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帝狂妃:鬼王的绝色宠妻沈清曦楚烨》 第一卷 第1章 废后之死1 御惩司最深处的地牢里,沈清曦又做了那个噩梦! “皇后沈清曦,毒杀妃嫔,残害皇子,淫乱后宫!现废皇后之位,打入地牢永不得出!今怀胎八月,祸不及婴儿,开膛剖腹,取她腹中之子,交与柔贵妃抚养,钦此——” 痛!钻心蚀骨的痛! 他的夫君,大齐国皇帝楚綦,拿着一把长刀,亲手剖开她的肚腹,生生将还未足月的骨肉从她肚子里拉扯出来! 时隔两年,沈清曦至今仍然清晰记得自己如同被撕裂成两半的痛感,那一场血淋淋的骨肉分离,更是化作一场噩梦,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 她是大齐丞相沈怀信发妻所出嫡女,生而贵胄,姿容无双,母亲更是出身大齐安定候府,尊贵无匹,本该是天之骄女的她,却因母亲早逝姨娘狠毒,后被弃别庄不闻不问,至十二岁得一场大病,由外祖出面方才得回本家。 本以为回了家中方能安乐顺遂,可没想到,继母慈爱庶妹良善只是假象,而所有的噩梦,都是因为她那个天下第一温柔第一良善的妹妹沈清柔! “曦儿,雍王的生母出身卑贱,为皇上所不喜,将来,他是要被发配凉州苦寒之地为王的,你妹妹身体娇弱,哪里受得了那般苦楚,你是她的姐姐,这一次出嫁,你替她嫁给雍王吧,我们丞相府上下一定念着你的好……” 彼时楚綦是最不受宠的皇子,他看中了妹妹沈清柔,可沈清柔想要的却是入后宫为妃为后,就这样,她带着整个丞相府的“感激”嫁给了楚綦。 十五岁成婚,她费尽所有心血,用了五年时间,将楚綦这个本来毫无希望争夺帝位的人送上了皇位,又用了四年,一心一意做他的皇后,为他拉拢权臣,为他匡制吏策,终于让毫无背景根基的他坐稳了皇位。 可他坐稳了皇位之后呢? 沈清曦永远记得那个晚上,未央宫所有的宫人皆被斩杀,而怀孕八月的她,被押跪在她夫君和她那个好妹妹的面前,楚綦当着满宫的侍卫太监满眸嘲讽! “沈清曦!你这个贱人!你害的容妃惨死,害的丽妃小产,如今,竟然连你亲妹妹的孩子也要害,你为后多年却无所出,是柔儿替你诞下了朕的皇长子,你竟然如此歹毒——” “我没害过任何人!我也没害过沈清柔的儿子——” “啪”的一记耳光落在沈清曦脸上,楚綦的眼底满是冷酷,“琼儿病重,你竟然让太医换了他的救命之药,你这个贱妇!你分明是嫉妒朕要立琼儿为太子,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沈清曦绝望极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成婚九年的夫君竟然会这般待她! 他亲口说过,她的容貌天下无双,她的心性不输男儿,他说过,他从未爱过沈清柔,当初最先选择沈清柔不过是为了相府支持,她信了他的痴情,她回他呕心沥血的辅佐! 可到头来,她只是个笑话! 第2章 废后之死2 沈清曦冷笑连连,“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死?!那他现在死了吗?我若换药,又岂会留下把柄让你知晓?!你说我为后多年无所出,可你是否忘了,若非建隆二十一年我替你挡剑掉落寒湖,又怎会落下宫寒之病?!你当时说,说绝不会辜负我,说会给我世上最尊贵的位置,给我最无双的宠爱和尊荣,我信了你,可你呢?” 楚綦听着沈清曦之语眼底却无半分波澜,他嫌恶而冷漠的看着沈清曦,“朕封你为后,便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你还奢求朕的宠爱?!你这种狠毒卑贱之人,怎么配?!” “我狠毒卑贱?我不配?!”沈清曦怒极反笑,“我与你九年夫妻!从大婚之日起,我日日为你筹谋,建隆二十一年,为拉拢左将军支持,我献出身边情同姐妹的两个侍婢,建隆二十二年,明知道晋王夜宴是一场围杀,我却替你赴约,那一夜我身中三剑右手被废,建隆二十三年,你染了时疫,连你的乳娘都不敢近你身,是我一个人不放弃你用一手医术救了你,建隆二十四年,你中了禹王下的毒,是我用自己的心头血入药为你解毒!” 沈清曦语声含泪,字字泣血,“我和你九年夫妻啊!九年的夫妻恩情,不及一个沈清柔的挑拨陷害,楚綦,你得良心被狗吃了!你答应我的一句也没有做到,楚綦!我信错了你!” “贱人!”楚綦一脚踹在沈清曦胸口,一双眸子满是戾气,“到了此时,你竟然还在污蔑柔儿!柔儿是天底下最良善纯洁的女子,她对我一腔深情,却因为顾念你迟迟不肯成为我的妻子,为后以来,你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若非柔儿为你求情!朕早就将你处死!便是你和秦王的奸情,也是柔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朕才隐而不发!你有柔儿这样的妹妹是你的造化,可你竟然还要害她的孩子!” 说着,楚綦蹲下,狠狠捏住沈清曦的脸,“你以为朕对你有多爱重?!你不过是柔儿的替代品,要不是看你能为朕谋夺皇位,你以为朕会忍受你至今?!” 话音落定,楚綦目光下移,一眼看到了沈清曦隆起的肚子,“你造了这么多孽障,又有什么资格养育孩儿?!来人,拿刀来——” 侍卫递上长刀,楚綦接在手中,抬手便朝沈清曦刺来! “你这样的毒妇,不配养育孩儿,亦不配悬壶济世,朕要取出孩子,斩断你的双臂,让你在地牢里一辈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楚綦狠毒的话在沈清曦耳边回绕,她喘着粗气将自己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地牢,她唇角绽出一丝痛苦到快要疯魔的冷笑。 两年了,她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两年了。 她枯瘦如柴,垂在身侧的袖筒空荡荡的,像一具死尸一般的缩靠在墙角,偶尔,还有几只老鼠从她膝头一窜而过。 她面上皆是污垢,离得极近方才能看清她满脸的刀痕,和右眼处拳头大小的疤。 她毁了脸,还瞎了一只眼,此刻的她人鬼难辨,可谁能想到,就在两年之前,她还是这大齐的皇后,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沈清曦独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喉头发出低低的嘶吼。 就在这时,几道极快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第3章 废后之死3 太监执灯快步走到牢门口将门打开,“皇后娘娘,请——” 眼皮一抬,沈清曦看向走入牢中之人。 来人着一袭雪色宫装,妆容精致,衣袂翩飞,进门看到沈清曦,女子忍不住的露出甜美的笑意,“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沈清曦喉咙里发出嗤嗤的响,怒意到了极致。 来人正是沈清柔! 沈清柔,这个丞相府中最温柔懂事的庶妹,这个从前日日唤她姐姐,羞怯良善好事做尽的柔弱小可怜,如今,以一副得胜者的骄傲嘴脸站在她眼前。 沈清曦动了动唇,“你来做什么?” 她的嗓子被沈清柔毒哑,此刻不过二十六岁的年纪,说起话来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妪,在这阴森森的地牢里,格外有诡谲凄厉之感。 沈清柔笑意越发婉转动听了,“我为何不来?啊,你竟然还能开口说话,看来这几年我还是太对你顾念姐妹之情了。” “你顾念姐妹之情?!”沈清曦怒笑一声! “你本只是个庶女,你母亲只是个妾室被扶正的继室,可我何时不尊与她?何时不照顾与你?!我拿你当做至亲,便是你勾引我的夫君我也不记恨与你,是我!是我让他准许你入宫为妃!可是后来呢!你忘恩负义!居然如此恩将仇报与我!” 沈清柔笑意一变,眼底生出一抹愤恨,“你对我好?!你是丞相府的嫡长女,一个‘长’字,便永远压了我一头!你生的貌美又如何,陛下最开始爱的便是我,一直以来爱的也是我,你蠢不自知,还以为陛下待你是真心?!你活该有今日!你给我看清楚!现在我才是大齐的皇后,而你,只是一只随时都能被我踩死的臭虫!知道我为何留你一只眼睛吗?因为我得让你看看我做这大齐国皇后的样子——” 沈清柔仔细的欣赏自己在沈清曦脸上的刀疤,“啧啧,真该让外面那些人看看,曾经的大齐第一美人,如今竟然变成了这般丑陋的样子,不人不鬼,失了双臂,瞎了眼睛……” 沈清曦冷笑连连,“你以为你害了我,就能高枕无忧了?楚綦能背弃我,又何尝不会背弃你,你捡到了世上最狼心狗肺的男人,却还当捡到了个宝贝!” 沈清曦一只独眼,一错不错的盯着沈清柔,分明她只剩下了一只眼睛,可那眼底的狠厉寒芒,竟然让沈清柔心底一慌,沈清柔眉头一挑,她一拍手,“姐姐,你在地牢两年,有没有想念钰哥儿啊——” 这一问,沈清曦眼底骤然生出一片惊涛骇浪。 钰哥儿,她的钰哥儿,即便是被开膛剖腹,可只要能保住她的孩子,她又有何不愿? 这两年来,她想着钰哥儿不必受她这样的苦,心中只觉宽怀。 “他已经两岁了,长的白白嫩嫩的,虽然有个下贱狠毒的母亲,可是因为我这个母后的疼爱,他这两年来还是活的好好地——” 说着沈清柔回身,“把二皇子带进来。” 话音一落,太监抱着一个两岁的小娃娃进了牢房。 一瞬间,沈清曦眼底立时蹦出一瞬光芒,钰哥儿!她的钰哥儿!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钰哥儿…… 沈清柔接过孩子,笑着,手指在小娃娃的脸颊上滑过,“真是可爱啊,特别是这一双眼睛,真是好看极了,才两岁就聪明的紧,竟然能念诗了,朝中几位老臣知道了,竟然提议让他做太子,这群蠢货,他这样的孩子,怎能做太子呢?!” 说着,沈清柔眼底露出一丝毒芒,“何况,他做了太子,我的琼哥儿怎么办?” 第4章 废后之死4 话音落定,沈清柔的虎口忽然狠掐住小娃儿的脖子,“小畜生,你不要怪我,要怪怪你的亲娘,她生而和我为敌,你是她的儿子,到了阴曹地府,找你这亲娘便是——” 瞬间,一动不动的小娃娃忽然痛苦的挣扎起来,他嘤咛几声,很快就露出了哭腔,然而沈清柔手上的劲儿分毫不松,小娃娃憋红了脸! “钰哥儿!”沈清曦独眼一红,厉喝一声,“沈清柔!你住手!你这个毒妇!他到底是楚綦的血脉,你怎么能杀了他?!你杀了他,楚綦也不会放过你!” “沈清柔!柔贵妃!皇后娘娘!求你,求你——” 从喝骂到哀求,沈清曦绝望的看着太监怀中的小娃娃一点点停止了挣扎,她银牙紧咬,喉咙里发出愤恨到极致的嘶吼声,噗的一声,一丝鲜血溢出了她的唇角。 而沈清柔嘲讽的一哼,“陛下的血脉?!呵呵!秦王的孽种罢了!” “沈清曦,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将你送上秦王的床榻!设计你怀孕!让陛下误以为你淫乱后宫!再剖腹取子,将你打入地牢!” 看着沈清曦勃然色变,沈清柔娇声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孩子?!琼儿需要他的心头血来救命啊!养了两年了,终于把这个孽种养大了!” 沈清曦耳中听着沈清柔之语,眼里看着没了声息的钰哥儿,只恨的独眼血红!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如此狠毒! 她将全部身心奉给楚綦,恨不能将自己的一腔热血为他耗尽,可他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他为了沈清柔废了她的后位,他明知道她以一手医术为傲,便砍断了她的双臂让她再不能行医,他更知道她最挂怀的是自己的孩子,可如今沈清柔,竟然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孩子掐死! 好狠心的楚綦!好狠毒的沈清柔! 她恨,她好恨!沈清曦咬紧了牙关,一只独目死死的盯着沈清柔,直盯到滴滴血泪自她眼角滑落—— 看着沈清曦如此,沈清柔特意将断了气的钰哥儿放在了沈清曦跟前。 “姐姐何必这么看我,其实,姐姐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沈清曦不为所动,沈清柔又道,“秦王举兵谋反,带着十万玄甲军到了永安城外,他今天下午派人入城,说是陛下如果拿姐姐你去交换,他便退兵……” 沈清柔语声忽然暧昧三分,“看来秦王没忘记和姐姐的一夜欢好呢,而姐姐更不知道,当初,皇上正是利用他对姐姐的心思才夺了他的兵权呢。” 沈清曦听着此话,泣血的眸子忽然一亮。 如同绝望濒死之人发现了生机,忽然,她狂肆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鲜血从沈清曦唇边溢出,沈清曦的笑音满是凄厉怨毒,“交换?!拿我的尸体去交换吧!我怎么会让秦王退兵……我只会用我的死,让他们攻城屠戮!将你们最在意的一切都夺走!哈哈哈哈,你们逃不掉的,一个也逃不掉的,这一世我错信与人,若有来世,我……我发誓……我绝不会与人为善,绝不会重蹈覆辙——” 沈清曦笑的好似疯魔,血沫自她唇角如泉一般涌了出来。 沈清柔见她这幅惨状面色一变,“沈清曦!你做什么!你不能死!你不能——” 沈清曦听不见沈清柔尖利的急迫之声了,她的笑音凄厉疯狂,如同夺命的诅咒一般在牢房之中回响…… 第5章 嫡女归来1 夜凉如水,沈清曦身上烫的如同被火炙烤一般,她神思混混沌沌的,一时不知身处何处,她早已油尽灯枯,眼睁睁看着钰哥儿断气,本就了无生念,沈清柔既然说她的性命可以换她们的平安,她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大仇得报,她便是死也了无遗憾! “金妈妈,求你了,帮小姐请个大夫吧,小姐再这样发热下去一定会死的。” 熟悉的声音让沈清曦微怔,这声音,分明是她奶娘静娘的声音! 静娘是她母亲的陪嫁,之后成为她的乳母,母亲病逝,她被冠以克死母亲的凶煞之名,很快就被送往洛州别庄,而静娘,便如同她亲生母亲一般,随她同往照看她长大,后来随她入宫,两年前,她被废后那夜,当着她的面,静娘被沈清柔一杯毒酒毒死! 静娘死了两年了,她怎会听到她的声音? “静娘啊,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知道府里的规矩,我不过就是个下人,这两日小少爷也咳得厉害,夫人操心着小少爷,还担心大小姐的病气过到小少爷的身上呢。” 沈清曦心头猛然一震,强自将眸子睁了开。 入目便是一袭烟蓝色的帷帐,帷帐之上百蝶穿花纹繁复秀丽,却因太过陈旧而显得色泽暗淡颓败,沈清曦眨了眨眼,转眸看向这屋子。 五丈见方的屋子十分逼仄,家具摆设亦十分陈旧,而屋子正中,一华服妇人站着,她的乳母静娘则跪在那妇人面前,刹那间,沈清曦一双眸子陡然睁大了。 她认得此处,这里是她在丞相府的闺房,是她十三岁被接回府中之后的住处! 怎会……她明明死了,怎会睡在这里?! 而那华服妇人,不是金妈妈是谁?! 金妈妈是胡氏亲信之一,而胡氏,便是沈清柔的亲娘! 胡氏出身低微,本只是父亲的妾室,却靠着一手狐媚之术得父亲欢心,在自己母亲病逝之后被扶为正妻,自那之后,庶出的沈清柔一跃也成为了丞相府的嫡女。 而自己这个嫡长女则被送到了洛州别庄,等她十三岁岁回府之后,满府上下尽在胡氏之手,谁还记得她才是正经的嫡出长女?! 沈清曦死死的盯着金妈妈,当年沈清柔入宫,胡氏不放心,将金妈妈送给了沈清柔,后来沈清柔在宫中诸多恶行都是这个女人替沈清柔张罗,当日也是她亲手毒死了静娘! 然而沈清曦很快愣了住,她看到的静娘和金妈妈都是三十上下年纪,静娘因太过操劳远比不上金妈妈显得年轻,可这二人……都比她记忆之中年轻太多了! 这般想着,沈清曦抬了抬手臂。 她垂眸,只见当年因救楚綦在手上留下的伤疤皆不翼而飞,被废的右手亦能活动如常,而更叫沈清曦震惊的是,她这双手细腻白皙,骨节纤柔稚嫩,分明是一双豆蔻少女的手!一转头,沈清曦豁然在不远处的铜镜之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她的眼没有瞎,脸也未被毁容,不仅如此,她面若求月眸似寒星,虽然是久病之态,却真真实实的……是她十二三岁时候的模样…… 就在这时,静娘又开口了,她几乎哭着道,“金妈妈,小姐已经回来两天了,路上本就一路劳顿颠簸,再加上伤寒,如今已是不行了,若是就此死在了府中,老侯爷回来是一定不会罢休的,好歹给小姐按着先前的方子煎一副药……” 沈清曦心底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她当然记得,十三岁那年,她在京都百里之外的洛州别庄病重,由外祖父出面她才得回丞相府中…… 而她如今,竟然重生到了自己当初刚回府的时候?! 第6章 嫡女归来2 沈清曦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可很快,她心中抑制不住的生出狂喜来!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从前的她同所有人为善,尊敬继母疼爱庶妹,对楚綦更是[360小说网 .info]全心全意,她的痴心她的年华,全都毫无保留的献给了他,可他却在登上帝位之后和沈清柔一起害她孩儿断她双手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定是老天看到了她的苦难,所以才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一切从头再来,她再不会错信任何一人! 不仅如此,她还要把从前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十倍!百倍奉还! 沈清曦的手颤抖起来,她一颗心跳若擂鼓,几乎要激动流泪,然而一定眸,她看到了屋子里站着的金妈妈,金妈妈面前,静娘正跪着哭求—— 为什么跪着的是静娘!该下跪的人是金妈妈才对! 沈清曦猛地闭上眸子,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冽的利光。 她记得,那是十三岁的夏天,彼时她染了一场风寒久久未愈,后来病的越来越重,洛州别庄的管事冷眼相看根本是要她生生病死,后来无法,静娘托人送信到了外祖家中,又在洛州苦等半月,终于,相府派人将她接了回来。 她以病躯回府,一入府便被扔在了最为偏僻的浮云居中,彼时她只以为胡氏忙于照顾二弟下人疏忽,可那时的胡氏,分明还是想让她被重病拖死! 沈清曦咬了咬牙,一双眸子寒箭一般的望着金妈妈。 金妈妈背脊一凉,下意识回头看来,这一看,却硬是被吓得头皮发麻。 大小姐分明病的昏睡过去了,却怎么醒了?不仅醒了,她那双眼睛黑洞洞的望着她,隐隐有几分叫她如芒在背的恨意在其中…… 金妈妈浑身不自在,再细看时,那恨意却又不见了。 只剩下沈清曦奄奄一息满是虚汗的脸。 真是见鬼了! 金妈妈心中咒骂一句,她知道沈清曦病重的要死了,哪里忌惮她,可她却有些害怕静娘口中的侯爷,大小姐的外祖父乃是手握五万西北军的安定候宋虞山,如今西边战事吃紧,宋虞山已在十日之前离开京城,若非如此,这会儿宋虞山已经登门了! 金妈妈眼珠儿一转,打算回去和自家夫人商量一二,于是她扫了一眼沈清曦的妆台,“哎,看你也是个心疼主子的,大小姐如此,我看着也可怜,这样吧,你拿点银子,我想法子给你弄点药来……最近府里事太多了,大小姐的病实在是忌讳……” 静娘喜出望外,连忙起身去妆台上搜罗一番,很快,摸出了一根澄澈通透的碧玉簪子,“金妈妈,拜托您了,拜托您了……” 金妈妈看着簪子两眼发光,那短命的宋氏虽然去的早,嫁妆却是留下了大笔,这么多年洛州那边那般搜刮,却还有这般好东西! “你等着吧,我去想法子去,真是难办……” 金妈妈转身离开,静娘独站屋内抹着眼泪。 “静——静娘——” 忽然,一声嘶哑的轻唤响起,静娘一愣,连忙转身朝床榻上看去,这一看,眼底大喜,“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哟,你终于醒了……” 静娘扑到床前,“你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静娘还以为小姐活不成了!” 许是真的以为沈清曦就要死了,静娘一把抱住沈清曦,哭的声嘶力竭。 听着静娘的哭声,沈清曦心底也生出一股子悲怆来,她的确死了,死在了皇宫的地牢里,沈清曦闭上眸子,眼角到底还是湿了,她一口气将前世所有的屈辱委屈不甘都发了出来,眼泪无声无息的沾湿了枕头,而很快,沈清曦的眸子重新睁了开。 哭完了,便将她见到亲人的最后一点软弱都哭去了,从现在开始,她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要开始报仇雪恨,血债血偿了! 第7章 嫡女归来3 前世的她这一日病的昏昏欲睡,根本不知静娘用了母亲的遗物才换来了药。 而和前世一样,三更时分,金妈妈端来了一碗汤药。 “夫人那边忙的不可开交,叮嘱大小姐的病不得大意,这药是我亲自去药房抓的,也是我亲自盯着熬的,快给大小姐喂下去吧。” 静娘千恩万谢的接过药碗,吹了两下并未立刻喂药。 金妈妈打了个哈欠,懒得待在这破院子里,当下转身走了。 一灯如豆,静娘捧着药碗如获至宝。 药味儿散在室内,沈清曦鼻息一动,随即心底冷笑一声,果然如她所料! “静娘,这药无用的。” 沈清曦前世医仙之名名满天下,如今她只需稍一感知便知这药成分如何,这一世静娘是她最亲之人,此种境况之下,她更需要静娘帮她。 “小姐,怎是无用?这药虽苦,可喝下去一定会好的。” “静娘,我们入府两日,如果她真的想救我,又何必等到现在?” 沈清曦气力不足,顿了顿又道,“她怕外祖回来追究,又怕落人话柄,所以想拖着让我自己‘病死’,静娘,唯一能救我的人府中只有祖母,你想我活命,只能去找祖母。” 沈清曦清楚的记得,前世她濒死之际,是老夫人江氏派人探望之后才请来了大夫。 老夫人虽然待她不算亲厚,却是个极看重家族礼制之人,亦是府中唯一一个记得她是嫡长女之人,然而从前因胡氏和沈清柔的挑唆,她硬是将母亲的死怪在了老夫人身上,多次顶撞老夫人之后,惹得老夫人也厌恶了她。 然而即便如此,在父亲和胡氏要她替沈清柔嫁给楚綦之时,老夫人是唯一一个反对的,可那时老夫人已病重根本无法阻拦,后来她刚刚出嫁她便病逝了。 前世她的病足足被胡氏拖了半月之久,更因此落下了病根,每到寒凉天气胸肺之处生生的疼,这一次,她怎会让胡氏安枕半月?! 静娘似乎被沈清曦的话惊住,“小姐,你从前不是这样说的……” 从前的她虽然被弃养在洛州别庄,可她那时只觉自己克死了母亲很是痛苦哀伤,并不觉是人心狠毒,每逢年节,庄子上送去下等的衣食,她还觉胡氏这个继母心中记挂于她…… 沈清曦心中冷笑连连,从前的她错信与人痴傻天真,而从前的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不信人不爱人,只和她们比一比谁更狠!谁更毒! “静娘,从前我抱有希望,可如今我们已经回府了,若胡氏真心待我们,金妈妈又如何敢这般放肆?静娘,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静娘心性纯朴简单,可她到底是大人,从前她便觉胡氏不好,而沈清曦被胡氏母女蒙蔽了双眼,硬是百般说和才让静娘消了疑虑。 果然,静娘双眸一红,“小姐良善,将人都想的好,和夫人在世时候一样,奴婢从前觉得小姐这样的性子也好,想着善人总是会有好报的,便未多言,如今小姐自己也知道了,奴婢就放心了!” 善人会有好报?! 静娘的话让沈清曦冷笑出声! 善人没有好报的,善人只会被人背叛,只会被人欺辱,前世她吃够了做好人的苦头,这一世,她只愿做个大恶人,神来杀神,佛挡杀佛! 说着静娘又犹豫道,“可是怎么找老夫人呢,胡氏说我们身上带着病气,根本不愿我们乱走,便是到了老夫人院前,只怕也不让奴婢进去。” 沈清曦眼底闪出一丝寒意,“这个,不难。” 第8章 一场好戏1 天明时分,止水居。 老夫人江氏还未睁眼便听到外间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她轻唤一声,“阿许,发生何事了?” 许妈妈是江氏身边最为得信之人,闻言疾步走了进来,语声哀怜,“老夫人,是大小姐那边出事了,大小姐身边的静娘过来说……说大小姐没了……” 江氏一下睁开了眸子,“快!扶我起来!” 静娘是来报丧的,若非说沈清曦已经气绝,她哪里能进止水居的门? 看着从门口疾步走出的江氏,静娘哭号一声,猛地朝着江氏膝行而去,“老夫人……老夫人,大小姐去的好惨啊,她咽气之前一直念着夫人和您的名字,求您,求您去看她一眼吧,否则大小姐到了地底下都会不安,老夫人……” 静娘哭的声嘶力竭,是演的,却也是真的。 这么多年她家小姐被扔在洛州别庄无人过问,她家小姐太可怜了,如今一回府,胡氏却是要磨掉自家小姐的性命,她绝不会让胡氏的毒计得逞! 听着静娘的哭号,老夫人眉头狠皱,“怎么回事!不是在浮云居养病?!怎就没了?!”大孙女刚刚回府,早前只听病重不宜见人,而她对这个孙女不算亲厚,便也没见,可好端端的人怎没了?这个大孙女没了母亲,却还有外祖,更何况她自小没了母亲够可怜了,如今刚一回府就丢了性命,传出去也不好听。 静娘泪流满面,“昨夜还是好好地,金妈妈还专门送来了一碗药,可到了后半夜,大小姐忽然就不行了,刚才,刚才已是断气了!” 江氏和许妈妈对视一眼,喝了金妈妈端的药反倒是断气了?眸子一瞪,江氏薄怒道,“去!去请大夫来!去把老爷和夫人都叫过来,静娘,你带路,我要去浮云居看看——” 静娘爬起身来,万分悲痛的在前带路。 荷香院,胡氏尚在睡梦之中,却忽然被金妈妈摇醒,“夫人,夫人快醒醒!出事了!大小姐死了,老夫人朝着浮云居去了!” 胡氏美梦中被惊醒,大怒,“你做什么?!” 金妈妈快哭了,“夫人,老夫人去浮云居了,说是大小姐死了!” 这一言惊醒了胡氏,胡氏猛地坐起来,“你说沈清曦那贱丫头死了?!” “是啊,那静娘跑去止水居报丧,本来交代好了不让静娘见老夫人的,可一听大小姐死了,底下人也慌了,硬是没拦住。” 胡氏眸色微变,再不受重视,可到底也是相府嫡长女,可以慢慢病死,却不得暴亡,胡氏慌忙下地穿衣,“去把老夫人拦住,我们先去浮云居!” “晚了!老夫人已经去了,现在只怕都到了!” 胡氏一记冷眼看向金妈妈,“没用的东西!昨晚上的药没加东西吧!” 金妈妈狂摇头,“没有没有,照您的吩咐,只是一碗黄连汤,做样子的!” 胡氏松了口气,“那就好!反正不是咱们动的手,老夫人想追究也追究不出,都是她自己短命!早早的死了倒好,待会儿过去记得装的像一些……” 第9章 一场好戏2 江氏一踏进浮云居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浮云居在府中西北,十分偏僻,胡氏言沈清曦多病需要静养将她安置在此,江氏彼时听了不置可否,可她没想到,这浮云居竟然破旧成了这般。 屋院蒙尘,窗棂破旧,若遇上变天,只怕风雨都挡不住。 江氏疾步朝内室而去,很快,她看到了躺在床榻之上,瘦的好似纸片一般的沈清曦。 而如静娘所言那般,沈清曦一动不动的,似已断气。 静娘几步扑倒在床边,哭的肝肠寸断,“老夫人,小姐在洛州的时候就一直念着您,昨天半夜疼痛难当时,亦一直喊着夫人和您的名字,小姐说在洛州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回府孝顺您了,还说夫人不在了,您便是她唯一的亲人,当年小姐走的时候,您送给小姐的那块玉,小姐一直戴在身上,当年相爷狠心,只有您不舍小姐……” 江氏听的心潮起伏,定睛一看,果然,沈清曦脖颈之上挂着一块质地温润的玉牌。 当年说沈清曦凶煞克母,要将她送走,江氏怜惜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很是可怜,临走之时,便叫人送了这块玉牌,这玉并非上品,可没想到这么多年沈清曦一直戴在身上。 她看着沈清曦巴掌大的小脸瘦的眼窝都凹陷下去,当即明白沈清曦必定受了不少苦楚,顿时心生怜惜,倾身去探沈清曦的鼻尖和颈侧。 这一探,却发现沈清曦虽没了呼吸,可颈侧却还在微微跳动! 江氏心头大震,“快点让大夫赶来!或许还有救!” 胡氏一踏进浮云居的门便听到江氏这话,她心头一凛,挤着眼泪进了屋子。 “曦儿,我苦命的曦儿,好不容易回来,还没有好好疼爱你,你怎么就去了,母亲,曦儿一定还有救的,我这就去请张太医入府,一定要把曦儿救回来……” 江氏转身,便见胡氏眼眶通红,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人,各个皆是面色悲痛,江氏眼底生出疑惑,难道曦丫头出事和金妈妈的药没有关系? “我已叫人去请杨大夫了,等着便是。” 杨大夫从前也是太医,后来出宫,一直给江氏看病,是江氏最为信任之人。 胡氏听着忙颔首,眼泪一滴滴的落,“我苦命的曦儿,昨天我还让金妈妈一定小心侍候曦儿,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可今日就……” 胡氏一边哭一边打量着沈清曦的面容,只见沈清曦面白如纸,整个人躺着一动不动,呼吸都没了,她心底当即一喜,救?!人都死了!拿什么救?她本想着让这贱丫头在这浮云居悄无声息的“病死”,可没想到,她这条命如此之贱!连半月时间都坚持不下! 胡氏心底笑的畅快,面上眼泪流的却凶,仿佛真是自己女儿死了一般。 很快,杨大夫来了! 江氏一番叮嘱,杨大夫才知是刚回府的丞相府嫡长女病了,当下望闻问切不敢大意,请脉半晌,杨大夫奇道,“大小姐本来只是因伤寒引发的高热,可眼下大小姐脉丝骤断,体内更有一股毒邪之风蹿袭,似乎是中毒之状——” “中毒?!”胡氏惊诧,随即心底浮起一丝不安,“怎不见中毒之状?” 杨大夫眉头紧皱,“有些毒药无色无味,中毒之人气脉骤断,亦看不出明显症状。” 胡氏听着满是不解,怎么会是中毒,她明明让金妈妈…… 这般想着,一抬眸,胡氏对上了江氏怀疑的目光! 第10章 一场好戏3 “中毒?!怎么会是中毒啊,大小姐昨日病的滴水未进,只在晚上喝了一碗金妈妈端来的汤药……怎会中毒……”静娘不可置信的看着金妈妈,“金妈妈,你说药是你亲手熬的,你怎么能对小姐下毒……” 金妈妈心头一跳,“不是我不是我,怎会是我,我给你拿来的药是治伤寒的,我怎么敢给大小姐下毒啊。”说着已跪了下来,“老夫人,奴婢真的不敢的。” 静娘哭着道,“可如果不是你,小姐哪里来的中毒之状呢?小姐只喝过你送来的汤药啊,金妈妈,你要夫人的遗物,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小姐身边实在没有别的东西了,小姐的玉牌乃是老夫人送的,是万万不能给你的,我只求你为小姐熬一碗药来,可是你怎么能给小姐下毒呢,金妈妈,你好狠毒的心啊……” 静娘哭诉着,无助的看向江氏,这话一出,满屋子人色变,便是胡氏都眉心一跳,金妈妈素来贪婪,在她面前不敢放肆,可对着这要死不活的一老一少,定然不会手软!沈清曦的母亲宋氏留下了大笔嫁妆她知道,她本想着一步步谋夺,可这金妈妈却先伸手了! 江氏狠狠的眯了眸子,“金妈妈,你好大的胆子!大小姐乃是你的主子,你为她操持汤药乃是应该,竟然还敢问她讨要先夫人的遗物!” 金妈妈面色大变,她哪能想到静娘竟然在这等情状之下指控于她! 金妈妈吓得抖抖索索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奴婢……奴婢没有……” “不仅讨要遗物,还嫌给的太少,所以干脆给大小姐下毒?!”江氏怒极反笑,又看了胡氏一眼,“相府有你这样的奴婢真是好样的!” “老夫人!奴婢没有下毒啊,奴婢怎么敢给大小姐下毒啊——” 金妈妈哭号起来,而后求救一般的看了胡氏一眼。 胡氏心中着急,只恨金妈妈蠢笨,然而金妈妈到底跟了她多年,是她的左右手,她也不想看着金妈妈因为个贱丫头而受罚,忙道,“母亲,这一定是误会,金妈妈对主子们从来尊敬有加,怎敢下毒?至于说讨要了遗物,许也是为了给大小姐买最好的药材吧,如果真是拿了什么,我再给大小姐补十样百样都可……” 江氏冷眼看着胡氏,胡氏虽然是个妾扶上来的,可既然是相爷选的,她便由了他,这么多年没出大错,她也不苛责胡氏,可如今,大孙女刚刚才回府,就出了这种事,传出去相府的名声尽毁!果然,出身卑贱的狐媚子害人心思不浅! “你说她是冤枉的?好!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杨大夫和静娘冤枉了她!”江氏怒意分明,转而看向许妈妈,“阿许,你带着人去搜,将她住处里里外外给我搜一遍。” 金妈妈一听这话顿如坠冰窖,许妈妈去搜,一定会搜到那簪子,到时候…… 思及此,金妈妈满是哀求的看着胡氏,然而当着江氏的面,胡氏哪里能和金妈妈串供?胡氏连多看金妈妈一眼都不敢…… 江氏仔细盯着这对主仆,心中却挂着沈清曦,忙道,“杨大夫,救人为要!我这孙女气息虽无,脉搏却还有,能不能救一救她?” 杨大夫已拿出银针来,“老夫人放心,小人定会尽力。” 说着话,杨大夫已开始下针,这边厢,胡氏看了自己的大丫头宝燕一眼,宝燕正要转身而出,江氏却大喝一声,“往哪里去?!” 第11章 一场好戏4 一声断喝,跟着胡氏来的人尽数跪倒在地。 胡氏也白了脸,江氏冷笑一下,“我还没死呢!当着我的面就敢如此放肆?!” 胡氏忙赔笑,“母亲息怒,我只是想让她去看看相爷怎还未至……” 话音刚落,杨大夫轻“咦”一声,“大小姐还有救!” 江氏上前一步,胡氏眉心狠狠一跳,这贱丫头当真还没死透?! “老夫人,大小姐虽是气绝,心脉却还未断,如今乃是弥留之际,我已用银针护住她的心脉,又为她续气,可她似乎已无生念,久久不见呼吸……” 杨大夫一说,江氏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沈清曦不过才十三岁,小小年纪的她竟然了无生念…… 这般想着,江氏看了看这屋子,她回府两日,住在这破落屋舍,身边无几人侍候,继母慢待,下人更是心思狠毒,而她的生父,这两日更是避之不见,便是她自己,也因为胡氏说害怕过了病气未曾探问。 江氏心中哀戚,她小小年纪被送走,等同被抛弃,而此番归来,这府中所有人都冷漠以待,如果不是静娘报丧,她来看到的只怕是这个孙女凉透了的尸体。 若非她们寒了她的心,她又岂会没了生念?! 看了一眼沈清曦脖颈上的玉牌,江氏上前,一把抓住了沈清曦的手,“曦丫头?曦丫头,祖母来了,你不要害怕……你快醒过来,祖母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曦丫头,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回家了,你醒来看看,祖母在这里呢,你是这府中的大小姐,往后,祖母还要你孝顺呢……” 江氏语声温柔,此情此景,便是杨大夫都眼眶微湿,静娘更是低声哭哑了嗓子。 “老夫人,小姐心心念念便是您,这么多年,小姐一个人在洛州,实在是太苦了!小姐明明是相府的大小姐,可这么多年,活的连个奴婢都不如啊……” 江氏看着沈清曦身上的旧衣满眸心疼,“曦丫头,苦了你了,往后祖母定然好好疼爱你,把这么多年少了你的都给你补回来……” “咳……咳咳……” 就在众人以为唤不回沈清曦之时,忽然,沈清曦竟然咳嗽了一声,江氏眼底一亮,下一瞬,便见沈清曦缓缓睁开了眸子,她生的一双明眸,瞳孔漆黑,里面却有清晨朝阳一般的明辉,正合了她的名字,江氏心中一酸,“曦丫头,你醒了!” “祖母?”沈清曦轻轻开口,语声嘶哑可怜。 江氏一把抱住沈清曦,“好孩子,祖母来晚了,你别怕,祖母在这里。” 沈清曦眼眶一红,心中是真的生出酸楚,江氏面如月盘,双鬓斑白,神态颇有肃穆之色,虽看着有些刻板,可一双眸子清冽明亮很是慈爱,前世她错过了和江氏的祖孙之情,今生补上也不晚,这般想着,她转眸看到了站在近前的胡氏。 再度看到这个女人,沈清曦心底的酸楚极快的被仇恨所取代。 适才虽是昏睡,可屋内所有人说话声她都听得到,胡氏眼眶仍然是红的,见她醒了,更是面露惊喜,沈清曦面无表情,心中却在冷笑! 这个女人惯会演戏,凭着这幅手段,硬是当上了相府正妻! 然而面上神情再如何生动,她的眼神出卖了她,看着胡氏那不甘不愿的恼恨目光,沈清曦知道,真正的好戏要开演了! 第12章 一场好戏5 “祖母,胡姨娘怎么也在这里?” 一句“姨娘”,直让胡氏银牙狠咬,这么多年了,没有人再叫她姨娘,她是沈丞相的正妻,府中谁人敢提她曾为姨娘之事?! 静娘哭道,“小姐,您被人下了毒了,您差点就死了……” 沈清曦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惊诧害怕,“下毒?谁会对我下毒?谁要害我?” 自然无人对她下毒,她是神医华清的关门弟子,她的金针闭脉之术,便是杨大夫也察觉不出,杨大夫只会以为她被人下毒,而江氏对杨大夫深信不疑! 谁会想到,是她这个病的奄奄一息的孤女在作怪? 她语态惊惶畏怕,越发惹得江氏心疼,可胡氏却慌了。 因为眼下不管怎么看,这下毒之人便是金妈妈无疑! 就在这时,许妈妈快步走了进来,“老夫人,搜到了,在金妈妈的匣子里搜到了这根簪子,这簪子成色极好,非下人可得,多半是夫人的遗物。” 静娘一看那簪子,顿时点头,“就是这个,这是夫人生前最爱的!” 眼见搜到了铁证,江氏一双眸子寒森森的落在了金妈妈的身上,金妈妈瘫软在地,不停的磕头,“老夫人!簪子的确是奴婢讨要的,可是下毒不是奴婢下的啊,奴婢怎么敢给大小姐下毒,请老夫人明鉴,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 “好个黑心大胆的奴婢!适才还矢口否认,如今铁证在前,你倒是承认了!是不是要搜到下毒的证据,你才承认下毒?!” 江氏不听金妈妈的哭号,转而问许妈妈,“可搜到毒药了?” 许妈妈摇头,“没搜到,不过很奇怪,在金妈妈的屋子里,也没有搜到给大小姐熬药的药材,搜遍了屋子,只有一包苦黄连……” 没有搜到,便是最大的疑点! 江氏淡淡一笑,“那可是毒药,想来也不会放在手边,这样狠毒的奴才,若是不用家法,怎会招认?来人——” 江氏如此一说,金妈妈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她不想受罪,连忙拉住了胡氏的裙摆,“夫人,夫人救我,夫人知道的,我没有下毒啊……” 胡氏的确知道金妈妈没有下毒,可如今簪子都被搜出来了,金妈妈一个重罚是逃不了的,如今她这般作态,只会让人以为是她暗害沈清曦! 果然,江氏道,“你知道金妈妈用药的事?” 胡氏心头一惊,她当然知道,然而她虽然没让金妈妈下毒,可她却让金妈妈用黄连来做样子拖死沈清曦,此事一旦被揭发出来,她一样要受罚,一样要将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名声毁了! 她想做个堂堂正正贤良淑德的相府嫡妻,可不想再回到做妾的日子,而如今只要坐实她有害人之心,只怕有更严重的后果在等着她…… 思及此,胡氏一脚踹开了金妈妈,“好个狠毒的东西!这么多年我这般器重你,可你如今良心被狗吃了,竟然敢对大小姐做这样的事!我让你用最好的药材,让你将大小姐得病当成我得病来侍奉!可你竟然下毒!你是我身边之人,你如此做岂非是要坏我声明打我的脸!今日我若是不严加惩治你,我如何当得起掌家之权?!” 金妈妈看清了胡氏眼底的狠毒之色,她顿时慌了,“夫人!夫人你明明知道我没有下毒,明明是夫人你让我将药——” “砰”的一声,胡氏抄起手边的一个玉瓶砸在了金妈妈的头上! 这一下砸的极重,胡氏面上一片痛恨之色,“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如此戕害自己的主子!我便是立刻了断了你的性命也是应该!” 说着,胡氏将玉瓶一扔,下令道,“来人,将这狗东西拉出去,打断双手双脚,给我扔到城外去!都给我好好看着,敢戕害主子,这便是下场!” 胡氏声色俱厉,而金妈妈大睁着眸子,满是惊震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一幕,也看的其他人都惊呆了! 金妈妈是胡氏最亲信之人,可她如今竟然下手如此果决利落! 其他人惊讶无比,沈清曦却不曾意外,胡氏和沈清柔皆是一样的货色,谁对她们有利,她们便会对谁好,对于一个没用的棋子,她们会像对待敌人一样毫不留情! 屋子里血气弥漫,看着在金妈妈身下汇成的一汪血湖,沈清曦心底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自相残杀,真是一场精彩的好戏啊—— 亲手断掉自己臂膀的滋味好受吗? 可这,不过只是她送的见面礼而已呀! 第13章 偏心父亲1 “胡氏!”老夫人江氏诧异的一喝,“便是该处置她,也该等问清楚了在处置,何况你是主子,怎能由你亲自动手处置她?!” 胡氏突然发作,金妈妈被一玉瓶打的血洒当场,看那样子,便是没死也要去半条命,眼下是说不得话了。 江氏气的心口发疼,胡氏到底是个妾扶上来的,做事太无章法!处置奴婢竟然亲自动手,岂非是自甘轻贱?!哪有一点丞相夫人的气度! 胡氏一听这话赶忙低头请罪,“请母亲息怒,我实在是太生气了,金妈妈是我身边的人,我竟然没看出她这般歹毒心肠,还让她来照顾大小姐,若非此番发现及时,大小姐岂非要无声无息去了?我自己的人,我自然亲手处置她,母亲,这一次是我失察了,此番我处置了这个贱奴,往后,定不会再有人敢戕害大小姐!” 胡氏言辞切切双眸通红,话语之中尽是自责愧疚。 江氏一听,倒也被她打动一分,这一次的确是胡氏错了,可她处置金妈妈也的确是毫不留情,金妈妈是跟了她多年的人,能狠得下心,足见有悔过之意…… 见江氏神色,沈清曦便知江氏要被蒙骗过去。 江氏和她皆是正常人,哪里会明白胡氏这般蛇蝎之人的心思?!金妈妈的确是她身边跟了多年的人,可金妈妈此番做错事连累了她,不仅如此,还马上就要爆出她的狠毒心思,凭她那六亲不认的性子,哪会有半分心软? 沈清曦冷眼看着胡氏的表演,从前她也会被胡氏的眼泪和伪善蒙骗,可如今,她的这些戏码哪里还能挡住她丑恶歹毒的心肠,她要演戏,她便给她机会演戏,这次不过是个开始,她若一次就将她置于死地,岂不是便宜了她? “这一次太过凶险,曦丫头差点就去了……” 江氏语气未松,显然也是想给胡氏长个教训。 话音刚落,门口忽的闪进来一道人影,沈清曦一看,双眸一暗,大齐丞相身沈怀,他的父亲,在她回府两日之后,终于来见她了。 沈清曦忙拉着江氏的手,“祖母,您不要怪胡姨娘,金妈妈虽然是跟着胡姨娘,可人心难测,胡姨娘也难以看出她的祸心,祖母,您就饶了胡姨娘吧。” 沈清曦语声仍是嘶哑,可她竟会帮胡氏求情,江氏对上沈清曦的眸子,心头酸涩难当,受了这么多苦,沈清曦性子不仅没歪,反而良善宽容的紧。 江氏抚摸着沈清曦的额头,“真是好孩子……” 胡氏抿唇看着沈清曦,只见她面上一片真切的柔婉病弱,而这“胡姨娘”三字,更是一把利剑深深的插在了她的心窝子里,偏偏,沈清曦在为她说情,她不仅不能生气,还要报以感激慈爱的微笑,她这个笑,实在是太苦太憋气了! “曦儿真是太大度了,不愧是姐姐教出来的,如今曦儿回了府中,有这个长姐在,也能让家中的姊妹们学着越来越懂事。” 为了让江氏消气,胡氏只得变着法的夸沈清曦,果然,江氏面露笑意。 此前江氏也未过于关切沈清曦,可就这短短片刻,江氏分明已将沈清曦放在了心头,胡氏恨得牙痒痒,这个老妇!便是连自己的柔儿都没有这般疼爱! 胡氏气的心口生疼,沈清曦看着她如此心底笑了开。 我陷害于你,你还得夸我!胡氏,这般滋味好受吗?! 沈怀没想到一进门就能听到自己大女儿为胡氏求情,虽然不喜这个大女儿,又多年分隔早已陌生,可到底也是父女,他快步走近,“母亲,刚才说清曦出事了?” 沈怀是从姨娘院过来的,适才报信之人说沈清曦病故了,可他一进来却看到沈清曦被江氏半搂着,根本未曾病故,而金妈妈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胡氏在旁也是一脸的歉疚,这是怎么回事? 江氏这才看到身怀来了,她面色一沉,“你还知道过来看曦丫头!” 这边厢,胡氏看到沈怀,却是一喜! 第14章 偏心父亲2 看到沈怀,胡氏转身便道,“相爷,请相爷治我的罪!” 沈怀眉头一扬,胡氏已愧疚道,“曦儿回府,本是在此静养的,我吩咐了金妈妈让她好生照管曦儿,可谁曾想,金妈妈竟然贪图姐姐的遗物,不仅如此,因贪心不足,竟然在曦儿的药碗之中下了毒,相爷,都是我管教不力,她包藏祸心,可我竟然未曾看出来!” 沈怀一听,眉头大皱,再看江氏,果然,江氏面色极不好看。 “金妈妈下毒?!”沈怀看了一眼羸弱清瘦的沈清曦,转而看向了杨大夫。 杨大夫忙道,“相爷,的确是中毒之状,小人来的时候大小姐气息已断,心脉还未绝,所以才将大小姐救了回来,虽是如此,大小姐本就病重,如今体内或有余毒,将来这段日子,还要好好的将养才是。” 沈清曦强自撑起了身子,“拜、拜见父亲——” 沈怀虽不信自己的内宅出了这样的事,可杨大夫都这样说,不容他不信,看着沈清曦一脸病态娇弱至极,他到底也生出几分不忍。 亡妻宋氏虽然不在多年,可如今的沈清曦眉眼之间已现几分亡妻之色,不由让他忆起了结发夫妻的情谊来,看着沈清曦的目光亦温柔一分。 “救回来了就好,清曦,莫怕,这两日父亲公务缠身,这才未至,你既然已经回了府中,往后为父和你祖母,还有你母亲,自然都会好好待你。” 沈怀一开口便是母亲,沈清曦却冷笑一声!胡氏也配做她的母亲?! 公务缠身?!再公务缠身,如果想见自己的女儿会没有空? 胡氏闻言心中暗喜,沈怀又问,“这金妈妈怎么……” “相爷,是我气不过金妈妈心肠如此歹毒,亲手将她处置的!这两日泓哥儿病着,我的心思全在泓哥儿身上了,竟然疏忽了这边,我那般信任金妈妈,可她却辜负了我信任,还差点让曦儿没命,我若是不狠狠的惩治她,怎能为曦儿出气!” 胡氏恨得咬牙切齿的,沈怀一讶,也没想到是胡氏亲自动手,他忙颔首,“做得好,这等刁奴,的确不容宽恕。”言语之间已是赞赏胡氏当机立断。 胡氏柔柔看着沈怀,接着道,“正是,我已叫人待会儿打断她的手脚,将她丢去城外!以儆效尤!往后绝不敢再有刁奴欺负曦儿!” 沈清曦听笑话一般听着胡氏之语,胡氏伪善狠毒巧舌如簧,便是再如何蛇蝎心肠的事,由她的嘴说来,都让人觉得她才是正义的一方,而沈怀一心只想在朝堂之中争取权力,后宅之事,他根本昏聩愚蠢毫无明辨是非之心! 沈怀眼底生出满意来,江氏轻哼一声,“此事就这般算了?” 沈怀扫不假思索道,“母亲,眼下应以清曦的病为重,金妈妈如此处置也很是应该,夫人虽有失察之过,可近来泓哥儿不好您是知道的。” 泓哥儿沈嘉泓乃是五姨娘所出,乃是沈怀独子,如今五岁,胡氏虽然做了正妻,却一直生不出儿子,安姨娘的儿子便被她抱过来养在自己名下做嫡子养。 沈清曦听着垂眸冷笑,胡氏是在母亲刚嫁过来不久便入府的,她出身于一个从五品刑部员外郎的家中,且还是最不受宠的庶女,而她母亲本就出自青楼,她自然也知讨好男人的手段,到了相府,凭着一副狐媚的相貌,果然将沈怀魅惑的五迷三道。 这一点,从她只比沈清柔大了两个月就可看出。 而自己这个丞相父亲虽然表面上尊母亲为正妻,可私底下却让母亲颇受冷待,后来母亲年纪轻轻便郁郁而终多有此故,母亲在的时候他便偏心,更何况如今母亲去了多年。 沈曦永不会忘记,前世沈怀让她替沈柔出嫁之时的说辞。 “曦儿,雍王的生母出身卑贱,为皇上所不喜,将来,他是要被发配凉州苦寒之地为王的,你妹妹身体娇弱,哪里受得了那般苦楚,你是她的姐姐,这一次出嫁,你替她嫁给雍王吧,我们丞相府上下一定念着你的好……”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该去苦寒之地?!凭什么沈柔就那般娇贵?! 第15章 偏心父亲3 沈清曦粉拳紧攥,这个父亲的心早就偏到了胡氏母子身上,自己差点被毒死,而他凭胡氏一言就信了,丝毫没有追查之意,她早就对这个父亲不报希望,这一世,她要让他睁大眼睛看看,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都是什么货色…… 思及此,沈清曦仰头看着江氏,“祖母,二弟病了吗?二弟年纪小,病了一定很辛苦,姨娘纵然疏漏了我,可我是长姐,也没什么的,祖母,您不要怪姨娘。” 这话一出,沈怀心中生出几分欣慰,他自诩文臣之首国之肱骨,虽然是非不分偏心胡氏母子,可他到底将表面的礼仪仁孝看的极重,见沈清曦知道关心弟弟,还知道体谅胡氏,不由颇为满意,看着沈清曦,眸色更柔一分。 至于这句姨娘……想来是刚回府还不太习惯,稍后提点一句便是了。 胡氏只觉这话哪里不太对,虽是求情,可还是说她疏漏于她…… 果然,沈怀看了她一眼,“清曦是府中大小姐,此事不可有下回。” 胡氏满再不情愿,却只得做顺从状连声应了。 见此,江氏也不好再追究,然而看了一眼这屋子,江氏还是道,“虽说是要静养,可这院子也太过破旧些了,这样,让曦丫头搬去微澜居。”说着看了一眼静娘,“她身边只一个静娘也不成事,都两天了,你竟连丫头都没有给曦丫头安排?!” 胡氏面色微变,江氏已哼道,“按照其他人的例数,曦丫头一个也不能少!”说着先看向许妈妈,“夫人没有安排,你先将我身边的玉竹拨过去。” “多谢祖母——”沈清曦声音低低弱[云轩阁小说网 .yxgks.biz]弱,猫儿一般惹人怜爱。 这边厢胡氏赶忙道,“母亲放心,我这就给曦丫头安排,四个大丫头,二等丫头三等丫头,皆按照柔儿几个一样的安排!” 胡氏笑容满面的说着,可心底却恨得咬牙,微澜居!微澜居是从前宋氏住的院子!也可算主院之一,还和止水居邻近,她成了相府正妻之后一直想搬去微澜居,可江氏一直未曾首肯,直说留给泓哥儿将来娶妻用,可沈清曦一回来,微澜居便成了她的! 胡氏几乎快要将自己的指甲扣断,扫了一眼沈清曦单薄的身影,她一双眸子几要喷火,这个贱蹄子!一回来便闹了这么大的事,下毒之事内情如何还不好说,可她到底失了金妈妈这个臂膀,如今,连微澜居也被她占据了!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养病?养好了病又如何…… 想到此处,胡氏眼底闪过一丝狠毒,再如何得老夫人喜爱,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病秧子,当年她能让她滚去洛州,如今,她难道还对付不了她?! 沈清曦微笑,“多谢胡姨娘——”话语出口,沈清曦忽然后知后觉,“啊,不对,如今是夫人了,多谢夫人为清曦安排——” 已是正妻,沈怀自然不可能还让她一口一个姨娘的叫,可她太了解胡氏了,她最嫉恨的便是别人提起她的出身,提起她曾为妾室之事,如今的她只想做个高贵贤淑的丞相夫人,今日她“有口无心”的几句姨娘,一定能在她心上狠狠的插几刀! 沈怀见她自己意识到了,很是满意,“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和弟弟妹妹们,也都要好好相处才好。” 胡氏自然要装大度宽容的,忙道,“相爷说的是,都是一家人,曦儿怎还道谢,以后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来和我说,府中一定不会委屈了你的……” 沈清曦双眸清澈的看着胡氏,分明的看到了她眼底的狠色,她笑的越发温柔可爱了,胡氏一定不会甘心,而她等的便是她带着身边人害上门来自寻死路! 第一个是金妈妈,算是拜祭前世的静娘了。 那么,下一个是谁呢? 第16章 蠢货母女1 前世的沈清曦没能住进微澜居。 她在浮云居住了一年,等到要替沈柔出嫁之前,方才搬进了西边稍微富丽雅致些的晴雨居,为的,也只是大婚那日相府面子好看些。 那时的她太知足,从不知争抢为何物,哪怕是破旧的浮云居也能让她心安惜福,可越是如此,这些人便越是将她当傻子,她安分守己真心待人,可她们,却只是想将她这个嫡出大小姐踩在脚底,如此,才能显示出她们才是最高贵的那个。 而今,她不过刚使了些手段,境遇便和从前大不一样。 搬进微澜居的当晚,老夫人身边的玉竹先来伺候。 前世玉竹也来侍候过沈清曦,可没多久胡氏和沈清柔便将母亲当年的死挑唆在了老夫人的身上,她心中恨上了老夫人,自然也不会留老夫人的人,没多久便找了个借口将玉竹打发了。 那时候的她,哪里想到胡氏和沈清柔竟然会用这般狠毒之法。 让她和老夫人交恶,没了老夫人的庇护,她在这府中越发孤立无援,也越发将胡氏和沈清柔的伪善当了真,而她知道,从她醒来命静娘演那一出戏开始,所有事情的轨迹都不一样了—— 第二日一早,胡氏身边的张妈妈带着另外几个丫头到了。 “大小姐,春梅是夫人身边的,本是打算调教出来给大小姐的,另外的香草和豆蔻,都是从外面采买来的,皆是调教许久随时准备给二少爷用的,如今二少爷用不着,夫人便先将她们送到了大小姐这里来。” 张妈妈面上笑意十足,语气也颇为恭敬。 金妈妈昨夜被血淋淋的从后门抬了出去,还没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此刻的张妈妈虽然一跃成为胡氏身边最得力之人,可张妈妈知道,昨日之事,缘起这位大小姐,如今满府上下,无人不知大小姐死里逃生一跃搬到了微澜居。 便是胡氏,都交代张妈妈不可再出错漏。 喝过杨大夫的药,沈清曦已好过许多,她倚在长榻上,身上盖着鸦青色缎面绣玉兰纹薄毯,闻言,沈清曦目光清亮扫过春梅三人。 “多谢夫人了,我身边有静娘照看,倒也无需四个大丫头,玉竹是祖母给的,我已提做一等,春梅是夫人身边的,当然也是一等,香草和豆蔻,便先委屈你们,做二等留在我院中吧,其他的小丫头,静娘,你看着安排。” 沈清曦语声极缓,气息亦弱,张妈妈听着笑意微深,忍不住仔细打量沈清曦。 虽在病中,也能看出沈清曦毓秀的眉眼,隐隐的,的确有当年宋氏风华无双的神韵,而这一点,却是自己的主子胡氏最为嫉恨的,张妈妈知道,胡氏必定不会留这位大小姐,而这大小姐,纵然有老夫人的宠爱又如何? 竟然蠢到将春梅留在自己身边! 果然如胡氏所言,大小姐不过是一个毫无城府的病秧子,被老夫人大发善心救了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既然如此,老奴的差事办完了,这便回去和大夫人交差了。” 静娘忙颔首,“春梅,你送张妈妈。” 春梅本是二等,如今被提了一等,自然欢喜,闻言立刻跟着张妈妈出去了。 静娘又看着玉竹道,“玉竹,先带豆蔻和香草看看住处,安顿下来。” 玉竹是江氏给的,自不会出错,她生的人如其名,十分清秀,亦不多话,做事却十分稳重,闻言,她立刻带着豆蔻和香草出了门。 几人一走,静娘连忙低声道,“小姐,春梅是胡氏的人,怎好留她做一等?” 沈清曦唇角微弯,“若非这样做,胡氏怎会以为我蠢笨好欺呢?” 静娘一愣,顿时明白了沈清曦的用心,她仔细一看,猛然间发现自家小姐的病容之上浮现出了一股子凛冽的杀伐之气,再想到昨日小姐的计谋,静娘悚然一惊,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小姐已经和从前变得大不相同了! 静娘虽诧异,可很快心底浮起欣慰!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自家小姐定是看透了胡氏的真面目,那胡氏当年便嫉妒夫人,如今更想害自家小姐,可她绝不会想到,自家小姐绝非表面这般柔弱天真! 见静娘神色,沈清曦很是满意,这一世,她绝不会让静娘再像前世那般被毒死,她需要静娘和她同仇敌忾,“静娘,这几日好好盯着二小姐。” 静娘微讶,“二小姐?听说府中几位小姐都要在进学,这几日都不准靠近咱们。” 沈清曦笑笑,“她们总会来的。” 她回来了,还搬到了微澜居,沈清柔那般事事都想压她一头的人,怎么会甘心?! 沈清曦眼底闪过一丝机锋,“不出五日,二小姐定会带着其他人寻衅上门,我们要做的,只需静待时机,让她和她娘一样,好好长个教训!” 第17章 蠢货母女2 “什么?她当真将春梅留了一等?” 张妈妈笑意深长道,“可不是,夫人放心,她就是一个未得教化的孩子,她这么多年在洛州,没有教书先生教化,又终日不见外人,又有谁教她这些识人之能呢?” 胡氏眉头一皱,“静娘可是安定候府出来的。” 张妈妈闻言嘲讽更浓,“静娘也就是个花架子,虽然大门大族的规矩学得好,却也是个不谙内宅争斗之术的,要不然当年夫人怎——” 胡氏一记冷眼看过来,张妈妈意识到不好,连忙朝着自己嘴巴便是一巴掌,“奴婢多嘴了,请夫人恕罪,奴婢往后再不敢说了。” 当年的事只有金妈妈和张妈妈知道,虽然眼下无外人,可当年之事却绝不可让旁人知晓,胡氏冷笑一声,“把你的嘴巴,给我看牢一点。” 张妈妈汗如雨下,连连应声。 胡氏扬了扬下颌,“老夫人的玉竹在那边,让春梅做事手脚利落些,金妈妈的事老夫人已经有所怀疑了,之后,无论如何我的脸面不能丢,这几日老夫人势必关心微澜居,先消停几日再伺机而动。” 张妈妈连忙点头,“夫人放心,春梅知道。” 胡氏想到金妈妈的事仍觉得古怪,“太奇怪了,金妈妈分明没有动手脚,可那贱蹄子是怎么中毒的?诊脉的是杨大夫,定然不会有假。” 张妈妈和金妈妈同在胡氏手下,从前金妈妈更得胡氏倚重,闻言张妈妈笑了笑,“金妈妈您是知道的,别的好说,可就是贪财,或许她看您对大小姐并不上心,所以私做主张,又不敢告诉您,结果闹成了这般。” 张妈妈都如此说,胡氏也只好这样想,“也只能如此了,我过去的时候,那贱蹄子病的快死了,何况她们两个才刚回府,也不敢玩什么花样。” 正说着,二小姐沈清柔走了进来,“母亲,丫头都送过去了?” 看到自家形容貌美的女儿,胡氏笑意一盛,“送去了,那贱丫头都留下了,春梅还是一等丫鬟呢。”说完,又将沈清曦如何如何蠢笨如何被老夫人爱重说了一遍。 沈清柔闻言冷哼一声,“她娘早就死了,还真当自己是府中大小姐不成?这么多年,父亲可曾记得她半点?!为了她,母亲已经惩罚了金妈妈,可祖母竟然将微澜居给了她,凭什么!她也配住在微澜居?!这口气母亲咽的下,我也咽不下,既然她只是个蠢笨如猪的绣花枕头,母亲,我这个做妹妹的,是否该去探望探望她?” 胡氏忙拉住沈清柔的手,“去自然要去的,只不是现在,她的病是真的,可别染到了你身上,且她又是个命格凶煞的,你金尊玉贵,万不能被她的邪煞冲撞了,这几日你且好生进学,等两日才去看。” 说着胡氏一笑,“带着你几个妹妹一块儿去看。” 她这句话意味深长,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是算计之色。 第18章 惩治庶妹1 “呀,微澜居就是微澜居。” “真是比我们住的地方气派的多呢!” 微澜居里,廊檐下正刺绣的沈清曦忽然被一道格外尖利的声音搅扰。 她双眸微睁,眼底冷色一闪而逝。 旁边伺候的静娘眼底一亮,她家小姐说不出五日,果然这才第四日便有人来挑事了! 来人是相府三小姐沈清蓉,她着一袭紫色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生的杏眸桃腮模样秀丽,本是一张讨人喜爱的样貌,可偏偏化了浓妆,一双眉梢更是高高吊起,格外显得尖刻跋扈,她站在院门口,嘲弄道,“可惜了,竟然给一个病秧子住!” 春梅被沈清曦遣走,眼下只玉竹一个大丫头在沈清曦身边。 听到这话,玉竹神色微变,而将微澜居给沈清曦,正是老夫人的意思,这三小姐这样说,岂非是对老夫人不敬?! 看了沈清曦一眼,却见沈清曦面上柔婉平静,眼底似有委屈,却到底未和沈清蓉争吵,玉竹不由小声提醒,“小姐,这是三小姐。” 沈清曦温婉一笑,“原来是三妹——” “三妹?!”沈清蓉冷笑一声,语声尖利道,“你是从哪钻出来的乡下村姑?你也配当我的姐姐?!人人都知你是个凶煞之人,竟然还敢住到微澜居里来!” 沈清蓉眼神不善的看着沈清曦,和前世一样,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憎恶。 从前的沈清曦不懂沈清蓉为何如此厌恶她,当时她只觉伤心难过,对沈清蓉的百般为难都忍气吞声,可后来她方知道,沈清蓉争不过庶女变嫡女的沈清柔,于是只好来踩她这个没了母亲被家族抛弃的嫡女,再加上沈清柔的挑拨,沈清蓉越发的变本加厉。 她虽不像沈清柔和胡氏那般心机深沉,可却并非良善之辈,在沈清柔的教唆之下,她对自己并未手下留情。 沈清曦一笑,“让我住到微澜居是祖母的意思,难道三妹觉得祖母的决定是错的?又或者,三妹觉得只有你才能住在微澜居?” 沈清蓉脖子一梗,却被沈清曦的话堵住,她怎么敢说老夫人的不是?! 眼见沈清蓉就要吃瘪,忽然,一道格外温柔清丽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妹,大姐还在病中,你怎能和大姐斗嘴?” 这道声音轻灵悦耳,仿若仙音,虽然在沈清曦的预料之中,却还是让沈清曦忍不住的攥紧了手中的丝帕,她眼底有一闪即逝的厉色浮现,沈清柔!你终于来了! 清晨的曦光之中,沈清柔仪态万千而来。 她头绾别致的弯月髻,乌发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玲珑剔透红璎珞项圈,身着一袭雪白色绣淡蓝色莲花团锦纹的对襟罗衣裙,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衬着月白微粉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绣云纹的淡蓝软纱轻轻挽住。 她本就生的毓秀清雅,眉若远山,眸似明星,鼻若悬胆,面如芙蓉,下巴尖尖唇若樱瓣,如今再加上华美贵胄的衣饰,便越发衬出了她天仙一般的优雅矜持来。 前世的沈清曦第一次见到沈清柔时,也为她容色气质所惊艳。 第19章 惩治庶妹2 彼时的她被养在洛州别庄,虽然有静娘教养她规矩礼仪,可她们日子过得拮据,没有华美的新衣,珠宝首饰也只有母亲的几件遗物,更不曾见过多少高贵出众的外人,她就是被流放在一处农庄之中囚禁起来的孤鸟,哪里能和沈清柔相比? 而沈清柔的教养嬷嬷是宫中请来的,她的琴棋书画皆是沈怀花重金请来的先生教导,自她被送往洛州,沈清柔完全取代了她成为了府中唯一的嫡出小姐,而沈怀和胡氏,更是把所有的心血花在了沈清柔的身上,沈清柔和她的娘一样,皆不甘居于人下,她母亲受够了庶女和妾室的憋屈,而她,则再不想继续做庶出,所以她们母女两心比天高,不吝于最阴险脏脏的手段一步步往上爬,而凡是阻碍她们的人,各个都得死! 前世的她看到沈清柔的容貌气度,再看沈清柔竟然帮她说话,第一时便觉她良善亲切,后来,更是将她当做了至亲的妹妹来疼爱,那时的她绝不会想到,这个仿若白莲仙子不染世间尘埃的女人,竟然那般狠毒蛇蝎! “二姐!你怎么能帮她说话!” 见沈清柔来,沈清蓉立刻撒娇似得转身挽住了沈清柔的手臂,她说完,又转眸看向沈清柔身后的两个清秀少女,“五妹,六妹,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跟着沈清柔来的,是府中另外两位庶出小姐,五小姐沈清惠,六小姐沈清芙。 沈清惠闻言抿唇不语,沈清芙却掩唇一笑,“三姐,还是听二姐的话吧。” 自从母亲病逝,胡氏被抬为继室,整个相府便逐渐被胡氏握在了手中,胡氏掌握着所有沈怀子女的嫁娶之权,而胡氏母女又会收买利用人心,是以,这些庶妹们,无一不是以沈清柔这个二姐马首是瞻! 一听沈清芙这话,沈清蓉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二姐就是心地太好了,这院子,怎么样也该给二姐住才是,却给了她!看看她那弱鸡一样的鬼样子!也不知会不会将外面的疫病带进来,真真是脏了我们的眼睛!” 此时的沈清曦在洛州饱受苦难,又遭了一场重病,早瘦的脱了形,容色惨白神采颓沉,除了眉眼间有几分灵秀之外,的确看起来比不得沈清柔高雅端华。 “三妹,你不要这样说,大姐有病在身,住好一些的院子是应该的。”沈清柔说着好听的话,目光却在打量沈清曦,她带着几人缓步上前,步履娉婷。 沈清蓉冷笑一声,“有病就该在浮云居待着,这里的位置这样好,要是将病气染给了其他人怎么办!二姐姐,你不能这样姑息与她,你才是我们的姐姐,她这个大姐,我可不想认,有这样的大姐真是丢我们相府的脸。” 沈清曦唇角浅浅挑起,“几位妹妹都在这里,三妹,你说话可莫要过分了。” 沈清蓉眸子一瞪,适才在二姐院中听闻这个大姐是个任人欺负的病秧子,她眼下竟还敢顶嘴?! 第20章 惩治庶妹3 “你还敢还嘴?!”说着沈清蓉几步上前,一把将沈清曦手上的刺绣扯了过来,她低头一看,只见上面绣着一只羽毛华美的金鸡—— 虽然只绣了一半,可已能看得出针脚细密用色鲜亮,绣工极好! 沈清柔也一眼看到了这绣样,当下赞道,“大姐的绣工真不错,三妹,往后我们可要好好学学才是,特别是你啊三妹——” 沈清蓉最恨的便是做绣工,一听这话,冷笑一声,一把将绣样扔在了地上,“果然是乡下来的村姑!还真当自己是我们大姐吗,你绣鸡?那你可绣的太对了!落草的凤凰不如鸡,你现在,连这只鸡都不如,趁早收起想压我们的心思!” 沈清曦心底不由冷笑,沈清蓉大抵是有被压迫妄想症,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沈清蓉就能这般针对于她,而沈清柔只稍稍一激,更能让沈清蓉暴跳如雷,这样的她,活该被沈清柔当枪使,而幸好她蠢了一些,若是稍微聪明一些,岂非是下一个狠毒的沈清柔?! 对这样的人,沈清曦绝不会手软!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激动,“三妹,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念在你是妹妹不与你计较,你却连我的绣样都能损毁掉!” 一见沈清曦来了脾气,沈清蓉看了看低头不做声的静娘和玉竹,笑的得意至极! 沈清曦有脾气又如何?她这两个奴婢都被吓得一动不敢动,除了老夫人,又有谁能护得住她?而她知道,这几日老夫人并未过来看她!可见,老夫人对她也并非疼爱至极,若非因为她差点断气,老夫人也不会一下子因为歉疚给了她微澜居。 “对!我就是欺负你了如何?” 说着,沈清蓉趾高气扬的一脚踩在了沈清曦的绣样之上,她脚尖不断地用力,生生将绣样踩烂了,“怎样!我欺负你你又如何?!我看你还是滚回洛州去吧——” 沈清曦气的浑身发抖,“三妹,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绣了送人的!” 这么一说,沈清蓉更是咯咯笑了,“送人?!你想送给谁?就你绣的这四不像的野鸡,送给谁谁都会觉得下三烂!” 野鸡,下三烂…… 这话一出,便是玉竹都忍不得了。 可她瞥眼一看,却见静娘没说话。 沈清曦转眸看向沈清柔,“二妹妹,三妹素来听你的,你管管她罢!” 沈清柔心底早就笑开花了,沈清蓉说的这些话,她也想骂,可她要做优雅高贵的相府嫡小姐,哪里能当着外人那般粗俗!看沈清曦气的浑身发抖却没法子,她心中可真是解气,她恨不得沈清蓉脚底踩着的是沈清曦,哪会真想管沈清蓉。 于是她叹气看了沈清蓉一眼,“三妹,大姐还在病中,你不要这样。” 沈清蓉哼一声,“二姐你太能忍了,我可气不过,她凭什么一回来就住进了微澜居。”说着沈清蓉一脚将踩烂满是污泥的绣样提到沈清曦面前,“不是要送人吗?拿去送啊,我倒要看看,谁那么下贱,竟然收你的东西!” 说完,看着沈清曦泫然欲泣瞪着她的样子,沈清蓉得意的大笑了起来,她真是太畅快了,沈清曦到底也是嫡长女啊,现在却被她这般欺辱! “如何?瞧把你气的,你还敢打我不成?” 沈清蓉笑的十分放肆,可就在这时,一道沉定的怒喝骤然响起。 “她不敢打你,我来打!” 第21章 惩治庶妹4 话音落定,沈清蓉背脊猛地一僵。 同一时,沈清柔几个也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这一看所有人面色大变。 微澜居门口,老夫人江氏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而在她身旁,胡氏和丞相沈怀,皆是一脸复杂的站在旁边,而他们身后,则站着一脸惊讶的春梅。 她奉命去请老夫人过来,可没想到走的时候还是好好地,如今一回来便看到了这幅场景!夫人特别嘱咐她让她小心行事,可三小姐竟然如此放肆,她的胆子也太大了! 江氏一脸沉怒的看着沈清蓉,适才的话,正是出自她之口。 “拜见祖母,拜见父亲、母亲——” 沈清柔反应极快,立刻便行礼,沈清惠和沈清芙也紧随其后。 沈清蓉呆呆的转过身来,刚对上江氏的眸子便被吓得一个机灵。 老夫人不知来了多久,刚才那些话,她又听到了多少? 沈清蓉还心存侥幸,可江氏一开口,便将她的希望全数浇灭。 “好厉害的三小姐啊!这个相府,是不是已经放不下我们的三小姐了!” 沈清蓉心头一慌,连忙道,“祖母,祖母不是这样的,我刚才……我刚才只是在和大姐开玩笑……大姐刚回来,我,我做样子吓她的而已……” 前一刻还嚣张无比,这会儿倒是认怂的快。 江氏冷笑一下,由着许妈妈扶着走进了门来,“做样子?做样子到了要将她的绣样踩烂?做样子要骂她绣的是野鸡?是下三烂的东西?” “祖母,祖母我……” 沈清蓉说不出话来,她紧张的满头大汗,不由得朝沈清柔投去求救的目光,沈清柔看到了,却只当做没看见,仍然姿态如柳站在原地。 沈清蓉忙又看向胡氏,然而胡氏面上几分沉思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为她说话的打算,沈清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慌不择言道,“祖母,大姐……大姐她忽然绣了金鸡,我一下子想到的全都是鸡鸣狗盗、偷鸡摸狗之话,总觉得绣金鸡不吉利……” 话音刚落,沈清蓉忽然发现江氏的目光一厉,竟是比先前更加恼怒了,而一旁,许妈妈痛心疾首的道,“三小姐,你好糊涂,你忘了吗,老夫人便是属鸡的。”说着怜惜的看了一眼沈清曦,“大小姐错过了老夫人春日的寿辰,所以才绣了帕子弥补心意,她这帕子,是要绣给老夫人的,你刚才却那般说,哎……” 许妈妈是江氏心腹,便是胡氏都要礼让三分,她这般说,沈清蓉半点不敢回嘴,她一下子冷汗淋漓,是呀,她怎么忘了,祖母便是属鸡的啊!她竟然忘了! 江氏冷笑连连,“鸡鸣狗盗?偷鸡摸狗?我就是收帕子的人,我是下贱之人?” 沈清蓉膝盖一软,顿时跪在了当下,“祖母,请祖母恕罪,蓉儿一时忘记了,蓉儿不是故意的,蓉儿真的是想吓一吓大姐的。” 许妈妈叹气,“三小姐,大小姐还在病中,你却还要吓她?” 第22章 惩治庶妹5 这理由太过愚蠢,江氏哪里会信,她转头,便看到一直垂首不语的静娘在暗自抹泪,而沈清曦,也低着头,好似不知所措的样子。 江氏蹙眉,“静娘,你是如何护主的?” 静娘一听这话,顿时也跪在了地上,哑声道,“老夫人,奴婢错了,可……可奴婢不敢啊,从前在别庄的时候,奴婢对管事们多顶撞一句,管事们就要多克扣我们的口粮,小姐次次因为奴婢沉不住气饿肚子,如今回了府中,奴婢又怎敢顶撞三小姐?奴婢生怕得罪了三小姐,往后大小姐又过的不好了,奴婢也没有想到,三小姐明知大小姐还在病中就如此肆无忌惮,奴婢见她这般态度,更是不敢多言一句啊……” 江氏听的惊愕连连,她转眸便看向胡氏,“你每年都说曦丫头在洛州过的极好?!她却竟然要被底下的刁奴为难到这个地步?!” 胡氏心头一慌,她本以为今日倒霉的只是沈清蓉一个人,可万万没想到,静娘竟然将洛州的事扯了出来,眼珠儿一转,胡氏忙道,“母亲,一定是底下的下人!一定是他们在做精作怪,每年都是那边来信说曦儿一切无忧,我只看了信,竟然信以为真!母亲放心,我这就派人走一趟洛州,一定将那些刁奴尽数处置了!” 早先那件事江氏本已对胡氏起疑,如今静娘又这般一说,江氏对胡氏的不满哪里还压的住,她眼底生出几分嘲讽,“这个家教给你,是要管的欣欣向荣才好的。” 这话虽不是明着的暴怒,可其中的深意却叫胡氏心头发沉,难道老夫人要夺了她掌家之权?!胡氏银牙一咬,忙看向一旁的沈怀,沈怀连着两日歇在荷香园,夜夜都被胡氏侍奉的极好,闻言忙道,“母亲,洛州天高路远,她到底不查真假,此事儿子会追究的。” 江氏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笑意嘲弄。 这边厢,沈清曦走到了江氏身边来,“祖母,您不要怪静娘,也不要怪夫人,这么多年我都在洛州都习惯了,况且如今能回府中,我已十分知足了,三妹妹她……她如此或许也不是有心的,我刚回来,她不喜我也是应该的……” 江氏本就怜惜沈清曦,一听这话,更是慈爱的拉住了她的手。 “曦丫头,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你和你母亲一般性子温良,可你要记住,你是这府中的嫡出大小姐!是她们的长姐,自古长幼有序,她今日如此欺负你,你为何不拿出长姐的威严来惩罚于她?她适才字字诛心,分明是看你好欺负!你无需为她说话。” 江氏到底是是非分明之人,沈清曦歉疚道,“从前这府中是二妹妹为长的,三妹妹想必还不习惯,我倒是没什么,只是给祖母的礼物,孙女要过几日再给祖母了……” 长姐有长姐的威严,也该有长姐的职责。 沈清曦如此一语,便是在说沈清柔这个从前的长姐当的十分不称职。 第23章 惩治庶妹6 果然,话音落下,江氏目光灼灼的看向沈清柔。 她对这个胡氏所出的女儿向来一般亲厚,虽然这么多年也算在她跟前孝顺,可这个孙女总是喜爱衣衫华丽精致妆容,对她的孝顺亦是每每只投她所好,就连对她身边的人,都各个出手大方笼络结交,以至于总给她刻意为之心机深沉的感觉。 从前她不过问府中之事,对这些小辈也未加苛责,可今日,她身为二姐,适才分明能管住沈清蓉,她却假模假样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沈清蓉将沈清曦欺辱的那般惨淡。 江氏眯了眯眸子,先安抚沈清曦,“我的帕子不要紧,你的心意我知道的,本来我早就想来看你,可你非说害怕给我过了病气,无论如何说都要等第一副药喝完了才请我过来,幸好我今日来了,否则还不知你如何被欺负。” 说着,江氏心疼的捏了捏沈清曦的小手,这一捏,却直捏的沈清曦倒吸一口凉气。 江氏一讶,垂眸一看,只见为了给她绣帕子,沈清曦手指上竟然有大大小小的针口,十指连心,被扎了这么多次,足见沈清曦多么用心的给她秀帕子! 这般一想,江氏立时更为心疼,对沈清蓉怒意更甚! 她先让静娘起身,继而目光寒意森森的看向了沈清蓉。 “蓉儿,你刚刚说你大姐不敢打你?” 沈清蓉身子一颤,忙道,“不是,不是的,大姐是我们的长姐,若蓉儿犯了错,定然是能惩罚蓉儿的……” 江氏呵笑一下点头,“好,既然如此,你今日可知错?” 沈蓉一个劲的点头,老夫人虽然不过问府中之事,却是府中辈分最高最能影响沈怀的人,她怎敢当着面忤逆老夫人,江氏见状便道,“既然知错,就要受罚。” 沈清蓉双眸一瞪,不甘不愿的看向江氏! 她已经做错了,为什么还要罚她! 江氏语声一肃,“我们相府之人,无论男女,都要堂堂正正,做对了事,要赏,做错了事,得罚,你今日错在胡言乱语不尊长姐,我便罚你掌嘴十下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祖母!为什么?!” 沈清蓉轻吼一句,禁足便罢了!为什么还要掌嘴! 一般情况下,掌嘴是对奴婢的惩罚,她是府中的三小姐,怎能掌嘴! 且还是当着沈清曦和这么多下人的面! 沈清蓉心中气的发疯,眼眶亦一下子红了! 江氏皱眉,“你还问为什么?我若不给你长这个教训,你今日可不尊长姐,往后便敢不尊父亲和祖母,甚至还会不尊外面的各位贵人,今日我不罚你,往后你不仅为自己带来祸患,还要给相府招致事端!你还不服?!” 沈清蓉立刻就要顶嘴回去,可一错眼,却发现胡氏的眼神示意,胡氏那意思,分明就是要让她服软,沈清蓉百般不愿,一时眼泪都憋了出来,急忙看向沈怀,“父亲——女儿知错了——求父亲不要掌嘴——” 沈怀起初也觉不妥,可沈清蓉平日里就表现的不好,如今又的确犯了这样的大错,给她一些教训也是应该的,沈怀眉头一皱,“三丫头,你的确该长点教训了。” 沈清蓉闻言眼底尽是绝望,泪如雨下! 现在知道哭了?! 沈清曦看着沈清蓉的样子,心底冷笑。 她转眸看着江氏,“祖母,三妹妹到底是初犯,还是不要掌嘴吧。” 沈清曦这般一说,沈清柔不甘示弱也道,“是啊,祖母,掌嘴太不好看了,三妹妹到底也是主子,何况今日这事,大姐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沈清柔看着沈清曦,分明就是要让她继续为沈清蓉说好话,若她不说,岂非就是将此事放在心上,小肚鸡肠了? 沈清曦心中发笑,沈清柔很会利用人心挑拨陷害,前世她不懂这些,可今生,这些对她而言也是易如反掌,她柔声道,“祖母放心,我不挂怀的,三妹妹虽然不喜我,可是二妹妹说话她必定听得进去,让二妹妹好好教教她便是了。” 江氏一听,忽然看着沈清柔,“柔儿,你来罚。” 第24章 惩治庶妹7 沈清柔一愣,“什么?祖母让我……” “没错,你来掌嘴!”江氏眼底沉着几分暗涌。 曦丫头说的对,蓉儿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却一定能听进去柔儿的话,可刚才,柔儿分明坐视不理,今日这事,蓉儿有错,可柔儿这个二姐也有过。 “曦丫头没回来的时候,你是府中年纪最大的,平日里,你这几个妹妹什么都听你的,可今日这事,你却未尽你这个二姐之责,柔儿适才那般胡言乱语,你可有制止她?再不济,还能将她带走,可你做了什么?!” 沈清柔面色几变,这事本来牵扯不到她,可就是沈清曦,提了好几次从前她是府中“长姐”,这才让祖母怪上了她,沈清柔万般不想做这个施刑之人,可眼下老夫人正是盛怒,她不做又能如何? 这般想着,沈清柔忽然灵机一动。 施刑之人虽然是她,可她是奉命而为,不仅如此,如果她下手重一些,还能让沈清蓉将所有的仇恨都落在沈清曦的身上,到时候,沈清蓉必定更恨沈清曦。 “祖母息怒,柔儿知道了,柔儿遵命便是。” 说着,沈清柔温温柔柔的走上前来,万分愧责的看着沈清蓉,继而,在沈清蓉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朝着她举起了手。 “啪——” 重重的一记脆响,沈清蓉的嘴巴一下子便红了,她“哇”的一声哭出来,又是愤恨又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清柔,沈清柔眼底浮起泪意,愧疚无比,沈清蓉便又恼恨的看向沈清曦,于是沈清柔手一扬,又重重的落在了沈清蓉的嘴巴上! 脆响声伴随着沈清蓉的哭响彻微澜居,而在旁人看来,这场面既是惨烈又是好笑。 沈清蓉的样子狼狈又丑陋,虽然嘴脸可恶,可到了这时竟也忍不住叫人同情,而沈清柔这个平日里温柔清雅的二小姐,竟然打人打的这般利落决绝,好似打惯了人一般! 江氏看着沈清柔,眉头紧皱了起来,便是沈怀这个宠爱沈清柔的父亲,也觉得有几分不适,胡氏想出声提醒,可沈清柔仿佛真的在打人之中找到了快意之感,竟然生生的,一下比一下重的落掌,压根看不到她的眼神—— 这边厢,沈清曦心底冷笑阵阵。 这就是沈清柔,这个女人心底的恶毒根本遮掩不住,一丝一毫给自己树敌的机会她都不愿放过,沈清蓉可是跟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她却也能下手毫不留情,而沈清蓉如果聪明一点,便应该意识到这一点,只可惜,她蠢不可及! 先让胡氏自断了金妈妈这个臂膀,又让沈清柔自己打自己的[棉花糖小说 .mhtxs.top]马前卒,沈清曦面上一片哀愁,心底却畅快了几分,虽然经过这两次的事端,胡氏和沈清柔必定会有所忌惮和防备,或许还会用更恶毒的计谋来对付她,可那又如何! 前世她卑躬屈膝忍了所有不平,可到头来还不是下场凄惨! 既然良善和宽容无用,这一世,她便要和她们斗它个天翻地覆! 她害的她剖腹失子,害的她后位被废囚于暴室,她毁了她的脸毒哑了她的嗓子弄瞎了她的眼睛,这一切的一切,这滔天的恨意,今生,她必定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第25章 收服忠奴1 送走了老夫人,沈清曦面上的柔色散的干干净净。 静娘将玉竹和春梅打发出去,忍不住道,“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先是不让老夫人过来看您,让别人以为老夫人待您也只是一时不忍之情,而后今日看到二小姐她们要过来了,便立刻让春梅去请老夫人用莲子羹,又特意让春梅说您准备了不少,老夫人便将夫人和相爷也请了过来,如此刚好撞上三小姐撒泼!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 给老夫人的绣样被沈清蓉踩烂了,沈清曦正在重新分线打算绣新的帕子,“今日之后,胡氏和沈清柔必定已经将我们记恨上了,她们母女二人心狠手辣,我们要小心防范。” 静娘忙不迭的点头,她看着沈清曦的侧颜,心底尽是安慰。她家小姐回府这两日差点病死,已看清了这府中的世态炎凉,如今,已经是心性大转了! “小姐放心,奴婢定然会小心看着的,那春梅——” 沈清曦唇角扬了扬,笑意冰冷,“不必担心,春梅被安排在我身边,少不得会做点什么,这几日,你重点盯着春梅便是。” “那胡氏和二小姐那边——” 沈清曦摇头,“连着两次事端,她们必不敢再随随便便的露出马脚来,接下来,她们只会用些不着痕迹的阴招。” 这般说着,沈清曦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前两次她得利,皆是因为老夫人的宠爱,胡氏和沈清柔吃了苦头,接下来必定会想着挑拨她和老夫人的关系,前世的她错信于人,今生她自然不会再信那些鬼话,不仅如此,她还得一步一步的将胡氏母女的面皮撕开才行。 这般想着,内室外却响起了脚步声,帐帘一掀,却是玉竹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沈清曦手中的活计停下,轻轻的打量起玉竹来。 前世她和玉竹没有主仆情分,今生她却有些喜欢玉竹。 今日对胡氏母女的算计,玉竹做为从头看到尾的人,想来看出了几分眉目,可她并没有露出知情的样子来,亦没有在老夫人面前多言一句,这场戏从头演到尾,玉竹都表现的恰如其分,凭着这一点,沈清曦又高看她一分。 “小姐,这是老夫人刚刚命人送过来的茶。” 沈清曦抬手接过,轻抿了一口茶,面露满意,“祖母给的,果然是好的。”说着,沈清曦垂眸,“这个府中,也就只有祖母给的我能放心用着。” 玉竹闻言微愣,继而很快抬起眸子看了沈清曦一眼。 这茶是老夫人给的,而她也是老夫人给的,沈清曦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清曦将茶盏握在手中,一双眸子饶有兴味的看着清冽馥郁的茶汤,轻声道,“玉竹,你跟着老夫人多久了?” 玉竹忙敛眸,“奴婢跟着老夫人三年了。” “那跟着老夫人,可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沈清曦又问一句,玉竹忙摇头,“没有没有,老夫人待下人很好,奴婢无不满意之处。” 沈清曦抬眸,“那你父亲的病怎么办?” 第26章 收服忠奴2 玉竹一愣,忙抬眸看着沈清曦,“小姐……” 沈清曦侧眸看了静娘一眼,静娘便从袖中拿出了个小荷包出来,她走上前来,将荷包放在了玉竹手中,“玉竹,夫人留下的遗物这些年在洛州都被那些刁奴搜刮去了,小姐手头并不宽裕,这点银子你先拿回去给你父亲看病。” 玉竹眼眶微红,却又有些紧张,为何忽然给她这么多银子? “小姐,这……” 沈清曦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玉竹,“你别害怕,我给你银子,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奴婢,是我的人,我护你助你是应该的,祖母既然将你给了我,我自然是信你拿你做自己人,无论你是不是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但,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一日,我必不会亏待你。” 玉竹捧着沉甸甸的荷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是做奴婢的,自然希望跟个得力的主子让一家人越来越好,从前跟着老夫人,虽然衣食无忧,父亲治病的钱她却是帮衬不上的,而后老夫人拨她到了微澜居,虽然表面上她未曾表露,心中却是惶然无措的,毕竟她在府中时日不短,她知道这位大小姐的处境。 可没想到,一到微澜居,先是被提为了一等丫头,而后她又发现这位大小姐虽然病着,却并非懦弱可欺之人,不仅如此,大小姐温柔良善,对她们未有苛待,如今,又给了她这么多钱银,玉竹这几天本就打算安分守己的留在微澜居照顾沈清曦,如今沈清曦这般待她,她便更是坚定了留在微澜居的心思,当下便跪了下来。 “多谢大小姐,奴婢从前跟着老夫人,便只认老夫人为主,如今跟着大小姐,便只认大小姐为主,奴婢绝不会辜负大小姐的信任。” 见玉竹表了忠心,沈清曦唇角弯了弯,“祖母将你给了我,便是信任你,这两日看下来,我亦相信你是个好的,我的境遇你自然是知道的,做我身边之人,风险极大,你可想好了要留在我身边?但凡你心有犹豫,我便不强求于你,之后为你谋个好婚事放你出府便是,也算全了你我主仆情谊。” 玉竹看着沈清曦清灵明亮的眸子沉思一瞬,一咬牙,重重的点头,“奴婢没有犹豫!奴婢从今往后死心塌地跟着大小姐!您才是府中的嫡长女,若有人敢欺负您,奴婢第一个不愿意!请大小姐相信奴婢——” 沈清曦笑意越发温柔,“我当然信你。” 静娘上前一步,将玉竹扶起,又慈爱道,“好丫头,静娘我是跟着小姐许多年的人了,我家小姐如何待人我最清楚,只要是好好跟着小姐的,小姐必不会亏待。” 玉竹忙点头,“奴婢知道,跟着小姐,是奴婢的福气。” 沈清曦微叹一声,“傻丫头,是不是福气眼下还不知道呢,若非祖母,此刻的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如今你和静娘跟着我,我不能让你们也遭罪,所以从现在起,玉竹,你要帮我一起,将那些害我的魑魅魍魉一个个反击回去!” 第27章 收服忠奴3 玉竹忽然听到这话心中微震,可很快,她明白了过来。 当日大小姐一回来就被夫人扔到了浮云居,而后,大小姐更是被金妈妈下毒毒害的差点死掉,虽然金妈妈已经被正法,可金妈妈背后的人却是夫人,谁知道夫人在此间扮演着什么角色?不仅如此,今日三小姐来闹事,二小姐作壁上观,这其中的态度,已是十分分明了,很明显,大小姐说的魑魅魍魉,便是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她们。 大小姐生母早逝,如今可算是孤立无援,所以她只能信老夫人和老夫人送来的自己。 玉竹从前只是个二等丫头,和府中的夫人小姐乃是云泥之别,从未想过反抗各位主子,可如今跟着沈清曦,她便只能坚定的和沈清曦站在一边。 玉竹很快点头,“请小姐吩咐奴婢便是。” 沈清曦很满意玉竹的表现,却摇了摇头,“我先知会你一声罢了,若今日这般,倘若有人欺负到了门口,咱们绝不可手软,可如果其他人安分守己,咱们也不招惹是非。” 玉竹连连点头,心中对沈清曦生出了几分敬服。 虽然才是刚开始,可比起会打骂苛责侍婢的二小姐来说,她似乎是跟对了人。 沈清曦又一笑,“给你放半天假,把银子送回家去吧,下午早些回来。” 玉竹深吸口气,又拜谢了沈清曦,这才走了出来。 玉竹一走,沈清曦喝了一口茶,继续分线,静娘上前一步道,“小姐,何故急着告诉玉竹?倘若玉竹将小姐的心志告诉老夫人,老夫人岂非知道小姐表面的柔弱是假的?” 沈清曦笑了下,“你以为现在老夫人就不知道吗?” 静娘一愣,“小姐你是说老夫人看出来了?” 沈清曦点头,“多半是。”顿了顿,沈清曦继续道,“不过也无碍,祖母是府中唯一的明白人,她知道我的处境,不会怪我,玉竹是她给的,凭着这一点,我便能相信玉竹品性端正,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帮手,需要忠心的帮手。” 静娘想了想,似乎正是这个道理,心中一时更为佩服沈清曦已看穿大局早做谋算,她心中一安,叹道,“小姐经历了一番生死真是长大了,这般筹谋,便是静娘都想不周全。” 沈清曦握了握静娘的手,低头做起了绣活。 她有如今的心志,还当真要感谢楚綦和沈清柔,楚綦假模假样,以一腔深情利用与她,而她殚精竭虑的帮楚綦夺位,如何谋算全局,如何运筹帷幄,早已练就成她的本能,后来统率六宫匡扶吏治,她更是名副其实的大齐皇后! 而楚綦的背叛,沈清柔的狠毒,则让她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狠毒成那般样子! 人心至毒,上一世她被蒙蔽了双眼,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这一世,先机在她手,她绝不会容许自己所信非人,无论是玉竹还是其他人,忠于她的,她绝不亏欠,背叛她的,她亦绝不手软! 第28章 死性不改1 浮香居。 “呜呜呜呜呜——” “二姐,你为何要那般使劲——” 沈清蓉的嘴巴肿成了一张猪嘴,她一边哭一边恼怒的瞪着沈清柔,沈清柔闻言眼眶也微微一红,“三妹妹,我难道想打你吗?可是适才祖母和父亲都那般说,我还能如何?大姐在旁看着,一口一个我年纪最大我没教好你们,如果适才我不遵命行事,只怕我们几个都要受罚,都怪我,当时应该拉住你的,谁能想到祖母竟然来了……” 胡氏轻哼一声,“早上我正在听管事回话,老夫人身边的秋容却过来了,说是老大回来几日,今日病情好些了,做了些莲子羹要孝敬我们,老夫人说还请了相爷,如此,我哪里能拒绝,可没想到过去刚好撞了上,也不知是不是老大的计谋!” 胡氏看了眼沈清柔发红的手掌,“真没想到,老大看起来病弱,可今日却叫你们姐妹吃了这样大的苦头,三丫头,你不要怪你二姐,你们若因此生了嫌隙,岂非损失更大?” 张妈妈在旁道,“是呀,到时候大小姐就开心了。” 胡氏话说的意思模糊,张妈妈却添了一把火,沈清蓉狠狠的一咬牙,“贱人!那个贱人一定是想挑拨我们!二姐!我们一定不能让她好过!” 沈清柔叹了一声,“你也看到了,祖母如今很是护着她,我们有什么法子?” 胡氏也道,“三丫头,你还要被禁足一月,何况你嘴巴上的伤,也要好好养着才是。” 沈清蓉的嘴巴直被沈清柔打的出了血,若是不好好养着,只怕会留下疤痕,四姨娘是沈清柔的亲娘,见状心疼极了,“夫人,老夫人当真那般疼爱大小姐?她才刚回来没几日啊,三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您一定要给三小姐做主。” 胡氏一脸愁绪,“谁说不是呢,老夫人的性子我们都知道,如今却如此偏爱老大,这么短的时间,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我本还怜惜她这么久了才回府,可先是金妈妈的事,又是蓉儿的事,这个小丫头,可真是厉害。” 四姨娘眉头微皱,“可怎么能够呢?她一个小丫头,身边又只有一个静娘……” 胡氏没开口,张妈妈道,“四姨娘忘了?大小姐可是能克死自己母亲的人,就算她没法子算计,可她本就是个灾星,她一回来府中便开始出事。” 四姨娘面露几分恍然,胡氏轻哼一声,“你放心,蓉儿这个仇我自然会给她做主,她不闹事就罢了,若她自己不安分,可怪不了我!” 说着,胡氏又安慰沈清蓉,“蓉儿乖,你是最贴心的了,今日之错不在你,你放心,她命格凶煞,又是从洛州回来的,定然会犯错,下一次我定然狠狠处罚她给你出气!你好好养着,等过了这几日老夫人气消了你再去止水居请安走动,到时候哄哄老夫人,老夫人一定不会生你的气,我也会为你说好话的。” 胡氏这话到底给沈清蓉几分安慰,胡氏又让张妈妈送上药膏,叮嘱沈清蓉这几日好好养着才带着沈清柔离开了浮香居…… 人一走,沈清蓉看着自己镜中丑陋的自己更生气了,四姨娘叹气,“二小姐也真是,虽说是奉命,可她怎么下的去这样重的手呢——” 沈清蓉脑海中也一闪而过当时沈清柔面上的冷酷之色,可很快,对沈清曦的恼恨占据了她的心神,她咬了咬牙,“我不管!都怪沈清曦那个贱人!都怪她!” 第29章 死性不改2 沈清柔陪胡氏回到了荷香园,想到今日,仍然觉得不解,“母亲,今日是春梅去请的老夫人,她怎没有给咱们送消息过来?” 胡氏蹙眉,“只怕,当时是真的要请老夫人去用莲子羹的。” 沈清柔也紧皱眉头,“若是如此,那就是巧合了?她先请的老夫人,然后我们再过去的?可那也太邪门了!刚好就被撞见了。” 胡氏冷笑一声,“事有反常既有妖,从现在开始,咱们可不能只把她当个病秧子了。” 沈清柔颔首,又想起了沈清蓉,不由摊开自己发红的手掌道,“三妹实在是太粗俗愚蠢了,骂的那些话不堪入耳就算了,还光知道动嘴,与其动嘴,还不如动手,本来带她过去是让她欺负沈清曦的,谁知道她这般倒霉,母亲,我的手都打疼了……” 胡氏心疼让张妈妈取香膏来,细细的给沈清柔掌心涂了一层,然后才道,“没有三丫头的粗俗,哪里能衬出你的高贵聪慧,就该让她如此才是,你们几个,三丫头粗蛮愚蠢,冲动无脑,五丫头木讷呆傻,毫无争抢之心,六丫头虽然心思活络,年纪却还小,她们三个众星捧月一般望着你,你才是相府最高贵优雅的嫡小姐。” 沈清柔舒心的笑了,没错,她就是要让其他人众星捧月! “可是母亲,祖母很喜欢那贱人。” 胡氏冷笑,“那又如何,你看你父亲主动去看过她吗?今日老夫人有意想让你父亲亲近她才请你父亲去的,你记住,你父亲是大齐的丞相,在这府里也是说一不二的,老夫人再喜欢那贱丫头又如何,她这般年纪,还能活几年?” “咱们只要抓住你父亲的心,谁都拿咱们没法子,那贱丫头的事我来安排,你只要继续好好进学便是了,你父亲好面子名声,你便多做些给他长脸的事,他宠爱你,老夫人还能做什么?并且,你父亲说过,将来是要让你入宫的。” 沈清柔眼底迸射出星芒,“父亲当真和母亲说过?” “那当然。”胡氏得意的一笑,“你父亲膝下只有泓哥儿一子,指望他短期内是指望不得了,他想要更多的权力,这几年只能指望你,你没发现你父亲对你格外看重吗?” 沈清柔呼吸有几分急促,胡氏继续道,“你父亲看重,你自己也要争气才是,无论是那贱丫头还是三丫头那几个,都只是你的垫脚石,为你铺路的罢了,你要知道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柔儿,母亲相信你,会越走越高,母亲下半辈子还要靠你呢。” 沈清柔深吸口气,“母亲放心,女儿知道!我们母女有今日,全靠母亲筹谋,往后女儿会替母亲分担,将来,女儿定要成为那人上人,让祖母也不敢对母亲摆脸色。” 胡氏很是欣慰,沈清柔却又道,“不过母亲,我看那贱人的模样也是不差的,老夫人又有诰命在身,若她一心帮那贱人,将来会不会威胁到我……” 胡氏眸色一冷,“威胁你?!她休想!老夫人不是宠爱她吗?她不是想倚靠老夫人吗?我倒要看看,是这祖孙情动人,还是母女情重要,我这里,已有计策了!” 第30章 暗自挑拨1 沈清曦又在微澜居静养了十来日。 这十来日间,整个相府风平浪静,沈清曦用推针过穴之法,自己给自己治病。 外面人皆以为沈清曦还在病中,可实际上,她的病已是痊愈。 这日一早,沈清曦刚用过药,春梅端着一青瓷小盏走了进来,“小姐,这是厨房送来的枸杞乌鸡汤,里面放了好多补身的药材,是专门给您炖的。” 青瓷小盏放在沈清曦跟前,果然香味扑鼻,她鼻息一动,倒是真的嗅到了几分药味儿,上次的事之后,胡氏在诸事上都十分妥帖,这些药材虽然不算上品,可充充场面却足矣,沈清曦唇角微扬,“真是让夫人费心了。” 春梅一笑,看着沈清曦喝了一口,见沈清曦面露满意,春梅便道,“小姐可觉得这味道熟悉?” 沈清曦垂着的眸子闪过一道机锋,再抬眸之时却已清亮明澈,了无痕迹。 “为何觉得熟悉?这鸡汤有什么来头不成?” 春梅顿时道,“小姐难道忘了,这是先夫人最喜爱的,小姐小时候,也喝过不少。” 沈清曦一讶,“啊,是母亲喜爱的吗?那我要多喝点了。” 见沈清曦毫无反应,春梅叹气道,“可惜先夫人去的早,否则小姐便能和先夫人享母女之乐了。”说着春梅看了一眼这屋子,“当年,小姐便是和先夫人住在此处呢。” 提起亡母,沈清曦心中只剩下几分余悲,算上前世,她的生母已经死了二十二年了,且还是在她四岁之时便亡故,她心中的悲痛早已淡去,而她更知道,春梅不会无端提起此话,前世胡氏用在她身上挑拨她和老夫人关系的手段,又故技重施了! 沈清曦抬起头来,环顾了这屋子一圈,“是啊,这些日子住在此处,夜深之时总是梦到母亲,可惜母亲早早病逝,我亦未能尽孝。” 春梅眸子转了一圈,“小姐,八年之前奴婢还未入府,先夫人年纪轻轻怎就病故了?” “母亲当年得了伤寒终日咳嗽不止,后来转为肺病,最终不治而亡。” 春梅听着,好一番唏嘘,等沈清曦喝完了鸡汤,这才捧着青瓷小盏退了出去。 沈清曦拿出帕子擦了擦唇角,一双眸子眯了起来。 前世她一回府就信了胡氏,因此胡氏挑拨的法子,不过是让下人闲谈被她偶然听见信以为真,今生她和胡氏母女已隐有对立之势,胡氏必不会用那般简单的法子。 很快,春梅又进了屋子,笑道,“小姐,老夫人知道您病好了,请您去止水居呢。” 沈清曦笑道,“好,正好我的帕子也绣好了。” 稍作装扮,沈清曦带着春梅和玉竹出了微澜居。 回府这么多日,这是她第一次走过这陌生又熟悉的府邸。 丞相府占地极大,雕梁画栋,屋舍连绵,气象森宏,从微澜居往止水居走,一路上皆是繁花似锦,正值盛夏,茉莉、六月雪、紫薇花、蝴蝶兰、芍药、一串红……几十个品种的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的铺展开来,如同一袭富丽的华毯,无声的映着丞相府的荣华富贵。 第31章 暗自挑拨2 越是靠近止水居,姹紫嫣红的花卉越是少见,待到了止水居门前,便只看到一盆又一盆的君子兰和满墙的绿萝装点着止水居的白墙碧瓦。 老夫人喜欢清静修心,这院子便也合了她的心性,等沈清曦走到门前时,侍婢忙不迭的进屋通禀,等沈清曦到了暖阁外,便听到里面众人的轻笑声。 隐隐的,沈清曦听到了沈清蓉的声音。 春梅忙道,“小姐,三小姐已经得了老夫人的恩准,已经被放出来了。” 沈清曦面无所动的点头,心底却冷笑了一声。 这自然是胡氏和沈清柔的手笔,沈怀偏心胡氏,胡氏想要放出沈清蓉并不难,如此一来,沈清蓉便会对胡氏母女感恩戴德,而对自己恨之入骨。 此刻的止水居暖阁之中,一片清凉惬意,老夫人手拿着一封书信,正在和许妈妈说着什么,胡氏带着沈清柔坐在下手位上,一旁坐着沈清蓉,几人对面则是沈清惠和沈清芙。 胡氏一袭深紫色的华服,端容庄重,沈清柔则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袖口处绣着清雅的莲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她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青玉坠,青玉轻盈,随着她说话轻轻摇动。 真是好一位白莲仙子啊,在这几个庶女之中,沈清柔无论姿容还是仪态,都将其他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这便是胡氏又一处狠心算计! 而沈清蓉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再用一条淡紫色织锦腰带将纤腰束住,又将一头青丝绾成坠马髻,发髻之上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和她素日喜欢华丽衣裙浓妆艳抹的模样大不相同,而她嘴上的伤势业已好转,面上神色温婉乖觉,看不出半点当日撒泼之时的暴戾粗鲁,看得出,她用了不少心思来讨老夫人欢心。 老夫人江氏不管府中俗务,虽然待沈清曦亲厚,可她性本刚正,对其它孙女虽不热络,却也不苛责,大抵是沈清蓉做足了功夫,老夫人已无不喜之意。 沈清曦笑意一盛,盈盈走了进去,“拜见祖母——” 说完又对着胡氏点点头,“夫人。” 胡氏正在和沈清柔说话,却见沈清曦走了进来,她知道沈清曦不会开口喊她母亲,于是笑着上前一把拉住了沈清曦的手,“曦儿,你的病如何了?” 沈清曦笑道,“多谢夫人关怀,我的病已好了些了,能出来走动了。” 沈清柔亦起身,“大姐的气色好多了,说起来都怪我那日带着三妹去看大姐。”说着沈清柔看向沈清蓉,“三妹——” 沈清蓉一脸的乖觉,“大姐,蓉儿给大姐赔不是了,那日是蓉儿错了。” 胡氏笑道,“蓉儿回去好好地反省了一番,如今已是知道错了,曦儿你是做长姐的,万万莫和她计较——” 沈清曦笑开,那日的沈清蓉被掌嘴被禁足,她自然不计较了。 “怎么会计较?那日看二妹下手颇重,后来我还颇为担心三妹的伤势,只是我在病中,又才和三妹吵过,一时不好去探望。” 沈清蓉心底一颤,那股子恼恨差点又浮了出来,然而胡氏和沈清柔已好好教过她,她将指甲扣进掌心才忍了住,“不重不重,现在都好了。” 江氏见此温和笑开,“好了,上次的事就翻篇了,你们姐妹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胡氏笑着应声,沈清柔也附和,其他几人皆是连连点头,沈清曦笑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心中却在想,胡氏这一次,到底要用什么法子陷害挑拨呢? 第32章 暗自挑拨3 “曦儿啊,你还不知,你二叔托人送的礼到了。”胡氏热情的说着,“你二叔要是知道你回府了,还不知有多高兴——” 江氏手中拿着的信正是丞相府二老爷沈杨送来的。 沈杨是江氏次子,如今在湖州任知州一职,他带着二夫人和沈府的长子沈嘉彦、四小姐沈清韵,都住在湖州府邸,如今入夏多时,二房送了应季的湖州特产来。 老夫人闻言笑道,“快把妃子笑端上来。” 沈清曦心头一动,湖州特产之一便是闻名天下的荔枝妃子笑,传闻前朝有位贵妃为了吃湖州荔枝,要宫中快马八百里加急送新鲜荔枝,荔枝一到,这位贵妃立时展露笑颜,湖州荔枝因此得名妃子笑。 不过片刻,秋容便端着一个白玉盘进了暖阁。 白玉明澈若新月,里面盈盈放着一捧鲜艳欲滴的荔枝,一见此物,沈清蓉立时站了起来,“听闻这妃子笑乃是贡品,只有当今皇上才吃得着的。” 沈清柔笑着道,“一骑红尘妃子笑,这妃子笑,本就是快马加鞭送入宫廷的贡品,是只有皇上和各位主子才能吃到的,如今二叔用心良苦,才让我们有了这等福分。” 沈杨常年在外做官,老夫人对他多有偏疼,沈清柔这般一说,老夫人顿时舒心笑了,“好了,大家各自尝尝吧,再去给老爷送些。” 秋容按照顺序,先将玉盘捧到胡氏面前,胡氏摘了两颗,秋容便走到了沈清曦面前,沈清曦为嫡长,本是应该,沈清柔看到这一幕,眼神却陡然狠厉了一分! 从前,在胡氏之下便是她,如今沈清曦回来,却生生压了她一头!贱人! 见沈清曦摘了两颗剥起来,沈清柔深吸口气压下了心头之气。 嫡长又如何?!也要有命享才行! 玉盘一一捧过,众人纷纷只摘了两颗,每个人身前都放着一个小的白玉盅,其他人都吃了,只有沈清曦,小心翼翼的将荔枝皮剥去,又将荔枝核剔了出来。 沈清蓉见此嘲讽一笑,“大姐可是舍不得吃?”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都笑了,沈清曦这么多年在洛州别庄,就如同个乡下野丫头,乍一见到这贡品,舍不得吃太正常了! 众人神色嘲弄,沈清曦却捧着白玉盅起身走到了老夫人身前。 “祖母,您先吃——” 这话一落,其他人都面色一僵。 满屋子这么多人,硬是没有人先请老夫人吃,更是无人亲自给老夫人剥两颗,唯独沈清曦,丝毫不贪这皇上才能食的贡品,竟能将自己的两颗都给了老夫人。 胡氏眉头一皱,当下便看着沈清蓉,“蓉儿,曦儿岂是那般小家子气的人,曦儿是最孝顺敬爱老夫人的人了,你们做妹妹的,可都要好好和曦儿学着才是。” 沈清蓉愤愤的咬了咬牙,面上却只能恭恭敬敬的应是。 江氏看着沈清曦两手捧着的瓷盅,瓷盅内,两颗圆润饱满的荔枝肉晶莹剔透,就如同沈清曦不染纤尘的眸子一般,江氏唇角扬起,“将剩下的妃子笑,分一半给大小姐,分一半给相爷,再将二老爷送回来的湖州绡红纱锦缎送三匹给大小姐。” 第33章 一起演戏1 “我们不过才得了两匹湖州绡红纱,大姐一来,立时便得了三匹,便是妃子笑,祖母都给了大姐一份,祖母可真是偏爱大姐呀。” 走出止水居,沈清芙似模似样的酸了几句。 沈清惠跟在一旁木讷不语,这边厢,却是沈清柔温柔的开了口。 “六妹妹别胡说,祖母不是偏爱,只是心疼这么多年大姐在洛州受苦了,如今大姐病还未好,我们都要多疼爱她些。”说着,沈清柔转身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婢晚荷,“晚荷,把祖母给我的绡红纱,再送去一匹给大姐,也算我这个做妹妹的心意。” 这就是沈清柔,在人前,她永远都是大发慈悲良善纯真的那个。 沈清曦扬唇,“那便多谢二妹妹了。” 话音刚落,沈清蓉轻笑了一声,“祖母当然不是偏爱,祖母若是偏爱,当年怎会……” “蓉儿!”沈清蓉要说什么,却被沈清柔喝断。 如此欲言还休,是个人都要被引起好奇心。 沈清曦配合的道,“三妹要说什么?” 沈清蓉面露几分惊惶,好似无意之中说了什么大秘密一般,对上沈清曦的眸子,沈清蓉摇头,“没有没有,没什么。” 说完,拉着沈清柔和沈清芙便走。 沈清惠落后一步,对着沈清曦点点头,也忙跟了上去。 沈清曦站在原地,皱眉不解起来。 春梅站在一旁,神色惶惶,“[百度小说网 .top]小姐,你当真不知吗?” 沈清曦转过头来,“我不知什么?” 春梅手中提着一篮用冰镇着的妃子笑,闻言眸色惊慌,“奴婢不敢说。” 日头见高,暑气漫了上来,一听此话,沈清曦四下看看,带着春梅走到了不远处的凉亭之中,凉亭僻静,沈清曦忙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又有何不敢说?” 春梅垂眸摇头,“事关老夫人和先夫人,奴婢不敢乱说。” 沈清曦眉头一皱,语声也硬气起来,“关于我母亲?!到底什么事?春梅,我是你的主子,我命令你说!你放心,你说过我听完就算,绝不让人知道你告诉了我什么——” 春梅眼眶微红,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小姐,这些话奴婢早上就想说的,可见您一派天真,拿老夫人当做至亲,奴婢怎么也不忍心!” 沈清曦一脸的惊疑不定,“你……你什么意思?!” 春梅快要哭出来了,“大小姐,其实……其实很早奴婢就听说了和先夫人有关的事,先夫人当年去的诡异,许多府中的老人都知道缘故,只有您,和奴婢这般后来入府的不知道,大小姐,先夫人……先夫人是被老夫人下毒毒死的!” 沈清曦震惊的连退两步,她一双美眸泫然欲泣的问,“你说什么?!” 春梅摸了一把眼角,“小姐,您知道一种名叫寒食散的毒吗?” 沈清曦惊的愣在当地,春梅回头四望了一眼,低低的道,“您应该知道,老夫人的母亲,乃是当年太医院院正之女,这种毒,老夫人轻而易举便能拿到。” “可……可这是为什么呢……” 春梅看着已经被吓坏了的沈清曦,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一切,还要从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有心求娶先夫人说起……” 第34章 一起演戏2 “后来虽然是相爷娶到了先夫人,可相爷和二老爷之间却生了嫌隙,后来二老爷放着朝官不做,求了外放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老夫人一生只有这两个儿子,因为先夫人闹得兄弟不合,老夫人恨极了先夫人,相爷没了夫人还能再娶,可如果先夫人一直在世,相爷和二老爷就不可能和好,所以……所以老夫人对先夫人下手了……” 春梅说的涕泪俱下,沈清曦疑道,“可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春梅擦了擦眼泪,“您可还记得老夫人身边曾经有位刺绣手艺不凡的和妈妈?她在两年前病逝了,当年奴婢入府之时,便是跟着和妈妈学刺绣,算是和妈妈的入室弟子,就是她,告诉了奴婢这件陈年往事——” 沈清曦仍然有最后一丝不确定,“你的话,可是真的?” 春梅立刻竖起了手,“奴婢发誓,若此话有假,必被天打五雷轰!” 沈清曦双眸泪盈于睫的看着不远处的花圃,整个人仿佛被这消息吓傻了,刚回府便生死一劫,好容易活下来,最信任的人却变成了杀母仇人! 春梅看着沈清曦,连她都觉得若真是如此,那沈清曦也太惨了。 沈清曦咬牙,泪珠一颗颗的往下落,春梅连忙起身将沈清曦扶了住,“大小姐,您可千万要保密,可千万不能说是奴婢说的……” 沈清曦点了点头,快要支撑不住似的歪了身子,“扶、扶我回去——” 春梅一把将沈清曦扶住,在沈清曦看不到的地方,那红红的眼眶之内满是得逞的笑意,夫人还说小姐不简单,哪里不简单了?!分明就是个说什么信什么的蠢货! 春梅扶着沈清曦刚离开,不远处的廊檐之下走出了玉竹和许妈妈,玉竹抱着那三匹绸缎,和许妈妈一起看下沈清曦这个方向。 许妈妈疑惑道,“这是怎么了?春梅怎么还下跪还指天发誓?” 玉竹也不解道,“许是在求小姐什么吧,不过小姐身子不好,眼下回去了。” 许妈妈颔首,又笑问道,“在微澜居服侍的可好?” “好,还要多谢老夫人给玉竹寻了个好主子,大小姐性情温婉良善,待我们每个人都极好,前日大小姐还把剩下不多的银子分了我些,让我拿回去给父亲治病。” 许妈妈一听,顿觉欣慰,“老夫人没看错人,你也是有福气的,这府里,能顾着底下奴婢家中福祸的,也就只有老夫人和大小姐了。” 玉竹忙点头,临走之际又道,“还请您替我多谢谢老夫人才是。” 许妈妈将这些话转头便告诉了江氏,江氏看着自己身前空了的小瓷盅,笑意温煦,“小丫头聪明,良善,奈何势单力薄。” 许妈妈斟酌着道,“夫人难道……” 江氏轻哼了一声,“到底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别说曦丫头是先夫人所生,便是蓉儿几个,她对她们又有几分真的好呢?” 江氏笑着叹道,“所以呀,我这把老骨头,能护便护她一时吧,这府里,我能管得已经不多了,她自己,也要争气才好。” 第35章 将计就计1 沈清曦一进微澜居便将静娘遣了出去,独留了春梅在眼前,“春梅,你再将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见沈清曦动了气,春梅心底得意,忙泪眼婆娑的又说了一遍! 沈清曦狠狠往身边案几上拍了一掌,“难怪,难怪祖母待我这样好!” 春梅哭着道,“可不是啊,老夫人这是于心不安啊,听说老夫人好一阵子睡不好了,只怕是先夫人的亡魂缠着老夫人!” 沈清曦唇角抿的紧紧的,又是愤恨又是无措。 “春梅,老夫人害了我母亲,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春梅心头一阵狂喜,忙问,“小姐可想报仇?” 沈清曦自然点头,春梅上前一步,悄声道,“小姐,老夫人的身份,这件事你便是说出来别人也不信的,想报仇,只能用些暗地里的法子。” “什么暗地里的法子?” 沈清曦满脸迷茫,春梅咬了咬牙,干脆说的更明显些,反正沈清曦这般蠢,说什么都会信,且夫人已经许诺,这件事办成了,便会将身契给她,还会给她在城外置一处庄子,如此,她往后便不必卑躬屈膝做奴婢了! “小姐,您可知道厌胜之术?” 沈清曦墨瞳极快的缩了缩,前世的胡氏只是让她心中恨上老夫人,从而让她和老夫人交恶,这一世,因着前两次的事端,胡氏竟然用上了厌胜之术这般狠毒的手段! 厌胜之术前朝盛行,后来更是闹得百姓水深火热,朝堂动荡不安,灭国更是由此而来,因此到了大齐朝,厌胜之术便成了禁忌,二十年前,兵部尚书何宇一家因厌胜之术诅咒后妃而被诛灭九族,此后,大齐国人人谈厌胜之术而色变。 可如今,胡氏竟然要让春梅撺掇自己用这等禁术,若她真的蠢笨无知中计了,那等着她的,必是一个死,胡氏分明是要要了她的性命! 眼底狠色一闪而逝,沈清曦抬眸之时面上迷惑更甚,“何为厌胜之术?” 话说到这里,春梅便不打算再多参与了,便往外看了一眼,“此事要秘密而行,小姐何不将实情告诉最疼爱您的静娘?您不知如何行事,静娘一定明白怎么做!” 沈清曦面生明了,乖顺的点点头,“好,那我告诉静娘。” 春梅满意至极,又听沈清曦很是欣然的道,“春梅,你待我真好,往后你好好跟着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春梅心底大笑出声,跟着你?!跟着你才是傻! 沈清曦神色柔婉稚气,却将春梅面上的得意嘲弄看的清清楚楚,她心底冷冷一笑,不就是演戏吗,前世她不会作伪,今生,却是将装傻做痴信手拈来,胡氏有要命毒计,那她便来个将计就计,春梅既然如此卖力,那她当然不会亏待她。 这般想着,沈清曦越发笑的温柔了,春梅本来觉得自己帮胡氏办成了事得意非常,可冷不防看到沈清曦这样的笑意,却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第36章 将计就计2 “春梅,可我口说无凭,静娘怎会相信呢?” 沈清曦很是依仗的看着春梅,仿佛已经将她当成了最为信任之人。 春梅闻言顿时一愣,忙道,“小姐可千万别说是奴婢告诉小姐的。” 厌胜之术乃是禁忌,她只想骗住蠢货沈清曦,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些话是出自她之口,沈清曦立刻点头,“我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可老夫人待我这般好,我若忽然说老夫人害了我母亲,静娘如何能信?” 春梅也皱眉,沈清曦虽然蠢,这话却说得对。 静娘好歹是安定候府出来的老人了,可不是那么好骗的,最重要的是,不能把她春梅的名字扯出来—— “不然这样!”沈清曦眸光微亮,“你将此事写下来给我,我就说,是不明身份之人送了一封信给我揭露老夫人恶行,如此,静娘更要相信些。” 春梅一乐,这大小姐蠢笨如猪,此刻脑子倒是转的快! “大小姐真是聪明!就照大小姐说的办!” 春梅眸子一转,“不过,事后大小姐要将信烧掉才好。” 沈清曦听话的连连点头,“那是当然的——” 春梅眼底大亮,当下便转身去拿笔墨纸砚,不多时,一封信就写好了,春梅肚中虽无多少墨水,可这份揭发信却写的感人至深,沈清曦看过之后满意点头,“春梅,你做的太好了,你去将静娘叫进来,守着外门。” 春梅得意极了,立刻出门喊静娘入内。 静娘进了内室,春梅站在外面一时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可没多时,却好似听到了静娘的哭声,春梅哈哈一笑,成了!静娘信了! 沈清曦不知厌胜之术是什么,然而静娘是安定候府出来的,自然知道。 如今她们二人孤苦无依,想要报杀母之仇,只能用厌胜之术的法子! 又等了良久,方才见静娘神色紧张的从屋内走了出来,见春梅站在门口,防备似的看了春梅一眼,转而去了一旁的暖阁,不知取什么了,春梅心中得意极了,看静娘这鬼祟的神色,便是打算行那厌胜之术了—— 而很快,玉竹抱着三匹绡红纱从止水居回来了。 绡红纱乃是湖州特产,色彩艳丽、织金繁复,质感却十分轻薄,是宫中主子们最常用的做夏裳的料子,老夫人一次给了沈清曦三匹,足见对沈清曦的喜爱。 春梅看着玉竹将三匹绡红纱抱进了内室,可很快,沈清曦的厉喝传了出来! “我不要这些东西!给我扔掉!” “小姐,这是老夫人赏赐的,这一匹一匹的,怎么能扔呢?” “你不懂,老夫人她……玉竹,给我拿剪刀来……” 内室之中似乎乱了套,春梅在外听着,只觉春风拂面愉悦万分。 想到那封信,春梅到底有些不放心,听见里面动静小下来,这才禀告一声走了进去,一进内室,先见沈清曦余怒未消,玉竹则又是惊讶又是畏怕的低头站着,那三匹绡红纱不见了,可地上却有许多绡红纱的碎屑,春梅看了一眼半掩的高柜,隐隐能看到包好成一匹一匹的绡红纱被胡乱的塞到了衣柜之中,也不知被沈清曦剪碎成什么样子。 “小姐,那个——” 春梅意有所指,沈清曦也很快明白了过来,她令玉竹先行退下,然后拿出那封静娘看过的信,当着春梅的面烧了起来。 春梅眼睁睁看着那封信化成灰烬,一颗心落了地。 沈清曦看了看地上的狼藉和那些灰烬,吩咐道,“将这里都收拾干净,这些东西,最好拿出后角门扔的远远的——” 第37章 将计就计3 胡氏坐在主位上,语气之中颇有惊疑,“她当真信了?!” 春梅重重点头,“是,不仅信了,还告诉了静娘,静娘从昨天早上开始行事就十分鬼祟,不仅躲着奴婢,连玉竹也没和静娘走在一处,昨天晚上,奴婢看到静娘在微澜居后面的柳树之下盘桓了良久,静娘还弄了一手泥巴,奴婢猜,静娘是在埋东西。” 胡氏眼底一亮,厌胜之术她再清楚不过了,既然开始埋东西了,那便是她的计谋得逞了!胡氏得意的挑了挑眉,却还是不放心的道,“她们就没露出一点异样?” 前次金妈妈和沈清蓉的事让胡氏觉得沈清曦十分的邪性,所以此番,她不得不多问一句,以确保将沈清曦一击致命! “没有没有,当日奴婢和大小姐说的时候,大小姐立刻就给吓的快哭了,后来根本害怕的不知道怎么办,还是问的奴婢何为厌胜之术……” 春梅喜滋滋的说着,替胡氏办成了这件事,她可是长了脸了! 胡氏皱眉,转而看向一旁的沈清柔。 沈清柔知道胡氏的忌惮,想了想便道,“母亲,金妈妈的事和三妹的事,都不是咱们潜心筹谋为之,此番咱们步步为营,眼看着那贱丫头入的局,想来是不会出错的。” 春梅在旁不住的点头,“夫人,大小姐因为嫉恨老夫人,连那妃子笑都扔在暖阁一直没动,还有那三匹绡红纱,都被大小姐一气之下剪碎了,那些碎屑,还是奴婢亲手扔出去的,绝不会出错。” 胡氏“哦”了一声,如果沈清曦只是假装信了,那何必连绡红纱都剪碎? 那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老夫人赏赐的! 一旦被发现,她便是糟蹋了老夫人的好意! 表面上尊敬倚靠老夫人,私下里却对老夫人赏赐之物这般不吝惜,说她讨厌憎恶老夫人都是轻的,思及此,胡氏灵机一动—— 胡氏兴味笑了,“春梅,这一次你做的很好,现在,你回去微澜居好好当差,千万要不动声色,我们再等两日,等她们把该埋的都埋了再动手。” 春梅连声应了,俏摸摸的出了荷香园。 这边厢,沈清曦正在止水居给老夫人推拿肩颈。 老夫人笑道,“这几日酷暑,一直难以入眠,你却给我揉的舒服,昨夜我睡得极好,你怎么会这些的?手法倒是十分地道,穴位也找的极准。” 沈清曦柔柔一笑,“其实是因为静娘也有肩背疼的毛病。” 老夫人微讶,“静娘?” 静娘可是奴婢,难道沈清曦还给静娘揉肩不成? “是呀,在洛州前几年的时候,我还小做不了粗活,院子里的事只有静娘一个人,她落下了不少毛病,我帮不上,只能用别的法子,于是就练就了一番揉肩捏颈的功夫。静娘虽然只是我的奶娘,可她却是和我相依为命之人,幸得她,我才能长这么大。” 许妈妈听的颇为怜惜,却道,“静娘是大小姐的奶娘,还要做粗活?” 第38章 将计就计4 大户人家,奶娘的地位如同半个主子,哪里需要做粗活?! “不仅静娘要做,连我也要做呢,不然管事便不给吃食,要饿肚子的,等我到八岁九岁的时候,就开始做活了,不过静娘心疼我,每次只让我干一些简单的。” 听闻此话,老夫人一把将沈清曦拉到了自己身前,她第一次握住沈清曦手的时候就觉她的手有些微的粗糙,如今细细看来,果然有几处薄茧。 老夫人顿时怒了,“这些刁奴!委实可恶!” 见老夫人做怒,沈清曦倒是柔柔笑了,“祖母别气,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不是很好吗?有祖母疼爱照顾,我已心满意足。” 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啊,你这性子……曦儿,我上次便和你说过,你是长姐,得拿出点长姐的气势来,凡事该是自己的,就要争就要抢,你不争抢你不立威,旁人只当你好欺负,祖母年纪大了,不知能护你几年呢。” 老夫人也是名门望族出身,自然知道大族之中有哪些门道,她如此说,便是对沈清曦推心置腹,沈清曦有几分动容道,“祖母的意思曦儿明白,祖母放心吧,祖母的身体还这么硬朗,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曦儿还要让祖母享福呢!” 见沈清曦神色之间还是一派清明柔婉,老夫人叹气,“你只怕还是不知我的意思。” 沈清曦一笑,“祖母,曦儿知道的,这府里人对我多有不喜,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多有居心叵测者,祖母放心,曦儿虽然多年待在洛州,却能明辨是非,也知道谁对曦儿好,曦儿不仅会在府中立足下来,还要守护祖母。” 明辨是非?守护祖母? 老夫人听着这话,总觉沈清曦话中有话,然而沈清曦的眸子又是一片清亮,她一时摸不准什么意思,便也没多问。 等沈清曦从止水居离开,老夫人便疑惑道,“你有没有觉得曦儿的话有些深意?” 许妈妈道,“老夫人是说大小姐刚才说的明辨是非?” 老夫人点头,许妈妈便道,“莫非……是有人在大小姐耳边嚼什么舌根了?” 老夫人颔首,“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这孩子不说,我也没法子知道。” 许妈妈笑,“老夫人相信大小姐吧,大小姐病好了一半,如今也和刚回来瘦脱了形不同了,奴婢瞧着,很有几分先夫人的风仪,大小姐虽然看着温柔婉约,可奴婢却瞧出了一股子聪颖坚韧的劲儿,些许小事,大小姐会处理好的。” 许妈妈说完,脑海之中不知怎么冒出了春梅跪求沈清曦的那一幕,然而她并不知春梅说了什么,便省去了这念头没提。 老夫人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孩子吃苦长大的,自然不比其他几个娇弱,就是心思有些纯直了,这是好,也是不好,先看着吧,有些道理往后慢慢她会知晓,你且多注意微澜居些,若她自己遇着难处解决不了了,我再帮衬一二。” 许妈妈忙笑着应了。 第39章 正面交锋1 三日之后,沈怀下朝一回府就被胡氏请了过去。 胡氏虽然服侍妥帖,眉眼间却是一片愁容,面色也有些疲惫惨白。 沈怀不由道,“怎面色这般难看?病了?” 胡氏叹了口气,“相爷,这几日母亲睡得不好,妾身也睡得不好,连着几天,晚上还做了噩梦,说起来,昨天晚上的噩梦尤其可怕。” 沈怀面色一正,做梦也代表着吉凶,可大可小,“什么梦?快说来听听。” 胡氏便坐在沈怀身边,面上惊惶一片,“昨夜,妾身梦到京城遭了饥荒了……” “饥荒?京城遭饥荒?”沈怀笑道,“这怎可能?” 胡氏苦着脸道,“可妾身的梦里就是京城发了饥荒,不仅如此,咱们府门被人破了,那些流民冲进了咱们相府,踩碎了御赐的牌匾,把咱们府中都搜刮光了,最后,连咱们相府的墙都被人推了……” 沈怀看着胡氏眼下的青黑,一阵心惊肉跳。 饥荒可是不吉,常言道梦到饥荒便有财运流失,而胡氏还梦到自家御赐的相府牌匾都被踩碎,这岂非和他的官运有关,最后连家墙都被推了,这根本是相府家破人亡之兆! “不仅如此,妾身还梦到母亲本心存善意去救那些流民,却被那些穷凶极恶的流民生生踩踏在地,妾身眼睁睁母亲被一脚接一脚的踩过,直急的惊醒过来!” 沈怀很是不安,今年一入夏母亲便睡得不好,他是知道的,如今胡氏也难眠,还梦到相府遭了横祸,母亲被人踩踏,这似乎是犯了邪煞之相。 “妾身已经连着好几晚上做这种梦了,不是饥荒便是下大雪生雪灾……”胡氏一边说一边盯着沈怀,眼看着沈怀面生焦虑,她便知沈怀已信了。 沈怀眉头紧皱,“雪灾也不是好的,一片缟素,好似办丧事。” 胡氏不住点头,“是啊,这两日相爷歇在安姨娘那里,妾身也不好和相爷说,想着一两日的噩梦也没什么,可这都三四日了,妾身觉得很是不对劲。” 沈怀一拍椅臂,“去请道士入府做场法事,看看府里到底犯了什么邪崇!” 胡氏等的就是沈怀这句话,请道士作法可是沈怀要请的,和她并无干系,到时候查出什么来,又有谁会想到是她的手段?! 胡氏心底冷笑着,面上却仍然忧心忡忡的,只吩咐张妈妈立刻去请京城外颇有名望的振阳子来,振阳子乃是城外白云观的道长,经常帮京城贵族们驱邪做法,一听请他,沈怀也颇为赞成,城外到相府并不远,天黑时分,振阳子便到了相府。 沈怀在主院正堂见了振阳子,一番拜见之后,振阳子在主院的中庭之中开坛做法,只说说唱唱画符念咒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振阳子神色一变。 “相爷,府中的确有邪崇作祟!” 胡氏忙问,“道长,邪崇在何方?” 振阳子手中桃木剑凌空一指,“府中东南方!” 胡氏一愕,沈怀也眉头一皱,府中东南方,岂非是微澜居的方向! 第40章 正面交锋2 夜色微深,沈清曦正要沐浴歇下,张妈妈却带着几个婆子到了微澜居。 “小姐,夫人有要事要和大家说,请小姐去正院一趟。” 沈清曦有些讶异,“张妈妈,这么晚了,所为何事?” 张妈妈神色莫测的一笑,“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沈清曦一脸的迷茫,闻言,却下意识看了静娘一眼,静娘欲言又止,张妈妈立刻道,“夫人说了,静娘,玉竹,还有春梅,都要一起去。” 请沈清曦过去,如此她即便有所觉,也没法子将罪证藏起来! 沈清曦似乎有些忧心,却还是点头,“好,那我们过去一趟。” 稍作收拾,很快,沈清曦带着静娘几个,跟着张妈妈一起到了正院。 正院中,老夫人江氏也被请了过来,她和沈怀落座在主位,此刻怀中正抱着泓哥儿逗乐,四岁多的泓哥儿生的玉雪可爱,只是稍有些无精打采的病弱之态,胡氏和沈清柔四姐妹站在一旁,而其他姨娘,则和管事妈妈们一起站在外面。 屋子里,还多了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 见沈清曦也到了,老夫人便道,“今日到底何事?这么晚了将所有人叫过来!” 沈怀忙给泓哥儿的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立刻上前将泓哥儿抱了出去,老夫人一见此事,顿时面色一肃,有道士,且顾忌着泓哥儿,一定不是好事。 “母亲,是这样的,近来您一直睡不好,夫人亦是难免,不仅如此,还一直噩梦不断,便是儿子,也总是难眠多梦,所以儿子今日做主请了振阳子道长来家中做法,看看是不是家中近来惹了什么邪崇之物。” 沈怀语声恭敬,老夫人听了眉头微蹙,“我难眠乃是因为暑热,这两日曦丫头给我推拿肩颈,已经好了许多了,至于你们两个我就不知了。” 老夫人不觉自己染了邪崇,然而胡氏,特别是沈怀也难眠,请个道长倒也无妨。 说完,老夫人看向振阳子,“不知道长看出什么来了?” 振阳子年纪四十上下,生清瘦,一双眸子颇有几分浑浊,偶尔还有精光一闪,闻言拱手做拜,“老夫人,小道已开坛做法,发现府中的确有邪崇作祟,此邪崇之物煞气横行,盘桓于府中东南方向,主煞府中正东方向,乃是人为——” 这话一出,屋内顿时一静,老夫人更是蓦地蹙眉。 沈清蓉忍不住道,“东南方向?东南方向便是微澜居的位置!如今是大姐住着的!” 沈清芙道,“正东方向乃是祖母的止水居!” 振阳子眉头紧皱,眼风扫了张妈妈一眼,张妈妈对他点了点头,振阳子于是更是从容泰然,他点头道,“不论是何人住着,此邪崇之物若是不除,府中正东之位上的人必有大劫,只是不知到底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沈清蓉愤愤道,“是何人?还能是何人?从前微澜居空着时可没这样的事,怎么大姐刚住进去没多久就有邪崇之物了?大姐,你非要给个解释不可!” 第41章 正面交锋3 沈清曦一身的泰然,好似根本不知这事为何和她扯上了关系。 她看着振阳子,“道长如何知道那邪崇之物是人为?” 振阳子一甩袍袖,笑道,“这个简单,寻常的邪崇之物只是阴邪之气作祟,可这次的邪崇之物,却专门煞伤正东面,足见是人为故意的。” 沈清蓉等着沈清曦,“大姐还有何话好说?不如说说,你到底做什么事,让微澜居里有了邪崇之物!还有,为何是对着正东方向的!你想害祖母是不是!” 沈清曦皱眉,“口说无凭,三妹妹还是小心说话,祖母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害祖母?” 沈清蓉一声冷笑,“那为何道长不说别处有邪崇之物,就说你的微澜居有邪崇之物?” 沈清曦不甘示弱,“我也想知道道长哪里算错了!” 张妈妈蹙眉看了一眼振阳子,振阳子忙掷地有声的道,“小道的功力相爷应该知晓,绝无算错的可能!” 沈怀颔首,看着沈清曦的目光已有几分锐利,“清曦,到底怎么回事?” 胡氏亦劝道,“曦儿,眼下老夫人和相爷都在这里,你便是一时糊涂做了什么事,此刻坦白出来,老夫人和相爷念在你年纪小,也会原谅你。” 沈清柔也道,“是啊大姐,你有什么苦衷,还是说出来吧。” 那邪煞对着自己的止水居,老夫人一时没有出声,只将微沉的目光落在沈清曦身上,眼见沈清曦毫无惊惶之色,老夫人不知怎地,就是不疑沈清曦。 胡氏看着沈清曦这从容模样,心底却冷笑一声!沈清曦这个贱人还不知已入了她的局,强装镇定又如何?!她一切都安排妥当,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我不知道长说的邪崇之物是什么,我没做过的事,又如何认?” 说着沈清曦看向胡氏,“真是奇怪,夫人做了噩梦,邪煞却是对着止水居,若真是有这样的东西,噩梦不是应该出现在祖母身上吗?” 这话一出,胡氏眉心一跳,沈怀却出声道,“夫人做的噩梦,梦中你祖母受到颇多戕害,这也算印证了那邪崇之物煞伤止水居……” 沈怀的回护之意明显,沈清曦笑一下,“父亲就这般肯定女儿那里有邪崇之物?” 沈清曦直直的看着沈怀,一双眸子里尽是执拗,她想看一看,这个父亲的心偏到了何处,“邪崇之物并非小事,女儿刚刚渡过生死一劫,就去碰那些脏东西?” 沈清曦问的沈怀哑口无言,对上沈清曦清亮的眸子,他也迟疑了一瞬。 胡氏见场面不受控制,忙打圆场似的道,“相爷,曦儿说的也对,不可能只凭着道长所言就说她设了邪崇之物,但凡碰了这些,总能留下证据的。” 沈清曦唇角紧抿,“夫人这是要搜微澜居?” 胡氏还没说话,沈清蓉已道,“怎么?大姐做贼心虚,不敢让大家搜吗?” 沈清蓉死死盯着沈清曦,这个贱人!上次害她被打嘴被禁足,这一次,她要她永远滚出相府,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第42章 正面交锋4 沈清曦冷笑一下,“我没做过,为何要搜我的住处?” 沈清曦态度强硬,这一幕落在胡氏眼中,便是沈清曦心虚之下的垂死挣扎! 都到了这一步了,沈清曦是有多蠢,难道她以为她坚持几句,就不搜了吗?! 胡氏有些无措的看了看沈怀,“相爷,曦儿说她没有,不然还是信了她[嘀嗒小说 .didaxs.xyz]吧,邪崇之物说小也小,她刚回府,的确不可能……” 沈清曦稳坐如山,不卑不亢,看着胡氏这般,她心中先笑了。 胡氏这一招欲擒故纵用的倒是不错,这是胡氏惯用的招数,私下阴毒狠辣的手段不断,一边推波助澜,一边以心软温柔为表象,沈怀这等庸人最吃这套! 果然,沈怀皱眉道,“邪崇之物怎会是小事?此事事关母亲的安危,事关相府的清誉,决不能姑息,清曦,你的微澜居是必搜不可的!” 这话一出,得逞的笑意同时在胡氏母女和沈清蓉眼底漫出来。 沈清曦的神情却凛冽起来,“我没做过,却要白白被搜住处?此事若是传出去,即便我没做什么,我的名声也会有损,夫人,难道你觉得非搜不可吗?” 沈清曦不问别人,就问胡氏,胡氏苦笑着道,“曦儿,你父亲都这样说了,我也没有法子,不如你带我们去微澜居走一趟?如此也好证明你的清白。” 沈清曦神色冷峻,仿佛在维护自己的尊严一般,“我本就什么都没做,我的清白不需要证明,要搜我的屋子,只凭道长一句话,绝不可能!” 谁也没想到,沈清曦这个时候竟然如此强硬! 胡氏心道这个贱人死到临头果然嘴硬,不由得看了沈清蓉一眼。 沈清蓉冷笑一声,“大姐觉得自己被冤枉?那好,今日若是什么都没搜到,我和母亲,亲自给大姐斟茶认错!绝不让大姐白白委屈,可如果……” 沈清蓉眼底浮起几分森然来,“可如果大姐那里搜到了什么脏东西!父亲和母亲还有祖母处置大姐的时候,大姐可不要求情叫屈!” 一听沈清蓉带上自己,胡氏不由大骂沈清蓉蠢货! 她可是堂堂正正的相爷夫人!为何要由她一个长辈给沈清曦斟茶认错?! 胡氏恼怒至极,然而想到自己的安排,胡氏又胸有成竹,“曦儿,你这性子真是太倔了,那就按照你三妹说的,如此,你可愿意让我们搜微澜居了?” 沈清曦面露迟疑,转而看向静娘,见静娘有些无措,沈清曦便收回了目光。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底,便觉沈清曦有些心虚了。 沈清柔轻笑一下,“大姐,你是大姐,祖母疼爱你,父亲也怜惜你,所以不曾用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若是再不同意,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这样吧,若真的没搜出什么来,我也向大姐斟茶认错,如何?” 沈清曦这下方才满意了,沈清柔和胡氏同心,看着场面焦灼,自然要出力的。 沈清曦深吸一口气,“好,搜就搜!” 第43章 啪啪打脸1 沈怀和老夫人为首,带着其他人和振阳子,浩浩荡荡的到了微澜居。 沈清曦冷着脸和静娘站在一处,“道长说自己的道行绝不会错,可千万要找到邪崇之物才好,若是找不到,道长便算坑害相府,让我们家宅不宁,父亲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振阳子和张妈妈对视一眼,下颌一抬,“那是当然!” 说着便点燃了手中符纸,又拿桃木剑在空中鬼画一番,口中念了几句口诀,朝着正屋之后一指,厉喝一声,“现!” 胡氏忙问,“道长,可是找到了?!” 振阳子眯眸,顺着屋子一侧的廊道直往屋后走! 见此,沈怀连忙扶着老夫人跟了过去! 绕了半圈,振阳子停在了屋后的柳树之下,他高深莫测指了指柳树旁侧的泥土,“邪崇之物,就在此处。” 胡氏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和沈清柔对视了一眼,二人眼底满是奸计得逞的快意! 到了此刻,胡氏也不必再假装良善,直接招呼张妈妈,“张妈妈,将这柳树之下,好好地给我翻找一遍——” 张妈妈带着两个婆子,上前便挖起来! 一锄下去,只有泥巴,两锄下去,仍是泥巴—— 沈怀眉头一皱,老夫人眸色却是一松。 张妈妈有些意外,忙指挥两个婆子绕着那柳树挖,然而三锄四锄下去,两个婆子都将柳树的根都挖出来了,那泥土之中还是泥土,什么东西都不见! 胡氏紧盯着两个婆子的锄头,面上的笑意渐渐的凝固在了唇边! 她眼中上过不可置信的厉色,不可能!不可能挖不到! 这般想着,胡氏转眸,死死的盯住了春梅。 春梅站在最后,本来也十分成竹在胸,可到了此刻,一时也慌了,分明是她亲眼看到静娘走到这柳树之下弄得一手泥的,怎么可能挖不到! “好好地挖,旁边都挖一遍!” 胡氏不死心,这边厢,沈清蓉和沈清柔也倒吸一口凉气! 此番乃是胡氏精心设计的,沈清曦四日之前便已中招,不可能到了这会儿找不到罪证!若是找不到罪证!今日这大场面岂非打了她们自己的脸?! “我早就说过我没有做过,夫人和父亲却都不信,夫人要不要将我这宅子都挖一遍?”到了这会儿,沈清曦终于不必掩饰。 她讽刺的看着胡氏,无情的嘲笑这个蠢笨如猪的女人! 以为春梅三言两语她就信了?以为用厌胜之术她就必死无疑了?! 可笑胡氏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殊不知,她将计就计早已反客为主,现在她就想问一句,胡氏,你的脸疼不疼?! 胡氏掌心沁出一层冷汗来,眼底狠色一闪,却看向了振阳子。 “道长,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算差了?!” 没挖出东西,振阳子也颇为着急,他看向张妈妈,张妈妈指了指沈清曦的屋子。 振阳子立刻眉头一竖,忽然又念起咒来,而后桃木剑一转向,“这邪崇煞气逼人,如果不在此处,就一定在这屋子里,夫人,进屋搜必有所得!” 第44章 啪啪打脸2 “进屋搜?!”沈清曦冷笑一下,“如果道长这一次再错了呢?” 张妈妈十分笃定的点头,振阳子胸膛一挺,豁出去似的道,“若是再错,我振阳子从今往后,再不替人做法驱邪!” 沈清曦笑笑,“既然如此,道长和夫人请便。” 就算没在柳树之下挖到什么,可只要进屋子一搜,必定会搜到沈清曦损毁的绡红纱,到时候,沈清曦糟蹋老夫人的赏赐便是事实! 沈清曦一怒之下,必定会当场指控老夫人害了宋氏,如此,老夫人必定勃然大怒,到时候,老夫人对沈清曦这个大孙女必定深恶痛绝,而那些厌胜之术的东西,亦极有可能被沈清曦藏在屋内,不论怎么算,今日这个局,胡氏都是赢定了! 她心中机变极快,并未乱了章法,然而此刻看到沈清曦从容泰然的模样,她心中没由来的生出极大的不安来,到了这一步,这个贱人未免太镇定自若了! “阿许,你带着夫人的人去搜。” 事发到现在,老夫人终于开口,要搜沈清曦的闺房,振阳子自是无资格的,而如果只让张妈妈带着人去搜,谁知道沈清曦会不会被陷害? 这话一落,胡氏忙道,“那是自然,许妈妈,张妈妈,你们一起去搜吧。” 一行人从屋檐之后绕到了正门,许妈妈和张妈妈,并着几个婆子进了屋子,其他人都站在了门外,院子里,微澜居的下人们和其他姨娘仆妇们站的满满当当。 今夜这变故来的突然,众人之中,有为沈清曦捏把汗的,更多的却是想看沈清曦笑话,然而所有人,皆很不得退避三舍,谁也不愿今夜的事端牵连自己。 “夫人,奴婢有一事禀告。” 忽然间,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胡氏唇角牵起一丝冷笑,语声却温和道,“你要禀告何事?” “奴婢、奴婢是要禀告……大小姐她毁了老夫人赏赐下来的绡红纱……” 胡氏一讶,“这怎可能?!大小姐对老夫人敬爱有加,老夫人赏赐之物,大小姐怎会毁了?!” 那丫头忙道,“奴婢不敢说谎,奴婢亲眼看到春梅将绡红纱的碎屑从后角门扔了出去!” 胡氏深吸口气,惊疑不定的望向了沈清曦。 沈清蓉忙道,“大姐!你好大的胆子,那绡红纱是二叔孝敬祖母的,我们都只有两匹,你一个人就得了三匹,你却好不珍惜,你怎能如此糟蹋祖母的心意?!” 胡氏看着春梅,“春梅,你来说!” 春梅面色一变,顿时跪在了地上,“夫人……小姐……小姐她……奴婢知错了……都是奴婢的错……” 春梅言语闪烁,却是证实了那小奴所言不假。 沈怀眉头一竖,“清曦!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邪崇之物!又毁了老夫人的赏赐!你这根本是忤逆不孝!” 沈清芙笑道,“在祖母面前这般乖觉,回了自己的屋子便毁了祖母赏赐的东西,大姐,你这是有多恨祖母啊……” 第45章 啪啪打脸3 “父亲说得对,我这里的事端实在是太多了!”沈清曦忽然语带凄凉的开了口,“我回府不到一月,可不管在浮云居,还是在微澜居,似乎总有恶事缠着我。” 沈清曦目光凄清,“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总有人不放过我!” 胡氏眉心一跳,一股凉意从脚底漫了上来。 不对,这感觉太不对了,这贱人现在应该心虚!应该发慌不知所措!可她却怎么一脸的镇定,反而有将矛头反指向她们的意思! 沈怀眉头一皱不知所以,沈清蓉已道,“大姐,你在说什么?!分明是你忤逆不孝,你还想装作无辜?春梅都承认了,她是你的近身侍婢,你还有何话好说?” 沈清曦看向春梅,春梅瞟了沈清曦一眼,忙又低下头,声若蚊蝇的道,“小姐或许……或许本就不喜欢绡红纱……所以才……” 这一句,更是坐实了沈清蓉的指控,沈清曦却不怒反笑,而后痛心疾首道,“春梅,我已苦口婆心劝过你,你为何还不知悔改?!” 春梅蓦地睁大了眸子,沈清曦在说什么?! 什么苦口婆心劝过她?什么不知悔改?! 莫说春梅,便是胡氏几个都惊呆了,春梅是胡氏的内应,沈清曦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春梅此前做的滴水不漏,她既没有暴露,又何来劝说?! 胡氏紧紧盯着春梅,春梅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姐——” 春梅帮着胡氏害人,她才是最容易惊慌害怕的那个,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超出了她的预计,她早就沉不住气!她已经慌了! 沈清曦神色一沉,打断春梅,“我看你是夫人身边的人,所以饶了你犯的大错,可你挑拨不成,竟然还想反过头来害我?!春梅,你太让我失望了!” 春梅如遭雷击,瞬间面如土色,挑拨不成,反过来害她?! 难道沈清曦发现了?那她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着春梅惊怕的面色,沈清曦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奴,她冷笑一下,“说我毁了绡红纱?静娘,进去将所有的绡红纱拿出来,给夫人和父亲看看!” 静娘应声,转身便进了屋子,很快,静娘抱着三匹绡红纱和一个包袱走了出来。 “老爷,夫人,绡红纱一共四匹,老夫人一匹,二小姐送过来一匹,如今,这三匹完好,另外一匹被小姐裁了打算给老夫人做一顶纱帐。” 说着,静娘将包袱一抖,果然,里面的绡红纱裁剪妥帖,乃是纱帐的样式! 静娘继续道,“老夫人入夏之后睡得不好,小姐看老夫人的床帏大都厚重不透气,所以想用这最好的轻薄料子做一床纱帐给老夫人,好让老夫人榻上凉风习习睡得舒心些,这小奴说的那些碎屑,根本只是裁剪之后的边边角角,这小奴不知情也就算了,可你春梅!你是小姐最信任的人啊!你怎敢用这个来诬陷小姐!” 众人皆是惊呆了,而胡氏冷汗横流,狠狠的剜了春梅一眼。 第46章 啪啪打脸4 蠢货!废物! 竟然给了她假的消息!让她此番安排白白浪费,反而给了沈清曦抓把柄的机会! 她怎么会相信春梅这样的废物! 胡氏狠狠的攥拳,恨不能像处置金妈妈那般将春梅打死! 春梅则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清曦和静娘! 那一日,她是听的清清楚楚的,沈清曦让玉竹拿来剪刀,玉竹还劝沈清曦不要剪,可如今,怎么变成了做纱帐?! 春梅身子一颤,骇然的睁大了眸子。 故意的!沈清曦是故意的! 春梅看清了沈清曦眼底的凛冽之意,她一下子明白过来! 从一开始,沈清曦就知道她那些话是假的! 她假装相信,又演了一场戏给她,根本就是想利用她来麻痹她身后的人! 她是想让自己和夫人都犯错,然后反手一击! 仿佛一只手掐住了春梅的喉咙,想到这一点,春梅只觉毛骨悚然呼吸都呼吸不上,胡氏是百般筹谋,还有她这个内应,可沈清曦,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春梅看着沈清曦的眸子,那双眸子分明清亮如溪,可春梅却好似看到了鬼怪一般的怕的直往后退,大小姐太厉害了,大小姐根本不是蠢货!夫人筹谋多日,却被大小姐反客为主,大小姐才十三岁啊,她怎有如此的手段谋算?! 春梅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胡氏的算计,也知道沈清曦早已洞悉一切,今日这个局中局,根本是沈清曦为胡氏布的! 她想告诉胡氏这些,可当着沈怀和老夫人的面,她却一个字不敢说,她只求救一般的看向胡氏,然而这一看,却看到了胡氏眼底不加掩饰的狠毒! 春梅身子一颤,只觉胡氏的眼神像蛇一样阴毒,她顿时怕极了,她本洋洋得意的觉得自己为胡氏办成了事,可如今,事情显然办砸了,金妈妈也是办砸了事的人,金妈妈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那血淋淋的被抬出去的样子她永远不会忘! 春梅咬着牙,抖抖索索的哭了起来,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忽然,春梅一边哭一边膝行着向前爬去,她一把抓住了沈清曦的裙摆,她要搏一把,“小姐……奴婢误会了……奴婢不知道,奴婢错了,小姐,求您饶恕奴婢,奴婢以后一定死心塌地跟着小姐,奴婢一定为小姐鞍前马后……” 胡氏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真恨不得现在就要了春梅的命! 关键时刻,春梅竟然倒戈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许妈妈和张妈妈还没出来,一旦搜到厌胜之术相关之物,沈清曦还是一个死! 思及此,胡氏狠笑一声,既然如此,到时候她们主仆一起死不就行了? 在胡氏毫不知危险逼近,只知恼恨嘲弄春梅的时候,沈清曦却爽气的笑了! 她看着春梅满是绝望和祈求的脸,眼底满是欣赏,看啊,这才是真正的绝望害怕的眼泪,前几日哄骗她的时候,春梅的眼泪可没有这般真切…… 现在知道骗不过她,又知胡氏心狠手辣,所以来求她了?! 可如果她没有提前洞悉,如果她今日被胡氏算计了呢? 那死的就是她! 而春梅,只怕会得意的狂笑吧! 沈清曦双眸微眯,现在来求她已经太晚了,她给过春梅机会,可惜春梅并没有珍惜,这样见风使舵的恶毒小人,这样背叛她的人,她若原谅,那她和前世又有什么分别?! 第47章 反击双杀1 “春梅,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我真不知能不能信,那日我信了你,可你呢,你不仅不安分守己,你今日竟然又来害我,春梅——” 沈清曦很是心痛,老夫人蹙眉道,“曦儿,春梅到底说了什么?” 话音没落,许妈妈和张妈妈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胡氏眼底狠色一闪而逝,忙看向张妈妈和许妈妈,“许妈妈,如何,可搜到什么了?” 张妈妈一脸沉暗,许妈妈却神色如常,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搜到,大小姐的屋子干干净净,并没有任何犯邪崇的东西。” 胡氏哪里愿信,忙看向张妈妈,张妈妈点了点头,面色有些难看。 胡氏牙一咬,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事情到了这一步,竟然没有一处和她预料的一样,她们声势浩大而来,却没捉到沈清曦的把柄!这要如何收场?! 不仅如此,春梅这个蠢货也未能成事! 胡氏一口银牙几乎快要咬碎,今天本以为能让沈清曦死无葬身之地,可如今,她的脸却是要被丢尽了!胡氏狠毒的扫了沈清曦一眼,心中破口大骂!贱人!贱人! 一旁的振阳子听到这话顿时也慌了,他急忙看向张妈妈,张妈妈却根本不看他的眼睛,沈清柔上前两步,万分不信,“许妈妈!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找不到!” 许妈妈蹙眉,沈清曦冷笑道,“三妹妹,我早就说过,我没有做过,三妹妹和二妹妹,还有夫人,却笃定一定能在我的院子找到邪崇之物,如今如何?振阳子道长不是有本事吗?道长,你可要再念咒施法?!” 沈清柔忙转身看向胡氏,口中仍道,“不会的,不可能的……” 沈清曦眼底生出几分疑惑,“三妹妹这般气急败坏,倒像是早就肯定能在我这里找到邪崇之物,可三妹妹又是为何能早早就肯定呢?” 沈清曦话中有话,沈清柔胸膛一挺,“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陷害于你?!” 沈清曦笑笑,“我可没说三妹妹陷害于我,三妹妹急什么?” 沈清柔气的跳脚,颇有几分不打自招的意思,她继续道,“只不过,没有在我这里找到邪崇之物,还请三妹妹二妹妹,还有夫人,信守承诺,端茶道歉!” 沈清柔眼底满是不甘心,可她又没有法子,当着沈怀和老夫人的面,她更是不能质问胡氏,跺了跺脚,沈清柔恼恨的低声咒骂了一句。 然而张妈妈却忽然拿出了一张纸来,“不过,倒是搜出了一封信来!” 张妈妈沉暗的面色已经变了,她一双眸子里闪动着冷箭一般的寒光,“虽然没有找到邪崇之物,可是这封信上所写的东西,却是让奴婢大为惊骇!” 胡氏的心本来已经沉到了谷底,此刻一听张妈妈的话,立刻挺直了背脊,她几步上前,一把将张妈妈手中的信纸拿了过来,一目十行的扫过,胡氏面色一变,满是不敢相信的看向沈清曦,“曦儿!你怎么敢这样怀疑母亲!母亲她这样疼爱你,你怎么能将当年姐姐的事怪在母亲的身上,如此,便当真是忤逆不孝了!” 胡氏痛心疾首,沈怀看到此处,本也觉今日可能是冤枉了沈清曦,此刻一听这话,当即眉头一挑,而胡氏,更是立刻将信拿到了沈怀面前,她满心只想扳回局面让沈清曦死,哪里看到一旁的春梅早已吓得瘫软在地—— 这封信明明被烧了,怎么会出现在张妈妈的手上! 第48章 反击双杀2 春梅汗如雨下,身子克制不住的狂抖了起来。 那封信,她明明看着沈清曦烧了的啊,怎么会好端端在这里! 这么一想,春梅忽然醒悟过来,她没有看到沈清曦亲手剪绡红纱,她看到的只是些碎屑,以及沈清曦演的一场戏,所以便以为绡红纱都被剪了,这封信也是一样的道理,她只看到了些灰烬,可那些灰烬,根本不是她写的信!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沈清曦的安排,是沈清曦在演戏! 春梅满是绝望,甚至顾不上憎恨沈清曦,她只骇然的看着沈清曦,想不通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为何如此算无遗策,她后悔了!她就该听沈清曦的话好好跟着她,她不该!不该帮着胡氏去害沈清曦…… “沈清曦!你好大的胆子!” 沈怀一声爆喝,一双眸子快要瞪出来似的! 老夫人扫了那信一眼,神色有几分复杂。 胡氏在旁痛心疾首道,“曦儿,你实在是太糊涂了!当年姐姐故去,根本就是病死的,你怎么能说老夫人……哎,你写这封信,是不是想通知安定候府?想让老侯爷来压相爷,来问罪老夫人?!曦儿,你好狠的心,如今说什么也护不了你了!” 沈清曦简直要佩服胡氏的想象力和反应速度了,竟然还将安定候府扯了出来! 她挑眉道,“夫人急什么,这封信和我有何干系?” 沈怀拿着信纸的手颤抖的指向沈清曦,“你!你这个孽障!老夫人对你母亲向来关怀备至,是你母亲的身子不争气才久治不愈过世,可你,这信上一字一句全都是诛心之语,还把你二叔牵了进来,你这根本是走火入魔了!你还想让老侯爷来问罪老夫人?!” 胡氏早就知道沈怀对安定候府不满,随便言语挑拨,就激起了沈怀更大的恼怒,她叹息道,“曦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老夫人乃府中最正直不过的人,她可是你的祖母啊,你如此做想根本是不孝,我都不知将你接回来是对是错了!” “是错!是大错特错!”沈怀断然一喝,“明日一早,你便滚回洛州去!老夫人膝下,无需你这样忤逆不孝是非不分的孙女!” 沈清曦冷笑一下,这便是她的亲生父亲沈怀,她对于他而言,随时可以弃之如弊帚,因外祖安定候府的压力接她回来,如今不过一封信而已,他不追究青红皂白,便要将她赶出府,以后沈清柔需要她替嫁,他一定又会想起她来! 好一个令人感动的亲生父亲啊! 胡氏没想到沈怀这样气恼,然而正合她意!即便不能用厌胜之术让沈清曦死,可此番让她再度被赶出府也是极好的! 胡氏心底乐开了花,一旁沈清柔和沈清蓉亦是双眸锃亮! 沈清曦将所有人的神情看在眼底,冷冷一笑,沈清曦凄凉道,“父亲和母亲就这般想把清曦赶出去吗?” 沈怀也怒笑一声,“当初我便不该心软接你回来——” 沈清曦一双眸子直直看着沈怀,“可父亲知不知道,这封信,并非出自我之手。” 第49章 反击双杀3 沈怀眉头一皱,“不是你写的,便是静娘写的!你休得狡辩!” 沈清曦怒极反笑,“父亲要赶我出府,却连个申辩的机会也不给我?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为何这么多年,父亲的心能偏颇至此?!” 沈清曦锋芒毕露的发问,在沈怀眼中,根本就是在冒犯他的权威,眉头竖起就要怒叱,可话未出口,老夫人手一抬,“你闭嘴,让曦丫头说,我要听曦丫头的解释!” 沈怀的话被老夫人挡在了唇边,只得点点头不情不愿的应了。 胡氏在旁看的着急,这个可恶的老妇!每次都是她坏事! 沈清曦看着老夫人,眸露感激,她一转身,一双眸子满是厉色的看着春梅。 “春梅,这封信你应该认得吧!” 春梅本就被吓得瘫软在地,此刻更明白沈清曦是要那她开刀了,当下便上前抓住了沈清曦的裙摆,“小姐,小姐奴婢错了——” 沈清曦冷笑一下,“你错了?当日你和我说这些鬼话之时,我念在你是夫人专门调拨过来的,又在府里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不曾追究于你,你当时感恩戴德,可刚才呢?刚才,你竟然反口陷害与我!” 沈清曦掷地有声,一时间,身上的气势竟然颇有上位者的威势。 春梅被沈清曦问的心惊胆战,一旁,胡氏和沈清柔更是一下子如坠冰窟,这封信,这封信竟然是春梅写的,若是如此,那…… 胡氏狠狠的一个激灵!沈清曦是装的!沈清曦是假装信了春梅的话,不仅如此,她还留下了春梅的罪证,她早就知道会有今日这场面! 胡氏面色一白,堪堪后退一步,而后,她的眸子狠毒的钉在了春梅的背脊之上。 春梅是家生子,她老子娘的命还在她手上! “春梅?!这信是春梅写的?”胡氏佯装惊疑不定,“春梅,你好大的胆子!” 春梅看着沈清曦心中有苦也说不出,“小姐当日明明……” “明明什么?!只要将你往日写的东西拿来对比便知道这正是你的笔记!你还想耍赖不承认?!”沈清曦疾言厉色,春梅神魂俱散。 再一转头,胡氏眼底的狠厉冷光乍现,春梅呜呜的哭了起来,信是她的她无辩驳的余地,可她亦绝不敢说出是胡氏指使,一旦说了,她老子娘命就没了! 看着春梅哭着瘫趴在地,便是已经默认,许妈妈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来,“老夫人,奴婢记得那一日,奴婢出来的时候,看到春梅跪在大小姐身前,不知在说什么,竟然还在指天发誓,想来正是她在污蔑老夫人,她想挑拨离间!” 老夫人忙道,“曦丫头,是不是如此?” 沈清曦颔首,“祖母,许妈妈说得对,就是那日,那日春梅忽然如此说,我知道母亲当年怎么去的,自然不信,可她不死心,还将事情写了下来要我仔细思量,我当时本想禀告祖母,却不想让祖母烦扰,便扣下信未曾发难,本想给她机会,却不想……” 老夫人叹息,难怪那日曦丫头说要守护她说她是是非分明的,却是因为此事! 第50章 反击双杀4 这般想着,老夫人眸色一沉看着春梅,“夫人把你给大小姐,是想让好好伺候大小姐,可你却想挑拨大小姐和我的关系,你果真是胆大包天!大小姐良善,给了你机会,可你不仅不感恩图报,却还要反咬大小姐一口!可恶刁奴!” 春梅绝望的哭着,沈清曦转身,怜悯的看着她,“春梅,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自己为何生了这般歹毒的心肠,你本可以好好做个一等丫头,将来也有自己的富贵日子可过,可你偏偏,走上了这么一条路……” 沈清曦不说还好,如此一说春梅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是啊,她本来可以安分做个一等丫头的,将来多半能配个得力的小厮嫁了,日子总还是富贵的,可她为何要来害人呢?! 胡氏!都是胡氏!春梅转身,双眸通红的瞪着胡氏,她虽然不敢大声此行乃是受胡氏指使,可她那凄厉憎恨的样子,却叫旁人生疑! 大势已去,胡氏本就如坠冰窖,此番被春梅一瞪,她更觉阴谋败露无所遁形,“你瞪着我做什么?!你这贱婢!敢挑拨大小姐和老夫人的关系,让我们都误会大小姐,你可真是罪孽深重!你老子娘怎么教出你这样的狗东西!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家法处置!” 沈清曦看着胡氏,“夫人,这是你身边之人,你舍得吗?” 胡氏心口一堵,面上青红交加一片,“就算不舍得也要舍得!何况我把她给你,便是要她好好侍奉于你,可她却……哼,根本不可饶恕!” 胡氏一挥手,两个婆子上前,一把将春梅拖了起来。 沈清曦看着春梅,“不过也是奇怪,春梅这样做,对她又有何好处呢?” 胡氏眼皮直跳,眼神示意那两个婆子快点,春梅怕到了极致,却知道胡氏故意说起她老子娘乃是警告,她咬紧牙关,越哭越大声,眼见得就要被拖出院子,她忽然回头凄厉的喊道,“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是夫人……” 剩下的话猛地一断,好似春梅嘴巴被捂住了似的。 胡氏站着身子一颤,沈清柔上前道,“春梅这等刁奴,死到临头了还想要拉母亲下水,她一定痛恨母亲这个旧主子没有为她说好话——” 沈清蓉亦道,“就是,母亲向来公正严明,自然不会饶她!” 老夫人打量着胡氏,眼底冰冷一片。 沈怀看看沈清曦,又看看胡氏,眼底也生出了狐疑。 胡氏强笑道,“哎呀,真没想到,今日竟然是误会一场,都怪底下人不长眼误会了曦儿,这么晚了,相爷,不如先送老夫人回去歇着吧。” 知道害怕了?!想跑?! 沈清曦冷笑一下,“夫人,春梅处置了,可振阳子道长的事还未追究呢!” 胡氏一愕,“啊?” 沈清曦盯着缩在一旁眼神飘忽的振阳子,忽然喝道,“春梅胆大包天,可振阳子道长的胆子也不小!道长信誓旦旦我这院中有邪崇之物!夫人和父亲都以为我要害祖母!可是现在呢?!邪崇之物在何处?!道长是否要有个交代?!” 振阳子神色闪烁,面上已生心虚,他不停看向张妈妈和胡氏,可张妈妈不敢看他,胡氏亦梗着脖子只当不认得他一般,振阳子抖抖索索道,“小道……小道学艺不精,今日误会了大小姐,大小姐身正不怕影子斜,如今已得了清白了,小道……” 沈清曦冷笑,“这里可是相府,道长一句学艺不精就敷衍了事,可太不把相府当一回事了,我父亲和祖母都在此,你又把他们置于何地?!” 第51章 反击双杀5 振阳子汗如雨下,本来今日他只是来走个过场,可没[3Q中文 .3qxs.vip]想到,这相爷夫人根本没有安排好,如今将他架在火上烤,这可怎么办! “大小姐,此番实在是小道之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虽然没找到邪崇之物,或许,或许是这院子里有别的阴煞之物?小道给大小姐做一场法事弥补?” 沈清曦好整以暇的看着振阳子慌了神,一转眸,胡氏和张妈妈额头之上汗如雨下,她笑了笑,“道长是不是以为相府柔弱可欺?!” 说着沈清曦看向沈怀,“父亲,振阳子道长今日之过,轻则损毁女儿名声,重则,是要将厌胜之术巫蛊之祸嫁祸栽赃在相府的身上,幸而女儿身正未曾被发现可疑之物,否则,相府岂非要因此遭蒙大祸!这道长在京城之中四处做法,此番不知是收了哪家人的好处,竟然要来陷害我们,分明就是要至我们于死地!” 胡氏语声微颤道,“曦儿,也、也没有这般严重吧……” “夫人!”沈清曦一字一句,铮铮如铁不容辩驳,“夫人只怕不知道厌胜之术和巫蛊之祸的厉害,二十年前,因厌胜之术而生的诛灭九族之事半分不少,这么多年来,厌胜之术一直是禁忌,这位道长不说院中有鬼魂作怪,一来便去后面挖东西,这难道不是说相府涉及巫蛊有厌胜之术?!此番我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回过神来,若是这消息一旦走漏出去,只怕明日一早,父亲的丞相之位便岌岌可危了。” 沈清曦气势凛人,胡氏被她气势所慑,竟然口舌笨拙了起来,半晌没说出辩驳之语,而一旁的沈怀却被沈清曦说的满头大汗。 是啊,一开始说是邪崇之物他还没多想,可最后并没有搜到,足以说明这道长是想冤枉自家长女,自家长女被冤枉事小,这道长若真是别家派来害相府的,那他的官位和相府的荣华如何能保住?不仅如此,只怕他们满府上下性命都堪忧! 沈怀神色一变,“来人,将这个道士给我抓起来!现在本相就要知道,他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才敢如此行事——” 胡氏面色大变,沈清曦心底却愉悦的笑了!她太了解沈怀了,他将权力和自己的官位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有人要危及他的官位,那他便绝不会股息! 几个家丁一拥而上,瞬间便将振阳子捉了住! 一人从后面抄出一根木扁担来,朝着振阳子背脊上便是一阵痛打。 振阳子“哎哟”“哎哟”叫个不停,很快便痛呼出声,“是张妈妈,是张妈妈让我来的,她说相府大小姐院中有不干净的东西,让我来指出来!” 此话一出,院子里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张妈妈!竟然是夫人身边最为得力的张妈妈! “噗通”一声,一旁的张妈妈满头大汗的跪了下来,“相爷,相爷不要听这个臭道士胡说,老奴绝没有,老奴绝不敢——” 振阳子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一丝顾忌,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第52章 反击双杀6 “好个狠心歹毒的老妇!” “分明就是你说的!说大小姐自己在自己院子里埋东西诅咒人!说只要我来走个过场便可!说一定能找到东西!可你现在,你竟然矢口否认!” 振阳子背脊之上被打的皮开肉绽,此刻又痛又怒之下,语声也格外的尖利刺耳,“你还敢不承认!你不承认!我这里还有你给的一百两银票,这是相府在永丰钱庄存的银票,有永丰钱庄的印记!你还想抵赖不成?!” 振阳子颤颤巍巍的从袖子里掏出银票,沈怀一看,果然是永丰钱庄所出! 张妈妈面色惨白,“不是奴婢,奴婢没有,是这黑心道士收了别人的钱来害大小姐的,不是奴婢,请老夫人和相爷明鉴——” 见张妈妈如此嘴硬,振阳子大怒,“你这贱妇!我是第一回来相府施法,我为何咬着你不放?!就是你!就是你想陷害大小姐!你还说事成之后再补一百两银子于我,你不承认钱是你给的,这装银子的钱袋总是你的吧!” 钱袋子掉在了地上,老夫人一抬眸,许妈妈立刻将钱袋子捡了起来,那钱袋子上绣纹十分细致,许妈妈仔细看了看,“老夫人,的确是府中绣房所出!” “就算是府中绣房所出,也不一定是我给的!” 张妈妈梗着脖子,怎么说都不愿承认,胡氏本来还心慌,可见张妈妈这般能抗,心底到底稳了稳,无论张妈妈如何,只要不把她牵出来便可。 沈清曦挑眉,“寻常做法事,几十两银子就是多的,为何张妈妈要先给一百两,并且答应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两呢?相府即便富贵,也没有这样花钱的吧!” 振阳子痛的快哭了,“大小姐啊,因为这不是正经的做法啊,小道适才念咒都是胡乱念的,只是做样子的,那后檐之下的柳树,也是张妈妈告诉我的!” 振阳子连声揭发控诉,张妈妈身子微颤,唇抿得紧紧的不说话! 沈怀看着张妈妈,一双眸子满是震惊,“张妈妈?!是你陷害大小姐的?!” 张妈妈摇头,“老奴没有!” 当然不是张妈妈陷害沈清曦,她们只是让春梅教唆沈清曦罢了。 然而,那又和陷害有何差别?唯一不同的是,沈清曦反手一计,现在,有苦说不出的却是张妈妈和胡氏,沈清曦心底冷笑着看着张妈妈,这个女人后来也跟着沈清柔入了宫,她被剖腹夺子的那夜,未央宫一半宫婢被她毒杀! 她曾让那么多人绝望痛苦,现在,终于轮到她自己了! “胡氏,你现在怎么不家法处置了?!” 沈怀惊疑不定之时,老夫人率先开了口,胡氏猛地一颤醒过神来,张妈妈直挺挺的跪着,她万分艰难的开口道,“我,我不敢相信张妈妈竟然……我连夜睡不好,来请道士作法本是正常,可张妈妈却利用这机会……” 张妈妈身子一颤,面白如鬼,却硬是没看胡氏一眼。 沈清曦心头冷笑,倒是个忠奴,只可惜跟错了人,“祖母,张妈妈也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这次的事,却不知张妈妈为了什么?” 胡氏盯着沈清曦,“曦儿,若说陷害,却也没有找到什么,张妈妈或许是觉得你回府之后府中才出的事,所以觉得是你带进来外面不干净的东西,所以……” 老夫人轻笑一下,“说这些没用,先上家法就知道了!” 第53章 反击双杀7 一听要用家法,张妈妈顿时眉心一跳僵了住。 老夫人转身看着许妈妈,“阿许,就在这院中,当着府中人的面施行吧!” 许妈妈点点头,止水居的两个婆子立刻上前将张妈妈拖到了院中。 一个婆子一脚踢过去,张妈妈立刻面朝下趴在了地上,又一个婆子拿着那扁担走过来,朝着张妈妈的背脊便是重重几下,张妈妈本想忍着,可张妈妈和金妈妈因是胡氏身边之人素来桀骜,别的侍婢婆子多在二人手上吃过亏,因此此刻动用家法,皆是手下一下比一下重,很快,张妈妈便忍不住的痛呼了起来。 沈清曦上前一步,“张妈妈,你还是说了吧,这件事来龙去脉到底如何?” 胡氏汗如雨下的看着张妈妈,沈清柔和沈清蓉亦攥紧了拳头! 张妈妈一旦当着这么多人说是胡氏谋害沈清曦,那胡氏的脸面往哪里放?!不仅如此,此番乃是夺命的算计,凭着老夫人,只怕要重重的处置胡氏—— 许妈妈冷哼一声,“不说?!不说就继续打!” 又是重重的一杖落了下去,只打的张妈妈眼泪横流,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巴,直咬的满口是血,而很快,她身下流出了触目惊心的血色。 又打了几杖,张妈妈彻底瘫软在地没了声息。 许妈妈皱眉道,“老夫人,张妈妈晕过去了。” 老夫人冷笑一下,“关进柴房里去,等她醒了接着问!” 一声令下,张妈妈顿时被尸体似的拖了出去,血滴滴答答的淌了一地,只看得其他人所有人都白了脸,金妈妈一走,张妈妈便是胡氏身边最得用的,说是内院的第一管事也不为过,可如今才几日功夫,她竟又性命不保! 沈怀面色很是难看的站在老夫人身边,目光落在了胡氏身上。 老夫人见他只看不开口,不由笑了,“今日可真是闹剧一场,我们进屋说。” 一行人进了微澜居正堂,老夫人道,“相爷怎么看?” 此刻屋内只有自己人,沈怀眉头一皱,“那道士不能留了,巫蛊之术,厌胜之术,皆非小事,这些东西,绝不可能和相府扯上关系。” 到底是大齐丞相,言语之间便定了一人生死。 胡氏和沈清柔闻言倒是不怕,沈清蓉和沈清芙沈清惠却是暗吸一口凉气。 沈清曦低笑一声,沈怀在内宅之事上是非不分,到了争权夺利的时候,却是足够果决,那道士本就是相助于胡氏,死不足惜! “至于张妈妈,自然要继续审问——” 沈怀说完,看了胡氏一眼,老夫人满意笑了,“你有这个态度就好,你在外是大齐丞相,在府内,却也不能当了睁眼瞎。” 沈怀面色微变,“是,母亲说的是。” 老夫人便看向胡氏几个,“你们几个,还不信守诺言?” 胡氏一愣,好似没反应过来,沈清柔和沈清蓉则面色微变,二人面上一片僵硬,一副很是不情愿的样子,老夫人却不容置疑,“阿许,沏茶来!” 第54章 端茶道歉1 许妈妈端着三杯茶走到胡氏面前,胡氏看着那热气袅袅的茶盅,手指微颤的拿了一杯,许妈妈又走到沈清柔和沈清蓉跟前,二人见胡氏都拿了,亦将茶盅端在了手中。 沈清曦坐在老夫人下手为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三人。 沈清蓉上一次做了马前卒,这一次竟然还这般不知悔改,让她端茶道歉,还真是轻的,而沈清柔和胡氏,她们最痛恨的事便是屈于她人之下,她们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如今要给自己敬茶认错,只怕比杀了她们还要难受! 沈清曦心底快意的笑了,什么是报复? 报复不是杀了她,而是夺走她在意的一切! 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狠狠的践踏,然后,让她猪狗不如的活着! 沈清曦看着沈清蓉和沈清柔二人步履沉重的走了过来,唇角微扬,露出了端庄清华的笑意来,她下颌微微扬着,眸带俾睨。 沈清蓉第一个走上前来,将茶递到沈清曦面前,语声不情不愿的道,“大、大姐,今日三妹误会你了,请大姐不要怪罪。” 沈清曦看了她两瞬才一笑接了茶盏,“三妹的性子有些冲动,亦容易相信旁人的挑唆,要知道府中心思不正的人有许多,所以三妹往后可要看清楚才好。” 沈清蓉根本不耐沈清曦的教训,然而沈清曦抿了一口茶道,“三妹看不清别的,便只用看事情的好坏因果就好,如此,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一目了然。” 沈清蓉微愣,一旁沈清柔已走了上来,沈清蓉忙后退了两步。 “本以为大姐在洛州多年,柔弱不知世事,没想到大姐今夜却一展机敏聪颖,真是让二妹佩服,大姐,今日错怪你了,请大姐原谅。” 沈清柔将茶盏递出,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沈清曦,沈清曦接过茶盏,眨了眨眸子,“二妹不要放在心上,我当然不会怪罪我的好妹妹。” 光是怪罪有何用?我也要让你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沈清曦当着沈清柔用茶盖拨了拨浮末,然而她将茶盖一落,却根本不喝沈清柔的茶,胡氏在不远处冷冷一笑,笑颜满面的上得前来。 “曦儿不愧是当大姐的,今日的事实在是委屈曦儿了,事情因母亲而起,母亲也要给你陪个不是,曦儿如此大度,想来不会放在心上的。” 沈清曦看着胡氏递上来的茶,却是不接,“夫人并非清曦的母亲,夫人如今虽然是相府的继室,可从前,夫人只是父亲的妾室,我的母亲只有一个。” 这话像一把刀扎进了胡氏的心窝子,胡氏神色顿时变了! 然而沈清曦却继续道,“至于今日的事,事情的确是因夫人而起,却远远不止如此吧,而要害我的三个人,春梅是夫人从前的侍婢,张妈妈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妈妈,振阳子道长,是夫人最亲信的张妈妈重金请来的帮手,夫人,这事对于二妹和三妹而言不过是口舌之非,可对夫人呢?前有金妈妈要毒我性命,后有张妈妈和春梅阴险陷害,为何总是夫人身边之人不放过我?!” 第55章 端茶道歉2 胡氏面白心紧,一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前有金妈妈,后有张妈妈和春梅,的确,便是胡氏自己都觉这一次说不过去,而看着沈清曦掷地有声的样子,胡氏心底恨的只想扑上去将沈清曦这略带嘲讽的表情撕碎! 她不是病秧子吗?!她不是稚气天真软弱可欺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此番尽心谋算之后,却反被她算计了一把! 春梅那个蠢货被她骗了!而自己竟然信了春梅! 她根本早就洞悉了自己的算计,今日之种种,根本就是这个贱人设下的局中局!看看她伶牙俐齿的敏锐!看看她掷地有声的气势! 这个贱人!从前自己竟然被她装出来的样子骗了! 看着胡氏眼底要吃人似的狠毒,沈清曦愉悦的笑了,到了这一刻,胡氏这个蠢妇终于反应过来了,可惜,实在是已经太晚了! 前有金妈妈祭前世的静娘,如今有春梅和张妈妈祭前世的未央宫宫人,而胡氏,不过是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跳梁小丑,她就是喜欢看胡氏气急败坏却又无法反驳的样子! “胡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氏哑口无言,老夫人忽然又问了一句,她这一问压着沉怒,直惊的胡氏手一颤。 胡氏连忙垂眸道,“母亲,上次的事,是金妈妈见财起意,才生了恶毒心肠,这一次的事,真的是张妈妈自作主张,当年曦儿为何离开相府您也是知道的,张妈妈多半是想请道士来去一去邪气,母亲,我真的不知道,春梅在我院中的时候就和张妈妈关系极好,二人简直形同母女,所以这次春梅才会帮张妈妈——” 胡氏心中尽是慌乱,亦实在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来,沈清柔见状忙上前道,“祖母,父亲,母亲和此事绝无关系,大姐回来之后府中闹了两回乱子,再加上母亲睡不好,祖母睡不好,所以张妈妈才……” 老夫人蓦地看向沈清柔,那冷酷的神情,硬是逼得沈清柔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老夫人冷冷一笑,“我只知道,今日此事,乃是想要曦丫头性命,乃是想要让相府不得安宁,相爷,这件事如何办,你怎么想?” 沈怀起身,面色沉凝,沈清柔忙祈求的望着沈怀。 沈怀见二女儿如此,下定决心似的道,“母亲,夫人的确有管束下人不力之过,张妈妈心肠歹毒,待会儿去处置了便可,夫人就罚她在佛堂禁闭一月,为您抄写佛经,如何?” 好一个管束下人不力啊! 沈清曦垂眸,笑意冷酷,谋害人命,到了沈怀那里,瞬时变作了管束下人不力,这等偏心,也不知他将来后不后悔,到底,自己这个女儿的命在他眼里轻贱的很呐! 老夫人也无声笑了开,“相爷真是公正!相爷非要如此,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做什么?只不过那佛经,为曦丫头抄吧,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务必让曦丫头满意才好!” 说着,老夫人蓦地起身,“曦丫头,送祖母回止水居!” 沈清曦上前一把扶住老夫人转身就朝外走,胡氏站在原地,心中虽然恼恨老夫人,却也十分感念沈怀,待沈清曦和老夫人离去,胡氏忙柔情似水的看向沈怀,然而这一看,却对上了沈怀满是森寒怒意的眸子。 第56章 装怜扮辜 荷香园。 “相爷,这件事妾身真的不知道!都是张妈妈干的!” 胡氏泪流满面,见沈怀面上仍是一片冷意,胡氏索性道,“相爷,曦儿是姐姐的孩子,当年曦儿克死了姐姐,如今她回来,府中的老人心中多有芥蒂,张妈妈跟着我多年,我当年……当年只是相爷的妾室罢了,今日您也看到了,曦儿并未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底,这一点张妈妈是早就想到的,所以她本就不喜曦儿回来……” 瞟了沈怀一眼,胡氏继续道,“虽然姐姐不在了,可曦儿还有安定候这个外祖啊,当初安定候逼相爷接曦儿回来的时候,相爷想来能感觉到,握着兵权的人就是不一样,相爷您虽然是大齐的丞相,可咱们却无兵权啊……” “妾身有幸能得相爷爱重,给了妾身脸面做相爷的正妻,然而如今妾身和柔儿,说到底没有厉害的外家撑腰,不说张妈妈,妾身自己都有些担惊受怕,然而为了相爷,妾身这些日子万事都顺着曦儿,给她安排的用度都是最好的,本想着让曦儿能接受我这个母亲,可没想到张妈妈却坏了事,如今,曦儿只怕要恨上我!” 胡氏哭的梨花带雨,沈怀的眉头紧锁了起来。 今日显然是有人要陷害沈清曦,他本来也疑胡氏,然而胡氏涕泗横流的一说,他却又有几分不确信,而胡氏提到了他最为憎恶的安定候,提到了兵权!想他乃是大齐国一品丞相,却被一个二品的安定候压了一头,委实是憋气! 沈怀一气,对沈清曦的回护之心便少了几分,再看到胡氏的眼泪,自然没了查明是非之心,便冷哼道,“便是张妈妈,也是你管束下人不力,先是金妈妈,如今又是张妈妈和春梅,你这个夫人实在是不称职至极!此番更是牵扯上了厌胜之术,这事传出去,根本是要害的相府家破人亡!明日,待我好好审问审问那刁奴!” 胡氏忙跪在了地上,“相爷,妾身辜负了相爷,求相爷恕罪。” 胡氏娇娇柔柔语声楚楚可怜,沈怀到底不忍,“照老夫人的吩咐抄佛经吧,老夫人如今恼了你,你这里的人若是再生事端,我也帮不了你!你时刻都要记住,你是相府的夫人,不是你母亲那般的勾栏女子,说的话做的事,都要符合身份才行!” 沈怀说完,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门外,沈清柔泪盈于睫的等着,一见沈怀,沈清柔顿时跪在了地上,“父亲,请父亲原谅母亲,母亲这么多年一心一意为了父亲,在母亲眼里只能看到父亲一人,父亲是母亲的天,若是父亲弃母亲而去,母亲她……” 沈清柔面容美丽,一双眸子蓄满了眼泪,夜色之中,尤其显得娇美可怜。 沈怀对这个二女儿最为疼爱,不由心软叹气,“你母亲做错了受些惩罚是应该,之后此事自然会翻篇,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亦不必忧心。” 第57章 心狠手辣 沈怀一走,沈清柔面上的可怜顿时变作狠毒,她疾步入内,一把将胡氏扶了起来,“母亲!都怪那个贱人!没想到我们都被她骗了!” 胡氏紧咬着牙关,一把抹去了面上的泪意,“柔儿,这一次是母亲疏忽了!” 沈清柔咬牙切齿的,“母亲,沈清曦根本不是外表那般柔弱可欺,她此番根本就是早有算计,春梅太傻了,竟然以为她信了!” 说起春梅,沈清柔满眸憎恶,若非春梅,此番她们怎会坏事?! 胡氏走到一旁落座,神色冷酷又歹毒,若此刻的沈怀站在这里,一定不信这个人是他温柔娇弱的夫人,亦不会相信,自己美丽清雅的二女儿竟有如此狠毒神色。 “柔儿,看来我们得从长计议了。” 沈清柔眉头一挑,“母亲,如何从长计议?” 胡氏摇了摇头,深吸口气道,“此番我们着急了,不管是春梅,还是张妈妈,都是不能成事的废物,沈清曦阴险歹毒,如今你祖母已经将我们嫉恨上了,便是你父亲也……” 胡氏定定看着沈清柔,“这一月我们什么都不要做,你日日进学,将你的诗词字画都拿给你父亲看,再给你父亲做一件夏日的斗篷送去,老夫人那里也要日日请安,你父亲最爱看你舞弄文墨,亦喜你孝顺祖母,你再做斗篷以表对他的关怀,他定然不会对我们生气。” 沈清柔忙颔首,“那沈清曦那贱人呢?我们不管了?” 胡氏颔首,“不管了!稍后我便去佛堂,你在外面一定一定要沉住气!” 沈清柔很是不甘,今日她和胡氏根本是惨败而归,她恨不得立刻给沈清曦找麻烦,然而胡氏如此交代,她只得听话。 胡氏定了定神,又整了整仪容站起身来。 沈清蓉忙道,“母亲不如明日再去佛堂?” 胡氏冷笑一下,“我当然今日去,去之前,要去看一眼张妈妈才好。” “看张妈妈?”看到了胡氏眼底的狠色,沈清柔微讶道,“母亲是想了结了张妈妈……可是张妈妈今日并没有多说一句,她应该不会出卖咱们吧。” 胡氏抓着沈清柔的手,“柔儿,你还是太善良了!张妈妈适才没说,不代表她明天不说,你父亲本就怀疑,若再听到了实打实的从张妈妈口中吐出的话,岂非暴露我们?柔儿,张妈妈已经是没用的棋子了,对这样的人,咱们绝不能手软!” 沈清柔忙点头,“是,母亲说的是,还有春梅,也绝不能留一丝生机,此番坏事的就是她!我看,也和金妈妈那般,打死了扔去城外乱葬岗吧!” 见沈清柔学的这么快,胡氏很满意的笑了,“好孩子,就是要如此,该狠心的时候,绝不能有一丝犹豫,你放心吧,来日方长,她沈清曦早晚都要死在我们手上!” 说着又上下打量沈清柔,“而你,只需要做好相府文采斐然倾国倾城的二小姐,她沈清曦,不过是你未来路上的垫脚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