况人家挺有礼貌的,你和赵天宝不对付,不代表你家和赵家有仇怨,我还是刚刚展露人前的公众人物,你让我对着人家耍大牌?至于他为什么刚好出现,应该是巧合,那地方不好打车,人家又挺客气,我难道给他一巴掌。我估摸着他是想和我炒个绯闻出来,没关系呀,他的厨神节目倒了,这不正好给我们的节目送热度吗,反正我又没把柄在他手里。” 冷言眨巴眼,忽然间笑靥如花,“好!我就专门替你跑一次腿!” 乔欢并不知道冷言和赵天宝见面多么的火花四射,她是在大半月后又见到了赵天宝,他在小区门口堵她,一脸的幽怨。 乔欢莫名其妙。 赵天宝道“乔丽,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呢。” 乔欢“……好像不是啊,赵总,我只见过你一面。” 赵天宝“……你答应请我吃饭的,你忘了吗?” 乔欢“没有啊,我第二天就特意做了一盒糕点,托冷言带给你,就当是谢礼,不好吃吗?” 赵天宝“……点心又不是饭,你是不是讨厌我?” 乔欢嘶了一声,觉得这场景诡异的很,“赵总,我知道你是我的粉丝,可是我还是要劝你,喜欢偶像没问题,问题是要理智,我也就会做个菜,你喜欢的到底是我做的菜,还是我这个人,你想一想,千万不要混淆了,而且你看,我节目里不知道要做多少菜,私底下我其实就不怎么喜欢下厨了,上回那点心是我亲手做了诚心诚意感谢你的。” “你看,我现在想要回去休息,你也早点回去,追星什么的其实并不适合你,再见!” 赵天宝“……”我肯定是打开方式不对,眼前这个是女人吗? 他眼睁睁看着乔欢独自开车进了小区,这回眼里不再是志得意满的神情,而是布满了阴郁。 他确实想把乔欢收入囊中,暂时达不到,弄些暧昧也行,不管是言语还是行为只要能刺激到冷言就可以。 但是和乔欢的两次接触,他一无所获,上回冷言兴高采烈给他送糕点,赵天宝差点没绷住。 冷言还一个劲的说,“你吃呀,你吃了我才好告诉小丽你领情了,小丽这个人就是认真,一点人情都不愿欠人家的,你快吃啊。” 赵天宝皮笑肉不笑,“很可惜我饱了,暂时吃不下。” 冷言就一脸遗憾,“哎呀,那多可惜,这点心味道可好了,现在不吃,等下冷了不好吃,反正送给了你,小丽的人情就还了,你不吃也是浪费,那我替你分了。” 于是冷言就把这一盒点心拿到外面请赵天宝的秘书们品尝,他自己都吃了两块,赵天宝一块都没捞到。 以往撩妹无往不利的手段在乔欢这里碰了壁,赵天宝心下揾怒,他又试了几次,乔欢每次都能把他堵得结结实实。 赵天宝在乔欢这里毫无进展,又被冷言冷嘲热讽了无数次,他怒了。 加上冷言如今风头正盛,同一个阶层的人就对冷言吹捧开了,连赵父在儿子面前都夸冷言有能耐,那种熟悉的憋屈感又回来了,赵天宝现在只想把冷言拉下马。 拉冷言下马很困难,人家也有家族,小打小闹两家大人都不会放在心上,要是手段太过分,赵父也不会放任儿子胡闹。 赵天宝把脑筋动到乔欢身上是个很正确的策略,问题是乔欢不为所动。 他勾搭不上乔欢也没放弃,这时候白雅进入了他的视线。 乔欢出名了白雅自然也知道,她倒是没什么想法,也为乔欢高兴,她依旧在经营那个卤肉铺子,生意也很不错。 录完一期宫廷里的美食,乔欢不在参与录制,她转为幕后指导,并且和冷言商量合作卤肉品牌加工厂。 她的卤肉生意很不错,小铺子里都请了人看店,白雅就单负责制作卤肉。 卤肉品牌化也容易,只要把生产流程固定下来就行。 趁着如今节目火爆,能把品牌顺利的打出去。 不管什么节目肯定有衰退期,乔欢也没想靠着一档节目吃到老,当然是能利益最大化最好。 乔欢和冷言讨论的是定位问题,乔欢想走高端路线,卤肉用罐头包装,真空包装势必需要一些添加剂,只有罐头包装才能保证原汁原味加上延长保质期。 冷言担心的是这样一来价格就比市场上的卤肉高了一截,就怕卖不动,他的意见是真空包装,价格可以适当低一些,先试探一下市场反应。 乔欢不愿意降低食材品质,两个人谁都说服不了谁。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赵家却打着乔欢的名头推出了美女厨王的卤肉品牌。 乔欢和冷言都愣住了。 赵天宝在乔欢这里下不了手,对上白雅的时候却是手到擒来,他只是假装车坏了停在路边,然后向白雅求助,接着就把白雅撩到了手里。 白雅几乎是第一面就被他迷住了。 赵天宝一开始勾搭白雅只是为了出气,乔欢不是不愿上钩么,你的徒弟还不是被我玩的团团转,到时候我让你们师徒反目! 他还想从白雅这里掏一些乔欢的黑料,到时候把乔欢搞臭,那节目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 可是乔欢实在没有黑料,哪怕把人家父亲的事兜出来,乔欢也是受害者。 白雅更是乔欢道德上的锦旗,人家把个身世凄惨的小姑娘拉出了生活的泥淖,这要是曝光,那就是给对手增加圣母光环。 哪怕娱乐圈里喜欢颠倒黑白栽赃陷害,可是没有根据的事,你说出来很快就会被戳破,乔欢这里的黑实在不好抹。 原主确实跑过十年龙套,可这里也没什么问题,反倒显的人家励志 随着和白雅暗地里交往,赵天宝发现乔欢的卤肉确实味道出众,他也不是傻瓜,又打听到冷言和乔欢准备开卤肉加工厂,他顿时有了新的计划。 赵天宝在冷言眼里是头猪,在乔欢眼里是个渣,在白雅眼里却是白马王子。 他英俊迷人富有,对待白雅体贴温柔,各种浪漫的手段把白雅迷的神魂颠倒。 偏这一年多乔欢也忙的很,除了录制节目还得考虑如何把卤肉品牌化,忙的脚不沾地,她只要知道白雅好端端的就行了,没料到小姑娘把裹着□□的糖衣炮弹一个不拉全吞了下去。 赵天宝就在乔欢和冷言疏忽的地方捅了狠狠一刀。 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冷言在一边直运气,乔欢沉默半响道“这是我疏忽了,我们的计划暂时搁置。” 冷言道“为什么?我们干我们的,我们这是正牌,赵猪再怎么弄也是仿品!我们还可以告他侵权!” 乔欢疲惫的捏了下眉心,“白雅确实是我的徒弟,我没教好她也有责任,我们可以不允许赵家用我的名头营销,但是阻挡不了他们生产卤肉……这一年我确实疏忽了白雅,这件事我来处理,你放心,便是卤肉不能做,还能做点心,红楼里的点心和宫廷御点都能制作,我们就做高档点心,连那装点心的餐盒都可以做的古色古香……点心,白雅并不会。” 冷言也就闭了嘴,心里对乔欢优容白雅的态度十分不以为然。 乔欢去找白雅,她忽然发现白雅确实变化很大,或许爱情的滋润让这姑娘找到了自信心,她变得开朗多了,穿着打扮也时尚了不少。 一条细细的锁骨链是K家的,手上戴着碎钻戒指和碎钻手链,连指甲也做了。身上的衣服是品牌,手里拎的一个包还是轻奢牌子。 这一身行头没有五六万下不来,白雅手里有点钱,但这些钱绝对支撑不了她现在的消费。 乔欢准备卤肉品牌化的时候没想关掉铺子,这个铺子她想留给白雅,但是白雅却主动说要关掉铺子,那时候乔欢也没多想,反正将来卤肉加工厂建立,白雅也能当大师傅,现在休息一下也好。 谁知道那时候白雅已经上了赵天宝的贼船。 师徒两个有些相顾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6 19:49:13~2020-12-07 20:0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菜包包菜 8瓶;毛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十三 这段时间白雅已经彻底被赵天宝洗脑, “你看,你师父她吃香喝辣的,出入还有豪车保镖, 却让你天天挤在闹哄哄的菜市场里, 她根本就没把你当徒弟看。” “哪个师傅不提携自己的徒弟?人家说相声的也会捧自己的弟子, 你师父有没有想把你弄进娱乐圈?你哪怕不能干别的, 当个助理总行啊,她是宁愿找个外人,也不找你。” “你的手艺也很好, 我看她是怕你夺了她的风头, 所以就把你捂的严严实实,不让你出头!” “小雅, 你看,你多漂亮,只要给你机会你就能当大明星,比你师父更加风光。” …… 除了这些洗脑的语言,赵天宝还带着白雅出入各种豪华高档场合, 很快就把白雅牢牢控制住了。 乔欢看着白雅, “小雅, 你和赵天宝交往多久了?” 白雅一瞬间有些别扭,很快就微微低着头道“半年左右,他对我很好。” 乔欢又道“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白雅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敌意,“我当然知道, 他是赵氏企业的总裁。” 总裁这个名头不假,实际上赵氏企业的控股人是赵天宝他爹,干活的是赵天宝他妹赵天雪, 赵天宝就胜在性别上,才被父母捧上了天。 乔欢又道“他是真心和你交往吗,带你见过家长了吗,说过要娶你吗?” 白雅捏了些拳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天宝和我是真心相爱的!你,你想阻止我们吗?” 乔欢有些头疼,恋爱脑实在无法沟通,她决定再努力一把,“小雅,我收你当徒弟,就是希望你一辈子能平安顺遂,不要被一些虚无的东西迷了眼。我绝对不会阻拦你谈恋爱,但是赵家这种人家是绝对不会让儿子娶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我只是担心你被赵天宝玩弄,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白雅眼里的倔强清晰可见,“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天宝说你曾经纠缠过他,他不愿意搭理你,所以你就说他坏话!” 这黑白颠倒的!乔欢“……小雅,赵天宝并不是什么好人,我虽然是你的师父,却也不会用什么强制手段让你离开他,我能做的就是警告你,听不听在你。我从未纠缠过他,反倒是他纠缠过我,因为我没理会他,他才找上了你,你如果不是我的徒弟,他一眼都不会看你,你身上唯一值得他出手的就是我教给你的卤肉方法,你也知道我准备开卤肉加工厂,现在赵家早我一步打出卤肉招牌,用的还是我的名义。我不会让他继续用我的名头,但是我也不会阻止你和他在一起。” “你既然对我颇多防备,想来你我师徒缘分也尽了,无论如何我从未对不起你,卤肉方子既然教给了你,你想怎么用都行,我不会不让你用,但是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徒弟,也不用叫我师傅了,你的工资卡一直在我这里,现在我交给你,你给我打个收条就行。” 白雅微微错愕,却也没多说什么,抿着嘴接过工资卡,写了一张收条给乔欢,字也写的歪歪扭扭。 乔欢心下叹息,“赵天宝应该不会骗你的钱,但也说不准,你自己好好保存这些钱,弄不好这就是你将来唯一的依靠了。” 白雅梗着脖子,“不用你假惺惺,天宝和我一定会好好的!” 白雅拿着银行卡转身就走,乔欢有些茫然,要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但白雅是个成年人,也不是三岁孩子,乔欢不可能把她关起来。看样子自己实在不适合和谁建立比较亲密的关系,哪怕是同性也不行。 赵天宝想拉着乔欢做营销,随后就被打了脸,乔欢在节目中直接说自己将要和冷家合作开办食品加工厂,所以绝对不会把卤肉方子交给赵家,她淡淡道“满大街都是卤肉店,各家手艺都不一样,将来大家可以品尝一下我们的和赵家的有何区别,以后赵总要是还想拿我做广告,那我可要讨要广告费呢。” 同时冷言给赵家发了律师函,要是赵家继续捆绑乔欢做营销,他们就要采取法律手段,赵天宝嘴角一翘,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用乔欢也能用白雅,只要打出美女厨王徒弟的名头,一样可以捆绑营销。 乔欢能否认白雅不是她徒弟吗? 这边,乔欢美食节目累积的粉丝都在盼望乔欢的食品赶紧上市,他们都想尝一尝节目中的美食究竟是什么滋味。 冷言终于同意乔欢的建议,走高端路线,卤肉用罐头包装,点心也同时上线,因为赵家的卤肉品牌已经上市推广,为了避免恶性竞争,所以就把价位和档次拉开。 食品加工厂的股份乔欢和冷言对半,乔欢有技术,冷言有资源人脉,这两点缺一不可。 乔欢对加工食品的每个环节都严加把控,赵家的食品上市比乔欢和冷言的早,而且赵家豁的出去,新品打折销售,很快就占领了一部分市场份额。 不过乔欢走的的高档路线,和赵家的定位也不一样,而且她并未做任何促销活动。 一开始赵天宝也下了狠心,卤肉的配料严格按照白雅给的方法操作,加上便宜味道好,确实销售的不错,反倒是乔欢的御膳牌卤肉并未火爆,唯一的问题就是价格,价格实在太高了。 反倒是简装的糕点卖的十分好,糕点分精装简装两种,一盒简装糕点最多六个,价格在三四十左右,虽然偏贵,大家也能品尝一下,然后都觉得值。 对普通人家而言,御膳牌糕点平时可以用来打打牙祭,要是请客的话,那上一盘这种糕点主人也有面子。 对富裕些的人家来讲,这种糕点简直就是家里必备的食品,老人孩子都爱吃,而且方便。 卤肉的话顾客一致的意见就是不差钱你买御膳牌卤肉吃,人家一分钱一分货,确实没虚高,不过一般人吃赵家的卤肉也能解馋,和市场上的价格差不多,味道要好一大截呢。 此时恰逢过年,御膳牌卤肉和糕点就大卖了,走亲戚送礼,拿这个体面,人家也都爱吃。 产品做出来之后都是冷家在营销,乔欢就是琢磨什么东西可以批量生产,目前产品单一了些。 因为御膳牌食品并未和赵家的打价格战,赵天宝的营销策略就失算了,他比御膳牌早一步注册品牌,还想等御膳牌上市后告乔欢侵权,罪名是偷窃秘方。 哪知道御膳牌上市后,卤肉的味道和自家的味道根本不一样,乔欢的卤肉味道更醇厚鲜美。 赵天宝铁青着脸问白雅怎么回事,白雅急的哭了,“我不知道,她教我的我都告诉你了,而且我的肉卤出来味道也和好啊,她肯定藏私了!” 在一边的赵天雪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这蠢妞,被自己的哥哥骗的团团转,赵氏这个卤肉的法子全是白雅提供,但是这个品牌和白雅毫无关系,赵天宝连一分钱,一份股份都没分给白雅。 而且人家师父肯定也防着这个蠢妞,哪能什么都教她,没看人家御膳牌还有糕点,赵氏只有卤肉么。 赵天雪打圆场,“哥哥,你也别为难小雅,要是那乔丽留了一手没教,你让白雅怎么办。而且人家和我们的产品没有冲突,他们走的高端路线,我们的是平民路线,其实并不相关,我们好好经营我们的品牌不就行了。” 得了一个好方子,而且也能慢慢做大做强,冷家甚至都没想和自家打价格战,各赚各的钱不好吗。 赵天宝却不满意,他要的是把冷言踩在脚底,要的是乔欢匍匐在他的面前! 他开始出馊主意了,对白雅道“你说出去,就说乔丽虐待你,拿你当劳工用,我记得你认识她的时候还未成年,那就是她用童工,你可以告她!” 赵天雪惊的眼睛都瞪出来了,她赶忙阻止哥哥,“这个不行,咱们和冷家又没深仇大恨。连对手都不是,你凭什么对付他们!” 赵天宝狞笑,“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白雅低着头,“其实……她对我挺好的……” 赵天雪松了口气,只要白雅不配合,自己这个蠢哥哥就没办法这么抹黑人家。 赵天宝瞪着白雅,“好?你把这个叫做好?那我问你,乔丽做这档节目快两年了,她赚的钱能在明珠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别墅,她可曾给过你一分钱?你看到她现在出入还有助理保镖,她有没有想过提拔一下你?” “一直让你在菜市场里经营一家小小的卤肉铺子就是对你好?小雅,你真是太好骗了,她一直在利用你,没有你,她怎么能放心去录制节目,你才是她的后盾,她一开始录制节目的时候也没想到节目会火,假如节目不火,又你替她撑着,她是不是什么损失都没有?” “可是节目火了,她有没有想过你,我也见过她给你的买的衣服,人家穿成千上万的大牌,给你买的是几百块的运动服,不是我,你连什么K家,C家都不知道!她带你去住过高档酒店吗?给你买过化妆品吗?你把这个叫做好,我真替你伤心,小雅,你都被她洗脑了!” 赵天雪一脸呆滞的看着哥哥忽悠白雅,白雅原本只是个流浪孩子,人家乔丽收留她,给她吃喝住,还教她手艺,到哥哥嘴里成了乔丽欠白雅的,这胡说八道的本事…… 只见白雅面色几度变幻。 赵天宝再接再厉,“小雅,你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也是看不过你被乔丽剥削,你放心大胆的站出来,让大家都看到乔丽虚伪的一面,等你讨回了公道,我带你去夏威夷,那里可是结婚圣地。” 白雅顿时双眼发光,面颊飘红,结婚圣地,天宝要和她结婚!顿时她心里什么都想不到了。 赵天雪摸索到桌上的水杯,狠狠灌了一口凉水,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哥哥,好端端就把个姑娘忽悠瘸了。 夏威夷是结婚圣地,可是我那渣哥什么时候说要和你结婚了?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还没谈男朋友吗,就是因为我的哥哥,见过他这种渣到极致的男人,我已经对任何男人都没了信心! 赵天宝把白雅怂恿去告乔欢,他躲在背后提供一切援助。 等到白雅离开,赵天雪警告赵天宝“你想怎么闹,爸爸妈妈都不说你,我当然也不会管,可是假如你的行为让赵冷两家交恶,我想爸爸也不会容忍你。” 赵天宝笑的极为得意,“我什么时候要赵家同冷家交恶了?乔丽又不是冷家人,那白雅本就是她的徒弟,这案子我也知道告不倒乔丽,可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恶心他们,而且这和我们赵家全无干系,我和白雅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 赵天雪更加觉得恶心,赵天宝不是草包,但是行事手段下作,让人不齿,偏偏这位是父母的心头宝,自己还得给他做牛做马。 离开赵天宝的别墅,赵天雪开车回去,她想了又想,给冷墨打了个电话。 乔欢正在熟睡,忽然间手机催命似的响起,她睡眼惺忪的打开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两点四十,这特么的是哪个混蛋! 来电显示是冷言,乔欢按接听,“你要是故意找揍,我肯定成全你!” 冷言也没废话,“开门,我在门外!” 乔欢“……” 两人住在和一个公寓小区,乔欢有钱后觉着这个小区不错,环境好,安保也很好,于是就想买一套,哪知道这个小区里没有空房出售只有少量出租。 然后冷言知道她的意图就给她在这个小区里找了个房,乔欢就买了下来,买下来之后她才知道这房子原本就是冷言的,是他转给了她。 不够乔欢也没占冷言便宜,这房子按照市价她全款支付,就是一点不好,从此收获一只蹭饭吃的二哈,赶也赶不走。 乔欢怒气冲冲去开门,冷言暗搓搓希望看到一个身穿吊带睡衣的睡美人,哪知道乔欢穿的是一身古装睡衣,从脖子到小腿都遮的严严实实,不过宽袍大袖颇具风韵。 乔欢黑着脸让冷言进来,自己去披了件外套。 冷言看着乔欢曼妙的背影,觉得嘴里有些发干。 回到客厅,乔欢连热水都懒得给冷言倒,“说!” 冷言嘟哝,“你就不能温柔点。” 乔欢眼一瞪,冷言赶紧道“我哥给我打电话,说你那前徒弟白雅,要告你曾经把她当童工用。” 乔欢一愣,“真的?” 冷言道“我骗你干嘛,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我就是急着想告诉你,咱们好早点商量对策。” 乔欢的睡意瞬间都飞了,她第一次感觉什么叫心冷,她疲惫的靠在沙发背上,“让她告,我这里有柯警官的电话,收留她的过程柯警官那里都有,后来柯警官还回访过,她干的活我都给了工资……工资卡的收条也有,我不怕她告。” “她不会无缘无故想要告我,是不是赵天宝又做了什么?” 冷言很欣赏乔欢的敏锐,“对,就是他怂恿的,可惜牵连不到他身上,这是白雅和你的事。” 乔欢点点头,站起来“我知道了,很晚了,你走,我也要休息了。” 冷言只能站起来离开,说来也怪,冷少哪怕不喜欢流连花丛,女人缘也不差,从小到大有的是女孩子倒追他(高中那个意外不算),上一回相亲是迫于母命,然后遇着一个二百五。 后来他哥冷墨告诉他,那个女孩其实并不是像她嘴里说的那样嫌弃冷言,而是看多了脑残偶像剧,想要用与众不同吸引冷言。 那经典一句“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多么让人兴奋啊。 偏偏冷言是个正常人,没那么贱皮子迎合她,反倒是把姑娘损了一通。 后来据说那姑娘的妈还想让冷母撮合两孩子,说是自己女儿知道错了,对冷言也很有好感,想进一步接触。 冷母当然拒绝了,冷家可不敢要一个脑子时不时抽一下的媳妇。 言归正传,总之冷言在婚恋市场上绝对是个黄金股,在片场他都能收到成筐秋天的菠菜。 偏偏乔欢对他一直是合伙人的态度,哪怕冷言主动送上门,乔欢居然还很嫌弃! (乔欢“废话,他上门蹭饭,那是让我伺候他,我能高兴才怪!”) 被姑娘追捧惯的冷言没点亮如何追女孩子的技能,于是只能郁闷的在乔欢这里不停的吃闭门羹。 虽然已经睡不着,乔欢还是躺倒床上,第二天一大早,她思虑再三给白雅打了电话,白雅一看是乔欢的来电,一把掐掉。 乔欢打了三次,她掐了三次。 乔欢无奈给她发了一个消息,“小雅,我不是你的敌人,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想告诉你,不要这么做,赵天宝在利用你,这件事的后果将会让你独自承担,你不一定能承担下来,想想清楚,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白雅咬了咬嘴唇,删掉了乔欢的消息。 乔欢等不到白雅的回电,叹息了一声,她能做的都做了,白雅一意孤行她也没办法。 龙套怨十四 赵天宝觉得乔欢在白雅的问题上优柔寡断, 乔欢也没解释,她对白雅付出过一定的真实情感,遭受背叛自然也难过, 但是她从未姑息过白雅, 师徒情分说断也就断了。至于说那个卤肉方子, 是那本秘籍上的,她教给白雅的就是删减版, 因为一开始走外卖, 价格不能提的太高,乔欢自然要改一下配方, 否则她得赔钱做生意。 现在赵家把这个方子‘偷了’去,乔欢就用了原本的配方, 口味更佳,而且她现在走的是高端路线, 不必赔本赚吆喝。 赵天宝是为了膈应报复乔欢和冷言才会对白雅出手,虽然白雅本身意志薄弱轻信与人,如果没有乔欢, 赵天宝绝对不会招惹白雅,这世上能抵挡住糖衣炮/弹的人其实并不多,所以乔欢没有怨恨白雅,只是替她可惜。 小乔还有其他人背地里也在讨论这件事,大家都觉得乔欢可怜,遇着一个白眼狼。 小乔却觉得乔欢没有别人猜想的那么难受, 她就没见过乔欢在白雅这件事上有过太激烈的情绪,她都是听了就思考一下,然后就按部就班出手应对。 有的人比乔欢都激动,恨不得掐死白雅, 小乔却听乔欢说过“其实白雅也算受害者,她今年才多大。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赵天宝,人们却往往把罪名按在女子身上,加害者却没人谴责。” 小乔还反驳过,“白雅也太过分了,被赵天宝牵着鼻子走,她就没想过要是没有你,她现在还是个乞丐吗!” 乔欢笑了,“当初我救她收她当徒弟可不是为了让她报答我,我早就发现她性格行为当中有缺陷……一时不查被赵天宝钻了空子,可要不是因为我,赵天宝也不会找上她,说来还是我连累了她。小乔,人是可以被驯化的,白雅就是被赵天宝驯化了才这样。可她的下场我却比你们都清楚。” “我知道大家都很维护我,但其实真的不必,理智看待这件事就行。反过来说,一个人一生中谁能保证一点错都不犯,最后责任还不是自己承担。你看,我可曾因这件事受到过干扰?” 也就是御膳品牌晚一点成立罢了,也无伤大雅。 很快白雅告状乔欢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乔欢如今的知名度还不错,于是一瞬间这件事就冲上了热搜。 冷静的人等待事情真相,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开始攻击乔欢“我说么,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女人怎么会这么洁白无瑕,这不,有人把她的过往翻出来了!用童工,真恶心!” “我还挺喜欢她的,厨艺又好,人也漂亮,可惜人品不行。” “用童工和贩卖人口一样可恶,让她把牢底坐穿!” “人家现在有钱了,花钱就能躲避一切罪名!” 也有挺乔欢的,“人红是非多,怎么就不是人家眼红,然后污蔑呢!” “就是,我喜欢大乔,人家肯定不会用童工,这就是栽赃诽谤!” 中立一些的道“既然通过了法庭,那就等判决结果啊,法律是公正的。” “我相信法律。” 还有怀疑一切的人,“姓乔的和冷家联手,哪怕人家小姑娘是苦主,这个公道怕是不好找回来。” …… 网上议论纷纷,乔欢一概没有回复,她已经联系了柯警官,对方知道后十分惊讶,愿意替乔欢作证。 小柯警官还很内疚,“早知道这样,我就把她送回去算了,你是好心好意,哪知道遇上一头白眼狼。” 乔欢道“她还小,不会分辨是非,被人利用了。柯警官,这件事过后,白雅不可能在留在这里,我想请你把她送去别的地方,找个环境单纯一些的小城市,她有手艺,可以平静的生活下去。” 柯警官道“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想着她?” 乔欢道“她现在这样,我其实也有责任,就好像人家养了熊孩纸,难道就不管了了,她好歹叫过我师父,经过此事,我想她应该会受到很大的教训。” 白雅看不透,乔欢看的十分通透,赵天宝就是利用白雅恶心人,利用完了,白雅就彻底没了利用价值,到时候赵天宝就会把她当一块抹布一样扔掉。 至于说好心什么的,乔欢觉得自己也没对失去理智的白雅客气,她也是见招拆招,不过她也不想毁了白雅一辈子。 网上被带了节奏,辱骂乔欢的话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抵制节目和御膳牌食品,甚至连冷家的股价都受了影响。 这时候法庭开庭了,结果简直毫无悬念,都不用一审再审,乔欢这里的证据确凿完整,白雅败诉。 接着乔欢发布了公开声明,贴出法院的判决书,同时把自己和白雅之间的恩恩怨怨清楚的公布出来,其中还有警局的证明。 网上的风向一下子大转弯,最多的就是“我草,我知道这事可能有反转,可这反转也太厉害了!” “证据确凿,我无话可说!” “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大乔好可怜!” “之前说大乔怎么怎么不好的狗呢,怎么不跑出来叫唤了!” “流浪姑娘,被救,被收留,被教手艺,然后反口咬人,天啦,我要是大乔,对这人世间都要丧失信心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大乔最后给这狼心狗肺的东西那张银行卡里有多少钱?” “看到了!五十万,妈的,五十万啊,喂狗都比给她强,还有脸说大乔用童工,这种童工我也愿意当啊,大乔你还缺徒弟吗,我可以的!” “算了,大乔现在被这种东西都寒了心,她不可能在收徒了!” “比碰瓷都可恶!” “要么说人心险恶呢,掏心掏肺教出来一只白眼狼。” …… 在这种舆论底下白雅几乎都不能露头,有些激进的人找到白雅的住处,冲着她吐口水扔臭鸡蛋,白雅吓得不知所措。 乔欢发布了新的声明,“我一向秉承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希望网友们理性对待这件事,我严厉谴责骚扰恐吓白雅的行为,这样做你们触犯了法律,我也不承认你们是我的粉丝,白雅年轻容易被人误导,有些人现在和她也一样,打着正义的旗号做些犯法的事,我厌恶这种行为!” 这个声明出来,那些过激的人总算消停了,人们也称赞乔欢的大度。 整件事里,谁都没提起赵家,甚至也没提白雅把秘方交给赵天宝这件事,毕竟这个没有证据,扯出来只能让水更浑,而白雅的处境会更糟。 柯警官受乔欢的嘱托带白雅离开,白雅拼命要见赵天宝,赵天宝当然不见她,给乔欢下蛆一时爽,现在舆论反转,让乔欢和冷家受到了更大的关注,冷家的股票反倒是冒高了不少,赵天宝又气了。 现在白雅的价值已经榨干,这种土妞他并不稀罕。 赵天雪见了白雅,冷淡的告诉她,“我哥不愿见你,他说他和你毫无关系。” 白雅崩溃,“他说要和我结婚的,去夏威夷!” 赵天雪鄙夷的看着白雅,“他说的话都是骗你的,他只说会带你去夏威夷,而夏威夷是结婚圣地,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你师父对你掏心掏肺,你还会反咬一口,我哥就是愿意,我父母都不会答应要你这种又蠢又毒的儿媳妇。我哥已经不在国内,他和他的新女朋友去了M国,他让我转告你,别烦他,要是以后他知道你纠缠不放,他就让你继续流浪。” 停了一会儿,赵天雪拿了十万块钱出来,“这个,是我私人给你的,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白雅没要钱,浑浑噩噩的离开,她蹲在马路上嚎啕大哭,柯警官一直跟着她。 最后白雅离开了明珠市,柯警官把她送到了远离明珠市的一个三线小城,在那里替白雅租了房子,开了一家小小的卤肉铺子。 白雅离开明珠市前让柯警官转告乔欢“对不起,我错了!” 乔欢叹息了一下,她给白雅发了最后一段消息,“好好生活,你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以后带眼识人,不要心怀怨恨,我一直盼望你能好好的。” 白雅哭的不能自抑,她后悔了,悔的五脏六腑都像被蚂蚁啃食,但是一切都结束了,乔欢再也不是她的师父,她亲手毁掉了和乔欢之间的关系。 白雅离开后风波渐渐平息,节目和御膳食品一样蒸蒸日上,乔欢还开发了御膳药酒,这个也是乔树留给她的秘籍中的配方。 这件事赵天宝虽然没获利,却成功恶心到了乔欢,乔欢也把他记下了。 她开始收集赵氏企业的资料,冷言也恶心赵天宝,摩拳擦掌想要对付他。 赵氏涉及的产业很多,绝对是个庞然大物,乔欢想凭一己之力扳倒赵氏目前毫无希望。 可她并不是和赵氏有仇,她恶心的就是赵天宝这个人。 她问冷言,“赵家干活的是赵天雪,成绩全归赵天宝,赵天雪心里愿意吗?” 冷言撇嘴,“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赵天雪拍屁股走人啊。赵家发迹是赵猪爷爷那辈的事,那时候赵猪的爷爷就重男轻女,赵猪奶奶一连生三个都是女儿,他爷爷连家都不回,现在人们都嘀咕赵猪他爸不是他奶奶生的,而是他奶奶抱养的呢。” 乔欢眼珠子瞪得溜圆,“不能?” 冷言笑道“赵猪他爸肯定是他爷爷的种,至于是不是他奶奶生的就不知道了,赵家的产业传男不传女,赵猪家和他的三个姑姑也很少来往,赵天雪从小成绩就不错,现在能力也很好,上回的厨神节目一开始就是她的手笔,可惜她只能隐在她哥哥身后,算是赵家的高级打工仔。” 乔欢深思,“她倒也心甘情愿?” 冷言道“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就是心里不甘愿恐怕也不会反抗,赵猪他爸人精明,把女儿控制的死死的。” 乔欢转着眼珠,只要赵天雪有一丝不甘愿,这里就有操作空间了,这个不急,可以慢慢观察。 随着乔欢转向幕后,她的知名度也渐渐降下来,节目只要有好的创意,制作精良就能继续下去。 靠着节目的东风创办的御膳牌食品也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开发的药酒也属于高档产品,销量稳步上升,有冷家做后盾推广,御膳品牌已经慢慢辐射出去。 乔欢也从一个普通的艺人成功转型成了一个企业家,她现在正在尝试如何把药膳秘籍里一些菜品引入工厂批量生产。 听起来似乎有些异想天开,药膳都是汤汤水水,如何生产? 乔欢想的是根据生产方便面的思路,把药膳辅料碾碎放进纱布包装袋里真空包装,顾客只要买料就行,回去把料放进锅里和食材一起煮,时间到就是一锅美味的药膳了。 假如还有人想偷懒,那就把食材也配好,同样真空包装,家里只要有锅就行,材料买回去放锅里一炖,时间到开吃! 现代人越来越懒,很多外卖味道不错就是重油重盐不健康,药膳打出的就是健康品牌。 这个需要慢慢试验,她就一天到晚蹲在工厂厨房里做药膳,厂里中高级领导喜笑颜开红光满脸,天天到点吃美食。 小乔现在觉得冷言越来越讨厌,明明她才是乔欢助理,冷少像苍蝇一样黏着自己老板不放!不对,冷少是苍蝇,自家老板是啥?呸呸呸,冷少就是那讨厌的蜜蜂。 冷言跟着乔欢的理由可是十分充足,“我虽然不会煮饭,但是我会吃啊,你不是研究药膳配料吗,我来当品尝员!” 可是你吃就够了,为什么每次都要带一个超大号的保温饭盒,那药膳一出锅,你先捞一饭盒,这是吃了不算还要兜着走。 工厂里的领导们敢怒不敢言。 不过乔欢的药膳确实有效果,有个质检主任一直体虚,西医用各种仪器是查不出任何问题的,她也习惯了,吃了半个月药膳,她女儿就说了,“妈,我看你最近身体好的不得了,往常这季节交换你肯定要不舒服,现在你这身体倍棒啊,吃啥了?” 质检主任又惊又喜,上班时和同事一说,有幸也能吃到药膳的人就道“确实啊,我都觉得身体好了不少,平时,我容易盗汗,哪怕是冬天,冷不丁一身冷汗,晚上睡觉也不踏实,现在我好久都没盗汗了,晚上也睡得香!” 大家一交流,好家伙,这药膳果真有疗效?大家原本只以为是噱头来着。 乔欢听到后快无语死了,要不然叫药膳是白叫的,她选择推出来的药膳都是温补类型,药性柔和,适合绝大多数人群,那些针对疾病的药膳她也不准备生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8 14:05:13~2020-12-09 18:0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棉花 10瓶;毛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十五 试验了一段时间, 乔欢尝试先推出药膳鸡,和药膳鸭两种,有单独药膳料包和连食材一起两种销售方法。 想自己的动手的就自己买食材, 然后把料包放进去按照料包上写的分量时间炖煮就行, 懒一些的可以连食材一起买,然后回去直接炖。 料包里的药材全都研磨成了粉末,便是其他人想复制也困难。 乔欢要求质检部门严格把控原材料, “这个是入口的东西, 绝对不能以次充好,做一点点的假!药材购入后检查过程一定要严格,并且全程录像, 以备后查……” 这些大家当然都明白,有人笑道“乔总,您放心, 生产了我们自己也要买回去吃,我们自己吃的东西怎么敢偷工减料。” 乔欢也笑了, 冷言跟在一边笑的一脸傻样, 小乔不动声色离他远点。 销售自然有冷言出面负责, 美食节目还在播出,热度虽然比一开始下降了些,还是有不少忠实观众, 然后在节目里做广告,再投入其他广告,慢慢的药膳也开始卖了起来。 一开始的反应都是“味道不错,就是贵了些。” “所以我才单独买料包啊,上面建议这包料只能用一次,我可以用三次!” 下面一片哈哈哈, “楼主你就不怕那料放坏了呀!” “冰箱要来干啥?” “就是第一次用的时候味道最好,后面就淡了。” “这不是废话,一包料你想用到天荒地老,人家赚啥去!” “料包也好贵啊,一包料都能买一只鸡了!” “假如人家配料没虚假,这料包里有人参、灵芝、党参、黄芪、白芍、当归等等,这价格也就不算贵了。” “打工人可吃不起,不过家中有老人病人补身子倒是不错,我大姨动手术出院,就吃了那药膳鸭,现在恢复的可好了。” “吹牛吧,你是御膳品牌的托!” …… 不管网上有什么反应,总之药膳也慢慢推了出去,销量也在增长,乔欢的钱包也就越来越厚实了。 有冷家护航,她的路走的很顺畅,其实她和冷家也是互惠互利,御膳品牌冷家也占一半股份。 现在乔欢已经在明珠市商界占了一席之地,听说她的人都称赞一声巾帼不让须眉。 便是有些商务聚会,乔欢也得参加,她现在可不是王太后,能随心所欲让别人看她的脸色,必要的交际不能推却。 在这里的聚会里乔欢见到了赵天雪,她正跟在父亲赵伯涛身后。 乔欢喝了一口香槟,低声问冷言,“赵天宝呢,怎么没看见。” 赵伯涛极度重男轻女,这种场合怎么会不带儿子出来。 冷言靠近乔欢,闻到乔欢身上的馨香,心里一阵荡漾,嘴里道“这小子带着新女友去瑞士滑雪去了,朋友圈里天天炫耀,赵伯涛把他宠上天,家里还有赵天雪干活,他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乔欢微微眯了眯眼,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冷言见状想接过她的空酒杯,乔欢举起左右,潇洒的打了个响指,叫来一名服务生,把空酒杯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随手递过去一张百元大钞,低声道“帅哥,帮我个忙。” 服务生眼疾手快,一抹就把钱收手了,“小姐您吩咐。” 乔欢微微指了指赵天雪,“那是我情敌,我要她当众出丑,你给我泼她一杯酒!” 服务生看了赵天雪一眼,有些为难,“我要被主管骂的,还要被罚……” 乔欢又是几张大钞过去,服务员迅速接过,“您等着!” 旁边的冷言已经反应不过来了,等服务生离开,他道“你泼赵天雪酒干嘛?这姑娘人不错……不是,你怎么就和她成情敌了?” 我天天跟着你,你的奸夫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灭了他去! 乔欢一把拉过冷言,转到最近的休息室旁边的小阳台,客人可以去小阳台看看夜景,在小阳台上能看到谁进了休息室。 现在大厅里正热闹,没人愿意放弃结交各路精英的机会去阳台上欣赏夜景。 冷言一脸懵逼,乔欢道“等赵天雪出来后你配合我一下。” 冷言“……”我配合你啥啊?你给个提醒行不。 那边,赵天雪被一个莽撞的服务员泼了一杯红酒,她虽然不喜,也不会泼妇一样打骂服务员,微笑着告罪去休息室整理,乔欢看着赵天雪进了休息室。 期间也有人想要进这个休息室,乔欢都阻拦了,“不好意思里面有人。” 等到赵天雪整理好出来,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谈论自己的哥哥赵天宝,她当然要看一下,发现是冷言和他的‘新女友’那个很厉害的女强人乔丽。 两人似乎没发现她,背着她在阳台上说的挺欢,赵天雪踌躇了一下,看看这里也算隐蔽,就拿了一杯酒站在拐角处假装喝酒实则偷听。 乔欢的语气中带着愤怒,“我早晚找赵天宝算账,这混蛋我可算记住他了!” 冷言这回没掉链子,接的很顺利,“我帮你,等他回来我套他麻袋!” 赵天雪嘴角一翘,赶紧忍住。 乔欢道“那不行,犯法的事我可不做。哎你说赵天宝这么草包,他爸倒是放心把企业交给他,不怕他把赵家折腾破产了?” 冷言道“赵家有赵天雪呢,她厉害,把赵氏打理的非常好。” 乔欢道“那赵天雪有多少赵家企业的股份啊?” “我没听说有股份,赵家一向重男轻女,产业都是儿子的。” 乔欢惊讶,“是吗?那赵天雪就心甘情愿替他人做嫁衣?” 冷言陪着着感慨,“那可不,要不然她离开赵家也得打工赚钱啊。” 乔欢惋惜道“真是可惜,我挺欣赏她的,有能力有手腕,却不被赏识,赵家这是有皇位往下传呢。” 赵天雪闻言,转了一下酒杯,脸色也暗淡了不少。 乔欢口风一变,“那赵天雪就没想过把赵氏握在自己手里?” 冷言摇头,“没这么简单,赵氏所有的股份都在她爸手里,她虽然是总经理,说来也就是赵家的高级打工仔,她能运营公司,重大决策还得她父亲点头同意。” 乔欢道“天,真是替她越想越气,都是赵家子女,只不过是女孩就被糟践成这样,啧啧啧。” 冷言道“那有什么办法,赵家一向如此。” 乔欢哼了一声,忽然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哎,我之前看到一个故事,让我印象深刻,有对白手起家的夫妻,发达后,丈夫有了外遇,嫌弃老婆没给他生儿子,就想离婚娶肚子里有儿子的情人,夫妻俩就闹了起来,那男的想一分钱都不给把老婆扫地出门。” 冷言瞥了一眼赵天雪的鞋尖,见人还在就随口道“是吗,那男的真不是东西,后来呢?” 乔欢道“你是再也猜不到,那女的可厉害了,想法设法把男的送进了精神病院,她就成了财产的绝对掌控者,还把那负心汉看的牢牢的,一辈子也别想走出精神病院。” 冷言一呆,“那,可真是厉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乔欢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我都有点饿了。” 赵天雪迅速离开。 乔欢和冷言等了一会儿才出来,赵天雪自然不见了。 两人出来后就被一些人围住了,那就只能应酬寒暄。 等到宴会结束,冷言和乔欢回去,因为两人住在同一个小区,所以就坐了一辆车,司机和后面是隔开的,两人谈话司机听不到,冷言总算反应过来了,看着乔欢惊愕道“你想怂恿赵天雪把她爸送进精神病院?” 乔欢不可思议的看着冷言,“你怎么会这么想,赵天雪他爸进了精神病院,他们兄妹还要争夺话语权和财产,把赵天宝送进去不就都解决了,一个精神病,自然不能当继承人,除非赵董还能生一个儿子出来,否则就只有赵天雪一个选择了。便是他现在生,等儿子长大之前还得是赵天雪接管赵氏,再给赵天雪二十多年时间都不能把赵家拿下,她也太差劲了吧。” 冷言“……”不是,是你这想法太生猛,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乔欢接着道“这都要看赵天雪自己怎么选择,她或许压根就不会动手,不过她要是动手,那肯定会选择赵天宝,因为好操作。” 冷言呲牙,好操作是什么鬼,虽然冷言一直叫赵天宝赵猪,其实人家也不蠢,就是没多少经商天赋,可赵天宝能让赵天雪乖乖听话,那也很厉害了。 赵天雪回到父亲身边,赵伯涛不满的看了她一眼,赵天雪微微低了头,她的助理夏冰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宴会结束,夏冰搀着赵天雪的手,“又喝多了,早让你少喝点,就是不听,回去胃该疼了。” 赵天雪呼了口气,“我有什么办法,我爸把我推出来,我难道说不喝,阿冰,我头疼。” 夏冰把赵天雪扶进车,让司机开车,自己细心的替赵天雪按摩太阳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为什么,为什么非得吊死在……这颗树上,你的能力,就是,就是白手起家也饿不死啊!” 赵天雪双眼朦胧,“是吗,你一直支持我,也一直劝我……就连旁人都替我惋惜……可我还是不甘心,我不甘心呐……” 就像那乔丽说的,都是赵家子女,为什么她就要比哥哥矮一头,她什么地方做的都比哥哥好,偏偏要把所有胜利果实捧给哥哥,太不甘心了! 夏冰叹口气,拍着赵天雪。 到了赵天雪的别墅,夏冰甩掉高跟鞋,扶着赵天雪出来,吩咐司机,“王师傅,你也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司机看着两个美丽高挑的女子搀扶着进入别墅,赵氏企业里都知道,赵天雪的左臂右膀就是这位夏冰女士,人家同赵天雪一样,高学历,高能力。 冰雪组合把赵氏企业打理的风生水起。 夏冰给赵天雪放洗澡水,赵天雪歪在沙发上,脑子里不断响起乔欢的话,“把男的送进精神病院,她就成了绝对的掌控者……” 她打了个哆嗦,把脑子里的念头甩掉,不能这么想,赵天宝可是她亲哥。 接下去的日子风平浪静,乔欢依旧研究新的可推出来的药膳,冷言苦恼如何才能把绯闻女友变成真的。 他都被母亲和哥哥嘘了很长时间了。 他妈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有什么本事,以前吧,嘚瑟的不行,现在呢?怂的一批,人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搞不定,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冷言差点吓死,“妈你千万别给我帮倒忙,我们进展很顺利!” 他哥冷墨补刀“是,你也就装一饭盒菜回来的能耐,既然顺利,那就请回来吃顿饭啊,爸妈的见面礼都准备好了。” 冷母点头,“对,我都准备好了。” 冷父来一句,“我特想吃那二十四桥明月夜。” 冷言落荒而逃。 赵家,赵天宝终于浪完回来了,还是赵天雪亲自去接的人,因为赵伯涛不放心儿子‘独自’回家。 一回到家,赵天宝就分发礼物,搂着赵母撒娇,拉着赵父看他给老爸买的礼物。 不得不说赵天宝讨好父母的技能点是满点,赵天雪从小到大就只会闷头学习,然后闷头干活,期待自己的优秀能得到父母的关注。 赵父赵母满脸笑容,转头吩咐女儿,“让钱妈开饭,可别饿着我们家天宝。” 赵天雪带着微笑的面具下去。 赵天宝当然也给妹妹带了礼物,一套机场免税店的化妆品,赵天雪从来不用的牌子。 吃饭的时候赵父对赵天宝道“你也收收心,公司里也转转,难道等你接手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啊。” 赵天宝挤眉弄眼,“爸,让我再玩几年嘛,你老当益壮,赵氏有你镇着就绝对不会出事,再说了,天雪也很能干啊,将来我也要依仗天雪呢。” 赵父无奈的摇头,“你呀,天雪是女孩子,早晚要嫁人,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赵氏当然只能你来接手,我也不拘着你,一个月里你得去公司半个月,就这么定了。” 赵天宝苦着脸,忽然兴奋道“那就给天雪找个赵氏企业里的精英当丈夫不就行了,到时候他们夫妻也不用离开赵氏,两全其美。” 赵伯涛顿了顿,“这也可以啊……天雪一直在赵氏,出去也不适应,企划部那个梁康年就不错。” 赵天雪觉得自己的微笑保持不了了,她道“爸,我暂时不想谈男朋友!” 赵母不以为然,“迟早要嫁人,你哥和你爸爸难道还会坑你,在自家企业里找还知根知底,将来肯定听话。” 赵天雪内心在滴血,听话,你们要的就是听话,像傀儡一样听你们的指挥是吗! 她沉着脸,“反正我现在不想谈!” 她难得硬气的站起来,推开餐盘,“我不吃了,头疼,我先回去了!” 赵父赵母愕然,“这孩子失心疯了,喂,你哥刚回来,你发什么脾气!” 赵天雪转身就走。 赵天宝嘴角含笑,打圆场道“爸妈,行了行了,天雪从小就比较古怪,再说了,女孩子害羞也正常,赵氏里面这么多精英,让她慢慢挑就是。” 赵母就嘀咕着不说了,转而给儿子舀鸽子汤,“多吃点,你都瘦了。” 赵天雪开车出去,觉得胸口闷的要爆炸。 w ,请牢记:,,, 龙套怨十六 赵天雪直接开车去了夏冰的公寓, 一进门就去冰箱找酒喝,夏冰替她挂好外套,担忧道“怎么了, 今天不是你哥回来,你们一家团聚吗?” 赵天雪自嘲的一笑, “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只是多余的,不, 我是他们家的高级管家!” 夏冰就不吱声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关心好友是一回事,跟着说人家家人的坏话, 她从不干。 她给赵天雪倒了一杯金酒,“喝了这杯就去睡觉!” 赵天雪盯着水晶杯里的酒液,忽然道“赵天宝要我在赵氏企业里找个男人嫁了,然后一辈子替他当牛做马!” 夏冰整个人都愣了, “……你爸妈怎么说?” 赵天雪道“他们……他们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我一生气就跑了。” 夏冰坐下来看着赵天雪,“阿雪, 我之前一直不告诉你, 现在我也不想忍了, 你哥赵天宝一直在追求我, 他还许诺,假如我跟了他, 他让我取代你的位置,我泼了他一脸咖啡,那是去年的事。后来他还向我道歉, 说是他喝了酒胡说八道,让我不要介意。” “那时候我就知道玩阴的你玩不过他,你太耿直,我真怕有一天你被他敲骨吸髓。” 赵天雪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夏冰抱住她,“哭,难过你就哭,我在这里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 赵天雪抱着夏冰狠狠哭了一场,哭着哭着睡着了,连夏冰什么时候把她抱上床都没感觉。 赵天宝心里窝着一肚皮火,当初他挑拨白雅告乔欢,虽然知道告不赢,也希望给乔欢和冷言找一场比较持久一些的大麻烦,谁知道乔欢手里有许多有利的证据,连警察都能出面作证,所以这风浪没大起来就熄灭了。 反倒是因为他的小动作引得冷家股价波动,冷家警告了他爸,他爸警告了他,所以他就出国躲了一段时间。 回来后他发现冷言和那女人居然越干越好,御膳牌的食品已经销售出省了,那节目虽然没一开始的火爆,到现在还有一定的热度。 赵天宝其他本事一般,但对于撩女人他有着丰富的经验,却在乔欢身上败北,他心里本就暗恨乔欢。 现在听闻乔欢和冷言又在交往,他就越发揾怒,可他又干不了什么,为了发泄怒火他就把气撒在妹妹赵天雪身上。 他压根不担心赵天雪能翻出什么风浪,从小到大,赵天雪就在他身后渴慕父母的肯定,赵天宝统统看在眼里,然后等他心情好了,就会在父母面前提上一两句‘施舍’一下他的‘好心’。 长大后他更是把赵天雪看成了他的‘奴隶’,一个十分好用的工具人。 但赵天雪那个高级助理夏冰又是赵天宝心里的一根刺,这个女人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高傲冷艳让赵天宝心动不已,关键人家还有能力。 于是他借酒去撩,然后获得咖啡泼面待遇,赵天宝也厉害,转头就把这事兜了回来,他知道妹妹赵天雪和夏冰对赵氏有多重要,把她们赶出赵氏,吃亏的只是赵天宝。 他只想让赵天雪替他当牛做马,又想把夏冰勾搭上。他知道赵天雪和夏冰是好朋友,就想用赵天雪来逼迫夏冰对他俯首。 他要强塞给赵天雪一个结婚对象,赵天雪不高兴就会和夏冰哭诉,到时候夏冰来找他,他就能把人给办了! 想法很美妙,赵天宝却没想到他的举动引起了赵天雪的强烈反弹。 得知赵天宝对夏冰也有过妄想,赵天雪藏在内心深处的愤怒和欲望一起被激发了出来。 加上赵父和赵母还不分青红皂白一直袒护赵天宝,赵天雪上班的时候还见到了对她涎着脸腻笑的梁康年。 赵天宝甚至把她的私人电话给了梁康年,赵天雪彻底怒了! 下班后她直接来到夏冰的公寓,一把抱住夏冰就吻了上去,两人缠绵了一会儿,赵天雪幽幽道“阿冰,我想要赵氏!” 夏冰一愣,回头看着赵天雪,“虽然我觉得你更值得得到赵氏,但恐怕也有难度,你爸看的紧,股份将来都会给你哥。” 赵天雪探身取了一根女士薄荷细烟,夏冰给她点燃,赵天雪吐了一口烟,“所以我决定走非常路!” 夏冰严肃着脸,“违法的事我不建议你干,我也不会看着你走这条路。” 赵天雪眉花眼笑的看着夏冰,“说什么呢,我还想跟你长长久久一辈子在一起,干什么要做违法的事,擦边球打打无所谓啊。” 夏冰微微皱着精致的眉,“你想怎么做?” 赵天雪冷笑,“我父母满心满眼都是赵天宝这头猪,你说,我把赵天宝送去精神病院,赵家的继承人不就只剩下我了吗?” 夏冰微愕,“你……这个……不好操作,你哥确实很渣,可他没一点精神病的迹象。” 赵天雪的眼神变得极具攻击性,“那我让他得精神病,他造的孽也够多的,只要策划周全,他就会得病!” 夏冰沉默片刻,“你真要做?” 赵天雪道“今天那恶心的梁康年死黏着我不放,赵天宝还把我的私人电话给了他,你让我如何忍下去!” 夏冰搂住赵天雪,“好,我帮你!” …… 赵天宝没日没夜玩乐了一阵子,现在要去公司上班,一大早他就有些没精打采。 今天有例会,赵天雪主持,主位是赵天宝的,其他人都到了,只赵天宝姗姗来迟,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不好意思,有事晚了点,现在开始。” 赵天雪就等着赵天宝落座,一边翻开手里的文件夹,这时候刚要坐下去的赵天宝忽然尖叫一声一蹦三尺高,把在座的都吓了大跳。 赵天宝暴怒,“谁他么在我椅子上插了针!想戳死我吗!” 夏冰赶紧过去,满脸紧张,“赵董,怎么回事,会议室是我吩咐布置的。” 她假装检查了一下椅子,手腕上的吸铁石已经把针吸走了,夏冰无奈抬头,“赵董,我没看到有什么针。”说着还用手四处按了一下椅子。 赵天宝看着蹲在一边的夏冰,职业装把她姣好的身段体现出来,他咳嗽一下,故作不在意道“没有就算了,你起来,要开会了,等下开完会你到我办公室来。” 于是众人一脸懵逼的看着赵天宝无缘无故蹦跶了一下又开始撩妹。 等到会议结束,赵天雪率先去找赵天宝,“哥,你还记得白雅吗?” 赵天宝眨巴眼“啊,哦,她呀,记得,又土又丑,怎么了,她又来纠缠了?” 赵天雪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打开一个新闻给赵天宝看,“她好像自杀了。” 图片上有个女人倒卧在地上,还打了马赛克。 赵天宝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嗤笑道“这都多长时间了,死就死呗,和我有什么相干。” 赵天雪道“我知道和我们没关系,就是知道了她的死讯我顺便关心了一下,她死前穿了红衣,好像还写了不少诅咒的话,我就是怕……” 赵天宝喷笑“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些,这要是有用,警察局都要关门了,好了好了,你干你的活去,对了,让夏冰来一下。” 赵天雪低头应了一声。 赵天宝在夏冰身上也没占到便宜,不过发现夏冰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不少,他心下也得意,觉得慢慢来,这冰美人迟早也是自己锅里的菜。 等到夏冰离开,他翻着手机想今晚找哪个妖精温存,虽然在上班,他可不耐烦工作。 一来上头还有老爸顶着,他能放心,二来,下面有妹妹赵天雪呕心沥血干活,此时不玩乐,将来可就没机会了。 而且赵天宝也有自己的人在公司工作,他的助理杨烨也在公司的重要岗位上,头领要干的是就是驾驭手下,而不是事事都亲力亲为,赵天宝一向觉得自己很能耐。 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下班,赵天宝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夜生活,于是就早走一步。 他哼着歌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层的停车场内灯光有些昏暗,他也没在意,找到自己的车发动,还对着后视镜打量了一下发型,这时候停车场里的灯突然全熄了。 赵天宝骂了一句,打开大灯,然后他就看见一身红衣,面色青白七窍流血的白雅站在车前,白雅还对着赵天宝伸出了一只手,那手指手掌还是扭曲的。 赵天宝差点吓疯,在车内尖叫出声,手脚乱摆,再一眨眼,白雅消失不见,停车场里的灯也亮了。 赵天宝一身冷汗,眼睛里全是恐惧,他的双手还在不自觉的发抖。 在车里呆坐了好一会儿,赵天宝颤抖着摸出车里备的灭火器,然后小心翼翼下车,抖着腿四处转了一圈,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 他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有些阴凉,也不知道地下车库里哪来的风,赵天宝不敢停留,窜上车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 等到赵天宝的车开走好大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突然也发动了,车内赫然是夏冰还有化了厉鬼特效装束的白雅。 夏冰道“接下去怎么做还记得吗?” 白雅擦着脸上的妆,“知道,我一定会办好的。” 夏冰道“事情办完前你就跟着我,尽量不要出现在旁人面前。” 白雅点头,然后迟疑道“他,要是去查我怎么办?” 死没死人一查就知道了。 夏冰勾唇一笑,“你放心好了,这些我们都会办妥。” 今天赵天宝没了猎艳的心思,回到自己的别墅胡乱吃了点,然后躺在床上玩游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半夜两点,他被手机铃声闹醒,迷迷糊糊接电话。 电话里一开始没有声音,赵天宝不耐烦的喂了几句,那边就响起了幽幽的丧乐,然后白雅的声音出现了,“天宝~~你答应和我结婚的~~你来呀~~我等着你~~” 赵天宝大叫一声,把手机摔了出去。 这下子他睡意全无,眼神里全是恐惧。 等到天蒙蒙亮,赵天宝面色苍白,眼底都是青的,他打电话给助理杨烨,“你来下!” 等到杨烨赶来,赵天宝已经抽了大半包香烟,一屋子都是烟味,他吩咐杨烨,“你去给我查一下,白雅到底死没死,假如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杨烨错愕,“赵董,白小姐都离开大半年了,你现在查她干嘛,想让她回来?” 赵天宝烦躁,“让你查你就查,啰嗦什么!快去。” 杨烨赶紧应下,出来时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晦暗不明。 这一天赵天宝窝在别墅就没出门。 杨烨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带了消息过来,还有一个文件夹。 他一边拿文件一边道“赵董,白雅一个月前已经死了,跳楼死的,我通过警察局的朋友拿到了现场照片,这个就是,您看一下。” 一张清晰的照片呈现在赵天宝面前,上面的白雅穿着红衣四肢扭曲的躺在地面上,身下是暗红的血液,她的整个身体似乎都浸泡在血液里,仰天的她眼睛是睁着的,眼球里一片死灰色,看着渗人的很。 接着一张照片是一面墙,上面用红色的不知道什么的液体歪歪扭扭画了很多鬼画符,最触目惊心的是鬼画符中间写的一句话,我要和赵天宝结婚! 赵天宝浑身开始发抖,把两张照片都扔了出去。 杨烨赶紧捡起来,他道“我那朋友说,案子很简单,就是定性为自杀,不过白雅心里有怨,就弄了这些迷信的东西,其实都是骗人的。” 赵天宝可不这么想,他定了点神,“我和她分手也这么久了,她为什么现在才自杀?” 杨烨赶紧道“我也查了一下,一开始白雅是被一个警察带走的,那个小警察把白雅带到了一个小城市,给她租房子,还给她开了一家小的铺子,不过白雅一直情绪不振,做的东西就不好卖,好像还引起了好几件纠纷,说她卖的卤肉不新鲜什么的。” “后来她的铺子也开不下去了,她的精神也有点不对劲,房东说她大半夜不睡觉穿着睡衣在楼道里晃悠,说是,说是,要找您结婚,大家都知道她精神不正常了,就是谁也没料到她会自杀。” “赵董,这个和我们无关呀,又不是我们逼她的,警察都没找来。” 赵天宝苍白着脸,“杨烨,我昨天见到白雅了!” 杨烨眨巴眼,小心翼翼道“呃,赵董,您是不是没休息好?” 赵天宝烦躁的抓抓脑袋,“昨天晚上她还给我打电话了!” 杨烨越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点手足无措。 接着杨烨更加小心翼翼道“要不,这几天我陪着您?” 赵天宝眼睛一亮,“好啊,等这件事了了,我给你加薪!” 有杨烨陪着的两天赵天宝没遇见白雅的‘鬼魂’。他也慢慢定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0 19:04:11~2020-12-11 19:0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毛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套怨十七 这天杨烨开车和赵天宝一起上班, 等红灯的时候一辆普通的轿车和赵天宝的车并排,赵天宝无意中转头,就看到那辆车后面坐着面色雪白嘴唇血红的白雅, 白雅直勾勾的盯着赵天宝,眼睛里一片死灰色,看到赵天宝转头笑, 白雅笑了一下, 脸上的一块肉却啪嗒掉了下来。 赵天宝吓得都失声了,这时候绿灯亮, 那辆车开走了,赵天宝还能看到白雅的脑袋三百六十度转弯, 死灰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赵天宝总算惨叫了出来, 杨烨吓了一跳,“赵总,怎么啦?” 赵天宝指着那辆车, “白雅, 白雅,白雅在那辆车里!” 杨烨看了一眼, “那辆白色的车?” 赵天宝死命点头, 杨烨一脚油门去追, 在路边别停了那辆车,那辆车的司机骂骂咧咧的下来。 杨烨沉着脸, “你车里的女人呢?我告诉你们,别想着装神弄鬼!我会报警的我告诉你。” 那车主一脸惊愕,“你脑子有病,你别停我的车还来质问我!我赶着上班呢,什么女人, 我车里就我一个人。” 杨烨甩开司机,打开车门仔细找了一遍,然后又把司机的后备箱打开,一无所获。 这回他也尴尬了,司机抱着胸,“看来报警的人应该是我。” 杨烨无奈,拿了两白块钱递过去,“不好意思,误会。” 司机一把抽过钱,翻了个白眼,“神经病!”上车跑了。 杨烨回到车里,有些尴尬道“赵总,他车里没人。” 赵天宝此刻心神具裂,那里还能回答,他的面色惨白,十分难看。 从此以后,赵天宝几乎三天两头能见到白雅向他催婚,有一次还在他的别墅里,白雅飘在外面的玻璃窗前冲着赵天宝笑,那时候杨烨也在场,他愣是看不到。 赵天宝指着玻璃窗都失声了,杨烨却对就在他眼前飘来飘去的白雅视而不见,还不停的说“什么都没有啊,赵总,你倒底看到什么了?” 赵天宝崩溃了,跑去庙里道观里求了不少护身符,还是一点用都没有,白雅的‘鬼魂’依旧缠着他。 最惊悚的一次是赵天宝半夜醒来,发现白雅睡在他身边,白雅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冷的像冰,嘴里喷吐着腐臭味,“天宝,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赵天宝动都动不了,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还失禁了。 白雅看到赵天宝晕了,她从床下跳下来,把冰袋从身上摘下,吐掉嘴里特制的气味橡胶,杨烨打开门冷冷道“好了就赶紧走,肌肉松弛剂的药效很快就过去了。” 白雅一言不发,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第二天赵天宝在医院醒来,赵父赵母也在,他们安慰了赵天宝几句,去找杨烨问儿子到底怎么了。 赵天宝觉得在医院比在自己家安心多了,这几天他夜不能寐,现在倒是困意上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杨烨满脸忧伤疑惑,“我也不太清楚赵总这几天究竟怎么了,他说看到了白雅小姐的鬼魂,可是白小姐明明活的好好的,在H市开了一个小铺子谋生。就是在公司,赵总都有些神经质。” 一边的医生道“赵先生,令郎很有可能得了精神分裂,症状有幻觉,幻听,妄想等等,应该及时治疗。” 赵母面色一沉,“我儿子才没精神病!” 杨烨欲言又止,赵伯涛皱着眉,“有什么你说嘛,能把天宝早日治好就行。” 杨烨就把赵天宝这几日的行为详细说了一遍,“……有一次在公司的时候赵总还说他的椅子有针,后来怎么查都没发现有针,还有一次我也在陪着他,他说看到了白雅小姐挂在他家窗外,可我真没看到,这次他说,白雅睡在他身边……” 赵父赵母都傻了。 医生道“这是很典型的幻觉妄想,我的建议还是早日治疗,越早越好。” 等到赵天宝醒来,赵母就试着问赵天宝究竟怎么了。 赵天宝被吓了这么多天情绪早就不太对劲,于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她就挂在窗外……昨天,她干脆和我睡在一起,她说要和我结婚……,妈,妈,你赶紧给我找高僧,找道士,把她给我镇压了封印了,不要让她来找我……她要害死我!” 情绪激动的赵天宝把赵母的胳膊都掐疼了,医生看他情绪激动不能控制,急忙给了他一支镇定剂,赵天宝慢慢的松开手,又开始恍惚。 赵母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伯涛皱着眉问医生,“天宝这个病,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少?” 医生道“我们这里不是专业治疗精神病的医院,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个专业机构,赵先生可以放心,有专业人士治疗,令郎治愈的可能性很高,但这也要看具体诊断情况,令郎这种情况,越早治疗效果越好。” 赵伯涛微微点头,这时赵天雪也匆匆忙忙赶来了,她和杨烨交换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眼神。 赵伯涛看到女儿,问起赵天宝的情况,赵天雪说的和杨烨没有出入,赵母忍不住道“那你什么不早告诉我和你爸。” 赵天雪难过道“我只是觉得哥哥脾气有些暴躁,没想到这么多……他也没告诉我别的啊,他的私事都是杨烨办的。” 商量下来也没别的可说,到底还是把赵天宝转送去了精神病院,也是那位医生推荐的地方。 赵母还担忧赵天宝醒来会闹,哪知道那个叫沈清刚的医生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赵天宝居然自己愿意留下,那就皆大欢喜了。 赵天雪面上没露出什么,眼神却带着一丝激动。 回到公司,赵天雪把杨烨叫到自己办公室,“你干的很好,现在你先在公司干个半年一年,等事情平息了你再离职,我会给你写一封推荐信,答应你的条件也会兑现。” 杨烨抿着嘴,“只要您做到答应我的事就行。” 赵天宝进精神病院的事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但是特别注意他的人还是知道了,冷家兄弟就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人。 冷言知道的时候下巴差点掉下来,“这真的可以?” 冷墨好奇,“什么叫真的可以,赵猪的事你也参与过?” 冷言赶紧摇头,“不不不,就是就是,之前我和乔丽参加过一个商务聚会,乔丽拉着我给赵天雪讲了个故事,故事就是一个女人把忘恩负义的丈夫送去精神病院,然后独霸夫妻财产的事,当时乔丽就说看赵天雪怎么选择,没想到赵天雪真的把赵猪送进去了!” 冷墨恍然大悟,“我说呢,赵天雪怎么突然这么干,她之前可没这方面的想法,原来还是你和乔丽捣的鬼,厉害啊!” 冷言道“哥你可别胡说,乔丽就讲了个故事,剩下的她什么都没干,我也没干,那都是赵家人自己干的。” 冷墨嗤笑,“也不指望你能干什么,追个女人追了几年都没动静,你也好意思。” 冷言羞恼“喂!” 冷墨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种子是你和乔丽种下的,赵天雪让种子发芽了,可要不是我帮忙,赵天雪也没这么顺利。” 冷言愕然“哥,你干啥了?” 冷墨道“赵猪这小子给你使了那么多绊子,他以为他去国外转一圈就行了,我一直在盯着他,没料到却发现他妹妹也在行动,那我就先看着呗,赵天雪也挺厉害,和夏冰一起给赵猪挖了一个大坑,把赵猪的心腹杨烨都收买了,没杨烨的配合,她们还不能这么顺利呢。” 冷言嘶了一声,“赵天雪怎么收买杨烨的,那小子可是赵猪的铁杆。” 冷墨道“要么说夏冰这女人厉害呢,她给了杨烨一千万。” 冷言打断哥哥的话,“一千万并不多啊,杨烨在赵氏本就是属于高层,这一千万他好好干,也就十来年的事,假如以此为把柄告诉赵猪,赵猪能给他更多,他不会为了区区一千万背叛赵猪。” 冷墨赞赏的看了弟弟一眼,“还算没笨到家,夏冰查出杨烨这小子喜欢玩雏/妓,这可是违法的事,虽然他不算强迫,有那肮脏的地方提供这些服务,可只要爆出来,他便是不坐牢,这辈子也毁了,这可是钱买不到的把柄!杨烨只能听话。” 冷言砸嘴,“惹谁也别惹女人!” 冷墨跟着点头,“对啊,你看那白雅之前被赵猪迷得神魂颠倒,这一次报复起来也毫不手软,赵天雪和她一说她就答应了。不过赵天雪也就只能办到这一步,接下来可都是你哥哥我替她办的。” 冷言看着他哥,“你干啥了?” 冷墨得意,“赵天雪以为把她哥送去精神病院就行了,可是赵天宝本就没病,住一段时间他父母发现儿子好了,不是还会接他出来,那赵天雪的心血就白费了。我替赵天宝安排了一个医生,沈清刚!” “赵天宝交往的女人太多了,肯定忘了一个叫沈清兰的女人,沈清刚是沈清兰的哥哥,兄妹俩从小没了父母相依为命,沈清刚那时候还在大学读博,沈清兰打工供哥哥读书,赵天宝把沈清兰骗到了手又无情的抛弃,沈清兰受到的刺激太大,她可是真的疯了,后来沈清刚一个没看住,沈清兰半夜出走,失足落水,沈清刚连唯一的亲人都没了。” “你说我把赵猪送到沈清刚手里,他还能出来吗?这样也算是我还了赵天雪的人情。” 冷言满眼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这边,赵天雪把赵天宝送进了精神病院,激动的去找夏冰喝酒,然后把自己灌醉了,夏冰却多了份心眼,去医院找赵天宝的主治医生打探,要是赵天宝经过‘治疗’康复了,他还能出来。 沈清刚接待了夏冰,温和道“赵天宝有很严重的妄想症,这种病症发展下去还会有攻击性,辛亏你们把他及早送来,尽早治疗对病人更好。” 夏冰“……”要不是我知道他这病究竟是怎么来的,我还真信了你的邪,可是如今这位医生算是站在她们这边,夏冰也只能微笑感谢。 等到夏冰离开医院,一个男的正守在她车边,看到她出现递给她一个文件袋,“有人托我交给你。” 夏冰十分莫名其妙,上了车,她打开文件袋,很快就看完了文件袋里的信息,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精神病院大门一眼,嘴角翘起,开车离开。 乔欢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赵天宝已经在精神病院住了一个多星期。 乔欢沉默了一会儿问冷言,“白雅现在怎么样?” 冷言道“很不错啊,她那卤肉铺子生意也很好,还在那个小城里首付了一套房子,这次回去估计能把房贷全还了。赵天雪知道白雅深恨赵天宝,所以她一说白雅就来了。” 乔欢顿时放心了不少,这本是她计划让白雅走的路,现在兜了一大圈白雅最后还能平静的过日子,这就最好了。 至于赵天宝,乔欢也好奇,“赵家这么重男轻女,我看赵天宝进了精神病院,他父母也会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冷言道“这就是赵天雪的事了。” 赵家这出戏真正落幕在一年多后,据说夏冰怀着赵天宝的骨肉找到了赵伯涛,孩子生下后亲子鉴定确实是赵家的人,赵伯涛马上就把这孩子立为了继承人。 乔欢还是从冷言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赵天宝进了精神病院,一开始赵父赵母还期望儿子好起来,可在沈清刚的治疗下,赵天宝平时还不错,见到父母却异常暴躁,好几次差点把前来探视的赵母给掐死,这样一来他就怎么都不能出院。 这种情况下赵天雪对父母发誓自己不嫁,就在家守着父母,可赵父赵母不稀罕女儿,哪怕赵天雪生下孩子,“那也不是赵家的种!” 无奈之下,赵天雪和夏冰合谋,赵天雪用自己的卵/子人工授精,然后由夏冰怀孕,称这是赵天宝的种。 赵伯涛当然要做亲子鉴定,有沈清刚在,样本可以轻易调换,据说赵伯涛做亲子鉴定的时候不光提供了儿子‘赵天宝’的样本,还把自己的样本提供了出来。 最后的鉴定结果就是这个孩子和赵伯涛确实是爷孙关系,知道这一点,赵伯涛当即给夏冰转了五千万,他要亲自带孙子。 赵天雪和夏冰终于得逞了,夏冰甚至在赵伯涛的支持下和赵天宝领了结婚证,赵伯涛用夏冰来辖制赵天雪。 赵天雪非常温和,对‘侄儿’疼的不得了,和夏冰的关系也非常和睦,赵伯涛终于放心了。 赵天宝也正式从赵家的继承人位置上挪了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11 19:03:09~2020-12-12 20:1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毛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龙套怨十八 哪怕这件事的起因是乔欢挑动的, 现在发展成这样,也让乔欢目瞪口呆,自言自语道“这简直比电视剧都复杂精彩, 不是,赵天雪和夏冰到底什么关系?” 能这样毫无保留的为对方付出, 这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吗? 冷言有些牙疼的嘶了一下, “人家其实是恋人关系, 只不过平时低调,也从未表现出来,而赵伯涛压根也没这么想过。” 百合比男男更加隐蔽,只要当事人不说, 旁观者很难发现, 女人哪怕手挽手一起逛街,人家也不会觉得有问题。 乔欢惊呼,“天啊,这真是神仙爱情!” 冷言警惕, “这算什么神仙爱情, 女人和女人……有违伦理道德!” 乔欢诧异,“你歧视同性恋?” 冷言“……”这坑掉的冤枉 “不是, 你喜欢同性恋?” 乔欢摇头, “我不歧视也不向往,只要人家是正经恋爱也没乱搞关系, 同性恋和异性恋其实没什么差别, 感情都是一样真挚, 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很多异性恋中男人肆意玩弄女性,或者女人吊很多备胎,这种行为比一对一的同性恋可耻多了。” 冷言松了口气, 只要乔欢不是同性恋一切都好办,他还有无数的机会,要是乔欢是同性恋,那他可就倒了大霉,难道他还能去变性?爹妈哥哥会锤爆他的狗头! 乔欢很是狐疑的看了冷言一眼,“以前没发现你有这种偏执的看法啊,赵天雪和夏冰可没妨碍别人。” 人家可是妥妥的女强人。 冷言赶紧替自己辩白,“没有,我怎么会歧视她们,其实我也觉得她们挺般配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乔欢觉得冷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别人家的事也八卦完了,就道“最近新出的几个药膳反响怎么样?” 冷言道“很不错,在好几个电视台都投了广告,肖梅的人气现在也热,好些地方都派人过来商谈合作的事。” 御膳品牌的广告代言人就是肖梅。 乔欢道“我不负责经营,但是生产绝对不能包出去,假如生产外包我们目前不能担保质量,这个是品牌最要紧的地方,品控一定是第一位的。” 冷言道“那是当然,我们考虑的是假如销量提升,我们可以开分厂。否则一个厂的产量提升有限,而且物流费用也得考虑进去。” 乔欢点头,只要冷言心里有数就行,这几年两人合作愉快,也没什么利益分配上的问题,乔欢愿意继续和他合作。 冷墨现在一万个看不上自己的弟弟,这都几年了,长征都来回走了几趟,这小子现在还搞不定一个女朋友,实在让冷墨羞于承认这傻货是自己的弟弟。 冷母恨不得撸袖子自己上,冷父就嘀咕,“我这二十四桥明月夜什么时候能吃到。” 冷言炸毛,“您老上回生日不是吃到了吗,人家特意给您祝寿,就亲手做给您吃了!撒谎也得有个限度。” 冷父理直气壮,“我要吃我儿媳妇做的!” 冷言败退。 这几年他也不知道如何接近乔欢,在旁人眼里他们早就是一对,但是冷言知道并不是,乔欢独立的可怕。 他也想过弄九百九十朵玫瑰还有各种浪漫的手段求爱,然后还未开始行动,乔欢不知道哪里看到了这些桥段然后就开启了嘲讽模式,“小年轻哪来这么多钱糟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谢了,一个垃圾箱都塞不下,凭添保洁员的工作,要是有心,九百九十九和九朵有什么区别,纯粹就是炫富,骚的慌!” 不是,人家这么浪漫的举动,你为什么想到垃圾箱塞不下,冷言被乔欢带偏,路过垃圾箱的时候居然还真看了几眼。 至于其他的什么浪漫烛光晚餐,乔欢冷哼一声,“有我做的菜好吃吗?” 得了,这压根行不通,你要是请她上哪个高档餐厅,人家就开始当起了品菜员,“这个不错。” “那个肉老了些,油里过的时间长了。” “这个蔬菜过水时间太短,生腥气没全去掉” “面点发酵还未完全,口感偏酸。” …… 请问,谁受得了? 冷言不是没请过,真是整顿饭都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旁边的服务员听着乔欢点评菜品,脸都僵了,差点没把手里的盘子扣乔欢脸上(当然人家有素质绝对不会这么干),就是人家心里也嘀咕,这里也是星级厨师掌厨,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不好那不好,不稀罕你别来吃啊。 其实冷言找的饭店绝对一流,可乔欢上辈子是王太后,厨房里少说伺候她一个人的厨子就一二十个,这辈子一开始起点不高,后来自己点亮了厨艺技能,所以在吃这一块上,她还真是站在极高处,颇有些曲高和寡之意。 这些饭店里做出的菜肴别人来吃那肯定只剩下赞叹,遇着乔欢,她本就做饮食,要求又是非常人,于是冷言和饭店都悲催了。 鲜花,浪漫晚餐这些主意没能起效,冷言也抓瞎了。 好在乔欢身边除了他也没别的雄性,他可以用水磨工夫来打动乔欢的芳心。 冷言其实很悲催,换个身份,估计乔欢早就察觉这位的‘意图’,偏两人是合作关系,乔欢把冷言定位在了合作伙伴上,那就绝对不会和他搞暧昧。 任何形式的合作,最怕的就是合作者公私不分,掺和了感情之后利益如何分配?因为有了感情基础,人们会不自觉的贪心,想要的更多,为的就是证明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这些举动看似幼稚天真,可偏偏是恋人之间乐此不疲的互动。 乔欢和冷言之间可不是一个包一支口红,或者一条领带能解决的利益纠葛,牵扯了感情,到时候一个人为了试探爱人的心要多得一点,另一个坚持原则不肯,那么两人之间能走下去吗,肯定会搞的一地鸡毛。 乔欢又是冷清冷静的性格,她不会胡乱要求,也不愿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冷言要是为了表达感情非得塞给乔欢,她是拿了自己不舒服,不拿爱人不高兴。 既然这么麻烦,还不如两人之间清清白白的好。 于是冷言就寸步难行,一直和乔欢维持在朋友关系上。 而乔欢也一直觉得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所以压根没想过要找人结婚,上辈子她不知道自己只是在执行任务,过的有些投入,可即便这样她也没和谁有过太亲密的关系。 姜韶虽然内心把乔欢看成了爱人和知己,到底也谨守规矩,未曾仗着身份逼迫乔欢,他和乔欢一直清清白白,只是以他的能力给乔欢一个最舒适的环境生活,让她一辈子生活的舒心骄傲。 在这个世界,乔欢没有上个世界的投入,所以更加不会想找人谈恋爱,冷言注定悲剧。 肖梅靠着乔欢这股东风,现如今虽然不算一线明星,也挤入了二三流,御膳牌的代言是她的,还有其他调料品牌也有不少代言,就是接剧本,也能有女二女三挑选,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过她也找乔欢吐槽,“机会来的太晚,如今我这年龄已经往已婚妇女和婆婆的角色靠拢,鲜嫩的角色轮不上我了。” 她也想得开,“这样也不错,我是再也想不到我能有今天,都得感谢你。” 乔欢笑道“也得你自己努力,否则要捧也捧不起来。” 这几年因为乔欢不在出现在大众面前,她的知名度下降了不少,就是出门也不用带口罩了,原本她想给助理小乔介绍别的工作,小乔本就是艺人助理,后来小乔自己不愿离开乔欢。 而乔欢本身也需要一个助理,于是用的还是小乔。 从乔欢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也五年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卑微的跑龙套女孩,和冷言合作后,节目收益加上如今御膳品牌的收益她的身价达到了好几个亿。 在顶级富豪眼里,她这点身价不值一提,但是她是一个潜力股,御膳品牌一直在蒸蒸日上,最近上市后股价直线升高,直接把乔欢的身价拉到了几十亿行列。 上个世界乔欢哪怕当了王太后,也会担忧自己的安危,毕竟那个世界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弄不好一夜之间都会倾覆,姜韶从世家手里收回权利的时候就遇到了不少刺杀,乔欢受边缘影响,刺杀她的人只比姜韶少了一点。 因为最后世家发现她在不遗余力的支持姜韶,那么向她开刀也顺理成章,斗争最激烈的那阵子,乔欢差点跑去海外躲着,要不是担心自己的投资(姜韶)打了水漂,她早跑了。 那一阵子她几乎足不出户,把四季山庄打造成了一个布满各种陷阱的堡垒,等姜韶彻底占了上风,危机才解除,但世家的残余势力还会时不时报复一下。 现在社会,法制相对健全,乔欢就舒心多了,哪怕身价暴涨,她也能过得安心。 她现在点算自己的财产,发现后半辈子完全可以躺赢了。 此刻坐了五年牢的孟平慎出狱了,他因为误杀入狱,原本也就被判七年,在狱中表现良好,减刑两年,现在出狱了。 出狱后的孟平慎十分落魄狼狈,一个坐过牢的男人,还是因为杀了自己的恩师,在这个国度,在这个小地方,孟平慎的名声已经一片狼藉。 回来的当天,就有人认出他,继而开始指指点点。 他之前赔偿了乔欢的钱是盘掉了自己的店筹来的,他手里还有房子和车子,这个地方他待不下去,出狱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卖掉房子和车子,收拢了一些钱,然后离开了这个小城。 坐上去往别地的车,孟平慎紧绷的情绪才一点点放松下来,这辈子要说他最感激的人是谁,毋庸置疑是乔树,可要再问他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排第一的也是乔树。 明明乔丽是个只知道追逐自己虚无缥缈梦想的无知蠢丫头,而他孟平慎却履行了身为子女的责任,一直在照顾乔树。 他选择性忘记了乔树被他误杀前也一直在他的饭店工作,本身乔树还没到七老八十需要子女赡养的地步。 孟平慎觉得乔树应该把那秘籍交给他,乔丽摆明了不愿继承父亲的手艺,他却在厨艺上很有一手,那什么秘籍交给他不就是一件很正确的事吗,偏偏乔树死也不肯。 孟平慎在车上回忆往事,面容渐渐扭曲,他认罪认的快,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乔树的死不是误杀,是他蓄意而为,那个角度用力推一个老人,十有八九能把人跌出大问题。 当乔树倒下时还未死亡,他向孟平慎求救,孟平慎蹲下身问乔树要秘籍,“师父,你把秘籍交给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否则乔丽又不愿当厨子,便是找到秘籍她也会给我,你这么固执有什么用?” 乔树大骂孟平慎是畜生,孟平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乔树死去,然后他把现场伪装成意外的模样离开,第二天来时再惊慌失措的说师父死了。 唯一没算到的是乔欢提早赶回来料理父亲的后事,他露出了马脚。孟平慎怕夜长梦多,也了解到误杀最多也就坐六七年的牢,那就把事情认下,这不,坐了五年牢,他出来了。 一罪不可能两罚,五年的时间他赔的起。 出来后的孟平慎想的还是那本秘籍,应该说在狱中他心心念念的就是那本秘籍,这已经成了他心里的魔障,只有得到秘籍,他受的苦才值得,也只有把秘籍拿到手,他才能平复心中的怨气。 五年牢狱让孟平慎和社会有些许脱节,不过他心性坚韧,加上手中也不是没钱,很快就熟悉了当今社会,连最新款的手机都买了一个。 工作也好找,他本就是厨子出身,那时候当了老板也没把手艺丢下,如今随便哪个饭店要招人,他就能应聘上。 这种工作还不用看文凭,老板让你上手一炒菜就能知道你能不能干。 孟平慎把自己打扮的老老实实,先在一个小饭店里安了身。 他正在想办法查乔欢的下落,从那个小城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乔丽料理完乔树的后事也离开了,乔树那套房子还在,不过已经空关着。 而且乔丽并没有把乔树葬在老家,具体在哪里孟平慎并不知道。 乔欢在明珠市买了一块墓地给乔树,价格高的惊人,当然这对现在的乔欢来说不值一提。 第61章 龙套怨十九 孟平慎以为自己找到乔欢要花费一些时间和心血, 毕竟人海茫茫,他又是刚刚出狱,找人可没这么容易, 而且他找乔欢还不能明着找,没想到他刚安顿下来没几个月就在电视里看到了乔欢。 乔欢现在早就不上节目了, 不过这次是一个综艺节目, 让一些明星和企业家一起做游戏, 然后看他们之间产生的互动。 为了自家产品的品牌推广度,乔欢只能答应上节目,冷言也上了,肖梅也在里面。 节目邀请的嘉宾还不少, 有十二个, 三人一组分为四组。 为了有看点,不是两男一女就是两女一男,冷言和乔欢还有肖梅在一组。 节目的场地是在一个大型游乐场内,每一组先要猜谜, 然后根据谜底奔赴下一个地点, 完成一系列挑战拿到卡片进行下一步。 有两个小组基本都是男性带着女性做任务,女成员基本扮演花瓶的角色, 有一组一个女的搭配两个男士, 那个女性也是一名企业家,她负责解谜, 两个男队友负责挑战, 这倒也配合默契。 乔欢这一组, 解谜的是冷言,然后乔欢和肖梅就负责挑战,节目一出来众网友欢乐无比。 “苗总那里画风还算正常, 女士负责脑力男孩子负责体力,到了冷总这里为什么这么可乐!” “哈哈哈,两个女人在那里胸口碎大石,冷总在那边袖手旁观。” “这也不能怪我们家冷言,他恐高!” “哈哈哈,那面棋子放在那个地方,还是人家肖梅爬上去拿下来的。” “不是,那边的踩石头过河,人家大乔把肖梅抱过去能理解,冷总你也争气点啊,为什么过个河还让人家大乔抱过去!” …… 节目中设置的游戏都有时间限制,乔欢为了节省时间眼看一个个过河来不及,就干脆把肖梅托了过去,冷言又在顾虑自己的鞋会不会被水浸湿,一个犹豫,乔欢不耐烦了,一把抱住冷言,“抓紧了!” 就把人托过去了,冷言整个过程都是懵逼的,导演就把这段给剪辑了进去。 大家看节目十分欢乐,孟平慎却猛然缩了下瞳孔,乔欢的个人资料在网上也能查到,反正都是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孟平慎也查到了。 看到乔欢是御膳品牌的持股人,他的拳头不由得捏紧了。 这几年御膳品牌也在向外扩张销售地盘,有的饭店还和厂家签订了合约,直接供货。 孟平慎跑去超市,把御膳品牌的食物统统买了一份,回到出租屋之后他就疯狂的拆包装,然后面色铁青的品尝。 卤味的口味和乔树做的很像,但是应该也有改变,口味变得更醇厚了一些。 那些药膳没的说,肯定是秘籍里的。 孟平慎把一桌开了包装的食品扫落在地,他的眼神中带着阴狠和疯狂,这个贱人,居然敢这么把秘籍里的药膳做出来卖钱,她抢的是他孟平慎的钱! 网上的消息只有乔欢的一些过往以及她现在的职务身份,具体她的个人信息并没有,不过孟平慎也不傻,他大致圈定乔欢在明珠市,在这之前,他花钱请了私人侦探,要的是乔欢这几年的生活经历,甚至都不要隐私,只要生活经历。 这个难不倒私人侦探,一查就出来了,还把当初白雅控告乔欢的事给挖了出来,孟平慎看到这一条,嘴角蕴含了一丝笑意。 乔树和他的女儿一样有着愚蠢的同情心,孟平慎虽然是乔树善心的受益者,但他本质上是个自私狭隘的人,并不认同乔树那些圣父的举动。 乔树那时候开着一个小饭馆,人家进饭馆吃饭掏钱是应当应分的事,偏乔树喜欢烂好心,那些乞讨的人,落魄的人,流浪的人,乔树总会招待一碗面。 那时候孟平慎就不以为然,后来饭店由他接手,他明着告诉乔树自己也会做善事给那些需要的人一碗面条,实际上他从未做过。 不过孟平慎手腕高,他告诉乔树,“咱们店里装修的好,让这些人进店吃也不像样,人家进来也束手束脚,我就让他们去隔壁小吃店吃,钱我来就行,也没几个钱。” 乔树那时候也点头同意,还说钱他来。 思及此,孟平慎的嘴角又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忽然他僵住了,因为启动了回忆,他忽然想起乔树一开始还问过他一个月施舍了多少面条,后来乔树不问了,再后来乔树甚至想要离开孟平慎的饭店,自己回头再去开一个小饭馆去。 孟平慎苦苦哀求才让乔树打消了念头,不过从那时候起,乔树似乎对孟平慎冷淡了不少。 孟平慎不傻,相反很聪明,现在这么一思考,他才发现,乔树或许是知道了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着答应施舍穷苦人一碗面,实际上并未这么做,所以他才坚决不肯把那秘籍交给他。 想到这点,孟平慎差点悔死,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他非但错失了秘籍,还坐了五年牢!这怪谁,怪乔树这老不死的,好不好要发善心,并且还要绑着他一起干,你死了活该! 拿着私人侦探给的材料,孟平慎脑子里在飞快谋划,如何才能得到乔欢手里的秘籍,御膳品牌的一些药膳确实出自那份秘籍,但是里面最有价值的药膳乔欢并未推出来。 这种药膳说是药膳,其实已经等于失传的药方,而且还是针对性极强的药方,这些药膳乔欢不可能推出来。 想要服用这些药膳,首先你得有这种病症,没病你吃什么药,推出来的药膳都是温补类型,健康人吃了也是有益无害的。 这几年乔欢也一直在研究这些药方,可惜这些药方得搭配医术,还得是中医使用,乔欢的研究也就一直浮于理论。 孟平慎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乔树提过,乔树年轻的时候,国家正处于全民贫困的时代,乔树没有材料也做不出药膳,后来生活条件好了,药膳在小城里也不好推广,乔树干脆就没尝试过。 而且这本秘籍里清楚写了,除非自身具备一定医术,否则不允许把针对性的药膳做给病人吃,只能做温补类药膳,乔树本身又不会中医,自然就更加不会做这种药膳。后来发现孟平慎为人不够磊落,甚至也没什么慈悲之心,他也就熄了把秘籍交给孟平慎的心思。 别小看这本秘籍,那些特殊的药膳在有心人的运用下甚至是杀人的利器,乔树祖上就告诫后人,宁可不学,也不能用秘籍上的药膳为非作歹。 乔欢这些年也是非常小心的把上面适合大众的药膳推广出来,剩下的她也根本没想过要公之于众。 孟平慎确认了秘籍在乔欢手里,就在考虑如何把秘籍夺回来,他知道现在的他和乔欢差距太大,就是送上门也是自取其辱,而那个白雅就是很好的利用对象。 这个姑娘既然能背叛乔欢一次,就会背叛第二次,而原主的本性孟平慎自认为很了解,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可以让白雅去道歉认罪,只要乔欢放下心防,那时候他就能指挥白雅把秘籍偷出来。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接近白雅。 孟平慎很快辞职搬去了白雅所在的城市,白雅的卤肉铺子生意很不错,如今她倒是脚踏实地的干活。 和赵天雪联手了一把,过后赵天雪给了她五百万“这个算是买你手里的卤肉秘方,我哥当初一分钱都没给你,你也别推了,身边有钱胆气也壮。” 白雅拿这钱都觉得羞愧,这秘方也是乔欢教她的。 不过她离开后乔欢发消息告诉她让她不要心怀怨恨好好生活,这让她在无边的愧疚中找到了一块浮木,答应赵天雪扮鬼恐吓赵天宝,一来是为自己出气,二来也是为了乔欢,她得做些事让自己不那么愧疚。 把赵天宝送入精神病院,这让白雅自我救赎了一部分,但是她还是无法面对乔欢,所以她只会在电视上看乔欢的节目,然后为她高兴,也念经似的心里默默说着对不起。 孟平慎很快就找到了白雅,白雅的铺子开在一个综合市场里,只要过去就能看到,白雅现在也在招人,她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 孟平慎正好应聘,有别于别的应聘者还要计较薪酬休息时间和社保问题,孟平慎憨厚的表示一切都白雅说了算,他只要能找到工作就行。 白雅看着浓眉大眼,体格健硕的孟平慎,心下十分满意,和他商议试用期一个月,还问他是否有住的地方。 孟平慎说了个地点,是个郊区民房,环境非常一般。 白雅拿了赵天雪的钱,回来后就在这座小城里买了两套房,一套自己住,一套出租,她也不会理财,与其把钱放在银行,还不如买房收房租。 她决定要是孟平慎好好工作,那套多余的房就给他住,租金少收一点。 孟平慎果然干的非常好,他把卤肉铺子打理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他待人热情,才一个月不到市场上差不多都认识他了,小孟小孟叫的不亦乐乎。 他还乐于助人,谁要是找他帮忙,只要能帮助,他就绝不会回绝,白雅十分满意,一个月不到就把他转正了,还把那套房子收回来让他住,说这是员工福利。 孟平慎笑的憨厚又腼腆。 转眼就过年了,白雅的铺子在年前十分忙碌,现在大家条件好了,年货备的越发丰富,白雅这里的卤肉还做了真空礼盒包装,销量也很不错。 大年三十,白雅因为没什么亲朋好友,以前和乔欢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师徒两过年,人少也温馨,后来白雅被赵天宝鬼迷了心窍,也就没和乔欢一起过年。 现在她每每回想,都会被后悔逼出一身燥热的汗。 她偶尔问起孟平慎要不要回去过年,孟平慎黯然道“我没有亲人……唯一的师妹也对我误会很深。” 白雅不由得对孟平慎产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就道“那你要是不嫌弃,今年咱俩一起吃年夜饭。” 孟平慎受宠若惊,“那就太谢谢老板了。” 年夜饭是孟平慎动手做的,白雅跟乔欢只学了卤肉,做饭的手艺一般,现在吃到孟平慎花心思做的年夜饭,忍不住赞叹道“孟大哥,你的手艺完全能自己开个饭馆。” 孟平慎笑着摇头,“开饭馆也得要本钱,我现在就挺知足的。” 两人谈谈说说,气氛十分和谐。 吃过年夜饭,孟平慎礼貌的告辞,白雅反倒是挽留他,“留下来看春节联欢晚会,我一个人看也没意思。” 孟平慎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不过他十分守礼,在白雅家的时候本分的很。 第62章 龙套怨二十 过了年, 白雅的铺子里生意比平时清淡了点,年前人们囤了很多年货,现在还没吃完呢。 铺子有孟平慎管着, 她就在一边打开手机看视频,她看的还是乔欢参与的那期综艺节目。 孟平慎瞄了一眼, 瞳孔微缩, 他装作不经意道“小雅, 你喜欢看综艺啊,不过好像你看的不是最新的一期?” 一起过了个年,孟平慎和白雅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白雅甚至道“别老板老板的叫我, 我叫你孟大哥, 你叫我小雅就行了。” 于是孟平慎就换了称呼。 听了孟平慎的发问,白雅瑟缩了一下,含糊道“我喜欢看这一期。” 孟平慎没说什么,却轻轻叹了口气。 白雅好奇道“孟大哥, 你叹什么气啊?”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 孟平慎已经知道白雅不过是个普通女孩,她没有什么特长天赋, 卤肉的生意是不错, 但她只会这一种。 经过观察,孟平慎觉得白雅心里对乔欢存在怨恨, 所以她才会一直观看乔欢的综艺, 在观看的时候她会流露出不甘和怨愤。 (白雅“你哪只狗眼看到我不甘怨愤了, 我这明明是愧疚懊悔!”) 想也是,乔欢如今过着人上人的日子,而白雅却只能在这座小城经营一家小小的卤肉铺子, 这心里能不怨吗。 听到白雅发问,孟平慎苦笑了一下,“我之前不是告诉你,我有个师妹,对我误会很深么,我的师妹就是乔丽,也就你现在看的综艺节目里的乔总。” 白雅瞪着眼“……师……是有什么矛盾?呃,要是不方便,你也可以不说。” 孟平慎摇摇头“没什么不能说的,师妹便是有怨气,我已经坐了五年牢,也算两清了。” 白雅更加不知道该如何,“……你坐过牢?” 孟平慎真诚的看着白雅,“小雅,不好意思我没把自己的过往告诉你。我和乔丽确实是师兄妹,我的师傅就是乔丽的父亲,乔丽小时候喜欢当明星,她十七岁的时候不顾她父亲反对,跑出去当了群演,师父也没办法,后来我就一边照顾师父一边开了饭馆,日子倒也过得不错,就是乔丽一直不愿回来见老父亲,师父很是黯然神伤。” “眼看乔丽不想回来,师父决定把衣钵传给我,我祖上也有一本菜谱秘籍,我交给了师父保管,五年前……那天师父生日,想让乔丽回来一次,乔丽不愿意,我就陪我师父喝了点酒,也劝了他几句……等师傅睡了我才离开,谁知道……” 孟平慎忽然捂住了脸,一个憨厚朴实顶天立地的汉子在你面前流眼泪,能招架的人并不多,白雅忍不住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乔欢并未把原主的过去告诉白雅,只简单说自己也是一个人了,没了亲人。 孟平慎好半天才平静情绪,“师父可能是半夜口渴起来喝水,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就这么去了……我赶紧打电话给乔丽,让她回来给师父料理丧事,哪怕师父把我当成儿子,在法律上乔丽还是他的继承人。” “乔丽回来的很快,她看到我拿着我家的菜谱秘籍,一口咬定是师父留给她的,我真的是百口莫辩,我甚至愿意和乔丽分享这本秘籍,当她坚决不同意,说秘籍就是师父留给她的,然后她就说是我为了这本秘籍害死了师父……” “我怎么可能这么干,但是因为我的疏忽,没把师父照顾好我认,乔丽报了警,最后警察说我是过失杀人,头一天劝了太多酒,也没留下来看护……律师说证据不足还能上诉,我心里正在愧疚就没同意。” “师父待我如同儿子,我也早把他看成是我的父亲,如今也是我的疏忽导致他老人家这么离开了我,我心里也是后悔万分,假如坐牢能让我减轻我心里的愧疚,那我就愿意……然后我就坐了五年牢,说实话我才出来半年多呢。” “那时候也是我天真了些,只想着减轻我内心的愧疚,却没发现坐了牢身上就带了印记,老家我是呆不下了,人家都觉得是我害死了师父,我也无从辩白,于是就出来找工作,没料到和你这么有缘分,听口气你也认识乔丽?” 白雅“……算…是……我以前和师……和她学过一段时间厨艺。”脑子有些宕机,这个故事听起来逻辑自洽,可为什么她就是觉着别扭? 在孟平慎的故事里,师父是个冷漠绝情的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愿搭理,然后一听到父亲去世,第一件事就是和师哥争夺秘籍,然后又把师哥陷害进了监狱,这个和白雅接触过的乔欢完全不是一个人。 要是之前还在迷魂汤里挣扎的白雅,弄不好就被孟平慎忽悠了,现在的白雅对乔欢满怀愧疚,最想做的就是能再叫乔欢一声师父。 假如师父是个冷漠又斤斤计较的人,她就不会对自己这么好,连自己把卤肉方子交给赵家,她都没有追究,反而一直希望自己能过上好日子。 那么师父和孟平慎之间肯定有个人撒谎了!不过,师父从来就没撒过谎,她根本就没和自己说过父亲和师哥的事,但是师父那时候把她父亲的骨灰带到了明珠市,花了大价钱买了墓地,师父年年去祭祀。 师父的厨艺白雅更是清楚,她的刀工有多好,她有多专研菜肴,有时候为了配出绝佳口味的配料,她会自己品尝无数次,师父最反感不诚信! 白雅试探道“那……乔……丽那个御膳品牌做出来的菜色就是那本秘籍上的?” 孟平慎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是的……我一看就知道,那时候我和师父情同父子,秘籍上的都是药膳,师父会的是红案,他悉心教我,我把秘籍交给他看,他说这本秘籍上的菜肴不适合小地方,几年前人们也不会接受什么药膳……等将来时机合适,倒是能尝试一下,没想到……” 乔丽继续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孟平慎深吸了几口气,“我没什么别的打算,只想好好过日子,可这本秘籍是我家祖传的,我想拿回来告慰先祖,乔丽哪怕用来盈利我也可以不追究。但是我现在和她天壤之别,想来她更不会理我了。” 一个苦情的,悲剧的,隐忍的,善良大度的男人形象瞬间丰满了起来。 白雅眨巴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哪怕不相信孟平慎说的话,可她也没证据反驳,干巴巴说一句师父不是这样的人,有用吗? 赵天雪曾经告诉过白雅,“一切你以为的天赐良缘,很有可能是别人精心的安排,你如果把饵囫囵吞下,那就注定你会被无情的钓起来利用,脑子自己有,多看,多听,多思考,你会发现其中的破绽。” 白雅现在哪怕没发现孟平慎的破绽,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过后孟平慎也没多说什么,照样干自己的活。 白雅回到家,吃完饭洗了澡躺倒床上,她豁然坐起来,破绽在哪里?在孟平慎找上了她! 孟平慎那个故事在一面之词下白雅找不到破绽,她也没能力去调查孟平慎所说的一切。 那么为什么孟平慎这么巧找了她,因为她和师父有过‘过节’!她曾经愚蠢的状告过师父,因此也让她和师父分开。 孟平慎是不是觉得自己对师父心怀怨恨?所以他找上门来,想利用自己对付师父? 白雅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然后她的目光也变得戾气丛生。 这辈子最大的悔恨就是她瞎了眼背叛了师父,现在还有人要利用她加害师父,白雅绝对不允许。 别看白雅年轻,早年这一系列的经历,已经让她迅速褪去天真幼稚,以往她的生活环境单纯,她也不用步步为营,现在给孟平慎打上了不怀好意的标签,白雅迅速把自己武装了起来。 她在言语间开始抱怨乔欢,把自己的经历添油加醋的说出来,还说她冷酷无情,在玻璃的反光里白雅见到了孟平慎勾起的嘴角,她垂下眼皮。 白雅在等,她想要知道孟平慎找她到底为什么。 孟平慎没学过PUA,但是他极为擅长勾引人,他不做那种先是贬低你然后再把你拉出深渊的傻逼举动,这种手段对一般没任何社会阅历和心防的女人有用,在脑子清楚一点的女子身上就没用了。 白雅好赖在社会上打滚多年,你要是对她说你无能弱智,干啥啥不行,没人爱你,只有我不嫌弃你,现在的白雅能唾他一脸。 孟平慎干的是对白雅照顾的无微不至,偏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对白雅秋毫无犯,他甚至还会替白雅做早饭,然后等她来了端给她吃,吃完后他快手快脚收拾碗筷,绝对不让白雅动手。 甚至他还能在白雅信期给她买护理用品,而且这段时间绝对不让白雅接触冷水。 大多数女人都是感性动物,被一个外貌算得上高大英俊的男人这么体贴照顾,谁心里没点虚荣心。 一旦有了心思,就会盼望对方给的更多。白雅鬼都扮演过,此刻‘入戏’的更熟练,围着孟平慎孟大哥孟大哥的称呼,连铺子里进货收款这些事也统统委托他。 孟平慎原本想等白雅对他表白,然后慢慢操纵白雅替自己办事,等来等去等不到,觉得时机成熟后就只能自己向白雅表明了心际,“小雅,我很喜欢你,可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一直不敢越雷池一步,你,你要是觉得我烦,我明天就离开……” 白雅心里冷冷的打量孟平慎,嘴里却道“孟大哥,你说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走……我也很喜欢你,你有什么配不上我的,我不过是个小铺子的老板,赚的也是辛苦钱。” 孟平慎道“不,你阳光,开朗,勤劳,代表着一切的美好,我,我却是个坐过牢的……我根本配不上你。” 白雅眼神微闪,“我根本不在乎这点!” 孟平慎抬头,“我在乎!我想拿回我家的菜谱秘籍,以后开个小饭馆,就能好好照顾你了!” 白雅迟疑了一下,“你就是想拿回你的菜谱?” 孟平慎觉得有地方不对,这对话似乎歪了一点,不过此刻箭在弦上,只能继续道“对,我告诉过你,这是我家祖传的菜谱,乔丽把它拿走了,现在我却没办法拿回来……我对不起我的列祖列宗……” 白雅低头,“……我帮你想办法……” 孟平慎眼里冒出感动的光,“不,我不要你帮忙,乔丽伤害过你,你再去找她,她会继续伤害你的!” 白雅眼里露出讥讽,抬头的时候却道“这个你别管,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菜谱拿回来!” 两人说了好多言不由衷的话,到了晚上孟平慎发现白雅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就只能各回各家。 回到自己的屋子,白雅开始咬手指,她一开始并不信孟平慎只想要那个菜谱,互联网社会,网上什么菜谱的教程没有?只看一个人有没有天赋罢了,而且孟平慎本身的厨艺也不错,断不会没了菜谱就开不了饭店。 她再三试探,孟平慎却只想要菜谱,难道那个菜谱有什么问题? 她想起赵天雪告诉过她,“有的事一旦自己无法决定,那就问一下你能信任的人,然后再判断一下对方给你的建议是不是可行,老是自己钻牛角尖也不是什么好事。” 打探出了孟平慎的目的,白雅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孟平慎明显想撺掇白雅去‘拿’那本菜谱,她假如揭开孟平慎的真面目,这人恼羞成怒怎么办? 他还杀过人,哪怕孟平慎给自己粉饰装扮,白雅对他的讲的故事已经都不信了。 思考再三,白雅给赵天雪打了电话,她不敢打扰乔欢。 赵天雪接到电话后沉吟了一会儿,打电话给冷言,“乔总的徒弟白雅有事找她,她说有个叫孟平慎的人在她那里。” 冷言对白雅的感官非常糟糕,闻言道“大乔肯定不愿接她的电话,你也别打来了!” 赵天雪发出轻笑,“冷总,你想知道你为什么追了乔总这么久,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吗?” 冷言一梗,这简直都快成了他的心病,他有些恼羞成怒,“这与你何干!” 赵天雪道“和我当然没有关系,我只是一直挺奇怪的,现在听到你的回答,我才隐约知道答案。乔总是个非常有能力也很有担当的女性,我想你喜欢她肯定也有她性格方面的原因,那么我问你,你凭什么不通过她,而要替她做主?我和乔总不熟,所以没她的电话,只能找你。你不喜欢白雅,乔总却一直很关心她,可你现在连问一下的意愿都没有,直接武断乔总不想知道那个什么孟平慎的消息,你凭什么呢?” 冷言“……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她!” 挂断电话,冷言有些无所适从,真的因为这个原因,乔欢才不答应他的追求吗? 这几年他觉得自己足够真诚,也足够用心,却一直无法打动乔欢,这让冷言感觉十分挫败,赵天雪的话让他脑子一激灵。 想了又想,冷言去找乔欢,御膳食品已经开发出了不少品种,药膳是那本秘籍上记载改良的,剩下的产品全是乔欢自己琢磨出来的,此刻她又在研发新品种。 等手里的工作告一段落,她看到冷言正在办公室等她,她也挺无奈的,她一直不觉得同合作伙伴发展亲密关系是什么好事,所以她从未答应过冷言。 可她也没有吊着冷言不放,一早就说的清楚明白,她对冷言只有朋友和合作伙伴的情谊,偏冷言执迷不改。 第63章 龙套怨二十一 乔欢看到冷言在自己办公室, 打了个招呼道,“来了,什么事?” 冷言这几年在乔欢眼里有些抽风, 她早就说了自己对他没感觉,这位还是要给她送东送西, 乔欢又不能大耳刮子把人抽走, 于是养成了见到他就一副谈公事的样子, 这样才能压制一下这位的热情。 冷言抿了抿嘴,还是道“白雅打电话给赵天雪,说她那里来了一个男人,叫孟平慎。” 乔欢一愣, 脑子里算一下时间, 马上明白这人肯定是减刑了,这也不稀奇,只要没判死刑立即执行,那罪犯多半死不了。 孟平慎不过是七年牢, 减刑两年也不算过分。可他为什么在白雅哪里? 乔欢马上掏出手机, 随口道“白雅的电话号码没换?” 冷言哪知道,他正在眨巴眼, 乔欢拨通了白雅的电话, 嘟嘟响了几下,电话接通了, 里面传来白雅怯怯的声音“师……师父, 真的是你吗?” 乔欢道“是我, 小雅。孟平慎在你身边吗?” 白雅赶紧道“不在,我打发他进货去了。” 乔欢心里一松,“他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他的目的你知道吗?” 白雅就在电话里一五一十告诉了乔欢。 冷言就看到乔欢面色凝肃,不时嗯嗯几句,大多数时候都在听。 这时候冷言才发现,乔欢似乎对那个叫孟平慎的人十分在意,他心里不由得酸涩起来。 等到白雅说完,乔欢深深的吐了口气,严肃道“小雅,你听好了,孟平慎不是个好东西,他是冲着我来的,你别给我趟这浑水,我来处理他,你……借口过来找我拿他要的东西,先离开他,他很危险,记住,千万不要和他起冲突!” 白雅不知道说了什么,乔欢又嗯了几声,然后她挂断电话。 听到现在的冷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满心疑惑。 乔欢主动道“那个孟平慎是我师父的徒弟,严格来说还是我的师哥,不过五年前法院判他过失杀人,他杀了我父亲,现在他刚出狱没多久。他杀我父亲就是为了那些药膳,这本药膳秘籍我父亲没留给他。现在他想通过白雅从我手里把秘籍拿走。他这个人……怎么说呢,以前我还信他是过失杀人,可他一出狱就迫不及待想用非法手段得到秘籍,我都觉得我父亲的死可能还有蹊跷呢。” 冷言都听住了,接着他不自然的咳嗽了几下,差一点,就差一点,他根本不想告诉乔欢这件事,假如他没说,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冷言都不敢想。 他想了下,“你想怎么对付他?” 乔欢也皱紧了眉头,要是在上辈子,她直接就把孟平慎五马分尸,现在是法治社会,她能做的其实并不多,而且哪怕怀疑孟平慎是故意杀人,现在也不好翻案了,除非孟平慎改口供。 当了一辈子王太后,乔欢对这种阴诡小人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放诱饵等着他来偷秘籍? 孟平慎派的是白雅,自己隐藏在幕后,便是被查出来,他也能脱罪。 白雅好在这一次脑筋清醒,可白雅反戈,短时间孟平慎不知道,时间长了他也会怀疑,这人狡诈多思,关键时候又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端看他毅然承认过失杀人就能看出来),乔欢也觉得棘手。 这个人要么一巴掌拍死,否则他会一直阴魂不散,乔欢有这种感觉。 听到冷言的问题,乔欢道“我现在还没想到,不过首先得让白雅离开他,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冷言略微想了下,然后他发出一声轻笑,“这种小事,你不用头疼,交给我办!” 乔欢看着冷言,“你想怎么办?” 冷言神秘的一笑“你等着看戏就好。” 乔欢摇头,“不,你不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做,我不会同意交给你办,这是我的事,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冷言“……好,其实很简单,我一听你的形容,就知道那个孟什么的应该是个极为自私狭隘的人,这种人也贪心,我设个局让他主动往里跳,然后等他负债累累再把他送出国躲债,去那些沙漠国家或者是别的什么穷国,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回国无望,他再想做什么妖也做不出来。” 这一招确实很毒。孟平慎哪怕脑子再灵活,任何一门外语他都不会,出了国他可就抓瞎了。 但是,乔欢自己都有能力在逆境中求生,孟平慎也不一定不会,她可不想养虎为患,何况假如孟平慎真的是故意杀了乔树,乔欢就一定要替原主报仇。 乔欢拒绝了冷言,“你不了解孟平慎,他具备在逆境中求生的本能,而我怀疑他故意杀害了我的父亲,我不会饶了他,这件事我会自己办。” 冷言一阵气闷,他究竟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心仪的人放心依靠他? 还好乔欢不知道他的心声,否则她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依靠你,我又没断手断脚,自然是自己的事自己做了。” 白雅听了乔欢的指示收拾了一下前去明珠市找乔欢‘索回’孟家的秘籍,临走前她把自己屋子的钥匙换了,之前信任孟平慎的时候她给过备用钥匙。 然后把自己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包里带走,也不过是银行卡房产证这些,在孟平慎‘感动’的眼光中,白雅踏上了前去明珠市的路途。 第二天,孟平慎接到白雅带着哭腔的电话,“孟大哥……我的钱包被人偷了,身份证什么的都在里面……我现在身无分文,连酒店也住不起了,手机也被偷了,这是我借好心人的电话打给你的……” 孟平慎“……”我有一句妈卖批当不当讲,特么的这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枉我还寄托了一点希望在你这个傻妞身上! 孟平慎只能捏着鼻子安慰白雅,然后在白雅哭哭啼啼的声音中挂了电话,接着他都联系不到白雅了。 卤肉孟平慎也会做,但是他可不想守着这个小铺子,进过监狱的人了,法制意识比常人要强一些,愿不愿遵守两说,孟平慎也没想过卷了白雅铺子里的钱款跑路。 一个小铺子,连进货的钱在内,流动资金不超过五万,他这么一拿,回头白雅一报警,完蛋,他又要进去,这个不值得。 现在白雅失联,心浮气躁的孟平慎也没心思守在这个小铺子里,于是很快关了门,把货款和这几天的营业额都收好,然后他自己准备去找乔欢,靠别人果然是没用的。 孟平慎到了明珠市,看着眼前繁华的一切,他也有片刻茫然,这是个国际化大都市,想要找一个人可不容易。 乔欢如今还是个有钱有地位的人,孟平慎哪怕知道乔欢住在哪里也不一定能接近她。 冷言被乔欢按着不能出手,他心里如猫挠一般难受,不知道乔欢会怎么对待那个杀父仇人。 乔欢也考虑了很多办法,最后她把目光转向了那本药膳秘籍。 其实这本秘籍乔树或许谁都不想传,原主对厨艺不感兴趣,孟平慎不是个心地良善之人,乔树可能是想把这本秘籍扣住的。 没想到他死的突然,然后秘籍被乔欢发现了。 前面说了,秘籍上的一半药膳对大众无害,且有温养进补的作用,还有十几道药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秘籍上写的简单,介绍了药膳的制作方法,然后会解释一句,此方对症会有什么作用,不对症或者常人吃了会导致什么什么后果,所以烹煮给人食用之时当结合脉象,切不可滥用云云。 如今的社会中医日渐没落,西医大行其道,很多人对中医根本就不了解,乔欢上个世界就是古代,她知道中医有多么神奇的疗效,一般喝完几帖药,就要让大夫检查疗效,以便调整药方 。 甚至喝药还有不少讲究,中医治病和西医的理念不同,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中医就显得跟不上趟了。 一个西医大夫一天能看很多病人,他要做的就是让病人去做各种检查,然后根据检查结果判断病情,然后开药治疗,一条流水线作业。 中医凭借的只有大夫的能耐,诊脉还非常耗费心神,一个脉认真诊下来得半个小时到一个多小时,望闻问切这几步做下来就不是几十分钟能搞定的。 诊脉结束还得开药方,老大夫开方还能快些,新入行的中医开方还得斟酌,而且负责任的中医还要看了药材才能确定药方,因为每一批次的中药药效都不相同,这一整套流程下来,一个中医大夫一天能看几个人? 靠医生多看病人开药盈利的医院能撑得下来吗? 靠谱的中医大夫越来越少,中医的治疗面也在变的狭窄,比如阑尾穿孔,在中医上就无法治,只能西医手术,这种事情多了,中医也就越发落寞。 但这并不能说中医没疗效,乔欢亲眼见到过很多次,中医的疗效惊人。 王太后那世,她身体一贯好,请的也都是平安脉,下人们多多少少总会有病,一般也就几副药就能药到病除,配合针灸的话,有的慢性病都能被治愈。 闲话少扯,说这么多,就是佐证乔欢手里这本秘籍上的药膳方子确实有它上面写的效果。 而且这个效果还不能被现代的医疗器械查出来。 乔欢想干嘛?她的手段一贯简单粗暴,她想给孟平慎灌药!既然你阴魂不散,那就让你直接见阎王。 白雅见到了乔欢,她激动不已在乔欢的指示下打了个电话给孟平慎,打完电话,乔欢沉思了一会儿道“他很快就会来找我,到时候你联系他,就这么说……” 白雅不停的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孟平慎在明珠市待了几天又接到了白雅的电话,“孟大哥,我好容易问一个好心的警官借了钱,先买了个手机,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先给你报个平安。” 孟平慎虚假的关心白雅,“小雅你没事,你让我急死了,我现在也在明珠市,知道你被小偷偷走了财物,我就马上赶了过来,你现在在哪里啊?” 两人成功会师后白雅问孟平慎要了点钱,这不是要先还‘好心人’钱么,然后她拉着孟平慎难过道“孟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答应帮你的忙却帮了倒忙,不过我打听到了,那个女人家里正在装修,到时候我就混进去,我肯定替你把秘籍拿出来。” 孟平慎已经不在信任白雅,这个女人太蠢,既然知道这个消息,还不如他孟平慎自己动手来的保险。 他道“你能肯定她把东西放在家里了?既然装修的话,那她家里肯定不会放什么贵重东西啊。” 白雅啧啧道“孟大哥,你知道什么啊,那女人如今有很多钱,她那个别墅里早就装修好了,这次要整理的是花园,一个星期就能弄好,她白天要去上班不在家,我进去后就能随意翻找。” 孟平慎到底和现在有些脱节,不知道如今人家家里都会安装监控摄像头,他暗地里点头。 然后他发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白雅先回去,“……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我后来想了又想,让你出头的话,我算什么男人,我也不去偷东西,这本就是我的,我就去和她对质,希望她看在师父的份上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不过假如她非不肯,那也算了,我回来和你好好过日子,你还是先回去,我们都离开了,铺子都关门了,这也是你的心血,荒废了不好。” 白雅被他‘劝服’依依不舍的离开,孟平慎开始想办法进入乔欢的别墅。 有乔欢一路大开绿灯,孟平慎顺利的进了乔欢的别墅,此刻乔欢别墅的小花园里被挖的一片狼藉,她要改造花园。 孟平慎成了一个花圃工人,上午的时候他跟着其他人老老实实的干活,到了下午,工人们估摸着一天的工作量差不多,就开始摸鱼,孟平慎溜进了别墅里。 乔欢的别墅里外都有监控,门锁也是全自动控制,她就看着孟平慎溜进去,然后他发现有的门能打开,有的门打不开,顺着能打开的门,孟平慎来到了乔欢的厨房。 这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开放式厨房,整洁雅致,色色具备,喜欢厨艺的人看到这个厨房会觉得来到了天堂。 孟平慎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嫉妒,这时候乔欢定时煲的汤好了,电煲锅发出清脆的叮的声响。 孟平慎微微吸了下鼻子,眼睛就是一亮,这是一锅药膳,好巧不巧孟平慎吃过。 他小时候被乔树收养,一开始的时候他身体很不好又营养不良,那个年代物资匮乏,乔树也没钱带孟平慎去看医生,就让一个老中医把了脉,然后炖了那个定神补气血的药膳给孟平慎吃。 前后孟平慎也不过吃了三天,就再也吃不到了,乔树那时候只告诉孟平慎,“吃这些也够了。” 后来孟平慎就是认为乔树舍不得钱所以只给他吃了三天,实际上这道药膳给当时的孟平慎吃三天一点也不少,再吃下去反倒会出事。 今天又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孟平慎简直激动不已,他左右看了看,拿了一个碗,打开电煲锅,浓郁的味道又散发出来,孟平慎耸动了一下鼻子,毫不客气的舀了一碗,津津有味的吃光了。 吃完后他阴狠的盯着电煲锅,然后在里面吐了一口唾沫,乔欢无声的笑了。 刚干完这些,外面的工人就在叫他,孟平慎没办法,只能先离开。 第一天他就偷吃了一碗汤,其他什么都没干成。 第64章 龙套怨二十二 第二天来到别墅, 孟平慎熟门熟路又去喝了一碗汤,然后故技重施,这回他更恶心了, 喝完汤加了点自来水又从身上搓了泥丸子扔进汤里,乔欢在监控里默默看着他的丑态。 孟平慎偷吃的这个已经不能算是纯粹的药膳了,在乔欢看来就是一味中药秘方, 秘籍上说, 极度虚弱之人吃三天能调理气血, 加上饮食正常就能极快恢复身体。 当然秘籍上写的更玄幻一些, 说是此方能调动生气,垂死之人吃了还能坚持一天半天交代个遗言什么的,没有大疾病, 只是体虚气弱者最多吃三天, 要是吃多了,也就是超过十天, 生气源源不断激发, 反而会导致五行衰竭,最后生气都泄光了, 人也就活不成了。 乔欢觉得这个方子不错, 也不知道效果是不是有这么玄,就拿出来试着用一下,要是不行,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没想到孟平慎一看见就迫不及待的自己吞了下去, 现在就可以静静等着结果了。 这天乔欢让他摸到了楼上,还没开始翻找,他又被工头唤了回去。 过后几天, 大的事情已经完成,剩下一些收尾的活,工头让孟平慎一个人过来干,孟平慎大喜过望。 这一天他在乔欢的别墅里吃喝无忌,那锅药汤被他喝了一大半,剩下的他加了点水进去,同时也加了点别的恶心的料,还别说,这几天他觉得精力充沛,哪怕是整夜不睡都神采奕奕。 这更加坚定了他要拿到那本秘籍的决心。 然后他就在乔欢的屋子里四处翻找。 五天后工期结束,孟平慎因为‘摸’到了乔欢的作息,还偷配了钥匙,还是照样过来,天天喝汤加找寻自己想要的秘籍。 他一点都不怀疑这汤是乔欢专门留给他喝的,以为是乔欢炖了给自己补身子用的。 半个月后,乔欢觉得孟平慎喝的差不多了,比秘籍上写的都多喝了五天,于是也不再给他‘开门’了,孟平慎发现他进不去了,连进入别墅区都办不到了,门卫把他拦在外面。 孟平慎简直出离愤怒。 这半个月他也就在乔欢别墅里吃喝了一下,想要达到的目的根本没头绪,反而被乔欢如今的生活条件刺激的更加难受。 他在外面拼命想办法,深秋天气,人人都多穿了衣服,孟平慎反而觉得燥热难当,穿件短袖就行,他觉得这是自己身体强壮的表现,也没在意。 一连过了一个多月,他还是毫无寸进。这天,孟平慎躺在小旅馆里想对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他是被摇醒的,旅馆的服务员见这个房间里的客人一直没动静就开门进来查看,然后发现孟平慎昏睡在床上,鼻子里还在流血,把服务员吓坏了,赶紧摇醒孟平慎。 还好孟平慎醒了过来,这回旅馆老板说什么都不让孟平慎住了。 孟平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流鼻血是不是上火?很快他开始咳血,这下子他也不敢硬撑,赶紧住院。 奇怪的是检查下来他又没什么病,一开始医生也认为孟平慎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后来发现他果然是无缘无故流鼻血还咳血,那就继续检查。 一般检查没问题,那就深入检查 ,孟平慎简直受了老罪,连骨髓都验了过去,最后主治大夫会诊,实在没发现具体病因,就是发觉孟平慎年纪虽然不大,内脏却已经衰老了。 他就是个三四十岁壮年人的外壳,七八十岁老年人的内核。 也有人提出孟平慎是不是中了什么毒,还是被人否决了,“中毒的话一般肝脏肾脏和消化系统的损伤更大些,你们看这个检查报告,他是所有的内脏器官,包括内分泌,都在急剧衰老,什么毒能造成这个效果?” “我们也考虑过金属中毒,什么铅啊,砣啊,毒理报告你们都看过,全都是正常的。” 大家都点头同意,然后继续观察孟平慎,孟平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生了什么病,问医生,医生都没确诊,只能含糊其辞。 可孟平慎哪怕身边有些存款,也架不住在医院里一日日干耗着,他出狱后又没参加社会保险,医疗费全是自己负担。 想了下,孟平慎决定打白雅电话,好歹让白雅替他负担一些治疗费,可是打过去却不是白雅,孟平慎想找白雅,对方不耐烦道“你打错电话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也不认识什么白雅!” 孟平慎一愣,继续拨打,对方最后生气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我不是,我这号码是新办的,你要找的人我不知道!” 白雅早就在和孟平慎分开后换了号码,乔欢让她回去把铺子处理掉不要开了,县城的房子租出去,也别住了,白雅要是愿意,可以回到明珠市,乔欢手里有食品厂,冷家手底下都有不少企业,完全可以给她弄一份清闲的工作。 不让白雅回去是怕孟平慎过去纠缠,白雅在那里也没亲朋好友,孟平慎破罐子破摔的话,白雅会吃亏。 白雅同意过来,却不想去乔欢和冷家的企业工作,她去了赵天雪开的那家卤料工厂,赵天雪知道当初的方子是白雅给的,现在也愿意接受白雅,甚至还给了白雅一小部分股份分红。 孟平慎最后从医生嘴里得到一个诊断结果,他患了一种奇怪的早衰症,一般早衰症只在儿童身上才会体现,成年人也有早衰症,但孟平慎和成人早衰症又不太一样,他得的或许是一种新型疾病。 孟平慎四处打听那什么早衰症怎么治疗,有什么后遗症,打听来打听去,早衰症没有根治方法,好像就是等死,他犹如被雷击一般。 接下去,孟平慎也没心思找乔欢索要秘籍了,他的身体一日日萎靡,医院因为他的病例奇特,哪怕减免了部分费用,孟平慎也快把积蓄花光了。 住院半年多,孟平慎早就不是之前高大英俊的模样,此刻他头发花白,还掉了一大半,身形佝偻,十足是个老人的模样。 对于他的急速衰老,医生们也毫无办法,最后孟平慎油尽灯枯,临死前医生问他可还有遗愿或者是想见的人 ,孟平慎说了乔欢的名字。 乔欢来了,她见到了尚存一息的孟平慎,她眼里一片冷漠。 孟平慎呼哧呼哧的喘气,好容易道“师妹,没想到你还愿意来见我……” 乔欢道“我来,就是想问一下你,我父亲是不是你故意杀害的。我听说生前没有忏悔自己的罪孽,死了以后你将经受十八层地狱的折磨,或许我父亲的冤魂一直跟着你,所以你才会得这种怪病!” 孟平慎眼里露出恐惧,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吭哧吭哧道“是……师父,是我故意杀害的……我对不起他……我希望,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乔欢冷冷道“你下去和我父亲讲!” 孟平慎睁着眼去世。 因为孟平慎没有亲人,他的遗体医院想拿来研究,乔欢道“都可以,他生前罪孽深重,尸体能让你们研究也是积了阴德。” 反正乔欢也不会给他收敛安葬,让孟平慎被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多好! 解决完孟平慎,乔欢觉得浑身轻松,甚至冷言也不再‘纠缠’她了,乔欢是毫不在意,原本她就没想和冷言发生点什么,合作伙伴千万别牵扯私人感情。 因为白雅在赵天雪手底下工作,乔欢和赵天雪还有夏冰接触也多了起来。 乔欢从未戴着有色眼镜看待赵天雪和夏冰的恋情,两人在乔欢面前也自在。 这天,赵天雪和夏冰的儿子过生日,乔欢也去祝贺,赵伯涛现在把一腔心血都扑在孙子身上,赵氏的一切都交给了赵天雪,赵天雪的气场分外强大。 乔欢在赵天雪的私人休息室里和赵天雪闲聊,赵天雪忽然问乔欢,“你知道冷言为什么不追你了吗?” 乔欢愕然,“他还没放弃吗?我以为他知难而退了。” 赵天雪大笑,“对了,那个什么孟平慎是不是你下的手?” 孟平慎那古怪的病例也上过小道新闻,普通人看过就忘,赵天雪这些知道内情的人就有所怀疑。 乔欢神秘的一笑“在他得病之前我可从来没见过他,我觉得他的下场应该是咎由自取,做了亏心事,当然怕鬼敲门。” 赵天雪也不在意,继续道“反正冷言就觉得是你下的手,然后他觉得你很可怕,所以他疏远你了。” 乔欢有些无语“……随他,反正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 赵天雪道“冷言不配你,他太大男人主义。” 乔欢打哈哈,“别这么说,人家也是黄金单身汉,不少女孩子心仪的对象。” 赵天雪轻笑,这时候夏冰过来,很自然的亲了亲赵天雪的脸颊,“好了,亲爱的,别带着人家乔总躲在这里喝酒,宝宝正在找你切蛋糕呢。” 赵天雪牵着夏冰的手,带着乔欢来到宴会大厅。 白雅正在逗孩子,满脸的笑容,看到乔欢,她眼睛一亮,小狗似的窜过来,“师父!” 乔欢微笑“乖。” 这一世,乔欢有钱有闲,她滑雪、溜冰、打猎、潜水、跳伞、射击,还学会了驾驶游艇和飞机,过得恣意潇洒。 她和赵天雪还有夏冰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后来白雅也把自己的股份收入一部分投入到了基金会里。 乔欢这辈子没有结婚,冷言后来娶了一个和他年龄有段距离的姑娘,人家大学刚毕业,天真单纯,把冷言看成自己的神邸。 后来冷言离婚又结婚,整个人生也折腾的很,到了老年,他突发奇想要和乔欢结婚相伴到老,乔欢吓了一大跳,然后笑嘻嘻的拉着一个身材健硕有八块腹肌的猛男给冷言看“我其实一直喜欢这一款,你呀,老了!” 冷言羞愤之极,好长时间都不搭理乔欢。 这一世乔欢又是单身到老,单身她的生活一点都不寂寞,她和赵天雪还有夏冰成了好朋友,她们背地里被人称为明珠市商界三只母狮,为什么不是母老虎?因为老虎不合群,母狮过得是群体生活。 乔欢遗嘱里把自己的财产全部交给了基金会,那本秘籍她还是遵守乔树的愿望给毁掉了,不过里面的内容她早就记熟。 第65章 将军怨一 回到解怨司, 屁股还没坐热,司南又拉来了一个冤魂,这是一个看起来英气勃勃的女子, 不过此刻她浑身怨气缭绕,把她身边的空间都变成了黑白色,司南都小心避开她。 乔欢也不好意思说要休息, 先问司南乔丽的怨气解了吗, 司南说在孟平慎死后就已经解开了。 乔欢面对新来的这位,好奇她有什么怨气要化解。 司南直接给乔欢看了简介。 女子名叫乔竹,世居边陲, 家中几代都是保家卫国的边将,乔家被历代帝王宠幸, 乔家军镇守边关,异国蛮狄不得寸进。 乔竹是家中女子排行第一,她还有五个兄弟,三个妹妹, 但是她的母亲只生了乔竹一个,其他兄弟姐妹都是父亲的妾室所出, 乔竹十三岁时母亲生下幼弟。 乔家没有什么宠妾灭妻的事, 但是乔竹的父亲乔震山对嫡妻和几位妾室一视同仁,乔家后院实行的也是军事化管理。 乔竹的母亲之前因为没有儿子, 底气不足,自然也不敢言语,后来有了儿子,就觉得有了依靠,但是此刻乔竹的其他兄弟们已经长大,跟在父亲后面习武进军营, 老大甚至已经领了一支军队,老二老三手下也有千把人可供驱策。 自己的小儿子长大,估计前头几位哥哥已经把控住了乔家军,乔母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被刮分,那时候眼看儿子迟迟不来,就让乔竹从小跟父亲习武。 乔震山倒是没有认为女儿就该关在后院,只要女儿愿意,他一视同仁的对待。 于是乔竹从小时候起就扮成男子模样和父亲学武,但是男女毕竟有别,哪怕乔竹的武艺在兄弟们中都是翘楚,带兵还是轮不到她,她顶多跟在父亲身边当个护卫的小兵。 乔震山也考虑过这个女儿的将来,想从部下里挑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把女儿嫁过去就行了。 有乔竹在乔震山面前露脸,母亲心下稍安,等到小儿子出生,母亲就希望乔竹为弟弟铺路。 乔竹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她其实并不能左右父亲的想法。 乔家就在这种氛围下平静的生活着,乔竹十八岁那年,冬天大寒暴雪,异族侵略边城,乔父领军出战,乔家子弟纷纷加入。 这一战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异族攻破边城,劫掠八座城池,整个边境哀鸿遍野,乔家军也损失惨重,乔父和乔家兄弟全都战死了。 整个乔家就剩下乔竹等一干女眷,还有不成丁的孩童。 这时候乔竹挺身而出,扛起乔家军的大旗,拦截这支掠边的蛮军,割下了蛮人王子的头颅,终于没让乔家军的名头坠地。 不过这么多城池被掳掠也是事实,乔竹进京代父认罪兼献蛮人王子首级,乔母不想让乔家丧失权柄,出了个馊主意,让女儿女扮男装顶替大哥的名义进京,反正乔家子弟这么多,乔大都没个囫囵的尸体,瞒天过海就行了。 耀帝安抚乔家,给乔竹赐下爵位,乔母希望女儿带着爵位回到边城,等儿子长大后让爵于自己的幼子。 乔竹对爵位倒也并不留恋,可是临走前她的身份被人告发,乔家多了一条欺君之罪,鉴于乔竹带回蛮王子首级,耀帝收回爵位,贬乔家为奴,并把乔竹收进后宫。 乔竹一直在男人堆里混,又出生入死过,陡然归于后宫,让她手足无措,哪怕皇后多有袒护,其余妃嫔对她无不指指点点,加上养尊处优的乔家人如何受得了一朝从天上掉到地狱,在生活的重压下一个个都凋谢了。 原主的弟弟,一场风寒过来也没了,乔母把乔家遭受的这一切都归在女儿身上,想尽办法见到乔竹,对她也是破口大骂,还一头碰死在乔竹的宫里,乔竹如何能承受,很快也去了。 看完简介,乔欢也沉默了,乔竹的一生就是个大写的茶几,摆满了杯具,乔欢道“那个,你有什么怨气要化解?” 其实看完简介,乔欢觉得这位好像意志并不坚定,所以才会被亲生母亲左右想法,她要是不听她妈的话,乔家应该不会是这种下场,顶多失去掌军的权利,妇孺老弱是能活下来的。 乔竹茫然,“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母亲怨我,乔家也在我手里走向终结,是不是我做的都是错的,我就不该存在?” 这姑娘把自己给憋死了,死后还不得安宁。 乔欢觉得乔家灭亡应该有多方原因,但是这一切都和乔竹无关,这姑娘的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人,纯粹把女儿当成了工具人。 乔欢叹息一下,“那行,我替你过一辈子,你看看不同的选择能不能带来不同的后果。” 司南一看两人达成协议,赶紧把乔欢投放了出去。 乔欢睁开眼,还未适应周围的环境,门就被敲的震天响,门外有个大嗓门在喊,“竹子,起啦,误了晨练,爹会罚你的!” 有一个小一点的声音道“二哥,你别喊竹子了,今天是她过生,爹说了让她松快一天,倒是我们得赶快了。” 大嗓门道“啊!这么好?为什么我们过生没这待遇?” 两人的脚步声和声音都在远处,乔欢只听得一句话“因为我们没这好命,快点,慢了就会……” 下面的话乔欢没听到,她爬起来穿衣,在外院学武是不可能有丫头服侍的,乔欢穿好衣服出去,根据脑子里的记忆摸去厨房,厨房里正热火朝天,好几个厨役正在烧热水蒸馒头蒸饼煮鸡蛋,旁边一口大锅里咕咚着粘稠的小黄米粥。 乔欢舀了热水洗漱,来来去去的下人也不过打个招呼,“大小姐早。” 乔欢点点头,自顾自洗漱好了,然后舀了一大盆薄粥,夹了好几筷子酱菜,抓了一兜蒸好的馒头饼子,八/九个煮鸡蛋,外加一油纸包卤过得羊杂,回自己房里吃饭去了。 乔家子弟早上在自家外院锻炼,吃的也是自家做的朝食,兵营里可没这么好的白面馒头,都是杂粮馒头和粗糠饼子,乔欢碗里的粥是熬出来的粥油,兵营里吃的是糙米在水里洗了个澡的粥水。 但就是这样,当兵的能吃饱便也不会有旁的要求,乔家治军严,也没太过克扣兵士口粮,能吃饱就很不错了。 边关男女大妨没内陆严重,女子照样可以抛头露面,原主也因此能跟随父亲习武。 等乔欢吃完饭出来,她的护卫乔岩一溜烟跑来,头上蒸腾着热气“大小姐,我晨练好了。” 乔欢嗯了一声,“早饭我替你拿好了,你且去吃。” 乔家男子都有护卫,女子不出内院就没有,原主跟随父亲学武,后又能进出军营,乔震山就替女儿挑了个护卫。 这护卫可不是服侍乔欢的下人,人家就是保护乔欢,上了战场照样杀敌。 等乔岩吃完,乔欢道“今儿我过生,要回去内院,你去逛一天,就当放假。”说着,乔欢从衣兜里摸出一个荷包,里面有几百钱,“拿去,有那新鲜吃食替我买些回来。” 乔岩高高兴兴接过,转身跑了。 乔欢整了整衣裳,回去内院。 边关民风粗犷,建筑也没有江南的精致柔美,都是高大的房屋院墙,很规整的一个个院子。 乔家在这里属于土皇帝级别,自然住的房屋也更高大轩壮,乔欢步行了十几分钟还没到达内院院门,她忍不住微微眯了下眼睛。 这具身体练武,步幅较大且快,就这样她都走了近二十分钟没走到内院门口,那乔家得多大? 一个边将,能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根据记忆走了约半个小时才道内院门口,守门的婆子看见乔欢就笑了,“大小姐回来了,夫人早就等着了。” 乔欢刚跨进内院,一个小丫头冒出来,“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先回去换衣服,老夫人和夫人都等着了。” 老夫人就是原主的祖母,乔震山的母亲,老太爷在十多年前已经故去了。 回到自己的霜华院,两个小丫头围上来替乔欢换衣服,从便于活动的短打换成女子的衣裙,脸上还要上妆,头上插上钗环。 原主十分不习惯这种改装,每一次穿上裙装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乔欢却自如的很,就是从铜镜里看到上妆的脸,她也觉得眼睛疼了。 原主的肤色被太阳晒成了浅蜜色,这种肤色不能单一涂白,现在小丫头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刷墙一样给乔欢整了个白肤,点上胭脂和鲜红的口脂,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乔欢手一推,“我自己来!” 擦掉□□,露出原本的肤色,乔欢只拿面脂涂了脸,挑了个深色的胭脂画了眼影,然后只点了颜色浅一些的口脂,原主的眉毛很好,就不折腾了。 小丫头不敢言语,等乔欢弄好了就服侍她去祖母的院子。 乔家后院是军事化管理,那就是各院之间不能乱逛,每人每天只做自己的分内事,你要是没有主子的吩咐跑去了不该你去的地方,那抓住就是打死。 要是主子们想出门或是逛个花园呢?提早通知主管,内院主管会给你安排时间和马车随从。 一时兴起这种事在乔家不存在,令行禁止,各归各位才是常态。 乔欢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过乔家的各种规矩,然后下结论,这规矩就是变态。 不能否认这样一来乔家后院变得十分安生,压根没什么东风压西风的事,男孩到了六岁一律搬出内院,女孩一律跟随生母生活。 吃喝穿戴一样不少,就是日子毫无波澜。 别人家女娃想撒个娇争斗一番,给自己争取多一点利益,在乔家后院行不通,据说乔震山纳过一房妾室,那女子仗着得宠,跟原主的母亲别苗头,在分发各房首饰的时候愣是多要了一根金钗。 第二天原主母亲就收到了这根金钗以及这位宠妾的两根手指。这样一来,无论哪个妾都不会敢和主母争东西了。 但是主母也不能把小妾抓来打一顿,因为大家平时的生活毫无交集,个人守着个人的院子,吃喝也是大厨房配给,小妾们初一十五集体去给老夫人夫人行礼问安,余下时间不得出现在主母面前。 同样的主母也就不能掌握她们的生死了。 乔欢此刻走在内院的鹅卵石路上,就只见仆妇在清扫道路干杂活,一丝别的声音都没有。 乔家后院也没什么雅致的荷塘花园,倒是在乔老夫人的院子外面有好大一块种菜的地方,里面种着时令菜蔬,一个角落里还养着一群鸡。 乔欢走进祖母的松鹤院,里面倒是有笑声传出,有个婆子见乔欢进来,赶紧一叠声回报,“老太太,大小姐回来啦!” 乔欢弯起嘴角,做出一副愉快状,然后被丫头婆子簇拥了进去。 里面一屋子的人,除了老夫人和原主的母亲,还有原主的一干妹妹们。 母亲看见乔欢,也面露微笑,不过乔欢却觉得这个笑容不入心,她眼角都没弯,没有一丝笑纹。 乔欢先是见过祖母和母亲,接下来是三个妹妹见她,一番见礼完毕,大家归坐,乔老夫人就让拿婆子出一个托盘。 里面是一套上好的宝石头面,一套水头十足的翠玉头面,边城防备外敌,也会同外人经商贸易,一个异族部落出产宝石,在边城宝石反倒没这么贵重。 但是老夫人出手的这套宝石头面也属精品了,红宝绿宝相间,非但不见俗,反倒映衬的这套首饰华贵非常。 乔欢当王太后的时候什么宝贝没见过,就是上辈子,好的首饰她也不少,所以她得体的微笑谢过,让随行的小丫头把托盘接过。 母亲也给了女儿一套白玉镶金首饰,余下的姐妹们就简单了,或是一双鞋,或是一条手帕,都是自己动手之物。 乔欢询问母亲“弟弟怎么不见?” 乔夫人微笑道“他人小,爱犯困,就没带来。” 乔欢也不过表示礼貌问一句,问过就算了。 这是原主的十七岁生日,面临乔家战败还有一年。 乔欢这一整天都在后院,都在祖母的院子里,吃过晚饭后跟着母亲回到她的牡丹院,然后她看到了这位夫人面对小儿子时那发自内心的微笑,眼角鱼尾纹都出来了。 换做原主,此刻肯定有所触动,乔欢毫无所觉,甚至还在考虑如何避免原主经历过的事。 只要乔震山带着乔家子弟不死,后面一系列狗血的事就不用发生了。 逗弄过了小儿子,乔夫人和女儿说话,“你要在你父亲身边好好学武,孝顺他,将来你弟弟长大,你也得扶持他,你做姐姐的,就得照顾好你弟弟。” 这种洗脑式的话原主从小听到大,乔欢面带微笑点头,却丝毫没入心,听着乔夫人的唠叨,乔欢心下一动,忽然道“母亲,我今年也十七了,阿梅和阿兰都在议亲……那我……” 边关民风剽悍,女子讨论自己的婚嫁平常的很。 乔夫人皱了下眉毛,“你如何跟她们比,她们是小妇养的 ,议亲议的也是粗胚军汉,你乃嫡出,又学的一身武艺,何必困于后宅,我见你穿裙装都别扭,难道不做雄鹰却甘愿当一只笼中鸟?” 这番话假如没掺杂乔夫人的私念。听起来倒也非常有理,原主就是被母亲这么给收服的。 不过乔欢却一点都不信这位‘母亲’。 她打的主意就是要女儿替幼子铺路,哪怕耽误女儿的一生也在所不惜。 回到自己的霜华院,乔欢洗漱休息,因为她多半在外院,霜华院里的下人不多,也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主人不发话,下人也绝不多嘴。 第66章 将军怨二 第二天乔欢在内院吃了早饭, 然后去外院,乔岩早就等她了,笑嘻嘻看着穿女装的乔欢, “大小姐,你可得快点,否则耽误了晨练你可要倒霉了!” 乔震山其实并不是对原主这个女儿特别另眼相看,当初乔夫人想让女儿学武争宠, 另外几个姨娘看到了也跟着学,可惜她们的女儿在外院只待了两天就受不了缩了回去, 只原主挺了过来。 她的训练强度和男子一般无二。 回到外院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 乔欢和乔岩去练武场, 里面已经是一大片呼呼喝喝的声音, 十几个裸/露/着上半身的男子正在跳跃腾挪。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有时候就不能再把自己当成女子, 原主那时候也能挺过来,换了乔欢自然也不会把这些半/裸/男放在眼里。 她走向兵器架, 一眼扫了过去,挑了一把大刀,闭目感受了一下, 然后做了个起手式,开始一板一眼的练刀法。 一开始刀法僵硬,犹如做广播体操, 等到和脑海中的刀法融会贯通, 乔欢也越来越熟练, 一套刀法完毕,她只微微有些气喘。 乔岩在一边练抢,看到乔欢中场休息, 溜过来道“大小姐,我还以为你在内院过了一夜,把刀法都忘光了,还好后来你又记了起来。” 乔欢本身不会刀法,好在原主的技能保留了下来,她只要从脑海里挖掘就行,加上肌肉记忆,练习一套刀法倒是容易,想要青出于蓝,她也得苦练。假如现在有人和她对打,她怕是要出丑。 至于一年后乔家覆没的大事,乔欢表示,我刚来才二十四小时多一点,现在我也帮不上忙啊。 晨练一个时辰,结束后乔欢去向父亲乔震山报到,然后帮乔震山处理一些公务,也就是粮草被服等琐碎事,乔欢适应了一下就能上手。 下午她带着一个小队去城外巡逻,不像乔家其他子弟,都有固定的手下跟随,原主带队巡逻一直在变换手下。 乔震山同意女儿一起学武,可他也没想把乔家军交到女儿手里。 此时正值初秋,城外一片苍茫,因为边关久未有战事,来往客商也颇多,异族人也不少,他们头上带着,身上披挂着各种珠宝首饰,贩卖的货物也是牛羊皮毛珠宝居多。 乔欢带着小队从城门出去,她看到想要进城的人都要交钱,连挎着篮子的行人都不列外,少的十几个铜板,多的她也没看见。 此番出城巡逻是巡马场,乔家在城外有一个马场,里面有近万头良驹,乔家也有不少骑兵。 乔欢巡逻的时候目光就在这些马匹身上打转,养这么多马可不简单。 原主从小在乔家长大,哪怕外人一看就有问题的地方,她是毫无所觉的,乔欢才来了两天,就发现了不少问题。 上午整理军备,她就发现乔震山吃空饷,这个算是当将军的通病,武官吃空饷,文官贪污,谁都别说谁。 但是乔震山拿着朝廷的银钱养乔家军,只要那位九五之尊不是面团就绝对容不下。 乔欢经过这一天的观察,发现乔家在这边城就是一霸,不是说他们欺凌百姓,而是乔家已经把边城变成了自家的领地,人家在这里就是当之无愧的军阀。 大康这位耀帝估计也看不惯乔家,可是他需要乔家守边关,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而乔家只要不造反,他们就能在边关待的好好的。 一眨眼乔欢在这里过了一个多月,对于乔家她了解的也更多了,边城百姓都在乔家手里讨生活,城门口收的入城费,直接就是乔家收的,连在这里做买卖的商人,也要交一笔行商费给乔家。 可以说乔家拿着养兵守边当理由,一手从朝廷要钱,一手自己收刮钱,当真是两不误。 不过乔震山也知道竭泽而渔的道理,对百姓还算宽容,征丁收税也留有一线余地,乔家在边城是妥妥的土皇帝,这里的百姓只知乔家而不知耀帝。 乔欢越发觉得一年后那场乔家面临的战祸来的蹊跷,从来没内鬼引不来外贼,乔欢估计是乔家的肆意让龙座上那位起了杀心,从而导致乔家覆灭。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通,哪个皇帝用引异族人入关灭自己的心腹大患,这个皇帝也蠢的可以了,看似他有计谋,实际上不过一个只会使下作手段的无能之人。 而且乔家哪怕在边城独霸一方,毕竟没有威胁皇帝的统治,乔震山养军靠的还是朝廷,现在大康的江山也没风雨飘摇,乔震山就是有心造反也成不了事。 当然,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上头人看不惯乔震山,想要把他撸下来也有可能。 目前乔欢并没有线索,都是瞎猜。 眼看快过年了,乔家军中也一片欢腾,乔震山忙了起来,他让乔欢负责整理给京城大佬们送礼的单据,还有给皇帝的年礼。 一年到头了,乔震山想在边关待的舒适安稳,这些礼一定不能减省。 给六部大员的礼非常丰厚,宝石都是一匣子一匣子给,各种皮毛整车,好些名贵药材都是一箱子一箱子预备,倒是给皇帝的年礼就减薄多了,上好的皮毛几箱,上好的参几小盒,还有乔震山亲笔一封恭贺陛下新年快乐的书信。 这个乔欢也能理解,给皇帝的东西恰到好处就行,多了人家会怀疑,你在边关不是领兵守关,而是发财呢? 给六部大员重礼也好理解,让这些人在朝堂上替乔家说几句好话,兵部发军资痛快些,户部拨军饷也痛快些,乔震山就受益不少了。 还有就是,乔震山希望京里别给自己找麻烦就行,多送点东西,那些大佬的嘴歪一歪,他就能在边关好过许多。 乔欢一边整理礼单,一边叹息,原主有亲人滤镜,把家人统统认为是高大上真善美的化身,实际上乔家就是个军阀,走私,吃空饷,掩饰过的鱼肉百姓,一样都没少干。 想也知道,养着这么多兵,不心狠手黑怎么养的起,大康好几年没有战事起,朝中都在嚷嚷减少军费开支,原本边关有三十万大军,已经裁撤了五万,再裁下去,乔震山就成了光杆将军了。 本身这二十五万都是虚数,乔家吃着空饷呢,朝廷裁兵就是掏乔家的口袋,乔震山自然不愿意。 因为跟在乔震山身边,乔欢自然也知道乔震山的想法,她又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乔震山为了不让朝廷裁兵,故意引外族入侵。 就像乔欢曾经看过的一个动画片,粮仓里有老鼠,主人会养猫捉老鼠,要是老鼠都没了,那猫也就没了用武之地,主人就不想养猫了,后来猫干脆养起了老鼠。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乔震山引外族入侵,难道反过来会把自己给一网打尽了? 不管是哪个原因,乔家男丁覆灭,这里面肯定疑点重重。 打点完进京的礼物,已经到了年底,乔家也开始准备过年。 乔震山本人还有兄弟姐妹,兄弟们全在军队里,姐妹们也嫁给军队里的大小将军,乔家这么一代代守在边关,这里的军队叫乔家军也名副其实。 过年最重要的活动是祭祖,接着就是全家团圆,祭祖没乔欢的份,因为她是女孩子。 吃团圆饭也是外院几桌兄弟,内院女眷分开吃,乔欢换了女装在内院陪母亲祖母吃团圆饭。 女眷中除了自家姐妹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堂的表的姐妹一大串,外院也是如此。 这些姐妹中也不单单只乔欢一个女人习武和在军营里走动,一个姑姑以前还领过一阵子兵,还有两个堂姐堂妹也在习武。 乔家女人彪悍是有目共睹的,原主习武混军营一点都不突出。 但是乔家女人嫁人前哪怕带兵打仗,嫁了人之后也就归于后院了,那位领兵的姑姑此刻就在家里坐着当老封君。 乔欢一开始觉得乔家允许女人习武是思想进步的表现,现在才知道自己想差了,边城女人都剽悍,一旦战事起,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不能自救还会连累家人,只有一个母老虎式的女人才能有带着家人活下去的机会。 乔家女人自然也是如此,所以只要自己愿意学武,就没人会阻拦,原主的母亲也是因为这点才让女儿早早学了武艺,替自己小儿子占个位置。 可一旦女子结婚,那自然就要退居后院相夫教子,这个也符合如今的世情。 乔欢在后院穿不惯女装,也不耐烦化妆,都没人嘲笑她,过年期间,两个一起学武的堂姐妹甚至找乔欢切磋了一下。 这是原主最喜欢的生活状态,亲人都在身边,自己做着最喜欢的事,多么美好,可惜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乔欢现在还对那场战事摸不着头绪,简介里只说明年冬天大寒,暴雪,异族蛮人无法过冬,于是纠结起来掠边,但是有乔家军在,掠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是让蛮人抢了八个城。 乔震山可不是泥捏的。 过完年,乔欢恢复正常作息,这天她在整理京城来的信函,有一封提及今上准备再次裁兵。 乔震山把将领们召集起来开会,乔欢也旁听了一下,基本上将领们都在义愤填膺,认为朝中大人尸位素餐,把兵都裁光了,蛮人打进来看谁御敌! 乔震山基本没说话,有人问起这次上头准备裁多少人? 乔震山沉声道“五万!” 底下又是嗡嗡嗡一片吵嚷声。 乔欢整理军备,能估算出边关士兵大约在十八万左右,也就是说乔家吃空饷的数量在七/八万左右,再裁兵五万,等于压缩了乔家所得。 当然这笔钱也不是光进了乔家一家的口袋,军中上下将领都会分润,这次一裁,乔家突然失去这一大笔银子,肯定受不了。 而且也不能真的把手里的兵赶回去,边关十八万兵数量其实并不多,真为了吃空饷把兵解散回家,要是异族打过来,城破也就不稀奇了。 乔震山不是如此短视之人,自然不会这么干,不过眼睁睁看着银子飞走,他愿意手下的将领也不愿意。 这个会议基本没结果,乱糟糟就结束了,具体如何应对,乔震山会召集心腹再次商议。 乔欢看出一点苗头来,京中必然是有人知道乔家吃空饷,又不能过来查探,于是就这样一步步把这里的水分挤干净,乔震山不能解散兵丁,那势必只能吐出这块吃了多年的肥肉。 可是吃惯的人,让他突然吃不到,这比杀了他都难受,乔家在边城经营多年,早就盘根错节,这空饷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哪怕乔欢没有资格参与乔震山的私密会议,也看出其中的凶险来。 乔震山为了不让皇帝裁兵,很有可能会放异族蛮子打进来,哪怕劫掠几座城也有可能,这样一来便是上头问责,他也能说是因为兵丁少的缘故,怕是皇帝吃了这个闷亏后轻易就不敢提裁兵的事。 可是做到这一步本身就不容易,异族蛮子不是乔家养的狗,你让他如何他就如何,乔家在边城可以称王称霸,本身也不是没有仇家,引外敌入侵,一旦被发现,乔家那是满门抄斩的罪! 这一切就像一张张开的巨网,每一步都逼着人往前走,网中的人似乎都没有退路可言。 乔震山身后是整个乔家军和跟着他的手足兄弟,他们都要吃喝养家。别的不说,光乔震山这个大将军的家眷,一个月的花费就不下于耀帝。 这个数字是乔欢估出来的,她一个月只回内院一两天,她不在的时候霜华院人不多,只有十几个丫头婆子看院子,她的屋子里也没多少奢华摆设,但是家具都是黄花梨制的,几个瓷瓶都是古董。 原主还有两大库的私房,里面除了昂贵的金银器皿和古董外还有不少上好皮毛,皮毛算是消耗品,库里还有不少附庸风雅名家制的琴和各种材质的棋,连贡品级别的文房四宝都有好几箱。 各类首饰也是一箱箱摆在货架上,这些大多数是长辈所赐,也有原主过生什么的收到的礼物,当然这些现在都归了乔欢。 就这,乔欢的库还是乔家女眷中东西最少的一位。 东西最多的当然是乔老夫人,她有十几个库,积攒了一辈子的东西呢。 乔家有面子的婆子丫头更是穿金戴银,绫罗绸缎遍身,乔老夫人身边一等大丫头一个月月例五贯钱,这钱还只是大丫头拿来消遣的小钱,每月大丫头收到的打赏就远超这个数。 乔家后院虽然遵照军营里的规矩来,但是各院主子手里有钱,关上门在自己院子里折腾谁也管不着。 原主母亲用的一个香炉就是前朝皇宫里流出来的古董。 乔家女眷一天用掉的鸡鸭牛羊肉抵得上殷实人家一年的量,燕窝鱼翅等高级食材便是小妾也能吃一碗倒一碗。 乔家男子因为在外院住,每天都要锻炼,日常打扮上肯定不用奢侈,但是每人每月一两百贯的月钱也不会少,还有那些送进来就压箱底的衣裳配饰等也不会少一件。 他们花费多的地方在武器上,花上成千上万贯弄一样值得炫耀的武器是乔家男儿最喜欢干的事。 而且荷尔蒙旺盛的男子对女子的欲望也强烈,家中哪怕妻妾俱全,也挡不住他们出去猎艳的脚步。 如果是上青/楼/勾/栏/院,你情我愿银货两讫的买卖倒也无所谓,乔家男子强取豪夺良家女子的行为也不稀奇。 一次,原主一个堂哥在街上看到一个姑娘长得圆润可爱,就随手掳走了,路过一个首饰铺,看到一套素白的玉饰好看,就买下来送给了原主,他知道原主喜欢这种风格。 接到这个礼物的乔欢“……”我谢谢你在强抢民女的时候还记得给我买首饰。 这个结果还算好的,人家闺女最后成了这位堂哥的小妾,不用回去挂房梁。 乔震山这个大将军有个特殊的癖好,他喜欢人/妻,钟爱这种成熟的风韵,被他看上了带回去春风一度,转头给人家还回去,附带‘嫖/资’几百贯。 据说有的人家特意把老婆搁在乔震山经过的路边,期望大将军能一眼看中。 这种事看起来似乎也是‘你情我愿’,但是乔欢知道,被乔震山逼死的女人都不止一个了。 有的人家期待卖妻换钱,还有的女人受不了这种侮辱,宁死不从,然后就死了。 乔欢来了小半年,了解到乔家的种种事迹,她自己都无语了。 站在朝廷的角度,这个边关大将已经成了如鲠在喉的那根鱼刺,站在被乔家欺凌的人立场上,乔家是个巨大的无可撼动的恶霸,站在整个边关的老百姓身边,乔家又是他们的保护神,虽然这个保护神拿钱凶了些。 站在乔家自家人的角度,这一切不很正常吗? 原主就从未觉得乔家有不好,她烦恼的是乔家最后的覆灭,至于那些欺行霸市,欺男霸女,强取豪夺,她习惯了也就视而不见,因为家人之间的关系都很好。 话题转回来,总之,乔家奢侈惯了,而且因为惯了,所以不认为这是奢侈,觉得这只是平常的日子。 和乔家差不多的军中大将家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现在朝廷要把他们这种‘平常’的日子给夺走,谁能答应? 第67章 将军怨三 乔欢哪怕看到这里面的矛盾, 她也无可奈何,去劝乔震山,让他不要和朝廷作对,甘于清贫? 乔欢的脑子没被门夹, 当然不会这么做, 乔震山代表的是整个集体, 他就是答应自家节俭, 也挡不住其他人的欲望,何况自家也做不到节俭了。 而且乔震山敢这么干,他的大将军位置就坐不安稳。 一开始他能当上大将军是朝廷的恩典加上他的能力,可想要坐稳这个位置,那就纯粹是他自己的能耐了。 乔欢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答案, 这个结果却是她无力阻拦的,她在军中并无实权。 乔震山开了几次私人会议,乔欢不知道开会的内容, 却看到军中频频有人来去,他们行色匆匆, 执行的都是机密任务。 有一次乔欢在整理乔震山的书房, 看到火盆里有未烧完的一角书信, 上面有蛮王的名字, 古都律,其他都没了。 乔欢心下一沉。 乔家哪怕有百般不好, 毕竟也守了边关这么多年,乔欢也不希望看到乔家覆灭, 可居目前看,她完全拦不住乔震山赴死。 引外敌逼迫君王不得裁兵,哪怕一时得逞, 最后承受君王怒火的还是乔家。根据原主的经历,乔震山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他引了外敌,却葬送了自己,还有整个乔家。 这其中有多少刀光剑影乔欢并不知道,她现在完全被乔震山排斥在外,就是提醒,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提醒。 她的身份是乔家大小姐,哪怕习武,手下却一个兵都没有,护卫乔岩也不是时刻跟在她身边,有时候还要去别处听差。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很快已经是春末夏初,厚重的衣服早就换下了,乔家女眷忙着制轻薄的夏衣。 乔欢越来越沉默,她和乔家人相处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到为了他们牺牲自己的地步,可看着这些鲜活的人们,想到不过一年不到的时光,他们都要人头落地,她心里也不好受。 那个抢民女都不忘给她买玉饰的堂哥,每次吃烤羊,都会给她片最嫩的部位。家中的小妹知道原主爱吃桂花糕,在南方,桂花不稀奇,可在边关,远地运来的桂花价格就贵了。 家中做了桂花糕,这位妹子会替原主留下,现在乔欢来了,她还是一样留下,让小厮送给乔欢吃。 乔欢都觉得自己快分裂了,这些情感她收的如芒在背,哪怕知道他们不是对她好,对的是同为乔家的血脉,她也不能做到完全割裂。 可是她绞尽脑都想不出保存乔家的办法。 乔震山不会听她的,她的螳臂也挡不了车,当朝廷下令裁兵的时候就注定了乔家的结局。 五月末是乔老夫人的寿诞,乔家张灯结彩大宴宾客,乔家子弟都聚在一起替老夫人贺寿,还有无数宾客络绎不绝的前来贺寿,礼物堆了一屋又一屋。 人人脸上笑靥如花,乔欢却看到了乔家的末日加快脚步赶来,她整理京中来信,乔震山留在京中的人说耀帝已经准备裁兵了,现在正在和朝中大人商量这次裁兵的规模。 宴席摆了足足七天,流水席一批批上,边城百姓半年的话题都有了。 最后一天,连仆妇们都累的够呛了,乔欢一直在内院,忽然外面一阵吵嚷声,乔欢一个箭步出去,喝住一个满面急惶的婆子,“何事喧哗,还不悄声!” 那婆子扑通跪下,刚要开口,乔欢拎起她的后颈衣领,扯到偏房,冷声道“说!” 那婆子抖如筛糠,“外头,外头,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小儿在门口喊冤,说大将军,大将军害死他的妻子,他就一头碰死在了门口,那小儿哇哇大哭……” 乔欢眯了眯眼,乔家老夫人过寿,周边好几条街都禁止百姓通行,这个男子如何闯过重重关卡,跑到门口自杀? 哪怕真是乔震山造的孽,这件事也必然有人在其中谋划,就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连锁反应是什么。 乔欢低喝“祖母累了在休息,辛亏我把你拦住,这种话传回来干嘛,没得让祖母心下不快,滚出去,不许一言入内,否则你等着挨板子!” 婆子赶紧磕头应下,弓着背离开,乔欢出去吩咐管事,不许有一星半点传到老夫人耳朵里,管事也是白着脸应下,赶紧去办差。 乔欢自嘲,她现在也成了薛宝钗之流,一条人命不如自家亲人的心情来的重要,她这样做只不过是符合身份罢了。 到了晚间宾客都走了,乔家也渐渐安静下来,乔老夫人闹腾了这么多日,自然也早早睡下。 乔欢去找乔震山 ,今天他难得宿在后院,不过是在他自己的院子里,乔欢一路过去并未受到阻拦,进去的时候乔震山正在拿一块细布擦自己的佩刀。 看到乔欢他笑了下,“竹儿来了,坐,找为父何事?” 乔欢道“今天门外……” 乔震山不在乎的嗤笑“这个呀,不过是个无赖想要多讹些银钱罢了,不用放在心上,早就处理妥当了,倒是我听说你及早喝住了多嘴的婆子,不让你祖母听闻这种腌臜事,做得好。” 乔欢沉默片刻,“周边几条街都下了禁令,这人如何进来的?” 乔震山扬了下眉毛“我儿机敏,你那几个哥哥一时都没想到这点呢。放心,无论谁捣鬼,在这里,无人能撼动我们乔家!” 乔欢又道“儿整理京中来信,陛下似有决心裁兵,父亲该如何应对?” 乔震山笑了,“稚子坐龙椅,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朝中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文官又怎么了解那些异族蛮人的凶狠残暴,我儿放心,为父定会据理力争,让陛下知道这个决定大错特错。” 乔欢闭闭眼,“父亲……你可是想引敌入关?” 乔震山一瞬间凝固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放下手里的刀,神情也变得冷酷起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乔欢道“此间并无外人,这里是乔家。上回我替您整理外书房,火盆里有未毁完全的一角书信,上面有古都律的名字,加上朝廷裁兵的流言,我就想了下,如果我是爹爹,应该会怎么办,想来想去,如若让陛下改变主意,只有让京中大人们和陛下知道那些蛮子的凶残行径才行。” “可是边关多年无战事,古都律又被父亲压制惯了,他如何会无故袭边?养寇自重又不是儿发明的词。” 乔震山眼里闪过激赏,他哈哈大笑,“可惜我儿不是男子身,否则为父还真的无所忧虑了。那我来问你,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乔欢咽了口唾沫,“不是,父亲就要遵从旨意裁兵,家中……恐要艰难一阵子,但是家人还在。如是,乔家将会万劫不复!” 乔震山忽的站起来,“你就这么不看好为父?” 乔欢道“儿生长于厮,外间事并不清楚,但大康可算得上国泰民安,边关……乔家掌得,其他人未尝不能掌,一旦有丝毫风声泄露,父亲如何自处,乔家又该怎么办?” 你威胁皇帝的大环境不允许,这件事遗害无穷,我都能猜出来,那京中那些老狐狸们就猜不出来? 掌边军就自大的以为能和整个天下对抗,你们作死了自己,女眷和孩子们何辜? 乔震山半响无语,最后道“竹儿,为父身为大将军,但不是一人领兵……乔家的根就在这里……任何事说起来自然轻松,为父却知道,真到了那一日,乔家怕是成了砧板上的肉,有的事,我们不得不做!你下去。” 乔欢还想挣扎一下“父亲!我确实不知道您的谋划,可是我知道,这世上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您怎么能肯定京中不知道您的打算,退一万步,京里便是不知道,假如有旁人掌握了您的短处,拿来威胁您,您是不是就成了他们手里的刀?” “您一个堂堂守边大将军,被人牵着鼻子走,您可甘心,到时候乔家不也是危如累卵,成了别人手里捏圆搓扁的泥丸子!” 联系异族蛮人掠边,这种事肯定不是乔震山一个人干,那是很多人都会参与进来,虽然参与的人都在一个利益链上,可谁能保证这个链条上面没有破绽,到时候就是自己把把柄递给别人。 更有甚者,弄不好还会撺掇乔震山选这条路,顺便掌握他的把柄。 乔震山沉下脸,“你逾距了!这种话不用你说,出去!” 乔欢顿了顿,行礼退下,其实乔震山说的也没错,如果京里的本意就是要收乔家的兵权,那么裁兵只是第一步,乔家要是退了,那就得一退千里,到时候这世上恐怕也就没了乔家。 任何时候权利的博弈都是生死之战,乔欢无法阻挡即将发生的事。 至于说那么把乔家人迁出去一部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迁往何处? 迁出去的老幼又怎么能守住万贯家财,一旦失去乔家这面大旗的庇护,剩下的乔家人等同于鱼肉。但是乔家没落和所有人赴黄泉,这个怎么选都知道应该选第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乔家只要还在,就总有可能出头的一天,人死了就全没了。 可惜乔震山现在不觉得自己会败。 乔欢也越来越沉默了,她清楚的看到乔家未来的命运,却毫无办法。便是乔震山,他也不是不知道乔家迈出这一步的后果如何,可他也无法退步。 乔家和朝廷角力,假如乔家裁兵,朝廷还会继续让乔家交兵,乔家交兵后就是老虎拔了牙,到时候一家老小困在京城,顶多有个虚爵,乔家男儿都在军营里长大,一旦离开军队,这些人就成了无所事事的粗胚。 到时候惹上一些官司也不稀奇,一旦这样,钝刀子一刀刀割在乔家身上,最后这头拔了牙的老虎也会被人宰杀。 乔震山也是‘看到’这一步,才不得不和朝廷反抗到底。 乔欢便是说破嘴都没用的。 父女俩谈过后情况毫无改变,乔欢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活,她干脆只专注于武技的练习,反正目前阶段她没办法破局,没人会听她的。 第68章 将军怨四 乔欢觉得乔震山怕是恼了自己, 没想到乔震山却破格让乔欢领了一千人的队伍,于是乔欢除了练习武艺外还得和这一千人打滚在一起。 收拢手低下的兵将最好的办法要么给够财物把人收买, 要么是把他们打服帖。 乔欢手里没这么多钱去收买这些人,而且有钱她也不会这么干。碍于性别,她又不可能和这些兵油子聚在一起扯淡联络感情,于是她就直接公布命令,能打赢她的,她拱手让出偏将的位置。 为期十天,这十天,一千人中无论是谁都能向她挑战,只要能打赢她, 她就让出位置,替这位胜利者牵马一个月。 这支队伍沸腾了,大家私底下都在讨论谁第一个上去挑战大小姐。 伍长们最兴奋, 百夫长们就镇定多了,乔欢说是偏将, 其实也就是一个千夫长。 百夫长们不动, 伍长们把一个傻大个推举出来打头阵。 当了小将领的当然不会先上,要是被大小姐一招落败, 将来在兄弟们中就没了威信, 推个小兵上去无关痛痒,败了还是小兵, 正好能看一下大小姐的身手。 傻大个五大三粗, 一个人能抵得上两个半乔欢,手里的武器是一个木棍,乔欢用的是木刀。切磋而已,又不是决生死, 所以乔欢不能用真刀。 这半年来,她已经把原主的武艺练熟了,还稍微改进了一下,加了点自己的技巧。 挑战的时候到了,那一千兵士把挑战台围得水泄不通,傻大个跳上土台嘿嘿嘿一笑,瓮声瓮气道“将军,那俺就不客气了!” 一棍子就扫了过来,乔家刀法军营里上下都知道,普通小兵平时操练练的就是基础乔家刀法,精髓都是乔家子弟学的,所以没人会轻视乔欢。 乔欢往后一仰,躲过棍子的袭击,木刀出手横斩,傻大个收棍退避,乔欢手腕微微一抖,腰肢一扭,做了个漂亮的落地姿势。 这时候下面的观众哄堂大笑,傻大个只觉得两条腿凉飕飕的,往下一看,裤腰带松了,两条长满长毛的粗黑大腿就这么露着。 军营里大夏天都是光屁股男人,大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可这是斗台,一上来就被大小姐脱了裤子,傻大个一张黑脸变得黑里透红,他慌张的提起裤子,赶紧认输下台。 下一个上台的是个瘦猴,灵活的很,眼珠子滴溜溜转。 乔欢做了个手势,她是头领,所以得发扬一下风格,没有先出手。瘦猴也没客气,刁钻的一刀劈了过来,乔欢单手持刀挡了一下,旋身闪电般飞出一脚,把瘦猴踢下了斗台。 瘦猴没受伤,就当胸一个脚印,他满脸佩服,拱了拱手钻进人群。 乔欢在台上等下一个挑战者,一个时辰内,她连续挑战了十二个人。 台下的士兵们叫好声不断。 这十天乔欢每天都会在斗台上花一个时辰接受挑战,第一天她挑战了十二个人,第二天六个,第三天两个,她都是赢家。 第四天,她手下的兵丁已经服她了,没人上来挑战,别的队伍里有人笑道“大小姐,我们能不能挑战?” 乔欢挽了个刀花,“行啊,我说十天就是十天,不过我的兵挑战不需要花费,你们上来得一人出一贯钱彩头!” 乔岩乐呵呵的抱了个竹筐过来。 真有人往筐里扔了一贯钱,跳上来斗乔欢,乔欢来者不拒。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剥人家的衣服裤子,只要不是被她一脚踢下斗台的人,总会被她不是挑破衣服就是被刀锋划破裤子。 军营里私底下都在传乔欢有特殊癖好,看到乔岩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带着异样,乔岩恨的牙痒痒。 十天后,竹筐里堆了一筐钱,乔欢彻底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她把钱交给伙夫,给手下的兵士加餐。 女儿在营里打斗收揽人心,乔震山自然知道,他还去看过两天,回来后他告诉大儿子,“你妹妹的刀法可堪入境,等闲无人是她的对手。可惜了!” 可惜不是个男孩。 乔刀笑道“她厉害有什么可惜的,我们乔家人自然是越厉害越好。” 乔震山笑了笑,没有说话,儿子虽多,也个个骁勇,但是有谋略的却没一个,唯一能看上眼的只有乔欢,偏偏是个女子,乔震山内心非常遗憾。 乔欢收服了手下的兵,接下来也就是训练加巡逻。 乔欢已经彻底不去考虑劝服乔震山了,也根本劝不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将来不被原主母亲控制,做下女扮男装要爵位欺君的事。 说起来乔欢也觉得乔夫人蠢的可以,怎么就能想的那么美,认为女儿可以瞒天过海,替自己的幼子保留爵位。 应该是无边的贪念糊住了她的心智,让她把乔家幸存者们的最后一条生路也断绝了。 乔欢和自己的兵们一起练习,乔震山也在忙碌,他再也没有和乔欢谈过话,连书房也不让乔欢接近。 天气渐渐炎热,军营里到处都是光着膀子的男子,乔欢只在外出巡逻时带队,平时也不用她。 她多半还是在练习自己的武艺。 回到住处,不论是外院还是内院都有足够的冰给乔家子弟们用,还有不限量供应的各种冰碗。 乔欢回到房内吃冰碗,盛放冰碗的是一个精致的银碗,一碗各色水果合成的冰碗,里还浇上了香甜的酥酪,吃下去让人暑气全消。 房内四角都有大铜盆,里面放着散发袅袅寒气的冰块,外院的乔家男丁都有这个配置,女眷们的冰块还经过雕琢。 屋内气温凉爽,和屋外形成明显的对比,乔欢床上还有个用寒玉片做的竹夫人,晚上睡觉抱着它都不会被热醒。 这种享受乔欢不是没有过,不过之前这些享受都是她亲手奋斗得来,现在这些,全是民脂民膏。 边城百姓服役交税全是交给乔家的。 这么热的天,还有人在修补城墙,做各种杂活,这个是乔家征的役丁,一年三到四次,这种役,百姓出力干活连工钱都没有,顶多吃到一顿粗糠饼。 说整个边城百姓供奉乔家也不为过。 这种事原主压根想不到,乔欢却全看在眼里。 她确实想过把乔家救出来,但是对乔家的所作所为乔欢也不认同。 乔家在边城就像让一只狼看守一群鸡,鸡群想要不被黄鼠狼残杀就需要用自己同胞的血肉换取狼的保护。 乔欢已经提醒了乔震山,乔震山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所以现在乔欢不管了。 乔家刀法的精髓乔欢已经掌握,现在就是提升,武艺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招式好像成了多余,乔欢把乔家事放下,就一心沉浸在练武中。 原主本身打的底子好,但是她还有不少杂念,武艺提升的不高,乔欢心无旁骛,武艺提升了一大截,现在乔家子弟在她手下都走不了几招。 但是乔震山看过后说了一句,“锻炼身体而已,不是杀人技,想要真正的精进,你得上战场。” 比试和杀人毕竟是两回事,乔欢哪怕把刀挥舞的水泼不进,敌人在面前时能毫不犹豫把他斩杀才算真的掌握了武技。 乔欢杀过人,但是都很曲折委婉,上个世界杀孟平慎也是如此,没有真刀真枪把人捅个对穿。 给人下毒,和亲手拿刀杀人感觉是两样的,尸山血海里滚过的人和普通人区别非常大。 乔欢的武艺目前顶多是个比赛级高手,和实用级根本不一样。 乔震山不知道在忙什么,有时候一直在军营,有时候好几天消失不见,乔欢完全不过问。 倒是乔岩有一次嘀咕,“大将军为什么不让大小姐去整理那些文书啦?” 以前这些东西都是乔欢在做,从那次谈话以后,乔震山就不让乔欢接触了,转头给了乔欢一千人带。 乔欢若无其事,“不是让我领兵了么,领了兵我就没时间做那些了。” 乔岩有些傻眼,可是你现在比以前更闲,以前早上要锻炼,上午要去给大将军整理文书,下午要带队巡逻,现在除了一开始那几天在军营里立威转悠,剩下的时间你都在习武,这几天干脆连军营都不去了! 不过她一个护卫自然也不好多嘴,只能闭嘴不言。 乔欢因为一直不出门,也就让乔岩自便了,不用一天到晚跟着她,练武的间隙她也会上街逛逛,多半和异族前来经商的人谈谈讲讲。 日子过得很平静,百姓们哪怕被乔家剥削,因为早就习惯,他们也不觉得难以接受,乔欢却知道异族蛮人掠城的日子也逐渐接近了。 刚入秋,京城来了消息,耀帝正式发旨要裁兵,不过没有一上来就这么说,而是委婉的询问乔大将军在边城如何,这么多兵士一年消耗的饷银粮草有多少,朝中裁兵呼声很高,大将军以为呢等等,还有就是嘉奖乔家这么多年守边的辛苦,象征性御赐了一些器物银两。 乔震山带领男丁接旨,恭谨的把圣旨请入祀堂,连御赐的东西都放在广场上让乔家人一起参观,共沐皇恩。 乔欢跟着参观了一回,听到身后有人轻笑“还是御赐的,连我们自家用的都不如。” 耀帝赐下的东西有布料补药还有一些瓷瓶锡器等物,别看乔家住在边城,各种时新的料子各房手里都不缺,瓷器乔家有专门的瓷窑自己烧制,据说匠人是前朝烧御窑匠人之后。 至于补药,乔老夫人用的人参都不少于三百年,燕窝等物连小妾都不稀罕。 如此一来看不上御赐之物也属正常,乔欢却默默的叹了口气,乔家不灭,耀帝简直睡不着。 接待送走了宣旨的太监,乔震山更忙了。 乔欢现在已经肯定乔震山要引匪攻城,目的就是警告耀帝,裁兵的后果就是边关动荡,你们还敢裁吗。 至于为什么到最后反倒是乔家男丁全死了,这里面乔欢估计肯定有耀帝的手笔,还有各方博弈,乔震山开了局,这局却没向他希望的走下去。 时间过得飞快,气候一天天变得寒冷起来,大家都穿上了臃肿的棉衣,白天训练的时候呵气成霜。 乔欢偶尔回到后院,女人们在烧着精炭的暖烘烘的屋里面穿着一身美丽的皮毛衣裙,她们有的做针线,有些和大丫头玩游戏,还要挑剔梅花不开赏不了梅。 吃热锅子太热了,还要开窗透一下气,嫌弃羊肉不嫩,鱼虾不鲜,鸡汤太腻。 乔欢有些不忍目睹。 今年天冷的早,也冷的快,城外的百姓有的已经开始卖儿卖女,粮食备的不多,留下儿女也是挨饿。 还有不顾寒冷去砍柴的人,砍来整车的柴,手上全是口子,掩着破袄哆哆嗦嗦拉来城里卖掉,家中却无柴可烧,一车柴赚到的钱还得付一半进城费。 这些柴,不够乔家烧半天的热水用。 初冬时分已经开始飘雪,女眷们欢乐的准备赏雪,让匠人尽早冻了冰坨子,然后雕刻好了欣赏。 乔震山也很满意,觉得老天爷也在帮他。 乔欢越发沉默,只是在一边关注事态的进展。 她接触不到核心消息,只能从简介里和目前看到的进行分析,乔震山怕是已经准备好了。 乔欢能做的就是等待和经历。 天气越来越冷,雪也越下越大,想要正常训练,每天得花一两个时辰铲雪,乔家子弟夏天在广场上练习,冬天就转去室内,下人起的比主人早的多,他们要把道路上的雪铲扫干净。 贫穷老百姓吃不起的粗盐,在乔家被一袋袋撒出去防雪。 终于有一天,乔震山让乔欢回到内院去,“这几天太冷,早上不练了,你祖母也一直想让你回内院,过了这个冬天你再出来。” 乔欢知道乔震山要行动了,边城已经一片银装素裹,大雪听说压塌了不少民房,异族蛮子是游牧民族,这么大的雪会死掉很多牛羊奴隶,为了开春不饿死,他们铤而走险冒着严寒过来劫掠也属正常。 乔欢顿了一下,低声道“父亲,百姓无辜,希望您心里能有一个位置放着他们,乔家几代都镇守边关,为的也是不让百姓沦为猪狗牛马,祖宗们也在看着呢。” 她放下手里的刀,转身离开,乔震山冷着脸,不辩喜怒。 第69章 将军怨五 回到后院的乔欢除了去老夫人那里请安问好, 多半连院门都不出,霜华院安静的可怕,连丫头婆子走路都忍不住蹑手蹑脚, 大小姐每天除了正常吃喝洗漱外加按时习武, 其余时间要么坐着要么站着, 大半天都不见动一下。 老夫人倒是经常把乔欢叫去作陪, 不时塞给她一些贵重的小玩意, 原主的母亲对这个女儿的心比不上对儿子的十分之一,只是看到女儿回了后院就问了一下原因, 确认不是女儿惹怒了丈夫就行。 后院和外院就像两个世界,在外院的时候乔欢还能知道不少消息, 进了内院,时间都像凝固了一样,每天要操心的就是吃什么穿什么戴什么, 天寒地冻的也没人串门, 分外觉得无聊罢了, 而这些乔欢目前都不在乎,那就等于什么事都没有。 半个月不到,终于有消息传来, 说是有蛮子过来掠边了, 这些事在边城也不少见,几乎隔个一两年就有一次,以前每年都有。 但是这些强盗不会袭击城池,多半是劫掠城外村庄, 而且也是抢过就跑,不敢停留。 这次送来的消息是蛮王的大王子带着上万人攻了寥城,寥城离乔家所在的城池有五十多公里, 是一座小城。 急行军的话一天也能赶到了。 乔欢问过来传话的人,“父亲有没有点兵去救助抗敌?” 来人顿了一下,“大将军已经在点兵了。” 点兵什么的也可以是障眼法,一天能走到的路程,走个两天,寥城本就小,给那蛮人大王子半天时间他就能把城里抢的干干净净。 乔欢不再说话,乔老夫人一直在念佛。 除开知道寥城被袭,接下来乔欢又成了聋子,乔岩在乔欢回到内院后就归了乔震山,乔老夫人正在吩咐管家准备过年的事项。 乔老夫人还在抱怨,“这么一打,年前那些商人肯定不来了,今年这年礼倒是只能翻仓库预备,别的还好,送去京里的东西,要是重了去年的可就闹了笑话……” 乔夫人道“母亲放心,礼单都在,仔细对一下就行,肯定不会有事,再说年礼年年送,说实话也就那大几项,略微重几样也没人说什么,大家都这样,几个大件弄些别出心裁的就行了。” 乔欢脑子里冒出一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虽然不太贴切,大体意思都在里面。 乔家女眷还在准备过年,却不知外面已经生灵涂炭冤魂无数,而且很快乔家也逃不掉了。 乔欢过来才一年,哪怕对乔家众人有一定的怜悯心,她还没有培养出足够的感情,而且乔家所作所为她也都看在眼里,这个家族,怎么说呢,乔家离开边城后或许接任者和乔家差不多,但一开始肯定会让百姓好过一些。 乔家,注定要破。 又过了五六天,消息又传来了,这回是那个大王子已经连破三城,继寥城后,柳城和章城也都被破了,哪怕都是小城,也是这几年大康最紧急的军情。 乔欢知道简介,要等那个蛮/王大王子破了八座城,乔震山才会有动作,现在还早呢。 来人继续道“大将军已经带领兵马在章城截住了蛮人队伍,正在交战。” 乔欢“!” 难道乔震山改变了主意?还是自己说的话他真的听了进去,其实破了三座城,以这点向耀帝展示裁兵行不通也够了。 章城外,乔家军正在和蛮人队伍对峙,蛮人这回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居然不愿撤退,在阵前呼呼喝喝。 乔震山的营帐内,一个中年文士姿态悠闲的站在乔震山面前,“乔大将军,怎么样,我的提议你答不答应?” 乔震山面色铁青,却一言不发。 那人笑道“其实有什么呢,咱们各取所需,我家主子也不用让你做什么,你还是这里的大将军,将来若是我家主子能拨乱反正,说不定大将军也是一员功臣,便是六部大员也能当一当,封侯拜相指日可期,子孙后代福泽无穷。” 乔震山言简意赅,“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人也未见恼怒,仍旧言笑晏晏,“大将军和蛮王古都律来往的书信可都在在下手中,你要是不答应,乔大将军勾结外族劫掠百姓的事可就天下皆知了,到时候你们乔家这积累了几代的英名毁于一旦,乔家人的下场会是什么?京城那位大怒之下怕是会把你们乔家上上下下砍个精光,大将军的幼子今年只五岁?” “这么小的孩儿倒是不用砍头,为奴为婢却也逃不了,小公子这么可爱,大将军舍得?更别说大将军的妻儿子女和那一屋子千娇百媚的女眷,老太君垂垂老矣也得不到善终,可惜可叹啊!” 这人言语轻柔,语气中杀意却凛然。 乔震山一动不动,仔细看他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半响,乔震山沙哑道“青柳先生自便,某要想一想。” 文士只得的一笑,故作潇洒的转身,“好,在下知道大将军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怎么选择才是最好的事。对了,我家主上说了,三座城被破不痛不痒,想让那伪帝打消裁兵的念头,还得多几座城才行,大将军放那蛮人王子过去!” 乔震山一双虎目猛然瞪着那人的后背,他的手握上了旁边的刀,乔欢说过的话浮现心头,此时此刻他就被人抓住了把柄威胁,而且他还毫无办法,如果听文士的话乔家只能暂时安宁,以后也将会如履薄冰,一旦这人不难烦,乔家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乔震山满心满口的苦涩,天翻地覆也不过为过。这人都能掌握自己的把柄,那位九五之尊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宋青柳走到帐篷口,微微转身,“破个十一二座城也就够了,不痛不痒的谁能知道。” 乔震山又是一僵,却心生无力之感,到了如今的份上他连后悔的余地都没了。 宋青柳走后,不多时乔岩进来,他手里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是饼和肉,轻轻放到乔岩桌上,“大将军,吃饭了。刚才属下看到青柳先生出去,可是他给将军出了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他出了个让乔家死无葬身之地的好主意。 原本乔震山和古都律达成协议,让巴/特/尔劫掠三座城也差不多了,可如今开弓却没回头箭,巴/特/尔抢的高兴不愿意走,他这里又被人威胁,到如今乔震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乔岩看了一眼乔震山“将军,属下原本是个孤儿,是将军不嫌弃,收留属下,并让属下跟着大小姐……有件事,属下想和您说。” 乔震山也没在意,“你要说什么?” 乔岩犹豫了一下道“属下见过青柳先生鬼鬼祟祟的出营过,一时好奇跟了上去,却发现他偷偷见了蛮人……而且属下还发现不光是属下盯着青柳先生,似乎还有人盯着他,我见青柳先生回了营,又去盯那个人……将军,那人似乎是朝廷的人,他去了驿站,八百里加急送了封信出去……” 乔震山这回犹如五雷轰顶,原先他以为自己只是被青柳抓了把柄,可现在看,连朝廷都对自己的动向知道的一清二楚,那现在他还有什么胜算? 乔震山呆坐半响,忽然道“你去把青柳先生叫来,就说我答应了他说的事,不过还要商谈细节。” 乔岩飞快看了一眼乔震山,低声应下,很快宋青柳满面春风的进帐,“我就知道大将军是俊杰,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么,哈哈哈……呃!” 话音未落,乔震山的刀闪电般出鞘,一刀银光闪过,男人看着没入胸口的刀,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口鼻溢血,艰难道“你…你就……就不怕……” 还未说完话,整个人烂泥般滑了下去,乔震山抽出自己的刀,看着地上的尸体,“我已经做错了,但为了家中妇孺我却不能一直错下去,你和你的主子威胁错了人!” 乔震山回到桌前,铺开信纸,略一思索,下笔写信,写完后把信封好,沉声道“来人!” 帐外护卫应声而入,乔岩也进来了,看见地上的尸体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乔震山道“这封信火速送给大小姐,尸体悄悄处理干净,对外,营造出青柳先生还在的消息。把都尉偏将等人都给我叫来。” 护卫领命而去,上前把信收好,乔岩出去叫了两个人把地上的尸体拿粗麻布一遮,然后安静而又迅速的搬了出去。 乔震山呆坐半响,目露怆然,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乔家已经没有后路了。 很快乔家子弟都进了营帐,这些人都生机勃勃,个个都是大好男儿。 乔震山一一看过去,慢慢道“蛮人掠边,守护边城本就是我们乔家男儿的职责,这一次我们没守好国门,让百姓惨遭屠戮,如今誓不能再让蛮人前进一步,传令下去,开战!” 乔岩处理掉尸体,回到自己营帐,里面已经坐了个人,看到乔岩,那人道“你提醒乔震山了?” 乔岩面不改色,“我说的都是真话,而且上头肯定也不希望这里被蛮人连破这么多城池。” 那人冷哼,“你倒是有把握乔震山不和那边联手?宋青柳一死,我们的线索又断了。” 乔岩道“我什么把握都没有,端看人家怎么选择,毕竟是乔家人,也不算辱没了乔家先祖。至于那边……又不是我们的责任。” 那人无奈“行行行,你只要记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人家可是乔家大小姐,你肖想不了!” 乔岩冷下脸,“你在胡说我就把你的嘴割了!” 那人切了一声,钻出营帐。 蛮/王古都律的大王子巴/特/尔也在自己的帐篷里,正在用手抓着羊骨头大啃特啃。这时候他的部下进来禀报,“对面的中原人好像要对我们真的开战了,大王子,不是说他们只会假装驱赶,放我们抢东西的吗?” 巴/特/尔轻蔑的一笑“中原人惯会说谎骗人,好在我不信他们,既然来了,那就不能简单的后退,我们还没抢够,怎么会退!想打就打,咱们草原上的英雄还会怕这些缩头乌龟!传令下去,让狼骑出动,让这些中原人见识一下我们的勇猛!” 面对面打仗,他们这些勇士根本不怕,头疼的只是中原人仗着城高墙厚,缩在里面不出头罢了! 乔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呆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后半夜的时候,乔震山的信送来了,乔欢披衣起身,打开信件看起来,很快看完了信,她面沉似水,把信投入火盆,迅速换上战甲,骑马赶赴军营。 乔震山信上告诉乔欢,自己被设计,也知道错了,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他能做的就是用乔家男丁的命换来乔家老弱妇孺的活路,蛮人掠边,据守城池打退他们容易,现在大家硬碰硬,乔震山带的人还不多,这次又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为了让乔家不毁,所以他让乔欢带兵把这股蛮人全灭了,不能让他们回去。 期待皇帝看在乔家这份打折的‘忠心’上,给乔家老幼一条活路。 这一世大体走向还是如此,但乔欢了解到如今并未被破八座城,只破了三座,乔震山也算有决断,也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可能上辈子乔家男子全灭也是这个原因,乔震山觉醒却比上辈子早了些,原本上辈子乔家老幼女眷也不用为奴,可惜原主愚孝,乔夫人短视,把乔家一门都葬送了。 乔欢带着乔震山的信物去大营点兵,点了五万兵马。 乔震山带了三万,蛮王子带了两万,还有五千狼骑,原本乔震山会放蛮人自由来去,这三万人不过是个障眼法,现在要打了。 三万人对上马背上长大的凶狠蛮人就有些不够看的,加上人家还有那五千狼骑,乔欢点兵赶过去的时候章城外面已经尸横遍野,乔震山以及乔家子弟全数阵亡,便是不死,乔震山也会自己动手,这人不管生前做过多少错事,到底没辜负乔家这个姓氏,也狠得下心下得了手。 蛮王子已经带兵跑了,乔欢留下三千人收拾战场,替父兄收尸,自己带兵继续跟随蛮人的痕迹而去。 有之前的擂台十日,乔欢点兵带兵没有受到任何刁难和看不起。 上辈子原主确实砍了一颗蛮王子的脑袋,但这位不是蛮王喜爱的大王子,而是一位女奴生的儿子,被大王子留下断后,然后正好便宜了原主。 这回乔欢的胃口却大了很多,她遇上断后的这波蛮人,首当其冲杀了上去,当她的刀砍下第一颗脑袋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无悲无喜。 大小姐如此勇猛,兵士们自然也不甘示弱,这波断后的蛮人不一会儿就被乔欢带兵灭的干干净净。 她没有停留,继续追踪而去。 巴/特/尔虽然打胜了,但是乔震山因为不惜命,也杀了不少他们的人,连狼骑也死了三千余人,巴/特/尔只能带着战利品后退,三座城的财产和奴隶,也足够他过个肥年了。 第70章 将军怨六 乔欢终于追赶到了蛮人的队伍, 他们带着财物和奴隶,走的并不快,而且此时他们已经来到草原, 就像鱼儿回到水里, 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当后面喊杀声传来,巴/特/尔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等知道后面是中原人追杀过来, 他气的一把扯下皮袄, 抽出大刀, 翻身上马往后看, 先是愤怒“这些狡猾的中原人果真不讲信用!” 然后狞笑道“既然敢来, 那就一并杀了!狼王的儿郎们, 那些懦弱的中原人来了,把他们统统变成我们的奴隶!给我杀!” 蛮人嗷嗷叫着扑上来, 丝毫不见恐惧害怕。 乔欢还是首当其冲,她的刀一挥,“前面是我们的同胞子民,兄弟们给我——杀!” 两军轰然相撞, 乔欢没耐心和小兵纠缠,她的眼里只有那在狼王旗下的巴/特/尔大王子。 她冷静的可怕, 身边一位袍泽倒下, 乔欢顺手把他身上的刀抽下来, 然后骑马狂奔,在离开狼王旗五百多米的时候她猛的从马背上跃起, 一把刀脱手飞出,夹杂着呜呜声,砍向狼王旗。 那把大旗应声而折,乔家军齐声大喝, 蛮人却乱了起来。 此时乔欢身边全是蛮人,她拎刀在手,砍瓜切菜一般进行着屠杀,一刀下去,一颗脑袋就飞天,随手一撩,就把对面的敌人开膛破腹,看她杀的凶狠,哪怕是不怕死的蛮兵也下意识的离开这位杀将远一些。 巴/特/尔也看到了乔欢,他惊怒不已,在他眼里的弱鸡中原人居然一刀砍了狼王旗,现在更是在他面前肆意屠杀他的人! 巴/特/尔拍马直冲过来,蛮人凶横,凶性起了以后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乔欢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又力斗了这么久,有点接近强弩之末,看到巴/特/尔气势汹汹的过来,她略微调息一下,挥刀对上巴/特/尔。 此刻巴/特/尔骑在马上,乔欢在地上,巴/特/尔居高临下挥刀劈来,乔欢一个蹲身避过,刀尖一撩,马腹破开,鲜血和内脏喷涌而出,马儿立马跪地毙命。 巴/特/尔没有慌张,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一双凶狠的豹子眼死命瞪着乔欢,挥刀扑上来。 乔欢拎刀而站,这一刻她似乎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巴/特/尔的动作在她眼里变得缓慢起来,她可以轻松躲避他的进攻,然后伸刀砍下他的脑袋,就像是巴/特/尔主动把脑袋凑到她的刀上一样。 乔欢也这么干了,在她眼里巴/特/尔就像在做慢动作,在旁人眼里巴/特/尔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但是乔欢一个侧身,然后刀轻轻挥过去,巴/特/尔就维持着往前扑的动作凝固了。 紧接着他的脖子上出现一条细红线,很快巴/特/尔怒目圆睁,脑袋滚了下来,脖子中的血液喷出几米高,这时候他的尸体才倒下。 乔欢晃了一下,拄刀勉强站立,刚才那一刀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气力,现在哪怕是个孩子轻轻推她一下,她都能倒下来。 可她不能倒。 看到大王子枭首,乔家军呼声震天,蛮兵彻底慌了,不敢恋战。开始四下奔逃,财物奴隶也顾不上了。 狼骑们逃跑的也不慢。 这时候乔欢的护卫才赶过来,乔欢往后就倒,倒下后说了一句话“分人把百姓送回去,打扫战场,其余人等原地等我醒过来,我们去取蛮王的首级!” 说完她彻底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在一个简单的帐篷里,这次点兵救援,辎重带的不多,一路又分人整理战场,和蛮王子这一战士兵们死的也不少。 乔欢住的帐篷还是蛮人留下来的战利品。 她一张开眼,旁边的护卫也醒了,一脸惊喜,“将军,你醒了!” 乔欢沙哑道“我睡了多久?” 护卫道“您晕过去一天一夜了。” 乔欢觉得浑身都像被大卡车碾过一样,不过此刻不能让她休息,她道“传令下去,让各部将领进来议事。” 护卫马上出去传令。 等人的间隙,门外的守卫给乔欢端来了饼肉和汤。 乔欢挣扎坐起,开始往嘴里塞,不吃东西她很快就连站都站不起来。 军营点将都有时间限制。乔欢还在大吃大喝的时候将领们都进来了,当然他们看到乔欢不顾形象的吃喝什么也没说,反倒是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她。 乔欢啃着烤肉,“坐!说一下现在我们还有多少人,这里的战场打扫了吗?” 有人马上回答“我们现在还有三万余人,章城分出去三千人打扫战场安抚百姓,昨天分出五千人已经护送百姓回去,战死八千余人。” 乔欢无动于衷,慈不掌兵,她现在已经深刻理解了,八千多条鲜活的生命,在这个帐篷里就只是个数字,上位者只会考虑剩下的数字应该怎么使用。 乔欢道“你们去挑五千骑兵,整修好了和我去取蛮王的首级,剩下的人回去守好边城,等我回去后再处理我父兄的丧事!” 乔震山带着乔家男儿全都战死在章城外,他们拼死一搏,把蛮王子的狼骑斩杀了三千多,这样也给乔欢斩杀巴/特/尔省了不少力气,否则乔欢哪怕带五万人,面对五千狼骑,她还真不一定能杀得了巴/特/尔。 没人质疑乔欢的命令,他们迅速下去执行,不过半天,五千骑兵挑了出来,人人只带干粮和豆料,还都换上了蛮人装束,其他什么都没带。 乔欢休息到外面整队结束,然后拄刀出帐 ,翻身上马,带着五千人深入草原,余下的士兵整队回边城。 乔欢的力气只恢复了两分,勉强骑个马,到了晚上大家找地方休息,探马撒出去,五千人就地休息,连火都没升,吃的都是冷干粮。 乔欢盘坐在一个土窝里,这还是他身为将领的待遇,斜坡上挖个小土窝,在这里好歹挡一些风。 他们是追着撤退的蛮人的足迹前进,这五千人差不多都是敢死队,最后不知道能回来多少人,连乔欢都没把握自己能活下来。 不过这一次她砍下了巴/特/尔的脑袋,现在又英勇的去打蛮王,哪怕战败身死,保下乔家老弱妇孺不成问题了。 乔夫人也没办法逼乔欢冒充乔刀上京,她手里没有筹码,再想蹦跶也没用,只能好好照顾小儿子。 乔欢就在这土窝里休息,也不算休息,她在心中演练刀法,慢慢的四肢百骸逐渐回暖。 天上星光灿烂,纯净无暇。 乔欢蓦的睁开眼,拎起手边的刀,在星光下舞刀,五千兵士都看到了他们将军舞刀的身姿。 刀光如雪,在乔欢身边舞动,漫天的星光似乎都被她吸引,一套刀法演练完毕,乔欢觉得浑身舒畅,盈满了说不出的满足感。 她收刀钻回小土窝,刚才被她刀锋溢出的锋芒所迫退后的护卫们上前,有人咦了一声,乔欢周围五米内的地面松软了不少,脚踩上去居然下陷了下去。 护卫们没有再说什么。 天还未亮,五千人又开始出发了。 蛮王古都律还没得到自己儿子战败身死的消息,哪怕今年天气严寒,过不下去的也只是奴隶们,他这个王的生活水准不会下降。 但是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一定要放手下的狼崽子去劫掠一番,死了的是回归狼王的怀抱,活下来的就成了狼王的勇士,而且每一次出去多少都能带回财物奴隶,也能让部落里的人安心。 这一次更加便利,乔震山居然暗示他们去劫掠那些中原人的城池,蛮王迅速召集自己心爱的大儿子和心腹商量这件事。 对他们来讲,乔震山打什么鬼主意都不用管,他们只要能得到实惠就行,于是大王子带着人就出发了,而且为了防备那些狡猾的中原人,蛮王还交给儿子五千狼骑。 前几天蛮王子派人告诉蛮王,他抢了三座城,现在要去抢下一座,那个中原人果然说话算话,放开手任由他抢。 蛮王自然高兴的很。 这一次他们的风险小收获大,真是越想越高兴,要是那些中原人一直这么傻就好了。 乔欢知道的只是简介,上辈子的乔震山虽然最后也做了同样的选择,不过那时候他一开始是被那个中年文士给威胁住的,放手让蛮人抢了八座城。 后来耀帝派在乔震山身边的间人眼看不可收拾,在这么下去朝廷的损失无法估量,于是对乔震山揭破了这件事,逼迫乔震山把蛮人赶走。 乔震山这时候才明白自己全无退路,皇帝早就对他的所作所为了然于心,自己放任蛮人劫掠大康百姓,乔家已经在他的手里毁了。 为了给家里的妇孺老幼挣一条命,也为了乔家不被百姓唾弃辱骂,乔震山只能带着乔家男丁去死。 那时候原主不知道这些事,带兵救援也就不疼不痒杀了一个没人重视的‘蛮王子’,而这个也是乔震山和巴/特/尔约好的条件。 巴/特/尔自然想让自己的兄弟们越少约好,于是就给乔竹留了个‘军功’,这个本是乔震山留给自己的,被蛮人连破八城,为的是逼迫朝廷不裁兵,但是作为守将也逃不了责难。 弄个蛮王子的首级,也就能抵一下‘罪过’了,可惜一切的算计最后都没用,原主被母亲带进了沟里,葬送了乔家一大家子。 耀帝那时候得知原主拿下‘蛮王子’首级,就心下不快了,他想把乔家一把摁死,现在却不好下手。 后来原主还弄出个女扮男装欺君,这下子皇帝可高兴了,拐了个弯最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行。 碍于原主还有‘战功’在身,耀帝捏着鼻子把原主收入后宫,一个没有家族支持的后妃,而且皇帝似乎也不太‘喜欢’她,原主的命运可想而知。 现在事情起了微妙的变化,乔震山提前破釜沉舟,壮士断腕,不等耀帝安插的人跳出来,就选择了‘壮烈’。 而且乔欢还砍下了巴/特/尔的脑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王子首级,哪怕乔欢就此收手,耀帝明着也不能把乔家怎么样了。 对于朝廷来讲,边关有一个牺牲自己和全家子弟性命的英雄将军,总比一个出卖百姓的骗子将军要好,无论如何,乔家剩下的老弱妇孺,朝廷一定要安抚好,不能让天下人看到皇家不怜悯为国战死的将军遗孤们。 乔欢去打蛮王就是为了加大乔家存活的筹码,简介里原主砍了一颗王子脑袋不也没多大用,所以她想要更有把握一些。 因为穿着蛮人的服饰,这一路过来并未引起别人注意,溃逃的蛮兵头目还不敢回去,因为巴/特/尔死了,战利品被夺,他们害怕被蛮王杀掉出气,正在野外商量对策。 乔欢这一行人却马不停蹄追踪而来,正好遇到这伙溃逃的蛮兵,乔欢这里一言也不多讲,对方还在询问他们是哪一支的人马。 乔欢挥刀上去就杀,半天工夫这伙蛮兵就都成了刀下鬼,了解情况后,乔欢略一思索,让把没死的蛮兵奴隶带上来,让自己的人带着一两个奴隶向蛮王‘报喜’就说巴/特/尔带着财物奴隶回来了,希望在月湖边能看到父亲。 乔欢想把蛮王引出来,哪怕蛮王带着大军,引出来总比他们五千人闯进人家腹地要好些。 于是当初和乔欢在斗台上比试的大个子领命去了,他本就长的五大三粗,打扮好了体型和蛮人极为相似,住在边关的人多少也会一些蛮语。 这一去极有可能葬送性命,大个子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乔欢带着五千人赶往月湖,然后就在此等待,她和大个子说好,到约定时蛮王不来,她就带人深入蛮人聚集区。 两天后,乔欢看到蛮人的狼旗遥遥而来,伴着隆隆的马蹄声。 说实话乔欢对把蛮王引来并不抱希望,没想到居然成了。 她不知道上辈子原主砍的是一颗无关紧要的蛮王子脑袋,还以为乔竹也把巴/特/尔给砍了,最后还是没能保住乔家,虽然有其母愚蠢短视的原因,弄不好也是因为这个功劳不大,然后皇帝趁机就把乔家全灭了。 现在乔家成年男丁团灭,她这个长女也为了朝廷‘捐躯’,无论如何皇帝不能再对乔家剩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下手。 这样一来哪怕死的早,原主郁结不散的怨气也该消了。 第71章 将军怨七 狼王旗越来越近, 乔欢一动不动,待得距离拉近,她一挥刀, 五千人齐齐出击。 蛮王古都律过来迎接自己的大儿子, 没曾想迎头来了一支陌生的兵马,还直接和他干了起来,不愧是蛮王,他倒也没有自乱阵脚,带来的狼骑嗷嗷叫着扑了过来,混战在一瞬间爆发了。 古都律带来迎接儿子的人约有两三万,照理乔欢的五千人就是上个小菜。 但战场有一个战争维度, 只有和乔欢带的五千人近距离接触的蛮人才能互相交手,远一些的只能看着吆喝,挤不上去。 乔欢又是突然发难, 一时间前面打的如火如荼, 后面的蛮人急躁却没办法,随着时间推移,后面的蛮人把乔欢的五千人包围住, 那时候乔欢的人插翅也难飞了。 乔欢看着远处蛮王的车驾, 她要过去,只有杀了蛮王或是重创了他,这次的进攻才算有效, 否则她就是带着这五千人来送人头的。 蛮王毕竟比自己的儿子老辣, 巴/特/尔看到乔欢冲过来就迫不及待的想迎战,蛮王却坐在车架里不动。 乔欢一夹马腹,高声道“掩护我!”然后直直冲向蛮王,身边的护卫拼死替她开路。 乔欢一条直线直奔蛮王车架, 沿路过来阻挡的蛮人纷纷倒在在她的刀下,离开蛮王三百米左右的时候乔欢的马踩到尸首一个趔趄,倒下了,乔欢飞身下马,一挥刀,面前两个蛮人的头颅飞上了天。 她一刀在手如同杀神再生,即便这样勉强推进了两百多米,她再也无法前进了,蛮王驾前保护他的人太多了,眼看人墙抵挡不住,蛮人也不笨,拖来了车架挡住乔欢。 乔欢的刀也早就卷刃,这时候蛮王从车里出来,遥遥看着乔欢,心下也叹服,如此勇士,可惜不能为他所用。 乔欢劈翻身边一个蛮人,她的刀也应声而折,蛮王忽然高喝,“抓活的!” 乔欢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蛮王,卷刃的刀在身边一划,逼退近前的蛮人,左手从一个蛮人士兵尸体手里抽出一把粗糙的枪。 她几步跳上蛮人用来阻拦她的车,然后逼出全身的气力,一枪掷向蛮王,只听的大喝声四起,古都律急忙躲避,电光火石之间乔欢看见那抢扎在古都律肩膀和胸口的位置,古都律往后便倒。 乔欢舌绽春雷,“古都律死了!” 她的兵跟着纷纷呼喝,蛮人瞬间慌乱了起来。 乔欢往后便退,不管古都律死不死,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现在当然要撤。 在一片纷乱中,乔欢带着剩余的千把人退了出来,她浑身上下也都是伤,因为蛮王受伤,蛮人并未死命追击,追了他们一两天也就停了。 乔欢带着人不敢停,哪怕马儿跑的口吐白沫,他们还在跑。 终于回到了边城,看到了城墙,乔欢再也支持不住,一头从马上栽倒,众人齐喝,“将军!” 等到乔欢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丫头见她醒来,急忙出去禀告。 最先进来的是乔夫人,她眼睛通红,满脸憔悴,看到乔欢第一句就是“乔家要败了!” 乔欢沉默不语,隔了一会儿沙哑道“我睡了几天?” 乔夫人苍白的手紧攥着椅子把手,“两天。竹儿,你听娘说,你爹和兄弟们具都阵亡,乔家再也没有成年男丁支撑门户,你带回了蛮王子首级,京中必然要你过去献上首级,你扮成你大哥的样子去,得给乔家留下一丝希望!” 又来了! 乔欢淡淡道“我大哥的尸首都找到了,这如何掩盖,再说这么多人都知道是我杀了巴/特/尔,也是我奔袭伤了蛮王,这些人的嘴如何堵得住?” 乔夫人眼睛里发出疯狂的光,“无妨,你只带几个信任的人去京城,然后尽快回来,我们乔家为朝廷死了这么多人,皇上也会怜惜体谅我们,只要等到你弟弟长大,你便能卸了担子,如此我们乔家还在。” 这是疯的没了底线,乔欢无意和她争执,就道“我知道了,您先回去休息。” 乔夫人以为女儿答应了,于是点头道“我已经命人传出你大哥还活着的消息,只是重伤了,你养好了就赶紧去京城。” 乔欢点点头,乔夫人匆匆而去。 乔欢起来穿衣,然后前去老夫人的院子,此刻乔家已经一片素白。 老夫人一样悲伤憔悴,看起来倒比乔夫人坚毅多了。 看到乔欢,她扯了下嘴角,“你来了,我还想等下去看你,快坐下,如今乔家能主事的也只有你了。” 乔欢忍着浑身的疼坐下,也不客气,直接把乔夫人的打算说了,然后道“祖母,母亲悲伤太过失心疯了,原就是我们乔家守护不利,导致三座城被蛮人劫掠,我取下巴/特/尔首级,伤了蛮王也不过是补过罢了。这一战,边关将士死伤两万多,很是惨烈,更加没有功劳可言。” “如今乔家已经没有成年男丁,朝中大人们便是治罪,我们也无可奈何,如何还能去欺君。祖母,当务之急我们乔家只能认罪不能言功。而且这边城怕是会有新的将领前来接手,乔家应该退后了。” “父兄肯定也希望我们能好好活着,他们走了,可我的弟弟,还有侄儿侄女们还在,乔家的希望也就在,祖母,乔家还没散!” 老夫人呼吸急促,慈爱的看着乔欢,“竹儿,你确实长大了,我明白,你父……这几年也确实刚愎冒进……你顾虑的很是,如今他们的后事还得你出面操持,你的母亲我会看好她的。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乔欢道“皮外伤罢了,我撑得住,那后院就交给祖母,我去料理前面的事。” 除了乔家子弟的丧事,还有死伤将士的抚恤,这些都需要她处理。 很快京中就有圣旨来,召乔欢进京见驾。 乔夫人在乔欢和老夫人谈话当天就被老夫人关了起来,原因就是伤心太过,倒下了,无人怀疑。 因为要尽快进京,给乔家男儿办的丧礼就简单的很,不过简单也隆重,全军列队行礼,也算给了乔家男儿最后的尊重和体面。 临走前乔欢和乔老夫人深谈,谈的也是朝中大臣的态度和皇帝会如何处理乔家。 老夫人的年纪不是白给的,猜测的十分靠谱,“朝廷不会怪罪乔家,你此去还能得到嘉奖,不过这种奖励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罢了,我也决定了,带着大家回到老家去。” “我们乔家也不是一开始就在边关生存,老家在祈州,以后我这把老骨头就带着大家安生的过日子。” 乔欢道“如此正好,祖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把我弟弟,还有侄儿侄女们聚在一起教导如何,乔家将来的路我认为要么读书,要么做一田舍翁足以,军中之事……几代内乔家应当无法触及了。还有,若是有哪位婶子想要归家,还望祖母同意,乔家给陪嫁银子。” 老夫人愕然的看着乔欢。 乔欢叹息道“都是女人,祖母应当能理解年少失鸳侣的痛苦,何况边城中改嫁的寡妇也不少,好些婶子,还有……嫂嫂们,青春正好,强留无意,更别提那些妾室了,如何守的住,与其将来闹出不誉之事,还不如,让大家过得更自在些。” 拘着一屋子年轻女人,把她们的青丝熬成白发,乔欢并不认同,难道乔家还需要用她们来得一座贞节牌坊吗? 老夫人过了好半响才点头同意,面色更是灰了几分,“你说的对,何苦……拘着她们……你去,这事祖母会办好的。” 乔欢并未过问原主的母亲,她要是想归家,乔欢也同意,反正乔欢是不会受她的控制。 把一些事交代好了,收拾齐备,乔欢带着两百余护卫进京面圣。 这回消失了好几日的乔岩出现跟着乔欢,他见到乔欢的时候就跪下请罪,“大将军把我编入队列,属下未能保护好大小姐,请大小姐责罚!” 乔欢摇头,“你有什么罪,你只是听了我父亲的命令罢了,起来,我们要进京了。” 乔岩还想说什么,乔欢已经转头吩咐别人事情了。 安顿好了一些事,乔欢带着巴/特/尔的头颅去京城。 此刻边城所有的动静,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了,宋青柳的主子也知道了,他扼腕叹息,“没想到乔震山如此豁得出去,倒是浪费了一连串的布局,只可惜了青柳!” 旁边的人道“主子,那这个乔家女,我们还有利用的价值吗?” 主人道“看我那好弟弟如何对她,多半是给个虚爵搁置起来,可怜了一员虎将,没成想她能杀了巴/特/尔,重伤蛮王。暂时先看着,等以后派上用场了再说,乔震山想用乔家男丁的死求得家族一线生机,也得看本王愿不愿意,乔女先放着。” 下属连连点头。 皇宫内,耀帝正和几个心腹大臣议事,殿内一片安静,内侍们在门口等着听吩咐,个个站的如同泥塑木雕。 一个身穿白狐锦袍容色绝美的年轻男子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打破沉默,“陛下,探子来报,乔震山的女儿乔竹已经出发了,那蛮王古都律确实深受重伤。” 耀帝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乔家的事一开始都在他的掌心里,后来情势急转,连耀帝都觉得好像脱缰了,好在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乔家也彻底倒下,边关可以重新回到朝廷手里。 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安顿乔家。 耀帝道“诸位爱卿都说说,乔家该如何封赏?” 一边两个老头都没发话,那个年轻男子首先哼了一声,“还要赏?要不是乔震山主动把蛮人引进来,那三座城的百姓也不用受此苦楚,依我说,不罚也就是看在乔家男丁死绝,乔家长女斩了巴/特/尔的份上,还有脸要赏!” 耀帝微笑,“定思的意思是,朕公布天下说乔大将军故意引蛮人入关,但他却带着乔家子弟抗敌而死,如今乔家忠军报国之名传遍天下,朕因为舍不得奖赏乔家的老弱妇孺,于是视臣子的性命如无物,还要诬陷功臣吗?” 霍定思面上一红,他当然知道自己说的不过是气话废话,乔家非但要赏,还得赏的轰轰烈烈,天下皆知,就是怎么想怎么膈应。 耀帝道“其实我们的目的也都达到了,而且还得到更多,巴/特/尔身亡,古都律重伤,恐怕熬不了多久,狄蛮受此大挫,等古都律一死,他们就会陷入内斗,边关也就稳了,从这点看,乔家确实有功,赏赐也很合理。” 霍定思道“还是便宜了他们。” 吏部郑尚书道“无论如何,乔家此次功大于过,乔家的过还不能明示,好在乔家已经没有成年男丁,剩下的妇孺,陛下赐些财物即可,边关之事也算完美解决。” 耀帝道“这次进京的乔家长女不能单给些财物打发,毕竟她杀了巴/特/尔,又重伤古都律,换个人,朝廷还得给的更多,唔……给她在京中赐宅院,再给个虚爵,也让天下人看到朝廷的仁慈。倒是派去北边的将领,爱卿们要多斟酌一下。” 大家商量了一下,觉得给个女人不能传承的虚爵也没什么,于是就把基调定了下来,转而商量边关将领的人选。 待出了宫,郑尚书和户部李尚书同行,两人还在交谈。 “乔震山倒也豁得出去,用全体男丁的性命换妇孺活着,也是一条汉子,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他要不这么做,如今乔家已经被屠了九族,引蛮人入关,吃空饷,鱼肉百姓,那一条不是大罪,他是警醒的快,还有个好女儿,否则这世上已经没了乔姓!” “也是……呵呵!” 霍定思还在宫里,他的妈是耀帝的姑妈,大康的长公主,他从小就和耀帝一起玩。 现在他还在愤愤,“乔家在边关作威作福,俨然一霸,为了不愿裁兵就敢引狄蛮劫掠,恶事做尽,现在却还要恩赏,这次可真是太便宜他家了!” 耀帝没什么情绪,“贪心而已,这天下贪心的官员少了吗,乔震山最起码还有能力,这几年北边安稳也有他的功劳,只不过他贪心太过了。好了,你也别躲在宫里,姑妈找你呢。” 霍定思头疼,“我娘找我又没好事,不是给我介绍谁家女郎,就是逼我去见哪家淑女,我想请旨出京,好歹让我松快几天。” 耀帝笑骂,“你只比我小一两年,我如今皇儿皇女都几个了,你呢,还怪姑妈烦你,快回去!” 第72章 将军怨八 乔欢快马加鞭, 一刻不停,从边关赶到京城花了不到半个月,她身上的伤还未好全, 内衣都是血印子。 好在原主这身体长年习武,乔欢又把武艺精进了不少, 体能真是没的说,否则光是这么奔袭, 乔欢早就受不住,去了半条命。 她进京消无声息,并没有大张旗鼓,乔家在京郊也有一所别院,乔欢先去别院整理了一下,然后只带着乔岩进了京。 京里倒是在流传乔家的忠义,也感叹乔震山带领子侄抗敌身亡,乔家的风评在京城里非常好。 乔岩偷偷看了一眼乔欢, 发现大小姐面无表情。 见耀帝的过程也没什么曲折, 耀帝接了巴/特/尔的头颅, 对乔震山和乔家子弟的死表示了痛惜, 夸奖了乔家的忠心, 赐给乔欢一个男爵的爵位, 赐封号巾帼, 京中宅子一套, 千亩良田,还有黄金千两。 乔欢收下了宅子田亩和钱, 但是想把爵位给辞掉,她还奉上了乔震山的虎符兵印,称乔家已经无人领兵, 希望陛下尽快选定将领前去稳定边城。 耀帝十分满意乔欢的识相,爵位非要给她,和颜悦色道“这是奖励你们乔家的忠诚,千万不可推辞。” 此爵也不能留给子孙后代,乔欢知道皇帝不是假惺惺,而且这种恩赐多半像作秀一样是给天下人看的,于是谢恩收下,那京中的房子也是随着爵位一同赐下,将来爵位收回,房子自然也收回去了。 乔欢这个巾帼爵一时间在京里登上了八卦榜头条。 从宫里出来,乔欢去赐下的宅子里,同宅子一起的还有一些奴仆,乔欢回去后,房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写了封信回去。 这套房子是皇帝给她住的,哪怕乔家其他人也住不得,偶尔落脚没问题,长期住在这里,就会被人说。 乔欢也不准备住在这里,她要住在城外,封了爵位,她还不能离开京城,只能写信给祖母安排家事。 两百护卫也被她遣回边关,这些是有军籍的将士,不是她乔欢的下人。 乔岩不想走,乔欢叹息了一下“以后我也不是将军了,你也不能跟着我,你……哪里来的还是去哪里。” 乔震山从来都不是傻子,只不过各方原因造成了他的英雄末路,杀了宋青柳之后,他再一思考,就能隐约知道乔岩的身份,除了苦笑,能做的就是提醒女儿,于是乔欢也知道了乔岩到底是谁的人。 知道也没用,她顶多把人放走。认真扒拉起来,乔家还得谢谢乔岩呢。 乔岩愕然,看着乔欢平静无波的眼神,他低下了头,行了一礼,然后消无声息的走了。 乔老夫人也是个行动派,得知孙女留在京城有了爵位,马上召集乔家遗孀们,把那些小妾全都遣送走了,主母们让她们自选,愿意归家的,乔家奉送一份丰厚嫁妆,不愿归家的就带着一起回老家。 孩子们都得留下。 选择离开的人有三分之二,剩下的女眷,要么舍不得自己孩子,要么知道回去日子也不好过,还不如留在乔家,最起码有一碗安生饭吃。 处理好女眷,老夫人也遣散了不少仆妇,乔家不再是将军门庭,便是乔欢有爵位那也是她的,和乔家无关。 然后老夫人开始整理行李,根据乔欢的指示,把因为这一战导致残疾的兵士都找来,问他们可愿继续跟着乔家,不愿的发下抚恤银两,钱全是乔家出,愿意的就都收下,最后老夫人收留了四百多个残疾兵士。 还有因为这一次事件导致无家可归的孩子,不管男女,只要没了家人亲朋照顾,老夫人也全都收下,这一举动把乔家的名声提高了不少,人人感念乔家的恩德。 做完这些事,老夫人带着家人和这些残疾兵士还有孩子们离开了边城。 年前,乔欢收到了老夫人送来的书信和几十车行李以及各色人员。 乔家已经安然返乡,如今关上门耕读,也无人敢欺负,这一次虽然乔家塌了天,因为没被耀帝抄家,财物还在手里,乔家还是巨富,所以生活也不艰难,老夫人把孩子们叫到一起学习,乔家人少了,也清净不少。 原主的母亲还被关着,据说她咒骂不休,不是骂乔欢就是骂老夫人。 老夫人还把乔欢的东西都送来了,把霜华院的下人也送来了,另外还还有那些残疾兵士和孤儿,老夫人留了一部分残疾兵士,剩下的全给乔欢送来了。 这些人不是跟随乔欢出征落下的残疾,就是跟着乔震山打蛮人时造成的残疾,他们退伍后也没收入,更没地方去,留在边城也就干些杂活度日,乔欢就让老夫人把人都收下,要是家中能派上用场就雇佣他们,派不上用场就都给她,老夫人留了一些兵士,剩下的给了乔欢。 孤儿也是如此处理。 耀帝也在看乔家如何行事,此时看到乔家的做派,他也不由得暗自点头,只要乔家识相,耀帝也不会赶尽杀绝。 继任边关的新将领也已经出发了,这一切都和乔家无关。 过年的时候乔欢还去宫里领宴,她属于新出炉的爵爷,还是个女的,大家对她兴趣浓厚,在众人面前亮相也是为了替耀帝长面子,让众人知道朝廷不会忘记有功之臣。 不过乔欢只露了一面就告辞了,她的说法是热孝在身。 也对,人家的父兄刚死了没多久呢。 过完年,乔欢就以守孝的名义住到了郊外。她也慢慢从八卦榜上退了下来,京中不断有新的消息产生,她又刻意低调,人们很快就能忘记她。 她便是有爵位也没用,她的爵位是虚的,又不能传下去,贵人们并不放在眼里。 到了此刻,乔欢才算松了口气。 她觉得朝廷应该知道乔震山把蛮人引了进来,如今愿意网开一面,一来是乔家已经不成气候,成年男丁都死绝了,剩下老弱妇孺而已,二来乔欢杀了□□重伤古都律,换在旁人身上这是大功一件,怎么赏都行。 哪怕乔欢是女子,也应该恩推下去,现在却轻描淡写赏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爵位更是虚的,那么就能知道朝廷的态度,乔家只能低调再低调,否则皇帝肯定不客气。 上辈子哪怕原主没听母亲的话自己送去把柄,估计后面还是会被清算。 现在好了,虽然边关被破三座城,百姓们还是被乔欢抢了回来,而且□□和古都律一死一伤,目前边关稳了,耀帝更是掌控了边关,他也愿意放乔家妇孺一条活路。 乔家原本在城外有庄子,乔欢嫌小,就在皇帝赐给她的千亩良田里建了一处大一些庄园,残疾兵和孤儿们都养在这里。 孤儿中有男有女,女孩子交给秦嬷嬷带,先学些家务针线,男娃子跟那些残疾兵学些拳脚和种地。 乔欢借着守孝的名义在郊外安静的过日子,等到自己的庄子完工了才搬过去,看着京中差不多把她给忘了,她才敢改进自己的田地。 也没敢多弄,就是把大棚菜蔬弄起来,再养一些家畜什么的,挖了鱼塘蟹塘,这样一来庄子上的吃喝就能自给自足了。 乔欢还改了一下农具,她的佃户们种地要比旁人轻松很多,她还做了简易人工动力的脱粒脱谷机,这下小麦谷子脱壳比以前方便多了,以前都是在石臼里舂出来,效率低,米粒也碎。现在就好多了,又快,米粒还是完整的多。 这些小玩意要是乔欢愿意交给朝廷,她也能得到不少赏赐,可是乔欢不愿意,原本耀帝和乔家为了边关军权博弈那就是上了牌桌认赌服输,乔家败了就只能下台。 但是如今乔欢顶着乔竹的壳,而且她也不怎么喜欢皇位上的那个皇帝,自然也就不想把这些东西交给他。 现在她反正闲得慌,就给自己弄了个工作室,关在里面叮咣一通,弄了些防身武器出来。 乔老夫人只要是节日都就会给乔欢送东西过来,她清楚的知道乔家如今能在老家安稳度日,靠的就是这个身上有爵位的孙女,只要孙女在一日,乔家就能安稳一日,以后等到孩子们长大,乔家就能指靠他们了。 老夫人没有原主母亲的短视,多少也知道儿子们全灭的真相,她心里还猜测,那个爵位就是因为孙女是女人才能得到,假如乔家真的活下了一个男丁,那不要说爵位了,全家都保不了。 乔欢也把京里时新的布料还有不少书籍等物买了送回去,两边虽然不来往,书信礼物并不断绝。 乔家几代当兵,念书的人并不多,只要会看信,写战报就行了,现在乔家想要出头,就只能依靠读书,再想进军营已经不大可能,等到那些孩子长大当兵,乔家已经完全被人遗忘,想从小兵变成大将,这个难度可不低。 现在乔家不缺钱,以后只要有一两个能念出来,也就能重振家族。 乔欢在郊外守孝,日子过得很清闲,她还保留了早上锻炼的习惯,而且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练,老兵们和那些孩子都要参加,女孩子愿意学武的她也教。 不过女孩子愿意跟她学武的才七八个。 男孩们个个愿意,倒不是喜欢练武,而是早起去练武,早饭吃的好,有白面馒头浓稠的粥和鸡蛋吃,平时可吃不到白面馒头和鸡蛋。 这天,外院管厨房的管事抓着秦嬷嬷诉苦,“麻烦嬷嬷去和大小姐说一下,那鸡蛋如今真不好买,外头十个钱一个都收不到了,大小姐又规定演武场那里不能少于一人两个蛋,可如今这鸡蛋确实贵,那采购食材的钱多了大小姐问起来又是我们的罪过,劳烦嬷嬷替我们说一下啊!” 秦嬷嬷啐了一口,“你个老货,大小姐最是仁慈,什么时候把你们的喉咙都卡死了?你现在倒在我面前弄鬼,鸡蛋都成金贵玩意了!” 管事苦着脸,“嬷嬷要是不信,您亲去看看就知道,今年不知道怎么的,这鸡蛋一路往上涨,要是大小姐吃,不要说十个钱一个,百个钱一个我也不敢吭一句,好歹咱们也能孝敬,可如今一早上就得百来个鸡蛋,还是自己庄子上养了鸡,好歹缓解一下,否则真是一点也没办法了。” 秦嬷嬷道“那你亲去和大小姐说啊,难道你怕大小姐不信,何必拐我这一道弯?” 管事笑道“我也想啊,可如今不是见不着大小姐人么,为这事递牌子求见,又怕大小姐觉着我不会办事,正好见到嬷嬷,嬷嬷替我行个方便,通传一下可好?” 又悄悄道“我那里有好火腿,给嬷嬷留一个。” 秦嬷嬷点他一下“鬼的你,且等着。” 于是乔欢就知道了鸡蛋难买,她把管事找来,管事见了乔欢分外规矩,一五一十的说了,“别说鸡蛋,就是鸡,据小的看来也少了很多,原本咱们也不缺鸡蛋,就是因为每天用的量多,咱们自己养的鸡来不及下,剩余的缺口就只能外买,然后小的才发现这鸡蛋价格涨的厉害。如今外头都涨到十二十三文一个了,听那些小贩讲,乡下鸡蛋也少,再下去二十文一个也有可能呢。” 乔欢听的很认真,然后道“那咱们这里多养些鸡行吗?” 秦嬷嬷就在一边道“也不是不行,就是这鸡养到能下蛋也得半年多呢,而且到了夏天鸡也歇夏,那时候也不下蛋,如今按理应该是鸡下蛋的时节,这蛋不应当这么贵呢。” 管事点头,附和道“还有就是今年这小鸡仔也难买。” 乔欢问道“我们养的鸡怎么来的?” 秦嬷嬷就道“一开始买了鸡仔自己养,然后就自己孵,现如今,咱们也有百来只鸡呢。” 乔欢道“自己孵,是让母鸡孵?” 秦嬷嬷笑了,“那肯定啊,又不能人上去孵。” 乔欢就陷入了沉思,管事和秦嬷嬷都觉得莫名其妙,不是正说鸡蛋价贵么,怎么转到母鸡孵蛋上了? 不管是那辈子,乔欢都没遇到过鸡蛋不够吃的问题,因为她根本没关注过这个事,现在才发现,如今养鸡的人家都是农户家养个七八只十几只,没有大规模的养鸡舍。 农户们养了鸡舍不得吃鸡蛋,都会攒了卖出去,连孵化也是自家母鸡的事,养鸡的本钱或许不高,散养鸡都是自己找吃的,但是小鸡仔的价格却不低,因为孵化率不高。 如果自己弄个孵化坊,到时候鸡也好,蛋也好,就不用担心了。 回过神乔欢看到管事还在眼巴巴看着自己,她笑了,“我知道了,鸡蛋不能少,贵就贵些,你去账房实报实销就行,市面上买不到就去乡下农户家收。今年紧巴一点,明年咱们多养一些鸡,这问题也就能解决了。” 管事得了话回去,乔欢开始考虑孵化房的事。 她记得鸡蛋的孵化温度在三十八到四十度左右,困难的是如何保证维持这个温度,她首先要做出一支简易的温度计,然后想办法控制孵化房的温度。 她反正闲的长毛,就一心扑在孵化房上。 管事除了买一般鸡蛋,还得给乔欢收罗种鸡蛋。 乔欢挑了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跟着自己弄孵化房,将来这两人就能管理孵化房。 她做了孵化炕,一次次试验调整温度,一批批拿鸡蛋尝试,终于把孵化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现如今母鸡孵蛋的孵化率才不到百分之五十。 两个男孩一开始觉得大小姐疯了,抢母鸡的活,不过他们都是孤儿,靠着乔欢生活,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就是乔欢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把孵化房的温度控制好,孵化后期还得按时翻鸡蛋,使得鸡蛋的受热面均匀。 今年过年乔欢都泡在孵化房里,等真的看到小鸡出壳,两个男孩的眼睛瞪得溜圆,崇拜的看着乔欢。 乔欢还在总结经验,还要进一步提高孵化率,她想把孵化率提高到百分之九十左右。 反正在这里也没人搭理她,她又顶着守孝的名头,独自住着不要太惬意。 等到孵化房里源源不断孵出小鸡,下人们眼里乔欢都成了神仙,乔欢不去想这是个什么神仙。 不过哪怕能孵出小鸡,小鸡的性别乔欢还是无法掌控的,好在如今眼公鸡也可以用来吃,到不一定非得只养母鸡。 等乔欢这里的养鸡达到了一定规模,孵化的小鸡就能拿出去贩卖,让左近农人得利不少,有的脑子活络一点的,干脆就养的多了,京城附近,什么都好卖。 以前自己家里母鸡孵化小鸡出壳率不高,成规模养殖就被限制了,如今这个乔家庄里不停有小鸡仔卖,而且价格还不高,那不得多养一些啊。 乔欢一个小小的举措,就把周边百姓的生活条件提高了一眯眯。 甚至还有人专门从她这里批发了小鸡仔卖出去,管事过来告诉她,乔欢笑道“养鸡不是百姓必须的生产活动,他们赚的也是一点辛苦钱,倒是让其他人也能得到实惠,没什么问题。” 老百姓养鸡是为了改善生活,小鸡仔五六十文,或者七八十文他们能接受,一只鸡崽卖到几百文,也没人买啊。 孵化房除了孵鸡蛋,鸭蛋鹅蛋也能孵,乔欢现在就一天到晚折腾自己的庄子了。 第73章 将军怨九 京中还有不少贵人有出海的商队, 乔欢知道目前乔家人包括她都得低调,所以并未掺和,乔家也不缺钱花, 所以只让管事去和人家的商队管事交涉,就是出海的时候有那些本土没有的的植物带些回来,她出高价收购。 现在这个时空的大康还没有玉米土豆番茄等物,棉花倒是有了,对待那些作物, 她也就是有鱼没鱼撒一网罢了。 那些管事也愿意接,这些都是外快,而且不费事。 乡间无事, 乔欢在自己的土地上巡逻, 看着佃户矮小的茅草舍, 觉着有碍观瞻, 一个冲动,分片盖了佃户村,清一色三间带小院砖瓦房, 整齐划一的排列, 修缮乡间小路,路边中植易活的绿树和月季。 这一折腾, 她的乔家庄摇身一变,成了文人墨客嘴里最向往的乡村典范,当然这些外人并不知道, 也没看到。 因为养的家畜多,乔欢还买了不少下等田地,专门种草料,牛羊鸡鸭都吃, 现在她庄子上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她都弄了个织布机,庄子上下人用的布料都能自己产出。 不过要吃用些奢侈东西,还得花钱。 她粮仓里第二年就有粮食储备了。 今年秋天,乔欢蟹塘里螃蟹丰收,这玩意也就贵人喜欢吃,小老百姓其实并不喜爱,只吃个鲜,又不顶饱,谁家耐烦吃这个。 乔欢也不能看着螃蟹吃不完就胡乱给下人吃,人都有劣根性,一旦经常得到旁人的馈赠,久而久之就会视作理所应当,一旦这份馈赠没了,他反而会抱怨不已。 所以乔欢不可能让下人们也敞开了吃螃蟹,把螃蟹养在缸里给乔老夫人送了一次,老夫人回赠更多财物。 然后她就开发了螃蟹的N中吃法,比如秃黄油,比如蟹肉包,比如醉蟹。 取螃蟹容肉实也不复杂,不求肉完整的话,擀面杖上去一擀就行,弄碎的螃蟹壳是很好的鸡鸭饲料。 她吃的满嘴流油,老夫人吃了秃黄油写信也说这东西好吃,家人都很喜欢,以后不用乔欢送了,她这里也有好蟹田,能自己做,让乔欢顾好自己就行。 乔欢就真的关上门过起了悠闲的小日子,上午锻炼,顺便训练那些小崽子,吃过午饭要么去巡视田地,要么找地方钓鱼。 佃户农人看到她纷纷打招呼,具都满脸笑容。 乔欢带来的残疾兵士大多也成了家,本来残疾人就不好找媳妇,但是在乔家庄,你愿意嫁给这些兵士,就能有三间瓦房住,中地的产出主家拿七成,但是主家还给月钱,拿收成的三成就够吃饱肚子了,月钱是尽多的,一年下来比自己中地都宽裕,还不用负担粮税。 而且逢年过节主家还有节礼发放,布匹粮食皂胰子等等,哪怕是好手好脚的男人也不一定能让婆娘过上这中日子,于是嫁给残疾士兵的人也不少。 乔欢这里的残疾兵士并不是全都不能动弹需要旁人服侍的那种,要么瞎了一只眼,要么缺了几根手指,或者干脆没了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 真要是那种完全无法动弹的人,一早在战场里就活不下来了。 这中残疾,说实话也不是完全丧失劳动力,那个和乔欢比赛的大个子,也就是后来去引蛮王的那位就是右手少了三根手指,但是他左手拿起刀,等闲两三个男人近不了他身。 瘸腿的兵士也厉害,那拐杖就是武器,一轮一扫,小崽子倒地一片,惹得他哈哈大笑。 乔欢给自己的兵士娶亲,对内没有其他要求,就一点,不准打媳妇,否则她做主让婆娘和离。 这样一来她这里的兵士不要太吃香,而且这些兵士都在庄子里有活干,只要有活就有工钱拿。 如今的百姓女子可没多少浪漫想法,能吃饱穿暖,还有擦脸的香粉涂,头上有首饰戴,哪怕是银包铜,这也是求不来的好日子了。 乔欢替兵士娶的媳妇多半挑那些在娘家生活困苦的女子,假如眼里只盯着自家这里有好日子,想把娇生惯养的闺女嫁过来,乔欢也不要。 媒婆们十分喜欢替乔家庄做媒,人家那要求简直了,女方家条件不好无所谓,没嫁妆无所谓,人长的一般也无所谓,自家兵士都残疾了,还想要个天仙美人,乔欢先给他一棍子。 要求就是,人得勤快,实诚,不搬弄是非。 乡下姑娘,连赶集都少去,除非天生的碎嘴子,否则这些条件个个符合,丫头片子在家不干活,不被父母拍死啊。 把人领来,乔欢这里先养几日,然后让光棍们排队出来,让姑娘自己挑,姑娘们挑来挑去挑不中,乔欢把人客客气气送走,绝不强买强卖。 这些平时在家吃不饱穿不暖的女孩子,在乔家庄吃喝了几天,感受到了饱肚的滋味,知道只要嫁给这里的男人,那以后这中日子就一直能过,岂有愿意回去的,个个挑了男人成亲。 只要答应成亲,乔欢这里一家给十五贯钱聘礼,媳妇就进门了。 那些女孩子的娘家也都兴高采烈,他们就是把女孩子自己聘嫁,得的彩礼能有十贯也就上天了,一般也只两三贯到五贯罢了。 这些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畏畏缩缩的小媳妇,在乔家庄过上几个月,个个养出了肉,身板也直了,说话声音也大了,眼里有了神采,焕发出别样的美丽。 大个子也娶了个媳妇,因为男的不能挑,只能被挑,挑中大个子的是个称称分量不到七十斤的小姑娘,据说已经十六岁了,一头稀疏的黄毛,因为坏嘴角,嘴巴有点歪,那疤还总不掉,累累的叠着,皮肤粗糙发黑,说实话是个实打实的丑女。 可人家勤快得不得了,刚来就主动去厨下帮忙,知道自己这幅模样不能上灶,就蹲在灶下烧火,要么就清洗菜蔬,没一刻停下。 大个子心里有些不大情愿,可他要是不答应,今年就轮不上他出来被人挑,于是他硬着头皮应下了。 觉着这个小身板,洞房花烛他也下不去手啊,把人给压坏了怎么办? 这么个丑姑娘,成亲后在乔家庄住了仨月,身上的肉滋滋的长,因为营养跟上,嘴角还长好了,皮肤一时间没变的白嫩,却也褪了不少黑黄,那头黄毛看着也油亮了不少。 整个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个俏丽的小媳妇,大个子差点没乐歪嘴,把小媳妇捧在手心里疼。 他现在是乔欢的亲卫兼小崽子们的教头,每月的月钱有五贯,逢年过节还有别的赏赐,于是大手笔给媳妇买了一支金钗,小媳妇眼珠子瞪得溜圆,“这是,给,给我的?” 大个子道“那可不,你是我媳妇啊,不给你给谁,拿去,戴着。” 小媳妇捧着金钗咧着嘴巴哭,大个子吓坏了,“咋啦,你不喜欢?” 小媳妇摇头,“不,我喜欢的紧,我以后要是不和你好好过日子,我就,我就天打五雷轰!” 大个子反倒感动的不行。 这些都好办,有个兵士的老婆就不好找了,这位伤的厉害,缺了一手一脚,完全成了一个半边人,哪怕乔欢给他做了特制的假肢和拐杖,也不能掩饰他的残疾,好几次被挑剩下来,最后他也不抱娶媳妇的希望了。 乔欢也不能强按着人家姑娘嫁给他。 后来一个媒婆就说道“您要是不嫌弃,我手上还有个寡妇,人长得是真不错,就只一点,她命硬克夫,丈夫死了以后被婆家赶出来,娘家也不要她,她就在大车店搭个角卖饼子赚钱养活自己和她闺女,也有不少人看上她,她只不能不要闺女,而那些看上她的人家又不愿意白养活她闺女,更有个无赖想赚了她,把她闺女卖掉,这寡妇差点把那无赖的命根子揪下来,那片地的人都叫她母老虎,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乔欢无语,又不是她娶老婆,于是找来那兵士,问他可愿意,兵士摸着脑袋,“命硬?咱的命也够硬的,要不然也活不下来,俺不挑,只要她不嫌弃俺就成。” 于是媒婆把这寡妇给带来了,连她那小鸡仔似的闺女也来了,寡妇确实长得好看,直鼻杏眼小嘴,或是因为生活所迫,她神情中一直带着一中随时随地准备撒泼的模样。 这回乔欢只让这位兵士出来,要是多出来几个,保证又没他的份了。 那寡妇神态严肃的打量了兵士几眼,开口道“我不求别的,能容下我闺女就成,将来给她挑个好人家嫁了,备上三贯嫁妆,这就是我的要求。” 兵士赶紧道“只要你愿意,我肯定待你和你闺女好,三贯嫁妆太少,我愿意备二十贯!” 寡妇紧紧盯着他,“你可敢立字据?” 兵士点头,乔欢道“这位……婶子,字据什么的倒是没必要……你先听我说。”那寡妇眼睛瞪起来了。 乔欢赶紧道“你只要愿意嫁给他,咱们给你的聘礼就是十五贯,你要是没娘家人发嫁,这十五贯就给你,你自己处置。以后在这里干活过日子,每年少说你也能赚上十几贯,这些都是你的,你还怕你闺女没嫁妆?” 寡妇的眼睛越来越亮,赶紧道“那我愿意,十五贯给我就行!” 乔欢见两人都同意,就让媒婆去和这位泼辣女子说一下嫁过来的规矩,也就是勤快不说是非这些,然后直接把聘礼给她,选好日子嫁过来就行了。 这位俏寡妇让好多人羡慕兵士,实在是人家又漂亮又爽利,家里地里一把抓,把丈夫照顾的妥妥帖帖,有人开玩笑说她丈夫是个半边人,她能直直唾到人家脸上“在老娘眼里,他比你这个吊毛都没几根的玩意好得多,你妈把你生在粪坑里,所以你一开口就喷粪,赶紧离了我这里,你活该在粪坑里待着沤肥!” 这女人战斗力爆表,想要占口头便宜的纷纷落马,见着她都要绕道。 夫妻俩在乔家庄吃喝不愁,兵士把月钱都交给她,这女人见丈夫果真对她贴心贴肺,便是对待女儿也没半点不耐,还会买了零食给她们吃,扯上花布回来给她们娘俩做新衣。 连女儿到了晚间都会端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等‘爹’,这女人终于放下了心防,撩起衣角擦了擦眼泪。 等丈夫归家,她麻利的上前给他掸灰,然后一口气吩咐“快洗脸洗手,弄完了过来吃饭,今天有醋溜那个什么土豆,主家今儿杀了羊,我去买了点羊骨头,炖了汤呢,等下好好喝一碗……” 丈夫憨厚的笑着点头,从口袋里摸了几块糖递给女儿,小姑娘仰着头笑眯眯的,看到这一切,女人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嘴角也挂了笑。 要说民风还是古代淳朴,换在现代,乔欢敢这么替人互相配对,那就是买卖婚姻,要吃牢饭的,在这里几乎人人都念她的好。 那些小媳妇们见到乔欢,从一开始害怕躲避,到如今羞涩的上前打招呼,改变还是挺大的。 乔欢养的孤儿中,男孩子多,女孩子不多,大约三十多个,现在一部分被秦嬷嬷教着在内院服侍,一部分去了纺织工坊,乔欢做这些都是给自家用,从不外卖。 外卖的就是菜蔬鸡仔等物,这些不惹眼,而且菜蔬吃不完也浪费,孵化房只要有中蛋,算好了时间可以两三天出一窝小崽子,中蛋足够的话,天天出鸡仔也不是难事,不过现如今农家也就夏秋两季好养小鸡仔,其他时节气候冷小鸡仔存活不易。 布匹外面也行,但是乔欢现在不缺钱,就不必赚这一份小钱了,她得时刻提醒自己低调。 对乔欢来讲,原主的怨气此刻应该差不多解了,因为乔家的命运已经改变,老夫人带着孩子们在祈州过的好好的,信上说男孩子们念书也很认真,老夫人很欣慰。 至于原主的母亲,回到老家后,老夫人倒是把她放了,但是她自闭了,原本她恨毒了乔欢,还想骂她,甚至还想去京里找乔欢算账,但是她头上还有婆婆。 老夫人的手腕凌厉,把儿媳妇压的死死的,下令“夫人要是跑脱了,你们这些伺候夫人的统统买去做苦力奴,哪个吃里扒外的助她上京,一家子我都给卖了!” 于是乔夫人不要说上京,连宅子门她都出不了,乔欢又不在她面前,婆婆又干不过,连儿子都见不到,只能自闭了。 至于说乔欢为什么不救乔家男儿,这个超纲了,凭乔震山的所作所为,哪怕乔欢这次救下了他,却不能保证次次救得下来。 皇帝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时候,除开造反,否则你躲哪里去。 乔欢在郊外住了两年,还有一年就要出孝了,这时候管家给她带来几样植物,全都栽在大瓷缸里,看起来就像是观赏作物。 其中乔欢认出了土豆和番茄,她高兴的很,剩下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她全都收下了,除了土豆和番茄大约知道怎么栽种,其余的搁在一个地方让它们长,看看最后能长出什么来。 她这里有大棚,倒也不必踩着时令节气播种。 土豆和番茄伺候的精心,长势也不错,剩下的乔欢也不知道是啥,一笼统的中着,几样作物还死了,剩下一中贴地长的植物,乔欢天天去看,等到这玩意开花,乔欢慢慢找回了熟悉感,这玩意居然是草莓! 草莓也是外来物种? 算了,辨认出是什么,而且也能种,那就中,草莓酸酸甜甜很好吃。 这几样矜贵玩意,专门有人侍弄,那种老了地的农人虽然没见过,倒也伺候的很精心。 等到乔欢出孝,她已经吃上了土豆炖牛肉,番茄炒鸡蛋,夏天的水果里添了冰镇草莓。 这几样东西她也送回祈州,不过和老夫人说清楚了,土豆生吃有毒,一定得煮熟,还有这些东西自家吃就行,不要外传。 老夫人深以为然,全都答应下来,其实要外传也不容易,现在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地里得中粮食,突然冒一个作物出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谁敢种。 乔欢的庄子里,番茄和草莓的产量一时高不了,土豆的产量倒是能翻好几倍,这玩意煮熟了不要说人,也是家畜的好饲料。 乔欢的庄子里土豆渐渐多了起来,当然没有主家同意,这玩意外界见不到。 在乔欢庄子上的农人佃户不饿肚子,他们对土豆也就尝个新鲜,没有把它看得多能耐,土豆收多了又不能卖,也卖不出去,乔欢让把土豆煮熟喂家畜,也就小孩子会伸手掏一两个土豆啃,大人反倒不怎么稀罕,顶多当个菜。 三年过去,京里差不多都不记得这位女巾帼爵了,连耀帝都把乔家忘到了脑后,实在是乔家这三年低调的可以,几乎全无声息,谁还会惦记他们。 乔欢除服的时候去了一次庙里,给父兄超度念经,她是做完迷信活动就撤了,但这个庙是京里有名的莲花寺,过来上香祈福的贵人很多。 乔欢便是低调,她好歹也是个爵爷,出入自然有和身份相匹配的架势,加上她带出来的家丁护卫一看就剽悍不好惹。 老百姓远远看见都赶紧躲避,其他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就不会躲避,只会问一句,这是谁家,要是和自家攀得上关系,还得上前打个招呼。 这一打听,谁家啊? 哦,是乔家那个巾帼女男爵。 原来是这家啊,家中老爷说了,乔家早就成了落地的凤凰,不用理会。 但是有家女眷却把乔欢惦记上了。 第74章 将军怨十 京中官员多如狗, 权贵也分等级,第一等的当然是皇亲国戚,不过皇亲国戚里面也分层次,一般宗室也就名头好听些, 外出沾些小便宜, 只有皇家出身的人才是真正贵胄。 比如那个霍定思,妥妥的镶钻级别的皇亲国戚。 接下来就是六部大员, 这些人大权在握, 皇亲国戚见了面也得客气招呼。 再往下就是有爵位的各家贵人, 可是爵位也有好坏, 比如乔欢这个也就应个虚名, 她一年能从朝廷拿几百两的爵位俸禄银,余下也就名下一些田地不交税, 别的好处就没了, 爵位还不能传给后人。 贵重的爵位就是能等第传给后人的爵位,比如祖宗是公爷,传给儿子就是侯爷,再往后就是伯子男等。 几代里面子孙不争气,挣不回功劳, 全家也就从贵胄群里退群了,要是子孙争气, 那没得说, 就是没爵位,能进六部当京官, 家族就不会衰落。 可惜这种人家毕竟是少数,朝廷也不想养这么多爵爷,想要传承爵位的条件很多, 第一条就得是嫡子,苛刻一点还得是嫡长子,家中没有嫡子的,爵位朝廷就往回收或是降等。 京中文伯爷家就是快要被踢出贵胄圈的人家,文家子孙没什么能耐,最会的就是啃老。 文伯爷的儿子文敏更是个中翘楚,这位除了啃老,还愚蠢,居然调戏了跟随父亲回京的南定侯的女儿苏飞雁。 南定侯也是武将,镇守大康南方边关,比乔家识相,而且也有底气,南定侯的外祖母是先帝的姑姑,人家也是公主,当然现在已经过世了。 文敏蠢的不行,看苏姑娘带着下人出来踏青,就上去撩拨,然后坏菜了,被苏家下人一顿打,回去后还没来得及哭诉,文伯爷被耀帝召进宫又是一通骂,还把文家想要立世子的折子给扔了下来。 耀帝冷冷道“你儿子糊涂至此,不能席你的爵,要是你有嫡孙,那就给你的孙子席!” 好么,现在文家只能给儿子张罗媳妇,可这种情况底下谁家愿意和文家结亲? 文家便是想弄个农女嫁给儿子,自己也拉不下脸啊,要是耀帝以媳妇出身低,生的孩子不让席爵,那自家不就倒霉透了。 这样一来文家简直吃不好睡不着。 文夫人上莲花寺祈福,见到乔欢,不由的动了心。 乔欢的身份地位绝得配得上儿子,而且本身还有爵位,有功于朝廷,她生下的孩子皇帝必定找不到理由拒绝让他席爵,简直是天赐良缘啊! 于是乔欢家里迎来了一位官媒。 乔欢简直莫名其妙,别看她有个爵位,可京里真正的贵人都不来兜搭她,有脑子的一忖度,便也不理她了,这个上门的铁定是个二百五! 于是乔欢兴致勃勃见了官媒。 这位媒婆有些懵逼,知道乔家没有长辈在京,可是未婚姑娘家身边肯定有长辈赐下的嬷嬷,这种事嬷嬷出面商谈,然后禀报长辈才是正常流程,为什么是人家姑娘亲自接待? 乔欢倒是好心的解释了一番,“我出身边关,我们那里的女子学不来害羞扭捏,便是家人给我们议亲,也得让我们亲自见过对方的人才行。如今我进了京,照理得按照京里的规矩,可我这不是没长辈在么,那就自己给自己把个关,嬷嬷请说,男方家是个什么条件?” “家世如何,男子多大岁数,有没有隐疾,家中可有小妾庶子,本人有何能耐,是不是有功名……” 这一番话把媒婆问的昏头昏脑,又不能端着不说,人家巾帼爵亲自问话,你敢敷衍?然后不由自主的都说了。 然后就见乔欢一脸嫌弃的模样,牙疼似的沉吟片刻,“按说家世的话倒也般配,伯爵门第呢,年纪也差不多,这个也能接受……隐疾什么的嬷嬷不知道也正常,姨娘倒是没有,通房丫头可不少啊……本人又没什么本事……连个秀才都不是……啧啧,这种货色,真是为难我。” 媒婆眼巴巴看着乔欢,不是,我没说人家有通房啊。 乔欢道“可您不是说人家身边好些丫头服侍他呢么,大家公子,这么多丫头围在身边,不是通房是什么。又没个功名,吃喝全靠家人,不就是个没能耐的货色。” 伺候宝玉洗澡的碧痕,可不单单给主子抬洗澡水这么简单。 媒婆不敢言语了。 乔欢口风一转,“不过也不是没的商量,你去问问他家能给多少聘礼,说实话,我这人吃喝穿戴都不减省,好歹还是个爵爷,他家要是诚意不足,那我也不答应下嫁。” 媒婆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就是个脑缺,耐着性子道“那您说要多少聘礼合适?” 乔欢道“也不能少于二十万贯银钱,他家能从犄角旮旯里把我寻出来,必定有求于我,二十万贯一文都不能少,这只是银钱,那六礼也不能少,都得要上好的,我不要木头雕的大燕,要么是真的,要么就得是银子打的,否则我不接。而且我嫁了过去,通房都得遣散,不得纳妾,我一过去就得掌中馈,公婆不得给我充大头拿捏我,我只初一十五给他们行礼……我可说好了,一头答应这些条件,一头反悔,我可是不依的!到时候也别向我求饶,我连蛮人王子的脑袋都能砍下来,糊弄我的人,我可不会轻饶!” 官媒越听眼睛睁的越大,被乔欢一恐吓又哆嗦了一下,心想,这不是娶媳妇,是娶个祖宗回去,谁家冤大头会同意? 最后媒婆自己都气笑了,碍于乔欢的身份,也知道这位粗鲁无礼,听完一大堆厥词,礼貌的告辞了,等走出乔欢的门,她偷偷呸了一下,这女爵爷一看就是脑子不够的,还想嫁出去,一辈子当老姑娘! 文夫人听完媒婆的回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的捏紧了帕子,可她又没办法,乔欢说的不错,是他们有求于人。 这些条件里,唯一能阻挡文家的还不是乔欢提出的各种奇葩要求,而是那二十万贯钱,文家拿不出来! 要是能拿出来,文夫人说不得咬着牙就把乔欢娶回来了,自家眼看就要没落,把个女爵爷娶回来延续家族命脉,这个买卖做得。 可惜没钱。 而且文夫人也不傻,这些话头里她听出了乔欢的嘲讽,真要娶回这个女魔头,文家怕是鸡犬不宁了,这位是杀过人的! 文夫人想拿京中闺秀的标准要求她,这点压根不可能,到时候你拿孝道和妇道压她,她直接给你亮刀,你咋整? 文敏这怂货还从自己的大丫头那里听到了母亲的打算,顿时不依不饶起来,这个女煞星还想把自己的通房丫头撵走,还不让自己纳妾,这种女人要来何用,他坚决不娶! 文敏跑去和母亲歪缠,文夫人被气的头疼,加上知道这件事办不成了,只能说不娶不娶。 乔欢纯粹把这事当个笑话消遣。 却不知文家和那媒婆把她的话宣扬了出去,媒婆说的活灵活现,文家就含蓄多了,只说自家好意结亲,对方仗着功劳有些咄咄逼人,那就算了,没的亲结不成倒结了仇。 于是乔欢又被京里的贵人们嘲笑了一通,说她异想天开,不愧是边关过来没有家教的粗俗女子。 不过乔欢不在京里,这些话语也传不到她耳朵里,就是听到她也不当回事。 这个八卦还流进了宫里,嫔妃们拿来取乐,连耀帝也听闻了。 皇后说话温婉,“臣妾已经让她们不许传这种没根据的闲话,再怎么说,她一个姑娘家也立了功劳。文家又不是什么好人家,心疼女儿的就不会嫁过去,乔姑娘言语逼退媒人不是做的正好,否则文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呢。” 耀帝自然也不希望乔欢嫁给文家,他发话让文家生嫡孙席爵,就是为了断他们的后路,京中的机灵鬼们倒是一点就透,没想到文家把目光转到了乔欢身上。 亏的没成,要不然耀帝恐怕还会迁怒乔欢,只要乔震山引狄蛮的事不说出来,乔欢再怎么说都是大康的功臣,真要是她嫁到文家,生下孩子,耀帝就得吞下这个闷亏。 可是让皇帝吃下闷亏,你指望他就能简单的嚼嚼咽下去?迟早都会找补回来。 乔欢这一手倒是让耀帝舒心不少,于是借口怀念乔震山,反倒是赐下了不少东西。 众人一看这个粗鲁的乔家女子说出这种狂言乱语,非但没受到责罚,皇帝反倒是赏赐了,于是蠢一些的茫然了,聪明的会心一笑,吩咐家中女眷,“文家以后剔出交往范围,他家已经败了。” 多么明显的事,文家肖想乔家女没成功,皇帝表示嘉奖,现在谁家还能被屎糊了眼和文家结亲? 文敏哪怕收一堆女人,生一堆孩子,只要不是嫡子,他文家的爵位就打了水漂,文家翻身无望了。 乔欢住在郊外,丁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声过山车一样上下起伏了个遍。 现在京中那些贵人对她的评价有些两级分化,一部分守旧的还是觉得她的言语出格,女子怎么能如此离经叛道,做不到在家从父,那就一定得遵守出嫁从夫,她如此出格,显然家教缺失,这种女子不是婚姻的好对象。 知道乔家底细的大佬们却对她的评价很高“果决敏锐,哪怕这三年多毫无动静,却依然头脑清醒。乔震山养下这么多子女,只有这一个一手把乔家拉出泥淖,倒也没看错人。” 有人笑道“要不是探马说此女对乔震山所为毫不知情,我还真不能信。” 有人接口,“我却觉得很正常,乔震山总不能把整个乔家都拖下水,留下一个明敏的女儿比留下一个男子要好得多,如今陛下都对乔家没了心结,乔家蛰伏一段时间,族中弟子假如争气,从科举起家,未必不能再次站起来。” “是啊,这次乔家也算因祸得福,否则祸及九族。可惜了乔女,这辈子想要好姻缘也不可能了。” 这点大家都同意,哪怕看好乔欢,谁家也不会把她这个烫手山芋娶回家,耀帝放过乔家老弱妇孺,前提就是乔家识相,乔欢假如找了个权贵嫁过去,皇帝的疑心病一发,谁受得了。 只有如文家这样狗急跳墙,什么都不懂的蠢货才会去乔家提亲。 收到皇帝的赏赐,乔欢就知道自己做对了。她这三年一直憋在庄子上,哪怕并不无聊,现在看皇帝似乎没有□□她的意思,乔欢也想进京去逛逛了。 为了低调,乔欢连个好厨子都不敢雇,用的还是乔老夫人打包给她的下人,不是说现在用的厨子不好,就是他习惯做大锅饭,精致的小菜不拿手。 乔欢倒是能做,但是她得维持自己的身份,偶尔下一两次厨房没关系,次次自己下厨,下人都得吓坏了。 而且乔欢现在用的瓷器都不是什么好瓷,她倒是有好器物,现在不能拿出来用,之前守孝也不能贪图享受,更不能自己弄个瓷窑,烧自己想要的东西。 老夫人远在祈州都没这么做,乔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还是低调些好。 所以一来孝期结束,二来皇帝对她的感觉也还好,乔欢就决定进城逛逛,下人管家采买的东西有些不合心意,自己逛了买些东西也舒心。 无论哪个朝代,皇帝住的地方物资肯定比别处更丰富,乔欢憋了三年,原本只想看看,逛街略微买一些东西就成。 逛着逛着,她收不住了,光是上好的甜白瓷就买了六套,如今时新江南过来的精巧家具,乔欢觉得好看,定了两套,她也没要特别好的木头,就让店家用红酸枝木头做了两套。 首饰她倒是不稀奇,她去了布庄,把人家的货物搬空了一大半,之前守孝,她穿的简朴,下人们一样穿的灰扑扑。 如今出了孝,哪怕不能像边关时丫头婆子穿金戴银,弄些一般锦缎,穿的花红柳绿一些,乔欢看着都舒服。 边关吃烤肉要么整只羊架上去烤,要么一大块肉上去翻滚,京城里没这种粗犷的吃法,都是用铁丝网放在烤盆上,片了肉片烤着吃,乔欢又买了十几个烤盆,大大小小都有。 东西买的多,店家都愿意送货,随从们也轻松不少,但是乔欢买的各种小吃点心什么的人家就不会送货了,于是都堆在车上。 买的东西虽然多,但并不是自己带了走,所以看着也还好。 住在京城里的人都见过大世面,乔欢这种程度的购物也没人好奇,顶多猜一下是置办嫁妆,不会多八卦。 中午的时候乔欢去珍味楼吃饭,给下人护卫们也开了一桌。 好巧不巧文敏也在这里吃饭,乔欢带出来的护卫都是边关来的汉子,有的还带着残疾,乔欢不在意,其他人看了都侧目。 护卫们只听乔欢的命令,大小姐让他们开一桌吃饭,他们就高高兴兴的吃,然后抱怨这里的碗碟杯筷太小不爽气,乔欢笑着让小二上什么菜都换大碗,别小碟子小碗的上。 店家也不在意,更不会嘲笑这些粗汉,每年守边关的大将回来见皇上,他们都能见到这些粗汉。 大个子吃着一个肉菜觉得美味,就想打包一份带回去,给自己小媳妇尝尝,乔欢手一挥“全记在我的账上,你们谁想要的也能点。” 护卫们爆出一声欢呼,纷纷点起了外卖。 乔欢这伙人虽然不至于扰民,那谈笑声也大了点,不少食客为之侧目,不过大家一看那些护卫的架势,就都不敢说什么了。 偏文敏觉着不舒服,和狐朋狗友谈笑的兴致都被打扰了,他是一点都没自家即将败落的觉悟,居然呵斥小二,“什么阿猫阿狗你们都招待,让他们小声点,少爷这里正谈诗论词呢!” 小二心里发苦,喏喏应下,回头告诉掌柜,掌柜嘴角一撇,自家也不是一般小店铺,换个别的贵胄发话,他肯定应下,文家就算了,何况那伙军汉虽然举动粗鲁,主人家出手却大方,光是打赏的铜钱就给了两贯。 人家不过嗓门大些,也没妨碍别人,想要安静地方谈诗词,去文士园啊,搁饭馆里装什么装。 掌柜心里明白,面子上依然笑嘻嘻的,让小二囫囵应下,到底去不去说,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而自己肯定不去说。 乔欢也觉得护卫们太闹,压了几次,不一会儿他们就忘了,然后故态复萌,于是外人只听得一阵阵哄笑声,倒也不讨厌。 文敏受不了了,走出自己的包间,一把推开乔欢的包间,横眉怒目,“你们有没有修养,此乃文人墨客用餐的高雅场所,尔等粗胚安敢如此喧闹……” 还没说完,文敏就被大个子一脚踹了出去,紧接着七八条木棍捅了过来,把文敏牢牢按在地板上,脖子都动不得一下。 乔欢如今不是将军,护卫们只是她的家丁,自然也不能出入带刀,带的都是木棍,但是这些木棍在他们手里也是大杀器。 文敏一瞬间就被踢倒加上棍棒加身,眼前那七八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死人,这一吓就失禁了。 乔欢啼笑皆非“行了行了,把人放了,看把人家给吓的,回来回来,让你们小声点,偏记不住。” 护卫们闻言收手,看着文敏的模样都是一脸讽刺的笑,大个子低声道“你如今运气好,换在边关,不卸下你这小子两条胳膊,拔了你的舌头,我们就……” 乔欢断喝,“大个子,回来!” 护卫们呼啦回来,随便关了门。 留下瘫软如泥的文敏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连撑面子的场面话都说不出来,被自己的狐朋狗友给搀走了。 小二麻利的过来拖地,不一会儿就干干净净了。 这下子外面的食客们都在咋舌,打听里面吃饭的是谁啊。 这一打听,哦,原来是巾帼爵,砍下蛮王子脑袋那个,怪不得呢,听说文家还去求过亲,没成功。 于是食客们用八卦拌饭,觉得更加有滋有味。 第75章 将军怨十一 至于说这件事的后续, 不好意思,压根没后续,文敏本身还满头包呢, 南定侯苏侯爷早就盯着他了, 没把他的腿打断就是因为文伯爷亲自上门道歉, 差点给苏侯爷跪下。 苏侯爷自然不能马上下手,加上皇帝还给他撑了腰, 一时间苏侯爷倒是不能动文敏。 文敏蠢, 他父母不蠢, 知道儿子被乔欢恐吓了一顿,却不敢说什么,皇帝赏赐乔欢的举动让这对夫妻嗅到了不好的意味, 现在正在惶恐中,儿子只是被吓唬了一下, 又没掉块肉, 现在也不是四处结仇的好时机。 文敏当众出丑,父母也不给他撑腰, 无奈只得待在家里躲羞。 苏侯爷听闻后, 当天高兴的多喝了一碗酒, 回去看着歪在榻上的女儿道“阿雁,我迟早打断这小子的腿, 你快别难受了。” 苏飞雁翻了个白眼,“谁说我难受了, 小团当场就差点把他给废了,我难受个屁,就是受不了外头人人觉得我被这癞/蛤/蟆给欺负了,出去个个居高临下的安慰我, 我受不了的是这点!爹,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苏侯爷敷衍道“快了快了,那你去郊外庄子上散散心?” 苏飞雁兴趣缺缺,“再说。” …… 乔欢完全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回去后让下人把东西归置好,拿新买回来的布做衣服,都出孝了,自然得打扮的鲜亮一些。 今年初夏,乔欢吃到了新鲜草莓,她这里牛养的多,牛奶自然不缺,然后就让下人做了酸奶和奶酪,用酸奶拌草莓,在井水里冰一下这滋味简直绝了。 不过新鲜牛奶这里能吃的人不多,哪怕是乔欢,第一次吃就拉肚子了,她这才想起亚洲人种很多都是乳糖不耐受,古代当然就更多了。 好在把牛奶做成奶酪酸奶混着别的东西一起吃,就能减少不适应,所以这个美味乔欢还能品尝。 土豆在庄子上已经普及,这玩意自己吃喂牲口都行,乔欢炸了薯片,在田庄上走一圈能引来一串孩子。 土豆不稀罕,庄户人家稀罕的是油,所以这种小零食还是很奢侈地。 倒是番茄,乔欢并未扩大种植规模,只种了一个大棚,自己吃吃就够了,但是自家的农户们在屋前门后种一上两棵,她也不阻止。 这玩意就和水果似的,酸甜可口,还能当菜,大人孩子都喜欢。 按说这玩意拿出去卖销路也很好,乔欢手里的农户却一个都没这样干,首先他们并不缺钱,地里收成好坏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他们就是替主家种地罢了,哪怕三成产出拿不到,主家给的报酬买粮食吃都绰绰有余。 二来乔欢曾经说过土豆番茄不能流出庄子,她这话就是军令,哪怕她是随口一说,属下执行命令的时候就一丝不苟,再贪心的人也不敢违拗,否则就要失去这份福利待遇双优的工作,一口吃的罢了,又不是什么要紧东西,犯不着被主家厌恶。 再来说苏飞雁,等来等去等不到爹有离开京城的动静,又不愿意在家里憋着,就来到自家的别庄里消遣了。 大夏天的当然是在乡间舒服,风吹起来都凉爽,苏飞雁也就壳子看起来淑女,边关长大的女孩子内心都有点不羁,其实她知道父亲为什么带她进京。 这几年大康太平无战事,朝廷对掌军的大将都有意收回兵权,说起来也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 如今的边关大将都是先帝提拔的人,耀帝登基也七八年了,自然想换上自己的心腹。 乔家首当其冲,没看清楚皇帝的心愿,还想硬碰硬,最后把自己碰死了,苏侯爷却厉害的多,他想把自己转型成耀帝的心腹,把女儿带回来就是想让女儿入宫的。 按照此时人们的逻辑,嫁给皇帝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姻缘,而且耀帝又不是七老八十,端的是个刚过三十的俊美青年,有能力(七八年间就把朝臣收拢的差不多了),权势顶天,这种女婿谁不想要。 而且此时耀帝的后宫高位嫔妃还没多少,女儿入宫得到高位的机会非常大,这种好事别人家求都求不来。 苏飞雁受到的又不是死板的女戒女训教育,家中早就和她说过,一旦有需要就要送她入宫。 家族养育你,给你锦衣玉食,需要你为家族服务的时候你也不能退。 她就为自己挣扎了一小下,那个蠢货文敏居住在京城,自然心里也有一本账,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蠢货也有蠢货的眼光和逻辑。 文敏调戏苏飞雁就是被她误导的结果,她以为这样一来自己就能不入宫了,现在看来好像没用。 趁着事情还没落定,出来松快一下,以后怕是也没这机会了。 苏飞雁最多就敢做这一点小动作,其他的事她也不敢,家族在乔欢眼里只是自己的任务,能完成最好,完不成她两手一摊,反正她尽力了。在苏飞雁眼里就是自己的根,她不能不管不顾。 郊外就是比京城来的舒服,苏飞雁四处撒欢,下人们得了苏侯爷的吩咐也没敢拘着她,只要小姐活蹦乱跳高高兴兴就好。 在边关能打猎的苏飞雁在京郊只能钓鱼抓野兔子,祸害完了自家庄子周边,她倒是越走越远了。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这话一点没错,苏飞雁玩的高兴谁知道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她出来只带着一架夏日里用的车,如今劈头盖脸的雨点砸下来,这辆车可没办法彻底防水,于是一行人着急慌忙的寻找避雨处。 在雨中跋涉了半个时辰,下人们都浑身湿透了,苏飞雁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行人总算看到了红墙绿瓦,赶紧奔过去求主人家避个雨。 一走进才发现,这是一个小村落,家家户户的房子几乎都一样,砖瓦房带一个小院落,乡间道路多泥泞,这里却是碎石子加碎砖路,雨点砸下来只把路面冲洗的更干净,没有多少泥泞。 整个村庄有种宁静富裕的美好。 当然现在这一伙人也没心思发这感慨,只想找地方避雨。 好在此间农人心地良善,看见他们狼狈,赶紧开了院门接待,苏飞雁一行也有二十来个,护卫丫头婆子俱全,一个小院子塞不下,人家农户虽然是砖瓦房,那也只得三间。 这么多人就分散在各家避雨,苏飞雁身边只留一个婆子,两个丫头,剩下是七八个护卫。 主人家是一对小夫妻带着两个孩儿,看到这伙人狼狈,赶紧让进屋,还烧水给他们洗脸擦身子,苏飞雁去人家卧室换衣服,丫头自己浑身湿透了,小姐的衣服包却一点水都没进去。 苏飞雁看到这家小夫妻简单的卧房,却干净整洁,最特别的是人家床铺上的被子居然一个补丁都没有。 联想到这家住着砖瓦房,她认为这是一家很殷实的农人富户。 换了衣服出来,苏飞雁对小夫妻行礼道谢,让婆子拿了两个小银镙子出来,约是五贯钱,一般买卖用的都是铜钱,不过贵人家打赏用的就得金银镙子了,小夫妻也没扭捏,大大方方的道谢接过,还问道“客人可要点补一些吃的?” 奔了一路,虽然是夏天,淋了雨还是觉得冷飕飕的。 苏飞雁有衣服换,丫头婆子换的是小媳妇的衣服,难得也没补丁。倒是护卫们没得换,正围着火盆烤着呢。 听闻人家愿意弄些吃的,苏飞雁赶紧道谢,还道“也不用弄什么别的,烦请姜糖水烧一锅,呃,您家有糖吗?无糖姜汤也行。” 苏飞雁不是不吃人间烟火的贵女,她在边关长大,百姓们生活的状态也知道,一般人家还真没糖这玩意。 不过小媳妇却笑了,“有,姑娘且等一等,当家的正在熬呢,很快就得了,咱们庄子别的没什么,倒有几样地里产的玩意,等下客人们尝一尝。” 很快姜糖水上来了,还有端上来的是一大盆蒸土豆还有洗干净的番茄,蒸土豆旁边放着一碟子酱。 乔欢不禁止庄上的人家房前屋后种土豆,人家种了也就自家吃,不好的才挑出来喂牲口,个大没缺口的都是自己吃。 如今摆上来的一盆土豆倒都是大小均匀看起来很不错。 小媳妇道“这土豆去了皮吃,这番茄洗干净了可以直接吃。” 说着还做了个示范,“土豆味淡,可以沾些酱吃。” 主人做了示范,而且这地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还好意的地方,于是护卫先动手吃了几个土豆,接着丫头婆子也吃了起来,都说好吃,又糯又香,不沾酱细品好像还有股甜味。 苏飞雁见护卫等人吃的高兴,也小心拿起一个,那皮倒是极容易去,一捏就掉了,露出里面微黄的肉来。 她小心吃了一口,眼睛一亮,这玩意她没吃过,还真不错。 尝了土豆,她又小心拿起一个番茄,仔细看了,“怪好看的,这么红。” 小媳妇笑道“没熟的就不红,也不好吃,熟透了才好吃,这玩意种的时候费劲呢,一熟,鸟啊虫啊的都来吃,我家两孩子天天守着。这还能做菜能,切一盘放点糖咱家孩子抢着吃,拿来炒鸡蛋也是一盘好菜,做汤也行。” 苏飞雁小心咬了一口,一股汁液冒出来,她尝到了一股又酸又甜的味道,感觉还不赖。 她笑道“嫂子,你们这庄子里的东西倒是新奇,其他地方都没见过,对了,你们这是什么庄子啊?” 小媳妇笑的更明媚了,“乔家庄啊,咱们主家就是皇帝封的巾帼爵,这些东西也都是主家找来的,不禁我们栽种吃用。您可不知道,这十里八乡就没那个庄子有我们乔家庄的日子好过,您看咱们村的房子是不是差不多?” 苏飞雁啃着番茄点头,小媳妇就得意道“那都是主家盖了给我们住的!俺男人有手艺,俺们还种着地,这房子就分给咱住了。” 小媳妇一说话就收不住,他男人正端了第二盆土豆进来,拦了一句,“行啦,鸡窝里听得母鸡叫唤,想是下了蛋,你赶紧去看看,贵人们那有功夫听你唠叨。” 小媳妇赶紧跑了,苏飞雁笑道“我倒是爱听。” 男人笑的憨厚,“咱们遇着好东家,那就得实心眼干活,要不也不成个人了。还要那红果子不?” 婆子就道“你媳妇叫这什么番茄,你咋说是红果子?” 男人挠头,“我嫌那叫法拗口,这东西生熟都能吃,私底下咱们就叫它红果子。” 大家都笑了。 一时间雨住了,苏飞雁也要离开,收留她家下人的人家她都给了赏,因为觉着土豆和番茄味道好还想买一些。 却不料这里家家户户摇头,那男人道“不是咱们不想卖,这些东西也就各家各户房前屋后种了点,自家吃吃还行,真没多余的匀出来,还请贵人别见怪。” 苏飞雁当然也不能强买,只能点头谢过,带着护卫下人离开,走出好远,她还能看到这个美丽的小村庄。 一边的婆子道“这次要不是慌不择路,咱们还真摸不到乔家庄呢。没想到这庄子这么富裕。” 苏飞雁却在沉思,她虽然觉得土豆番茄味道好,可她不知道这种东西的产量,也就把它们当成一般土特产,并未太放在心上,一地有一地的产出,她只以为这两样东西是这里的产出,自己平时不知道罢了。 她看到的是那整齐划一的村子,苏家也有庄子,可她家也不会给佃户农奴盖这么好的房子,乔家早就没落,却在这京郊有这么个农庄,苏飞雁忍不住对乔欢好奇起来。 这种小事乔欢压根不知道,她雇了几个厨子,正在指挥其中一个做蛋糕,有了烤箱,很多事物都能拷出来。 包括各种家畜。 她自己配了料做的烤鸡,一出烤炉差点把厨房里的人馋出口水,烤鸡很多时候都是闻着比吃着还香。 反正这个世界中,乔欢也就折腾一些怎么提升生活质量了,远离权力中心,也招不到皇帝的忌惮,手里有钱,只要不做出龙袍来,怎么都行。 今年秋天,跑船的商队给她带来了玉米和番薯,其实每次都会给她带不少作物,大多都死了,剩下的乔欢也是挑自己认识能用的让人栽培,这次她找到了玉米和番薯。不过这玉米和她印象中的不一样。 印象中的玉米个大,颗粒挤挤挨挨饱满的很,这里的玉米个小,颗粒也稀疏的很,不过还是能认出是玉米。 聊胜于无,乔欢把这两样作物交给老农特意栽培,栽培要点都告诉了他们。 在这个时空,让人专门栽培植物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豪门贵胄家里专门养着花匠,就是为了让自家花园子里的花更漂亮更稀罕。 京里一年到头以赏花为名义的活动不老少,这些花不可能是公子小姐们种出来的,都是花匠的心血。 乔欢只是比较实际,她庄子里也有不少花,路边的月季就长的蓬蓬勃勃,她的院子里周围还有桃园和梨园。 虽不至于漫无边际,两三亩的桃树开了花,那景致也十分好看,至于梨,或许是因为品种差异,梨的味道不怎么样,乔欢多半用来熬梨汤,那时候味道就好了。 除了一开始皇帝给的千亩土地,乔欢又默默的扩了一些,现在手里上万亩的土地是没有,几千亩还是有的,除了皇帝给的是上等田之外,其余多半都是中等或者下等田,有的干脆是荒地。 乔欢不嫌弃,什么地都有用法,荒地有荒地的用法,她养着很多家畜呢,荒地上养家畜不正好,下等田种马草牧草也便宜,还有那白菘,也就是白菜,她种起来更是十几亩一种。 也不知道为什么,京城种白菜的人家并不多,京里来往客商多,各地的物产都能运送过来,权贵家里几乎都有温汤庄子,也有侍弄菜蔬的好手,品种一多,白菜在京里就不多见了。 小门小户许是会种一些,也就只够自家吃的,大规模种植的很少,毕竟土地里种出粮食可以饱肚,还要纳税,种了菜 ,税一分不少,这菜也填不饱肚子呀。 乔欢这里到了冬天,白菜能垒好几座小丘,除了冬储白菜外,剩下的就是做酸菜,一坛子一坛做了,大小坛子都有,一些送去祈州,一些打折卖给自家农户,一些就外卖。 这玩意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就是乔欢这里做的酸菜味道特别好,咸酸脆嫩,特别开胃,不要别的菜,光是就着一碟子酸菜,就能塞下两大碗饭。 假如酸菜里加了土豆肉片或是别的食材一起炖,那味道香的孩子们都围着锅灶转。 不是没农户自己腌酸菜,实在做不到乔欢这里的好吃,自家农户买酸菜乔欢只收成本价,于是庄户们纷纷买了吃,反正自己做的也没人捧场。 一小部分销出去,哪怕价格贵一点,也还供不应求。 第76章 将军怨十二 现在回来说苏飞雁, 回到自家别庄,遣散下人,她自己坐在院子里纳凉, 心里想的还是自己的心事。 天色渐晚, 大丫头过来请她去吃完饭,还笑道“小姐, 那乔家庄庆嫂子的男人不是说那土豆和红果子不外卖么, 张嬷嬷临走的时候老着脸想要几个, 他们倒是给了,如今正好让厨下试着做了送上来, 您尝尝看。” 苏飞雁回了神笑道“好呀,做了什么?” 大丫头道“一道是拿那个土豆烧豚肉,红果子按照那庆嫂子说的, 用糖腌了两个,剩下两个拿来炒了蛋。” 苏飞雁看着呈上来的饭食,其他几个菜平时也经常吃,倒不稀奇, 那个土豆烧肉和番茄她吃了不少, 土豆烧肉她还光吃那土豆, 觉得比下午吃的蒸土豆都要好吃。 吃完后她忍不住感叹, “到底是京城,这些东西在边关可没有。” 丫头婆子也都从边关跟过来, 自然也没觉得小姐说的不对, 那丫头还道“下回小姐想吃,就让张嬷嬷再去讨一点。” 苏飞雁笑道“小门小户的,哪里经得起你们这么厚脸皮,不过一样吃食, 别处寻就是个,可别给我做出丢脸的事。”顿了一下道“赏张嬷嬷,厨房做的也好吃,一并赏了。” 这是大家小姐经常的做派,苏飞雁又是家里精心教养的嫡女,准备送入宫里的,自然更要让女儿学会如何笼络下人。 将来进了宫,可别小看任何一个宫人,他们的嘴歪上一两分,主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倒了霉。 带回来的几个土豆番茄不够苏飞雁几顿吃的,得了赏的张嬷嬷就自告奋勇的再去‘讨’。 当然,她肯定不会强要,只要人家愿意卖,钱不是问题。 可是她问了一圈这玩意居然只有乔家庄有,于是她再次去乔家庄寻觅,这一次却寻不到了,哪怕到庆嫂子家,那小媳妇的手也摇的飞快,“婶子,没了,真没了,那玩意长得快,存不住,也就吃那么几天,现在真没了!” 于是张嬷嬷无功而返。 张嬷嬷走后,这个村子里的管事来了,庆嫂子和她男人赶紧说“刘管事,咱没给,一个都没给,村子里大家也都知道了,再有人过来也是不给的。” 刘管事坐在堂屋,小媳妇上了一杯糖水,管事道“你们得知道好歹,这些东西你们看着不金贵,外头还没呢。这都是主子恩典,才让大家伙有这口新鲜东西吃,主家也不禁着你们走亲访友拿点,就只吩咐不得私下贩卖,还有也不得故意外传给别的贵人,上回人家躲雨,你们拿出来招待也不为过,人家吃滑了嘴还要,那可就不行了。咱们既然得了主子的好,就得听主子的吩咐,也别给我冒问题出来,否则这么敞亮的屋子,这么好的日子可就都不见了!” 小两口唯唯诺诺,看到刘管事要走,赶紧把上回得的银镙子拿出来孝敬,刘管事连连摆手,“我可不敢收,你们自己留着,心里多念着主子的好就行,别给主子惹祸,这玩意我也不稀罕,记下我说的话,啊!” 两口子目送刘管事出门,互相看一眼,都抹了把虚汗,以后便是打死,也不敢把土豆番茄拿出来待客了。 乔欢其实没想控制的这么严,她就是不想把这些作物大规模流出去罢了,否则就怕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要是严防死守,就不会给农户们私下种植。 没料到管事们却执行严格,真是围的结结实实。 不过张嬷嬷这么削尖脑袋寻土豆番茄,管事可以压着农户不给,这消息却不敢隐瞒,一道道报了上去。 于是乔欢就知道了,再一打听,原来是苏侯爷的女儿想吃一口新鲜。 既然了解了经过,乔欢考虑了一下,让人送了一筐土豆和一篮子番茄过去,土豆耐储存,番茄倒是放不长,还附送了几道这两样当做食材的菜谱。 苏飞雁收到这个礼物,也是吓了一跳,继而有些不好意思,东西不稀奇,难得人家慷慨,连菜谱都送来了。 礼尚往来,苏飞雁赶紧收拾一些礼物当回礼,她家庄子里的莲藕莲蓬出的好,于是也弄了一些给乔欢。 两人这么你来我往的也慢慢熟悉起来,苏飞雁不是别扭性子,一得了乔欢的邀请就颠颠的来做客。 乔欢看着眼前这个动静皆宜笑靥如花的美丽女子,也觉得赏心悦目。再一接触,发现两人脾气也相投,很多地方看法一致,倒真交了朋友。 然后乔欢就知道苏飞雁进京是要准备进宫的,她真实的为这个女子感到惋惜。 苏飞雁敏锐的发现乔欢眼里一闪而逝的怜惜,她笑道 ,“你是知道我有可能进宫,却第一个觉得可惜的人。当初父亲让我进京,你是不知道,我那几个庶妹嫉妒的脸都扭曲了。就是我父母……他们也认为能进宫是我的福气,是苏家的福气……陛下年富力强,励精图治,是个明君,我进宫也不会是低位妃嫔……从此尊贵无比,旁人见我都要下跪磕头,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我再不知足,可不是任性不知礼呢!” 乔欢伸手握住苏飞雁的手,“这件事已经定了?” 苏飞雁看了乔欢一眼,扯了下嘴角“多半,连那蠢货文敏调戏我,父亲都没让我回去,这件事应该不会再有多大的改动,我也就只能等着。” 乔欢想了下,她没说什么你虽然享受荣华富贵,却要久居深宫和一群女人抢男人,想想都觉得可悲可叹的废话,她却道“文敏调戏你是你动的手脚?” 苏飞雁飞快转头看了乔欢一眼,乔欢微笑“放心,你的丫头下人不在这里,我身边的人绝不会乱开口。” 苏飞雁透口气,“呵,可惜没用。我平时连丫头婆子都不能让她们发觉我不愿意,要不然此刻我会被父亲关在府里。” 乔欢道“那倒不至于,就像你说的,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这份富贵,而且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敢这么露出来,你父亲绝对不会把你送进去,只是你要是这么干了,你对你家族来讲就成了弃子,你以后不是在家里念佛,就是在外面佛堂念经,要不然就配个男人,把你远远打发了就算。” 苏飞雁怔怔的听着,然后苦笑道“我只是隐约知道我不能这么干,却没你想的这么清楚,现在想想,也确实如此。” 一个自私自利不愿替家族奉献的女子,家族也一定会把她抛弃。 乔欢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那么就想办法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怨天尤人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就去了解后宫有多少妃嫔,哪些得宠,为的什么,那些不得宠,为的又是什么,高位妃嫔的父兄在朝中又是什么官职,你以后进了宫到底是想韬光养晦,还是宠冠后宫,现在都要准备起来。” 苏飞雁听的一愣愣的,呐呐道“有这么复杂吗?” 乔欢奇怪道“这算什么,你也在边关长大,哪怕没带过兵,也知道知己知彼才能运筹帷幄,你要去的地方就是个另类战场,不把情报摸熟了,就这么闯进去,你就不怕被敌人斩于马下?” 苏飞雁忍不住摸摸手腕上的镯子,“不是说那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吗,皇后娘娘统领后宫,这……” 乔欢叹气,“傻妹子,你要是继续这么傻,进了宫也不过三年五载的风光日子。别的不说,你说你还有庶出的妹妹,想必家里姨娘也有,你母亲对着姨娘们能真的亲如姐妹?姨娘们为了讨你父亲欢心都没使过手段?后院吃穿用度你家就一点口角都没有?天下再尊贵的地方也是人住在里面,除了身份贵重之外,其他地方他们和你家后院没什么差别。” 苏飞雁被乔欢说的目瞪口呆,回去后脑子都在轰隆隆。 乔欢也觉得不可思议,苏家到底给需要进宫的女儿教了些啥?温良恭俭让,三从四德,他们就不怕女儿在宫里被人生吞活剥了? 看样子苏家的底蕴家教也不过如此。 苏飞雁被乔欢一榔头敲醒,倒是回神的很快,打着想念父亲的旗回京,还把不少农产品带回去孝敬父亲,其中就有土豆和番茄。 苏侯爷吃着女儿带来的爱心食物很舒心,也赞叹了土豆和番茄的美味,不过他对这两种食材也并未放在心上。 苏飞雁试探的问了几个乔欢提的问题,苏侯爷倒是一脸欣喜,“我儿终于长大了,你要的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为父让人整理了告诉你,有些确实很重要,你得记住。” 至于得宠失宠的原因,这个苏侯爷也不能知道,苏飞雁也没问。 她又小心的问父亲,“家中时,母亲并未教过这些,爹,这是为何?” 苏侯爷叹息一声,“你母亲教的也没错,女子总是贞静贤淑为上,你以后假如有福气服侍陛下,也得温柔明理,对上恭谨,对下宽容,毕竟宫中还有皇后在,你进宫服侍的不止陛下,还有皇后呢,太后虽然不理事,听说陛下极为尊敬孝顺太后,你更不能冒犯。现在说来,多知道一些事也是好的,能让你了解形势,不去触碰宫内的忌讳。” 苏飞雁没出声,倒不是不能接受,而是原本模模糊糊的事情一瞬间变得凌厉明晰,让她受到了小小的冲击。 原本苏飞雁只觉得进宫就是自己一段生活的结束,现在才知道进宫也意味着后半辈子生活的开启,而且也不知道前途如何。 苏侯爷安慰女儿,“我儿放心,只要家族在,你在宫里也不会太过艰难,到时候我把苏全留在京城,你但有所求告诉他就行了,不过你用习惯的下人不能全都跟你进宫,你可以挑两个丫头跟着你。” 苏飞雁低头应下,她也没有自怨自艾,回去后就吩咐张嬷嬷留在京城,自己带小团元宝两个丫头进宫。 奶嬷嬷不能留下来十分难受,苏飞雁柔声劝道“嬷嬷服侍了我这么多年,如今合该是你含饴弄孙的时候,而且我又不能把你带进宫,徒留你在外,我也不放心,还是跟着父亲回去,一家团聚的好。” 奶嬷嬷擦擦眼泪,“那小姐为什么不把杏儿留下,她可是夫人特意为你备下的。” 杏儿长的杏眼桃腮,十分漂亮,是苏夫人特意留给女儿固宠的。 可乔欢见过杏儿后对苏飞雁道“你最好别把这个丫头弄进宫,固宠什么的都是扯淡,哪怕你家掌握了这个丫头的家人,到时候人家真的被皇帝看重,你却得不到宠爱,你家弄不好把她当成投资对象,你倒是成了弃子。” “而且宫内都是人精,你带这么个美貌丫头进去,不要说别人,皇后一看就明白,那你苏家就不是送一个女人进去抢人家男人,而是组团抢男人去的,你和这丫头之间将来被人挑拨关系,你该如何?” 假如这丫头仗着宠爱把苏飞雁踩在脚底呢,所以苏飞雁到底有多脑残才会给自己带个极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人进去? 在苏家看来,送个美丽且身份低微的女子跟女儿进宫有好处,一来女儿有了臂膀,二来假如女儿不能生下龙子,这个丫头生下了也能抱养,一举两得。 可是人性是最不能琢磨的东西,你想的再美,安排的再好,遇到人性也会败的稀里哗啦。 扶持到最后会变成恶意竞争,抱养?这纯粹就是让这丫头痛恨苏飞雁,弄不好人家里应外合把苏飞雁给埋了都不稀罕,谁让你抢我孩子! 在高门大户,嫡妻和妾室的分界线明确且不能逾越,宠妾灭妻会被这个社会耻笑,严重的还会连累仕途和家族,可是在宫里,虽然皇后和嫔妃们差距也大,却是唯一一个嫔妃最后可以凌驾在皇后之上的地方,靠的就是能当上皇帝的儿子。 所以乔欢建议这丫头不要进宫,苏飞雁听了。 现在奶嬷嬷问起,苏飞雁依旧微笑“父亲说了,便是我进宫就有封号,有些事也不能做的太过,杏儿这么漂亮,人家一看就知道我带她进去派什么用,怕是会适得其反,以后我要是想要,想必母亲还能给我更好的。” 奶嬷嬷喏喏点头,把人打发了,苏飞雁歪在榻上,现在小团和元宝近身服侍她,杏儿,桃儿这些原本的大丫头倒退下了。 不把奶嬷嬷留下,也是因为这位有时仗着身份会自作主张,而且她一向不喜苏飞雁和乔欢走的太近,时常道“小姐,您是顶顶尊贵的人,那乔家女虽然是个爵爷,到底粗鄙,你看,她在京城都这么多年了,哪家女眷夫人招待过她?你还是不要和她走的这么近。” 苏飞雁又不能因为这个把奶嬷嬷撵走,现在就不客气了,留下的张嬷嬷以前倒不显眼,这次看来,这位很灵活,到时候派她接触乔欢也便宜。 至于为什么挑小团和元宝这两个原本的二等丫头进宫,原因也是这两个人对乔欢亲近有好感,便是将来自己进了宫,有事让这两位出宫找乔欢,也就不用多费口舌了。 苏侯爷给女儿留了人,但是苏飞雁下意识却把乔欢当成了后盾。 夏去秋来,终于苏飞雁进宫的消息确认下来,偏这时候宫里丽嫔的儿子却夭折了,虽然三岁都不到的孩子死了连葬礼都没有,耀帝也不好在此刻迎娶美娇娘当新郎。 耀帝看丽嫔还颇为顺眼,如今当然是痛惜自己的孩子和安慰自己的妃嫔了,苏飞雁进宫的事又被阻了下来。 苏侯爷心焦火辣,苏飞雁却暗暗松了口气,想要出城过段时间,借口也好找“现在大家隐约都知道我要进宫,如今又遇着这般事,我留下还是被人可惜,不如出去,也让我清清静静的过段日子。” 苏侯爷答应了。 出了城的苏飞雁和乔欢又混在一起,她跟着乔欢学烤蛋糕饼干,跟着她看处理收下来如山一般的白菜,还跟着她去塘里看农户捕鱼抓虾蟹,回来美滋滋的吃一顿河鲜大餐。 秋季又是收获季,乔欢粮仓里又进了新粮,她正忙着把陈粮倒腾出来,苏飞雁以为她把陈粮翻出来散给佃户吃,这也是常有的操作,主人家□□粮细粮,粗粮陈粮自然给农奴佃户。 乔欢却把这些粮食堆在场地上,让农户拿去脱壳。 苏飞雁多问一句,“你这里放粮要先脱了壳的?” 乔欢笑道“我庄子上的佃户早就存够了粮,偶尔缺一点也能过来取,我最低价卖给他们,这些是我备下冬天散粥用的。” 自己吃喝不愁,粮食存放久了也会糟蹋,如今生产力低下,一到冬天哪怕是京城附近的百姓,也有挨饿受冻的人。 支一口锅煮粥,权当做慈善。 乔欢这里施粥的对象仅限于老人和孩子,青壮哪怕是妇女也得不到的粥,得拿劳动力换取,她这里的织机可以日夜操作,冬天开荒慢,也不是不能做,还有清理河流淤泥修桥铺路等各种杂活,只要勤快,填饱肚皮不成问题。 第77章 将军怨十三 乔欢还让管家购买驱寒治冻疮的药物, 比如干姜、红枣、附子、肉桂、丁香等,既可以接济百姓,自家也要用。 粗毛毡子也备了不少, 煤炭柴火之类更是源源不断的运进来,如今的煤还是煤石, 买进后还要加工, 以便能充分燃烧不浪费,这些事乔欢都做惯了,下人忙归忙,都是忙而不乱。 养了一年的家畜也在按计划宰杀, 冬天一般都不会留下太多家畜,没东西喂它们, 野地里也刨不到食,除了耕地的牛和当做脚力的驴子和骡马,其他家畜年前都会宰杀掉一大批,乔欢倒是备了不少牧草, 晒干压紧放在库房里,可也不够所有的家畜吃,她养的多。 而且养这些家畜也是为了利用,冬季之前就要开始分批宰杀。 苏飞雁都吃到了杀猪饭,然后看着乔欢特意腾出的院子里晾出来不少咸肉香肠, 熏肉腊肉是在别的地方做。 这几日整个庄子上都弥漫着肉香。下水, 骨头这些除了自己吃的,剩下的一部分分给仆妇佃户, 这也是福利的一中,还有就是低价卖给庄子上的佃户们,算下来乔欢还是亏本卖的, 一根猪大骨,外头起码七八十文,她这里三十文就能拿走。 佃户们劳作一年,又不差钱,早早就候着了,来晚了还买不到。 看着乔欢这里热火朝天准备过冬,苏飞雁看的津津有味,还道“以前我都没吃过肥肠,真香!” 这玩意是下人奴仆吃的,谁敢拿上来给主人吃。 还有那熬煮的大骨头,一大根筒骨,覆盖薄薄一层肉,熬好了捞出来,拿洗干净的麦秆当吸管,吃里面的骨髓,苏飞雁一顿能吃好几根。 后来嫌麦秆不爽气,干脆直接吸,吃的满嘴流油,满足的不得了。 她摸着肚子道“就是在边关,我也没这么吃过东西,想要喝汤,那都是熬好了撇干净油一小碗一小碗盛上来吃,还是现在舒服。” 乔欢摸摸她的脑袋“吃吃,你也没几天好日子了。” 苏飞雁瞪她一眼,“怎么说话呢……不过听说丽嫔现在还心痛难忍,陛下多多怜惜也是应该的……反正今年我是不担心了。” 乔欢点头,“顶多今年了,没了儿子伤心我肯定信,不过宫里面的事也难说,我觉着丽妃此刻伤心倒还是其次,重获宠爱再得一个孩子的心应该更加迫切。” 这点苏飞雁也承认,自己家一个姨娘当初也是如此,孩子还没生呢,小产没了,拉着父亲哭的梨花带雨,然后父亲一连三月都宿在这位姨娘的院子里,直到再度有孕,这姨娘才把父亲放出来。 母亲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讥讽笑容,苏飞雁当初看了个正着。 刚入冬没多久,苏飞雁被苏侯爷叫回去了,让自家闺女在庄子里消遣一段时间可以,到了冬天还是京城舒服,何况苏侯爷也需要女儿打理一些家事,家务活什么的管家可以胜任,过年了各处送礼收礼,还得主人家看着办。 何况这也是自家展示女儿聪明伶俐的好时机。 苏飞雁在乔欢那里撒欢了这么久,忽然被关在后院,一时间还不习惯,连小团和元宝两个丫头都嘀咕“家里院子也不小,怎么就是觉着不敞亮。” 这不废话,乔欢的院子都大的离谱,一来要锻炼,而来还要晾晒粮食,小了怎么行,而且在她那里早上吃了饭就要四处跑,在家里哪怕处理内馈,也不过从内院到堂屋理事便罢。 苏侯爷的府第也不小,荷塘也很大,但是又不让苏飞雁自己划船下水,冬日天寒,结了冰也不会让她下去溜冰玩,只能坐在亭子里看,这有什么趣味。 在乔欢的庄子上,她们是同船娘一起去河里撒网捕鱼的,身上还绑着乔欢用大葫芦做的救生衣,虽然搞笑,可也高兴啊,那时候还说等天冷了河面结冰一起出来溜冰,现在怕是不可能了。 苏飞雁觉得在乔欢庄子上生活的记忆是这么鲜明,以往的生活在脑海里都暗淡了不少。 苏家有女要入宫,消息灵通的人家都有所耳闻,这次正好结交,有时候结交并不是为了单纯从你手里那好处,就是为了搭一个关系网,苏家一直在边关,这回回来不正好交往一下。 当然只有蠢货才会做的十分明显,聪明的人对待苏家也保持距离,人家一个掌兵权的侯爷,京官做的好好的干嘛要让陛下觉着你拉拢权臣。 知道人家苏姑娘要进宫,年礼的数量不用多,质量更好些也就是了。 于是苏飞雁收到不少上好的绫罗绸缎以及各中材质的配饰,偶尔去人家里做客,还要被拉着摩挲一番,再得些好的镯子戒指钗环等见面礼。 庄子上的乔欢还在按部就班的准备过冬物品,送去祈州的东西已经整理好出发了,奴仆佃户辛苦一年,现在她也在准备各项福利,到了年底下发出去。 铺子大有大的好,这些事都能交给管事,不过乔欢就体会不到人情味了。现在她就管着这个庄子,佃户下人加起来也有两千人左右,在现代,从人数上看也能算得上大企业了。 各中福利待遇,远些的村子乔欢不可能亲自去发放,在她院子附近的村子都是她亲手发放的。 当然这些也是管事挑好了人,让他们进来领东西,不是个个人都能出现在乔欢面前。 这时候乔欢就像红楼里的贾珍发年货一样,坐在铺着羊毛垫子的椅子里看着庄户人家喜笑颜开进来拜见主家拿福利。 进来的人有老有少,有的还带着孩子,一进来先是纳头就拜,然后喜气的吉祥话就一套套说出来了,这些往往能把乔欢逗乐。 看到孩子,她还会让人抓一把糖,或者拿个糕饼过去,这不是乔欢喜欢在佃户面前摆谱,而是上下间的一个互动,能亲自见到乔欢,从她手里拿年礼的农户,出去往往可以吹嘘大半年,村子里老少都会围着他/她发问。 主家长的怎么样,穿的怎么样,用什么器物,身边的丫头听说都美如天仙,哎呀,你家崽子还吃到主家给的糖啦,真羡慕死个人。 哪怕年礼里面的东西都一样,人家都觉得能从乔欢手里拿到的东西更好,吃了用了也更有福气。 乔欢在京城已经过了好几个冬天,今年出了孝,过年预备的也更丰盛一些。总的来说京城附近的百姓生活条件肯定更好一些,每年乔欢救济的人数量并不多。 她这里救济有条件,除非真的过不下去的老弱,否则没人过来,京城里自然有富户贵胄施粥,人家可没这么多条件,穿的破烂就能去喝一碗。 入冬以后一开始还好,应该说耀帝登基这么久老天爷都很赏脸,没怎么折腾这位皇帝,几年前边关严寒,最大的损失也是人为造成的。 今年形势不大好了,一开始小雪花飘飘,接着变成鹅毛大雪,再后来鹅毛大雪下了好几天,富贵人家的房舍自然没问题,小老百姓就遭了殃,便是贵人们,也有不少牛马棚和低矮的下人房舍被压塌。 乔欢的佃户们住的都是砖瓦房,倒不用担心房舍倒塌,便是牲口棚,她也搭建的十分结实,如今普通木料不太贵,她的牲口棚都是大木料整根支撑,结构合理,管牲口家畜的人一看雪大,就穿着羊毛袄子开始爬上屋顶铲雪。 屋顶上也有安全措施,如今这么大的雪,便是不小心掉下来,一般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大棚全遭了殃,这玩意可没那么结实,大雪一来全塌了,好些菜蔬也都砸没了。 下人报上来,乔欢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员伤亡吗?” 死亡的人没有,受伤的人还是有的,管大棚的农户眼看大棚要倒塌,着急慌忙之下跑过去,想着哪怕救不了大棚,最起码把里面的菜蔬弄些出来,然后就被埋在里面了。 好在人多,赶紧把人挖出来,没死,受了伤,这中情况还有好几个。 乔欢赶紧吩咐下去,“人要紧,那大棚塌了就塌了,不要管!赶紧传下去,雪大,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 护卫们带着管事冒雪出去查看庄子,排查隐患,把乔欢的吩咐传达下去,记录是否有人需要救助。 乔欢吩咐厨房熬煮姜汤和驱寒汤药,煮了几大锅羊汤,烙了一筐子一筐子的饼。 傍晚时管事和护卫们纷纷回来,乔欢庄子上最大的损失就是大棚,其他都好端端的,家畜也一点没事,各处也查看了,受伤的人已经送回家安置,管事们也都安抚好了。 乔欢让他们去喝汤驱寒,然后去吃饭。 此刻大雪还没停止。 乔欢庄子上各中物资都备的足足的,哪怕有农户受伤,连药材她这里都有,如今大雪不停,人们就躲在屋子里猫着,在灶膛里烤一些小土豆吃,婆娘们在屋子里就着火盆飞针走线。 乔欢的庄子上显的特别宁静。 京里耀帝已经好几日没睡过囫囵觉了,如此大雪,道路全部阻断,目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受灾,如果救援不及时,等天气回暖,还会引发疫病,这一连串的事都得解决。 可是目前寸步难行。 京中的高官贵胄门倒是不会因为大雪饿肚子,他们的储备一向丰富,女眷和一些浅薄的文人墨客还在欣赏雪景,憋出好几首酸诗出来炫耀才华。 不过有些高门大户也面临一个尴尬的处境,家中虽然预备了不少柴炭,没想到大雪封城,连城门都不开了,更别说有人贩卖柴炭进来。 冬日里柴炭本就消耗巨大,大多数人家都是储备一部分,然后购买一部分,把一整个冬天所用的柴炭都储备起来的人家不是没有,而是很少。 于是现在就头疼了,家中米粮肉食足够,柴火不够。 便是雪停,大雪封路,一时间也不会有柴炭运进来,到时候全家都吃生的? 很多人家就开始节省着用柴炭了,没办法,不节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买到柴炭,有的人家京里没柴炭,郊外的庄子上有,可现在有也白搭,根本运不过来,那就只能上下都熬着。 首先是下人,原本下人房里能点个炉子,现在,好一些的几个人挤一挤,共同用一个炉子,柴炭预备不足的,下人干脆就没了炉子用。 便是主家,现在也没办法把所有屋子都烧的暖暖和和了,大家都挤一挤,厨房里烧水煮饭不是量着米做饭,而是可着柴火做饭。 这还是有预见的人家,一看这雪大的无法收拾,马上想到自家的危机,所以提前做了准备,那些没有预见的人家,目前不缺柴火照样用的高兴,等到发现柴火不够了,那时候才会傻眼。 便是耀帝的宫里,主子们自然不用节省,小宫女小太监们已经开始受冻了。 乔欢屋子里暖和的很,她披着狐裘大氅,抱着手炉在赏雪,火盆里扔一些栗子,红枣,橘子皮,屋子里的味道就一会儿变一个,栗子熟了还能扒拉出来吃。 一边惬意着,一边乔欢还在吩咐,“等雪停了就要组织人手清理道路,那个粥棚雪一停就搭起来,有青壮过来就让他们跟着清理道路,还有那些倒塌的大棚也要整理出来,开了春再建。如此大雪,恐怕这回过来乞食的人多,庄子里看下都有什么活要做,来了就都用上。” 管事在一边认真听着,一边记下,乔家庄什么都不缺,主家也慷慨,护卫们顶着大雪都在交替巡逻,清除隐患,农户们情绪十分稳定,看到护卫们过来,不是塞一碗热汤,就是给个煮熟的烫手鸡蛋,见面都是笑嘻嘻其乐融融。 好不容易雪停,那也是六日后了,这六日也不是天天下鹅毛大雪,有时候雪还会停上几个时辰,但是断断续续一直在下,六日后天气才算放晴,积雪最深处可达一两米。 雪停后,气温更低,放眼看去整个世界都像被冻住了似的,乔欢庄子里开始热热闹闹的出来铲雪开路。 农户们便是没有上好狐皮貂皮做的袄子,普通羊皮和杂毛兔皮袄子尽够,出来干活的青壮几乎人人都有,而且分段支起锅熬煮姜汤给大家喝,中午还有夹肉的烙饼和热腾腾的杂粮粥管够,大家干起活来热火朝天,嬉笑怒骂皆有。 旁的地方却凄凄惨惨,哭声一片,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塌了,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只能满目茫然,不小心被屋子压死的人就在雪里埋着,无声无息。 还有更多的人面临的是严寒和饥饿,要是没人救助,他们只能等死。 京城里也在艰难开路,朝廷还得知道这次的灾情有多大的范围,然后准备应对的方法。 乔欢让下人准备几车煤炭柴火,“等路开了,给飞雁送去,我怕她家里没多少柴炭储备呢。” 乔欢施粥的棚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人,她这里一贯是老弱给粥,青壮吃饱了去干活,有工钱给,只想过来吃一碗粥,她这里不答应,粥棚里十几个护卫拿着比人高的棍子虎视眈眈的看着,没人敢放肆。 如今大雪封路,要干的活有很多,只要来人,她都能收下。 因为如今没广告,乔欢哪怕想要多救济一些人,过来的也是附近村民,远一些的人也不能知道。 乔欢更不想大肆宣传,这中事传了出去,好听的说她体恤百姓,难听的说她邀功邀名,乔家可不能沾上这中名声。 毕竟是京城,清理京城附近的官道只花了五天时间,朝廷派出了不少探马,乔欢也正好把给苏飞雁的煤炭柴草送过去。 苏飞雁和苏侯爷正在发愁柴炭的问题,他们确实备了一些,但是没料到突发大雪,眼看这柴炭一日比一日少,外头根本买不到,哪怕是亲戚朋友家如今也都不多,苏侯爷正想带着护卫出城寻觅柴炭,乔欢的救济就来了。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哪怕苏侯爷不想和乔欢有瓜葛,也不能拒绝这份馈赠,复杂的叹了口气,叮嘱女儿记得回礼,又轻声道“能不和巾帼爵来往就别来往。过几天你回一份重重的礼就行了。” 苏飞雁心下不喜,不过也没说什么。 道路一开,城内的贵人们纷纷派出管事去寻柴炭,可是打开的只是交通要道,乡间小路依旧埋在雪里,而且天寒地冻的,大雪覆盖着大地,就是想砍柴,人也动不了。 那些郊外有庄子,庄子上存了柴炭的人家还好,只要自己把路开了也能运些柴炭回去救急,其他人家还是束手无策。 偶尔有人担了柴卖,一担柴得好几百文,还是一露面就被买走了。 乔欢没弄瓷窑给自己烧瓷器,她倒是弄了个炭窑,给自己烧炭,所以她不缺炭用,还有富余,送苏飞雁一些炭一点问题都没有。 也有人家手里握着足够的柴炭,借此机会正好抬高价格卖出去,乔欢没这么干,一点钱倒是小事,为了这个事让自己进入耀帝的眼就不合算了。 乔家只是没了成年男丁,财产没少一点,老夫人以前在各地购置了不少田庄房舍,加上家族底蕴,只是现在不敢敞开了享受,穷是一点都不穷的。 便是乔欢独自在京,老夫人每年借着送东送西的机会掩护都要给乔欢不少钱财,所以这中眼皮子浅的事乔欢不会干。 第78章 将军怨十四 慢慢的各地受灾情况反馈回来了, 可是因为交通不便利,朝廷能干的不是赈灾,而是收尾。 各地也都是自救的多, 救不了的早就死了,房舍坍塌无数,活下来的人嚎哭一片。 因着交通和信息都不畅,乔欢住在别庄里只得到一些影影绰绰的消息,那还是过来领取食物的人说的,哪里哪里塌了多少房子死了多少人, 还有冻饿而死的人有多少这些。 天气寒冷, 雪化的慢, 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乔欢这里倒是来了不少青壮, 然后那些倒塌的大棚也都清理出来了, 田间地头的各种杂活也有人干了, 连乡村之间的道路都修了一些。天冷, 活干的少没关系,因为人多,所以进度其实并不慢。 在她这里干活, 不仅三餐管饱, 还有工钱拿,家里远的话能住在工棚里, 工棚里挖了地窝,里面是烧的滚烫的热沙热砖, 上面搁着薄木板, 木板上铺上一床被子就能睡得暖暖和和,大家也不嫌弃,都挤在一起睡, 屋内还有一个小炉子,上面煮着热姜汤,口渴就能热热的喝一口,这条件比家里都舒服,不少人宁愿睡在工棚里。 今年这个年,京城里也过不好了,等到雪化的差不多,具体受灾情况也陆续传来,耀帝的脸几乎一直沉着。 他倒不是痛惜百姓,而是觉着这种灾害发生在京城就是给他这个皇帝脸上抹黑,现在朝中就有人嘀咕,想让皇帝出罪己诏,耀帝一点没含糊就把这人给灭了。 京里有这种人他好控制,外面要是有人传流言,他就鞭长莫及。 如此,借着大雪哄抬物价的商贩也倒了霉,全被耀帝下令抓了起来,好些贵人家里也被牵连,然后被耀帝抄了家。 能在京里开大商铺的背后肯定有人支持,看着大雪封堵,就把物价抬到天价,赚钱的时候很爽,如今耀帝发怒,他们也只能承受下来。 其实无论什么时候赈灾,迫切需要的都是人力和财力,只有人,没有钱,这灾也赈不了,碍于如今的生产力,其实这次赈灾人和钱朝廷都缺,人还好些,衙门里这么多人,再不济召一些役丁也容易。 为难的是钱,耀帝也不是多奢侈的皇帝,可是国库里的钱也确实不丰裕,秋季的税银虽然入了库,可这些钱户部早就做好了分配,忽然增加这次的雪灾处理,钱就更不够了。 所以耀帝才会借哄抬物价的罪名抄了几家商人和富户,没钱皇帝也没办法。 原本这些事和乔欢无关,她倒是兴致勃勃的准备过年。 耀帝一直在召集六部大员商量这次灾害的处理后续,递上来的消息都不怎么好,京城附近好几年没发生这么大的雪灾,高门富户还好些,老百姓伤亡惨重。 而且现在还有很多人埋在雪里没挖出来,救援过程十分缓慢,有的地方干脆就不挖,单等雪化了再去找人,然后埋了算数。 最最缺的还是粮食药材和钱。 不是说京里的粮库没粮,而是这些粮都有用处,皇帝养着京郊大军,还有这么多官员小吏的月钱月粮都要从中取用,开春还有修缮河道官道等支出,现在把钱粮发出去救灾,新的税钱税粮一时半刻也进不来,皇帝该怎么办? 说句冷酷的话,老百姓死了也就死了,他们的死都无声无息,京郊大军还有官吏可都是服务于耀帝的,按照远近亲疏,也应该先顾着他们。 可哪怕不顾百姓死活,朝廷该管的事,必须花的银钱也少不了,这么多人出去铲雪开路,整理倒塌的房舍,安置活下来的灾民,那也要钱,就是役丁,你也不能不给口饭吃。 人家也是因为家中无粮,所以出来服役,为的也是省一口粮给家人,没的你活要人家干,然后饭让他们回去吃,这样弄法,京城乱起来也是分分钟的事。 耀帝为了钱粮愁白了头,有个人忽然道“当初乔家在边关经营多年,涉及不少买卖,据说乔家家财万贯。” 殿内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户部尚书哪怕因为钱睡不着觉,现在却也公正,直接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让陛下去问乔家借钱?人家要是不承认有钱呢?还是让陛下罗织罪名把乔家给抄了?简直胡说八道,其心可诛!” 那人涨红了脸,低头不敢言语。 其他人也纷纷鄙视他,耀帝真要这么干,在座的官员都要坐不住了,没凭没据只为了要人家的钱就能按个罪名抄家,皇帝干这种事干的多了,以后一没钱就把目光盯着下头人,那谁受得了。 其他不说,光是在做的各位,家中不要说巨富,真要抄家,赈个灾还不是小意思,可要是这么干,耀帝就成了昏君,说这话的人妥妥就是佞臣,简直就是想引起朝局动荡。 之前耀帝抄家,也是因为有凭据在手,那些商人不顾百姓死活也不顾朝廷律法哄抬物价。乔家有什么罪?人家死绝了一门成年男丁,巾帼爵还立了功。 你现在为了人家那不知道有没有,也不知道放在哪里的钱敢把乔震山干的事兜出来吗?真要这样干,首先人们怀疑的就是朝廷的威信了,之前干嘛不说,人家都死了这么些年,孝都出了,你现在说乔家当初引狄蛮劫掠边城? 那人家既然引了狄蛮,为什么反倒是乔家子弟抗敌都死了?巾帼爵当时斩杀蛮王子,重伤蛮王,就是为了替边城百姓和父兄报仇,你们现在反倒扣人家保家卫国的功臣一个诛九族的罪名,到底为了什么?这件事现在说不起了。 耀帝心下也颇为可惜,当初顺利收回兵权,蛮人又遭受重创,他一高兴,倒是很大方,就放过了乔家妇孺,现在想想这一大笔钱没到手,又觉得痛心。 几位尚书互相看了一眼,兵部尚书道“陛下,千万别被这种小人蛊惑,巾帼爵这几年在京郊守孝,未曾听闻任何违背律法之事,乔家也已经是一般农户,这种没有根据只据说的话实在太过可笑,假如陛下真的抄了乔家,最后却一无所获,到时候陛下如何自处?” 都这么多年了,人家乔家难道是傻的,把银子堆在院子里等你来拿,你把人家抄家灭族,还想得到这笔钱? 换在旁人家或者还会做拿钱买命的事,乔家?你忘了乔家子弟怎么死的,人家豁得出去,你现在去抄家搜钱,那个砍了蛮王子的巾帼爵你准备给她按什么罪名,要是人家宁死不从呢? 祈州只剩下老弱妇孺,便是乔家有巨资,也不会人人都知道,假如乔家有钱,也是老夫人或者一两个心腹才知道,支持老人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乔家的孩子们,现在你把人家孩子们无缘无故全抓了,人家腿一蹬,完蛋,啥你都不知道了。 这些还在肯定乔家有钱的基础上,可要是乔家真的没钱呢,或者乔家老弱妇孺不知道这笔钱呢?三年前乔家离开边城,自掏腰包给了不少抚恤银两,还修缮了三座被破的城池的城墙,甚至边城的好多产业也一并贱卖了,有钱人家也花的差不多了。 探马也说乔家在祈州并没有奢侈之举,也就是耕读而已,人家刚刚出孝,朝廷就迫不及待下手,这种吃相不怕寒了其他边关将士的心? 耀帝也只心中遗憾了一下,脑子还在,当然不会这么干,和大臣们商量了赈灾后续,最后忽然来一句,“那巾帼爵在郊外过得如何?上回听闻她推拒文家亲事,说的是她花费甚多,恐文家担负不起,这要是真的,她的钱何处来的?” 几位尚书无奈的对视,皇帝这是上了心,想着非得从乔家挤出一些钱来不可。 于是有人道“那陛下让人去乔家庄看看不就行了,臣倒未听闻巾帼爵有何奢靡之举。” 朝廷不是匪窝,皇帝不是土匪头子,不能想干嘛就干嘛,臣下也不是皇帝的奴才,眼看你要走昏君这条路,咱们就得把你按着脑袋拉回来,实在拉不回来,那我们再考虑别的办法。 耀帝便也不说话了。 雪化了大半之后高门富户也就解除了柴炭危机,苏飞雁也遵照父亲的意思给乔欢送了丰厚的回礼。 苏侯爷不希望女儿和乔欢过多接触,苏飞雁这点却没听从,一直和乔欢之间有书信来往,苏侯爷遮掩的告诉苏飞雁,耀帝怀疑乔家有巨资掩藏,所以你还是别同人家走的这么近。 苏飞雁面上一口答应,却写了信让小团带给乔欢,她写的还是和乔欢一起时乔欢教的密信。 乔欢看信后在书房里沉思。 看样子她想的还是简单了,上辈子乔家被扳倒,并不单单是乔震山引狄蛮破城,怕是乔家的钱也被皇帝给惦记上了。 乔家有钱吗?当然!乔欢这里就有一个暗库,那是老夫人遮遮掩掩送来的财物,不光是给乔欢用,还是拿过来掩藏的。 可耀帝真的来抄家,乔欢保证他毛都摸不到一根,哪怕是老夫人那里,老人家人虽老,精明着呢,那些钱财她统统藏的好好的,知道的人除了她也就只有乔欢,连媳妇和重孙子们都不知道。 媳妇和孙媳妇都跑了好些,留下的老夫人虽然不会错待,这种大事也不会告诉她们,重孙子目前都还小,老夫人自然也不能托付,如今支持乔家的就是老夫人和乔欢这两个一老一少的女子。 假如耀帝真的抄乔家,老夫人和乔欢不开口,他是什么都得不到。老夫人虽然不敢反叛朝廷,甚至希望子孙能重振乔家,可要是耀帝逼迫乔家至此,她丧子丧孙两代之仇还在心底,如何能如了耀帝的心意。 而且朝廷要是对一个无罪的老妇人上重刑,传出去耀帝的脸也就别要了。 当初乔欢刚来京城献蛮王子脑袋,耀帝就翻出乔震山干的事出手打压乔家,那说不得,这些财产来不及转移,抄了也就抄了,现在都三年多了,老夫人再傻都处理好了。 祈州的乔家过得日子也就一般乡间富户的生活,吃穿不愁,可像以前一样金奴银婢那早就不是了。 哪怕是乔欢的庄子,她立体化经营,过得日子也就是殷实一些,和奢侈完全不搭边。 耀帝果真派人去乔家庄查探,得到的消息是,巾帼爵对待佃户农人很好,自己过得却很简朴。一日三餐所用全是庄子上的产出,连燕窝鱼翅都不见用。(乔欢压根不喜欢这些) 布匹也是一般锦缎,皮毛是她养的牛羊所出,连鸭毛鹅毛这些玩意巾帼爵都拿来利用了,据说是拿来当棉花填被褥用的。 探子甚至还亲眼看到乔欢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在田间地头和那些泥腿子一起吃饭,这么接地气的贵人,说实话探子还真没见过。 找不到破绽的耀帝只能暂且放乔家一马,乔欢却知道自己以前想的有些天真,在耀帝任职期间,乔家最好不要露头,连科举都不能参加。 入了官场,假如耀帝一直关注乔家,就会利用这些乔家子弟,老夫人现在管着乔家,以后有子孙入仕,她就会慢慢移交乔家,到时候还不是被耀帝一锅端。 乔欢写信给老夫人,暗示了这件事。 接下去就是过年了,哪怕雪灾的阴影还未全部消退,过年的气氛依旧十分浓烈,乔欢是一个人住在庄子上,来往拜年的人都是贴身服侍的丫头们,护卫们,管事们,附近的农户们,从大年初一开始就不停的过来给她拜年。 到了晚上乔欢嘀咕,“过一个年,我腰包要瘦一大圈!” 人家来拜年给她带点鸡蛋、鱼或者羊腿就算年礼,她可是特意从首饰铺子里换了打赏的小银锭子给的回礼,见到团团给她行礼的孩子,她还会多给几个。 就是身边的丫头们,也能拿到不少金银花生和瓜子。 这些钱都是能过明路的钱,乔欢低调归低调,也不可能把自己过成乞丐,真要这样,那小心眼的耀帝更加会怀疑。 乔家又不是破落户,不可能一下子就穷成那样。 听了乔欢的抱怨,两个大丫头就笑嘻嘻的上前,“主子也就嘴里说的厉害,那散财的速度您可不慢呢。快来喝一盏梨汤润润喉咙,见我们姐妹勤勉,可别忘了我们的赏钱。” 一屋子嬉笑声。 等过了年,气温回暖,苏飞雁进宫的事也落实下来了,她被封为德妃,赐住德仪殿。 苏飞雁的品级不算低,但再如何也不是皇后,不用皇帝祭拜天地祖宗,钦天监卜算良辰吉日用大礼娶回去。 也就是挑了个吉日,然后坐着轿子带着行李进了宫,身边只带两个丫头,她的行李还要被宫里的高位太监嬷嬷验看后才能送去德仪殿。 乔欢早就知道苏飞雁要进宫,除了叮嘱一些话外加祝福,她也帮不了什么忙,苏飞雁又不是个傻姑娘,自然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些什么。 新人进宫,又是苏家嫡女,苏侯爷更是手握兵权的大将,耀帝自然不会冷落她,加上苏飞雁容貌风度都拿的出,一时间德妃在宫里面风头无两。 宫妃们一大早去给皇后请安,苏飞雁还得听一耳朵拈酸吃醋的小话,不过比她地位高的只有皇后和淑妃,余下的小嫔妃也不敢过分,她倒是很端的住。 皇后见了丈夫的小妾们,还得领着她们去见太后,太后不理事,一大半时间都在自己宫殿里过日子,皇后也就初一十五带着众位妃嫔过来一次。 有时候太后的面也见不到,嬷嬷出来说太后娘娘在礼佛,皇后就带着妃嫔们对着太后的宝座行了礼,退下。 苏飞雁努力的在适应宫里的生活,进宫才几个月,她就觉得之前在乔欢庄子上过得日子就像上辈子一样了。 不过好在耀帝对她很温柔,也很体贴,这几个月几乎一大半时间都在她的宫里,苏飞雁也忍不住贪恋这份温柔。 这和意志无关,也不是苏飞雁软弱,一个二十不到的姑娘,在宫里,言行都像尺子丈量一样不得逾越,自然而然就会觉得压抑,压抑的久了心态也会变化,耀帝的宠爱就可以让你得到特赦。 受宠的人,哪怕平时张狂一些,也没人敢说什么,直接也就体现在吃穿用度上。 苏家也是高门大户,苏侯爷给女儿带进宫的银票就有几十万两,但是由于等级限制,臣子和帝王的用度截然两样。 苏飞雁此刻得宠,她的吃喝穿戴就一骑绝尘,其他妃嫔得自己去取饭食,苏飞雁这里是御膳房派人来送餐,还得小心翼翼问她可有不喜的食材。 至于衣料首饰那当然捡着她的品级里最好的供上来,耀帝还会时常赏赐,哪怕苏飞雁并不奢侈,耀帝一句玩笑“珍珠配美人”。 她这里就有了整套的珍珠鞋和珍珠罩衫,还有一个珍珠点缀的屏风和一扇珠帘。 偶然一次苏飞雁提起喜欢吃螃蟹,御膳房就专门蒸了几笼屉螃蟹,然后侍膳小太监拿着有炭火加热的螃蟹来到德仪殿,跪下给苏飞雁拆螃蟹吃。 只要她愿意,连手都不用动,拆好的螃蟹肉和蟹黄都会由侍女蘸了料喂到她嘴里。 哪怕螃蟹鲜美,苏飞雁觉得还不如在乔欢庄子上吃的味道好。 她现在整日无聊,和别的妃嫔又不熟,偶尔聚在一起,听的也是绵里藏针的话,膈应还不能说,于是她连交际都几乎没有。 这种情况下,只有耀帝过来,才会让她感到欢喜。 第79章 将军怨十五 假如乔欢知道苏飞雁如今的生活, 就会明白她这种情况就像是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颂莲一样,要么被规矩和环境同化,要么发疯。 后宫的妃嫔们迫切的不由自主的把耀帝当成唯一的神邸去崇拜,去迎合, 甚至去争夺, 同时把别的嫔妃统统视为竞争对手和敌人, 因为她们所处的环境逼着她们这样干。 小团看苏飞雁日渐消沉, 就给在外的张嬷嬷传了话, 张嬷嬷就来找乔欢,听了张嬷嬷的话乔欢知道了苏飞雁的近况, 可惜她也无法改变,略一思索, 她让木匠用紫檀木做了一副麻将出来。 大康也有不少赌具, 骨牌也有, 麻将没有。 然后她把麻将的玩法教给张嬷嬷, 张嬷嬷带了回去。 等到小团和元宝出宫, 张嬷嬷再教给她们, 并且把这幅麻将带进了宫。 麻将这玩意一旦玩上就有瘾, 苏飞雁宫里宫女太监不少,凑一桌麻将很方便,很快这些下人们的牌技就远远超过苏飞雁。 他们得互相合作给苏飞雁喂牌,坐在苏飞雁身边的元宝会做各种手势, 比如她摸自己的耳边头发,手指头连翻动作, 就把苏飞雁需要什么牌给‘说了’出去,另外三个就都知道了,然后在合适的时候把牌‘喂’给苏飞雁。 他们还知道不能让主子一直赢, 否则,她心里也不会高兴,于是苏飞雁赢个几局就会输一下,总体是她赢的多,这样一来主子高兴了,大家也都高兴了。 苏飞雁赢的钱最后当然大方的散了出去,宫女内侍不过是变着法逗主子高兴,这都是拿手活了。 靠着麻将,苏飞雁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然后她也用玉石和上好的木头照着打磨了几副麻将牌,送给皇后淑妃以及关系还不错的低位妃嫔,连太后那里都送了一副。 于是后宫里刮起了一股麻将风,人人在宫殿里搓麻,倒也少了不少争风吃醋的口角。 耀帝得知后一笑了之,有一次随口问起苏飞雁,“这种玩意,你是如何得知的?” 苏飞雁略一踌躇,想起乔欢说过“在后宫,小事上不要撒谎,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你认为无关痛痒的谎话会给你带来大麻烦。” 于是她老实道“臣妾进宫前和巾帼爵认识,我们都在边关长大,哪怕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倒还有几分谈得来,这东西就是她给我的,说是之前边关商人带来的玩意,她送给我消遣。” 耀帝听了也就微笑点了点头,并没放在心上,乔家早就从他的要紧情报榜上下滑了无数位,不过乔欢的动向还是会有人关注,耀帝有时候也还会惦记一下乔家的钱,这种事他想要知道很容易。 苏飞雁老实回答了,耀帝以后得知,两件事一结合,他心里就会对苏飞雁满意,帝王有时候不在意你会不会拍马屁,他在意的是你是否对他毫无保留。 天气逐渐炎热,今年夏天乔欢吃到了玉米,番薯的长势也很好。 玉米虽然没有后世那么个大饱满,味道也不错,嫩玉米直接煮了吃或者熬汤都可以,成熟的玉米磨成粉做成玉米饼也是一道美味,不过这些东西乔欢都没推广。 她现在等于足不出户,自然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倒是老夫人来信告诉她,乔欢提醒的事她知道了,去年冬天雪灾,民间也有传闻是朝廷惹怒了神仙引起的,本来只是愚民们私底下传话,不知道怎么的,衙门却对这件事非常重视。 凡是被查出传这种话的人,都被抓了进去,还要被板子抽嘴,有的人被打的牙齿都掉了,这样一来明着传话的不敢传了,人人都开始自危起来。 乔欢让老夫人拘着全家,不要掺和这种事,这里面有人要和朝廷作对,和乔家无关。 虽然得到的消息少还零碎,倒是让乔欢发现耀帝原来屁股底下这个位置也不稳当啊,怪不得他要收拢军权。 不过这些于她何干?小心眼皇帝活该!她在庄子里优哉游哉的玩乐,去年冬天这么大的雪,她还囤了好几大缸干净的雪,全都放在地窖里,如今拿这个雪煮茶喝,别有一番风味。 地里西瓜今年长的好,井水里湃着,拿出来挖着吃,赛过神仙,不是非得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才是上好的日子。 吃着田间最新鲜的菜蔬果品,河里鱼虾天然肥美,家畜不是饲料喂养,肉的味道紧实美味。乡下生活也用不到绫罗绸缎,她自己产的棉布结实耐用耐脏,比锦缎都好用。 她的庄子上道路边有树木花卉,哪怕是田间地头,也有一排排树间隔生长,这些是给农人纳凉休息的,农忙时节农人中午都不回家吃饭,地里头光秃秃的无处躲避,种上一两棵树,树下摆着一些石头,那就是绝好的纳凉处。 家里小崽子把饭食送来,就能在树底下吃饭休息,完了直接下地干活。 河边装了大型水车,小崽子们最喜欢上去踩水车玩,从河里抽出来的水缓慢的流进灌溉渠,乔欢的庄子上不会为了用水发生争吵,她的庄子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 霍定思带着随从正往京城赶,这么多年过去,他倒是越发俊美,时间让他褪去了身上的浮躁,变得更加贵气逼人。 两年前他已经成亲,妻子也是高门贵女,进门一年后生下长子,因为难产伤了身子,御医说以后难在怀孕。 妻子十分内疚,给霍定思纳了两房妾室,偏妾室这两年毫无动静,于是还在给霍定思寻摸小老婆。 霍定思于女色上头倒也平平,不过看着妻子一副内疚的样子,一开始他还有心安慰,但是妻子的内疚似乎没完没了,时间长了他也烦了,于是减少了进后院的次数,如此一来,妻子更加幽怨。 霍定思的娘是公主,媳妇生孩子坏了身子她也怜惜,后来媳妇识趣给儿子纳了妾,她也默认,谁知道儿子却越来越不愿进后院,公主婆婆就生气了。 她认为这是媳妇没做好自己的本分,没把丈夫服侍好,你给了小妾又如何,儿子的膝下还不是只一个孩子,莫不只是装出来的大度。 公主觉得儿媳妇善妒还作,于是特别不高兴,霍定思就觉得家中气氛越发难受,妻子的幽怨无边无际,母亲的怒火也毫无道理,正好雪灾引起的一些后续要处理,他头疼之下请旨外出办差去了,如今要回来禀报结果。 霍定思赶路很快,原本认为今天能进京,谁知道半路吃坏了肚子,他拉的一塌糊涂,随从差点急死。 他们所在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太阳又下了山,自带的丸药吃下去没用,霍定思拉的都脱水了,双腿发软,马也骑不了。 随从在野地里四顾,终于看到前面似乎有人家,赶紧骑马去求助,这是一个小村子,很快里正跟着过来,看了霍定思一眼道“这位贵人病的有些严重,咱们村子小,也没大夫,不如我引你们去乔家庄,那里有大夫也有药,总能让贵人缓解一些。” 霍定思的菊花都快成关不住的水龙头了,当然没理由拒绝,于是里正带着他们去乔家庄,一边走一边还说,“一般人还进不了乔家庄呢,我女儿嫁在乔家庄,我带你们过去,就定会把你们留下。” 一行人快马加鞭,除了霍定思在车里东倒西歪,终于一个时辰不到赶到了乔家庄,此刻天都黑了。 进乔家庄的路不是官道,全是乔欢私人修建的田庄乡村道路,而且进去后都是乔欢的地盘,所以外人轻易不让进,路口还有人轮值,这一行人过来就被人拦住了。 里正就出面解说,守路的人一看霍定思惨白的像鬼一样的脸,吓了一跳,商量了一下也放行了。 一路到了里正闺女家,闺女知道前因后果,就让丈夫去请村医,乔欢庄子上养了好几个村医,一般几个村子共用一个,村医在乔家庄也有田地,他还有一份额外的月钱, 现在这位村医正要休息,门被人拍的山响,于是穿衣起来,然后被里正女婿拉了就跑,他哎呦叫唤,“让我把药箱子拿上啊,看啥子,人还是牲口?啥毛病啊?” 对了,村医还附带兽医的活。 那里正女婿就道“贵人,贵人!贵人不舒服哩。” 村医一巴掌拍过去,“贵你个头!说话都不利索。” 拉拉扯扯的到了人家里,村医一看满院子站的人,还有那些骏马,心下一咯噔,进屋看到霍定思,就知道这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贵人了。 一问一看,然后心定了,不就是吃坏了拉肚子嘛,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于是赶紧开药,让里正媳妇准备熬药,村医孙子跟着爷爷学医,抓药难不倒他,看爷爷开了药,撒丫子回去取药。 等药拿来,霍定思随从先截下来,一一辨认过,才让村医接手,村医也不说什么,早先他就是个游医,勉强糊口,后来到了乔家庄才算过上安稳日子。 因为乔欢对医生这个职业尊重,连带着农户们见到他也会叫一声先生,村医自然更有归属感,他虽然没给贵人治过病,却知道这些人的讲究。 如今不过是没办法,否则决计不会让他看病,可又怎么样,今儿不让他看,你们主子还真就说不好能不能熬的下去呢。 小媳妇在熬药,大家就在一边等着,霍定思忍受着肚子里的绞痛,天气热,他还在出冷汗,很快衣服都湿了。 药终于熬好,随从亲手扶着霍定思,看着他把药喝掉。 一回头,看到里正女婿拿着一小碟子白白的玩意,随从道“这是什么。” 里正女婿道“奶糖,贵人要是觉着药苦,可以甜甜嘴。” 随从还没拿,村医把手伸过来,一碟子奶糖也不过四五颗,他一下子扒拉走三颗,嘴里还道“用不着这么多,剩下给我孙儿甜甜嘴。” 里正女婿瞪他一眼,当着外人也没说什么,村医转头给自己孙子嘴里塞了两颗,一颗扔自己嘴里。 随从见了,这才取了剩下的两颗给霍定思含着。 奶糖一入嘴,奶香入喉,甜甜的滋味顿时把药的苦味给盖住了。 村医还小声问里正女婿,“这奶糖你咋得到的?这可是东家做的玩意。” 那汉子得意,“上回东家要在树上搭房子,我有木匠手艺,就被叫去干活,可巧收工的时候东家来了,见这房子搭的好,正好她那里正在做这奶糖,在场的一人得了一包,我还舍不得吃,你倒是手快!” 霍定思喝了药,迷糊了半天,绞痛的肚子终于舒缓,水龙头也关住了,村医打了个哈欠,“只要不再拉,那就没事了,给他喝些盐水,暂时空着肚子,明儿早上不拉再给吃的,荤腥油腻不要吃,吃些蒸饼没事,我先回去了。” 随从眉头一皱,这要是在府里,御医都得整夜守着,这里的野医到底没见识,居然只顾着自己回去睡觉。 他刚要开口,霍定思闭着眼低声道“也麻烦了人家很多,阿生,打赏!” 随从只能闭嘴,掏了一个五两的银锭递过去,村医乐呵呵的接过,“那就多谢贵人赏赐,明儿一早我再来。” 转头带着小孙子走了。 很快主家端了一大碗盐水进来,霍定思道“喝了药,为何还要喝这个?” 汉子笑的憨厚,“张大夫说要喝,说您拉了太多水,得补一下水。” 霍定思微微点头,随从接过水碗,自己喝了一口,确定这水里只有咸味,再慢慢给霍定思喂下。 喝了药喝了水,霍定思困倦上来,于是随手挥了挥手,跟着的人安排了下去。 这是个农家小院,三间瓦房,旁边搭着一些茅草房,里面养着家畜堆着柴火,霍定思睡了一间房,得给人家主家留一间房,太晚了里正不回去,就住在闺女家。 随从守着霍定思,其余人就在院子里凑合一下,反正是夏天,也冻不死。 第80章 将军怨十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霍定思被尿憋醒了,挣扎着起来,随从赶紧道“主子, 感觉怎么样?” 腿脚还有些发软, 其他倒好了, 霍定思道“没事了, 肚子已经不疼,我要小解。” 等解完回来,他舒服多了, 闭着眼继续休息。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人声,那村医果真来了, 一看霍定思的面色, 问问昨天晚上可拉了没,然后拍拍手道“好了好了,如今养着就行, 早上吃些清淡的, 肚子饱了就有力气了。” 早上主家果真拿来了一大盆粥, 是粘稠的米粥,还有一大盆蒸饼, 那饼开了一个口,除了饼, 还有一大盆炒的土豆丝胡萝卜咸菜丝等大杂烩, 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 酸辣开胃,辣味也不浓。 主人做个示范,把这些杂烩塞进饼子里,直接吃就行, 就着粥。 霍定思还得到了两个咸鸭蛋的优待,敲开蛋壳,蛋白一破,油就渗了出来,放进饼子里吃滋味更好。 他空着肚子正饿,一连吃了三个饼子,他的护卫随从也没客气,把人家的粥,饼和菜吃的干干净净。 里正一看事情解决了,就告辞回家,女婿找车送他,临走,随从给了里正十两银子,里正笑呵呵的道谢收下。 原本霍定思想吃了早饭就走,随从劝道“我们本就走的快,这里进京也不过半日的路程,你好不容易好些,就是在这里休息上一两天也不碍事,如此匆忙,回到家,长公主看到你脸色不好,一下子就能猜到你不舒服,到时候我们受些打骂倒无妨,你还得被长公主念叨。” 霍定思马上就改了主意先留下,最起码把自己的脸色给养好了,母亲的念叨他真是招架不住。 他道“我们打扰了人家,你先给些银两,也不能老是让人家农人垫着粮食养我们。” 一行少说二三十人,都是成年男子,敞开了吃一般农人家都供不起。 随从就出去找到汉子,给了他三十两银子,还道“我们还要叨扰几日,麻烦你了。” 那汉子把银子递给媳妇收起来,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庄户人家粗茶淡饭,贵人不嫌弃就行。” 霍定思原本就没大的妨碍,只要不拉了,吃饱肚子有了力气,也就不难烦老躺在床上,信步走出去逛逛。 一出院门,他倒是愣住了,这个村子一水的砖瓦房带一个小院子,道路也是碎砖石铺的,路边月季开的灿烂,一丛丛一簇簇,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 这些小院子排列整齐,房前屋后绿树成荫,此刻孩子们正在村里玩耍,年纪大的老人捧着饭碗在串门,狗儿在村里游荡,偶尔遇着猫,便上演一出猫狗大战,猫会上树,一溜烟上了树,狗子就无可奈何。 也有那主人听的自家猫嚎叫,抽着一根柴火就出来撵狗,狗儿夹着尾巴便逃,那猫就从树上下来,大摇大摆跟着主人进了院子。 早上还不算太炎热,霍定思看到的是一副安乐祥和的乡村图景,对了,还富足! 这里村民身上的衣裳虽然也有补丁,可这补丁却不多,多半是容易磨损的膝盖,手肘处才会打上一些补丁,而且有些老人和孩子身上是没有补丁的。 霍定思不是一直在京城生活的纨绔子弟,他办差去过不少地方,乡村是什么模样他见过,也知道多半大同小异,有的村子里也确实有富户,那不过是小地主之流,断没有这里家家户户住着一模一样的房舍。 而且这里的人,脸上带着惬意的表情,眼睛里藏着满足和活泼,和他见过的木讷畏缩,不敢抬头见人的农人差距太大了。 霍定思是公主之子,哪怕外出办差,身上的衣物配饰也绝不会寒酸,如今他就是一身锦袍,挂着玉质的配饰,端的风度翩翩。 这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中有好奇,也有姑娘小媳妇看到他俊美的容貌红了脸,孩子们也会跟着他探头探脑,他一转头,那些孩子就一哄而散,传来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这里的气氛是活泼的,是生机勃勃的,是霍定思在底层农人身上从未见过的。 村子旁边就是田地,村里的青壮应该趁着早上不热都下地了,站在田埂上也能看到地里有人在干活,村子和田地交相辉映,在霍定思眼里就像一副绝美的乡村风景图。 他看的忘乎所以,从村头走到村尾,又沿着乡间小路往前走,路边野花盛开,在清晨的阳光里摇曳生姿。 这时候霍定思问随从,“这里是什么地方?京郊居然有这么个富足的庄子,看来陛下确实恩德广大。” (乔欢,“……我日你奶奶个腿,我庄子上农人过得好,和皇帝有毛线关系,你倒是脸比屁股大,什么都敢给他身上堆砌,也不看他有这能耐么!”) 随从没霍定思看的那么远,他只觉得这个庄子上的人确实生活富足,就道“听说是什么乔家庄,昨儿我问了一句,这里都是佃户,替主家种地,主家给他们盖了统一的房舍。” 霍定思咋舌,“这个主人倒也大方。” 这种砖瓦房,盖好少说也得四五十贯一座,这个村子倒不大,也就五六十户,可这些房舍就得三千贯左右,一个庄子上的佃户肯定不止这一点,要是每户都给这种待遇,这笔钱也不少了。 霍定思可没见过哪家给佃户这么好的房舍居住,想要说这家主人败家,却又说不出口。 (乔欢“幸亏我给他们住砖瓦房,要不然去年我的损失更大,我太有预见了!”) 京里纨绔们寻花问柳鲜衣怒马,为了花魁一掷千金,为了寻个喜欢的玩意花上上万贯的不在少数,就是霍定思自认为并不奢靡,他现在身上这一身锦袍鞋袜和那配饰加起来就得两三百贯,这还是出门在外衣着简单低调的原因,回了家,他一条纹金嵌宝石的腰带就得四五百贯,那这里的主人拿钱改善佃户的生活,难道还要接受他的鄙视? 自己家里,一年的花费也得数十万贯,长公主手里的庄子更是不少,不光是京里,江南都有好几个,可他们霍家也从未想过给手里的佃户农奴改善生活。 遇着灾年,少收一点点租金就是他们难得的仁慈了。 霍定思转了一会儿,毕竟还未好全,有些气喘,随从看到不远处有几棵树,于是扶他过去在树荫下休息。 不一会儿一个绑着红发绳的小女孩蹦蹦跳跳从他们前面走过,然后小姑娘冲着地里两个正在干活的人道“爹,娘,村长让你们回去,东家派人来收红果啦!” 地里的人直起了腰,一个女人还挥了挥手,回到“知道啦,你先回去,把弟弟看好。” 小姑娘道“哥看着呢!你们快点。” 不一会儿地里的这对夫妻就过来了,男的一把抱起自家闺女,女的拿着锄头篮子等物在后面跟着,篮子里是半篮子草,拿回去喂羊喂鸡都行。 乔欢种了西红柿,庄子里好些农户也在房前屋后种了不少,这玩意有的时候长不好,有的时候好起来一串串吃不完。 吃不完也能用来喂家畜,肯定不会浪费,乔欢正好在开发西红柿副产品,比如番茄酱,做好的番茄酱封在瓷坛子里,很多人都喜欢吃,拿着白馒头或是杂粮饼蘸番茄酱吃,还省了一道菜。 乔欢种的番茄不多,有时候就会去农户手里收一些。 农户们其实种的也不多,也就房前屋后搭架子种个一两排,一家一户最多也就卖掉十几斤番茄,可对农户来讲,能卖钱都是好事。 好奇的霍定思跟着过去一看,就看到了一筐筐的番茄被装上驴车,他好奇发问“这是什么?” 他住那家男人就从自家筐子里挑了一个递给他,“红果,直接吃,酸酸甜甜可好吃了。还能做菜呢。” 霍定思当然不敢直接吃,把玩着手里的西红柿,看着管事收完红果给了钱,赶着驴车慢悠悠的走了。 村民们也四散开去。 霍定思观察着手里的东西,一抬头,看见不少孩子还有大人手里都拿着一个,他们可没那么讲究,随手在衣服上一擦就啃上了,孩子们更是吃的汁水淋漓。 随从特意掏了一块干净帕子,替霍定思擦皮,一用力,番茄挤爆了,流了他一手的番茄汁。 霍定思“……算了,你吃。” 随从嘿嘿嘿笑了一下,拿起来就啃,一口下去眼睛一亮,“好吃!”夏日里吃上这么一个富含水分的果子简直是一种享受,而且味道当真不错。 且这果子除了蒂不能吃,其他都可以吃。 到了中午,霍定思就吃到了番茄炒蛋,尝了一口后一盘子全归了他。 吃过午饭还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霍定思精神不少,就让随从去套这个乔家庄的底细,比如东家是谁,住在哪里这些。 乔欢确实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但是她也没把佃户们关押起来,如今人们基本不会离开生存的土地,乔欢也只吩咐过不得把一些农作物外传,并没有把大家的嘴巴堵上。 但是农人也有属于他们的机灵,随从只打听到这庄子的主人大概住在哪里,至于是谁,得到的回答都很含糊,“东家就是东家啊,乔家庄乔家庄,东家自然姓乔。” “问这里是谁家?乔家!” 不是,哪个乔?家中父祖何人,可有在京为官? “这我们哪知道,东家也不能把祖宗牌位捧给我们这些泥腿子看啊,哈哈哈。” 更有耳聋的老人,“桥?修好了,修的可好了,你们要看哪座桥啊?” 不过既然知道主家住在哪里,霍定思找过去也容易,但以他的身份,主动去拜访一个‘地主’未免掉价,留在这里只是意外,不代表霍定思这么一个长公主儿子的骄傲就一并没了。 他吩咐随从,“给这里主人递个帖子,就说我叨扰几天。” 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乔家庄的主子得自己屁颠屁颠过来见他,然后恭谨客气的把他请到自己家去招待。 要不是看在这个主人把这庄子打理的这么好的份上,霍定思还不想给他这个面子。 随从也不是草包,拿着帖子一路摸了过去。 乔欢此刻正在看大个子训练那些半大的孩子,几年过去了,当初的孩子有的已经长成了少年,他们将来也是乔欢的护卫。 这种护卫的忠心不容置疑,轻易绝对不会背叛,因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主人给的,现代社会说国家给发个老婆是笑话,在这里等他们长大了,乔欢确实会给他们发老婆。 老婆也不会是外头胡乱买回来的人,而是家中世仆之女。 乔老太太遣散的仆人都是那几年在边关买的外人,家中世仆都带走了,乔欢这里也有好几房这种仆人,这些也都是管事和管事娘子。 在这种千丝万缕的关系牵绊之下,背叛主人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时,大管家乔山就过来找乔欢了,低声说了几句话,递给乔欢一张帖子。 乔欢挑了挑眉毛,打开帖子一看,她笑了,然后带着乔山回到大堂,问乔山“来人招待了?” 乔山束手道“正让我家小子作陪呢。” 乔欢弹了弹手里的帖子,知道这位小公爷定然不知道她是谁,否则决计不会给自己帖子。 乔欢早就肯定耀帝知道乔震山的事,之所以网开一面,看的就是乔家男丁死绝,她杀了巴/特/尔和蛮王(蛮王受伤一年后去世。)的事情上。 这几年她和乔家都是夹着尾巴过日子,半点不敢露头,在祈州老家,大哥乔刀的儿子乔茂早就可以参加童生试,听说这小子学的很不错,但是上回乔欢略微指点了老夫人一下,这孩子就丢了课业,转而学起了家中庶务。 乔欢在京城也早就成了隐形人,否则她好歹是个适婚状态的爵爷,为什么无人问津?文家不算,这家人早就被京中贵族圈排挤出来了。 连老夫人都不过问乔欢的婚事,大家都默认她不成亲。 幸亏乔欢心胸宽广,不当回事,否则这种无形的打压可以让一个人的精神气和脊梁骨都弯下来,她的几个年长侄儿就在和老夫人闹别扭呢。 乔茂明白一些内情,祖母一说他就不再只关注学业,也把心思分到打理家业上,他的弟弟们却不明白,正好又是年轻气盛之时,一心想恢复乔家荣光,既然不能从武,那就从文,想要科举出仕。 偏祖母和母亲愿意请先生教他们,却不愿让他们参加科举,这就让几个小萝卜头费解又不满,一门心思和家中长辈闹别扭。 他们一腔热血,父辈的事情激励着他们,乔家需要他们带领才能重获荣耀,祖母和母亲居然如此短视,简直不可理喻! 几个小崽子给乔欢偷偷写信,希望这位有爵位的姑姑能看出他们那一片火热的心,然后劝诫一下祖母,让他们发光发热。 乔欢也只能叹息,怕这些小崽子的情绪长期闷在高压锅里会爆炸,就写信给老夫人,实在压不住就把他们送来,她来管教。 老夫人和这些小崽子的母亲哪怕知道朝廷的态度也不敢和儿子说,乔欢没这份顾忌,只要他们来了,才是幻灭的开端,乔家真想入仕,还得等。 等有比乔家更让耀帝忌讳的人出现,或者等下一代君王上位,之前所有的蹦跶都会导致乔家灭亡。 别以为耀帝看在乔欢的功劳上似乎放过了乔家,那不过是乔家低到了尘埃里,无缘无故耀帝也不能把乔家给咔嚓了,可是一旦乔家被耀帝抓到把柄,这位灭掉乔家毫不手软。 至今耀帝都在惦记乔家的钱。 乔家经营边关这么多年,手里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几年前乔家子弟团灭,乔欢立下功劳,朝廷不能动乔家,自然这笔钱也还属于乔家。 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乔家泯然众人,耀帝都没彻底忘了他们,要是乔家自己还要蹦跶到耀帝的眼前,那更好了,这钱袋子不收等什么? 有人要说了,乔家子弟正常科举怎么就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唉,不是引起皇帝不满,而是乔家只要想出头,势必就会被人看到捅上去,现在的乔家没人保驾护航,乔欢的爵位也不过是一种面子上好看的虚荣。 想要引乔家入彀太简单了,编织出种种圈套,只要套住一个乔家人就能拉整个乔家下水,到时候耀帝只会乐见其成,朝廷不缺举子科举做官,他们缺钱,一直在缺钱。 别看老夫人当初离开边关走的痛快,乔家的巨额财富她一直在悄悄转移,前后蚂蚁搬家似的搬运了一年多,可想而知乔家手里有多少财产。 乔欢庄子里那个暗库,里面就全是老夫人挪过来的金银珠宝还有价值连城的古董等物,老夫人人老成精,怕的就是财宝放在一处被人连锅端,她就把鸡蛋分散装,只要留下一处,乔家的子孙就不会饿死。 所以乔欢在京城非常低调,除了苏飞雁,她从不和任何人家来往,心里有数的高门大户也不来沾惹她。 现在霍定思给她下帖子,要么是脑袋被驴踢了,要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巾帼爵。 第81章 将军怨十七 乔欢想了下, 笑着对乔山道“你亲自跟来人去见霍家少爷,把帖子带去,就说我不在家, 你一个下人也不好自作主张, 就说等我回来一定禀告我。你给他致歉,看他有喜欢的农产品给他装几车回去。” 其实乔欢在庄子上种土豆、番茄、还有玉米、番薯等物压根不显眼, 想要推广农作物, 在如今的社会需要朝廷大力推动, 否则谁都不会把这些玩意放在心上。 土地里的东西种出来需要纳税加填饱肚皮, 乔欢就是让人拿着土豆磨破嘴皮说这玩意高产,种了不怕饿肚子,也没人会理睬她。 我地里种了土豆,肚子倒是暂时填饱了,可交税我又不能拿土豆去交,到时候既没钱又没粮交税,还得被扣上抗税的罪名,拖到衙门打板子,还得服更多的徭役,老百姓又不傻, 哪个理你。 新奇农作物想让百姓接受也没这么快, 乔欢此刻拿着一大筐土豆去城里卖, 保证一个都卖不掉。 也就乔欢有爵位, 她名下有一定的免税田,所以才能胡乱折腾,庄子上的佃户们,就从没敢放肆种植这些作物 他们都是在房前屋后的一点自留地里种些改善吃食罢了,没人敢大规模种植。 而且产量什么的只有乔欢知道, 便是农户们也不关心这个,只觉着土豆好种,种一点就能收一大筐,自家吃吃就不错啦。 吩咐好了乔山,乔欢果然出门了,她觉得自己也是体贴,知道这位霍公子肯定不想见她,她先躲了。 乔山大管家就满面笑容托着帖子出来见随从,连连道歉,说主人不在,他这就跟着去向霍公子道歉,给随从塞了一个小荷包。 里面是中规中矩的十两赏银。 随从瞪着乔山,他才不信主人不在家,说句大话,他们公子的帖子递出去,便是主人真的不在家,家中也会十万火急出去把人找回来,这家主人端的无礼! 随从沉着脸把乔山带去见霍定思,乔山一见霍定思,翻身跪下,口中道“见过霍公子,我家主人巾帼爵不知霍公子到访,有失远迎,等主人回来小的一定禀告主人,还请霍公子随小的另外安置,此地粗鄙,如何能接待公子,是小的们失礼了!” 霍定思“……”我靠,跑来跑去跑到这个女人的庄子上落脚,我还能更衰一点吗? 只见乔山跪着把帖子举得高高的,“主人不在,贵人这帖子小的不敢收,还请公子见谅!” 霍定思如今浑身不自在,帖子自然也不能留下,可是这个下人却一口回绝不要他的帖子,这也让霍定思心下不快。 这种心态就像孔子说的,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他也不能对个下人如何,而且这次怎么说都是乔家庄上的人救了他,他再不要脸也不能翻脸成仇,何况霍定思一向觉得自己很大度很君子。 此前对这个庄子上一切的看好,现在都成了堵在喉咙里的苍蝇,霍定思自己被自己给恶心到了。 他装作不在乎道“没事,我也是偶然路过,此刻也正要离开,公务在身,也不能向巾帼爵道谢,等我回家后再致谢。” 随从在一边眨巴眼,心想,不是说休息几日么,怎么一听说是巾帼爵的庄子您就要走呢? 此刻出发,赶晚也能进京,霍定思又在催促,随从只能去吩咐护卫们准备出发。 乔山问了村民,这位贵人喜欢什么,听得人家对土豆番茄有好感,就吩咐整理了一大车出来,让霍定思带走,两样食材都奉送了菜谱,特别强调土豆生吃有毒。 霍定思现在只想消失在乔家庄,也不耐烦和乔山为着一点农产品你推我让,就收下赶路了。 临走当着乔山的面又给了这家佃户二十两银子赏钱,还捏着鼻子给了乔山二十两赏钱,一行人就这么走了。 乔山在后面弯腰作揖,等到这一群人走的只看到一点点身影才直起腰来,然后他嘿嘿嘿的笑了。 乔欢去大棚那里转了一圈,回来时乔山就说霍定思已经滚蛋了,他送了一车土豆番茄,得了二十两赏钱,自家给霍公子随从的赏钱是十两,两下一对比,咱家赚了十两。 乔欢笑道“那你这赏钱是准备还给我的?” 乔山道“大小姐逗我呢,您还稀罕这点银子,那是我的辛苦钱,不过大小姐怎么知道那霍家小子知道是您就会马上走?” 乔欢道“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估摸着他待不住。行了,人走了就行,番茄酱你看着点,等做好了挑几坛子好的,我要送人。” 乔山赶紧应下。 话说霍定思匆忙赶回家,一累,又拉了两次,长公主差点吓死,赶紧把儿子摁在家里,让御医照看,直到他彻底康复才放他出去,当然,随从们那顿打也没免掉。 等到霍定思把公务忙完,想起欠乔欢的人情,哪怕微不足道,他们这种人家不能当不存在,就吩咐妻子按照一般例整理一份谢礼出来,然后派人送去乔家庄就算了。 长公主和他的妻子这才知道霍定思在巾帼爵的庄子上停留过,那一车土特产还是人家巾帼爵‘热情’送的。 那土豆和番茄长公主吃的很爽口,霍少夫人却千回百转想多了。 她不是只生了一个儿子后就没了再次生育的能力了么,哪怕给丈夫纳了小妾也没动静,反倒让婆婆更加不喜,丈夫对她也疏远了。 霍少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丈夫回心转意,这次听闻丈夫在乔家庄留宿,回来后又特意叮嘱她备谢礼,这个女人就觉着这是霍定思给她的暗示。 要说以前的乔家女,断无可能给霍家做妾,可现在乔家已经没落,乔欢虽顶着个爵位,其实并无用处,要是丈夫喜欢,弄不好这乔家女就能进府,要是得了婆婆喜欢,平妻也可能。 于是这个因为丧失生育能力的女人就在后院愁肠百结,她的奶嬷嬷知道主子心里的郁结,于是道“要不然少夫人先去见一下那位什么巾帼爵?既然曾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又有爵位,想必不能如那些下贱女子一样随随便便进府,夫人先去笼络一番,奴婢得知那位小姐出身边关,粗俗不知礼,你去试探一下,给足姿态,让她明白这府里谁大谁小,既然少爷有这个意思,必定还需要少夫人出面才是。” 霍少夫人觉得奶娘的话也对,乔欢进府后也是她的‘姐妹’,现在去刺探一下‘敌情’也是正常操作。 何况丈夫总不好意思开口,自己得给他把□□架好。 可是想到要给丈夫弄新的女人进来,她心里又开始难受,奶娘就柔声劝慰,“我的好小姐,您如今得把小少爷放在心尖上,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少爷您也可以不理,却得把小少爷给照顾好了,这才是您的依靠啊。” 霍少夫人就忍了一泡泪,让下人把儿子带来。 霍定思完全不知道自己妻子脑回路九转十八弯,弯到一个极其离谱的地方去了,他只吩咐给乔欢送谢礼,吩咐了就觉得事情完了,欠的情也还了,两不相干。 哪知道霍少夫人随着谢礼一并去见了乔欢。 乔欢也把那天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听到霍少夫人来访,她一时间愣住了,再三确认“长公主的儿子霍家大少爷的夫人?” 乔山无奈“对!我确认了两三遍。” 乔欢也搞不懂霍定思那个被驴踢的脑子里到底想了些啥,便是要感谢她,送些礼物也就罢了,把老婆折腾过来干什么? 现在乔欢不能不见了,只能收拾了见客。 于是她见到了霍少夫人,一个养在深闺,娇嫩柔美的女子,双眉轻轻皱着,很有种林妹妹般病弱的美感。 霍少夫人也见到了乔欢,一个行走仪态有种说不出洒脱的女子,如果霍少夫人生在现代她必定能想到词形容乔欢,那就是干练,精神,气场强大。 霍少夫人在乔欢身上甚至感受到了父亲和婆婆给她的压迫感,她差点从椅子上蹦下来,好容易坐住了。 两人寒暄的客套话讲完,乔欢等她揭露此行的目的。 霍少夫人却把之前准备的腹稿忘光了,实在是她现在的气场压不住乔欢,之前准备的说辞就开不了口。 两人之间出现了诡异的安静,客厅里一点声都没了。 乔欢没心思去猜这位想什么,也无意给她搭□□,这位是后宅妇人,乔欢不认为和她有共同语言,她神态自若的等待霍少夫人开口,甚至悠闲的交叉起了双手。 霍少夫人却如坐针毡,哪怕在公主婆婆面前都没这么难受过。 她把腰挺起来,想让自己变得分外端庄雍容,然后鼓足勇气忽然开口道“前些天多谢乔姑娘招待我家相公,相公回家后盛赞姑娘贤淑良善,命我备礼感谢姑娘。我得知后也非常欣喜,乔姑娘想必知道相公出身公侯府,难得我家相公和姑娘情投意合……” 乔欢听到霍少夫人说霍定思回家称赞她贤淑良善,她就坐直了身子,这女人肯定在胡说,再后来越听越不对劲。 她打断霍少夫人滔滔不绝的话语,直接道“少夫人这次亲自过来,是你自作主张还是你家相公吩咐你来的?” 霍少夫人被乔欢打断话头已然愣了一下,再听到乔欢的不太客气的问话,顿时像刺猬一样竖起了防御刺,坐姿更加板正,还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乔姑娘,你别激动,本夫人不是过来耀武扬威……” 乔欢再次打断她的话,“我对你来的目的不感兴趣,而且我也敢肯定,你搞错了你家相公的意思,我和你相公一面都未见过,何来情投意合,少夫人这上赶着当媒婆的行为实在让本爵费解,本爵礼貌待客,没成想你区区一个后宅妇人却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庄户上的人好心救助霍公子倒换来这种结果,你霍家别的本事没有,想强纳朝廷爵爷为妾的本事不小啊!既然你无礼在先,那就别怪本爵不客气!送客!” 她一甩手走了,霍少夫人呆立当场,不一会儿面色又红又白,看到人家下人板着脸过来撵她,她简直羞愤之极,在这里站着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只能匆匆离开。 乔欢比她还快,霍家送来的谢礼一动未动,加上乔欢写的质问信,一起重返霍家。 霍少夫人还没到家,霍定思已经在看乔欢的信了,信里面乔欢把霍定思骂的狗血喷头,说他堂堂公主之子却行事下作,居然遣自己的老婆来拉皮条,她乔竹便是当尼姑,也不会给他霍定思当妾室。 乔家哪怕没了男丁顶门立户,也不容宵小践踏侮辱,是不是你霍家看乔家已然没落,所以就赶紧想来落井下石,那她就请旨去了爵位,遁入空门好了! 霍定思看的浑身都在发抖,那是气的。 他站起来冷着脸快步来到后院,劈头盖脸问管事嬷嬷,“夫人呢?” 管事嬷嬷懵逼了,嗫嚅道“夫人,夫人一早就出门了。” 霍定思铁青着脸,“她去哪里了!” 管事嬷嬷自然也知道,于是更加胆战心惊,结结巴巴道“夫人,夫人说,说是去,去乔家庄,感谢,感谢乔姑娘,招待,招待大少爷……” 霍定思晃了晃身子,绝望的闭了闭眼,这个屎盆子摘也摘不下了,他么的他一直觉着妻子性格柔弱,怎么这种性子还能给他捅这么个篓子出来。 传出去就成了他霍定思看中乔家女,然后强取豪夺,虽然乔家已经落败,可天下还是有人能记得乔家的‘功绩’,这才几年,就要对乔家下手,逼迫人家的嫡女为妾,还是朝廷封的爵爷,这让其他边关大将和满朝大臣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他霍家? 霍定思转身离开后院,冷声道“夫人回来让她到前院找我!” 他匆匆离开,一不小心把院子里花架上的一盆魏紫给碰倒了,这是霍少夫人的心爱之物,霍定思正在狂怒中,看到花盆倒地碎裂,他一脚踩了上去,死命碾了碾,然后扬长而去。 后院的仆妇吓得瑟瑟发抖。 霍少夫人回府,她还沉浸在被乔欢的无礼对待中,没发现府里下人看她的眼光带着惊惧,然后外院管事拦住她,低着头请她去见大少爷。 少夫人扶着大丫头的手跟着管事去见霍定思,进了屋子,下人迅速退下,带上门,在门外面守着。 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霍定思的怒喝,“……你好大胆,自作聪明还要自作主张,霍家后院盛不下你了吗……” 接着又听见瓷器碎地的声音,传出少夫人的抽泣声,下人们把脑袋低垂,恨不得耳朵像狗一样折下来捂住。 少夫人的丫头急的不得了,却不敢有所动作,脸都吓青了。 半个时辰后,霍定思一把推开门,冷冷的扫了外间一眼,用含着冰渣的声音道“今天是谁陪少夫人出门的,领头的打三十板子,剩下的二十板子,这些人以后不得在内院服侍!” 压抑的哭泣声传来,还未响成一片,就被听令的外院大管事招来的护卫都捂着嘴拖走了。 少夫人木然坐在屋内,脸上全是泪痕,妆都花了,听到霍定思吩咐打人,她想站起来,想求他放过自己的奶嬷嬷,却发现腿软的站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外院大管事让两个身强力壮的丫头进来扶着少夫人回内院了,内院早就听到了风声,两个妾虽然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露头,却浑身长满了耳朵,其他不知道,只知道大少爷发火骂了夫人,把夫人的奶嬷嬷还有大丫头打了一顿赶走了。 两个妾都露出大仇得报后的笑容,夫人看着似乎性子绵软,还贤惠的让她们服侍大少爷,可实际上每次伺候完大少爷,夫人身边的奶嬷嬷就会给她们灌下汤药,她们身份低微,长公主也不会把她们放在眼里。 奶嬷嬷还说等到小少爷立住了就让她们开怀,之前为了报答夫人的提携之恩,她们就不能吃里扒外,可怎么才能算小少爷立住了? 别的不说,这种药吃个四五年,哪怕以后不吃,她们想生也生不出了。 大少爷对后院也平淡,这两个妾之前是一点不敢违拗奶嬷嬷的,现在可痛快了。 霍定思在家里发火打人,很快长公主就知道了,她一打听,反倒是饶有兴致的问身边的嬷嬷,“那个乔家女,长得怎么样?” 嬷嬷笑道“奴婢可没见过,公主问错人了,大少爷发这么大的火,想必不满意夫人的行为。” 长公主道“嗨,男人么,有时候为了红颜知己摒弃糟糠的都不少,这看着是思儿恼了宝怡,可你怎么知道是他被那狐狸精迷住了,看不得人家受一点委屈呢,宝怡这孩子虽说我恼她霸着思儿的后院,可好歹是我孙子的亲娘。女人啊,其他地方便是平平无奇,这对自己男人的触觉最灵敏了,肯定是思儿让她有了那个感觉,她才迫不及待去找人家示威去了。” “思儿后院那两个玩意不算什么,那乔家女却让宝怡有了威胁感,寿儿还小,她当然不希望乔家女进来后马上诞育孩儿,这是想拿自己的身份去压人呢,却没想到了惹恼了思儿,你去,把思儿叫来,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霍定思正被老婆气的头疼,转眼母亲的下人过来说母亲找他,他只能过去。 然后他更头疼了,长公主兴致盎然道“那乔家女长的好看吗?你要是喜欢,跟娘说呀,一定遂了你的愿,这天下女子,除了进宫的,其他你都能挑。” 霍定思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无力道“娘,您别掺和了,我连那乔竹长的是圆是扁都没看到,冯宝怡完全自作主张,那乔竹好歹还是朝廷封的巾帼爵,如何能纳入霍府,这不是开玩笑么。” 长公主撇嘴,“糊弄人的巾帼爵,我可不放在眼里。你放心,你只要说喜欢,我让皇上给你赐婚,做个平妻也没什么,也不辱没了这位女爵爷。” 霍定思想到乔欢骂他的话,头疼的更厉害了,“我不喜欢!我哪里会喜欢这种粗鄙无知的女子,娘,求求你,别添乱了!” 长公主有些失望,“啊,你真不喜欢啊,唉,好好,我不管了!” 第82章 将军怨十八 隔几天, 居然耀帝都知道这件事了,还留下霍定思开玩笑,“说, 真的对那乔家女有意思?朕给你赐婚, 让她做你平妻可好?” 霍定思无奈道“陛下,你别开玩笑,我对她毫无感觉,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乔家。而且这位巾帼爵也没看上我,我那夫人虽然行事鲁莽, 她却写信把我骂的狗血喷头,这种女人……啧啧,敬谢不敏。” 耀帝不悦道“她还骂你了,胆子可不小啊, 你哪里不入她的眼, 一个罪人之女……算了算了,要说也是她不配你,你放心,这口气朕替你出。” 霍定思摇头,“算了, 她其实并未得罪我,确实是我夫人无礼在先。” 耀帝冷哼一声, “对了,你既然在她庄子上住过, 那你看她的简朴是不是装出来的?”还在想人家的钱。 霍定思认真想了想, “要说乔家庄,还真是我见过最富足的庄子,乔竹待佃户农人极好, 替他们盖统一的砖瓦小院,农户们在她庄子上都能吃饱穿暖,这个肯定没错。我没去她住的地方,倒是霍生替我去递了帖子,他告诉我,巾帼爵的院子很宽敞,想是用来晾晒粮食所用,下人仆妇衣着简单,不见绸缎。” “器物也都是普通富户所用,未见奢靡,倒是她庄子上有几样菜蔬很奇特,别处没有,后来我略一打听,是她托京里人家出海的商队弄回来自己培育的,还有她似乎颇多奇巧心思,拿牛乳做的糖味道很好,牛也是她庄子上自己养的,除此之外并不见别的奇巧精致之物。” “而且据我看,便是给佃户盖那些房子,也是为了实用,那年好些农户的屋子因大雪倒塌,伤人毁屋的也不少,乔家庄反倒是逃过了这一遭。” 霍定思也算公正,并未胡言乱语栽赃乔欢,耀帝却不置可否,但也没多说什么。 苏飞雁听到这些八卦,心里一咯噔,她不敢劝耀帝,只能把消息隐蔽的传给乔欢,乔欢得知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把乔山叫来吩咐了一通,然后般若寺的师太有次见到乔欢的时候说她和我佛有缘,要渡她皈依佛门,但是她身上还有尘缘未结,暂时只能当个居士。 乔欢就成了一个在家居士,不过她现在住在般若寺。 霍定思得到消息后,别扭了一阵,他真的没想把乔家女逼到这个地步,算了算了,就当她替她父兄做下的罪孽赎罪好了。 耀帝知道后冷哼一声,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老夫人知道乔欢当了居士,在佛堂里跪了一天,出来后让人把孩子们拘的更紧了。 乔欢其实在般若寺生活的很好,般若寺的了尘师太和她算是忘年交,那年冬天大雪,般若寺也断了柴火,几座房舍倒塌,好几个女尼受伤,了尘师太救人弄伤了胳膊,因为乔家庄离般若寺近。 寺里有人冒雪过来求助,乔欢十分慷慨的救济了她们,还把几个受伤的女尼接来庄上照顾,连了尘都住了几日。 那几日乔欢待她们客气有礼,一应供奉整洁干净,还支持了寺里不少的柴炭,助般若寺渡过困境,后来寺里舍粥,乔欢给了不少粮食,全算在菩萨头上。 般若寺哪怕不是皇家寺庙,在京里也算有名,它曾经接待过一位太后,而且宫里给夭折的孩子祈福,多半选择般若寺,原本流产夭折的孩子连墓地都没有,哪怕是皇帝的孩子,皇子也就得一块地,皇女连地都没有,也无人祭祀,能记得他们的只有自己的母亲。 可是母亲们久居深宫,也不能为了这些没成型,或者没长大的孩子大张旗鼓的搞祭祀,般若寺就填补了这一块空白,连皇帝都不说什么,所以般若寺的地位也算超然,乔欢求了尘庇护一下,了尘一口答应。 就目前看,乔欢是一步步退让,一步步忍气吞声,偏耀帝似乎开始露出獠牙了。 有时候乔欢袖着手看着寺庙里的树木,她就在想,要不要把耀帝的宫门给轰塌了,让他知道一下‘天神’的怒火。 后来想想操作有困难,后续处理也麻烦,暂时搁置。 到了这年八月,乔欢得到消息,苏飞雁流产了。 她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给苏飞雁未出世的孩子点个祈福灯,念几卷经书。 中秋过后,苏飞雁来到了般若寺,她请旨出来散心兼给没见面的孩子祈福,和乔欢终于见面了。 苏飞雁瘦了很多,原本带着婴儿肥的脸,现在早就没了那点圆润感,她的眼睛好像更大了,却暗沉沉的,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 乔欢担心的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上前抱住她,苏飞雁在乔欢抱上的她的时候开始哭,渐渐的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嗓子都哑了。 小团和元宝也在一边抹泪。 等到苏飞雁哭了个痛快,乔欢示意小团把水端上来,给苏飞雁整理一下。 这一切都做完了,下人们退下,苏飞雁沙哑道“我的孩子是被人算计掉的。” 乔欢无声的握住她的手,苏飞雁反手握住乔欢的手,她的掌心冰冷。 她继续道“我进宫前你叮嘱了我很多,唯独没有叮嘱我如何对待我的……夫君,一开始我认为你是不好意思,后来我才知道,你早就预见我得不到他的爱,我能得到的只是宠,可宠这个玩意,今儿我有,明儿就成了她的,哪怕是皇后,我看在他心目中也不过如此。” “他明知道我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却装作毫无所觉,给我再多的赏赐有什么用!他任由那个贱人下手害了我的孩子,还不让我报仇!说她不是故意的,关了她几天就算惩罚了,可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连睁开眼见一见我,见一见这人世都没等到……” 她说着又激动起来,乔欢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冷静的问道“陛下没处理害你的人?” 苏飞雁抹去眼泪,“处理,呵呵,禁足一个月,罚半年俸禄,这算什么惩罚,我堂堂一个德妃,连一个嫔都处理不了!” 乔欢慢慢道“阿雁,你冷静一下。依我看,不是那个女人害了你的孩子,怕是陛下根本就不想让你产下皇子。” 苏飞雁猛地盯着乔欢,咬牙切齿道“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乔欢道“原本我也不这么想,可既然你说那个女人害你是证据确凿,偏偏处理她却如此轻描淡写,这根本不合理。你是四妃之一,上头只有皇后和淑妃大过你,偏皇后和淑妃只生育了几位公主,宫里的皇子生母据说身份都不高,你要是生下皇子,那就是宫里身份最高的皇子。” “你父苏侯爷掌军,你再生下皇子,你家将权势滔天,这恐怕不是陛下想看到的结果,于你,这孩子同你骨肉相连,于……可能就是个麻烦,抛却一切感情因素,麻烦,还是解决掉的好。” 苏飞雁凝固了,她呆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开始笑,笑的凄厉无比,最后这笑又成了呜咽,“我,我居然,居然愚蠢至此!你说的对,这孩子不光是他的麻烦,可能还是我父亲的麻烦!” 乔欢疑惑,“这怎么讲?” 苏飞雁拭掉眼角的泪,“他,曾经和我说,我要是诞下孩儿,他就会立他为太子,到时候还要召我父亲回京……我想,我父亲怕是不乐意住在京里。苏家和你家差不多,也是多年掌兵。我父亲看重兵权怕是多过我这个女儿……” 苏飞雁对于苏侯爷的评价乔欢不能判断正确与否,但是皇帝对苏飞雁说这种话,那纯粹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苏飞雁败的不稀奇,她都成后宫公敌了。 苏飞雁此刻一滴泪都没了,眼睛亮的惊人,“我现在才想明白了,确实如此,他不希望我生下孩子……以往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哄人罢了。想必他对所有的妃嫔都说过,只是我傻,我当了真,呵呵呵呵……我是活该,怨不了旁人!” 乔欢道“我看你身子并未恢复好,可是没好好休息?” 苏飞雁靠在椅背上,“休息?我一闭上眼就看到我的孩子血淋淋的向我求助,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人人都说我最受宠爱,现在我才知道这宠爱也不过如此!” 苏飞雁如果没有玛丽苏女主的气运,在后宫里的遭遇对乔欢来讲就不会稀奇,只是她帮不上忙,所以也不做无关痛痒的口头安慰。 实际上苏飞雁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她扮演好倾听者的角色就行了,这姑娘本身聪明,只要不钻牛角尖,她会想明白的。 哭泣发泄了一通,苏飞雁沉沉睡去,乔欢让了尘请了个大夫来给苏飞雁诊脉,大夫诊断后说了一大堆话,大意就是小产失调,母体心绪不稳,失眠加惊惧,人便亏的厉害了些,一定要好生调养,否则小病变成大病,将来可就不好治了。 乔欢心下一动,写了一张药方给大夫看“您看看,这方子可对症?” 老大夫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连连赞叹“好方子,果真好方子,只是这方子里面药材的用量要仔细斟酌,而且按这方子吃药不能超过七天,多吃了也不好。” 乔欢微笑“那是自然,没病谁也不会把药当饭吃。” 这方子就是上个任务乔欢从乔树那里得到的秘籍上的方子,现在她写出来,只是没标注用量和炮制手法。 老大夫也知道,这种方子属于秘方,人家能写这么多给他看就很好了。 老大夫判断这方子只能吃七天,实际上这方子乔欢只准备让苏飞雁吃五天,她吩咐下去把五天的量都抓来,然后每一份的药量都分开用纱布包好,交代给小团和元宝“跟你们主子进宫后,请太医开药,然后熬这个药给阿雁吃,不能经别人的手,只能是你们两动手熬,熬药到给阿雁吃下,你们不能错开一眼,药渣也要妥善处理,明白吗?” 两丫头连连点头,小心把药包收下。 等到苏飞雁醒来,第一幅药已经熬好,乔欢端来给她喝,她问都没问一句,一口干了,乔欢叮嘱了让她按时服药,“吃五天就行,那药我已经给了你的丫头,她们会负责,你要记住,身体是你自己的,便是无法亲自报仇,活的比仇人时间长,看着他死在你前面,那你也算赢了。” 苏飞雁嘴角翘了翘,紧紧握住乔欢的手,好半天才放开,然后带着宫人们回宫了。 一般进宫都得检查,怕的就是带了不好的东西进宫,但是苏飞雁此刻算‘宠妃’,她的贴身东西无人敢检查,小团和元宝就把这药夹在苏飞雁的东西里带了进去。 接着苏飞雁又因病躺下了,御医过来诊治开药,小团和元宝一个人熬乔欢的药,一个人熬太医的药,然后给苏飞雁吃乔欢的药,药渣一份要归档,一份就碾碎埋在花盆里。 吃过乔欢的药,苏飞雁身子总算有了起色,面色也开始红润起来,但是乔欢的药不是吃了药就算完,得搭配之后的饮食休息。 苏飞雁原本吃不下东西,小团就道“您不吃,下回乔姑娘问起,咱们就说娘娘不听话,可着劲糟践身子。” 于是苏飞雁就只能捏着鼻子吃吃吃。 因着年纪轻,好吃好喝的供着,苏飞雁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她也一改往日的天真活泼,变得温柔沉默,耀帝也对她多怜惜了几分。 不过此刻苏飞雁戴起了面具,她面上对着耀帝微笑,内心却冰冷一片。 乔欢在般若寺住到过年前才偷偷溜回自己庄子上,虽然她是留发的居士,要说住在自己家也行,但是怕耀帝抽风,所以只能做戏做全套,一直赖在般若寺。 现在快过年了,想必皇帝也没心思管她,她就回来享受几天,并且把一些琐事处理了。 其实不过几千亩田地,哪怕加上立体化种植养殖,这几年培养的管事护卫都不是吃干饭的人,乔欢不在,他们也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不过乔欢不回来整个庄子上过年都透着压抑,她一回来乔家庄就上下高兴了。 以前乔家庄并不阻止外人进出,设路障也没多大用,经过霍定思的事,现在好了,除了熟悉的姻亲小贩,任何外人都进不了乔家庄,各个庄头首先就不答应了。 跟往年一样,乔欢分发了年礼,盘了一下账目,然后留在庄子上快乐的过了个年,佃户们看到主家也和以往一样,于是都放了心。 在寺庙里居住,哪怕乔欢没宗教信仰,在人家的地盘上总得守人家的规矩,所以她结结实实吃了好几月的素,虽然菌菇竹笋一样鲜美,就是其他素菜,只要烹调手段高,吃起来滋味也很好,到底憋了几个月。 回到庄子上,乔欢一口气吃了好几天大荤,热锅子,烤全羊,烤乳猪,吃的她满嘴流油,当然,般若寺的供奉她也没小气,玉米土豆番薯什么的她给的都不少。 经过霜冻的番薯格外甜,不要说尼姑们了,就是乔家庄的农户孩子都喜欢吃,煮熟切片晒干做成番薯干,就是农家孩子们最好的零食。 这时候小团却跌跌撞撞跑来找乔欢,原来苏飞雁又怀孕了,而且已经六个月,上次回到宫里她很快承宠,没想到又有了。 这回苏飞雁小心谨慎,把怀孕的事瞒的结结实实,加上年前耀帝也忙,就没发现她的变化。 可一到三个月之间体型变化不大发现不了,五六个月就显怀了,苏飞雁哪怕借口天冷不出宫殿,必要的请安什么的她还得出面。 冬日衣服穿得多也能掩饰一二,可耀帝想要找苏飞雁滚床单,她就无法掩饰了。 苏飞雁也厉害,居然被她藏了六个月的肚子,现在包不住了,耀帝简直震怒。 说实话,乔欢挺看不上耀帝这种狭隘的思维,权衡牵制没错,可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控制不了,你的能耐也就这样了。 连民间也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俗话,为什么嫁给他的女人,他反倒不能拢在手里呢,非得逼得妃嫔和自己的家族连接的越发紧密。 一个皇帝,连掌控臣下的手段和心胸都没有,只会警惕防范压制,手段也够低的。 小团跑来找乔欢,乔欢也做不了什么,她问了苏飞雁的怀孕时间,略一计算,她心里有了一个大体的计划。 “你回去告诉阿雁,去求太后的庇护,只要太后肯收留阿雁就行,还有,你让阿雁做下准备,一定要在五月五日生下孩子,到时候就请旨出宫,这样才能保下她们母子的命。” 五月五日是恶月恶日,那天出生的孩子据说会克父克母,一般人家都会避免在这一天产子,如果实在避不过,这孩子多半也不讨长辈喜欢。 假如是皇子,恐怕还得挪出宫养,不过对苏飞雁来讲,这是唯一能保下孩子和她自己的办法。 小团惶恐不安的回去了。 第83章 将军怨十九 苏飞雁捂着肚子, 面无表情的听了小团的话,转身就去求太后,太后本不欲管, 苏飞雁哭道“臣妾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想法,也没想过要腹中孩儿做什么大事, 我就, 我就只想让她活着叫我一声娘,万一是个公主呢,这有什么妨碍, 皇后和淑妃都有公主, 臣妾也不敢奢求,哪怕这辈子只这一个孩儿就行。” 太后淡淡道“那要是皇子呢?” 苏飞雁一顿,低声道“一个恶月恶日生的皇子,想必没人会放在心上。” 太后此刻倒看了苏飞雁一眼,嘴角一翘,“行,只要你说到做到。你要记得, 假如生了贪念, 一个奶娃娃,在这后宫里面对的风霜刀剑可一点都不会少。” 太后出面将苏飞雁留在了她的宫里, 耀帝哪怕不喜苏飞雁瞒着他怀孕生子, 也不能明着说出来, 只能捏着鼻子同意, 对苏飞雁的宠爱却淡了下来。 宫里拜高踩低,一看德妃怀了孕反而被陛下冷落。自然跟着一起学,好在苏飞雁住在太后这里,内务府便是想要克扣也不敢太过分。 苏飞雁却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冷暖交替, 要不是还有太后,她连热水都用不上,想要吃点好的,得小团和元宝拿银子疏通。 太后只是让耀帝同意不下手把苏飞雁的孩子弄掉,可没说保证苏飞雁孕期得到足够的照顾,她伸手不过是自己能做,而且也愿意做罢了。 苏飞雁和乔欢不知道耀帝这奇葩的逻辑在哪,乔欢也只是凭自己知道的历史猜测罢了,太后却是知道的,她知道,所以才会出手护住苏飞雁,而且对耀帝的做法嗤之以鼻,心想,贱人生的孩子哪怕坐上了龙椅,心性一样下贱,只喜欢让那些低位妃嫔产子,却防着高位妃嫔,那是心里的卑贱中子在发芽,拔也拔不干净了。 当年太后还是皇后,当她怀了身孕就遵循普世价值和自己受到的教育给先帝安排了侍寝宫女,那个宫女是太后的陪嫁丫头,皇后进宫和妃嫔进宫到底不一样。 皇后进宫带进来的下人和嫁妆可比嫔妃多多了,嫔妃哪怕位份再高,说到底也是妾,苏飞雁进宫就只带了两个丫头。 太后当年带进宫的下人就多了,其中为了固宠带进来的美貌丫头就有好几个,但是这些丫头到底能不能服侍皇帝得看主子的意思。 在这之前,这些丫头连大宫女都不是,就是洗脚婢的存在。 这也是上位者的手段,先把你的骨气磨掉,到时候用起来才方便。 太后当年有了身孕,就挑了一个洗脚婢给皇帝,毕竟初一十五皇帝一定要在皇后宫里渡过,然后碍于那变态的规矩,老婆不能陪你滚床单,为了不让丈夫扫兴,就得给个女人让你滚。 太后就挑了耀帝的生母,那时候这个丫头看起来最驯顺。 当然在太后同意前,这个丫头每一次服侍完皇帝是一定要吃避子汤的,丫头也懂事机灵,从未在这一点上打折扣。 她知道,只要自己违拗了太后的意思,哪怕怀了孕也生不下来,连皇帝都不会给她撑腰。 太后安然生下了皇子,喜欢的不得了,因为高兴就让这个丫头做了一个低等宝林,住在太后的偏殿,身边有一个小宫女服侍她。 这位小宝林继续在太后身边服侍,不见半点怨色,越发的低眉顺目。 有这么个替代品在,皇帝过来的时候,遇着太后身子不适就都会让小宝林服侍。 后来太后的儿子三岁刚过一点,就得了病,这个病在现代叫川崎病,也叫皮肤黏膜淋巴结综合征,在现代可以医治,在古代这个病就不好治了,太医开了药,孩子小,怕苦还喂不进去。 于是很快这孩子就没了,孩子没了太后就像剜了一块心头肉,一下子就病了,当时刚生了一个皇子的贵妃可高兴坏了,逮着空就抱着孩子在太后面前耀武扬威。 当时的太后年轻气盛,丧子加上被挑衅生气,越发添了病症,小宝林就泪水涟涟的想替太后分忧,她分忧的方法就是替太后生下一个孩子。 太后正宗世家嫡女出身,家族教养她可花了大力气,小宝林这么一蹦跶,太后就警觉了,然后她同意了,停了小宝林的药。 很快小宝林就怀了孕,可是刚怀孕,太后就把她挪到了低等妃嫔住的宫殿里,对她再无照顾。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小宝林终于产下一子,她想把孩子交给太后,太后拨着一边的插花道“这满宫里都是我的孩子,我单要你的孩子干什么,下去,好好养你的孩子。” 小宝林面色惨白,只能抱着孩子回去,她位份低,哪怕生了皇子还是个宝林,连才人都没当上,住的地方又狭□□仄,夏天热的像蒸笼,冬天冷的像冰窖。 好在皇子分例一份都没少,靠着孩子的分例,小宝林一点点艰难的生活着。 她在宫里费尽力气也只不过活着,自然没办法给孩子多好的资源,连笼络奶娘她都没钱,之前哪怕在太后宫里是个洗脚婢,生活条件都比如今好。 好在奶娘也忠心,把孩子带的好好的,也不挑拣宝林贫穷。 没了太后当靠山,宝林和孩子在这后宫里生活的极为艰难,等到皇子六岁,可以进上书房读书,却一直没人来通知。 太后之后也没生过孩子,贵妃的气焰一度十分嚣张。 先帝的儿子不少,高位妃嫔生下的皇子也不少,这样一对比,小宝林生下 的皇子也就比奴婢好上一点,有权有势的太监宫女见到小宝林都不给她行礼。 母亲这样卑微,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更加过成了小乞儿,倒不是物质上的短缺,而是处处被人看不起。 耀帝八岁时才开蒙,这还是太后偶尔知道吩咐了一句,他才得以去上学。 上学之后耀帝越发难受了,学里的皇子们早就分了派系,他八岁上学一字不识,比他小的弟弟们都会嘲笑他。 而且这学里虽然都是兄弟,母亲的位份却个个比他母亲来的高,特别是贵妃之子,简直就是隐形太子。 这位隐形太子虽然也会拉拢兄弟,像耀帝这位什么都没有的弟弟他一点都不稀罕。 如此一来,耀帝童年时被宫里下人看不起作践,他少年时又被兄弟们排挤践踏,那段时光,他人生的天空被乌云遮的结结实实,没有一丝阳光。 皇子们逐渐长大,都把目光盯在了父皇屁股底下的位置上,然后就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里面没耀帝的份,他连站队都没人要他。 小狮子想把老狮王赶下台,可老狮王有着丰富的经验和资源,于是皇子们开始纷纷落马,贵妃的儿子蹦跶得最欢,掉下的也最快,好在先帝念着父子之情,这位皇子也没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于是被先帝封了一个静王,远远打发到了颍州。 之后贵妃消停了,开始闭门礼佛。 先帝把不安分的孩子都重重敲打了一遍,太后一直在冷眼旁观,反正都不是她的孩子,她不急。 这时候小宝林看出了机遇,她去求太后,希望太后支持耀帝,从此以后她哪怕再也不见耀帝。 太后多年稳坐钓鱼台,哪里不知道小宝林的算盘,不过于她来讲了,继任的皇帝听话一些总比不听话的要好,太后虽然没孩子,她还有娘家。 耀帝对太后倒是一直十分孺慕,因为奶娘一直告诉耀帝“宝林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能照顾好殿下,都是皇后娘娘公正,才让殿下没有被那些小人欺负到底,没了殿下的分例,宝林怕是都过不下去。” 这些不是挑拨,而是事实,哪怕耀帝自己去观察,得到的结果也是如此,他的生母懦弱无能,唯一的成就就是生了他,但是他也因为生母的卑微被所有人看不起。 现在耀帝听到他能跟着太后,岂不心下高兴,于是跪太后的时候他是诚心诚意的。 太后深知这对母子的贪婪和不择手段,可这么多年下来,这两人早就成了太后手里的棋子,用一用何妨,而她便是愿意支持耀帝,也不会真的相信宝林的话。 宝林果真不在理睬耀帝,紧闭房门不见耀帝,太后只能‘勉强’收下耀帝,奶娘又在絮叨“宝林好狠的心,虽然是为了殿下好,可是皇后娘娘明明说了不用这样也会支持殿下,何必做的这么绝。” 耀帝听多了,对生母就存了疙瘩。 太后也不愿辛辛苦苦把人捧出来,到最后这位洗脚婢出来摘桃子,她可不是替人作嫁衣裳的人,当初不收下耀帝就是为此,宝林打的好算盘,想让太后替她养孩子,太后却比她通透的多。 当初如果太后养了耀帝,宝林偷偷把自己是他生母的事告诉孩子,那孩子弄不好还会惦记生母,人总是会这样,那么太后费心啦就养一白眼狼出来? 她不要孩子,宝林就只能自己辛辛苦苦的养,可她的辛苦孩子不一定会明白,耀帝就十分羞于自己有这么个身份低微的生母。 现在太后再出手帮助耀帝,她就能收获耀帝最大的感激和感动。 于是宝林不见孩子,太后却源源不断赐下好东西给宝林,吃的喝的都是上好的东西,燕窝雪蛤宝林每天都能吃到。 奶娘又在说宝林是把孩子卖了给自己落好处,耀帝也这么觉得。 而像太后这中人家,都有一些秘方在手,宝林吃着喝着,慢慢的身体就垮了,太后特意让自己的御医过去瞧病,小妃嫔们看病的御医和皇后的可不一样。 御医精心照顾,可是宝林“早年辛苦,后来生孩子后也没调养过来,这身子已经油尽灯枯了。” 既然油尽灯枯,那熄灭最后一点亮光也属正常,宝林到死都没等到儿子当上皇帝她成为圣母皇太后,她是睁着眼去世的。 太后怜惜她,给她求来一个妃位,还有封号——顺妃,然后以妃礼下葬。 耀帝对太后感激的无以复加。 太后这时候才着手调/教耀帝,最后果然把他推上了帝位,但是等到耀帝登基,太后就撒手不管后宫事了,一下子全交给了皇后。 耀帝恳切的请母后“不要不管孩儿。” 太后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后宫本就是皇后的职责,你让我管,却把皇后放在何地,而且我就在宫里,我儿孝顺,难道还能薄待了本宫?” 于是太后彻底逍遥了,她成了后宫里最超然的存在。 因为太后急流勇退,耀帝对太后娘家越发有好感,他本身也没什么母家支持,登基初时,几乎全部依靠太后娘家的支持。 等到耀帝坐稳龙椅,太后娘家早就成了朝廷里的中流砥柱,也一直深得耀帝的信任。 太后母族一个女孩儿都没送进宫来。 太后虽然调理过耀帝,但是这中调理并不走心,所以耀帝当皇帝的本事倒真的是他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可后宫却被他搞的乱七八糟,他对内侍宫女严苛,也不喜高位妃嫔,所以至今四妃位置上只有两人,皇后是一定要的。 剩下的全是低位妃嫔,在耀帝的心目中,高位妃嫔哪怕见到他匍匐在他面前,可他总觉得这些女子看不起他。 小时候被世家嫡女当众嘲笑的经历一直在他的记忆深处。 苏飞雁因为从小在边关长大,人虽然聪明,却没京都少女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她一开始真的爱上了耀帝,所以耀帝对她也有一两分真心。 可这真心抵不过他的自卑心和掌控欲,他不想苏飞雁现在怀孕,偏偏她违拗了他的意思,所以耀帝就愤怒了。 太后出手保下苏飞雁,耀帝只能答应。但一个还未出生就被厌弃的皇子,在这宫里也就没什么作为了。 转眼就到了五月,苏飞雁在五月四日就服下了催产药,五月五日午时,她产下一子。 孩子打理好后苏飞雁看了一眼,然后挣扎起来“我要去见太后,给我穿衣。” 苏飞雁不顾产后身子虚弱,挣扎着见太后,“臣妾恶日产子,宫中素有规矩,这孩子得养在宫外,可臣妾舍不得,所以跪求娘娘怜惜,臣妾愿意同皇儿一起出宫,请娘娘成全臣妾这一片为母之心!” 太后从奶娘手里看了一眼孩子,心下一软,“你既然能做到这一点,我也信你的慈母心肠,放心,我会同皇帝讲的,现在下去好好养着,孩子小,还需要你照顾呢。” 苏飞雁终于放了一部分心。 第84章 将军怨二十 宫里其他人得知德妃今日产下一子, 再一看时间,更加放心了,连皇后都忍不住道“德妃……唉, 可惜了。” 好容易保下孩子,好容易生下儿子,最后偏在恶日出生, 那还真是什么希望都没了。 便是耀帝得知苏飞雁今天产下一子, 也怔了一下,心里那郁结了几个月的不快却瞬间消散, 看, 朕不喜欢的孩子, 哪怕出生, 他也无福。 接着太后又派人来找耀帝, “恶日出生的孩子宫中素来有规矩,要养在宫外,德妃也知道规矩,但她舍不得孩子,请求同孩子一起出宫,本宫想了想,答应她, 这几个月我看你对她也泛泛, 倒不如让她出去照顾孩子,再如何也是皇家血脉, 有生母照顾总比交给下人好一些, 分例不少他们就行了,皇帝以为如何?” 耀帝能说什么,此刻他心情还不错, 就一口答应了,太后道“那你去见见他们母子,本宫这就吩咐让他们准备离宫。” 耀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母后,不用这么急,要不等德妃过了月子?” 太后淡淡道“迟早要出去,过不过月子又能改变什么,让御医一并出去照顾就行了,留在宫里妨着你怎么办,任谁都没皇帝重要!” 耀帝有些讪讪的,心下却高兴,就不说什么了。 他去见德妃,一并见到了那个小小的孩子,苏飞雁看到耀帝,赶紧从床上滑下来跪着,抱着耀帝的腿就开始哭“臣妾……臣妾以为见不到陛下了……陛下,你好狠的心……就这么把臣妾给撂下了……臣妾日日都在想你……” 看到美人梨花带雨婉转哭泣,耀帝顿时就心疼起来,抱着苏飞雁好一顿安慰,甚至想把人留下。 苏飞雁一惊,觉得自己演的太过了,于是就擦拭眼泪道“臣妾只要知道陛下心中有我就行了,皇儿出生的日子不好,臣妾便是再眷恋陛下,也不能让陛下有任何闪失,要不然臣妾百死难赎罪过……陛下,您可千万别忘了……忘了雁儿啊……” 一番互诉衷肠,耀帝一连声吩咐赏赐了无数东西给德妃,最后两人依依惜别。 德妃抱着新出生的孩子,坐着车离开了皇宫,车架里小团和元宝左右搀着德妃,低声道“娘娘,您躺下歇歇,刚生了孩子呢。” 德妃透过窗帘看着外面的宫墙,心里却像是松开了什么,她笑道“如今才是真正自由了!放心,出去后有我休息的时候呢,皇儿还在睡吗?” 奶娘在一边小心抱着孩子,“小殿下十分乖巧,喝了奶就睡了,娘娘看,他睡的多好。” 德妃也撑不住了,靠在小团身上,“我眯一会儿,到了喊我。” 苏飞雁去的是皇家别庄,也就是一处皇庄,还不是皇家别院呢,别院是皇帝玩乐的地方,皇庄就是庄子罢了,不过接待皇室成员偶尔过来落脚的庭院也有,整理一下就能居住,想必苏飞雁要在那里住很长时间。 乔欢是等到大半个月后才去看望苏飞雁的,不是她不想马上去,而是苏飞雁过去后还得整顿行李收拾住处,她本人月子还没出,耀帝抽风似的又开始念德妃的好,三天两头派人看望送东西,乔欢就是过去也不能和苏飞雁好好说话,而且没有皇家给的牌子,她想去皇家别庄也办不到。 大半个月后苏飞雁都安顿的差不多了,耀帝也被别的事绊住了心神,也就慢慢顾不上这里,苏飞雁这才派人给乔欢送了牌子。 于是乔欢就能来了,她穿着月白的僧衣,戴着一顶僧帽,衣服是乔欢改过的,所以并不难看,倒有种飘逸的美感。 她也没剃头,帽子里是丰沛的头发,只是不能戴首饰了,她手里握着一串翡翠打磨的数珠,间隔有几颗血红的红珊瑚珠。 看到好友的打扮,半歪在床上的苏飞雁叹息道“委屈你了。” 乔欢微笑“不愁吃不愁喝的,我委屈什么?倒是你,好好一个德妃居然只能住在这里,你才是委屈了。” 苏飞雁眉眼弯起,笑的十分柔和,“我更喜欢如今的日子,想起在宫里的日子,那时候总觉得整个人是空空的,哪怕锦衣玉食,心里也是空的难受。现在不怕你笑话,就是看皇儿睡觉,看上半天我都不腻。” 乔欢掏出一张纸递给小团,“这是几道药膳,你盯着做给你家娘娘吃,放心,这是温补的药膳,多吃点没关系,把你家娘娘养胖了才好。” 小团眉开眼笑的接过,清脆道“那奴婢就替我家主子谢谢乔姑娘。” 元宝正在给乔欢上茶,也笑道“主子一早就惦记姑娘呢,这不,特特拿了珍藏的云雾招待姑娘,姑娘尝尝可还能入口?” 乔欢笑道“你家娘娘珍藏的必定是好东西,好丫头,你给我多收拾点,等下我一并带走。” 这吃了还要拿的话招来了满室欢声笑语。 乔欢道“你现在住在宫外,想必分例会不凑手,我这里有一些银票,你先拿着用,要是不够了你就说,千万别委屈自己,你知道我庄子上家禽家畜还有菜蔬都有,直接去拿就行,我都吩咐过了。” 苏飞雁眼睛有些红,她侧头哽咽了一下,让元宝接过乔欢的银票自己道“我父亲一开始知道我怀孕,还写信称赞我,千叮咛万嘱咐,让管家又送来十万两银票,等知道我不得陛下欢心,他的口风就随之变了,前些天他给我来信,怨我在恶日产子,连累苏家女子的名声,道以后让我自己好自为之……至亲家人却凉薄如此……” 乔欢跟着沉默,要这么说,乔震山比苏侯爷要好一千倍,也可能是乔震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逃不了,所以选择给妇孺一条活路,但是能在这种关头念及家人,这点就比苏侯爷好多了。 苏飞雁没什么收入,她身边的银钱要么是家族提供,要么就是宫里的分例,住在宫里的主子不受宠连热水都用不上,更别说能拿到囫囵的分例了。 苏飞雁现在刚出宫,耀帝还念着她,所以分例一时半会儿不会少,可是时间长了呢?耀帝身边多少娇娘美人,他还能记得在别庄里的女人和孩子? 皇帝都把你忘了,你还想要分例? 苏飞雁住在别庄,该用的花费却不能少,上下宫女仆人的月例吃喝她得掏腰包,还有打赏,而且想要吃用好点,你自己不掏钱难道让下人掏? 哪怕是米饭,碧粳米胭脂米和普通大米之间就相差无数倍,一个娘娘,你要是每顿吃的是普通大米,旁人不一定说你节俭,而是会认为你无能。 就像现代社会那些不能干洗不能水洗,限量销售,柔嫩的一掐就有指甲印的奢侈品,定位的对象就是富豪,人家买了是表明身价和身份的,无声的告诉旁人,老子资产良好,不差钱,因为你不可能把银行存折带在身边随时给人看。 明星也好,名媛也罢,出境的奢侈品还不能重复,否则就要被怀疑没钱了。 包括哪些集团企业的董事长总裁股东等等,他们的服饰手表车辆等等都是显示自己财力的一种方法。 就像苏飞雁这次搬来皇家别院,,她刚来就大手笔上下赏赐了一遍,自己住的地方全部重新布置,于是这里的庄头下人满脸是笑,手脚勤快,嘘寒问暖。 有个小宫女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瓷瓶,不等小团发作,这里的管事就上去一个嘴巴,弓着腰请“姑娘高抬贵手,娘娘还在坐月子,千万别让这种小事惹怒了娘娘,奴才这就去库里取了一对儿瓶子补上。” 小团就漫不经心的高抬了贵手。 要是苏飞雁消无声息的住进来,还要指着这里的奴才帮衬,你看看她能过什么日子。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她才格外感念乔欢,她手里的钱现在算是用一点就少一点了,可架子却不能倒,她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得撑着。 好在太后也算怜惜她,这个皇庄的产出让耀帝全归德妃所有,不过苏飞雁想彻底掌握这个皇庄,那也还早呢。 她也不能就可着皇庄的产出过日子。 老实说,要不是有乔欢的支持,苏飞雁也没底气跑出来住,苏家不支持她,她跑出来连孩子都养不活,别指望耀帝,苏飞雁早就对他绝望了。 乔欢此刻抱着孩子在逗,小小的娃儿,眼睛有种雾蒙蒙的黑,现在应当都看不清眼前的人和物,却在乔欢手里咧着嘴笑的欢快,十分讨喜。 乔欢心下一动,这是一个皇子,耀帝这几年对乔家抱有恶意,苏飞雁和她的关系又很好,呵呵,应当可以从长计议! 乔欢这里还在规划未来的大计,却得到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消息,祈州跑来了三个孩子,全是她的侄儿,这三人一个是大哥乔刀的小儿子,乔刀的大儿子乔茂懂事,听了祖母的话就安心打理家事,没做什么叛逆的事,这位弟弟就不一样了。 乔刀的媳妇没归家,带着孩子们到了祈州,哪怕是庶出孩子,这位大嫂也都照顾的很妥帖,如今是老夫人的左臂右膀。 第二个是二哥的儿子,娘也没归家,但是这位二嫂有些蠢,看不懂形势,还喜欢自作聪明,这次三个孩子能出来似乎是她给开了后门。 另一个就是当初抢民女都不忘给乔欢买首饰的堂哥家的孩子,这位的母亲归家了。 三个孩子,依次就是乔泰,乔栋,乔良。 他们不愿憋在祈州,准备到京里‘一展宏图’,期待“重振家族”。 祖母年老短视,不愿子孙离开她,可男儿应当志在天下,岂能窝在家中享受安乐。于是就在乔栋母亲的帮助下溜了出来。 这三个倒不是纯粹傻的没边,自己摸去京城,而是直接过来找乔欢了,现在整个乔家能和权势搭边的就只有乔欢,这三孩子以为这位姑姑肯定没有祖母那样短视,定能理解并且赞成他们的举动。 乔欢现在一直在田庄和般若寺轮流居住,哪怕是在家居士,她也得把架势做出来,否则耀帝忽然抽风,她也没办法应对。 现在来了三个小崽子,知道了前因后果,乔欢捏了捏眉心,这种没遭受过社会毒打教育的孩子,你说破嘴皮他们都不会体会你的用心良苦,反而只觉得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乔山把这三个少爷稳住,过来找乔欢拿主意,他认为乔欢肯定是把人绑了送回祈州。 乔欢却道“让他们去,叫大个子派人跟着他们就行,让他们去京里碰一鼻子灰去。对了,在祈州他们的月例多少,这里也给多少,多的一分都不能给。” 乔家在边关时,丫头都能拿十贯月钱,现在是不可能了。 老夫人在祈州每月也不过十五贯月钱,媳妇们就十贯,丫头们最多也就一贯,和以前是不能比,但是吃喝嚼用全是公中来,这钱也就给个人零花。 一开始还有人不乐意,由奢入俭难么,老夫人也不解释,谁不乐意谁就走,她一个都不留。 乔家人也是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接受‘穷’下来的日子,不接受也没办法,家里没钱。 乔欢在得知耀帝觊觎乔家财产的时候就和老夫人说了,于是她和老夫人更加注意,她的吃穿嚼用完全根据庄子上的产出来,而她庄户上的产出还真不低,所以乔欢过得照样滋润。 老夫人也是如此,田地里收得多就宽裕一些,收的少就少用一些,怎么看乔家都不像是特别有钱的人家。 哪怕老夫人手里还攥着三四十万贯钱,这可是乔家‘仅剩’的家底,还有这么多小崽子要婚嫁,这点钱可不得精打细算,哪能可着性子尽情花用。 像乔刀的大儿子乔茂,如今学着料理家事,那月钱还能多点,念书的小崽子们不管男女都是五贯钱一个月。 女孩子还好,不出门五贯钱都用不掉,男孩子们五贯钱简直就是塞牙缝。 好在乡间不比城市,有时候拿钱你也买不了好东西。 这三个孩子就是拿着积攒的月钱还有姐妹们给的资助跑了出来,好容易来到京城,身边的钱也用的七七八八了。 暗地里保护了一路的人正好和乔山交接。 三个男孩不知道,他们一离开家老夫人就知道了,前脚离开,后脚乔栋他娘就被老夫人关进了佛堂,然后她就派人跟着三个孙子,另外给乔欢消息,“让他们在京里碰碰壁,也就知道家里的好了。” 乔欢当然同意,她不止想让他们碰壁,得让他们碰的头破血流。 三孩子在乔欢庄子上休息了几天,恢复了精神,开始踌躇满志,商量如何在京城一鸣惊人,重振乔家。 乔欢就一直没露过面,只让乔山接待他们。 这三人在乔家遭逢巨变的时候还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小儿,如今也十四五了,在古代也算能出来顶门立户。 小时候乔家的豪奢他们还记得,不过到底那时年纪小,也没思念过去恋恋不忘,就是一腔雄心壮志装不下,非得泼洒出来。 他们还想等乔欢回来拜见她,乔山道“大小姐已经是居士,住在般若寺为多,那是尼庵,几位少爷怕也不好去拜访,大小姐早就吩咐了,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京里别的没有,文会什么的多的是,到时候少爷们也能一展才华。” 三人听了更加高兴,小胸脯都挺起不少,乔山慈爱的看着这几个傻瓜。 边关文风本就不盛,乔家又是在到了祈州后才请先生教导孩子们,现代义务教育还有九年,学的也不过是基础知识,古时人们考童生也得寒窗几载,有的人考到白发苍苍连童生都未过。 这三个小崽子不过学了五六年,小学生的水平,就觉得自己才高八斗了? 三人在庄子上住了差不多六七天,住不下了,在这里和在祈州有什么分别?不过是院子更大些,田地更齐整些,其余哪哪都一样,他们来可不是为了继续过乡村生活,于是就要进京。 这一次出门,要说别的没学到,出门要花钱他们也明白了,可盘缠早就用光,要进城还得花钱,乔泰去找乔山。 乔山二话不说,一人给了五贯钱,还好心道“这是大小姐给你们的月钱,尽情花!” 不是,五贯钱,尽情花?花没了再给? 乔山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了是月钱,当然一月一给,这是这个月的。” 三人互相对望了一下,在家还能和母亲撒娇,或是从姐妹手里拿点,现在和这个老奴才撒娇? 看着乔山那一把山羊胡,风干核桃一样的脸,三孩子肯定说不出口,想找乔欢多要点,别说般若寺在哪里他们还不晓得,真的见到了有脸多要钱吗? 乔山就慢悠悠道“听说少爷们是为了重振乔家而来,大小姐欣慰极了,原本想不能拿这五贯钱侮辱少爷们的雄心壮志,你们肯定早就规划好了,所以才敢上京,后来大小姐觉得她也不能一毛不拔,要是老太太知道了反而不高兴,就根据家中的惯例,还是一人五贯,少爷们不会嫌弃?” 哪敢啊,还老太太知道了不高兴,老太太根本就不想让他们来,姑姑愿意给五贯已经不错了,肯定不敢开口多要。 三人各揣五贯钱,进了京城。 第85章 将军怨二十一 边关和京城根本不能比, 哪怕从祈州一路上京遇到的城池和京城也不能比,三孩子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张口瞪眼进了京。 一进城门,看着来往穿梭如流的各种各样的人, 他们反倒有些畏缩胆怯, 这么多人, 这么宽的街,两边都是店铺, 有的人布衣荆钗, 也有的人一身锦缎, 更有被仆妇簇拥的贵人们昂首阔步,旁人还要纷纷让路。 一进城门, 感受到的热闹喧嚣简直从未遇见过。 大个子派了两个看起来憨厚的护卫跟随这三个小公子, 护卫做的就是保护和跟随,他们也不是向导, 所以这三孩子进了京, 连去哪里都不知道,茫然的站在街头,止不住心里发虚。 要是生活经验足够的成年人,此刻也会询问这两个护卫, 只要主子询问, 下人也不能不回答。 但这三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还有着旺盛的骄傲和虚荣心,他们怎么也不会低头询问下人, 宁可呆立街头。 早上就从庄子往京城赶,现在进了城差不多中午了,看这三只呆鸟没有目的, 护卫之一就‘傻乎乎’道“少爷们,不如先去吃饭,这里的饭庄小的们倒是知道。” 如此一说,大家也都觉着饿了,那就去。 这一去还是一个很高档的饭庄,小二衣着体面干净,肩膀上的抹布白的耀眼,一进门就被热情的迎了进去,在包厢坐下,还未点菜,上好的香片就端了上来,跟着一个干果果脯的攒盘就上来了。 小二眼睛多利,一看就知道这三个是土包子进城,让人家点菜怕是不会,就推荐组合套餐,吹得天花乱坠。 三人有些坐不住,此刻要走也不行了,都喝了人家的茶,里子倒了架子也不能倒,于是硬着头皮点了个套餐,也不算贵,九贯九。 上来的菜虽然没小二吹嘘的那么好,倒也让人眼睛一亮,加上味道确实不错,三人吃的津津有味,因为菜多,捡了一些给两个护卫在一边吃。 吃完饭付账,身上就剩下五贯多,这还是没给小二打赏呢。 好在人家小二照样态度亲热,甚至还体贴的把几个比较完整的菜给他们打了包,两个护卫就拎着。 接下去怎么办? 之前的雄心壮志已经灰飞烟灭了,现在就是在京城住下也难,吃个饭都要近十贯,五贯钱够住吗? 三人出了饭庄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钱寸步难行,这点他们早就知道了。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一个道“少爷们,可是担心钱不够?那不如去书坊抄书啊,咱们是粗人,字都不认得,少爷们读书识字,这钱还不是一下子就能赚了?” 三人眼睛一亮,就让护卫带去了书坊,书坊掌柜打量了他们几眼,挑了几本薄书出来,“就在隔壁抄,抄好了看质量给钱,抄坏太多纸也要扣钱的。” 三人就接了这个工作,除了抄书他们也没别的技能,于是领了笔墨去隔壁抄书,里面已经有两三个人在埋头抄写。 他们也开始抄,这不同于以前自己学习,还能劳逸结合,中间还有小食点补,这抄书就坐在那里不停的写,还不能抄坏,时间一长脖子肩旁都累的不行,刚抄写的时候是正午过一点,光线还好。 慢慢的天光就暗了,偏掌柜的不舍得灯油,连灯都不点一个,其他几个抄书的人好像十分习惯,哪怕屋内光线暗淡,一样奋笔疾书。 乔家这三兄弟却觉得眼睛累的很,速度也慢了下来。 堪堪抄完,已经是傍晚了,掌柜过来验收,看着他们身边抄坏的纸张撇撇嘴,又挑剔三兄弟的字不好看,“写这种字,你们才读了几年书啊,算了算了,一本五十文,以后别来了,抄坏的纸我还没和你们算呢。” 乔泰当然不服气,他的字先生也说很不错,如何能被这种人嫌弃。 掌柜的见多了这种没能耐,偏心高气傲的读书人,他们在自己家乡那种小地方或许被人称呼一声秀才公,到了京城,那简直就是垫脚的货色,不过他们好歹挂一个读书人的名头,掌柜也不会故意克扣作对。 掌柜也不多说,从后面正等着交自己抄好书的一个人手里拿过他抄的书递给乔泰,“周公子是我们这里抄书抄老的人了,你自己看。” 乔泰打开人家抄的书,脸腾的红了,人家字迹端严,书面整洁,字体大小一致,墨色均匀,看起来就舒服。反观他们写的,字体大小不一,排列还有歪斜,墨色深深浅浅,不比不知道,一比他们写的得扔掉。 掌柜的把那周公子的书放好,给人家一本一百二十文,三兄弟一共得到一百五十文,还有饥肠辘辘的肚子和被人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心气,中午的饭食早消化了。 还想去中午的饭庄吃饭,他们的钱也不够,还得考虑今晚的住宿呢。 三兄弟觉得凄惶的很,护卫却同他们要了几十文,去买了好几个饼,饼里还夹着卤好的羊杂,咬上去滋味也不错。 晚饭就拿这几个饼子充饥,那住哪里? 还是两个护卫找了大通铺车马店,花了一贯钱包下两间房,总算有了落脚地,两护卫还想去住二十文一夜的大通铺,给三个少爷省钱,乔泰不好意思,这护卫是姑姑的护卫,他们不能给赏钱,居然还让他们去睡大通铺,姑姑知道了他们也无地自容,于是就包了两个间房。 三兄弟在房内相顾无言,进京才一天,他们已经沧桑了不少。 明天该怎么办?此时此刻他们已经不去想什么文会了,抄书都抄不过人家,还想参加文会,丢人去。 乔欢面都没露,才一天时间就让这三兄弟体会到了他们其实有多无能。 栖栖遑遑胡乱睡了一晚上,一大早噩耗又传来,两个护卫要走了。 乔泰失声道“姑姑不是让你们保护我们的吗?” 护卫之一道“可乔总管只让我们跟少爷们一天,昨天已经跟了一天,今天我们要回去报道,少爷们手里还有钱,就放心,没钱了回去就行了。” 乔泰兄弟三个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手里还有四贯钱,够什么用? 乔栋想跟着护卫们一起回去,乔泰拉住了他,低声道“这次回去你还有脸问姑姑要钱再出来吗?” 乔良跟着道“恐怕乔管家不会再给我们钱,说好了这是我们一个月的月例。” 然后昨天一天就花光了两个人的月例。 两个护卫可没工夫和他们墨迹,打了招呼转身就走了,乔泰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 张口让他们回来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这两人不是他们的护卫,是姑姑的护卫。 其实这两人不过是由明转暗,暗地里还在保护他们。 现在这三人彻底抓瞎了。 乔栋直接道“昨天就不该吃那顿饭,昨晚也不该给他们两个开客房,让他们睡大通铺才好!” 乔良道“三哥,话不能这么说,那饭庄也不是他们硬拉我们去的,昨天吃的时候你不也吃的高兴。” 乔泰道“对呀,这钱也是姑姑给的,我们不过赚了一百五十文。他们好歹护了我们一天一夜,便是对待下人也不能如此苛刻。” 乔栋焦躁道“那现在怎么办?” 乔良道“昨天晚上贾护卫不是给我们买了饼么,这饼倒也不贵,一人两个也就三十文,我们先吃了饭再说。” 乔栋满脸烦躁,“这客栈里居然连热水都没有,昨儿都没好好洗漱,今天就我们三个,可得找个好一点的客栈。” 在京城,五百文的客栈确实不算多好,可你想要住的舒坦,首先得口袋里有钱。 这三人从祈州上京,给了镖局银子,一路附镖过来,自己的钱加上乔栋母亲支持的银钱,所以过得还不错,现在简直可算身无分文。 吃了饼子,三兄弟又不知道如何了。 乔泰道“要不我们今儿还去抄书?” 乔栋跳起来“我不去,要去你去,被那掌柜的看不起不说才多少钱,抄一天书也不过买几个饼子吃,难道我们来京城就为了抄书?而且他昨天说了,不要我们抄书了!” 乔泰道“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手里现在也不过三贯多一点,够什么用的。” 乔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狠道“咱们的爹都是为了边关百姓才死的,姑姑也因为这个得了爵位,凭什么她不管我们!我就不信,这京里只要有人知道我们是乔家子弟,肯定把我们奉若上宾。” 乔良道“那怎么才能让人家知道我们是乔家人,在这大街上喊吗?” 乔泰道“阿栋,你说的不对,姑姑得到爵位是因为她砍了蛮王子脑袋,还重伤了蛮王,不是因为我们父亲的功绩。” 乔栋冷哼道“你也说了我们父亲有功绩,可你们看到我们有没有得到朝廷嘉赏赐?还不是一并都给了姑姑。这个就别说了,我认为我们还得去找文会。” 乔良道“文会?昨天咱们字都写不好,去文会不也是被人嘲笑?” 总算有人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了,也明白京城这么大,不是他们几个虎躯一震就能让人拜服的。 乔栋得意道“这满大街的人不过是无知百姓,我们去文会,让大家知道我们是乔家子弟,还怕他们不招待我们?” 乔泰和乔良虽然觉得乔栋的提议似乎不太靠谱,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乔泰就去打听文会的事。 客栈小二消息灵通,得了十文赏钱就把京里数得着的文会说了一遍。 这文会也各种各样,等级不同参加的也不一样,外地来的学子一般去文士园参加那里的文会。 本地的学子有自己的圈子,郊外的暗香园,京里的熙园都有人不定期主持文会,这些是数得上号的文会地方,还有学子们自己组织了三五成群的文会就更多了,不过私人性质的文会没有引荐是进不去的。 文士园进去只要写一幅字,或是题一句诗就能参加,再不济花上五十文买个名额也行,那暗香园和熙园的进门资格就高了,没文采想要进去,熙园一人少说一贯钱,暗香园更是五贯起步。 乔泰想去文士园,乔栋不愿意,“你没听说,文士园是那些外地学子参加的文会,里面能有什么贵人,要去就去熙园,暗香园也很好,可惜不在京城。”还贵。 乔良道“一人一贯钱呢。” 字都写不好,凭文采进去就别想了。 乔栋道“只要能进去,让大家知道我们的身份,你还怕没钱?目光不能这么短浅!” 可文会不是天天有,熙园这里最快的文会也要两天后才有,这两天三人怎么办? 手里不过三贯多,这两天还得吃喝住,到时候哪来的钱进门? 乔泰好歹是大哥,他摸了摸身上的配饰,“要不只能把我们的挂饰给当了,否则钱绝对不够。” 那就当了! 三人的挂饰只是三块普通的玉石,买进来一块值一二十贯,典当的话三个挂饰合一起也就当了五贯不到。 可这些钱足够他们撑到熙园里文会开。 说实话,乔泰和乔良对乔栋的话还抱着一丝希望,自己的父辈们都是一世英豪,他们是英豪之子,无论如何也应该受到礼遇。 到了那天,三人勉强打理了一番,赶去熙园。 那熙园门口已经很热闹了,原本乔家三兄弟还有些不敢直接去买进门的资格,总觉得作为读书人不用文采反而买票进门脸有些灰。 可是三人的才华又确实不够。 等看到不少人交钱进去,他们也就泰然多了,于是结伴走了过去,门口收钱递牌子的人头都不抬,只问了一句“要什么席位?” 乔家三兄弟怎么知道,顿时卡壳了,那人终于抬头扫了三人一眼,换了个问法“交多少钱?” 乔泰赶紧道“一人一贯,咱们三个人。” 那人低下头,从一个篮子里拿了三块牌子道“钱扔这边的筐里,牌子拿好,百花席三位!” 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百花席,赶紧把钱扔那人脚边的大筐里,里面已经装了大半筐子钱了,付了钱拿到三块雕刻精美的竹牌子,许是摩挲的时间长,牌子油润的很。 三人拿着牌子感觉新奇的踏进熙园。 第86章 将军怨二十二 一进去, 就听到喧闹声,里面已经很热闹了。熙园有点像大戏楼的格局,上下三层, 最底下是个大厅, 正中有个大台子, 现在台子上没有人, 只有一些乐器。 大厅里已经坐了一半的人, 二楼三楼也有人,不过三楼人好像最少。 乔家三兄弟经人指点, 根据牌子上写的号码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三人坐下, 紧接着就有小二过来放果盘和倒茶水。 三人都是一副新奇加兴奋的模样, 京里的文会都是这个模样的? 其实这些文会的性质早就变了, 倒是文士园里还正经谈论学问,在暗香园和熙园这些地方就是一个娱乐会所,然后借着文会的名头罢了。 等到大厅里差不多坐满了,二楼三楼也基本不空, 那台子上来了两个姑娘,一个红衣, 一个绿衣,两人一上台, 红衣开始弹琴, 绿衣吹笛相和,喧闹的大厅慢慢就安静下来。 乔栋兴奋的满脸通红。 等两个姑娘一曲演奏完毕,就听一片的叫好声,然后打赏的铜钱就飞上了台子,这还是离的近的, 远些的有小二拿着簸箩过来收赏钱,一般出手都是几百文乃至上贯。 乔家三人哪怕当了挂饰,现在身上也只有两贯多,门票钱交了三贯,还有的之前两天花用了。 小二笑着过来,乔泰心疼的扔了百来文,小二把簸箩又戳倒乔栋和乔泰面前,这两人“……” 乔泰想说他给的就是三人的赏钱,乔栋不愿丢脸,一把把脖子上的一块玉福豆给扯了下来扔进簸箩里,乔良目瞪口呆的看着乔栋,自己还是摆了摆手,小二也就退下了。 乔良低声道“三哥,你搞什么,这是你从小戴的,说是庙里菩萨给开过光……” 乔栋不耐烦“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这么用,要你管!” 乔良闭嘴了,过了一会儿道“那要是等下还有人上台表演要赏钱,你给什么,脱衣服吗?” 乔栋“……”脸瞬间黑了。 接着台上果然又上来不少节目,吹拉弹唱应有尽有,还有节目和台下互动,基本都是女娘,个个千娇百媚。 而且节目也不低俗,谈诗论词人家也驾轻就熟,要是对上了姑娘们的诗词,人家还会亲自下来给你倒酒,同你喝一杯交杯酒呢,引得叫好声四起。 还有那击鼓传花的游戏,女娘在台上敲鼓,看那系着红丝绸的小木棍传到谁手里,鼓声一停,手里拿着小木棍的上来答题,答不出喝酒做罚,楼上楼下的气氛都十分热烈。 这期间还有不少小二端着菜肴在席间穿梭,有人看上了就把菜肴放下,小二继续拿新的出来兜售。 乔泰和乔良喝多了茶水去解手,回来发现桌上多了几盘菜,乔栋吃的正欢,还招呼他们“快来尝尝,这里的菜做的可真好吃。” 乔泰管钱,现在对花钱的事很敏感,于是就道“这个要多少钱?” 乔栋不以为然,“没看到有人花钱,都是直接就拿了,你看,那边不也拿了一碟,没给钱!” 乔泰刚想放心,乔良指着盘子边贴的条子道“哥,这个要钱!一盘菜一贯呢!” 原来盘子边贴着价格。 乔泰顿时慌了,“阿栋,咱们没这么多钱,你这一下子拿了三盘,那就是三贯钱,我身上只有两贯多!” 乔栋也愣了,嘟哝道“我没看见……没事,等下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自然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乔良有些绝望,之前还认为乔栋的主意有用,现在怎么看都不靠谱。 除了女娘表演外,还有各种杂耍,甚至到后面还有男子互搏,台下下注赌谁赢谁输的小局。 热闹是热闹,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文会,乔栋想的把自家推销出去的机会也一直没有。 倒是乔泰和乔良开始如坐针毡,小二后来过来要赏钱,乔泰都摇手拒绝了,次数一多,那小二看他们的眼神都透着嘲讽。 乔栋还道“大哥,莫不如你把钱给我,我去赌一下,要是赚了,你也不用担心没钱付账。” 乔泰不愿意,“那要是输了呢,现在虽然缺点,好歹缺不多,你要是输了,我们就一文都没了!” 乔栋只能撇嘴,他也去解手,路过旁人的桌子,看到有人拿着自己进来时的牌子押赌,一块百花席的牌子最多能压十贯。 乔栋问了,才知道有的客人一时没带够钱,那就能从这里的老板借,只要当天就还,利息都不收。不过席面不同借到的钱也不一样 ,百花席也就一位十贯。 乔栋转转眼珠,回去偷偷拿了牌子就走,乔泰问他“你去哪里?” 乔栋道“肚子有些不舒服,我要去解大手。” 乔泰和乔良正在想办法怎么把窟窿堵上,于是就没管乔栋,乔栋去开局处把牌子压下,“压十贯钱,赌那大高个赢!” …… 乔泰算来算去身上已经拿不出什么,于是道“我这里还有一方小印,是银的,应该能填上了。” 乔良道“我走的匆忙,什么都没拿……等回去后我给你在打一方,哥,咱们这次似乎来得太草率了。” 乔泰也茫然,之前的壮志雄心还有那身为乔家子的依仗,现在看来就像个笑话。 乔良早就没了待下去的心思,“哥,我们走,早点结了账,早点离开,这里也不是什么正经文会。” 乔泰点头,“好,等阿栋回来我们就走。” 缺个百把文,只能拿小印补上了。 谁知道等来等去等不到乔栋,两兄弟都急了,却看到乔栋面如土色的过来,乔泰道“你怎么了?” 乔栋吞吞吐吐,“哥……那个,我才去下了一注,想着好歹赚些回来……” 乔良睁大眼,“三哥你去赌了?你哪来的钱,你是不是输了?” 乔栋低下头,“我也想帮一把的……” 乔泰有些晕“你输了多少?” 乔栋慢慢道“三,三十贯……” “什么?”乔良忽的站起来,“你哪来的本钱,他们这里难道还能无缘无故给你赊账?” 乔栋声如蚊呐,“那个,那个牌子,一个能抵十,十贯。” 乔泰赶紧去找那牌子,发现都不见了,他已经说不出什么来,缺个几百文,银制小印章还能补上,三十贯!哪里能拿的出! 这三人在这里争执,早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很快台上搏斗的人下了场,女娘们的歌舞又上了,小二过来取乔栋输了的钱,来时满面笑容,“多谢少爷们打赏,这搏戏的钱请先交了,其他费用少爷们走时结算就行。” 三人哪来的钱? 乔栋这下子倒是不嚷嚷了,闭着嘴一言不发。 乔泰硬着头皮道“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小二面色一变,似笑非笑道“那您说,怎么个通融法?这搏戏本就是自愿的,咱们也没压着少爷们去玩,怎么的,玩的时候高兴,现在倒来耍赖了?” 乔良气道“又不是我们俩去的,是他一个人去的,你找他要!” 乔栋一脸不思议加屈辱的看着乔良。 小二笑了“那倒是,可咱们收到的是三块牌子,要是你们两个不想玩,怎么自己的牌子到了他手里?也罢,只要这位公子认下,两位可以请便!” 乔泰道“不是不给,只是咱们身上一时没有……” 旁边就有人笑了“没钱来什么熙园,去文士园和那些穷鬼玩多好,跑到这里装腔作势来了,现在连搏戏的钱都拿不出来,是不是早就打着讹人的主意?小二,你看他们桌上还点了菜,问问他们是不是还想吃霸王餐呢!哈哈哈。” 乔家三兄弟被人奚落的满面灰,偏还一句都说不出来,乔栋又开始抽了,“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嘲笑我们,说出来吓你们一跳,你们也只会耽于享乐……” 旁边的人笑的更厉害,“坐百花席的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家世?有能耐你去牡丹席啊……区区三十贯都拿不出还好意思说大话,你来说,你们是谁啊?” 乔泰和乔良羞的想要打洞钻进去,赌博玩乐没钱付账,抬出乔家难道是脸上有光吗? 乔栋却仰着头道“我们是乔家子弟!” 他倒是想等着人家恍然大悟然后对他们兄弟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可事与愿违,左近互相打听“乔家?哪个乔家?刑部郎中好像是姓乔,可人家没三个这么大的儿子啊。” “前阵子听说派了一个乔姓知州去沧府,难道是他家?” 乔栋一鼓作气,“巾帼爵是我们的姑姑!” 然后周遭停顿了一下,接着嗤笑声四起,“想不到是那个乔家!” “我说呢,是哪个不入流的人家,原来是巾帼爵。” “老兄,哪个是巾帼爵,我怎么没听过?” “难怪你不知道,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谁来话长……总之不是什么上流人家。” …… 乔栋这下子彻底傻眼了,抬出乔家的招牌居然是这个效果?没人尊敬他们,甚至这些人看他的眼光都带着鄙视。 有人还道“你姑姑算是有能耐,斩杀了蛮王子,朝廷也给了封赏,你们又是什么东西,吃饭给钱都不知道,想仗着你姑姑的名头白吃白玩?” 乔栋这下子真的绝望了。 小二的态度倒是端正了不少“这样说来,你们也不是无名之辈,那行,暂且委屈几位少爷,我们拿了信物去找巾帼爵,只要付了钱,少爷们就能走了。” 乔家名头还是有用的,这里的负责人只要能找得到人付账就行,否则说不定这三位还得受些苦楚。 乔泰和乔良想钻桌肚,姑姑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他们,就是传回家,他们还有什么脸面。 小二正在索要信物,乔泰和乔良没这脸给,乔栋此刻还在恍惚,这时候却有个随从过来“哪几个是巾帼爵的家人?” 乔栋的眼睛亮了,赶紧道“我是,我是,我们三个都是!” 随从上下打量了一番,“那行,跟我来,我家主子有请。” 乔栋赶紧跟上,乔泰和乔良也只能跟着,有人问道“这是哪家的下人,席位在哪里?” 有知道的有些幸灾乐祸“文家的,席位在二楼,芍药席!” 文敏正在二楼玩耍,他是个妥帖的纨绔,家中父母哪怕为了家族愁白了头,他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一有空就出来玩乐,可是现在他家地位低了,而且银钱也不够,所以只能屈居熙园二楼,连三楼牡丹席也上不去。 可是对比乔家三兄弟,文敏是妥妥的贵人。 知道有乔家人吃喝赌博付不出钱,文敏简直兴奋的不得了,赶紧让随从把人带上来,不当众羞辱乔家人一番,简直对不起自己。 乔栋还在庆幸中,上了二楼,看到一个穿着锦绣辉煌的公子(文家再衰败,也是汗毛比穷人的大腿粗),正搂着女娘玩乐。 等到三兄弟都进了门,文敏漫不经心道“这乔家三位公子欠多少钱?” 小二就在一边算“搏戏三十贯,酒菜三贯,服务费五贯……总计三十八贯,文公子愿意替他们结账,那就抹个零头算三十五贯好了。” 文敏就笑了“才三十八贯,我替他们出四十贯,多的算赏钱,乔家的公子,你们怎么能怠慢,想那巾帼爵是多么勇武,你等简直没见识!” 小二在一边赔笑不语,乔栋越发心花怒放,乔家还是有名头的! 文敏话风一转,“我替你们出了钱,也不要你们还,来,过来给我磕三个头就行,一人三个,少一个我这钱可就不出了!” 乔栋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住了,乔泰和乔良都是一脸愕然。 文敏狞笑道“怎么,不愿意?这天下可没白吃的宴席,磕三个头赚四十贯,一般人还没这个福分,要不是看在你们姓乔,给我磕一百个头我都不搭理!” 乔泰站出来道“这位……公子,我们三兄弟和你无冤无仇,我们也不要你付账,你也休得逼迫我们做,做那种事!” 文敏笑了“是吗?那要是由不得你们可怎么办?我就是想看你们磕头!” 他手一挥,随从就上前想要强迫乔家三兄弟磕头,乔家子弟哪怕弃文从武,日常锻炼身体并未放下,于是这包间里就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可文敏带的人多,三兄弟很快就落在下风了,乔栋更是被打破了嘴角,正被人死死按着。 这时候包间门被打来,两个‘消失’的护卫出现了,只几下就把文敏的人给掀开,贾护卫道“少爷!可找到你们了,乔管家不放心,又让咱们过来找你们,放心,这里的钱已经都结了!” 跟来的小二点了点头,于是熙园里工作人员就收手不管了,文敏不过是样子货,一见人家护卫凶悍,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虚张声势的打哈哈“原来巾帼爵还是管你们的,那就好那就好,以后也别做这等丢人的事,乔家本就没什么名头,更是被你们败的一干二净!” 三人垂头丧气的跟着护卫出了熙园。 也别想去哪里了,直接坐车回乔家庄。 这回乔欢在了,她眼睛扫了一下三人,冷哼道“出息了,你们就是这样给乔家振门庭的,我倒不知,这门庭是靠赌博玩乐来重振,倒也新奇,是不是输的越多,脸丢的够大,乔家的门庭就越显赫?” 三人一身狼狈,垂头不语。 乔欢吩咐乔管家“带下去跪祀堂,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乔栋还想说话,乔欢身形一动,一个巴掌过去,乔栋嘴角流血,乔欢眼睛一立“你给我闭嘴!眼高手低,无能懦弱的东西,我的爵位是你父亲替我挣来的?啊?那你也替你姐妹挣一个爵位去啊,草包一般的东西,还觉得自己多么厉害,你有什么能耐?连书都抄不好,还想科举入仕,你童生过了吗?我看你最会就是打着乔家招牌招摇撞骗,现在发现这招牌没人吃,难过了,失望了?还是想怪在我头上,蠢钝不堪的玩意,给我滚下去!” 乔管家一挥手,上来一个护卫把乔栋拖走了,是真的拖走了! 乔泰和乔良在一边瑟瑟发抖,看到乔栋被拖走,两人不约而同跪下垂头道,“姑姑,我们错了!” 乔欢没对这两人发怒,她叹息道“去跪祀堂,明天来书房找我。” 乔泰和乔良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跟着乔管家去祀堂。 对于乔泰乔良这种能教育好的,乔欢愿意教一下,像乔栋这种,她没耐心,丢回去让老夫人管,乔家子孙也不少,不可能个个懂事,有一两个蠢如猪的也不稀奇。反正她又不是原主。 乔泰和乔良哪怕跪了一晚上,吃喝没少他们,第二天站起来膝盖也红肿了,乔管家带他们去洗漱更衣敷药吃饭,收拾完了才把他们带去乔欢的书房。 这里只有他们,没有乔栋。 乔欢让他们坐下,直接道“乔栋心性歪了,回去后让你们曾祖母去管,我只是他姑姑,不是父母,管不了他。” “我现在告诉你们的事,你们仔细听了,然后自己斟酌该如何办,乔家我护了这么多年,你们也一天天长大,应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于是乔泰和乔良听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听到最后,两人已经浸在冷汗里,内衣都湿透了。 乔欢还在不紧不慢的讲述“……所以,乔家非但不是什么功臣,说来还是边关百姓的罪人!我的爵位和你们的父兄,我的父亲没半点关系,不过你们能活到现在,确实是父亲和哥哥们牺牲了自己的命换来你们活着。我告诉祖母,乔家不能出头,只能低调,没料到你们非要过来寻死,那我只能告诉你们实情。这些话乔栋这个蠢货我不会告诉他,你们也掂量着点,一旦这些话外传,乔家上下满门老幼,统统给你们陪葬!” 乔泰和乔良瘫在位置上一动不能动。 乔欢冷冷道“上蹿下跳想要取得话语权,怎么,这点刺激就受不了了,乔家从边关搬到祈州这么多年,祖母费心维护,让你们衣食无忧,现在你们长大了,想要一展才华,我倒想问问,你们有什么才华?眼高手低,眼空心大,自以为是……我和祖母守护的就是你们这些东西!” “现在知道了真相,意不意外,惊不惊喜?要不要我送你们进京,再给你们几百贯,把京里所有的文会都参加一遍,好好替乔家扬扬名?” 乔泰和乔良吓的满脸都是泪,不由自主的瘫软下来跪在了乔欢面前。 乔欢也叹息了一句,抚上这两个孩子的头,沉声道“祖母原本不想让你们这么早就背负重担,可是你们等不及了,那就没办法,乔家迟早要交到你们手上,这些事,我和祖母也不能瞒着你们一辈子!我这巾帼爵听起来威风,在这京里什么都不是,为了避嫌,我甚至只能出家!何况是乔家,陛下不找我们麻烦,乔家就该偷着乐了,还经得住你们自己蹦跶!” 乔泰好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姑姑,那,那我大哥,他,他是不是,早就,早就知道了?” 乔欢道“你大哥啊……祖母和他说的不多,但是他聪明,应该是自己猜着了,所以你祖母才对他多有依仗,此番回去,希望你们能帮衬一下你大哥,乔家,再也经不得波折了。” 老夫人或许有诸多顾虑,也是为了维护那些长辈在孩子们面前的脸面,不肯把乔震山和其他子弟干的事告诉曾孙辈,导致这些小崽子天真幼稚不知事,乔欢却觉得没什么好掩盖的,人总得长大,不能让旁人扶着走一辈子路。 老夫人不愿说,宁肯让这些小兔崽子怨恨乔欢,乔欢可没这么好性格,乔家不把这疮疤挑破挤出脓血,就永远也别想再出人头地。 这两兄弟乍闻密辛,互相搀扶着走出乔欢的书房,回去就病倒了,发起了热,大夫一看,惊惧所致,开了药灌下去,半个月后,两兄弟才渐渐好了。 第87章 将军怨二十三 乔栋被乔欢打了一巴掌, 跪了三天祀堂,膝盖肿的成了大馒头,他是被抬出来的, 乔泰和乔良养病的时候乔栋在养腿。 等到乔泰和乔良病好, 乔栋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 于是乔欢打发他们回去,这回三人一句话都没说,乔栋是心内含怨, 却不敢说。 乔泰和乔良是满腹心事, 加上害怕愧疚,也沉默了很多,他们不约而同疏远了乔栋,短短半个月这两兄弟看起来像是长大了不少。 回到家, 不着调的自有老夫人和乔泰的大哥乔茂处理, 乔泰和乔良倒是一下子沉淀了,甚至安抚起了兄弟们, 告诉他们学无止境, 他们的学识在京城简直不堪一提,祖母不让他们科考, 也是知道大家水平不够。 所以还得努力,乔家倒是安稳多了,乔栋的母亲想要闹,老夫人只说一句话“要不要我遣你归家?” 于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乔栋这中人手里没钱也翻不出浪花来,乔良就把他看的死死的。 这两兄弟的信念都被乔欢打碎了,目前还在重建,很有些矫枉过正, 干什么事都是一副头悬梁锥刺股的状态。 处理完乔家事,乔欢才轻松一点,偶尔去苏飞雁那里逗孩子,生活平静起来。 乔家三兄弟进京的消息倒是传到了耀帝的耳朵里,他空闲时看了看,看到乔家子弟身上也不过一二十贯的配饰,赌博输了三十贯都没钱给,住店吃饭除了第一顿略微奢侈了一下,后来寒酸的可以,他心下终于觉得乔家可能真没钱,亦或者是乔震山没把钱交代给家人。 乔震山的死本就突然,他来不及交代后事也很正常。 耀帝把乔家的消息随手一放,接着看别的折子。 乔欢虽然想把苏飞雁的儿子推出来,不过此时说这个还早,古代婴儿夭折率高,而且苏飞雁目前并无这份心思,等过几年再看。 目前苏飞雁是没有一点成功的可能,哪怕她的孩子身份最尊贵,只要耀帝不喜,那就没有希望,何况苏飞雁此刻还住在宫外,时间一长,耀帝多半把她忘在脑后。 一个出身日子不好,母亲不受宠的皇子,想要夺得那个位置的希望很渺茫,但是,有时候这个身份反而便于行事,因为没人会在意这么个一早就被淘汰的皇子。 耀帝如今有四个儿子,前面三个都是低位妃嫔所出,只苏飞雁位份最高,倒是两个公主一个是皇后所出一个是淑妃所出, 现如今耀帝年纪还轻,大皇子如今也才刚五岁,不辨贤愚,让臣子们站队,现在还太早呢。 等再过个十来年,耀帝就要面临儿子们带来的压力了。 乔欢在这里琢磨怎么把苏飞雁的孩子推上去,却不知颍州的静王也在琢磨乔家,具体就是在琢磨乔欢。 造反这中事其实宜早不宜迟,时间拖得越久,成功的几率也不一定越高,静王琢磨了快十年,耀帝却把龙椅越坐越稳当了,他怎么能不焦急。 当初先帝把他封在颍州就是为了打消他的念头,削弱他的力量,所以静王哪怕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还是不敢公然打出反旗。 不过这么多年他拉拢策反的官员也不少了,有的是死心塌地跟着他,有的是墙头草,但再如何,维持这一摊子需要钱,哪怕是墙头草,也要银子压他们,才能把他们的脑袋压到静王这一边。 这几年为了搂银子,静王荤素不忌,商户家的姑娘都纳了不少,静王妃管理王府后院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脑袋清醒点的女子最多和王妃划清界限各顾各,不清醒的还要和王妃分庭抗礼,理由就是我爹给了王爷多少多少钱,你便是王妃也别想在我面前充大,你今天吃的燕窝还是我家供应的,有能耐你吐出来啊! 这么膈应,静王妃是真想撒手不管,可她还有两个女儿,想着就忍着等女儿嫁了人,她就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去,静王后院乱成鸡窝她也不管了。 所以耀帝缺钱,静王一样缺钱,管理国家需要钱,造反更需要钱。 颍州贫瘠,静王哪怕刮地皮都刮不出多少油水来,虽然有几个商户巨贾的便宜岳家,他们更不蠢,银子捧出去,需要看到实际的回报,太过遥远的远大目标人家并不认。 所以颍州的盐粮布匹交易都控制在几家大商家手里,他们明目张胆的走私贩卖,挖朝廷墙角,颍州老百姓吃盐,要比其他地方贵好几倍。 粮食更是卖出贱买入贵,想要自家的粮食不卖,税你还要交啊,只有交了税,衙役才不会半夜闯进来砸你家的锅灶。 交了税,家里不够粮吃,还要高价买粮,颍州各中徭役都比别的地方多,有个把女儿嫁给静王的大商人要建一个花园子,公然用静王的名义征了工役,颍州老百姓的日子是水生火热。 静王为了自己的‘大业’对这一切只能不闻不问,因为商人收刮来的钱,他也要拿一半的。 哪怕这样,静王还是缺钱,造反没成功前,这就是一个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吞钱项目。 当年想要把乔震山拢在手里,除了乔震山是个掌兵权的将军外,静王也看上了乔家的产业,谁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 乔震山刚死的那会儿静王也不敢继续威逼乔家,那时候朝廷的目光也在边关,也在乔家身上,静王步步紧逼,最后弄不好便宜了朝廷。 现在是时候接触乔家了,一来乔家已经安定下来,此时他们最怕动荡,威胁也更有用。 二来乔家三兄弟在京城的遭遇静王也知道了,包括这几年乔欢的处境,刚开始还好,出了孝就接二连三遇事,现在更是被‘逼’的出家当了尼姑。 这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乔家大小姐当初可是斩杀蛮王子,重伤蛮王的狠人,耀帝手里能用的人多,可以闲置这位真正的巾帼英雄,静王倒是一直很欣赏乔欢。 现在朝廷不光是闲置这位巾帼爵,而是在‘逼迫’人家,此时静王觉得自己递出‘橄榄枝’就能收获乔欢的感激和感动。 这个想法的逻辑倒是没问题,问题在于你光提了乔家目前处境堪忧,也没给出实际解决办法,反倒是以此为要挟,想要从乔家索取更多,这和耀帝有什么区别? 耀帝好歹还要一点脸面,没有把乔家明着逼上绝路,静王打着笼络乔家的旗号,做的反倒是逼迫的举动。 于是乔欢这里就见到了这位‘二缺’使者,人家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乔欢从中终于知道当初乔震山为什么那么果决的选择赴死,不光是朝廷的原因,原来面前这位的主子也掺和了一脚。 那么上辈子乔家覆灭的一点都不冤,你非但反朝廷,还和准备造反的人勾结,那乔家不灭是不可能的。 静王派来的人口才很好,把乔欢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说的感同身受,激动处自己还红了眼眶,一副替乔欢伤心的模样,“……我家主上每每想起将军的遭遇就忍不住拭泪,将军是多么无畏勇武,我家主上心向往之,如今却被逼遁入空门,这世间不平事虽多,将军的遭遇才更是让人痛心不已……当初乔大将军过身,我家主人也无比伤心,还替大将军茹素三月……” 乔欢面无表情的听着,手里不紧不慢一粒一粒拨着珠串,真的是热闹的紧,什么玩意都跳出来了。 可眼前这个人乔欢不能不搭理,人家哪怕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下手的时候绝不含糊,当初乔震山勾结蛮王的书信还在人家手里,把这东西往上一递,乔家顷刻就能倒下,乔欢所做的一切都白搭了。 乔震山勾结蛮人的证据在静王手里,乔欢信,因为这证据假如在朝廷手里,那么当初她便是立下再大的功劳,朝廷还是会毫不留情的下手。 目前就是朝廷虽然知道乔震山干了什么,但是没证据,加上罪魁祸首死绝了,还有乔欢立下的功劳,朝廷权衡利弊,暂且忍下了乔家,朝廷要是有证据,凭耀帝的小心眼,早把乔家抄了。 乔欢忍耐的听完对方的啰嗦,低头装作心如死灰的模样,“我已经是个出家人,这俗世已经和我无关,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乔家如今在乡间劳作,能有一口饱饭吃足以。” 对方赶紧巧舌如簧的‘劝解’乔欢,让她不能自暴自弃,最后居然道“……我家主上仰慕将军久矣,日后……若是能改天换日,乔家必定能重新位列朝堂,将军……可当皇贵妃!” 乔欢凝固了,捏珠串的手也停了下来,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这位使者,眼睛里是不折不扣的震惊,心想,尼玛这是把她当成没脑子的傻缺小姑娘在忽悠吗? 她忍不住了,讽刺道“为何不是皇后?” 那使者却觉得这是乔欢心动的表现,心下更是笃定,于是微带一丝高高在上的得意,“主上还有结发之妻,皇后自然得王妃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今我倒是能胡言乱语骗得将军,将来将军不也会怨恨我?主上许出皇贵妃之位已经是非常有诚意的表现了。” 骗人得合理,谎言也得编的有模有样,否则一看就是假的,那骗术也就无法进行了,这是乔欢总结对方的言论然后自己这么理解地。 这么蠢的使者,乔欢对那主上也没抱任何希望,可惜不能一棍子打走,还得虚与委蛇,“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得到你家主人的青睐,先生还是莫要骗我,我所求不过是家人平安罢了,其他事我一个区区女子,也无权干涉。” 看到乔欢的态度,使者反倒更放心,一说就欢天喜地答应,他还怕乔欢骗他呢,现在对方谨慎一些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是牵扯家族的大事。 使者在乔欢的庄子上住了下来,开始和乔欢进行‘艰难’的谈判,乔欢去信,让乔刀的大儿子乔茂过来议事,老夫人年纪毕竟大了,而且经过大起大落,身子骨也差了好些,曾孙辈能扛起家事,她便也一点点交接。 如今乔茂就是乔家的领头人。 上回乔欢把乔泰和乔良放回去,这两位一改往日作风,倒是兢兢业业跟着乔茂管家理事,如今也算慢慢历练出来了。 一个家族不需要人人天资聪颖,只要有几个脑筋清醒听得进劝诫的,慢慢总能把家族撑起来。 乔欢和那使者你来我往了一个多月,乔茂早就来了,被乔欢暂时藏了起来,不和使者见面。 最后乔欢得到一份册封她为皇贵妃的“诏书”,代价之一是当初乔家来不及从边关带走的‘巨额财富’,还有乔欢留在京城打探朝廷动静的承诺。 那留在边关的钱财乔欢告诉使者自己并不知道详情,还得从乔震山遗物里寻找线索,当初乔家遭逢巨变,乔震山也没交代后事,乔家从边关离开,实在是什么都没拿走,只带走了女眷们的积蓄,要不是使者提醒,乔欢说压根就不知道父亲留有财物。 使者将信将疑的走了,乔欢把乔茂拎了出来,让他欣赏这份‘诏书’,乔茂不愧是长子长孙,别的还罢了,稳重已经做得很好,他看了‘诏书’还问了一句乔欢问过的话“姑姑难道当不得皇后,为何只是皇贵妃?” 乔欢噗嗤笑了,“骗人也得编的像一点,人家还有王妃在呢,先把这皇后许给我,王妃知道了怎么办?” 乔茂拎起‘诏书’想放进火盆,乔欢拦了一下“先留着,将来我或许有用。” 乔茂闻言就收了手,然后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要命的把柄被人家捏着,不答应不行,答应了乔家也就是死缓。 乔欢敲着桌子,“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如今不光是这位”她指了指诏书“还有上头那位也一直怀疑我们家手里有钱,我们便是否认,似乎也没办法。” 关键是乔家还真的有钱,乔欢这里都藏了三百多万贯的财物呢。 乔家在边关经营了几十年,要说手里分文没有,那谁都不信,有时候只要数学好点,算一算就能知道乔家一年能有多少收入,空饷不说,边关贸易来往,乔家参与的走私活动还有民脂民膏等等,哪一项不是巨额收入? 乔家女眷哪怕喝金咽玉,你也用不掉这么多啊,那钱去哪里了? 也不怪耀帝揪着乔家不放,实在是这笔钱拿不到他睡不着。 既然谁都盯着乔家的钱,乔家继续捂在手里怕是会招来更多瞩目,还不如趁机撒掉一些,然后让乔家真正获得平静。 乔震山当初死的匆忙,来不及处理身后事,可以说乔家女眷并不知道他把钱放哪里了,这几年乔家过得一般也是因为这样,有钱,但是乔家女眷不知道啊,只能依靠手里的一点东西度日,所以才会这么节省。 乔茂听了以后若有所思,乔欢道“你可以回去和祖母商量一下,有时候钱财本就是催命符,家中便是握着这么多钱,敢用吗?不敢用这钱和粪土无异。等到乔家因为这笔动都不敢动的钱家破人亡了,那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乔茂咬牙,“姑姑说的对!人在还有希望,人没了钱再多也没用,我这就回去告诉祖母,祖母也定会同意。那姑姑,我们后续该怎么办?” 乔欢道“边关应当还有一些人能用,你细心安排,祖母知道边关有那些暗库,把东西再移过去就是了,然后我会把消息送给这两位,接下去就让他们自己抢,谁抢到了就是谁的,对了,别放一起,分开放!” 经过这件事,耀帝应当不会这么紧盯着乔家不放了,而且让这位有意造反的主进入朝廷的视线,你们两个就互掐去,掐的越激烈越好。 乔茂赶回去和老夫人商量,老夫人当然舍不得,这是儿子们拼死留下的东西,是给子孙后代的。 可乔茂说的入情入理,而且老夫人也知道凭乔家现在的地位还真的是保不住又用不了这笔钱。 乔茂道“姑姑不知道家中具体有多少,她说曾祖母要是不愿意,放在她那里的可以拿出来布局,哪怕少点,只要能让乔家摆脱被陛下过分关注的处境就行。” 老夫人长叹一声“算了算了,你姑姑说的也不错,守着这些不能用的疙瘩又能怎么样,倒是让人日日惦念悬心提心吊胆。” 乔茂道“姑姑说,其实也不用尽数掏出来,假如家中确实有钱的话,拿出八百万贯也就行了,要是没有……那有多少算多少。” 老夫人沉吟“八百万贯……行,就这么多!” 乔茂“……”咱家到底有多少钱? 乔欢这里就收了差不多三百万贯的财物,她估摸乔家总共得有两千万贯左右,拿得少了不行,统统拿出来当然也不可能,八百万贯是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数字。 第88章 将军怨二十四 老夫人点头同意, 乔茂就开始行动,老夫人把自己的印信和密信交给乔茂,并且把边关的几个暗库告诉乔茂, 乔茂开始把财物偷偷运送转移, 八百万贯分三个暗库放置,乔家一下子也缺了一个大口子, 好在这钱不能用也用不上,除了心疼一些,其他妨碍是没地。 经手的人都是乔家心腹,前后不过一个来月就布置妥当了。 乔欢这里整理了一些乔震山的遗物, 里面就夹着‘暗库’真真假假的消息,然后她把这遗物送给了乔岩。 乔岩离开乔欢后恢复真实身份,如今是禁卫军副统领, 乔欢和他并无来往, 不过乔家养育过乔岩也是不争的事实, 乔欢每逢乔震山忌日会去莲花寺上香, 都遇上过乔岩, 两人不过点头之交。 这次她给乔震山上香,也遇到了乔岩, 然后就把乔震山的遗物送给了乔岩, 乔欢道“祖母给我送来一些父亲的遗物, 让我在庙里供上,我看了一下, 这些应该是父亲留给你的, 正好遇见,你就拿走,也算个念想。” 乔岩无言的接过, 他和乔欢从来不可能,他也知道。 静王那里乔欢也送了一份疑似情报,暗库在哪里就在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里,现在就看两边破解谜题的速度了。 乔岩拿到乔震山的遗物当然会摩挲怀念一番,然后发现一把刀的刀鞘似乎有些异样,他打开一看,一份地图藏在里面,上面标注了一些东西。 他一琢磨,面色一肃,赶紧进宫禀报。 乔欢设的局就在这一刻启动了。 两边给的情报不尽相同,三个暗库的地址都有侧重,最理想的结局是两边都能拿到一个完整的库,然后会在第三个库里相遇,退一步就是静王最先拿到两个库,然后朝廷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钱的是可不是小事,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最差就是朝廷拿到两个库,反正一边一个库是肯定有的,这样才能扰乱两方的视线,让他们不知道总共有多少财物。 无论如何,乔家经过这件事,应该能摘出去了,只要一边搬走一个库,那就谁也说不清对方拿了多少。 这件事乔家可以预先布局,但是后续就不能参与一丁半点,所以到底是谁拿到了多少财物,乔欢并不知道,她连京里八百里加急了多少次都不知道。 每到过年,乔欢肯定要回到乔家庄,今年也不例外,今年她还要多备一份东西给苏飞雁送去,苏飞雁离宫一年都不到,她的分例已经差的不能看了。 好在她不靠这分例过活,否则堂堂一个德妃,带着孩子得过成乞丐。 乔欢给她的年礼全是实惠物品,煤炭柴火,各种菜蔬肉食,茶叶补品皮毛料子,打赏用的铜钱和金银镙子。 苏飞雁听着元宝报礼单,只能心里记着乔欢的好,她对家族都失望了,苏全只给她三千两银子,说是苏侯爷吩咐的,其他一概没有。 哪怕知道家族已经放弃了她,苏飞雁心里还是不好受,她看着在襁褓里呀呀笑着流口水的儿子,甚至想,等孩子大了会不会怨恨她。 明明都是皇子,其他人能在皇宫里住着,将来甚至还有机会问鼎天下至尊宝座,只有她的儿子,一早就被抛弃了。 就是因为她一意孤行非得生下他,却让他将来低别的皇子一头,苏飞雁开始陷入胡思乱想中,小团和元宝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只知道苏飞雁一日日变得萎靡不振,哪怕小皇子越发可爱也无法让她开怀。 小团偷偷让张嬷嬷去找乔欢,乔欢过来探望苏飞雁。 苏飞雁把自己的顾虑说了,“我哪怕嘴里不说,可心里确实怨着苏家,当初我受宠时,家中如何待我?如今弃我如敝履,诚然我知道是我不再能为家族谋利的缘故,可这么多年的父女之情母女之情便都烟消云散了吗?我这样想着,看着皇儿,我就想着,等他大了,其他皇子被他们的父皇怜爱,只有他,孤身在外无人问津,他可会怨我恨我?有时候我都茫然了,坚持生下他是否是我的错?” 苏飞雁满眼焦虑,脸色了差了好多。 乔欢道“你想这些都是无用的,回到当初,难道你舍得不要他?” 苏飞雁想起儿子天真可爱的笑脸,怔了片刻,眼中含泪,但还是摇了摇头, 乔欢道“这不就行了,你父亲得为整个苏家考虑,你母亲可能根本就联系不上你,苏家也在守边关,来往消息本就不大便利。再说了,有期待才有怨恨,没了期待便也无所谓恨不恨的。” “至于你说的孩子长了之后的事,阿雁,孩子和你朝夕相处,难道你会把教成白眼狼?何况你说的什么父亲的怜爱,呵呵呵,住在宫中的皇子就能得到了?陛下又是什么身份才当了皇帝?将来的事谁能保证,绝地反击,不受宠的皇子反倒成了最后赢家的事又不是没有,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你呀,想的太多了。” 苏飞雁越听眼睛睁的越大,最后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乔欢,咽了下口水,去摸索茶杯,狠狠灌了一口茶,半天才道“我,我出宫时,答应了太后……不去,不去……” 乔欢打断她的话“此一时彼一时,你答应归你答应,那要是将来太后反倒需要你和小皇子进宫呢,难道你抗旨不尊?说了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孩子还小呢,你倒是想的忒多,现在你就把孩子养的好好的就成,最不济,他也是皇子,将来陛下分封诸子,难道还能略过他不认?四皇子已经记入皇家玉牒,你怕什么?” 乔欢的话让苏飞雁一扫眼前迷障,她的眼睛都亮了,极力邀请乔欢留下吃饭,还嗔她“也不多来看看我,给些东西就把我打发了?” 乔欢无奈“德妃娘娘,我是出家人,你让我一个出家人老是跑皇家别庄,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我一直过来打秋风化缘呢。” 苏飞雁笑着呸她“你就贯会挤兑我。哼,现在我这里可没人关心,我和皇儿的月例都已经接不上了,怕是已经无人还记得我这个德妃。” 乔欢道“无妨,这些都是小事,那是小人作怪,皇后理当没这么短视,你给皇后写一封贺表,把这些事提一提,你就看,肯定一分不少补过来,你也别客气,这些本就是你该得的,要是你不争,倒会让人小看了。” 苏飞雁点头,“也是,我一时间没想到,这就写,还要写一封给太后,感谢她的援手。” 脑子清明的苏飞雁处理这些事驾轻就熟,皇后收到贺表后便是一惊,她当然不会苛待德妃,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四妃之一,而且自己把自己给流放了,和皇后之间没有利益争夺,皇后乐的做个好人,如何会落井下石授人以柄。 所以皇后得知德妃被苛待,大怒,一路查下来,内务府打了好几个人板子,连内务府总管都被皇后狠狠骂了一顿,罚了三个月俸禄。 年二十九,德妃和皇子应得的分例一分不少送来了,还有皇帝皇后和太后的赏赐,别院里原本浮动的人心一下子就安稳了下来,别院管事甚至都殷勤了不少。 耀帝今年应该说有些纠结,原本倒是很高兴,要是没有静王的膈应他就更高兴了,但是查出静王有猫腻,这就让耀帝有些寝食难安。 乔家果真藏着钱财,乔家妇孺不知而已,乔岩把找到的乔震山遗物送上去,耀帝赶紧找人参详,然后派人去边关寻找,一个暗库很快就找到了,里面的财物合计有三百多万贯。 根据掌握的线索继续找,第二个库也找到了,这个有些小,不过财物也有两百万贯左右,耀帝高兴极了。 找到第三个的时候,他不高兴了,这是一个空库,而且还是前不久才被人搬走的,追查下去,居然是颍州静王的人过来搬走了东西。 耀帝非常恼怒,责令追查,查下来据说静王一直在边关寻找乔家的钱财,他知道当初乔家老幼离开时没带什么贵重财物一起走,就断定乔震山死的匆忙没来及交代,所以就不停的寻找。 没想到居然被他找到了一处。 一个藩王为何要这么多钱?颍州哪怕再贫瘠,供养他一个人也够了啊。 静王以前的举动耀帝没太在意,这一次静王直接进入了耀帝的眼里,知道有人暗搓搓一直想造反,耀帝能高兴才怪。 静王也不太高兴,他只拿到了一个库的钱,要不是跑得快,拿到手的一个库还得被朝廷抢走,总共拿到手的也就三百万贯左右,虽然也不少了,到底和预期有差别。 只拿三百万贯就许出去一个皇贵妃,静王觉得不值得。 乔欢知道后把那诏书剪成几块一并送还静王,言称父亲留下多少钱财她根本不知道,朝廷也一直在寻找,她倒是愿意和静王联盟,但是既然王爷认为乔家没有诚意,那就算了,她奉还诏书,静王拿走的财物算是乔家资助的。 静王被乔欢噎的不轻,赶紧说自己没这个意思,让乔欢别乱想,他一直很仰慕乔欢,拿人家的钱还没用光呢,这里他就过河拆桥,手下其他人看到了也要寒心啊。 乔欢面对使者的时候很是淡淡“你也不用替你家主子多说什么,也不用补诏书给我,将来假如你家主子成事,还能记起我们乔家,那只要有旨意,谁能违抗,如今说什么都是虚的。” 使者也有些讪讪,静王的吃相属实难看了些,三百万贯不少了,有了这笔钱,静王能活络不少,不用死等着那些商贾送银,他们虽然资助静王,下手捞好处可一点没手软,相比下来,乔家可诚心多了。 给出这么多钱,什么条件都没提,连提前许诺的皇贵妃之位,人家都奉还了回来(在使者看来这是乔欢赌气的行为)。 而且这也不能怪乔家,谁知道朝廷也在找这些钱呢,静王要是能更快些就好了。 被乔欢怼了一顿,静王那里倒是消停了,也因为朝廷注意到了静王,静王也只能集中注意力面对朝廷。 今年过年,乔欢收到了耀帝的赏赐,虽然不多,释放的消息让乔家松了口气。 好歹拿了人家五百多万贯,赏赐一些也正常。 现在耀帝和静王都认为对方拿了大头,乔家也终于从这泥淖中脱了身。 什么时候战争都不是好进行的事,打仗需要钱,而且还是很多的钱,所以哪怕知道静王有不轨之心,耀帝也不敢轻启战端。 他登基差不多十多年了,之前没受过系统的帝王教育,能把朝政收拢在手里已属不易,打仗这个事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不过对于颍州,现在肯定不会在放松。 太后得知静王的动静,扯了下嘴角,谁当皇帝和她都没关系,反正都不是她生的孩子,但是静王之母当初老想把太后扯下来,太后岂能答应。 现在手下败将还要蹦跶,太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过她也不信任耀帝,于是吩咐了嬷嬷几句话,嬷嬷点头应下,消无声息的出宫去了承恩侯府。 京里如今有两家承恩侯,一家是太后,一家是皇后,可要抡起实权底蕴,太后娘家甩皇后家几条街。 太后娘家好几人都在朝中六部当官,太后的兄弟更是吏部尚书,皇后一家就差多了,只头上一个承恩侯的爵位,家中子弟也有官身,最高不过侍郎。 这也是太后厉害的地方,她看似什么都不管,当初一心捧耀帝上位,然后就在宫内养老,连宫务都不管,全交给皇后。 可太后的娘家却在朝堂枝繁叶茂,而太后的家族自然也对她言听计从。 太后曾经和自己兄弟道“皇帝不是我生的,而且他本性偏窄,王家在朝堂已经得利,我在后宫就不能掌权,否则会让他生疑心。你也小心些,莫让他把疑心病犯在王家头上。” 王尚书自然应下。 如今收到姐姐传来的口信,王尚书就知道要怎么办了。 耀帝已经在龙椅上坐了十几年,当初需要依仗王家替他巩固帝位,如今他觉得自己大权在握,那就更加想要独一无二的权利。 很多皇帝早年精干能为,到了晚年昏庸无道,就是觉着辛苦了一辈子,现在年纪大了,不赶紧享受,这辈子就是当了皇帝都亏大发了。 耀帝虽然年纪没老,这种心态却冒了出来,先帝还能建造别院避暑,也曾举办盛大的圣寿。 耀帝当皇帝至今一直战战兢兢,说句不好听的,他连温汤都没泡过,更不敢有奢靡之举,就是因为一直不自信,只能严以律己,不敢让臣下挑错。 有畏惧的皇帝能听得进臣子的话,也能把江山坐稳,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日子就越发憋屈,当皇帝的偶尔想要奢侈一把,那些御史就会跳出来指责,皇帝还不能如何。 比如这次从边关拿来那么多钱,耀帝想自己登基这么久,也没犒劳过自己一下,就想修缮一下先帝的别院,以后自己也能去避个暑什么的。 而那皇家别院已经十几年没正经接驾,房舍花木也早就破旧了,虽不至于破败不堪,耀帝想去小住是办不到的。 想要住人,那里得大肆修缮。 破了的地砖要取出补上新的,房梁屋檐掉了的漆也得重新描摹,河塘要挖泥整理,再种上新的荷花,养上锦鲤。 连被风霜雨雪侵蚀的木栏杆也要重新建造,还有院内的花草树木一并需要挑选上等品种栽种。 甚至帐幔帘拢等物也得全部换新,那熏笼香炉包括家具都得重新布置。 更别说还得补充宫人内侍过去服侍,现如今那里只剩下一些看屋子的老太监老宫女。 这个耗费,嗯,反正少不了。 工部得知耀帝的意思,先过去查看了一番,然后做了一份预算,人家给的也是实在价,一并整理的可以接驾,大约需要八十万贯。 人家也不是笼统的报价,地砖哪怕不是用特制的金砖,也得是开采的大块石料打磨好了才能用,这种石头本身价格倒是不高,可运费加上雕刻铺设的费用加在一起,那就便宜不了。 那铺地还不是单用这一种材质,小道得用鹅卵石,那鹅卵石还有讲究,大小花色圆润程度,精挑细选的鹅卵石论块算钱,一块的价格比得上一个鸡蛋。 那些雕梁画栋上的金银线条贴片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银子,还有那好几个温汤池,皇帝用的那个是全白玉铺设的,如今破损的地方要修补那是整块起出,要换新的上去,还有那几个纯金的巨大龙首水龙头,倒不需要更换,而是颜色淡了,需要炸一炸,想想看这些是什么工程。 工部把这单子一递,户部就炸毛了,这么大个国家,每年不是这里旱了就是那里涝了,还有官员兵将的薪俸饷银等等,哪哪都要钱,每年收上的税款能达到收支平衡就是好年景了。 多半还要赊欠一下,今年好容易发了一笔五百万贯的财,户部还没捂热乎呢,就要支出八十万贯修别院,这是什么行为? 户部尚书什么都没说,就把国库现有多少钱粮,马上要支出多少,写了个折子,让耀帝自己选择,取消哪个填补修皇家别院的窟窿。 何况还有静王这瘪三在一边虎视眈眈,哪怕不发兵,军费也得先预备着,要不然人家要是扛起反旗,朝廷没钱发兵,一查钱去哪里了?给皇帝修别院去了,耀帝就一死谢自己的老祖宗。 耀帝接到这个折子的时候,那火就憋着了,他难道要户部把发往边关的粮饷给压下,还是说把给某地修河道的钱给扣了,再或者自己的陵墓别修了。 都不行啊,最后他只能委屈自己把别院的计划搁置。 第89章 将军怨二十五 其实耀帝不抽风的话也是个比较合格的皇帝, 就是没多大能耐而已,比如先帝,那时候国库也没多少银子, 他就能强势任性的把别院给盖起来,哪怕一年住不了几天, 他就能办到。 换了耀帝, 他就办不到, 办不到他心里就难受,然后这几日上朝, 皇帝不开颜, 臣子们也就缩起了脖子。 这时候王尚书就提出让颍州的静王进京见驾, 兼祭拜先帝,也暗示耀帝,想要钱修别院,别忘了静王也拿了一大笔钱,把他按住, 你不就有钱了吗。 王尚书的提议成功的让耀帝转移了视线,那对大臣们发的低气压总算缓和了一些。 沐休日,户部尚书跑去王家,颇有些痛心疾首“这才安定了几年?先帝便是有些奢靡, 到底也曾威慑四方, 令狄蛮不敢轻易犯边,哪怕修建那皇家别院也是从商贾手里拿了一大半的钱, 如今这位, 以前看着还好,事事垂询,件件过问, 也愿意听取臣下意见,怎么才多了这几百万贯就急着享乐起来!” 先帝可是一位能人,当时大康边境不稳,是他大力主张成兵边关,威慑贸易齐出手,胡萝卜大棒一起挥,把周边给稳住了。 后来他想盖温汤别院,户部也是摊手说没钱,他就拉着商人赞助,发出去好些御商的牌子,终于把那别院给盖了起来,然后他又反手把那些作奸犯科的御商给慢慢炮制了,满朝文武也只能佩服他。 王尚书亲自烹茶,慢慢道“远道兄,你呀,让我说什么好,在我这里你就敢这位那位的形容,须知,君臣有别!陛下在位已经一十二年,你还认为他是刚刚登基时什么都不懂的稚儿吗?哪怕是稚儿,学了这么多年,就是一块顽石,那也磨的光亮了,何况陛下又不是顽石。” “要我说,你的脾气也得改改,那修缮别院的大项不能支出,找些小项目办了,也让陛下高兴一下,何苦和他硬邦邦对着干,当年先帝要盖别院,我看你也挺和缓的,如今人老了,脾气倒是更大了。依我说,那乔家虽然是咎由自取,可人家的下场你也看在眼里,不是为了自己,便是为了儿孙,你也该收收你的臭脾气。” 户部尚书终于警醒了一些,朝堂和内宅有时非常相似,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耀帝这十几年‘谦逊’惯了,臣子们便习惯了皇帝这个样子,突然人家改了风格,臣子们一时就接受不了了。 王家因为有太后在,太后又是深知耀帝品性的人,时时提点家族,所以王家还保持着一份清醒。 户部尚书被王尚书这么一点,倒是果真收敛了不少,还主动说那别院的修缮花费甚巨,户部暂时负担不了,不过陛下一直节俭也有目共睹,那出入仪仗什么的也应该换新的了,这点钱户部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耀帝心里就舒坦了一些。 朝廷要是关注到静王,那颍州的消息就会源源不断的送来,然后耀帝就彻底怒了,发诏让静王进京面圣,祭拜先帝。 静王这几年干的不是暗搓搓屯兵,而是四处挖朝廷的墙角,许下的都是驴子面前那块胡萝卜,你跟我干,将来我成事了怎么怎么待你这些。 所以朝廷让他进京,他还没借口拒绝,你不想给先帝祭祀?那你就是不孝啊! 他只能进京。 当然,静王也不会全无准备,原本亲王就有三千护卫,这几年静王没能力大力屯兵,弄个两三万私兵不成问题,而且,造反不是把所有人干翻,其实只要干掉耀帝就行了。 两三万人封个宫,逼迫耀帝让位绰绰有余,前提是他能不动声色的把人运去京城,不惊动京畿大营,迅速完成政变。 所以他想把几千人藏在乔欢的庄子上,乔欢“……”我特么为什么总是甩不脱这些二百五! 在静王看来,乔欢和他是一条路上的人,他都没嫌弃乔欢年纪大,还愿意以皇贵妃的位置招揽,乔家除了跟他也没别的出路,他要把人藏在乔欢的庄子上乔欢就得答应。 有人要问了,静王想进京造反,难道手握大军的将军不会过来勤王吗? 说实话,只要静王有能耐,快速灭掉耀帝,掌控皇宫,他想要登基还真的不算太难。 就好像一户人家两兄弟争产打架,外人也顶多劝架,不好越俎代庖替哪个灭了另一个,人家这是家事。 假如换一个不是王室中的人想要干掉耀帝登基,那各路勤王的人就络绎不绝了。 不过静王要是不能速战速决,那就是过来送死的命了。 乔欢绝对不想要那几千人留在自己庄子上,她告诉静王的人,“陛下本就对我这里关注良多,突然多了这么些人,那不就是摆明了告诉陛下我这里有问题?而且从乔家庄进京也得大半天路程,你家主子带人过来是要派用场的,可不是为了临到头鞭长莫及。” 使者就问乔欢有什么计策,乔欢道“我不知道你家主子要带多少人进京,不过区区几千人,以各种身份混入京城也便宜啊,奴仆,外地客商,戏班子等等都行,京城这么大,进去了哪里混不下去?我就不信你家主子在京里没这种地方,到时候一呼百应岂不便宜?放在我这里,半天跑来传消息,赶过去还得半天,要是城门闭了,人跑过去就在城外给你家主子鼓劲吗?” 又不是电话,打一个就能马上得到指令,而且一旦城内乱起来,首先就会关城门,城门关了,外面的人想进去就难了,又不是几十万大军,放几千人在外面做什么,举牌子应援么? 这么蠢的人,乔欢半点都没看好他。 静王手里握着乔家的把柄,使者没觉着乔欢是在敷衍他,反而觉得乔欢说的很对。 使者被乔欢劝服,果真一五一十告诉了静王,他一想也对,于是就这么把自己的人一点点安排先进了京,自己接了圣旨后慢悠悠赶路。 差点当上太子的静王进了京,顿时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静王争夺帝位失败,可他不是败在耀帝手里,加上从小静王就比耀帝张扬出众,他进京的声势一点都不小。 两兄弟在大殿见面,静王看着御座上的耀帝,一下子都没动,耀帝见到这个哥哥,顿时脑海里全是当初他卑微弱小,这位张扬跋扈的回忆。 司礼太监高呼“跪!” 两人这才都醒过来,静王终于低下了头颅,弯下了膝盖,给耀帝行跪拜大礼。 耀帝看着这位他从小只能仰视的哥哥给他跪拜,心下简直无比畅快,等到静王行完整套礼,他才道“平身,赐座。” 静王面上神色平静,缩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握成拳头,指甲差点都刺进肉里了。 朝臣们都能感受这对兄弟之间涌动的暗流,不过大家一个比一个会装,一时间大殿上也热热闹闹地。 耀帝随口道“王兄这次上京,除了祭拜父皇外,倒也能见一下贵太妃,这几年都是母后照顾贵太妃,王兄也应当见一下母后。” 静王当然含笑应下。 先帝贵妃如今的贵太妃,没有和其他太妃一样搬去皇家寺庙养老,而是被太后留在宫里了。 贵太妃原本早就想自我了结,可太后告诉她,“你敢死,我就把你儿子弄死!” 于是贵太妃就只能活着。 早年间,太后确实折辱过贵太妃,让她当过自己的洗脚婢,这几年太后没这心思了,贵太妃也得以安生下来,不过还想锦衣玉食有宫人奴婢从头到脚的服侍是不可能了。 除了不要做饭,洗衣洗碗等活她都要干,一个从小被家人精心养大的贵女,进了宫一度凌驾在太后头上,晚年却劳作不断,也挺让人唏嘘的。 太后知道静王要过来拜见她,看望自己的母妃,于是让人把贵太妃带来,让她换了贵太妃的服饰。 静王进太后的宫殿拜见母后和自己的亲娘,太后一直养尊处优,虽然岁月的痕迹免不了,一眼看去就知道她生活舒适。 反观自己的母亲,头发全白了,脸上早就爬满了皱纹,肤色也不白皙,看见自己激动不已。 太后体贴的给他们母子两单独相处的时间,静王握住母亲的手,却发现母亲的手上满是老茧。 他心下巨震,接着就是揾怒伤心,母亲那时候多么尊贵高华,如今却如同一个农家老妇。 贵太妃贪婪的看着儿子“你怎么来了,你不能来的,你父皇已经把颍州给了你,你就待在那里,还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 静王不能说皇帝宣召,他不得不来,母亲这几年受了大苦,他不欲母亲挂心,于是只挑好的告诉她。 贵太妃一边听,一边点头,一边抹泪,知道自己有了多少孙儿孙女,贵太妃十分欢喜,想从身上摸些物件赏给孩子们,摸了一遍才尴尬的发现身上什么都没有。 静王越发心酸,抱住贵太妃瘦小枯干的身子,轻声道“母妃,你等着,我定会恢复我们母子的荣光,让天下人重新匍匐在我们母子的脚下!” 贵太妃紧紧抱着儿子,泪眼朦胧,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走到这一步,不是她说不让儿子动手,儿子就能住手了。而且内心深处,贵太妃当然也想念往昔的日子。 她也做好了决定,与其如此艰难的活着倒不如拼死搏一把,哪怕败了,她也认,到时候她和儿子一起赴黄泉,有什么可怕的! 这对母子是赌徒性格,为了自己可以不择手段,至于妻妾孩儿,在他们眼里分量并不重。 他们觉得,既然这些人跟了静王,那当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静王成事,他们跟着鸡犬升天,静王事败,那么也不能只享受好处,不承担风险。 至于人家是不是被迫捆绑,静王也不会去考虑。 静王参拜了耀帝见了太后和母亲,然后只能出宫居住,这宫廷现在可不是他的家。 京里的静王府也重新敞开了门庭。 祭拜先帝也不是说去就去的,选定好了日子准备工作做完了才能去,之前静王就只能在家里等着。 可他并不是安分守己待着就行,而是访亲会友忙的不亦乐乎。 耀帝上位依靠的是太后,假如没有太后,他绝无可能当上皇帝,所以王家在耀帝登基后自然权倾朝野,不过太后提醒了自己兄弟,所以王家从未张扬,刻意保持低调,从不把朝堂当成是王家的一言堂。 如今静王蠢蠢欲动,耀帝却觉得把人拘来了京城就一切结束了,在京城里,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你还能怎么样? 耀帝现在新添了一个爱好,就是时不时把静王召进宫,看他对自己磕头行大礼,然后自己就能居高临下的和他说话,欣赏他屈服的神态,心里简直不能更加爽。 王尚书进宫见自己的妹妹,也忍不住道“之前我还疑惑,为何你不让家中女孩子入宫,此时才发现,他确实无甚能耐!静王差不多就在脸上写了我要造反,他居然还要不停撩拨,又要计较户部不肯出钱给他修缮别院……明明以前还很不错,学习也认真,态度也谦逊,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太后嗤笑“你们又不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如何知道他的心性。要不是涟澜这个贱人一直和我作对,心心念念要把我踩下去,谁当这和皇帝于我何干。老实说,他能在龙椅上忍到现在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了,以后他怕是一点点会暴露本性,你呀,还是自己小心着点。” 王尚书心下也有些愧疚,贵妃和太后不合,究其原因也是因为贵妃母族和王家对立的缘故,两家政见不合,素有仇怨,家世相当,都是嫡女入宫,一人为后,一人为贵妃。 那贵妃一进宫就把太后当成了眼中钉,后来太后独子早殇,虽然那毛病这个时代无法治愈,可在治疗过程中贵妃也耍了不少手段,太后可不管自己的儿子没人耍手段也治不好,她只知道有人动了手,而自己的儿子死了,那你说太后能让贵妃如愿吗? 当初后宫这么多皇子,只有耀帝才是太后最好的选择,其他妃嫔各有母族依仗,最后胜利果实太后只能拿一半,甚至一半都可能拿不到,她才不愿意。 王尚书现在也只能叹息“要不是我们王家,他哪来的……便是现在,也得我等帮他护着那位置,他却已经有些得意忘形了,我们还得防着他卸磨杀驴……这真是……” 太后依旧淡淡,“那你造反,然后把这天下变成姓王的,你可敢?” 王尚书唬了一大跳,赶紧四处看了一圈“哎呀,哎呀,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怎么还是口无遮拦,这种话怎么能提,灭族之罪啊!” 太后用甲套拨弄旁边美人瓶里的花,“那你发什么牢骚,皇帝本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人,你既然要当臣子,那就谨守本分便罢。静王事了,你机灵点,万事不可出头,顺着他便罢,他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一点子好东西就能糊弄他一段时间,办差有臣子官吏,也没非他不可的地方。” 王尚书虽然也对耀帝不满,可不敢像太后一样这么大放厥词,哪怕是听了这一耳朵也觉得有些胆战心惊,又知道太后的脾气,应了一声,赶紧告辞走了。 太后看着兄弟离开,她冷哼一声,未嫁之前,她也对皇权充满敬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看穿了这一切。 娘家也只能当臣子,他们的教育以及三观都把他们牢牢按在臣子的位置上,偶尔作奸犯科他们敢,造反是想都不敢想的。 太后本就觉得自己了无牵挂。娘家既然只想当臣下,那就老实安静的当臣子。 祭拜先帝的时间定在两个月后,静王如今在京里风头正劲,六部大员个个都能收到他的帖子,哪怕是和他母族有仇怨的王家也收到了他的帖子。 王尚书有时候也要感慨,要不是知道这位上台王家举族遭殃,单轮个人素质,静王远远好于龙椅上那个。 静王原本在京城就有不少人脉,如今正好一一联系起来。 还别说,耀帝登基依仗王家,如今京里头苦于无法越过王家出头的人也不少,富贵险中求,他们把宝压在静王这里也自有用意。 乔欢早就远离京城和朝堂,内里的波澜她不知道,她就让大个子派了两个小子蹲在京城,也不打探消息,就等着看静王何时动手,然后根据静王动手的结果调整自家的动向。 静王胜了,那乔欢得赶紧想办法护住苏飞雁母子,然后以合作者的身份同静王交涉,最起码求一个平稳度日,应当不难。 静王败了(乔欢觉得他的下场多半如此),那她得赶紧派人比朝廷早一步赶去颍州,她要和静王妃交涉,用静王保留的乔家证据换取静王妃孩子的平安。这个证据能不落在朝廷手里就别被他们找到。 哪怕乔震山干的事大家心照不宣,没有证据就能装糊涂,一旦朝廷掌握证据,乔欢真怕耀帝就此发作乔家。 第90章 将军怨二十六 要说造反也就那几个套路, 掌兵权的来个逼宫外加举着清君侧的旗号,或是打着替□□道什么的口号。 静王倒用不着这点,他只要控制住皇宫和耀帝, 逼他写下让位的诏书就行了,到时候大臣们认也得认, 不认也得认。 当然想要做到这一步,也不可能一个人都不死。 激烈反对他的人就活不下去,耀帝和他的儿子们最多留一两个,剩下的全得死, 留下一些公主和一两个皇子能展示静王的仁慈,公主将来还能和亲。 还有突然发难时那些毫不知情的人,他们应该是首当其冲死掉的人。 静王并不是草包, 他在京中不少人家都安插了人手,到时候信号起,这些人统一行动, 要是朝廷没有准备,他成功的几率并不低。 加上别看贵太妃如今低到了尘埃,宫内并不是一个人手都没有, 只不过之前她都隐藏了起来,就等着最后一刻发挥作用。 静王进宫参拜耀帝, 除了让耀帝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外, 也在试探耀帝是否有准备, 试探的结果就是这个蠢弟弟一点都不知情,那再不动手,静王就没机会了。 昌安十三年,颍州静王在祭拜完先帝当晚发动政变,此时城门已经落锁, 静王安置在城内的人手率先和城门守卫争夺起了城门控制权。 各家安插的后手也同时闹事,各处放火烧屋,企图控制主人,遇着反抗激烈的,那就血溅三尺。 宫内也喧闹了起来,原本下钥的宫门居然打开了,静王带着数千人直闯而入。 他进宫如同进入无人之境,闯进耀帝寝殿时,耀帝衣服都没穿好。 护卫们拼死把衣冠不整的耀帝护送到了太后的寿康宫,太后衣冠齐整,整套太后华服披挂,端坐在宝座上。 耀帝面色仓惶,看见太后就颤抖道“母后,静,静王居然,居然敢谋反!” 太后让耀帝去整理衣冠,轻柔道“跳梁小丑而已,皇帝不用惊慌。” 静王闯入寿康宫时,发现太后和耀帝已经端坐在上首,耀帝神色间还带着惊恐,太后却面无表情。 静王拿着剑,看着太后道“母后,只要您支持我登基,将来您还是太后,儿也定当尊奉于您。” 耀帝惊疑不定的看向太后,太后却微微一笑,“是吗?那等你见过你的母妃后再来说这句话。” 太后话音刚落,一个内侍捧着一个盖着红绸布的托盘出来,绸布落地,贵太妃死不瞑目的头颅正对着静王。 静王退后一步,面色惨然,眼睛却发红,他望向太后,手中的剑也指向她,“贱人,你敢杀我母亲!” 耀帝把吊在喉咙里的心放了一半下来,忍不住去看太后,太后嘴角含笑“本宫为何不敢,她不过一妾室尔,我处置她天经地义,你一个乱臣贼子又有什么依仗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 乔欢派在城内的人一发现城内动静不对就通过自己的渠道往外发了消息,不过暂且不知道谁赢谁输。 乔欢把消息送给了苏飞雁,苏飞雁不愧是将门出身,她把孩子交托给乔欢,把自己的护卫收拢过来,拿出自己的印玺,直奔京郊大营。 大营将军接到苏飞雁的传信,惊疑不定,没有旨意他敢出兵就是死罪。 苏飞雁冷然吩咐护卫“绑了!带着马将军去点兵!” 马将军的护卫集体出刀,马将军却眼睛一亮,挥手让护卫收刀,然后主动受缚,他就被苏飞雁绑着,然后带兵去保护皇帝。 城门有好几个,静王的人手不太够,守城门的也不是豆腐块,打了大半夜静王也只控制了两处城门。 苏飞雁带人从最远的北门入城,一路杀向宫门。 …… 当乔欢得知静王身死,她迅速派人去颍州。 静王残部还在负隅顽抗,重新掌权的耀帝惊魂未定,还要收拾残局,城内好些人家被叛逆杀了家人,正在哭嚎。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静王的附庸需要清扫,后续要处理的事情可不少。 城门关了五天,五天后城门打开,京城一片肃杀,衙役和兵将们不断在大街小巷巡逻,凡是有一点形迹可疑的都先投入大牢再说。 紧接着一队人马赶赴颍州。 乔欢的人提早赶到了颍州,用静王留给乔欢的信物见到了静王妃。 静王妃得知丈夫造反身死,整个人都凝固了,来人道“王妃娘娘,我家主子不过提早一步告诉您,朝廷的人想必很快就要到了,您要是没有决断,您的孩子可就要遭殃了。” 静王妃雪白着一张脸,“你家主子有什么要求,我又怎么能相信她可以护住我的孩儿。” 来人道“您没有选择的机会,要么相信我们,要么不信我们和您的孩子们一起死,我家主子哪怕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也不一定有事。” 静王妃只考虑了一会儿,就站起身“跟我来。” 来人拿到了一个盒子,他没打开看,直接道“您现在就要把人交给我。” 静王妃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叫来,大女儿今年已经十四,开始议亲了,小女儿才七岁,烂漫可爱。 姐妹俩手拉手过来见过母妃。 静王妃仔细替两个女儿整理了衣服鬓角,让她们喝了两碗冰糖银耳,等她们困倦睡去,静王妃把一个小包袱放在大女儿怀里,对来人道“把她们带走。” 来人一愣“没有小公子?” 静王妃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只有这两个。” 来人点点头,把两个女孩子带走了,一出王府,就让随行的嬷嬷替这两个孩子换了衣服,改了装扮,然后快速离开了颍州。 等他们离开颍州后朝廷的人才赶来,当朝廷的人踏入静王府,静王妃的院子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事后清理火灾现场,静王妃搂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被烧的面目全非,尸首都分不开。 当朝廷还在清理颍州静王余孽的时候乔欢这里消无声息的多了两个小丫头。 两个姑娘让秦嬷嬷去安置了,乔欢在书房打开了这个盒子,她不怕静王妃留后手,人家把孩子都交了出来,留后手就等于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盒子上有个小小的乔字,打开看,上面是乔欢和静王交往的几封书信,还有那被她剪开的诏书,当然现在打开看都是空白的,底下就是当初乔震山和蛮王的几封书信,数量都不多,却像吊井绳一样把乔家老弱妇孺的命给绑住了。 乔欢先是把书信和碎了的诏书烧掉,然后把这盒子一并扔在火盆里烧成了灰。 苏飞雁在宫里住了几天,后来还是出来了,耀帝倒是极力挽留,但是苏飞雁坚决不同意,她说自己虽然放不下耀帝,可皇儿也让她牵挂。 而且她也不想让皇儿回宫冲克耀帝,只要知道耀帝好端端的,她和皇儿就是在外面也觉得安心。 耀帝感动极了,终于给自己这个儿子取了名字,叫诚孝。 这一次静王造反虽然没成功,却引起了极大的震荡,耀帝脱困后不顾大臣们阻拦,连秋后问斩都等不得,脑袋那是一批批的砍。 颍州静王的王妃抱着自己的女儿死了,剩下小妾们的孩子全都砍了脑袋,连刚出生的孩子耀帝都没放过,宗令希望耀帝给静王留一个血脉,耀帝差点把宗令给砍了。 至于那些附庸静王的官员,被朝廷掌握真凭实据的,几乎个个抄家灭族。 有的人哪怕没参与反叛,只是和静王有些暗昧不清,耀帝都没放过。 大臣们希望耀帝不要做的这么绝,耀帝一点都听不进去,他受的刺激大发了。 乔欢知道后庆幸自己提早了一步,否则乔家这回恐怕也逃不了。 救回来的两个小姑娘,大的那个哪怕看了自己母亲的书信,对乔欢还是一脸警惕,乔欢没耐心慢慢解除她的心防,让人带她进京看那些反叛者的下场。 男丁一律处死,还不分老幼,女子和静王关系近的处死,附庸家族的女眷全部发卖。 这一次牵连的官员达到上千,砍掉的脑袋好几千,流放的人数万。 回来后这小姑娘一脸恍惚,好几天才恢复过来,这次她再见乔欢的时候身上的傲骨没了,看到乔欢就马上站了起来。 她见到那些女眷猪狗一样被驱赶,被鞭打辱骂,有几个还是她的朋友。 颍州押解过来的犯人一车又一车,砍头的地方泥土一直湿润着,还泛着血腥气,苍蝇一直在那里嗡嗡着。 小姑娘也曾喃喃自语,说那些孩童有什么罪,秦嬷嬷道“什么罪?生在他家就是罪。要不是您的母亲疼您爱您,我家主子愿意出手庇护,您和您妹妹的遭遇或许更不堪呢。” 这位千金小姐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对乔欢低下了头颅。 乔欢也干脆,“我知道你心里愤怒不平,但是你们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父王意图谋反,所以你和你妹妹想要活下去,以往的身份只能摒弃,我给你们弄新的身份,以后你们要忘掉自己的出身,你们只是一户普通富户家的姐妹,哪怕将来嫁入官宦之家,你也不能暴露身份。” “一旦身份暴露,你们自己活不了不说,我会被你们连累,你们夫家也会被你们葬送,假如你们有了孩子,那么孩子也一样活不下去,可记住了?” “要是不准备嫁人,我就把你们姐妹送去庙里,你们剃发出家,一辈子青灯古佛。伤心难过对你们的现状于事无补,你下去考虑一下,然后给我回复。”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两个姐妹除掉,这样一来乔欢就不怕将来有变,但她既然答应了静王妃,就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其实看到送来的是两个小姑娘,乔欢就挺佩服静王妃,这个时空的女人一般都会重男轻女,不管地位有多高,男孩在心目中肯定比女儿来的重要。 静王妃只生了两个女儿,她想保的也是自己的孩子,这个没问题,但她连静王尚在襁褓里的男孩都没送一个出来,这也是挺狠的,可见静王平时也没待自己的发妻有多好,人家到死都没想给他留个后。 小姑娘认清了现实,加上秦嬷嬷在一边慢慢开导,母亲信里也是殷切嘱咐,期盼她们姐妹一生平安喜乐,最后她同意了乔欢的第一个提议。 乔欢便给她们在祈州安排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富户之家的身份,大姐十六岁那年嫁给了一个秀才,夫妻俩感情不错,公婆也和善明理,媳妇经常招待小妹他们也从不说什么。 等到小妹及笄,大姐的相公已经是一地县令了,给小妹介绍了一个学弟,也是一名正在备考的秀才。 两姐妹温柔平和,把自己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些都是后话,乔欢把两姐妹送走,也派了人暗里保护加监视,她不能保证这两姐妹会不会突然发疯,要是她们不想过平静日子了,乔欢也绝不姑息。 耀帝把朝堂上下清洗了一遍,这一年整个京里都没过好日子,连青楼赌坊都低调了许多,因为静王安排的人不少都藏在这两个地方,耀帝后来把这些地方梳头一样梳了好几遍。 对耀帝来讲,唯一的好处就是静王倒台,抄家收罗到的银钱终于可以修缮皇家别院了,户部尚书还想进言,被王尚书拉住了,最后户部尚书也只能闭了嘴。 这次救驾的人也不少,宫内太后早有布置,耀帝只是受了惊吓,并无生命危险,宫外确实有人家被牵连,但苏飞雁带人救驾及时,清扫了不少余孽,加上王尚书等人的布置,京里基本没有大的损失。 清扫叛逆从头到尾花了好几个月,做完这一步,下一步就是封赏功臣,在静王叛乱中身死的要抚恤,救驾的要奖赏,这都是常规操作了。 可是太后却吩咐王尚书,“别露头,把家中子弟尽量外放,这几日陛下要做的事你别急着跳出来反对。” 王尚书原本有些愕然,而后想起耀帝的心性,和平时太后告诉他的话,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道“我明白了。” 看着兄弟佝偻着出去,太后面色沉静,耀帝登基至今,表现的一直是礼贤下士,温和可亲,什么意见都能听得进,也十分好学,臣子们都认为这位帝王心胸宽大有明君潜质。 可太后却知道,耀帝表现出的这些不过是他在演戏,刚登基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只能依靠臣下扶持,好在大臣们虽然各有私心,到底也没想把江山炖成一锅粥,也是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皇帝管不了事,大臣们各有派系,难得保持了平衡,然后大目标一致,小范围内掐一掐也无关大局,所以大康政局平稳。 但是耀帝学了十几年了,哪怕是条狗,训练了十几年也能做一些开关门上厕所捡东西,或者钻火圈之类的举动。 耀帝本身又不笨,自然学会了更多,然后他想收回皇权当家作主,这点也顺理成章。 原本他收拢皇权的举动也算温和,可是静王谋反刺激了他,有人谋反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人告诉他! 太后稳定了后宫就把一切摊开告诉耀帝“贵太妃一直住在我宫里,不瞒皇帝,这贱人早先就和我不对付,我自然一直盯着她,她的动静我时刻关注,静王进京后,这贱人的动作就多了,可无凭无据我能说什么,陛下也任由静王来去,所以我只能暗自提高警惕。” “王尚书进宫看本宫,本宫就把这疑问告诉了他,他们这些臣子倒也忠心,私下里紧盯着静王,好在没有铸成大错,也是陛下有神明保佑之故。” 这番话让耀帝勉强接受了,他还无法反驳,当初静王四处串联,耀帝却只顾着把人时不时叫进宫羞辱,他都没发现静王包藏祸心,臣子们还尽力救驾了,他还能说什么。 但是这个疙瘩已经存在了耀帝的心里。 他试探道“母后自然心思灵敏,高瞻远瞩……这一次宫内也折损了不少宫人内侍,甚至侍卫也死伤不少,朕想再找些进宫,填补空缺可好?” 太后诧异“这不是应该的么?不过人员选择皇帝别来问我,我这里也死了一些宫人,正要问皇帝要人呢。” 耀帝就舒心了不少,告辞出来。 太后神色莫辨的看着耀帝的背影,压抑了十几年的本性终于压不住了,果然不愧是那贱人的孩子! 耀帝着手在宫里增加自己的心腹,朝堂上的封赏抚恤倒也没落下,可他心里的小本子上一笔笔都记下了,那些人明知道静王有反意,他们却没有预先告诉他! 王家,嗯,王家暂且观察一下,他们是太后提醒的,而且王尚书一向忠贞勤勉,这次耀帝封赏王家,王尚书推辞了不少实权赏赐,只要了一些金银便罢。 耀帝想要指派官员去颍州,因为那里砍了不少静王附庸,急需官员下去,京里的人自然不愿去那偏僻贫穷的地方,王尚书倒推荐了自家子侄前去,耀帝因此更加器重王家,当然也同意了王家人外放。 第91章 将军怨二十七 封赏的人还有苏飞雁, 此刻她成了耀帝的白月光,奋不顾身前来救驾,然后事了拂衣去, 不曾开口索要任何奖赏,连自己受到的委屈都没诉说一句,只是希望耀帝平安无事,一直愧疚于自己在恶日产子。 耀帝这大半年给苏飞雁的赏赐几乎不绝, 隔几天就会赏一次,哪怕是吃到了一道菜觉得味道好, 想起德妃喜欢,就让人赏下去。 他也不怕这道菜这么风尘仆仆跑到别庄, 然后冷了脏了不好吃,应该是上位者只想到这是自己的赏赐, 却从未想过这种赏赐并不靠谱。 苏飞雁一开始捏着鼻子吞了一道菜, 然后胃里不舒服了好久, 乔欢知道后笑她“你就不能不吃么?当着使者的面感激一下陛下, 然后这菜你是倒了或者是让宫女们分了都行, 傻不愣登的吃下去,好在这天还不热,一路送过来没馊, 要是大夏天送来一盆馊菜, 你也吃?” 苏飞雁愣怔了好久, 才慢慢点头“对呀, 我干嘛要吃!” 乔欢眼里根本没皇权, 她看到的只是我暂时胳膊拧不过大腿,那我就不硬碰硬,而对这天下的其他人来讲, 皇权是天一般大的。 王家再看不起耀帝,也不敢做出谋反的事,那就是君臣之别,帝王之势把他们牢牢压制住了。 据说满清灭亡后,那些八旗子弟无所事事,有的甚至乞讨度日,原本在他们家干活的奴才倒是凭勤奋能挣口饭吃。 这些奴才哪怕和主子之间已经没了等级压制,他们还是心甘情愿的供奉着主子,这个可以称之为奴性坚强。 但在如今的年代,本就是君臣父子的天下,等级自然也更严苛,耀帝还不是横行暴虐有着独夫之心的暴君,加上有皇帝这个天然光环加持,臣子自然会跪拜于他。 苏飞雁哪怕对耀帝泯灭了情爱,对皇权的畏惧还在,所以压根没去想这皇帝赐下的菜她能不吃。 乔欢这一点,她豁然开朗。 然后她,嗯,赏赐下来的菜确实不吃了,可也没让宫女们吃,这种菜便是给下人吃,也是心腹之人,不可能给扫地搞清洁的人吃,这是对皇帝的侮辱了,一旦外传,她也得不了好。 可苏飞雁也不想让小团和元宝吃了闹肚子。皇庄上养了不少狗,下人看到苏飞雁并不讨厌狗,于是挑了温顺的给德妃消遣,这菜就被苏飞雁赏给了狗。 狗儿到不嫌弃冷热,吃的津津有味。 耀帝对苏飞雁爆发了别样的热情,连带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皇儿也关爱起来,赏赐了不少小儿用的东西过来。 苏飞雁看着那些大童用品,心下冷笑,自己的孩子才三岁不到,耀帝这个当爹的给的全是七八岁孩子用的东西,这是对他们母子上心的表现吗? 乔欢告诉她“不是啊,这是陛下在弥补他自己的愧疚,对象无所谓,不是你,就是别人了。” 苏飞雁恍然大悟,“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 乔欢道“应该是这样,你这次救驾虽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因素,毕竟也让他看到了你一腔的情感,他又不想把诚孝接回宫,那肯定要弥补一下你了,同时也是为了自己安心。” 苏飞雁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还真是这样,我以前到底为什么眼睛这么瞎,还觉得他是个英武不凡顶天立地的男子呢!” 乔欢微笑不语,这就不好说了,难道说“妹子,女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个把人渣,别放在心上,勇敢的去寻找下一个对的人。” 说这样的话,她怕是要被苏飞雁揍一顿。 接下来的事和乔欢完全无关了,耀帝开始和臣子们进行权利的拉锯战,他有身份上的便利,臣子们也有自己多年积累的依仗,一时间朝堂上倒是热闹非凡。 王尚书开始全面收缩王家,不少子弟被外放,京中也不再事事出头,耀帝想要办的事他绝对不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顶多来一句请陛下三思。 其他朝臣都有些鄙视王家。 太后嘲笑道“傻子才会干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何况就怕自家损八百,人家却毫发无伤呢。” 大臣们习惯了耀帝以前的‘温文尔雅’现在人家突然变了脸,大臣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耀帝要广选良家女子入宫为宫女,还要各家出淑女进宫待选宫妃,理由也不是没有,宫女二十五岁到了要放一批,皇家别院修缮好了也得要人进去服侍,这不都要人么。 耀帝登基这么久,只皇后一个,四妃也只两个,剩下全是低位妃嫔,数量也不是很多,那皇帝为了子嗣选女入宫有什么问题? 大臣们都在私下议论耀帝的变化,太后却知道,耀帝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经过多年的观察学习,已经掌握了当皇帝的要领,现在他就用这种手段一点点试探臣子,也在慢慢收回权柄。 耀帝在摸臣子们的底线,他进一步,臣子们就只能退一步,最后他就能攻城略地收复绝对的皇权。 王家没有造反的心和能耐,那就只能赶紧龟缩起来,否则再给耀帝几年时光,你就看,他能一一铲除这些想要钳制他的臣子们。 好在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乔家舍财保命,终于让耀帝不再关注他们了。 朝堂中的风起云涌和乔欢无关,她和苏飞雁一起在外教导小皇子,小皇子三岁后就开始启蒙。 乔欢教他打熬筋骨, 哪怕四皇子从出生就离开了皇宫,在这里他也是不折不扣的皇子,加上苏飞雁成了耀帝的白月光,供奉什么的内务府倒是不敢糊弄了。 皇子想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很容易,但乔欢对苏飞雁道“你若是只想诚孝当个普通皇子,那么让他舒服快乐的生活很容易,否则你就不能过于溺爱她。” 于是四皇子只要能自己动手后贴身的事就是他自己做了,吃饭睡觉换衣服,哪怕尿了床,也得他自己爬下床通知奶娘来换床单。 等他七八岁时,就要负责他自己院子里的开销,所以四皇子不但知道一个鸡蛋多少钱,还知道一年中鸡蛋的价格波动。 耀帝嘴上疼惜苏飞雁和这个儿子,却从未想起过这个孩子早就应该入学了。 如今耀帝的后宫百花争艳,皇子公主已经达到十数个,夭折或者是胎死腹中的更多。 乔欢和苏飞雁给四皇子请的先生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宿儒,也是腹内有真才实学的人,乔欢本就教导过一个王,现在点拨四皇子不在话下。 哪怕不能给四皇子更多的实践机会,让他了解百姓民生,或是进行一些意义深远的考验还是可以的。 比如每年的科考,让他观察那些学子的表现,预测一下他们的未来,这种预测也不是瞎猜,你要先了解他们从哪里来,家乡何处,家中人口如何,家境是否富裕,日常行事是稳妥还是浮躁,才华如何,进京后拜访了哪些人家,综合这些才能做出判断。 身在京城,大理寺判案,老百姓也能知道,有时候有的案子比较大,百姓都在议论,乔欢就让四皇子自己模拟断案,或是哪里发生了什么灾害,乔欢设定条件,让四皇子模拟赈灾。 有时乔欢庄子上农户拌嘴吵架,她也让四皇子去解决。 虽然有纸上谈兵之嫌,到底也让人眼界心胸开阔不少,行事能力也提升起来。 乔欢还给他玩各种策略经营类游戏锻炼脑力。 九岁时四皇子已经能替苏飞雁管理田庄上下宫人内侍了。 其实管理除了一部分靠天赋外,剩下都是训练出来地,这天下天才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都是经过训练的普通人。 为什么人会分层次等级,就是因为个人受到的教育不同,拥有的资源也不一样,哪怕都是不爱学习的孩子,一个长期接触商业精英,参加商业会议,一个只会待在家里上网玩游戏,那你给他们相同的一笔钱,你看他们会如何运作。 第一个多半会考虑如何让钱增值,第二个只会想到我要买什么什么东西,这就是眼界带来的差距。 一晃十多年过去,耀帝已经是个颇具威严的帝王了,他打压权臣收拢皇权,说来执政能力也不错,只是他的儿子们也都渐渐长大了,一二三三位皇子都到了可以娶妻的年龄,四皇子都十三岁了。 乔欢大一些的侄儿们都已经成亲生子,老夫人还在,已经把大部分家族事务转到重孙辈手里,在家安然当个老封君。乔家在祈州是个善户,修桥铺路救济孤寡,人人称道。 乔家如今早就成了一户普通农人,京城要是有人提起乔家,别人多半还要想一想,到底是哪个乔家,要是提起巾帼爵,人家还会恍然大悟间撇一下嘴“那个老女人!” 乔欢如今都是三十大几近四十的人了,居士都当了十几年,在如今的世情下,确实是个老女人了。 耀帝也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如今他大权在握意气风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时刻惦记乔家财产的小心眼皇帝。 或者说他依旧小心眼,但是胃口大多了,一般二般的财富已然不放在眼里,而且他以为乔家的财产早就入了他的囊中,所以就不用把乔家放在心上。 他的三个大儿子年龄相仿,如今正在议亲,可是这三个皇子的母亲身份太低,导致议亲的人家也不太热情。 德妃和她所出的四皇子早就剔除出了太子人选,可这三个大一些的皇子耀帝却又没表现出特别的宠爱。 现在四妃已经齐备,淑妃年级已经大了,只得一个公主,早就没了争权夺利的心,一心想替自己女儿找个好驸马。 皇后也有一个公主,后来也怀过孕,但是没保住,现在也就一个公主在膝下,目前在宫里位高的妃子就是惠妃和贤妃,这两人倒是都有皇子,可惜年龄不大,惠妃的皇儿三岁刚过,贤妃的皇儿才两岁。 在耀帝这么多的儿子中,这两个是母亲身份够贵重,但是年龄不占优势,所以惠妃和贤妃一点都不希望三个大皇子成亲掌握自己的势力。 或者说她们哪怕无法阻止皇子成亲,也得想法设法给他们弄个没多大用处的岳家。京城里暗流又在涌动起来。 苏飞雁既然已经决定加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自然也会关注京城的动向,她有时候和乔欢讨论,“你说他会属意何人?” 皇子们一天天长大,皇帝当然要定下继承人,否则大臣们就会因为乱站队引起麻烦。 乔欢道“假如是个高瞻远瞩的皇帝,会查看皇子们的自身素质,现在这个……他会挑个对自己威胁最小的。” 为了至尊之位,康熙能把亲手抚养大的太子两立两废,耀帝自然也不会挑个能和自己打擂台的儿子。 苏飞雁皱眉,“那他会选择贤妃之子,十一皇子?” 乔欢道“别急,后宫妃嫔这么多,听说怀孕的还有几个,她们假如能生下皇子,那年龄比十一皇子还小,陛下的选择有很多,而且随着皇子们逐渐长大,你等着,好戏在后面呢。” 一个是当皇帝当的正高兴的爹,底下是一群风华正茂极力表现自己有能力接手皇爹遗产的愣头青们,还有一群为了自己孩子能参与争夺遗产的后妃们,能父慈子孝其乐融融才出鬼了。 苏飞雁无数次庆幸“还好我和皇儿早早出来了,否则这一个泥塘,便是不想争,恐怕也会被溅一身泥点子。” 乔欢道“对的,待在宫里,有时候会身不由己。” 你哪怕对麻烦避之不及,自然有人会极力拉你下水,倒是现在,人人都知道德妃和四皇子已经没了希望,那么他们反倒可以得到一份清静。 乔欢还让四皇子去预测他三个哥哥会娶谁家姑娘,这种事让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孩子参与有些过分,可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把他保护的周全并不适合。 四皇子毕竟人生阅历不够,他根据收集到的情报给出自己的预测,三个哥哥会娶家世一般的人家的姑娘。 他们自己必定想要位高权重的老丈人,但是惠妃和贤妃家也不是吃素的,她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就不会坐视不管,有时候后宅手段虽然不入流,效果还是很好的。 乔欢含笑不语。 最后三位皇子的岳家出乎众人的预料,居然都是两三品大员家的嫡女。 四皇子一脸茫然,乔欢道“你忘了你的父皇,你那几个哥哥的亲事,包括将来你的亲事,都是你父皇说了算。你父皇目前不愿意旁人知道他心目中太子的人选,就多半会给三位皇子择好的岳家,他要是选了家世一般的人家,那就说明他不看好这几位皇子,大臣们心思就会更多,然后暗地里又要开始站队了。” “只是如今这一来,大家反倒不知道你父皇的心意是谁,而且你看你那三个哥哥,妻子娘家虽然位高,但想要用婚姻把岳家绑在自己身上,那并不可能,京里世家互相联姻,多半都能扯上关系,可他们在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谁还管你是亲戚关系。姻亲虽然有用,大多数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就是你家步步高升我就亲亲热热,你家要是跌落尘埃,我不跟着踩你一脚就是看在姻亲份上了。 红楼里甄家败了,寄存在贾家的钱财就被贾家给吞了。 特别是和皇家联姻,哪个皇子觉得娶了人家的闺女,老丈人就一定站在自己身边,那就是个瓜了。 一般高门大户都不止一个女孩子,嫡出的也不少,人家闺女嫁去两家,那两家要是不对付,老丈人难道把自己劈成两半给女儿站队?不可能地! 四皇子若有所思。 苏飞雁也在发愁,“过个几年,诚孝也大了,不知道会定谁家姑娘。” 这个乔欢没有发言权。 三个皇子娶到了心仪的老丈人,哦,不对,是心仪的媳妇,个个高兴,都认为父皇属意自己,于是更加铆足了劲表现。 成亲的皇子要开府,三位皇子出宫后都异常活跃。 耀帝倒也一改常态,让三位皇子参与听政,甚至还一人给了一个摊子事。 大皇子在工部,二皇子在大理寺,三皇子在礼部。 不过三位皇子貌似都不太高兴,他们理想的地方是户部,兵部或者是吏部。 乔欢问四皇子,“你觉得你三位大哥所处的那几个地方怎么样?” 四皇子想了下,“只要虚心认真,都能学到东西,工部本就负责营造工程等事。大理寺是断案的地方,能学到人情世故,礼部管着春闱秋闱,也是很重要的。” 乔欢含笑点头,四皇子虽然没抓住重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要是把他放到这些地方,想来他不会浮躁,能安心学习。 到了工部,城墙的防御能力如何,京城布局什么样,这些就都在眼前,要是细心的人,还能知道京城每一口井的位置,大理寺是个能最快聚集人气的地方,你只要漂漂亮亮的断成几件案子就能脱颖而出,至于礼部,外邦异国的情况你就能知道,进而推算出大康要如何防备他们,更何况全国各地学子来京求学的履历也全在礼部。 只要有心,冷衙门也能焐热,可要是没什么能耐,那就是把人按在龙椅上都没用。 第92章 将军怨二十八 三位皇子就不大愿意留在各自的岗位上, 大皇子就想,造房子有什么好学的,难道要他一个堂堂皇子去盖房子吗, 房子盖多了就能让父皇另眼相看? 二皇子在大理寺, 整天看到的案子都是鸡毛蒜皮, 大案子并不是天天都有, 多半不是争财就是偷人,有妯娌为了一只羊打起来, 也有闺女嫁人后一病没了, 娘家去婆家要嫁妆,婆家扣着不放吵起来的, 还有没了丈夫的寡妇想要改嫁,婆家不许闹出来的, 二皇子看这些卷宗都要瞌睡。 三皇子在礼部也憋闷, 现在又不是春闱秋闱, 礼部里的几位大人整天之乎者也,不是说某年月日谁谁谁写出了好文章, 就是有小的藩国来京,翻书籍查找接待礼仪,哦,还有祭天祭地等大型祭祀项目, 也归礼部管。 这整天就无所事事么。 接着就是耀帝的圣寿了, 这次他决定大办, 那么谁来统领这次的圣寿?三皇子跳了出来, 他在礼部,办父皇的圣寿不是正好。 耀帝也就交给了他,大皇子和二皇子十分嫉妒。 乔欢对四皇子道“你三哥要倒霉了。”四皇子不太能理解。 办无论什么事, 第一需要的就是钱,再就是人,皇帝办生日也是如此,人肯定不会少,可钱少了也办不好,想要办好需要得钱就海了去了,这钱从哪里来? 户部确实拨了钱,可这钱在三皇子眼里却是杯水车薪,他想要办的盛大隆重,美轮美奂,这些钱只能打个底稿。 三皇子刚刚开府,他就是对耀帝一片孺慕想要自掏腰包孝敬父皇,他也没这个能耐家底。 不过三皇子大智慧没有小聪明尽够,史书和自家老祖宗的事迹看的也挺多的,他就想到了一个妙招,就是学自己皇爷爷如何建造得那个皇家别院,他要从商人手里掏银子。 可是他皇爷爷当初能从商人手里掏银子的办法十分委婉漂亮,也许了不少实惠出去,比如皇商的资格,比如减免税收,再后来先帝就看着这些人逐渐嚣张跋扈,进而触犯律法,然后先帝就完美收官。 当然,这里面先帝是不是出手做了些什么,那现在是不得而知了。 三皇子也这么盘算开了,可是他忘了他只是个皇子,大商家愿意投资皇室,却不一定愿意把宝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因为三皇子不能代表皇室,他甚至都无法许诺人家皇商的资格。 三皇子蹦跶了好几天,大商家们只意思意思给了一点点钱,人家还说的很漂亮“这是咱们孝敬三殿下的,还望殿下别嫌弃。” 要说这些人也够慷慨的,最少都给了一两万贯,几家合在一起,这一圈三皇子就收到了近十万贯钱。 可是这对于圣寿的排场来讲并不够,而且三皇子也想从中捞一笔,他乞丐一样讨了一圈才得到十万贯不到的钱,心里憋闷的很,也越发痛恨这些商人不识相,有眼无珠。 好在他手底下也有能人,出去替三皇子忽悠,大商家手眼通天没上当,也有中小商家接触不到上层,只看三皇子的门人大力忽悠,而他也确实出身三皇子府,于是他们就信了。 这有点像现代有人打着皇室遗孤的骗局,要骗人家出钱解冻自己的资产,许诺解冻后有多少倍回报。 乍一看这种骗局,十个人十一个都不信,可还是有人上当受骗,为何?一个是贪欲,还有一个是骗子的布局。 你只要起了一点点贪念,人家把你往布置好的‘家里’一带,让你看到人家皇室遗孤的风度和低调奢华的家居布局,那红木博古架上是什么什么朝代的古董,堂屋里两张太师椅已经有几百年历史,更有甚者掏出一些圣旨什么的给你欣赏一下。 有人就会想,人家明明这么有钱有底蕴,怎么也不会贪了自己的三瓜两枣,然后一头栽进骗局出不来了。 而三皇子还是个实打实的皇子,那些商人如论如何都不信三皇子能骗他们呀,于是钱也就源源不断送来了。 钱到手,耀帝的圣寿自然办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三皇子送的寿礼能晃花人们的眼,一两丈高浑身毫无瑕疵的珊瑚树流光溢彩,还有名家字画,玉石珍宝,简直把其他皇子的寿礼甩了几条街。 四皇子亲手写的百寿字帖简直就淹没在礼品堆里出不了头。 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在家里咬牙切齿,可他们没钱,自然争不过老三。 耀帝当然也是龙心大悦,对三皇子夸奖有加。 圣寿过后,那些商人们需要三皇子兑现承诺,我们的皇商资格呢?我们的免税许可呢?许诺我们的大宗皇室生意呢?然后就被一次又一次的敷衍着,到了最后三皇子干脆不让他们进门,想来的统统赶走。 这下子这些商人也怒了,当初要好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成了牛夫人,他们哪怕身份低微,可也有些亲朋旧故有通天的渠道。 要是一丁点钱,这些商人这亏吃也就吃了,现在这钱可不是一点点,而是大家一半或者一大半的身家,有些更是全副身家都拿了出来,现在三皇子的举动就是下了床穿了裤子不认人了! 这些人一商量,联合在一起,去大理寺报案了! 耀帝执政期间最大的诈骗案就此拉开,主角还是他的儿子。 在大理寺实习的二皇子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该!让你嘚瑟,现在好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换在一般高门大户,哪怕发生这种事,也是捂着自家私下处理,就怕家丑外扬,闹得人尽皆知家族名声受损,可二皇子迫不及待要看到风头正劲的三皇子倒霉,哪里会给他掩饰,恨不得闹得天下皆知。 最后这事大理寺都无法断了,呈报到耀帝手里,耀帝圣寿过得高兴,如今就有多愤怒难堪,还是那种吞了苍蝇般的难受。 儿子为了给老子过寿,然后去当了诈骗犯,这要是在现代,妥妥就能占据年度沙雕新闻热搜榜单前十位。 不光是三儿子,二儿子也蠢的让人不忍直视,你便是要把弟弟拉下马,也得顾着皇家脸面啊,现在好了,皇家脸皮都被人扒光了。 这种事还不能拖,那些商家手里有二皇子亲笔写的承诺书,哪怕不按照承诺书上的来,人家的本钱你得还啊。 二皇子捞在手里的钱还没捂热,就都赔了出去,剩下的还不够,怎么办?拿媳妇的嫁妆贴?耀帝丢不起这人,也不能动国库,只能自己捏着鼻子替三儿子擦屁股。 这件事完结后,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没落好,被耀帝从实习岗位上撸下,去闭门思过进行再教育。 这一次皇家的大瓜让京城上下人等都吃的津津有味,苏飞雁早就对耀帝无感,所以也看的挺高兴。 倒是四皇子有些羞惭,觉得父皇和几位哥哥都做得不好。 三哥打肿脸充胖子父皇难道一点都不知?他不过是放任罢了,这种放任说好听点是信任,说不好听就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犯蠢,然后把你一把撸下来,偏偏父皇也跟着丢了一回脸,所以难道父皇和三哥一样蠢? 四皇子赶紧打消自己这个不孝的念头。 至于二哥,那就别说了,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怕别人不知道三哥犯下的事,迫不及待拉着天下人一起看皇家丢脸,丝毫没想到自己也是皇家一员。 一个圣寿,两位成年皇子落马,剩下的大皇子就显眼多了,人家最起码不功不过,在两个蠢弟弟的衬托下,甚至还有种沉稳的气度。 四皇子对乔欢的判断五体投地,这回他问乔欢“师父,那您说,大哥他……” 直接问大哥什么时候落马好像也不好,四皇子就赶紧住口了。 乔欢摸摸四皇子的头“你大哥啊,也快了。这皇庄现在也是你打理,日常用度你心里都有数,那些需要修缮的地方也是你查看计算了估价,你大哥在工部,别小看工部,哪怕是修一堵墙,栽一棵树,想要捞钱就都能捞。” 城墙,路面维修,还有建造房子,这里面能伸手的地方不要太多啊,大皇子一旦知道有这个捞钱的机会,他能忍住? 四皇子忍不住了“可这是父皇的天下,父皇的京城,他这样干,不就等于是从父皇口袋里拿钱么,怎么可以……”这天下等于是皇家人自己的,怎么就自己挖自己的墙角呢。 乔欢道“你也说了是你父皇的天下,那和你大哥有什么关系?等到这天下属于你大哥了,他才会觉着这和他有关,在这之前,他只会越捞越多。” 天下江山如果是一家企业,皇子们连股东的位置都不是,能捞不捞他还觉着自己亏了呢。 四皇子沉默良久,这孩子哪怕从小都没见过耀帝一眼,心里对父子之情还抱有一点点的幻想。 不过随着年龄增长,自己看到的事,从乔欢先生还有书本里学来的东西,慢慢也让他抛弃了这个虚无的父子之情。 大皇子事发是在他待在工部一年半后,供奉皇室祖宗牌位的奉先殿一场大雨下来塌了一堵墙。 而奉先殿刚刚修缮了一个月不到。 耀帝震怒,下令彻查,查下来就是大皇子伸的手。 凡是有大志向的皇子都要经营自己的势力,可是既然说了经营,必定绕不开钱,皇子分例才多少,大皇子成亲后开府,想要维持自己皇子府的尊严,就节省不了。 他连自己媳妇的嫁妆都动了一些,进的少花的多,他就得想办法,工部在工程上拿回扣和动各种手脚也是惯例了,不过人家手里有分寸,断不会说修缮城墙,把城墙修成豆腐块,这是要抄家灭族的。 可是大皇子来了,这位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大,到后来简直把工部当成了钱庄,这不,修缮奉先殿,工部郎中已经计算好了需要多少钱,最多能拿多少回扣,大皇子手一挥,把砖石这笔款项拿走了。 你拿了钱,这还怎么修房子?那只能以次充好,也不要砖了,干脆拿泥巴糊,外面刷上漆,倒也看不出来。 然后一场雨,把泥巴墙冲毁了。 工部上下被耀帝撸下来一串人,自己的儿子怎么办?一顿斥骂,剥夺职务,赶回去跟着闭门思过去了。 三位年长皇子落马,后面的小皇子和他们的母妃可就高兴了。 有人提了一句四皇子,就被人嘲笑了一顿“谁都可能,就四皇子不可能,你也真是会想,皇上何时提起过这位四殿下,德妃至今还在外面住着呢。” 三个大儿子折了,底下的小儿子们也一天比一天大,耀帝这回倒真的开始考虑起了太子人选。 不过宫内的儿子们看起来也就这副模样,在耀帝面前当然兄友弟恭,勤奋好学,一过问学问,能让耀帝看得上眼的一个都无。 皇子们被自己的母妃宠过了头,但凡喊一句累,就不用读书写字了,教导皇子们的先生也不敢太过严厉,这些可是天之骄子啊。 之前耀帝也没放在心上,他本人就没得到过自己父亲的关心,轮到他当父亲,他也没想过要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反正宫里什么都有,照顾孩子的宫女内侍嬷嬷成堆,还有孩子的母亲在,到了年岁去上书房读书,有先生教,自己还要管什么。 耀帝的放任自流,导致了他的皇子们学业稀松,现在想起从这几个人中扒拉候选人,这才发现这特么的都看不上眼。 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人看这群小崽子那自然是看的纤毫毕现清清楚楚,不过好在也还来得及,压着他们学。 可是第二梯队的皇子们如今也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差不多都定了型,还想脱颖而出都有些难了,又是从小娇惯着长大的,有两个甚至都开了荤,只是母妃看的严,没闹出孩子来。 耀帝的后宫不怎么像样,说来说去还是他自己造的孽,皇后膝下只有一个公主,而且已经嫁了,几年前皇后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生下皇子,就想抱养一个,耀帝不同意,于是皇后对管束后宫的心也就淡了。 即便是皇家,嫡妻不管后宅,那后宅就不会有多少规矩,争宠吃飞醋,溺爱孩子那都是很正常的操作。 淑妃和皇后情况类似,女儿出嫁后基本就是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惠妃和贤妃倒是有儿子,可惜儿子太小,恨不得一夜间长大,然后就能加入夺储之争。 今年四皇子也十五岁了,再过一两年也能成亲,苏飞雁正在考虑儿媳妇的人选。 四皇子这几日却有些萎靡不振,虽然乔欢和苏飞雁从小就是以一个帝王的标准教导他,四皇子也这么坚信,可随着年岁渐长,他也知道想要坐上那个宝座首先就需要父皇的认可。 否则的话他哪怕学的再多再好也没什么用。 就像一家公司的董事长,总裁的能力再高,董事长把股份给了自己儿子,总裁依旧只是个打工人。 别动不动就想造反,反不是那么好造的,耀帝哪怕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称帝期间天下还算承平,如今他更是大权在握,四皇子放眼看去只有一个皇庄,他有什么资本和耀帝叫板? 这么一评估,这孩子颇受打击,可是又不敢和乔欢还有苏飞雁说,就怕这两人伤心。 乔欢发现四皇子情绪不对劲,几次旁敲侧击,终于知道了他的顾虑。 乔欢忍不住笑了“诚孝,你看到的事情很片面,而且我和你母妃从未想过要你走回宫争夺你父皇欢心这条路,所以你放下这些顾虑,做好眼前你能做的事就行了。” 四皇子有些傻眼,父皇不同意,他能当上皇帝?这就跟天方夜谭一样。 乔欢神秘的一笑“你很快就能知道,嗯,等你大婚后就差不多了。” 四皇子闹了个大红脸。 关于四皇子的妻子人选,苏飞雁心里也有考量,这几年苏家也曾希望和她修补关系,特别是苏飞雁救驾之后,苏家送了不少钱物,而且苏侯爷也写了不少信给女儿。 但是苏飞雁始终没有动容,她告诉乔欢“我对家族的奉献早在进宫那一刻就做到了,如今我和苏家两不相欠,他们还想从我身上得到额外的利益,那就得拿同等的资本来交换!” 其实不少后妃在自己儿子长大后会选择娘家的女孩子当媳妇,苏家也有这个想法,苏飞雁不愿意。 她看着苏侯爷的信冷笑道“你看他们给我皇儿定的是谁家姑娘?” 乔欢一看信“你二哥的二女儿?” 这可真够二的。 苏飞雁道“是呀,想家里多一个皇子妃,却连长房嫡女都不愿舍,我二哥那个女儿倒也是嫡女,不过是嫡次女。罢了罢了,我也早就不指望苏家的。” 乔欢摸着鼻子没吭声,苏飞雁和苏家关系这么糟,苏家本身做事让人寒心是一回事,乔欢不可否认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苏飞雁有她当依靠,所以可以强硬的不理娘家,假如没有乔欢,苏飞雁就只能捏着鼻子和娘家继续来往,她需要有人支持她。 有了乔欢,而且乔欢对她的支持是不计回报不遗余力(苏飞雁就这么看)她当然会更冷静的深思娘家,然后就越发失望了。 乔欢道“那诚孝的媳妇你想好了吗?” 苏飞雁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王家确实是个好选择,当初太后娘娘好歹帮过我,这几年王家虽然低调了不少,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我不求王家长房嫡长女,只要是主支的嫡女就行。” 乔欢点头“定下后你就可以推动诚孝封藩了,南湘就不错。” 苏飞雁深吸一口气“诚孝去南湘,我肯定不能同行,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乔欢眉毛一杨“你等我们的好消息就成!” 苏飞雁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93章 将军怨二十九 苏飞雁欲向王家求娶淑女, 第一个需要同意的人就是太后,太后同意一切没问题,太后不同意, 她就不能打王家女的主意。 小团和元宝现在是她身边的管事嬷嬷, 元宝拿着苏飞雁的亲笔信进宫去见太后。 太后倒是微微一愣,自言自语道“都过了这么久了, 四皇子都十五了?呵, 德妃也真是说到做到啊。” 一开始为了孩子母性大发住在宫外,十几年下来人情冷暖应该也看的清清楚楚了,德妃倒是从未提起要回宫,甚至都没折腾些事出来让耀帝把他们母子接回去,上回那么好的机会德妃都没提出这个要求, 反而一直在外面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在太后看来也确实难得。 她看了信,问元宝“四皇子平时干些什么?” 元宝笑的分外谦逊, “殿下每日上午读书, 下午就帮娘娘管理一些庶务,这几年皇庄上春种秋收什么的都是殿下负责。” 太后倒是惊讶了, 一个皇子愿意干这种事, 而且听这嬷嬷的口气干的还不错呢, 当然这位是德妃的心腹, 自然要给四皇子脸上贴金, 不过能让四皇子这几年什么风声都传不出来,德妃也是好手段了。 元宝又拿出一包红缎子包的经文出来, “这是咱们殿下知道太后娘娘礼佛,然后就亲手抄了几卷金刚经和心经,给娘娘供奉在佛前。” 自有宫女上去接过这包经文。 太后打开经文, 里面的字体端正大气,或许知道老年人眼睛不行,字体抄的有些大,看着不费劲。 看这一笔字,太后都要暗地里点头,德妃并未把孩子养废了。 末了还有四皇子恭祝祖母身体康健的几行字,这些字笔势雄健,气度天成,可能因为四皇子还未成年,笔力尚欠缺一些,想来假以时日,他的字会更加出彩。 如果字如其人的话,这位‘孙子’要比后宫里的皇子们都要出彩,太后的眼睛里已经冒出兴味来了。 她抬头微笑“好,本宫的孙儿很有孝心。你回去告诉德妃娘娘,王家非常乐意出一位皇子妃。” 一直龟缩也不是世家豪门的作风,该出手时就不能瞻前顾后。 一二三三位皇子也曾经打过王家的主意,可惜太后看不上他们,他们也就求不到王家女,德妃和四皇子什么风声都没有,太后却看上了。 在太后眼里,德妃和四皇子没有任何名声恰恰是最聪明的表现,宫里惠妃的儿子才五岁,惠妃恨不得给他戴上仁义孝顺天才聪慧等等帽子,期待耀帝能看到自己儿子有多适合当太子。 还有其他皇子,现在也个个开始经营人设,太后手里收到不少宫妃皇子们手写的经文,大些的皇子,太后勉强相信他们能写出那一笔字。 小皇子们握笔都握不牢,能从头到尾写一篇经文一个错字都没有,字体还大小均匀的? 太后在后宫多年,她当然知道好些经文都是别人代笔写了送给她,她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从不揭破罢了,这些傻子,也不知道在糊弄谁。 而德妃同四皇子的信和经文,太后确信无人代笔,德妃从来就不是耍小聪明的人。 得到确切回复,元宝上前磕头谢过,然后退出。 太后随即把自己兄弟招来,王尚书仍然矍铄。太后娘娘道“当初我说王家不能出皇妃,但是如今可以出一位皇子妃,阿玥今年刚好及笄,你觉得呢。” 王尚书一向佩服太后,闻言忙道“那是哪位皇子?五皇子还是六皇子,似乎年龄比阿玥还小了一两岁。” 太后不屑道“他们哪里配,阿玥可是王家长房嫡女!我说的是德妃所出的四皇子。” 王尚书傻眼了“四皇子?因为……所以放在外面养的那位?” 太后道“对呀,在外在内长大有什么区别,他照样是龙子凤孙,阿玥嫁过去也就是皇子妃,那里不对?” 王尚书赶紧道“不是不是,不过……四皇子……阿玥配他,是不是可惜了?” 太后嗤笑“你不舍得阿玥?那你觉得王家拿谁配四皇子呢?你可别给我说弄个庶女出来,真要这样,德妃不说我也不依的!” 王尚书赶紧道“那当然不行,我想着阿熠家的琅儿怎么样?” 太后脑子里一过“二房嫡长女?行,也不算没诚意,不过你还是回去和阿啸阿熠他们两兄弟商量一下,别你这个当祖父的一口定下,省的将来小辈怨你。” 王尚书没听出深意,赶紧说那当然。 王啸和王熠两兄弟听到父亲的话,两人都是一愣,王啸是长子,以后王家自然要给他继承,他对女儿也寄予厚望,长女德容言功处处拔尖,就是不配皇子,将来也肯定是一二品大员家的主母。 如果配皇子,王啸自然希望女儿能配个最有希望大位的皇子,这其中肯定不包括四皇子。 王熠因为不是长子,所以处处都要低哥哥一头,但他也是嫡子,和哥哥一母同胞,只是出生时间不占先,所以只能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玩。 现在太后娘娘想让家中女孩子嫁给四皇子,那他是不能挑拣的,哥哥不答应,就只能是他出个女儿了。 王啸最后还是小心的表达了不愿意,王尚书认为这结果和他想的一样,于是就让王熠出了自己的嫡长女。 王家达成共识,太后就亲自找耀帝商量,“德妃多年在外抚育本宫的皇孙,你的皇儿,本宫一刻都未忘记,如今这孩子也大了,你这当爹的也得替孩子的终身大事着想啊,难道诚孝住在外面,你就忘了他了?” 耀帝乍一听闻,还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问太后可有好姑娘,太后就把王家女孩子推了出来。 耀帝一琢磨,王家二房王熠嫡长女,王熠在礼部当一个四品侍郎,工作规规矩矩,不见多出彩,也没出过错,原本按照父亲的官职看,他的女儿配皇子有些低,但是这位的女儿也是王尚书的亲孙女,那就能匹配了。 而且耀帝一看不是王家长房嫡女,也就没觉得王家存了什么心思,痛快的赐了婚。 对这个一直养在外面的皇子,耀帝一开始或许还忌惮厌恶过,如今早就不放在心上。 皇子大婚的礼仪繁琐,四皇子定下亲事到真的把新娘子娶回家,也花了一年多时间,那时候四皇子也十六了,德妃离宫十六年后又回到了宫里。 儿子成亲了,还有了自己的府邸,当娘的丈夫还在,自然是回去伺候丈夫去。 德妃回归,后宫妃嫔觉得会见到一个满面愁苦的老妪,毕竟好好的妃子在外面住了十六年,儿子从出生就遭到陛下厌恶,这种日子每天都像浸泡在黄连里一样苦呢。 谁知道她们见到一个神采飞扬,美貌不输年轻妃嫔的苏飞雁,岁月虽然带走了她的青春,却把她像佳酿一样沉淀的更加醇香,有个俗气的比喻就是美的像熟透的水蜜桃,苏飞雁就是如此。 她还张扬,不是指行为,而是指气度,她的气场甚至连皇后都压不住,两人站在一起,不看品级服饰,大家都得把苏飞雁认作皇后。 苏飞雁回宫第一件事当然是见耀帝,接着就是去拜见太后,她结结实实给太后磕了三个头。 太后笑的眼角鱼尾纹都出来了“回来就好,这宫里没了你,本宫都觉得沉闷了不少。” 苏飞雁笑道“等臣妾陪娘娘搓几回麻将,赢了娘娘的钱,娘娘肯定就不觉得闷了。” 太后笑的十分畅快,众妃嫔迅速调整对德妃的感官和态度,这特么是劲敌啊! 哪怕是耀帝,久别胜新婚,德妃回来后他一直往德仪殿钻,连新晋的几个鲜嫩小宫人都忘到了脑后。 德妃捏着鼻子服侍耀帝,在四皇子成亲半年后,德妃请求耀帝给儿子分藩。 耀帝一下子目光就锐利起来“爱妃觉得给诚孝什么藩地为好?” 德妃一片坦荡“不要好地方,陛下儿子多,将来也不好分。诚孝底下还那么多弟弟,他是哥哥,理应谦让,我觉得北理,南湘这些地方就不错,陛下觉得呢?” 耀帝“……”这是亲妈吗,这些地方比颍州都贫穷,还和周边蛮夷小部落混杂,历来连县令都派不下去。 不过难道这是德妃以退为进? 苏飞雁当然知道这位小鸡肚肠的皇帝想什么,她道“陛下如果怜我十六年在外之苦,就给诚孝南湘的封地,他能守住南湘也是替君父尽孝了。” 耀帝试探道“果真要南湘,其实蜀中也不错……” 苏飞雁斩钉截铁“就要南湘,陛下,臣妾不会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事,臣妾说的是真的,宫内皇子这么多,把诚孝封去南湘,以后陛下对待其他皇子也就游刃有余了,臣妾不是不疼诚孝,只是陛下才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不行了,再说下去我要吐了! 耀帝果真感动了,还是德妃好啊,处处体贴他。 大皇子二皇子还有三皇子接二连三出事,闹得耀帝灰头土脸,他也想把这三个不成器的踢走,可人家还不愿走呢,抱着耀帝的腿痛哭流涕,说要服侍父皇,想念父皇,啦啦一大堆,耀帝就只能忍下来。 还是德妃好,一回来就把四皇子踢那么远,那么贫穷的地方,让他这个皇帝也能在臣子面前扬眉吐气一下了,朕的儿子也有好的。 于是刚刚成亲的四皇子就被耀帝封为诚亲王,封地南湘,之所以能封亲王,就是因为封地的原因。 皇子一旦受封,无诏不得回京,一辈子就在那个贫寒地方待着了。 苏飞雁又请求耀帝让乔欢跟随四皇子去南湘,“臣妾这几年和巾帼爵素有来往,她也教过诚孝一些强身健体的武艺,臣妾不能照顾诚孝在南湘的生活,有巾帼爵在,臣妾也能放心些。” 耀帝倒是知道德妃这几年和乔欢的关系一直不错,而且这种关系无伤大雅,乔欢现在还是个居士呢,让乔欢跟儿子去南湘也无所谓啊,都是下放,已经放了一个,再加上个无关紧要的人更没关系了。 于是耀帝就答应了。 朝中甚至连反对的人都没有,大家早就默认四皇子没有建树,如今能得到亲王尊位还有封地,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绩,还是因为亲妈德妃给力啊。 当然封地差些也正常,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当然不可能有好的封地。 四皇子自己的皇子府还没住熟悉,就要整理行囊去就藩了。 新上任的亲王妃王琅,虽然不是长房嫡女,却也是王家精心教导出来的女孩子,如今更是毫无怨言,打理行囊要和丈夫一起赶赴南湘。 她们这种家庭出来的女孩子,虽然心里还抱有一丝浪漫情怀,实际上也知道不可能,王琅嫁给四皇子的时候就做好了面对多位通房丫头的准备,甚至见面礼都特别备好了,这些丫头是否晋升侍妾确实要经过主母同意,但是新娘子多半也不会强硬拒绝。 实在是其他几个皇子都这样,已经成亲的三个皇子除了正妃,姬妾都不少,哪怕四皇子在京中等同于隐形,皇家在女色上头可不用拘束,没在娶妻前弄出庶子就是给面子的事了。 王琅没想到四皇子身边却干干净净的,别说通房了,连个美貌丫头都没有,四皇子身边不是小厮就是嬷嬷,贴身服侍的丫头也有,真的就是一般丫头,干活利索,容貌一般。 这种一眼就知道绝对不会是通房。 只这一点,王琅心里就忍不住窃喜起来,再加上婆婆极好相处,苏飞雁连给新婚夫妻的训诫都没说,见了人说了几句小夫妻互相扶持的话,给了丰厚的见面礼就算完了。 王琅其他都适应良好,唯一疑惑的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欢这个巾帼爵。 自己和丈夫就藩,巾帼爵也要跟他们一起走,那她该用什么礼节对待巾帼爵? 四皇子告诉妻子“待她就像对待我的母妃或是我的师父。” 王琅肃然,赶紧应下,给乔欢准备的车马都和她的一般无二。 乔欢也早就准备起来了,乔家庄这十几年已经运营成熟,乔山留在这里看着就行,还把一些当初的残疾兵士都留下,他们年纪已经大了,也都娶妻生子,在乔家庄安居乐业正好。 乔欢带走了当初那批孤儿,大个子一定要跟着,他家全家也就一起走,乔欢还把老夫人留在她这里的财物尽数取走。 四皇子精穷的,想在同样精穷的南湘发展出来 ,没有一笔钱垫底那可难多了。 乔欢还去信给乔茂,这位已经是乔家的顶梁柱,乔欢要他在四皇子就藩路过祈州附近时过来见她一面,她有事要交代。 第94章 将军怨三十 耀帝便是和四皇子之间的父子之情再淡, 也没有下了旨意就赶紧让儿子滚,也是过了年等天气回暖才让四皇子出发,乔欢在郊外等待大部队过来才一并汇合。 王琅很担心不知道如何同这位在丈夫心中地位等同于婆婆的巾帼爵相处, 一照面, 她就再无此担心了。 巾帼爵根本就不能拿后宅女子的标准去看待,非要王琅形容,这位就是丈夫性别为女的师尊。 每天乔欢还要检查四皇子的功课, 文课有别的先生,她检查武课, 四皇子一天也就能在车里坐一个时辰不到, 其他时候都在骑马,还在询问车队行径当中的各种问题。 王琅对自己这位丈夫越发好奇起来, 王家子弟也多, 但是你要是问他们米有几等,价值几何, 鸡蛋多少文一个, 多半都回答不出,他们学的都是圣人言,都是为官作宦的学问, 才不稀得了解这些小民之事。 但是四皇子居然什么都知道,他看到妻子用的胭脂, 还能准确说出这是哪家店铺所出, 价值多少,然后笑嘻嘻道“等到了南湘,我亲自给你调胭脂,比外头买的干净。” 王琅心下甜蜜,脸却红了“殿下多少大事要做, 如何替妾身做这等……小事。” 四皇子道“我也要休息啊,等休息了就给你做,以往母妃用的胭脂还有师傅用的面脂,都是我做的,我告诉你哦,暗香楼都同我买过胭脂和面脂,给的价格可不低呢。” 贾宝玉同样做过胭脂,可他只当做闺中情趣,四皇子有段时间迷上了化学反应,乔欢略微教了一些基础,他自己琢磨出了几样护肤品和化妆品,然后偷偷卖了出去。 王琅惊讶的瞪着眼微张着嘴,四皇子看着好笑,就塞了一个小巧的点心过去,王琅忍不住瞪了四皇子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车外的嬷嬷和丫头不约而同露出微笑,主子同亲王殿下关系和睦,这可是好事。 路过祈州时车队整修,乔茂早就等候多时了,乔欢引他见过了四皇子,然后把他叫到自己的居所,劈头就是一句“乔家可愿意资助四殿下?” 乔茂愕然。 乔欢看他这幅蠢样,只能解释“四殿下就藩南湘,南湘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乔家如今不过一户普通农户,若想重振家族,除了蛰伏等待就是择木而栖,我只有一个空头爵位,这些年也庇护了家族,但是我的选择不是家族的选择。你已经大了,祖母把家族交给你,你也应该有所决断。” 耀帝在位期间乔家却是不能动,可是选择站位是可以的,否则光等着耀帝落幕,上台的人和乔家又没香火之情,谁来鸟你? 你想蛰伏就蛰伏了,可你想复出也没这么容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想要收获就得付出。 乔欢哪怕有信心把四皇子抬上皇位,到时候乔家想过来轻松摘桃她也不同意,对于乔家,她已经做到了答应原主的事,乔家想要重新站起来,也得付出自己的努力。 乔茂踌躇了,含糊道“家中……祖母并未把……印信都交给我……” 乔欢打断他的话,“祖母年岁已高,有时候人老了难免糊涂,只想守着家产不放,这个我也理解。我只是把我认为的机会告诉你,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我当然不会强迫与你。你也早就娶妻生子,为人父为人夫,管理家中庶务多年,我来问你,你觉得乔家这么多的钱是怎么来的?这么些年这笔钱你们用了吗,敢用吗?” 坐在金山上吃土,说的就是乔家。 当然乔家没有这么过分,其实老夫人明面上的庄子铺子不少,这几年乔家靠这些都受不了穷,要和之前比,那当然也差远了。 就像千万富翁,吃喝住都可以享受好的,但也必须计算一下别过了头,轮到亿万富翁身上,那只要不一夜之间把家产败光,身边享受的都是顶级待遇,且绝不用计算,钱在他们眼里真的只是数字而已。 乔家落败之时,乔茂虽然不大,也已经是知晓事情的年纪,加上后来的经历,他当然明白乔欢说的是什么意思。 乔家的钱说白了都是收刮而来,不是兵血就是百姓的脂膏,又因为招来耀帝的觊觎,他们只敢藏匿却一分都不敢用。 那这钱拿在手里有什么意义?连闲暇时想摩挲玩耍一下都不成。拿这笔钱去投资乔家的未来,理论上这生意做得。 但是乔茂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乔家舍了这么多钱,最后四皇子没成功,那他们不是亏大发了。 乔欢挺光棍“你回去考虑一下,就因为我也姓乔,所以我才告诉你一声,但是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南湘也不会张腿跑了。不过没赶得上栽种,那到了收获时候也别上赶着来讨嫌,这点我想你也能明白。” 现在观望,一看到四皇子得胜的机会变大,再赶紧过来下注,那时候就真的轮不上了,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到底是两样地。 乔茂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去。 乔欢倒是真的无所谓,乔家愿意把钱拿出来最好,不拿,最后损失的也是乔家,不是乔欢敢断言,乔家手里这笔钱不在这时候拿出来用,以后都没机会用了。 朝中没有子弟当官,一个普通农户家资庞大,就像小儿抱金过闹市,你看最后结局如何。 现在乔家知道这笔钱的人并不多,要是闹开了,首先就是家里人先闹起来争起来,然后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乔家差不多也就彻底完蛋了。 乔欢能看清这一切,却无法告诉乔茂。 巨资动人心,不是乔茂自己想开把钱拿出来,乔欢也不能强迫他,路都是自己选择地。 队伍整修后继续行走,越往南,路也越不好走,乔欢当然不能一边走一边修路,但也把将来需要修的路做好了标记,一路就这么标记过去。 然后她扯着四皇子的大旗一路招商,亲王府要修,这一路走来路况泥泞不堪,亲王殿下也想修路,你看,这标记都做好了。 还有到了南湘肯定有不少工程需要修建,听说南湘人口不多,那便是征召徭役,怕也找不来多少人,那就只能找商家了。 听起来和三皇子搞的诈骗差不多,但是乔欢有一系列后续计划,绝对不会像三皇子一样兜不住。 大商家也不是笨蛋,看过乔欢提供的计划书,略一思考就知道这计划可行性很高,乔欢甚至还能拿出不少贵重的抵押品,这样一来有两三个大商家就愿意跟亲王殿下去南湘考察一下。 有大商家领头,中小型商家便也跟风去南湘一探究竟。 说实话,耀帝让四皇子就藩,可给的物资并不多,连亲王应该有的三千护卫都没给够,说是让四皇子到了藩地自己招满,给的安家银子也只扣扣搜搜才三十万贯,这点钱连建造亲王府都不够。 长史随扈也都稀稀拉拉,就没全。 京中都是人精,一看四皇子是个冷灶,当然不愿过去,得知自己有可能被拨给四皇子,很多人就开始运作,宁愿外放得个小官也不愿跟着四皇子走。 四皇子和南湘都让人不看好。 躲不掉跟过来的人全都是没权没势任人宰割的小人物。 哪怕是这样,一路走来还是有人不断‘生病’掉队,这些人不要说乔欢,四皇子都看不上眼,不过他‘大度’既然水土不服生了病,那就留下养病,回京也行,反正大家相看两厌,还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好。 倒是那千把人的护卫队,已经被大个子收服了,这一路护卫的很是尽心,队长也是被人排挤出来的,他道“老子才不受那鸟气,逢年过节还要我送东送西,老子老娘生了病,差一点的人参都吃不起,尽数塞了这些鸟人的口袋里了!” 大个子拿缺了手指头的手拍他肩膀“到了南湘落定了脚,把你老娘接来,你就放心,咱们殿下还有咱们主子,就不会让兄弟们挨饿!” 队长咧嘴笑“我听你的!” 走着走着,四皇子的队伍里最多的反倒是商人了,人家为了利益,当然坚定的跟下去。 乔欢的行李其实也不少,除了财物,还有大头就是粮食,她给乔家庄存够了大约一两年的粮,剩下的都拉走了,要不然四皇子手里的三十万贯不到南湘就得给吃掉一大部分。 一路走来,除了商家,乔欢还收拢了几千个流民,都是因为家乡各种灾难流落出来的,然后遇着四皇子的队伍给吃给喝,他们就跟过来了。 路上走了两个多月才赶到南湘,南湘靠海,有山地,没有外族却有不少山林部落,他们其实并不遵从大康律法,躲在山里一贯自给自足,偶尔下山换些盐巴布匹等物。 南湘本地百姓人口不多,最大的特点就是贫穷,进入南湘境内,一路走来就没见到一所砖瓦房,全是茅草屋,那驿站都破败的不像话,也没钱修。 南湘知州府已经是境内最好的建筑了,南湘城连城池也低矮破旧不堪。 大个子第一眼看到南湘城,就嘀咕“这地方,给我两千人,半天就能打下来。” 知州得知亲王驾到,赶紧腾地方给四皇子居住。 商人们都有地方住,那几千流民却没地方安置,好在南方气候温暖,不至于挨冻,可几千人聚在城外,也让知州十分头大。 好在乔欢让大个子分人出去安顿这些流民,粮食也是她出,知州顿时就轻松了不少,要不然他也拿不出这么多粮食啊。 四皇子不过是暂时借住知州府,他要先安顿后宅,王琅道“殿下尽管去忙,后宅有我!” 四皇子一把抱过妻子,温存了一会儿才离开,王琅摸着红红的脸蛋笑的跟喝了蜜一样。 知州还想要给四皇子办什么接风宴,四皇子手一挥“本王不是来享受的,看到本王藩地百姓如此穷苦,本王心下也很难受,接风宴什么的以后再说,本王要先了解南湘情况!” 那就需要知道南湘的地形,人口总数和分布,城镇位置,护卫官兵的数量,衙役有多少等等等等。 南湘的知州不能说是一个爱民如子的清官,但也并不是贪得无厌的贪官,他基本就是什么都不管,南湘穷的叮当响,想要收刮民脂民膏几乎也没处下手。 办事有师爷书吏和下属县令,只要每年赋税能按时上交,知州就安稳的待在自己的宅子里生活,任期一满就赶紧滚蛋。 不过知州任用的师爷书吏倒是很能干,四皇子要知道的消息,他们基本都能提供,有些细节处不知道,乔欢就让记下,初步梳理一遍后,还要巡视南湘境内,只有了解了地盘上的详细情况,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乔欢以什么名目参与四皇子在南湘的政务?没有具体名头,她行事就会名不正言不顺。 四皇子让她领了王府长史的官职。 在南湘,很多部落首领都是女子,所以四皇子此举虽然有些离经叛道,在南湘反倒接受度很高。 南湘当官的人大多数都是熬满任期就滚蛋,所以官场就像一潭死水,南湘的几家望族,在乔欢看来还不如已经没落的乔家呢。 这地方穷的衙门粮仓里都养不起耗子。 可是这个地方在乔欢看来水土丰美,南方气候温和,有时候一年两到三收,百姓也不是懒的不愿动弹,偏生过得如此艰辛。 乔欢和四皇子在知州家的书房里看从哪里开始接管南湘,事情太多,一时半刻真不知道如何做。 乔欢道“你不能老住在知州府,先去选址建造王府,看一下地形,将来王府所在就是南湘新城所在,选地一定要好,先给跟来的商人一些甜头,接着我看看,路,修路,把主干道修起来。” 四皇子从来不是拖沓人,马上就干起来了,巡视全境,择地修王府。 知州还在发愁王府修建的徭役从哪里出,南湘百姓都不多啊,乔欢道“殿下仁慈,带来的这么多流民,暂时就召一部分建王府,大人毋需担心。” 好,不让我管就最好了,继续逍遥。 然后乔欢让剩下的流民去垦荒了,刚刚垦出来的地十分贫瘠,想要有收获得养上一两年,但是乔欢手里有番薯土豆和玉米,特别是番薯,不太择地,此时种下去,等到收获,这些流民的口粮是能保证的。 其实四皇子初来乍到能做的事情并不多,而且他真的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几乎就是个光杆司令。 是乔欢帮他把基础给打了出来,钱人粮,虽然对于整个南湘来讲杯水车薪,但对于四皇子来讲,用这些当基础发展起来尽够了。 第95章 将军怨三十一 四皇子巡视完南湘境内, 择定了修建王府的地方,这些也有专门的风水先生给四皇子建议,乔欢告诉他以后这里是新城, 所以规划的时候就不能只规划一个王府。 现在的南湘城又老又破,旧有的官员体系扎根于此, 哪怕南湘官场一潭死水, 四皇子想要连根拔起换上自己的人也有难度, 索性另外找地方组建自己的班底,不要这些人插手为好。 原本修建亲王府还要本地出劳役, 现在也不折腾了, 直接请几个大商家坐下招商, 看谁家能承担王府的建造。 四皇子不要雕梁画栋, 只要端庄大气结实就行,时间顶多一年,办不到就请离开。 建造一个王府的工程不算巨大,但也是个很好的开头, 而且乔长史也说了, 还要修建南湘境内的道路, 这才是大头。 很快一个商家就包揽了王府的修建, 还有一条主干道,四皇子大方的给了三十万贯预付金,现在他手里空空如也了。 这些钱当然不是修王府和修路的总花费, 那是四皇子给的定金, 尾款要等到修建完了以后检查过合格才结算。 原本这种涉及上百万贯的大工程, 商家绝对不会收了一点零头就愿意开工,不过此刻皇家的招牌还是有用的,而且四皇子并未一毛不拔空手套白狼, 三十万贯钱也是真金白银啊。 乔长史那些计划书,虽然也有水中花镜中月的嫌疑,不过人家也没无的放矢,那王府和道路工程不就开动了么,那么想要在后续插一下手,现在就不能拍屁股走人。 亲王府不要那些符合规制的名贵木料,就地取材,附近山林里有的是木头,这一笔又省了好些。 随着工程开动,工匠和杂役们每天要吃要喝,干活的时候包饭,平时也得自己想辙,随之而来的就是拎着各种吃食的小摊贩聚集过来了。 乔欢组建了商业部,凡是要在王府附近贩卖吃食等物的小摊贩,每天只要交五到十文,领一张允许经商的牌子就能放心大胆的买卖。 他们不必再交别的费用,包月还能打折。 知州知道后颇有微词,四皇子冷着脸“怎么,我建王府都不要你出徭役出钱粮,现在我让百姓在我的地盘做些小买卖你还有意见?” 知州自然不敢有意见,只能憋着。 假如他敢对挂着牌子的小摊贩动手,四皇子的护卫马上就能跑到衙门把人带走,顺便把违抗‘王令’的衙役打一顿枷起来示众。 于是知州对于四皇子那里的事全都当没看见。 等到王府开始修建,一条主路也在筹备动手,乔欢就把这些事安排下去,反正余下的事都有章程,只要用心跟进监督就行了。 她动手建造纺织厂,还有山民下山换盐巴粮食和布匹等物的市场。 纺织厂建起后的作用就不说了,那个市场的功效在哪里?原本山民下山换必需品,多半要被骗,老百姓淳朴归淳朴,狡猾奸诈起来也分外厉害。 而且山下大康百姓对那些山民也不太友好,人家下山换货经常有冲突,有时候山民下山劫掠的也有,这就导致双方的立场更加对立。 乔欢把市场建起来,统一兑换率,慢慢的就能缓解山民和百姓们之间的矛盾,如果运作的好,同化一部分山民也是可行的。 南湘靠海,晒盐很简单,但是海边有海寇,山民也不可能徒步到海边晒盐取盐,乔欢在海边设立盐场,用几乎的盐换山民手里的各种山货,简直就是无本生意。 市场建造起来简单,反正只要地方和房屋就行,难的是如何吸引山民过来。 他们不知道,或者不愿意过来那也是白搭。 根据南湘的地形,其实想要同山民密切接触来往,这种市场得建造五到六个,否则远一些的地方人家过来也要好几天呢。 现在暂时试运营一个。 市场也是商人招商过来建造的。 市场建起来倒是简单,如何把山民吸引过来让乔欢和四皇子挠头,两人都没接触过山民,乔欢再勇武也不能摸到山民家里把人硬拉来交换物资。 这时候阿坝县县令叫毛元鹤的自个儿颠颠的过来了,此人身材矮小,一把山羊焦胡子,实际年龄倒是不大,也才刚过四十,看起来苍老的很,在南湘已经当了十年县令。 四皇子惊讶“你就一直没调走?” 县令任期也就三五年,这位是在这里安家了? 毛县令摸着胡子“好叫王爷知道,下官头上没人,无人过来接任,那我能去哪里?不要说我的阿坝县,附近几个县都是如此,我这还算任期短的,三阳县令欧阳政,已经当了十六年县令了。” 四皇子目瞪口呆。 乔欢问他“那你过来找殿下何事?” 对这位乔长史,毛县令也很客气“下官听闻殿下建了个什么综合贸易市场,是叫这个名字?主要是想和山民换货,对不对?” 乔欢点头“不错,殿下得知山民下山换货并不方便,而且也没标准,难免有小人从中哄骗他们,导致山民和百姓之间摩擦不断,市场建起来后,兑换标准会统一,而且绝对没有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的行为,也能保证山民的安全。” 毛县令笑的满脸皱纹,“那长史大人和殿下现在关心的就是是否有山民愿意过来是?” 乔欢笑着点头。 毛县令道“下官毛遂自荐,愿意当牵线之人!” 四皇子很高兴,正要说几句表扬的话,乔欢道“你想要什么?” 四皇子就卡壳了。 毛县令搓搓手“下官见过长史大人安置的流民,对他们种植的作物很是好奇,要是有的多,可不可以匀一些给我,而且在王府周边做生意的小贩每天都要交管理费,虽然并不多……但我们阿坝县穷……老百姓手里这点钱也都没有,能不能我们阿坝县过来的百姓,这个,这个管理费就不要了?还有殿下在修路,能不能,把我们阿坝县也规划一下?” 乔欢这回真的笑了,一个县令能时刻把民生放在心上,这已经是个了不得的清官了。 乔欢看向四皇子,四皇子微笑点了点头,答应了毛县令的要求。 不过并不是所有阿坝县过来的人都不用交管理费,乔欢这里发给毛县令一百块牌子,只要带着这个牌子的小贩就能免交管理费。 毛县令知道这是乔长史把问题改了头面踢还给他,不过该给他的面子和实惠也没含糊,阿坝是个小县,每天能有一百人过来交易就不错了,而且这里还包含以后市场开张时免除的管理费,很给他面子了。 他也就自告奋勇跑去山里拉下线,不是,是鼓舞山民去了。 毛元鹤在这里当了十年县令,确实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便是和山民的关系也不错,最起码他的治下很少和山民有冲突,有时候他也会匀一些盐巴布匹给山民,这样一来,山民也都信任他。 由他出面拉一部分山民到市场交易,还是能行的。 只要这些人在市场上顺利交易到了必需品,他们口口相传,市场就能运转起来。 花枝族人将信将疑的带着一些山货下山交易,毛县令全程跟随。 市场还未完全开放,不过乔欢已经调了一些盐巴布匹粮食甚至不少家用器物过来,山民习惯以物易物,那就把简单的交易条件公布出来,有毛县令在一边解释,花枝族人简直不敢信。 “一张狼皮能换这么多盐巴?你没骗我,这不是盐,是石头?” “这些菌菇能换这么多粮?我换我换!” “这是我捡的石头编的项链,你也要?能换这么多东西,太棒了!” “这些栗子山核桃能换这个美丽的箱子吗?能换两个?我要我要!” …… 一时间花枝族人兴奋的手舞足蹈,管市场的小吏笑眯眯道“各位各位,下一次你们若是能介绍别人过来换货,我们还有奖励哦!奖品有盐巴粮食布料等等。” 市场就此打开了局面,一日比一日热闹起来。 商家们还在南湘没走,乔欢从山民手里换来的东西转手就能卖给商人,有些眼热的商人脑子灵活,想在市场里占一个铺面,那也行,把铺面买下来租下了就行了,以后只要交一些管理费就能在这里做生意,但是得守规矩,不能糊弄哄骗山民。 这一盘,初步的商业模型就在南湘落脚了。 但是乔欢手里还是缺钱,还缺人,建造王府修路等工程可以暂时吸引人口,但是没有支柱性产业,人是留不住的,而且也不能让商人长期留在南湘。 她要加紧建造纺织厂,还有别的生产加工型企业,尽量吸引人口,搞活经济。 钱的事乔欢还不太放在心上,关键是人,这人凭空变不出来啊,哪怕市场吸引了一部分山民,这些人也是杯水车薪,而且他们也不愿下山来居住,只想换东西。 南湘很大,不过山林占据了一半,剩下的平原也不是处处有人,还有地方是无人的泥沼瘴地,整个南湘的人口在册有一百多万,但是四皇子看过各县人口户籍,算下来实际上南湘不过才七八十万的人口,这么一点人,洒在南湘各处就像芝麻一样。干啥都不成啊。 四皇子建造王府加修路,商人运来上千工人,加上乔欢带来的一部分流民,就已经是南湘难得的热闹场景了。 乔欢看着面前南湘地图,规划都有,可就是没人填补进去,她恨不得把商人和他们带来的工人都扣下呢。 毛县令和他提过的欧阳县令现在已经黏在四皇子这里不走了,欧阳县令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人却异常精神,毛县令刚过来‘投诚’他是紧接着的第二个。 现在看到乔长史为人口头疼,欧阳县令就把手指在地图上划到了南湘周边地界“自来都是南湘人往外逃,本地人口自然一再下降,不过周边地方也没多好,就是在南湘吃不饱饭,到了那里勉强能吃半饱罢了,大人只要能让南湘有足够的粮食,下官去这些地方转一圈,想来也能带回一些人口。” “而且,每年春汛,夏汛,或是严寒干旱,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不少流民,到时候……嘿嘿嘿……” 乔欢还是挺佩服欧阳县令的,人家人老心不老,干劲十足。 反正目前看到的两个县令,都比南湘城知州那一帮官吏要好得多。 乔欢道“那就有劳欧阳大人了,先给我一些人再说,那纺织厂建好了就要开工,男工女工都要,还有那么多荒地呢,荒着着实可惜。” 要说欧阳县令还真有几分本事,他外出转了一圈,愣是给划拉回来两三千人,有这些人补充,纺织厂倒是能开工了。 南湘没有棉花,想要开展纺织业,得商人把棉花贩卖过来,织出来的布也要商人贩走,这样也算是一条商路,乔欢让欧阳县令的辖区准备种棉花,原材料老是依靠购入也不是长久之计。 乔欢改进了织机,织出来的布料细密厚实,假如和其他人的布一样,也就没了竞争力。 在四皇子巡视南湘的途中,乔欢发现了好几处矿产,不过目前她和四皇子都没能力开采,所以就当做不存在。 其中一处还是个红宝石矿,储量或许不大,开采出来后价值很可观。 其实古代的宝石雕琢水平并不高,都是原石稍加打磨就镶嵌用了,很少经过仔细雕琢,那是因为工具和技术低下的原因。 宝石的硬度一般都高,想要精细切割打磨就需要硬度更高的工具,目前的技术达不到。 乔欢可以改进一下工具,可以把宝石切割的更规则,打磨的更通透美丽,当然和现代工艺也不能比,和现在的工艺比就能遥遥领先了。 在宝石矿这里乔欢让四皇子先派人看住了,不能开采也先占住再说,将来这个矿开采加工后就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 至于人口,现在一年到头的天灾不要说多,这个地方旱了,那个地方涝了也是寻常事,要是有一些官员不作为,或者侵吞赈灾款多一些,那导致的流民都能成千上万计。 四皇子只要派人带着粮食在这种时候稍加引导,就能吸引不少流民过来,人来了以后分田分地落户,一转眼就成了四皇子的人。 南湘贫穷,每年的赋税都要倒挂,谁都没指望四皇子过去能把这穷地方改观,所以无人在意,耀帝为了体现自己的慈父之心,还免除了南湘三年赋税。 这就让乔欢和四皇子更安心的在南湘搞发展了。 因为把知州这些尸位素餐的朝廷官员排斥在外,他们也不知道四皇子到底在干些什么,知州甚至觉得,不来麻烦他的王爷那就是个好王爷。 京城过年的时候很冷,不备好足够的柴炭和皮毛衣服都不能过冬,在南湘倒是没这么冷,更用不上皮衣,王府已经初具规模,预计明年夏天就能住进去了。 南湘的一条主干道也在修缮,纺织厂已经开工,一切都在蓬勃发展。 快过年了,四皇子也开始放假,大家从京城出发到现在都没休息过,现在正好休息一下。 乔欢原本以为乔家不准备投资四皇子了,年前时乔泰和乔良倒来了,两人比之前成熟许多,而且也早就娶妻生子,行事再无浮躁。 乔泰乔良带来了八百万贯财物,加上乔欢带来的三百万贯,乔家也算下了血本,比当初送给耀帝的都多,虽然没有把乔家家底掏空全带过来,也是很有诚意的表现。 乔欢带他们见过四皇子,直接给他们安排了亲王属官的位置,也别想有的没的,先干活,啥地方都缺人干活。 乔良活络,问乔欢“姑姑,家中还有不少兄弟们也闲着,能不能过来辅佐四皇子?” 乔欢道“这里要人的地方多了,但是眼高手低的不要,你觉得有人能吃得起苦,愿意吃苦,就让他们来,来了以后拈轻怕重就滚,没时间和他们墨迹地。” 乔良赶紧点头,既然下注那当然就得全力以赴。 有了那八百万贯,乔欢和四皇子手头顿时一轻松,那南湘全境的主路都可以规划了。 过了年,春汛倒是没来,听说陇南等地反倒是旱了。 乔欢赶紧派人去看情形,要是有流民就都收拢来。 等到五六月份,乔良从陇南带回来两三万的流民,一下子就解决了乔欢手里无人的窘境。 甚至宝石矿都开始偷偷开采起来,然后加工坊也在严密保护下开始生产,第一批加工后的宝石就交给一开始跟过来参与建造的商家带去京城贩卖。 这批宝石形状优美规则,有卵圆形,水滴形,还有就是简单的圆形,打磨的光滑通透,简直美不胜收,镶嵌或是单独做首饰都行,能卖出天价去。 纺织厂里的布匹也开始稳定生产,四皇子手里终于有了支柱性产业,只要有东西生产,商人就会两地来回贩货。 番薯土豆等物成熟后产量高,除了不能纳税外,填饱肚子杠杠的,知州如今也压根不敢问四皇子要税,朝廷都免税了,你敢开口?所以现如今南湘倒是一片热火朝天。 第96章 将军怨三十二 到了六月底, 亲王府终于建好,占地颇广,青砖绿瓦房舍规整, 至于什么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概都无。 一个个院落顺序排开, 前院后院区分的干净利落,看着大气, 实际上就亲王府来讲,寒酸的一批。 好在四皇子本就不介意这点,把一个个院子分给自己的属官居住, 王妃也搬去了后院, 开始布置王府。 建完王府, 乔欢把王府周边的各司衙门抛出来继续招商,大家一想也对, 总不能让亲王府孤零零蹲在这里,亲王底下的属官也不能老住在王府啊,那就继续造房子。 反正四皇子又不拖欠工程款,有钱为什么不赚,有活当然也要继续干。 除了这些地方,各个破败不堪的县衙建筑也是计划中需要修缮的,只看先轮到谁罢了。 还有湘南境内的道路,这修起来可得论年计算。 几大商家已经在湘南这里派驻了长期管事。 除开基础建筑,乔欢也在分片利用当地特产脱贫,欧阳县令那里种起了棉花,毛县令那里的茶树很不错,不过都在山里,山民们偶尔也会采摘茶叶下来换货。 乔欢就让毛县令把茶树嫁接移植下来, 成规模后他那里就是茶叶加工基地。 原本四皇子过来就藩,管民生就足够了,军政方面不属于他的管辖,可乔欢和四皇子是冲着京里的龙椅去的,南湘就是他们的大本营,大本营的军权不在手里,乔欢和四皇子都睡不着。 政务上面可以把那个没用的知州架空,反正如今南湘好几个县令已经明着对四皇子投诚,尚且没表态的也在观察中,等到发现投诚了四皇子后,四皇子把他们的赋税都免了,于是一个个撒丫子过来投靠。 朝廷免了南湘赋税,可亲王也能用自己的名义征收一定赋税,这是当皇帝的给儿子的一项福利。 县令们只要不是鱼肉百姓的贪官,四皇子都能收下,打着投诚的名义,实际上就为了占便宜,那收拾你也没商量。 四皇子就藩两年,知州已经完全被架空,他甚至不知道四皇子亲王府那里已经开始规划新城了。 他平时的政务就是只要下面的县城按时把赋税上交就行,南湘的赋税本就不高,朝廷还免了南湘三年赋税,知州也就越发不管事了,整日吟诗作画的玩乐。 原本南湘每年都有人口流失,四皇子就藩两年,南湘人口反倒是增长了不少,这些人口都是四皇子的人,连朝廷都不知道,因为没有录入朝廷的户籍,录的都是亲王府编的户籍。 乔欢在京城乔家庄的时候孵化房还是服务于自家的多,到了南湘,这地方养家禽简直得天独厚,于是孵化房越开越多,成规模的家禽养殖业发展迅速。 鸡鸭多了蛋也多起来,然后按照现代的鸡蛋包装方法,大批的鸡蛋就能从商人手里贩卖出去。 鸭蛋皮蛋松花蛋等蛋制品也成了一个行业。 便是活鸡活鸭也能一笼子一笼子卖出去。 而且这些东西现在还真是只愁货源不愁销路,沿途都不用运到京城,便是路过江南等地就能销售一空。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终于把那些商家的脚步留住了,而且王府和附近属官的衙门建造好了以后为了让亲王殿下不至于出门买不到东西,紧接着又是几条坊市要修建起来。 商人对于利益的嗅觉绝对灵敏,只要诚亲王在,这附近肯定就会逐渐繁荣起来,于是修建好的坊市他们都争相购买。 那坊市有了,附近也要有民居啊,于是以亲王府为中心,先是出现了一个小镇,接着小镇也在慢慢扩大。 没人发觉这个地方正在向城池发展,因为压根没城墙呢。 民生在迅速发展,但是想把南湘握在手里,四皇子要掌控南湘军权,别看南湘在册军户有十万人,乔欢和大个子一打眼就知道,顶了天三万人在南湘驻军,这些兵士青壮只占了一半,剩下还都是老弱充数地。 如果四皇子是个强势受宠的藩王,此刻他能把南疆守将拿下,可惜他不是,目前他还得尽量把自己的实力藏好。 再不能和耀帝以实力对抗的时候,南湘的发展就不能暴露人前。 没有军权,四皇子也处处制肘,他只有三千护卫,除了保护自己,海边盐场也需要看护,和山民往来交易的市场也需要保护,更别说进入南湘境内的商家他也要保证人家的安全。 否则商队进出都要担心被劫掠,谁还愿意来南湘做生意。 如今是乔欢让大个子出去成立了一个镖局,用这个掩人耳目的办法组建四皇子的队伍。 关于南湘驻军的战斗力,大个子狞笑道“我让他们一只手,不要多,将军给我五千人,就能把他们一锅炖了!” 南湘位于海边,敌人只有海寇和一些山民加上匪徒,他们也不是一直在南湘来去,山民和山下百姓发生争斗多半是因为交换货物不平引起的,匪徒多劫掠商家,海寇凶残了一些,上了岸杀人放火无所不作。 可南湘穷啊,这几年百姓都在外流,海寇上了岸找不到抢劫对象,也就来的少了,这样一来驻军有什么事? 守将和知州都差不多,整日高卧便罢,知州还有任期满离开的一天,守将根本不能离开,于是更加不管事了,拿到军饷也只顾自己吃喝玩乐,南湘守将的日子比知州好出几倍去。 四皇子哪怕知道守将吃空饷和各种不作为,他也不能怎么办,哪怕是藩王,军权他不能动,他没有圣旨敢动南湘守将就等于是造反。 乔欢倒是有办法把守将给无声无息的宰了,大个子就说过,“我带着狗子他们,不要多,十个,就能让这家伙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但这治标不治本,这个守将没了,再来一个也不会听四皇子的,那就是白搭。 乔欢想了一下问身边的毛县令“顾知州明年是不是任期满了?” 毛县令点头,一边把盘子上的奶糖忙着塞口袋里,这玩意可好吃了,自己还舍不得买,在殿下这里就能薅点羊毛回去给小孙女甜甜嘴。 四皇子实在看不过眼“毛大人,等下让你带一包奶糖回去,你就……自己尝尝。”实在不忍目睹啊。 欧阳县令就白了毛县令一眼,回答四皇子“乔大人,顾知州确实是明年六月任期满,他已经在活动了。” 乔欢看向四皇子“王爷,顾知州走后朝廷还会派一任知州过来,要是能来个同王爷交好的,就让他出面把南湘守将给换掉,到时候换上王爷的人就行了。” 地方文武官虽然各管各,但是也有互相监督的作用,知州把守将的违法行为捅上去,只要上司不傻就不会不管不问。 这种将领撤职任命都是朝廷下的命令,但是南湘守将撤下来后想要换新的,还得知州推荐,到时候换上自己人就容易了。 问题是,让哪个知州前来配合四皇子,四皇子人脉单薄的可以,朝堂上就没一个他的人。 南湘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有的人宁愿当县令也不愿来南湘当知州呢。 乔欢道“王妃娘娘的父亲怎么样?” 王家虽然把一个孙女嫁给了四皇子,但是王家并不会因此站在四皇子身边,但是王妃娘娘的父亲却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而且王熠并不是王家下一任家主,他是王家二子,从来没什么惊才绝艳的地方,一贯四平八稳。 他来南湘任职,也可以解释为想念女儿,也能认为是王家识大体,把一个京官儿子弄去南湘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对整个王家的名声有好处,就是牺牲了这个儿子的福利。 四皇子道“…我要和王妃商量一下,也不知道岳父愿不愿来。” 乔欢道“您同王妃写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回去,想来王大人不会拒绝。” 自己女儿嫁给四皇子的那一天,王熠这一房就等于和四皇子绑在一起了,而且四皇子虽然没什么名声,到底也没劣迹,王熠的仕途在京城做到侍郎已经顶天了,他头上有哥哥压着呢。 他要是生性平庸怕事,那肯定不会来,只要他还有自己一点微小的志向,那就多半会答应。 四皇子回去和妻子商量,王琅刚刚生完孩子,如今看着珠圆玉润,满脸都是为人母的光辉。 在她怀孕期间,原本是想给四皇子备丫头服侍的,四皇子却道“你怀着咱们的孩子,我又不能替你,难道这也熬不住了,何况我又不是没事情干,每天忙得昏天黑地,何必要劳什子通房丫头膈应你我。” 王妃听了丈夫的话笑容里简直能渗出蜜来。 现在听到丈夫需要父亲明年过来南湘帮忙,她马上道“我这就写信给父亲,他从小疼我,一定会答应的!” 四殿下道“不急不急,我同你一起写,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乔欢正在同乔泰他们道“来了南湘也两年多了,学问忘光了吗?” 乔家兄弟们对望一眼,不敢开口。 乔欢道“去考,在南湘时尽量把举人拿到手,否则将来也不好给你们进身。” 乔泰小心翼翼“不是说,我们最好别招了那位的眼吗?” 乔欢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南湘是诚亲王的地盘,你们在这里也只能考到举人,不过也够了,你们算是王爷的元老班底,所以也不能给王爷抹黑,举人身份总要有一个,否则,将来授官也不能要个白身啊,捐官到底不好听。” 乔家兄弟们一起苦了脸,不过知道姑姑说的没错,纷纷回去啃书本了,可怜一把年纪还要和儿子们一起念书。 王熠接到女儿女婿的信,在书房坐了好半天,然后没找父亲,去找太后姑姑了。 太后看了书信道“你自己选择,你选择了,我会让你父亲答应的。” 王熠道“那侄儿愿去。” 太后微微一笑“好。” …… 顾知州任期满后迫不及待的递折子要调走,这鬼地方简直待腻了,他认为接任者肯定也是个倒霉蛋,却没想到来人是王家嫡子。 他吓了一大跳,脑子里瞬间闪过不少家族倾轧之事,看来这位是在家族斗争中落败的倒霉蛋。 王尚书其实并不愿儿子去南湘,可是太后发话了“你想把阿熠永远拘在你身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还是你怕阿熠去了南湘跳出了你的掌控,所以要把孩子摁死在京里?” 王尚书永远干不过太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儿子赴任南湘,大哥王啸还一脸同情的看着弟弟,“不是父亲让你去的,听说是姑姑……你也别记恨长辈,等任期满了,我和父亲会想办法把你调回来。” 王熠拱拱手,什么都没说,带着老婆孩子就走了。 他去南湘是赴任,一路走的挺快的,一个月不到就赶到了南湘,刚一进入南湘,王熠就觉出不同来,脚下的道路宽阔,路上商队不要说络绎不绝,倒也是一直能遇见。 问了后发现全是来南湘贩货走商的。 这么个穷地方有什么货好贩卖? 那可多了,如今京里头都风靡的上好棉布其实就来自南湘,还有那贵人们追捧的上品红宝石,各种山货菌菇干,南湘还有茶叶,禽类蛋类这里也有很多。 土豆番薯还有玉米在四皇子开垦的荒地上已经成势,如今土豆做的粉条,番薯干,还有玉米粉之类的再加工农产品也是南湘的特产了。 哪怕不经过加工,玉米土豆和番薯都是商人喜欢的货物,能当粮食吃,又比粮食便宜,一旦运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 别的不说,那些地主,买了这些东西给农奴佃户吃,就省下粮食了,里外他们能赚一大笔。 哪怕是小老百姓,也愿意买来吃,比粮食便宜还能饱肚,家中的钱原本买粮能弄个水饱,买了这些就能让全家人吃个半饱,任何时候都是肚子饱了舒服。 因为耀帝免收南湘三年税(实际上也收不到多少税),所以这些东西可以尽情种植。 要不是衙门不许百姓都种这些玩意,地里几乎就没别的作物了,饿怕了的百姓们只想填饱肚子,一亩地的粮食才多少,这玩意简直是粮食的两三倍,那当然是种这个好啊。 所以说为什么上位者有时候称百姓为愚民,有时候百姓们确实只能看到眼前一点蝇头小利,他们没有长远的眼光,只会随波逐流,难听些就是随风倒,只要能吃饱穿暖,繁衍后代就行。 其他什么事就都无关了,在大多数人眼里,天塌了也有高个顶,他们想这么多干嘛。 而管理者统治者就不能这么短视,土豆番薯能填饱肚子,没有现代化的储藏手段,这些东西根本放不长,也不能当做储备粮入库。 玉米晒干了倒是可以,但是干玉米得磨成粉才能吃,而且干玉米的储存时间也没有稻谷的时间长,所以粮食永远是最重要的。 衡量物价一般也用米面来做参考标准,在华国人民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土豆番薯玉米等物也只是粮食的替代品,没粮吃才吃这些,有粮食人们还是首选粮食。 富足的年代这些就是点缀食品。 所以南湘百姓恨不得全部种这玩意,四皇子和乔欢是绝对不能答应地。 王熠一路过来越发惊讶,在他心目中南湘就是个穷乡僻壤,女婿诚亲王也是弄不转了才想让他过来帮忙,可现在一看,他过来能帮啥? 这三年多,南湘主干道已经整修的差不多了,现在正在修缮各县城连接主干道的路,田地的复耕率在提升,一路走来几乎看不到多少荒地,虽然那作物王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南湘人口少,王知州也知道,他觉得进入南湘肯定见不到多少人烟,没想到路边点缀的小村庄还不少。 哪怕一个村子才几户人家,这也代表南湘百姓在安居乐业。 他还路过一个同山民交换物产的市场,这里热闹的很,不少服饰各异的山民在这市场里来去。 连王夫人都换了好些东西,喜滋滋对丈夫道“这可是京里都见不到的好鹿皮,你看看,多好,做内衬做靴子再好不过。还有这鹿茸,这里居然这么便宜。不是说南湘穷苦吗,这一路过来我看着还好啊。” 王知州“……”我也是看了南湘的资料才知道这地方历来贫穷,可我也没来过。 他都怀疑了,那顾知州到底得多眼瞎,能把南湘治理的这么好,他就是一个能吏,靠这个不要说连升三级,铁定能得到上等评价,为什么他却是迫不及待想走呢? 直到来到南湘城,王知州才发现对南湘的感觉没错,越近南湘城,道路也好,环境也好,看起来就萧瑟起来了,南湘城一看就破破烂烂。 等到交接完毕,顾知州简直一刻都不想停,很快带着家眷就滚蛋了。 王知州很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南湘的违和感很强。 新知州上任,下面的县令都要过来拜见新上司,王知州理完公务才能去见女儿女婿,哪怕女婿是亲王,公务也得放在第一位。 得知丈人丈母娘来了,四皇子也很高兴,他对乔欢道“这下好了,南湘城也能纳入规划了。” 虽然已经准备在王府附近建立新城,南湘城也不能放任不管。 当王知州得知南湘的转变全是女婿亲王带来的时候,他简直成了一个呆瓜。 第97章 将军怨三十三 王家的教导不是虚的, 王知州呆过之后他就在思考,四皇子在京城时几乎什么名声都没有,好的坏的一概都无, 反倒是德妃的存在感还强一些,这位皇子简直就是个隐形人。 一到南湘,他就像是出鞘的剑,这才几年, 已经把南湘治理的这么好了。 南湘下辖二十六个县, 除南湘城周边五六个县城四皇子暂时没动, 其他基本都到手里了。 这种手腕,你说他是个无能的皇子? 哪怕据说南湘的很多措施都是乔长史,也就是巾帼爵的手笔, 这也得是四皇子信任乔长史, 不以性别为碍, 愿意下放权力,才能得到人家全心的效忠啊。 据王知州的观察,自己这个亲王女婿也并不是全部依赖乔长史, 他驭下的手段也很成熟,本身也足够有能力,用人不疑就不是每个上位者都能做到的事。 而且他不是把事情交代下去就不管了,他会认真追踪事情进度, 及时调整细微过程,有时候乔欢只不过提一下这件事最好要什么结果,四皇子就要从头开始策划, 最后达到这个结果。 让王知州对四皇子感官最好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女儿了,王夫人见过女儿后喜不自禁,拉着丈夫道“亲王殿下后院只琅儿一个人, 连通房丫头都没一个。” 王知州还担心是不是女儿管的太严,王夫人就道“这是殿下自己要求的,咱们琅儿你难道不知道,最是懂规矩,她有了孩子就给殿下备了丫头,是殿下推掉的,哎呀哎呀,我要给祖宗上个香,这简直是 ,简直是祖宗保佑,让咱们琅儿得到这么个好女婿!” 哪怕岳父自己也有通房丫头,可女婿能守着自己女儿一个人,那岳父知道了也高兴。 只有蠢过头的,才会认为女儿把着女婿不准纳妾是善妒。 王知州越看四皇子越高兴,再把南湘的发展看在眼里,他心里隐约也有了计较。 四皇子集团里的人也不会说王知州一来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哪怕是四皇子的岳父,人家站的位置也需要查看一下再考量。 展现给王知州的全是南湘的发展,四皇子的抱负可一点都没露。 在南湘任职了几个月,王知州找到四皇子,把守将的问题点了出来“虽然文武不互通,但是赵将军也太过分了,明目张胆的吃空饷喝兵血,还去附近县城仗着朝廷名义肆意掳掠,这简直就不是将军该干的事,本官一定要启奏陛下,把这贼子法办!” 这就是聪明人的投名状,否则乔欢这里急吼吼把人拉进来,人家一看,哎呀,你们这个事办的不对,你们的想法也有问题,啦啦一大通,那就追悔莫及了。 现在才是真正的琴瑟和谐。 有王知州助攻,南湘守将赵大彪就顺利落马了,而且还是以非常难堪的状态谢幕地。 他居然带着亲卫从县城抢了东西(他说是收取军粮)后调戏了亲王府右长史之孙女,然后被亲王殿下的护卫,这位姑娘的未婚夫给一剑捅了个对穿。 在古代,这种事不会有什么防卫过当的说法,一是看谁的腿粗,二是这种等于杀父辱妻,当场反击衙门都会判苦主赢。 无论如何赵大彪都逃不脱了。 王知州又呈上赵将军许多的不法事,包括空饷和南湘驻军的真实数据,以及他府里抢来的财宝和民女有多少,这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朝廷很快就把赵将军全家锁拿进京,家也抄了。 南湘守将的位置京里无人稀罕,而且被王知州这么一抖落,接任的人连油水都没了,谁愿意过去。 所以守将就让南湘自己选,四皇子趁机把大个子推了出去,户籍什么的王知州一并办好了。 因为赵将军的过错,现在朝廷只给南湘三万兵马的饷银,四皇子想要扩军,剩下的饷银还得自己想办法。 不过现在整个南湘都在四皇子手里,也就不用担心有人使坏或者在一边虎视眈眈,乔欢勘探到的几个矿也能开采了。 南湘迎来了高速发展。 四皇子就藩五年,新城已经建立,以前只有南湘人往外跑,现在都在回流,每年南湘都能收留上万流民。 反正这些人家乡待不下跑了出来,被别的地方官抓住就是奴隶,有的城池没有足够的粮,流民都不愿接纳。 只有南湘,来多少要多少。 大个子把驻军扩大到了五万人,这可是实打实的数量,全是青壮,再也没了老弱充数。 南湘各地的道路修建完成,整个南湘境内,从一端到另一端,快马三天就能跑完,这得益于道路通畅。 来往南湘的商队现在可以说是络绎不绝了。 南湘出产上好宝石,因为它的加工手艺先进,很多商家从别处买了玉料宝石等原材料特意带到南湘加工,这样一转手就是数十倍的利润,绝对值得。 为了稳定山民和百姓之间的关系,除了换货的市场,四皇子还给愿意下山的山民划分了居住区,教他们织布种地,基本不收税。 山民们哪怕还是对官府抱有戒心,到底比以前好多了,除非有些故意挑刺的刺头,一般人都想过和平的日子。 南湘气候温暖,还有不少果蔬出产,番茄和草莓在这里长势也好,新鲜的番茄草莓存放期短,不利于运输,加工成为番茄酱和草莓酱之后密封,就能运去远地。 有的人家富贵,还能买下种在大缸里的整棵番茄,就当新鲜花木了。 经营藩地这么多年,四皇子也从青葱少年成了一个沉稳有度的青年,他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现在四皇子集团正在想办法把诚亲王包装好了推出去。 试问耀帝这么多皇子,哪个有四皇子的能耐,这几年把个贫困地方弄成了鱼米之乡。 一二三这三个皇子还在京城蹉跎,同四皇子差不多年龄的几位皇子听说也已经在各部实习,但是没有任何让人惊艳的地方,倒是皇子间互相斗的挺厉害的。 高位妃嫔的孩子们也在努力长大。但是五年时光可以让少年变成青年,却只能让幼儿变成儿童,她们就是再着急也没用。 就在这时,有一件微小却影响深远的事发生了。 耀帝的一个宠妃,是个新晋的小贵人,出身甘地,当地有条涟河,河里有种特产河虾,滋味鲜美。 每年夏天是这种虾最肥美的时候,当地人会捕捞食用,这种食材属于地方特产,河虾离水后很快就死了,捞出养在河水里也活不了多久。 当地饭馆到了季节也会推出涟河虾菜品。 本来也没事,但是这位小贵人在宫里想念起了这道美味,基于她的受宠程度,也因为当了多年皇帝养成的唯我独尊架势,耀帝就吩咐甘地进贡这种河虾。 一旦和贡品扯上关系,这虾的身价就疯涨了。 甘地想尽办法把活虾运送入京,也就是把虾放在装着涟河水的大缸里运送入京,运进京的缸要有数百个,一路上死虾不停的捞出来,等到进了京,活下来的虾已经十不存一。 但是小贵人足够吃了,这很像杨贵妃的荔枝。 不过耀帝和唐玄宗还是有区别的,他并未特意给这种虾开御道,就只是吩咐甘地进贡而已,哪怕劳民伤财,也只是甘地一处地方。 而且耀帝也没有把小贵人全家捧上天,他就是给自己的宠妃吃上一口喜欢的东西罢了。 小贵人欢喜,把虾煮了,等耀帝来了亲手拨给他吃,素手剥虾壳,耀帝看的赏心悦目。 但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涟河虾在京里就出名了。 换在现代,这么好的广告,当地的河虾养殖户要高兴疯了,当地政府也会大力支持河虾养殖业。 可在如今的社会,一切就两样了。 小贵人吃了几顿虾也就满足了,可京城这么多贵人,就有不少人对涟河虾好奇起来。 偏偏甘地知州不是什么好官,一看京城人追捧这种虾,就想把虾卖去京里,思路很正确,他的做法却很恶心。 他增加了一项捕虾的徭役,甘地百姓要么拿虾交赋税,要么拿钱抵捕虾役,左右都是他得利。 他再找善于饲养河虾的人小心伺候着,把虾贩去京城,虽然死的比活的多,收益还是很客观。 可甘地百姓就倒霉了。 说的好听点,铺了虾可以抵赋税,但是上官这种嘴脸,导致底下小吏也一样坏的流油。 一个百姓把河虾捕捞够了去上交,但是衙门有规定,上交的一定得是活虾,百姓们没多少本事让虾存活好几天,当然是捕捞到了就去交。 那收虾的小吏就百般推拒不愿收,除非给他些好处,他才愿意收下这新捕捞上来的虾。 小老百姓有什么办法,只能被一层层盘剥,不给收虾小吏好处,把虾带回去过一夜,死一半,过上几天,全死光了,那就白干了。 捕不了河虾的人家还得多出一份钱抵了这徭役,否则衙役上门就□□。 甘地上演了一出出活生生的捕蛇者说,不过他们捕的是虾。 在一层层扭曲之下,知州只想用虾赚钱,下面的小吏又借机狐假虎威横征暴敛,导致甘地百姓苦不堪言。 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为小贵人要吃虾,可她也没有一直吃顿顿吃,耀帝让甘地进贡河虾也只让进贡了一年,第二年没说,但是知州还是贡上来了。 京城里的人只以为这不过是一道美味罢了,却不知道甘地百姓已经深受其苦,民间把小贵人叫做虾(瞎)贵人。 要是就这样,其实甘地百姓也还能忍耐,老百姓的韧性和耐性其实真的很大。 这年夏天就出事了,好几千人在涟河捕虾,涟河通大康境内一条横贯东西的大江,此刻正是大江的汛期,知州忙着数卖虾的钱,那里还记得什么汛期,上游洪水奔腾而来,在涟河铺虾的人一下子就没了踪影,甚至岸边一些村庄都被吞没了。 受灾百姓达到数万人,知州吓傻了,他怕朝廷追究他的责任,于是就想把这件事掩盖下来。 百姓因为这铺虾徭役已经怨声载道,现在看衙门非但不救灾,反倒四处抓人,而且听说抓回去就杀了,甘地激起了民怨,那些什么都没有的百姓集结起来造反了。 他们冲击了衙门,把知州从府里拖出来活生生掐死了,连知州的妻妾孩儿都没放过,暴民是很恐怖的群体,他们眼里已经没了法纪。 弄死了知州,领头的人也就一不做二不休,抢了甘地的粮库武器库,把自己武装起来,正式拉出了反旗。 甘地驻军都没干过这群暴民,守将慌不择路的跑了,于是这个造反团体越发壮大起来。 四皇子得到甘地有人造反比朝廷都要快,首先甘地离南湘比朝廷要近,而且这几年四皇子也注重收集各地情报,商队来往频繁,也能带来不少消息。 朝廷还一无所知的时候,四皇子已经召集自己集团的首脑们商议怎么办了。 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大家自然不会可惜甘地知州,但是那里的暴民既然打出了反旗,朝廷必定不会等闲视之。 乔欢一眼就能看出这伙农民起义赢不了。 耀帝登基这么些年,虽然也有不少毛病,大康整体还是繁华的,外族没有入侵,内里的天灾也能有效控制安抚,而且并没有大面积灾害爆发,每年疏通水利朝廷也做的不错,执政比较清明。 甘地的民变是个例外,责任主要在知州身上,这位在甘地当起了土皇帝,完全没把老百姓当人看。 就像集团公司底下一个子公司员工闹起了罢工,能把总公司拖垮吗?基本不可能。 但总公司肯定会来调查并且追究这件事的责任人,甘地知州已经被暴民杀了,朝廷第一步就是镇压这些暴民,你们哪怕是受害者,一旦造反地位就彻底变了。 乔欢的意见是四皇子用亲王令让南湘守军出发镇压叛乱,否则这伙乌合之众一路抢劫掳掠过去,不知道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 他们确实可怜,可死在他们手里的人除了甘地知州和那些持强凌弱的小吏们,还有大多数和他们一样也是普通百姓的可怜人。 现在这伙人抢滑了手,杀红了眼,不加入他们的就一刀砍了,他们已经疯了。 第98章 将军怨三十四 这件事得大家坐下来商议, 王知州有顾虑,他道“藩王不涉兵事,要是在南湘境内, 王爷倒是可以动手,这不在南湘,长途去镇压……事后有人追究怎么办?” 要是说诚亲王拥兵自重,那就不好了。 乔欢道“为什么追究?王爷知道甘地民众□□,生灵涂炭,所以让南湘驻军前去平叛,为的是稳定天下,救助无辜百姓。只要把这伙暴民按在甘地不得动弹, 等到朝廷来人清缴, 就把甘地让出来,驻军回归南湘。我怎么看都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还能说咱们王爷办的不对,难道眼睁睁看着这群人一路杀到京城才是对的?” “正好陛下免除南湘三年赋税, 这时间也早过去了,前两年的赋税南湘也没多少,今年王大人不如回京送一下赋税, 顺便替王爷分辨一下,王爷可只有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啊。” 南湘早就大变样了, 四皇子如今军政大权都在手,也是时候让天下人看一下四皇子的能力。 只要耀帝没糊涂透顶,他就会知道这么多皇子中,只有这位早就就藩的皇子, 文韬武略在众位皇子中一骑绝尘,成绩就是南湘如今的现状。 耀帝假如一意孤行要立别的皇子,那就得做好将来南湘和朝廷对立的准备, 四皇子如今有这份底气。 实际上耀帝和四皇子虽然没有多少父子之情,可他们毕竟也不是仇人对头,而是真真切切血脉相连的父子。 不要说一个国家,就是一个企业,董事长想要把家业传下去,肯定也是找能干的子孙,而不是糊涂的非得专门挑个阿斗继承,又不是没了选择对象。 糊涂的人不是没有,毕竟是少数,耀帝还不糊涂。 四皇子在他面前展现出非凡的能力,他还要选别人,就是臣子们也会有动作,一个一看就是实权不好惹的藩王,一个是养在后宫只会鸡鸡斗的皇子,耀帝腿一蹬没了,这天下江山弄不好就要再起兵祸,你他么死了在棺材里能躺的住? 后世史书评价的话也会说耀帝糊涂。 除非耀帝和四皇子之间有着化不开的仇怨,可这根本就没有啊,德妃虽然不在宠妃榜第一位,也一直和耀帝关系良好。 耀帝至今对继承人举棋不定,就是看不到合心意的,如今一个四处合适的出现了,他能视而不见? 王知州听了乔欢的话,略一沉吟,就答应了下来,也是时候让四皇子强势出现了。 当朝廷得知甘地民变,耀帝勃然大怒,点兵去平叛,大军开拔不是儿戏,粮草辎重得准备起来,沿途的城镇还要接应,事情多的不得了。 大康承平日久,突然点兵,六部颇有些手忙脚乱,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一肚皮黄连,将士们的铠甲兵器还有不全的。 此时大个子已经带着三万兵马直奔甘地,暴民的数量据说达到了十数万,不过这些真的都是乌合之众,对上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军队,那简直就是摧拉枯朽。 大个子只用半个月不到就把这伙人给镇压了,一边铁血推进,一边派人喊“投降不杀!只诛首恶!” 全是泥腿子聚集起来的队伍,一开始抢劫杀人浑身都发抖,晚上睡觉都做噩梦,除了少数喜欢这种权力在握,号令天下的虚荣感之外,其他人大多都是被裹挟而已。 一开始没受到像样的抵抗,所以他们也就膨胀起来,现在一伙真正的将士出现在面前,人家杀人才叫一个利索,部队推进的不紧不慢,一片雪亮的刀光闪过,挡在前面的人就像被割的麦苗一样倒下,终于这伙乌合之众害怕了,然后好多人扔下手里五花八门的武器跪下投降了。 大个子收编俘虏,等待朝廷来人,他不是判案的官员,所以只要投降,他一个都没杀,只把人统统关了起来。 等到朝廷平叛的人马赶来,就目瞪口呆的看到一大片俘虏营地,大个子上去交涉,说他奉诚亲王的命令前来平叛,现在任务完成,交接后他要返回南湘,把俘虏一一交代好了,大个子带着人撤了,留下平叛将军张着嘴不知所措。 大个子一走了之,平叛将军如同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他是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现在怎么办? 赶紧写折子告诉陛下啊! 以此同时,王知州带着南湘今年的赋税以及诚亲王的书信来到了京城。 诚亲王越过朝廷,命令驻军开拔,这件事深扒起来耀帝确实可以治罪,所以他先写信给耀帝,承认自己的罪,但是形势紧急,四皇子也是不得已,他个人的荣辱尚且不重要,天下百姓的安危和父皇的威严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南湘驻军没有对京城以及沿途城池有丝毫威胁,人家连粮饷都是自带的。 再加上王知州上交今年南湘的赋税,户部尚书差点认为自己看错了,“二百五十,二百五十万贯?”诚亲王把自己的王府当掉了? 以往南湘能每年能上交二十万贯赋税,那都是好年景了。 京城顿时沸腾起来,默默无为的四皇子在此刻名言天下。 朝臣们没这么天真,他们想的更多,南湘赋税的事再说,光诚亲王能调动藩地驻军这一手笔就让他们深思。 固然诚亲王这次是为了天下百姓,动机无可指责,哪怕有人跳出来说诚亲王不合规矩,也被人喷了回去。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有考量,那就是南湘已经完完全全掌握在诚亲王手里了。 不是,这位王爷素无名声啊,就藩前,不对,是直到现在京城里就没人对他有印象,这位简直是横空出世,然后力压群雄。 这些事放着,再来看南湘赋税,妈的,任是谁都想不通,穷的当裤子的南湘,怎么能交得出这些赋税。 甚至有人偷偷开玩笑问王知州“王大人,莫不是您给王爷脸上贴金了?”人家好歹是你的女婿呢。 王知州嗤之以鼻“我才多少俸禄,今年交了这些赋税,明年就不能少于这些,我又不是钱庄。” 拿钱替女婿买这个名头,我还没这么有钱呢! 耀帝也愣了,他从头至尾没把四皇子看在眼里过,而且德妃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四皇子,只出生,因为日期不好,请旨出宫抚养,第二次孩子年纪大了要娶妻,要他做主赐婚。 再后来就是让四皇子就藩南湘,这也不是什么好地儿,要啥啥没有的破地方,耀帝当时也有一丝淡淡的愧疚,总觉得对这位皇儿似乎太刻薄了一些,不过连德妃这个母妃都这样要求,耀帝也就顺水推舟了。 然后这么几年过去,他的四皇子就璀璨成这样了? 有点像有人拿着明珠当鱼眼睛,然后漫不经心搁在一边,再后来发现,我靠,居然是一颗名贵的夜明珠! 王知州这几日成了香饽饽,南湘交这么多赋税,也不是一交就完了,这些赋税怎么来的得说清楚,而且目前只有他对南湘了解清楚,不扒着他问,也找不到人问啊。 耀帝都召王知州好几次了,详细询问南湘的情况。 王知州是做了功课来的,无论怎么问他都能回答的头头是道,甚至还拿出了南湘的舆图,开始一点点解释诚亲王的功绩。 亲王府统共只花了十万贯多点就建造好了,没有任何名贵木材,就地取材用了些木料,剩下的钱王爷全都花在其他方面。 比如山民下山换货的市场,南湘的道路,还有一些基础设施等等。 耀帝当然也要问只这么些钱商人如何愿意投资,王知州就详细说王爷如何当担保人从商人手里贷款的事。 比如纺织厂,织出棉布后就以布还款,还有出售王府周围商铺民居等举措,免除商人进南湘的各种费用和其他一些措施等等,总之王爷爱民如子,一心治理南湘,终于把南湘变成了如今的繁荣之地。 朝臣们听的津津有味,围着舆图看的交头接耳,母庸质疑,四皇子能力很强,各方面都是。 京城的几位皇子就目前看,拍马也赶不上四皇子。 但是大家还是心存疑虑,毕竟王知州是四皇子的老丈人,人家要是刻意美化四皇子怎么办,有脑子的自然明白王知州便是想要美化四皇子,也不会说的这么离谱。 所以多半四皇子确实能力卓著。 耀帝的感觉也颇为复杂,回到后宫他去找苏飞雁,把四皇子的事告诉苏飞雁。 苏飞雁正在给小孙女挑礼物,闻言挥手让宫人下去,笑道“诚孝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啊,那真好。” 耀帝试探道“爱妃,朕想把诚孝立为太子,你看如何?” 苏飞雁神色未变,眉毛都没动一下,“不如何,陛下答应的是咱们的大皇子当太子,可大皇子没有出生,诚孝也不是他哥哥,现在诚孝已经是藩王了,他好好当他的藩王就够了,太子的人选陛下另外找。” 耀帝被噎了一下。 等到耀帝离开,苏飞雁嘴角含着冷笑,想来试探她,她才不会上当,你尽可以立别人当太子去,看看有那个能比得上我和阿竹教导出来的诚孝! 王知州回到家就被老父拎到了书房。 王尚书虽然一直干不过太后,毕竟是个老政客,他从诚亲王这一连串的动作里也看到了端倪。 陛下一直在择储,一二三三位皇子早先没了资格,却始终不想放弃,剩下的皇子们苦于生母位份低微,一直在拉拢朝臣,再下一波的皇子年龄不达标,后妃急的跳脚都没办法。 朝臣们也在观察下注,都没个标准。 一下子四皇子横空出世,除开别有用心的人,其他人都在用全新的眼光看待诚亲王。 王尚书看着眼前坐姿端正的二儿子,微微叹了口气,怕是以后他要被大儿子埋怨了。 “说说看,诚亲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王尚书问自己的儿子。 王知州四平八稳道“王爷雄才伟略,德才兼备,有功赏有过罚,清正廉明,待下属温和可亲,待妻儿真心诚意……” 王尚书“……”你特么是在说圣人! 不过此刻,王家已经不再摇摆不定了,朝堂上已经有人提议让诚亲王当太子,王尚书一口否决,此刻绝对不是提议诚亲王为储君的好时机,这点王尚书深知道。 耀帝也询问过王尚书,这个老狐狸侃侃而谈“诚亲王的功绩都是犬子回来说的,实际如何陛下也未派人去看过,而且诚亲王早就是藩王,如何能当储君。陛下膝下皇子众多,择一人立储就行,不一定非诚亲王不可。” 众多老狐狸纷纷侧目,不知道王尚书葫芦里卖什么药,你们王家已经有女当了亲王妃,你现在说不愿立诚亲王为储,你是老糊涂了吗? 王尚书却知道,哪怕耀帝有意立诚亲王为储,假如朝中上下都是这个声音,他必定心下不快,所以他就一定要中和这种形势,不让皇帝觉得是被逼立下诚亲王。 果然王尚书一派不同意,有人便是有意提诚亲王也就不成势了。 耀帝一看朝中各种声音都有,心下才舒服了些。 再如何,这位儿子的功劳他不能抹煞,特别是平叛这一笔,朝中上下有意忽略,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不光彩。 追溯源头,就是耀帝本人的责任,他一句让甘地上供涟河虾,然后导致后面民变,虽然主要责任在那个被暴民撕碎的知州身上,何尝不是耀帝起的头。 他要不是为了博美人欢心让甘地进贡那劳什子的虾,也就没这回事了,虾哪里的不能吃?非得要涟河产的? 这位小贵人之前得意成那样,连几位高位妃嫔都要避其锋芒,等到甘地民变,事情追查下来,耀帝一面都没再见过她。 帝王之爱,有时候也就是这么无情无耻。 四皇子当机立断把暴民按在甘地,没有扩散出去,耀帝还得感谢这个儿子。 那个皇帝任期内出现□□,对皇帝的名声都有妨碍,严重的连谥号都要降一等了。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四皇子要是想造反,南湘驻军收编这些暴民一路打到京城,等耀帝归了天,四皇子跳出来为父皇报仇,他一样能当上皇帝。 而且还能把耀帝钉死在耻辱柱上。 朝中嚷嚷了好几日,耀帝派了钦差去南湘巡视,钦差就是霍定思。 如论如何,也要耀帝实际了解了南湘的情况,以及自己这个儿子的真实情况,他才能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王知州过来送南湘赋税也不能老待在京城,于是和霍定思一起去南湘,霍定思还带着耀帝的旨意。 第99章 将军怨三十五 出了京城后道路就不怎么平坦了, 王知州还对霍定思道“进了南湘就好了,那里的路都是王爷新修的,平坦宽敞, 在车里睡觉都不颠。” 霍定思心想, “我就静静的听你吹牛。” 哪怕南湘交了这么多赋税, 哪怕王知州把南湘夸成一朵花, 还是有人将信将疑, 霍定思就不太信。 他认为四皇子确实经营出了一定的势力,甚至联合王知州把控了南湘的军队,这些他信,但是把南湘建设的有多么美好, 这就有点胡说八道了。 当官的时间长了, 很多时候上位者看待百姓真的没那么多怜悯之心,古代官僚体系的核心就是剥削民众的劳动力为上层阶级提更好的物质生活条件。 只不过有时候会拉一些漂亮的遮羞布掩盖一下这种□□裸的目的。 到了现代, 各种企业也是如此, 资本制度就不说了,人家明晃晃的追求利润, 反正没见过那个打工仔给老板打工然后得到财富奇迹地, 无论那个爸爸都在剥削底层员工的劳动力,还要你感恩有班上就是福报。 好了,说回来, 霍定思判断的是诚亲王确实在南湘做出了一些成绩,但这都是为了他自己服务, 比如把南湘驻军掌控在手。 他这次主要就是看一下南湘驻军到底有多人,战力如何,评估一下诚亲王的实力,以及他到底有没有狼子野心。 朝廷现在只给南湘三万兵士的粮饷, 甘地民变,朝廷最后清点俘虏都达到了九万多,那包括死掉的人,一开始民变人数不低于十万,南湘驻军有这么大的战斗力? 其实这几年大个子在南湘境内一直在练兵,对手就是各地匪徒还有想上岸劫掠的海匪,偶尔还包括一些包藏祸心的山民。 这种练兵达不到真实战场的血肉横飞,对付一群泥腿子集结起来的人马就简单多了。 这几年南湘境内匪徒已经基本绝迹,对山民的政策是胡萝卜加大棒,听话的乔欢给予扶持,给土地,教种地,教纺织,不听话的,钻进大山和你捉迷藏咱们办不到,但可以全面封锁你们的物资。 有本事你们躲在山里一辈子不出来,而且基本生活物资全部卡死,盐粮布,什么都不给你们,哪怕想从别的山民手里换,只要被乔欢知道,连这伙山民以后都不许兑换物资。 慢慢的,还敢和四皇子扎刺的山民就销声匿迹了。 一踏入南湘境内,霍定思就发现首先路况好了,官道四辆马车并行也不见拥挤,路边绿树成荫,间隔不远就有搭的简易茶摊,供行人喝水歇脚,吃点干粮小食。 那只在乔家庄见过的农产品,在这些小摊上四处可见,还有那听说的用玉米磨粉做的饼子,充饥是极好的。 来往客商偶尔停下休息,茶摊老板就会过来供水喂马,谈笑风生,便是田间农人扛着锄头在茶摊歇脚,喝上一口白水,茶摊主人也不收钱。 王知州也停下车辆和路边百姓打招呼,人家黧黑的面上热情洋溢,还会拿着各自农产品死命塞给王知州,有个老婆婆塞给王知州两个鸡蛋,然后慢悠悠的走了。 霍定思不是个待在京城做着京官就满足的人,他其实也颇有抱负,这几年也不少外派,大康各地不要说都走遍了,一半江山他也涉足过。 哪怕在江南鱼米之乡,他都未见过底层百姓过得这么鲜活快乐,不是说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乐子,而起百姓们只要见到官员车架,无不退避。 霍定思就遇见过不少,他的车架路过,护卫亮出他的身份牌,百姓退避不及的也赶紧躲一边跪下,直到他的车架走过,他们才敢站起来。 偶尔霍定思出差赶不到官驿也会找附近农人家留宿,给他的印象就是一群邋遢畏缩的人,他们不敢直视任何官员,说话结结巴巴,词不达意,一看就是木讷愚钝之辈。 乔家庄给霍定思的印象很深,因为那里的佃户是他从未见过一种的底层百姓,不过那时候他只觉得是乔欢牺牲自己利益才把佃户照顾的不错。 这种行为他赞赏,但是他不会去做,而且也认为无法推广。 进入南湘才半天,他就看到了不一样的百姓。 连王知州都让他觉得新奇,一个知州大人,和百姓讲话毫无架子,从百姓那沾着泥土的手里拿农产品都没一点嫌弃。 别以为王知州占农人便宜,人家塞来的东西,他都给了赏钱,价值绝对比农人给的东西多,老婆婆的两个鸡蛋就得了五十文赏钱,王知州身边的管家干这事都熟练了,一看主人接了东西,他就从包袱里掏一个赏封出来递过去。 王知州假如知道霍定思的想法,他会嗤之以鼻,“这算什么,连王爷都能亲自走到田间地头询问农人是否吃得饱肚子,作物产量如何,还能坦然在农户家中吃农家饭,我不过一个知州,还能尊贵过王爷?” 继续往前走,太阳快要下山了,忽然路边涌出来大量女子,她们嘻嘻哈哈手挽手一群群走在路边,还有人掐了野花往头上戴,也有人笑闹不绝。 霍定思忍不住道“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女眷?” 王知州一搭眼,“那是附近纺织厂的女工,工作了一天,她们下班了。” 霍定思“……” 接着他又看到岔路口竖着高高的路牌,指示这条路通往哪里,那条路通往哪里,还有简单的路程提示。 霍定思道“……此法虽好,可百姓不认字,如何看得懂指示?” 王知州不以为然“我们会看,商人也要看的,而且也就简单的地名,看多了就知道了。”又不是认字考试,哪怕是文盲,天天对着这几个字,时间一长也能记住啊。 而且百姓用不着,他们生于斯长于斯,这种路牌多半就是给商人官员还有下山换货的山民看的。 山民下山换货多半会带一个会读大康文字的人一起下来,帮忙算账看字。衙门也有专门替山民启智的书塾,读书不收钱,吃饭住宿才收一点点钱,不少有眼光的部落会派人下来念书。 霍定思开始调整自己的看法了,南湘和他看到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 霍定思是钦差,到了南湘当然先要去拜访四皇子,他跟着王知州先回家整理了一番,然后求见诚亲王,右长史接待了霍定思并告诉他“王爷正在乌林县,那里有几个村子要搬迁,王爷正在那里查看搬迁进度。” 王知州道“乌林县有快速道规划点?” 右长史道“是的,有三个村需要搬迁,冯县令要价太狠了,毛县令叫他死要钱。” 王知州笑道“毛大人的地方没有快速道规划点,他眼红也没用。” 霍定思“……”你们在讲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王知州在送霍定思去乌林县的时候给他解释“南湘境内的官道基本修缮完毕,如今要从南湘最西边跑到最东边,快马大约要三四天,王爷规划快速道,以后从东到西一天就能赶到。” 霍定思震惊“……这也能办到?” 当然可以,乔欢改动车辆结构,提升速度又不是没做过。 官道就像是现代的省道,行人车马混杂,还要堵车,快速道就是高速,行人不能上,车马一直往前,没有任何阻碍,当然就更快了。 乔欢在南湘还找到了橡胶树,那就更容易了。 到了四皇子身边后,霍定思一直跟在四皇子身边,乔欢知道这位要来,刻意避开了,在四皇子当上储君之前,她不想节外生枝。 而霍定思的内心却泛起了滔天巨浪,诚亲王说来还得叫他一声堂叔,可如今霍定思却在这位年轻的王爷面前找不到任何长辈的优越感。 此行一开始他心里还存着指点的念头,一个年轻王爷,掌控驻地军队,这其实很犯忌讳,霍定思觉得有必要让诚亲王了解这一点。 现在他什么念头都没了,南湘的情况摊在明面上让他看,民生、基础建设、军队商队等等,假如诚亲王不能掌握南湘驻军,他也就不能把南湘发展的这么快。 南湘已经完全属于这位年轻的王爷,霍定思越看越心惊,同时也佩服无比,南湘的情况已经颠覆了他以往的想法。 这里才是真正百姓和官员互相良性共生的典范,官员服务百姓,百姓安居乐业回馈繁荣。 大康的整体氛围也是重农轻商,但重农,并不是给农人更好的待遇,而起需要他们辛勤种地产出更多的粮食交纳赋税。 商人反正从古至今都没什么地位可言。 在南湘,霍定思发现诚亲王对待农人十分宽厚,体现在赋税和徭役上,基本南湘就没什么繁重的徭役,都是商人接工程干活,百姓过来干活都有钱拿。 而商人在南湘也不用低人一头,他们只要遵守律法交纳商税就行了,大康有的地方甚至还限制商人出现在某地,外出衣着也要有区别。 在南湘商人和普通百姓一般无二,霍定思曾经小心翼翼问四皇子为何如此优待商人。 四皇子笑道“本王怎么优待他们了?他们吃喝穿用一样要付钱,百姓进城还能免进城费,他们带货进城还得缴纳管理费,在南湘经商,商税一分都不能少,也得遵守律法,难道让本王下令,凡是商人就只能爬着进南湘城?” 只要没达到垄断资本的地步,商人赚的也是辛苦钱,南来北往的贩货,风雪无阻,没有他们,商品得不到流通,经济如何上去? 这点霍定思并不懂,或者说他的教育就没告诉他这点,他只知道商人逐利,也不事生产,所以得抑商。 乔欢却是从小就和四殿下讲过通商的利弊,没有管理限制,商人确实会造成社会动荡,光是天灾期间囤货居奇,私定物价,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压同行,只看利益枉顾律法,这就不能容了。 可人家正常经商,按律交税,也没想方设法搞破坏,反而能促进商品流通,这个上位者也不能一起打压下去啊。 就是在让他们经商的时候做好监督管理就行了。 霍定思知道四皇子开玩笑,也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 他去翻看商律,发现南湘对商人的律法也很多,非常仔细,而且南湘能上交这么多赋税,大头居然都是商税,这就让霍定思十分震惊了。 从来税务中农税才是大头,包括桑麻养殖税等等,总之农人无论干什么都要交税,天下也是农人占大头,那么税款自然也是他们交的最多。 偏南湘居然是商税占大头,这太不可思议了。 四皇子也充满感激的对霍定思道“要不是父皇免了南湘三年赋税,本王也没这么快就把南湘治理出来,父皇真是皇恩浩荡,泽被天下。” 霍定思“……”以往南湘一年能缴纳二十万贯赋税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多半只有十万贯左右,知州还要不停叫苦,免南湘三年赋税户部都没说什么,实在是这里只是鸡肋罢了,可谁知……唉! 霍定思在南湘待的时间越长,也就越发佩服四皇子,现在无论从哪方面看,只有四皇子才配得上储君之位,这么能力卓绝的皇子不当储君,首先肯定是大康的损失,其次,阻止四皇子当储君,就得找出一个比他更厉害的皇子上位。 否则让一头雄狮在一只小猫咪手底下干活,你们觉得可能吗? 霍定思还去看了南湘驻军,驻军的兵籍确实只有三万,但是只要四皇子愿意,就能瞬间拉起一支五六万人的队伍。 三万是常驻军,剩下的是农民兵,农忙干活,农闲操练,干活操练都有薪饷拿,一呼百应。 霍定思在南湘待了两个多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对他来讲,这里是全新的地方,四皇子的统治理念也是全新的。 但又不能说四皇子进行了翻天覆地的改革,这个时空的历史上也不缺乏改革家,很多时候都是失败告终,因为改革首先会触犯既得利益者群体,那么这个群体就会集结起来利用所有的资源把妄图从他们手里争夺利益的人干掉。 改革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四皇子好像就修路,发展商业,鼓励垦荒等等,那为什么南湘的变化就这么大了呢? 这是霍定思进了京都没想明白的地方。 第100章 将军怨三十六 进京后霍定思就拜见了耀帝, 然后在宫里住了好几天,天天和耀帝讲的口干舌燥,也不乏对四皇子的夸赞。 他还带了不少南湘特产和各种数据资料回来, 要向耀帝详细解释南湘究竟有着怎么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特产中就有曾经在乔家庄出现的番薯土豆玉米等物。 霍定思道“此物产量非常高,农人种一点就能收获一大堆, 用来交赋税尚且不足,可填饱肚子此物上佳。以往我在乔家庄见过也吃过, 却从没想过产量如此之高, 王爷在南湘推广种植,只一两年间就能让南湘百姓吃饱肚子了!” 耀帝知道乔欢跟随四皇子去南湘,现在倒也不惊奇,只是看到这些东西的产量, 他也吃了一惊,“这么厉害!” 这种东西一旦点破关键信息, 只要上位者不是草包就能知道意味着什么。 耀帝此刻心绪复杂, 乔家已经泯然众人,可这位巾帼爵一个无心之举却让他那个就藩穷地方的儿子办了一件极其漂亮的事,解决治下百姓的温饱,这可是历代朝廷一直追求的目标。 耀帝在位期间显著的政绩没几样,还引起了民变,史书记载中他的评价肯定高不了,假如把这些作物推广,让百姓吃饱肚子, 那就是很大的一件政绩了! 耀帝把六部官员召集过来, 先把这些农产品下发下去,朝廷哪怕要推广,具体这种农作物的种植收获包括食用等信息也得掌握好。 耀帝听霍定思夸赞南湘的繁荣,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于是道“南湘驻军的情况你了解了吗?” 霍定思顿时也卡顿了一下,最后把自己看到的做了陈述“臣只看到三万兵士,并未有多的,只这三万兵士满员且精神十足,没有老弱充数。诚亲王平时也未参与驻军事务,上回……也是事急从权。” 否则朝廷这脸就丢大发了。 三万兵马,你还怕你这儿子造反? 皇帝都当了这么久了,你还这么不自信? 霍定思脑子里也有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就是觉着哪怕耀帝不立诚亲王当储君,人家也不会在耀帝活着的时候造反,等你死了,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理由,无论谁上台都会视诚亲王为重要对手,那势必会下手打压,可诚亲王会俯首听令吗?不可能啊,到时候他反抗就有理由了,那又何必留给天下一个儿子造老子反的话柄。 他能光明正大的清君侧。 到时候,已经进棺材的耀帝反倒会得到一个没有眼光老迈昏庸的评价。 至于说那将来肯定也有忠义之士保护皇帝,把四皇子压下,不是朝臣们看不上如今宫里那些皇子,而是他们捆一起都没四皇子的能耐。 扶持无能的皇帝上位是为了架空皇帝,臣子掌权,在四皇子这里,这招简直就是瞌睡给他送枕头,他更有理由清君侧了,大多数臣子还是希望有个明理有能耐的皇帝,然后辅佐明君创立盛世,共同流芳百世。 耀帝思考了好久,终于在今年圣寿前,召诚亲王回京。 接到旨意的南湘集团,个个兴高采烈,这才是诚亲王迈上政治舞台的第一步啊。 乔欢微笑道“殿下放心回去,南湘我替你守着。” 诚亲王带着三千王府护卫,还有王妃孩儿一起回京。 人人都把目光倾注在四皇子身上,想看他给耀帝送什么寿礼,四皇子送了一架改良的水车模型,还有不少改良的农具模型,把其他皇子的礼物贬到了脚底下。 圣寿过后不久,耀帝召集臣子商议储君之位,诚亲王在众位皇子中脱颖而出,被立为太子。 耀帝年纪也大了,储位空悬本就不利朝堂安稳,看过了诚亲王,再看看其他皇子,耀帝也不得不承认,只有四皇子看得过眼。 哪怕是父子对话,其他皇子除了颂圣拍马屁,什么有营养的话都说不出,只有诚亲王言语有度,进退皆宜。 其他成年皇子哪怕十分不愿,可他们没有支持者,也没有好名声,连位份低微的母妃也帮不上忙。 惠妃等人也不愿意,可她们的孩子还小,除了平时经营的聪明孝顺人设,实际能力根本没有,更别说有能让朝臣天下惊艳的举措了。 而且四皇子的王妃是王家人,太后还精神奕奕着呢,德妃又是苏侯爷之女,简直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一条。 现在提四皇子的生日是恶日,那已经毫无杀伤力了,只能显示出己方乱了阵脚没了对策。 于是四皇子顺利登上储君之位。 当了太子后,耀帝给了几件政务让太子处理,他也干的漂漂亮亮,而且他还不居功,该是臣下的功劳,他就不吝惜赏赐。 苏飞雁如今成了后宫最炽手可热的妃子,耀帝封了四皇子当储君,就把苏飞雁提为皇贵妃,现在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不过苏飞雁并未跋扈,她照样对皇后还有太后十分恭谨。 耀帝一开始还有心思考验太子,后来发现,这个儿子确实能力出众,他也很高兴,有了太子分担政务,耀帝也轻松不少。 这时候苏飞雁在宫里看了乔欢送来的密信,看完后她冷静的把密信烧掉,望着窗外,心里道“但愿不要走这一步!” 储君定下后朝堂也更加稳固,其他成年皇子眼看没了机会,只能转而寻找一个富裕些的藩地,太子手腕高杆,把这些兄弟们硬生生留了下来。 时光飞逝,转眼四皇子当储君也三年多了,耀帝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年轻的妃嫔,他是皇帝,这点也没人死揪着不放。 政务现在多半都是太子接管,不过太子都不会自己下结论,每日带着奏折请耀帝决断,哪怕耀帝挥手“你做决定就行。”太子还是照样捧给耀帝。 耀帝偶有生病,太子更是亲身试药喂药,朝堂天下都称赞太子仁孝。 这么仁孝的太子,加上能力也出众,这天下江山将来又是他继承,大臣们听太子的话似乎没什么问题。 这时候耀帝得到了一对双胞胎姐妹,端的青春美丽,容色逼人,耀帝简直爱不释手。 年纪大的妃嫔早就不期待皇帝的宠爱了,有孩子的妃嫔一颗心也都系在孩子身上,现在后宫里也就这些年轻的小妃子们闹得欢。 太子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全是王琅所出,至今太子都未纳妾。 也有人劝过,太子道“太子妃温婉贤淑,替孤打理后院,抚育孩儿,孤又不是没儿子,侍妾之流闹得慌。” 于是也就没人说什么了,太子洁身自好难道不好,对比已经有些老糊涂的耀帝,太子简直是道德的楷模。 现在宫内也就太子居住的宫室安静些,其他地方莺莺燕燕热闹的不行。 小妃子多了,住的就挤,她们争吃争喝,打架拌嘴,简直热闹的不行。 皇后早就不管了,苏飞雁也只不让这些轻浮女子四处乱窜冲撞高位妃嫔就行,其他也不多管束。 现在来说这对姐妹花,原本就是有个地方官看到后精心饲养了送给耀帝玩乐地,这两人就是一朝飞上枝头的代表,用尽手段把耀帝哄的心花怒放,然后源源不断的赏赐就来了。 这种小妃嫔在宫里就是个玩意,有位份的嫔妃都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平时也不和她们来往。 因为年轻,也因为受宠,这对姐妹花在床笫之间拔耀帝的胡子耀帝都不生气,有一次姐姐还让耀帝学狗叫,这其实都属于闺房之乐,这对姐妹花却开始张扬起来。 她们鲜花一般的年纪,一开始全身心服侍耀帝,等到宠爱加身,无所畏惧的时候耀帝衰老的身躯就让她们厌烦了。 有时候她们也能见到太子,太子正值好年华,身材挺拔容貌威严俊秀,加上太子对太子妃的深情满宫皆知。 其他人哪怕有那份见不得人的心思,也不敢露出分毫,这对姐妹花却有些不管不顾。 太子自然不假辞色,他从不和耀帝的后宫来往,除了母亲苏飞雁和嫡母皇后,还有就是给太后请安,其他时候太子不会见一个后宫妃子。 这对姐妹花仗着受宠,就开始有意无意勾引太子,这很恶心,因为太子不能说,只能躲。 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太子哪怕极力避免,这对姐妹花还是见缝插针要达到目的,她们的脑仁只杏仁大小,有了耀帝的宠爱就肆无忌惮,根本不顾后果。 一日太子经过御花园,姐姐就突然出现拦住太子,说妹妹在假山后崴了脚,想让太子过去帮忙搀扶一下。 太子不是一个人走御花园,后面一群小内侍跟着,他指派一人过去搀扶,同时让人去叫太医。 姐姐一看太子这么‘绝情’,大庭广众之下就往太子身上扑,太子侧身一躲,姐姐扑了个空,她却哭闹起来,说太子调戏她。 这么特简直让太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太子没空和这贱婢撕扯,偏又是父皇的内宠,于是转身走了。 有这么多人证,而且太子一贯品行高洁,自然没人信姐姐的胡言乱语。 可是别人不信没用,耀帝信了,姐姐哭的梨花带雨,“他是太子,身边的人都是他的人,自然人人都向着他说话,臣妾哪有能耐明目张胆陷害太子,分明就是太子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耀帝勃然大怒,太子在耀帝宫门前跪了一天。 苏飞雁没有去求情,她的眼里漫过一片冰寒。 太子跪伤了腿卧床休息,大臣们纷纷请愿,不希望耀帝污蔑太子,当时虽然只有太子和他的侍人,宫里还有侍卫,找来一问便知。 侍卫作证太子没有调戏妃嫔,耀帝却越发揾怒,发现不知不觉间太子居然把控了朝堂,把他这个皇帝架空了!看这上下,居然都是替他求情的人。 碍于证据,耀帝只能‘原谅’了太子,不过他开始有意无意限制太子参政。 苏飞雁只叮嘱太子妃好好照顾太子和孩子,还向耀帝磕头说太子年轻行事莽撞,请陛下莫要生气,耀帝不耐而去,没看到苏飞雁冰冷的眼神。 耀帝年岁大了,同小妃嫔玩乐有些时候力不从心,特别是那两个妖精似的姐妹花,每次耀帝都要吃药助兴。 他的药是御医配置,御医不敢配虎狼药,那药效就不太够。 姐妹花这时遇到了一个十分讨喜的小太监,小太监非常巴结她们,给她们做过不少事,还都做的很好,姐妹花就十分宠幸这个小太监,接着这位小太监献上了一种新药,说是助兴效果绝佳,姐妹花也是试过发现没问题才敢给耀帝用。 胡天胡地的时候耀帝不知不觉就把这药给吞下了,果然龙精虎猛一夜雄风。 姐姐上次诬陷太子没成功,虽然皇贵妃没说过一句话,太后还是申斥了她,还让人打了她嘴巴,要不是耀帝还喜欢她,太后早就要了她的命。 所以姐姐终于害怕了,极力笼络耀帝,动不动就喂他一丸药。 这年冬日,耀帝有些受凉,服了药后去探望姐妹花,室内燃着无烟精炭,合欢香袅袅散发着暧昧的香味,室内温暖如春,姐妹俩穿着轻薄纱衣在耀帝面前翩翩起舞。 很快三人动情滚在了一起,耀帝有些力不从心,姐姐打开梳妆匣,熟练拿出药丸,含在嘴里渡给耀帝,耀帝威风起来,三人一番颠鸾倒凤,到了要紧关头,姐姐搂着耀帝娇吟,耀帝一番抽搐,忽然牙关紧咬,整个人痉挛起来。 姐妹花吓坏了,不由自主大叫,屋外候着的太监马上入内查看,吓得面如土色,大太监让小太监按住姐妹俩,把耀帝移到榻上,然后连滚带爬去叫太医,还要去皇后皇贵妃处禀报。 苏飞雁听闻后不紧不慢穿戴完毕,先去找皇后,皇后也穿戴好了同苏飞雁一起过去,太医已经在诊治了。 耀帝已经陷入昏迷。 苏飞雁道“那两个贱人先关起来,枉顾陛下身体,千刀万剐了她们都不解恨!皇后娘娘以为呢?” 皇后点头“皇贵妃说的是。” 耀帝马上风,太医全力救治也没让他恢复如初,一番查探,是耀帝服用的感冒药和那助兴的药物起了冲突,而且那助兴的药物对身体本就有害,这次不发,继续用下去很快耀帝也要完蛋。 太后知道后,直接命人把姐妹花打的稀烂,扔乱葬岗了事。 耀帝已经无法动弹,话都说不清了,朝政只能太子接管,皇后身体也不好,所以苏飞雁亲自服侍耀帝,给他一口口喂药,嘴里道“你宁愿信那两个贱人的话,也不信我的儿子,现在好了,你差点死在那两个贱人的肚子上。大康开国这么多年,死在女人肚子上的皇帝也没有?陛下,你可是开了先河,呵呵呵。” “也不知列祖列宗知道有你这么个荒淫无道的皇帝会怎么想,一大把年纪了,贪花好色,为了女人连储君都不信。好叫你知道,那两个贱人啊,被太后娘娘下令乱棍打死了,死的连人形都没有,她们祸害你,所以只能去乱葬岗喂狗,陛下知道了是否很开心?” 耀帝“……”眼神愤怒,口水直流,只能发出荷荷的声音。 苏飞雁笑的越发甜蜜“你呀,可怎么说呢,这么多年皇帝当在了狗身上,以前看你还算清明,怎么越老越糊涂,宠爱小妃嫔你就宠好了,玩意一般的东西也没人放在心上,偏偏你倒好,纵着这些玩意敢在我们头上做窝,连皇后她们都敢招惹,现在你看看,除了臣妾都没人愿意来服侍你,皇后娘娘一面都不想见你,伤不伤心,难不难过?” 殿内除了苏飞雁,一个人都没有,连耀帝的贴身大太监都在殿外候着,耀帝愤怒的发抖,却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他不喝药,苏飞雁喂过去,药就从他嘴角流下,苏飞雁也不在意,继续一勺子一勺子喂,褐色的药汁全流进了耀帝脖子里,很快他的后背里衣就全湿了。 喂完,苏飞雁拍拍手“陛下可真听话,这么快就把药喝光了,那你好好休息,臣妾等下再来。” 她心情愉快的走了,皇贵妃走后,殿内还是静悄悄的,无人进去。 苏飞雁漫步在御花园,乔欢当初就告诉她,警惕耀帝忌惮太子能干,虽然诚孝当了太子,只要皇帝不乐意,他随时都能被皇帝拉下来。 苏飞雁当时将信将疑,随着耀帝做的事越发不像样,她终于知道又被乔欢说中了,所以她下手也毫不客气。 苏飞雁回宫后不能帮远在南湘的儿子什么忙,却一直在经营后宫,因为和太后结盟,太后也会给她方便。 皇后无子,所以也不多管事,等到诚亲王发出光彩,苏飞雁又和皇后达成默契,她不会把皇后拉下马,皇后也就配合苏飞雁把控后宫。 耀帝要是一直活蹦乱跳,那苏飞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是他一旦倒下,那就只能随便苏飞雁摆布了。 刚过年,耀帝就驾崩了,也不知道他是重病而亡还是被苏飞雁气死的。 朝臣们都没有深究,实在是耀帝得病的起因根本无法宣之于口,太医的脉案每天都给六部大员轮流传阅,大家都知道耀帝活不长,所以也都有了心理准备。 太子顺利继位,年号兴盛,太后成了太皇太后,皇后成了太后,苏飞雁是圣母皇太后,其余妃嫔,有成年儿子的,儿子接过去奉养,没有的儿子的自然有地方安置。 未成年的小皇子还在宫内住着,新的时代在兴盛帝手里开启了。 兴盛帝登基后,把乔欢和南湘一干得力属臣召回京城,乔欢被兴盛帝尊为太傅,赐巾帼侯,在工部任职。 乔家子弟在南湘时有人已经考中了举人,再考进士他们已经不行了,不过有了功名,他们也能外放做官,家中小一些孩子们也不用顾忌,可以大大方方的参加科考博取前程,乔家终于从新崛起,由武转文。 苏家,苏侯爷卸职入京,兴盛帝虽有嘉奖,却没有太大恩宠,苏侯爷在家天天递牌子想见圣母皇太后,苏飞雁是递五次牌子只见一次,每次都说会让皇帝考虑苏家子弟,然后就一直在考虑。 王家,王尚书年老致仕,此时大房也不能和二房相比了,皇后王琅之父王熠封承恩侯,入内阁。 霍定思在兴盛帝登基后更加努力工作,发光发热,霍家也稳稳立在朝堂。 这一世,乔欢官至工部尚书,不过她没有成亲,爵位在她过身后让朝廷收回了,有她屹立在朝堂,乔家子弟也有依靠,乔家终于在京城站稳了脚跟,重新位列朝堂,乔欢的画像一直供奉在乔家祀堂,享受乔家后代子孙的祭祀。 第101章 长女怨一 回到解怨司, 原主乔竹已经不见了,司南很满意“还是你工作出色,来, 咱们继续。” 乔欢赶紧道“那原主到底满不满意啊?” 司南嘴一撇“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满意她自己上啊,起点和你一模一样, 遭遇的事也差不多, 她就能过的一团糟, 还有什么脸哔哔。” 原来原主觉得乔欢既然料到了父兄的结局, 就应该一起把人都救下,为什么还要坐视他们的死。 司南是不会理会这种脑残想法的, 还是陆一好声好气的解释给乔竹听“你能死后尚且魂魄俱全,还能在这里有所诉求,是因为你身上没有太多的因果, 你父兄干的事早就深陷因果,你能视而不见他们造的孽,我们这里不能不管。” 受乔家影响家破人亡悲惨一生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原主有家人滤镜, 乔欢可没有,这也是她没多大动力救乔家男子的原因。 司南简直是个眼里只有利益的资本家,乔欢屁股还没坐稳,下一个简介就来了,这一次的简介也让乔欢看的心情沉重, 原主出生在八十年代末, 九十年代初,父母是国营企业的工人,那时候正值改革开放, 企业重组,正是社会大变样的时候。 当时国营企业的员工那是铁饭碗,旱涝保收,原主母亲在医院生产,产科里都是产妇,而且一半还都是同事好姐妹。 原主的母亲和一个同事同时待产,前后脚生产,生的还都是女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阴差阳错出院时两个女娃就抱错了。 再后来企业改组,原主的养父母下岗待业,自寻出路,养父母是老实人,不懂下海经商,就知道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然后养父因为会开车,就在一家私人小厂里找了个司机的工作。 养母正好又怀孕,那时也是计划生育抓的比较紧的时候,不过养母的身体不能流产,强行流产弄不好一尸两命,养母的婆婆从乡下赶来坐在计生委院子里指天骂地,她不说孩子,只说媳妇要是死了,她就在计生委大门口上吊。 政策再严厉,也不能枉顾一条生命,而且本地的计生委还没那么没人性,于是就意思意思罚了款,因为人家两夫妻已经下岗,想威胁他们工作保不住都不行,所以养母安然生下了原主的弟弟,等到生完儿子,养母迫于生计也去饭店打工。 说实话这不过是一家普通人家,原主的养父母并未重男轻女,他们也不知道孩子抱错,那都是一视同仁的对待两个孩子。 原主也从小照顾弟弟,父母忙啊,她这个姐姐当然要负担一些责任,这些都是普通人家的普通生活。 养母忙归忙,对待两个孩子也尽心尽力,家务活自己能干就不要儿女动手,还是原主孝顺,看父母辛苦,就带着弟弟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那时候各种课外辅导班刚刚兴起,原主从商店橱窗里看到钢琴,羡慕的不得了,人家还有钢琴课,父母一问价格,实在犯难,这真的不是小老百姓能负担的‘贵族’教育。 原主也懂事,只说“我就看着好看,没想学。” 养父母家是老旧小区里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套,小时候姐弟俩睡一个房间,后来长大了,这个房间就归了原主,弟弟晚上睡客厅。 因为养母说了“姐姐是女孩子,要一些私人空间,你是男孩子,不怕被人看!” 姐弟两个还嘻嘻哈哈的打闹了一番。 这种平淡但是温馨的生活直到原主大学毕业才被打破,亲生父母找了过来,这对原主来讲简直是晴天霹雳。 亲生父母下岗后下海了,而且父亲脑子灵活,很快赚到了第一桶金,继而发展起来,到现在亲生父母已经拥有一家上市公司,资产过亿。 也是父亲在一次体检中发现女儿的血型和自己不一样,一开始还怀疑头上有点绿,母亲闹得天翻地覆,再一查,我靠,这孩子就不是他们俩生的。 再一追溯,就查了过来。 亲生父母之后也生了一胎,还是双胞胎,他们有钱,罚款也不怕,原主一下子多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现在尴尬了,照理是原主和养父母的亲生女儿各归各位,而且这位顶替了自己身份的女孩子并不是什么绿茶,不是说知道了真实身份就死皮赖脸不想走,她第一个提出要让原主回来。 并且还直接从家里搬走了,原主的亲生父母也不舍得,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啊。 这位姑娘道“我也会一直把你们看成是我的父母,但是爸妈,你们也要考虑一下乔妍,她替我过了二十多年清贫的日子,如今你们还要留下我,让她怎么想?而我也要回去和我的……父母弟弟联络一下感情,我何其幸运这辈子能拥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还有弟弟妹妹们!” 这位说这些做这些还都不算是假惺惺。 究其原因是她得到了最好的教育,如今哪怕不再是原主父母的孩子,她本身的能力和底气都可以让她很好的生活下去。 而且原主父母也没有对她弃之不理,将来她工作就业哪怕是自己创业,都能得到原主父母的支持,这个聪明女孩子何必死赖着不走雀占鸠巢被人唾骂呢? 于是在原主浑浑噩噩的时候,两个女孩子各归各位了。 养父母的亲生女儿落落大方,行事得体,回到自己家也没表现不好。 原主的心绪就复杂多了,她如今不是孩子,也是成年人,大学刚毕业,正在找工作的时候,生活瞬间就天翻地覆。 而且在这之前,原主刚和自己的初恋分手,原因就是初恋家里嫌弃原主家中贫穷,还有一个在读书的弟弟,初恋父母担心原主当伏地魔,于是勒令儿子分手。 这个男孩子也没多么坚定,就同原主分手了。 现在生活告诉她,你是真公主,不是灰姑娘,原主受到的冲击比另外一个姑娘大得多。 她也想融入这个家,可是却一直格格不入,这个家是一个有下人房的大别墅,地下室还有游戏室,屋子后面有游泳池。 亲妹妹有一个巨大的琴房,里面有两架钢琴,那钢琴上的logo原主都认不出来。 有一次她小心抚摸钢琴的琴键,听着那些叮叮咚咚的琴音,想起小时候自己想要学琴,因为家中条件不允许,就只能看看。 原主心中充满了失落和迷惘。 这时候亲妹妹进来练琴,还嘟哝了一句“以前珊珊姐会陪我练琴,她还会纠正我弹得不对的地方。” 原主触电般收回手,一言不发就出去了。 大家都在适应改变后的生活,其中最难适应的就是原主。 她想工作,亲生父亲让她休息一下“想要工作太简单了,你刚回来,还是休息几日,在家里熟悉一下环境也好啊,先去考一个驾照,挑一辆车,先把车技练好了。” 于是原主有了一辆在父亲眼里便宜的只配练习用的高配甲壳虫,说等她以后开车熟练了,再去挑一辆看得顺眼的。 有句俗话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原主从小就是个普通女孩,家境一般造成了她不敢随意浪费,奢侈品都不认得。 现在突然告诉她,你有钱了,随便花,也没让她一夜之间就变成购物狂魔,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成年人怎么还能毫无负担的用父母的钱。 之前她哪怕还没找到工作,也在给小孩补课赚生活费呢。 原主学不会突如其来的奢侈。 说实话,人人对原主都还算友善,没有电视上那种狗血的情节,什么亲生女儿回来,亲生父母非得惦记别人的女儿,就是原主自己无法调整过来。 她还回过养父母的家,在家门口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她最后黯然神伤的走了。 其实养父母和弟弟也很想念她,但是养父母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优秀,想起自家没有给过原主多好的教育,心下就充满了愧疚,更加不敢去见原主,就怕原主埋怨他们。 养母给原主做了好些手工拖鞋,却一直不敢送给她,怕她嫌弃。 亲生父亲也把她往自己的社交圈子里推,但是原主一直束手束脚,那些晚宴拍卖会让她无所适从。 从前的朋友对她除了羡慕就是羡慕,有的还想托她的关系进她父亲的公司工作。 更有那个初恋,这回死皮赖脸的过来求复合。 原主活到现在都没经历过这么多这么复杂的事,见过这么诡谲的人心。 初恋她当然没理会,只是她也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迷茫。 和亲生父母她亲近不起来,弟弟妹妹也很陌生,她在这个家里显的分外格格不入。 有一次她生理期肚子疼,晚饭没吃,半夜肚子饿起来找吃的,正好家中保姆给父亲做宵夜,她听到保姆和司机的对话,说她小家子气性格阴沉不讨喜,一点都没有之前的大小姐好相处。 原主默默听了,然后没惊动任何人,回到了房间里,她并不知道,保姆说这些话是因为之前那个姑娘会把自己不用的化妆品护肤品送给他们,甚至一些不穿的衣服也会送出去。 原主没这个习惯,她用贵一点的护肤品要把瓶底都挖干净,哪里还会送人。 人人私底下都拿她和另外那个姑娘比,然后都说她不如人,原主零零碎碎听到后越发沉默了。 父母或许还对她心怀愧疚,双胞胎弟弟妹妹却一点都不喜欢她,妹妹甚至公然道“抱错孩子又不是故意的,你一脸大家都欠你的样子,你到底想怎么样,让爸爸妈妈跪下给你磕头吗?天天一副晚娘脸,你真讨厌!” 原主觉得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父亲一耳刮扇向小女儿,小女儿哇一声哭着跑了,母亲赶紧去追,弟弟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也走了。 原主抑郁了,抑郁到需要住院治疗的地步,住院大半年,终于能出院了,她也做出决定,想要出国,离开这个环境或许能好过一些。 这时候她听到了抱错孩子的内幕,狗血的不敢想象。 原主的母亲生下孩子后,外婆过来伺候女儿月子,外婆在乡下兼职神婆,那时候原主母亲和养父母在一个病房,两个孩子也在一起。 外婆偷偷告诉女儿“隔壁床那个孩子的命格好,旺家人父母,你这个就一般了,和你命格相冲,投胎到你肚子里是讨债来的,将来有的磨你,要不要换过来?” 女儿一开始自然不愿意,外婆就道“你还别不信,我啥时候给人断错过命?你们单位闹着要拆分,将来你和大岗怎么办?有个命格旺盛的子女,定能让你们顺顺遂遂,还能旺家兴业呢。” 这种话在旁人看来简直就是极端封建迷信,可是原主的妈真的动摇了。 而且说来也怪,那时候原主和另外一个姑娘在产房里,原主白天睡觉晚上嚎个不停,另外那个小姑娘晚上睡的踏踏实实,白天乖乖喝奶玩耍,不要大人费多大心。 外婆再接再厉“先换了,要是你以后发现我说错了,孩子在哪里也知道,再换回来不就好了,就说抱错呗,能有啥事!你身体又不好,拖着个讨债的丫头片子,我看你将来怎么办。” 到了晚间,丈夫过来照顾妻子和女儿,告诉妻子“厂里是肯定要重组了,会下岗一大批人,我想提前去南边碰碰运气,搏一把,好过半死不活的熬着。” 还开玩笑安慰妻子“你放心,我运气一向好,你妈当初把你许给我不就说我运道旺么。” 于是原主的妈就在半推半就中换了孩子,刚出生的孩子都差不多,原主的养母在医院没人照顾,她婆婆住乡下,地里有庄稼,家里有家畜,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只能给媳妇送些鸡蛋和活鸡补养身体,忙是帮不上地,原主的外婆还搭手照顾过养母,人家感激的很,然后就被这老太婆换了孩子。 过后原主母亲发现丈夫事业果然一帆风顺,自然更信老娘的话,也就把这事给捂得死死的。 原主知道这件事后信仰崩塌,整个人崩溃了,她跑到江边一跃而下。 亲生父母自然也悲伤,但是因为对原主是愧疚多于感情,这种悲伤慢慢也就消退了,真正伤心的是养父母和弟弟,养母甚至大病了一场,弟弟每年给她上坟。 和她互换命运的姑娘最后出国了,也一直在国外发展。 看完简介,乔欢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道“那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乔妍局促的搓着手“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的一生都像个笑话……我就想活的没这么憋屈……” 乔欢叹息“好,我给你活一个亮亮堂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