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王的女儿》 第1章 我要收了你 五月十二,阴转多云,宜祭祀,解除,余事勿取。 “不好啦!不好啦!” “啪啪……咣咣!” 拍门声变成了撞门声,前日晚上看了黄历决定今日不踏出门槛的顾凉月翻了个身,不想理会外面的嘈杂人声。 “郡主,醒醒,醒醒!不好啦!” 唠唠叨叨跟复读机一样的尖利女声,是顾凉月的贴身丫鬟,桃核儿。 别听她嗓门高,其实还是个九岁的小丫头,顾凉月对于她的大惊小怪咋咋呼呼已经习惯了。 凉月深吸了口气,又翻身过去。 “王府里是没人了吗?有什么事儿,你去找风缄行不行?他不是管家吗?若是事儿大了,你就去找疯爹!他一天天的把国家大事挂在嘴边,连这点儿鸡毛蒜皮的都得劳他闺女张罗,小家都管不明白还当什么王爷呀!” 一口气把起床气都撒完了,顾凉月也醒透了,可外面的人声依旧没停。 桃核儿还在拍门,嘴里念叨着:“王爷去早朝,还没回来呢!风管家也没在,奴婢不找您,难不成找后院的婆子?” 凉月把短手短脚露出被子,嘴里念叨着:“行啦!进来!门没锁!不是女娲补天那么大的事儿,我都分分钟扣了你的月钱!” 胡核儿进来了,门口还探进来五六个小丫鬟的脑袋。 “小祖宗,真是大事儿!有人来提亲!” 凉月冷笑着任胡桃儿给自己穿衣裳,不屑地道:“就这事儿,还用把我吵起来吗?甭管她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媒婆,还是给陛下传圣旨的公公,通通乱棍打出去,谁也别想给本姑娘当后妈,疯爹就准备当一辈子单身狗!” 对于说话夹枪夹棒还带点别人听不懂的外乡话的“顾氏”做派,打小伺候凉月的桃核儿已经习惯了,也听得懂姑娘说的什么,可门外那几个新来的小丫鬟就不明白了。 “啊?姑娘管王爷叫什么?” “狗!你没听错,就是狗。” “王爷凶得跟老虎似的,姑娘不怕挨板子吗?” “王爷上朝去了,听不见。” “哦!” 桃核儿掐腰,冲着门外喝道:“闲着没事儿唠什么磕!还不过来伺候!” 凉月揉了揉耳朵,揉了揉小心脏,有种上课和同桌唠嗑被班主任抓包的错觉。 桃核儿拉着凉月到镜前梳妆,动作飞速和她的嘴一般快:“不是不是!是来给姑娘提亲的!” “哈?” 凉月指了指自己短粗的小身子,捏了下自己肉嘟嘟的脸,指了指镜子中的自己:“我?我才六岁!” 虽然这娃娃只是我的壳,瓤子里本姑娘是个老的,可姑娘在这儿呼风唤雨挺好的,我一点儿不恨嫁。让我看看,是谁敢上摄政王家作妖? 凉月一路行如风地抽着嘴角入了前厅,才一进去,看都没看,就喝了声:“何方妖孽!敢来瑞王府造次!” 冲得太快,凉月脚尖儿踢到了朱红的箱子上,凉月低头一瞧,好嘛,连聘礼都带来了! 凉月低着头,掐着腰,鞋子里的脚丫子痛得嗡嗡的跟有蚂蚁在咬一样。 “登徒子!来瑞王府炫富,你脖子是有多硬啊!就不怕疯爹一怒之下,灭了你九族,烧了你族祠?” “冒犯了郡主,是末将的不是。” 哎呀!这小声儿,入耳还挺舒服。 凉月一时忘了脚痛,抬头看向站在一排红绸红布罩着的箱子后面之人。 个子不高,不需要仰视。等等,他好像还没长大? 可是这人身上披着亮晶晶的铠甲,还配着剑,如果他不是苍耳的话,那应该是个将军。 “你几岁了?”凉月问。 身后的桃核儿却拽了拽凉月的袖子:“哎呀姑娘,你怎么还真跟他相起亲来了?” 少年被晒黑的脸颊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冲着凉月拱手道:“末将白洞庭,过了年就十五了。” “毛还没长齐,就能当将军带兵了?必定是世家子弟?” 这回凉月知道为什么家丁拦不住这小子了。 白洞庭即刻答道:“我只是随兄长出征。” “哦!”凉月点点头,就在少年脸上笑意正浓时,凉月冲着少年摆摆手:“这位小哥哥,我看在你是位守卫边疆的国家栋梁,好声好气地请您出去。摄政王回来之前,你带着你的东西走,保命要紧,一切都来得及哦!” “那可不成。” 少年突然挺直了腰板儿,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亮给凉月看,是半枚玉佩。 凉月低头,暼了眼自己腰间带着的玉佩,又来来回回比对了三遍,这可不就是一对儿? “你你你!你是!” 凉月连连眨眼,看向这个少年,舔了舔嘴唇,不禁叹了声:“岁月是把屠龙刀啊!” 小时候长得跟女娃娃似的,去哪座火焰山修炼成这黑红模样? “疯爹!!!!” 凉月高喊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儿,此时不晕,能蒙混过关吗? 顾凉月记得这个玉佩,但只是记得,她从来没把它当回事儿,所以才日日把玉佩戴在身上,毕竟是疯爹送她的。 谁知竟然有一天,一块玉佩也要强行给自己加戏! “郡主!郡主!快来人呐!郡主晕倒啦!” 桃核儿还以为顾凉月真晕倒了,立刻吵嚷起来,管家不在,丫鬟小厮们顿时都乱作一团。 有的张罗请郎中,有的过来帮忙扶着人。 反而是那个少年将军白洞庭没被唬住,三步并作两步地,就从桃核儿手里把顾凉月抢了过来,背在身上。 装晕的顾凉月气得想揍人:平日里都白养你们了!连个人都护不住! 白洞庭招呼两个看上去还挺有眼力价的小厮,吩咐道:“赶紧进宫,请王爷回府。王爷被陛下和我哥哥绊住了。” 啥!凉月闭着眼睛瞪眼,怪不得疯爹都过了午时了还没回家,原来一切都是白家兄弟设计好了的。 居然还有小皇帝的参与!呵!本姑娘看你是傀儡皇帝当够了!找死呢! 满肚子怨气的顾凉月在桃核儿这个傻丫头的指引下,白洞庭背回了玉笙苑。 白洞庭身上穿着铠甲,硌得凉月偷偷咬牙,却不敢出声,等到了地方,她真的快被颠晕了。 “少将军,我们家郡主的房间,除了我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下人,就只有王爷才能进,您要不,先出去候着?” 果然,白洞庭先是一愣,然后居然咧嘴笑了,眼里满是欣喜。 桃核儿,你再不把她撵出去,我就要把你撵出去啦! 好不容易,人被请走了,月这才敢睁开眼睛,却对上了另一对丹凤眼! “啊……唔!” 凉月被捂住了嘴巴,待那人把脸挪开了一点儿,才看清来人。 来人松开手,凉月拍了拍胸脯,看了眼门外,又压低声音地唤了声:“师父!您干嘛来了?” 被喊师父的人抚了抚凉月的头顶:“今日可真热闹,看来徒儿是没时间想念师父我啦!” 凉月嘻嘻地笑:“哪儿能呢?师父美得跟朵花儿似的,一日不见,甚是想念呢!” “敷衍!你师父我姓花!” 花酿两手捏住凉月的脸蛋儿,凉月被掐疼了,鼓着腮帮子问:“师父,这节骨眼儿,您来做甚?” 花酿捏够了才松手,一手拉着凉月,一手勾了勾,顺手把门栓给带上了。 凉月明白是要干什么了,她拉住花酿低声喊:“不是,又要冲业绩?” 花酿才不管那许多,打了个响指,师徒二人就消失在房间里。 “别!” 凉月一个字还没有喊完,已经到了地方。 “拜见主人!” 凉月抽了下脖子,闭着眼睛侧过身子。 别拜!受不起!顾凉月最害怕听到这四个字! “徒儿!”花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用看就知道他满脸堆笑。 花酿说:“眼睛也不能总是闭着,既然你赶时间,咱们就速战速决?” 哼!速战速决?那你怎么不自己上啊? 凉月睁眼去看,却只看到一个人,正是花酿的贴身侍女:蝶儿。 “蝶儿姐姐,好久不见。” 蝶儿是一直跟在师父身边的,也是凉月很觉得亲切的人,虽然她是只妖。 在人前,蝶儿还是会称呼凉月为主人,万妖之主。 “欸?”凉月环顾四周,这儿是一座破败的村屋外面,“这是哪儿?” “西川。” “哈?”这里离京城,可是千里之遥啊! “我还回得去吗?”凉月戳戳手指。 花酿拍着胸脯保证:“当然回得去,万事有师父呢!” 然后花酿便把凉月推进了门,待凉月回头,村屋的破门已经关上了。 凉月揉了揉眉心,站在原地扫视了下。 “确实有妖气,可是这种事儿,您抬抬手指不就办了吗?干嘛还为难徒儿呀!” 外面的人也不回答,这是赶鸭子上架呀! “我还是个孩子呀!师父你太狠心了!” 凉月嘴上这么说,还是耐住性子,往屋里走去。 屋子只是一间草屋子,半边已经塌了,更不妨说里面会破烂成什么样子。院子里都是杂草,有的草长得比凉月都高,西边一个狗窝,东边一口水井,吊水的水桶底都漏了。 凉月朝里面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踩到了什么粘腻的东西,低头一瞧。 “咦……就说今天诸事不宜,居然走了狗屎运!” 凉月才想抬脚,却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勾住了自己的另一只脚,它猛地一拽,凉月差点坐在了那坨冒热气儿的狗屎上。 凉月急忙旋身,躲过狗屎的同时也躲过了背后的攻击。 攻击她的,是一个老头儿,瘦骨嶙峋,皮包骨头,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衫,戴着个黄色的毡帽。 “谁家的娃娃!没大没小,无法无天!滚回家去!” 老头儿吐着唾沫星子,上来就把凉月好一通数落。 凉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老头儿,一丝狠厉从眸子一闪而过,她说:“我是来收你的!” 第2章 他就是妖判 老头儿可能是没听懂,直到他瞧见凉月手指尖流出的微光,才警觉起来,霎时退到了十步开外。 “你也是来收我的天师?” 老头儿爪子尖如利刃,被他勾一下,绝对毁容。 凉月抖了抖裙角,有点不高兴:“这身衣裳可是疯爹亲手为我挑选的!您老眼昏花得太过头儿了,哪里像道袍了?倒是您老,夏天穿貂,不热吗?” 老头儿虽年老,可不像凉月说得那般老眼昏花,反而眼睛又精又亮。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滚!” 他朝着凉月甩了十几只锥钉,每一根又都化成十几只钩爪,似要把凉月撕碎。 凉月掐了个诀,一张符咒从袖中掏出来,化成一道屏障挡住了老头儿的攻击。 “您也太为老不尊了!难怪我师父让我收了你!” 凉月往腰间一探,却摸了个空。 “师父!借我几张符!我借一还十行不行?” 凉月冲着房子外喊道,可为时已晚,老头儿已经冲了过来,利爪就要刺入凉月的眼睛。 “叮”地一声,老头儿五根长勾似的爪子,应声被打断。 一道红色剑光闪过,老头儿被掀飞了出去。 一身玄衣挡在凉月面前,凉月惊魂未定,就听到黑影一句嘲讽:“废物点心!” 甭去看脸,不会是别人,就是他,妖判玄晖。 妖界判官,听说他处决的妖,比凉月吃过的米粒还多,活了几万岁脸上一个褶儿都没有,当真保养有方。 仗着这份资历,人家才不会尊你一声妖主,还百般贬低她,废物点心是点到率第二高的词汇了。 玄晖往后丢了个东西,凉月连忙接住,正是自己平日里装符咒的荷包。 凉月咂咂嘴,那声“谢谢”硬是说不出口。 等等,玄晖去王府了?那不就是瞧见了那一出闹剧?以后玄晖埋汰她,不就又多了一条素材? 就这么会儿功夫,老头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只是受了伤,腹部一道长长的口子,他的两只手也化成了两只黄毛的狗蹄子。 “看什么呢?还不收?” 原来就是只狗妖啊!凉月回头看了看那个稻草搭成的狗窝,抿了下唇。 玄晖喝了声,凉月这才回过神来,掏了把符攻了过去,还好平时没偷懒,符咒画得像模像样的,没一会儿,就锁住了老狗。 玄晖冷眼瞪了凉月一眼,瞪得凉月莫名其妙。 她哪儿做错了吗? 玄晖又掏出一张黑色的令牌,令牌发出一道红色的光,照向了狗妖,狗妖身后立刻现出一幅幅画面: 西川的栈道虽长,却总有一人一狗两道影子在红色的晚霞里也照得暖和和的。 那时候老狗还是小狗,常常伸长了舌头,扒着主人的后腿,肩上背着两担柴火的年幼主人只好停下来,把怀里的炊饼掰开,人一半,狗一半,都说狗不嫌家贫,有口吃的,它就能把尾巴摇上天去。 待主人脸上长出稀疏的胡茬儿,小狗也长成了大狗。那一日,身着铠甲的一队人手持皇榜,横刀立马,主人把大狗藏在柴堆里,绑住了它的四肢和嘴,大狗还以为主人要把它当柴卖了!可它想错了,家里仅有的两只鸡被掏走了,主人和主人的爹也被带走了,只留下缠绵病榻的老母亲,还有它。 它不知世道为何,只看到远处狼烟滚滚,看到饿殍遍野,看到高楼万丈依旧栽倒如烟尘。 它候在这里等,等得身上的毛都白了、掉了,等到它再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它以为迎来自己的,是死亡,却不想,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自己竟受一和尚点化,有了灵识。 于是他继续等,等到周遭的人啊,死的死,搬的搬,等到田地荒芜,村庄再无人烟,又等到城镇再兴,地上再现葱绿…… 他的主人,还会回来吗?会回来的,他总是在每一个温暖的黄昏,坐在门口,等着那个微弓着背,身担两担柴归家的少年。 他赶走了来捣乱的熊孩子,吓跑了想占地的地主家丁,终于闹出了动静,引来了道人。 红光散尽,老狗也没了力气,倒在地上,化成了原型,一条白毛老狗躺在那里,生息尚存,却涕泗横流。 凉月走到老狗面前,拂去老狗眼角的水珠,嗫嚅了一阵,问他:“他早就不在了呀,或许,是在另一个世界活着,他早就忘了你呢!你还等吗?” “呜呜……” 老狗泣噎得说不出话。 西川百年征战,王朝都换了七、八个,更何况那些被抓了壮丁的炮灰,可能狗主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在那个遥远的乱世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凉月对老狗道:“你没有杀生,我收你做甚?” “这般无用,我不收。” 玄晖甩下一句话便要出门。 凉月也收了束缚老狗的锁链,她把右手放在老狗的伤口处,掌心处独属于妖主的张狂图案显出血红的纹路,然而落在老狗身上的,却只是一束白光,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好了,你可以继续守在这里。只要你不伤人,我和刚才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都不会再出现。” 凉月指了指那间破败的房子:“你可以把它好好修缮一下,村里人把你当成个怪老头儿看待,很光荣吗?这可是你的家。” “你……你个小屁孩儿,到底是做什么的?” 老狗哭得满脸鼻涕,丑巴巴地问。 两只得意地晃了晃右手心,说:“我可厉害了!妖主,听说过没?” “没有。”老狗回答地倒诚实。 凉月心虚地笑了笑:“说明你该读书了。” 说完,凉月离开了,打开破旧的房门,凉月才感觉有点腿软,肚子还有点饿,在晕倒之前,她下意识地向前抓了下。 千万别把裙子弄脏。 果然,今天,诸事不利。 “废物点心!” 玄晖把凉月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房子外只有一棵歪脖老榕树,那个浑身上下只有脸靠谱的师父花酿,早溜了。 玄晖回头,看了眼坐在地上默默无语的老头儿,也默默地把门关上了。 “同情心泛滥!那点儿小伤,还用得着你个废物上心?你觉得自己灵力有海深?” 玄晖冲着双眼禁闭的小娃娃怒斥了句,另一只手用剑在空气中划出了个口子,钻了进去。 而此时,挂在封面上的男人,瑞王顾怀酒,才刚刚回府,眯眼睨了下前厅红艳艳的八大箱,瑞王额头的青筋跳得更活跃了,上去就是一脚! 第3章 疯王回来了 箱子纹丝未动,疯王顾怀酒的脚趾头肿了。 一同入府的,除了太医,还有作为拦路虎存在的白家军的统帅,白孤云。 早知道弟弟所作所为的白孤云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哎呀!洞庭这小子!真是胡闹!我说他怎么才班师回朝连加家都不回就没影儿了,原是还把当年那事儿记在心上呢!” 然后白孤云又冲着顾怀酒一顿推诿责任:“微臣管教不严,回去微臣定要重重罚他!王爷您消消气儿,洞庭他年少无知,只一心记得王爷当年的话,我白家军凯旋之日就是王爷之女出嫁之时,哈哈哈,孩子也是太不懂事儿了。谁能想到才五年,咱们就拿下西川了呢!哈哈哈……” 白家是功臣!为凌国保家卫国,刚刚班师回朝!此刻本王得把他当祖宗供着! 顾怀酒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可他忍不住啊!他手痒,刀也痒! 可是不行啊!他已经答应了自家闺女,家里不见血了! 忍!忍!忍! 顾怀酒冷眼瞪了白孤云一眼,忍住把人脑袋拧下来的想法,同时忍住脚趾头的麻痛感,努力做到皮笑肉不笑。 然而一张口,味儿又变了! “辅仁啊……” 辅仁是白孤云的字。 “你记性好,应该记得本王,是个疯子?” 话音落下,顾怀酒随身配剑已经出了鞘,他又对笑声戛然而止的白孤云故意挑了挑眉毛:“你家那小兔崽子,腿脚如何?” 不待白孤云拉顾怀酒一把,他已经朝着内宅而去,一路气冲冲连轻功都用上了。 “王爷!王爷息怒啊!” 白孤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全凌国的人都知道,他怎么忘了,瑞王顾怀酒,杀人从来不看心情,指谁就是谁,人称“疯王”啊!而这个疯子最在意的,偏偏就是这个独女啊! “闯祸了!” 白孤云腿脚不敢停,连忙追了过去。 顾凉月住的玉笙苑,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沸水,花酿刚才把门栓带上了,桃核儿进不去,郎中也进不去,白洞庭抬脚斟酌了两下,也没敢踹。 “郡主,咱不怄气,身子要紧,郎中都到了,王爷也快回来了,您就开开门?乖,小祖宗!” 白洞庭也躬身冲着屋内人赔礼:“是末将鲁莽了,原本只是……只是逗姑娘玩儿的,没当真!” 白洞庭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对劲儿,摄政王的闺女是你说逗着玩就能逗着玩的吗? 他又改口道:“我是想当真,但没想到姑娘也当了真……” 众人在外叭叭地劝里面的人开门,却不知凉月此刻已经真晕过去了。 顾怀酒执剑冲了院内,本来是真的要砍那个小鬼头的,可看到众人都被挡在了门外,只听到外面的人劝,却又听不到里面的骂声,登时顿了足,眼底血红瞬间撤下大半,这可不是自家闺女的风格! 这时候白孤云也赶来了,冲到弟弟面前,用身子把人先挡住。他先是冲着白洞庭脑袋锤了两下,真使劲儿假使劲儿只有他自己知道,再说白洞庭还戴着头盔呢,砸得越狠,自己的手越疼不是? “臭小子!才回京,就胡闹什么!还不快过去给王爷赔礼!” 白洞庭捂着脑袋,小声冲着他哥抱怨了句:“哥,不是你叫我来……” 顾怀酒又扫了白家兄弟俩两记白眼儿。 白孤云又捶了两下:“来什么来!我叫你把我在西川寻来的好宝贝给王爷送来,供王爷把玩,顺便与小郡主叙叙旧,谁叫你!” “白辅仁!” 顾怀酒早就看出来这两人儿的猫腻儿,他说怎么这个五大三粗的武夫棋艺差的令人吐血还好意思要和他下棋,还找来小皇帝当裁判,调虎离山是?小皇帝也掺和了是? 顾怀酒连喘了五息,才把灌到头顶的火气压下去。 “没什么事儿,就带着八大箱回去!今儿这事儿,毕竟是当年承诺在先,不过本王记得当年你好像苦大仇深一百个不乐意来着?” 被点到的白孤云连忙拉着弟弟作揖行礼:“那都是没有的事儿,王爷千金,谁娶谁合适……” 白洞庭怼了下兄长,用词不当了啊! 顾怀酒懒得听他推诿辩解:“出去!” 白孤云提着自家弟弟就跑,回头冲着疯王喊了句:“薄礼!你好好收着!” 疯王咬着后槽牙,谁稀罕! 然后顾怀酒就提着剑到了门口,扒开敲门的一应人等,手腕蓄了力,照着门缝儿就一剑劈了下去。 门栓断了,门也开了,顾怀酒踹开了门,还不待一直战战兢兢跟在后面的太医进去,顾怀酒已经把门关上了,叫外面的人又碰了一脸灰。 进了屋,顾怀酒登时举剑刺向了坐在床头的某个黑影儿。 “果然是你!” 顾怀酒咬牙切齿,剑气被一股灵力轻易挡下,他手里的剑也落了地。 玄晖把手指从小孩儿脸颊处拿开,收敛了眼里的情绪,缓缓起身,漫不经心地道:“你最好安静一点,她还没醒。” 顾怀酒推来玄晖,把女儿检查了遍,确认没有伤痕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冲着玄晖一掌劈过去:“都是你们!害得她如此。” 玄晖一向刻薄,遇到疯子就更没有好脾气了,他轻易就躲过了顾怀酒的攻击,只一招就卸了顾怀酒的剑,他冷言嘲讽道:“王爷何出此言啊!害她如此的,明明是你!” 顾怀酒一拳要打在玄晖脸上,玄晖却在他拳头挥出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嗤!” 扑了空不好受,可真正叫顾怀酒难受的,是他不仅不能改变什么,还要帮这些妖,保守秘密。 想到这儿,顾怀酒的双眼又有一瞬间的红,脑袋也不清醒起来,可他立刻握拳,把自己的理智拽了回来。 他不能疯,凉月还没醒…… “妖判,玄晖……总有一日,我会把我的女儿抢回来。” 凉月不愿意做病秧子,所以她每次晕过去的时候,她都努力告诫自己,要快点醒过来,她要节约有限的时间,做更多的事,弥补自己上一世的遗憾。 今日明明没受什么伤,可他今日却好似睡了很久,久到自己竟然梦到了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上的事情。那时,她还是顾星辰。 “啊!” 顾星辰来到这个世界,听见得第一个声音便是这夹着哭腔的痛呼。 顾星辰睁开了眼,恰好一道寒光闪过,紧接着,一抹鲜红的色彩喷薄了出来,还溅到了顾星辰脸上! 第4章 疯子的恶行 顾星辰尬在嘴边的呼声生生地被她憋了回去,因为离顾星辰不到二十公分之处,一把剑正横着。 剑之所指,一位妙龄女子捂着心口,她的衣裳浸染着血渍。 “王……爷……” 听这女子吐出一个字,顾星辰凭着这柔柔的声线判断刚才那一声凄厉而带着不甘的喊声的正主,正是此位。 重生还到30秒,顾星辰连人生“三大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又一次看到了那刺目的血。 相比于她病重不治,咯血而死,眼前这女子死得似乎更加不甘。 只见那女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住地颤动,她眼波漾动,垂泪两滴,那眼泪要正好顺着脸颊直接滴在剑上,顺着剑滑落,最后干涸在剑刃处。 “唔!”女子身子往前一挺,她手里的剑被抽了回去,割断了水绿色的床帷。 女子眼皮低垂,软绵绵地倒下去,正好倒在顾星辰身边。 “啊!王……王爷杀人啦!” 叫喊声刺得人耳朵涨。 顾星辰深知这个时候,沉默是金,只要她一出声,那剑刃就会转而朝她刺过来。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能自救。 “呵呵呵……” 这是一声恍若鬼魅般的人声!顾星辰抖了个激灵,想抬头,却发现脖子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她只好往左边转了转眼睛,只见一只披头散发的一只正把他手里的剑高高举过头顶,剑锋正对准了顾星辰的脑袋! 就像劈柴火似的,速度之快,都不等顾星辰喊出声,剑已经劈了过来。 “砰!”巨大的踹门声叫周围的空气都涌动起来。 “拦住他!” 不知是谁喊了声,突然有四只手从后面抓住了鬼的胳膊和肩膀,那鬼还不服气,继续挥舞着那把沾着血的剑,头发挡住了他的脸,顾星辰只能听到他刺耳又尖利,令人汗毛炸起的鬼嚎声。 “啊啊啊!杀!杀!杀!” 听着这嚎叫声,顾星辰感觉脖颈处冰冰凉凉的,就好像刚才那把剑真的砍下来,顾星辰的脑袋已经搬家了一般。 顾星辰摸摸自己的脖子,发觉手指好像不太灵便。 诶?脖子呢! 顾星辰张开手放到自己眼前,登时愣住。 确定这手是她的?不是顾星辰姐家刚降生的四脚吞金兽的? 顾星辰又试着翻身,尝试无果之后,她不得不佩服自己,重生得如此彻底。 她现在是个婴儿! “杀!杀!都杀了?” 被抓住的“鬼”被两个士兵踩着背,像一只被抓住龟壳的乌龟,还在蹬腿。 能被活人抓住,看来也不是真鬼了! 这“鬼”的剑被一个穿着太监衣裳的人拿走了。 “陛下,您过目!” 太监的声音果然阴阳怪气,那太监又颠颠地跑过来,油腻的脸上挂着的那两枚枣核似的眼睛瞥了顾星辰一眼,又越过她去探了探顾星辰身边那个女人的鼻息,便又颠颠地跑回去禀报。 “陛下,已经死透了。” “呵!”过了会儿,顾星辰听见这么一声满载不屑的声音,“你这是做甚?提前帮他们解脱?哈……哈哈……” 声音的主人放肆地笑声震荡着顾星辰的耳膜,顾星辰虽听得云里雾里,却也能感受到这位帝王满腔的不怀好意。 可是那被踩在脚下的“鬼”,却只是喊着:“都杀了!都杀了!” “陛下,这人,怕是疯了!”太监说的小心翼翼的。 “打入天牢,着刑部,重刑审问。”皇帝声音冷冽,那两个“好”字似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裹夹着浓烈恨意。 这只“鬼”当即被抓住四肢抬了出去。 这就是凉月对顾怀酒的初印象,“疯爹”这个名号,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凉月还是会当着顾怀酒的面这么称呼他。 这样的童年阴影一直伴随着自己,以至于凉月现在最害怕的依然还是发了疯的顾怀酒,也就是他爹瑞王。 凉月记得那一剑,顾怀酒杀了自己的王妃,杀了他女儿的娘亲。 从此,碧落黄泉,再也见不得的人,成了众人不能提及的人,也成了他们心中的梦魇。 “谁?” 凉月挥了挥手,谁在搔自己的脸? “桃核儿,你胆子肥了!不知道我起床气大吗?” 手却被握住了,然后又有窸窸窣窣的东西挠她的脸蛋儿。 凉月愣了下,但随即会意地笑了。 凉月朝那边翻过了身,另一只手盲摸就触到了这人的长发,狠心揪了下,才肯睁眼。 对上顾怀酒那双清明的眼睛,凉月偷偷松了口气,随即嗔怪道:“疯爹,都是你当年乱许诺惹的祸,这个烂摊子得你去收拾,白洞庭都找上门来了!” 说完,凉月又揪了下疯爹的头发:“别说我现在还小呢,就算我现在年方二八,白洞庭拿八抬大轿来抬我,你也甭想把我当盆水泼出去。” 疯爹揉搓着闺女睡麻了的小胳膊,坐起身子来,煞有介事地说:“八大箱也不算摆设,当真不少宝贝。” “嘟!打住!” 凉月急得直接跳起来,怎么感觉疯爹这意思,已有意撮合了! “就仨字儿,我不嫁!要嫁你嫁!” 凉月几乎是吼出来的。 疯爹却完全不打紧地冲着女儿伸出了手,温和地:“这是七个字儿了。” 凉月撅撅嘴,把碍人的被子踢到一边儿去,本来还要撒撒火气,突然闻道了一股甜甜的香味。 “这个味道,好熟悉的味道……” 凉月不理会疯爹,循着味道就下了榻,奔到了小案上。 “玉米、小南瓜、还有牛乳……” 凉月直接端起碗开吃,吃了两口,才反应过来,这可是疯爹的手艺呀! “都当王爷了,还亲自下厨,不怕传出去人家管你叫女儿奴吗?” 嘴上不情愿,一碗羹说话间就下了肚,凉月咂咂嘴,显然没吃够。 可转念一想:不对呀!现在是五月,当季的玉米苗子应该还没有她高呢! 凉月转头看疯爹,他正侧过身子躺着,一只手撑着脑袋,含笑看着她。 “疯爹,你别笑。” 第5章 疯子来找茬儿 “为何?”笑还不许了?闺女管得越来越宽了。 “你笑起来太好看了,我怕旁人瞧了,茶不思饭不想,饿瘦了。” 顾怀酒会意地点点头,果然扳起了脸,问道:“闺女,说实话,今日又去哪儿作妖了?” 是捉妖好吗? 凉月摸了摸右眉藏着的那颗痣,吃人家的嘴短,他这次没有和玄晖打起来已经是万幸了。 疯爹勾了勾手指,凉月就坐了回去,疯爹把她的头发散开,凉月觉得舒服许多。 “疯爹,你去过西川吗?” 疯爹一丝丝地为女儿梳头发:“千里之遥,栈道崎岖,路途艰险,谁带你去的?花酿吗?” 凉月点点头,又偷偷抬头看了一下疯爹的表情,生怕他黑脸。 “别动!还没梳好呢!” “哦。”凉月知道,疯爹是个不大喜欢别人有异议的人,说白了就是大男子主义,专制。 所以她也只好捡好的说。 “不是什么厉害的妖怪,我连根汗毛都没伤到,就是起得有些早,有些饿。” 凉月解释了下,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可背后人还沉默着,是不是又生气了? “是只忠诚的老狗,只是使了些小法术捉弄了下那些闯进老屋的孩子,就被以讹传讹地说得玄玄乎乎的……” 疯爹却打断凉月的话:“看来,你这个妖主还当的日理万机、忧国忧民的?” 果然是不乐意了。 “算了,我不说了。” 感觉头发被发带系好了,凉月重新下了榻,搬个凳子,踮着脚去够架子上的书,这种压抑的气氛叫她受不了,可疯爹好不容易能有时间陪着自己,凉月又不想出门赌气去,只好不看他,看书。 男人修长的手指勾了下书角,便把书握在了手里,他又一手捧起鼓着腮帮子的闺女,把书塞给闺女,就抱着她往外走,似叹了口气。 凉月捧着疯爹的脸,问:“去哪儿?” 顾怀酒眼里还透着些不忿:“找茬儿。” 凉月坐在马车上,看到风缄命令家丁把王府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心想疯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不开门儿的意思。 “风缄不是放年假了吗?怎么回来了?” “年假?谁准的?”顾怀酒反问。 “我呀!” 凉月拍着胸脯说,“风缄又不是旁人家里那种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不趁着年轻时候游山玩水,等他老了走不动了,那这一生不就虚度了吗?” 顾怀酒戳了戳孩子的小脑瓜儿:“你还想当家?” 顾怀酒又掐着凉月腋下:“给你爹我瞧瞧,我家闺女是不是叫什么妖附身了?” 呵呵!那是不可能的事儿。再说了,就算有那个可能性,他一介凡人,也看不出来。 “爹爹,我饿了。” 老套路,顾怀酒绝对不舍得闺女饿肚子。 果然,顾怀酒放她下来,吃着糕点的凉月缩了下脖子。 看来她得再装得傻一点。 人思考的时候似乎食欲总是特别的好,一盒糕点没觉得怎么样就进了肚。等顾怀酒的手指伸进盒子里,也只能抓点空气尝尝。 “你真的只是收了只妖?” 凉月摇头:“哪儿能呢!” 把最后一口糕点吃进去,见疯爹眼神不善,凉月解释道:“我给放了。” 顾怀酒联想到妖判不悦的脸色,恍然大悟般地道了声:“难怪……” 叫妖判没有用武之地,他自然不乐意。 “王爷,到了。”侍卫唤了声,凉月掀开帘子一瞧,“轻罗馆?” 才把头缩回来,凉月就被顾怀酒抱下了马车。 “爹爹,你来此找茬儿?” “嗯!” 疯爹应了声,给身边的侍卫半曲使了个眼色,半曲就带着几十个侍卫把轻罗馆团团围住了,还有几个侍卫当即冲了进去,名曰清场,砸场子还差不多。 凉月捂着脸,真是不够丢人的,打不过人家就祸祸人家生意。 “呦!我当是谁这么大的阵仗,摄政王谱摆的就是大!” 摇着扇子的白衣青年垮出了门槛,凉月真想寻个地缝儿钻进去,就算疯爹把火药味调得再大,只要师父一句话,就能四两拨千斤。 “王爷大驾光临,真是叫小店儿蓬荜生辉,好在我这轻罗馆门脸儿足够大,装的下王爷,不然王爷您怕是还进不来呢!” 你看,人家嫌你脸大呢! 还有师父您不用捏着嗓子娘里娘气的说话,不然人家会错以为轻罗馆干的不是啥正经买卖。你就是个绸缎庄子,别给自己加戏行吗? 顾怀酒却决定把坏人做到底了,冲着半曲说了六个字:“抓人,封店!” “不成不成!” 凉月连忙插话,她就是三明治里那条培根,想当和事佬儿可惜谁也不听她的。 “爹爹,您封的可是我的店哪!” 凉月紧紧搂着疯爹的脖子,生怕他盛怒之下,连自己闺女都不要了。 顾怀酒瞥了眼花酿,又瞪向自己闺女。凉月弱弱地举了一根手指,小心翼地说:“一个月前的事儿了,师父确实把轻罗馆卖给女儿了。” 说完,就赶紧咬紧了唇,可怜巴巴地盯着疯爹。 “王爷,白纸黑字,契约在此。” 花酿抖了抖袖中的几张纸,抖得顾怀酒两手青筋都出来了。 “爹爹,您就看在女儿面子上,放过师父了,再说你也抓不住啊!” “行,你做好人,坏人都让我做。” 顾怀酒含笑说道,可话却掷地有声。凉月只好嘻嘻赔笑,还一个劲儿地冲着花酿使眼色,赶紧的,给个台阶都下了。 可疯爹眼神突然变得更凌厉了,冲着半曲喝道:“没听到本王说什么吗?” “爹……” 凉月还没喊出第二个字,就被放在了地上,顾怀酒自己个儿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这疯子还真不要亲闺女啦! “你!我!” 凉月吃了口土灰,这男人不会是疯病又犯了? 可她来不及多想,就看到半曲已经有带着两个侍卫朝着花酿而去,而其他人更是直接冲进了轻罗馆,一时间鸡飞狗跳,人群四散开去。 “不许抓!” 凉月立刻奔过去挡在了花酿身前,冲着半曲喊道,“你要是敢抓我师父,就是不认我这个主子了!” 半曲脚步没停,说话可能也没经大脑:“您本来就不是我主子!” 第6章 我要离家出走 “你敢!” 凉月心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花酿不能使用法术,她也不能,所以她只能仗着身份压着半曲,可没想到半曲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半曲冲着身后使了个手势,两个侍卫便一左一右准备捉拿花酿。 “顾怀酒!” 凉月喊着,可那马车已经消失在了街市尽头! “是你不要我的!” 凉月咬着牙,回头看了眼一直噙着笑好像事不关己的师父,说:“师父,我们走!” “嗯?”花酿轻挑了下眉毛,任由两个侍卫抓住了他两条胳膊,“小凉月,赌气呢?” “对,我就是赌气,我要离家出走!” 花酿点点头,笑得竟十分得意:“那好,好极了!” 他轻轻吹了个口哨,周围所有人就都定住了。 然后下一刻,花酿和凉月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又是一声口哨,众人才动起来。 “人呢?”两个侍卫两手空空,半曲立刻反应过来:“快追!快去把王爷追回来,郡主跟人跑了……” 半曲顿了下,心里在纠结怎么说,明明是姑娘自己和王爷生气,扬言要离家出走的! 想了会儿,半曲还是说:“就说咱家郡主被花老板给掳走了。” 五月十四,小暑,暑气初蒸,心焦气燥,易动肝火,顾凉月呆在瑞王府太惬意了,对于顾怀酒的喜怒无常,她很久没领略过了,她更加想不到,自己就这么轻易地遗弃在大街上。 顾怀酒不要她了,这个意识叫顾凉月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而且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太莫名其妙了。果然不能与疯子计较得失啊! “他顾怀酒有能耐,倒可以试试把天下的轻罗馆都封了。” 花酿接过蝶儿递过来的竹叶青,还在津津乐道,当真是家大业大不在乎那点蝇头小利。 可顾凉月心疼啊!自己的资产纷纷钟就不随她的姓了。 貌似还是姓顾的。 郁闷的顾凉月在雍兰城轻罗馆里,伤感着自己做赔了一桩买卖。 花酿的轻罗馆开遍天下,他是不在乎那一家得失,可顾凉月却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花园里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在她身边绕圈子:“小主人今日带了什么好吃的来呀?” “有糖果吗?” “米酥!我要吃米酥!” “别吵!你们这么吵!主人呆会儿又要撒野!” 顾凉月嘿嘿一笑,她冲着这群花花绿绿笑道:“我不撒野,我缺一支七彩羽扇,你们谁贡献一下?” 鸦雀终于无声。 凉月在怀里掏了几下,掏出一小包蚕豆,该是桃核儿留给她打牙祭的。 凉月故意打趣道:“吃吃,吃胖点儿,过年好吃肉。” 都知道小妖主是什么脾气,众鸟雀又都欢实起来,过来抢食。 花酿从窗口探出脑袋,晃了晃酒壶,与凉月说:“徒儿,那疯子不要你了,可是天大的喜事,为师已经着人买鞭炮了,咱们轻罗馆酬宾三天乐,热闹热闹。” 蝶儿也添油加醋地说:“主人房间早已布置好了,主人可要去睡个午觉?” 凉月努努嘴:“我无家可归了你们就这么高兴?” “那是自然,为师打算明日送份谢礼给那疯子,送点儿什么好呢?”花酿当真思忖起来,手里的酒壶都搁下了。 一只吃的肚子溜溜圆飞不起来的八哥迈着企鹅步爬到了凉月腿上,像猫儿似的用脑袋在凉月手背上蹭了蹭,撒娇似地说:“小主人说话我们可不爱听了啊!这轻罗馆不就是小主人的家吗?怎么能说无家可归呢?” “那我可真是富可敌国哈!” 抱住师父花酿这条大腿的确是锦衣玉食,毕竟人家可是天下第一富。 凉月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猛然间看到二楼房檐上挂着的那盏八宝琉璃灯倏地亮了起来。 凉月伸了个懒腰,又下子躺在了草地上,问还在沉思的花酿:“师父,来活儿了,您陪我去呗?” 花酿扶着额头:“哎呀!怎么有两个蝶儿!哎呀!四个了!六个!有六个!” 呵!这醉装得一点都不像。 凉月也耍赖:“那我不去了,蝶儿姐姐,带我去卧房。” 花酿冲小娃娃摊开手:“喂鸟费三百两,拿来!” “我拿我的吃食,喂你的鸟,还得我交钱!你这个奸商!” 原来最大的赔本买卖,就是认了奸商做师父。 “坐我的草坪,掐我的花,呼吸我轻罗馆的空气,都是要银子滴!你师父我长得这么好看,让你白看哪!” 花酿用手指点啊点,他没有发现小娃娃已经一张符把自己传送出了轻罗馆。 稻田间的小路上,一身灰色粗布衣衫的少年拽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走过,少年看上去也只有十一、二岁,脚上的一双草鞋底子已经烂了,走起路来“啪嗒啪嗒”地扬起更多的灰尘。 老妇人手里的包袱从肩上滑下来,少年抓过包袱,又催了句,“快点儿!婆婆,求您了!快快!您再快点行吗?求您老快点挪动挪动!我娘快疼死了!” “谁家女人生孩子不疼啊!你娘也不是头一回了,忍得住!”老妇颤巍巍地走在黄土路上,剜了眼急得大汗淋漓的少年,嘴上抱怨着,“才给了30个铜板,也就老身好心,要不是看你那苦命的娘的面子,老身可不走这一趟!” “是是是!都是晚生的不是,求婆婆再快点儿!”少年嘴上催着,手上拽着,脸上刻满了刮不去的焦急。 而在这稻田的尽头,山根脚下,一座孤零零的塌了半边的破草房子里,一声声凄厉又带着隐忍的痛呼被热风吹散了,门外一个光着脚丫子穿着补丁衣裳的小小身影踉踉跄跄地端着半盆热水正要往屋里进。 这小孩儿正是安家次子安云暮,他今年才七岁,却长得十分瘦弱,比灶台高不了多少,但他今日必须把灶火生得旺盛,护好娘亲,还有娘亲肚子里的小家伙! 想到这,安云暮觉得手里的木盆也不那么沉了,他侧过身子,用肩膀撞开了房门,冲着床上的妇人安慰道:“娘亲,娘亲!婆婆一会儿就到了!您一定要坚持住啊!” “暮儿……你哥呢?” 第7章 独自出任务 床上的妇人有气无力,干裂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想抬起手把儿子招呼过来,却已经没了力气。她便是李氏,新寡,丈夫上月上山采药,不幸坠崖而亡,她孤身带着两个儿子,还有这个遗腹子。 “娘!哥哥去找孙婆婆了,您再坚持一会儿,孙婆婆是刀子嘴豆腐心,定会来帮咱们的。” 安云暮把盆搁在矮凳子上,拧了把布巾,跪到娘亲的床边为她擦汗。 “暮儿……娘不成了……娘对不住你……”李氏自觉身体的热量在极速消耗,她再使不出力气了! “不!娘!”安云暮抓住李氏的手,眼里闪着熠熠的光,“娘亲,暮儿盼了这么久,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也一定想见我这个哥哥,也想睁眼看看娘亲和大哥呢!” 李氏点点头,她低头看向棉被下鼓溜溜的肚子,说:“这个小家伙,在等时辰呢!娘……娘挺得住!” 又一阵痛楚,李氏嘴里咬住了布巾,她不能放弃,安家虽穷,夫君却勤快,她靠着为城里大户人家洗了几年的衣裳,好歹把大儿子安云轩和二儿子安云暮拉扯大了,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夫君今年才过而立之年,就遭逢不测,如今家里已经穷到捉襟见肘的地步! “啊!” 安云轩刚刚冲进院子,就听到了这声饱含了酸楚与不甘的痛呼! 一瞬间的,安云轩眼睛热了,冲着门内高喊:“娘!孙婆婆来了!” 刚才还一走一掉渣的老婆子突然打了个激灵,一改刚才的老态龙钟,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她抢过包袱,安云轩甚至都没看清老太太是怎么进的门。 婆子进了屋,立刻忙活开了,安云暮被婆子撵了出来,只听到婆子喝了声:“都给我滚出去!” 李氏撑着床沿勉强抬眼看门口,硬挺着客气地道了声:“婆婆,劳烦您了!” 孙婆子腰背挺直,把包袱随意丢到墙角,大步流星地朝李氏走去,她眼里闪着金光,嘴半张着,舔去了嘴角流出的口水。 李氏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这婆子怎么像是几天没吃饭似的,嗓子上下吞咽着口水,且这婆子根本没理会她,而是紧紧盯着自己的肚子,就好像看一头烤乳猪一般欢喜。 “婆婆!您怎么了?” 孙婆子视若无睹,苍老的手抚上了李氏隔着棉被的腹部。李氏还没来得及把神色有异的孙婆子推开。 “婆婆,你……” 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猛烈地传来,李氏只来得及竭尽全力地呼喊出一声:“啊!轩儿……快……跑!” “娘!” 安云轩冲进来,就瞧见娘亲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双目圆睁,毫无声息,而孙婆子正俯身在那里掏着什么! 安云轩冲过去,要扒开孙婆子,喊道:“你在干什么?我娘怎么了?” 孙婆子手臂一甩,就把抓着她的安云轩直接掀飞了起来,重重地砸在破旧木桌上。 安云轩腰背撞得生疼,差点背过气去,心里更加惊骇,这婆子刚才连走路都打颤,如何使出这么大力? 屋外的安云暮亦闻声跑了进来,可他跑得太急了,被门槛绊住,“啪叽”一声摔个狗啃泥,下巴摔破了皮,血和泥土和在了一起。 “弟弟,小心……” 安云轩撑不起身子,他的一条胳膊痛得没了知觉,大概是脱臼了。 “哇!”一声响亮的啼哭声把房间内混乱的景象瞬间割裂,只见孙婆子满脸狰狞地捧着个被床单包住的婴孩,她的信子伸出嘴外有三寸来长,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襟处。 孙婆子舔着嘴,随意抹了抹手,把婴孩提到自己面前,似得了什么好彩头一般,眼睛都冒着绿光。 “呵嘿嘿!今日可算掏着个好的,这娃娃可是……” “放开孩子!” 安云轩扶着胳膊从桌子上跌下来,才要起身,就被孙婆子一记掌风又给掀飞了出去,这次直接把他怼到了墙上,砸出个人形,安云轩喷了口血,晕厥过去。 “呜呜!娘亲!哥哥!” 安云暮彻底被吓傻了,除了哭叫腿都站不起来了。 他若是哭得小声些,那婆子一时得意估计就把他忘了,偏偏这孩子嗓门子大,孙婆子琢磨着两手都别闲着,便一只手提着包裹婴孩的被单子,飞过去要抓安云暮。 她抓住安云暮的肩膀才要提起来,就被一道金色的光灼伤了手背。 孙婆子登时收手,往门口瞧去,却看到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衫的小女孩儿施施然迈步进来。 顾凉月长舒了口气,后悔和师父多绊了几句嘴,差点就让这恶妖得逞了。 “今天真是大丰收了,又来个送死的!” 孙婆子见眼前这娃娃长得粉粉嫩嫩,肚子都开始咕噜噜叫起来。 安云暮趴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再加上那个刚降生的娃娃也没消停,凉月有种捅了马蜂窝的既视感。 “别哭了!烦死了!” 凉月伸手把安云暮拽过来,又一甩手,直接把他丢出了门外。 安云暮捂着屁股,确实不哭了,他被这个穿着漂亮力大无穷的小女孩惊住了。 孙婆子见此,这才收敛自己的好胃口,重新打量这女孩子,衣着打扮哪里像村子里的?刚才真是大意了! 凉月抬头看向满脸褶子的婆子,道:“你倒是聪明,知道附身之法。我若杀你,这婆子也没得活。” 孙婆子涔涔地笑着,她抬起刚才被凉月伤到的手,看了下伤势,心知这女孩儿灵力不弱。 “你若放了我,这娃娃,我便留下。” 凉月眨了几下眼睛,不屑地笑了:“口腹之欲,你忍得住?反正我忍不住。所以,你抬头看看?” “搞什么名堂?” 孙婆子皱着眉,既然谈不妥,那就打,她手臂一挥,又是一股烈风刮过来,凉月闪身,以极快的速度飞出了草房子,顺便把还傻愣愣坐地上的安云暮抓起来,和他一起落在院子的井边。 孙婆子还没来及想清楚这丫头怎么退了,就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孙婆子抬头看,对上自己的,是一只硕大的,金色蜘蛛的脸! 第8章 妖主的幻术 孙婆子这才发现,整个房顶已经被这只蜘蛛不知在什么时候织满了网,这网亦是金光铄目,而盘踞在这网上的,是一只身子便有一头牛壮硕的蜘蛛,再加上张狂的八条腿,光看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蜘蛛冲着孙婆子张开了黝黑的嘴巴,露出血红的腔道,金色的丝从喉咙里扑了出来。 只是一瞬间的事,蜘蛛便从孙婆子身上抽出来一条黑色的影子,孙婆子软趴趴地倒在地上,顾凉月勾了勾手指,孙婆子怀里的孩子便到了她怀里。 安云暮此刻不哭了,他不敢哭,他把眼睛瞪得如火烛般光亮,他后悔前几天还拿树杈去捅蜘蛛,他现在觉得后脖子和整条后背都是冰凉冰凉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蜘蛛,更没有见过被裹在层层蜘蛛丝之下的人,不,那是附在人身上的妖! 巨大的丝茧被吊着,一开始还在拼命挣扎,如今却像是被憋死了,一动不动。 顾凉月转头看身边的小男孩吓得脸色惨白,微微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蜘蛛吐丝的动作戛然而止,蛛网和大蜘蛛顿时消失在火热夏日的蒸气中,唯有那颗巨大的丝茧依旧在梁上吊着,只是丝茧换成了锁链,依旧把那妖怪锁得紧实。 “蜘蛛吞蛇,头一次见到?”凉月上前,探了下孙婆子的鼻息,回头与安云暮说。 安云暮愣愣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顾凉月觉得他应该是傻了。 顾凉月把小婴孩安放在安云暮怀里,说:“抱稳了!” 三个字,顾凉月咬得格外重! 安云暮双手捧过娃娃,娃娃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与安云暮对视,嘴唇努了下,然后咯咯地笑了。 “真漂亮!” 安云暮忍不住亲了娃娃额头一下。 “那当然了!她可是你娘拼了命生下来的……” 顾凉月嘴上说着,突然心里有点泛酸,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下,对安云暮说,“你看,天上有条龙!” “龙?在哪儿?” 安云暮捧着娃娃,抬头看天,突然感觉眼前一道金光闪过,脑袋似乎混沌了片刻,似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有人唤他:“暮儿,暮儿……” 是娘亲的声音! 安云暮眼睛重新清明了起来,他看到自己怀里捧着的冲他笑嘻嘻的小娃娃,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充楞中反应过来。 “这是,妹妹?” 安云暮瞧见大哥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佝偻着身子,好像在田里干了一天的活儿。 安云轩挠挠脑袋,盯着地上的孙婆子,听到母亲唤他,他才感觉四肢百骸都像拆了骨头重装起来一样疼。 “刚才我怎么了?” 李氏抚着自己完好的肚子,摸了摸榻上的血痕又看见小儿子抱着娃娃进来,也有些纳闷儿,怎么了这是? 隐在树枝上坐着的顾凉月撅了撅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一股酒香包裹住顾凉月,她的头发被抓乱了,而抓她的人顶着一双迷离醉眼,慈祥地笑着:“你不是还有师父吗?” “师父,我饿了!” “使了幻术又救了人,徒儿本事又见长了,就是……”花酿姣好如女的面容上挂上了一层冷意,“你是妖主,不是救世主,吃亏未必是福,心软惹来的,也可能是祸患!” 顾凉月把头埋在花酿肩头,没理会师父的教诲。 母慈子孝的场面,她看不了。 “别哭,跟师父回家。”花酿说完,又掏出了酒壶。 “哭?”小脑袋倏地抬起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凭什么是我认怂!” 顾怀酒忘了,他家闺女的脾气是随了他这条根儿的。她顾凉月难受,能叫别人好过? 半个时辰后,凉月就坐在宣政殿的龙椅上把玩小皇帝的朱砂笔,品着御用的茶点,还对着小皇帝的脸跃跃欲试。 “小……小侄女儿……” “叫谁呢?” “姑奶奶!” 凉月沾了下笔尖,另一只手把毛笔头上的一根毛拽下来,吹掉了,顺眼瞪了眼用半个屁股坐在龙椅边上,想跑不敢跑,想反抗更没有那个胆儿的小皇帝,说:“顾来来,你想好了吗?” 八岁的小皇帝嘟囔了句:“我不叫顾来来。” “你别动!” 凉月对于欺负这个年幼的小皇叔乐此不疲,她用毛笔在小皇帝额头眉心处轻轻点了下。 “我爹爹对你招之则来,呼之则去,你这个小傀儡不改名叫顾来来,要不叫顾去去?欸?谐音顾蛐蛐儿,挺好!就这么定了,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小皇帝紧紧咬着两瓣嘴,一动不敢动,等凉月画完了,小皇帝才敢问:“你怎么进来的?” “哈哈……”凉月“啪”地把毛笔丢了出去。 “顾蛐蛐儿!你还好意思问!” 凉月站在了龙案上,“你说!白氏兄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小皇帝抱着脑袋:“糖水儿哥哥,救命啊!” “呦!叫得真亲切!白洞庭小名都喊出来啦!看来你们俩关系挺不错的呗!那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来救你!” “对不起!姑奶奶!朕一会儿八抬大轿把您抬回王府,以后你和糖水儿……白将军的事儿,朕再不敢管啦!” 凉月踢了鞋子,抱着腿儿又坐了下来,她转了转眼珠子,深吐了口气,出口恶气,舒服了一点。 “给我准备一处不吵人的宫殿,好吃好喝让我住几日,这事儿就算了,我再不提。” 小皇帝捂着脑袋的两手微微拿开:“啊?你家王府那么大,不够你住的?” 凉月拍了拍身下的龙椅:“姑娘我看你孤家寡人一个怪可怜的,过来陪陪你,不成?” 小皇帝犯了难,脸色有点难看:“小姑奶奶,我虽然帮了白将军,可真没收他们啥贿赂。” 小皇帝以为她是爹爹派过来监视他的? “怎么?你这皇宫,姑娘我,住不得?” “住得!住得!朕的侄女儿想住哪儿住哪儿!” 凉月瞪着眼,指着小皇帝,奶凶奶凶地说:“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你辈儿大,脑袋也大,特别好作画!我还知道,咱们俩就差400天而已呀,小皇叔!” 小皇帝想,这孩子莫不是也和她爹一样,疯了? 第9章 往事不堪回首 凉月又指着小皇帝眉心处,道:“不许抹掉,听到没?” “可……可朕明天还要上朝。” 凉月翻了个白眼儿:“你就是个吉祥物,往那一坐就万事大吉了,朝臣议事,有你说话的份儿?” 小皇帝瘪瘪嘴,小侄女儿非得把嗑唠死,多尴尬。 “宣政殿有什么好玩儿的,时辰尚早,我们出去玩。” 凉月拉着不太情愿的顾蛐蛐儿往外走。 蛐蛐儿还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地好大不情愿:“不行!不行?皇兄要我读的书还有一大段没背,明天他还得考呢!” 考你,与我何干? 等他们俩出了殿门,宫人们都一脸讶异。 小郡主啥时候入宫进的宣政殿?我们是眼瞎了还是失忆了? 凌国的皇宫是前朝所建,本朝皇帝又多讲究克持勤俭,宫殿并不算多么新鲜艳丽,但是其占地面积之大,格局之宏伟,依旧是令人惊叹的。 对于入宫和回家一样方便的顾凉月来说,逛得多了,凉月反倒觉得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小皇帝才这么大,也没有后宫,所以也看不见一群女人勾心斗角的大场面。 真没劲! 如今才五月,莲池里还是一片绿意,为了躲开一步三跟的宫人们,凉月便拉着小皇帝坐上了小船,自然,是小皇帝摇桨。 凉月倒在小船里,枕着自己的胳膊,长舒了口气。 “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凉月摘了片大荷叶,盖在自己的脸上。 “朕差人去了王府,一会儿皇兄应该会来接你。” 凉月摆摆手:“你放心,他不会来的。” 顾怀酒怎么就那么喜欢打脸?还能来接她? 小皇帝并不知道疯王和女儿的事。 “为何?皇兄可是十二分疼爱你。” 凉月又摆了摆手:“不是疼爱。” “那是溺爱?” 小皇帝反应也挺快的,说话也着实噎人。 溺爱?溺爱就是要封了我的产业?把她丢大街上?轻罗馆生意有多火爆他不知道,白花花的银子他不稀罕我还稀罕呢! 凉月又摆摆手。 “怎么不是?”小皇帝反驳。 凉月终于不耐烦了,把荷叶掀开一角:“我是让你,闭嘴!” 小皇帝鼓鼓嘴巴,与荷塘里的青蛙如出一辙,嘟囔着:“我可是皇帝,还是你叔叔,我再小也是你叔叔,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 凉月放下荷叶,气多了容易肝疼,她不讨苦吃。 更何况,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皇帝她都没有怕过,遑论这个才断了奶的小子? 瞧今天疯爹头也不回的神气样儿,当初他混得有多惨,凉月可是亲眼目睹。 就在她刚刚重生的那一天,她就险些没被顾怀酒砍了,然后自己可能是被吓晕了,再醒来时…… 醒过来!我不想再死啦! 顾星辰心里祷告着,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滴到了顾星辰的脸上,然后又一滴。 顾星辰不甘心地睁了眼,乌灰的顶露了个洞,有水滴下来,正好打在她脸颊上。 顾星辰用不熟悉的感官感受着周围:土黄的墙,身下冷硬潮湿。 小孩儿脖子不灵便,也翻不了身,看来是还没有出生多久,顾星辰体会着做婴儿的感觉,微微地转脑袋,万幸万幸! 顾星辰转过头看,看到的是一根根竖起来的木头安置成的牢门。 再抬眼,顾星辰便瞧见对面躺着个人,不正是那只要杀她的“鬼”吗?他还是披散着黑发,身上斑驳着殷红的血鞭痕,微弱烛火下,映出这只“鬼”单薄的影子来。 怎么把她和这个杀人犯关在一起? 顾星辰打量着这人脚上蹬着的一双官靴,其余的地方,就没有一处完好的了,看来那个皇帝所言的重刑审问,真的不轻。 这时候,有更光亮的火照了进来,呼啦啦地,门口突然走过来几个人,他们衣裳后心口都绣着一个“牢”字,一共有三人,一人手持长鞭的瘦子,一人手里提着一桶水,体格有那瘦子两个肥硕,还有一人,个子最矮,长得尖嘴猴腮,他抱着胳膊,嘴里叼着一根剔牙的签子。 矮牢头儿冲着瘦子不耐烦的道了声:“打开!该干什么不知道吗?” 牢门打开,三人陆续走进来,在那人身前停下来。 鞭子在空中甩了甩,打在那人身上,那人一丝未动。 “瑞王爷,奴才们奉命而来,每日伺候您一遭!” 话音刚落,那抬水的胖子就把桶里水都扬了出去,“哗地”一声,就把地上那人浇成了落汤鸡。 落汤鸡终于动了,他弯起双臂抱着自己,头发都沾在脸面,看不清什么表情,但是他的身子哆哆嗦嗦地,还发出“嘤嘤”的哭声,不停地求饶着:“啊!啊!不要再打了!好冷!母后!我害怕!” 顾星辰鄙夷地白了眼地上的那人:这个时候求饶,不是犯贱吗? 果然,“啪啪啪”地鞭子打得那人从地上跳起来,他捂着脑袋,痛得嗷嗷呼喊,往墙角索去,没一会儿,他的衣衫就又红透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嗷嗷……” 他怎么不咋咋呼呼地杀人了呢?认怂就算了,哭起来像个没完成作业的小孩儿似的,天牢在这种地方,不欺负他欺负谁呀!就连顾星辰都觉得他这个孬样儿忒惹人烦! “头儿!我看这顾怀酒是真疯了!你看他那熊样!鼻涕一把泪一把,脏兮兮地也不知道打理,哪里像是当初那个纤尘不染的瑞王爷?” “是啊!咱大刑也用了,又百般折辱于他,就连那泥水里捞出来的馍馍他都吃了,不像装疯。” 顾星辰想,原来他真是个王爷,还是个疯子王爷。 那牢头儿把剔牙的签子吐到墙角那人身上。 “嗤!不可大意了!郭公公咱们可得罪不起!” 矮牢头儿又上前踹了他几脚,那疯子哭得更大声了,举止就像个孩子,牢头儿又四下看了看,突然,他把目光定在了地上的顾星辰身上。 “嘿嘿!” 牢头儿露出了两排里出外进的牙齿,诡异的笑起来。 顾星辰真恨她现在是个婴孩儿,别说跑了,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那牢头走了过来,把顾星辰抓了起来,凶相毕露:“王爷如此煎熬,奴才斗胆,帮王爷解决掉这个累赘!” 第10章 身陷囹圄 顾星辰不禁脖颈一凉,她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出,牢头儿蹲下身子,把顾星辰拎到这个被称为顾怀酒的人面前。 “瑞王殿下,你瞧瞧,这个就是你女儿?啧啧啧!还没满月呢!就要跟着你受这样的罪!” 顾星辰瞪大了眼睛,她居然是这疯子的女儿! 顾怀酒还在抱着自己痛哭着:“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顾星辰想痛骂这疯子一声。 她感觉自己被高高的举起来,举过了牢头儿的头顶! 顾星辰的头被一只大手紧紧箍着。 “小丫头片子,谁叫你这么不会托生呢!” “谁来救救我!”顾星辰喊道,可发出来了声音只有“咿咿呀呀”! 我错了!我该好好保重身体,就不会生病,就不会死,就不会重生在这倒霉孩子身上! 顾星辰抱怨着,却无济于事。 “哇!” 顾星辰没出息地哭了。 我不想死! 身下一轻,顾星辰迅速地坠落下去!顾星辰的小心脏快跳出了嗓子眼儿,她就要被摔死了! 不知谁“哎呦”了一声,顾星辰掉在了一块柔软好似垫子似的地方,像极了席梦思,然后她一弹,就滚落到了地上。 顾星辰在地上滚得晕乎乎的,她看到身边躺着那个胖牢头儿,他正捂着自己的屁股,叫着:“哎呦!摔死老子了!我的屁股!” 矮牢头踢了胖子一脚,冷笑着说:“傻玩意儿!叫你洒一地水!” 说完,他又俯身过去抓顾星辰。 “太后驾到!” 顾星辰决定收回之前的话,太监的通报声,是多么可爱呀! 俩牢头儿赶紧出门迎接,剩下蠢笨的胖牢头儿捂着屁股慢吞吞地站起来。 “奴才叩见太后娘娘。” 顾星辰抬眼瞧了瞧牢头儿们谄媚的模样,肉嘟嘟的小手偷偷拍了拍心口,命大原来也可以成为她的标签,不容易。 “都出去!” 听这声音,并不苍老,这么年轻就能当太后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着绛紫色华服的中年女子走入顾星辰的视线,看上去也就四十岁上下。 顾星辰也被太后身边的一个宫人抱了起来,又有宫人用真丝织就的襁褓把顾星辰包了起来。 两个宫人都轻手轻脚的把顾星辰送到了太后怀里。 太后抚了抚顾星辰的眉毛,又摸了摸顾星辰的脸蛋儿,她躬身将顾星辰递到顾怀酒身前,她用那双含着泪的双眸看向顾怀酒。 “酒儿,你看看,她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顾怀酒并没有把护住脑袋的双臂放下,反而护得更紧了,顾星辰只能从一点点缝隙里看到一点点惨白。 太后说:“酒儿,母后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疯,你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得给哀家活着。” “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吵,我不哭,求求你们,我错了……” 顾怀酒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浑身都抖得厉害,他的话让太后那悬而欲垂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正好落在顾星辰的脸上。 “知错就好。” 太后却露出笑容,虽然这抹笑极尽苦涩。 顾星辰冲着太后笑,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她想说:“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可是你孙女!” 可是太后只是低头亲了下顾星辰的额头,就把顾星辰放在了顾怀酒脚边,很快便消失在了顾星辰的视线里。 周围的烛火又黯淡下来,顾星辰静静地看着身边这个扮演这副身子父亲角色的人,十分有耐心地等着他把两只胳膊放下来,透过一绺绺湿漉漉的头发,顾星辰终于看清了这家伙的真面目。 浓眉大眼,如今眼睛深深地往里抠着,还带着黑眼圈。 瘦脸颊,高鼻梁,不过要忽略已经淌到嘴边的鼻涕。 薄薄的唇,苍白而泛起了皮,嘴角还带着血渍和淤青。 可是,顾星辰竟然从这样的面容里,硬是看出了三分病态的美感。 突然,那双定格的眼睛动了动,转了半圈,猛地瞪向了顾星辰。 “看什么!”他喝了声。 顾星辰吓了一跳,这疯子怎么知道她在看他! 顾怀酒又冲着顾星辰吼道:“杀了你!” 说着就朝顾星辰扑了过来! 妈呀! 顾星辰感觉他那只大手朝他拍了过来,才想哭,就看到在她此刻看来庞大的身子栽倒在他身边,那只大手也无力地垂到了她的肚子上。 顾星辰转头一瞧,顾怀酒眼睛紧闭。 这疯子,晕过去了? 顾星辰失眠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死正被别人拿捏,她此刻最大的感觉就是:我爹是个疯子,我爹宫斗输了,我饿得睡不着。 猪蹄、回锅肉、海底捞…… 生前因为生病吃不着,现在好不容易换了副身子,怎么还吃不着! 顾星辰脑补了众多美食依旧无济于事之后,她无奈地盯向身边还昏迷不醒的顾怀酒,终于明白小孩儿为什么都喜欢吃手了。 做饿死鬼的感觉原来这么难受! 老天真是发了一手烂牌给她。 不,不能怪老天爷!要怪就怪身边这位,好好的王爷,不和皇帝打好关系,怎么还把自己搞疯了! 还不如没有爹呢?说不定太后瞧她可怜就给她带回宫里了。 顾星辰觉得自己想得并不自私,她今天差点被摔死,也没见这个爹搭手救一把。 可是你能指望一疯子救你吗?答案是否。 总之这个爹,他就是个没用的疯子。 小手都吃红了,顾星辰可怜巴巴地抬起手瞧瞧,继续吃。 “嗖!” 突然,一个明亮的光点儿出现在顾星辰头顶。 顾星辰定睛一看,不是什么光点儿,而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蝴蝶。 蝴蝶落在了顾星辰的鼻子上,如冰雪般通透的翅膀忽闪忽闪的,顾星辰感觉自己闻道了一股清香,好像蜂蜜的甜香。 这甜香让顾星辰忍不住又多吸了两下,一瞬间顾星辰就闻醉了,眼皮一沉,顾星辰便睡了过去。 三天后,在经历了的反复确认后,顾星辰将她的身份做了如下定义:一个没娘的娃娃,一个有爹但还不如没有的小丫头,一个疯王的女儿,一个被流放的倒霉孩子。 第11章 流放路上 顾星辰还能确认的一点就是她不会饿死,每日深夜,那只冰蝶都会如期出现,而第二日一早她醒来时,会有十分明显的饱腹感。 这一切匪夷所思但顾星辰不管,她不想死。 顾星辰一个激灵,睁开眼就对上疯王那张咧得跟马戏团小丑似的脸。 “嘻嘻嘻!” 顾星辰心说有什么好笑的! 打从那日顾星辰差点被摔死之后,这疯子就好像突然开了窍似的,黑天白日都抱着她,一下都不许别人碰她,顾星辰觉得,这疯子可能是受了太后的点化,明白这娃娃是他的骨肉了。 “凉月,你醒啦?” 谁是凉月!本姑娘叫顾星辰!不要胡乱给别人起名字! 顾星辰知道自己现在也说不出人话来,白他一眼算了!谁叫这人是个疯子。 疯子靠在囚车里,拍了拍裹在襁褓里的顾星辰,还时不时地哼着调子,好像是在哄娃娃。 顾星辰叹了口气,心道疯子的心就是大,他们俩是要被流放,又不是旅游。 顾星辰记得圣旨里讲的那个流放地叫“北安城”,听名字好像是个太平之地,不过她想皇帝应该不会这么好心,皇帝给眼前这个男人,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叩上的,可是谋反的罪名。 史上谋反之人,都不得善终,皇帝按理说应剥了这疯子的皮才对,再不齐也得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总之,顾星辰还是觉得皇帝早已经挖好了坑等这个疯王跳,顺便还捎带上她。 他们已经出了京城有两日了,根据顾星辰内心小九九推断,太后的手应该伸不了那么长了,今晚必有异动。 顾星辰看向疯王,见他哼曲子哼得还眉开眼笑的,就觉得他这傻样招人烦。 顾星辰瞄准了疯王额前的一缕头发,用小短手抓了两次,才抓紧了,她用力一拉扯,疯王果然不哼曲儿了。 “凉月……” 疯王盯着顾星辰的手,顾星辰便又用力扯了两下。 “凉月不喜欢这一曲?那哥哥换一曲。” 哥……哥哥? 顾星辰又使劲儿拽了一把! 你这个疯子连亲闺女都不认识吗! 顾星辰嘴里嘟嘟囔囔的,可惜发出来的只有咿咿呀呀。 “好好好!换一个!” 疯王又接着唱,顾星辰便接着扯,连扯了好几下,头发都被扯掉好几根,疯王却不换了,完全不搭理顾星辰,继续唱他的。 果然是个疯子! 顾星辰扯了一会儿,见疯王也不停,打了个哈欠,眼不见为净。 衙差老李今年四十出头,和他同样出这趟差的,是他的两个老伙计,一个麻子张,一个老胡子。 本来这事儿,不该轮到他们三个上了年纪的,毕竟囚车里面装得,从前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该严加看管。 可偏偏他们家大人就把这活儿摊给了他们哥仨儿,还破天荒地给了他们一人一百两银子,他们家大人可从来没这么大方过。不过这银子可不白拿,得办事儿。 一路上得把这王爷照看好了,不能叫这王爷饿着冻着,不能病了死了。 毕竟皇恩浩荡,虽为流放,却没摘了这犯人王爷的爵位。 谁会嫌银子烫手呢?只是出了皇城,谁还看得着? “老李头儿,你看那娃娃不哭不闹的,真是稀了奇了!”这个赶车的正是麻子张,人如其名,满脸的麻子。 老李头回了神,微微抬了抬厚厚的眼皮,抱起了膀子,道:“给你饿三天,也没力气叫唤!” 老胡回头看了眼囚车里那眉飞色舞唱曲儿的王爷,又瞄了眼他怀里的娃娃,憨憨地粗嗓子闷声闷气地说:“要不,给那娃娃找点吃的?” 老胡瞧着那孩子,就想起自己家的外孙儿,有些不忍,可他又说了不算,也不敢顶撞老李,毕竟人家是头儿。 老李摆摆手,满不在意地道:“拉倒!这大热个天儿,把咱们累个好歹儿的!回头中暑了,再耽误了行程,回去可不好交代!” 麻子张也跟着起哄,说:“早死早托生!下辈子托生个寻常人家,粗茶淡饭一辈子不挺好的?跟着这疯子,到了北安城,也是个死!你就别瞎心善了!” “就是,这疯子前两日又哭又嚎的,好不容易今儿不嚎了,晚上得寻个驿站睡个好觉!” 听老李和麻子这么一说,老胡那一点点的怜悯心也终于沉寂下去。他眼不见心不烦,不回头看那爷俩,心里就不难受了。 不过老李的想法落空了,天已黑,驿站还远着,他们哥仨儿只能在林子里凑合一宿了。 夜里,疯王可能是白天唱曲儿太累了,坐在囚车里头一歪就睡着了。 顾星辰白日里被疯王喂了几口水,还是凉的,她现在正饿得发慌,她在心里骂:疯子就是疯子,白水就想养活娃娃? “哇!哇!” 头顶有两只乌鸦飞过,顾星辰心里不禁一紧,都说女人第六感准,顾星辰觉得自己就是乌鸦嘴。 马儿“噜噜”地叫了两声,本来低垂的头抬了起来,躁动地攒了攒蹄儿。 “呀呀!” 喂喂!别睡了!月黑风高杀人夜知道不! 顾星辰扭了扭身子,疯王纹丝未动。 顾怀酒! 顾星辰喊出来的疯王的名字,都会变成“哇哇哇”! “吱吱!” 顾星辰立刻噤声,竖起耳朵细听。 这是什么声音? 刚才还月朗星稀的天霎时间漆黑一片。 “吱吱!吱吱!” 青葱的地上突然窜过来一片白,顾星辰看不清,也看不远,但来自四面八方的“吱吱”叫声让她头皮发麻! 再看那三个官差,一个个打着哈欠哈喇子流得老长!这么大动静他们听不着吗?居然连个守夜的都不留! 瑞王爷!顾怀酒!醒醒! 顾星辰咿咿呀呀地叫,顾怀酒也没醒。 我滴个亲爹呀! 顾星辰还来不及吐槽,就瞧见有一只一尺来长的灰毛白底的老鼠爬了上来! 这耗子吃什么长大的,比猫体格都大! “哇!” 顾星辰终于忍不住了,扯着脖子大声哭了出来。 就在她发出哭声的那一刻,疯子登时瞪大了双眼,他躬着身站起来,把顾星辰紧紧护在怀中,一脚朝着那只大老鼠的下颚踢了过去! 第12章 鼠妖的围攻 老鼠被踢下车,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不动了。 然而这还没完,紧接着,有几百只朝囚车而来,更多的老鼠爬了进来,它们或大或小,有的眼睛还在夜里冒着绿光。 有几只老鼠爬到了衙役的身上和脸上,这几个人才醒过来! “哎呀妈!闹耗子了!” 麻子张最先醒过来,连踢带踹地把他身上的老鼠掸落了,顺带着把另外两个人也摇醒了。 三个人立刻抄刀和老鼠打了起来,他们在外面打得激烈,疯子在囚车里打得惨烈。 说是和老鼠打,其实都是拿刀乱舞,砍到的没有剥开的多。 没有武器,疯子还得把娃娃揣怀里,只能用脚踹,本就吃亏,这些老鼠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都糊过来攻击疯子。 顾星辰两手紧紧抓住这疯子的衣襟,胆战心惊地听着混乱的人声鼠声,她看不见周围光景,只感觉后背发毛。 四周都是“嘎吱嘎吱”的响声,这些老鼠疯了似的,他们窜到囚车,把囚车的栅栏当成饼干似的嗑得嘎嘎香。 马儿也惊了,前蹄踢后腿蹬,却敌不过老鼠如串了线似的,往它身上爬。 马儿抬起前蹄嘶叫着,抖了抖脖子,拉着车打起了转儿,倒是踩死了一些老鼠。 然而好景不长,只看见囚车顶被嗑出个大窟窿,紧接着“哗啦啦”一声,囚车四周的囚笼就倒了下去。 好家伙,囚车变板车了! “快跑!挡不住了!” 麻子张驾着车跑起来,老李和老胡子则一左一右地立在车板上往下赶老鼠。 疯子可能是踢累了,一屁股坐在车上,瞪着眼冲着车下那灰白一片的老鼠喊道:“杀!都杀了!哈哈哈……” 顾星辰惊魂未定,心里骂这疯子得意什么,他才踢死几只呀! “他娘的!林子里咋来这么多耗子!进耗子窝了?” 麻子张一边赶车一边骂骂咧咧的,他眼见着前面就是大路,手底下的马却突然蹬腿不走了! “你这畜牲!咋回事!”麻子张抽了几下马鞭子,马儿不仅不走了,还连连退缩。 “咋了!咋不走啦!”老李扯破喉咙冲着麻子张喊道。 麻子张也想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前面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一只黑咕隆咚的东西。 “啥人!” 麻子张话音未落,那东西直朝着麻子张扑了过来,黑袍之下,露出两只细瘦尖利的爪子和一张硕大的鼠面。 “啊!” 麻子张登时晕了过去。 那鼠面人踩在麻子张脸上,两手各抓住老胡和老李的衣领子,轻易就把他们提了起来,让他们两个面向自己。 “啊!”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却又瞬息间湮灭。 那鼠面人将二人相对一撞,就把他们俩撞晕过去,鼠面人似乎对他们几个并不感兴趣,他随手将二人往车下一丢。 顾星辰当然听到了那诡异的叫声,她透过疯子的肩头一看,也发现了鼠面人。 顾星辰想:事出非常必有妖,这么老鼠围攻他们,果然,妖来了! 鼠妖两只通红如宝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星辰,尖牙一立就朝着顾星辰扑过来。 快跑啊!疯子! 不知是不是顾星辰的哭声提醒了疯子,那疯子突然带着顾星辰翻了个身,侧身躲过了鼠妖的攻击,叫鼠妖扑了个空。 疯子捡起不知是这三个笨蛋里的哪一位掉下来的刀,却没有攻击鼠妖,而是足尖一点,飞身上马,他回头利落地砍断了套马的龙套,然后抱着顾星辰朝着大路跑。 一系列动作绝不拖泥带水毫不拖沓,顾星辰一度以为疯子不疯了。 不过她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些,因为那鼠妖追过来了。 听说过耗子追得过宝马的吗?反正顾星辰平生头一次见,并且见证了。 鼠妖朝着疯子扑过来,疯子调转马头,堪堪躲了过去。 你这还是只飞鼠! 疯子把手里的刀甩飞了出去,刺向鼠妖的方向,却被鼠妖躲了过去。 没有武器,准备送人头吗?你个疯子! 顾星辰骂骂咧咧地,疯子也听不懂。 鼠妖凌空一跃,飞到了马前,大手就要过来抓顾星辰。 顾星辰感觉它那黑乎乎令人作呕的爪子尖儿就要勾住她的脸蛋儿了。 “嗷……” 突然,那鼠妖静止不动了,一道红光从鼠妖身上竖劈下来,然后下一刻,鼠妖就化成了一缕灰色的烟尘,没了? 顾星辰咽了下口水,紧紧盯着那道红光的主人,玄色衣衫利落干净,长发在夜风中纠缠着,但这人却是背对着他的,看不到脸面。 那人手里的剑似接受到了指令,自己在空中挥舞了一阵,那些一直追赶着它们的老鼠军团就被消灭殆尽。 似乎是顷刻间的,顾星辰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嘈杂声都不见了,顾星辰只听到风刮过那人长发时发出的“簌簌”声。 你是谁? “呀咿……”顾星辰恨自己现在笨拙的口舌。 那人微微转头过来,顾星辰却只能看清小半张打着阴影的面容。 然而下一刻,这人就和他的剑,凭空消失了。 “呵呵呵………哈哈哈……” 疯子突然仰头大笑,然后他笑着调转了马头,在林子里乱跑起来,一边驾马飞奔,还一边大吼大叫,顾星辰都快被颠吐了。 最后,这疯子可能是叫唤地累了,他驾着马回到了马车前,一头跌在了车板上,顾星辰紧紧揪着这个疯子的衣襟,生怕脑袋先着地,把自己摔废了。 疯子仰面倒在马车上,顾星辰趴在他身上,盯着她这个疯爹又哭又笑了半宿,直到他闭上眼睡着了,顾星辰才敢睡。 顾星辰想,她可以叫顾凉月了。 她顾凉月的爹,是个疯子,可他昨晚却救了她,虽然救她就是救他自己。 三个老衙差醒过来时候,疯爹正抱着娃娃,冲着他们傻乎乎地乐。 麻子张最有意思,先把自己浑身上下连脚趾头都检查了个遍,确认自己没受伤,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老李头和老胡盯着一地的老鼠尸体发呆,疯爹最有才,手里拎着两只死老鼠的尾巴,提着两只老鼠问老李要不要吃。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哇哇大吐。 第13章 绿茶味的白莲 “噗!” 凉月憋不住笑出了声。 如果疯爹他得知自己对于当年他落魄时候的模样记忆如此深刻,估计会更加生气?疯爹会不会拿个小勺把她的记忆抠出来扔了? 陷入可怕臆想的凉月,突然入耳一阵时有时无的琴声。 琴声低吟,引人入胜,给这午后莲池平添了几分气韵,凉月一时听得入了神,缓缓坐起身,问小皇帝:“那琴声,是谁?” “不知道!”小皇帝把脑袋一撇,使起了性子:“你叫我一声皇叔,就告诉你。” 凉月白了眼小皇帝,且不说她本人其实是个大人,就算真是个六岁的小孩儿,也不会愿意叫一个只比自己大十几个月的人叔叔的。 “等你挂墙上那天,估计我会叫你一声。” 凉月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 小皇帝气得腮帮子红彤彤的,凉月摸了摸他的发冠,冲他微微一笑:“那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她足尖一点,踏着青莲而去。 “小姑奶奶!” 凉月不理会小皇帝的呼喊,自己循着琴声跃上了岸,按理说御乐房离莲池远着呢,凉月仔细听了下,发觉琴声是从西南处的一处宫殿传来的。 宫殿不大,站在宫殿外,凉月抬头望了眼牌匾:墨韵斋。 “这地方,以前怎么没来过?” 凉月迟疑了下,奈何对抚琴之人太过好奇,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墨韵斋四周围墙,院落里种着一排排竹子,土是新翻的,竹子也才一人多高,一看就是不知从哪里移栽过来的。 竹林小径铺着的竟然是鹅卵石,显然有些大材小用,而小径尽头,竟然是一间朴素的民居,与整个皇宫的风格格格不入。 凉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也是为了证实这个预感,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缓缓地推开了门。 琴声戛然而止,从里间踱出来一个人。 珠帘遮住了这人的上半身,可凉月还是看清了那双绣着的幽兰鞋子,绣着蝶恋花的轻纱薄裳。 “王爷?” 女子的声音叫凉月的呼吸停滞了下,待她掀开帘幕,凉月把着门的手都在发抖。 那张她重生后初见的第一张面容,凉月以为此生再不会见到,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眉目含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凉月揉了揉眼睛,尴尬地立在门口,忘了自己是来听琴的。大脑里飞速地转着,冒出的无数问号都只关于一个问题:她是谁? 见来人不是心中所想,女子柳叶弯眉微微一蹙,脸上显出忧郁与可怜,可怜的背后,是愠怒。 这表情叫凉月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干脆把莲池填平了,泛着绿茶味的白莲,肯定很招人喜欢,譬如单身奶爸……疯王! “你……你是哪司的宫女?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子做出一副好像挨了欺负似的表情,可是凉月只是站在门口,没说也没做。 凉月才张了口,才想说自己不是个宫女,就见女子用帕子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道:“你这个小丫头好不要脸,怎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你们嬷嬷难道没教过你什么是非礼勿视,不听不看不说吗?” 凉月打了个饱嗝儿,她有点想吐。 凉月目光扫了眼屋内,各色乐器似乎在彰显这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可这宫里从来不缺才华横溢之人,她卖的还是人设。 女子见凉月没有回复她的话,还不住打量这间屋子,女子似被人抓住了什么痛处似的,急步踱了过来,推了凉月一把,嘴里还骂道:“狗奴才,还不滚出去!” 凉月本来就瘦小,再加上她根本没预见到大白莲还是个动口还动手的小人,直接被绊了个趔趄,摔了个屁股蹲儿。 看见大白莲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待会儿王爷来了,看不戳瞎了你的狗眼!” 啊? 我还啥也没说啥也没做呢! 凉月两只手掌发痛,把手抬起来一看,才发现手掌上都是细碎的小石子,右手中指还被划破了,正往外渗血呢! 大白莲却正欲关门,不屑地擦了擦自己的手,还把帕子丢到了地上,她冷了脸,说道:“原来是个哑巴呀!” 门正要关上,突然白莲花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她脸上立刻委屈难受加点点泪痕,把一向不爱哭的凉月给吓到了,就这表情,她起码得酝酿三天才能做出来,可这女人却用了三秒不到。 凉月回头看去…… 难怪…! 凉月冷笑了下。 “扑通!” 白莲花突然跪在地上,还用膝盖往前跪着走了两下,然后抬头用袖子擦眼睛。 “王爷……” 哎呀妈这小声儿,哭腔加戏腔,我见犹怜哪! 凉月回头,看到疯爹正把另一只脚也踏进来,然后他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踏步往屋内走,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凉月的心好似沉了底的破船,她爹金屋藏娇都藏到皇宫里来了! 顾凉月千防万防也没防住空降个后妈! “王爷!这小妮子胡搅蛮缠,欺人太甚!” 女子抽噎着,用帕子擦眼泪扭捏得叫顾凉月眼皮都一跳一跳的。 顾凉月冷眼睨了下,与那女子道:“我就喜欢欺负人,特别是你这样的!” 她用手肘撑着想站起来,显得自己有点气势,大不了打她一顿再跑呗! 可顾凉月却感觉后背一暖,她只瞧见疯爹喷火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 疯王抱起自己家闺女,左手精准无误地抓住了凉月的右手,盯着她手指上流成三条小路的血水,眸色瞬间一暗。 “小侄女儿!姑奶奶呦!” 唤出她名字的是刚刚冲进来的小皇帝,他跑到疯王身前,捂着嘴惊恐地好似看见鬼了似的。 “天哪!才这么一会儿,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小皇帝还冲着门外的宫人们喊道:“还愣着干嘛呀!还不快去!请太医呀!” 凉月皱着眉头,心说顾蛐蛐儿你有点演过头了!怎么感觉我不是手指划破了,而是脑袋开瓢了? 小皇帝又立刻冲着疯王赔礼:“皇兄,是朕不好,没看住小侄女儿。” 什么赔礼呀!根本就是撇清责任,还顺带占个便宜! “侄女儿?”白莲花不哭了,惊疑地瞧着疯王怀里的小丫头。 疯王蹙眉,眼睛盯着小皇帝的额头,问他:“你在脸上画个土豆做甚!” 第14章 收拾准后妈 顾凉月攀在疯王肩头往下瞧小皇帝,她画得明明是乌龟呀! 原来是天气热,墨水模糊了,混着汗水都流下来了,搞得小皇帝的脸都黑了两个度。 凉月想笑,但是得憋住,先把这女人除了! 疯王没多理会小皇帝,又转头对上已经呆住了的白莲花。 “王……王爷,奴婢不知竟是小郡主,奴……” 顾凉月狡黠地笑了一下,高举着受伤的手,举到顾怀酒眼前三寸。 她与那白莲花说:“我是狗眼看人低,活该被你戳瞎眼睛,对?” “反了!”疯王吼了声。 一众宫人立马跪倒一片。 凉月晃了晃还沾着碎石子的伤手,另一只手抓住疯王的一缕头发,问他:“父王您说,当如何?” 告状我顾凉月可是专业的! 白莲花又哭泣起来:“奴婢不是故意的,王爷。” “若是跌到脑袋,可凭你一张嘴胡诌呢!” 凉月用受伤的手指指着白莲花,心想,本娃娃就是要把你的后妈之路扼杀在半路上! 凉月瞧见小皇帝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满是“干得漂亮”的意思。 “不是的!不是的!” 白莲花激动地摆手,委屈巴巴地眼泪流成了线,凉月自知自己演技没有白莲花高明,心想要么不计前嫌,和疯爹撒个娇,先把准后妈斗下去再说。 可白莲花比她反应快,直接“嘎”地一抽,晕倒在地上。 小皇帝又冲着凉月狂挤眼睛:姑奶奶你倒是也哭一哭,晕一晕呀! 凉月却翻给他一个白眼儿,现在还晕有用吗? 顾凉月抬头看向疯爹,见他的视线落在白莲花那张和她娘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就知道他疯爹肯定怜香惜玉了。 凉月把疯王往外使劲儿一推,手上的脏污全抹在疯王水蓝色的翻领衣襟上。 “难怪这些天都不许我进宫玩儿!爹爹心思都在这小院呢!想立王妃,你昭告天下呗!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都无所谓!反正你都不要我了!” 凉月小腿一蹬,就跳到地上,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可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双脚又离了地。 凉月再一次被疯王拦住,疯王拉住闺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说:“有所谓。” 然后,凉月听到疯王怒斥道:“一介伶人,胆敢冒犯本王的女儿,还不押入天牢!” 伶人? 难怪屋子里那么多乐器,怪不得自己观察那些乐器的时候,白莲花恼了她。 估计她当时是会错了意,以为凉月是瞧不起她?可怕的自卑心态! 可凉月一想起白莲花那张脸,那张与凉月生母一模一样的脸,又不觉得这不是什么误会,即使没有会错意,她们也必然势同水火。 顾凉月不知道疯爹进宫来,是来找她的,还是来拈花的,反正这几日是够荒唐的,也够赔本儿的,不仅丢了产业,还挂了彩,最后还要把那信誓旦旦地离家出走的豪言壮语吞回肚子里,灰溜溜地坐上疯爹的马车,跟他回家。 马车里,凉月把手指上太医包扎的纱布扯掉,这点小伤,她自己就可以治愈,劳师动众根本就是浪费资源。 可纱布才拆了一半,就被疯王拦下了。 疯王掏出个药瓶子,一手捧着闺女的伤手,一手开瓶上药,顾凉月身子往后缩了缩,手却没动。 “送我回雍兰城,师父等我吃饭呢!” “吃谁的饭?自己家饭不香吗?不许去!” 顾凉月话音刚落,就被疯王怼了回去。 顾凉月把手抽回去:“不用王爷您亲力亲为,我一个人也能活!我要下车!” 顾凉月说着掐着诀要遁走,疯王这回倒不拦着了,捧着肚子笑得比她一个孩子还幼稚。 顾凉月往前探了探,想看看疯爹眼睛是红是黑,是不是又发疯了。 “哈哈哈……” 疯王笑得牙床都露出来了,眼睛掩在长发里,顾凉月瞧不真切,干脆凑过去,拉住疯王猛拍车板的手,轻唤了声:“疯爹?” 哪知疯王直接倾身把顾凉月的肩膀抓得死死的,他的头搁在她的肩头,尖下巴硌得顾凉月生疼。 “你不回去,我养那些下人做甚?不如……” “我回!” 不待顾怀酒说出那个“杀”字,凉月就先妥协了,王府里三百多条人命呢,可不敢和疯子再开玩笑了。 顾怀酒,他早不是第一次大开杀戒了。 撵人的是他,强迫人回去的也是他,他是不是忘了前几天他怎么与她冷脸、生厌,把她丢大街上,他自己坐上马车施施然离开的事儿了吗? 疯子的脑回路简直清奇的令人肝疼! 顾凉月老老实实地任疯王把手指包扎好了,又规规矩矩地坐下来,直到疯王收了那可怕的笑,气息平稳一切如常了,顾凉月才偷偷地松了口气。 凉月用受伤的手指撩开帘子往外看,正巧看到轻罗馆的牌匾被摘了下来,心里郁闷,可又怕这疯子再犯病,只好咬着下唇,把一肚子火气硬憋回去。 包着纱布的手指被握住,疯王坐了过来,凉月缩到无处可缩,只好又忍下一口气。 “半个月,便可全部翻新,到时候爹亲自为你写匾额。” “啊?”凉月想回头,可是脑袋顶上却抵着疯爹的下巴。 “疯爹,这么逗我好玩儿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我已经六岁了!” 凉月做了个六的手势,可另一只手也被疯王抓住了,他摩挲着凉月的手心,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哼起了曲子。 可凉月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她反而更生气了,不止生气,还委屈。 走是走不得,嘴皮子上可不能输。 “就算如此,也不能为你自己这个渣男正名!后妈有什么好?吃光你的粮!花光你的钱!还打死你的孩儿!她愿意做后妈,我还不愿意被迫害呢!” 宗旨很明确:有后妈没她,有她没后妈。 疯王一改刚才的可怖模样,轻声哄着:“你忍心叫你亲爹打一辈子光棍儿?” “我相当忍心啦!你光不光棍又不影响本姑娘出嫁!” 必须得扎疯爹的小心脏一下下。 “娘亲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不会收你今年烧的纸钱!” 你杀了你的女人,又找个相像的留在枕边,我不信你能睡得着觉。 第15章 妖族的罪人 顾怀酒总是在没有笑点的事情上笑得格外张狂,笑得车外跟随的护卫们脊梁骨发麻,顾凉月在马车里更受罪,她又想离家出走了。 凉月咬着小门牙,实在没眼看,凌国国运衰到家了才出他这么个摄政王。 凉月被疯王惹得心神不宁,她没有嗅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道,疯王也有意绕道而行,没叫她瞧见街口刑场上,还没来得及冲洗的,一直流到街市的血迹。 站在楼台上的一黑一碧的两个颀长身影,目送着瑞王府马车行过闹市。 黑衣男子嘴角一撇,嗤笑了声:“小东西就是太好骗!” 花酿不但不恼,而且甚为理解顾怀酒的心情,他喝了口酒,凭栏而望,道:“疯子再疯,也知道保护自己珍视的东西。他双手沾满鲜血的模样,不想让自已的女儿看到,故意把她气走几日,倒也情有可原。” 玄晖不认同花酿的话,他作势要追:“我去告诉那小东西,疯子屠尽了西川皇族,一个没留,看她还愿不愿意与我们走!” “没用的!” 花酿用手指扯住了玄晖腰间锦带:“本尊的徒儿可比你有主意!况且你不是巴不得她不成器吗?” 玄晖眼睛盯着那马车从路口拐走,收回了刚迈出去的那只脚。 “这疯子真能杀,乱葬岗恐怕又要长高三尺。” 玄晖说完,见花酿根本没听进去,只顾着喝酒。 “天天喝,当心中毒!” 玄晖怼了花酿一句,他心里郁闷,就拿身边人撒气。 花酿笑容明艳,晃了晃酒壶:“只要你不给我下毒,我就死不了。” “喝酒就喝酒,少说醉话!” 玄晖夺过酒壶,给自己也灌了一口,却是苦的。 “这是什么!” 玄晖呛了一鼻子,捂着嘴咳嗽。 花酿夺回葫芦,先走一步:“伤药啊!怎么?你真当我这乾坤葫芦,是酒壶啦?” 玄晖抬眼瞧见这人也正斜眼睨着他,星眸中闪着点点戏弄之意。 “看我做什么?我知道我长得好看。”花酿故意调侃着。 玄晖嗤笑了下,走到了前面:“好看顶什么用?正事儿不办了?” 玄晖抹干净了嘴角,默默跟随花酿离开。 二人一路乘风,一人缩地成寸,恨不得早点干完活收工,一个漫不经心,在后面磨磨蹭蹭。 玄晖最受不了花酿的性子,吃啥都赶不上热乎的。 二人一路回到翼山,进了山界,冲破罩在外的结界,便算进了妖界。雾涯为浓雾笼罩,微微红光在崖顶孤独挣扎,二人没有停留,直接下到千丈万仞之下的崖底,雾气渐淡,徒留暗暗苍茫。 花酿捂着鼻子,瞧着满地荒草,脏污遍地,还带着浓重的腐臭味道的残尸断肢散落得到处都是,他洁癖又犯了。 “有日子不来,莽原还是莽原,叫人恶心得想吐。” “那就老实站着!” 玄晖踩着泥淖与血水的混合物进入一片黑暗之中,花酿当真一动没动,就在边界处候着。 片刻之后,玄晖拽着一把铁链走回来,铁链尽头锁着个大瓮,有半人多高,圆肚大瓮不安分地颤动着,但瓮上带着一道封印,里面的东西是万万冲不开的。 玄晖松了链子,掐了个诀,封印便开了,大瓮立刻崩碎,一道碧绿色的光闪过,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跌在地上。 那妇人似乎全身剧痛,蜷缩着身子,痛得瑟瑟发抖,但她怀里抱着一团绿色的光团,仔细瞧可见光团之内静静地躺着两只小青蛇。 那妇人从牙缝儿里吐了两个字:“骗子!” 花酿浅浅地笑,唤了声:“玉夫人可安好?” 玉夫人啐了口:“滚!” “夫人何必恼呢?你没有按照你我之前谈好的条件,达成我愿,我又怎么会许你的愿呢?” “呸!什么妖判!不过是神族的走狗!”玉夫人又骂了句,眼窝深陷的她却忍下剧痛,狠狠地冲着玄晖吐了口水。 花酿用袖子挡下恶臭,也挡下自己意欲作呕的表情。 “你们叫我去杀安家那孩子,转头儿又派人捉我,害我重伤,分明是要陷害我!” “那是你无能,连个废物点心都打不过。” 玄晖挡在花酿身前,他刚才可瞧见花酿快要吐了。 花酿从玄晖肩头露出半个脑袋,与玉夫人道:“怪我?该怪你手脚不够利索。” 玉夫人又要骂,却见花酿手臂一展一收,便把她怀里的绿色光团抢了来。 “你们还我孩子!” 玉夫人要冲上前,却被玄晖一掌打飞到三丈开外,玉夫人本就重伤,此刻更是一口血喷出来,连骂人的话都含糊了。 花酿一手擎着光团,与玉夫人说:“事情不仅没办成,反而弄得更为棘手。本尊本不想允诺,不过有妖判求情,本尊便准你的两个孩子脱罪籍,出莽原。” 玉夫人错愕了下,玄晖这个叛徒,还会替她说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但是至少她的孩子可以离开这个炼狱尚且不及之地。一日不出莽原,她的孩子性命难保,更不要说她能否护住两个孩子平安长大了。 玉夫人深吸了口气,颤巍巍地屈服下来,她伏低了身子,冲着玄晖深深地跪在了血泥之中。 “奴,谢妖判大人相救!” 玄晖没有看玉夫人,他已背过身去,眼神扫了眼那光团里睡得香甜的两只小蛇,平日里怼天怼地的嚣张此刻都被阴沉所掩盖,他只说了一个字:“走。” 待玉夫人再抬头时,已瞧不见那一黑一青的影子,而她背后的黑暗中,阵阵妖兽嘶吼咆哮之声又此起彼伏躁动起来。 莽原,犯了重罪的妖被处决后,其族人的流放之地。玉夫人捂着胳膊上烙着的罪印,闭上眼便是父亲与夫君被玄晖手中的凤鸣剑取命时的惨烈画面。 她又怎会感谢,一个仇人的怜悯! 她硬生生咽下嘴里的污血,眼中名为复仇的焰火支撑着她走进那抹不开的黑暗之中。 一切的博弈都免不了棋子,而对于安家人来说,他们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最难的生计问题都没有解决,哪有闲心寻思别的? 第16章 疯爹有事隐瞒 没有一家之主的家庭本就难过,如今又添了个张嘴吃饭的。 李氏自生产后身体大不如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日子会过到食不果腹的地步。 李氏的娘家虽不富贵,但她爹是个捕快,她觍着脸也能从娘家那边抠一点出来。可是五年前爹爹出了趟远差,却暴毙在回城路上。 她不能为母亲尽孝,怎么好意思再去向同样生活艰难的娘家母亲讨要呢? 见着日日垂泪的李氏,十一岁的安云轩都看在眼里。 米缸早见了底,面也没了,眼见着明日就要挨饿,身为家中长子的安云轩干完了田里的活儿,就在城里转悠,想找些零工干,可他年纪小,身子也单薄,哪有人愿意用他呢? 闹市里,安云轩心事重重,被一个大汉撞倒了,他泄气地抓了把沙子扬了出去,却好巧不巧扬到了一双紫色的靴子上。 “小孩儿,我这可是新的!” 安云轩抬头看向靴子的主人,他脸上带着张紫金色的面具,只露出下巴和嘴。 男人伸手,把不知所措的安云轩拉了起来。 “我看你半天了,”男人俯身掸了掸安云轩身上的灰尘,“你长得这般瘦小,可没人敢用你,怕把你累死了。” 安云轩踮起脚,显得自己高一点,与男人道:“我家活儿都是我干!累不死!” 男人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连续点了三下头,唇角一弯:“我家里倒是缺打杂的,我瞧你是个手脚麻利的,不知可愿意为我府上效力?” 安云轩惊喜地艳羡着男人的大方,看男人果然衣着显贵,心说自己沙子一扬,扬出一位大爷来。 “只是有些远,你若是无牵无挂,现在就与我走。若你还拖家带口,你现在回家收拾一番,都带上便是。我家大业大,不在乎多几双筷子,多干活儿就是。” 试问这种明显就是陷阱的话,是个人都会多个心眼儿警惕起来,觉得这人另有所图? 可是人饿肚子的时候,特别是饿得紧的时候,想问题也不再弯弯绕绕。 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狠狠地拽住,哪怕这稻草的另一端,是虎狼之口。 一张饼掰成八瓣儿分食的安云轩想:“能活下去,就要活!” 顾凉月始终觉得疯爹又点问题,不是脑子的问题,好像是有意瞒着她什么事。 这天与疯爹回府之后,便一直给她找事做。不是叫她品尝他新发明的牛奶莲藕酸黄瓜羹,就是陪他稀罕白氏兄弟从西川带回来的八大箱宝贝,一样一样品玩得吹毛求疵,直呼白孤云是拿小孩子玩意儿唬他呢! 到顾凉月捱不住睡在榻上,疯王才收敛了所有的亲和力。 只有顾怀酒身边的贴身护卫半曲知道,王府里所有人都被警告过,不许提及昨日街口刑场的那场杀戮,提一个字,便是万死难辞。 王爷不会允许任何人借任何事挑拨疏离他与女儿的关系。 隔日,凉月把昨日遇见准后妈的事讲给了来“探病”的花酿,当然花酿是来偷偷的,可花酿听完,却也笑了。 没人给她撑腰,顾凉月不高兴了。 “娶王妃是个大事儿,特别是摄政王娶王妃,那就和皇帝娶皇后差不多了?师父难道你没有危机感吗?” 花酿还在笑:“为师又不打算做王妃,要什么危机感?” “那你笑啥?我很好笑?” 花酿把凉月画好的一张符夹在两指间,晃了晃。 “所以说,与人比起来,妖的感情更简单,也更纯粹。小凉月,跟疯王斗,你还太嫩了。” “什么意思?”凉月叼着朱砂笔,“疯爹城府深,人尽皆知,可是昨日之事,不是我主动碰上的吗?” 花酿无奈地摇头:“与上一代妖主相比,徒儿你岂是一个笨字了得!” 凉月讨厌花酿故作高深的样子,不就是多活了十几万年吗? 见凉月撅起了嘴,花酿又安慰了句:“别勉强了,傻人有傻福,活得长。” “师父可否指点一二?” 花酿只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给凉月。 “摄政王妃之位不能空悬,这疯子续弦是早晚的事儿,别想这等头疼之事了,人族的事儿太复杂,咱们来想点儿简单粗暴的。” 凉月却只听到了前半部分,粉嘟嘟的小脸似乎有点发青,过了会儿,她叹了口气说:“年纪小就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要不和为师去历练历练?” 花酿晃了晃信封,凉月接过这个机会,却没准备打开。 “放心,你看得懂。” 花酿这么说完,凉月才吐下舌头,把信展开。 信纸上却只画着一只绿毛龟。 “用什么墨石画的,这么绿,跟真的似的。” 凉月用手指蹭了蹭,哪知纸上的乌龟居然翻个儿了,四脚朝天的咧着张蛤蟆嘴,瞪着双比绿豆还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 “它动了!” 凉月仿佛得了个宠物似的揪着乌龟的小短尾巴,把它转了十几个圈,直转得绿毛龟口吐白沫,伸着长舌头往外冒小鱼儿。 花酿拄着胳膊看着小凉月玩弄纸上这只乌龟,见她露出眼里似乎挂满了亮晶晶的泡泡,就想狠狠掐她的脸蛋儿一把。 那个疯子居然会养小孩儿!还养成一只粉嫩的团子! “可真好玩儿!就像……动画片!” “救……命……” 绿毛龟吓得脑袋个手脚都缩进壳里,凉月把纸拿起来,歪过小脑袋往背面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好啦!说正事儿!” 花酿把信纸拿了过去,立在凉月面前,冲着绿毛龟说:“快说!不然我还得给你画几道浪。” “对,说!说完再陪我玩会儿。” 凉月还有点手痒呢! 绿毛龟不肯再露脑袋来了,只露出四条腿儿咋咋呼呼晃悠着,用童声说:“妖判大人在哪儿?小的是来找妖判的!” 凉月摸了摸鼻子下面,又撅了撅嘴,原来不是来找我的。 “妖判叫我俩来的。” 花酿摸了摸凉月的头,好声好气地与小绿毛龟说。 “妖判大人的小跟班儿怎得这般无礼呀!” 昨日被当成宫女今日被当做跟班儿的凉月伸出魔爪,说:“我再玩会儿。” 第17章 巧合还是故意 “哎呀哎呀!我错了!” 龟壳自己个转了三圈,见并没有人动他,这才说:“我是碧水湖的,我家主人让我来告诉妖判大人……” 小龟沉了口气,用如雷贯耳的声音喊道:“不好啦……封印要破啦……大怪物要跑出来啦……” 凉月赶紧把绿毛龟捂起来。 一直守在门外以为凉月在午睡的桃核儿冲了进来。 “郡主,咋了!是不是魇着了!” 凉月眼疾手快,在桃核儿还没冲进来前,就把信纸塞到了屁股底的席子下,花酿早就跑了。 凉月拍了拍心口,冲着桃核儿嘻嘻地笑:“没有,刚睡醒,想学唱戏的吊吊嗓子。” “嗨!奴婢还以为咋了!您是不是想听戏了?奴婢去告诉王爷,这就给姑娘安排!” “不不,不用了。” 疯爹可没这么好骗,凉月拉过了桃核儿,晃着她的胳膊:“好姐姐,我不想听戏,倒是馋了,想吃你亲手做的蛋黄馅儿的粽子了。” “姑娘,才刚过了五月节呢!你又馋了?不成不成,王爷说了,粽子吃多了不消化,王爷不叫姑娘多吃!你吃了倒霉的可是我们!” 疯爹管得也太事无巨细了? 可桃核儿凉月势必要给支走的呀! “反正我想吃姐姐做好吃的嘛!姐姐手艺比膳房那几个老嬷嬷好多啦!我保证吃得一个渣都不剩,不给疯爹发现的机会,好不?” 凉月快把桃核儿的胳膊摇断了,桃核儿也知道,只有姑娘有事儿求她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姐姐。 桃核儿低头看姑娘可怜巴巴地口水都流出来了,她也只好点点头。 “好!只能吃一点儿,你一有个好歹,王府都不得安生。” 桃核儿口无遮拦,说的确实最实诚的话。 “好姐姐,你最给力了!!” 总算是把桃核儿给哄走了,等门关上,凉月才敢把信纸拿出来,可是却是白纸一张。 “别走啊!我还没玩够呢!” “准备一下,去碧水湖。” 这不是玄晖的声音吗? 凉月抬头看梁上,他果然盘腿儿坐在那儿呢!怀里还抱着他媳妇,他的剑。 凉月晃了晃手里的纸:“我师父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用你管。” 玄晖冷漠地把剑换个姿势继续抱着,连眼睛都没落在凉月身上一下。 “多画几张符,别有去无回。” 凉月仰着头有点累,干脆也不看他。 “我要是死了,你们不就要再等三万年?到时候你肯定就老了?你老了肯定特别丑,因为你从来就不笑。” “用你这废物管!” 凉月看着玄晖消失掉,拍了拍自己的嘴,自言自语道:“顾凉月啊,你要是有一天死了,肯定是因为嘴欠!” 结果因为偷吃,凉月满足了嘴巴,胃却难受了,等正餐上来,凉月连筷子都不想拿起来了。 “吃不下就喝汤。” 疯爹亲自盛了碗鱼汤,端到她面前,又捏了下她的鼻子:“趁热喝,下次不许偷吃了。” 说完,还亲自舀了一勺给她。 凉月眨了眨眼睛,这可是难得,她有日子没这般待遇了。 “疯爹,你不生气?” 疯爹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儿,若是往常,他定会批评她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了。 疯王笑得温柔如水,摇摇头。 凉月心里揣着疑问喝完了汤,看疯爹自己吃,又有些无聊,便把视线落在窗外。 “今日下人们勤快过头了?” 疯爹有强迫症,所以王府一直是规规矩矩,对称而整齐,就连花都得修剪成轴对称图形。 疯王扫了眼外面,眼尖的下人立刻绕道走。 “明日出京避暑。” 避暑?不就是吃吃玩玩?凉月顿时有点提起食欲了。 “这回我们去哪儿呀?”凉月眼里闪着星星问。 疯爹把女儿揽到自己身边,正好厨子又上了一杯果酿,凉月接过,喝得正美,就听到疯爹说:“碧水湖。” “咳咳……” 疯爹为凉月拍背,一边用帕子给闺女擦嘴,笑得更和煦了些,说:“慢点儿,不至于这么高兴?” 凉月被疯爹笑得更心虚了,怎么好巧不巧都是碧水湖呢? 隔日,避暑大军正式启程,其实现在也才刚刚入小暑,往年可没走得这么早。 “可能是因为今年比较热?” 凉月其实没心思猜想这些。 “当然不是了!”小皇帝指着凉月,“都是为了你呀!姑奶奶!朕都是次要的,皇兄担心你又像去年一样中暑,你个小没良心的!” “我不信!” 凉月躺了下来,胳膊为枕,还把右腿搭在左腿上,脸上却没有出行的惬意,一点笑容都没有。 “我以为疯爹处置了那朵大白莲。” 凉月怎么看怎么觉得小皇帝不顺眼,往年都是她和疯爹一辆马车,今年她却被丢到了小皇帝的马车里,而此刻疯爹在听那朵大白莲弹琵琶呢! 小皇帝把书摊开,盖在凉月的脸上。 “你干嘛?” 凉月把书拿开。 小皇帝摊开手:“你不要慌,因为慌也没有用。” “你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凉月把书又盖上了。 等等! “谁慌了!我有什么可慌的!” 凉月把书捂得死死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皇帝继续读书,可却一个字都没入脑。 他也以为皇兄会把那个害凉月受伤的伶人杀了,小时候的事情他记不清,但皇兄可从来没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小侄女儿的面,袒护一个女人。 有一张和先王妃一模一样的脸,就手握一张免死金牌吗? “蛐蛐儿。”凉月缓缓坐了起来,把书合上,卷成了一个桶。 “那白莲花儿,谁送来的?” 凉月眼里显出的凌厉与阴沉叫小皇帝一愣,这表情简直就是疯王附体了。 “乖侄女儿,你表情好吓人啊!” “别和我扯别的,说!”凉月眼里竟又多了一丝狠辣。 小皇帝缩了下脖子,咬了下口水,才说:“北……北安候送的。” 北安候,楚子扬! 凉月两只小手快把书拧碎了。 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小皇帝打了个冷战,有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上来。 顾凉月眼底流露出的滚滚杀意,比犯病的疯王更加深刻! 第18章 流放之地 北安候楚子扬,就在五年前,他还只是北安城的城主。 凉月对这个人的印象,可谓是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五年前,北安城便是她父女俩的流放之地。 凉月缩在疯爹怀里,一手抓着疯爹的衣襟,另一只手指着城墙之上刻着的字符,咿咿呀呀地叫唤着:疯爹,这个念什么? 疯王把乱糟糟的长发缕到脑后,嘿嘿嘿地笑了,说:“要下雨啦!” 凉月看着天边一团乌云,尴尬地把手放下,咬了下不存在的后槽牙,心道,问这疯子做甚,自讨没趣。 凉月瞧见三个衙役老泪纵横,欢呼雀跃,恨不得手拉手转圈圈,心下一沉,这是到地方了! 老李走在前头,麻子张过来冲着疯王说道:“快进城!俺们交了差,好早点儿回家。” 老胡子也凑过来,说:“王爷,到了人家地界,我们哥仨儿说得可不算了,这车可坐不得了。” “哎呀!”麻子张怼了老胡子胳膊一下,不耐烦地抱怨着:“跟个疯子啰嗦什么!他也听不懂!” “我能听懂!” 疯王神色如常,还知道为自己辩驳,看不出是个疯子。 可他竟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路昂首挺胸走得哪像个犯人,路人纷纷侧目,对着疯王指指点点,疯子还洋洋自得。 嗨!疯子的神经元长得和常人都不一样。顾凉月早就习惯了。 凉月实在没眼看疯爹扯着嘴笑时露出来的粉红的牙花子,把小脸埋进疯爹怀里,他丢他的人,没人认识我! 老李三人带着疯王进了城,刚进街口,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得不敢走了。 只见街道两侧,横刀立马两队人,竟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就好像是饿狼盯着一块刚割下来的羊肉一般。 凉月也觉出四周气氛不太对,怎么听不见集市喧闹之声? 她把头转了过去,登时也愣住了! 左边一队人,乃是衙役衣着,二十几个人围着一顶蓝色小轿。轿子帘子撩开着,可瞧见里面正坐着一位穿着官袍的大人,年过半百,一副死鱼眼睛,肿眼泡子,留着两撇八字胡。 这帮衙役都握着刀,刀尖儿却不是对着凉月他们,而是另一队人。 说到这另外一边,场面就宏大了,百八十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个个跃马扬鞭,更不用说他们身后还跟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凉月目之所及,都望不到头。 而这一伙人前,有一人格外显眼,只因他脸上戴着一张火红的面具,黑色纵横的纹理,嘴部最为骇人,两排森白的银牙张着,门牙边上两颗尖利的獠牙好像能随时咬断敌人的脖子。 即便这只是一张面具,却叫人过目不忘,被其震慑。 这人一手执马缰绳,另一只手握着剑柄,冲着已经吓呆了的老李几人道:“尔等押解之人,可是瑞王?” 清朗的声音不禁叫凉月又多看了几眼那个戴面具的,原来他是个年轻人。 麻子张躲在老李身后,踢了下老李的后脚跟儿,老李这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将文书从怀里掏出来,躬身双手捧着,却不知该交给谁。 一个衙役走上前,要接下文书,一颗白色的珠子飞了过来,把那文书打了个窟窿,老李吓得跳脚,文书掉在地上。 凉月把一切看在眼里,那白色珠子正是红鬼面人射过来的。 红鬼面人道:“那便好!” 他抬起手,微微勾了勾手指:“带走!” 说话间,就有四个护卫朝着疯王跑了过来。 麻子张眼疾手快,想着这两头都得罪不起,他可不管了,反正他们已经把人送到地方了。 麻子张撒丫子似的跳到了马车上,老李一见麻子张动了,他拉着还傻愣着的老胡子,也蹬上了车。 三个人驾着车火速开溜,好像红鬼面人要抓的是他们一样。 凉月撇撇嘴,没指望过,所以也不意外。 疯王退了两步,一只胳膊挡住了凉月,他可能以为这些人是来抢孩子的。 疯爹我看不见了疯爹! 凉月才想薅他爹一把头发,就听见一声阴阳怪气地喝止声:“慢着!” 说话的,正是那轿中人。 凉月瞧见那位大人从轿子中走出来,竟是先冲着马上的红鬼面人作揖。 这,对方是什么人物?朝廷命官都得礼让三分! “梁护卫,下官身负皇命,瑞王又身份特殊,还请城主大人网开一面,莫要再为难下官啦。” 这北安城的城主权利是有多大呀?怎么官员还得对城主的一个护卫低三下四的? 凉月还没想通其中关节,就听见那红鬼面的家伙不屑地说:“皇命是个什么狗屁东西!” “咯咯……”凉月偷偷笑出声来。 那红鬼面人的剑出鞘三分,话里带着几分嘲讽:“赵徳利,识相的话,带着你这稀稀拉拉、老弱病残的狗腿子滚回你的府衙,老老实实断些偷鸡摸狗的案子,在下全当你今日不曾来过。此乃我北安城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你若是横叉一脚,恐怕过些时日,皇帝又要头疼,该派谁来接替府尹之位,顺便替你收尸呢!” “哈哈哈!” 红鬼面说完,便引得一阵哄堂大笑,就连官府里的衙役,都忍不住掩面偷笑。 当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听这护卫口气,根本就没把皇帝放在眼里,对朝廷命官更是不用尊称,谋逆之言脱口而出,看来这北安城城主说不定还和皇帝有私怨。 顾凉月心里思量,负负得正,那不就是贵人驾到!看来她的好日子要来到了。 “这,怕是下官不好向陛下交代啊!” 赵大人畏缩了下,但还在坚持。 “带走!” 红鬼高喝一声,调转了马头,根本没有与赵德利再费口舌的心情。 “唉唉唉?” 赵大人伸手才要拦,就听齐刷刷地一声“嚓”的出刀声,对方百十把刀寒光森森,直指赵大人咽喉。 立时,凉月就看到几个骑马的护卫围成了个圆,她和疯王是圆心,他们绕着圈子,似怕疯王钻空子溜了。 疯王护紧了手里的娃娃,凉月被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许抢,我的!” 第19章 报应来得太快 那红鬼并未向疯王行礼,只是冲着他冷声道:“王爷,不抢你的东西,我家主子,北安城城主有请。” “城主是谁?不认识!” 疯王不肯就范,骑马的几个护卫立刻持刀而来。 刀架在了脖子上,疯王不走也得走。 “你们不许欺负我!” 疯王像个孩子一样发表着无力的争辩。 “你再不走,我可以绑你走!” 红鬼没耐心,不想哄了。 疯王跳了脚:“你们欺负人,不讲理!我不跟你们玩了!我找母后玩儿去。” 说完疯王就要跑。 这般幼稚的话能唬得了这帮护卫吗? 顾怀酒现在就跟个幼儿园小班孩子似的好对付。 一只胳膊被架着,脖子上也架着刀,疯王就这么被怼向了城主府。 等浩荡的队伍走远了,赵大人才直起背来,如释重负地长吐了口气,掐着腰啐了口:“呸!可算把这烫手山芋送走了。太后和皇上,老子哪一个都得罪不起的!老子还生怕你楚子扬不来抢呢!” 赵大人抹了下鼻子,还得意地冲着身后的衙役笑道:“怎么样!老子这孙子装得,像不?” 衙役们都哭笑不得,不知该说像,还是不像,大人到底是老子,还是孙子。 “要说你们做不了府尹呢!老子乐意多装几回孙子!” 赵大人乐呵呵地坐回轿子里翘起了二郎腿儿:“都听好了,谁也甭多管瑞王的闲事,看见了撞见了,全当看不见!” 衙役们面面相觑,稀稀拉拉地应承一声。 “完活儿!起轿,回去哥几个继续牌九。” 赵大人靠在轿子里,觉得神清气爽,心里贼拉敞亮。 但是此刻,凉月心里可起了雾。 凉月看了眼阴沉下来的天,咂咂嘴,她饿了,不知道一会儿城主会不会请她喝点儿。 当一滴雨水打在凉月脸上时,城主府到了。 凉月哆嗦了下,却不是因为下雨,而是因为挂在府门匾额之上的素白的布扎成的花。 再看那些护卫和小厮,都不约而同地从袖中掏出一根孝带,系在额间。 “咿呀!” 前方有大坑,快跑呀! 凉月蹬了蹬腿儿,疯爹却还在挠头傻乐,好奇地东瞅西看。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我怎么没有?” 疯爹你知道你现在有多欠揍吗? 凉月看着回头瞪向疯王的几十双眼睛里笼罩的恨意,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她好像猜到皇帝为什么要把疯爹流放于此了。 一路被架着刀,绕过巨大的石屏,扑面而来就是那厅堂之内巨大的一个“奠”字。 疯王被推搡着到廊下,四圈站满护卫,正堂之内,有一人影,身材魁梧高大,壮如牦牛,这人头上也戴着孝带,手负于背后握成了拳。 凉月毫不夸张地以为,这人的拳头比她的脑袋还大! “呀呀!” 疯爹,你不是会飞吗?还不快跑! 如此肃杀的气氛之下,怎么少得了天公来捣乱呢! 瓢泼大雨在地上溅起一朵朵白色的雨浪,就算有疯爹用胳膊挡着,凉月还是浇了个透心凉。 “下雨啦!快跑呀!” 疯王飞快地要钻到回廊去,却被持刀的侍卫挡住。 “快跑!快跑!” 冲了一次没冲过去,疯王还要再冲,就突然听见身后一声霸王龙咆哮:“顾怀酒!你去死!” 疯王回头,迎面就是一拳打在他脸上,疯王被打飞了出去,又重重跌在地上。 “啊!” 凉月喊出了声,她趴在疯爹身上,看着又朝疯爹冲过来的男人,正是刚才立在堂下的男人。 这人一只手就把疯王从地上提了起来,他面目狰狞,小麦色的皮肤被雨水冲刷地光亮,但都不及他那双眼里透出来的凶光显眼。 “顾怀酒!” 男人上嘴唇抽搐了下,把疯王提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把我妹妹的命,把我楚子扬的妹妹,还回来!” 疯王的半边脸被打成了圆茄子,却不忘死死抓住手里的凉月,他咳嗽了两声,顺着嘴角流出血来,和进他脸上的雨水里。 “嘿嘿!嘿嘿!” 疯王冲着这个叫楚子扬的人傻乐。 “你还敢笑!” 楚子扬咆哮着把疯王丢到了地上,一脚踹在疯王的肚子上,疯王立时喷出一口血出来。 凉月吓坏了,疯爹武力值还是有一般的,今日怎么打不还手的。 楚子扬又连踹了疯王几脚,疯王痛得蜷缩起身子,凉月被他用两条胳膊护在怀里。 “你个杂碎!你居然敢杀了她!” “我那傻妹妹,就是信了你这杂碎的话!生生把命都搭给你了!” “你谋反就谋反,为什么皇帝不千刀万剐了你!还留着你做什么!你真该死!该死!” 楚子扬还不解恨,抓起疯王的脑袋要往地上撞,动作却突然顿住了,他的视线挪到了疯王怀里一直护着的娃娃身上。 楚子扬喘了口粗气,一掌朝凉月的脑门打来。 凉月两腿一蹬,从疯王怀里滑了下去,落在疯王腿上。 凉月吐了口气:呼! 这么多天没白练。 可是下一刻,她就被抓了起来,落入敌手。 楚子扬大手掐住凉月的脖子,两眼一瞪:“这是你的女儿!” 楚子扬手下用力,冲着疯王咆哮着:“你这个畜生!也配有女儿!” “背叛我妹妹!还杀了她!好啊!自己个儿好好活着,还多了个女儿给你养老送终!” 楚子扬一脚把疯王踹出三尺开外,他把凉月举起来晃了晃:“顾怀酒,今日我就用你女儿的血,祭我妹妹的在天之灵!” 楚子扬抓着凉月进了屋。 “凉月……” 雨声太大,凉月恍惚间好像听见疯爹在唤他。 楚子扬看向案上供着的妹妹的灵位,手里的剑“唰”地出了鞘。 “哇!” 凉月再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她太怕死了! 白花花的雨幕之中,那个穿着破烂的清瘦身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青紫的脸上嵌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他吐了口血,冲着屋内喊道:“放下她!” 楚子扬被疯王喊愣了一瞬,疯王奔向了屋内,楚子扬立刻反应过来,喝了声:“给我往死里打!” 第20章 天雷滚滚 黑压压的护卫们冲向了疯王,疯王动作利落,一脚踢到一个冲过来的护卫的下巴,紧接着身子一侧,手肘磕在护卫心口,趁着护卫脱力之时,夺过护卫手里的刀。 疯王眼里流出了血,被雨水立刻冲淡,滑了满脸。 凉月看见疯王的刀刺穿那护卫的胸膛,又立刻拔出,朝着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进屋的护卫们攻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杀!杀了!都杀了!” 刚才被摔打的疼痛疯王好像完全忘记了,他有着鹰扬虎视般的气势,刀在他手里不仅仅是一件兵器,更像是他的一个分身,顺着他的心意披荆斩棘,就连那落在刀上的雨点,好似都借了他的三分力,更加有力地迸溅出去。 凉月忘了哭,死死盯着疯爹在雨里暴走,早这么刚是不是就不用挨揍了! 楚子扬冷笑一声。 “想救她?” 他把凉月丢到地上的蒲团之上,高举宝剑,凉月有一瞬间的窒息,眼睛的余光瞟着在中庭里喊打喊杀的疯爹。 太迟了! 吾命休矣! “咔嚓!” 一道闪电划开天际,楚子扬的动作倏然停住。 雨都下半天了,怎么突然间就打雷闪电? 突然的天象并不能压制楚子扬暴涨的杀意,他握紧了剑柄,又要劈下去。 “咔嚓!咔嚓!” 两道闪电直从天上降下,直冲着正堂的房盖儿而去,楚子扬猛然回头,只听“哗啦啦”几声,屋顶被劈出来一个大窟窿,闪电顺着窟窿打进来,正正好好不偏不倚地打在桌上供着的灵位上,把那灵位牌子打成碎片,供桌从中间裂开,四分五裂,桌上东西掉了一地,被崩得到处都是。 有一片灵位的碎片正好打在了楚子扬的脸上,楚子扬惊得往后退了半步,外面打斗的护卫们也瞧见此景,皆惊得瞠目结舌,忘了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疯王也不打了,把手里的刀胡乱一甩,张开双臂像一只老母鸡似的飞进了屋里,把凉月从地上抱起,埋在自己怀里,连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嘴里执拗地喊道:“还给我!” “你休想!” 看到疯王,楚子扬回过神儿来,他咬着牙举剑就要朝着疯王的后心口刺去。 力道之大,足够一剑刺穿疯王父女俩! “咔嚓!”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这回直接劈在楚子扬头顶的房顶上,就劈在楚子扬脚边。 楚子扬的剑在距离疯王不到一寸之处陡然停住,他震惊地看着脚边的地砖被炸出来的窟窿,突然感觉后脖颈冷飕飕的。 “城主!城主不好啦!” 管家周伯连伞都没打,用衣袖遮住了脑瓜顶跑了进来,在门口指着南面,道:“城主!刚才一道闪电劈过来,大门匾额被劈成三瓣,掉下来了!” 此话一出,众护卫都噤了声。 楚子扬瞪着疯王,手里的剑都拿不稳了,他抬头看了看头顶黑压压的天,又看了眼地上妹妹碎成沫的灵位。 “为什么!为什么啊!”楚子扬仰天高呼。 这三道闪电劈得真是太应时,当真劈得楚子扬怀疑人生。 他想怒指苍天,但他害怕再来第四道闪电,把他给劈了。 最后,楚子扬只能颓唐地丢了手里的剑,抖着手万分不甘地指着疯王。 楚子扬冲着蹲在地上哼哼呀呀的疯王道:“顾怀酒,你命大,行!你给我等着!” 顾凉月听到疯王的心跳,不敢从疯王怀里露出半点。她预料过顾怀酒的恶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雨一直没有停,甚至越下越大了,疯王刚才爆发了一次武力值之后,突然就蔫了,又脆弱地跟个孩子似的,痛得伏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被他挤在怀里的顾凉月刚才就被浇成了透心凉,湿漉漉的衣裳再加上疯王的眼泪和鼻涕,更加难受。 楚子扬怒不可遏,又冲着顾怀酒拳打脚踢了一痛,灵堂上疯王的哀嚎声哪怕是城主府外都听得真切。 红鬼走了进来,拉开了楚子扬,与他附耳说了什么,楚子扬涨红的脸这才退下三分怒意。 “好!就这么办!” 一路推推搡搡,到了地下,顾凉月以为只是把他们带去牢房,却没想到这地下竟别有洞天。 顾凉月以为城主府的护卫已经够多了,却不想这地下还藏着一队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的士兵,多说没有,二、三百人还是有的。 楚子扬走在前面,身边跟着红鬼。他们才推开地下石门,这些精甲兵皆整齐划一地冲着楚子扬单膝跪地,长矛在地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拜见城主!城主万寿!” 顾凉月躲在疯王怀里,无声地冷笑了下:真正的谋逆之人,原是他北安候啊! 楚子扬摆摆手,众兵甲士便为其让出一条路来,他昂首阔步在前,疯王抽噎着刚才哭哑的嗓子,他完全没有那种铡刀架在颈上的意识,就像个逛夜市的孩子一样好奇地东瞧西看。 顾凉月慌张地紧紧揪住疯王的衣襟,她冲着疯爹“咿咿呀呀”好半天了,可疯爹光顾着看风景了。 顾凉月真恨不得现在就可以长出满嘴牙喊一句:“快跑!” 又是一道石门被打开,才一开门,里面浓重的血腥味道便扑鼻而来。 “嗷!” 一声野兽的嘶吼,叫人头皮发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红鬼把楚子扬护在身后,又引着他站到门口一侧,这才回头冲着护卫们使了眼色。 疯王还在好奇心作祟的时候,就直接被一脚踹了进去,紧接着石门就被从外面关上了。 顾凉月借着外面的火光,瞧见楚子扬脸上狰狞的杀意。 随着最后一丝光亮湮灭,顾凉月想,他们爷俩今天要是不死,老顾家祖坟都冒青烟了。 对于人族来说,这样的黑暗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的。可对于黑暗中隐藏的野兽来说,它早已迫不及待享用这次投食了。 一阵风呼啸而来,疯王便被扑倒在地,孩子也脱了手,凉月滚了几滚便停住了。 她清晰地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脸上溅到的东西叫顾凉月又一次闻到了死亡前的诡异味道。 第21章 你是我爸爸 疯王的痛呼声充斥着耳朵,即使眼前一片黑暗,她也把眼睛紧紧闭着。她不想看到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堆残肢碎肉,最后连野兽都厌弃了,被人丢出去焚烧得场面。 楚子扬被几个雷劈得气急败坏,自己动手不得,就想着把他们喂了野兽。 深仇大恨,她不想评说对错。可现在承受这一切痛苦的人,遭受惩罚的人,是与她血脉相连之人,顾凉月才知道,她无法站在是非层面去理性思考。 疯王的声音,听不到了。 顾凉月颤巍巍地吐了口气,接下来,就轮到她了。 百般挣扎,终是难逃一死。 有东西滴滴答答落在脸上,顾凉月屏住呼吸,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过了会儿,顾凉月感觉自己被提起来,又拥进了个熟悉的怀抱。 “咳咳……” 疯王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他硬咽了下去。 他没死? 凉月这才敢张开眼睛,虽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抓紧了他。 “凉月……” 疯王唤了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衣衫都是粘的,黑暗中凉月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也摸不到他到底哪里受了伤。 “凉月……我厉害!” 心里的五味杂陈盖住了恐惧之色,顾凉月把脑袋往怀里钻了钻。 疯子啊疯子,我们还能挺过几关呢? 黑暗中的时间格外漫长,顾怀酒低垂着头,轻轻哼着曲子,顾凉月已不觉得他爹的戏腔有多么难听,和野兽尸体同眠的感觉差极了。 顾凉月饿得啃手都没力气的时候,石门开了,一根根明亮的火把透着主人的期待照进来。 顾凉月被疯王紧紧箍在怀里,脑袋转不过去。 她听到众人的阵阵惊骇,听到有人克制着怒气的呼吸,甚至听到有人一呼一吸之间的丝丝颤音。 “顾怀酒!” 果然,迎头而来的就是北安城主的恐龙咆哮。 沉重的脚步声之后,疯王被城主揪了起来,照着脸面又一拳把人打倒。 楚子扬吐了口唾沫,怎么恶心人就怎么来,却不似起初那般要把人往死里整的骇人气势了。 他上来就往疯王怀里踢,疯王缩着身子,把凉月藏着,她才没被伤到。 顾凉月透过微微缝隙看到,那是一只体格健硕的熊,熊掌就和她身子差不多大了,熊身上都是窟窿眼儿,心口插着的,是疯王的那根破旧簪子。 疯王穿着血衣,他的一侧肩膀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顾凉月只能看到这么一点,可这一点就叫她鼻子嗓子都疼痛难忍。 “你是中了邪,还是给我们下了蛊!顾怀酒,你可真是个倒霉催的!” 楚子扬不解气,正欲再踢了几脚,却被红鬼拦下了。 “主人,老夫人身子要紧!” 红鬼低声与楚子扬耳语:“此事不寻常,从他进来咱们府上就开始出事。老夫人突发恶疾,怕也是顾怀酒给方的,您消消气,惩治顾怀酒,也无需您亲自动手!” 楚子扬深深压下嘴边恶语,他不想信邪,但事关母亲身体,他不敢。 楚子扬扫了眼野兽尸体,人虽然疯了,身手还在,绝不能容他! 牙根都要咬碎,楚子扬纠结再三,终是下了令:“把他们,给我狠狠地乱棍打出去!” 躲在疯王怀里的凉月卡在嗓子眼儿的一口气终于喘匀乎了。 也就是楚子扬说出此话的一瞬间,黑洞洞的天空中现出一线光亮,下了几个时辰的雨,终于停了。 楚子扬在地下看不着,要不然被气得爆血管也有可能。 楚子扬拳头紧握,从指尖渗出血珠滴在地上。 “传令下去,不许这俩杂碎踏出北安城半步,任何人不许接济他二人,连一口水、一粒米、一根草都不许买卖、施舍!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活!” 楚子扬似乎还心有不甘,他上前薅住了疯王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 楚子扬面露凶光,瞪向疯王怀抱里的孩子:“顾怀酒,你给我等着!你最好时时刻刻都把这小杂碎护在身边,要不然……” 楚子扬把后槽牙咬得嘎嘣嘎嘣直响:“骨头渣子都不留给你!” 棍棒打在皮肉的声音灌入凉月耳朵里,凉月却一下都没挨着,她被完全保护住了,脑后是疯王的手。 凉月以为疯爹又会像方才那样哭得涕泗横飞,可她只听到从疯王胸膛里传来的几声闷哼。 雨停了,疯王倒在城主府门口,地上的鲜红不知有多少血水,凉月趴在疯王身上,看着台阶之上,朱漆大门缓缓合上,才把咬红的小手从嘴里掏出来。 “咿咿叭叭!” 你是我爸爸!凉月惊叹道。 就疯爹刚才的表现,他绝对配得上这一声称赞。 凉月想,虽然这家伙是个疯子,关键时刻当真给力极了。 “凉月……” 疯王的脸肿成了熊猫,也含含糊糊地唤了自己闺女一声。 疯王扯了扯嘴角,冲着已经关起来的城主府大门,又傻乐起来:“嘿嘿嘿,打不过我了?” 真是太欠揍了! 凉月转了转头,查看疯爹的伤势,头顶有血,脸就不用说了,胳膊上全是一道道的棍子印儿,肩头的伤口彻底豁开了,甚为骇人。 凉月猜想,皇帝将疯爹流放到北安城,还保留着他的爵位,就是为了今天的借刀杀人。 皇帝唯一失算的,便是那几道天雷。凉月抬头望了眼云开雾散的天,就像楚子扬说得,几道天雷确实来得邪。邪得就好像有雷神在他们头顶上看着一般。 然而,这往后的日子,才是他们父女俩劫难的开始,离不开北安城这座五指山,楚子扬定会变着法子惩治他们。 疯爹把凉月抱起来,从那滩血水里踉踉跄跄地撑起身子,他头脸都湿了,衣裳也都水淋淋的,可疯爹臃肿的脸上却挂着笑。 “回家喽!回家喽!” 疯爹突然又来了精神,甩着胳膊一蹦一跳地在街上跑起来,就像个下了学的小孩儿,而凉月就像他手里的书包,被疯爹用胳膊夹在腰间,随着疯爹的跑动,凉月的小心肝儿也一颤一颤的,她生怕疯爹大头一栽,撞到树上,再把她先挂树枝上。 刚刚下过雨的街上没什么行人,商铺里也都冷清,突然有这么个人在街上大喊大叫蹦蹦哒哒招摇过市,瞬间就有了众人品头论足指指点点的谈资。 第22章 大悲大喜 “瞧啊!有个乞丐!” “臭死了!可不准他进门,不然把你月钱都扣了!” “这人怀里揣个萝卜!” 凉月听见了,她是萝卜?! “不是乞丐,穿着囚服呢!” “我瞧见了,是被城主赶出来的!” “快关门!” “砰!”“砰!”“砰!” 一连几声摔门声,好像摔在凉月的脸上。 北安城之大,他二人该何处安家? “咿咿呀!啊!” 凉月昨日晚饭都快被颠出来了,仿佛看到了极光。 疯爹带着伤还这么能跑,跑过了闹市,溜过了小巷,绕过半城湖水,直到了城郊。大半个北安城都被疯爹溜达个遍,就好像生怕别人不认识他们似的! 太阳都沉了下去,池塘里的青蛙肆无忌惮地叫起来,聒噪得凉月脑袋晕乎乎的,嗓子也冒烟儿了,心口却烦得好似能喷出火来! 刚刚被疯爹救下来的感动全部消耗殆尽,她现在只想薅她爹几缕头发解解气。 早晚被这疯子磋磨死! 凉月有气无力地哼了声,却突然感觉耳畔有风刮过,只见疯王突然飞了起来,跃过了什么东西,又落了下去。 借着微弱的星光,凉月能依稀辨出疯王好像翻了一道围墙,落在了一处宅院之内。 “噗”地一声,疯爹喷了一口,有点滴温热的东西溅到了凉月额头上。 疯王缓缓跪了下去,把凉月的头靠在他肩头,身子却朝后倒下去,正好倒在了他刚刚翻过去的墙上。 凉月瞧不清疯王的脸,却能感觉有东西一滴滴打在自己肩头,濡湿了她身上的襁褓。 “咿!呀!” 凉月喊了两声,发觉自己的嗓子也哑了,刚才心口的那种烦闷,原来是来自胸腔肺部真实的不适感。 淋了雨,又被摔打了一通,凉月想,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她扯了扯疯爹的头发,他却一动未动。 受了重伤,又跑了远路,该不会力竭而死? 你死了我也得死!你给我起来! 凉月抬手用力拍了拍疯爹的脸,却摸到了他的嘴,凉月搓了搓手指,黏黏糊糊的,是血。 顾怀酒,你醒醒! 凉月蹬腿儿,薅头发,依旧唤不醒疯爹。 踹了一阵,她也没了力气,凉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在发烧。 难道她的重生,就是为了受尽苦难,被人践踏,再死在这种她都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吗? 凉月不甘心! 簌簌地眼泪落了下来,凉月揪着疯王,又垂又打,她怨不得这个疯子,他神志不清,却还记得保护她。 可不怨这疯子,她又不知道该怨谁。 直到再哭不出声,凉月也再没力气撒野,她的脑袋快爆炸了,再不甘心,她也抵不住高烧的身体发出的信号,她垂下了眼皮…… 顾凉月若死了,演谁去? 凉月还是醒了过来。 她以为摊上这么个疯爹,便是此生无望了,凭她现在这副身形,早早晚晚是要挂掉的。 却不想,她竟然还能再睁开眼皮,而且她此刻神清气爽,一点不难受了。 “吖咿!” 凉月伸展身体,舒服地蹬了蹬腿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疯爹怀里。她看了眼头顶淡粉色的纱幔,这是哪儿啊? 凉月翻了个身,“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啊!” 我的后脑勺! 这时候,房门被人踹开,疯爹端着个木盆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了仿佛乌龟倒壳一般四脚朝天的凉月。 疯爹把水盆放在地上,笑着跑到凉月身边:“嘿!你在玩什么呢?” 凉月白了疯爹一眼。 一个疯子哪里介意这些,居然也像凉月一样,仰面躺在凉月身边,像凉月一样张着手,疯爹转头问凉月:“上面有什么?我怎么看不见?” 凉月踹了疯爹一脚,腿儿太短了,没踹到。 凉月生无可恋地看着疯爹张着四肢自己像只老乌龟似的缩脚瞪腿,叹了口气。 她的存活率,依旧为0。 凉月发现,疯爹的脸不肿了,肩膀上的伤也消失了,他还换了身灰色绸缎衣裳,脸面干净了,头发虽然还散着,但是不乱了,还香香的。凉月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整洁的疯爹,差点认不出来。 他,是不是被打聪明了?恢复了,不疯了? 凉月有些欣喜。 疯王累了,把凉月抱回了床上,自己则把木盆搬到了床边,从床角拿了平日里包裹凉月的襁褓,放在水盆里细细的搓起来。 凉月抬头看看自己,也换了身衣裳,就是太大了,袖子那里卷了好大一个圈出来。 凉月自从会翻身之后,就特别爱趴着,她趴在床边,看着疯爹席地而坐,手腕的衣裳微微挽起来,头发因为太长了,有一缕发梢滑到了水里。 凉月心想:生活不易,王爷洗衣。 “呀呀!” 我们在哪儿啊?是你治好我的感冒的吗? 凉月问了句,疯爹也听不懂。 是人都听不懂。 这屋里陈设精致,像是富贵人家,可那一日,城主不是发话了,任何人都不准接济他们,谁胆子这么肥,敢收留他们。 想起那个城主,凉月就气不打一处来,亏她还满心期待着能遇到个贵人,差点被城主砍死了! 凉月无聊地伸手去抓疯爹的衣裳。疯爹你在人家地盘,是不是该客气一点儿?在卧房洗衣裳,地板都湿了。 这床褥面料是好,就是太滑了! “啊呦……” “扑通!” 凉月掉进了盆里。 疯爹两手沾着水,搭在膝盖上,他脸上和衣服上又沾满了水。 “凉月,你是不是热了?” 凉月趴在水盆里,盆里的水溅出去大半盆,倒是淹不着她,只是四条腿不管怎么折腾,就是撑不起身子来,像只蛤蟆似的。 疯爹把凉月从盆里拎出来,拧了拧他宽大衣袍上的水。 “哈哈哈……”疯爹开怀大笑,凉月捂着脸,蹬了蹬腿儿。 不许笑! 疯爹抱着凉月到一个大箱子前,从里面取了两件干净的寝衣,看起来像是五、六岁孩子穿的,凉月只穿一件上衣就够了。 凉月瘪着嘴躺好,疯爹却还在笑。 有这么好笑吗? 疯爹又奔到那大箱子前,把箱子翻了一通,衣裳被他翻得一地都是。 “啊!”疯爹拍了下手,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就甩着袖子跑出去了。 凉月这回老老实实地等着疯爹回来,却见疯爹提着个竹篮子进来了。 他要做什么?把她当菜卖了吗? 第23章 入主凶宅 疯爹把竹篮子里垫了一层厚实的小被子,又把一方绸缎折成了长方形,垫在竹篮子里正正好好。 他以前是个王爷,养尊处优的,如今又疯了,还能做得这么细致,是真不容易。 凉月想着想着竟然又有点感动了。 疯爹把凉月放进了竹篮里,凉月嗅到一股大葱大蒜味道,这篮子出处是厨房? 凉月捶了捶小手,收回刚才的感动。 疯爹把凉月放在自己身边,继续洗衣裳。 “再不老实,把你装箱子里!” 疯爹突然俯身,一脸严肃地瞪向凉月。 凉月抽了抽嘴角,不要突然变得这么吓人。 凉月躺在篮子里,任疯爹提着他走出了房门,凉月顺着篮子的缝隙往外看,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放着一方石桌,有两个石凳倒了,白墙青瓦,檐上还筑着燕巢。 他们一路到了后院,疯爹到柴房,往腋下夹了几根木头,拎着篮子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明显被打扫过了,里面锅碗瓢盆被强迫症般地从大到小摆放得整整齐齐,连汤匙都没有逃过这个人的魔掌。 锅下架着火,锅中是白粥,疯爹将柴火扔进灶火里两个,又提着凉月往回走。 凉月想,有个安身之处总是好的,只是这家主人在哪儿? 这宅子可不小,怎么连个干活儿的仆人都没有? 正想着,他二人已经到了前院,进了正堂,凉月惊得“啊”地叫出声。 只见墙上,几个被石灰画出来的人形歪歪扭扭地立在墙上,地上、柱子上,也竟是这样的标记。 这里不是没有人,而是人都死了,不光人,家禽牲畜也没留活的。 她就说谁胆子那么肥敢和城主作对收留他们爷俩,原来是他疯爹那日跳进来的这家宅子,它是个凶宅啊! 顿时,风也不暖了,阳光也不明媚了,凉月只感觉四处阴风阵阵、死气沉沉。 她又看了眼疯爹穿了一身干净衣裳,还有她现在身上穿着的,那不就是,死人的衣裳! “啊!” 凉月感觉自己也快疯了。 她宁可住树洞,也不想住在这儿,太渗人了! 我不要住在这里! “啊呀呀!” 凉月连踢带蹬,却完全没有引起疯王的注意。 疯王走到墙边,一只闲着的手抚上上面画出的人形,人形头部处有一大块喷溅的血迹,时间应该很长了,已经变黑了。 凉月猜想,这人应该是被砸碎了脑袋而死。 疯爹我们走!风餐露宿我甘愿,这地方真待不得啊! 疯王却突然咧开大嘴,笑得像个真鬼。 “这个,不好刷墙呀!”疯爹说。 凉月的叫唤声戛然而止,她错了,她真的错了!这人,还是个疯子! 鸠占鹊巢之事,非常时期不是不可以做,但这里不是鹊巢,这儿是骨灰盒啊! 关于凶宅的鬼故事一抓一大把,凉月想想从头发尖抖到了脚趾甲,她有种女鬼绕梁之感。 “砰砰砰!” 凉月心肝一颤,头发都竖起来啦! 不会这么快,就来了?大白天也闹鬼吗? “砰砰砰!” 又是三声敲门声。 凉月咽了下口水,手心都出汗了。 疯爹也听见了敲门声,提着篮子往门口走,没有半分犹豫,疯爹就把门打开了。 “呀!” 凉月喊了声,你都不问一声“来者何人”就去开门吗? 凉月抬眼去看,夏日的光本就刺眼,可眼前这个人,却似乎成了光源,叫凉月睁不开眼睛。 这不是鬼,世上怎会有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明亮的鬼! 他身上的青衫,是比池塘边的细柳也不及的颜色,翠嫩欲滴。青衫之下,一双白得发亮的手微微曲着,他的长发只在发梢处微微记着一根翡翠色的发带,身上也不加修饰,只是腰间别着个玉葫芦。 面薄腰纤,荑手纤纤,虽不恰当,却不甚恰当。 阳光打在他脸上,照得他的眼睫毛都亮晶晶的,那双眼里,噙着一汪清水,漾着温柔,使得他那张因为太过英俊而显得不可亲近的面容一下子就柔和起来,再加上两端微微翘起来的嘴角,真是好看让一眼都会自惭形愧。 疯爹看到这人,二话不说,“啪”地又把门关上了。 别关! 凉月伸出小手,扯了扯疯爹的衣角。 “这位兄台!” 门外的男人发了声。 “这位兄台,天色渐晚,小弟远游至此,身上盘缠用尽,可否借宿一宿?” “咿咿!” 可以可以可以!这声音也太好听了! 篮子里的凉月连连点头,她就是手不够长,不然早屁颠屁颠开门去了。 “不给开!” 疯爹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把门栓一挂,就往回走。 “兄台莫走!” 疯爹已经走远了! 别呀!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啊,我绝不是因为这个人颜值高才想留他的。 凉月抓着疯爹的袖子使劲儿扯,疯爹却无动于衷,朝着后院厨房而去。 “差点儿糊了。” 疯爹端着一碗热粥,蹲在灶边,呲溜呲溜地喝,也不怕烫着。 凉月咂咂嘴,她也想吃。 “啊啊!” 凉月决定先不和疯爹生气,填饱肚子再说。 疯爹转头看她,他嘴里塞得满满的,等这一口咽下去了,才问:“凉月,你饿了?” “啊!” 凉月点头,他不是废话吗? 疯爹舀了一勺米粥,在嘴边吹了几吹,等粥温了,便伸到了凉月嘴边。 凉月才想张口呢,勺子却突然拿开了。 “呀!” 给我,我不嫌你脏! 疯爹盯着勺子里的粥,愣愣地说:“不行,你还是饿着!” 说完,疯爹就开始狼吞虎咽。 “呀!” 我是你女儿!你要饿死我吗? 凉月伸手抓,用脚蹬都不管用,疯爹把一锅粥都喝了,就跟饿死鬼儿托生似的,才打着饱嗝伸了个懒腰。 他把馋得直啃手的凉月提起来,又拐回了刚才的卧房,凉月看着这疯子笑嘻嘻地把一个竹木做成的柜子打开,把里面东西掏了出来,还以为他又要找什么,却见他把篮子提起来,把她连篮子一同放进了柜子里。 “呀呀!” 你干嘛?你该不会不要我自己跑了? 疯爹低头,把手指放在鼻尖,冲着凉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我们来玩躲猫猫,我去找布蒙眼睛,你千万不能出声哦,更不能哭!要是被我找到,就……” 疯爹顿了下,又露出那可怖的小丑笑:“我就杀了你!哈哈哈哈……” 第24章 他长得像鼻涕 凉月啃着手,大气都不好出,看着这疯子把柜子门关上了,她眼前便暗下来,只能透过缝隙看到疯王离开了,还把门关上了。 凉月啃红了手,天也黑下来,实在饿得慌,心更慌,本来天气闷热,可不知为何,这屋子里却阴凉得很,不带一丝人气。 凶宅果真风水不好,凉月除了自己的呼吸,连一片风吹草动都听得格外仔细。 疯子肯定是吃饱了自己跑出去了,半宿都过去了,躲猫猫什么的,果然都是借口。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活该你被流放,活该你是个疯子! 凉月饿得无与伦比了。 “当当当!” 不知名的动静猛然响起,凉月立刻屏住了呼吸。她只好嘴里塞着拳头,不让自已的恐惧露出来。 “当!” 又是一声响,比刚才那一声近了些,好像是从屋外进了屋里。 “当!” 声音愈来愈近,好像就在这柜子之外似的。 凉月闭着眼不敢看,却能感觉有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 “凉月!” 突然,凉月听到了疯爹的声音,然后她听到了踹门声。 “凉月!” 疯王打开了柜子,把篮子提了出来。 凉月才敢睁眼,看到屋内已经燃起了烛火,疯王满头大汗地喘着气,好像刚跑了很远的路。 躲猫猫躲哪里去了? 凉月看见疯王头顶上挂着两绺儿白毛儿,身上衣裳又脏了,他把凉月从篮子里抱出来,坐到席子上。 疯王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在嘴边吹温了,送进凉月嘴里。 疯爹说:“嘿嘿!这个可以。” 凉月咽下去,是羊奶。 他该不会,偷羊奶去了? 确实,脸上还带俩羊蹄子印儿呢! 那刚才的声音,是他弄出来的? 凉月伸手,擦了擦疯爹脸上的汗渍。他到底疯没疯?凉月又怀疑了。 “嘻嘻!好喝!” 这疯子端起碗喝了大半碗,说:“解渴!” 凉月舔了舔嘴唇,疯爹是不是把她忘了? 凉月只喝了个碗底儿,她扯了扯疯爹的头发。 “还要?” 疯爹把她重新放回篮子,然后提着她往后院走。 到了后院,凉月瞧见院子里多了只羊。 疯是真疯,傻是真不傻。搞到一只羊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疯爹进了厨房,从锅里又盛了碗热奶,端到凉月面前。 凉月不免有些担心,城里不会有人敢接济他们的,牛羊可不廉价,万一失主报了官,疯爹不怕被人抓到再被打死吗? 想到这,凉月便扯了扯疯爹的衣袖,却不知该说什么,就算说了,他也听不懂。 “当当当!” 又是这个好似锤子落地的声音。 疯爹你听到了吗? 凉月用力扯了扯,疯王满不在意。 “当!” 声音越来越近。 突然,疯爹头顶的房梁被一条长长的血红的东西勾住,像条橡皮筋似的。有个黑乎乎的圆球就窜了出来,凉月仔细一瞧,那圆球是脑袋,那条血红东西正是这黑头怪物的舌头! “哇!” 凉月登时叫出了声,这东西黑咕隆咚黏黏糊糊,长得比那鼠妖恶心多了。 就在凉月哭的一瞬间,黑脓似的东西突然垂下惊人的长手臂,朝着凉月抓过来。 可能是凉月的哭声提醒了疯王,疯王提起篮子,在地上打了个滾儿,躲过了。 黑东西像一团大鼻涕流了下来,凉月瞧见他手里握着的果然是个锤子,锤子上血迹斑斑。 凶器! 开瓢用的! “哇!” 凉月哭得更大声了,就说凶宅诡事多,疯爹快跑呀! 疯王面色一凛,俯身把凉月从篮子里抱起来,用里面的绸缎把凉月系在自己怀里。 “不怕!” 凉月听到疯爹这样说,是冲着她说的。 凉月愣了下,这是“武力神酒”上线了。 “当!当!” 黑鼻涕身上黏糊糊的东西一点点消失,好像是被它吸回了身体里,显出它本来的身体,却无毛无皮,只有腥臭的血肉。 就好像一只被剥了皮的生鸡腿让人作呕,但它不是鸡,看上去像狐狸,又像猫。 “嘁嘁……”对面的东西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凉月,它舔了舔唇,贪婪地说道,“吃了这个娃娃,我就可以长出新的皮毛啦!” 疯爹手里多了杆铁叉,横在面前,喝了声:“你敢!我的!” 凉月抬头看了眼疯王,他关注的点好像不对。 “哈……” 妖怪吐了口黑乎乎的黏液,朝着凉月喷了过来。 疯王不假思索,飞身出了狭小的厨房。 疯爹快跑! 借着月光,凉月看到身后迅速膨胀起来的黑影。 疯王想飞到高处,身子却被拽了回去,疯王转身,他的脸上被那些黑鼻涕缠住了,他用手里的铁锹猛地自下而上发力,铲断了那根“大鼻涕”,在空中旋身,又躲了两次,稳稳落地。 “当!” 那怪物锤了下地面,地面立刻裂开了一道缝子,直奔疯王而来。 疯王飞身将手里铁锹铲了出去,正好铲在那怪物身上,不过那怪物躲得及时,只削掉他背上的肉,露出了里面的发了黑的骨头,从里面淌出来的,也是黑乎乎的血。 恶臭扑鼻而来,凉月想,这妖怪没有皮毛,身子好像也臭掉了,它怎么混得这么惨! 没有了武器的疯爹,只能带着凉月在院子里四处躲闪,妖怪放出来的黑鼻涕好像八爪鱼的爪子似的又腥又臭。 疯王虽然是个人,但他伸手敏捷,愣是没叫那妖怪抓到,但人的体力是有限的。 “当当当!” 妖怪没有了耐心,手指锤子朝着疯爹砸过来,疯王指着它把墙面砸出来的大坑,喊道:“我的!不许砸!” “你们这些残忍自私的人族,凭什么活着!” 妖怪发了狠,身体长成了一人多高,手里的锤子也变得有篮球那么大,冲向了疯王。 疯王堪堪躲过,却被那气浪冲击得飞了出去,倒在地上。 “啊!” 那怪物又砸过来,王爹两手顶住他的锤子柄,身下的地面都被震碎了,可他两手还死死撑住,他若是撑不住,凉月的脑袋瓜就碎了。 “唰!” 一道白光冲向了怪物,打在妖怪的腰侧,妖怪被打飞了出去,被打进了墙里面。 第25章 红鬼的报复 翡翠般的光源从夜幕中缓缓落下来,一身青衣的男子手里擎着个玉葫芦,正是白日里敲门的远游客。 他惬意地饮下一口酒,丹凤眼微微转向墙里的妖怪。 “你这厮,胆子也太大了!杀了人家满门,如今又来谋害人命,当真把这儿当自家洞府了?” 妖怪听得此话,像是被刺激到了,更加张狂起来,他从墙里扒自己出来,然后冲着那远游客说道:“多管闲事!与你何干!” 远游客转身,看向了疯王怀里的小娃娃,发现小娃娃也在盯着他。 远游客收了葫芦,嘴角挂着温润的笑:“自然息息相关。” 妖怪冲向那人,还没有近身,就被远游客身上一波干净纯粹的白光恍得睁不开眼。 那白光是远游客手里的剑发出来的,看到那剑,那妖怪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换作一脸惊骇,扔了锤子就跑,却被一根凭空出现的玉带缠住了身体,拽回地上。 妖怪倒在地上,像一条蛆虫般扭动着,但是无济于事。 “你……你是……” 妖怪还没说完,嘴巴突然合上,说不出话来。 远游客朝他走过去。 “小貂,吾知你有冤有恨,才没有杀你。你族人被张家儿子屠尽,剥皮贩卖,你心中怨气冲天,即便被剥了皮,也支撑残驱为族人报仇。” 远游客收了剑,手中显出一道白光照在妖怪身上。 “去,那家伙自有评断。” 妖怪又恢复成寻常大小,待白光散去,那妖怪便不见了。 远游客缓步走到还倒在地上的疯王身前,低头看着疯王还在颤颤发抖的双手,温润地笑道:“这位兄台,小弟,可否借宿几日?” “咿咿!” 可以可以!你愿意住多少日都可以。 凉月感激涕零的,终于见到活神仙了。 “咳咳……” 凉月听到疯王咳嗽,担忧地抬头看,果然,又吐血了。 白皙的手抚了抚凉月的小脑袋,远游客蹲下身子,对凉月说:“他若死了,你可以跟我走。” 凉月抓住男人的衣袖,咿呀地叫,意思是:“不行。” 虽然有个疯爹是很麻烦的事,虽然他好像把全世界都得罪了,虽然他疯起来时会杀人,可是就是这么个疯子,为了她挨打,为了她偷羊。 这疯子,至少在她眼里,不该死。 远游客没听懂顾凉月的话,但似乎又明了她的意思。 他玉葫芦一倒,出来的不是酒,而是一颗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他将药丸给疯王丢嘴里。 “他没事了。” 他捏了下凉月的小鼻子,说:“聪明的小丫头,记住了,我叫花酿。” 花酿? 是这男人的名字? 这是男人的名字? 然而这个叫花酿的神仙,已经转身出了后院,不知去了哪儿。 过了好一会儿,疯王才从地上坐起来,他轻轻抚了抚还在自己怀里瞪着大眼睛盯着他的凉月。 “凉月,该睡了。” 疯爹把凉月轻轻解下来,小心翼翼地捧着放回了篮子。 这疯子记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呀? 疯王提着篮子,往后宅而去,他嘴里轻轻哼着曲子,刚才的拼杀他似乎都忘了。 终于消停了。 凉月躺在篮子里晒太阳,打从妖怪没了之后,张宅里就立刻透亮起来,凉月想,也可能是因为有花酿那么漂亮的人在,整个张宅才鲜活起来的? 只是疯爹你这是准备做什么呀?你没那个金刚钻儿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儿…… 你一个细皮嫩肉的王爷干起粗活儿来,倒是一点儿不含糊。 “小凉月!” 花酿踱着慵懒的步子而来,雪白的靴子上一丝灰尘都沾不到。 “吖咿!” 凉月张了张小手,想美人美人到。 花酿俯身冲着小凉月温和地笑,他的长发顺着背部滑下来,被机灵的孩子抓住了发带。 “不可以。” 花酿眼睛眯着,瞄了眼小凉月的小手,她立刻松开了。 “乖,有见面礼送你。” 花酿手里多了一串铃铛,金色黄豆粒儿那么大,小铃铛随风发出清脆声音,每串铃铛上,还缀着碧色竹叶淡淡的紫色铃兰花,仔细一瞧,那竹叶和花朵皆是玉石雕成了斑斑斓斓、栩栩如生,霎是好看。 可能是因为美人拿着它的缘故,铃铛上还散着微光。 “好看?给你戴上。” 花酿嘴里轻轻念了什么,那铃铛有生命一般自动串在了凉月的手腕上,缠了两道,正正好好。 “不要弄丢了哦。” 花酿白皙的手点了点凉月的小鼻子,凉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正是来自每夜都会来的那只冰蝶。 那只冰蝶,是花酿的? 突然,篮子在空中转了转,落入了疯王怀里。 “不许碰她。” 疯王把凉月从篮子里抱出来,用袖子蹭了蹭凉月的鼻尖儿,又掐了下凉月的小脸儿。 “呀!” 凉月不高兴地撅嘴,疯爹没理会他,一直黑着脸,对花酿道:“你是何人?来本王的王府做甚?” 你的王府早没了!再说花酿昨日救他的事儿,疯王忘了? 凉月才觉得疯王正常了那么一会儿,看来是白期待了。 花酿却不恼,负手而立,笑着看向疯王。 疯王被花酿看得不自在,就把凉月放在身子另一侧,又忙活起手里的木工活儿。 他抬了下手里的锯子,指了指前院的方向:“还要本王支使你吗?去把前厅全部粉刷一新,迟了又耽误一日,何时能待客。” 疯爹把花酿当成王府里的奴仆使唤了。 真是胆大包了个天。 花酿却一点也不恼,抬头看了看正当空的日头,浅浅地笑了声,突然就消失了。 这就走了? “嘟!” 凉月有些失落,埋怨疯爹把美人赶跑了。 “砰!” 有踹门声,凉月猜想,找茬儿的来了。 疯爹也听见了,将她放回了篮子里,提着她往前院走,可才走到回廊,就已经有几个人朝后院冲了过来。 凉月识得这些人的衣裳,是城主府的人。 这些人一把推开疯爹,二话不说就手持棍棒冲进了后厨,一阵呯呯嘭嘭之声响起,不用看都知道这些人做了什么。 砸够了,他们又把后厨里面的粮食都搬了出来,扔到了后院。缸里的水淹了米面粮油,这些人还不解恨似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引着了稻草扔在上面。 第26章 师父自带美颜 好你个北安城城主,当真不给他们爷俩活路。 可是疯王就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站在角落里,看到火光大起,还嘿嘿地傻乐,冲到火堆儿前手舞足蹈,指着那火苗喊道:“着火喽!旺点儿!再旺点儿!” 凉月瞧着他那个疯样儿,顿时有种活不起了的感觉。这日子还能过吗? 疯王正蹦得欢,一张红鬼面具突然撞进凉月的眼。 凉月识得,这人姓梁,城主的亲随,就连府尹大人都对他礼让又加。 红鬼一把抓住了疯王的手腕,手上力道不弱,另一只手捶向疯王,疯王身子一闪,躲了过去,这红鬼却突然松了手,疯王就栽歪着倒了下去,凉月在篮子里,两手抓住篮子边儿,不然就被晃出来了。 红鬼抬眼望望四周,这里之前出过灭门惨案,怎么看怎么渗得慌,这疯子在此处住了好几日,竟然没事儿! “王爷,城主听闻你在此下榻,特意叫小人来关照你。这宅子内有鬼,得用明火驱鬼,小的想这宅子里物实可都是他张家人用过的,王爷身娇肉贵,可用不得,拿着引火,正好。” 红鬼嘴上客气,其实话里有话,看向疯王的那双眼里也盛满鄙夷憎恨之色。 疯王坐在地上傻笑:“着得好!着得好!” 红鬼也跟着笑了,却是嘲笑,又有些失望。他以为疯王会为了护住这些东西再和他们拼命,这样他们就又可以借此收拾他一顿。 疯子的想法,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红鬼吸了下鼻息,他眼睛余光突然瞥到了疯王手里的篮子。 红鬼手里的剑陡然出了鞘,刺向了疯王的手腕,速度极快,疯王根本来不及躲闪。 可是突然间,红鬼感觉眼前猛地一黑,好似被什么蒙上了眼似的,他一阵眩晕,双脚也好像被什么缠住了一般,只觉膝盖弯处被谁踹了一脚,他不得不收了剑招,手中剑一回转,只得单膝跪地,拄剑而立。 “何人!” 红鬼眼前依旧黑着,只感觉耳畔阴风阵阵,好似鬼魅在他耳畔桀桀地笑。 手臂上好像缠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冰得彻骨,然后这种僵直感更是迅速传遍了全身。 这是! 红鬼的异样吸引了护卫们的注意,有护卫跑过去抓红鬼的胳膊。 “红鬼大人!” 红鬼双目圆睁,身体僵直,保持姿势一动不动。 护卫想缩回手,手却像被冻住了似的,无论那护卫怎么甩,就是拿不下来了。 “怎么回事?快来帮帮我!” 护卫拼命往外挣,又有两个护卫过来抓他,也被粘住了,十几个护卫一拥而上,也是如此。 凉月在篮子里看着这好似连连看的有趣一幕,“咯咯”地笑出了声。 这么快就糟报应了? 凉月想拍手,这才发觉她手腕上的花铃正发着白色的光。 有个护卫吆喝道:“兄弟们,用力拉呀!一!二!三!” 红鬼被冻得浑身打冷战,好似有个什么东西在他身体四周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他的头顶,一个阴森森的女声冲着他吼道:“滚出去!” 然后“唰”地一下,红鬼又立刻能看见了,面前还是在傻乐的疯王爷。 红鬼身后那些正用力往外拉的护卫们被自己强大的后坐力害得都栽倒在地,一个压一个! 凉月手腕上的铃铛,光芒也消失了。 “噗!” 凉月被这些护卫的蠢样逗笑了。 “嘿嘿嘿!真傻!哈哈哈!”疯爹也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笑抽过去。 可红鬼和这些护卫们却笑不出来了,特别是红鬼,他错愕地把自己上下打量个遍,又抚了抚自己脸上的面具,竟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哗哗!” 噼里啪啦地雨点打下来,下得如瓢泼一般,没几下就把护卫们燃起来的火都浇灭了。 疯爹抱起凉月到回廊里躲雨,指着还愣在院子里被浇透了的护卫们:“哈哈!一群傻子!” “你!” 红鬼提刀要砍,才发觉自己腿早软了。 红鬼想:这宅子果然不干净! “扶我起来!”红鬼冲着身后人喊道。 红鬼被人搀着,瞪了眼嘲笑他们的疯王,忍下恶气,匆匆出了张宅。 稀奇的是,红鬼他们才离开张宅,立刻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凉月也不禁为这样的奇象惊叹,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等人走光了,疯爹也不笑了,他救在火堆儿里扒拉了好半天,手指都烫红了也不停,凉月看着都疼,疯王却丝毫不顾,最后在最底下寻到了那把锯子。 “呜呜呜……”疯爹坐在地上,抱着锯子大声嚎哭起来。 哎呦我的亲爹!你才想起来哭啊! 凉月瘪瘪嘴,也挺想哭的,她饿了。 疯爹哭过之后,就像是又罹患了自闭症,一言不发,茶饭不思,就知道摆弄那把锯子,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木头,整个后院都被他弄得满是木屑味道。 凉月张着小手“啊呀呀”地唤疯爹,疯爹也不理会。 花酿放羊回来,把凉月从篮子里抱出来,冲着疯王说:“你闺女我可抱走了。” 疯王居然不拦着! 凉月觉得,疯王疯得更彻底了! 凉月有些难过,被仙人抱着也不开心了。 花酿低头看了眼凉月委屈巴巴的模样,和暖地笑了。 “他没事。” “卟!” 我不信。 花酿带着凉月进了庭院,庭院里的桌椅都被城主府的人砸烂了,地上还有些东西烧剩下的残灰,凉月看着此景,更揪心了。 “唉!” 凉月叹了口气。 花酿点了点凉月的小鼻子,道:“你是在叹气吗?你眼里的东西,总是特别丰富。” 凉月想,她若真的只是个三个月的娃娃,倒好了呢!是非曲直与她何干?想要什么,哭就好了。 花酿唇角勾起来,手臂在空中轻轻一挥,庭院里立刻变了模样。 桌椅换成了一方竹台,上面铺着张软席子,竹台四周,青草葱郁,上擎露珠,不知名的淡色小花开了满园,清香馥郁,仿若换了一方天地般。 凉月惊艳于梦境般的美感,又惊讶于一切队伍花酿竟然这般容易。 “如何?” 第27章 疯爹快跑呀 花酿低头问凉月,可不待凉月点头,他又挥手将一切抹去。 再让我多看一会儿呀!接受一下美的熏陶呀! 凉月揪了揪花酿的衣角。 花酿说:“幻术之美,正在于乱花渐欲迷人眼,高级的幻术,声形味惟妙惟肖,更可长久维持形态,寻常人难以分辨。只是,幻术亦可杀人于无形,对手甚至来不及察觉,就身首异处。这东西,可尽善尽美,也可杀伐决断。” 他刚才所造,便是高级的幻术?凉月这样想。 “你可想学吗?” 凉月抬眼看向花酿好看到显得凉薄的面容,他刚刚说了什么? 花酿眨了下眼睛:“我此生只收过一个徒弟,你是最后一个,你若愿意,就笑一个?” 凉月眼睛都没眨一下,“咯咯”地笑了。 颜值抗打又有实力,不要太好了。 花酿手指又点了下她的小鼻子,眉眼间藏着惊异,又带着些许疑惑:“你,喝孟婆汤了?” “唉!我后悔了,收回刚才的话。” 花酿话还没说完,凉月就抓住花酿的手指,说什么也不撒开了。 我是你徒弟,甩不掉了! 这大腿,她抱定了。 如此一来,她的存活率为正数了。 是夜,疯爹还在后院锯木头,凉月困极了,被花酿抱起来。 “徒儿,和师父进屋去。不须理会这疯子。” 花酿提着篮子就走,凉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不愿意闭眼。 疯爹这样子,她看着心里憋屈。 花酿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疯王,说:“疯子的想法,无人能懂。” 凉月伸出手,无力地抓了把空气,心里有份酸楚,却不知怎么用她现在这张笨拙的嘴表达出来。 “嗖!” 突然间,一道亮光划破天际,亮光越来越近,射到了院落里,正好落在疯王身旁三尺之处。 这亮光,是一枝火箭!箭身之上,裹着棉布和火油,此刻正燃着鲜红的火苗。 凉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西边的天空被照得透亮,数不清的火箭朝着他们射了过来,它们落在房上,穿透窗户,钉在梁柱上,还有的就落在地上,落在他们的脚边。 更有朝着他们身上射过来的,花酿挥了下手臂,一道白光闪过,挡住了朝他们射过来的箭。 凉月张着双手冲着疯王喊道:“呀呀……” 快跑啊!疯爹! “凉月!” 听到有人唤,凉月才把心思从回忆里拔出来,小皇帝拍了拍凉月的脸蛋儿,有些担心地问:“小侄女儿,你没事儿?刚才你的表情……朕怎么感觉,你好像要杀人呢!” 凉月瞪着双葡萄眼,瞪向小皇帝,小皇帝赶紧把手拿开了。 “顾粲!” 许久没被人叫大名的小皇帝愣住了。 凉月上下打量着小皇帝,随即又摇了摇头,他个傀儡,怎么可能是盟友呢? 想到这一点,凉月果断地整理好了情绪。 重新执政之后,疯爹似乎完全忘了他们在北安城的悲惨遭遇,不仅没收拾楚子扬,还给他封了候,他难道不知道北安城的兵甲武器都是楚子扬的? 疯爹是疯子,但不应该是傻子! 而楚子扬此番献上一个和自己妹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到底是何意呢? 这个论亲戚关系还是自己的舅舅的人,凉月对他没有一点好感,因为她怕,当年留下的心理阴影,绝不亚于疯爹发疯的时候。 凉月冲着小皇帝呲着牙笑:“有吃的吗?要甜的,核桃也行,补不了脑,我还可以砸得白莲花满脸大坑。” 小皇帝本来手都摸到食盒了,听凉月这么一说,都不敢给了。 夜里安营扎寨,凉月坐在篝火前,找了几个石子,在地上画了几笔,就和小皇帝下起了五子棋。 “你不要让着我行吗?” 凉月弹了下小皇帝的脑袋,“这个和围棋比能比吗?你看你,脑瓜儿都肿得大了一圈儿。” 小皇帝捂着脑袋:“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呀!朕可是皇帝,这点儿小伤还是忍得了的。” “来,下一轮!” 凉月拾起自己的石子,说:“你要是再输,明天我自己骑马,你一个人在马车里憋着!” “那样最好!” 说话的却不是小皇帝,凉月循着打在地上的影子看去,只见一身铠甲里包裹着个少年。 “桃核儿,我们走。” 凉月拉着身后桃胡儿的胳膊,她回头偷偷对桃核儿说:“拉我一把,我腿麻了。” “姑娘,你慢点儿。” “得快点儿,我怎么把白洞庭给忘了!” 小皇帝却冲着白洞庭招手:“糖水儿哥哥,快来!小凉月发明的这个棋特别好玩儿,朕有点累了,你替朕和她玩几把。” 凉月瞪了小皇帝一眼,可小皇帝还是把地方给让出去了,白洞庭也不让,拱手应了声就坐过来了。 “桃核儿,我们去找疯爹。” 凉月正要走,却听到白洞庭说:“王爷正在处理政务,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帐。” “就玩一局,糖水儿哥的话,肯定能赢,朕赌一锭金子的。” 都下了赌注,她走了不就是输不起? 凉月只好坐了回去,继续下棋。 “小郡主先请。” 白洞庭倒是恭敬有礼。 凉月也不客气,早点下完早点走。 可小皇帝还要给自己加戏,他拍了拍白洞庭的肩膀:“糖水哥刚才说什么如此最好?” “哦,”白洞庭专心下棋,没有抬头,可话却是对凉月说的,“小郡主若是觉得坐马车太闷,正好可以和属下同乘一匹马,毕竟小郡主年纪小,摔着了可不得了……” 呵!你还知道我年纪小啊! “好啊!朕准了!” 什么你就准了。 “省得小凉月在马车里吃吃喝喝影响朕背书。” 凉月抬头,狠狠瞪了小皇帝一眼:“顾蛐蛐儿,观棋不语你不知道吗?” “我赢了。” “啊?”桃核儿喊出了声,“这么快!” 凉月低头看棋盘,还真赢了。 “白糖水,你这么大人,不知道让着我点儿吗?”凉月故意耍脾气,赶紧起身开溜。 “桃和儿,我们走!” 凉月拽着桃核儿就走,白糖水可不好打发,他们白家人都不好打发!没跑出多远去,凉月就撞上了一堵墙,黑色纹理的衣裳撞入眼里,一双官靴摆成个八字,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走这么快,当心摔着。” 凉月被擎了起来,擎得很高,直接被举过了头顶,还被翻了个面儿,扔到了某人的脖颈上。 第28章 我是血库吗 “疯爹?” 凉月揪着疯爹的发冠,白糖水不是说疯爹有政务? 疯王没理会众人的行礼,直接转身擎着凉月往他的营帐走。 凉月两只手被疯王拉着,还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 “那个姐姐,叫什么?”凉月问。 “哪个姐姐?” “还有哪个?都鸠占鹊巢了!” 一时嘴快,就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了。 疯王抬头瞥了眼女儿,步子走得更缓了些:“她不是来做本王的女儿的。” 凉月有些无语,她取的也不是鸠占鹊巢的本意。 “清莲。”疯王又回道。 还真是抹茶味的白莲! 凉月点点头,叹了口气:“好,我记住了。以后我会对清莲姑娘客气点儿,在你面前装装样子。” 疯王却笑了。 “大可不必,你想怎么作,爹都惯着你。” 凉月心说你倒是两头不得罪,这头当我面罚了,那头就又把人放了。 可若这人只是个单纯的伶人,倒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她摆明了是北安候的细作,是一张催命符! 小手被拽了下,疯爹问:“想什么呢?” 凉月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呼出口气:“明天是晴天吗?” 她是妖界之主,却连个人,都做不明白。 “飞喽!” 疯爹突然跑起来,像从前他疯的时候,无视周遭人事物,在篝火与营帐间来回奔跑着,嘴里还念叨着:“飞!飞高高喽!” 疯爹你快别飞了,兵士们下巴掉地上都捡不起来了。 然而疯爹没那么多偶像包袱。 夜风微凉,叫人很舒服,凉月被疯爹的欢脱逗得咯咯笑。 一路飞回了营帐,凉月被搁在榻上,疯爹又回了案前,折腾起那一摞摞的奏章。 野外的夜特别适合安睡,可凉月却没有这个福气。 不知是什么时候,只知道烛火也熄了,她却硬是被拉了起来,她只听到耳畔玄晖的一声:“来不及了。” 凉月一阵眩晕,再她快被颠吐的时候,双脚总算落地了。 “什么事儿这么急,我连鞋子都没穿。” 凉月不乐意地面对面前二人,可就连平日里总是和颜悦色的花酿也失了笑意。 凉月环顾四周,叹了口气,他们又把她带到哪儿来了? 凉月拉了拉花酿的衣袖,见他没反应,而且他和玄晖好像都在看她背后。 凉月转身,看到了黝黑的湖面,而往常水平如镜的湖面此刻竟然波涛汹涌,其中间还漾着一个大漩涡。 “这是发现宝贝了吗?” 凉月开了个玩笑,她当然知道,这漩涡底下的,就是那个要冲破封印的大怪物了。 “那个……师父……” 凉月拽着花酿的袖子,躲在了他身后。 通常情况下,封印怪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是祭品,有时候是功力。 论功力花酿和玄晖比她高多了,这二人若搞不定,而她又在这里,就说明她就是那个祭品! “我不去。” 凉月往后退,身上没带符,她再不跑就没命活了。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玄晖提着凉月,眼睛盯着那个漩涡,说:“你不是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你下去看不就知道了?” 唉?我不想知道啊! 凉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玄晖一把丢进了湖里。 “你!果然是要害死我……” 水流湍急,凉月扑腾了两下,就直往下沉!她不会游泳啊! 水下黑漆漆的像墨似的,凉月什么也看不见,却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挽住了,减缓了下沉的速度。 有东西被塞进了嘴里,凉月感觉好像是个冰冷的珠子,她突然可以呼吸了。 她一点点适应了黑暗,抬头看抓着她的人,不是师父,反而是把她丢下湖的罪魁祸首。 玄晖也回头看了凉月一眼,准确的说是白了她一眼,又趁着她发愣的时候,带着她迅速下沉。 凉月一直都在琢磨一个问题,为啥玄晖不喜欢自己,应该说是很讨厌自己。就好像她不配做这个妖主。 其实凉月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黝黑的水下,一道黑色的浓雾直冲破湖面射了出去,凉月看到玄晖微微皱眉,他带着凉月迅速沉下去。 那道光有些刺眼,凉月看到这浓雾是从一块石头雕成的塑像下发出来的,这雕像被侵蚀得太厉害,已瞧不出个本来面目,只依稀看得出有一部分像是鸟类的翅膀。 玄晖一脚蹬开雕像,下面是个黑咕隆咚的大洞,此刻正从洞口冒着黑雾。 顾凉月忍不住去捏鼻子:被封印的难道是只章鱼? 玄晖把凉月往里一丢,自己也跳了进去。 里面就像个中空的瓶子,竟然有空气! 顾凉月迅速地往下坠,赶紧掐决在空中翻身,才没有把自己摔毁容了。 仓促而狼狈地落了地,脚还崴了下,凉月把那声“哎呦”硬咽了下去。 对于故意把自己丢下来的人来说,你的痛呼只会叫他更加鄙夷。 地面正剧烈地散发着疼痛,凉月低头,发现脚底下就是那黑雾的发源地,地面上画着一个结界的封印,此刻这封印本身的红光已经十分黯淡了,反而是封印之下的黑雾就好像一把把利剑正切割着封印。 玄晖提剑而来,凉月刚吐出嘴里的球,就被抓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 凉月问话的一瞬间,手腕就触到了一道冰凉,然后汩汩的鲜红就顺着胳膊肘流到了封印之上。 “不许离开这里!” 玄晖跳到了封印之外,指着封印的边缘。 凉月抓着受伤的胳膊,随着她的血滴在封印上,封印的红光又一点点亮起来。 凉月忍着痛,咬着牙说:“原来我不是祭品,是你们的血库。” 在凉月眼里,玄晖现在就是个吸血鬼,可玄晖似乎也没闲着,他将剑置于封印之上,剑尖直指封印,玄晖把法力寄在剑上,压制着底下的东西往外顶。 凉月看到自己的血正把陈旧的封印染成鲜红色,眼泪都流出来了,做个妖主不能受万妖敬仰享清福就算了,整日东跑西颠儿地也不能更辛苦了,如今还得放血。 “难怪三万年才出来一个妖主,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凉月更加不知道,她这个妖主是如何选出来的,她怎么就抽中了这张彩票?更加叫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一个妖主,还要负责捉妖,不该保护自己的族人吗? 她没有问过,这二位也没有解答给自己。 “哼!” 第29章 疯子犯病了 玄晖不屑一顾,凉月还以为他能说出点啥,玄晖翻了她好几眼,就说了俩字:“废物!” “有能耐你别用废物的血呀!” 她还不管了呢! 凉月起身想走,脑袋却像脱了机似的,管不住腿儿了,她直接栽在了封印之上。 这封印就像是个吸盘,叫凉月动弹不得,她有明显的感觉,自己的灵力也正被快速地吸走。 凉月看着红光越来越亮,渐渐地压制住了黑雾,便问玄晖:“这事有完吗?” 玄晖没理她,只是冲着头顶说:“下来!她不行了!” 不过转瞬间,花酿就现身在船底。 凉月打心里佩服花酿瞬移的能力,花酿冲进封印里,把凉月扶了起来,把自己的玉葫芦打开,直接把葫芦嘴儿送到凉月嘴边。 “徒儿,此封印唯有妖主的血才能生效,你喝下这个,乃是千年仙草所制,你再忍一忍,就快好了。” 凉月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得溜干净。 “师父有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谁知道你这废物这么没用。” 玄晖抢过话茬儿,又对花酿说,“你快出来!不然把你也封进去!” 花酿难得脸上露出三分担心:“再坚持会儿。” 凉月被花酿放下来,他自己退了出去。 凉月只好默默地等结束,她盯着头顶玄晖的那把剑,一会儿它会不会掉下来,戳了她? “徒儿,”结界外的花酿似乎有些不忍,他轻声问,“可后悔?做妖主。” 凉月点点头,额头的汗已经淌成了一条条珠帘:“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花酿又突然调皮地笑了:“来不及了。” “反悔?”玄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身在福中不知福!” 福?在哪儿呢? 凉月迷迷糊糊地想。 一道红光穿透湖面,直冲云霄,然而红光只是一瞬的,碧水湖便恢复了往日的情景。 天际渐亮,微风掀起营帐的一角,疯王面色阴鸷地坐在席子上,上座的小皇帝微垂着双眼,鼻涕流了一半又被自己强吸了回去,他打了个哈欠,心里早把小侄女儿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丫头大半夜地跑哪儿去了? 营帐里寻不到人,疯王又把白氏兄弟派出去在方圆五里地寻找。 在一切无果之后,疯王只好接受现实,凉月又被那两只妖给带走了。 这次又是去捉什么妖? 为什么,偏偏本王的女儿是妖主? 疯王手里攥着凉月的一双鞋子,匆忙地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这叫疯王根本静不下心来。 往常疯王只是担心,可这次不知怎么了,他的眼皮跳了一夜,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皇兄……” 小皇帝试探着唤了声,疯王根本没理他。 “凉月一向有主意,说不定是跑到哪儿去玩儿了,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时贪玩迷了路,也说不定。” “闭嘴!” 疯王不想听小皇帝的废话,他现在心口好像揣着一个地雷,随时都能炸! 小皇帝吃了憋,只好闭嘴。 白洞庭骑马进了营地,附近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根本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郡主一个小孩儿,不可能有多么快的脚程,附近也没有可疑的马蹄印,她还能飞不成? 白洞庭烦躁地踢了个石子,猛地抬眼间,就瞧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儿正往这边过来,再定睛一瞧,不正是失踪的郡主! “快去禀报王爷!” 白洞庭冲士兵喊了声,自己就朝着郡主跑了过去。 凉月赤着脚往营地走,师父说这次耽误的时间有些长,疯王已经派人四处寻人,他们不能再像往常似的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送回去。 所以,那个讨人厌的玄晖要她自己走回去,还得自己编理由圆谎。 哼!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郡主!” 有人唤她。 凉月停下来,定睛一瞧,原来是白糖水。 白洞庭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跑了过来,身上的佩剑撞击着铠甲,哗啦啦地响。 白洞庭走近了,看到凉月身上衣服上都是血渍,眼眸一深,他立刻解下自己的披风,蹲下身子,把凉月裹了进去。 “你去哪儿了?怎么……”白洞庭眨了眨眼睛,又问,“你受伤了?” 凉月抬头看着白洞庭,不知是不是自己脑供血不足了,他竟然觉得白洞庭这小孩儿长得挺好看的,除了有点黑,没别的缺点。 “我……” “哎呦小姑奶奶你可回来了!” 一抹明黄把凉月拥了过去,撞得凉月直接跌到地上,连带着把来人也绊倒了。 小皇帝喜极而泣,一个劲儿地拨弄凉月的头发:“这可是野外,你乱跑什么!朕一夜没睡,快被你吓死了!” 凉月看着顾蛐蛐儿的一对儿黑眼圈,他还能这么担心自己?是被疯爹逼着陪着的?估计他是快被疯爹吓死了。 凉月跃过小皇帝的肩头,看向朝这边大步而来面色如霜的男人,抿住了嘴唇,该怎么向众人解释?怎么向疯爹交代呢?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被野兽咬了吗?还是刺客伤你?” 小皇帝扒开披风,又惊又叫。 拜托你别叫了!你看疯爹走得更快了! 凉月心虚地冲着朝她奔过来阴寒着脸的疯爹笑了笑:“那个……” 不是你想的那样。 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凉月就仰面倒了下去,这回不是装的,她只听到周围一片混乱,便再没了意识。 疯王扒拉开小皇帝,把闺女抱起来,他眼睛更尖,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发现整个衣袖都被染红了。 疯王面色一凛,看着女儿惨白如纸的面色,手指凉得像摸冰似的,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 怒火从心口涌出,瞬间流遍了浑身的血管,催动着脑中那根神经。有如从天而降的一块玉石,落地的瞬间崩碎成无数碎块。 疯王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身子俯下很深很深,两个肩头在剧烈的颤抖。 “他们两个……” “该死!” “骗子!都是骗子!” “你们,都该死!” “我……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你们!都得死!” 疯王胡言乱语起来,鼻息里喘出来的气越来越粗。 小皇帝见了,吓得连连后退,连滚带爬,指着疯王喊道:“不……不好啦!皇兄要发疯了!” 可是为时已晚,疯王再抬头时,瞳孔已然是血红血红的,他把凉月猛地一抛,拔剑乱砍起来。 “糟了!” 第30章 别让我看见 白孤云提剑冲了上去,挡住了疯王的凌乱的剑招。 白洞庭见情势不妙,也冲上前去,飞身踏上兄长的肩头,将被抛到高处又急速下坠的凉月接住了。 白洞庭低头看了眼已经晕过去的凉月,她此刻脸色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 可是疯王平时武力值就在线,发疯后,力气更加暴涨,白孤云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愣是没摁住他,二人剑碰撞出花火,白孤云竟然显出颓势。 “王爷又发疯了!”周围瞬间嘈杂起来炸开了锅。 双剑相交,白孤云压低了声音与疯王说:“小酒!你醒醒!” “死!都去死!”疯王目色猩红,头发全部炸开了,他是根本认不出现在与他对打之人是谁了。 脚刚刚点地的白洞庭瞧着情势不妙,赶紧把凉月交给了吓得在地上哭的小皇帝,自己回身就冲过去帮助大哥压制疯王。 小皇帝拽着顾凉月往后挪动挪动,半曲已经带人过来,挡在小皇帝面前,又把疯王和白氏兄弟围成个圈。 半曲与白氏兄弟喊道:“二位将军请尽力挟制住王爷,控制在圆心位置,我等也好配合。” 白洞庭见这些人王府的护卫,而且人人都背着一头打着钉耙的绳子,他与白孤云交流了下眼神,便左右夹击,使出他白家独创的剑法。 小皇帝的眼泪嗒嗒地流了一脸,他把顾凉月当成了不倒翁,不停地晃着:“小姑奶奶,你快点醒过来呀!皇兄脑瓜子又转筋啦!” 白洞庭听人说摄政王是个疯子,他从来都不信,以为五年前他发疯,不过是被迫无奈的以退为进,是为了逃开权谋中心的保全之策。 然而他今日算是真瞧见真正的疯王了!刚才若不是他接住了郡主,郡主要么被摔死,要么就是被一剑刺死。 疯王还真是六亲不认! 就这一闪神的功夫,就听到一声利刃划过皮肉之声,白洞庭瞧见白孤云的肩头竟然被疯王结结实实地砍了一剑。 “大哥!” 白洞庭冲过去,想要挑开疯王的剑,却见大哥不仅不躲,还用另一只手握住了疯王的剑。 “顾怀酒!”白孤云喊着。 滴滴鲜血顺着剑滑到了剑柄,疯王却只是冷涔涔的笑着。 “顾怀酒!有能耐你砍死我!” 白孤云也不知是那根筋搭错了,竟然跟个疯子硬较劲。 疯王晃了晃脑袋,被白孤云喊到名字的时候,眼睛似乎有一瞬间的清明,可是听得那个“死”字,他嘴巴一扯,手上真的加大了力道。 “大哥!小心!” 白洞庭撞开了执拗的白孤云,举剑迎下疯王的剑招。 半曲见大将军都被砍了,也不管什么圆心不圆心的了,立刻命令护卫们把钉耙甩了出去,一根根绳子交叉缠绕,白洞庭瞅准时机飞了出去,把大哥也带了出去。 疯王被绳子缠着,手里的剑虽然没掉,两只胳膊好歹动弹不得了。众护卫立刻派人绕着疯王跑了起来。 疯子可能是觉得自己受了欺诈,被使了阴招,如野兽般仰天咆哮起来,他的眼睛里有什么漾出来,竟是两行血泪。 真是牛都没有这么大的劲儿,疯王两只胳膊往外一挣,绳子就崩断了好几根。 “风缄买的什么破烂!狗屁不如!”半曲骂了一句。 管家风缄此刻在几十里外的王府里,结结实地打了个喷嚏。 眼见着绳子一根根断掉,疯王再挣几下,就没人能制得了王爷了。 突然,半曲身后传过来一声:“疯爹,别吵……” 轻飘飘的一句话,随风传到疯子耳朵里,已经飘渺的几乎微不可闻,可这疯子身子猛地一震,咆哮声戛然而止,手里的剑“当啷”一声落了地。 疯子跪下来,像是突然脱了力,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众人循声去看向声源处,却见小皇帝已经哭得大鼻涕都出来了,他肩头靠着顾凉月的小脑袋,小姑娘眼睛半睁半闭,嘴唇一张一启,似乎又说了什么,可是这次谁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因为小皇帝哭声太大了。 白孤云松开弟弟的搀扶,拄着剑走到顾怀酒身边。 白孤云的半边衣裳都是血,身上铠甲上也都是血痕,他面容凛冽,手里的剑猛地横在了疯王的面前。 半曲急忙上前与白孤云解释:“将军且息怒,我家王爷无意中伤将军……” 白孤云根本没搭理半曲,上去踹了疯王一脚。 疯王没被踹动,可能人家本来也没使多大劲儿? 白孤云吸了口气,痛得“嘶了一声”:“下次发疯,别让我看见!” 疯王抬头,露出一双茫然又无辜的眼睛,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顾怀酒突然咧开嘴巴,先是冲着白孤云露出洁白的两排牙,“嘻嘻”地笑了两声。 他眼神扫到白孤云肩头的伤,眼神逐渐恢复了往的冷情,道了句:“谁把你砍了,我把他剐了,给你下酒。” 白孤云一腔闷气差点吐出口血来! 半曲默默退下,这没他的事儿,他什么也没看见。其他护卫也左顾右盼,没一个敢搭茬儿的。 “凉月!” 疯王像个没事儿人一般,把身上乱七八糟的绳子东揪西扯地弄掉了,起身就去找闺女去了。 看着疯王把依旧晕着的顾凉月背回了营账,众人一阵唏嘘:惹谁都行,疯王的女儿,我们得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得罪不起。 太医又有得忙活了。 玄晖和花酿立在远处的山头,看着御驾拔营前行。 花酿转头问玄晖:“这回我们可把这疯子惹毛了。” 玄晖不屑地嗤笑一声:“他敢有异议,就叫他永远见不到小废物!” 花酿微微勾起唇角:“一个小孩儿,你该对她温和些。” “柔弱不堪之物,禁不住半点磨难,我最厌恶人族!” 玄晖冷冰冰地甩出一句话,可花酿却笑了。 “你指望一个孩子能强大到什么程度?过了今年的除夕,她也才七岁?论天资,她是比不过……” 花酿话说到一半,见玄晖脸色不善,微微摇了摇头,怎么连提都不能提了? 罢了!不去触那逆鳞。 ”百般看不上,还一次次地救她?当初在张宅,叫她与那个疯子一同死了,不是一了百了,正合你意?” “三万年才出一代妖主,你舍得让她死?”玄晖反问。 花酿耸耸肩膀,不置可否。 第31章 脑子里的怪物 花酿耸耸肩膀,不置可否。 玄晖说:“没有你的冰蝶,她早就饿死在流放路上。” “你知道的,我一向心软。”花酿笑着,眼底却微微泛着凉意。 玄晖指了指那辆载着凉月的马车,说:“既然你觉得,她能行,我就陪你撞南墙,免得你将来怪罪我。” “谁敢怪罪你呀!你可是妖判!” 花酿话没说完时,玄晖已经消失了。 “哼,死鸭子嘴硬。” 这一切,难道就不是你想要的?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孩儿,花酿便瞧见玄晖眼底深深的厌恶和玄晖尚且不自知的一丝好奇。 五年前瑞王府遭难那一夜,玄晖与花酿就站在房顶上,静观底下当时的皇帝制造一场谋反大戏,看着瑞王府房倒屋塌。 在经历了一日的血洗之后,除了几声聒噪的蛙声,便只余下空气里挥之不去了血腥味。此处的森冷可怖,就连更夫都绕道而行,惨白半月之下,檐角之上,一抹修长而孤绝地影将那半月也截成了两瓣。 玄晖的发张狂地漾起,好似要把点点繁星刺破。那深邃的眉眼盯着那处已经灭掉灯火的房间,已经许久。 “你确定她就是?” 他的唇在夜色下泛着淡淡的紫色,此话吐出的一瞬,他身后凭空出现一抹淡绿色的影子,看不清面容,只在暗夜中发着微微的翡翠光泽,正是花酿。 “错不了。” 花酿指了指天上。 有猛吸空气的声音,又缓缓吐了出来。 黑色长影抬头,正巧一颗流星从他漆黑的眸前划过。 “嗤!” “出生时,就该带走!”玄晖眉头皱得更深。 花酿又指了指天上:“今夜才有天兆,也是奇了。” “哼!天君都欠你银子,就没给你透个信儿?”玄晖好像硬压下一口气,又添了句,“竟是人族!这是当真不给我妖族活路了!” “该死!”玄晖牙齿快咬碎了。 花酿想说什么安慰一下,谁也没料到三万年才出一个的妖主,这回竟应在了人族,可玄晖已经离开。 花酿以为玄晖不会再出现在这孩子面前,可数日后,这家伙还是出手,救了被鼠妖围困的她。 玄晖只道正巧路过,可巧! 北安城内,顾怀酒疯子跳进了张家院落,过了半晌,那抹黑色的孤影终是从房顶跳下,落地无声。 黑影瞬间闪到墙边,低头看着晕过去的疯王和凉月。 他不是刚来,他已然在房顶站了一整个时辰,人族就是脆弱,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二人的生命一点点耗尽,心无波澜,只觉鄙夷。 “你在等她死?” 玄晖身后多了抹绿光,在黑夜中格外新鲜,待绿光敛去,正是花酿,他手持一只巴掌大的乾坤葫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刚才那声如春水般温柔的话,正是出自他口。 玄晖修长的手指搁在自己眼前,长指甲只要轻轻一划,便可取人性命。他眼含阴鸷,不含一丝感情地道:“我一只手指头,就能戳死她!” 花酿走到疯王身前,低头瞧了瞧二人面色,道:“你觉得她不配?那么,谁配?” 玄晖没有回答。 花酿轻轻打开手中玉葫芦,将两颗药丸倒出。 “我倒觉得,她挺合适的。” 玄晖却在花酿俯身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凭什么!”玄晖冷峻的脸上,写满了不愿。 花酿眯起眼,看向襁褓中可怜兮兮的娃娃,笑言:“没试过,又怎知她就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呢?” “咳咳……”小娃娃无力地咳嗽了两声,因为高热而涨红的小脸微微动了动,却没有醒,只是小胳膊伸出来,好似想抓住什么。 玄晖愣了下,松开了花酿的手。 “也不知,咱们俩谁冷血。” 花酿说完,蹲下身子,将两颗药丸分别送至疯王和小娃娃嘴里。 “咦?”花酿没有起身,他惊讶地看向小娃娃的小手,竟然抓着他的一片衣角。 玄晖看着小娃娃蠕动的小嘴,说:“你出门不带水吗?一会儿噎死了。” “你到底想不想她死?” 花酿抬头看向走过来的玄晖,玄晖抱着胳膊,侧过头看向别处。 “放心,入口即化,药到病除。” 玄晖温和地笑了,抚了抚小娃娃的头,说:“乖徒儿,我们等你长大哦。” 玄晖不自在地偷偷翻了个白眼儿:“你要收她为徒?” “怎么?不行?” 花酿轻轻地抬起小娃娃的手,将她手里自己的衣角一点点抽出来,笑道:“好梦。” 玄晖把花酿拉起来,不耐烦地道:“我走了!忙着呢!可不是每次都能救她!” 说完,他已经隐在暗夜之中。 “随便找个什么东西保护他们!” 夜风送来玄晖的一句话,引来花酿又一阵温柔的笑声:“玄晖,我们打个赌,你会后悔的。” 妖判行走世间,可忙得很,这家伙却总是在小凉月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果然,如今是后悔了? “凉月……呵呵……你是叫凉月?” 有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脑子里,凉月渐渐苏醒过来,却只是意识上的苏醒,她看到自己竟然站在碧水湖底,脚下正是封印。 凉月有点宿醉之后的断片错觉,她刚才在做什么来着? 她记得她与玄晖已经把碧水湖的封印重新加固了呀!她还被送了回去,虽然最后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可还有疯爹接着呢。她怎么又回到这儿了! “凉月,你是人族?” 声音是从脚底下的封印传来的。 凉月蹲下身子,趴在封印上听。 “你没听错,我就在下面。” 欸?被封印了还可以随便说话吗?那未免太自由了?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妖主是个人族,还是个小孩儿……哈哈!” 听上去,是个男人的声音,声音还挺年轻的,只是这最后两声笑里,满载着嘲讽之意。 “本尊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说话?” 凉月想,这大怪物怎么做到能和她沟通的? “是我能力不够,没把你封印住?” “哈哈哈……” 就算看不见人,凉月还是听声音就能感受到这怪物有多奸邪。 笑得这么难听,凉月环顾四周,没有湖水,没有黑雾,这是自己的梦境。 “凉月,你是七月出生?” “是。” 这怪物怎么还和自己唠起闲嗑了? 怪物笑够了,才突然问了句: “你觉得你还能活多少年?” 第32章 撒谎是为了你好 “这是什么问题,我又不是算命的。” 凉月脱口而出,却又惹来这怪物一阵嘲笑声。 “你们人族的生命对我们来说,不过一瞬,我可以等你死了,再破封印。毕竟三万年,才出一个妖主。” 凉月坐在了封印之上,敲了敲地面:“你还挺诚实的。” “你出来,想做点儿什么呢?” 凉月问。 怪物确实够实诚,说话也底气十足:“自然是要毁天灭地,把我所有的仇人,杀个片甲不留。” “别说大话,你在这小小的碧水湖底被困了很久了,你出来顶天就是伸个懒腰溜达溜达腿儿,都活了那么大岁数了,找个地方清茶配枸杞,老婆孩子热炕头儿,养生加养老,它不香吗?” 怪物没了动静,半晌后却哈哈大笑,比刚才笑得更大声了,。 “小妖主,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真想再冲破一次封印,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别别别!算我求你。” 凉月赶紧打住怪物的话,“单这一回,我得吃多少猪肝能把血补回来呀!你知道现在猪有多值钱吗?咱们互相放过!刚才你说的,时间对你们来说根本就是一抓一大把,那你要作,等我挂了,你愿意怎么作都成。” 被别人当成血库的感觉真是太差了。 凉月打了个哈欠,又敲了敲封印,对底下的怪物说:“老人家,我实在是累了,你放我回去睡觉好吗?” 怪物喝道:“老人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老了!” 凉月又连打了三个哈欠,我管你老不老,我说你老,你就是老。 “我是小孩儿,熬夜不利于长个儿,下次再聊。” 凉月说完,就倒在封印上,说睡着就睡着,只留下封印下的某人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本尊连鱼尾纹都没有,哪里老!” “哼!你以为,妖主是那么好当的?本尊偏不叫你如愿。” 事实上凉月并没有觉得当这个妖主自己占了多么大的便宜,沾了多么大的光,毕竟她只是个小小人族,就算她想当好这个妖主,也着实力不从心。 梦境再无插曲,凉月再睁眼时,已经不在营帐,更没有坐马车的颠簸感。 “呼……”凉月偷偷地喘了口长气。 凉月从被子里掏出小手,师父在封印结束之前已经为自己治了伤,一点印儿都没有留下,可那种痛却刺进了手腕处,凉月有些日子不想再见到玄晖了,下手太狠。 手腕被握住,凉月抬眼一瞧,这位胡子拉碴的糙汉子不是他爹,还能是谁? 凉月冲着满目寒光的顾怀酒笑,她争取让自己笑得好看点儿。 “这是哪儿啊?” “净月宫。” 疯爹眼神有些复杂,心疼加生气。 净月宫,正是碧水湖畔新建的皇帝行宫。 凉月冷不丁瞥了眼疯爹的另一只手里,抓着的正是她那日的衣裳,上面还沾着血。 得想个办法岔开话题才行。 凉月看了看周遭,说:“似乎素朴了些,顾蛐蛐儿他会不会住不惯?” 顾怀酒摇头:“他比你好伺候多了。” 然后顾怀酒便把那件衣服展开在她面前,他说:“你当初好像没说,做妖主还得把命豁出去。” “妖血,我一点儿伤都没受。”凉月不得不撒谎,她怕疯爹会不自量力和花酿还有玄晖起冲突,受伤的只会是疯爹。 “哼……你真当你爹,啥也不是?” 顾怀酒把衣裳叠好,放在膝上,突然信誓旦旦地说:“这个妖主,我们不房了,花酿和那个妖判,哪个不比你本事大,妖界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去。你爹我堂堂一国摄政王,自己闺女还是有能力护好的。” 凉月看着疯爹眼睛有点红,又死死攥着那件血衣,连忙坐起来,拉住疯爹的胳膊,忙道:“疯爹,你看看我,我是你女儿,你千万别发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受伤,再也不会晕,再也不会惹你急火攻心,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凉月不知道,顾怀酒已经疯了一大通。 “你疯了,就再没有人能庇佑我了!” 凉月哽了喉,顾怀酒这才逐渐平静下来,眼睛也清明下来。 凉月不敢撒手,想起之前他提着剑在王府里像个幽灵似的见人就要杀,还力大无穷,半曲和十几个侍卫费了好些功夫才控制住它,最后凉月无奈找来了花酿施法,才把疯爹的理智找回来。 现在可是在行宫里,若是在小皇帝面前发了疯,提着剑到处狂挥乱舞,必定要遭人诋毁,甚至酿成大祸! 他们不可能有再被流放一次的机会,要么赢,要么死。 “爹爹,我是谁?” 凉月扳过顾怀酒的脸,雾蒙蒙的眼睛紧盯着顾怀酒。 顾怀酒搂住女儿:“我顾怀酒的女儿,长得就是好看。” 凉月攀住疯爹的肩头,委屈地把一颗小心脏揣好,才说:“爹爹,我饿了。” “这个妖主,咱再当了。” “嗯,好,遵命!” 凉月连应了三声,才把这篇儿翻过去。 可是,这妖主可不是你想辞职就能辞得了的。且不说她是三万年才出一个的妖主,就冲着放出花酿那时候在火海里对他们父女俩的救命之恩这一点,凉月就开不了这个口。 作为王爷的女儿,特别是摄政王的女儿,肚子里没点儿墨水在京中是混不下去的,琴棋书画是高门贵女的必修课,即便凉月再拿年龄搪塞,她也得懒驴上套,给疯爹挣点面子回来。 瑞王事务忙,顾不上凉月的时候,凉月便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可是到了碧水湖行宫,疯爹又一次被花酿先斩后奏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了凉月一次,疯爹都恨不得把凉月栓在裤腰带上,他到哪儿就把凉月带到哪儿。 疯爹看奏章,凉月习字读书,一天下来手都酸了,这比和花酿学画符咒还闹心呢。 不过比凉月更闹心的,坐在凉月对面儿的小皇帝是也,闹心扒拉地就跟经历了高考似的。 考官是疯爹,考题正是这些奏章。 其实凉月觉得疯爹完全没必要问小皇帝的意见,摄政王不就是干涉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吗?何不坏人做到底呢? 世人都以为你是坏人时,即使你做的是好事,哪怕众人当场见证,也会诟病于你,说你笑里藏刀、别有用心。 既如此,恶名我背,坏事我做,合你们的心意,还不成? 第33章 小皇帝的心眼儿 你看把小皇帝难为的,又不会答又不敢胡说,小脸皱得跟个耗子似的。 凉月绕到疯爹身后,小肉手搭在疯爹的肩头,一边揉一边说:“疯爹,咱们都在这儿坐了一天了,顾蛐蛐儿现在肯定一个脑袋两个大,你叭叭儿给他讲,他也是左耳听右耳冒,今儿就到这儿,咱是来避暑的,不是来受气的!” 顾怀酒手里的奏章提在半空中,恨铁不成钢还把自己气够呛。 “你真是……”顾怀酒白了小皇帝一眼,最终也只能扇了扇奏章,“明日再议。” “呼!” 小皇帝长舒了口气,直接仰面一倒,瘫在席子上,只有一只手呈90度角立着,张开五指得像只僵尸。 “皇兄,朕求你,让朕退位!” “哼……”瑞王冷哼了声。 凉月眼睛尖,把奏章接过去,放在疯爹左手边儿,又把桌案整理一番。 “顾蛐蛐儿,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啥事儿都不用你操心,你吃香的喝辣的长大了还坐拥天下美人儿,远的不说,就说这碧水湖行宫,你说建就建了。要让你做老百姓,以你这养尊处优的样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你都分不清,更别说打地基盖房子了。” 小皇帝翻了个身,在地上趴成个大字,两行热泪直往下流:“唉!悔不当初啊!当初我怎么就那么傻,你叫我鸡腿儿和玉玺两样儿东西选一个,我怎么就那么手欠,选了玉玺呢?” 凉月摇头:“你选鸡腿,就能当厨子啦?” 废帝把自己的兄弟祸害得死的死残的残疯的疯,唯一躲过那场浩劫的就只有在冷宫出生的顾璨了。 疯爹还想这江山姓顾,又不想自己登基为皇,顾璨哪怕是个傻子,也得盯这个坑。 然而顾璨并不傻,他再不成器也会长大成人,树立自己的三观,疯爹不可能做一辈子的摄政王,那些暂时被压制的暗流也终有亮出来的那天。 未来永远不可掌控。 额头被弹了下,顾怀酒歪过脑袋看闺女:“想什么呢?别把嘴唇咬破了。” “没呀!我饿了。”凉月随口扯谎。 小皇帝却捉住了小辫子:“小侄女儿,你怎么总饿啊?你看你都多胖了!” 凉月小手一把夺过疯爹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毛笔,顾蛐蛐儿也就敢在疯爹面前才叫他小侄女儿。 “顾蛐蛐儿!我看你是真眼花了!我帮你画个眼线,显得眼睛大点儿!” “啊!糖水儿哥,护驾啊!” 小皇帝撒丫子跑出去了,凉月也没有真追,听到白糖水的名,她就不想追了。 “本王的女儿,似乎很不喜欢本王的将军。” 顾怀酒把闺女鬓间的发捋到耳后,凉月伏案随意描画着,直接无视这个问题。 关于白家,瑞王以为当时凉月尚在襁褓,是不记事的。 但是当时顾怀酒不相信任何人能对凉月无害,所以无时无刻都把她带在身边。凉月亲历了那场宫变,在太后扶持下,在白家的辅佐下,废除自己的亲兄弟,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取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白家手握重兵,亦敌亦友,唯有用顾怀酒最宝贝的的独生女,与白家定这门亲,才能让白家坚定一颗辅持瑞王的心。 尽量不和白洞庭接触,才能继续保持疯爹与白家之间微妙的平衡。顾凉月是这样想的。 “又在想什么?”顾怀酒照着闺女额头弹了两下。 凉月捂着脑袋,其实不疼,却说得委屈巴巴:“我不想变成大头娃娃。” 瑞王掐了下女儿的脸,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 “王爷!清莲姑娘求见。” 啧!才下班就来了!真会掐点儿! 凉月看疯爹把脸转了过去,说:“准。” 顾怀酒的柔情蜜意,顾凉月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疯子果然是恋爱了。 得!看来过些日子,瑞王府就要敲锣打鼓操办喜事儿了。 “您忙!我走了!” 凉月甩头就走,她可不在这儿当灯泡照明。 凉月气呼呼地飞了出去,脚尖才落在门槛外,那个叫清莲的伶人正好走进来,香气馥郁的裙摆还糊在凉月脸上。 “呕……”熏得人想吐。 凉月冲着清莲做了个鬼脸儿,见清莲眼睛里立刻就雾蒙蒙的,没好气地道:“怎么?你这眼泪儿是包月了还是包年了?不限量发放呗!” 清莲红着眼眶,咬着嘴唇,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却还要忍辱负重似的。 “凉月……” 疯爹唤了声,凉月没理,走路带风,到最后就变成了跑,跑得桃核儿都跟不上。 “郡主,你慢点儿,奴婢鞋掉了!” 凉月没理,顺着台阶边的栏杆就往下滑。 “小心!” 在即将到头儿的时候,她却被拦腰抱起。铠甲硌得人肚子疼。 “白糖水?” 凉月挣脱了白糖水,跳到地上。 “我经常这样玩儿,不会摔到。” 凉月歪过脑袋看到小皇帝在白糖水身后嗤嗤地笑呢! “那也要小心,你还小呢。” 白糖水弯腰到凉月身后,再直起身子时候,手里多了个发饰。 “你看!华胜都掉了。” 白糖水掐着发饰,晃了晃,说:“小郡主很喜欢茉莉花?之前几次见小郡主,也都戴着茉莉的华胜。” 你一个征战杀场的大老爷们还注意到这个?我天天戴头上都没注意! 其实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顾怀酒有强迫症,他闺女可没有,反而顾凉月有些太不拘小节了。这些事情,都是桃核儿在打理,至于按照谁的意思,更无需赘言。 “喜欢啊!” 凉月抢过发饰,想拔腿儿就跑,却被拉住了。 “小郡主别跑了!天色不早,不安全。” “就是就是!这行宫可大了,你要是再像上次似的跑丢了,我们都得跟着你一块倒霉。” 小皇帝走过来,扯过凉月的胳膊拉得死死的,就带着凉月走:“朕还没去过你宫里呢!你带朕去看看呗!顺便再请我们吃顿便饭!” “你们?” 凉月怼了下小皇帝:“顾蛐蛐儿,你讨打?” “姑娘家的温柔一点儿!” 小皇帝不容凉月拒绝,还冲着白糖水狂使眼色。 “可是……”凉月想把手抽回去,可小皇帝拽得更来劲儿了。 “何事啊!” 身后的声音叫小皇帝脚下一停滞。 “你要把本王的女儿,带哪儿去?” 小皇帝脸上表情瞬间碎了一地! 第34章 借机除了她 凉月被顾怀酒拉到他身边,凉月转头看顾怀酒身后,只有半曲和几个侍卫,不见清莲。 这么快就尽兴了? 顾怀酒一来,小皇帝立马怂成个耗子。 “陛下,你的书背完了吗?” “没。” “还赖着做甚!” 瑞王拉着凉月就走,凉月挠了挠头,回头看了看灰溜溜的小皇帝和尴尬的白糖水,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清莲魅力不够?自然不是。 她这个电灯泡不够亮?好像也不是。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爹爹,你是不是怕我又丢了?” 瞧疯爹脸色阴沉了下。 看来是的。 果然,一朝被花酿坑,疯爹狂护犊子。 凉月低头看了看手腕处的手链,这几日它都没有亮过,师父和玄晖可真消停。 “回去干嘛?” 凉月被疯爹拉着往回走,她真想甩开他爹的大手掌,“我找顾璨去。” 顾怀酒才不会听她的。 “你看不住我!” 凉月又说了句,顾怀酒终于停下脚步,低头冷冷地盯着凉月。 “听话。” 就两字,凉月却下意识地点了头。 就好像顾怀酒头顶有一个进度条,凉月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叫它退回到绿色。 在偏殿,凉月把心思都放在一桌美食上,清莲怎么与疯爹眉目传情的,她选择当瞎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不过清莲虽然人讨厌,纤纤素手弹拨出来的曲子倒是中听,白莲花的自我修养一向偏高。 凉月爱吃鱼,特别是鲈鱼,于是乎顾怀酒非得要王府里的厨子必须修炼出鲈鱼的三百六十五种做法才行。凉月不难伺候,难伺候的是她爹。 凉月把两颗鱼眼睛夹给疯爹,管你吃不吃,反正你多长点儿眼神儿认清大白莲,自求多福。 顾怀酒还没喝酒,每餐饭前为女儿挑鱼刺似乎是他的执念和乐趣。 不知是不是因为曾经的那段流放经历的影响,疯爹总是怕凉月饿着,在王府时便是随时随地只要凉月在吃食就在,更不用说对一日三餐的看重了。 “好吃吗?”顾怀酒问。 凉月点点头,冲着大白莲的方向歪了一步脑袋:“好听吗?” 顾怀酒笑了,仰面饮下杯中酒。 “咳咳……” 大白莲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立刻停了琵琶曲,跪地冲着顾怀酒叩首告罪:“奴婢该死。” 四个字说得凄凄切切饱含委屈,三分情真七分演技,整得好像她是多么的无心多么的不故意一样。 说话间,眼泪就掉下来,凉月真心想向她请教一下,如何做到开闸闭闸转换这般自如的。 凉月低头继续吃鱼,摆出局外人的姿态。 顾怀酒放下酒杯,收起了刚才的笑,又变成了往日里不怒自威的样子,冲着清莲说:“奔波劳累,你退下。” 说的倒是够官方的,可人却抬了屁股起了身,过去把清莲扶了起来。 “王爷……” 哎呀这个小声儿,都起酥了,够烙一大张鸡蛋灌饼的。 凉月还在挣扎着要不要坚持着把一餐饭吃完,突然脑海里闯进来一个声音:“拿到它!” 什么? “把它给我!” 谁? “把它给我!”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不就是那个被封印在碧水湖里的声音? 头突然像要炸开来一样,痛得凉月直接倒在席子上。 “郡主,你怎么了?” 身后的桃核儿扶起了凉月,正安慰美人儿的顾怀酒也惊诧地转身,就见到凉月捂着头痛得哎叫。 “把它给我!给我!给我!” 脑子里的声音却像是开了复读机一样,好像要把凉月的自我意识撇出脑袋里似的。 “你闭嘴!给我出去!” 凉月捶了下脑袋,却没砸中,原来是顾怀酒已经抱住了自己,把她的头用双手护住。 “凉月!怎么了?” 凉月恍恍惚惚地好像听到疯爹关切地问自己,可她能听到的却越来越小,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正是清莲! “把它给我!” 男人还在不住地嘶吼着。 手腕处有一丝灼痛,凉月听到耳畔有模模糊糊的声音:“徒儿!” 是师父…… 可自己却再坚持不住。 “你来做什么?” 顾怀酒抱着痛得晕过去的女儿,戒备地瞪向突然出现的花酿。 花酿要把凉月抢过来。 “疯子,她现在十分危急,你先让我救她。” “本王的女儿,本王自己救!不劳你操心。” 瑞王不肯退让,花酿却没管那么多,手臂一挥一卷,凉月便落在他手里。 “放开她!” 顾怀酒过来抢,花酿正要挡下来,就在这时候,凉月却自己醒过来。 凉月抬手揉了揉脑袋,身子一翻,便跳下了怀,被顾怀酒接个正着儿。 “师父,你怎么来了?” 凉月又小声问:“你是走正门来的吗?” 如果不是,快跑呀!我疯爹想找你算账还来不及呢! “徒儿,师父我啥时候走过正门啊!” 能把你这一口大碴子味儿收收吗?凉月一直觉得花酿是东北那旮瘩的大仙儿。 “你还敢来!” 疯爹正要发作,凉月提早抓住了疯爹的胳膊,指着殿内喊道:“他要她!” “谁?” “要谁?” 顾怀酒和花酿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去了,顺着凉月的指头,看向已经看傻了眼抱着琵琶瑟瑟发抖的某白莲花。 “他说,把她给我!” 凉月学着脑子里那家伙的声音也撕心裂肺似的喊破了音,学得绘声绘色。 花酿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终于分个眼神给了白莲花。 白莲花好像被吓到了,看怪物似的看凉月,还有那个不知道怎么来的,突然出现的青衣人。 “不行!” 顾怀酒把闺女放下来,抚了下袖子,表示拒绝。 “王爷……”白莲花随即开始哼哼唧唧地哭起来了。 “哎呦!我的头!” 凉月抱着脑袋倒在地上,痛得小脸都涨红了。 “凉月……”顾怀酒又把闺女抱了起来,闲着的手想摸摸闺女的头,凉月却痛得浑身抽搐起来。 “爹爹……我快疼死了……求你了……给他……这怪物太厉害了……我们谁也打不过……” 顾怀酒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看了眼泪眼婆娑抽噎着的清莲,手缓缓握成了拳。 “来人……”顾怀酒终于下了决心,凉月透过手指缝隙看着疯爹纠结的眼神,心想着原来一切来得居然这么容易。 “等等!” 咦? 凉月偏过头去瞧,师父怎么走到白莲花那边儿了,他要直接把她祭了? 第35章 觉得你不配 只见花酿躬身冲着清莲勾了勾手指,清莲手里的那把琵琶就落入他手。 花酿修长白皙的手抚过琵琶弦,最后指了指琵琶面上的花纹,看向凉月,嘴角一勾:“徒儿,你装得不像,也就能骗骗那疯子!” 被拆穿的凉月也不抖了,也不喊了,她把手微微张开,悻悻地缩着脖子冲着疯爹笑了下。 “嘿嘿,假期娱乐一下。” 见疯爹脸色不好,凉月立刻窜出去,飞速跑到花酿身后,抱住花酿大腿:“师父,都怪你多嘴!” “你给我回来!” 顾怀酒怒吼,凉月吓得把脸也缩进花酿衣角。 花酿冲着顾怀酒耸了下肩膀,眼神里带着三分小得意,还有一分挑衅! 你越凶,她越怕你!你再发疯,她就跟我走了! 眼神里就是这个意思。 顾怀酒也体会得明明白白,只好努力压住火儿,把拳头缓缓展开,屈膝于地,冲着凉月招了招手:“乖,爹没生你的气。” 说完,还瞪了眼花酿。 凉月装没看见,扯了扯花酿的衣袖,问他:“师父,你抱着这东西做甚?不脏吗?” “擦得挺干净的,哪儿脏啊?” 花酿把琵琶翻了720度,他冲着顾怀酒道:“可以叫她们都下去了。” 顾怀酒阴沉着脸把人清了出去。 “凉月过来!”顾怀酒也当没听见,又冲着凉月招招手,眼睛却紧盯着花酿的。 “徒儿啊……” 花酿冲着凉月使了个眼色,小声说:“你自己作的,师父不帮你。” “还不是你害的。” 凉月垂着头往回走,师父真是啥忙帮不上,坑徒弟第一名。 待闲杂人等退下,花酿才敲了敲琵琶,道:“他要的,是这个。” “不会,这等品级的琵琶,宫里没有五十把也得有三十把,算不得稀奇。要我说那人要的还是人!” 凉月坐的离疯爹远一些,可疯爹却自己走过来,坐到凉月身前,把凉月挡住了。 “干嘛呀?我又不是贼!” 花酿瞧着顾怀酒那股小气劲儿就觉得幼稚,他要是想带凉月走,疯子还有命活在世上做摄政王? “你比贼,难对付多了。”顾怀酒毫不掩饰。 凉月踮着脚催促花酿:“师父啊,别猜闷儿了行吗?您倒是说说这琵琶有什么神奇之处?” 花酿却乐在其中,一只手掌拖着琵琶,另一只手指了指琵琶上的图案,说:“可觉得有哪里特别?” 凉月歪着脑袋看了几眼,只没觉出什么异样。 凉月摇头,可疯爹却开了口:“十殿阎王。” “可上面明明只画了一个人。”凉月指了指。 不说还好,看清之后,倒觉出有些瘆人。 “这倒不是重点,它不过是一个……”花酿用力一捏,琵琶便裂了个缝儿。 花酿接着说:“躯壳罢了,也可以理解为封印。” 凉月已无暇管什么阎王了,她看到那琵琶缓缓碎裂,有碧绿的光从里面露出来。 “哈哈,我倒要感谢他了。” 花酿往里面一掏,出来时手里握着一只戟。 小小的戟不足一尺长,却发出耀目的光,一看便不是凡尘之物,原来被封印的老怪物想要的不是人也不是琵琶,而是琵琶里的这只戟。 戟在花酿手里逐渐变长,光芒更盛,并发出阵阵如儿泣声的鸣声。 “徒儿,接着!它是你的了!” 那戟被花酿抛了过来,凉月骤然后退,伸手两手去接,却在碰到它的一瞬间,被重重地弹了出去。 戟悬于半空中,凉月趴在地上,它好像在朝笑凉月似的,震颤了两下,就“啪”地掉在地上。 “凉月!” 顾怀酒要去扶凉月,他闺女却小脸一憋,红着脸蛋儿自己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流氓法器啊?逗我玩儿呢是? 凉月来了劲儿,走过去弯腰捡死,却直接被带着往前一趴一闪,摔了个狗啃泥。 凉月抓着不放,那戟又发出了光,突然竖了起来,凉月不得不脱了手。 戟在空中盘旋了十几个圈,然后嗖地冲了出去,直接把门破了个大洞。 “不好!” 花酿飞身去追。 疯爹拉起被摔惨了的凉月。 “太欺负人了!” 凉月抹去鼻子上的灰,掏了张符,也要追出去,却发现疯爹没松手。 “爹爹,这是妖界的事儿。” 就算你是摄政王,也不能掺和。 “你是我的女儿!” 顾怀酒反而握得更紧了。 凉月皱了下眉,犹豫了下,还是念了诀。 一个闪身符,凉月和疯爹便追上了花酿。 花酿指了指西北方,道:“那东西精神错乱了,朝着碧水湖去了!” “为什么?” “它是上一代妖主的法器,碧水湖的封印,还残留着她的气息,这东西闻着味儿就去了,必须阻止它,万一叫它把封印破坏了,你还得再流一次血。” 听到流血,凉月慌了,回头看疯爹,眼底杀意全是冲着花酿的。 “那得快点儿!” 凉月又掏了张符,带着疯爹一瞬间便闪到了碧水湖边儿。 碧水湖此刻波浪滔天,湖水旋起,那只戟就直直地正要往湖底进。 “你给我站住!” 凉月喝了声,“姑娘我淌了半条命的血,才把那封印加固了,你给我悠着点儿!” 说完,凉月便撒开疯爹的手,冲向那只戟。 可那只戟却好似认定了凉月是个坏人似的,晃了晃身子,甩了甩头,猛地一震,就把冲过来的凉月又一次弹飞了出去,还好有疯爹接着,不然不知摔成什么样儿了。 “嘿!我还治不了你了!”凉月又要往上冲,却见湖底竟然窜出一道金色的光。 “不是?这就漏了?”凉月心里悲叹,她这小身板儿也顶不住一次次地放血呀! 可随着金光越来越亮,从湖里居然浮出来一个满身冒着金光的女人。 女人手持一根金色长鞭,勾住了那只戟,用力一甩,就将戟丢出了湖外,凉月回头一看,那戟正好落入花酿手里。 花酿只用两根手指一点,那戟便又变小了,光芒也消失了。 湖面渐渐平静下来,凉月呆愣地看着这一幕,发现自己火急火燎地飞过来,好像屁用没有。 “才一出来,就这么活泼,你呀你,差点闯祸了。” 花酿居然冲着一件法器打趣! 他收了戟,冲着又要钻进湖底的金光姑娘挥手:“真是不容易,你终于肯出来了。” 第36章 捡了个巨人观 女子眉心处有一道火红的纹印,浑身甲光鳞鳞,细看连裙摆都是一层层鳞甲细细织就而成。 她收起身上的光芒,足尖点着湖面,没理会花酿,却朝着凉月讥笑一声: “你这么没用!老娘还是再等个三万年!” 然后她便一个鲤鱼打挺钻回了水里,湖面终于平静下来,仿佛刚才也是这般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凉月揉了揉眼睛,泄了口气。 最近受挫有点多。 “拿着。” 花酿不知何时过来的,他把那只变小了的戟放在凉月面前,“它是你的了。” 又是这句话。 凉月心一沉:“师父,别开玩笑了。这东西不是我的。从头到尾,只有你觉得,我是个妖主。” “你就是妖主。” 花酿蹲下身,摸了摸凉月的头:“你还小,师父先代你收着。” “凉月,我们回去,这个妖主我们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如此正好,不当也罢。” 顾怀酒拉住凉月,却发现女儿的手指冰凉。 凉月低着头,这个妖主当不当都是次要的,被玄晖瞧不起也就罢了,可如今,好像全妖界都把她的存在当成了一个笑话,甚至是……一个耻辱。 “谢谢师父。” 凉月收起眼里的情绪,抬头看向疯爹和花酿的时候,眼里依旧是清亮的。 “我们回去。” 拉着疯爹,二人顺着湖边往回走,湖边的沙石被阳光照得发亮,凉月却只觉得刺眼。 顾怀酒也不多言,只拉着女儿的手,慢慢悠悠地走。 很早的时候,顾怀酒就意识到,这孩子一直都在装糊涂,除了那几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她眼里寻到了不寻常的危险意味。 对于眼前一切,她其实都看得清楚,在人前,她想扮猪吃老虎,可能力尚且不足,难成大器。 无妨,就算真是个废物,他顾怀酒也养得起。 “吃什么?” 凉月撇撇嘴,还吃!她得心多大才能吃得进去啊! “咦?” 凉月指着湖面之上:“疯爹!别吃了!那就是传说中的巨人观?” 巨人观,漂在水上的浮尸,而且是泡得肿胀的那种。 凉月说完,先呕了一下,可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直接扯着疯爹就飞了过去。 “嚯!原来是个矮子。” 凉月捏了下鼻子,弯下腰伸出手去戳那人的背,却被疯爹拦下。 “瞎闹。” 顾怀酒手抓着那人的后脖颈子,一下子就把他提了起来。 成股的水从这尸体的衣服下面淌了出来,巨人观瘪了。 “哇!原来还没肿。” 凉月有点失望,刚才白呕了。 顾怀酒却摇摇头:“还没死透,带回去。” “怎么什么都捡啊!” 可凉月看到那人的脸,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矮子,而是个少年! 少年腹背皆有伤,脸上也有一道纵贯整张脸的刀剑伤,疯爹眼神儿真好,还能看出来他是个活人。 “也就是遇到疯爹,如果是我一个人,稀里糊涂地就给埋了。” 凉月和小皇帝一左一右坐在席子上嗑瓜子,顾怀酒坐在主位上,眼睛一直盯着屏风之后,太医正在给那个受伤的少年医治。 小皇帝却笑不出来,表情还有些强装出来的严肃:“小侄女儿,你想的太简单了,皇族禁地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个受伤的人?说不定是个刺客!” “顾蛐蛐儿,你心里别这么阴暗好吗?你见过年纪这么小的刺客吗?他好像也就七、八岁?再者,这里守备如此森严,若是有刺客,疯爹会不知道?”凉月冲着疯爹身后的白糖水努努嘴,“白糖水,你说呢?” 白糖水被凉月点了到,有些喜出望外,连忙答道:“小郡主所言有理,确实一切如常。” “那这人哪里冒出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凉月点头:“说不准儿。” 从湖的另一边被冲过来的也说不定。 疯爹把扒好的瓜子仁儿放在一个茶杯里,推到女儿面前,凉月欣然接下,吃得香喷喷的,可羡慕坏了小皇帝。 凉月一颗都没给分,自己包圆了。 “你去和你哥一起,彻查此事。” 疯爹一句话把白糖水打发出去了。 这时候,太医也从屏风里走出来向顾怀酒汇报,总算是把人救回来了,不过能不能醒,还要看他运气。 等太医走了,凉月瓜子也不吃了,拉着小皇帝就往里进。 “顾蛐蛐儿,走!我们去看看他有没有被包成木乃伊!” 凉月走近了,疯爹也跟着进去。 男孩儿脸上缠着一层纱布,纱布还在渗血。 “啧啧啧!这张脸是废了。” 小皇帝凑到跟前看,还把盖在男孩儿身上的凉被掀开,瞄了一眼,不忍心再看,整个人被纱布缠遍了。 “长得白白净净的,估计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被山匪什么的追杀……” 小皇帝开始分析,活像个侦探,刨根问底儿的。 凉月注意到,男孩儿的手臂上,有一小块刺青,图案很奇怪,像花不是花,也不是什么动物,看上去更像是某种图腾。 顾怀酒把被子又盖好了,一直盖到男孩儿的脖子。 “皇兄,你为什么要把这人救回来呀?万一是细作……” 小皇帝问得小心翼翼。 凉月见疯爹没回应,走到小皇帝面前:“当然是因为爹爹善良呗!再说了,谁家细作会往致命之处作假呀!万一真死了……哎呀,你别拉我……” 凉月甩手,没挣脱,低头一看小皇帝手好好地摆在身体两侧,而她的手腕正被一只苍白如纸的爪子握得紧紧的。 “娘……” 凉月回头看,那个男孩儿眼睛微微张开,却又像没张开似的,嘴唇颤颤巍巍地吐了个字:“娘……” 啥? “我什么时候成长辈了?” 不是还没度过危险期吗?这么快就醒了? 凉月挣了挣,又没挣开,男孩儿的手就像把钳子。 疯爹托起女儿的手腕儿,一根根地掰开男孩儿的手指,就像要给掰折了似的,男孩儿身体开始发抖,呼吸也不平稳了,可能是急的。 “你死不了。儿砸!”凉月趁机捡个便宜。 男孩儿这才松了手,眼睛也闭严实了。 凉月的手腕已经被抓红了,看来这男孩儿的求生欲很强。 .“走,上药。” 疯王抱起女儿,往殿外走,小皇帝也跟上来了。 “皇兄,小侄女儿又不是纸做的。” 第37章 上一代妖主 凉月想,她确实不是纸做的,而且就这点伤,她动动手指就能治好,疯爹没必要小题大做。 但是凉月又深知顾怀酒的脾气,对他解释如同说废话。 行宫的夜里,星星比京城里多太多了,凉月也不困,趴在窗前吹风。 疯爹坐在她身后,手里拿了本奏章,心思却完全不在其上。 疯爹抓了缕女儿的头发:“做妖主,对你很重要?” 凉月诡异地回头,疯爹不是不想她做妖主了吗?怎么又突然这么问? “师父说,我做不做妖主,我都是妖主,这是逃不过的命运,就像爹爹你,生来就是凌国皇族。这叫,责任。” 必须上纲上线,让疯爹反驳不了。 顾怀酒不肯相让:“你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儿,让他们再等三万年,反正妖的命,又长又无聊。” “您这是重男轻女?” 凉月反问。 顾怀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爹想你做个普通人。” “我做不了普通人,我爹顾怀酒,就不是个普通人,我顾凉月注定生而不凡。” 父女俩四目相对,谁也不想让。 凉月把右手缓缓摊开,露出作为妖主才有的咒印,此刻正发着柔和的光。 “闺女,一代妖主不守妖界,反而整日东奔西走地捉妖,你就从来没想过其中缘由?花酿和玄晖尊你为妖主,他们想利用你做的事,怕是件翻天覆地的大事。人界与妖界都一样,只要有私心,便有纷争,就凭你,输都输不起。” 顾怀酒甚少这般苦口婆心地说话,给顾凉月都听愣住了。 顾怀酒倾身,捏了下凉月的小脸儿:“我想你活得简单点儿。” 顾凉月深吸了口气,疯爹所言,句句属实。 这疯子疯了五年了,思维逻辑还是这么不一般的清晰啊! 顾凉月浅浅地笑了。 “那你不要做这个王爷了,找个山沟里种田放娃,这样我可以活得非常简单。” 顾怀酒狠心多使了一分力,才六岁,就这么叛逆了,以后还能不能管得住了? “反正不管是做郡主,还是妖主,都都是一步踏错,就会万劫不复的高危职业,我们各自做好我们该做的,就行了呗。” 顾怀酒扶了下额角,小丫头嘴皮子越来越溜了。 不劝了,耳根子这么硬,也不知道像谁。 只能想办法,给女儿留后路,兜住底了。 “助我们成功!” 凉月冲着疯爹伸出五指,“击个掌!” 疯爹吸了口气,终是伸出了手。 这天晚上,凉月又不出所料的,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把那只戟,给我!” “好大言不惭,又不是你的东西!” 凉月在封印上蹦了两下。 男人吼道:“待我出去,第一件事儿就是用那只戟,把你串了!” 凉月抱着胳膊:“你倒是出来呀!你能不借外力,自己破封印出来吗?” “你这个小丫头有多欠揍你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会让你出来的!” 明天就叫玄晖把封印再加固一下。 “你给本尊等着!就凭你也想困住本尊,你连青染的百分之一分都不及。”男人有些歇斯底里。 “青染是谁?” 凉月问完,就听到男人笑破了音。 “你连青染都不知道,哈哈……看来玄晖,只把你当成一个工具罢了。” 凉月不蹦了。 “青染,是上一任的妖主?” “哈哈哈……看来玄晖,还真不把你当回事儿!” “玄晖为什么要把我当回事儿?” 凉月说完,打了自己一巴掌,这不是骂自己吗? 男人笑了很久,把凉月都笑困了。 “你笑,我要睡了,祝你早日冲破封印。” 凉月不想理这个不知为什么可以与他联通思想的男人,因为这是很危险的,因为对他,凉月一无所知。 “小妖主,小妖主?”男人却开启了叫魂模式,凉月有种想把自己的脑袋都砍掉的冲动! “你到底要做甚!” 男人不叫了,却说:“你,去过雾涯吗?” “什么?”又抽什么风? “哈哈,你作为妖主竟然都没有去过雾涯!你呀!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男人笑够了,终于沉寂了,可凉月却失眠了。 雾涯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个问题萦绕在凉月心里,直到她深刻地把情绪写在了脸上,凉月也没有想明白。 桃核儿一早上伺候得小心翼翼,姑娘心情抑郁这事儿可大可小,就看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踩到猫尾巴。 “姑娘,今日咱们要去慈方庵看太后娘娘,您是穿这套水绿色的,还是鹅黄色的?” 凉月想抓头发,可桃核儿已经把她头发给梳得板板正正的,凉月只好抓两把空气,随口道:“随便。” 桃核儿做了比较:“这套水绿色是轻罗馆送来的,这套鹅黄色的是宫里送来的,要不,就选鹅黄色的?毕竟今天同行的还有皇帝呢!” “嗯,随便。” 凉月不甚在意,她现在满脑子就四个字:青染、雾涯。 “小侄女儿!” 殿外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凉月捏了下眉心,气人的家伙来了。 “小侄女儿!”还带着童声的小皇帝又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你怎么还没收拾好呀!马车已经候在外头了!皇兄说你要是慢了,母后的压腰钱可全给我了!” 凉月白了眼镜子里的小皇帝,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常服,显得面色又红润了几分,凉月其实特别想嘴欠地问一句:“看望的又不是你亲娘,为啥你这么兴奋。” 犹豫了下,凉月终是没问,也没心思问。 “就快好了,你回马车等着!我要换衣裳,桃核儿把陛下送出去。” 殿门又被关上,凉月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回头时却撞上一堵墙。 玄晖? “我今天有事儿,要捉妖等我办完事儿的,要不你就自己去。” 凉月绕过玄晖,完全不想连抬头看他。 “反正没有我,你只怕会更顺利。妖判嘛!还有你搞不定的妖吗?我这么没用,你们带着我也是累赘……” “慈方庵有妖,你要小心。” 凉月咬了下唇,不屑一顾地说:“好像我去哪儿,妖就跟到哪儿。妖判大人灵力高强,那你就去把它收拾了呗!该抓就抓,该杀就杀。我没那本事,也不想操心。” 门又被推开,凉月回头一看,玄晖果然又秒遁了。 第38章 隐藏的刺客 终于出了门,护送的队伍里,凉月一眼就看到了白洞庭。 他今日穿得特别显眼,一身白色马装,上面绣着浅灰色的纹理,就算他姓白,也不用穿得这么素净? “小郡主,王爷唤您与他同乘。” 白洞庭主动上前,引凉月上马车。 凉月个子太矮,就算站在马凳上,腿儿也搭不上,她正想唤桃核儿帮忙,却感觉身子一轻,就被白糖水擎上了马。 “谢谢。” 凉月说完就后悔了,可白糖水已经笑开了。 我就是谢谢而已。 不解释了,反正还有十年光景,只要在那之前,叫疯爹把婚约给悔了。 她有的是机会张口。 从碧水湖行宫到慈方庵,要一个多时辰,凉月揽着疯爹的胳膊睡回笼觉,她心里记挂着昨日那家伙说的话,闭上眼睛,回想的也是玄晖和花酿。 花酿在人界的身份,是富可敌国的皇商,轻罗馆的老板,而他确确实实是富得流油,不仅仅是个幌子。凉月经常听玄晖说,花酿是三界最大的债主,天帝借钱也是要收利息的。 除了经商出众,花酿还是个药师,凉月近水楼台,在花酿那里得了不少好药。 花酿还是一位好师父,交给凉月法术,教她如何使用自己身体里妖主的力量。 凉月觉得,花酿就是人界与妖界之间的媒介和桥梁,然而最叫凉月佩服的,却是花酿别在腰间又时常握在手中的那只乾坤玉葫芦,似乎那是个异次元空间,什么东西都可以从里面倒出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随和平易近人的妖,却有一个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挚友,也是最瞧不上凉月的人,玄晖。 玄晖就好像是凉月命里的克星,每次与玄晖一同捉妖,她都会多多少少受点伤挂点彩,凉月甚至有时候会怀疑玄晖是不是故意不使出全力。 凉月撅了撅嘴,用力嗅了嗅,登时瞪大了眼睛,拉着疯爹的胳膊喊道:“停车!快停车!” 疯王也在假寐,被人打断思绪,不禁眉头一皱。 “怎么了?” 虽然这么问,疯王还是撩开帘子,叫半曲指挥队伍停下。 “有火油的味道。”凉月的手瞬间冰凉,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盘膝而坐,打开通感,将手指放在眉心,再睁眼时,周遭的东西都在她面前现了形,就像是得了透视眼一样。 凉月沉下颤抖的心,对疯爹说:“右前方山头五百米处,埋伏着一队人马,五十人左右,有人手持火箭,还驾着一架弓弩,半人多高的大石块有十几个,为首的……” 凉月顿了下:“太远了,看不太清,但是感觉不是熟人。” 凉月收了法术,长吐了口气,每次开通感都会特别耗费灵力。 疯王把女儿揽过来,用帕子为她擦去额头的细汗。 “在马车里等着,莫要乱跑。” “你要去?” 凉月抓住疯王的袖子。 疯王点点头:“陛下的车驾在咱们前面。” “那我也去。”凉月起身要下车,却被疯王拦下。 “老实呆着,还不到你出手的时候。你爹我还没老呢!” 凉月被疯王摆在马车里,凉月只能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瞧着疯王骑马与贴身护卫半曲到了前面小皇帝的车驾前。 每年入伏前,皇帝与疯王必会前往慈方庵拜见隐居在那儿吃斋念佛的太后娘娘,这事儿整个朝野都知道。 只是这行刺之人必定是对此处地形十分了解,前面那个山头,是每年的必经之处。 这样一分析,凉月真判断不出,是什么人在此埋伏了。毕竟顾怀酒那个疯子,凌国内外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她还很小的时候,时局初定,疯爹什么人都不信任,他是会带着她去上朝的,而最起初,疯爹的政策,是嗜血而疯狂的。 有一个老臣,在朝堂上怒发冲冠,怒指疯王,说他是个噬兄篡位的无耻小人,疯王二话不说就成全了他舍身成仁的志向。 凉月还记得她当时就坐在疯爹身边,她俯视着朝堂下的众臣丰富多彩的表情,她看到了当初那个负责抄家并最终把瑞王府付之一炬的大臣被吓尿了裤子。 疯爹上朝的时候,是特许配剑的,他的剑一出,不见血是不会收回去的。 这些,顾怀酒以为凉月是不记事的,所以他从未顾忌过。直到凉月开蒙之后,顾怀酒才不再带她上朝。 有人叫他疯王,有人说他实行暴政,可凌国就在疯爹短短5年治理之下,吞并了周边几个小国,疆土扩大为原来的两倍。 随之而来的,暗杀与伏击也成了生活偶尔的调味剂,有时是在上朝的路上,有时就在深夜睡梦之时,凉月有时候觉得疯爹是自作自受,他既然要把持朝政,偏又不肯称帝,他不甘居为臣,却又亲自教导小皇帝。 所以在凉月眼里,疯爹不仅仅疯,还是个说不通的矛盾体。 “诶?” 凉月感觉马车突然动了,她想撩开帘子,却直接一个趔趄扑在马车里。 马车飞得太低了,插两个翅膀就可以上天了。 凉月还没撑起来,马车门被打开,进来的是马车车夫,他以极快的速度钻进来,直接把刀一插,正对着凉月的脖子。 车夫把凉月往上一提,凉月还没张口,就被捂住了嘴。 “不许哭!”车夫的刀离凉月的脖子动脉不许一寸,凉月感觉刀刃已经刮到她的舌头了。 可是她并没打算哭,这阵仗,还不足以吓到她。 “小姑娘,你也别怪我!谁叫你是疯王的女儿呢!” 车夫的手粗糙地就好似一块铁抹布,还堵住了凉月的鼻孔,凉月被憋得小脸都红了。 马车之外,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王爷才进了皇帝的车驾,后面的马车车夫不知怎么了,抽了疯似的载着马车拐了个弯儿,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也就是那一瞬间。马车夫掏出一个匕首,用力刺进了马屁股上,马儿受了惊,疯了似的横冲直撞地飞了出去。 “不好了!小郡主还在里面!快去救人!” 白洞庭骑马在最前头去追,瑞王也从马车里奔出来,看着马车正朝着那处被埋伏的山头而去。 第39章 妖主被抓住了 看来是顾怀酒和闺女的对话被这车夫听到了,车夫便孤注一掷,想拿凉月做饵,逼迫他扎进刺客预备好的那个张开的口子里。可这个车夫看着并不面生,应该是宫里的人,为何…… “皇兄!怎么了?” 小皇帝想探出脑袋去看,却被疯王一只手就怼了回去。 “老实呆着!” 说话间,疯王已经下了马车,抢过一个侍卫的马就要追出去,马缰却被半曲夺了去,死活不肯松。 “不行啊!王爷!您刚才不是说前方有埋伏,让我等改道吗!现在冲过去太危险了!” 疯王一把夺回来,喝了声:“起开!” 半曲直接将自己的马挡在了主子马前,他今天就是死也不能叫主子去犯险。 “主子!您在此护驾,奴才替您去追,必定把小郡主完好地送回来!” 说完,半曲调转马头就冲了出去。 可才走了两步,突然间一股浓浓的雾气朝着车队冲了过来,瞬间笼罩一切,众人什么都看不见了。 “怎么突然起雾了!” “快护驾!” 众人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更不用说去看已经奔出老远的马车了! “凉月!” 疯王心里突然纠了一下,这雾来的蹊跷,他不管那些,凭着直觉朝前走去。 而此刻,马车车夫已经像夹麻袋似的带着凉月冲出马车,他们已经到了山头,头顶就是一队刺客和投石机,任何一个都是致命的。 然而不管是山上的刺客,还是山下的车夫,都看不清周遭情况,因为,突然起来的雾已经把一切都遮挡住了。 “怎么起了这么大的雾!”车夫晦气地甩了两下刀。 突然,身后有人冲他悠悠地说:“起雾了,方便我收拾你呀!” 话语说的轻佻而残忍,声音却是童声。 “喂!老三,你来了吗?” 山顶也传来一声模糊的呼喊,可车夫完全顾及不到,因为他发现自己腋下夹着的只有一团白色的雾气。 “孩子呢?” “我在你背后呀!” 车夫转头,却在顷刻间就被扼住了喉咙,手很小,手劲儿却大,足以拧断他的脖子。 车夫看到身前飘着小孩儿模模糊糊的影子,他挥刀去砍,刀却被一股风带着飞了出去。 “你……是人是鬼?”车夫哑着嗓子问。 “你下去问阎王呀!” 凉月冲着车夫歪了下脑袋,这雾是她制造的,自然她什么都看得清,包括车夫眼里溜出来的恐惧。 哗哗啦啦! 凉月猛然抬头,看见十几个大石头朝着他们而来,凉月急忙闪身退出三丈开外。 啪叽! 被叫老三的车夫被自己的兄弟们砸成了一张烙饼。 “你们也别怪我!谁叫我是疯王的女儿呢!” 凉月抹了下脖子,手指上沾了点血,是刚才被刺客的匕首伤到了,她微微一笑,飞身冲上了山崖! 白洞庭好像迷路了,追了好半晌,也没有听到马车的动静。 好在雾气很快就散了,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绕着一棵老树走了不知多少圈,马蹄遍布老树四周。 “你干什么呢?” 疯王骑马追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 白洞庭咽了下口水,他不好意思也不敢说自己遇到鬼打墙了,只是默默追上疯王的队伍,一齐追到了山崖之下,却只看到一堆乱石挡了道,乱石下露出半个车辕。 半曲倒吸了口凉气,小郡主莫不是…… 他不敢抬头看主子的神色,他猜想应该是极其可怖的。 小郡主就是王爷的心头肉,伤根头发丝都不行,更不用说…… 白洞庭下了马,他更实在,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地推了几块石头,想到石头底下扒人。 一行人有的凄然有的惊恐有的不知所措,疯王终于也下了马,他往四周看了看,然后眼睛盯住了一个方向,阔步甚至有些急切地奔了过去。 在两块石头缝儿中间,疯王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她正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低着头沉默着。 疯王蹲下来,也不说话,只是掏出帕子为女儿把脸上和手上的脏污都擦掉了,一张帕子没够,他又撕了块自己中衣的一角,他的动作很轻,却擦得仔细。 凉月小声问:“疯爹,我不敢出去,他们会不会把我当成怪物?” 疯王倒是完全无所谓:“他们没那么聪明。” 凉月指了指山上:“那些刺客,在山崖上定着呢!一个都没少……” 疯王擦到女儿的脖子,发现脖颈间有一道淡淡的红痕,显然是闺女刚刚受了伤,还没来得及自愈。 “怎么伤的?嗯?” 疯王立刻紧张起来。 凉月把手指放在鼻子前竖着,轻声说:“你别小题大做!我没事!我看我还是先晕。” 说完,凉月就勾住疯王的脖子,把脑袋往疯王肩头一搁,把脸埋起来,不叫人看见。 顾怀酒抱起闺女,冲半曲交代了两句,就翻身上马,往回奔去。 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虚惊一场,小命得保。 因为遇刺之事,到慈方庵的事儿被搁浅,那马车夫还不知是哪方安置在宫中的细作,不查个明白,皇帝的安全没法保证。 小皇帝在凉月床边捶胸捶床,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太气人了!这伙人连个小孩儿都不放过!” 凉月讪笑:“就好像你多大了似的。”还好是她,要是换了小皇帝,估计爹爹现在就得琢磨另立新君的事儿了。 小皇帝不当个吐槽帝真的屈才了,他又捂捂扎扎地瞎编起来:“那股妖雾来的也蹊跷,要朕说,说不定是那些刺客得罪了山里的妖怪,不然怎么就像木头似的被定住了,原来妖怪也会替天行道。” 凉月翻了个白眼儿,揉了揉额角,道:“我刚喝了药,有点儿困了,小皇叔要不您先回去歇着?” 被叫叔的小皇帝有点喜出望外,踮起脚摸了摸凉月的头,装出一副大人模样:“乖,你睡一会儿,我外头有糖水儿哥哥帮你把门儿,你睡醒了我再来找你聊天儿啊!” 又是白洞庭? 让我睡死! 凉月钻进被子里,她想洗洗耳朵,清净清净。 第40章 毁容的他 “不用了?行宫里没什么危险。这么晚了,你们也要休息……” “朕叫得动他吗?”小皇帝表示这坏人他可不做。 凉月努努嘴:“要你何用!” 小皇帝才想反驳,就见桃核儿冲了进来,说:“姑娘,偏殿那头,乱起来了!” “何事?慢慢说!” 小皇帝先凉月一嘴问。 “回皇上的话,姑娘前日救回来的那个少年醒了,可是那少年却像是得了失心疯,吵吵嚷嚷的,还打了太医。” “呦呵!这疯劲儿和爹爹当年有一拼。” 凉月立刻睡意全无,披了件外衫就过去瞧。 偏殿里,桌子被掀了,屏风被劈成了两半,地上全是碎瓷片,还有被打到的宫人和太医。 凉月和小皇帝进去的时候,一个瓷碗正好砸过来,凉月把腰一弯,瓷碗叩到了小皇帝的大脸盘子上。 “哎呦!我的眼睛!”小皇帝捂着脸,痛得原地转了两圈。 凉月踮脚扒开小皇帝的手,哪打到眼睛了?只是脸颊留了一道红色的碗边儿印子。 可毕竟皇帝是千金之躯,打个喷嚏都得大惊小怪一下。 凉月指着地上趴着的如同乌龟一样的太医们,问:“你们谁还能动弹?快来给陛下诊治。” 几个太医好似如获大赦似的把药箱扛在了脑袋上,溜了过来。 小皇帝撤了,凉月才迈进门槛。 只见那少年赤着脚站在地上,脚被瓷片割伤了有血渗进了地毯里,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手抓着一个宫人的脖子,把他们俩往前一凑,便一股脑儿地都丢了出去。 “郡主!” 正好有个宫人被丢到凉月身前,他哭哭啼啼地趴在地上,冲着凉月抱怨道:“救命啊,郡主!这娃子是个疯子,奴才们只是要给他更衣,他就又摔又打滴!” “我来!” 凉月还没开口,身后却走过来一个人,正是白洞庭。 白洞庭先是对凉月行了礼,便朝着少年走了过去,不愧是从战场上回来的,白洞庭不过比这少年年长几岁,几招就把少年制住了。 “还给我!还给我!” 少年两只手背在身后被白洞庭擒着,身子却还在朝前拧动着,冲着宫人们喊着。 白洞庭冲为首的一个宫人喝道:“你们私拿了人家什么东西!还不快还回来!” “没……奴才们啥子都没得拿呀!”宫人都十分无辜。 凉月对那些宫人道:“不干你们的事儿,出去。” 看少年这副模样,应该是创伤后遗症,他现在该是属于记忆错乱的时候。 宫人们纷纷退去,凉月叫桃核儿把门关好了,才对还在张牙舞爪的少年说: “我们救下你的时候,你身上身无长物,可能是被水流冲走了,或是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不过你可以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帮你找找,若是找到了,一定给你。” 凉月本没这么心善,她只是看到少年那般歇斯底里的模样,就想到了当年她在无双城城主手里时,疯爹在雨中癫狂的模样。 若不是视为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谁也不会这样! “吊坠!我的玉龙吊坠!”少年眼睛血红,脸上因为缠着纱布,显得更加恐怖。 “我给你拿纸笔,你把它画下来,你身上还有伤,出行不便,凉月不才,愿照图索骥,可好?” 总之先稳住他,这人和疯爹不一样,他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失了分寸,可能那枚玉龙吊坠对他来说真的比命都重要。 少年总算是老实了。 凉月冲着白糖水说:“白糖水,你先放开他,他不会疯了。” 白洞庭却不知怎么了,有些不高兴地把少年往前一搡,少年一个趔趄,单膝跪在地上,自作自受地被地上的碎瓷片扎到了膝盖。 “请跟我来。” 凉月抓起少年的手,拉起他到了案前,亲手在少年面前,为他铺了张宣纸。 “我研磨,你画,可行?” 少年的手放在案下,呆呆地看着凉月用小短手研磨。 “你快画!能叫我家姑娘亲手研磨的,除了我家王爷,你是头一个。” 桃核儿找了张席子垫在凉月身下,又出去差宫人们进来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白洞庭抱着剑立在凉月身后,他有些不服气,对一个陌生人态度都如此温和,怎么就不愿和他多言? 再看这画画的小孩儿,虽然带着伤,那双手白得都能透出光来,不是皇亲贵胄便是富家公子哥儿,自己却没有见过,不知是哪家的少爷,又经历了什么事。 凉月看着少年儒雅地捏着毛笔,画得行云流水,又看了看纸上,问道:“这东西值多少钱?” 少年摇头:“不是什么名贵的玉石,乃是家母遗物,于我而言,无价。” 啧啧!这般少年老成,看上去他也不比凉月大几岁。 凉月清了清嗓子,也正经地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笔一顿,眉头微微一皱,没有看向凉月,他道:“我……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个吊坠,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 凉月心说,选择性失忆? “我姓顾,他姓白,刚才被你砸到脸的,是皇帝。” 凉月说话的时候,盯着男孩儿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可他表情十分木讷,只是点点头,就一心画他的吊坠。 凉月回头看向白洞庭,冲他挑了挑眉毛,意思是:你认识他吗? 白洞庭会意,摇了摇头。 “你是何方人士?为何受伤落水?可还记得?”凉月又问。 少年皱了皱眉头,收了毛笔,说:“画好了。” 凉月凑过去一瞧,确实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形,凉月将纸仔细地合上了,揣了起来,又冲着少年道:“你安心养伤,这里是皇帝行宫,你最好不要乱走动,我身后的小白将军可厉害了!” 凉月又回头冲着白洞庭儿眨了眨眼睛:看好他,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白洞庭第一次被凉月表扬,脸上挂上三分欣喜,跟在凉月身后:“我送小郡主回去。” 这次凉月没有拒绝,临出门前,她回头又看了眼那少年,少年正好也正盯着她,凉月一回头,他便不盯了,看向别处。 凉月歪了下小脑袋,对少年笑道:“我把玉龙吊坠带回来,你可得记得还我一个人情!” 第41章 绿毛龟的鄙视 天已经黑了,白洞庭接下桃核儿手里的那盏宫灯,走在凉月前面,向凉月伸出了手,道:“小郡主小心。” 凉月犹豫了下,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谢谢。”凉月笑了笑。 “这是臣的分内之事。” 白糖水步子迈得不大,很明显是在迁就凉月。 凉月却摇头:“我说的,是今日不顾自己安危去救我,比我父王反应还快。” 灯笼抖了下,拿灯笼的人尴尬地笑了下:“结果还是没有救到。” 是凉月用法术牵制住了白洞庭,不能让他发现她会法术,所以只好捉弄一下他。 一阵沉默,凉月总有能把天聊死的才能。 白糖水找了个话题:“小郡主要到哪儿去寻那吊坠儿?” “叫我凉月就行,顾蛐蛐儿就这么叫。” 凉月偷偷摸了摸白糖水手心的茧,他也不过是才及弱冠的少年!五年前,他还不到10岁,就跟着他哥白孤云出入军营。 或许她不应该把白洞庭与他的同龄人用一样的眼光对待,他的少年老成,凉月该早点看到。 “好,凉月。”白洞庭觉得他今日不虚此行。 凉月说:“若真找不到,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不就可以唬人了吗?” 白洞庭只当这话是一个孩童的戏言,没当回事儿。 “哈哈……”白糖水笑了,凉月觉得他笑起来有点丑。 深夜,疯王终于忙完了政务,回宫时却发现凉月根本不在寝殿。 疯王握紧了拳,本来因为繁忙不能照顾女儿的那点愧疚迅速被愤怒掩盖。 又去捉妖了吗? 妖界的人都死绝了吗? 还要妖主亲自出马! 他不知道,凉月只是趁着夜深,去了碧水湖。 她把手掌摊开,上面的咒印在发着金色的光,凉月往湖面上一照,过了会儿,从湖里钻出来一个绿油油的小脑袋,小脑袋朝岸边游过来,磨磨蹭蹭地上了岸。 凉月瞅着他有点眼熟,指着湖水问他:“湖里有乌龟吗?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 一阵绿光闪过,小乌龟变成了一个身穿绿色衣裳的小男孩儿,他站得离凉月十米开外,弓着背,侧着身子躲闪着。 “我家主子不在,你……你有什么事吗?” 他家主子,是那个瞧不上自己的红衣女妖? “你就是信上那只小龟?至于这么害怕我吗?你那龟壳我玩够了,放心,我今日是来求你帮忙的。” 凉月好说歹说一顿开导,小龟才磕磕巴巴地说:“你……你说!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们家主子会帮你,我家主子说了,你是个废物,早死早清净。” “嘴这么毒,当心遭雷劈。” 凉月知道自己差劲,差劲也不用你提醒。 “这事儿也不劳你家主子费心,你就能帮我。一看你在这片湖就吃得开,人缘好,结交了不少兄弟姐妹,我在这湖里丢了个东西,还挺重要的,不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找到了,定有重谢。” “谢什么?” 小孩儿撅了撅嘴,“你拿什么谢?我们碧水湖人杰地灵,不缺宝贝。”小孩儿这是不打算帮了? “我请你吃顾湖底捞!”凉月打趣道。 “湖底捞是什么?”小孩儿挠挠头,“好吃吗?” “好吃呀!一想起来呀,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凉月笑得狡黠,小乌龟没看出来。 她又掏出一颗药丸给了小孩儿:“这是我师父亲手做的灵药,据说里面的药材,没一样是人界的,可稀奇了呢!就送给你,算是对之前我的无礼向你赔罪!” 小孩儿立刻高兴了,跑过来接下了那张纸和良药,又化为原型,游回了水里。 游到了一半,他又说:“我叫小槿,后会有期啦!” 凉月点点头,目送小龟沉了回去。 “呵呵,你倒是心善。” 脑海里又响起那人的声音。 “你是住我脑子里了吗?还真是无处不在呀!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陷入长眠,或者把你整死。” 凉月感觉这就好像是有个人无时无刻都在监视你一样。 男人发出嘁嘁的笑声,在这夜里显得特别冷。 “你也是个盗用别人身体的小偷,要不要我多个嘴,告诉玄晖呢?” 凉月随意地坐在湖边,抓了把沙子和草丢了出去:“你以为,他会笨得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他这么多年的妖判不是白当了吗?” “那你以前叫什么?”男人突然问,凉月愣了下。 “我忘了。” 不打算和男人再聊下去,凉月敲了敲脑袋,道,“你快消失,我得回去了,疯爹还等我呢!” “你不告诉我,信不信我再让你头疼一次?”男人居然威胁起凉月,就为了个名字。 凉月揉了揉额角,他明明被封印在湖底,他是怎么钻进自己脑袋里的? 师父之前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向她解释这件事,那不如直接问问正主? “你是不是在琢磨怎么把我从你脑袋你挖出去?”男人笑了笑,“别白费力气了,你是离不开我了。” 嘿!我还偏不信了,他既然能进来,就一定有法子把他弄出去。不过现在她还没有这个能力,师父可能也没有。 “好,既然日子还长,本尊便自我引荐一下,你要么尊我一声尊上,要么叫我老祖宗。” “狗剩。” “……”封印之下,那个人恨不得伸出手掐死她! “要么报大名,要么就叫狗剩。” 过了会儿,那人终是吐了句:“风缄。” 风缄? “巧了,和我们府里的管家重名了。”凉月说的是实话,可对方却又沉默了,可能是以为凉月在埋汰他,想使坏? 半晌,他才凉薄地问:“你呢?” 凉月想了想,告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星辰。” 男人嗤笑道:“你爹这么没学识?” 凉月起身,掏出符咒:“我要回去了,你可以滚了!” “我不滚,小妖主,顾星辰,我们来日方长。” 凉月回到寝殿时候,里面只点着一盏烛台,疯王坐在小案上,一手拄着头,一手端书,他头发披散着,凉月背对着他,看不出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只好蹑手蹑脚地往床边凑。 才揪住纱幔的一角,还没来得及爬到榻上,就感觉背后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目光正是来自案前假寐的疯爹。 凉月顿时后背僵直,疯子很生气,所有人注意,快跑! 第42章 亲舅舅的恨 “夜间蚊虫多,爹记得你最怕蝇子。” 凉月讪笑着,手都不敢动了,她剖析了疯爹话里的意思,床上是不是放着一只超级大个儿的苍蝇,正瞪着一双绿豆眼瞄着她呢? 凉月登时恶心地松了手,回头看见疯爹不屑地把书往案上一丢,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说!这次去了多远?捉了什么妖回去?” 凉月乖巧地坐了过去,把被疯爹差点弄散的书好好放好。 “爹爹别生气,我是去碧水湖帮那个小孩儿找东西去了。” “哪个小孩儿敢劳烦本王的女儿当跑腿儿的?” 疯爹说话没什么好态度,凉月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偏殿发生的事儿讲给疯王听。 “此事爹已知晓,就算如此,有必要大晚上的出去?”疯王显然不信。 “掩人耳目啊!要不然大白天的突然从湖里爬出一只绿毛龟还能变身说人话,被什么人瞧见了,还不当场吓死!” “到时候再把我当成妖女给祭了天,我还没活够呢!” 凉月又添一句,把事情说得再严重点儿。 疯王把女儿的发饰一样样细心地摘下来,一个个从大到小分门别类地摆好,强迫症既视感。 听完凉月的说辞,他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凉月真猜不透他是不信,还是在生气,还是两样都有。 不能让疯爹钻牛角尖儿了,赶紧转移话题。 “等爹,今日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呀?” 凉月用符把他们都定住了,疯爹也审了半日,应该有点结论。 疯王果然换做一副嬉笑嘴脸:“你猜?” “你得罪的人太多,我猜不出来。” 凉月可没有疯爹那般轻松自在,她若只是个普通的人族小孩儿,她现在估计已经投胎去别家了。 疯王并不在意自家女儿的嘲讽,反而眉飞色舞起来:“我既然让你猜,便不会给你出难题。” 这么说,刺客是她认识的人! 北安侯,楚子扬,还有他那个可怕的亲随,叫红鬼的。 “你是他亲妹夫,我是他亲外甥女儿,他不会这么狠心?” 疯王倒是满不在意,伸了个懒腰,抱起女儿,起身关窗。 “恨屋及乌呗。”他说。 凉月搂紧了疯王的脖子,是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的亲妹妹被她的丈夫杀了,她会恨不得把那人挫骨扬灰。 “那我岂不是躺枪了?” “你已经躺平了。” 疯王还竖起了大拇指,好像在恭喜她。 “我真幸运,有这么个好舅舅。” 这是绝对的反语。 疯王大手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那里今日撞了下。 “还疼吗?”疯爹轻轻揉着。 凉月勾了勾手指,所有窗子自动关好,无需疯爹再动手。 她把头靠在疯爹的肩头,打了个哈欠。 “唉!这劳累的一天呦!” 仿佛刚才所言的北安侯的事情,就是她掉了一粒饭那般不值一提。 次日一早,侍卫加了两成,大家又朝着慈方庵而去,凉月喜欢睡懒觉,怎么上马车的都不知道,等她醒来,都已经到慈方庵了。 “姑娘!你也太能睡了!” 桃核儿指了指窗外垂下去的夕阳,说:“您再晚点儿起来,可就启程回宫啦!” “小孩子不就是吃吃玩玩睡睡嘛!” 凉月故意发嗲,弄得桃核儿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凉月摸了摸浅蓝色的被面,有点意犹未尽,她还真是一睁眼一闭眼就是一天,啥也没干。 “桃核儿,我饿了……” “睡了一天还好意思喊饿,姑娘,也就只有你这么没心没肺了。” 桃核儿拉凉月起身,衣衫在床边放着已经不知多久了,凉月还没什么精神,就浑浑噩噩地听着桃核儿的汇报。 “半曲已经来问过三次了,说要是姑娘您醒了,叫奴婢务必赶紧送您过去。” “去哪儿?这不都到寺里了吗?” “还能去哪儿呀,姑娘!您是不是睡懵啦!当然是去见太后娘娘啦!” 凉月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桃核儿,看她动作麻利,嘴里叨叨心急如焚,为难地道了声:“不是?又双叒叕这样!” 凉月这回不渴也不饿了,头发都来不及梳就冲了出去,慈方庵是个百年老寺,地方却不大,又地处半山腰,十分僻静,也没什么香火,所以这里的尼姑加上打杂的也就二十几个人,凉月这么疯疯癫癫地一跑,地板都踩出了一串交响曲。 “啪!” 用力推开太后所居的忏世堂的大门,凉月气得后槽牙钻心地痛了下。 好嘛!阵仗年年有,今年特别大,黑压压地跪倒一大片呀! 小皇帝苦巴巴地跪在最前头,身后侧的疯王面无表情,同行而来的白洞庭、半曲还有宫人护卫挨排儿跪得那叫一个齐刷呀! 桃核儿也跨进门槛,跪在了最后面。 怪不得半曲急得催了三次,她这块敲门砖不醒,这些人就都得跟着跪,这哪里是来探亲,根本是来给太后添堵的。 凉月其实并不诧异,每一年,都是如此。 当年疯爹从北安城逃回来,与白孤云起兵逼宫,疯爹是像太后许诺过的,会留废帝一条性命。 鬼知道当时的皇帝,疯爹的亲哥哥,太后的亲儿子,被逼退位就退位,干嘛想不开往疯爹剑上扎? 太后没想到迎回一个儿子,却又失去了另一个儿子,孰对孰错,大是大非,在一个母亲眼里,都成了借口。 这份怨,便落在了疯爹身上,哪怕疯爹最终没有选择登上皇位。 太后选择离开,躲在这破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凉月不明白,疯爹为什么不告诉太后,当年他是被诬陷的,他在北安城遭了多少罪,挨了多少打。 为什么任太后赌气离开? 凉月绕过众人,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没人理。 考验演技的时刻到了。 “皇奶奶……”凉月奶声奶气的,又敲了敲门。 “皇奶奶?皇奶奶!孙儿来看您啦!给您带了糖吃,爹爹给孙儿买了好多呢,孙儿想着皇奶奶爱吃甜的,都给您留着呢!孙儿都带来了……” 凉月偷偷扒开个门缝儿,太后正对佛像敲着木鱼,背对着凉月,好像没听见。 凉月把怀里的小包裹放在门口,又可怜巴巴地冲着太后哭诉:“皇奶奶,您看看孙儿好不好?您都不知道,孙儿要不是命大,这次差点儿就见不着皇奶奶了!” 第43章 妖里妖气都没有 说着,凉月就轻轻啜泣起来, 哎呦这要哭到什么时候呀!老太太心真狠! 凉月故意哭得大点声,又断断续续地说:“皇奶奶不在,宫宴也没意思,那些官家小姐姐们,就知道黏着小皇帝,都不陪我玩儿,还背后说孙儿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就算爹爹是摄政王又怎么样,又矮又笨,做不了大家闺秀……呜呜……” 桃核儿在最后一排听着,脸蛋儿都烫了,她都替他家主子羞得慌。 姑娘,这话好像都说反了?是你说这些官家小姐一个个弱柳扶风、扭扭捏捏、矫揉造作、虚伪绿茶的,硬逼着人家三九天陪你滑冰,三伏天陪你爬树的! “昨儿个孙儿还被抓走了,大象那么大的石头朝着孙儿砸过来,孙儿差点儿就见不到皇奶奶啦……” “哗啦!” 门被拉开了,太后手握佛珠,只扫了屋外众人一眼,就俯身把凉月抱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哀家的公主长得水灵灵的,怎么就挨欺负了?谁给哀家的公主气受了?谁敢伤她!” 凉月不是公主,但自小太后都这么唤她。 太后拍了拍凉月的背,白了眼跪得端正的疯王:“你一个堂堂的摄政王,连自己的女儿的都护不住,还能干点儿什么!” 疯王赶紧认错:“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无能。” “哼!” 太后甩袖转身,门却没关,她哄着怀里的凉月,“哀家的小公主,不哭了啊,皇奶奶也想你,皇奶奶日日在佛前祷告,求佛祖保佑凉月健健康康的。” 太后又回头瞪了眼疯王:“还不进来!要哀家请你吗?过来抱着你闺女,再有个什么闪失,哀家就把她留在身边,叫你一辈子都见不着!” “是。” 疯王瞧见闺女偷偷冲着自己吐舌头,长舒了口气。 疯王赶紧起身,接过太后怀里的凉月。 凉月却滑下疯爹的怀抱,两只小手一手一个,捂着疯王的膝盖轻轻地揉。 你不心疼你儿子,我还心疼我爹呢! 太后冲着外面的人道:“都各忙各的去,佛门清净之地,别在这碍眼。” “还有你!”太后指向已经两腿发麻的小皇帝,“怎么?要哀家亲自去扶你不成?” 小皇帝松了口气,被宫人们掺起来,也跟着进了屋。 凉月捡了张厚蒲团给疯爹,自己找了张小的,她坐在太后身边,把糖纸剥了,往太后嘴里塞了颗糖。 “皇奶奶,甜吗?” “嗯,孙儿给的,能不甜吗?” 太后挽着小孙女儿,笑盈盈的。 凉月打量着太后的头发,只插了一根木簪,但是打理得干净整齐,只是她还不到五十岁,头发却全白了,就在疯爹逼宫的那一夜。 “哀家在此带发修行,就是不想被人打扰,哀家也不想见你们,若不是凉月哀家还牵挂着,你们爱跪到什么时候哀家才不管,就是把骨头跪碎了,也是你们活该。” 太后吃斋念佛,说话依旧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太后,是一点儿不给人留情面。 凉月赶紧着急地说:“皇奶奶,求求你别让爹爹跪了,孙儿没有娘亲,若是爹爹再有个三长两短,孙儿……” 说着,豆大的泪珠就落在抬头的手背上,太后赶紧为她擦眼泪。 “爹爹也不想带这么多人,可是昨日走到半路遇到了刺客,凉月吓得一夜都没睡安生,现在想想还一身冷汗……” “苦了哀家的公主了,不哭了啊……” 眼见着凉月演戏的小皇帝眼睛辣得疼。 眼泪说来就来,小表情拿捏地这么精准,将来嫁到谁家去,都是一霸。 疯王不觉得稀奇,怎么瞅怎么觉得可爱。 “你在外面得罪了谁,惹出多大的乱子哀家都不管,可谁若是伤了哀家唯一的孙女儿,哀家就是死,也不会原谅你!” 太后总是喜欢对着疯爹放狠话,可她终究没有落发为尼,斩断三千烦恼丝。 “是,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谨记。” 凉月瞧疯爹这低三下四的样子着实不习惯,连忙搂上太后的胳膊,给疯爹赚面子。 “皇奶奶,爹爹待孙女儿可好呢!不管朝中事务多忙,爹爹每日都会来看孙女儿,您看看,我又胖了不少呢。” 太后捏了下凉月的小脸儿,笑盈盈地说:“是胖了点儿,就是这小眼窝儿有点黑,是不是睡得不好?” 太后目光随即扫到小皇帝身上,道:“皇帝这孩子养得倒是白白胖胖的,好像一点儿没累着!王爷可不要顾此失彼,疏忽了自家闺女。” 小皇帝涔了把汗,你孙女气色不好又不是我害的。后妈就是爱挑刺儿,可小皇帝必须得忍着。 “母后所言极是,待回宫,朕便着人给凉月送去些上好的补品。”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就忍了。 太后把皇帝和王爷东一句、西一句的怼够了,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疯王冲着凉月招了招手,凉月便走了过去,对疯爹耳语道: “爹爹,您和皇奶奶继续费脑筋。我饿了,带顾蛐蛐儿找食儿去。” 疯爹把闺女的衣裳整理好,拍了拍她的肩膀,点了点头:“去,不许乱跑。” 后面四个字说得一字一顿,是关心更是警告。 凉月嘿嘿笑了两声,不乱跑,怎么可能呢? 凉月拉着小皇帝出了屋,就松开了小皇帝,一副嫌弃地催促道:“去找你的糖水儿哥哥去!我和桃核儿找吃的去。” “朕也饿了,朕和你一起去!” 小皇帝跟在凉月后面,可凉月却拉着桃核儿跑得飞快。 “不带你,你太能吃啦!” 凉月摆摆手,没一会儿就跑出了回廊。 “姑娘,您今日怎么不带皇帝玩儿了?” 当然不能带了,皇帝都有龙气护体,有他在,妖敢出来吗? 天色渐渐暗下来,凉月拉着桃核儿靠着一棵老树下,她盘膝而坐,缓缓闭眼,试探着周围动静。 “不是,姑娘,您怎么又困了?” 凉月没理会,用通感感受着妖气。 玄晖是不是情报有误,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感觉到呢? “不会呀?” 凉月缓缓睁眼,该不会是小皇帝的王霸之气太强了,妖见了都搬家了? 凉月努努嘴,抬头看到了光秃秃的树。 “咦?” “怎么了,姑娘?” 凉月转过身,看着身前的老树,又用手指戳了戳。 “怪了!桃核儿,咱们去年来的时候,这棵树是不是还结杏子来着?” 第44章 谁家鬼没拴住 咱们去年来的时候,这棵树是不是还结杏子来着?” 桃核儿仔细看了看树,又看了看周围环境:“对,姑娘。是这棵树,您还爬到树上,一边摘一边吃,结果晚上肚子疼得睡不着,王爷还说咋没把您大板牙酸掉呢!” “是啊……” 凉月又用手指抠了抠干巴巴的树皮,怎么才一年,就死得透透儿的了? 凉月嗅了嗅,确实没妖味儿。 “桃核儿,你去问问这里的尼姑,这树是什么时候枯的,怎么枯的?” “姑娘,那边儿就有个老尼姑,我去问问。” 桃核儿上前去问,凉月也缓步跟了上去。 老尼姑看上去八、九岁了,步履蹒跚,身材佝偻,还不及手里的扫把高,她重复着扫地的动作,扫得跟鸡爪子划拉的一样,根本就是在这儿滥竽充数、混吃等死的。 “老奶奶……” 桃核儿唤了三、五声,老尼姑才听见,缓慢地转身,用扫把当拐杖,撑着身子,混浊的眼找了半天,才定在桃核儿身上。 “老奶奶,您在这寺里多少年了?” 桃核儿拉着老奶奶坐在台阶上,凉月也跟着坐一块儿。 老尼姑叹了口气,道:“我呀!可比你们老多喽!” 桃核儿想,这不是废话吗?再说我也没问这个呀! 老尼姑指了指那棵树,说:“有这棵树的时候,就有我喽!” “那您知道这棵树为什么枯掉了吗?为什么枯了呢?” 老尼姑麻木地摇了摇头:“不记得喽!老了,记性不好呦!” “咳……”凉月被口水呛住了,敢情还遇到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 算了,问别人。 晚饭后,凉月和桃核儿往后院走,她想给太后和疯爹做份点心,顺便再和稀泥,叫这母子俩早日解开隔阂,免得每年她都要当一次敲门砖。 “姑娘,您先歇会儿,奴婢先去打水。” 凉月坐在门槛上吃馍,斋饭没油水,她又饿了。 凉月心里还在惦记那颗枯树,才吃了两口,还没往下咽,就被一声尖利的惨叫惊得差点噎死! 循声跑过去,只见桃核儿跌在地上,两腿儿直往后蹬,水缸盖儿咕噜噜地滚到凉月脚边。 “桃核儿!” 凉月过去扶桃核儿,桃核儿此刻的脸惨白如纸,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姑娘!快跑!那……那缸里……有个人!” 凉月噤声,偷偷掏了张符出来藏在袖中,缓步朝着水缸而去,脚却被突然拉住,吓得凉月打了个哆嗦。 “姑娘,危险!别去!” 凉月呼了口气,回头看,是桃核儿挂在自己腿上呢! “没事儿!我就去看看!” 凉月把脚抽出来,走到水缸前往里面瞧,扒着水缸沿,踮脚往里面看。 此刻天已经昏暗下来,只有厨房里点着烛火,借着这么点儿光,凉月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水,还微微发着点儿亮。 “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眼花了?” 退回到桃核儿身边,凉月搀着凉月站了起来。 “可能是树影子,再加上天黑,没事儿。” 凉月安慰桃核儿,凉月拍了拍桃核儿身上的灰,可桃核儿却把眼睛瞪得更大了,指着凉月身后:“那……那……那……鬼呀!” 然后桃核儿就白眼一翻,仰面倒了下去。 “哎?” 凉月抓着桃核儿的胳膊,也被她带得一个趔趄,栽在桃核儿身上,可眼睛的余光却看到头顶一道红光闪过。 那红光正好落在凉月面前,那是一条红色的纱裙,裙子很长,凉月没有找到她的脚,可她阴冷得毫无生气。 不管是什么,反正不干净,凉月甩出两道符,然后立刻揪着桃核儿往后撤了十几米。 视线开阔了,凉月才看清,这不是长发阿飘吗?身着红裳,手指比脸都长,手已经青了。 “你不是只妖,是鬼,还是个冤魂厉鬼!” 凉月把桃核儿靠墙放好,这才面对着朝她飘过来的鬼说道。 “可这里是寺庙,有佛祖震着,你怎么可能在这儿蜗居的?” 女鬼转了转脖子,一道黑色的咒印显了出来,凉月明了,是有人在操控她。 “你是被人放到这儿来的?而且刚放进来的,是为了杀我吗?” 凉月咽了下口水,她从来没有与鬼打过交道,没有经验。 女鬼完全听不懂凉月在说什么,说话间,她已经伸长了手飞过来了。 凉月旋身躲过,一股脑儿地把袖中的符咒都撒了出去。 这些都是除妖的符,也不知对鬼有没有用。 “治你应该用什么?黑驴蹄子还是黑狗血?” 符撒了出去,凉月瞧见女鬼动作果然迟缓了些,但并未伤及根本。 慈方庵的后院厨房离禅房甚远,刚才桃核儿喊了两嗓子,都没召开一个人,凉月倒也不担心伤及无辜。 之前有突发情况,师父和玄晖都会来,这次救兵也怎么还不来? 凉月躲过了女鬼的两次攻击,妖主的咒印照在女鬼身上,却不知为何,竟都被反弹了回来。 凉月被追进了厨房里,烛火也灭了,凉月从案上摸了把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她的血既然可以封印大boss,驱赶一个女鬼应该也不是啥难事儿。 女鬼戾气很重,步步杀着,刚才被咒印刺激到了,现在像饿虎扑食似的,朝着凉月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凉月把血洒了出去。 “嗷……” 血洒到了女鬼脸上,女鬼捂着脸痛苦地哀嚎着,凉月也不吝啬,又洒了两下。 顿时,女鬼浑身上下都燃起蓝色的火,不过须臾,就烧得连渣都不剩。 凉月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呕了一阵,才感觉自己会喘气了。 这女鬼道行应该不深,不然她今天小命就不保了。 “凉月!” 这声音是,白洞庭?! 一盏灯笼照进来,进来的白衣少年被一地狼藉吓得一愣。 他看到瘫在地上的凉月,粉色的衣裙上沾着红色的斑点,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凉月!”白糖水快步走过来,捂住了凉月的胳膊。 “嘶!” 凉月低头一瞧,刚才精神太紧张了,她手臂被抓伤了,都不知道。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白洞庭警觉地望向四周,“可是有刺客?” 凉月摇头:“有一只花狸子来偷吃的,我正好撞见,就去撵它……” “你的手流血了!” 白糖水抓起凉月的左手,同时也瞧见了地上那把带血的菜刀。 第45章 白糖水的记忆 凉月见瞒不过,只好一哭二闹了,眼泪苏苏苏地往下掉,然后开嗓哭了起来:“哇……我也不知道……爹爹要是知道了,我就惨了,再也不能出去玩儿啦,也见不着你们啦……呜呜呜……” 白洞庭看着把小脸儿哭红的小郡主,这和平时的她,反差有点儿大呀! 但他没有多想,他撕下衣摆的一角,为凉月简单地包扎了伤口,拉起她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脖子后面。 “你先别哭,我偷偷背你回去,躲着守卫走,不会被人发现的。” “嗯……”凉月嗒嗒地落眼泪,开闸放水太突然,有点收不住了。 把凉月背到外面,白洞庭才注意到晕倒在墙根儿的桃核儿,微微皱了下眉毛,冲着跟他同来的士兵说:“你把她带回去。” “是,二少爷。” 这人称呼白洞庭是二少爷,那应该是白家自己人了。 这样最好。 白糖水轻功了得,带凉月回了自己的禅房,凉月也不哭了,任白糖水找来药和纱布给自己包扎。 他那些药对女鬼的抓伤可不管用,凉月刚才趁着白糖水找药的功夫已经偷偷吃了师父提前配好的药,所以现在也就是装装样子。 “凉月,你忍着点儿,我是个粗人,下手可能重,但我尽量轻一点儿,你要是疼,就……” 白糖水找了半天,最后贡献了自己的胳膊,让凉月咬住。 凉月看着人家少爷纤尘不染的衣裳,心说还是算了。 “不疼,我不哭。” 凉月抽噎了两声,她现在不仅仅疼,更大的感触是恐惧。 和妖比起来,鬼真是太恶心了。 妖族与鬼族好像没什么业务往来?不说老死不相往来,起码应该算是各自为政才对。这次驱使女鬼来杀她的人,又是何方神圣呢? 凉月猛然想起,自己做了妖主好几年了,其实对三界毫无认知。 “凉月。” 抽回了思绪,白糖水已经把伤口包好了,他递来了一杯茶,坐到了凉月身边。 “你的手这样,怕是瞒不过王爷的法眼。” 凉月抬起手,别说白糖水挺有做男护士的潜质,包的真像样儿! “能瞒一时是一时,疯爹今晚儿会留在皇奶奶那里,今年应该也不例外。” 白洞庭愣了下,又笑言:“凉月,你才六岁,记性可真好。” 凉月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她看来是被吓得迷糊了。 她下了榻四下去寻:“桃核儿呢?她都被吓晕了!” “她没事,我着人给她煎了药,镇静安神,明日一早便醒了。” 白洞庭安排得还挺明白。 “谢谢哈……” 凉月把披风递还给白糖水:“我回去了。” 白洞庭却又把披风给凉月披上了,说:“掩耳耳目,我送你回去。” “嗯,谢谢。” 白洞庭黑黝黝的眼睛弯成了两条线,他说:“无需言谢。” 白洞庭背起凉月,又道:“今夜你安心睡,我会守在房顶,甭管豺狼虎豹,谁也进不来。” “好,谢谢。” 除了谢谢,凉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一夜,白糖水居然真的守在房顶,凉月睡得很沉,失眠的是白洞庭。 白洞庭跟着他哥哥自小在军营里长大,这伤口是不是花狸子抓伤的,他一眼就看得准。 可这伤也不是利器所伤,凉月为何要撒谎,偏袒一只野兽呢? 他第一次见到凉月,是在自己家里的密室。 之前听闻瑞王在北安城葬身火海,大哥把自己关在这间密室里喝了一顿大酒,还亲手刻了灵牌给瑞王。 当瑞王完好无损地站在密室里,白洞庭平生第一次见到兄长眼眶里沾满了泪水。 比起共谋大业,白洞庭对瑞王始终抱着的娃娃更感兴趣,二人商议大事几个时辰,他的肚子都咕咕叫了,可这娃娃却不哭不闹,只瞪着大眼睛看着瑞王,她可能也是饿的,瞧她把小手都啃红了。 寒冬腊月里,小娃娃没有穿棉衣,只裹了张小单被子。密室里没有点炭炉子,他呆久了鼻子尖都冻得痛,这孩子挨冻还能这么安静地呆着。 突然,小娃娃突然转过头,看向了他,按说这么小的孩子看人应该没有什么目的性,就算有,目光也应当很单纯,可是这个小娃娃看他的眼神,不是懵懂,不是好奇,更像是教书先生在看自己的学生,总之里面的情绪,特别丰富。 后来更叫白洞庭惊奇的是,在将军府里那些日子,他就没听到过小娃娃一声哭声,要不是她还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动静,偶尔蹦出几句含糊不清的话,白洞庭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个哑巴。 而今日之事,更叫白洞庭感觉到这个小娃娃身上的与众不同,不,准确点说,应该是可疑。 之前的无故失踪,王爷并没有深究,已是十分稀奇。 今日他是看到有道不寻常的亮光闪过,才朝后院而去,却又看到了凉月。 再联想到昨日队伍遇袭的事情…… 白洞庭彻夜都在琢磨最近发生的事,似乎件件都关系到了凉月。 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如果有,那便是事出有因。 早膳凉月叫桃核儿端进禅房里吃的,桃核儿被吓得一惊一乍的,凉月与她说她是看花了眼,她也不信。 没法子,凉月只好施了点儿小法术,抹去了她昨晚的记忆,这才恢复正常。 “都怪奴婢,没赶走花狸子,自己还摔晕了,害得姑娘受了伤,多亏了小白将军呀!” 桃核儿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可立刻又颓丧起来,她绞着帕子,又担心起来:“姑娘没去用膳,王爷一会儿肯定来,若是看到姑娘的伤口,可怎么办!奴婢小脑袋马上就要搬家啦!” “不会!你脖子结实着呢!放心!有我保你呢!” 凉月还得给桃核儿吃一颗定心丸。 “瞒是瞒不过去的,我若是一会儿再不去给皇奶奶请安,疯爹肯定亲自来揪我啦!所以我还是自投罗网,坦白从宽的好。” 凉月把受伤的手举起来,叹了口气,其实伤口已经痊愈了,毕竟她有自愈能力。可是因为她受伤这事儿被白洞庭知道了,那就只能裹上布巾装装样子了。 “哦!对了!” 桃核儿从腰间拿出一个药瓶,放到桌上:“这是刚才小白将军亲自送过来的,还特意交代一日两次,饭前服用。姑娘,奴婢觉得小白将军挺好的……” 第46章 老尼姑就是妖 “那我叫疯爹认你做闺女,把你嫁过去。反正当初只说是娶瑞王女儿,又没说是不是亲生的。” 凉月话音刚落,桃核儿就把凉月的衣裳丢给她:“姑娘你也太欺负人了!我不伺候了!” 凉月自己捡起衣裳收拾:“谁再给我乱点鸳鸯谱,我就把谁嫁出去!” 桃核儿也不会真罢工,又过去给凉月打理。 “姑娘真是不识好人心!” 凉月摇头:“要是没有白洞庭唐突提亲那事儿的话,我还没想过离他远一点。大白将军净会给弟弟出馊主意,也就是他们白家,换个别家,疯爹早就抄家了。” 桃核儿也表示赞同:“白将军是还不了解姑娘的性子,咱们姑娘得顺毛摸。” 凉月不反驳,她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还有一件事儿,姑娘,那棵树的事儿,奴婢帮你问明白了。” “快说说。”凉月精神为之一振,总算有件好事情。 桃核儿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故事。 “奴婢觉得别人都不靠谱,所以直接去问了庵里的主持,听她老人家说,那棵杏树打从建庵之时就存在了,所以这棵树有百年之久了。” 凉月打断了桃核儿的故事:“杏树能活百年?成精了?” 桃核儿点头:“奴婢也这么以为的,可是主持寺里这么多年没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儿,大家也只当是这块山头风水好,才长得好呢。” “呵呵,心可真大。” “嗨!毕竟都是出家人,不都认为万物皆有灵吗?” 凉月也认可了这个说法。 “可就在去年冬天,发生了一件怪事儿,那天天降大雪,大雪连山路都封了,就在那个晚上,有个小尼姑起夜时看到那棵杏树居然开花了,满树都是粉白色的杏花,和着雪花飘飘洒洒了一地呢!当时小尼姑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做梦了。可是第二天杏树就彻底干枯了,今年也没有再开花结果。” 凉月仔细听着桃核儿的话,小尼姑应该不是做梦,这杏树也确实成了精,她可真是粗心,去年她来时,竟然没发现这一点。 可如今树枯了,修炼成精的树妖也不知所踪,她要上哪儿去捉妖呢? 桃核儿替凉月把案上东西收拾了,回身的时候,又跺了下脚:“待我再看到那个糊涂老尼的,还吹什么牛来着,那棵树多大,她就多大了。分明就是看咱们是小孩儿好骗!” 老尼? 凉月想起来了,那个扫地的老尼姑确实如此说过。 “如果她不是得了老年痴呆,她说的又是实话呢?” 凉月做了个设想,然后立刻后悔地捶了下自己的脑子,她是能力退化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 她有可能就是杏树妖呀! 可是她身上一丁点儿妖味儿都没有,她是怎么做到的? “走!” 反正也想不明白,不如就去看看。 凉月推开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小侄女,干什么去火急火燎的!” 凉月劲大了,小皇帝被撞得一屁股坐地上,他身后的宫人都没来得及扶一下。 “咦?你的手怎么了?” 这家伙眼睛真尖! “不小心划到了。” 凉月把受伤的手背过去,用没受伤的手拉小皇帝起来。 “你有事吗?我要出去。” 凉月有点急,她现在迫切地想找到那个老尼。 小皇帝抚了抚头冠,有点恼了:“朕就这么不受待见吗?你们都把朕拒之门外,朕哪里做错了!” 凉月挑了下眉,好大的脾气呀!平时见她不是都挺怂的吗? “我们?还有谁?” 凉月问,小皇帝却不说了。 “哦,我知道了!疯爹和皇奶奶唠家常,白糖水儿又要负责庵内防务。没人有功夫搭理你,是?” 凉月掐了下小皇帝的脸蛋,他赌气地把脸转了过去。 “你是皇帝,谁敢不待见你呀!” 凉月拉着小皇帝,得给他哄好了才行,“我闲着,我待见你。” “你不是要出去吗?”小皇帝推了凉月一把。 “疼!你下手能轻点儿吗?我比你小!” 吼归吼,凶归凶,谁也不记仇。 凉月扯着小皇帝的袖子往杏树所在的院子去,她现在心里有几个想法,得需要证实一下。 院子里,白糖水和几个官兵正端详着那棵杏树。 “这树被雷劈了吗?怎么拦腰折断了?” 小皇帝嘴快,一进门就指着那棵树道:“往年这树上的杏子可好吃了,什么时候枯死了?” 白糖水指着树折断之处说:“没有惊雷,断口处也不是雷劈所制。” 凉月也瞧见了,断口极为整齐,分明是被利器砍断的。 联想到昨夜突然袭击自己的女鬼,凉月突然有种被人窥视一切,被人操纵的紧张感。 “咦?那个扫地的老尼呢?” 桃核儿四下扫了两眼,没发现老尼。 “哪有扫地老尼?我们庵里年纪最长的便是主持,其余都和贫尼年纪相仿的!” 一个围观的小尼姑插嘴道。 桃核儿眨巴了两下眼睛,挠了挠头:“怎么会没有呢!我们还……” “可惜了这百年的老树。” 凉月打断了桃核儿的话,回头冲她努努嘴,示意她别说了。 再说,再说桃核儿又要大叫:“见鬼啦!” “一棵枯树有什么好看的,小凉月,我们走。” 小皇帝过来拉凉月,却没抓住,凉月走到树下,地上除了掉落的树皮枯枝就是灰尘,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就在凉月想放弃之时,一抹金色刺进了眼睛,剥开一块干瘪的树皮,下面竟然藏着一颗金豆子。 金豆子有豌豆粒那么大,光滑圆润,凉月又用手拨弄了几下,没别的东西了。 “小侄女,你捡到什么好东西了?” 凉月把金豆子放在手心,亮给众人看。 “嗨!没什么稀罕的。这东西朕宫里有一箱子,你要全送你。” “好呀!”有钱不赚谁也不是傻子。 “姑娘!” 这时候,半曲冲进院子里,他却是直奔凉月而来。 半曲急匆匆地,甚至有一点喘,可他走到众人面前时,又刻意地收起了面上的急促。 “姑娘,王爷要您过去。” 凉月看出半曲神色焦急,便拉着桃核儿说:“你们破案,我们先走啦!” 说着便跑走了。 “小侄女,等等朕!” 今天的小皇帝成了狗皮膏药,跟定凉月了。 庵里不大,凉月连头发都没有跑乱,就到了太后的禅房外。 “姑娘赶紧进去。” 第47章 疯子中毒了 半曲拉开门,凉月走了进去,他却把小皇帝拦在了外面。 “陛下,您不便进去。” 然后便迅速把门拉上了。 小皇帝瞪着眼,指了指禅房内,又指了指自己。 半曲用身子挡住门口,冲着小皇帝拱手:“陛下,王爷不许除郡主之外的人进去。” 小皇帝委屈地吸吸鼻子,都姓顾,可他顾璨就是个外人。 凉月两脚刚站定,就被一只大手拉住,那人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凉月的嘴。 疯爹? 凉月抬眼,看见疯爹面色凝重,眼睛肿着,眼窝还有些发青,他的嘴唇则是紫黑色的,这是……中毒了! “嘘!不要惊慌!” 凉月连点了三下头,疯爹才松开了手。 “爹爹,你怎么中毒了!” 凉月一把抓住疯王收回去的手,他的十指指甲已经黑了。 “你的手怎么了?” 疯王抓起凉月打着纱布的手,眼睛的红色又深了些。 “没事,不小心,已经痊愈了。” 凉月把手抽了回去,他看了看疯爹,总觉得疯爹的脸,好像有点不一样。 “不可声张,爹没事,你快去看看太后。” “怎么会没事?” 凉月走了进去,见太后双目紧闭躺在床上,症状也和疯爹一样。 “太医呢?” 凉月问了个蠢问题,疯爹已经说了不可声张了。 “你看!” 疯王抓起太后的手,将衣袖拉起,凉月抽了口凉气,太后的身上竟然长出了黑色的长毛,就像动物一样。 凉月终于知道疯爹哪里不一样了,一夜而已,他的胡子长得太长了。 凉月拉起疯王的胳膊,还好,只是长了薄薄一层。 “这是妖毒,太医来了也没用。” 凉月说着,从腰间掏了一瓶药,交给疯爹。 “你们中的毒很深,特别是皇奶奶,没有武功,发病更快。这个药可以解妖毒,每两个时辰服用一次,寻常人服用三次之后,便可全部清除毒素。” 疯王服了药,身上的毛发立刻消失了,除了嘴唇还微微泛着紫色,其余都恢复了正常。 “皇奶奶怎么晕了?” “吓晕了。”疯王把药给太后服下,才说。 凉月又问:“爹爹一向行事谨慎,为何中毒?” 疯王却摇摇头,他把凉月拉到自己身前,抓住的受伤的手,解开布巾,看到她的手真的一道疤痕都没有,表情才缓解了一点。 “还打算瞒着?”疯王看凉月的眼睛,又深邃了些。 凉月咽了下口水,说:“之前我以为是偶然,现在看。确是冲着女儿来的。” 疯王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神情陡然又变得凶凛可怖。 凉月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把手腕上的手链摘了下来,戴在了疯王的手腕上。 “你要去哪儿?” “轻罗馆。” “我与你同去。” “不行。” 疯王抓住凉月的手,不肯松。 凉月叹了口气,说:“爹爹,传送符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带两个人,我怕我有去无回。” 而且疯爹是人族,他去了也是添乱。 疯王这才松了手。 “我会在慈方庵外面设一个结界,但是我学艺不精,说实话如果真有妖族来攻,估计挺不了多久。如果真有大事,爹爹可以带着众人躲到佛祖脚下,这庵里的佛祖应该还是灵验的。” 顾怀酒十分沉默,脸上也没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你哪一回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凉月无言,她这个妖主当得确实力不从心,熊心有余,能力不足。 疯王晃了晃手链,摸了摸凉月的头:“这个爹可以暂时替你保存,爹做不到安心等你回来,必须和你同去,不然我发了疯,你哪儿也去不了。” 疯王曾经问过自己无数遍,三万年才出一个的妖主,为何偏偏是自己的女儿? 他也曾想过叫女儿不用管什么天命,然而现在看来,她涉足已深,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凉月抹了下眼角,才想哭一场再撒个娇就算了,可疯爹手里却多了个荷包,正是她用来装符咒的。 “疯爹……” “嗯?”顾怀酒正色,他以为闺女会继续与自己争辩。 可闺女只是拉住了他的一缕发,使劲儿地拽了下。 “你是小偷吗?” 凉月把头抵在顾怀酒肩头:“爹,让我歇一下,就一下。” “好。” 顾怀酒身子没动,手抚上了凉月的头。 “然后,我们一起活下去。”凉月说。 顾怀酒眉头缓缓舒缓开,轻声回应:“好。” 在凌国,轻罗馆遍布每个郡,花酿用它们当成打发时间,赚赚小钱,凉月则把它们当成自己与妖族的联络站。 本来到慈方庵只是收一只树妖,现在竟然遇到了个不好对付的,凉月掂量着自己搞不定,所以来找师父搬救兵。 一个闪身的功夫,凉月便到了当地郡的轻罗馆,馆里的掌柜都认识凉月,知道她的身份。 “掌柜的,我师父呢?” 凉月才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她没有时间浪费。 掌柜是个二十岁出头的貌美少妇,看到凉月进来,先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才跃过柜台朝凉月走过来。 “我当是谁见面就叫师父呢!原来是您呀!” 少妇打着扇,一步一扭地摇了过来,她眼睛却没落在凉月身上,而是抱着凉月的疯王和他身后的半曲。 少妇舔了舔嘴唇,就像看到了什么好吃的。 凉月瞪了少妇一眼:“休打我爹爹的主意,我有正事儿。” 少妇愣了下,小妖主的爹,不就是凌国的摄政王顾怀酒? 原来人族也可以有长得这么美味又好看的男子。 凉月指了指少妇的裙角,提醒道:“收一收,收一收。” 少妇把棕青色的蛇尾收了起来,反问凉月:“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感受不到师父的气息,他去哪儿了?” 凉月不想和这条蛇妖客套,她真有些急。 可蛇妖却不紧不慢:“哎呦这可就不妙了,您要是都找不着,那我们这些小喽啰,还不更抓瞎吗?” 凉月感觉后槽牙痛得一阵一阵的,她用舌头舔了舔,知道这又是个不待见自己的,便不多说什么,走就是了。 “等等!” 少妇又唤了声,凉月回头,看她扭着腰朝楼上走。 “我家主人这几日有个重要的宴会要参加,没个把月的,是回不来了。” 少妇用手指了指天,凉月明白为什么她探不出师父的所在了,天上她可窥探不着。 “出远门不告诉我一声,耽误事儿!” 第48章 法器还得自己买 “别急呀!”女子婀娜地往前踱着步子,“不过主人离开之前,特意嘱咐小的,说您一定会来找他的,到时候,叫我把这个交给您。” 女子推开门,疯王要迈步进去,却被拦下了。 “哎呦王爷,您和您那位侍从还是在门外等着,这间屋子,只有轻罗馆的主人能进。” 少女又把手搭在疯王肩上,道:“奴家在隔间为王爷备下了薄酒,王爷可愿赏脸,与奴家一舞?” 凉月松开疯爹的脖子:“爹爹,我一会儿就出来。她有毒,你离她远一点。” “小心,爹在这儿等你。” 就算是花酿,疯王依旧不放心,他家闺女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又没有自保的能力。 疯王把凉月放下来,凉月才一进门,房门便自动关上了。 花酿是制作幻境的高手,凉月足尖才刚点地,地板上便生出了一片碧绿青草,潺潺小溪从脚边流过,树木青山天空飞鸟都做得十分逼真宛如空中花园。 “师父!” 凉月唤了声,在溪水边,花酿正坐在一方石台上钓鱼。 “溪水这么浅,会有鱼吗?” 凉月沿着溪水往上走,花酿却腾出一只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你想,便有。” 花酿轻声道。 凉月也小声回复:“那我想要一条鲈鱼,要肥一点儿。” 扑簌簌!鱼儿上钩了! 也只有在幻境里,才能于溪水中钓出鲈鱼? 花酿提着鲈鱼,丢到凉月怀里:“鲜美。” “谢师父。” 凉月知道这个花酿只是师父留给自己的幻影罢了,可她还是喜欢每次都和幻影聊一会儿。 “师父,我后悔了。” 凉月说,“你们不在,我又没有神器在手,连只女鬼都能欺负我。”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呀!” 花酿晃了晃鱼竿,鱼竿变成了一朵兰花,他把花递给了凉月。 “小戟不喜欢懦弱之人,不肯认主,你拿走也没有用。” “所以啊,没有金手指的我,为什么会成为妖主的呢?到底是谁定的呢?” 凉月耸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想用小戟,您赠我一件趁手的!” 花酿摇摇头:“不行呦!为师的法器,只卖不赠。” “师父小气死了!” “拿钱来!那疯子一年给你多少零花钱啊?600百两一张门票,不贵。” 凉月气不打一出来,把鱼丢回溪水里:“门票就600,一件法器还不得上万啊?” 花酿点点头:“要不就先记账上?不过,利息可多得很呢!你得抓多少妖能还得起呢? “为富不仁,我助你早起破产。” 他连呼吸都要算钱,凉月不敢多呆,连声说:“好好好!债多人不愁,不差多这一笔了。” 花酿咧开嘴笑了,笑得越来越夸张,笑得周遭景致都扭曲,凉月感觉脚下一空,手中的花突然变成了一把伞,张开的伞降慢了凉月的下坠速度,等双脚再沾地,凉月面前竟然是一座火山口。 火山口下,熔岩不停地翻滚着,灼热感扑面而来,凉月往后退了几步,她感觉身上的衣裳都快被撩着了。 “徒儿,这可是真火山口!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这火山口的熔浆就会喷出来把你烤成渣渣,你要做好决断哦!” 花酿的声音太头顶想起。 半柱香,太短了! 凉月瞧见,山口岩壁之上,确实插着各种兵器,刀枪剑戟一应俱全,凉月一时看得眼花缭乱。 “拔得出来,才算是认了这个主!”师父又喊道。 “选择恐惧症怎么办?” 而且,这些神器可多是大块头的,并不适合自己。 “愿者上钩,看得上我这个史上最菜的妖主的,就给个响动,其余闭嘴就是。” 凉月冲着那些神器喊道,回声回荡了几声之后,一片死寂。 “唉!人缘太差了。” 凉月揉了揉头发,时间紧迫,她不想白来一趟。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我可就随便挑了啊!” 凉月飞身朝岩壁之下而去,炙热腾腾地扑在脸上,凉月看到了一个法器正泛着微弱的亮光。 可能刚才在火山口,被各种大型法器遮挡住了,凉月果断飞了过去,才握住一下,就被烫得松了手。 “你是成品吗?怎么不耐热?” 凉月只好犹豫了下,决定用那只受伤的手把它拔下来,总得留一只好手吃饭不是? 凉月伸手握住,强烈的灼痛烫得她整条胳膊都抽搐着。 脚下岩浆已经开始往上涌了,凉月一咬牙,用力一拔,就在拔出来的一瞬间,那法器便不再灼烫,而是沁着丝丝凉意,叫凉月的手得到了缓解。 凉月看着她拔出来的法器,说实话有些失望,还以为是刀剑,却不想只是一把匕首。 岩浆如洪流般冲了上来,没有时间再选第二件了,凉月飞出了火山口,看到岩浆吞噬了那些岩壁上的法器,又朝着自己脸上扑来。 “咚!” 凉月身子往后一仰,摔了个屁股蹲,定睛一看,哪还有什么火山口和岩浆,师父也早没了踪影,只有一间普通的房间。 可手里握着的东西发着蓝色的光,丝丝如冰的触感告知凉月那并不完全是幻觉。 “师父啊!您法力无边,直接给我不好吗?” 凉月看了看自己的手,若是被疯爹看到,又得惹出许多麻烦。 还是赶紧治好。 “可是这东西,真的好用吗?” 这把匕首刀身部分只有她的一只手大小,可她要对付的,可都是大块头的恶妖啊! “好像还不如锤子有用。” 话音刚落,匕首又发了光,变成了一只锤子。 “咦?这就是你的神奇之处?” 这东西有些满足自己的期待值了。 “那你能变成手枪吗?那样更顺手。” 过了会儿,锤子还是锤子。 看来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它是变不出来的。 她又驾驭不了上一代妖主留下的那只戟,除了选这个,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凉月拉开门,疯爹和半曲都等在门口,而那少妇却不在。 “走。” 疯爹表情不大好,凉月瞧见半曲脸色也不好,他半边侧脸上还沾着点点唇脂的痕迹。 凉月点了点疯爹的脸颊:“该不会,那位小娘子,打算吃疯爹的豆腐?” “什么打算!呸!” 半曲用袖口使劲儿擦脸,一副嫌弃模样。 “长得不挺漂亮的吗?不比清莲姑娘差!” 凉月狡黠地笑着,看到疯爹扫了他一眼,却又不舍得发作的模样,便又有些小得意。 “接下来去哪儿?” 第49章 紫烟宫宫主 疯王捏了下凉月的小鼻子,把她的小得意捏了回去。 凉月从疯王怀里滑下去,自己去了柜台,冲着在那里假装算账的少妇歪着头笑笑,踮起脚把手搁在柜台上,放在她面前的是那颗她在杏树下捡到的金豆子。 “姐姐,请问你见过这么吗?” 少妇眉目抬起来,却是看向了疯王,她捂着自己的手腕儿道:“哎呀!好疼呀!真是好大的脾气,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疯王冷笑了下,他陪同闺女来,可没打算牺牲色相获取信息。 凉月更不打算这样! “姐姐,吃人是不对的。” 凉月踢了柜台一脚,与她说,“不好啃,容易消化不良。” 少妇把算盘拿在手中胡乱地拨弄出响声来:“那怎么办呢?姐姐也是买卖人,姐姐不缺钱,姐姐就是胃口好。” 凉月看向疯爹身后的半曲,呵呵一笑:“半曲,要不,你……” “就这么定了!” 疯王退了一步,把半曲推了出去。 “主子!”半曲瞪大了眼睛,他想跑,职责又叫他必须站在这儿。 “啧!这个太瘦!”少妇似乎不大满意,“人家更愿意陪王爷小酌一杯呢!” “我还没死呢!” 小妖主的脸拉下来了。 少妇愣住,随即莞尔一笑。 “呦呵!只听说过妻管严,头一回见着对女儿唯命是从的!” 少妇嬉闹够了,才把金豆子用两指夹了起来,邪魅的眼睛看向凉月:“你欠我个人儿哦!” “这就是普通的金豆子,可又不是普通的金豆子,它呀!可是裹了血的!” “谁的血?”凉月问。 少妇没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刚才的妩媚全部化成了恨意。 凉月微微蹙眉,她想错了?这东西不是妖的? “有个地方,叫紫烟宫,这金豆子是他们的犒赏,或者说,是酬劳。你这么小,能听懂吗?” 凉月心思一沉,她默默点头,紫烟宫,是个捉妖的机构或者组织。 “那个宫主,你没有见过,邪魅又变态又残忍,无耻到家。” “他是人吗?”凉月问。 少妇把那颗金豆子握在手中,攥成拳头的手跳出两根青筋,可见是有多么的恨。 “偏偏,他是人,不然!” “嗯,是人最好。” 是人她就打得过。 “他轻易不会现身的。” 少妇伸手,把金豆子还给了凉月,“不过他的手下,也够你消化一阵了。” 凉月用手指戳了戳那颗豆子,又看向少妇,她红艳的嘴角此刻微微下撇,看来她说的,并不是虚言。 “嘿嘿。”凉月冲着少妇笑了,“如此,正好。” 凉月转身离开。 “欸?” 少妇唤住了她,凉月回头,哪还有刚才嘿嘿笑的模样,她说:“多谢姐姐,还有事情吗?” 这个表情震慑住了少妇,当初主人说他找到的妖主是个人族,她以为这三万年的等待终究是一场空,可如今看到这娃娃眼里与她年龄不符的眼神时,直觉告诉她:主人是对的。 少妇把算盘往桌上一叩:“姐姐我有名字,叫我七七。” 七七四十九,凉月顿时脑补了一套99乘法表。 “好,改日我来还人哈!” 凉月拉着疯爹出了门,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一种任重道远的感觉,似乎她这个妖主,也并非那么的百无一用。 疯王骑马,把凉月护在身前,他低头问:“回去吗?” 凉月摇头,她不知道。 师父和玄晖都不在,她拿不准。 若因为她是妖主,紫烟宫的人袭击自己是情有可原。 她现在搞不清楚,紫烟宫的人,毒害疯爹和太后是意欲何为? “紫烟宫宫主,我见过。”疯王突然道。 “啊?”凉月吃惊地抬头看疯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 “何时何地?因何机缘?” 凉月有些焦急。 “十几年前,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某次宫宴上,先帝曾召见过他。” 凉月眨了眨眼睛,又抽了抽嘴角,问:“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疯王目光冰寒,却只说了句:“很丑的人。” 凉月抓住了缰绳,她心里更加不安了。 顾怀酒心疼地看着女儿,她思考问题的时候,比她受伤的时候,更显孤独。 疯王说:“我们回去!我觉得这次,你守株待兔就好。” 顾怀酒摸了摸闺女的头,把她的小脑袋揉了揉,全当她点头答应了。 好,如今在明处的是她。 凉月回头冲着身后马上的半曲道:“半曲,其实我刚才想说,要不你去帮她找几个人陪酒!” 半曲还微微泛红的耳朵颤了颤,见他家主子也回头看他,疯王说:“半曲也算风流潇洒了。” “不不不!”半曲连忙摆手,“主子,属下邋遢,半个月没沐浴了!” “哈哈哈……” 凉月笑了,半曲要是知道七七是条毒蛇,肯定会直接说自己身上有臭咸鱼味儿了。 慈方庵的夜,静得有些瘆人。 凉月坐在廊下,看着那棵断掉的杏树,发呆了许久,此刻的她,需要安静,静待那个人的到来。 今夜没有月光,星星也都掩了去,只有几团深浅不一的云把墨色的天空装饰地更加阴沉。 突然,一抹红色的影子落在了屋檐之上。 凉月咽了下口水,那只女鬼的事情之后,凉月看到红色便有些打怵。 红衣影子身边又落下来一个灰衣男子。 灰衣男人单膝跪着,对红衣影子说:“就是她!属下试探过,她灵力浑厚,身上妖气很盛,但属下调查过她的血亲,都是普通人族。” “你所谓的调查,就是给人下妖毒?那样会死人的!你一个捉妖师,会不懂?还是说,这便是你们紫烟宫的行事作风?” 凉月起身,手心却捏了把冷汗,没想到一次就来了俩。 而且打眼一瞧,那个穿着红色斗篷的人便不好对付。 灰衣男子看上去三十岁年纪上下,脸颊的胡子留得不长不短,却又不修边幅,凉月眼神落在他腰间的一个牛皮袋子,那里冒着黑气,正在往外鼓着。 “用恶鬼捉妖,你是脑积水了吗?” “少废话!你身上妖气笼罩,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趁你还是个娃娃,我今日就收了你!” 灰衣男子跳了下来,拔剑朝凉月刺去。 可她才奔到凉月身前六尺处,就被重重地弹了出去,凉月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她写了一下午的符呢! 作为屏障挡住这个捉妖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哼!小把戏!” 第50章 只怪你过分善良 男人一个孩子面前折了面子,似乎有些恼。 男人扯开了牛皮袋的绳子,顿时,一股股黑云朝着凉月冲了过来,里面裹挟着几十只恶鬼,这些恶鬼怨念极深,他们用带着长指甲的手撕扯着,身上的煞气像一把把刀子一样切割着凉月设置的屏障,比昨日袭击她的那个厉害多了。 很快,她设置的屏障就被恶鬼撕开了一个口子,随即整个屏障都碎裂开来,这些得了势的恶鬼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味一般,舌头伸得老长,朝着凉月扑了过来,他们撕咬着、啃噬着,可凉月却毫无反应,甚至不反抗,很快就没了动静。 灰衣男子大喜,冲着房上的红衣人作揖,似乎想得到那人的夸奖。 可红衣人却发出一丝不屑的声音,一个幽幽柔柔的女声响起来:“杀她?你还不配。” “什么?” 就在这时候,灰衣男子眼前的房屋扭曲起来,只听一声“砰”地爆炸声,灰衣男子回头看,他饲养的那些恶鬼竟然被炸得魂飞魄散。 “这是怎么回事?” 灰衣男子抬头时,却见他的上司已经高高升至半空,而自己周遭所有景物,包括头顶的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它们像一张巨大的口袋,把男人包住,并迅速扎好了口子,只留下男人的脑袋还露在外面。 “可恶!放开!” 男人想用剑劈开,却发现自己的剑早不知哪里去了。 “你在找它吗?” 男人抬头,看到黑色的天上显出一颗白色的光点,光点越来越近,最后落在了自己面前。 凉月手里握着男人的剑,耍了两下,砍掉了男人的头冠:“不算锋利,看来你只忙着赚钱,都不记得保养它。” “刚才是幻术?” “是呀!怎么样?被套在袋子里的感觉,如何?” 凉月扫了眼那个穿着红斗篷的女人,见她冷眼旁观没有插手的意思,便耷拉下剑,划过一块块青砖,走到那棵断了的杏树边。 “慈方庵人杰地灵,她吸收天地精华又日日受诵经之声滋养,早已经褪了妖性,只要渡过了天劫,便可飞升。可你却在她灵力最虚弱之时,将她斩杀,灵根尽损,魂飞魄散。” 凉月抚着那断掉的树干,说不出的惋惜,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妖册之外,看到活的褪下妖性的妖族,却被这男人生生毁去了。 “说什么鬼话!妖就是妖!是妖就该死!” “不是?”凉月反问,提着一个钱袋子晃了晃,那是这个男人的。 凉月把它翻了个儿,整袋子的金豆子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是为了钱?” 男人哈哈大笑:“是又如何?杀妖不犯法?我也得活着?赚钱有什么错?没有钱,连口干净的水都喝不到……” “因为杀人犯法,所以杀妖,这样即可以赚钱,又没有愧疚感,而且酬劳颇丰,赚一年顶得上普通杀手赚十年的价钱?” “说的好有道理。”凉月低低地笑了,“我竟然无力反驳,好像世人都是这么想的,世人觉得对,那就是对的,就是道理。” 笑着笑着,那双晶莹的眼便晦暗下来,她手中咒文闪出明亮的光:“可是妖界有妖判,是非对错,自有妖判评判,你算什么东西!” 男人拧了拧脖子:“妖就是妖,所有的妖,都该死!” “至少她不是!”凉月指着那棵枯树。 凉月摊开手,一道光照在了男人的眼睛里。 “这是什么?” 男人眼前流光一转,显出一道道影像来:一个五、六岁的少年,在一座山上,种了一棵杏树。男孩儿的家就在山里,他随父母住在这里,这里人口不多,许是寂寞,便种了这么一棵杏树。 杏树陪着男孩儿一天天长高,等到男孩儿终于赶不上杏树高时,杏子已经结了一年又一年。 酸酸甜甜的杏子伴随着十年寒窗,少年要进京赶考,临行时他在树下赋诗一首,自此那杏树,便有了心。 少年一举高中,千里赴任,接走了父母,带不走那棵杏树,他也没想着要带走,可是对于一棵树来说,他给了她生存的土壤,她怀着这份恩情,目送少年离开。 很多年之后,城里大户为积德行善,在此处修了慈方庵,整整百年,这棵树默默地修炼自己,终于可以化成人形。 天花乱坠的山下,她从来没有下去过,她喜欢安静地在此生活,她觉得秋日里疯狂囤积食物却有些健忘的松鼠太可爱了,林中的百灵叫声也比山下的人声吆喝动听,她最喜欢的,是听小尼姑们诵经,不急不缓,单调却虔诚。 小尼姑偷懒的时候,她会替她们打扫庭院,到了夏天,她结出的果子是小尼姑们最新鲜的水果。 在细细碎碎的诵经声中,她沉沉睡去,她甚至没有去照过镜子,看一眼自己长得有多么美貌,她只想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她不觉得自己和那些小尼姑有什么区别,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做一个人。 然而这一切,都在去年的冬夜,戛然而止。 雪下得好大,她拿着扫帚去清理雪道,却看到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灰衣,趴在雪地里,血染白雪。 她将这人扶起,却惊呆了。 是他呀!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呀! 不,他不是了。 人会老,会死。他们只是长得一模一样。 她来不及多想,因为他受伤了,伤情很重,五脏俱损,筋脉尽断,人已经凉了。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哭了。 她此生,第一次哭,便是在此刻。 她读懂了自己心底的情绪,她着急,心切,难受,她想救他。 即使他可能与少年无关,但她突然就很想救,是报恩吗?或许是?亦或者,只是因为她善良! 百年修为,一夜间化为乌有,她满头银发,满脸皱纹,她知道,除了死,没有别的在等待她了。 流光回转,男人眼前,又回归到黑暗,他看到了凉月,也看到了那棵被他砍断的树。 “多么可惜,她连名字,都没有。” 凉月抚摸着杏树被砍断处,她死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她一定,很后悔。 但灰衣人看了这一切,却随即嗤笑道:“小娃娃,你可真能耐!长根舌头都不知道怎么用了是?你爹娘怎么教出你这么个胡编乱造的臭丫头!你编出这么荒唐的故事,想骗谁?这么大的幻境你都造的出来,何况区区一句瞎话?” 第51章 我是个大麻烦 “你不愿承认,还是不愿面对现实?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你却亲手杀了她,仅仅因为她心善,她想报恩。” 凉月叹了口气,再睁眼时,眼里满是狠绝。 “你不是那少年,你这样的人,种不活这么好的一棵树。” 凉月步步朝着灰衣人走过去,手里握着匕首。 “你到底是谁?你这个娃娃,不,你根本就不像个娃娃!” 男人挣扎着,凉月却将口袋一点点地收紧了。 “她的恩,成就了你的恶,你的手斩杀妖魔,不问青红皂白,以为自己可以做神?你们,紫烟宫的人,凭什么抉择他人性命?” 凉月抬头,看向了那个红斗篷女人。 刚才凉月的所作所为,女人都默默地盯着,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女人抬手,把斗篷摘下来,露出一张的脸庞,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也就20岁上下。 “平生能看见妖界之主,还是个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啊。” 一开口竟然是萝莉音,凉月表示反差太大,接受不了。 “司徒大人,救命啊!” 灰衣男还在挣着,他转头冲着女人求救。 “我紫烟宫不收吃白饭的废物!你!别在这儿碍眼了!” 女人一掌劈了过去,男人死得特别快,连挣扎的声音都哽在喉咙里。 女人又转身面对凉月:“小妖主,你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让这个废物,忏悔自己的罪过?这未免也太蠢了?” “你错了,我可不是圣母。”凉月故作轻松地说,匕首已经出了鞘,“手下尚且如此不堪,你这个顶头上司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呀!”女子咯咯地笑着,“你的命,可比那些小妖,值钱多了!” 这女人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她的嘴唇被月光一照,仿佛能滴下血来。 “不过我想,活的应该更值钱,我们宫主,一定会让你,每一天都活得十分精彩!咯咯!把你献给宫主,他会怎么奖励我呢?” 这个被称为司徒大人的女人一步步朝凉月走过来。 凉月摇了摇头:“变态一般都喜欢反其道而行之,那我估计,他会杀了你?” “而且,抓了我又有什么用,没有一只妖听我的话,他们巴不得我早点儿死了,下一任妖主就能早点儿出生,你根本威胁不了任何人。” “是吗?不试试看,怕是口说无凭呢!” 说时迟那时快,女子两手各持一把弯刀,朝凉月追过来。 凉月不敢尝试用她的匕首四两拨千斤,便选择走为上计。 凉月腿脚快,率先跑进了佛堂,佛堂里供着香火,长明灯在佛祖手中发着光芒。 “小妖主,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你想指望一尊佛像救你吗?” “是吗?” 凉月盘膝坐在蒲团上,敲着手里的木鱼,念起了经文。 “你糊弄谁呢!”女人冲了过来,可就在她的刀要砍到凉月肩头的一瞬间,凉月身后的佛像突然发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刺得女子连眼睛都睁不开。 几乎是同时的,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诵经声闯进了女人的耳朵,她捂着头,看见佛祖正冲着自己怒目而视,而佛祖堂里的香火也着得更旺盛,居然把帷幔也点着了! “啊!我的头!”女人捂着脑袋,头痛欲裂,她现在连刀都提不起来,身体里的灵力也无法聚集起来。 很快,她便七窍流血,近似疯癫。 “你……你施了什么法?” 女人艰难地捡起刀,向凉月砍去,可还没近前,就看到凉月身后的佛像居然站了起来,佛祖的脚太大了,踩一下就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不好,快跑! 她这样想着,转过身朝门外跑去,可是佛堂的门却在缓缓关上,小妖主竟然站在佛堂外面,冲着自己摆摆手,说了一句:“撒由那拉!” “你给我回来!啊!” 女子回头,她的腰正被佛祖踩在脚下。 “宫主!救命!” 凉月关上了慈方庵的门,走出了山里的密林,打了个响指,另一座慈方庵近在眼前。 “难得这次没晕。” 嘴上吐槽,顾怀酒却还是把女儿捧了起来。 凉月手里拿着根树枝,枝头的叶子还是翠绿的,她晃了晃,道:“说来也怪了,这次不仅一点疲累感都没有,反而特别兴奋,连做了两层幻境,居然没觉得头疼脑热两脚发麻,爹爹你说我是不是厉害了?” 疯王看着女儿空空的手腕,微微蹙眉,但又在女儿抬头的一瞬间把情绪掩藏了起来,冲着女儿宠溺地笑了下。 “疯爹,”凉月揪着疯王额前的两缕头发,“有个问题,我想问。” 疯王带着女儿往回走,身后跟着半曲,还有白洞庭,凉月扫了眼他们,这才注意到半曲手里还拿着疯王的剑。 凉月揣测,疯爹该不会是想她打不过的时候,带人去救她? “嗯。” 疯王从鼻子里吐了个音,点头默许。 “爹爹可有想过,送我走?” 这个问题其实凉月纠结了许久。 因为按常理而言,她虽然不是异族,但也不是正常人。 疯爹是个疯子,可不是个傻子,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如今看来只会越来越多。 把她送走,她离人越远,顾怀酒才能更安全,不是吗? “送哪儿?”疯王反问凉月。 “送到一个永远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地方,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自保性人格。” “哼……”疯王与闺女额头相碰,“你爹不是正常人!” 凉月眨了眨眼,松开了疯爹的头发。 没劲,他的心思,谁也看不透。 “你在本王身边,就是不给本王找麻烦了。” 疯王把女儿的头靠在自己肩头,正在这时候天上一道紫色的光闪过,好像一颗紫色的星星,他没有叫女儿看到,不然以她的性子,花酿和玄晖不回来当门神,她都睡不着了。 “麻烦事很多,你是本王最愿意理的一件。” 疯王又给女儿把另一边话头儿也堵上了,给上双道保险,总能安心了? 可闺女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靠着,疯王低头再看,却是睡熟了。 略带薄茧的指腹把闺女脸上沾上的土尘擦掉,捏了下女儿的睡颜,疯王看到那条本来属于闺女的此刻挂在自己手腕处的手链,脚步缓缓停下来。 正好这时候,那颗紫色的流星又从天边划过去,疯王抬头,那颗流星好像在他们头顶停滞了一下,但又迅速地划过。 第52章 神经大条的皇帝 看着王爷把小凉月送回了禅房,白洞庭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凉月独自去树林里做什么,刚才他与王爷在寺外守候,那林中明明晦暗一片,没什么特别的动静,为何王爷竟不跟着凉月,反而神色紧张地等待? 还有上次,凉月在营帐里无故消失,按说王爷功夫也不差,怎么会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闺女带走,最后却又不了了之呢! “梁护卫……” “嘘!” 半曲一把捂住白洞庭的嘴巴,示意他不要说话。 白洞庭被捂得紧,见半曲用手指冲他做了个“走”的手势,只能点点头。 待拐出禅院到了无人处,半曲才松开手,白糖水深吸了两口气,摸了摸脸颊留下的指甲印儿,至于这么夸张? 半曲比白洞庭年纪大七、八岁,又跟着王爷几年了,所以说话还是很有底气的。 “白将军,属下知道你心头有些许疑问,不过你最好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说,说了你也不明白,明白了你也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还是别问了。” 白洞庭被半曲这么一怼,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该怎么问了。 “我……” 半曲指了指院墙之内,道:“郡主的事,除了王爷,谁都无权过问,你不用为难属下,要不你直接去问王爷?” 想不到半曲平日里一副瘪茄子模样,嘴皮子也不赖嘛! 白洞庭在这儿吃了瘪,不代表他就放弃了。 小皇帝被白洞庭叫起来的时候,鸡都还没叫。 “糖水儿哥哥,朕眼睛糊住啦!” 小皇帝坐起来说完这么一句,又睡下了。 白洞庭看着床头,摇了摇小皇帝:“陛下上火了,该多喝热水。” “呼呼……”小皇帝呼噜声又起来了。 “陛下,微臣在外候了几个时辰了。” 半晌,小皇帝应了声:“嗯,哦!” 白洞庭没管那些,捏住小皇帝的鼻子,坐在床头问他:“陛下,关于凉月,你知道多少?” 小皇帝用嘴巴喘气,不耽误睡,但是听到凉月的名字,还是反应了一下。 “小侄女儿,别抢,朕的……”小皇帝流出了口水,白洞庭认真地瞅着。 小皇帝接下句:“烤地瓜……” ?! 白洞庭揉了揉熬出血丝的眼睛,是他的错,高估了这个国君了。 然而即便是小皇帝醒来了,也只是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 “糖水儿哥哥,你不会才知道?小侄女儿有梦游症!” 梦……游? “可微臣看着……” “糖水儿哥哥,你是不是后悔了?你要是想悔婚,朕可以拟旨……” “不用!” 白洞庭退了出去,“当我没来过。” “欸?那……”小皇帝又倒了回去,“又不上朝,起来这么早,不是作践这大好睡眠时光吗?” 等宫人端着脸盆进来伺候,小皇帝早已挂着鼻涕泡儿,睡成大字了! 太后终究不肯随瑞王回京,凉月哭也哭了,太后也没改变主意,凉月心说老太太主意也太正了,宁可在这小庵里吃糠咽菜,也不肯回去尽享天伦。 凉月劝不动,又不放心,便没有撤掉封印,又知会了山下的轻罗馆里的七七姑娘,平日多长心眼儿少撩男人,帮忙照应着些。 回到碧水湖行宫,凉月泡在温泉里,昏昏欲睡,桃核儿和半曲都守在外面。 “小丫头,看来花酿教了你不少,你也用功学了,这次表现本尊算是开眼了。” 脑海里的声音打断了难得的惬意时光,凉月真不想回复,可这话是直接钻进脑袋里的,根本无法屏蔽。 “我想回京了,这样就不用受你骚扰了!” “哈哈哈……”风缄就像一只马蜂,笑得凉月头皮发麻,四肢都僵硬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可不受距离限制。” “为什么!”凉月在心里咆哮,“就因为,我封印了你?” 风缄还在笑,笑得还更加得意了:“对,就是因为这个!” 哼!这是什么操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么说,我在慈方庵的事,他也知道? “对啊!本尊知道啊!” 凉月快哭了。 等师父回来,凉月一定要师父想个法子把这家伙从脑袋里踢出去! “本尊又不是球!踢本尊做甚?” “滚!” 凉月吼出了声,也醒了过来。 “脑瓜子要炸了……” 凉月捂着脑袋,她快被恼得精神分裂了! 气呼呼地换好衣裳,冰镇的西瓜凉月也吃不下了,两条小腿儿往前一蹬,坐在席子上耍赖。 “我不管,我要去碧水湖。” 顾怀酒垂下去的眼眸缓缓张开,将衣襟合好,吐了口气:“晒黑了,不好看。” “唔……师父,我想你了!” 凉月把脑袋搁在案上,她快疯了。 顾怀酒把盛西瓜的小碗儿推给凉月:“去了籽的,吃完,爹陪你去。” “爹爹不批奏折了?”凉月瞄了眼案上的小山,她都替疯爹发愁。 顾怀酒把凉月的脑袋捧起来,揉了两下,温和地笑:“你比较重要。” 哪里像个疯子。 凉月在心里偷偷地想。 凉月才吃了两口,半曲就进来,步子走得急,代表有事情。 “王爷,您之前救下的那个孩子……” 顾怀酒抬了下眼皮,凉月也停止了咀嚼,听半曲的下文:“不知所踪。” “什么叫不知所踪呀?”凉月故作无知地问。 半曲躬身回应:“刚才太医去给换药,发现人不在偏殿,属下无能,寻遍了行宫,也没找到人。” “他是不是照镜子发现自己破相了,想不开了?” 凉月说完,看顾怀酒脸色阴沉了下,赶紧捂住了嘴。 “务必找到,派一队人出宫找。” 半曲走后,凉月也不吃,打开通感。 “他真的不在宫里!他飞得也太快了” 凉月又试试扩大通感的范围,但是自己能力有限,只能感觉出个大致方位。 “好像是朝着碧水湖的方向跑的。” 凉月收了通感,顾怀酒脸色却没轻松,他一只大手把女儿捞起来。后脑勺被顾怀酒轻轻抚着,凉月听到疯爹说:“以后不许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耗费灵力。” 咦?因为人不见了,不乐意的不是疯爹你吗? “快追!他移动的速度很快。” 凉月掏出一张符,顾怀酒却把符抢走了。 “啧!不听话是不是!” “爹爹!”凉月撒了个娇,“反正也是要去碧水湖一趟的,顺道而已。再说,骑马又颠又热……” 凉月把符拿了回来,趁疯爹还没反悔,走为上计! 第53章 你的报应就是我 传送两个人是一件累活儿,但凉月还是赶上了。 少年不会飞,但他跑得也太快了?豹的速度也不过如此。 树林里,少年奔跑起来毫无障碍,如履平原。 “站住!” 凉月从疯爹怀里滑下来,指着少年的脚道,“把你那蹄子停下来!信不信我收了你!” 听女儿这么说,顾怀酒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他跑得太快了,不是人能做到的。 少年没停,手掌先劈了过来,顾怀酒揪起女儿旋身躲了过去。 “喂!你真是好赖不知!我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凉月掏出匕首,匕首化成了一条长鞭子,她朝着少年甩过去,鞭子缠在少年脚踝处,凉月手臂一收,少年便绊倒在地上。 这惹怒了一心逃跑的少年,他趴在地上,露出了尖尖的獠牙,鼻子也变成了白色的三角形鼻头。 “嗖!”一条冰蓝色的尾巴露了出来,如果不是他现在剑拔弩张的模样,凉月真想拽过去摸一把。 “你又没有伤过人,跑什么呀?我们本就是要救你,又不是吃了你!” 可少年根本不听,直接朝着凉月扑了过来。 凉月吹了口气,挥了下手,面前的空气立刻结成了冰晶,如同一道银色的盾牌,少年冲得太快,没刹住车,撞在了盾牌上,凉月摊开的手握成拳,盾牌便弯了,在空中转了两圈成了一个球,把少年包裹在里面。 “等玄晖回来,叫他收拾你。” 凉月用手指戳了戳那颗透明的球,少年在里面张牙舞爪,嘶吼起来。 “你喊!喊破喉咙别人也听不见。” 凉月抱着胳膊,心里暗暗窃喜,还好只是一只半妖,而且灵力也不强,不然真叫他跑了。 顾怀酒走到凉月身前,也摸了摸那透明的罩子,他家闺女化物为武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此人,不可交出去。” “为什么?爹爹不是不喜欢妖吗?” 顾怀酒指着少年胳膊上的印记,道:“只有靖海国的皇族,才有这个龙纹胎记。” 凉月扒近去瞧,歪过脑袋看,不禁嘲笑了下:“爹爹,您眼神真好,在女儿眼里,什么龙纹呀?这就是只蚯蚓。” 笑意正弄,凉月突然警觉:“有人来了!” 凉月掏了张符,符咒透过罩子,贴到了少年的额头上,他突然安静下来,蜷缩起身子,褪去了妖的特征,尾巴缩没了,沉沉的在罩子里睡去。 照现在看来,他的创伤综合症是好了,但是好像智商还没回来。 凉月果然没猜错。 树林外,一队人骑马而来,打头的正是半曲,凉月躲在顾怀酒身后,少年被她从罩子里放下来,此刻正被顾怀酒提着。 顾怀酒把少年交给半曲,叫他严加看管着,又与凉月一同去了碧水湖畔,凉月是去找小乌龟的,小乌龟办事效率还挺高的,果然找到了这少年遗落在湖里的玉坠儿。 “小乌龟,我想见见你们家主子,可否引荐一下?” 可小乌龟把头直接缩进龟壳里:“不听不听……主人说了,我要是再跟你打交道,就把我炖汤补身子。” “不会的,顶多做个刺身。” 凉月调侃道,心想湖底下这位守护封印的妖还真是执拗,一百二十个看不上自己。 小乌龟滑进水里:“你走,别再来找我了!” “喂!代我向你家主子问好呀!”凉月手里握着吊坠儿,看小乌龟逃瘟疫似的避着他,其实心里不太舒服,可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 就说这妖主当得亏不亏! 除了花酿,再没有谁觉得她顾凉月当得了妖主。 花酿总是说:“慢慢来!你还小呢!已经很厉害了。” 可事实是,一个人族操控在手中的恶鬼,都能伤得了她。 “你可欠我们一个大人情,记得请我吃湖底捞啊!” ? 这孩子当真了? 凉月笑得前俯后仰,才把挂坠儿在疯爹眼前晃了晃。 “我们去找小孩儿讨人情去!” 顾怀酒沉默着看着凉月与一只乌龟你一言我一语,闺女被一只乌龟鄙视了,这种感觉叫他心里特别烦躁。 可凉月面上根本没当回事儿,至于心里如何,顾怀酒知道,闺女是个极度记仇的人。 可能半曲怕少年再跑了,直接给他关在了一间没有窗子的房间,门外也派卫兵守着。 少年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不得动弹,有一抹淡黄色的影子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凉月倒腾着手里的纱布,嘴里念叨着:“我都没这么伺候过我爹!” 顾怀酒抱着胳膊在一旁瞅着,有点不解地问:“不是妖吗?不能自己修复面容?” 凉月把捣好的药往少年脸上抹,看到少年睁开了眼,先安抚小的:“你跑不出本姑娘的手掌心,乖乖倒着!” 然后又去安抚老的:“爹爹你也看到了,他灵力并不强,我看他身上也只有四分之一的妖族血统,估计是祖父母或者外祖父母是只狐妖,所以他只能偶尔妖化一下,吓吓常人倒还能唬住,换个稍微有点道行的,他今天就成一张狐狸皮了。” 顾怀酒坐了下来,侧过身子看着,道:“应该是外祖父母。” 凉月把捣好的药敷在少年脸上,对他说:“我已经对你下了禁制,离开我十丈之外,你就会被雷劈死。” “唔……” 少年可能想出言不逊,可惜他现在连嘴也张不开。 “这个药可不是人族的东西,你要是信我,就连敷七日,保证脸上光滑圆润,比珍珠还白。” 凉月细细地抹药,看着少年冲自己干瞪眼,嘻嘻地笑出了声。 顾怀酒点了下女儿的额头:“欺负小孩儿长脸吗?” 凉月连连点头:“顾蛐蛐儿再怎么说也是皇帝,我也不能欺负地太狠了,这个就不一样了。” 顾怀酒意味深长地看着凉月,凉月收敛了笑容。 她忘了,这少年也是个皇族。 靖海国凉月是知道的,凌国的太后,她的皇奶奶便是靖海国送来的和亲公主。 靖海国虽然小,又偏安一隅,但是靠近海岸,凉月听太后讲过,那里景色与这里不尽相同。 “好了。” 最后系纱布的时候,凉月特意在少年额头上打了个蝴蝶结。 面对闺女的恶趣味,顾怀酒只能摸摸她的头,轻声问:“折腾完了吗?出去玩儿!” “不行!离我远了,他会灰飞烟灭的!” 真的,她的本事不是吃糠来的! 第54章 挨揍的妖判 顾怀酒冲着凉月笑了下,笑里却带着警告:“小神医,此处无你用武之地了。” “主公请上座!” 凉月见好就收,端着药罐子要出去。 “等等!”顾怀酒叫住了凉月。 “让他能说话。” 凉月努努嘴,还以为疯爹反悔了呢! 白洞庭巡逻路过,看到趴在台阶上用木棍画小人儿的凉月,便过去打招呼。 “小郡主,地上凉。” 白洞庭俯身把凉月从地上提起来,“下官冒犯了。” “哦?” 凉月画得认真,抬头对上白洞庭的脸,自然地往后缩了一步,却好巧不巧地踩了白洞庭的脚。 “对不起,你的靴子脏了。” 凉月溜出白糖水的一圈胳膊,把木棍儿随手丢了,小脚把自己画的东西蹭得模糊了。 白洞庭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凉月的伤口可有及时上药?” 凉月点点头:“爹爹不曾落下。” 其实早就好了。 凉月瞧见白洞庭身上还穿着铠甲,也轻声问道:“糖水儿哥,你不热吗?” “无妨,已经习惯了。” 白洞庭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 “听说那孩子今日跑了?是王爷追回来的?” “对呀!” “可是你们并没有骑马,怎么追上的?” 白洞庭拿捏地很准,在凉月心情最好的时候问出来。 “因为……爹爹轻功好呗!” 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快过马? 凉月觉得这个借口不好,又挠了挠头,吐了下舌头:“嘿嘿!被糖水儿哥发现了,其实是爹爹带我到林子里玩儿,正巧遇见了。” 凉月见白糖水还不信,便抓住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撒起了娇:“糖水哥哥,林子里可好玩儿了!可是爹爹太忙了,糖水哥哥还能领凉月去玩吗?” 撒娇是对付白洞庭的必杀技。 白洞庭低头看凉月,本来准备好的几个问题就哽住了喉。 凉月又扯了扯白洞庭的袖子,白洞庭终于还是应了声:“好,明日就带你去。” 顾凉月在人界玩得游刃有余,她不知道,上神界述职的玄晖,此刻正面临一众天神的口水狂喷。 “呦!这不是狼崽子吗?狼崽子上天了!” “狼崽子怎么又来了?” 看天门的神兵瞧见玄晖进来,整出一副惊奇模样。 玄晖根本没做任何停留,就直奔天宫而去。 一路上,三三两两、悠悠闲闲的上仙上神们,也都像看到新鲜物件似的瞧着玄晖拾级而上。 “那黑不溜秋的是谁呀?” “你看不出来吗?连个头冠都不束,一身妖气,不就是那个狗腿子吗?” “哦!是妖判?有些日子看不着了,还以为他死了!” “死?他命可硬着呢!我们离他远一点,他爹都是被他克死的!” “就是!当年妖判玄鹰多风光啊!连天帝都要奉为座上宾。可惜喽!” “可惜什么?玄鹰死了,留下这个小杂种,咱们才放心呢!” 啦啦地说了一通,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个妖判玄晖,可没有一个人上前与妖判打一声招呼。 玄晖对这些神神仙仙的也都不在意,他堵不住悠悠众口,便不想再辩驳什么,再说,他们说的,也都是事实。 玄晖一路直奔忘忧宫。 天宫之大,装不下一个妖判。 天帝召见妖判,连正殿都不许他进。 玄晖进得忘忧宫,门外的神兵却把他拦下了。 “天帝有令,命你在此等候。” 一句话,就叫妖判在外候了足足三个时辰。 每次述职,天帝都要搞出这么一出,非要杀杀妖判的威风。 然而妖判的威风在哪里呢? 人族不识,妖族不尊,神族就更不用说了,天帝把妖判搞得在三界尴不尴尬不尬,根本不用谈及“人缘”二字,他所谓的杀威风对于妖判来说,也不过是多站一会儿,顺便欣赏一下忘忧宫里的花花草草。 每回来忘忧宫,这里种的花草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是这风水不好,长不出好苗子,还是说有哪个欠手爪子的,动不动就拽出来一把,翻一下地皮。 天帝对妖界的恨意,不是从玄晖这里开始的,但是绝对是从他这里变本加厉,恨不得把妖主一朝灭掉才好。 从玄晖成为妖判的那一日起,他就是天帝的眼中钉,要不是怕扎了脚,天帝早就把这根钉子踹扁了。 宫门总算是开了,玄晖才一跨进门槛,就迎面砸过来一道灵击。 天帝要拍你,你说这一掌,你是躲还是不躲? 玄晖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反应了,也没有用。躲过了一记,还会有第二记,第三记,直到天帝打够了为止。 玄晖硬生生地接下这一掌,肩膀被打得侧过去,身子也是一个趔趄。 殿内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本尊许你进来了吗?” 不让人进来,你开门做什么? 玄晖没有多言,把脚从门槛内收了回来。 又过了片刻,里面的人才像是赌气似的,又喝了声:“还不滚进来!” 玄晖重新迈步进去,殿内灯光通明,天帝正襟危坐于正位,他手里已经蓄了力,玄晖刚刚走到堂内,便又是一记重拳打向他,这次是冲着腹部击打,玄晖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被打得背过气去,双膝一弯,他硬是用没受伤的那边肩膀撑着自己,没让自己跪下去。 口中腥甜被他一口咽下去,一滴都没有流出来,他又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抬头看向天帝。 天帝人到中年,发须微白,他的胡子被自己气得微微翘了下,嘴唇也抽搐了两下,手里又蓄了力,这回是要直接打在妖判腿上的。 可阶下的玄晖却在他发力之前,昂首挺胸地与天帝对视着: “妖判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不重父母,不扶妻儿,幼孤暮鳏,法刑为先。天帝最重规矩,不会忘了?” 天帝头冠处感觉隐隐发麻,感觉头发根似被人紧紧地拽了下。 他还敢拿天条天法压自己! “一条狗都敢顶嘴了?!” 这一掌又打了出去,却被另一道灵光在半路截住,折返到殿内的一座炉鼎之上,炉鼎瞬间崩碎为沫。 “你来做甚!” 天帝看见来人那抹青绿色的身影,极不情愿地收起满身戾气。 花酿提着葫芦,饮了口酒,满不在意地走上前,正好把玄晖的身影挡住了。 “好酒!”花酿冲着天帝晃了晃葫芦,才说,“我啊!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收账!” 第55章 还钱,通通还钱 花酿从袖子里溜出一方长算盘,算盘自己在空中噼啦啪啦响了一阵,停下来的时候,珠子上显出一串数字来。 “欠债还钱!您之前的账还没有还清,加上利息,再加上前些日子您从本尊这儿又支了一笔,就是给您的第三十八任新天妃建金阙的那一笔,我可是都有借据的!” 花酿一说话,天帝脸色就不好了,刚才因为盛气凌人还泛着点红,此刻就有些青白难分了。 再加上花酿上来就提他纳新天妃的事情,天帝老头儿脸上又有些挂不住了。 “一共是7221万5391两黄金,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我免你个零头,就抹掉1两。” 天帝瞪了花酿一眼,合着就给抹个位数? 天帝心虚地眨眨眼睛:“宫库空虚,还请神尊宽限几日。” 天天宫库空虚,就没充盈过? “哦!那当如何是好?本尊也缺银子花。” 花酿转身,拉过玄晖,与天帝道,“妖判经手的案子,偶尔倒是有那么点儿油水,要不?您老就当是给本尊当利息了?” 天帝皮笑肉不笑,心说你赶上今天来收账,分明就是来救这条狗的! “您老要是不愿,就算了,把您的那些宝贝变卖一下?要不把您的天乾宫让给我住几日,再抵些零头,也可以!” “不成不成!” 天帝咽不下这口气,可他这个人别的大毛病没有,花钱没有数可怎么办? 天帝只好压下怒气:“罢了!妖族能有多少家底?说好了顶利息了,神尊可不许反悔!” 天帝又厉色与玄晖说:“看好你们那个娃娃妖主!本尊看她最近很不安分。要是不想本尊把她抓上天来诛杀了,你这条狗就给本尊安安分分地做事。你们妖族里的那些刺头儿,该拔的趁早都拔干净!莫碍本尊的眼!” 玄晖一双狼眼直勾勾地盯着天帝,待他发完了一通号施令,玄晖才拱手应了声:“是。” 平静地再不能更加平静的语气,可就是这样的语气,比饱含愠怒和不甘,更叫天帝不舒服! “本尊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今日不惩戒你,下次再敢顶撞本尊,本尊定要你五雷轰顶!” 天帝气呼呼地离开,花酿冲着天帝摆摆手,脸上依旧温和。 “本金还是要还的呀!” 天帝脚底一滑,掐了自己的手一下,下次再借钱,他就是狗! “你呀!他打你你就跑呗!” 花酿扶住了玄晖,玄晖这才把胸膛里一直憋着的那股气吐出来,嘴角也顺势流下几滴血。 就是这一张嘴的功夫,一颗还带着温度的药丸就被塞进嘴里。 花酿拉住玄晖手腕,灵力也跟着在玄晖体内运转了一圈。 “动不动就借着述职的名义打你,你平时怼天怼地的本事哪去了?倒是骂呀!怎么,还要我帮你骂吗?我可不会啊!” 花酿把葫芦递给玄晖,玄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胸口才算顺过气来。 用袖子抹了嘴唇,妖判大人转身就走。 花酿却早就拉住了那人的衣摆,说道:“帮我个忙呗!” “没空。” 花酿轻笑了声:“本尊的徒儿本尊心里有数,嚣张是嚣张了点儿,脾气坏也确实不假。咱们俩不在,她还是不敢惹祸的。” 花酿晃了晃玄晖的衣摆,把葫芦挂腰间,笑着说:“走呗!” 玄晖撇嘴:“你被小废物传染了?闲着没事儿耍什么娇!” “走走!” 好不容易把妖判拉出了无忧宫,花酿一路走走停停,挨个神君的洞府去拜访。 不是拜访,是去收账!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天下首富都叫委屈了,应该叫三界首富。 众神瞧见妖判来,本来都是要闭门谢客的,因为他们刚才都说过妖判的坏话。可偏又看见了花酿,手上厚厚的账本一翻,众神就得骂骂咧咧的掏钱,要不就搬空你的洞府。 “我没说!我真没说!” 姻缘神抱着自己的两个小徒弟,把脑袋晃得像头疯驴一样,头发都乱了,他把流出来的鼻涕又吸了回去,冲着花酿哭诉道:“神尊大人哪!我舌头真的没有那么长!我真没说妖判大人的坏话!拜托拜托!” 姻缘神两手合十,两个小徒弟见状也跟着哀求。 “哎呦我的神尊大人哪!神界属我这洞府最穷啊!我欠您那三万两,您能不能……” 花酿抬手,抓了把姻缘树下红绳上拴着的金铃铛。 “这个好像值点钱。” “诶?别别别!” 姻缘神连忙扶手过去捧着,“使不得使不得。您是上古第一只貔貅,集天地灵力而生,只吃不……” “嗯?你说什么?” 花酿拽着一根红线,红线崩紧,马上就要给扯断了。 姻缘神想着“拉”字和“吐”字都不太合适,就立刻转移话题,与花酿道:“小的知道神尊这么多年都是单身一人,要不小的给神尊扯条红线?小的给神尊物色个貌美如花……” “我看自己就够了。”花酿捏紧了铃铛。 “那学富五车?” “不需要。” “高门贵女?” “无聊。” 花酿身后一直靠着姻缘树休息的玄晖终于开口了:“神尊的事还用你操心?” “那是那是!”姻缘神搓了搓手,猛然间灵光一显,猛地拍了下手。 “看他这洞府的寒酸样儿,就知道他没钱。”玄晖歇息地够了,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身边的老树,问那姻缘神:“这东西也不准,不如烧了添柴。” “谁说不准了!你家才不准!你们全家都不准!” 本来低三下四的姻缘神立刻炸庙了! 把花酿和玄晖都喊愣了! “你们真以为这是普通的红线啊!这是姻缘线!姻缘!爱!你们懂个屁!” “爱?” 玄晖冷哼了声,勾了勾自己的小手指,上面显出一条红线来,而红线的那一头,远远的扯着,一直扯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不知扯到了哪里。 玄晖起身,把自己的手指伸向了姻缘神:“谁?”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 “分明是骗子!”玄晖不屑。 “骗子?!”姻缘神这回跳脚了,“你这是!你这是在践踏我的职业,你这是在摧毁我的底线!” “好!我今天就破一回例,给你看看!玄晖!玄晖!玄晖绝对有,绝对滴!” 姻缘神变出一本厚厚的姻缘册,从头翻到了尾,从一开始的信誓旦旦到最后的畏畏缩缩,冷汗都滴下来了! 第56章 心眼子都堵死了 姻缘神眨眨眼睛,咽了下口水,再抬头时,冲着玄晖笑得一脸谄媚:“那个妖判大人,我可能搞错了……” “那还不把它给我摘了!” 玄晖吼了一声,姻缘神“扑通”一声跪下了。 “嘘嘘嘘!小点声儿!牵错姻缘可是大罪!我可不想被贬成个畜生!” 秒怂的姻缘神看着有点可爱,花酿忍不住笑出了声。 玄晖要去拎他衣襟,花酿却拦下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不说,他不说,就没人知道。” 花酿倒是很看得开,他掐住玄晖的那根姻缘线,眼睛微微眯起来,脸上的笑却不知怎么了,被他藏了起来,他问道:“就是不知这被牵错的那一边,是谁呢?” 姻缘神缩着脖子,嘻嘻地笑了两声:“这个嘛!实在太多了,我忘了!要查的话,恐怕需要费些时日。” 见二位大人物脸色都不好,他立刻又改口:“二位若是愿意亲去查看,倒是可以省下很多功夫。” “我为什么要给你省功夫!” 玄晖把手指抬起来,与姻缘神道:“你给我,解开!快点!” “您就不好奇,那边的是谁?万一是您牵挂的那位呢?” “哼!不可能!” 玄晖把手怼过去,就问:“你解,是不解?” “解!” 姻缘神抓住线头,与玄晖道:“您可别后悔!解了,您与对面的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可就不能再续了。万一是那位的转世呢?” 本来作势要扯的玄晖陡然停下了动作,晦暗的眼里多了一缕光,可又立刻湮灭了。 “她,不可能转世!” 玄晖说着,就要扯,却被另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 花酿握着玄晖的小指,煞有介事地看向姻缘神:“还是查查!” 说完,他又添了句:“你要好好的查,弄明白了,你的债,就算清了。” “不必!” 玄晖低着头,他披散的发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不可能!” 花酿却依旧不肯松手,还越握越紧了。 姻缘神觉得气氛有点不对,赶紧松手,拽着两个徒儿往屋里跑,嘴上还喊着:“有可能!有可能!我查!我查!我现在就查!” 为了自己能无债一身轻,姻缘神也是拼了。 进了三伏天,凉月每到这个时候都打不起里精神来,一天能睡10个时辰,顾怀酒不放心,叫太医来给诊脉,却没查出来什么。 凉月只是觉得特别累特别困,除了睡,她连吃都提不起精神来。 要说还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那便是疯爹新给自己安排的侍卫了。 凉月打着团扇,看向廊外候着的少年,他脸上还敷着纱布,乍一看去像木乃伊,有点吓人。 可凉月偏不怕他,靖海国的皇族沦落到给她当侍卫,凉月沾沾自喜地看见他就想笑。 凉月清了清嗓子,招呼少年:“顾北斗!我渴了,要吃西瓜!冰的!” 顾北斗是凉月给少年起的新名字,人家以前叫什么,凉月根本没问。一是掩人耳目,二是她觉得顾北斗这个名字很好听。 可廊下的人站得笔直,纹丝未动。 “顾北斗……” 凉月又唤了声,见少年还不理自己,心里的恶趣味陡然酝酿起来。 她在心里念了个决,顾北斗像是身上长了跳蚤似的,抓挠起来。 “你!” 顾北斗一边挠,一边用眼神猛瞪凉月。 桃核儿说:“姑娘!顾北斗他好像身体不适,要不,奴婢去给您拿?” “那可不成!吃了我的粮,却不为我办事儿,我瑞王府可不养闲人!” 凉月收了法术,冲着跪在地上的顾北斗摇了摇扇子:“啥也不是!” 凉月隔着纱布都能看到顾北斗在用力地咬着后槽牙,他撑起身子,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有拍,就走了出去。 “姑娘!”桃核儿怯生生地问,“您待我们下人一向宽厚,怎么偏就为难他呢?姑娘是不是讨厌他呀?” 凉月摇头,拄着小胳膊静待西瓜被端来:“这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姑娘我是为了他好,你看疯爹对半曲不也是一样?” 桃核儿听明白凉月的意思,可心里还是觉得凉月就是故意针对顾北斗。 “他把你的活儿都干了,不好吗?” “这倒是!那是不是其他杂务问可以交给顾北斗?” 桃核儿眨巴眼睛,见凉月点头默许,咧嘴笑了。 这回她可以歇息几天了。 顾北斗,你自求多福,谁知道你怎么得罪我家姑娘了? “凉月!” 小皇帝来了,一手提着一只大螃蟹。 凉月瞧这每只螃蟹都有自己脸大,便好奇地问:“湖里的螃蟹这么大了吗?” “那当然了,虽不及秋日的肥美,味道也极鲜,而且……”小皇帝顿了下,“这两个大个儿的,是糖水儿哥亲手抓的。” 小皇帝把螃蟹往地上一丢,螃蟹就在地上画起了地图,凉月看见小皇帝的衣角都湿了,这家伙也去抓了? 正想问疯爹为啥没留你背书,顾北斗端着切好的西瓜进来了。 “来的正好,把这俩拎出去,收拾了,叫后厨蒸了,给爹爹送过去。” 顾北斗撇撇嘴,瞪了凉月一眼,还是弯腰去抓螃蟹了。 小皇帝看到了,提点凉月:“小侄女儿,你这侍卫怎么这般无礼!该好好教训!” “我顾凉月的人,用你多嘴!有那功夫,好好背书,免得爹爹一会儿考你,你脸上就写个囧字!” 凉月心想,你要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肯定不这么说。 小皇帝却干脆躺下来,枕着自己的胳膊,翘起一条腿,有恃无恐地道:“皇兄今日顾不上我!他忙着听曲儿呢!” 听曲儿? “清莲?”凉月问。 “是呀!可是乐不思蜀呢!”小皇帝应道。 凉月的和颜悦色立刻消散,她冲着提起两只螃蟹腿儿的顾北斗说:“顾北斗!叫后厨把螃蟹腿儿砍了,直接给爹爹送去!” “啊?”小皇帝惊讶着,见凉月没好气地起身,便问:“你去哪儿?” “你歇着!” 小皇帝坐起来,咽了下口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桃核儿应了声,追了出去。 小皇帝挠挠头,说:“其实大白将军也在呢!” 可是顾凉月一惊走出去了,根本没听见。 碧水湖边,凉月坐在石头边,拿着一根钓鱼竿儿,连鱼饵都没有放,就丢进水里去了。 “真是没脸没皮!” 第57章 你还是人吗 顾北斗立在凉月身后,为她打了把伞,现在日头正盛,没一会儿顾北斗后背就湿了。 “你是人吗?”顾北斗终于忍不住了。 “嘘!”凉月叫顾北斗噤声。 “如此苛待下人,你还是人吗?”顾北斗说话真是太难听了。 “我是不是人你看不出来吗?而且,你可不是下人。”凉月随口应道。 “若是人,你使的是妖术,可你不是妖,所以,你是什么?” 顾北斗不依不饶。 凉月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也不是来钓鱼的。 凉月回头,拉了顾北斗一把,道:“你坐到伞里来,想被晒成狐狸干儿吗?” 顾北斗却没动,还瞪了凉月一眼。 “不识好人心!”凉月转头,不再理他,也不答他的话。 她不知那一夜疯爹和顾北斗都谈了些什么,反正她是听从了疯爹的安排,叫顾北斗做她的侍卫。 只是顾北斗似乎并不情愿。 “传闻中瑞王偏爱独生女儿,还带着女儿上朝,我倒没看出来他有多宠惯你。” 没人的时候,顾北斗突然话多了起来。 “都说瑞王是个疯子,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想不到传言是假的,瑞王爷就是个正常人。” 凉月晃了晃鱼竿,疯子脸上又不会写上:我是个疯子! 再说了,疯爹本来就是间歇性的精神病儿,不受刺激就好。 “听闻……” “你听哪个傻子杜撰的?” 凉月受不了这样无端揣测他人,还拿出来在当事人面前讲的。 顾北斗回答:“世人皆知。” 凉月恼了! “眼见为实的你不信,偏信那些道听途说的,疯子救了你的命,你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就够了!” 顾北斗收了伞,叫凉月暴露在阳光之下:“你真的只有六岁?” 凉月手指勾了勾,把伞拽了回来:“我怕晒,拿过来!” “怕晒还出来?” 顾北斗把伞怼给了凉月。 凉月见顾北斗往回走了,冲他背影喊道:“你干嘛去?我还没说要回去呢!” “回去吃螃蟹。” 顾北斗甩甩手,还真走了。 “我可没说给你吃!” 可顾北斗不听,径自往回返。 凉月努努嘴,继续愿者上钩。 碧水湖十分开阔,望不到边际叫凉月有种看海的错觉。 “你的法器怎么不常用?” 风缄总是在凉月觉得最惬意的时候叫她揪心。 “用它杀你吗?” 凉月挖苦风缄,“可惜你无法体会,因为你根本出不来。” “未必,只要你死了。” 风缄的话提醒了凉月,她可是人族,活三万年,除非她封神。 开什么玩笑,哪有她这么弱的神啊!可她是妖主,若是封了神,还算是妖主吗? “怎么?花酿作为你的师父,都没有给你讲过妖主的事吗?” 风缄语气不知怎么,突然变得冷漠下来。 “不就是妖界之主,比妖王还大一级,还有别的什么吗?” 过了会儿,风缄说:“没有。” 正在这时候,顾北斗气呼呼地走了回来。 他的头发好像被烟火炸了似的,炸成了个鸡毛掸子,脸上纱布都没了,黑乎乎的,连嘴唇都烧成香肠了! 顾北斗指着凉月的鼻子吼道:“把禁制解了,现在!” “你要是再敢走远一点,保证一个天雷把你劈成椒盐狐狸!” 凉月把鱼钩一甩,正好勾住顾北斗的衣带。 “你最好离我近一点,不然真的小命不保,大仇难报,可不便宜了那帮恶人?” 凉月拽了拽鱼竿,顾北斗纹丝不动。 “最大的恶人,便是你!” 顾北斗用另一只手抹了抹嘴唇,又痛得立刻松开了。 “过来!我把你治好了。你这个样子回宫,所有人都会以为你脑子有病。” 顾北斗狠狠咬着牙,凉月完全不在意,因为现在顾北斗的脸黑乎乎的,完全看不出脸色嘛! “你这个小丫头,早晚有一天……” “你连小丫头都打不过呢!” 凉月现在觉得,最好玩儿的人,就是顾北斗了。 “砰!” 一声巨响,凉月脚下的石头崩碎了,凉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脚底一滑,顾北斗冲了过来,拉住了她,带着她跳到了湖里。 石头被崩成了无数碎块,凉月的匕首化成了一面护盾,二人才没被砸到。 从湖里爬出来,顾北斗还揪着凉月的后脖颈,他十分警觉,隔着护盾查看四周情况。 “不用找了!在那儿!” 凉月指着面前的湖面,只见在水平面上,有一个白色的光点,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角白云呢! “那是什么?” 顾北斗说话间,那白色的点已经朝着他们而来,速度极快,好像只是眨眼功夫,这白点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一个身着白色斗篷的人飘在湖面上,斗篷硕大,帽口很深,根本看不清身形容貌。 “你是何人?” 顾北斗的刀已经拔了出来,另一只手把凉月往他身后一提,藏在了自己身后。 白袍人没回答,他只是朝着顾北斗抬起了手。 “小心哪!” 凉月拽着顾北斗跳走,几乎是一瞬间,一道金光冲了过来,刺向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 无数金针打在滩涂上,扎在沙子里。 顾北斗脸色一变,若不是凉月拉住他跳开,他就可以享受一次针灸了。 来不及多想,白袍人的攻击又袭过来,他灵力高深,轻而易举就破了凉月的屏障。 “又不是只有你会爆破!” 凉月掏了几张符,才想朝白袍人砸过去,突然看到不远处白洞庭带着几个人朝这边跑过来,看来是被刚才石头的爆炸声吸引过来的。 不能让白洞庭看到她会法术,更不能伤及无辜,该怎么办? 凉月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顾北斗,这可是疯爹救回来的人,留着有用。 “你!” 顾北斗惊诧地回头看了凉月一眼,可他又随即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拽了过去。 二人滚成一个球,狼狈地瘫在湿漉漉的湖水边。 “保护郡主!” 白洞庭几人持剑而来,这似乎惹怒了白袍人,他烦躁地甩了下袖子,一股风就把白洞庭他们掀翻在地。 白袍人转过头,急速冲向凉月,可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凉月的时候,一抹紫色的影子挡在了他们之间。 这人也穿着斗篷,除了颜色不同,制式与白袍人比起来,倒是大同小异。 “呵呵……” 只是两声低低地笑,却叫白袍人动作一滞,立刻退到了十丈开外。 “滚!” 第58章 我的快乐回来了 紫袍人一招都没出,就说了一个字,白袍人便立刻落荒而逃。 凉月被顾北斗扶了起来,她还没张口问一句,你是谁,那紫袍人足尖一点,瞬间就没了影踪。 “凉月!” 白洞庭赶过来,从顾北斗手里把凉月拉过来,他先检查凉月的伤势,又把凉月沾着沙子的小脸儿擦干净,确认凉月没受伤,便二话不说,把凉月背了起来。 “我没事。” 凉月想跳下去,可白洞庭却用两只胳膊又把她往上掂了掂,“小心,我带你找王爷。” 凉月泄了气,白洞庭比她料想的要镇定许多,他是见过些世面的,应该看得出,那两个人不是普通的江湖中人,而是修士。 可他为什么不问? 顾北斗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凉月回头看他低着头,注意到他手里握着一根金色的针,正是刚才那白袍人射过来的。 “你没受伤?” 凉月问,顾北斗却没有回答,径自走着。 对于顾北斗的冷漠,凉月早就领教过了,便不再理会他。 “凉月!” 白洞庭突然唤了声,凉月提起了精神,他终于要问了吗? 可白洞庭却只问了句:“现在呢?有没有哪里痛?” 凉月摇头,白洞不回头也看不见看不见,她又说:“就摔了两下,我可没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那么不经折腾,不然当年也不会活着从北安城回来,是?” “北安城的事,你记得?” 白洞庭的反问提醒了凉月,她是个小孩,话不要乱说。 “我都是听疯爹说的。” 凉月随口搪塞了过去。 白洞庭没有再多问,一路上安静得竟然有些尴尬。 回了宫里,免不了又是太医诊了一通脉,听了小皇帝一堆的唠叨,到了深夜,总算安静下来。 夏夜闷热,好似憋着一场雨,凉月热得翻来覆去,睡不安生,肚子鼓得像气球,西瓜吃多了。 顾怀酒一手拿着书,一手为凉月打扇,凉月实在睡不着,干脆也不睡了,坐起来瞪着席上安然自若的疯爹。 “爹爹,螃蟹腿儿好吃吗?” 顾怀酒“嗯”了声,抬了眼眸,问凉月:“西瓜可香甜?” 凉月打了个嗝,捂着肚子,她吃得太多了,还是冰的。 “肚子疼,可别哭。” 顾怀酒用扇子打了凉月额头一下。 凉月撅起了小嘴,还是忍不住问疯爹:“北安侯图谋不轨,刺杀你,你不收拾他,反而接纳他送来的歌姬,你是不是忘了,当年差点就被他一把火烧死了,还有当年在采石场里受的那些罪,现在是做甚?嫌命太长?” 顾怀酒没回答,反而把视线落回了书上。 “爹爹,从前我以为你只是个疯子,但是不傻。现在我有点怀疑了。” “你还小,长大了,就懂了。” 顾怀酒没有看向凉月,只是这么答了一句,像极了敷衍,糊弄小孩儿。 “你看看你一身的伤疤,还不让我给你治!如今是不流血就忘了疼呢!还有那两条老寒腿,以后瘫床上了,我可不管你!” 疯王依旧不为所动。 “北安侯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这么简单的事儿,连我一个小孩儿都看出来了,爹爹为何视而不见?” 顾怀酒捏了下凉月的鼻尖儿:“不要张口闭口北安侯,他是你的舅父。” “就是因为他是我舅舅,若是换了别人,他两个鼻孔早就不喘气了!” “你想杀了他?” 顾怀酒放了书,把闺女拉到怀里,“你是妖主,不能滥杀无辜。” “他哪里无辜!” 凉月咽不下这口气,她拍了下自己鼓溜溜的肚皮,“我带他妖界一日游,吓死她,行不行啊?” “笨蛋!” 顾怀酒捏住凉月的脸颊,“你觉得他能杀得了你爹?你爹,看上去很弱?”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定的屁规矩……” “啧!不许说脏话!高门贵女,你的教养呢!” 顾怀酒松了手,又拾起了书。 “早点睡,明日带你出宫玩儿。” “真的?最近这么不太平,今儿又遇到了刺客,你还放心让我出门?” 这不像疯爹的风格呀! 顾怀酒却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道:“全程安全,你去不去?” 凉月眼睛一亮:“便服出行,不带侍卫的那种吗?” 顾怀酒继续摇扇,不紧不慢地道:“半曲还是要带的。” “嗯嗯!”凉月觉得自己有点困意了。 “还有那只狐狸。为何取名叫顾北斗?”顾怀酒起了疑问,可凉月却不想回答。 “我困了!我睡了!我睡着了!” 凉月乖乖躺好,不再说话。 顾怀酒用扇子在女儿面前晃了晃,见她真的没什么反应,无奈地摇头,到底该不该把她当成个孩子,他现在也很矛盾。 无论对谁,她都带着防备。无论是谁,好像都入不了她的眼,她面上说笑,心里却从来没有开心过。 顾怀酒一直觉得闺女可能自小便记事儿,不然怎么会对北安侯有如此浓的恨意。 次日,凉月还是起晚了,等她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了。 “没意思,瞧这小窗户,简直隔开了我和整个世界。” 凉月不服气地把头往外伸,一年为数不多的几次和疯爹单独出去玩儿,却要错失吃遍一条街的机会,凉月恨自己最近为何如此嗜睡,跟个毛毛虫似的。 “姑娘,您就别抱怨了!日头还高高挂着呢!再说您昨天吃了大半个西瓜,肚子也得消化一阵呀!”桃核儿补刀的功夫可棒了! “哦?吃了一大半?”顾怀酒把女儿拽了回来,他手大,一只手就够用。 “爹爹……别扫兴啊……” 凉月安分一点,趴在窗前往外看,路过轻罗馆的时候,凉月看到七七那只毒蛇少妇正靠着门口吃葡萄,趁人不注意,她一口就吞了一大串儿。 瞧这懒散地消极怠工的样子,就知道师父和妖判都不在。 “哎呦!” 七七突然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不是冲着马车,而是那个前骑马开路的半曲。 “小兄弟!这儿呢!看我!看我!你别着急走啊!” 七七冲着半曲疯狂招手,半曲如芒刺在背,马蹄倒腾地更快了! 七七弄了下头发,抱怨着:“老娘有那么吓人吗?” 凉月咯咯地笑,七七这条毒蛇这么难找对象吗? “七七姐!” 凉月招呼了声,七七才把视线从半曲身上抽回来,可她却又立刻雀跃起来了。 第59章 我看你不得劲儿 七七的目光跃过了小窗,跃过了凉月,看向了疯王顾怀酒。 “哎呦!小店儿上了新货,爷要不要……” 小窗帘子被一只大手“唰”地扯下去了。 “别走啊!给您打九折!” 七七似乎没打算放弃,可是马车还是从轻罗馆门口快速溜过了。 “这时候就洁身自好了,那怎么还整日与一歌姬厮混!” 凉月挪动身子到另一边小窗,嘴里冷嘲热讽着,如果今日他爹把清莲带了出来,凉月肯定会送她一张符,叫她做一尊望夫石的。 顾怀酒没与闺女理论这些,可能也是当真理亏,但是“厮混”二字确实叫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不过这话是自己的闺女说的,能忍就忍了。 一早上下了一场急雨,此时地面上的积水还没完全干透,凉月下马车时,就直接被顾怀酒抱住了,两脚根本没着地。 凉月抬头看了眼铺面的牌匾:“碧荫馆”,又听得屋内有醒木拍桌之声,还有许多人的叫好声,猜想这地方,该是个书馆。 书馆不小,上下两层,上层有雅间,半曲一早定了位置,一行人被跑堂的伙计引着上了二楼,在雅间坐好,没一会儿,茶水点心就都上齐了。 凉月坐在席子上,此处视线极好,低头便可瞧见楼下光景,她没有听书的爱好,但是今日这说书人稍显年轻,看上去已过而立之年,留着两撇小胡子,着一身藏青色布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折扇未展,是因为还没有说到关键之处。 然而更加吸引凉月的,是楼下厚厚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听书人,也不知这说书先生有多深厚的功底,竟能吸引这么多人来。 书已经开了,凉月半路而来,本没专心听,就图个乐子,却突然听到说书人口中一句:“那男子着一身白衣,轻功了得,头戴一张金色面具,他冲女子躬身行礼道:不瞒姑娘,在下正是紫烟宫宫主,君迟。” 紫烟宫,宫主? 这几个字像闪电一样劈过凉月的脑海。 不就是那个捉妖大机构? 凉月好奇,紫烟宫宫主也算名声在外,怎么还有说书人敢直呼其名号,还杜撰人家故事? 一心觉得这说书人可能是个不想要脑袋的主,凉月便喝了口茶水。 说书人接着道:“那女子眉目含羞,也冲着男子作揖道,小女子姓楚,公子若不嫌弃,唤我楚歌就好。” “咳……” 凉月一口茶水呛在喉咙口,一口气没喘明白,全都流到了鼻子里。 楚歌! 每次疯爹发疯的时候,都会红着眼睛,手持宝剑,在院子里如行尸走肉般走动,嘴里念着的,正是这二字:“楚歌”! 她姓楚! 楚子扬的妹妹,从前的瑞王妃,凉月的亲生母亲! 说书人又言:“诸位,此位楚歌楚姑娘,可不是寻常女子,她可是当年的北安城城主,如今的北安侯楚子扬的亲妹妹,呵呵,对,正是当今摄政王,瑞王爷明媒正娶又突然间一夜暴毙的,瑞王妃!” 字字诛心!凉月听得手心冷汗直冒。 好大的胆子,既是瑞王妃,便是皇家,这说书人的是活得太长了,腻歪了是! 半曲上前来,与顾怀酒道:“王爷,属下办事不利,属下这就带人把这里端了!” 顾怀酒却像是没事儿人似的,摆摆手示意半曲退下。 凉月看疯爹径自喝茶,面色如常,仿佛真的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就更担心了。 越是这样波澜不惊,沉默淡定,就代表一个人压抑的愤怒有多么的深厚。 顾怀酒用另一只手捡了一块点心,亲手喂给闺女,眉眼间带着宠爱。 凉月却笑不出来,他们所有人都笑不出来,全都绷紧了一根神经,除了顾北斗。 顾北斗对顾怀酒的了解,还仅仅局限于道听途说,他也没有真的见顾怀酒疯过,他更不知道瑞王妃真正的死因,所以他觉得这件事还不至于有多么坏的后果。 那作死的说书人又接着讲:“少年宫主君迟于妖怪手下救下楚歌小姐,有道是美女配英雄,紫烟宫宫主十二岁弑父杀兄,得了宫主之位,手下仅一品捉妖师便有百余人,在修士大家中,算是占了半壁江山,其甚少下山,也很少叫人知晓其真实身份,可却在楚家小姐面前轻易亮了身份。 楚家小姐楚歌,也不是常人所言的大家闺秀,偏有一代侠女之风,此番便是从北安城偷跑出来,闯荡江湖的。 二人一见钟情,缘起即情深,行走江湖,你侬我侬,在江湖上留下一段郎才女貌之佳话。 然而,三个月之后的中秋,一道圣旨却突降北安城城主府内,当年的皇帝,如今的废帝,将楚歌指婚给了瑞王顾怀酒! 棒打鸳鸯,劳燕分飞,相知相爱不能相守,皇命难为。 楚歌被自己的亲哥哥强行带回北安城,然而大婚后不足一年,瑞王遭大难,瑞王妃香消玉殒哪!” 台下众人哗然,有的说瑞王真是可怜,顶着绿帽还为王妃伤情多年,至今未续弦。 还有的小声言语,说瑞王是活该,可怜了楚歌姑娘芳华之年,就成了联姻的牺牲品。 说书人扇子轻摇,扫视着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得意地笑了。 可他的嘴角才抹开一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打在自己脑袋上,倒不疼。 说书人低头一瞧桌案上,竟然是一块糕点。 接下来便是第二块、第三块…… “哎呦!谁?” 说书人往楼上去看,众人也都不吵了,顺着说书人扇子所指方向看去,看见一个栏杆上坐着个小女孩儿,摇着两条小短腿儿,手里的茶杯已经脱了手,正朝着说书人扔过去。 说书人有了防备,往后跳了一下,茶杯砸在地上,摔成了沫儿。 说书人想发作,但他也知道能坐到二楼听书的,非富即贵,便忍下羞赧,冲着小女孩儿拱手。 “这位姑娘不知是哪位老爷府上的,在下在此说书已有半年,与姑娘初次相见,之前并未开罪,若有讲得不足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栏杆上坐着的凉月从桃核儿手里又接过两只茶杯,放在手中把玩,目光扫过大堂里的每一个人,众人都窃窃私语,这是城里哪家的千金,看穿衣打扮便是家境殷实之家,却从来没见过,想来该是一直养在闺阁之中。 “废话真多!” 第60章 你也配说她 不过这小孩儿胆子够大的,打人不说,单是坐在这栏杆上,危险不危险哪! “说书的!” 凉月玩弄着手中的茶碗,没看向说书人,声音却洪亮,连在场的众人都能听得见。 “你的书,说得倒是绘声绘色,各色人物叫你编排得明明白白的哈!” “哦?”说书人两手一摊,莫名其妙地问,“那姑娘为何如此对待小人?” “因为本姑娘心情不好,就想打人!而你,欠打!” 说话间,两只茶杯又脱了手,朝着说书人的脸面砸过来。 众人惊呼时,突然自后台冲出来一抹白色的影子,挡在了说书人面前,两个茶杯直勾勾地就落了地摔了。 那白色身影,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你是哪儿来的黄毛丫头,敢来这儿砸场子!” 少女冲着凉月吼完,又立刻回头看着身后的男子,扶住他还沾着糕点渣子的额头:“兄长,我看看。” 凉月眨了眨眼睛,嘴角一勾,叹了声:“呦!呵!” 少女长了一张包子脸,看上去特别有喜感,她安抚了下她的兄长,就又回头指着凉月骂道: “呦什么!呵什么!你这个没礼数的小丫头,吃饱了撑的,学什么不好,学打人哪!” “想打就打喽!还需要提前通知吗?” 凉月看向白衣少女身后的说书人:“说书唱戏劝人方,你算什么?妖言惑众,枉议皇族,该割了舌头,以儆效尤!” 说书人用扇子把少女拨到自己身后,冲着凉月道: “姑娘小小年纪,又怎知小人所言,不是真相?看姑娘的年纪,也有四、五岁了?呵呵,倒是伶牙俐齿,出口成章,真乃神童也……” 说书人扇子一合,打在自己手心,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哎呀!莫不是姑娘入黄泉下忘川,没喝那碗孟婆汤?小人可是说到了姑娘的痛处? 还是……经小人提点就想起来了!自个儿正是那位给瑞王带绿彩的楚家女子呢?” “你还说!” 凉月才抬手,手却被轻轻挽住了。 “哼!” 耳边一声轻哼,顾怀酒大手一揽,就把女儿从栏杆上抱下来。 “爹爹……” 凉月挂住顾怀酒的脖子,抬头看顾怀酒的表情,头却被顾怀酒按在了自己心口。 顾怀酒声音不急不缓: “先生这张铁嘴,在下十分欣赏,在下有意请先生来府上连说三日,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顾怀酒说完,半曲便扔了个荷包下去,正好扔到桌案之上。 “这是定金。” 说书人见到顾怀酒,先是一愣,随即又放肆地笑出声来,手里还在摆弄着扇子,嘴上道: “小人虽卑微轻贱,可也不是什么人的钱,都赚的。有些狗披着人皮,拿的钱比屎都臭!” 不过他身后的白衣少女手快,已经把荷包打开了,往桌上一倒,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却是一道金牌。 “拿个破牌子就想请我哥哥?你们大人小孩儿一家子都是无礼鼠辈!” 少女用一根手指提起金牌,说书人闻言也回头看,脸上得意终于收敛了。 “瑞!是摄政王!” 有眼尖的吃瓜群众凑上前看到了,牌子上刻着一个硕大的“瑞”字。 “妈呀!摄政王呀!” 有人高喊了一声,更有腿脚好的,直接摸头就往外溜,可门窗却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了,明明没有上门栓,却不管怎么拉怎么踹,就是打不开了。 顾怀酒捏了下凉月的小脸儿,露出一抹笑意,再抬头时,笑容没了,只剩下冷漠。 “本王的女儿,可是你个杂碎,能说道的?” 凉月听着疯爹微快的心跳,心说疯爹这火气发的,好像不太对呀!从头到尾被损了一通的不是他自己吗? 好好的出行,惹了一肚子气,书馆那里闹出好大的动静,街上不嫌事儿大的都去看热闹,凉月没心情再逛了,便早早回了行宫。 净月宫里,顾怀酒还真是待见这说书的,竟然亲自审问,凉月在一旁气得鼓鼓的,疯爹也太给这人面子了? “梅听寒。” 顾怀酒张口就说出了这人的名字,那说书人也是一愣。 “本王原不想发落你,不想恼了今日出行的好心情。本王的女儿要打你,你受着就是,居然如此大逆不道,你真以为自己隐姓埋名、东躲西藏了五年,本王不知道?” 咦?这俩人是故人? 这个叫梅听寒的男人“呵呵”了两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脸上的两撇小胡子揪掉了。 再看上去,一下子就年轻了五、六岁。 “我以为王爷贵人多忘事,已经忘了我是谁。” 顾怀酒抚了抚凉月的背,道:“累了,去睡会儿。” 凉月瞪了眼疯爹,又撵我走! 每次说到关键时候,就不叫我听。 顾怀酒刮了下凉月的小鼻子:“很快,晚膳等爹爹可好?” 凉月努努嘴,转头瞪了梅听寒两眼,才与疯爹说:“好。” 临走的时候,凉月还踹了梅听寒的后腰两脚,让他编排疯爹,没斩立决以儆效尤真是便宜他了。 凉月出了门,正好半曲赶过来,似乎有事情要禀报。 “爹爹在审那逆贼呢!可有什么急事吗?”凉月问。 半曲连忙应道:“是,那名白衣少女没有抓到。” “哦!”凉月点点头,小声嘀咕着,“抓到就不正常了。” “郡主您说什么?”半曲没听清。 凉月摇摇头,道:“你别急,她必定会来劫狱的,迟早会落网。” “嗯,郡主说得有理,他二人关系斐然,这逆贼必死无疑,不劫狱就是劫法场。”半曲又急匆匆地走了。 凉月坐在台阶上,看着紧闭的宫门,她想偷听。 这时候,顾北斗提着伞来了,他把伞展开,问:“要下雨了,你到底要不要偷听?” 眼帘微垂,凉月接过伞,看向顾北斗,道了声:“你的脸,可以见人了?朝着纱布,太吓人了!特别是晚上。” 用通感听听疯爹和梅听寒都说了什么,对凉月来说根本不算难事,可疯爹既然叫她出来,就是不想叫她听。 疯爹也知晓凉月的本事,所以她如果听了,疯爹可能会很失望。 顾北斗根本没理会凉月的话,凉月翻了个白眼:“不怕捂馊了!” “你管得真宽!”顾北斗哭举着伞,“操心你自己的事儿!” “你是不是欠雷劈了?” 第61章 大意失疯爹 你一言我一语,吵架提高智商。 正往寝宫走的时候,和清莲走了个擦肩,她身后的宫人捧着古琴,雨水应景地落了下来,清莲身后也有人为她打伞,她踮着脚走过一块水洼。 见到凉月走过来,她冲着凉月服了服身子,道:“见过郡主。” 凉月停下脚,把伞帘抬高一点,看向清莲那张和自己的生母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歪了下嘴角。 “一个伶人,不是该行跪礼吗?” 清莲眉目的柔弱与委屈总是盛得满满的,她咬了下唇,就好像不是被凉月数落了,而是扇了十几个巴掌一样难受似的。 “奴婢一会儿还要去伺候王爷,弄脏了衣裙,怕扫了王爷的兴。郡主若是执意在乎这些虚礼……” “还是实打实的好,毕竟你也不算我瑞王府的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便是半分面子都不肯给,清莲闻言,嘴唇都快咬破了,却只好默默跪下。 凉月上前,叫她伞上的雨水滴到清莲的脸上,雨水滴到她眼睛里,她却不敢抬手抹一下。 “你猜我爹爹会不会封你为王妃?”凉月站着,与清莲平视。 清莲低着头,卑微地都不像个人了。 “奴婢得王爷垂怜,能常伴王爷身边,便已是奢望,奴婢没有那个福分。” “常伴?”凉月语气轻佻,抖了抖雨伞。 清莲当即噤声。 雨突然大了起来,雨点打在雨伞上,噼里啪啦的。 “这是一张不详的脸。说不定我爹爹哪天发疯,也一剑把你穿了心!” 凉月冲着清莲笑,清莲微微抬头,泪流满面,妆都花了。 凉月懒得看,侧身走了过去。 妖也好,人也罢,都不过是为了争一个情理。 情,源于心,而理,则牵扯了太多的利益相关。 凉月以为,疯爹与梅听寒的交谈,应该和顾北斗谈的差不多,于是她并没有挂在心上,但她想错了。 “好了,一点疤痕都没留,还挺养眼的。” 凉月把纱布卷起来,在手上把玩,欣赏艺术品似的看向顾北斗。 “这么好看的脸,干嘛要捂着?” 凉月又取来铜镜一面,顾北斗却只看了一眼,冷漠地道了声:“多谢。” 凉月随口应道:“谢就算了,你是妖,我是妖主,师父说,我的责任就是守护妖族,惩治奸恶,你不是奸恶,所以我有义务救你。” “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妖主。” 顾北斗指了指凉月的头发:“湿了。” 凉月摸了摸头顶,确实湿漉漉的。 “你是不是给我一把漏伞呀?” 顾北斗瞪了凉月一眼,转身就走。 “哼!小孩儿装这种高冷人设,一点都不可爱。” 顾北斗要开门,门却自己开了,桃核儿冲了进来,跑得太急,被门槛绊了一下,要不是顾北斗拽着,桃核儿就得脸先着地。 “不好啦,姑娘!王爷他……” 凉月“腾”地站了起来。 她说刚才眼皮怎么总跳呢! 净月宫乱作一团,凉月赶到的时候,梅听寒披头散发的,正被几个侍卫制住,脑袋被白孤云踩在地上。 雨下得很大,众人衣裳都湿了,白孤云一身铠甲被洗刷得雪亮,他紧紧握着剑正冲着梅听寒怒斥着什么。 凉月顾不得这些,剑步冲进了净月宫。 小皇帝在地上正来回踱着步,一见凉月来了,立刻咧嘴哭了,冲着凉月扑过来:“小侄女儿……” 凉月闪身躲过小皇帝,直朝内殿去,顺便扫了下跪在地上的清莲,她正抱着琴哭! 内殿里太医满头大汗地忙活着,半曲候在榻边,他手里正攥着一只头冠的簪子,上面滴着血,血却是黑的。 凉月还没跑过去,却见太医们突然都停了手。 “为什么停手!” 半曲吼道。 太医们抖着颤巍巍地沾着鲜血的手跪了下来。 “臣等无能,无法辨别王爷所中何毒,毒物已经蔓延全身,五脏六腑,王爷他……” “出去!” 不待太医说完,凉月喊了声,她不想听到那个词。 “都出去!都聋了吗!” 凉月喊得歇斯底里,把太医们吓得都呆住了。 凉月推开太医,跳上了榻。 “半曲!把他们都撵出去!” 半曲二话不说,提了口气,把太医们连拉带拽地领了出去。 凉月把纱幔放了下来,两手不由自主地抖起来,眼泪在纱幔落下的那一刻从眼角划了下来。 顾怀酒在床上安静地躺着,上衣都是喷溅的血迹,心口处的小洞不足寸厘,却正流着血,血流已经变小了,似乎就要干涸。 “顾怀酒,你敢死一个试试!” 凉月掏出一颗药丸,药丸一看便不是人间之物,发着淡淡的金光,顾怀酒双目紧闭,嘴唇已经彻底黑了,凉月掰开他的嘴,硬是把药塞进去。 凉月手上显出妖主的咒印,淡淡的光在掌心温和地亮起来。 “血都快干了,没救了。” 风缄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凉月没有理会。 “正中心口,伤得这么深,即便不中毒,也该死透了。他中的,可不是人界的毒,而且用毒计量可以毒杀一城人,你觉得以你现在微弱的能力,可以救活他?” “我看他就这么大的阳寿,你就别浪费你那点儿微不足道的灵力了,留着保命!” “你给我,闭嘴!” 凉月吼了声,将手放在疯爹的伤口处,柔和的微光缓缓流进顾怀酒的身体。 风缄却像是故意的,凉月越不让他说,他就越来劲儿。 “据我所知,妖主有治愈一切的能力,不过万物都是相生相克,此消彼长的,你消耗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灵力,还要承受双倍的疼痛。我记得青染当年从来不会使出这种能力救人,就算是她最在意的人,也不行,她一个神族都不愿意,你一个不堪一击的人族,在这儿逞什么能呢?” 青染,是神族?一个神族可以做妖主? “你一个卑微的人族都能做,人家堂堂五凤之一的青鸾,为何就做不得?你这个想法,有点幼稚。” 神人之分,差距属实有点大了。凉月想。 “你可知,如果这家伙死了,你也就没必要再受人界束缚,专心修炼,将来上天入地,三界任你闯荡,不是更自由!反正人族能活过百年,就是大限了,你何必强求?” 人族怎么了?站在制高点上,歧视弱者,就是你们的生存之道? “那怎么了?普渡众生可不是我们妖该烦恼的事。” 第62章 五年前的事 “行了,你闭嘴!” 凉月不想再和风缄啰嗦,她就愿意救,她想救,更何况,是疯爹! 没过一会儿,凉月的脸就变得汗涔涔的,灵力支撑不下去了,可是疯爹体内的毒只清除了不过三分之一。 她太弱了! 玄晖没说错,她就是个废物! 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了,那她顶着妖主之名,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啊? “疯爹……我怎么能,这么没用啊!” 凉月仰头,以为眼泪就能流回去,哪知道会越涌越多。 五年前,北安城城主楚子扬,带着百十人围了张府,几万只火箭射进张府内,照亮了北安城半边夜空。 顾怀酒那时候还疯疯癫癫的,一见到大火蔓延,先是高兴地手舞足蹈,可当他发现怀里是空的,又去寻找闺女了。 “凉月!凉月!” 顾怀酒在屋外疯狂地寻找,火势越来越大,他没想着往外跑,反而跑进了屋里。 “呀呀!” 凉月被花酿抱着,立在半空中,他们二人外面罩着护盾,挡住了火舌。 凉月抓着花酿的衣裳。 师父,救人呀!你在看什么哪! “凉月,跟师父走!他这个疯模样,活着不如死了,下辈子投个好胎。” 这辈子还没活够,提什么下辈子! 人族如一粒尘埃,所以不值一提吗? 我不走! “哇!” 凉月急得哭出了声,顾怀酒是她爹,是她的亲人,是一路不管吃多少苦都没有想过丢弃她的人。 火舌彻底吞没了那间屋子,凉月伸手去抓,一道光束从她的手心直接穿透护盾,射向了顾怀酒所在的那间屋子。 花酿惊住,看到凉月手心处妖主的咒印:“怎么会?这么小,你的力量就觉醒了?” 花酿打出一拳,屋子顶破掉了,顾怀酒还在屋里疯狂寻找,瓦片掉下来差点砸中他! 妖主咒印越来越亮,照在顾怀酒身上,为他挡去了身边的火蛇。 “你就这么不甘心?” 花酿问凉月,“一个疯子,哪里值得你这么做?” 花酿不解地摇头,可小娃娃根本不听他的话,还是执着地用笨拙的手去追捕顾怀酒的身影,为他挡灾。 “好!许是我错了。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花酿又飞回了地上,他伸手把顾怀酒从屋子里拽了出来。 “徒儿,让为师看看,你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花酿把装着凉月的篮子放在了地上,然后立刻消失在父女二人眼前。 “凉月!” 顾怀酒扑到凉月身边,把闺女从篮子里抱出来。 火箭没有再射过来,可是火势却越来越大,很快,整个张宅就被淹没在火浪之中。 顾怀酒把闺女护在怀里,他无论往哪里跑,都没有出路,除了一片火红,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此刻,他的眼里似乎有了一丝清明,他的大手扶住闺女的小脑袋,凉月听到他心口下的跳跃声。 “扑通!” 凉水四下灌了进来,凉月没时间思考呢,就感觉自己又被擎了起来。 凉月定睛一看,疯爹居然抱着她钻进水缸里躲火。 他们俩都只露出个脑袋,顾怀酒一手扶着闺女,一手抓着水缸盖子,迅速叩上了。 凉月吐了口水,她此生最怕的两样东西:火和水,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 等水缸盖子再次被打开时,把水缸围城一圈的,有北安城城主,他的贴身狗腿子红鬼,还有几个城主府的一等侍卫。 “哐啷!” 楚子扬砸碎了水缸,红鬼提着湿漉漉的顾怀酒,把他拽到一片烟灰和废墟之中。 凉月被顾怀酒护在怀里,顾怀酒躬着身子,承受着新一波的捶打。 “杂碎!你怎么还不死!” 楚子扬踩着顾怀酒的脑袋,狠劲儿地用脚捻着他的脸,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颗脑袋踹碎了! 可红鬼却把楚子扬拦下了。 “主子,属下倒是有个法子,既可以叫他生不如死,又可以叫太后怪罪不到您头上。” 红鬼一言,楚子扬停下了摧残人的动作,可脚还踩着呢! 顾凉月从疯爹腋下的缝隙偷偷往外瞧,她看见红鬼那张可怖的面具就不禁又打了个冷战,可她不敢大声喘气,只偷偷地听着。 “主子可直接上奏,张府柴房起火,瑞王顾怀酒与这小崽子丧命于此。属下会着人寻找死尸代替他们上交朝廷。” “然后呢?” 楚子扬只想知道,怎么让顾怀酒和这个小杂种生不如死! 红鬼说:“城北的采石场,那里抓的都是奴隶,守备森严,都是我们的人。把他们丢在那里,既不会有人多嘴,怀疑他们的身份,还可以叫这疯子,一直熬到死!” “不要让他们死了!却要往死里整!我妹妹的命,我要他们俩,偿还百倍千倍的痛!” 楚子扬脚下又加了力道踩下去。 “是!” 顾凉月听得胆战心寒,她知道,地狱的大门即将打开,恶犬的獠牙,会死死地扼住她和疯爹的咽喉。 采石场是楚家的,里面关着千八百号的奴隶,顾怀酒抱着凉月,被推推搡搡地,来到了地下的一个石室里。 凉月还没来得及看周遭环境,就被不知道是多少个人多少只手,从疯爹怀里生生地抢了去。 顾怀酒被十几个大汉拽着四肢,他极力挣扎,却还是被抓起来,四肢张开被绳索绑在了刑架之上。 “把她还给我!” 顾怀酒吼着,可这些人连话都不说,根本没有人听他的嘶吼。 “这人是个疯子!要严加看管!” 红鬼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来的,凉月被丢到一方案上,一个大汉一手掐着凉月的脖子,一手拿着一块烙铁。 “放开她!” 疯子拼了命地吼叫着,可大汉已经把烙铁举了起来,正对着凉月的眼睛。 没有人能救他们。 越过通红的烙铁,凉月寻到那石墙之上,有一束光,那是一扇窗子,窗子那头,是红鬼面具的骇人猩红。 然而,视线却很快被遮住了,熟悉的人声,熟悉的怀抱,凉月瞪大了眼睛,她看到那块烙铁,结结实实地扎到了这人的肩头,灰白的烟刺得凉月眼睛酸辣。 疯爹竟然挣脱了! 他冲到凉月面前,为她挡了这一下。 大汉没有命中目标,勃然大怒,高高地把烙铁举起来,连带着皮肉一起拽了下来! 凉月耳畔,没有传来疯爹在喊痛,只有两个字:“别!哭!” 第63章 小娃娃的笑 直到那烙铁泛了黑,再也烙不上了,大汉才停手。 疯子后背面目全非,血红一片,人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两个大汉把他提起来,发觉顾怀酒已经晕过去了,便架着顾怀酒转过身子,把他的头抬了起来,亮给小窗上的红鬼看。 红鬼没做声,他瞥了眼案上的小孩儿,他发现,这个孩子,正在盯着自己。 红鬼微微侧过身子,发现小孩儿的眼神也跟着自己的动作而移动。这孩子确实是在看他。 为何不哭不闹?难道是吓傻了吗? 不,她可能只是太年幼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怀酒还真会生,生了个闺女,还长得这么可爱。 不过再可爱,也是顾怀酒的,不管多么可爱,都该死。 “丢出去,喂狗!” 红鬼指着顾凉月,一个大汉即刻领命,要把她拎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的小孩儿,突然冲他笑了。 红鬼一怔,小孩儿不是只会对漂亮的东西露出笑容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这张脸还不够可怕? 顾凉月一直在瞪着红鬼,不是因为不害怕,她怕极了,她恨不得扯着脖子大哭一场。 可是她不能哭,疯爹被戳成了蜂窝煤都没哭没嚎,她如果哭了,只会激起这些人想要把人折磨的更惨的想法。 这满屋子摆着的大小刑罚给疯爹用那么一套,疯爹必死无疑。 而她今天也必定命丧于此。 这一切,都是拜那个该死的北安城城主所赐,而这个要命的主意,就是这个红鬼想出来告知他主子的。 凉月瞪着红鬼,他的面具真恶心。面具之下的脸,凉月看不到,那就记住这张面具。 总有一天,她要亲手劈了它!叫他做一只真正的鬼。 想着想着,凉月就笑了。 “等等!” 红鬼喝止了大汉,犹豫片刻,下了命令: “带下去!严加看管!白日不许他们见人!” 红鬼不知道这小孩儿脑子里在想什么,不然他绝对肠子都悔青了。 采石场地下,关着许多被抓过来的奴隶,他们身上都有烙铁的痕迹,那块结痂的烙痕会显出一个猩红而带着腐烂气息的“奴”字。 顾怀酒是个例外,他背上已经模糊了。 身份特殊便有特殊的待遇,在最深处的地牢里,顾凉月看不到一丝光亮。 没有阳光,没有烛火,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个地方,好像连老鼠蟑螂都把它遗忘了。 凉月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能听到疯爹的呼吸,就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若说还有什么可以让凉月觉得可以照明的,就只有自己的手了。 凉月摊开手,有一道咒印在手中泛着淡金色的光。 这咒印长得特别丑,看上去就像是马戏团小丑那张脸,而且只徒增诡异,不觉滑稽。 但是凉月不嫌弃,她已经发现,这咒印是个好东西。 她把手放在疯爹的身上,微微的光便环绕住疯爹,疯爹身上的千疮百孔便可以被治疗。 可能是自己力量太小了,并不能治疗所有的伤口,而且每次用过咒印之后,她不仅仅是疲累,四肢百骸都会痛得入骨。 这种痛,就好像是把疯爹该受的苦楚转移给了她自己一样。 每一天,顾怀酒都会带着新伤回来,凉月有时候耗尽力气,也只能治好一点皮外伤。 久而久之,顾怀酒的手肘和膝盖,便看不到一点皮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不知他戴着枷锁,还要被罚做什么工,疯爹不在,凉月每日在地牢里都是在点着手指过,等待每天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打开,疯爹伤痕累累地被丢进来。 黑暗浓重而漫长,特别是疯爹不在的时候。 但如果疯爹回来,似乎一切都凭添了几分疯癫的乐趣。 凉月总是期待着顾怀酒的苏醒,他会从自己怀里掏出一点点吃的,特别难吃,有时候还是馊的,有时候是被冻得硬邦邦的。但他都吃了,还会分凉月一点。 有时候,他拿不回吃的来,便会吃角落里的那堆干草。吃完,再抱着闺女缩进干草堆里,断断续续地哼着曲子。 自张家大火之后,花酿没有出现过,那只冰蝶,也没有再出现过。 凉月也没有再享受过吃饱喝足的待遇,要么吃不饱,饿到啃手,要么饿死。 她选择前者。 凉月从自己长出牙齿的个数判断,她在这个地牢,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她还不会走,但是可以坐起来了,勉强可以爬个十几下。 最叫凉月欣喜的,是她的舌头终于好用了,她可以发一些不太饶舌的音了,说些剪短的话。 顾怀酒会捏着闺女的小鼻子,或者扯着她的脸蛋儿,威胁道:“叫,爹……” “疯!爹!”凉月把两个字咬得清清楚楚。 “嘶!” 顾怀酒不松手,可闺女也不妥协。 “吃,饿……” 凉月真的饿,她早就说过,她跟着这个疯子混,活下去的几率为0。 顾怀酒左掏右掏,什么都没掏出来。 “天快黑了,回来就给你带。” 凉月满目漆黑,只能看到疯爹一个模糊的影子,和他那双明亮如星的眼。 他怎么就知道,天快黑了?生物钟真准! 要说楚子扬心眼子都黑透了,为了掩人耳目,疯爹都是晚上被拉出去干活,还有挨揍。 疯爹把闺女放在干草堆上,他身上的枷锁会发出刺耳的“哗啦啦的声音。 凉月拽住他手上拇指粗的锁链环扣,笑着说:“我……先吃!” “不行!” 疯爹一票否决。 抠死了! 凉月要反驳,突然听到有人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了,通亮的火光叫凉月不得不扭过头去。 还以为进来的,只是平时来抓疯爹的监工,今日脚步嘈杂而沉重,呼啦啦进来了好几个。 凉月转过头去看,真是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他死了! 北安城城主楚子扬一身戾气地冲了进来,一进来就直奔顾怀酒而来,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还没怎么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把疯爹当成人肉沙包踹。 “打死你!打死你们!” 疯爹抱住楚子扬的大腿,不叫他踢到凉月,直到楚子扬打累了,他才瘫在地上,用脚踹了些干草,像是痛得挣扎,其实是用草把凉月挡住了。 楚子扬得意地看着顾怀酒形容枯槁,满身是伤,对着顾怀酒啐了几口,等歇顺了气,才给红鬼递了个眼色。 “顾怀酒,我给你带了点好东西!” 第64章 最后的亲人 楚子扬身后依旧跟着红鬼,红鬼手里,捧着个大盒子。 楚子扬比从前还要强壮,他揪着顾怀酒,又一脚踹上去,把他搡到了红鬼脚下。 “顾怀酒,你这杂碎,世上惦记你的人,可真够多的。” 楚子扬踩着顾怀酒的腰,冲着红鬼使了个脸色。 红鬼把盒子打开,把盒子倒扣下来。 两颗圆滚滚的人头掉了下来,砸到顾怀酒的头,又滚开了。 凌乱的头发和血渍遮挡住了人头的面容,楚子扬弯腰拾起了一个,把它提到顾怀酒面前给他看。 “估计你这疯子,也不记得他是谁了?” 楚子扬晃了晃这颗人头,说道:“我来帮你回忆回忆?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呢,比你大七岁,他是先帝的二皇子,一直爱护你的兄长,成王顾怀毓。” 楚子扬把人头摆在地上,又去拿另外一个。 “啧啧啧!可惜了这么可人的一张脸。顾怀酒,这个,你应该认得?你从小就最宠她的。你的十皇妹,炤阳公主。她,还未出阁?” 两颗人头并排摆在顾怀酒眼前,楚子扬抓起顾怀酒凌乱的头发,强迫他去看它们。 “皇帝有旨,叫他们在各自的封地呆着,无诏不得出。可是他们却出现在了我北安城!你说,他们来这儿做什么呢?” “哈哈哈,这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没死!他们知道了!真是手足情深!为了你,他们宁愿抗旨不遵,亲自来北安城寻你!” “我有什么理由,不给皇帝送上这两份大礼呢?不过在送走之前,我得先送来给你观瞻观瞻,毕竟是你的好皇兄,好皇妹,感情笃深呢!以后,可就见不着了!哈哈……” 楚子扬猖狂的笑声在狭小的牢房里充斥着,振聋发聩,叫人头皮发麻。 “皇……兄?” “呦!你想起来了?我也想起来了!这顾怀毓与你虽不是同母所生,却最为亲近。你与他,可比陛下更像是亲兄弟呢!” “你知道成王这一年,都在做什么吗?他派了无数的密探来北安城打探,我杀一批,他就再派一批。他多次上奏皇帝,要重查你的案子,不惜数次触怒龙颜,被削爵禁锢!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傻!皇帝说你有罪!你就得万死不辞!哈哈!” 顾怀酒趴在地上,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抓那两颗人头,他深陷的眼窝里流出了鲜红的血液,瘦削苍白的脸每一处都在颤抖,可就在他的手要碰到它们时,那两颗人头却被红鬼一只脚像踢球一般踢飞了出去。 “主子,疯子心疼啦!” 红鬼给楚子扬奉上一条鞭子,鞭子上立着无数倒刺,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心疼怎么够?你下去陪他!不是更好!” 楚子扬接过鞭子,往后退了几步,方便他能每一鞭都打得精准! 凉月刚才就被顾怀酒塞进干草堆里,她看着那两颗人头从盒子里被倒出来的时候,就感觉颈部以下都冰凉冰凉的。 有一颗脑袋正好滚到了凉月身边,凌乱与血腥之下,是死白的面容,面容里带着三分与疯爹一样的清秀。 兄弟,手足,亲人,在皇族争斗里,一文不值。 一鞭甩下去,没有见到皮肉开绽。 鞭子被握住了,顾怀酒抓着鞭子,缓慢地站了起来。 他眼睛血红一片,凉月的小心脏立刻收紧,好似有刀子在割一般。 他又疯了! “把他们,都还给我!” 顾怀酒冲着楚子扬吼了声,就不顾身上沉重的枷锁,顶着一头乱发,直接冲向了楚子扬! 这不是找死吗? 楚子扬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似的,根本没想着去躲。他泰然自若地松了鞭子,摊开手,笑得更加张狂。 “顾怀酒!你能奈我何!” 被锁链绊住的顾怀酒四肢都被监工们擒住,压在了地上。 楚子扬蹲下身子,扇了顾怀酒几个巴掌,得意地道:“下一个是谁呢?你的好兄弟白孤云怎么样?白家虽然势大,他又是行伍出身,不过皇帝觉得他功高盖主,我可以再送个顺水人情给他。白孤云的脑袋,应该不难砍!” “啊!我杀了你!” 疯王眼睛血红,血泪流了一脸。 他后背一躬,右脚一蹬,便把制锢他的监工们都掀飞了出去,他没有停,直接朝着楚子扬冲了过去,锁链一甩一缠,勾住了楚子扬的手臂,用力一拽,把他拽过去,脚下一绊,楚子扬便倒了。 “啊!” 这次呼喊的,是楚子扬。 他被顾怀酒压着,喉咙被顾怀酒咬住了,血就顺着他的脖子流成了好几条线。 一系列的动作利落得叫人来不及反应。 “主子!” 红鬼奔过去,提剑刺向了顾怀酒,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可是顾怀酒的动作却没有停。 剑被拔出来,又重重地刺了下去。 这一次,疯癫的那人才脱了力,倒了下去。 楚子扬脖子上的皮肉被啃掉了一块,他两手捂着血淋淋的脖子,一脚踹翻了顾怀酒。 “真疯了!咳咳………去死!你去死!” 楚子扬又加踹了顾怀酒几脚。 “主子先莫说话!治伤要紧!” 红鬼扶楚子扬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 门被重新锁好,一切又归于黑暗。 凉月扒开干草,寻着顾怀酒的呼吸,朝他爬过去。 “疯爹?” 凉月摸到了湿漉漉的地面,那是血。 可是,她听不到疯爹的呼吸。 她继续爬,抓到了疯爹的脚。 她继续爬,摸到疯爹的心口,那里全是血,已经濡湿得找不到伤口了。 管不了那么多,凉月把手上咒印对准那里,微光笼罩着疯爹,随即那种被剜心般的痛楚便顺着咒印传到了凉月身上。 凉月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这条手臂,才不叫它抖得更厉害。 “醒醒!” 凉月唤顾怀酒,可他的眼睛再没有了光,漆黑一片,只是无力地张着,血痕还挂在眼角。 凉月感觉自己坠入了深海里,窒息到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不会的。 直到凉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咒印黯淡无光,顾怀酒也没能提起那口气来。 凉月推搡着顾怀酒逐渐僵硬的身体,她大声地哭,以为他能像从前一样,暴走一次给她看看他的厉害。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 他的身体,在渐渐变冷,最后,变得僵硬。 疯爹死了。 这个世上,顾凉月唯一的亲人,就这么死了。 “爹……我饿……你醒醒……” 第65章 他缺了一魂 “不许死。” 凉月断断续续地说着,她爬到了疯爹面前,用袖子把他脸上的脏污和血迹擦干净。 一年,他挺过了那么多的毒打,还是死了。 所有的人,都想让他死! 凭什么,顾怀酒,就不能活! “跟师父走。” 白色的光照亮了这间地牢,顾凉月抬头,是许久没有出现的,花酿。 花酿上前一步,冲着凉月伸出手:“他死透了。徒儿,跟师父走。” 凉月摇头。 她趴在疯爹肩头,默默地流泪。 她承认,这个疯子很没用,连自保都做不到。 然而这个没用的疯子,还知道把她藏在干草堆里,知道把吃食分给自己,他自己浑浑噩噩,却把所有的清明,都给了她。 眼泪流到了胸口涌出来的血水里,凉月的小手拂上疯爹的伤口处,试了试,可咒印即使亮了,伤口也不再愈合。 “太迟了,疯子死得透透的。” 花酿蹲下身子,抓住凉月的手,把她的手心摊开,露出咒印。 “你就这么想救他?”花酿问。 凉月用那哭肿了的两只眼睛瞪着花酿:“救!你能!” 花酿惊讶地看着怀里的娃娃表达着自己的思想。 花酿愣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片刻,才说: “好,既然你天生灵智,能听懂我的话,那便最好了。” 他把凉月从顾怀酒身上扒下来,从腰间解下他的葫芦,道:“这里面装着他的两魂七魄。他是疯子,本来就魂魄残缺,我就算把这些都给他安回去,他丢了一魂,也还是个疯子。” 花酿顿了下,问:“你可还要救吗?” 凉月没做任何犹豫,点头。 “不过我的条件,你也要能承受。” 花酿不卖官司,直接说道: “你是妖主,万妖之主,你手上那东西,是你的咒印。你生而为人,却只能为妖族活着。这疯子,你早晚要舍弃掉。念在你年纪小,我可以留你在人界。但是!” 花酿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你得对我唯命是从,我叫你杀的妖,哪怕它无错无罪,你都要杀!我叫你保的妖,哪怕它十恶不赦,你也得留。你可能做到?” 凉月扫了眼顾怀酒死白的脸,道了声:“能。” 花酿又说:“修炼辛苦,你需得勤勉,以求长生。” 凉月点头。 花酿晃了晃葫芦,又对凉月说:“这个秘密,这疯子不能知道,不然,他会被万妖啃噬而死。” 凉月咬住下唇,狠狠地点头。 花酿这才满意了,对顾凉月温和地笑了。 “徒儿乖!饿不饿?” “救人!”少说废话! 一个死人的温度,凉月五年来一直铭记于心。 而今,咒印的光又一次黯淡下来,凉月的灵力,要耗尽了。 “顾凉月!你怎么这么没用!” 有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来,可顾凉月不能停。 疯爹!我不会让你死第二次的! “爹!” 凉月的喊声穿透了净月宫,传到了外面。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详的气氛立刻笼罩了整个净月宫。 宫门外的白孤云和梅听寒都听到了。 白孤云心头一紧,小酒,死了? 匆匆赶来的白洞庭也听到了凉月的这一声呼喊。 完了,凌国要乱了! “哈哈哈……” 梅听寒的脸都是脏污,又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他露着一口白牙笑出声来。 “你们谁也救不了顾怀酒,这种毒,无人能解!哈哈哈……爹,娘,弟弟,你们泉下有知,知道这个疯子死了,可以瞑目了,寒儿无能,过了这么久,才为你们报仇,你们等我,我这就来……” 梅听寒龇牙咧嘴扯完一通,用力咬向自己的舌头,然而却被一块石头打歪了脸。 “谁!” 白洞庭回头,只见雨中,一道光芒如闪电般闪现,然后落在了廊下。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冲着白孤云而去,正是书馆里跑掉的那个。 梅听寒愣了下,吼道:“妹妹,你来此做甚,快跑!” “跑?尔等逆贼!受死!” 半曲带着一队侍卫也冲了过来,和白衣女子打了起来。 “哥哥!这些杂鱼还奈何不了我,你千万别寻短见,我这就带你走!” 廊下顿时乱做一团,半曲一直是王府里实力最强的侍卫,就是御前侍卫也比不上,白洞庭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从小就和兄长在军营里长大,白家军里能制住他的人,一只手就可以数出来。 白孤云就更不用说了,那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啊! 至于顾北斗,人家年纪再小,也是个半妖,武力值也是上数的。 然而面对一个连兵器都没有拿的女子,这几个加上几十个护卫,居然都抓不住,白洞庭不免怀疑,这女人她是人吗? 不过三十几个回合,一院子的护卫就都被掀翻在地,白洞庭和半曲也都被打伤了,顾北斗更是被打得差点现了原型。 白孤云倒是还硬挺着,但女子出手凌厉,一掌打出去,犹如三九寒风般骤然冷却,白孤云动作一滞,就被掀飞了出去。 雨点小了,天渐渐明亮起来,倒了一地的人,只有白衣女子还站着。 “刺客休走!” 半曲硬撑着站起来,却被女子又一掌打出十丈之外,吐了口血。 女子奔到趴在地上的梅听寒身边,梅听寒也看呆了,女子过来扶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妹妹……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梅听寒心目中的妹妹形象,一直是个古灵精怪的长不大的小孩儿,她打哪儿学来的武艺? 女子却没那么心细,她把梅听寒扶起来,带着她往空中飞,却在飞到半空中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被弹了回来,二人重重砸到地上,把地面都砸凹陷了下去。 “砰!” 净月宫的宫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凉月……” 白洞庭看见凉月走了出来,她衣裳前襟沾了些红色,她的头发散开了,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手里握着那根她日日戴在手上的手链,却是断掉的。 众人都瞧见,屋内的众人脸上露出的颜色,是惊讶,亦是恐惧。 凉月另一只脚也跨了出来,她另一只手上还拽着什么东西,待她再走出来一点,众人才看清,她是拽着一个人的头发,那人还在扭动身子挣扎着,嘴里哭嚎:“郡主饶命!郡主,您饶了奴婢!” 第66章 没有原谅的机会 凉月轻轻一甩,就把手里的人甩了出去,那人顺着台阶滚了下来。 众人一瞧,不是清莲吗? 小皇帝战战兢兢地把着门,咽了下口水,轻声问道:“小侄女……” 凉月回以他一道阴冷的目光。 “姑……姑奶奶!你……你息怒!” 哎呀妈呀,太吓人了!小皇帝吓得缩回脖子,不敢再说话了,只扒着门静静地看着。 他不知在内殿发生了什么,只是小侄女这表情也太吓人了,好像和皇兄发疯的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 凉月抬手指向滚到台阶之下的清莲。 清莲捂着脑袋,哭得鼻涕眼泪横流:“郡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是那个人,取下了头上的簪子,刺向了王爷。” “哼!” 疯爹是什么水平的武力值,凉月清楚地很,就算是毒簪子,疯爹又不是木头人,不可能坐在那里不动等着梅听寒刺过来? 那他为什么没有躲?还是动不了?当时在殿内的,只有清莲了。 凉月还要质问,那二位却等不及了,白衣女子又带着梅听寒飞了一次,结果又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蠢死了!” 凉月走下台阶,手指向清莲,微微一弹,清莲便朝后面退去,撞到了荷花缸,吐了口血,晕厥过去。 院子里众人都倒吸了口气,特别是白洞庭,他张着嘴巴都看呆了。 凉月莫不是被什么附身了? 正寻思着,那白衣女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指向凉月:“头上那个结界是你设的?你是谁?” 白洞庭抬头,这才看清,净月宫之上,确实有一个透明的罩子,难怪刚才这二人两次都摔了下来。 “你管我是谁。” 凉月在女子面前站定。 女子退了几步,看对方只是个孩子,想来也没什么可怕的,便不再退了,反而比刚才镇定了许多。 “我问你,那毒,是你给他的?” 凉月指了指梅听寒。 “不错,那个什么王爷现在应该都臭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白衣女子坦率地承认了。 凉月又指向白衣女子:“是你,用她的毒浸在簪子上,刺杀了我父王?” “是我,我是在民除害,替天行道!不关她的事,你们放了她。” “天?道?” 凉月抬头,眼睛泛着红色,看向二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属于孩童的笑: “大道理是讲给老实人的,我不是。你们应该感到荣幸,姑娘我是第一次。 手法不利落,可能得多疼一会儿,不好意思。” 凉月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突然握成了拳。 “啊!” 梅听寒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他四肢的骨骼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抬起,就好像有人拽着他的四肢,生生把它们折断了一样。 “哥哥!” 白衣女子扑到梅听寒身边,用自己的灵力为梅听寒修复折断的肢体。 “梅听寒,你仔细瞅瞅,她真的是你妹妹吗?” 梅听寒也看到了,他想往后退,可他现在除了脖子能动,别的地方都断了。 “你不是银粟,粟儿不会这……你这是妖术!” “不愧是说书的,还算有点学识。” 凉月看向白衣女子,等着她在梅听寒那里受到打击,恼羞成怒地冲向自己。 “你到底是谁?” 白衣女子上前抓住凉月的衣襟,可她的手立刻灼烧似的痛起来,她不得不松开。 凉月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襟前是的血渍还没有干。 “我的手……” 女子看向自己的手,手心已经糊掉了,她惊骇地看向这个小娃娃,看到她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正朝自己走过来。 她脑袋里闪现一个想法,她知道了。 “你是……” 女子瞪大了眼睛,但立刻又否决了那个想法,“不可能,你不过是个人族。” 梅听寒已经痛得晕了过去,凉月不屑地瞄了他一眼,收起了笑。 “到你了。” 凉月的匕首脱了手,朝着女子刺了过去,女子要起身躲开,却不知怎么了,身子突然一动也动不了。 一个人族小孩儿,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灵力,女子看到凉月的手心那个光亮的咒印,突然恍然大悟,她没有猜错,她真的是,三万年才出一个的妖主! “啊!”女子尖叫起来,“救……救命啊!”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打飞了凉月的匕首,凉月要去抓匕首,却被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徒儿,你不乖哦!师父不在几天罢了,就这么淘气!” 一个宽阔的怀抱从后面把凉月擎起来,青色的衣衫遮住了她的眼。 花酿一手抱着凉月,一手握住匕首,在凉月耳畔轻声说:“对不起,师父回来晚了!” 凉月看向花酿那张好看的不真实的脸,却一把推开了他,从他怀里跳了出去。 “叙旧唠家常的话,等会儿,我有正事儿。” 凉月转身去看白衣女子,却见一抹黑影子把白衣女子像提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玄晖斜眼瞪了下白衣女子,那女子立刻就怂得直缩脖子。 玄晖提着白衣女子上前,把她往地上一丢,自己单膝跪下,与凉月平视。 他摸了摸凉月的头,又捏了下凉月的小脸儿,凉月吓得直接僵住了。 这是玄晖吗?他不是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废物,从来不给自己面子的吗?凉月恍惚间,好像还看到玄晖嘴角是微微勾起来的。 怎么说呢?突然这么温和,有点没眼看。 “受伤了?” 玄晖抚上凉月血红的衣襟。 “呃……” 凉月打了个嗝,她往后缩着脖子,揉了揉眼睛,小声问:“你下来的时候,是不是把脑袋摔坏了?” 玄晖低头,他拉住凉月的手,抚摸着她手心的咒印。 他头发太厚,凉月看不到他是什么神情。 “交给我。” 说完,玄晖便起身,顺便把白衣女子也提了起来。 “嘿!” 花酿也笑了一声,笑得有点幸灾乐祸,莫名其妙。 他打了个响指,结界便打开了。 “哗啦啦……” 雨水又落了下来,原来天还阴着,雨点还是豆子那般大。 “放开我!我认识你,你快点放开我!你信不信我爹扒了你的狗皮!” 玄晖抓得更紧了,带着白衣女子飞远了,只留下一个光点。 花酿看向跌坐在地上的众人,在里面找到了一个熟人,半曲。 花酿眯着眼睛,冲着半曲笑得温柔:“麻烦了。” 半曲擦了把嘴角的血,他是知道这个人的神通的,所以也没觉得很奇怪。 “您请。” 第67章 亲爹和师父对戏 凉月看向梅听寒,眼里依旧杀意满满。 花酿握住凉月的手心,在她耳畔轻声说:“不闹了!徒儿凶巴巴滴,都不可爱了。” 凉月受不了花酿这副撒娇劲儿,深深地打了两个哆嗦,说:“师父,你喝了多少酒啊?” 然后她又正色与梅听寒说:“别想着自杀,我父王会亲自处置你的。” “你父王?” 梅听寒好似听到了什么噩耗。 “不可能!顾怀酒怎么可能没死!” 他冲着凉月喊着,可这个小丫头已经被花酿抱起来,进了宫殿,宫殿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师父。” 凉月又一次从花酿怀里跳下去,她手里攥着那根断掉的手链,亮给花酿看,目光紧盯着花酿。 这根手链,是在她很小的时候,花酿给她的。 “这个东西到底是守护我的?还是限制我灵力的?我想听你的解释。” 花酿笑着,他的笑总是温和的,可是现在,凉月不想看他的笑,这让凉月觉得不真实,仿佛那笑容,就是一个个谎言。 “你还小,强大的灵力,会害了你!更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你不肯离开那疯子身边,愿意在人界成长,过强的灵力会叫你迷失,师父不想你成为众矢之的……” 不待花酿说完,凉月已经扑了过去,抱住了花酿的大腿,哭了起来。 “这是我想听的答案,就算是骗我的,我也愿意听。” 花酿愣住,这孩子,是什么鬼逻辑。 “师父没有骗你啊……” 花酿有些无奈,以她有仇必报的性子,他还以为这孩子会因为这个链子闹腾一阵,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她选择了不了了之。 “你去哪儿了?这么多天,也不来信儿!你是不是没把我当成你徒弟!” “徒儿啊!师父腿麻了!” “我得抱紧一点,不能让你再上天去!” 腿上挂了个小孩儿的花酿无奈地摇摇头。 “去干嘛了?”小徒弟不撒手。 “无聊的宴席罢了。”老师父尽力安抚。 “天上的酒好喝吗?”小徒儿这话可酸了。 “琼浆玉液,自然是好的。”老师傅补了个刀。 “不想回来了?” “嗯,有点。” “哼。”小徒弟不乐意了。 老师父得哄好喽。 “徒儿啊!这些天你做的很不错,师父很吃惊。虽然有点用力过猛,把紫烟宫得罪了,不过不怕,万事有师父呢! 你是妖主,总是要独当一面的,你是本尊的徒弟,就该这么飒爽。 师父觉得很欣慰,你保护了你想保护的人,控制住了你的力量。 你做的,配得上妖主二字。很好。” 该夸的也夸了,不该夸的,也夸了,这样总可以了? “其实我很没用,我知道。” 凉月把头埋着,“不过我会努力的。” 雨气散尽,阳光洒进来,照在小孩儿散开的头发上,花酿轻轻抚了抚,终是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孩子真的可以做妖主吗? 可是,她似乎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做出点让他欣喜的事情,叫他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花酿扫了眼天边,笑得更温和些。 乾坤未定,且行且看,一路上,必定繁花似锦。 待到月上柳梢,顾怀酒才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眼的碧色,花酿立在床头,正用玉葫芦喝酒解闷儿。 “你舍得醒了?”花酿晃了晃酒壶,“要喝吗?” 顾怀酒深吸了口气,他又闭上了眼,一手抚了下额头:“凉月呢?” 花酿不答反问:“王爷觉得,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顾怀酒撑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完好无损,一点破损都没有。 “很疼?疯子!” 花酿把葫芦挂好。 顾怀酒不答,起身下床,他要去找凉月。 “若是本尊在,绝不会叫她救你。” 顾怀酒没理会花酿,要走出内殿,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疯子,你太有福气了!能有个好女儿做了妖主。” 花酿一手抵住门,一手拍了下顾怀酒的肩膀,道:“没有本尊的徒儿,你能活着从北安城逃回来?你有机会逼宫篡位? 疯子!我还是与当年一样的态度,你养不了她,不如交给本尊,本尊带她回妖界,那里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你做梦!” 顾怀酒甩开花酿的手, “她可以不做妖主,但她永远都是本王的女儿。” 花酿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可他的话却句句诛心: “顾怀酒,你还没有告诉凉月,当年为何会杀了楚歌,她的母亲?不如本尊替你说?” “你敢!” “呵呵!” 花酿弹了下手指,“这就恼了?你也有怕的时候?我们可以让她继续留在你身边,我有的是时间。等她知晓了你的真面目的那天,她便再也不会回来。” 顾怀酒眼里晦暗了下,手掌渐渐曲起,嘴唇微微张开,才想说什么,门却突然开了。 “疯爹!” 开门的正是凉月,她一下子跳进了顾怀酒的怀抱。 “哇!” 只有放声大哭,才能叫凉月把五年前的那件事深藏心底,才能把今日发生的一切,一点点缝在心眼子里,永远不想提起。 凉月其实一直守在顾怀酒身边,只是刚才去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又重新梳了头发。 就好像疯爹只是做了个长长的梦,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哎!我有点碍眼了。” 之前还抱师父大腿呢,亲爹待遇就是不一样。 花酿默默离开,他心情有些失落,只要有这个疯子在,徒儿眼里就容不下别人。 人族对于血亲的执着,比他想象的羁绊要牢固得多,作为异族,他着实不太懂。 当初在北安城,他是打算把凉月一个人带走,先养在轻罗馆,待再大一些,就送去妖界。 虽然本身是人族,但能力觉醒之后,她与生俱来的灵力已经足够叫众妖族知难而退,不会有性命之危。 然而,这孩子太执拗了。 她学法术,是为了保护这疯子。 她捉妖,是为了报他让那疯子起死回生之恩。 想拿住这个孩子,根本不需要哄骗威胁。 拿住顾怀酒的命,这孩子便会乖乖听话。 唯一的条件,就是不离开。 这么想着,花酿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当得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往日里去看徒儿一眼,还得翻墙爬窗溜缝儿。 越这么想,花酿越觉得自己太委屈,像个偷偷摸摸的梁上小贼。 不行!他得给那疯子点教训,让疯子明白,徒儿离不开的人,是他,花酿! 本尊的徒儿,是本尊养大滴,多骄傲! 第68章 师父喜欢护犊子 碧水湖底,宫府之内,美女一人独舞,幽暗的湖水称得府洞有些凄凉。 小槿在门外打瞌睡,突然被人敲了下脑袋。 “哎呦,谁呀!吃饱了撑的!” 小槿捂着脑袋跳起来,瞪眼一瞧一身青衣的男子,嘿嘿地乐了。 “神尊来啦!” “神尊您怎么来了?” “神尊您什么时候来的?” “神尊您来这儿干嘛呀?” “神尊您怎么空手来的?” 花酿拍了下小槿的脑袋。 “你不光没长高,怎么还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小槿傻笑着挠头。 花酿往里探了下脑袋:“你家主子心情不好?” “嗯!” 小槿重重地应了声。 “任谁家地盘被人占了,谁能高兴呀!神尊您瞧我们这碧水湖钟灵毓秀,如今边上却建了皇帝的行宫别院,吵闹得很,关键是……” 小槿附在花酿耳边道:“那个小孩儿,她不是总来湖边玩耍吗?我们主子看见就烦!恨不得把她抓了喂鱼!” 花酿挑了下眉毛,他徒儿虽然不算聪明伶俐,乖巧听话,但是很有趣呀! “行了,去斟壶好酒。” 把小槿支走,花酿负手走了进去。 “红音姑娘好雅兴。” 花酿给自己找了个座儿,静看红音一舞蹁跹。 红音动作戛然而止,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儿,不跳了! “好些年不来,还是两手空空的,神尊真是越老越不知礼数。” 红音伏在榻上,却根本不看花酿。 “红音姑娘宫里物华天宝,比天界还富丽,不缺老朽这点儿薄礼?再说,本尊不做神有些年头了,手头确实也不富裕。” “呸!” 红音打断了花酿的话。 “神尊好意思哭穷吗?您可是貔貅!开天辟地的第一只啊!您要是拿不出东西来,我们这些小妖小精的,还不都出去要饭去?” 红音翻了个身,手拄着脑袋看向花酿。 “神尊呀!您还是免开尊口了?我红音妖微言轻,管不了那些天下大事,就想窝在碧水湖里坐吃等死,我是不会站在那个小丫头片子那边的!” 花酿依旧笑着:“坐吃等死不是你风格,天下万湖都归你管,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妖微言轻?” “啧!啧!啧!” 红音莞尔一笑,“神尊还是如当年一样护犊子!想当年,青染惹出多大的乱子你都给她收拾烂摊子,毕竟是嫡传弟子,可以理解。 这个小丫头片子,她倒是不能给你闯祸了,不过你想扶持一个废物坐上妖主之位,还是算了! 妖界虽不是当年的妖界了,也还不至于让一个人族在我们头顶上吆五喝六的!” 花酿不紧不慢地说: “凉月的血加固了封印,她确是妖主。” 红音嗤笑了声:“那又怎样!没有她,我红音大不了拼了一条命去,大不了鱼死网破,就是填平了碧水湖,也不会叫那家伙跑出来!” 花酿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女人还是如当年一样固执。 “神尊慢走!我乏了!别再来烦我了!” 敢对花酿下逐客令的,也只有红音了。 “你可是怨我肯收青染做徒弟,却不收你?” 花酿一言,红音闭上的眼又睁开了。 她把玩着鲜红的指甲,嗤笑道:“神尊把红音想得这么小气!红音更不会帮神尊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花酿笑了:“既如此,我便不再来了。” 花酿还没走出府门,就听到一顿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 “凭什么?青染是天生神女,我比不过就算了! 如今又收一个徒弟,居然是个人族!一个小丫头片子,连妖主的戟都用不了的废物,哼! 我红音要是认她做妖主,我把脑袋拧下来!” 明明是水族,气性却像辣椒一般火辣。 花酿不愿自讨没趣,便来到了湖底封印之上。 花酿盯着坚不可摧的封印,常年不败的笑容在这个地方,却被他藏得一丝一毫都没有露出来。 “当年对青染做的事,你打算再对凉月做一次,你不要以为,我没有让你灰飞烟灭的本事。” 此刻的花酿就像换了一个人,与红音聊天虽然有些尴尬,但花酿只当是磨磨嘴皮子的调侃。 可在这里,他连平日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收起来了。 封印之下传来狂妄的大笑: “这样的威胁,我早就听腻了!杀了我,快!现在就来呀!哈哈哈……” 花酿抱着胳膊,低头看着脚下封印:“如果是本尊的徒儿听了这话,估计她想揍死你!” “咦?你还别说,这小孩儿挺好玩儿,我还真舍不得一下子就弄死。” 花酿的手握成了拳头。 “你老实安分一点,说不定还能早点出去。” 封印之下的风缄却毫不在意,他在底下躺得平平的,对着上面的花酿说: “本尊没打算出去呀!多亏了这个封印,可以和封印本尊之人聊天,乱他们的心志,看到他们痛苦难为,我很乐此不疲呀!” 花酿真是不明白,青染当初造这个封印时,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岔子,居然做出这样一个残次品。 “这么快就走了?不多聊会儿?” 见花酿抬脚就走,风缄却又不想把他气走了。 花酿回头暼了风缄一眼:“我去找一个不开封印也能杀了你的法子。” “哈哈,好,我很期待!不,按小妖主说的,我看好你呦!” 花酿后悔来了,每次被气到的,都是他自己。 可能是因为如今灵力充盈,所以凉月这一次没怎么受到疼痛的折磨,加上有花酿给的止疼灵药,凉月只是睡了好长的一觉。 顾怀酒特意叮嘱,任何人不许打扰他闺女休息。 这可憋坏了众人,太多人都是满脑子的问号。 王爷并没有解释,小凉月又闭门不见,有疑问憋着问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明明很想吃麻辣火锅却要喝中药忌口一样磨人。 凉月很庆幸风缄这次也没有来打扰清梦,所以她一直睡到饿得肚子痛了,才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床边坐着一团黑影。 “疯爹,今日不批奏章吗?” 凉月嗫嚅地嘟囔了两句,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一只手还伸着,小手指微微勾了勾。 “渴了……” 一杯茶杯递了过来,凉月触碰到疯爹的手指,却是冰冷的。 不对! 杯子没接住,落在地毯上,茶渍都渗进去了。 凉月从床上跳起来,瞪着两双眼睛,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你你你你!” 第69章 妖判吃错药了 凉月钻到床角,觉得坐着说话太矮了没底气,便站起来与玄晖平视。 “妖判差人过来便可,不用每次都亲自来。” 凉月抚了抚心口,认错人了! 疯爹和玄晖都是黑色系的,她刚才睡迷糊了,才会认错。 玄晖掏出一个盒子,放在了床上。 “可缓解痛楚。” “啊?” 凉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药丸。 可是她吃了止疼药了呀! 赠药这事儿不是一直都是花酿在做吗? 还有你送药就送药,用那么精致的盒子装着做什么? 凉月摆摆手。 “不用不用,受不起!受不起!” 凉月把药放在枕头下,又溜回床角,扫视了下四周,周遭安静地有点尴尬。 “已经处置了那个,你不必担心。” 玄晖说。 凉月咬着衣袖,这人是有什么毛病? 从前他处置妖物,可是从来都不会对凉月说的。 该不会是想让凉月还得感恩戴德地向她道谢? “谢妖判大人出手相助。” 凉月心里所有的波澜都没有表现出来,要不然又会被瞧不起。 玄晖吸了下鼻子,把身子又侧过来一些,对凉月说话的时候,明显比从前柔和了八个度。 “你与我说话,不必如此毕恭毕敬,公事公办。” 凉月尴尬地缩了下脖子,不然呢?从她们认识开始到现在,玄晖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是他一直公事公办的态度,还张口闭口就是“废物”二字。 他是玄晖吗?不会是谁变出来捉弄自己的? 要不就是被谁夺舍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 或许是吃错了什么药。嗯!应该是这样。 凉月笃定地想。 “小东西!” “啊?”凉月惊恐地又一缩。 凉月咽了下口水,尽量平心静气地说:“妖判大人有何吩咐?要是出门抓妖的话,能不能许我准备准备?” “你过来。” 玄晖冲着凉月招了招手,凉月却摇了摇头。 凉月想问玄晖到底是怎么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今天……” 她还在斟酌字句,玄晖突然倾身,把她拽了过去。 玄晖拿出一枚镯子,戴在了她手上。 呵!上次是师父送手链,这次又是妖判送镯子! 不就是为了限制我的灵力吗?不就是怕我这暴脾气得罪人乱用法术吗? 直接说呗?同样的套路还带用第二次的? “无功不受禄,妖判大人要我做什么,可以明说。” 玄晖抓着凉月的手,他能感受到她在往后挣,她的不情愿,是显而易见的。 玄晖本来映着光彩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莫名的灰。 “我走了。” 转身,他便消失了,凉月一个人呆愣地盯着手腕上的镯子,她身边,是不是又多了一个疯子? 没再多想,凉月就把镯子拽下来了。 “还想限制我?” 凉月把镯子和药丸收好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我顾凉月要是这么怂,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凉月手中的妖主咒印亮起来,有件事,她不做,就浑身难受。 一道隐身符,她就来到了清莲所住的房间,这女人正倚栏遥望,手里的帕子被她捏在手中,凉月站在清莲身边,也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除了夕阳,没瞧出什么呀? 但清莲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候,一只信鸽飞了过来,落在栏杆上。 “咕咕。” 信鸽脚上绑着一根竹管,清莲将其取下,展开里面的纸条,凉月跳上栏杆明目张胆地偷看。 “七月初九,取顾怀酒人头。” 凉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又看了两遍,确定自己眼睛没瞎。 凉月不可思议地瞪向了清莲! 七月,初九,是她顾凉月的生辰哪。 她的防备没有错,清莲果然是朵大白莲!还是一朵毒莲花。 凉月手里蓄了力,她现在就把清莲和这张纸条揪到疯爹面前,坐实了她奸细的罪名。 可就在她准备现身的一瞬间,她的肩膀被捏住了,凉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走了,拽出了清莲的房间,一路飞到了宫门口。 “师父!你放开我!” 凉月挥开花酿的手,“我要收拾清莲,收拾北安侯,收拾……” “乖徒儿,你这么冲动,清莲到了疯子那里,也不会承认。” 花酿抓住气急败坏的凉月,又叮嘱道:“你是妖主,人间事,管多了,你只会越陷越深,反而会害了身边人。” 凉月难以平静:“我不管!三番五次的多少回了?他楚子扬还要不要脸!” 花酿笑着,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心说拉拢徒儿的机会,不是说来就来了吗? 疯子不许她去找北安侯的麻烦,那本尊就反其道而行之。 花酿说:“那我们就去看看北安侯有没有脸!还得叫上玄晖……” “别别别!师父你饶了我。” 凉月打住花酿的念头。 花酿以为凉月怂了,点了下凉月的额头:“说你没用还真没用呢!你是妖主,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怕楚子扬!” 凉月指了指太阳穴,“我是觉得玄晖,这儿,好像……你懂的!他是不是在天界,受了什么刺激?” “没有啊!” 花酿笑意更深了些,眉毛轻轻挑了下。 凉月一看师父这表情,就知道肯定有猫腻儿。 “师父,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呀?” 凉月觉得花酿今日也有点不正常。 “他整天除了怼天怼地的,有一句正经话吗?” 花酿拉起凉月的手。 “徒儿,我们快走,趁着夜黑风高,做点儿坏事。” “等等!”凉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师父,你等我!” 凉月闪身下了城墙,过了片刻,又回来了。 花酿掐了下凉月粉扑扑的小脸蛋儿,笑意更深了三分。 这可真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儿哪! 凉月很喜欢和花酿的相处模式,比与疯爹在一起时候,还要轻松自在。 花酿并不比疯爹更惯着自己,只是和花酿在一起,似乎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花酿从来没有把凉月当成一个小孩儿,凉月在花酿面前也不怕说错话被怀疑。 凉月已经很久没有来北安城了,它对北安城根本没什么好印象,全因为这一城之主,楚子扬。 当年疯爹疯疯癫癫的,楚子扬就把疯爹往死里整。 当时的皇帝为了怂恿楚子扬杀疯爹,谎称凉月不是瑞王妃所生,而是疯爹在外的风流账。 楚子扬果然是脑袋缺根弦,竟然也信了。 第70章 后悔也来不及了 直到顾怀酒重新掌权,另立新君,凉月被封了郡主,瑞王的嫡女这个身份被公诸于世,楚子扬才知道,自己受了蒙骗。 楚子扬以为凉月还是个小孩儿,并不记得这些,所以觍着脸多次上奏,请郡主回北安城小住。 疯爹不准,凉月自己也不乐意,因为五年来楚子扬的每一个对他们用过的表情,都是深夜的噩梦。 与师父出行,凉月只需要抓住他宽大的袍角,眼睛一闭一睁,便到了地方。 北安侯府就在眼前,师徒二人依旧隐身,大摇大摆地就进了正门。 天色已暗,候府里的下人们忙着掌灯,正堂里好不热闹,围了些许人,凉月觉得,他要找的人,肯定在那儿耍脾气呢! 堂下跪着十几个穿着坎袖衣衫,工匠打扮的人,他们有的脸上还带着泥污,个个低垂着头,只有首排为首的一个看上去比较年长的人正与堂上之人汇报着什么。 “啪!” 茶杯被楚子扬丢出来,摔了个粉碎。 即使隐身呢,凉月还是下意识地躲在了花酿身后。 这个人一如当年,暴跳如雷的脾气,不太发达的脑袋。 楚子扬没有发话,倒是他身边带着红鬼面具的人先说话了。 凉月识得此人,是楚子扬的左膀右臂,梁画楼。 好巧不巧,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正是疯爹的贴身侍卫,半曲。 不过半曲并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姓氏,她的母亲是被梁家休弃的正妻,半曲的娘亲把他辛苦养大,在半曲十三岁的时候便去了。 梁画楼长年累月都带着这张面具,面具很骇人,加上他说话也十分低沉,渐渐的,人们也忘了他叫梁画楼,都只称他为红鬼大人。 红鬼算是楚子扬的死忠粉,只要是楚子扬的命令,他都会为楚子扬安排得明明白白。 对于在疯爹落魄之时,把他往地狱里踹的人,凉月每一个都记得,她就是这么个记仇的人,做不到大度,更加做不到原谅。 红鬼与那为首的工匠道:“刁老憨,你可是北安城最好的铁匠,当日主子叫你炼那块铁的时候,你可是亲口答应,会为我家主子造一把好剑的,怎么现在却说做不成了?” 刁老憨一双厚嘴唇,说话也慢吞吞的,他冲着北安侯连磕了几个响头,祈告道:“侯爷,小人有心无力,能力有限,这块铁炼了整整三个月,依旧完好如初,小人无能,耽误了侯爷的事儿,愿奉还双倍定金,还请侯爷海涵。” 凉月想,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铁匠铺子一年才能赚多少银两呀,楚子扬见好就收得了。 红鬼上去一脚就把刁老憨给踹倒了。 “刁老憨,你以为退了定金,就能平事儿?你可知,你耽误的,可是侯爷的大事!北安侯府,难道是摆设吗?” 红鬼喝了一嗓子,“拉出去!” 楚子扬拍了下桌案,指着堂下跪着的其他人,说:“你们谁能为本侯分忧啊?” 堂下鸦雀无声,看着刁老憨被拽出去,个个心惊胆寒,气都不敢喘匀乎了。 “一群饭桶!拉出去!通通关入地牢!” 堂下哀嚎求饶声不断,楚子扬更为恼怒,把桌子也掀了。 “主人,属下再出城找更好的铁匠。”红鬼总是这么忠心,他的忠心叫凉月看着闹心。 “怕是迟了。” 楚子扬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封短签给红鬼看。 红鬼打开观看,道:“主子,竟然有这等奇事!” “虽然定了日子,但是恐怕,计划要变。但是对付这个小丫头,就要大费一番周折。” 楚子扬捏着自己的剑,“只怕这把剑,削不下顾怀酒的脑袋!” 凉月瞪大眼睛,照楚子扬这话里的意思,他们要对付的小丫头,该不会是自己。 “每年七月初九,顾怀酒都会疯癫成狂,是下手的最好时机,若是错过,待明年,清莲这步棋万一不灵了……” 红鬼突然跪在地上,拱手与楚子扬道:“属下愿前往京师,取下顾怀酒首级献与主子。” 凉月想冲上去踹翻这人,看她不把这鬼先剁碎的! 花酿赶紧把凉月拽住,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楚子扬瞪着双牛眼:“你可不行!” 他起身把红鬼扶了起来:“没有你,我一个人可管不好北安城。算了,待我再想想。大不了,就叫清莲韬光养晦,再等一年。君子报仇,十年还不晚呢,时下突然出了凉月这个岔子,清莲信上提到她身边还有几位高人,亦魔亦仙,确实不好办。” 君子,你也配称君子?! “是属下的错,当年没有调查清楚小郡主的身世,若是将小郡主自小留在您身边抚养,如今形势便可逆转了。” 红鬼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 “罢了罢了!当年那些糟心事儿,就不提了。你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这又没有外人!” 楚子扬又把红鬼拉了起来。 “那些铁匠主子打算如何处置?”红鬼问。 楚子扬摆摆手:“先关着。” 楚子扬把胳膊搭上红鬼的肩膀,说:“我得了壶好酒,今晚咱们兄弟俩喝个痛快,明儿再寻思那些个!” 楚子扬揽着红鬼往外走,凉月打了个响指,叫二人脚底一滑,双双摔在楚子扬刚才摔坏的茶杯上。 花酿见此,忙把徒儿带出了厅堂。 “幼稚!” 花酿又点了下凉月的小脑袋,批评道:“师父教你法术,是叫你捉弄人的?你这么的报复,有何意义?” “我这是为那十几个铁匠师父撒口气!” 凉月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心虚着呢。 花酿无奈地摇摇头,越来越不好管教了。 凉月嘴里呢喃道:“七月初九啊,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该怎么办?” “该怪谁呢?疯子得罪的人,比他吃过的饭都多。” “师父也太夸张了,疯爹也就这几年离谱了点,从前口碑很好的。” 花酿摊开手:“师父我管他做甚!师父只管你就够了。” “顶多有疯爹走过的桥那么多。”凉月也调侃了下,逗得花酿眼睛眯起来。 “反正来都来了,不捣蛋不是我风格呀!” 凉月搓了搓小手,又跳到花酿面前,用手冲着做了两只兔子耳朵:“师父,你帮帮徒儿,好不?” “不好,师父老了,蹦哒不动。还是喝酒比较适合师父这种老年人。” 第71章 地牢重游记 “好嘛!好嘛!徒儿给师父做一年的肩肘按摩。” 花酿干脆背过身去。 “师父何时也变得这般没趣了?一点也不像师父了。” “哦?那像谁?” 花酿两手搭在身体两侧,静听凉月的回答。 “像一块腊肉,晾了几十年的那种,顽固不化。” 花酿的肩膀抖动了两下,想不到顽固不化这个词有一天居然能被安在他身上? “这是什么比喻,我脸上又没有褶子,怎么会像腊肉?” 见凉月鼓着腮帮子不肯理自己,花酿盘膝坐下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斜眼睨了下徒儿。 “你还别说,老腊肉这几日肩膀确有些紧。” “师父最好了!” 凉月拥了过去,搂住了花酿的脖子,力道大了点,勒得花酿一口气没喘上来。 也亏得是花酿! 换了别人,都不会任顾凉月这么作的。 城主府的地牢凉月走得轻车熟路,这种熟悉感叫凉月有些想吐,那些不好的被锁起来的记忆会在凉月脑子里过电影。 这让本来心情就不好的顾凉月更烦躁了。 即便是酷暑,地牢依旧阴冷得好似深秋,凉月才一进去,就打了两个喷嚏,还好守卫睡着了,不然他们该以为鬼还会感冒了。 师徒二人隐身往里面走,地牢不算大,但是很深,越往里越潮湿,地上都是湿答答的积水。 花酿拉起凉月的手,把手掌的温度传递给她,轻声说:“徒儿,别怕。” 凉月点点头。 他看得出凉月心里的紧张,也知道这时候多说无益,他徒儿什么都好,就是太长记性了。 好事她大概都不记得,但是坏事,她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就像顾怀酒背后的疤一样,也深深地烙在凉月心里,成为折磨她的噩梦。 要说五年前还有什么好事,那便是花酿了。 凉月后来才知道,那只冰蝶就是蝶儿姑娘的真身,她奉花酿的命每晚带来新鲜的羊奶,照顾她。不然她五年前在刑部大牢里就饿死了。 “到了。” 凉月顺着花酿所指之处,看到一间大牢房里,蹲坐着十几个人,穿着粗布衣裳,正是刚才那十几个铁匠,他们正围在一起,好像在聊些什么。 坐在中间的,正是那个刁老憨,他捶了捶自己的胳膊,道:“唉!这事儿,不怪大伙儿,是我连累了大家,当初就不该逞这个大能。” “嗨!大兄弟可不能这么说,你也是为了让我们大伙儿多挣点银子,毕竟今年年节不好,耗子年嘛!萝烂事儿就是多!” “多挣几个养家糊口,家里的娃娃得喂呀!” 有人安慰,可也有人埋怨。 “这回砸了!钱没挣着,还得搭条命进去!你们还有老婆孩儿,我连媳妇还没娶呢!” “唉!俺媳妇怕不是要哭死了!俺老娘要是知道了,老命都得去了半条啊!” “城主这几年越来越暴戾,我就说这不是什么好活儿,给再多钱也不能干哪!”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没说出个解决方法出来,反而越炒越厉害了。 “咳咳!” 凉月清了下嗓子,冲着一群老爷们说道,“你们就没个主心骨吗?没个拿主意的吗?光哭能把这锁哭开还是能把牢底哭穿啊!” 孩子的声音不高,但是音色清亮,再加上地牢里有回声,一下子就把众人都吸引了过来。 “什么声音?” “谁在说话?” “哎呀妈呀!鬼呀!” 说这群大老爷们吓得瑟瑟发抖屁滚尿流真是不为过,不过还是有少数人是镇定的,比如刁老憨。 花酿挥了下手,他师徒二人便现身在众人面前。 “哎呀妈!真见鬼了!”有的喊。 “去一边儿的!你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鬼吗?” “好看鬼更骗人呢!” 凉月听不下去了,冲着一群炸起毛的大老爷们说: “你们再喊,守卫就醒了。”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凉月清了清嗓子,得意地说道:“我师父念你们可怜,不忍你们遭此无妄之灾,有心帮你们活命,就看你们怎么表现了。” 花酿用眼睛余光暼了眼凉月,小家伙拿他当挡箭牌? 好,谁叫我是你师父呢! 刁老憨多多少少见过世面,见花酿穿着华贵不凡,便连忙起身,冲着花酿作揖: “小人是粗鄙之人,不会说话,也不知仙师是哪门派人,我们小老百姓没本事,得罪了城主,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北安侯一手遮天,是这北安城的土皇帝,小人不想临死再连累两个无辜的人……” 凉月听不下去了。 “我们上赶着来救你们,你们反倒畏畏缩缩的,怎么?那楚子扬再厉害,他一个土皇帝,还能大过真皇帝,大过天吗?” 凉月被刁老憨的话气着了,“怎么滴我们还得跪下来求你们让我们救呗!” 凉月还想说点更难听的,花酿握了握凉月的手指,转头冲她温和地笑:“嘘!” 凉月努努嘴,她臭脾气上来,又控制不住这张嘴了。 “师父!你看他们呀!” 嘴上不高兴,凉月还是任花酿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花酿与刁老憨说:“听闻……” 才说了两个字,就听到牢门口一声断喝:“好呀!吃侯爷的俸禄,当差的时候睡觉!看我不禀了侯爷,割了你们的眼皮!” 糟了!来人了! 花酿打了个响指,带着凉月又隐去身形。 “真是仙师!” 可众人还来不及惊讶,刁老憨就挥着手像赶小鸡似的叫大家赶紧躲到暗处去,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地牢里被火把照得透亮,来人却不是王府里的侍卫,而是一位环佩叮当、容貌艳丽的妇人,她身后掌灯的是个趾高气昂把鼻孔抬上天的小丫鬟,身后还跟着地牢里的守卫。 这位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夫人来此做什么呢? “哗啦啦!” 地牢里最深处的一间锁链被打开,因为在最深处,这间牢房地处洼地,所以地上有三寸高的积水久久不干,长年累月瓯着,发出些难闻的气味。 贵妇只站在门口,就被熏得快要吐了,她用帕子掩住口鼻,又指着看里面: “去,把这贱人给我提出来!” 守卫没动地方,一个中年守卫上前,躬身对贵妇道: “回二夫人,侯爷有命,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许带夫人出地牢……” “狗奴才!谁是夫人?你眼睛瞎啦?” 第72章 谁才是正妻 守卫话还没说完,贵妇艳丽的眉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破口大骂道:“你是活腻歪了!” 守卫身边有个后生,看上去年纪较轻,他一把将那个守卫推搡到一边去,然后狂扇了自己两个嘴巴: “哎呦!小的们成天半白的跟这地下呆着,有眼不识泰山,这里只有一位夫人,就是您呀!” 本来这贵妇身边的丫鬟要上去扇巴掌,一见有个自扇巴掌的,便没上手,只是冲着守卫命令道: “那还等什么呀?夫人的命令就是侯爷的命令,还不快快动手?” “是是!” 几个人进了黑漆漆的牢房,又是一阵锁链响动,一抹红色被几人提着胳膊拖了出来。 说是红色,其实她穿的是一件素色衣裳,只是上面沾着斑斑驳驳的血迹,血迹混着牢里的水,滑过衣袖,顺着女人纤细的手指滴下来。 女人头上还戴着一根发簪,将她的发凌乱的束了起来,但是脸面很脏,看不出一点血色。 “装什么死!” 这回丫鬟上手了,抓起女人的头发,抬起了她的头,女人一只眼睛半睁着,另一只眼睛肿了,根本睁不开。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看不出好看不好看。 “啪!” 一巴掌打下去,身后的守卫们都低垂了头,默默地退了三步。 “苏樱,七天了,你这贱人还真是命大,居然还没死呢!我看你就是个狗皮膏药,贴上侯爷了……” 说话的是那个贵妇,她就像一只发狂的狗一样,冲着女人就是破口大骂,甚至不堪入耳。 凉月在暗处听着,后面那些骂骂咧咧的话,凉月听不进去,更学不上来。 哪里像个侯府夫人,分明是个当街泼妇! 众人却都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劝阻,甚至那个丫鬟还一脸的幸灾乐祸。 “苏樱,你害死了我和侯爷的孩子,今日,便是你偿还的时候。” 本来还逆来顺受静听辱骂的女人抖了抖肩膀,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她微微启唇,哑着的嗓子说: “只有楚子扬那个笨蛋会相信,你赵绿萼怀了孩子!哈哈……” 一句话像是戳到了贵妇的痛处,她直接抬脚踹向了女人的脸面。 拉着苏樱的人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也吓得脱了手,苏樱就那么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她的胳膊撑着地,两条腿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无力地垂在地上,看来是被人用钝器打断了。 “贱妇!” 被唤赵绿萼的贵妇踩在苏樱的脸上,用力地拿鞋底碾压着。 这动作简直和北安侯如出一辙,凉月看着,眼皮都不自觉地跳了三下。 “你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到阎王爷那里哭诉!侯爷,是听不到了!” 赵绿萼又踹了几脚,直到她的绣鞋面上喷到了点点血花,她才停下来,冲着牢头下令: “把她带走!” 赵绿萼甩着袖子踏步而去,根本没有一丝贵妇姿态了,更无一丝教养仪态了。 转过角便是铁匠们的牢房,赵绿萼停下步子,又做出一副傲慢的嘴脸,她冲着里面的刁老憨他们道: “你们得感谢夫人我,保住了你们的狗命!” 丫鬟喝了一嗓子:“看什么看!还不快开门。”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牢里面的刁老憨也一头雾水,他走上前行礼。 “回夫人的话,小人不知哪里得罪了您,从前小人为知府大人家打铁,从没有亏心时候,若是有什么地方惹您不高兴,您惩罚小人一个就是,与我这帮兄弟无关啊!” 赵绿萼不耐烦地踢了下硌脚的石头: “呦!看来你是个管事的。那么既然你也知道,我是知府大人的亲闺女,就该知道,夫人我是个什么脾气!今日之事,你们若是敢不从,就算你们出了这牢房,以后在北安城,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打了一巴掌,还要给个甜枣,赵绿萼语气缓和了一点,说:“夫人我今日心情好,发善心帮你们,你们随我来就是!休要多嘴!” 虽然众人皆忐忑,但毕竟这位是侯府夫人,又是知府大人的千金,怎么好得罪呢? 一行人绕到了后院的几个小土屋前,里面起着火灶,一块斑斑驳驳的黑铁正在炉里炼制,看上去有蹴鞠大小,虽然周遭熊熊烈火,可这石头却根本没有要被熔炼的意思。 刁老憨他们虽然被抓进地牢,可还有个小伙计留在这儿看火。 这小伙计正愁着怎么把这硬石头给炼了,好救他师父刁老憨出来,可这石头就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不管把火烧得多么旺,这破石头连条缝都没裂。 正愁呢,刁老憨他们就被带回来了。 “师父!” 小伙计奔过去扶住刁老憨,才欣喜了一下,就看到侯府里的守卫们进来了,然后又进来一个贵妇得意洋洋地走进来。 “来呀!” 赵绿萼坐在丫鬟为她搬来的一张还算干净的藤椅上,指着那十几个铁匠道: “去,炼你们的剑去,不许停!” 小伙计低声问刁老憨:“师父,怎么回事啊?” 刁老憨把小伙计拽到自己身子另外一侧,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伙计见刁老憨表情严肃,也不敢多问了。 铁匠们默默地去干自己的活儿,炉内的火越烧越旺,刁老憨正琢磨着侯府夫人到底是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见两个守卫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扔进了院子。 猛地,刁老憨脑子里自己已经故去的老父亲曾讲过的话:欲炼上成神兵,非人祭不可。 莫不是…… 刁老憨的心揪起来,他是个老实人,这等事情他哪里敢干。 他这个黄土埋半截儿的人,可从来没妄想过自己可以炼成什么神兵利器。 可瞅眼前这架势…… 刁老憨放缓了手里的动作,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苏樱,你看看,那是什么?” 赵绿萼指向炼铁的土锅炉,苏樱趴在地上,只是微微动了动脑袋,看向了赵绿萼所指的方向,她本来还带着和痛处和茫然的脸上,竟然挂上了一抹笑容。 “赵绿萼……你想烧死我?” 苏樱的声音很轻,就像一缕烟没一会儿就散了。 赵绿萼往苏樱脸上砸了个什么东西,信口道: “不是我,这可是侯爷的意思,侯爷不想再与你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丢在苏樱脸上的,是一张帛,透过帛的背面,也看得清楚,帛上写着“休书”二字。 第73章 欠我的还给我 “侯爷说了,你想要的休书可以给你,不过,你这贱妇如此不知好歹,可不能便宜了你!你生是北安侯府的人,死是北安侯府的鬼,就算是下堂妻,也不许离开侯府半步!” 苏樱拽下脸上的帛,强撑起半边身子,把帛书摊开,上面的字迹,她怎么会不认得呢? “还真是他的字。” 苏樱把帛书团成团攥在手里,哪怕这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她还是不愿相信。 她只能安慰自己,心上的那个人,死了。 如今写休书的,不是他。 “就算是死,他也不肯还我自由……” 苏樱眼里仅存的一点光芒,也修逐渐黯淡下去,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手,此刻彻底握不住这些薄情的字句了。 赵绿萼看着苏樱伤痛欲绝又欲哭无泪的表情,本来就趾高气昂的脸上,更是得意得有些狰狞。 “苏樱,现在,我们来算算账!我堂堂知府千金,比不过你一个江湖出身的贱人,只能为妾。这几年我所有的委屈,今日一朝,我要通通还给你!” 赵绿萼倒不掩饰,她使唤两个守卫:“你们!把她投到炉子里去!” 没人动。 “怕什么!将来造出一把神兵,侯爷一高兴,赏你们还来不及呢!” 赵绿萼又指着两个铁匠,道:“还愣着做甚!难道你们不想造出好剑,回家见你们的妻儿?” 刁老憨停下手里的活儿,拉住身边一脸茫然的小伙计,冲着其他人频频使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听人怂恿,闹出人命来! 刚才这一出,刁老憨也算听明白了,这苏樱是侯爷正妻,赵绿萼是妾室,一场女人间争风吃醋的内宅事,他可掺和不得。 “你们两个!” 赵绿萼又使唤那两个下仆,这两人像是赵绿萼的心腹,二话不说提起苏樱就往炉子那边走。 这时候,院落一角逐渐明亮起来,有个清柔的声音问:“徒儿,出手可好啊?” “好呀!忍半天了!” 凉月先显了身,她的匕首飞了出去,割破两个下仆的胳膊,二人痛得脱了手,苏樱跌在了地上。 赵绿萼光顾着得意,被突然飞出来的匕首吓了一跳。 “谁?” 凉月歪着小脑袋,从暗处走出来。 “我。” 凉月笑眯眯地应了声。 凉月手里拿着匕首,夜色下她那双眼睛显得特别亮。 赵绿萼一见只是个小孩儿,放松下神经,对身边的丫鬟道: “哪儿来的黄毛丫头,还不快快撵出去!” 丫鬟朝着凉月走过来,可当走到凉月身前三尺处时,丫鬟突然停下来,朝着自己打起了巴掌,一声声格外响亮。 “这……夫人救命啊!” 丫鬟的手现在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才几下,丫鬟嘴角就出了血。 凉月则绕过丫鬟,朝赵绿萼走去。 “我们来玩猜一猜的游戏。你姓赵,北安府的知府,赵德利,那只缩头乌龟是你爹?” 赵绿萼从椅子上挪下来,往后退,冲着那两个下仆喊:“还不过来保护我!” “扑通!” 两个下仆跪在地上,双腿像被两块巨石压着,根本起不来。 “夫人救命!我们!啊!腿!腿折了!” “你们过来!把这小丫头抓住!” 赵绿萼冲着守卫喊道,可是守卫们像是木头一样,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他们都被凉月用法术定住了。 赵绿萼又冲着铁匠们喊着:“快过来救我!夫人我重重有赏!” 凉月转过头,看向刁老憨,冲着他笑了下。 铁匠们缩成一团,谁敢上啊!这小丫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招没出就干倒了一片人,不是神仙就是鬼,他们可不敢! 赵绿萼往门口跑,想开门,门明明没上锁,就是打不开! “救命!谁来救救我!” 凉月歪了下脑袋,手里的匕首脱了手,正好钉在赵绿萼耳朵边上。 “你省点儿嗓子,跟破锣似的,吵得我想让你一辈子都吃不了饭说不了话!” 赵绿萼转身,捂着嘴不敢喊了,她出了好多汗,脸上妆都脱了。 “你……你是谁?” 赵绿萼用蚊子声哆哆嗦嗦地问。 凉月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对赵绿萼说:“我不管你是正妻,还是小妾,留你条命,给楚子扬传个话,你给本姑娘一个字一个字记好,停顿语气都要记牢了,不然,我随时来,取你的口条。” 凉月收了匕首,在手里玩弄着,见赵绿萼跌在地上,冲自己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她才说: “你听好了,楚子扬若是再敢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我就毁了他的北安城!他若是敢动我爹一根汗毛,我必定以牙还牙,叫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地狱业火。” 说着,凉月右手心突然窜出来一股蓝色的火焰,她把火苗弹进了炼铁的炉子,一瞬间火光大盛。 “砰!” 炉子炸了,火苗四溅,火势极大,这个院子很快就被火舌吞没,蔓延到了周围的房间。 “着火啦!快救火啊!” “救命啊!” 正在和红鬼品赏美酒的楚子扬已经喝高了,舌头不太好用不说,就是走路也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主子,外面有异动!属下去看看。” “能有什么事?画楼,咱俩再喝点儿……”楚子扬舌头都弯了。 红鬼倒是还清醒,他走到门口,手还没伸出去,房门就被推开了。 门口跪着一个人,正在不停地磕头,磕得额头的血流得满脸都是。 红鬼微微俯身去看,仔细瞧了瞧:“清莲!” “呜呜……” 清莲脸上满是血,还流了一脸的泪水,可是她的嘴却抿得紧紧的,就好像是被线缝上了一样,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音。 红鬼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冲她喝了声:“你怎么回来了?” 清莲眼里都是惊恐和害怕,可她除了机械地磕头,其余动作都做不出来。 红鬼一脚把清莲踹倒,他跳出门,才发觉后院火光通天。 正好这时候,管家跑了过来,他擦着额头的汗珠,气喘吁吁地。 “红鬼大人!不好了!后院起火了!” 红鬼下了台阶,到庭院里,往后院的方向看去,果然红光照了满天。 “速速着人救火!” 红鬼抬脚想进屋像北安侯禀报,却突然瞧见西边的天也被照亮了。 红鬼顿觉不妙,正欲去查看,就见一个护院跑了进来:“红鬼大人!出事了!” 护院又上前两步,单膝跪地,与红鬼说:“属下办事不利,西库被炸了!” 第74章 干完坏事就跑 “炸了?!” 听到西库二字,红鬼感觉自己的脑袋,也炸了! 这时候,北安侯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他左右脚鞋子都穿反了,一手还拎着酒壶,冲着红鬼道:“画楼啊!过来!再喝点儿!咱们俩今晚,一醉方休!” 北安侯伸脚踢到了一个人,正是清莲。 她虽然被踢倒了,身子还保持着下跪的姿势,而且还在不停地坐着磕头姿势呢! “咦?” 北安侯揉了揉眼睛,又踢了清莲两脚,“这是哪儿来的丑女人!给老子滚出去!莫搅和了爷的好事!” “主子!”红鬼大步上前,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北安侯,“主子!西库!炸了!” “炸哪儿?”北安侯没听清。 红鬼只得又提高了声调又重复了句:“西库!炸了!” “啪!” 北安侯手里的酒坛子坠落在地,他甩了甩脑袋,眨了眨眼睛,硬是叫自己清醒了三分。 “你说西库?!” “正是!”红鬼指了指廊下跪着的护院,这护院身上的衣裳,都被炸烂了! “主子,西库那里可是装了咱们所有的武器锱重!这一炸,怕是都没了!” 听了红鬼的话,北安侯算是彻底醒酒了! “戒严!举全城之力,给爷搜捕出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抄爷的家底儿!” 北安侯实在是喝得太多了站不住,便坐在地上,冲着赶过来的护院发号施令。 红鬼连连应是。 “侯爷!后院……”管家话说到一半,又有人跑了过来。 赵绿萼衣裳褴褛,发钗都跑没了,头发凌乱得像个疯子。 她脸上都是黑色的炭火印,却顾不得那些好看不好看的了,她倒在北安侯脚下,哭嚎道:“侯爷!侯爷救命啊!” “你谁啊?” 北安侯一脚把赵绿萼踹翻过去。 “主子!那是二夫人。” 红鬼提醒北安侯,北安侯才又扒了扒眼皮,把人瞅清楚。 北安侯斜眼睨了赵绿萼一眼,便不再看她。 “你整出这副样子!过来惹爷生气的?” 赵绿萼指着楚子扬背后的方向,喊道:“侯爷!刚才!就在刚才!有个小疯子!不!有个小丫头,不不不,她是个妖怪,她,她把后院炼剑场烧了!不!整个后院!都烧了!” “你个疯女人!又胡编乱造什么呢!” 北安侯不屑地又踹了两脚,把赵绿萼踹得离自己远一点。 “什么疯子!丫头!你要是有那能耐!爷早就儿女双全了!” 楚子扬不以为意,红鬼却听出了端倪。 “夫人所言的小丫头!是什么样子的?” 赵绿萼没回答红鬼的话,她盯向楚子扬身边,那个还在不住磕头的清莲,吓得大叫一声,滚下了台阶。 “啊!中邪了!她也中邪了!那孩子,那孩子,就是恶鬼!可怕的鬼!啊!” 西库的火还在烧,后院的火也没有灭,这里又乱作一团,红鬼有些气郁,今晚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都乱了! 就在这时候,疯疯癫癫的赵绿萼突然指向了房檐之上,大声喊道:“是她!就是她!她是鬼!恶鬼!” 众人皆顺着赵绿萼所指看了过去。 映着通天的火光,檐崖之上,站着一个小丫头。她身穿嫩粉色的裙裳,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肉嘟嘟的,活像块年糕团子。 小丫头身边,还立着一个男子,一身青衣,巧笑嫣然,绝代风华。 顾凉月笑容满面地扫视着中庭乱糟糟的一片,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红鬼身上,准确点说,是他脸上的面具。 小丫头脸上没有一分属于孩童的神色,反而都纂刻着愤怒和痛恨。 “你不打算换一张吗?” 小丫头食指往上挑了下,红鬼整个身子就被掀飞了出去,撞到了中庭的一棵树上。 有血从红鬼的面具里喷了出来,红鬼咳嗽了两声,见那小丫头又抬起了手,连忙对北安侯喊道:“主子!小心!” 凉月只是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没有做什么。 她看向坐在台阶上也同样在看着自己的北安侯,道:“我是来还人的。” 说完,她就打了个响指,一直在行跪拜之礼的清莲终于停了动作,也能张开嘴了。 清莲抽噎着,伏着地朝北安侯爬过去。 可她才爬了一步,就痛呼起来。 “啊!” 她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北安侯府。 “我的手!我的手!” 清莲盯着自己的两只手,它们正在一点点地化为齑粉。 “城主!城主救我!” 清莲往楚子扬身边扑,可她却被楚子扬踹飞出去。 “滚!” 楚子扬站了起来,他抬头仰望着,向檐崖上的顾凉月伸出了手。 “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凉月耸耸肩,自己掐了自己的脸蛋儿一下。 “我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 “不要!不要改!”楚子扬跌撞着往下走,他眼里彻底清明了,一分醉意都没有。 “这些,都是你干的?” 凉月点点头:“对呀!我是小杂种嘛!活该去死!” “不!你不是!” 楚子扬冲着凉月招手,他眼里盈满了泪水。 他说:“干得好!炸得好!你!过来!我……” 楚子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身子微倾,家都快被烧干净了,却还笑得出来。 他说:“我是你舅舅。” 凉月冷笑了声,拉起身边花酿的手,她看向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瞟自己的赵绿萼。 赵绿萼被发现了,赶紧躲起来,不敢看这个小孩儿。 凉月对赵绿萼说:“别忘了!一个字都不能落下!” 花酿瞧着火光通天,真是像极了五年前张家的那场大火! 张狂放肆、不可一世、目中无人、傲慢骄横,这些词用在徒儿身上,一点都不夸张。 若是从前,他说不定会熄灭这场火,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是为什么呢?看到徒儿这般做,他不仅没阻止,还切切实实地做了一回帮凶。 大概是因为,她最怕火,却依旧选择用火,照亮这无星无月的夜幕? “师父……” 徒儿的手冰凉如雪。 “看在我欠你很多钱的份上……” 徒儿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师父,我动不了,我怕火,我们快走。” 花酿觉得,徒儿凶巴巴地认怂,可爱得紧。 他俯身把徒儿抱起来,手臂一挥,便带着徒儿离开了北安城。 楚子扬看着檐崖空余黑暗,才把一直伸着的手曲起,却是直接照着自己的脸蛋子糊过去的! 第75章 疯爹发怒了 北安侯连扇自己了几个巴掌,扇得他眼里盈着的水都被扇飞了出去。 土皇帝北安侯脚下一软,又醉醺醺地倒下了。 北安侯躺在地上,又哭又笑,嘴里只有一句话:“你个狗杂碎!你活该!” 天还没有亮,凉月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却不想被疯爹抓了个正着。 顾怀酒坐在空床边,抱着胳膊,冷漠地问:“又去哪儿疯了?” “爹爹快来帮我!” 凉月嘻嘻地笑,就见疯爹下巴一抬,目光扫向凉月身后:“还带回来一个?” 凉月使法术把早已经晕过去的苏樱送到了席子上躺着,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累死我了!师父说轻罗馆只收妖不收人,我总不能把她扔大道上?” 顾怀酒起身走过来,先把女儿从地上捞起来,又扫了眼女人身上的伤势。 “爹这儿也不是医馆。” 女人的发掩住了她的面容,死气沉沉的,凉月从顾怀酒怀里跳下来。 “大老远背回来的,我得救。” 她才把手放在女人头上,就被顾怀酒抓住了。 “半曲,宣太医。”顾怀酒冲着殿外唤了声。 “你歇着。” 顾怀酒又把女儿抱好了,另一只手顺手从女人手里抽出那份帛书,摊开在手里。 才看了两眼,顾怀酒就又看向了女人,吃惊地吸了下鼻子,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你说实话,你去哪儿了?” 凉月趴在疯爹肩头:“把爹爹身边的害人精,打了个邮包,送走了!” 顾怀酒把女儿放下了,走过去拨开女人挡脸的头发,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看向凉月,他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把所有太医都唤来!快!” 顾怀酒忍下了什么,然后冲着殿外大吼。 凉月眨了眨眼睛,疯爹好久没对女人这么激动了。 莫不是,她还救了个疯爹的故人? “凉月……” 顾怀酒蹲下身子,与凉月平视,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去了北安城?” 凉月点头。 “你做什么了?” 凉月吸了口气,疯爹两手在收紧,说明他在生气。 “清莲是奸细,你不舍得杀,我把他送回给楚子扬,还不行吗?” 疯爹眉头陡然蹙了起来,他厉声问了句:“楚子扬看见你了?” 凉月缩了下脖子,点了点头。 疯爹把头扭了过去,凉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抓着自己的手,是颤抖的。 过了会儿,他才起身,背对着凉月,凉月空着手立在他身后,猜不出疯爹是用怎样的表情说的话。 他说:“以后不许,在人前,使用你的妖力。” “妖……力?” 凉月耳朵像是钻进了两只蜜蜂,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然而,她没有听错。 “我的事,以后你不需费心。” 什……么? “爹爹,我……” “说了不许!就是不许!你听不明白吗?” 他发火了! 疯爹他,很生气! 凉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她就是感觉无地自容。 凉月上前,想抓住疯爹的手,可抬起来的手,还是在就要碰到的时候,无力地垂了下去。 “是谁在身边养了朵毒莲花啊?就因为她长得像你的女人?难道我要任楚子扬兵临城下,取你性命?” “爹爹怎么总是这么明目张胆地不讲理!大男子主义!说话大喘气!优柔寡断缩头乌龟!衣冠楚楚不干人事儿!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得过且过,将来难过!滥竽充数!无法无天!你买椟还珠!你刻舟求剑!你画蛇添足!你狗急跳墙!” 顾怀酒受不了,这都什么词儿,这话都是谁教她的?她怎么还乱用成语啊? “你你……” 顾怀酒还没想好词训斥,就又听闺女说: “我没错!你自己不占理,还好意思训我?” 不待顾怀酒转身,凉月已经离开了内殿! 半曲去请太医的时候,正巧被巡逻的白洞庭瞧见,白洞庭误以为顾凉月出了什么事,便也跟过来了,可进了殿,才发现凉月居然在席子上正在喝茶吃点心呢! 忙活了一宿,她饿了。 不仅饿,现在还有一肚皮气没地方撒! 凉月见到白洞庭进来,冲他招了招手。 “小郡主,你醒了?” “嗯!早醒了!”凉月分了块点心给白洞庭。 白洞庭拿在手里,没有吃,他指了指里面:“那怎么……” 凉月眼珠子一转,想了个言简意赅的回答:“我不知道啊!那是疯爹的事,我管不着。” 白洞庭直接被噎住,手上的点心更吃不下去了。 “小郡主。” 白洞庭压低了声音,“可方便外面谈话?” “方便,这儿没我什么事儿。你们有事就去找疯爹。” 白洞庭觉得凉月说话今日有点阴阳怪气的,好像在使性子。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凉月冲桃核儿使了个脸色,桃核儿自觉地没跟出去。 “凉月。”白糖水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捧给凉月。 凉月掂了掂,这是叫她吃别人的嘴短了。 “糖水哥哥真好。” 唉!孩子就得有个孩子样儿。 白洞庭蹲下来,为凉月打开包裹,里面是糖果。 “尝尝甜不甜?” “甜。” “你还没吃呢。” “像糖水哥哥一样。” 白洞庭满意地笑了,摸了摸凉月的头,这才切入正题。 “凉月,那一日帮你的,两个人,是谁呢?” 凉月嘴里含着一颗糖:“师父。” “两个师父?” “嗯。”算是。 反正不是敌人。 “师父?教你什么?” “法术呀!” 凉月瞪着双葡萄眼,冲着白糖水眨得明亮,反正也瞒不住了,就满足一下白糖水的好奇心好了。 白洞庭微微皱眉,联想到之前在慈方庵发生的事情,倒是说得通了。 见白糖水忧愁,赶紧顺杆爬。 凉月拉了拉白洞庭的衣袖,眼里印着欣喜的星星,问:“糖水哥哥,是不是害怕了?不喜欢凉月了?” 那样最好,就可以解除婚约了。 白糖水却摇了摇头,这一次他倒没有犹豫。 “不怕!” 凉月点点头,递给白糖水一颗糖,他直接含在嘴里了。 “凉月真厉害。” 白糖水就这么,愉快地接受了? “糖水哥哥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去和爹爹说……” “不。”白洞庭把凉月环住,“我会帮你保密的。” 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旁人知道了,只会更加忌惮摄政王府而已。 这些话,凉月没有说,她看白洞庭似乎有些激动,便拍了拍他的背。 唉!傻孩子,你若是将来不后悔,我把命都给你。 第76章 我牙疼!我牙疼! 苏樱受的都是外伤,只是她的腿骨折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修养,就算治愈,恐怕也会不良于行。 这些凉月并不很在意,她在意的是疯爹居然不眠不休地照顾她,看上去不仅仅与她是熟人而已。 苏樱还没有醒,凉月进去的时候,她看到疯爹正坐在床尾处,两手搭在膝盖上,正低头看着地面。 凉月走了过去,抬头看疯爹。 “爹爹,”凉月唤了几声,疯爹才回过神来。 “嗯。” 一看就是还在生气。 凉月转头看向苏樱伤痕累累的脸,又看向疯爹深沉的眼,说:“我可以叫她的腿完好如初。” 顾怀酒眼睛一亮,但是闪烁了两下之后,又立刻黯淡下去。 “不可。” 凉月感觉牙根有点痛,她怎么上火了? “爹爹和这位夫人相熟呢!” 凉月觉得憋着不太好,还是问。 “可我从来没听疯爹提起过。” 顾怀酒却只是“嗯”了一声,把女儿的额头贴在自己的下颚处,用不长的胡子微微蹭了蹭,便与凉月说:“早些睡。” 可是,这是我的寝殿啊! 以为能听到疯爹的道歉,结果迎来的只是疯爹敷衍的神色,凉月觉得牙更疼了。 凉月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疯爹的背影,与他道:“我答应你。” 出了门,天已经露出鱼肚白,她哪里还睡得着呢! 该做的让步,她都做了。 结果呢? “我要是再管你的事,我都不姓顾!” 凉月隔着门发誓,本来还没消的气,现在好像更大了。 “姑娘,你要不,用些羹汤?” 桃核儿最会察言观色,她家主子也不是很难猜的那种,她看得出,她家主子现在需要降降火气。 “不用了,你歇着。” 凉月去了偏殿,把桃核儿关在外面,一道符把自己就送到了轻罗馆。 “小姑娘最近来得挺勤呀!” 蛇妖七七还没有起身开张,她连人形都没化,就缠在梁柱上,凉月一进轻罗馆,就看到这条妖精在那里做伸展运动呢! “七七姐早!” 七七化出人头,打了个哈欠,“小姑娘今天不太一样呀!谁那么不长眼啊,敢欺负我们小妖主?” 凉月打过招呼,直接往后院走,没理会七七的搭讪。 “啧啧!把心事儿都写脸上了!真当姐姐我八百年白修炼啦?” 七七从梁上跳下来,扭了扭腰肢,反正也睡不着。 “得了,开张!” 轻罗馆的清晨并不安静,小妖们喜欢趁着人们还没起早,化出原型,自由一会儿。 特别是鸟儿,总是叽叽喳喳仿佛有唠不完的家常,凉月一推门进院,这些鸟儿就咋呼起来了。 “哎呀!小主人来啦!” “小主人今天起得好早啊!” “小主人!给我们带好吃的了吗?” “小主人!想我们了吗?” “就是就是,宫里的点心可香了。” 凉月从袖口掏了包榛子,又掏了包炒栗子,一连七、八包。 “小主人这是不过了。” “你们小主子不是不过了,主要这东西硌牙,惹你们小主人不高兴了。” 凉月满脸黑线地转头瞪着二楼窗户:“师父,你话里有话,映射谁呢?” 屋内传来花酿的笑声:“做事的事疯子,生气的是傻子!” 顾凉月捂着半边脸,牙更疼了! 小蝶端着水盆走过来,冲着凉月行礼:“主人好早。” 凉月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是有点早。” 这时候,二楼的窗户被从里面推开了,一只白皙的手冲着楼下摆了摆。 “乖徒儿,这么快又想师父了?” 凉月飞到了二楼窗口,踮起脚看花酿披散着头发,外衣还摆在榻上。 “呦!徒儿这是又又又离家出走了?” 花酿上来就揭凉月的短。 “师父,不是您说轻罗馆就是我家的吗?” “哈哈……”花酿温润地笑了,“我说过吗?酒后胡乱说的话,不必当真!” “不要欺负我!我牙疼!” “哈哈!”花酿笑得仰在榻上。 “徒儿又没人要喽?没事没事!师父会考虑给你降房租的!” 凉月感觉半边脸腾地就肿起来了! 小蝶进来伺候花酿起身,又送来了餐食,凉月牙肿得满嘴火气,根本吃不下。 不过小蝶送来的是两份,她只好象征性地坐在花酿对面。 “不就是去了趟北安城吗?那疯子真恼你了?” 花酿一言就戳中了凉月的心。 凉月撇撇嘴,眼前的鱼蓉粥更是索然无味。 花酿微微倾身,白皙的手扣上凉月疼得肿起来的半边脸上。 “10两银子一次。” 凉月要把脸挪开,可是花酿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了,捧起了凉月的小脸儿。 “买一送一。” 丝丝凉意传来,牙疼瞬间就被治好了。 凉月下榻,爬上了藤椅,合上了眼。 “我累了。” “徒儿,你是不是发现,你对那疯子,并没有你以为的那般了解了?” 凉月抓起花酿的扇子,打开蒙在了脸上。 “那疯子可不是个普通的疯子,他的过去,写成一部话本子是绰绰有余。” 凉月竖起耳朵,以为花酿会讲下去,哪知花酿却突然没有了动静。 说呀!我想听听这话本子。 等了会儿,花酿也不说话,凉月等不起,便自己把扇子拿开了。 正好撞上黑乎乎的一片。 “嚯!” 凉月从藤椅的另一头跳了下去。 “你!你怎么又来了?” 黑乎乎的不是东西,正是玄晖。 花酿默默地喝汤,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毕竟玄晖来轻罗馆蹭吃蹭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凉月不一样,玄晖这几次见面时都奇奇怪怪的,好像出门没吃药。 玄晖正低头俯视着凉月,他说:“皇宫里没找到,知道你在这儿。” “找我?又有业务了?我怎么感觉自己不是妖主,而是给你们打工的?” 花酿噗哈哈地笑了。 玄晖伸手把凉月拉了起来,顺手还把凉月慌乱中掉下来的发饰为她戴上了。 “老鼠遇见猫,也不过如此?”花酿笑得十分发自内心,属实有些夸张。 凉月却推开玄晖的手,躲到了窗口。 “师父,他不是猫,他是咬人的大狼狗。” 而她就是被大狼狗脚下的一只兔子。 “嗯!精辟!” 花酿用完了早膳,打了个响指,直接闪离。凉月盯着咄咄逼人的玄晖,她真怕玄晖突然露出狼牙。 玄晖嘴角抽了下,对于凉月刚才的评价,他听得是五味杂陈,特别讽刺。 大狼狗?狗? 第77章 第一次下妖界 他坐在藤椅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半晌,这小孩儿也不过来。 玄晖也不回头,他有点怂了,他觉得自己如果猛一回头,这小孩儿能直接从窗口飞出去。 “你被撵出来了?” “开玩笑,只有我自己走的份。” 凉月靠着窗口,手指不自觉地抠着窗楞。 “哦。” 玄晖点点头,两只胳膊搭在腿上,两只大拇手指头环着绕圈圈。 他又说:“那就是又离家出走了。” 凉月捂着半边脸:“嘶!我要拔了我的智齿!” “小孩儿不长智齿!” 玄晖挑了下眉毛,顾怀酒那个疯子不干好事儿,好好的孩子养成这么别扭的性子。 “走。” 凉月没反应过来,后衣领子就被提了起来,然后她就被丢进了一个圆圈,随即玄晖也跳进了圈里。 狂风呼呼地刮着,凉月让身体保持平衡,不再下坠。 妖判的剑可以打开空间之门,玄晖把她丢哪儿了? “翼山。” 玄晖抱着剑立在凉月身边,他又匀出一只手拉住了凉月:“你会不会掉下去?” “放开我。”我又不是小鸡! 玄晖没松,只是换了个姿势,拉住了凉月的手腕。 “你刚才说这是哪儿?” 凉月刚才真没听清。 “翼山,雾涯。” 玄晖顿了顿又说:“我家。” “妖界!” 她做了妖主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来妖界呢! 凉月突然来了好奇心,迅速往黑云之下而去。 可黑云之下便是浓雾,跟浓牛奶一般好像挂了杯似的,根本看不清。 “走。” 玄晖的声音就在耳畔,凉月转头看向他,这家伙还没恢复正常吗? “呼!”风刮得太大,模糊了凉月的眼,她只能透过玄晖的发丝间去琢磨他的表情。 她不是个擅长察言观色之人,还没弄明白,脚已经着了地。 入眼的是一棵老树,树木盘匝粗壮,遮天蔽日。 树下有一间木屋,木屋的门关着,瞧不见里面,但是足够整齐,看上去老旧朴素更加简单。 “还以为是狼窝。” 凉月小声嘀咕了下,她抽出一直被玄晖拉着的手腕,踏着斑驳的黑色石路往树下走。 树上叶片葱绿,也不知是什么树,凉月在人界并没有见过,树杈上坠着些像灯笼一样的花,每一朵花都发着淡淡的光,照亮了树下一隅,不然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涯,根本看不到什么。 玄晖似乎没有从前那么较真儿了,对于凉月的吐槽他选择性听不见。 凉月站在木屋门口,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匾额,心里纳闷,她听说过无字碑,还没见过无字匾,不写字为什么要挂上? 竹屋的门槛上,落着厚厚的灰尘,门上也灰突突的,凉月心说妖判业务忙得都不回家了吗? 不过联想到玄晖经常在花酿的轻罗馆蹭吃蹭喝,凉月就觉得合理了。 他大概是不会做饭。 “唉!”那我是进去,还是不进? “大胆!哪里来的毛贼!” 倏地一道亮光,从凉月眼前划过,凉月本能地缩回手,后退了两步,却不知被什么绊到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真是个笨贼!” 凉月恨不得把脑袋转三百六十度,想循声找到是谁捉弄了自己。 她的手正好摸到了什么东西正在动,还没来得及低头看,就感觉手腕被缠上了,然后她就被提着手腕拎了起来,然后又被猛地抛到了空中。 凉月充楞之间就在空中滑出了个抛物线,还好她最终落地点比较好,玄晖接住了,接得挺稳,好像凉月是一袋大米。 “哼!不好玩儿!” 凉月循着声音,总算是找到了捉弄她的家伙,竟然是树下的一株发着淡粉色光泽的花。 这花也不知是什么科目的,茎如蔷薇而带刺,花叶却是枫树样,只是比枫树小很多每一片也只有拇指大小,花朵长得像百合,但又抽着一簇簇像四叶草叶子似的黄色小花蕊,总之,就是个四不像。 “你……” 不待凉月说什么,这花又恶人先告状了,它把花苞转向了玄晖。 “我说你领回来个什么小杂种呀?这么笨!丢下去喂狗算了!” 这么一朵连形都化不出来的不知是什么科的东西居然敢这么和妖判说话? “欺人太甚了!” 凉月不是挑刺的人,但是“杂种”二字是她极其厌烦的,上面沾染了太多,不愉快的回忆了。 玄晖把凉月抱正了,还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头。 “玄晖你疯了!” 小花儿摇摆着花茎,如果她有表情的话,定是对凉月更大的敌意。 “灯芯儿,住嘴。” 只五个字,玄晖就扼住了小花儿的花茎,作势要将它折断。 “大人!您请三思!”头顶的灯笼树说话了。 玄晖踢开了脚边的一条垂落的树枝,刚才正是它绊倒了凉月。 玄晖抬头看向庇佑着小花儿的灯笼树,冷漠地道了声:“我耐力有限,你要做不到让她闭嘴,我可以帮你。” 那根树枝慢吞吞地缩了回去,树上的灯笼一闪一闪,他的声音不算年轻了,但是却十分有穿透力:“大人,灯芯儿还是个孩子。” “我们也是个孩子!” 玄晖揉了揉凉月摔着的地方,没有多言,朝竹屋走。 “天啊!我没看错!你要带这个人族进竹屋!”又是那个叫灯芯儿的花儿在咋咋呼呼。 “小灯芯儿,莫闹了,她可不是普通人。” “是不是普通人,是个小孩儿嘛!” 灯芯儿还满心的不服气,她已经在盘算着等玄晖不在的时候怎么捉弄凉月了。 灯笼的光亮逐渐亮起来,照亮了整个山崖顶。 “你莫再招惹她,她能收了你。” “切!我不信。” 凉月听着身后二妖的对话,有种现在就拔了那枝花做糕点吃的冲动。 不过比起这两个不欢迎自己的守门人,她更好奇玄晖要带他来的这个地方。 凉月抬起来的手尴尬地戳了戳门上的灰尘,门却腾地自己打开了。 凉月回头,玄晖才把手放下。 “我可以进?” 他不是讨厌她吗?不是叫她离他远点儿吗? 凉月眨巴着眼睛,反复确认玄晖是点头了,她才提着裙子跨了进去。 凉月吸了口气,馥郁的熏香味扑鼻而来,倒不像荒置已久的样子。 “好香。” 香得不像男人的屋子。 木屋的地面铺着雪白的地毯,上面不染纤尘,白得晃人眼睛。 第78章 放我出去 一案两方席,轻纱垂床榻,便是这间不大的屋子里的陈设,却叫凉月对玄晖刮目相看。 这审美这品味,倒是高级地像个精致的女人,与玄晖的形象完全不相符嘛! 一切都是光洁如新,新得凉月站在门口都觉得百般不合适,她退了出去,挠了挠头,打着哈哈:“我是个俗人,就不打搅了哈。” “无妨。” 玄晖扶住凉月的肩膀,又给推进了屋。 “这里,足够你把自己藏起来。” 本来凉月要走,却一下子被玄晖点出了心事。 “我没有。” 凉月矢口否认。 “疯子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更何况疯子不是个普通人。你这么能作,他能忍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我脾气就这样,受不了你们可以不受。” 凉月不想提及,她现在心里很烦。 “大人的事,你还是少操心!你一夜未眠,现在应该休息。” 玄晖合上了房门,又指了指靠窗的那张软榻。 凉月一丝困意都没有,面对突然对自己表现出关心的玄晖,凉月只感觉危险,无事献殷勤,他指不定又要让她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你有话就直说,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玄晖右面的眉梢微微挑了下,眼睑微微垂下来,似乎若有所思,可他很快回过神来,只冲着凉月摇摇头,道: “无事,你休息。” 然后便瞬移了出去,凉月根本还没来得及叫住他。 “喂!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 凉月去拉门却打不开,窗子也是一样。 “放我出去!” 外面却没有动静,玄晖走了? 凉月坐在席子上,茶壶里竟然有温茶。 “顾凉月,你打起精神来行吗?北安侯还没处理呢!那个梅听寒,也是个要人命的……” 凉月喝了口茶,拄着胳膊喃喃自语。 “顾怀酒啊顾怀酒,你怎么就得罪了这么多的人呢?” 可是她又立刻颓唐地趴在案上,疯爹昨夜说的那些话,就像玫瑰茎上的一根根刺一般,扎得她猝不及防。 于寻常人眼里,她确实只是个小孩儿,那她就得按照旁人的眼光活着? 凉月一直认为疯爹不是这样想的。 “想这么多,累不累啊?” 说话的是风缄,他有几日不曾出声,凉月都把他忘了。 “忘了我可不行。” “你顶多算根儿葱,我为什么不能忘了你?” 凉月不给风缄一丁点儿面子,这位可是她费了半身血封印的家伙啊!她可得把风缄看住了,万一他再跑出来,她血槽就要空了。 “你有很多烦扰。” 风缄一句话,就把凉月的心又戳出了个窟窿。 凉月泄了气,在别人面前她还能装五分硬气,可风缄就像是安在她心里的实时监控,她骗不了他。 “我后悔了。” 凉月躺了下来,她突然感觉有些累了。 “师父说得对,我根本不该插手疯爹的事,我只会越帮越忙。或许当初,就应该直接跟师父离开,轻罗馆也好,妖界也罢,这些地方才是我这个妖主配呆的地方。你说我纷扰,可每一个扰人的麻烦都是我自己亲手惹出来的。” “哈哈……” 风缄到底有没有仔细听,居然还笑得这么无脑。 “小妖主,你这么脆弱,自身都难保,还指望别人能期待你拯救苍生吗?” 凉月叹了口气,她能拯救苍生的话,苍生的命是有多大! “你爹他是个疯子,疯子的话不必当真,说不定他现在正满世界找你呢!” 凉月听着风缄的话,不知是他话中对自己足够怜悯,还是凉月实在太委屈了,她居然鼻子有点酸。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疯爹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还和她赌气。 或许早点划清界限,是好的。 早点从疯爹身边抽离出来,对疯爹来说,指不定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呢! “你需要睡一觉,小妖主。你这般心神不定,当心我偷袭你。” 凉月对风缄的警告不屑一顾,他除了能让她头痛一阵,也没别的什么本事了,何必在此装腔作势的吓唬她? 凉月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反正她也来妖界了,怎么也得小妖主到此一游? 不对,她是妖主,妖界就是她的家呀! 这屋内的香似有助眠之效,凉月闭上眼睛就深陷睡梦之中,就好像是被人一下子拽进了梦里。 凉月盯着脚下弥漫的云雾,跟谁家干冰不要钱似的,就知道自己在做梦。 滴嗒嗒的水声从远处传来,如此真实的感官在梦里还是第一次,循着水声,凉月往云雾更深处走去。 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碧色衣裙的小女孩儿,年纪看上去和凉月差不多大,头发乱七八糟地披散着,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烂的,看上去就像个小乞丐。 再走近,凉月惊住了,这女孩儿虽然如常人一般走路,可她的眼眶里却是空荡荡的两个窟窿。 凉月咬紧牙关不叫自己喊出声来,比起惊恐和同情,凉月更关注她一个瞎子是怎么探路的?到底是怎么做到如履平地的? 不过既然是梦境,有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倒不值得深究了。 凉月放缓了脚步,等待女孩儿从自己身边走过。 可女孩儿却像是故意的似的,走向了顾凉月,方向明确的不似个瞎子。 女孩儿的脚步在凉月身前陡然停下,她抬起细弱的手,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我要,你的眼睛!” 凉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先是本能地退了两步,然后脑子才想明白女孩儿说了什么,她又噌地往后跳了一大步。 “你想得美!”凉月手指间夹了一道符,皱了下眉头,“想不到是噩梦!” 符咒立刻朝着女孩儿飞了过去,贴在了她脑门上。 “砰!” 符咒炸开,把女孩儿的头发崩成了鸡窝,女孩儿更是被崩出了一丈开外。 可女孩儿却没有跌在地上,她的身子被一抹白色的影子抱住了。 “师父!” 二人异口同声,凉月和那女孩儿。 凉月看着花酿熟稔地掏出帕子为女孩儿擦脸,抚平被炸糊巴的头发,看着女孩儿揪着花酿的衣襟,把自己的小脸藏进花酿怀里。 好像有一粒渺小的烟灰扎进了眼睛里,凉月眨了好几下眼睛,盯着花酿腰间挂着的酒葫芦,太阳穴边上的某根神经一跳一跳的。 “这是我师父?” 第79章 师父宠别人了 “染染不乖哦!跑这么远,和师父玩捉迷藏吗?” 天哪!这画面也太美好了,简直亮瞎狗眼! 这绝对是噩梦。拜托让我赶紧醒来。 “师父,我疼,他们都不喜欢我,所有人都欺负我……” 花酿用长长的衣袖掩住女孩儿瘦弱的小身板儿,轻声安抚道:“染染不哭,师父会为染染寻到一双这世上最美的眼睛。”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凉月视若无睹,凉月看得却心惊胆寒,因为透过花酿薄薄的衣袖,凉月仿佛看到女孩儿那双黑漆漆的眼洞正紧盯着她! 凉月被盯得脚底冰凉,竟有种如坠冰窟之感。 “我要,她的眼睛!” 这一次,女孩儿的话,是对花酿说的。 花酿的目光这才扫向凉月的方向,可花酿看向凉月的目光却是比冷箭还要阴森的冰寒。 “师父……” 凉月想逃,突然动弹不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更不用说用法术了。 “师父!我是……” 此刻,竟连舌头都不好用了,她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了。 凉月看见花酿手里多了把剑,正是他平时用的那把。 这是梦?凉月现在除了脑瓜仁儿,就没有能动的地方了。 她除了期待这场梦快点醒,别无他法。 竟然在自己的梦中,还能如此无助! 眼见着花酿抱着那个女孩儿步步靠近,凉月不敢想象这个梦里她呆会儿会有多么的痛! 凉月紧紧闭上了眼,她歇斯底里地在心里喊了声:“救命啊!” “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闯进了耳朵,凉月睁开眼时,入眼的是火红的锦缎。 她打量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高大背影,他的头发好长好长,披散着没有束冠,丝丝洁白如雪。 “本尊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老不死的,敢伤本尊的人儿啊!” 这个声音,凉月不会更加熟悉了,刚刚他还与自己说话来着。 风缄?! 风缄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凉月就又能动了。 她抬头看风缄,风缄只是微微回头,暼了她一眼,留给凉月一张被长发遮挡的模糊侧脸。 不对呀!风缄他不是被封印在碧水湖下吗? 对了!这是梦!一切皆有可能。 “还不快跑?” 风缄对凉月说。 凉月看到风缄手里也多了把剑,看来是要打架了,那她是得跑。 不过她更想留下来,不是想看谁赢谁输,她只是单纯地为了风缄的颜,她想看清楚这个有事儿没事儿就在她脑子里打扰她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就在这时候,周遭一切突然像是一张玻璃大屏幕被一块石头砸碎了一般,人、事、物除了凉月自己,都破碎成了一个个豆大的小颗粒,然后迅速随风飘散了去。 怎么回事? 刚刚能挪动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刚才的虚无世界又一下子被黑暗填满了,这黑暗就像是当年北安城采石场最深处的那间地牢,没有一丝光线可以冲破这强大的壁,照在自己身上。 凉月只能闭上眼睛,想要遮上眼皮,这样就可以把自己缩成一团,叫恐惧只能袭击自己的背。 然而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被什么抓住了手脚,手腕脚腕钻心的刺痛着,她像是被固定在了一张木板上。 “谁?” 凉月刚喊了一声,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扎了下,像是针,它刺破了自己的皮肤,然后直接穿透了胳膊,甚至穿透了她身后的木板。 “啊!” 这一次,凉月可以喊了,可是无论她喊得声音有多大,都没有人回应。 只有一根接着一根的,坚硬如钢的细针在迎合着她的呼喊,在制造着她的呼喊,似乎永远没有结束。 能结束掉这一切吗?哪怕死掉也可以啊! 凉月竟从不知道,在梦里,她可以这般被动,这般痛彻骨髓。 她的血,从被扎开的细孔里流出来,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血顺着木板流下去,滴下去,发出嗒嗒的声音。 可是黑暗中那个把自己当成刺绣帕子的人,似乎并不打算结束这一切,他反而乐此不疲地,用了更加缜密的针脚。 凉月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她不想再喊了,对方以此为乐,她还不愿意陪玩儿呢! “不要!” 又是风缄的声音,可这一次他的声音很遥远,而且还是带着哭腔的。 好像这声音与自己隔绝的,不仅仅是空间,而是从数万年前的某一个时刻,喊给她听的。 扑通! 凉月睁大了眼睛,脑袋和屁股有点疼,经验告诉她,她睡掉地上了。 视线清晰了,是明亮的,可两眼对上的却是一张硕大的狼脸。 “救命啊!” 凉月跳了起来,顾不得揉揉脑袋和屁股,就直接翻身,又跃到了榻上,并迅速地往角落缩去。 这头狼用两只爪子攀在榻上,吐着长长的舌头,撅着屁股冲着凉月疯狂摇尾巴。 这熊样哪里像狼,说是谁家哈士奇没栓好也有人信。 “玄晖!就算这是你家,也不用现原型给我看?太丑了!真的!你快变回来!” “呜呜……” 狼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它松开了前爪,原地作揖,又转了两圈。 “这是何意?” 狼又蹦了两下,凉月才意识到,作为妖判的玄晖,是不可能这么欢脱的。 “嗷!” 狼又扯了个脖子嘶吼了声,还冲着凉月摇头晃脑起来。 叫唤完了,又把两只爪子搭在榻上,冲着凉月伸着舌头,哈哈地喘气,好像是希望凉月说一句“你的表现我很满意”似的。 根据对这狼的各种肢体动作解析,凉月有点明白了,它大概是想说,自己不是玄晖? 真够笨的。 直接摇摇头不就行了吗? 妖如果都这么笨,妖界才叫真的无望了! “不管你是不是,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安静!那个那个……坐!” 狼后腿一软,果断地坐下了,但是扫把一样的尾巴还在摇呢! 凉月定了定神,她摸了下自己的脸,她一定是被这狼用鼻子拱了,她把湿漉漉的脸抹干净了,把帕子直接丢了,这长舒了口气,缓了缓被惊吓的心脏。 凉月下榻检查了下门窗,还是关着的,这狼妖是怎么进来的? 凉月的衣袖被拽住,她低头一看,这狼正蹲在自己身边,咬着她的袖子。 “我没有吃的。” 凉月冲着狼妖摇头。 狼妖摇摇头。 “你不饿?” 凉月着实搞不懂它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我真的没有吃的。” 第80章 红线的那一头 “你会化形吗?” 狼妖摇头。 “那你会,说话吗?” 狼妖又摇头。 凉月把自己的衣袖往回扯了扯:“你不会不是妖?” 狼妖张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凉月,似乎是这个双重否定问句对他来说有点难度,但它就是不肯松口。 “那个,这衣料挺贵的,咱能不糟践东西不?” 狼妖想了会儿,点点头,却没有松嘴,只是咬着变成了含着。 凉月不知该对这个跟宠物别无二致的小妖说些什么了。粘人又呆萌,它是投错胎了吗? “呜呜……” 又来了,这无辜的小眼神儿…… 凉月摸了摸眉心,收拾了乱七八糟的心情,温和地冲着小狼妖笑了笑,摸了摸它黑乎乎的大鼻子。 “嘎吱……” 门开了,玄晖跨门而入,正好瞧见这一幕,他黝黑的眸子闪烁了下。 凉月看到玄晖,连忙缩回了手,她记得玄晖曾经说过,叫她不要碰他的东西。 “抱歉,它真的很好玩儿。” 凉月把手缩回背后,转身就要出门,可袖子还被那只小狼妖咬着。 “山药。” 玄晖唤了小狼妖一声,小狼妖立刻就松开了凉月的衣袖。 “呜呜……” 小狼妖不依不挠,跟着凉月一同踏出了门槛。 “你的狗太粘人了。诶?” 凉月被山药撞倒了,她回头看玄晖,见他还站在门口,背对着自己,微微抬着手。 “哦,我不是讨厌你的狗,我的意思是……没见过这么粘人的。” 凉月偷偷吐了吐舌头,好像越描越黑了。 小狼妖似乎没有感受到气氛的尴尬,它奔到凉月身前,冲着凉月拱了拱脑袋。 “山……山药?”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好吃。 “咕咕。” 山药发出了类似鸽子的声音,凉月还没品味过来它是何意,就见它的身体突然变得硕大,和竹屋不多高了。 山药用大鼻子一顶,就把凉月擎到了脑袋上,凉月揪住山药的大耳朵。 凉月用手遮住眼眉,往远处望了望,一片浓雾,根本望不穿。 凉月问山药:“你要带我去哪儿?” 山药仰天长啸一声,震得竹屋好似都颤了下,然后它就一个猛子扎进了雾涯之下。 “唔……哇!” 凉月的高声呼喊传进竹屋,才把玄晖从充楞中勾了回来。 能叫山药这么听话,任人摸鼻子,她的动作与自己回忆里镌刻的那个人,竟然重合在一起。 然而,她们明明一点也不像。 可又如何解释,这间他设了结界的屋子,曾经属于那个人的屋子,这个小东西轻轻一推,就开了呢? 玄晖看向自己勾着红线的手指,赤红的线发着光亮,红线的那一端,勾住的竟然是坐在狼妖上的小东西! 他不信,这太讽刺了。 “山药,你慢点儿!我晕车!” 那个小东西的嗓门真是够大了,刺得玄晖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 他想不出自己除了去追她,还站在这里袖手旁观的理由是什么? 雾涯之下,迷雾散尽,却不见一片清明,只有青葱与昏暗在等着他们。 山药飞得太快,没刹住车,一头栽进了茂密丛林里,凉月被挂在树枝上,见山药也恢复成之前的体型,此刻正拼命地用自己的四只爪子勾住一根树枝,便忘了责备,只觉得好笑。 “啪!” 凉月才笑了一声,树枝就折了。 “扑通!” 落地点很准,凉月和山药一同掉进了水里。 凉月不会游泳,好在水不深,又有山药相救,她趴在山药背上,看着周围冒着的白色水汽,才意识到,这是温泉呀! “真不想说,但确实笨死了。” 凉月抬头寻声源,发现玄晖正立那根刚才害她掉水里的树枝上俯视着他们俩的狼狈。 凉月把脸上沾着的头发缕到耳后。 “这是谁家的狗啊!赖我?” 凉月揉了揉山药的脖子,山药似乎没感觉出自己现在这副落汤狗的模样有多么难看,反而更加兴奋了,驮着凉月跃出了温泉,然后又朝着密林深处飞奔。 “这是几百年没放出来遛弯儿了,怎么这么欢脱啊?” 凉月使了个法术,把她和山药身上的水弄干了。 “这种无聊的法术,你也学?” 玄晖悠哉悠哉地踏着树枝飞,还要等凉月他们一会儿。 凉月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技多不压身嘛!我和妖判大人可不一样,不努力随时都会死掉的!” “嗤!” 玄晖白了凉月一眼,她是真不会唠嗑还是故意气他? 玄晖感觉后者可能性更大。 凉月正寻思着这密林尽头会不会出现一座桃花源的时候,突然不远处有一道长长地栅栏横在路上,山药飞得太低,肯定会撞上去,凉月下意识地把手挥了出去,想不到那栅栏竟然瞬间碎成了渣渣。 “我从来不知道我自己这么厉害。” 凉月在惊叹自己在妖界使用力量居然可以如此游刃有余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山药已经停了下来,而他们的四周突然袭过来几十只妖。 “呔!” 一声断喝,凉月这才抬头,对上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站得比较靠前,一看就是这帮妖老大的女孩子。 她看上去十五岁上下,穿得特别有趣,好像是从破烂市场收来的破布条子,五颜六色的都有,缠了一身。 女孩儿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儿过,灵石拿过来!” 凉月嘟囔了句:“这位话本子看多了?” 凉月抬头看了看,玄晖哪儿去了? 看来这事儿得她自己解决了。 凉月挠挠头,她把自己的每一个兜都掏出来,除了一包糖,就是白糖水给她的那包,就没别的了。 “灵石没有,零食倒是有。” 凉月把糖果丢给女孩儿,女孩儿接在手里,晃了晃,又凑到鼻子间闻了闻。 “此乃何物?”女孩儿从袋子里掏出一颗糖,拿在手里把玩。 “吃的,甜的。”凉月冲着女孩儿笑。 “呸!” 女孩儿把那颗糖丢到地上,怒指凉月,喝道:“没有灵石,还敢在本姑娘的地盘造次!小的们,把她抓了,今晚儿咱们开荤了!” “呜!” 山药长啸了一声,那女孩儿身后一个小个子妖走过来,对女孩儿说: “老大,属下觉得这狼有点儿眼熟,好像是妖判家养的那只小狼妖,叫什么山药。打狗可要看主人啊!” “呲!” 山药冲着女孩儿弓背呲牙,好像在显示自己并不好惹。 “妖判?算个屁!” 集美,骂得好呀! 第81章 红烧之前先上秤 女孩儿又啐了口,撸起袖子喝道: “连它!一块红烧了!” “老大!这小孩儿不是妖,她是个人!” 又有一个眼尖的冲着女孩儿报告道。 “老大,这小孩儿身上虽然沾着咱们的味儿,可骗不了俺的眼睛,她是个人族小孩儿!” 凉月揉了揉眼睛:你们才看出来啊? 女孩儿听了,似乎更兴奋了:“真的,老娘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主动送上门儿的人族小娃娃,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呢?不动手难不成让老大我自己动手吗?快点儿麻溜的!” 几十只妖高矮胖瘦都有,一齐朝着凉月攻了过来。 一个个化形都还没化明白,不是耷拉着耳朵,就是甩着尾巴,凉月根本连紧张都没有,随便掏了几张符丢了出去,只听砰砰砰几声爆炸声,这些小妖们的头顶就都成了爆米花。 “老大!是符咒!这小孩儿是个修士!” 有只妖喊道。 听到修士二字,顿时群情激愤,周围立刻喧闹起来,密林中突然闪现出百十只红的黄的绿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凉月。 “杀了她!人族没一个好东西!” “修士害死我们多少兄弟姐妹,杀!” 凉月扫了眼目之所及这几百只眼睛,她好像闯祸了。 小狼妖也感受到了危机,攻起了背,呲着牙,左右看了看,嘴里发出嘟嘟的声音,似在警告对方什么。 寡不敌众这个道理凉月还是知晓的,她此刻四面受敌,要想平息这些人的怒火,除了束手就擒挨揍,就只有…… 摊牌了? “我说我是妖主你们肯定不信,但我确实是,所以你们不能吃我。” 凉月说着便摊开右手,亮出独属于妖主的符咒,咒印发着金色的光芒。 众人没有反应,依旧一副看仇人的样子。 凉月小声嘀咕了句:“这些本土居民该不会没见过这个?” “骗子!” “三万年才出一个的妖主,就是你这个丫头片子?” 不知谁高喊了声,然后众人便随声附和着,从暗处还走出来几个体格硕大的妖族,彼方形势一片大好,凉月已无路可退。 “呵呵,小妖主,在翼山,你那些东西都无用。” 这时候,从凉月脑海里传来风缄的声音。 凉月抓紧了山药颈间的毛,咬着牙问道:“什么东西有用?你倒是说啊!” 风缄却哈哈大笑起来,等他笑完了,凉月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风缄的笑声渐渐小了,终于说出一句正经话来: “亏你还自诩为妖主,在妖界,从来没有什么论资排辈的规矩。胜者为王,败者为奴,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办?” 凉月有点明白,为何玄晖突然消失了。为什么这些家伙都敢红烧山药了,敢情在妖界,妖判真的啥也不是! “唉!小山药,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凉月一手抚了抚山药的毛,另一只手里已经多了把匕首,匕首发着光,此刻化成了一根长棍。 “虽然你们不认我,我也不能把你们都杀了?还是敲打敲打算了。” 众妖通通做出鄙夷之态: “这小东西,说啥玩意儿?” “还想杀我们?” “一个人族小孩儿在这儿冒充狗屁妖主就已经够气人的了!” “兄弟们,甭听她废话!杀就完了!” 一时间众妖就像是饿虎扑食一般,朝着凉月冲了过来。 “风缄,多谢提醒。” 凉月站到山药的背上。 “把他们都打倒,会很难?” 好,如果这是必须的。谁能想到本来是来散心的,现在却成了砸场的! 凉月无暇分神,她没有察觉到玄晖并没有走,而是隐去身形收敛气息,在暗处看戏。 五年时间对于人族来说,不短了。玄晖想知道,小东西的灵力,到底有多强了。 可是小丫头却似乎没打算把这当成一战,她玩味地掏出缚妖锁,抓住一只妖,就把它用缚妖锁一拿,手中长棍一挑一立,那妖就掉在了长棍之下的一个箩筐里,箩筐上还栓着三根链子,连着长棍。 “这是啥法器?”有妖问。 凉月往长棍上顺了一块重铁,小身板上前把箩筐踢正了,冲着众妖狡黠地笑道:“这是秤!初来乍到,今儿就叫姑娘我称称你们都是几斤几两呀!” 呃…… 让她打架,她怎么还玩上了! 疯子教出来的女儿,果然也不正常。 “你是二百五十斤,高高的!” “你小!三十八斤!” 凉月量完一个就丢一个,没一会儿,就堆出了一座小山来。 “还有谁想试试吗?你们看!我这箩筐可大可小,你们谁进去都不委屈,不会把肚子挤到的!” 凉月咯咯地笑着,伴着众妖的磨牙声。 “小崽子!有种你别动!” 突然,头顶两把双刀朝着凉月砍了过来。 山药带着凉月轻松躲过了攻击。 凉月抬头一看,正是刚才把破布条子挂身上的女妖。 “我为什么不动?我又不傻。” 凉月一脚把箩筐踢了出去,那箩筐直奔着女妖的脸面扣过去。 凉月双手摊开,又缓缓收起,这箩筐就把女妖收了进去,还外加给自己加了个盖子! “妈呀!赶紧跑呀!” 不知道是哪个胆小的,临阵脱逃就算了,还吆喝一嗓子,还没被抓住的妖就像被提了个醒,四下遁逃。 “快!快去请毛骨大人!” 凉月翻了个白眼,这台词可有点儿耳熟啊! 一刻钟的功夫不算长,躲在暗处的玄晖看足了戏,才飘飘忽忽地下来,落在搭成一座小山的众妖身上。 “你在卖货吗?”玄晖上来就怼了凉月一句。 “我卖!你有钱买吗?”凉月也不客气。 她手里提着那只女妖的后脖颈,把化成原型的女妖提到自己面前,刚才还指挥众妖扬言要吃了自己的,长得真是无法形容。 “是猫不是猫,像虎又有翅,哎呀你不要乱扇糊你的小鸡翅了!你怎么长得这么丑!” “啊!”女妖尖叫道,“你敢骂我丑!你丑!你祖宗十八代都丑得像屎一样!” “那是不可能的,我爹长得可好看了。” 凉月用手指去摸女妖背上的翅膀,又补了一刀,“剁下来,裹上面,裹上鸡蛋液,上锅油炸,隔壁家小孩儿都馋哭了!” 被擒贼先擒王的女妖还在蹬腿儿乱叫:“放开我!刚才是我大意了,你信不信你松开我就能吃了你!” “我信!所以我不会松开的。” 第82章 锦鲤的美味我不懂 凉月把这个不知名的小妖的脑袋转过来,提起来给站在高处的玄晖看,掂了掂问他:“妖判大人,您姗姗来得太迟啦!” 玄晖用脚踩住下一只妖抬起来的尾巴,道:“刚刚好。” 他飞下来,落在凉月身边,从她手里拽过那只妖,丢到了小山顶,他对凉月说:“山药是你的了。” 他又冲着一个个哀嚎声不断姿态滑稽的妖们道:“此乃万妖之主,谁敢造次?” 呵!我都打完了,你过来放炮有用吗? 凉月打了个哈欠,重新爬上山药的背,抚了抚他如松针般不算柔软的毛。 “这地方除了打架,还有别的娱乐活动没?没有我就走了。反正也不算白来,我喜欢这傻狗。” “呜呜……”山药摇头表示不满:我不傻! 玄晖眯起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另一人插了话。 “玄晖!你凭什么说这小孩就是万妖之主!我不信!” 扯着脖子喊的正是那只女妖,她用两条后腿站着,两只前爪一只掐腰,一只指着玄晖的鼻子,因为她站得高些,竟然有种指着玄晖鼻子痛骂的趾高气昂之感。 “就是!妖主的神力我们虽然没见识过,可也是听说过的,这是个什么东西!你拿个区区人族就想诓骗我们?” 嗯? 这话说的,谁稀罕当这妖主似的! 凉月翻了个白眼,难怪师父从来没带她进妖界,她在这些妖眼里,根本没有任何期待值和存在感啊! “妖主该是护着我们妖的,哪有上来就把俺们打趴下的道理!” 凉月本来收回去的匕首又掏出来了。 “刚才不是你们要吃了我吗?” “这话没毛病。” 被压在最底下的妖估计是受不了,才打断了众人:“打也打完了,兄弟姐妹们咱们起来可以吗?” “你闭嘴!” 最上面的妖又跳起脚来。 “罗罗。” 玄晖唤了声。 可那跳脚的女妖更是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直接用毛乎乎的爪子指向玄晖,两只眼睛泛着绿光。 “你再敢喊我一声试试!这翼山归你管,雾涯之下可不是你家后院,本姑娘限你三个数之内带着这个丑娃娃滚出去!” 哎呦喂!凉月新奇地看着罗罗,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骂玄晖的。 “你骂我,她也是妖主,而且她不是丑娃娃。” 玄晖倒是淡定,像是听惯了罗罗的嘶吼,连眼帘都不抬一下。 “就凭这个人族小丫头?你们异想天开了?除非河水倒流,除非天漏个窟窿,除非……除非姐姐死而复生!” 叫罗罗的女孩儿似乎气极而泣,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一脸。 凉月看到底下的众妖似也神情悲戚。 “我们走。” 玄晖使了个眼色,便飞身离开。 山药也跟着飞了上去,穿过云雾,凉月就看不到这些妖脸上的表情,可看到一下子突然沉默的众妖,她又下意识地看了眼玄晖,他似乎也在刻意回避什么。 凉月没有提问的好奇心,她知道玄晖一定不会告诉她。 “小东西。” 玄晖突然停下来,山药来不及刹车,窜出去一丈多远。 凉月不明所以地看着玄晖抱着剑似乎郑重其事地要说什么,难道自己猜错了,这头狼转性了? 玄晖盯着凉月好一会儿,才憋出了四个字:“你,饿了吗?” 凉月环顾四周浓得跟豆浆似的雾。 “吃点儿也行。” “嗯。”玄晖走在前,“跟我来。” 凉月小声叨咕了一句:“我不吃刺身,茹毛饮血的事儿我干不出来。” 玄晖顿足,回头看怪物似的看她。 “想什么呢?跟上就是。” 嗯嗯,不跟着你我也走不出去呀!你家这傻狗好像比我还没方向感? 在凉月的印象里,玄晖都是跟着花酿蹭饭吃的主,他给凉月的东西,估计也就是些野果子什么的冷食。 凉月并没有做出任何的期待,反正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她也就跟着了。 玄晖倒是轻车熟路,山药跟得也紧,凉月并不担心自己会迷路。 雾气散了大半,依稀可见一座宫殿显于眼前。 凉月从山药的脖子上滑下来,踮起脚看了看牌匾上的字,毫无意外地没看懂。 “鸡爪子划拉的都比这儿好看。” 凉月小声嘀咕了句。 宫殿极为破败,断壁残桓占据了脚下的土地,连一块完整的砖石都看不见。 这地方能找到吃的? 玄晖提剑指了指那歪斜着摇摇欲坠的牌匾,嘴微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凉月觉得这里面有故事,便暗暗记下牌匾上的鬼画符,跟着玄晖往宫殿里走。 破败中被清出一道直直窄窄的路,玄晖走得轻车熟路,凉月跟在后面,瞧着琼楼玉宇被糟蹋成这副样子,心说妖族武力值不咋样,祸害东西倒是第一名。 玄晖见凉月走得慢悠悠的,似乎还有点要对这里品头论足的意思,便直接告知她:“此处,原是妖王的宫殿。” “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凉月说完,才发觉“妖王”二字的份量。 左手和右手比较了下,又上下翻看了下,便问道:“那是妖王大一点,还是妖主更厉害?” 玄晖不假思索地回复:“现在你最大,妖王已经不在了。” 凉月一呼一吸间,感觉玄晖今日向他透露了许多信息。 莫非此次妖界之行,并非散心,而是另有所图? 要她做什么就直说呗?反正也不是第一天给他们打工了。 玄晖和师父他们两个,此次上天回来之后,便有点不一样。 凉月想问,可她知道就算问了,二人也不一定告诉她。而玄晖,是必定半个字都不会吐露给她的。 跃过前殿的颓唐,步入中庭,倒是有一方池塘还完好无损,池塘里种着黑色莲花,非常有妖界特色。 莲花都是含苞未放,犹如一支支倒插在池子中的毛笔,按说这个季节,这个温度,莲花该是开得最盛的时候? 凉月未多想,她瞧见了池水斑驳影子里隐着的条条锦鲤。 “给你。” 玄晖递给凉月,一条鱼竿。 “不是?钓鱼?钓锦鲤?吃?” 连续四问只换来玄晖一个点头。 凉月咬了下口水,她服了。 “我是爱吃鱼,可还不至于去寻思吃条锦鲤尝鲜的损样。” 玄晖手里的鱼竿已经挑进了池塘,凉月不想接竿,却不想一道灰色从眼前闪过,山药已经跳下水了。 “山药!” 呜呜呜,我的衣裳…… 第83章 上神的怒火 山药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嘴里就叼着两条肥美的锦鲤,再一甩头,鱼正好落在凉月的脚底下。 原来这只狗子从刚才就瞄上了这些鱼儿了,一见到自家主子把鱼竿变出来,立刻就欢实起来了。 三条,四条,五条……鱼儿摆尾,水花溅了凉月一裙子,玄晖勾了勾手指,鱼儿就像串了线似的都往他那边去。 剥鳞剖腹,架火串肉,一看就不是头一回了。 玄晖烤鱼,山药烤火,凉月愣了半晌都没过去。 只听玄晖道了句:“你这么没用?这就被唬住了?饿!就要吃!管它什么鲤!” “也不知你占了什么理。” 论吃,玄晖还是很专业的,花酿只爱喝酒品茗,轻罗馆的厨子皆是为玄晖专门预备的,有时候玄晖捉妖捉到了一半,没什么工作动力的时候,哪怕是三更半夜,他也会到轻罗馆吃一顿热乎又讲究的。 凉月竟不知道,玄晖不仅吃得明白,做得也明白。 他从袖口里掏出来的,不是什么钱财,也不是什么法器,而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筷子汤匙。 顾凉月真是不知道看上去风尘仆仆上天入地来去如风的妖判大人居然还有做宅男的潜质。 不过一番调配之后,梅花碗里的片片鱼肉,当真美味极了。 “小东西!那疯子又不要你了?” 一根鱼刺扎到了凉月的上颚,痛得她连胃口都没了。 顾凉月翻了个白眼。 “我只是出来散心。散!散!心!” “哦。” 玄晖应了声,突然又道:“以后你就住在雾涯。” 这是一个祈使句。 顾凉月扯了抹笑容,摇头:“不用,我怕迷路。” 凉月以为玄晖会冷脸,或者再挖苦她一顿,可这男人居然“噗嗤”一声,笑了! 顾凉月觉得,玄晖还是不笑比较好看。 “没见你灵力见长,你说冷笑话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强了。” “我长了,要不咱俩打一场?” 顾凉月抢下话。 玄晖不与理会,二人又默默地吃起来,其间只有山药发出扛哧扛哧吃东西的声音。 顾凉月想找个机会缓解一下安静到尴尬的气氛,正好抬眼瞧见玄晖头顶白茫茫一片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红球,而那个红球还越来越大了! 直到那颗红球落到一丈之外,顾凉月才瞧清楚它不是个球,而是个人,还是个拔剑刺来的人! “小心!” 顾凉月喊了声,推了下玄晖,却感觉自己身子一轻,玄晖抱着她,退到了三丈之外的地方。 “差点就被串成狼肉串了!” 顾凉月冷汗起了一层,心说还好是玄晖本有提防,不然他可能推不动这个汉子。 玄晖冷暼了顾凉月一眼,问她:“你没吃饱?” 凉月嬉笑:“这话说的,谁敢惦记妖判大人啊!” 那个穿着红色衣裳的人把自己弄乱的头发捋好了,才又举剑上前,顾凉月这才瞧清楚,这是个男人,穿红裳的男人。 男子着红裳,并不算稀奇,顾凉月活了两世,也算见过点世面,只是这衣裳好不好看,主要在于穿这衣裳的人好不好看,正所谓颜值即真理。 顾凉月没想到中年大叔留着满脸胡茬儿还喜欢装嫩,虽然这衣裳上绣着黑色的暗纹,但是只要看到那张脸,依旧还是很影响审美。 男人一脚踢散了火架,又用剑挑了根火柴朝着顾凉月扔了过来。 顾凉月只顾着盯着男人满含恨意的脸和吐槽他糟践这件衣裳的罪过,根本没注意到。 好在那根火柴被山药一爪子打了回去,落在男人红裳的衣摆上,男人闪身躲过,怒气更盛,剑指玄晖:“小畜生,敢暗算本尊!” “谁暗算谁?你在骂你自己?” 顾凉月在人界张狂惯了,张口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玄晖往左边挪动了一步,挡住了欠嘴的顾凉月,顾凉月只能从玄晖披散的长发后面去看那个有胆叫妖判“小畜生”的家伙。 此人灵力深厚,他的剑发着如火的光,倒是叫凉月脑海里的某根弦搭上了。 他不是人,他是神。 玄晖抬起手里的剑,横在身前,与那显得气急败坏的神说:“雾涯乃神族禁地,你想我杀你?” “杀我?小畜生!借你一百个胆子!” 红衣的神被触怒了,提剑冲了过来,他化成一道红光而来,玄晖把身后的顾凉月推到了一边,说了句“闪远点”,就与那人一般,化作一道红紫色的光。 两道光从地上纠缠到雾气之中,把缭绕的雾气照得浅薄了一些。 凉月爬上了山药的背,那位天神不是来算账就是来报仇的,顾凉月可不想做池鱼,她得先找个安全的地缝,观战。 红衣神一剑掀飞了地皮三寸,差点把大殿直接端了。 顾凉月抽抽嘴角: “山药,我们上去。” 玄晖手里的剑还没有出,他只是一味地躲闪,倒像是很想让似的。 他冲着红衣男说:“未央上神小心伤筋动骨。” 这怼人的脾气,倒是叫凉月感觉非常舒适。 那个叫未央的神气得胸口起伏了好几下,怒气把脖子根都染红了。 “山药,你说谁能赢?” 顾凉月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糖,山药见者有份。 吃到甜头的山药冲着顾凉月呜呜地叫了两声,又把那颗她还没入口的糖也学摸了过去。 “就知道吃。” 未央上神似乎真的体力不支,一个上神居然打不过一只妖,凉月这才算对玄晖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他怒火中烧,目光扫过坐在檐崖上的顾凉月,骤然变得狠绝。 顾凉月一呼一吸的功夫,脖子前就多了把剑,未央上神站在顾凉月身后,揪住顾凉月的脖子就把她提了起来。 “小畜生,不要以为翼山是你的地盘,你就敢放肆地不知尊卑,莫要忘了,就是你爹玄鹰也得对我礼让三分!你一个被收养的杂种,也配和我斗法?” 顾凉月抬头看了眼未央上神,这家伙也正好瞧着她。 顾凉月眨巴了几下眼睛,十分真诚地与他道:“你抓我有什么用?妖判大人他巴不得我死。” 未央上神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你当我不识得你?你可是万妖之主!你们妖界的宝贝旮瘩!” “嘿嘿!你看?” 顾凉月指向前方,未央上神见玄晖竟然自己往殿外走了!他还摆摆手道:“要杀要剐,随便!” 第84章 卖沙子啦 三万年才出一个的妖主,玄晖说不要就敢不要了? 未央上神心里嘀咕着。 他低头看这个小丫头竟然也无惧自己的剑,又悠哉悠哉地坐了回去,低头剥糖纸。 未央这才想起来,这小丫头虽为妖主,却是人族,与玄晖心里记挂着的那个,差了十万八千里。 怪不得这么不上心,他可能真的巴不得这小丫头早点死,下一任妖主也能早点降生。 未央上神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被山药用圆嘟嘟的脑袋拱到了一边去,它坐在顾凉月身边,又去蹭顾凉月的手,看来是糖还没吃够。 “给你。” 顾凉月又喂给山药一颗,最后剩下的一颗,她抬起头举着手递给未央上神。 “老爷爷,你要吃糖吗?” 未央上神嘴角一抽,她敢叫自己:“老爷爷!” 顾凉月冲着鼻孔喘粗气的未央上神无辜地说道:“您怎么着也得十几万岁了?不叫您爷爷,要不,该叫老祖宗?” 未央上神差点背过气去。 “小崽子!你信不信我一剑戳了你!”未央没了耐心了。 凉月却极为有耐心: “您来这儿喊打喊杀这么一会儿,就是为了来给宫殿起地皮的吗?” 未央上神对于这个初次见面的妖主本就没什么好感,没想到她还是个碎嘴皮子的小丫头片子! “我得离她远点。” 这个念头一从脑袋里钻出来,未央就下定了一辈子的决心。 “小畜生!你别走!” 未央追了出去,却发现玄晖竟然抱着胳膊在殿外候着他,见未央冲出来,他也只是斜眼睨了下,道:“几天了?天上地下地追,不够掉价的!你们上神都这么闲,难怪一年到头没什么功德!” “你把我女儿关在哪里?” 未央这回不拔剑了,仿佛刚才那点怒气都宣泄没了。 因为宣泄也没有用,他也打不过。 “你没长腿儿?不会自己去找?” 玄晖一向喜欢怼人,怼神仙的时候他来得更欢。 要是能找到,未央一个上神还用在这儿受一个后辈的气吗? 翼山有多大暂且不说,单是这雾涯上下几重,别有玄机,他刚才差点把自己逛丢了,又上哪里去找呢? 一时之气,未央上神觉得自己能屈能伸忍得住,玄晖吃软不吃硬,上神只好陪了笑脸:“银粟还是个孩子,胡闹惯了。” “三万岁的孩子真是稀奇。” 玄晖微微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未央硬咽下一口气,又说:“她去人界游玩,闯了多少祸,惹了多少乱子,给你造成什么损失,我们照价赔偿便是,你何必咬着人不放呢?你抓她,对你没有一丁点儿好处!你把银粟放了,我们凤族自会教育。” 玄晖耸了下肩膀,从嘴里吐了一声淡漠地“呵”。 “人命多少钱一斤?你给我称称?” 玄晖一言,叫未央哽了下。 若是旁人的性命,也不是他一个妖判该管的。 未央回头望了眼,要是这孩子的命,那就另当别论了。 果然刚刚玄晖是演戏给他看的。 人族做妖主,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不过也好,人族的脆弱之处便是命短。 想及此处,未央便也不心急了。 “就当是看在银粟她是青染亲妹妹的份上,你就饶过她这一回。” 听得“青染”二字,玄晖本来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又黑了三分。 你珍视的人,旁人却只当是谈判的条件,用着了才想起来提一嘴,试想那份心酸要怎样才能吐得明白? “我怎么不知道青染还有你这么个爹!” 话落了地,人已离去,未央不知玄晖是何意,只得跟上去。 翼山共有三重结界,最上重为雾涯,妖判的木屋就在那里,雾涯之上,本还有妖王殿,如今也破败了。 第二重为万妖洞和苍木林,为群妖聚集生活、繁衍生息之地。 第三重便是莽原,是关押犯了重罪的妖族之处。 未央跟着玄晖穿过苍木林,在浓重雾气下,未央早就绕晕了,只依稀觉得是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进入了万妖洞。 万妖洞虽然名为洞,但实际上是是各族群妖族群居之地,与人族城郡颇为相似。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真的是洞,但是人族尚且在进化中筑建文明,妖族又怎会墨守成规? 万妖洞的集市甚为热闹,熙熙攘攘的妖群里夹杂着不少进化不够完全的妖兽。 玄晖引着未央走进去,未央好歹也是上神,倒是没被唬住,他只是想象不出,玄晖把他引至此地做甚? 从来到哪里都会受到礼遇的凤族首领没想到一介妖判招摇过市居然连个向他行礼的妖都没有,甚至所有人见了他都要绕道走,自动在他身边留出一人多的距离。 没有一人向玄晖打招呼,更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你领本尊到此干什么?本尊没兴趣买你们妖族的破烂儿!” 未央上前去抓玄晖肩膀,才想喝一声:“小畜生!你耍我!” 玄晖正好顿住脚,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小摊子。 “卖沙子……” “卖沙子!” “呜呜……卖沙子!!!” 未央扭头一看,“啊”了一声,嘴巴张了老大,只见那摊子上摆着一堆土,土堆有一人多高,而这土堆边上坐着个脏兮兮的妖,蓬乱的头发上沾满了黄土,双手指甲里都是黄土渣子。 未央走进再看时,才发现女孩儿胸前带着独属于他们凤族的图腾吊坠。 “银粟?!” 未央呼出声,俯身把少女从地上抓起来,又吓了一跳。 少女双瞳蒙着一层灰绿色的布条,嘴唇干裂,嘴角都是干皮。 未央无论怎么唤她,她都没有反应,只是一直扯着脖子喊着:“卖沙子!卖沙子!” 她不停地喊,嗓子早就喊哑了,却还像只打鸣的公鸡,扯着脖子喊个没完没了。 她除了嘴,其他感官都被夺走了! 未央给女儿灌注了灵力,又解开了玄晖的法术,银粟这才停止可像傻子一样的呼喊。 她再也不喊:“卖沙子了。” 未央喂了女儿一些甘露,她才口能辩,耳能言,又过了会儿,眼睛才彻底恢复了。 银粟瞧清楚扶着自己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哇”地一声就哭了。 “父尊!他们都欺负我!这里所有人!不对!是所有妖!他们没一个人给我口吃的喝的!他们还打我!你看你看!父尊!女儿疼死了!” 第85章 熊孩子和熊父母 银粟的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说话就像一只公鸭子一样难听。 听得女儿的冤屈,未央登时头顶三根翎毛都竖了起来,他冲着玄晖怒喝道: “小畜生!你竟敢如此折辱我凤族神女!” “父尊!打他!打他!打死他!” 银粟用食指指着玄晖的鼻子,“就是这个什么妖什么判的,他叫我把这些土都卖出去,什么时候把土都卖了,什么时候才放我走!父尊!你看他心眼子都赌死了!满肚子的坏水!你快替女儿报仇!抽了他的脊梁骨给我做骨鞭!” 玄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根儿,砸砸嘴,又耸耸肩膀。 未央把女儿扶着坐好,立刻又拔剑相向,嘴里恶狠狠地吐着字:“小畜生!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一妖一神又打起来,不过现在可是在集市里,周围都是妖,这些妖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转身就收拾了货物,自动把整条街都腾出来,大头攒小头地站在街口看热闹! “我凤族的女儿,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小畜生!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看本尊今天不踏平了你这万妖洞,屠了你们妖族!” 玄晖却满不在乎,他的剑依旧没有出,手中拳头却是不让人的。 一记重拳打出去,未央若不是躲闪及时,胸口就要被戳个窟窿。 玄晖立在风中,他披散的长发都在告诫着对面的上神,他现在的怒发冲冠,全都是冲着他而去的。 “娇生惯养?你可曾对青染娇惯过半分?” “你少在我面前耳提面命!畜生就是畜生!活该全族死绝!青染就是被你这个畜生拐带坏的!” 双方都不肯相让,未央的剑挥出去一次,便是一排屋舍连根拔起,可这丝毫抵挡不住众妖观战的心情。 玄晖这一次被触怒了,眼见着正要拔剑之时,突然一道白光闪到二人之间,把二人从焦灼中分开。 “真是难得,我们有几千年没见了?” 白光渐收,花酿立在半空,冲着未央晃了晃酒壶,“可要请我喝酒?” 未央瞧清楚来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收剑。 有这位与自己“你我”相称的故人在,就是再大的火气,他也得忍。 玄晖却没有收敛之意,若不是花酿一掌打在他肩头,玄晖已经冲过去,管对方是神还是鬼。 花酿嘴角含笑,看向玄晖的那双俏丽的眼却蛮含警告之意,可一转过头去,再看到未央时,眼里又满是柔和。 花酿看了眼银粟,才与未央说:“是个不太消停的孩子,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 未央知道花酿是指桑骂槐,翻了个白眼,道:“好歹也是青鸾一族的掌上明珠,轮得到一个畜生来管!” 花酿点点头,似乎对这个说法并没有多大异议,葫芦一翻一转,倒出一颗红色丹药,送至未央眼前。 “既然是掌上明珠,可得捧瓷实了。此丹用作疗伤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增长修为。你就当是因祸得福了,毕竟这祸,也是她自己惹出来的。” “我才没闯祸!我是到人界历练!历练!” 银粟上前,站到未央身前,上下打量着玄晖:“你是哪儿来的不怕死的东西?你以为我们凤鸟一族,是你一颗丹药就能收服的?也不看看,你这破东西,配得上我们吗?” “粟儿!不得无礼!” 未央将银粟拉回来,严辞训斥道:“你该唤他一声神尊!” “嗨!无妨!你们凤族家业敦实,不用我庇护。” “什么神尊!穿得人模狗样的,我看就是个卖假药的!” 银粟拨开父尊,这是在神界一副大小姐做派惯了,连基本的尊卑恭谦都忘了。 若是在旁人面前还则罢了,这般模样叫花酿看到,未央只觉自己颜面尽失。 未央一手拉过女儿,才想去接那颗丹药,拉着女儿赶紧走。可那颗丹药却飞了出去,落在一个又小又软的掌心。 顾凉月把丹药握紧,笑容满面地问那个嚣张得鼻孔都能插两根葱的银粟:“你说什么?你说谁?你敢说!你也配!” 瞧见顾凉月,银粟立刻慌张起来,躲到自己父亲身后,偷偷地与未央说:“父尊!她手上有那个东西!” “你是说这个?” 顾凉月晃了晃右手手掌,掌心的妖主咒印熠熠闪光,晃得万妖洞都明亮了三分。 “对对对!就是这个!和青染姐姐一样的!她!她是妖主!” 银粟用父尊的身形把自己完全挡住,嘴上却不闲着。 “父尊!你别被她骗了!这个小丫头长得还没水缸高,法力却大得很!她简直残暴至极!” 银粟慌慌张张的模样,叫未央很诧异。 他自己的闺女他知道,这孩子生出来到现在,就没有真正认怂过。怎么被一个小丫头吓成这样! 一直冷眼旁观的众妖这回不淡定了。 “我没看错?那小孩儿手里的是什么?” “是妖主咒印!我眼睛尖,不会看错。” “不是?拿来唬人的?是不是画上的?” “妖主咒印还能造假?” “听说刚才在苍木林,罗罗大人都被这小丫头欺负了!” “是!好像闹出好大一阵动静呢!” 其中一个小妖不过孩童模样,突然蹦出来指着顾凉月,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她是人啊!” “人?人族?” “不可能?妖主咒印怎么可能长在人身上?” “人族怎么来翼山的?” “人族也能当妖主?” “人族!哼!可恨的人族!” “嘘!小点声!看到了吗?连那个神女都吓成了虾米,这个新妖主说不定有大能耐呢!” “咱们还是少说话!先看看情况,万一让她听着咱们说她坏话,以后报复咱们,可怎么办?” “对对对!” 一时间妖族众人议论纷纷,吵吵嚷嚷起来,但这并不影响顾凉月吵架的心情。 她还没有替疯爹报仇,就被玄晖把这个叫银粟的带走了,真是冤家路窄呀,还有机会让她撞上。 那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再溜了! “你叫我师父,什么?你,就是你,不用躲着,你给我再说一遍!” 顾凉月仰了下小下巴,微微眯了眼睛,身体虽小,嗓门可不小,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她的声音。 有些小妖在底下偷偷地乐:“哎呀妈呀!这个小妖主太烈性了!这暴脾气!这小表情!我太爱啦!” 第86章 就是这么嚣张 顾凉月看向银粟时,流露出的杀意叫挡在银粟前面的未央一愣,甚至有了种不寒而栗之感。 这是他刚才见到的那个吃糖的像团子一样的小丫头吗? 刚才那软叽叽人畜无害的模样呢? 躲起来的银粟更是噤声,不敢多看顾凉月一眼。 “我让你再说一遍!你聋啦?” 顾凉月声调又高了三分。 银粟不敢回话,只躲在父尊身后,戳着父尊后背,窃窃私语着:“父尊,她可吓人了!” 顾凉月冷笑一声,把丹药收了起来。 “我不管你是神是妖是鬼,教养不分族类,行事也要分对错。 杀人偿命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我今日就教给你。” 说着,凉月一直握着拳的手猛然间松开了。 “唔……父尊!救我!” 未央回头看向女儿,只见她跪在地上,正两手扼住自己的咽喉,两只眼球就要夺眶而出,从她的鼻孔里和嘴里流出了黝黑的鲜血。 “粟儿!你中毒了!什么时候!” 未央扶住女儿,立刻为她调息解毒。 顾凉月冷眼看着未央紧张地为女儿解毒,笑盈盈地说: “胡茬儿老爷爷。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歹她也是个神女,死是死不了的!可是这份痛!我得让她尝够了!让她长长记性!看她还敢不敢给人下毒!害人性命!” 未央从女儿的后背寻到一根极细极细的银针,几乎微不可见。 他一直把女儿护在身后,都没有察觉到这小丫头是何时近的身,又是何时下的毒! 未央把细针拔出来,银粟痛得又哀嚎一声。 顾凉月却不屑一顾:“这就疼了?那一根这样的簪子插进人心口,会有多痛!你倒是说啊!” 凉月把手里的簪子丢到银粟面前,那根簪子上浸满了毒,上面还沾着漆黑的血。 花酿转过身,冲着凉月伸出手。 “徒儿,听话。” 凉月别过脸去,当看不见。 她要为疯爹报仇。 花酿脸上的柔和都不见了,清冷间多了三分威胁:“为师与你说过什么?” 要听他的话,要对他唯命是从! 顾凉月清楚地记着呢! “知道了!” 顾凉月只得把刚刚收起的药丸又丢了下去。 花酿带着药丸到了未央身前,把药丸送到了银粟嘴里,又亲自为银粟诊脉。 未央为女儿把毒解了,见她服下药丸之后,气色恢复如常,便推开了花酿: “何必如此惺惺作态!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徒儿!” 花酿看向凉月,冲她使个眼色,声调清冷:“过来认错。” “我不。” 凉月扭过小脑袋,斜眼睨了下银粟痛苦的表情,嘀咕了句,“她活该!” 花酿清冷的脸多了三分凛冽,他那双眼,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和心不在焉都不见了,平静得有些残忍。 花酿没再多言,可这种气势压得凉月不得不把头扭过去,冲着未央上神说道:“上神肚量大,不会跟我一个小孩儿一般见识的!” “哼!”未央上神冷哼一声,瞪了眼顾凉月,又冲着花酿道:“你可真是用心!养出这么个好东西!” “你怎么不问问,你这宝贝女儿做了什么?” 花酿提着葫芦,又塞给未央两颗药给未央上神,道:“她胡闹得够久了!险些闯出大祸!这毒,本就是她带来毒人的!你还是赶紧带她回去!” “我闯祸?我管你是什么神!你起开!” 被解了毒的银粟又有了劲儿,她一把推开了花酿,花酿真没想到银粟还有力气呢,猝不及防地被推了下。 不过他没倒,他的胳膊被抓住了。 顾凉月本来是看不得师父这么低声下气地与人说话,想拉师父走的。可没想到银粟又来了这么一下! “真是给你脸了!” 顾凉月手中蓄了力,就要打出去,手却被花酿握住了。 “退下!” 花酿起身,把顾凉月拽到了自己身后。 “师……” “闭嘴!” 花酿甚少发怒,凉月赶紧咬住唇,不吱声了。 “你们闹够了?这是妖界!耍脾气,滚回你们神界去!你们凤族愿意怎么惯着没人管你,出了神界惹出祸来还好意思在此叫嚣!” 玄晖也走上前,站在花酿身边,把顾凉月挡得严严实实。 “父尊!你看哪!我看这些妖,就该通通杀了,扔到莽原去!” 听着银粟还在煽风点火,顾凉月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从花酿和玄晖中间,硬是挤出了个脑袋,冲着银粟做了个鬼脸,道:“那怎么着,就行你们神族杀人放火!就不许我们妖族百姓点灯啦!你今天带着大人,我打不过你,便不动手。可你不要单独让我遇上。” “你!” 银粟还是有些惧怕顾凉月,她刚才中毒,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她自己更是丝毫没有察觉。 “略略略!” 顾凉月故意摇头晃脑地气她。 “你认的那个人族哥哥,要不要我带来,给胡茬儿老爷爷瞅瞅?” 一听说“人族哥哥”四个字,本来把女儿护得死死的未央立刻皱紧眉头,转身拧着女儿的耳朵,提到自己面前,质问她:“臭丫头,你还去!” “那就不是头一次了呗!四处叫人哥哥,丢死人了!花痴!” 顾凉月见银粟被拧得哎呀哎呀的叫,还不解气,她接着说: “我师父悬壶济世,心善人美,与人和善,又与胡茬儿老爷爷是故友,本来没有你在背后撺掇,人家好哥俩没准儿还能坐下来喝两盅,这回好!闹掰了?胡茬儿老爷爷真是长了颗蒙了猪油的心,才能生出你这么个是非不分的闺女!” 顾凉月看了眼未央,狡黠地笑道:“不过也有可能是基因问题。” “什么意思?” 未央一手揪着女儿,一边腾出嘴巴问。 玄晖把顾凉月的脑袋又怼了回去他,怀里抱着剑,嗤笑道:“她说你癞蛤蟆没毛,随根儿。” “哈哈哈哈……” 众妖哄堂大笑,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就变得诙谐起来。 未央本要发作,可手里这女儿却不争气,她挣脱未央,跺着脚无理取闹起来: “我就是要找他!就是他!别人谁都不行!我就是喜欢他,哪怕我不能嫁给他,做他妹妹,守他一辈子我也愿意!”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那臭小子!” 未央还没走出去,就被银粟从后面拥住:“父尊你不许再害他!你是想让女儿死吗?” 第87章 我的努力白费了 顾凉月摸了摸额角,自古神仙多痴情,还真没说错。 围观的人太多,这也不是光彩之事,未央上神不想再丢人了,只得压下怒火,与女儿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好!只要你不为难他,我这就跟你回去。” “你若是再敢见他一面,我就剐他一次!你信不信我叫他灰飞烟灭再也不入轮回!” 未央骂骂咧咧地带着女儿离开。 未央转过身,瞪了眼玄晖,又看向了花酿,似乎想说点什么,可看到花酿把那小丫头护得紧紧的,他又把一肚子气话憋了回去。 顾凉月见未央瞧向自己那边,从花酿身后探出头来,冲着他摆摆手,露出手心咒印,笑得更开怀一些,道:“欢迎您再来。” 有种走出高速收费站的感觉没? 未央又狂翻了两个白眼儿,才抓着女儿把自己传送出去。 “这就完了?” “不打吗?” “那不白腾地方了?” 妖群中传来这么几声质疑,然后便是一阵失望:“没意思,耽误我做生意。” “奏似,偶滴鱼都不新鲜了。” “嗨!等了三万年,原来搞了个耍嘴皮子的文官!没得盼头喽!” 顾凉月无法不叫这些声音钻进脑袋里,在当事人面前嚼舌根子,虽然叫人火大,却立刻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做了五年的妖主了,除了花酿和玄晖,妖界都没人认得她! 五年的打工生涯,原来她一直是给分公司跑业务的编外人员? “师父,”顾凉月抱住花酿大腿,“有笔墨吗?” 花酿低头看着徒儿把眼睛瞪成了星星,便点点头。 “快给我!我要发传单!我需要团队,搞营销。” 花酿听得晕乎乎的,见集市里又热闹起来了,没人理会他们这边的动静,便明白徒儿是何意了。 “不急。” 花酿俯身要把顾凉月抱起来,可她却用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 “打人不打脸!” 花酿吸了口气,手悬在半空。 她还知道怕? “知道闯祸还这么嚣张!我以为你不怕死呢!” 玄晖把顾凉月提起来,揪着她的腰带,一直提到和自己一般高了,他用剑拨了拨顾凉月的胳膊,一向冷漠的脸上扯出抹笑意。 “装什么怂啊?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 “不就是神族吗?”凉月小声嘀咕。 “敢情你知道啊!你知不知道神族有多少眼睛盯着你犯错呢!只要未央到天帝那告你一状,你就死定了!” “啊?这么严重!” 顾凉月把胳膊放下了。 “那早知道刚才我就把他们爷俩都……” “闭嘴!”花酿开口了,凉月赶紧又把脑袋护住了。 “你最近,太……” “嚣张!”玄晖接下花酿的话。 “又不是我的错!他们不比我嚣张吗?!” “你还顶嘴!” 玄晖把凉月往腋下一夹,“你给我等着!” “放开我!” 凉月张口去咬玄晖的手,可她抬眼的时候,却看到花酿已经拂袖而去。 “师父!师父!你等等我!” 凉月挣脱不开玄晖,只能大声去唤花酿,玄晖盯着手上整齐的牙印,掐住了顾凉月的脸蛋儿。 “小废物!一会儿有你哭的!” 花酿一路甩开玄晖一大段路,凉月被玄晖像揪着小鸡崽子似的提着,他们身后还跟着山药。 “师父真生气了。” 凉月戳了戳手,心想着该怎么哄师父,才能让他消气。 玄晖把凉月又往上提了提,吓唬她道:“你师父上次生气,我用了两万年才把他哄高兴,你说你还有机会吗?” “要不要这么夸张!那谁叫那个没大没小的什么凤族神女对师父不敬!我师父长得这么好看,武力值杠杠的,凭什么被她说得一文不值!” 要不是他们做得太过分,刚才凉月一直躲在暗处看戏,根本就没打算直接出手。 “小东西!他们说你师父一句你就忍不了,那我被骂了那么多句,你怎么着?都当听不见?” “嗯!你欠骂!” 凉月逞一时嘴快,其实心里想说,那我不是替你出气了吗? 可惜玄晖没听到凉月心中所想,他直接松了手,把凉月甩飞了出去。 “救命啊!师父!” “啪!” 没人接她,凉月摔了个结实! “疼死了!” 凉月捂着肩膀坐起来,背后传来一声声妖兽的嘶叫声,可是四周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凉月下意识地抓了下地上的土,才发觉这里哪里有土啊?都是一团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又腥又臭,像泥巴。 头顶有光点亮起来,是花酿和玄晖他们,可是他们没落下来,只是悬在半空。 “你是妖判,你说。” 花酿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背过身去,冷淡的凉月都快不认识了。 玄晖手里的剑出了鞘,他指着凉月背后:“走进去。” 凉月才知道,这事儿闹大了。 “师父,我……” 看着花酿的背影,他手里握着乾坤葫芦,他握得很用力。 凉月知道,这件事不是说一件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了。 “师父是要给神族一个交代?惩罚我去莽原?” 凉月双目紧紧盯着花酿,她在等花酿的一句话,或者是一个点头。 可他没有,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化成一缕光,走了。 玄晖见小丫头期待的小脑袋一点点沉下去,微微蹙了下眉,道:“也不是什么大错,你再怎么胡闹,也是妖主。小惩大诫,在莽原呆一天就可以出来了。” 小丫头瘦小的身体挪动着站了起来,她抬头看向玄晖,那双总是藏着星星的眼睛,此刻蒙上了尘,冷静又冷漠。 玄晖的喉结上下蠕动着,他想说你不用怕,可小丫头没给他这个机会。 顾凉月甩了甩手上的泥巴,转身就进入了茫茫黑暗。 “你!小心……” “人都走进去了,你再说,有用吗?” 玄晖身后,也立着个人影,他好似刚到,又像是已经看了很久的戏。 玄晖无视他,冲着头顶上方喊了句:“山药!” “嗷!” 一声狼嚎之后,一个黑影便朝着玄晖直接砸过来。 玄晖退了几步躲开,山药直接砸到地上,滚成个球。 “呜呜!”山药泪眼朦胧地甩了甩身上的泥水。 玄晖指了指莽原深处,对山药道:“追上去!看好她!” “嗷?”山药用鼻子嗅了嗅,耷拉下来的狼耳朵立刻立起来了。 “呜呜!” 山药摇了摇大长尾巴,蹦蹦哒哒地奔进了莽原。 “啐!狗东西!” 第88章 处处是杀机 “喂!走狗!你是真见不得妖界好啊!居然把妖主关进莽原。莽原里都是重犯,你觉得她一个人族小孩儿,能活过一天吗?” 那个人影从暗处彻底走出来,他嘴上叼着个长长的烟袋锅子,点点的烟星照亮了他的脸,他的脸十分骇人,就像是从许多人脸上扯下来的皮肤,每个人撕下来那么一点,有的黄,有的白,拼凑在一起,再用又粗又黑的针缝上的一样。 玄晖不需要看他的脸,只看那烟袋锅子,就知道他是谁。 “毛骨,管好你的万妖洞!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什么傻话呢?” 被唤了名字的毛骨用皮包骨头的细爪子挑了挑烟袋锅子里的烟星,“你我皆出自莽原,你是忘了?还是不愿意承认啊?妖判大人?” 话音的轻佻满是不屑与鄙夷,末了,毛骨又添了句: “这丫头是个不值钱的?若是青染,你舍得她裙角上沾上一点点莽原地上这几丈深的血泥吗?” “你闭嘴!与你何干!” 玄晖听到“青染”二字,竟有些烦躁,她今日被提到太多次了。 “这个小丫头应该很好骗?应该比青染好骗!” “你滚!” 玄晖一记灵力打了出去,毛骨却轻飘飘地躲过了。 “你脾气这么爆,都不敢明着与凤族那死老头子对着干,这个新妖主看上去也就4岁?” “她6岁!” “哦!那长得可真够矮的!” 毛骨咧着嘴笑,嘴角有一块皮还裂开了,就像是一页翘起来了书角。 书角下,露出了鲜红的肉。 “她一个人族小孩儿,敢给神族下毒!哈!我倒是很欣赏她的做法。等她从莽原出来,我倒是很想和他交个朋友。” 毛骨说完,又摇了摇头,“啧啧啧!不行啊!她今日打了罗罗!这个账我得算。” 毛骨思前想后,敲定了:“那就先替罗罗报仇,再交朋友,顺便给她讲讲我们妖判大人是怎么给神界做狗的!” “你敢接近她试试!” 玄晖亮出了剑,朝着毛骨的脸面劈过去。 毛骨立刻闪身躲开,二人一路飞一路打,很快就打出了莽原。 莽原里,顾凉月可谓是寸步难行,这里的地面是软的,就像踩进了稀面里,一脚陷进去,就很难拔出来。 凉月使了个诀,好不容易不叫自己再继续往下陷,一手点了支火,才看清前路,就突然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飞了出去。 是什么! 脑子里反应出这个信号的时候,顾凉月就已经被拍倒了,她身上压着一只带着倒刺的爪子,有一根爪子就刺在她的肩头。 “滚!” 本来就惹了一肚子气的顾凉月根本没换袭击她的是个什么怪兽,直接用带着妖主咒印的手掌打了出去。 咒印烧灼在妖兽身上,亮出红金色的火光,妖兽吃痛,却没有收回爪子,而是亮出獠牙俯首咬了过来。 “嗷!” 又是一声妖兽的嚎叫,凉月听着有些熟悉,下一刻,一个黑灰色的硕大影子就冲了过来,直接把压着凉月的妖兽给撞飞了。 “呜呜!” 山药叼着顾凉月的腰带,把她甩到了自己背上,然后便带着顾凉月跑起来。 四下都是泥沼一样,山药摸摸爬爬,也跑不快。 可是那妖兽就不一样了,它轻车熟路,在血泥之上,依旧可以做到如履平地,一看就是练过很多年了。 凉月急促地喘着气,她的左肩受伤了,只能用右手到腰间取符咒,可腰间却是空荡荡的。 可能是刚才陷在泥里时,掉了。 凉月只好掏出匕首,化成了一把长剑。 妖兽很快就追上来,拦住了凉月的去处。 “啊!这是什么味道?” “是人族!人味儿!” 周遭传来的声音叫凉月更加毛骨悚然,这是莽原,里面全是犯了重罪的妖兽,她进这里,根本是羊入虎口,而且还是虎多人少的处境! 妖兽朝凉月又一次攻击过来,山药也朝着妖兽攻了过去,这时候,从黑暗中跳出来百十只妖,他们多数是兽形,有的半人半兽,该有的能维持人形。 无论他们长成什么样子,此刻他们都只有一个想法:吃! 一个人族,还带着强大的灵力,自然是他们最期待的美食。 他们蜂拥而上,朝着凉月攻过来。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现在是双拳难敌几百只! 凉月的剑就没有停过,手臂酸疼痛麻,却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很快,她浑身都沾满了血,是谁的血,她根本没时间思考那个问题。 她灵力再高,也是个小孩儿,体力根本扛不住。 “不行!这样会死在这里的。” 幻术!还是用花酿教她的! 凉月幻化出十几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分散着向四周跑,果然这些妖都是跟着假凉月跑走了,而真凉月还在原地。 凉月趴在山药背上喘着粗气。 这回真是玩儿大发了。 莽原,可真不是人呆的。 凉月咬紧了唇,屏息不叫自己的气息引来新一波的妖。 山药摇了摇尾巴,“呜呜”地叫了两声,它回头看凉月,还想抓凉月的衣袖。 这傻狗,它这么一扭头一咬,反而把凉月给掀翻了过去,凉月又陷进了血泥里。 陷就陷!让我歇会儿。 “爬出来!” 脑子里风缄又说话了。 我不想动。 “快点!” 着什么急?顶多脏一点儿呗! 可下一秒凉月就后悔了。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扣住了自己的脚踝,扣得还很紧,凉月蹬了两下,底下的东西直接急了,大力把凉月往下拽! “呜呜!” 山药过来咬住顾凉月的肩膀往上拉,然而这泥底下的东西哪里肯轻易放过这么美味的猎物? “小妖主!这是莽原,处处都是危险!你不自救,没人能救你!” 风缄的话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不过他说得没有错。 顾凉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剑还在她手里,她还有的救! “跟我念!”风缄的声音又响起来。 “守而不废,处而不回,言与行其可迹,形与貌而不变……” “狗屁不通!” “念!”风缄吼道。 凉月只能照着风缄所言一句句念下来,她感觉手心在滚滚发烫,涌动的灵力直接灌进了剑身,凉月用力一挥,血泥就被劈开了一条路。 凉月砍向脚下,抓着他的那几只手就都被砍断了。 他们无头无脑,只是些残肢,却是可以活动的残肢。 凉月从血泥里扒出来,直接飞到了山药身上。 “西南方,快跑!” 第89章 意外出大招 风缄又给了提示。 “多谢!” 凉月搂紧了山药的脖子。 “西南!山药!” 山药蹭蹭蹭跑出去了。 “错了!笨狗!反了!” 风缄在凉月脑子里喊得歇斯底里。 “回来回来!反了!” 凉月拍了拍山药的脑袋:“怎么你还是个路痴?” “呦!这位看着很眼熟啊!” 山药转过胖乎乎的脑袋,凉月循声看去,只见对面呼啦啦站了一排的蛇妖。 “呃……” 凉月被这些大大小小的蛇妖围在中央,今天她已经打了好几场了,怎么还没完吗? 其中一只身形巨大的青蛇施施然朝着凉月走过来,它的头就有凉月一个小人儿大了! 青蛇化成了一位少妇,身着墨绿色的裙裳,她头上插着三根翡翠簪子,她的胳膊上,烙着一个猩红的“罪”字。 凉月扫视了一下,这些妖身上都有这个“罪”字,还有的被烙在额头和脸上。 “我还以为是谁,能引得那些贱妖趋之若鹜,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 青蛇妖朝凉月步步逼近。 山药背过耳朵,冲着青蛇妖呲牙,发出低吼。 “你是……” 凉月带着山药往后退了退。 “我是谁!” 青蛇妖化成了一个驼背老太太,凉月这才恍然大悟。 “雍城的那个接生婆?” “你该唤我,玉夫人。” 青蛇妖又化成少妇姿态,手里多了两把钢叉,笑意盈盈地走向顾凉月。 “你记性可真够差的,这才个把月的,就把我给忘了!如果不是你阻拦。我早就可以带着我的族人离开莽原了!想不到,你这个小娃娃,竟然是妖主!” “我想忘就忘了。” 凉月握紧手里的剑,看着四圈聚集过来的越来越多的妖,今天是打不完了。 玉夫人听后,仰面大笑起来。 “莽原形成已过百万年,你是第一个进入莽原的人族。这莽原之上,是万千妖灵聚集的怨气,莽原之下,你脚下踩着的血泥之中,那是几百万只妖的残肢碎肉。这里每一刻都在杀戮,死亡,你以为,你还有几口气可以喘啊?” 凉月用肩头把淌下来的汗水抹了下,强打起精神,叫自己气息顺畅了些,才说:“照你这么说,我是必死无疑了。” “就算你是妖主,也活不过今天,不过,你得死在我手上!” 话音刚落,玉夫人已经杀过来了。 凉月接下玉夫人的攻击,二人脸面相迎,凉月笑着说:“我这几年抓的妖,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要都像你这么记仇,我应该死得更快点儿。” “不然你以为,把你围住的,都是谁呢?” 玉夫人的钢叉就离凉月的心口不足一寸,凉月不敢有一丝松懈,不然她绝对死得透透的,连渣都不剩。 “我是长得小点,但我不菜!” 妖主的咒印发出剧烈的强光,光亮照亮了莽原的天,冲上了万妖洞和苍木林,最后一路冲到了雾涯顶。 雾涯之上,玄晖和毛骨也打得不可开交。 “毛骨大人加油!毛骨大人加油!” “妖判大人减油!妖判大人减油!” 灯笼树下,小灯芯儿正兴致勃勃地看着玄晖和毛骨打架,还在摇旗呐喊的她就突然被一道强烈的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了。 “哇!好亮呀!”灯芯儿说。 玄晖和毛骨也看到了,他们的动作戛然而止。 灯笼树上的小灯笼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笑声:“咯咯咯!好舒服!” 玄晖看向灯笼树,那棵枯败了几万年的灯笼树,竟然重新开枝散叶,嫩绿的青芽恍得玄晖眼睛阵阵刺痛。 “是很舒服。” 毛骨抖了抖烟袋锅子说道,他摸了摸自己嘴边那块本该翻起来的破脸皮,竟然痊愈了。 他看向玄晖,道:“看来这个妖主,可挺值钱啊!” 然而这明亮的光只存续了一瞬间,雾涯又重新晦暗下来,被更加浓重的雾盖住了。 “嗤!” 玄晖提剑就跳下了雾涯。 毛骨站在崖边,重新点了烟,长长地吐了个烟圈。 “哇!毛骨大人!刚才那是什么呀?” 灯芯儿的花瓣开得更艳了,她感觉自己此刻灵力充盈地都快爆炸了。 毛骨挠挠头,道:“我得好好管理万妖洞喽!” “什么意思?”灯芯儿的问题无妖作答,因为毛骨已经回他的万妖洞了。 妖界所有人都被刚才那束明亮又温和的光震慑到了,却都不知这光是哪里来的。 好在这光只有一会儿,众妖又各干各的,一切如常了。 可是此刻的莽原,却彻底乱了套了。 玉夫人被那束光弹飞了出去,被自己的族人接住了。 被围在中央的顾凉月浑身都发着金色的光,这些光照在围住她的妖族身上,众妖身上的伤瞬间就被治愈了。 “天啊!这是什么?” “这是妖主的治愈能力!看!我们的伤都好了。” “妖主?这个人族小孩儿,她真是妖主?!” 玉夫人震惊万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凉月,这个小丫头比上一次他们交手的时候,厉害多了! 而且…… 玉夫人自己也感觉到了,她的灵力在一点点恢复,新伤旧伤也都被治愈了。 “九叹……你居然用了九叹!” 玉夫人质问顾凉月,“你知不知道,用了这个的后果是什么!” 顾凉月摇摇头:“九叹是什么?我只想打赢你,我用错了吗?” “停下来!” 凉月脑袋里,风缄又吼起来了。 “你停下来!不然!你会死!” 风缄从来没这么大声地喊,喊得凉月脑袋又疼起来。 “我停不下来!” 凉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咒印,她不会,这一招师父没教过她。 “还在想那个薄情寡义之人!你给我停下来!” “小妖主!” “顾星辰!” 听到自己的本名,凉月慢吞吞地抬起手,把手心的咒印亮给众人看。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咱们是一伙儿的呀!谁能告诉我,这东西怎么关掉?” 心口一阵剧痛,凉月有种要被撕裂的感觉,喉咙里窜出一口血,凉月把它们都喷出来了。 两眼开始模糊,凉月好像看到了顾怀酒朝他走过来,向他敞开了怀抱。 “疯爹……我好疼……” 凉月眼皮一沉,便又一次从山药的背上栽了下去。 这一次,竟然连剑都握不住了。 众妖还在惊骇中没有回过神来,就见小妖主跌落到血泥里,咒印也晦暗下来。 第90章 我是工具人 “呜呜!” 山药咬着顾凉月不让她往下沉。 众妖此刻却没了主意。 “咱们救不救?” “蛇族的那帮家伙不动,谁还敢动啊?” “她以前还抓过我呢!我不救!” 玉夫人也在犹豫着,这个妖主的能力,她算是见着了。 可是,这小孩能力再强,也不过是花酿和玄晖利用的工具。 不过,若是她能被自己所用,莫说是离开莽原,就是重振她蛇族雄风,也指日可待! “救她上来!” 玉夫人才下了命令,一道紫红色的光便冲到了顾凉月身边。 真的是冲,众妖都看见了,妖判大人立足的时候,有点不稳。 看到妖判来了,小妖们立刻四散逃去,都像是见到恶鬼一样。 “快跑呀!再不跑就没命啦!” 唯有蛇族众妖团结一心,没有玉夫人的命令,他们仍旧把妖主围在中央。 玄晖把晕倒的顾凉月从血泥里拔萝卜似的拔出来。 小丫头浑身脏污,头发乱七八糟的,脸比死人都难看。 九叹!那是九叹啊!耗费九成灵力,才能使出来的一次九叹啊! 青染,也只做过一次啊! 你这个废物,逞什么能! 玉夫人根本连抢人的机会都没有,玄晖已经连人带狗消失了。 玉夫人看着手上钢叉上的血迹,她眼前又浮现出玄晖提着父亲和丈夫的头颅,用她的孩子性命要挟她屈服的情景。 “这个妖主!我要定了!” 她把钢叉狠狠刺入血泥之中,就像是刺进了玄晖的心口。 她不仅要报仇,还要把这三界搅和得不得安生!所有人,都要为她陪葬! 凉月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她想干脆睡一会儿,可是浑身太疼了。 好疼!比从前任何一次,都疼。 凉月疼醒了,她急促地呼吸着,才能叫自己不那么疼。 “又疼了吗?” 是师父的声音。 “染染不乖乖喝药,师父也束手无策呀!” “师父?” 凉月撑起身子,看到花酿正坐在榻边,微凉的大手正握着自己的。 师父还是那张柔和如春水的脸,不,这笑容十分灿烂,就像初日一般,叫人心生愉悦。 那嘴角的笑只要看一眼,凉月的疼痛都能少一半。 “师父不生气啦?” 小鼻子被点了下,凉月抓住花酿的胳膊,把自己的小脸儿埋进去。 “不生气就好。” 花酿抚上她的头,笑容更和煦了。 “染染知道师父会生气,还故意不喝药!” 凉月小耳朵竖起来。 师父唤她什么? “染染?” 凉月抬头,看了眼周围,才觉出不对来。 这里不是轻罗馆!入眼的都是雪白的器具,连门窗都是白如雪色。 这是哪儿? 凉月看到了一方铜镜,立刻跳下了榻,冲到铜镜前,撞进去的人脸,叫凉月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不是自己的脸!这张脸!是她的!那个在梦里,要挖了她眼睛的小孩儿的! 凉月懵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 可她又被熟悉的怀抱拥住了。 “徒儿刚刚换了眼睛,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吗?” 对呀!这孩子有眼睛了!上次梦里没有! 不,这不是重点。 花酿唤她徒儿,却不是叫她顾凉月。 染染?那是谁? 莫不是!他们嘴里都提到的那个! 上一代的妖主,青染! 师父说过,他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自己,那么另外一个,应该就是青染了。 青染是上一代妖主,顾凉月也是。 她们都被花酿收为徒弟。 不,是师父先收了青染为徒,后来青染死了,三万年之后,师父才收了她为徒。 是因为她是妖主,才收她为徒弟,还是因为青染死了? 她顾凉月,只是青染的替代品吗? 凉月发觉自己正在往牛角尖里钻,她告诫自己,不能那么想。 她不该这么想。 这里,只是自己的梦,她还没有醒,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有了这个想法,周遭又一次碎成了片,就连师父也碎掉了。 凉月又一次坠落,从雪白之地落入了一片血红之中。 周遭的一切,都被加了鲜红的滤镜,凉月却丝毫动弹不得,她只有双目可以转动,其他的感官,似乎都流失掉了。 她看到一个着碧色衣衫的女人提着一支戟走了过来。 凉月不识得她,她这张脸高傲冷艳,眼尾稍带有绿色,她冷眼望着前方,竟有种睥睨众生之感。 虽不识得,但她用的这只戟,凉月却是见过的。 那是上一代妖主的法器。 凉月看到她朝自己伸出手,她手心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妖主咒印。 “啊!” 原来被妖主咒印击杀,这么疼! 然而疼还不是最惊悚的,感觉自己的灵力正被妖主的咒印吸收。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学过的法术,她竟然不知道,咒印还可以这么用! 她是上一代的妖主,她是青染。 她并没有吸干凉月所有的灵力,她朝凉月疾步而来,然后高高地举起了她的戟,刺向了凉月。 一下,两下,三下…… 青染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把她扎成千疮百孔的筛子,青染都不想停。 凉月已经不能喊了,她的喉咙好像断了,她只能听到青染那张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你给我去死!” 即便凉月深切地知道,这是自己的梦境,她依旧打心里窜到头顶一种令人窒息的恶心感,这是闻到自己血肉时的恶心,它代表着身体在冷掉,死亡正一点点吞噬着自己。 凉月觉得,自己应该是凉掉了。因为青染停手了,她走了,她碧色的衣裙上,都是自己的血,有的顺着青染的衣摆,淌到了地上。 可她离去的脚步,又停下来了,因为她的前面,站着一个人,不,是一座神。 是花酿,他来得似乎很匆忙,连头冠都没有戴,他身边,还有一位,一身火红绣着金纹的衣裳,一头白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凉月的视线不知为何,模糊了。 “阿徯!” 风缄在喊,喊一个人的名字。 “阿徯!阿徯!阿徯!你醒醒!你听我说,我来了!对不起!我来迟了!阿徯!是我不好!阿徯……” 风缄的喊声里,带着哭腔,那是一种很绝望的悲伤,悲伤到凉月也可以觉得格外伤心,伤心得想哭。 然后,她真的哭了。 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淌下去,冲开了眼皮。 一口咸猩的气从嘴里吐了出去,感觉有什么顺着自己的鼻子流了出来,她身后抹了一把。 哎呀妈!大鼻涕! 第91章 工具人不需要感情 凉月瞪着眼珠子看着自己的手,想呕没呕出来,直接咳嗽起来。 “砰!” 一脚有力的踹门声响起,凉月赶紧把手缩回去,抓起床头的一块布巾,把手擦干净,才抬头望向门口。 玄晖和花酿是一同走进来的,玄晖还拉着花酿的手腕,花酿把头扭到另外一头,像是躲着玄晖,更像是不想看到凉月。 他们身后,还跟着山药,它头顶上顶着个碗,碗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东西,正在冒热气,山药顶得小心翼翼地,小眼睛时不时地往上瞅一瞅,跨进门槛的时候,左脚踩了右脚,它身子一栽,碗便滑了下去。 山药赶紧用嘴叼住碗,碗里的面条撒出来一半,有的顺着碗边还在淌呢! 而碗里那颗荷包蛋更不安分,直接跳出去,落在了玄晖鞋面上。 凉月揉了揉耳后,问了句:“你们这是什么造型啊?” 玄晖拉着花酿坐下,花酿这才转头看向凉月。 “醒了?” “你哭了!” 花酿和玄晖同时发声,凉月刚醒还有点懵,便没回答他们,直接又缩回被子里,转头看向山药。 “我饿了!不过,还有别的吃的吗?” “呜呜!” 山药知道自己表演杂技结果把事儿办砸了,它直接甩着大尾巴哭起来。 花酿抓起凉月的手,为她诊脉,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还在生气。 凉月把手抽了出来,翻过身不去看花酿。 罚也罚了,还生什么气! 花酿把玄晖往外推了下,似赌气一样:“出去!本尊与徒弟有话说。” “你俩说你俩的呗!我不听。” 玄晖上前摸了摸凉月的额头,吓得凉月赶紧把二人往外推,然后又往床里缩,一直退到不能再退。 “我没事,我死不了,不会耽误你们的事,你们都出去。” 凉月指了指山药,冲着被推开得都愣住的花酿和玄晖道:“它留下,你们,出去!” “徒儿,听话。” 花酿这回直视凉月了,可是凉月却不打算理花酿。 “我很听话啊!我哪儿不听话了?” 凉月看了眼四周,这里是雾涯上的小木屋。 她没死,她醒过来了,刚才的一切,只是梦。 但是凉月依旧心有余悸,不仅仅是梦境留下的心理阴影…… 凉月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肩膀,之前在莽原,她被妖兽抓伤了,现在虽然伤口已经自愈了,但是那份疼痛的记忆,十分深刻。 凉月清了清嗓子,冲着花酿行了礼。 “徒儿知错,以后徒儿必定谨遵师尊教诲,不再冲动冒进,不给师尊惹麻烦,不得罪神族任何一位。” 玄晖比花酿先反应过来,他指着还愣着的花酿,问道:“你叫他什么?师尊?” “师尊是神族,我是人族,亦是妖主。从前是我分不清大小王,忘了尊卑贵贱。” 凉月扶着墙,走下榻去。她的腿还是软的,使出九叹之后,她的灵力就好像是用尽了,现在就和普通孩童没什么区别。 下了榻,她就立刻抓住了山药的脖子,这样才能让自己不摔倒,把最后要说得话都说完。 “有劳妖判大人,送我回人界。” 凉月拍了拍山药的背,这傻狗还挺有眼力见的,用脑袋拱了拱,就把凉月拱到了背上,走出了木屋。 “你这小东西也太记仇了!” 玄晖跟了出来,他看到小丫头趴在山药的背上,肩头微微抖动。 她这是,哭了? “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还是个废物!” 玄晖走过去,手伸出去想摸摸小废物的脑袋,却怕她再一次躲开自己,那还不如就这么看着比较好。 “你……” “耍够了?” 花酿也走了出来,他看着凉月的背,他也知道她在哭。 方才她说的那些话,并非出自本心。 她不是记仇,不是赌气,她是伤心。 凉月用山药的毛把自己的脸擦干净,才用两条胳膊把自己撑起来,她回头看向花酿时,却是一张与平常无异的笑脸。 “嗯,师尊说怎样,就怎样。” 这样的笑脸陪衬着那双溢满失望的眼睛,引得花酿指尖微微颤动,他上前捏了下顾凉月的小鼻子,脸上也挂上了自己那标志性的温和笑脸。 笑脸相迎,却再回不到从前模样。 玄晖看着师徒二人与往常无异却又生冷疏离的模样,脑子有点晕。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更不知道,这两人心中,是怎么想的。 师徒都是一根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只是玄晖更加在意的,是小废物从莽原出来之后,一切反常的举止。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去了一趟莽原,猛然瞧见人界艳阳高照,凉月竟觉得有些刺眼。 有日子没回京城了,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花酿拉着顾凉月的小手,走进了轻罗馆,蝶儿姑娘候在门口,见到凉月,她立刻上前见礼。 “主人回来了。” “几日不见,蝶儿姐姐又漂亮了。” 对于喜欢的人,顾凉月不会吝啬夸赞之言。 蝶儿掩嘴偷笑,话拙却是出自真情:“主人快进,外头日头大,当心晒黑了。” 花酿与凉月先进去,玄晖却还抱着剑撇着脸,跟在顾凉月身后的他,一直在观察小废物的一举一动。 他其实很想问,在莽原里,她为什么会使出九叹。 他也很想告诉小废物,她能醒,是花酿耗费灵力施救。 花酿回头看见玄晖在发愣,无奈地摇摇头:“肘子已经煨了两个时辰,此时揭盖正好。” 听到“肘子”二字,玄晖才回过神来, 刚刚吃了一锅面条,其实并不太饿的那头狼觉得不能吃这个亏,得好好补补,便紧跟着走了进去。 饭是留给玄晖吃的,花酿只喝酒。凉月没什么胃口,一桌子的硬菜,她却一口荤腥都不想吃。 凉月只吃了两片藕,便下了桌,打量起蝶儿呈上来的十几套衣裳。 顾凉月拎起一套来,往身上一贴,又翻了翻其他的,便问蝶儿:“怎么都是男孩儿的?颜色还这么老气!” 蝶儿挑了件颜色还算新鲜的,展开给顾凉月看:“这是昨日才赶出来的,是今夏最新的款式,才刚有几家少爷定制了,却先紧着主人的。外头还没有呢!主人可喜欢?” 顾凉月瞧着清一色的男装,心里其实不太喜欢。 花酿搁下酒壶,与蝶儿道:“就这件。” “好,就这件。” 凉月随声附和道。 第92章 宿醉的师尊 蝶儿看了看花酿,又看了看凉月,才觉出奇怪来。 这二位都在笑,可没一位真高兴。 顾凉月站在试衣镜前,捏着自己的腮帮子:“我哪儿像个男孩儿呀!肯定穿帮。” 玄晖丢下啃得溜干净的骨头:“长得丑有什么拉不下脸的,叫你去就去!那么多话!” “自然没有妖判大人您脸皮厚,这轻罗馆可是我的,你吃我肘子,给钱了吗?” 玄晖抓起另一个肘子,“吭哧”就是一口连皮带肉满嘴油花。 “我吃了几万年白食,你还是头一个管我要钱的!” “那不行!我轻罗馆不养闲人。”凉月心情不好,找个人就想撒气。 “你看我哪儿闲?”玄晖把脆骨咬得嘎嘣嘎嘣响。 花酿横在二人面前,免得他们掐起来耽误正事儿:“你俩别谁也瞧不上谁,打明儿起,她是富家少爷,你是书童。” “什么!” “嗯?”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袋都立了根天线,恨不得现在就来雷把自己劈死。 顾凉月把衣裳往地上一丢:“就他,能当书童?那得气死多少员外老爷呀!脾气比黄鼠狼的屁还臭!他要是会伺候人,土豆都能当金子卖!” 若是往常,玄晖必定嗤笑一声:“废物!要你做甚!赶紧死了干净!我再等三万年就是。” 可是这一次,玄晖竟然只是看了看顾凉月,他知道小废物是有气没地方撒,又想起在莽原里救起她的时候,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便也不跟着她计较了。 玄晖问花酿:“到底何事?” 花酿见打不起来,便坐回去继续喝酒。 “文豫书院里近日不太平,几个书院的先生和书生接连暴毙,死状惨烈。八宝琉璃虽有预警,但我们派出去的小妖总是迟一步,尸体我瞧过了,此事该是我们管辖的范围。” 玄晖放下肘子:“此事用不着小废物,我便能解决。” 让她歇歇!看那张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玄晖冲着花酿狂使眼色,可花酿就是故意装作看不见。 “不是寻常之物,而且,我总觉得这事颇为蹊跷。” 花酿的手指划过桌边,看向凉月:“再说,徒儿近日一肚子火气,总得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对?” 呵! 敢情你也知道人家憋着气呢! 好歹小废物也是个6岁娃娃,你怎么当师父的,你就不能屈尊降贵地哄哄? 玄晖揪了揪花酿的衣袖,花酿却把袖子干脆都拽走了。 “你还知道心疼人了?”花酿反讽道。 “你!”玄晖把手里的骨头往盘子里一扔。 “你看看她……” “好,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凉月没等玄晖说完,便应下了。 她又与蝶儿道:“姐姐,我就穿这件。” 玄晖觉得满桌子肉都不香了。 这事处理完,要不换个地方吃白食?这样的气氛容易食欲不振,消化不良。 文豫书院并非京中赫赫有名的书院,只是它却是鼎鼎大名的“二世祖”书院。富二代、官二代那些吃不了读书的苦,又不想听爹娘唠叨的,便会选择那里。这些人中不乏有那些调皮捣蛋上房揭瓦街邻四害的熊孩子,这些人有祖上荫庇,钱财几辈子都花不完,哪怕求不到功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也不乏有出息的、争气的,前朝还出了个宰相呢! 文豫书院是需要住宿的,蝶儿贴心地为顾凉月把行囊打点好,足足有一小车。 “主人先行与大人先去,这些东西属下稍后便送到。” “恩!姐姐辛苦。其实不用这么铺张,我又不是真去读书的。” 顾凉月辞别了蝶儿,花酿昨儿晚上与玄晖喝了一宿,早晨打着晃在凉月的卧房外招呼了声:“徒儿啊!该起了啊!” 凉月把门打开,花酿便倒了下来,差点把凉月送上西天。 “师尊!你醉了。” 凉月仗着身量小,从缝隙里挤了出去,脚踝却被花酿紧紧箍住了。 “徒儿,听话,让师父看看伤……” 醉了的花酿脸颊红扑扑的,就好像是三月里开得最艳的那朵桃花。他的眼睛迷离着,估计他眼睛里此刻得有七、八个凉月。 凉月翻了个白眼,把脚一蹬,想踹开他的手。 “不劳师尊费心。” 花酿的手劲儿大,凉月实在掰不开,便冲着门外喊了声:“蝶儿姐姐,快把师尊带走!地上凉!” 凉月伸手一根根掰开花酿的手指,可他却故意在戏弄她,掰开这根,另一根又握上了。 “徒儿还知道地上凉,也不拉师父起来……” 花酿两手一起抓过来,把凉月的手也攥住了。 “还疼吗?” 微凉的温度包裹着凉月的小手,浓重的酒气叫凉月反应迟钝了下。 “不,不疼了。” 看着花酿眼里映出来自己的影子,凉月心里又泛了酸,她抓紧花酿的手,郑重其事地问他:“师尊,你看到的,是我,还是青染?” 花酿笑了,嘴角的笑容叫这个好看的男人有了三分娇态,叫凉月的心软了一点。 花酿揉着凉月的手心,笑着道:“染染……” “滚!” 喝醉了还想着你的宝贝徒弟,看我把你的脸踢破相的! 凉月坐上了马车,却不急着走,她在等玄晖。 凉月打开车门,问车前打理马套子的少年小厮:“你们大人呢?跑哪儿吐去了?” 小厮手一僵,转头冷眼看向凉月,后槽牙动弹了两下。 “轻罗馆是我的,你是给我打工的,怎么还给我甩脸子?” 顾凉月冲着屋内喊了句:“玄晖!你别把肝吐出来!” 小厮抱着胳膊,跳上了马车,两手扳着车门,神色不善地低头看顾凉月,顾凉月莫名其妙地也抬头看他。 小厮说:“肝我吐不出来,倒是能被你气死。” 顾凉月把眼睛又瞪大三分,盯着这个娃娃脸带着婴儿肥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少年,深吸了口气,又酝酿了会儿才把气吐出来。 凉月突然满脸堆笑道:“妖判大人真是神通广大哈!” 忘了他是妖,忘了他会化形。 “那个你一直保持这个形态好不好?太可爱了哈哈!” 凉月满脸堆笑,是真的很可爱呀! “哼!” “啪!” 车门被关上,凉月的鼻子差点被夹掉。 “那个顺便问一句,你这是随便变出来的吗?还是以前你就长这个样子?” 第93章 看人下菜碟 马车动起来,没人回她的话。 顾凉月小声嘀咕:“真想掐一下他的脸,肯定很好玩儿。” “驾!” 马车行得飞快,还有些颠簸,这人分明是听到了,故意要把顾凉月摇晃得吐了。 文豫书院分为汇文堂和驭文堂,南北分治,汇文堂都是凉月这般大小的孩童,驭文堂的年纪就偏大一些。 除了书院的院长之外,各堂有各堂的堂长和监院,就相当于校长手底下有分管教学和纪律的主任一般。 顾凉月来此明为求学,实为暗访,花酿自然少不了打点,故而今日来此,不光汇文堂的堂长和监院来迎,就连大院长谢老爷子也亲自出了面。 一番寒暄之后,才进了书院,顾凉月在此当然不能用自己的大名,花酿倒是想得周全,说自己是他侄子,名唤花点省。 顾凉月想:花酿抠得太明显了,反过来就是省点花嘛! 凉月跟监院往里面走,她回头玄晖,看他把书箱拎得甩起来了,连忙阻止:“里面都是我的,零食呀!你别给我甩坏了。” “你是来学习还是来吃的?” 玄晖回怼了句。 “都不是。” 凉月晃了晃脑袋,少爷我是来查案的! 汇文堂的先生是个比大院长谢老爷子胡子还白还长的老头儿,手里拄着拐杖,背也弓着,说话却堂音浑厚、底气十足。 顾凉月年纪小,个子也矮,本以为先生会给安排在前排,毕竟花酿是打点过的。 没想到老先生连眉眼都没抬,更没多说什么,直接指着靠墙角落里的一张席子。 好家伙! 桌案腿儿都快折了,席子也是破烂的。再瞧其他学生的板板正正漆木油亮,这根本是云泥之分。 凉月挑了挑眉毛,无声地坐了过去。 玄晖跟在凉月身后,见她从容地坐了过去,微微皱了下眉头,也坐在她身侧。 “你不嫌脏吗?” 凉月拂手,把桌案上的灰尘除去,顺带着把折掉的桌子腿儿也修好了。 “快快!拿出来!我饿了!”凉月期待地搓着手。 “这是学堂!下了学再吃。” 玄晖把书箱拿到另一侧去,不叫顾凉月碰着。 “被先生抓住了,看不打你板子!” 凉月努努嘴,眼神示意说话的玄晖往前看。 这先生端着书在那儿摇头晃脑念书,底下的学生也端着书,却没人跟着念。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不学无术的,却没想到这里的学生更奇葩,吃饭抠脚抓头发逗鸟,呼呼大睡都是最消停的了。 玄晖正纠结着要不要尽一下书童的责任,为她研磨什么的,看到此景,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顾凉月拄着胳膊到桌子上,明目张胆的四下观察起来。 “你干什么?别做令人怀疑之事。”玄晖传音给凉月。 顾凉月却抿嘴乐了。 “谁管呀!” 刚才学监在场他们还装装样子,此刻就原形毕露了。 顾凉月敲了敲桌子:“明天得找先生联络一下感情,这桌子太次了。” 小玄晖却没有放下戒心,出事的地点在南面的驭文堂,他们要想查清楚案子,还得等下了学。 最终顾凉月还是从书箱里掏了个两个小纸包,分给小玄晖一个,又拾起毛笔,倾身捅了捅前桌的后背。 前桌一个百十来斤沉的小胖子顶着张肉嘟嘟的脸回头瞪向顾凉月:“你打我做甚!” 顾凉月把纸包往小胖子怀里一丢,冲他微微点头,道:“兄弟,你人高马大,英俊潇洒,以后你可得罩着我。” 小胖子看上去能把顾凉月装里面,而且还凶巴巴的,可这份凶里子是孩童的幼稚。 而且小胖子不愧是个吃货,他隔着纸包嗅了嗅,立刻眉飞色舞地把纸包打开,抓起一把猪肉脯就开塞。 小胖子转过半边身子,两条小粗腿一高一低地搭着,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渍,张口便问: “你有4岁吗?” 凉月汗颜,她是长得矮了点。 “6岁,我6岁了。” “你长得也太挫了!你是谁家的哥儿?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胖子吃得满嘴都是肉渣,眉飞色舞的样子还挺好玩儿的。 “轻罗馆花老板是我叔叔。” 顾凉月又掏出一袋乳酪,搁在桌上,往小胖子那头推了推。 小胖子面露鄙夷之色:“怪不得先生不待见你,给你最破的地方。轻罗馆再大,也就是个做成衣的!” “还行,我叔叔他除了比较抠,没别的缺点。” 顾凉月顺道吐槽了下,才问道,“你家是做什么的?” 小男孩儿把右手透亮的大扳指亮给顾凉月看,道:“看不就来吗?我家里有矿!” 顾凉月连连点头,冲着小玄晖道:“啧啧!这么没眼力见呢?还不快过来给老大扇风!” 什么!你让我一个妖判给这头小笨猪扇风? 玄晖瞪着顾凉月,脸上青了下,翻了个白眼给顾凉月,道:“内急!” 说完便跳窗户跑了。 小胖子嚼得正香:“看来真挺急的。你家书童长这么瘦,能干活吗?” “嗨!甭理他!” 顾凉月亲自给小胖子扇风,又与小胖子闲聊了半日,东扯西聊的,也没说些什么正经有用的,关于驭文馆的人命案子,她打算明天再套套近乎,再问不迟。 到了饭点儿,凉月肚子里的食儿还没消化呢,但是两堂是在一个饭堂用餐,所以她去碰碰运气,和驭文馆的人打个照面。 凉月施施然到了饭堂时候,众人已经开吃了,凉月走了一圈,发觉伙食当真比其他学堂书院好太多了。 这银子倒不是白花的。 顾凉月随便点了些,小胖子倒是仗义,还知道给顾凉月留个位置。 “你那书童呢?” 小胖子见顾凉月一个人坐过来。 顾凉月狡黠地笑了下:“他大概吃坏了肚子。” “嘿嘿!” 小胖子把自己盘子里的鸭腿儿搁在顾凉月都是青菜的盘子里,“你多吃点,长得跟个小猫似的。你要是没钱了,就与我要,记得还就行。”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单纯,两袋零食就能交下朋友。顾凉月一感动,又掏了两袋脆枣塞给小胖子。 才动了两下筷子,就听到一声:“唉!你瞎了眼了?看不着大爷我从这儿过吗?” 多大年纪就自称大爷了?肝火这么旺盛,他不怕中暑? 顾凉月摸了摸鼻子尖,只在心里吐槽了句,却没动弹地方,她见其他人也都低头吃饭不做声,想来这也是家常便饭的事。 第94章 我没有娘亲 “就是!” 紧接着又是众人附和,还有煽风点火的,狐朋狗友这个词用给他们真的是一点不为过。 “爷我这身衣裳可贵着呢!轻罗馆里最贵的料子,女工最好的绣娘,缝了七天七夜才做出来的!就凭你一个落魄户,能赔得起?” 提到轻罗馆,顾凉月咬了下筷子。 你欺凌他人与我轻罗馆有根狗尾巴毛的关系! 顾凉月转过头,瞧见一群书生围着个人,那人捂着脑袋,嘴里一直念叨着:“是小人瞎了眼!您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您饶我这一回。” 说完就不住地给为首的一个书生磕头。 顾凉月扫了眼周围用饭的学生,又看了眼那些个打理饭堂的下仆,他们全都当看不见。 她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正是早上为她引路的那个学监,他见到此等光景,竟然把迈进来的那条腿又收了回去,默默地离开了。 嘿!真是个奇葩书院。 “啊……啊!” 那匍匐在地的书生被迎头浇了一碗热汤浇到了头上,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手上登时被烫出了泡。 顾凉月放下筷子,想着该给这个跋扈的家伙一点教训,却突然感觉一股妖风从窗外溜了进来。 凉月清晰地瞧见,一股黑风直冲着跋扈男而去,向一张獠牙巨口,钳住了跋扈男端着碗的手腕。 “哎呦!” 碗掉了,砸到那个软弱男头上。 跋扈男捂着手腕退了好几步,幸被他的两个书童扶住了。 “我吃饱了!” 顾凉月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小胖子挠挠头:“你怎么也这么急!鸭腿儿我给你留着啊!” 这妖打完就跑,跑得还挺快。顾凉月跑出去,用通感寻了下,发现这妖已经不在书院里,而是朝着城北而去,顾凉月站在书院门口,想着这家伙大老远来一趟就为了咬人一口,必然不是。 顾凉月觉得有必要去追一下。 “你在此做甚!莫不是要逃学!” 一声厉喝从背后响起,顾凉月正欲回头,就见一个青蓝色身影已经转到自己面前。 “文豫书院每十日休沐一日,其余时刻无特殊情况不得离开书院,你小小年纪就敢无视纪律乎!” 你乎什么乎! “谁家逃学从正门走啊?” 顾凉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纹丝未动的脚,又抬头对上这个冲自己吹胡子瞪眼的中年男子。 “你是?” “吾乃汇文堂的先生周木。” 周木瞧顾凉月面生,猜想他就是新来的那个学生,便问他:“你可是花点省?” “嗯。” 这名字真难听,顾凉月应了声,转身就走。 “站住!”周木又厉声唤了一句。 顾凉月回头,冲他眨眨眼睛,这人到底要干啥? “你母亲难道没教过你,长辈训话应顺承并回礼吗?” “还有吗?” 顾凉月心里惦记着那只妖,实在没时间和这个老古板墨迹。 “你这娃娃,虽是新入学,也太放肆了!你是谁家的,家教竟如此不堪!” 周木“之乎者也”的那一套,顾凉月听一遍,就直接抛脑袋后面了。 “我没有娘亲,先生要罚便罚。” 顾凉月撒腿就跑,跑到拐角无人处,就直接一张符把自己传送出了书院。 难怪疯爹每次上朝都要大半日光景,这些文人能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三句话就能描述完的事情,他们必得写出一篇论文,可能才刚起头。 因为耽搁的时间太长,顾凉月只寻到一点残留的痕迹,停落在城北一大片民居。 京城寸土寸金,人口众多,大海捞针的活儿顾凉月觉得效率太低了。 可既然出都出来了,又难得没有疯爹的管束,她现在一身男装可飒爽着呢,何不出去趁此机会好好逛一逛? “哎呦?徒儿才上了半日学,就不耐烦了吗?” 顾凉月转头看到自己的师尊正侧躺在房顶上,喝着小酒斜睨着她。 “你还喝?”凉月暼了花酿的酒壶一眼,转身就走。 “怎么?”花酿缓缓坐起来,“你才六岁,就管起师父来了?不好好捉妖,还学会偷得半日闲吗?” 顾凉月点点头,诚恳地答:“您说得对,我不该掺和人间事,这事儿我们不管了,我们回妖界!” 花酿捧着酒葫芦哈哈大笑:“小鬼丫头!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花酿做了个数钱的姿势,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入学堂可花了为师不少银子。一日三分利的话,我算算……” “你个奸商!” 顾凉月咬着嘴唇,师父这是打算空手再把轻罗馆要回去的意思! “我现在去管疯子要钱去!”花酿已经起身了。 “你赢了。” 这世界上,最能拿捏住顾凉月三寸的人,就是花酿了。 “走!师父送你回书院。” “不用!师尊慢慢喝!当心摔地上,脸先着地!” 手中符燃尽,凉月早已不在原地。 花酿吐了口酒气,眼里多了丝晦暗之色。 “唉!后悔了!就该从小养的,便不会这般叛逆!” 一尊神喝了酒居然也会长吁短叹的了! 三伏天难熬,书院里的三伏天更难熬,蝶儿给凉月带了不少银两,足够凉月上下打点,监院笑呵呵地给顾凉月分了间僻静的单间,纱帐倒是也有,不过像宫里那般在屋内置冰的待遇,还是没有的。 可能是钱没花到位,凉月想。 但她不能再花了,每一个铜板都是要还的!利息还很高! 若不是顾凉月使了点小法术,她就得被蚊子啃成个大馒头。 “为什么你不招蚊子?” 顾凉月站在屋外,问坐在房顶上的小玄晖。 小玄晖无疑又给顾凉月翻了个白眼。 “肯定是因为你肉臭!” 顾凉月怕被打,没敢上房,直接转身往宿舍外走。 “你干什么去?”小玄晖挡在顾凉月面前,“回去睡觉。” 顾凉月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星,用团扇给自己凉快凉快,她不是不想睡,实在太热了。 “我想早点完成任务,回碧水湖吃西瓜。” “你歇下!小废物能干什么?” 凉月不服气了:“既然不用我,那还让我来做甚!” 小玄晖忍下怒气,差点咬了舌头。 他不能告诉小废物,自己是觉得莽原的事而愧疚,才想让她好好静养的。 “走走!就是再厉害的妖,有你妖判大人坐镇,他还不束手就擒啊?” 小玄晖惊讶小废物居然捧着他说话,没和他顶嘴,真不容易。 第95章 船儿摇,船儿翻 妖判大人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飞了下来,拉住了顾凉月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后一拽。 “危急时刻莫再逞强,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小玄晖的手白白嫩嫩的,上面也没有那么厚的茧子,凉月忍不住盯着多看几眼,心想少年时候的玄晖除去了一身煞气,头发也打理得一板一眼,不再胡乱地披散着,用风度翩翩四个字形容,最恰当。 这个时间,汇文馆的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可是驭文馆里却灯火通明,凉月和玄晖先去了监院的房间外查看,才发现监院根本就不在驭文馆里。 顺着监院的房间一个个查看下去,凉月才发现这里的学生当真是多才多艺。吹笙抚琴并不算稀奇,琴棋书画本就是必修课。 只是脸抹油彩,咿咿呀呀,身着花旦戏服在屋里舞剑唱戏,这大晚上的是不是有点扰民啊? “那边。” 小玄晖拉着凉月往院内嘈杂之处走,“这里又没有妖气,大晚上扒书生窗户,有没有点高门贵女的教养!” “教养这个词,我今天不想再听第三遍了!如果它可以吃,我还能忍!” 凉月不觉得唱戏有什么丢人的! 世家子弟的公子哥儿就一定要鳌居榜首,出入庙堂? 不都是为了生活吗? “无伤大雅,你一只妖思想怎么还这么迂腐。” 凉月准备用自己现代人的思想教育教育玄晖。 可玄晖却指着他们前面,得意地问了句:“这也叫无伤大雅?” 凉月循着玄晖的手指往前看,只见湖水中央停着一艘鲜红火亮的华丽船只,这船上红绸围顶,雕梁画栋,从里面还传出来婉转柔音,似还有觥筹交错,柔媚女声。 玄晖放下手,带着凉月飞到了湖边,在湖边一块稍微平坦的石头上坐下来:“说这里是书院,你信?” “啪啪打脸啊!”凉月竖起拇指,“这是拿着家里的银子,出来逍遥来了?” 凉月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道:“自古书生爱女妖,要不?妖判大人再化个形,上船去探探里面动静?” 小玄晖亮出了剑,往凉月面前一横,低头俯视她:“你再说一遍?” “那个我说我用通感探一下里面,妖判大人先休息一下。” “不必!” 玄晖放下剑,“此处只有些残留的妖气,亦是几天前留下的。” “那是不是我们打草惊蛇了?” “未必!” 玄晖拉着凉月要回去,“你回去,今夜我盯着。” “大晚上喂蚊子的活儿,就不劳妖判大人了!我来!” 凉月对这红帐香船很好奇,她想知道这些书生是怎么好意思夜夜笙歌的。 “嘶!” 玄晖拎起顾凉月要把他丢回去,动作却被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打断。 “咣朗朗!” 船底又传来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船舱,砸出很大的动静。 凉月还没来得及打开通感,就见花船的舱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麻袋被丢了出来,有两个书童打扮的人把麻袋又捡起来,把口子的绳子松了,接着,二人又一人提着一角,拖着麻袋到了船舷,连推带踹的把麻袋丢到了湖里! 那两个书童凉月是见过的,正是今日在饭堂里欺负辱骂他人,还把热汤浇到人脸上的那个霸道书生身后跟着的二人。 不用想了,恐怕这花船也是这书生弄来的! 麻袋入了水,还在咕嘟嘟的冒泡,凉月从袖间甩出长鞭,勾住了在水上乱抓的一只血手,用力一拉,把人带到了岸上。 “人,与我无关。” 玄晖说罢,隐去了身形。 麻袋里的人得救了,慌乱地从里面爬出来,只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瘫在湖边,恶心干呕了一会儿,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凉月也没有现身,她坐在树上,盯着书生的一举一动。他身上头上都是棍棒留下的淤青,凉月估计他是被吊打了一阵,待那个船主人消了气,才被丢下船的。 书生哀嚎了两声,像是在宣泄愤怒,又或者只是太疼了,然后他又哭起来了。 凉月心说这人怎么这么怂吗?对于仗势欺人的家伙,就不能硬气一点反击回去?读那么多书,吃那么多饭,就为了做一个卑躬屈膝跪地求饶的家伙? 过了好一会儿,书生才不哭了,他从麻袋里钻出来,把那沾血的麻袋踹进了湖里,这才栽歪着身子,扶着湖边的树艰难地往回走。 “你就没有,想过报仇吗?” 书生突然传来一声软糯糯的声音,轻飘飘的,书生抬头看了看,只有黑压压的树叶子,便又低头往回走。 “他今日能吊打你,明日就敢把刀尖对准你,你信不信?” 懦弱书生在树影里又寻了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在这儿呢。” 声音又在自己背后响起来,书生身子僵住,他不敢回头看。 “不是?你胆子被耗子吃了吗?” 声音又绕到了书生前面,凉月突然闪到书生面前,书生却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有鬼啊!”书生叫喊一声,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凉月挠挠头,书生不敢回头,她就想转到书生面前,叫他看清楚。 结果还是把人吓晕了。 “这也太怂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信息来。” 凉月探了下书生的鼻息,确定这家伙没有被自己吓死,就不再管他了。 这时候,花船里又传来阵阵笑声,凉月低头看着懦弱书生身上的伤,就觉得这笑声太讽刺了。 “行,虽然你不成器,可谁叫本姑娘看到了呢?姑娘我最近心情不好,正没处发火呢!” 凉月掏出三张爆破符,全都撒到了船篷上。 “那我们就提前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 凉月打了个响指,花船上就好像是被点燃了十几个一万响的鞭炮,尖叫声从花船一路传到了湖边。 不过须臾,花船就成了破船。 花船里的人纷纷跑出来,船外乌烟瘴气,他们一个个喝得五迷三道,根本没注意到湖边的凉月。 凉月的手指在空气里划起圈圈,花船也转起来了,就好像湖水起了大风浪,花船边转边颠簸,而且颠得越来越激烈。 霸道书生被几个女人拥着,还是有些站不住。 凉月食指在空中一滑,船猛地在湖里转了九十度,船上人本都醉醺醺的,再加上惯性,都栽进了湖水里。 凉快凉快。 第96章 哪个更好吃 “救命!咕嘟嘟!” 十几个人在湖里扑腾着,有的许是不会游泳,也有的可能是喝得太多了,也不会自救了。 对岸有人提灯而来,凉月打眼一瞧,又是那个周木! 白日里若不是他拦着,她明明可以追上那只妖! 现在又来败坏她的兴致! “多管闲事的人真多。” 凉月虽然看不上周木,却也知道,这书院里需要像他这种耿直的人。 算了!玩够了!回去睡觉! 翌日,整个书院里都在传,说是驭文馆闹鬼了。 饭堂里今日极为和谐,再没人吵闹,凉月终于吃上了鸭腿儿。 “其实我觉得鹅掌更好吃。” 凉月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在书院里也交到个吃货朋友。 “糟鹅掌最够味儿。” 和小胖子在一起吃饭的好处就是看他吃什么都觉得特别香。 “这饭堂里,也就你俩有食欲!” 小玄晖说的不假,昨晚闹鬼的事儿一出,驭文馆就没消停。 听说那个霸道书生醉酒掉下湖里,又被惊吓着了,今日已经病倒了。 汇文馆的小孩儿们听说书院里有鬼,有的直接就被吓哭了,哭爹喊娘的。 也只有始作俑者顾凉月和小胖子这个没心没肺的,才吃得最香。 “咳!” 凉月身边落了道阴影,凉月转头看去,不就是周木周先生吗? “你昨晚……” 糟了!他不会眼睛这么尖,在湖边看到自己了? 凉月掩去慌张,起身看了眼周木端着的盘子,说:“先生,土豆也卡嗓子吗?要不您拿馒头噎一下?” 周木看着这小子说话没大没小,又有些恼。 “尊师重道!你要记住!时刻铭记!” 凉月咬着筷子,怼了下身边的小玄晖,小声嘀咕:“他不是妖,对?” 玄晖没理凉月。 周木又说:“昨晚去你舍内寻你,不见你。今日冒然在此,与你道声歉意,昨日言辞确有不妥……” “那是相当不妥了!” 你知道你耽误我多少事儿吗? 凉月瞪着眼睛直视周木,见他脸色白了下,又青了下,才想起来这里是书院,周木是先生。 凉月改口道:“呵呵,没事,先生不必介怀!” 凉月见周木又张开嘴,好像要长篇大论,她赶紧拉着小玄晖跑了。 小胖子一手一个鸭腿儿,冲着凉月的背影喊道:“喂!你们怎么总是这么急!” 凉月和小玄晖飞到了驭文馆,找到了那霸道书生的寝室,他们二人隐身而入。 霸道书生果然病倒了,此刻正梦魇,说着梦话:“谁!救命!鬼呀!船!水!” “看来他真不会水。就算小惩大诫!” 凉月不是圣女,不是遇见谁都要救一把的。更何况,这人真不值得救。 “都是你干的好事。” 小玄晖却揪住凉月的小辫子不放了。 “再乱用法术!就……” “怎么着?再把我丢莽原里?”凉月把玄晖怼了回去,“你们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知道你有多欠揍吗?” 玄晖有点不想忍了,这两天处处让着小废物,没落着好,她反而更放肆了! “欠揍不欠揍,自有疯爹管教,再不齐,还有师尊呢!你算我的什么人啊?上下级?老板和员工?那好像应该我这个妖主管教你?” “你!” 小玄晖脸蛋上还带着婴儿肥,被气红的脸像桃花一样醉人。 “说不过我了?” 二人正吵着,门口有动静,小玄晖捂住凉月的嘴,都看向门口那人影。 门被拉开,门口的人鼻青脸肿,看不出本来模样了。 这才一夜,就肿成馒头了,这人难道不知道上药吗? 鼻青脸肿的人,正是昨天夜里凉月所救的麻袋里的书生。 书生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迅速转身把门关上了。 懦弱书生先是查看了整间屋子,连衣箱都打开看了,然后才走到了昏睡的霸道书生面前,缓缓跪下。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麻绳,在霸道书生的脖子上缠了一圈。 “你的报复,就是这样的?” 懦弱书生吓得立刻缩回了手,捂住了脑袋。 懦弱书生回头,看着屋内并没有其他人,缓缓松了口气。 自己一定是被折磨得疯了,出现幻觉了。 书生的手又握住了绳子。 “自杀和他杀的勒痕是不一样的。” 那个软糯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懦弱书生再一次把手缩了回去,他的肩膀好像被什么压着…… 该不会,是鬼? 他微微转过身子,却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个小孩儿,自己的肩膀上搭着他的小手,手劲儿不小,他感觉自己一头的肩膀都塌了。 “真的不一样!” 凉月走上前,指着霸道书生的脖子,道:“自缢而亡的绳印要再往上一点。” “你!你哪儿来的?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比你早。” 凉月把绳子解开,拿在自己手中,一手抓着绳子的一头,又讲解道:“你不干重活,手上没有茧子,到时候,你要怎么向捕快解释你手上留下的勒痕口子呢?” 懦弱书生抢过绳子,起身就跑,跑到门口要拉门,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鬼!你是昨晚的鬼!” “对呀!我是啊!” 凉月干脆顺着懦弱书生的话说。 “他死了,你确认以后都没人敢再欺负你了吗?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别人都欺负你呢?仅仅因为你家道中落,身份不比从前?” 凉月飘到后背贴着门的懦弱书生面前,把绳子丢给他:“你若想不明白这个,无论换多少个书院,以后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 “你你你!你不要吃我!” 懦弱书生抱着头,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哭起来,“不要!不要打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父亲大人!我错了!” “呜呜呜!父亲!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 “我没你这么怂的儿子。” 凉月本来还想刺激刺激他,却发现他双目无神,口吐白沫,分明是出现了应激反应。 想来是从小被一个严厉的父亲打骂出心理阴影了,难怪性格这般懦弱。 懦弱书生趴在地上,抱着头嘤嘤嘤地哭,鼻涕眼泪抹了一脸不说,还瑟瑟发抖着。 “行了!你再哭,就真的把鬼招来了!” 凉月说,“反正也读不好书,你不如用你这双脚去游历世间,先治好心里的毛病!” 凉月拉开了门,便隐去了身影,顺便把那根绳子也带走了。 “我最讨厌别人哭!” 第97章 雷神是寸平头 凉月本来是来蹲妖的,结果妖没抓着,就抓着个嘤嘤嘤哭的怂包。 “若你不阻止他,你觉得结局会是如何?” 二人站在树上,看着懦弱书生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你不是不管人事吗?” 凉月低头,用麻绳做了个喜结,挂在了树上。 玄晖摸了摸凉月的小脑袋,微微一笑,可惜凉月背对着他,根本没看到他笑得多么温柔。 空等了一日,凉月腰酸背疼,可她不服气。 “我敢打赌,这妖今晚肯定会来。” 凉月打了个哈欠,“我第六感很准的!” “哼!鬼才信!” 玄晖抬手,指了指顾凉月自己的寝室:“回去。” 顾凉月歪了下脑袋,有点不对劲儿啊,这家伙往常都是一丝不苟干事业的呀! “今夜不许出门。” 小玄晖直接拉起顾凉月的手,把他带回去了。 “你就敢断定,这妖今晚不会出动?” “那也不用你。” 小玄晖时不时地就抬头看看,就好像害怕天上下刀子削到顾凉月似的。 顾凉月把着门,回头与小玄晖说:“那我可当甩手掌柜,啥也不管啦!” “随你便!” 玄晖似乎生怕顾凉月跑出去一样,把门关得严严实实,还给房间下了禁制,叫凉月出不去。 玄晖飞离了书院,化成了成年模样,立在鼓楼之上,高处不胜寒,夏日里那里正凉快。 他抱着剑待了有两刻钟,只见天上的某颗星突然闪了下,一道流光划过天空,也落在了鼓楼之上。 “来晚了!” 说话间,剑已经出了鞘,上去就开打! 他的剑直接冲着那人的天灵盖劈过去,但在剑气未到之时那人已经闪身落在别处。 这人身上穿着与玄晖的同色系衣裳,但是面容凛冽,头发只有短寸那么长,两条胳膊在外面,比寻常人健壮,肌肉块十分明显。 “你还真砍啊!” 玄晖冷哼一声,又劈了过去。 男人也不示弱,手里多了一锤一钉,两个一相碰,两道闪电就冲着玄晖心口窝而去。 两道闪电犹如两条紫色的龙,玄晖用剑挡住,他握剑的手又加了三分力,剑光突然大盛。 “哇喔!” 短发男似乎很惊喜玄晖这样的表现,也来了兴致。 二人飞至天上,一红一紫两道光缠斗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又分开,分落在鼓楼上。 “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 短发男收了法器,靠在墙上喘了好几口气,才抓了几把头发,盘膝坐在地上。 玄晖也收了剑,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不是你要和我比试的吗?花酿既然答应了,我便来应战。” “我是要比试、切磋,点到为止。我看你是要整死我!” 短发男又抓了头发,把头发揪揪成了一缕一缕的,像一根根柳树叶子,见玄晖转身就要走,连忙喊住: “忙什么这么急!咱俩几百年没见,你就不想我?还有啊,你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斗志昂扬了?又受什么刺激了?” 玄晖顿住脚,回了一句:“看孩子。” “看……孩子!你看孩子?哈哈哈……” 短发男笑得直接躺在地上: “你会看小孩儿?那小孩儿命得多硬,没被你折腾死!” 笑到一半,这家伙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刻坐起来,问他: “该不会是那个小孩儿?就是五年前,花酿让我鼓捣点儿事儿,救的那个小娃娃?” 玄晖不置可否,转头就走。 “唉唉唉?” 短发男嬉皮笑脸地在后面追玄晖。 “你告诉我,是不是啊?” 短发男又抓了抓头发,“怎么样?我雷神亲手救下来的那个小娃娃,长得好不好看?叫什么呀?借我玩儿两天行不行?” 玄晖回身一脚把雷神踢飞了出去:“哪儿来回哪儿去!” 可人家好歹也是雷神,不那么好踢,没一会儿又觍着脸回来了。 “咋滴他还怕看哪!好歹也得让他叫我一声雷神叔叔?当年要不是我几个雷劈得那个凡人不敢下手,他哪儿有命活啊? 话说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定亲了吗?我儿子可是单身!” 玄晖停下来,把剑一横:“要不我们再打一场!看你门牙硬不硬!” “啧啧啧!还真是女孩儿!” 雷神眼睛转了转,“能让你妖判以身相许,啊不,以身相护的,肯定是你们的妖主!妖主是人族,可稀罕哩!没事儿拉出来溜溜呗!” 玄晖剑已出鞘,劈了一道红光,照得天都亮了一瞬。 雷神见玄晖脸颊都红了,知道他真的动了气,赶紧见好就收,乖乖回天上:“小气!等你用着我的!” “打死都不去求你!” 玄晖的头发都蓬乱了三分,可能是被雷神传染了。 正怒火中烧的妖判大人有气撒不出,正好一股妖气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过去,真是找死找到阎王爷家门口。 玄晖二话不说,提剑就追了上去,并不需什么赘言,人家可是妖判。 几个回合就抓到了小妖,玄晖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他把手里拎着的两个小家伙提起来,两只三花猫背着耳朵,提着两只前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嘻嘻地冲着玄晖异口同声地道:“妖判大人早上好!妖判大人中午好!妖判大人晚上好!” 玄晖把他们又提高点,左右瞧了瞧,又问:“从哪来?干什么去?” 两个小妖继续同声同气:“妖判大人问得好!我俩奉命来人界,为罗罗大人寻找红参。” 听到“罗罗”大人的名号,玄晖微微蹙眉,眼皮都跟着跳了一下。 “找到了吗?” 玄晖多问了句,他本不必问。 两只小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回了句: “找到了。” “没找到!” 玄晖捏住二位脖梗子,突然的失去默契,意味着他们在说谎。 “你们想被丢到莽原?” 玄晖抓紧了他们俩,威胁道。 “不不不!” 两只小猫妖齐齐摇头。 “说!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俩小猫妖比他们主人好对付多了,被这么一吓唬,就招了。 “主人让我们给那个小孩儿点颜色看看!” “哪个小孩儿!”妖判质问,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猫揣着小手手,战战兢兢,一个说:“妖判大人带回来的那个粉萝卜!” “那个说自己是妖主的小丫头片子!” 两位说完,立刻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你们,做了什么?!” 第98章 罗罗大人的报复 玄晖心中暗道最近实在是大意了,竟然被罗罗跟踪都不自知。 其中一只猫指了指南面的天空,只见书院的方向,火光大盛。 “糟了!” 玄晖丢下两只小猫就往书院赶,两只小猫落了地,一边跑一边喊:“快回去禀报罗罗大人!妖判大人要来报仇啦!” 天气又热又潮,顾凉月扇风扇到手抽筋,还是睡不着。 碧水湖净月宫多凉快。何必在此遭罪! “我要回家。” 顾凉月冲着在她身边打呼噜的蓝色狐狸顾北斗吐槽。 狐狸顾北斗这么多天一直在顾凉月虚鼎里呆着,憋坏了,现在玄晖不在,总算是可以放出来了。 好不容易出来透透风,房间却被设了禁止,又不能出去。面对把自己关起来好几天的顾凉月,顾北斗又打不过。 干脆!睡觉! 毕竟自己在人家虚鼎里也没消停,骂了人家几天几夜,骂得嗓子都疼了。 顾北斗睡得太香了,顾凉月心中奇怪,这狐狸一身的毛,这么热的天,他怎么睡得着的? 顾凉月摸了摸顾北斗头顶的毛,他的两只小耳朵就不自觉的颤了下。 “咦?你为什么这么凉?” 顾凉月又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天哪!顾北斗,你不是凉,你就是个冰块啊!” 蓝色狐狸已属罕见,这种体制更是叫顾凉月羡慕不已。 顾北斗眼睛都没抬一下,转了下脖子,换个位置继续睡。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听得此言,顾北斗瞬间化了人形,绕过顾凉月,把自己拍在门上:“你休想抱我!” 凉月起身去追:“你跑什么呀?再说你也跑不出去!” 顾北斗回头盯着顾凉月走过来,后背倚着门,手里已经蓄了力,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我打不过你,但是我能冻住你!” “你快点冻住我!谢谢!万分感谢!这鬼天气,我就快中暑了!” 顾北斗一听这丫头居然还顺杆爬了,拍了两下门板子,骂道:“你可真不要脸!” 顾凉月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莫名其妙地问他: “你嗓门这么大做甚!我又没把你怎么着!” “你都把我扔虚鼎里了!还没怎么着!” 顾北斗想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出来! “好了好了!别吵了!大热天吵架不上火吗?我就是想让你放点冷气出来给这屋降降温。你要没那本事就算了。” “啊?” 顾北斗错愕地看着顾凉月又变出一把扇子,两手夹击。 “你小时候在北安城受过苦,不是应该怕冷吗?” 顾北斗沿着墙往屋内慢慢挪动。 “你听谁说的?桃核儿什么时候这么多嘴了?” 凉月坐下来,想着心静自然凉,可是她就是静不下来。 顾北斗摇摇头:“你不是疯王的女儿吗?你们的事,我听说过不少。” “我这么出名吗?都传到你们靖海国了?” 凉月拍了拍身边的席子,说: “你过来。” 顾北斗却往后直退。 凉月翻了个白眼:“两国文化差异这么大吗?我说话你都听不懂?” “顾凉月!” 顾北斗眼睛扫了下周围:“你有没有觉得,这屋子越来越热了!” “所以疯爹每年才带我去避暑,这天儿我真受不了。” “顾凉月!” 顾北斗终于走了过来,他打掉凉月手里的扇子,喝道: “这不是热!这是烤!” “干嘛这么生气!” “你是不是傻!” 顾凉月撅撅嘴,停下手中动作,闭上眼睛用了通感,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 顾凉月把手搭在腿上,把扇子踢下榻,“我居然有变成烤乳猪的一天!” 顾北斗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在发烫,回头一瞧,只看到火苗已经窜了三尺来高。 “啪啪!”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顾北斗猛拍门板。 顾凉月叹了口气,用两条像胳膊小脑袋:“你是躺枪了,八成是冲我来的,我这人嘴欠,总得罪人。” “别跟我扯没有的!我们得出去。”顾北斗急了。 “你又不怕热,怕什么?玄晖下的禁制,是要对密码的,就相当于对暗语,对上了就可以出去了。这么多年,我都没弄对过,我早就不抱希望去试了。” “这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你不懂吗?” 面对顾北斗的呵斥,顾凉月只微微叹了口气。 顾北斗转了两圈,见顾凉月完全不在意地又躺下了。 “你干嘛!还不快想!” 顾北斗上前把她拉起来。 “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肯定很了解了!” 凉月耸耸肩:“不了解,不清楚,没想法,而且我们也没在一起。” 顾北斗瞧着凉月淡漠的样子,狐疑地问:“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怕死?” “我怕呀!不过我死了,大概许多人都可以松口气了。” 屋子里越来越热,凉月手心都是汗,顾北斗这才发觉凉月的嘴唇也微微干了。 “赶紧给我想!” 顾北斗坐下来,周身释放出冷气,周围瞬间凉快下来。 这个中央空调很受用。 可是门外的火苗已经把一切隔绝了,门外乱作一团,有人声嘈杂,还有人往屋子里扬水,却无疑是杯水车薪。 “顾北斗,”凉月看向他的侧脸,“你为什么这么想出去?” 顾北斗不假思索:“我要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还有属于我的一切!” 好俗套的复仇剧情,可顾北斗冷漠的眼里映着的火光又显得那么好看。 凉月掏了张符,轻轻划开手指,写了两个字,燃了,门却没开。 “不是吗?” 凉月撅了撅嘴,这人怎么这么难猜? 犹豫了一下,凉月又掏了一张。 “你等什么呢!” 顾北斗脸上沁着汗水,“你信不信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确实来不及迟疑,她写了三个字,终于把它燃尽,心想着门要能开,她都不姓顾! “啪!” 门开了,嚯地,火浪把门冲开了。 顾凉月觉得最近老天一直在和她对着干。 顾北斗起身就走,他一个中央空调走哪里火灭到哪儿,直接冲出了房间。 他站在门外,看着依旧被大火熊熊包围的顾凉月。 “你怕火,我知道。”顾北斗冷漠地说。 凉月皱了下眉头,桃核儿,你等我回去的! “你不打算救我?” 顾北斗坚定地摇头:“你死了,我就能离开了。” “哦!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火是你放的?” 第99章 师尊的真面目 顾凉月觉得,自己就不配善良,从来没有得过好报! 顾北斗摇头。 凉月不想争辩什么,与顾北斗说道:“你的禁制解除了,你走。” 顾北斗没做任何迟疑,就消失了。 凉月摸了摸鼻子下面。 “白眼狼一个!下次你就是死我面前我也不救!” 她不知道顾北斗听谁讲的,但她确实怕火,源自于五年前北安城张家那场大火的心理阴影。 虽然自己实际上年纪也不小了,但是她克服不了。 顾凉月坐了下来,书院里的人在四处奔走,好像不只是她这边屋子被烧了,看这通天火光,恐怕整个书院都被付之一炬了。 故而刚才都没有人在意逃出来的顾北斗,更没有人发现,房间里还有个人。 周遭越来越热,凉月可没学过制冷的法术。 “唉!这种死法也太丑了!” “花兄弟!” 门口有人大喊着,凉月没反应过来。 “花点省!” 又一声之后,顾凉月瞧见一个鼓鼓囊囊的棉被长着腿儿,跑了进来! 那棉被跑到凉月面前,蹲在地上,像一座小山,从小山顶钻出来一个肉嘟嘟的大脑袋,脸上虽然都是黑漆漆的烟灰,但是这个体型也实在太好认了! “小胖子?” 小胖子把凉月拉起来,裹到自己肩膀下面,护着凉月就往外跑。 真是个灵活的胖子,好吃的一点不白吃。 “快跑!要塌了!” 二人跑出房间的那一刻,房梁砸下来,勾起更大的火花。 浇了水的棉被又湿又沉,这个小孩儿,胆子莫不是太大了? “嘿!兄弟!你傻了?” 小胖子用黢黑的小胖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想什么呢?我和你说,别心疼屋里的东西,钱财啥的,没了可以赚嘛!实在不行,我借你点,记得还就行。” 顾凉月想:人不可貌相,绝对是个真理。 玄晖赶来的时候,文豫书院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而顾凉月住的那间屋子,已经烧的就剩成木炭了。 “顾凉月!” 玄晖脚踩着滚烫的木头渣子,呼喊着。 “顾凉月!” 玄晖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答。 气息越来越不稳,玄晖把剑插到地上,呼呼的风以剑为圆心刮起来,卷起地皮上的废物。 待一切都从地上飞起来,玄晖从这百十个东西里寻了会儿,也没有他找的小废物。 “不可能!” 玄晖的剑剧烈地抖起来,他下禁制,只是不想她乱跑,惹出事端…… 而今却害了她! “顾凉月!” 玄晖的眼里微微泛红,她可是妖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被烧死? 可她是人族啊!肉体凡胎,怎么可能不被烧死? “是不可能,废物也分什么品类的,像我这种,比较不好死。” 熟悉的声音入耳,玄晖一时间竟然失去了辨别声音来处的能力,在原地转了圈,最后抬头看去。 只见顾凉月手里拿着一个鸡腿,飘在空中,低头冲着玄晖笑着道,“啧啧啧!叫妖判大人叫我一声大名,可不容易。” 这可是第一次,一向趾高气昂的妖判大人唤自己的名字。 “你,你怎么出来的?” 那个禁制,她出不去,常人也进不来。可若是她自己解开的,那她不就知道了? 凉月没回答,只对玄晖道:“让你失望了,我不死,下一任妖主就得憋着。” 玄晖脸色不大好,青一阵白一阵,可凉月似乎心情大好。 “妖判大人,你用我的名字做禁制的口令做什么?我有那么笨?连这个都猜不出来吗?” 凉月把鸡骨头丢出去,打了个饱嗝,掏了帕子擦嘴。 不等玄晖回答,凉月又说道: “我和你说,这活儿我不干了!我要回碧水湖。反正这书院也烧得溜干净,便也没人会再死了?” 凉月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 “回轻罗馆呀!” 凉月扯了下衣裳,把沾了黑灰的裙摆给玄晖看,“回我的门店去换件衣裳还不成了?” 花酿又一次喝多了,他最近酒量变差了,总是误事,文豫书院起火的时候,他居然在呼呼大睡! 当隔日玄晖把这事儿讲给花酿之后,花酿不仅不觉得羞愧,反而一言不发,掏出把算盘扒拉了会儿,冲着顾凉月做了个“三”的手势。 顾凉月扯了下嘴角:“三百两?” 不多,还得起。 花酿摇头:“三千两!” “奸商嘴脸!” 凉月咬着嘴唇,“我差点被烧死,你总该给我抹点精神损失费?” 花酿点头便是赞同,从算盘最末位拨下了一颗珠子。 “师尊!你不要欺负人欺负得太狠了!” 凉月指着自己,“我一代妖主一分工钱没有还要欠一屁股债!我昨天差点被烧死的时候,你们俩在哪儿呢?” 顾凉月拍了下席子,尥蹶子谁不会啊? “我不干了!分道扬镳!你们爱找谁找谁!银子我之后会叫王府派人送来,就这样!” 顾凉月起身就走,到了廊下,鞋子才穿了一只。 身后那个人用极其温润的嗓音说出那句最无情的话: “为师可以把那疯子的命借给你,也可以立刻夺回来!” 提鞋的手脱了力,被勾出一道红印。 “是我帮你续了他的命,是我帮你改了他的命数,是我……” 花酿的声音在靠近,顾凉月的唇微微颤了下,身子僵住,不敢听花酿再说下去。 “是我替你那疯子爹找回了他的三魂六魄!” 花酿走过来,俯身在顾凉月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徒儿,我与你的恩惠,你哪一样,都还不起?” “徒儿,为师算账一向清明,放出去的贷,连本带利收回来是应该的。你说呢?” “呼!” 凉月紧紧咬着唇,一连喘了五、六息,才把颤抖的牙关管好了,转头对上花酿放大的精致脸庞,盯住他的丹凤眼。 “徒儿,你可想好了再说。” 从来没有见过花酿这般表情,从他嘴里也从没听过这般正经又无情的话,顾凉月今天才重新审视花酿。 他们需要的是妖主,是不是她顾凉月都是无所谓的。 “师尊,徒儿知错了。” 顾凉月眼睁睁地看着花酿脸上的冷峻一点点褪下,换成那副三分和颜悦色,五分吊儿郎当,两分清净寡淡的神情,她的心也被狠狠地割裂了。 花酿冲着凉月如往常般勾起唇角,大手拂上她的头顶,小娃娃却退了一步,避开了。 第100章 我比不上她(上架了) 花酿瞧见小娃娃眼睛迅速地起了雾,她嘴角也挂着笑,可是脸颊却在抖动,终于,一行泪顺着眼角滑出来,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地板上。 “师尊,如果是青染,您会撂下这些狠话吗?您恐怕连厉声呵斥一句,都舍不得?” 一番话,一黑一青两个人影都僵住了,可小娃娃没有停留,下一刻,她已经消失在了轻罗馆。 花酿似有些支撑不住,撑着门框才把身子立直了,力气用得太大,门框被捏掉了巴掌那么大块,在花酿手中化成了碎末。 “她刚才,提到了谁?是你讲给她的?” 花酿又立刻否定了自己:“不,你不会的。” 花酿像是在强忍住些什么,他闭上眼又把门框掰掉了好几块,整个半扇门都栽下来了。 “你吓到她了。” 玄晖一直未动,只吐了这么几个字,或许他还没有从震惊的僵直感中脱离出来。 花酿扶着额,倚着门滑下去:“是我醉了,还没醒。” 花酿遮住自己好看的眉眼,冷笑了两声。 玄晖问:“她并非真的怕死,你可知,她为何不愿?” 一件小事,怎么就搞得这么僵?从前捉妖的时候,她从未这般强烈的拒绝过。 花酿叹了口气:“无非是人族悲哀的同情心。” 玄晖深吸了口气,才说道:“同情心?说得好。你可知,她为何给银粟下毒?凤族族长在那儿站着呢!她真是那种莽撞不知分寸之人吗?” “难道不是吗?她难道不是为了要给那疯子报仇吗?” 花酿不想听玄晖再说了,他突然害怕玄晖说不是,他更加害怕,玄晖说出来的原因与自己有关。 花酿化成一道白光,离开了轻罗馆。 只留下玄晖,他还稳坐在席子上,可是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抠伤了他的手心,血顺着他的手掌流出来,渗进了他玄色衣衫里。 “青染……” 这个名字,埋在他心底,三万年了。 她元神尽毁,魂飞魄散,已经三万年了。 而今再提起,他还是这么痛,痛到让自己忘了前路,忘了他是谁。 “咣!” 这世上敢踹摄政王府大门的,除了王爷本人,就只有顾凉月了。 顾凉月气呼呼地冲进去,喊了声:“风缄!死哪去了!” 两个被大门拍出鼻血的家丁对视了下:郡主怒了!快跑! “风管家!” 二人一东一西,唤风缄是假,躲灾是真。 管家风缄正好在堂下安排事儿,回头一瞧,好家伙,我们家那能耐的小祖宗不去避暑,怎么跑回来了? 管家风缄还没上前去迎,顾凉月已经踏步而来,拽住他宽大的袖子就往外拽。 “郡主要拉属下去哪儿,属下去安排马车。” 管家风缄可是不会武功的,长得也瘦,顾凉月拉着他一点不得劲,说话间已经到了王府门口。 “不用,你刷脸就行。” 顾凉月拉着管家风缄,念了个诀,下一刻,他们就站在刑部衙门口。 管家风缄是知道顾凉月能耐的,倒没被吓着。 只是他不明白,小郡主这气势汹汹地往刑部衙门里冲什么呀? “站住!这可不是你们平头百姓能来的地方,滚!” 门口两个当差的毫无意外地把人挡住了。 顾凉月翻了个白眼,借着身材优势溜了进去。 “唉?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一个差人过来抓顾凉月,却直接脚底一滑摔倒了。 瞧着场面马上要乱,管家风缄忙掏出摄政王府的令牌,上面大大的“瑞”字叫门口的差人立刻就老实了。 “王爷有要事找你们大人,还不快去通传?” 一个差人瞄了眼门外,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那个大人,王爷尊驾在哪儿呢?” 风缄下巴一抬,示意众人去看那个此刻坐在刑部大堂桌案上,掐着腰气呼呼的小丫头,道:“王爷千金在此,还不够?” 王爷千金四个字,份量够足。 世人皆知疯王顾怀酒最心疼的是什么。 只是能得见顾凉月真容的人并不多。 顾凉月虽然被花酿气得脑瓜子一热,但还知道回府叫个替她打点的人。 有风缄做公关,事情果然顺利多了。 刑部尚书躬着背亲手把一摞卷宗交给了顾凉月。 顾凉月把惊堂木猛地一敲,皱着眉道:“就这么点儿?” “是,毕竟是书院,圣贤之地,打从建朝以来发生过的命案,就这几件。” 凉月偷偷松了口气,案子少,是好事。 尚书把卷宗放到案上,见顾凉月拿起一个就看,又回头给身后的两个侍郎做眼色。 “小郡主莫急,下官为您念。” 一个长得挺白净的年轻侍郎赶紧上前,要接过凉月手里的活,可凉月却没理会他,而是问那尚书:“大人在此任职多少年了?” 尚书赶紧回话:“不过半年。” 凉月看了下卷宗上的时间,与尚书道:“把你们这儿年纪最大的牢头叫来。” “是。” 尚书赶紧交代外面的差人去办,又回来陪笑。 风缄见顾凉月一直皱着眉头,默默地上前查看那几个卷宗,又悄悄地在凉月耳畔问:“属下给姑娘整点吃食?” “不用,气饱了。” 凉月把手里卷宗搁下,烦躁地道:“不是这个。” 两个侍郎窃窃私语:“真的假的?这么快就看完了?” “郡主好像也不过垂髫之年?能识几个字啊?” “铛!” 一把匕首钉到了二人身后的柱子上,吓了二人一跳,立刻闭嘴。 风缄帮顾凉月把卷宗一一翻好,见顾凉月一直抿着唇,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谁惹了我们家小祖宗啊?该不会是王爷?不然小祖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不对,这些都不是。” 顾凉月又拍了下惊堂木,与那尚书道,“你确定没落下?” “没,没有?” 尚书冲着身后侍郎狂使眼色。 尚书正担心接不住话被疯王怪罪,门外有人来报,牢头来了。 进来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牢头,头发不算花白,只是脸上褶子颇多,看上去就更显老了。 牢头瞧着有个小娃娃坐在桌案上,赶紧上前行礼。 “快点儿!磨磨蹭蹭的!还不拜见郡主!” “是。”牢头看上去还挺本分,遵了尚书的吩咐冲着凉月行礼。 尚书上前引荐:“郡主,这位便是我们这儿最年长的牢头,叫他老胡就行。” “老胡?” 哪个老胡? 第101章 就问眼熟不眼熟 顾凉月抬了眉眼,转过头上下打量了着老胡,五年不见,凉月都认不出来了。 当年押送她与疯爹的三个衙差里,不正有这个老胡吗? 顾凉月不想亮出身份,吓着老胡,先办正事儿要紧。 “老胡,我问你,你如实答就行,其他的,不必多想。” 顾凉月笑了,笑得老胡有点莫名其妙。 “是。” 老胡看上去比五年前又木讷了不少,在三个押送疯王父女俩的人里,他对自己还不错,每回去驿站,都是老胡想法子弄点羊奶给顾凉月。 所以顾凉月真不打算亮出身份,她冲着尚书和侍郎凌厉地扫了一眼,示意他们闭嘴别说话。 这眼神跟疯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谁敢吱声啊。 顾凉月问:“你可曾经手过这样的人犯,就读在文豫书院,性格柔弱,家道中落,相貌上有什么缺陷的。” 老胡回想了阵,摇了摇头。 顾凉月挠了挠额角:“他应该不是故意伤人性命,很可能是被迫无奈,或者是误杀!” 老胡又寻思了会儿,拱手回道:“提到误杀,确实有一人,只是这人,相貌上不仅没有缺陷,他长得特别好看。” “姓甚名谁?” 顾凉月用手拨着卷宗,“为何这里我没瞧见?” 老胡又回想了下,道:“这人名字也很好听的,奴才记得,是叫梅晚云。” “梅晚云?” 这名字也不太阳刚。 “这是怎么回事?”顾凉月歪过脑袋问尚书。 尚书回头冲着侍郎挤眉弄眼,两个侍郎不约而同地回头瞄了眼柱子上的匕首,又你挤我我推你的。 “有话快说,我家郡主等着呢!” 风缄冲着二人喊了声。 那个白净的侍郎走过来,恭敬地回道: “回郡主的话,这梅晚云乃是罪臣梅嵩之孙,故而他的卷宗都和梅家人卷在一起了。” 梅嵩?梅家? 顾凉月猛然想起来那个前几日给自己惹来巨大麻烦的梅听寒。 真是凑巧得好像刻意似的。 “罢了,找来费事。” 梅家是疯爹抄的,梅家人是疯爹杀的。 梅家太烫手,她不碰。 “你们就给我单独讲讲,梅晚云的案子。” “梅晚云并非正室所出,科举也名落孙山。梅嵩觉得他实在太笨,便使了银子,送他进文豫书院,眼不见心不烦。但梅晚云这孩子虽不是读书的料,却既不跋扈更不纨绔,还特别老实。 起初梅嵩在朝中声名显赫,不看僧面看佛面,没人敢欺负老实巴交的梅晚云。但后来梅嵩一党被打压,又被查出其长子贪污赈灾银两一事,树倒猢狲散,梅家名声大不如前。梅晚云好日子便到头了。” 疯王篡位谋权,当时最反对顾怀酒的,正是梅嵩,真可谓是怒发冲冠和顾怀酒硬刚。 而顾怀酒也真不惯着他,这些支持废帝的刺头,他一根根地拔,每拔一根,都是血流成河。 “梅晚云,杀了谁?” 顾凉月两只手捏住了膝盖处,她真的不想听下去了。 侍郎回道:“宣平侯的儿子,虽是养在外室的,却宣平侯唯一的儿子,早晚是要认祖归宗的。可是梅晚云许是从没受过那样的欺辱和委屈,也或许是家中突逢变故,脑子不好使了。使劲一推,那人就好巧不巧地被磕死了。” “磕死了!” 顾凉月惊讶地看着侍郎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位置,眉头又皱得更加紧了。 这也太寸了! 宣平侯是顾怀酒的表兄,顾怀酒的姑姑敬怀长公主的儿子。宣平侯的儿子,乃是皇亲国戚。 “梅晚云下了狱,不久便在狱中自尽。”侍郎轻描淡写,顾凉月心里更加沉重。 自尽?那么软弱可欺的人,顾凉月不信他不怕死。 梅晚云,怕是压倒梅嵩的最后一根稻草。 兜兜转转,竟然会回到原点。 疯爹不叫她管他的事,可顾凉月还是牵扯出一桩陈年旧事。 顾凉月离开刑部衙门,所有当差人都松了口气。 “呼!小命保住了。” 尚书大人抹了把额头的汗,“要我看!这位郡主,比王爷还疯!” 听到“疯”字,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老胡赶紧放缓脚步听这三位大人唠。 “大人,你说郡主小小年纪,来此胡闹就算了,来查梅家人的事做什么?那当年梅家满门抄斩,可是他爹疯王亲自下的圣旨。” “胡闹?”尚书摇摇头,“她精明着呢!你看她看人的眼神,简直就是摄政王附身!” 两个侍郎抖了个激灵,又回头看了眼柱子,匕首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深深的印。 老胡听了这几人的话,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这世上还有谁家的郡主敢坐刑部大门的桌子呢? 五年前,他押往北安城的那个疯子,他怀里的小婴孩儿,如今一颦一笑都带着精明与狠辣。 老胡有点明了,这孩子冲自己笑时,那眼神里的意思了。 好久不见啊!老头儿! 这么一想,老胡脖子都凉了。 可她当年,还是个襁褓中的娃娃!她会记得那些事吗? 刑部衙门外,风缄瞧着凉月脸色不好,好说歹说地把她劝到路边个卖云吞摊子。 风缄提前把钱付好了,站在凉月身后。 顾凉月长吐了口气,回头与风缄道:“你别气我了行吗?你坐下。” 说话间就把风缄拉过来。 风缄为凉月倒了碗粗茶,又给自己倒了碗,心里万般疑问却一个都不敢问。 可有件事,他又不得不说。 “姑娘,梅家的事,您可千万别掺和。” “嗯,好。” 顾凉月欣然答应,一点儿都不走心。 风缄又从兜里掏了一个荷包,系在凉月腰间:“穷家富路,就算你飞来飞去的,也别饿着了。” 听着这句话,顾凉月突然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姑娘和王爷吵架也无妨,天南海北散散心,记得回家就好。 属下把玉笙苑又捯饬了一遍,那些花草长得更鲜亮了,一个都没打蔫。 之前白将军送来了西川的宝贝,有几个瓶子奴才瞧着特别称姑娘的小手,姑娘摔起来肯定特别舒坦……” “嗯,好。” 凉月越听越感动了。 难怪年纪轻轻就能管堂堂摄政王府,情商真是个好东西。 “你回去,我还有点事,办完了就回碧水湖。” 一碗云吞下了肚,顾凉月把所有阴霾都藏起来。 可当风缄走了,她又微微叹了口气。 所谓出来混,早晚要还的。疯爹不还,这不就报应到他闺女头上了? 顾凉月足尖轻点,落在了梅宅。 “真够破的!” 第102章 要我的手有何用 杂草丛生,砖石崩碎,门前匾额掉在地上,被砸得烂成十几块。偌大的家宅,如今萧条败落,阴风阵阵。 妖气浓郁,它没有掩饰自己的存在,凉月真希望它藏起来。 可它偏偏就是这么明目张胆地过来了,还是直冲着自己而来。 “你来得太慢了!顾凉月!” 顾凉月一惊,它是冲着她而来的? 两条锁链从凉月身后窜出来,缠住了来人的两只手,并朝两边拉去。继而又有两条锁链冲过来,锁住了它的双脚。 凉月伸出右手,照在来人身上:“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手中咒文照出光束,那人便化了原型。 “一只,兔子?” “兔子怎么啦?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顾凉月被气笑了:“像你这么丑的兔子,也不多见。” 兔子是灰毛的,但是身上还有几块黑棕色的圆点,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你敢说我丑!” “你不丑谁丑!” 话音刚落,凉月只觉得身后一阵阵的刺痛,她还不待反应过来,就看到从自己体内钻出来无数根黑漆漆的细签子! 有人背后偷袭! 那哪里是签子?而是一根根钢针,从凉月背后刺入,从身前窜出来。 凉月除了半条胳膊没中招,都快被扎成筛子了。 血顺着嘴角滑落,滴到凉月的手心,是黑色的。 这刺不光扎人,还有毒! “我看看是谁?” 凉月捂着心口,往自己身体里灌注灵力,转身去看,是个男子,一只刺猬化成的妖。 “你们两个,一只刺猬,一只兔子,都是梅晚云养的吗?” 凉月步步后退,咽下嘴里的腥甜,伸出左手,松了锁链。 刺猬愣了下,但眼中愤恨更盛了。 “我不管你耍什么把戏,更不管你是不是人族!你是妖主,就该死!” 顾凉月笑了:“哈哈,居然有人认得我?” 刺猬又甩出几十根刺,这次都是拇指粗细,直接就把顾凉月钉在了院中老树上。 “没用的,我们给你下了毒,你使不出灵力治愈伤口。” 兔子又化成了人形,两个人朝着顾凉月走过来。 “你还真傻,我们跟了你一路,你都没有察觉。” 凉月微微一愣,忍痛把血咽下去。 “跟了我一路?那么你们,不是来为梅晚云报仇的?” 刺猬背上又长出了一排刺,他把拔下来,反手就直接刺进了凉月的肚子: “是不是,你也无需知道了!” “咳咳……”凉月再也忍不住了,血喷了刺猬一脸。 那便不是了。 那他们到底是谁? “你们,就是来杀我的?” 一只兔子,一只刺猬,凉月不记得她与这两只妖有过什么瓜葛。 兔子蹦到顾凉月身边,把她被钉住的右手举起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你设这个局。有人想要你的手,而我们想要你的命!” 顾凉月笑了,低头看着自己被抓起来的右手,妖主咒印已经浅淡得看不出来了,看来是中毒至深。 刺猬抬起顾凉月的下巴:“莫怪我们,谁叫你是疯王的女儿呢?” 是啊,这一层,顾凉月应该想到的,可能是因为今日被气坏了,她脑子都不好使了。 “你们到底,是派来的?就是死,也得让我死得明白点?” “哼!这个,还真不能告诉你!” 顾凉月的拖延政策并没有奏效,这两只妖是行动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啊! 能动手绝对不说话。 他们好像是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一般,从刚才她进梅府,他们就是要速战速决的节奏! “小妖主!” 脑子里多日没响起来的声音又响起来。 “风缄,我要死了,你敢信吗?” “你不许死!” 脑子里的这个风缄似乎有点激动。 “死都不让,你管得真宽。我死了,你不就有冲破封印的机会了?”顾凉月笑了。 她对风缄说:“你知道有多疼吗?死了,不是解脱吗?” 刺猬见顾凉月笑了,她狠狠地把顾凉月的脸甩出去,冲着兔子道: “小妹,你动手!我们杀了疯王最宝贝的女儿,他肯定会生不如死!” “好嘞!到时候那位就会帮我们躲避雷劫,助我们兄妹二人飞升,便是仙了!哈哈!” 兔子露出一口大板牙,抓起顾凉月的脖子,就要下口。 “哼哼……” 顾凉月突然冷笑两声。 兔子还没来得及下口,就觉心口剧痛,再低头一瞧,胸口已经空了。 “妹妹!” 刺猬忙接住兔子身子,可接住的,只有一堆齑粉。 “啪!” 顾凉月身后的老树树干一点点裂开,顾凉月从里面拔出身子,她缓缓抬头,冲着刺猬涔涔地笑。 “你,你的眼睛!” 刺猬见顾凉月神色不对,她眼睛血红,里面竟显出一个人影来! 刺猬忙跳开了。 顾凉月歪着脑袋,冲着刺猬冷涔涔地笑道:“你敢伤她!” 顾凉月把身上的刺一根根拔出来,每拔出一根,那刺都会自动射向刺猬。 “你不是顾凉月,你是谁!” 这些刺就像是认准了目标一般,即便刺猬是个活靶子,这些刺也穷追不舍。 “你的东西,还给你!” 又是两根刺射出来,正刺在刺猬的双肩,把她钉在了门楣之上,现出了原型。 “你要做什么?” 刺猬见顾凉月飞到自己面前。 顾凉月眼睛忽清忽浊,她低吼了声:“睡你的觉去!” 那双眼又变成了血红色,她的表情也变得恐怖而诡异。 “啊!” 玄晖赶到梅府外,只听到这么一声惨叫。 他心道不妙,刚才轻罗馆的八宝琉璃灯亮起来,他心头便不安,此刻竟有些慌了。 待他闪进来,就只在庭院里找到了趴着的被打成筛子的凉月。 “小废物!” 玄晖把顾凉月捧起来,又唤她:“顾凉月!你给我醒醒!” 凉月却根本没有一丝反应! 玄晖把顾凉月背起来,他后背立刻被打透了,顾不得分辨满地狼藉之上那些都是谁的血,玄晖缩地成寸,把顾凉月带回了轻罗馆。 花酿正卧在榻上喝酒,被玄晖一脚把刚安上的门又踹碎了,他心疼银子,抱怨着: “你还没吵够啊?我不和你吵了!嗓子疼。” 可看清玄晖背着的人,花酿顿时从榻上跳了下来,酒也醒了大半。 玄晖把凉月放在另一个榻上,有黑色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右手手心的妖主咒印已经彻底晦暗了。 第103章 不费师尊费徒弟 “你不是说只是只修为尚浅的小妖吗?不是她捏捏手指就能处理得了的吗?” 玄晖揪着花酿的衣襟,“你还不叫我去帮她!我看你,就是故意要惩治她!” “你忘了吗?她是人族!你说丢就丢莽原里了!她也不过6岁,可你却拿她亲人的命威胁她!她唤你师尊,你却只想让她做一个听话的工具!你想她死是吗?她不听话,就是罪!就得去死!是吗!” 花酿扣住玄晖手腕把他推出去。 “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她都用了九叹了!她现在的灵力还不到一成!米怎么会不知道!你还让她去抓妖!这根本不是教训!就是要整死她!” 花酿没冲着面红耳赤的玄晖再多辩解什么。 徒儿死,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们俩已经吵了一整日了,再吵,也是徒劳。 花酿到凉月身边,直接掰开她的嘴,就把乾坤葫芦里的东西往里面灌。可不管灌多少,就顺着嘴角流出来多少。 她怎么不喝? “徒儿!” 花酿心里紧了下,用闲着的另一只手握住凉月的右手,把灵力灌注在里面。 “徒儿!”花酿在凉月耳畔轻声唤着。 “徒儿!听话!师父,就是吓唬吓唬你!你别当真啊!” 凉月面色如纸,伤口的血还是止不住,特别是心口的,看得花酿自己的心头也像被什么扎漏了一样。 “你何必强迫她去!她不愿做,我去收了就是。你何必这么……” “行了!提到青染,你不是也走不动路吗?她去,你不也没拦着吗?” 花酿定了定神,真的不能再和玄晖吵了,他得专心给凉月疗伤。 “这毒,是紫烟宫的。” 花酿转了下葫芦,“徒儿惹了个不好惹的。” 听得紫烟宫三个字,玄晖面色一凛,拔剑就要走。 “你莫要找他们麻烦,你这个妖判不想当了吗?” 花酿松开凉月的手,她掌心的咒文又重新亮了起来,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一滴泪顺着凉月的眼角滑下来,花酿愣了下,看着平日里粉嫩嫩的团子如今成了这般脆弱枯败的模样,而这一切,竟都是因为自己的凉薄和狠心,花酿突然很想逆转时间,将这几日的一切痕迹通通抹掉。 微凉的手指轻轻为她拭去眼泪,可是眼泪却止不住了。 花酿心中自责,小娃娃平日里都是谨小慎微,怕死怕得要命。 今日是赌气出去的,心里乱了分寸,估计是中了圈套。 花酿收了葫芦,拽了被子为凉月盖好,又唤来蝶儿过来伺候,起身时,冲着凉月叹了口气。 他…… 是他错了。 “你也换一件。” 花酿指着玄晖的后背,“你许久未这般狼狈了。” “麻烦的小废物!” 玄晖白了床上的凉月一眼,才跟着花酿走了出去。 被顾凉月这么一吓,花酿彻底醒酒了,他与玄晖站在廊下吹风,院子里的小妖们都凑了过来,有的把脑袋往里面探,还有的干脆扒在窗台上等着。 “今日没有吃食,都散了。”花酿冲小妖们摆摆手。 可小妖们却没走,冲着花酿一齐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我们不吵,我们就看看。” 玄晖冷漠地道了句:“小东西倒把你们交下了,可惜你们谁也没能力护她周全。” 一只八哥低声嘀咕了句:“你有能力,你护了吗?一口一个小东西,小废物,都把我们小主人气运都给冲撞了,不然怎么走得时候好好的,回来就带着一身伤。” 玄晖怎么可能听不见? “他说的是真的吗?”玄晖问花酿。 花酿却反问玄晖:“我们是不是错了?” “什么?”玄晖不解。 花酿说:“一直以来,我都想再培养一个与青染一般强大的妖主,冷静残酷,杀伐决断。这五年来,我让她做了许多本不该她做的事,可她依旧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成长,反而,被改变的,是我们。” 花酿又说:“我们变了,我们变得有人味儿了。” 玄晖却不承认:“哼!我还以为你是在心疼她。敢情你是唏嘘你自己呢!你休要多想,一个疯子的女儿,若不是我们,她能活到现在?无论她成什么样子,只要她一日不死,就一日是妖主!她逃不掉!至于……” 玄晖握了下拳:“至于她,已成过去。” 她,自然指的是青染,那个天生神女。比之这个脆弱的人族,不知道强大多少万倍。 “我饿了,有肘子吗?” 玄晖道。 “嘁!”全体小妖集体不屑。 席上二人又喝了些酒,仿佛之前吵架的不是他们俩一般。 可待二人再回来时,除了那件血衣,榻上已经空空如也。 顾凉月早就醒了,就连花酿与玄晖在廊下的对话,她也听到了。 她,算什么啊?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受伤中毒,她现在灵力微弱,使一张闪身符,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灵力。 待她落在碧水湖行宫里时,一个没站稳,头重脚轻就栽下去。 “扑通!” 顾凉月清醒了一点,她扑腾了两下,才把脑袋露出来,两边腋下就被掐住,下一刻,她便被抱住了。 温热的水蒸腾着水汽,凉月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心跳频率,还有那人的沉重堂音。 “玩够了?终于知道回家了?爹,等了好久。” 一句话,凉月就湿了眼眶,继而就再也止不住了。 让我哭会儿。 顾怀酒也任女儿哭,没多询问。 可他心里知道,除非是到了危及性命的时候,不然她不会这么哭,还这么委屈。 哭,哭,回来就好。 半曲正在浴室门外打瞌睡偷个懒,他倚着门,估摸着王爷还得一会儿呢! 可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半曲打了个激灵,正准备进入伺候,王爷却自己踏步出来了,怀里还抱着小娃娃,小娃娃裹着王爷的衣衫,脑袋靠在王爷肩头,不正是失踪了好几日的小郡主吗? “主子……” “嘘!”疯王示意半曲噤声。 小郡主睡着了。 半曲赶紧默默地跟在疯王后面,他看到主子轻轻拍着闺女的背,又微微转过头,在小郡主额头上轻轻落下唇,转而眉头立刻皱起来。 “速召太医!”疯王刚刚舒缓的神色又紧张起来,“所有的,都唤来!” 半曲不敢有半分耽搁,他也有些心急。 每一次,小郡主“失踪”归来,都带着伤。 每一次,王爷不仅仅愤怒,焦急,更多的,是心疼,和无可奈何。 身为摄政王,权倾朝野,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这种无能为力,怎会不叫人发疯? 第104章 疯子也知道心疼 谁的闺女,谁不心疼呢?更何况,小郡主才6岁,就要去做成人都做不了的事。 “小侄女儿,你看这只刺猬多可爱。” 不知情的小皇帝隔日拿了只刺猬过来,本来是要逗凉月玩,却不想凉月直接缩到疯王身后。 “拿走!痛快儿麻溜的!别让我看见!咳咳……” 顾怀酒回身把闺女揽怀里,心里早有猜测,却没有多言。 “还有只兔子你要不要?”小皇帝悻悻地把刺猬关笼子里。 “顾璨!你!咳咳……你是要气死我?” 凉月眼角带泪,她觉得这小孩儿是故意的! 小皇帝当然不是故意的,他才是那个真心想把凉月逗笑的人。 只是又一次翻车了。 “这是去哪儿了?从前你不是最喜欢小动物的吗?” 小皇帝摸不着头脑,只得命人把笼子送回去。 “咳咳……” 虽然凉月已经被花酿解了毒,但身子依旧虚弱,昨日便整夜高烧,还特别怕冷。 这是五年来,凉月第一次病这么久,从前她身体不适,都可以自愈,但这次好得慢了些。 凉月老老实实地坐在疯王身边,疯王早就发觉凉月的不对劲,偏偏太医又诊不出什么,只开了些治风寒的药。 凉月默默地把药喝完,便披着疯爹宽大的袍子躺下来,半眯着眼睛看疯爹批奏章。 桃核儿把凉月的玉枕拿来,还顺带拿来一张小毯子,凉月才没冷得发抖,咳嗽难忍,凉月辗转难眠,烧还没有退。凉月好不容易找了个稍微舒服点儿的姿势,终于睡了过去。 疯王皱着眉头,奏章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最后干脆把桌子都掀了。 小皇帝吓得狂咽口水,宫人们更是战战兢兢地,伏地谢罪。 疯王大手一挥,把众人清了出去。 所有人如释重负,小皇帝擦掉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皇兄气坏了!” 桃核儿把小皇帝拉到殿外中庭,才说:“陛下您就别添乱了,姑娘长这么大没这么难受过,王爷当然急啦!” 桃核儿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可疑的人,又说:“陛下和我们姑娘一同长大,难道就没发现么?姑娘这次回来之后,变了!” 小皇帝点点头:“是变了!瘦了,好像特别没精神。” “您看的都是身体上的,陛下难道没发现,姑娘的眼睛……” 桃核儿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以前姑娘眼里特别光亮,无论和谁说话,都是亮晶晶的,好像里面有星星。可是奴婢今日再瞧,星星没有了。” 小皇帝挠挠头,心头惭愧,一个丫鬟都看得如此真切,他竟然都没有发现。 而殿内,疯王发完了火气,踢了席子,回身去抱闺女的时候,动作却轻柔地怕把孩子揉碎了。 “凉月……” 疯王摸着闺女的额头,看她眉头微微皱着,眼角挂着泪花,铁打的汉子心里也泛起了酸。 “到底去哪儿了?他们,叫你做了什么?” 疯王叹了口气,把闺女放回榻上,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 这手也没有前几日摸着胖乎了。 凉月手心的妖主咒印在微微发着光,她的喘息却很微弱,还伴着偶尔的咳嗽。 疯王自责那日说出的话,本就不是他本意,他只是不想她掺和进他与北安候的事。 他不该那样说,他以为她只是赌气出门散散心。 几日不见,竟像是隔了几年,闺女整个人从里到外从气质到气色,都不一样了。 她去了哪儿? 或者说,花酿,让她去哪儿了?捉了什么妖? 发生了什么! “疯爹……” 梦呓的凉月轻轻唤了声,疯王把耳朵凑过去,却只听到闺女长长地吐了一个字:“疼……” 凉月的手心有些濡湿,顾怀酒以为是出了汗,低头一看,骇然吸了口凉气。 顾凉月手心咒印,竟然在往外渗着黑血!这么会儿功夫,就流了一手。 黑色的血就如黑色的墨,直流到疯王心里,他瞬息明白女儿为何如此虚弱。 这是中了毒。 顾怀酒坐在床头,把闺女抱起来,叫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腿。 闺女直打哆嗦,不只是冷,更是疼! “我错了……” 闺女喃喃地叹了声,吐了这三个字,便止不住地开始流泪。 “你没错!你不会错!” 疯王脱口而出,说完才发觉闺女根本听不到。 顾怀酒用袖子擦掉那些血,黑血渗进黑袍里,也渗进了他的心里眼里。 黑血也只流了一会儿,便干涸了。想来是残留的毒已经被清理出去了。 咒印又重新明亮起来,柔和的光笼罩着凉月,她的脸色又逐渐红润起来。 顾怀酒眼睛紧盯着,不敢有一丝松懈,他一直都知道凉月是有自愈能力的,可他依旧不放心。 当年从北安城回来的时候,闺女已经快满周岁了,可她太瘦弱了,别人家孩子三翻六坐七爬,她连多坐一会儿都坚持不下来。 即便后天有自己宠着,补品从没断过,她6岁的年纪却只同寻常4岁孩童个头一般高。 这一直叫顾怀酒愧疚难忍。 在北安城里的日子,他时疯时不疯,自己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只知道张家大火之后,楚子扬见他们没有死,心里更加郁愤,将他们抓去了采石场。 自己白日关在地牢,晚上干活,闺女一直呆在地牢里,从来没有晒过一次太阳。 三九天里,地牢冷得墙面上都结了冰,闺女没有棉衣,又食不果腹,都挺过来了。 即便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她也没有像昨日那般哭过。 顾怀酒不仅仅生气,他更恨自己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总是吓着孩子。 她总是咬着唇,像只小猫似的躲到角落里,偷偷地瞄自己的脸色。 实在呆不下去,便跑出去散心,回来后就像没事人儿一样。 从前顾怀酒以为是孩子太小,不记事,更不记仇。 但如今顾怀酒只觉得自己可恨,要一个孩子去迁就他这个疯子! “疯爹……” 是凉月的呼唤,这一次,是清晰有力的。 顾凉月坐起来,她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可梦了什么呢?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好像,忘了一个人……” 凉月晃了晃脑袋,还是想不起来刚才做了什么梦。 只是,有一股浓烈的悲伤,化成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疯王为闺女把眼泪擦干了,把她抱着,见她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才轻声地问:“还冷吗?” 第105章 樱桃酱冰乳酪 凉月摇头,抓着疯爹的胳膊,又缓了好一会儿,那种浓烈的悲伤,才一点点褪去。 凉月抓住疯爹的胳膊,冲着他咧嘴笑:“爹爹,有吃的吗?我饿了。” 疯王愣了下,又不自觉地捏了下闺女的小脸蛋儿。 烦躁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就像是被泼了把冷水,把他所有的焦灼都浇灭了。 “是该好好补补了。” 顾怀酒捏着闺女的脸蛋,信誓旦旦地说了句:“再也不许离家出走!就是我撵你走,你也不许走!” “那显得我多没有底线。” 嘴上反驳,凉月却把疯爹的胳膊搂紧了。 “体谅一下,你爹是个疯子,爹说话一向不作数。” “哦。” 凉月把耳朵捂住了,“爹爹方才说的,也不算数了呗!那不就和没说一样?” “哼。” 疯子冷笑一声,狠狠捏了下闺女的小脸蛋儿,留了个淡淡的手指印。 “本王的女儿,真是好样的!哈哈哈哈……” 凉月捂着脸蛋儿,偷偷抬头看疯爹仰面大笑,重重地叹了口气。 “疼不疼?” 顾怀酒大手扣住闺女的小手,就着手劲儿为闺女揉脸。 凉月有点懵。 他们刚才在聊什么来着? 和疯子沟通,太难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顾北斗跑了,凉月找不到人支使,就使唤小皇帝。 小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在减肥,勤快地有点不正常,顾凉月让他干什么他都有求必应,几乎可以用百依百顺来形容了。 不过顾怀酒似乎并不打算叫闺女闲着,这几日无时无刻不把闺女带在身边。 顾凉月知道疯爹是恐怕自己再动不动就自己没影儿了。 天气越热,凉月就越喜欢吃冷食,特别是冰乳酪,顾怀酒往年都叫人看着,生怕闺女吃坏了肚子。 可今年顾怀酒转性了,他居然带头和闺女一起吃。 “爹爹您少吃点,我那份都被你吃掉了!” 凉月捂着最后一小碗的冰乳酪,冲着小皇帝道:“顾璨你帮我拦着点儿,我都没得吃了!” “闺女,你那碗好吃,上面有樱桃酱。” 疯爹流着口水,跑过来抓顾凉月。 小皇帝打量了自己,又打量了皇兄,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他能挡住谁? 小皇帝把自己的那份贡献给了凉月,才平息了这场一碗冰乳酪引发的内战。 闹腾够了,小皇帝被支去批阅奏章,顾怀酒带着闺女到外面晒太阳补钙。 她只是没想到,顾怀酒走着走着,竟然带她往地牢走。 疯爹这是要去带她见梅听寒? “不是不叫我管你的事吗?” 被疯爹拉着,凉月走得不情不愿。 “谁说的?我没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种话,不适用于疯子。 凉月走得慢吞吞,心下思忖是不是疯爹收到京城里打来的小报告了,知道她查了梅晚云的案子。 顾凉月觉得还是先解释一下:“疯爹,你别多想啊!我是为了捉妖。” 疯王握紧了女儿包着布巾的右手,自凉月彻底解毒之后,咒印就一直在发光,还总是不安分地乱释放灵力。要不是这是自己的手,凉月绝对会挥刀废了它。 疯王捏了下闺女的手心,他额前的发被风吹得一摇一摆,凉月又手痒想扯一把了。 疯爹说:“你也别多想。” 我想得能不多吗?你真当我6岁呢。 疯王又说:“你想做什么,爹不拦着。” 顾凉月再也不信这种根本不现实的话。 顾凉月特别讨厌进牢房,那股霉味叫她能回想起许多不友好的回忆。 半曲举着火把在前,凉月捂着嘴巴殿后,疯王回头见闺女好似要吐了,赶紧抱起闺女,用袖子挡住闺女的视线。 梅听寒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密不透风,闷得像个蒸笼,简直就是在享受桑拿。 疯王坐在太师椅上,分了半张给闺女坐,梅听寒被两个护卫架过来,他的四肢被打着竹板,看上去像散了架的稻草人。 凉月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发怒,捏碎了他的骨头。所以梅听寒被架过来的时候,他看疯王满含恨意,看凉月时却瑟缩了下。 凉月抬头看疯爹,疯爹也正看她,还冲她点头示意。 就是她可以管事了? “怎么还没死?”凉月冲着梅听寒摆摆手,“你不用指着你那所谓的妹妹能来救你了,她现在自顾不暇呢!” 梅听寒忍痛坐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凉月:“粟儿,粟儿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 凉月搓了搓手指,踢了下脚下的一块碎石:“碍眼,就送走了呗。” 梅听寒瞳孔放大了,他可能是误解了,以为凉月把银粟弄死了。 他接着却用更浓厚的恨意冲着顾怀酒骂道:“你这个疯子!养了个妖女!只要我活着,你们便休想好过。” “那你可以去死了。” 顾凉月打了个响指,四面突然围过来百十只蝎子,它们从暗处迅速爬出来,不止百十个,因为越来越多,爬了满地,可他们却都是朝着一个人而去。 正是梅听寒。 梅听寒手脚都残了,他除了扭动脖子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看着那一只只眼冒红光的蝎子爬上了自己的手脚,钻进裤腿和衣袖,还有的直接奔着他的脸而来,有一只大个儿的蝎子,攀在梅听寒的脸上,与他大眼瞪小眼,它亮出自己锃亮的蝎子尾,得意地甩了两下,然后狠狠地扎在梅听寒的嘴巴上。 仿佛有一条血液在唇间涌动了下,梅听寒上下唇被封得严严实实,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只能从嗓子里痛苦地嚎叫。 然而嚎叫都变成了闷哼声,只是这声音此起彼伏,尽管声音不大,却持续了很久。 浑身被噬咬的感觉是比万箭穿心还要抓心挠肝的,毕竟万箭穿心只需要痛苦一会儿,就可以下地狱了,而满身被蛰伤却不能言语,这种痛苦什么时候结束,完全决定于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梅听寒现在就是不能动,舌头都是麻的,不然撞墙也好,咬舌也行,只要能让他不再痛,他就什么都愿意做。 护卫们都不自觉地往后退几步,害怕自己被哪只蝎子一个不高兴赏几口。 半曲见的这种场面还多一些,他还算淡定,但是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蝎子,他有点恶心。 地牢阴冷,顾怀酒把女儿揽怀里,又把女儿头上一支不太服帖的头饰扶正了,才哄道:“消气了没?见好就收。” 第106章 张狂霸道不讲理 “不好。” 顾凉月执拗得握紧了右手,把脸别到一边去,小声嘀咕了句,“我差点就没爹了。” 顾怀酒鼻息里吐出欣慰的笑意,抓起女儿的手,轻轻地掰开女儿的手指。 “整死了,就不好玩儿了。” 听疯王这么说,凉月才又打了个响指。 瞬息之间,满地的蝎子就化成一缕烟,消失得无影踪。 梅听寒瘫在地上,浑身冷汗,喘着粗气,突然嘴又能张开了,嘴巴也不麻了,嘴巴在呼吸到空气的同时,也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 痛苦的哀嚎声吵得凉月不屑地撇了下嘴,还好疯爹提前为自己捂好了耳朵。 等梅听寒喊够了,生无可恋地垂下脑袋,听到他嘴里吐出一句不甘的话:“杀了我!” 凉月却笑得很开心:“不过是幻术,你身上连针眼那么大的伤都没有!疼痛、麻舌,都是你自己的错觉!” 听得这话,梅听寒微微抬起头,恨意又重新剧集在他眼里,他冲着凉月啐了口:“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也是个疯子!” “疯子也好,妖女也罢!总之是你罪有应得!我乐意当妖女,你管得着吗?现在就是把你扔到大街上,胖你指着我的鼻子叫我妖女,你觉得有人会信你吗?你除了使出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能做什么?如今更是,还不如赶紧去死!” 你骂我,我凭什么忍着!我就是要怼回去! 顾怀酒一只胳膊拄着脑袋,另一只手挨个摆弄着闺女茉莉花的头饰,看他家闺女骂人时耳根会微微红起来,就想再听她多骂几句。 反正凌国这片天,他顾怀酒还撑得住!谁不服,就灭了他! “你别和我哭诉什么梅家当年何等显赫!梅家受了多大的冤枉!满门抄斩尸横遍野什么的!我整你,就是整你,与你姓没还是姓有,没关系。” 凉月喘了口气,又说:“你也不要仗着自己有点才华长着根舌头就可以拿你自己的仁义道德去规范别人。 你委屈冤枉意难平是你自己的事,我张狂霸道不讲理是我的事。” 半曲在疯王身后听着,偷偷地为郡主竖起大拇指。这几日他们没少被梅听寒这张破嘴骂,总算有个能撕破他脸皮的人了。 “疯爹!” 凉月往疯王怀里拱了拱,“杀了!让他和梅嵩告状去呗!” 疯王点点头,冲着女儿笑了,薄唇一张一合,说:“乖,把他治好了。” 顾凉月咳嗽了一声,她说的嗓子都冒烟儿了,换来的居然是这么一句不领情的话。 不光凉月,所有人都在心里觉得王爷是又要犯病了,下错了命令。 凉月把疯爹往外推了下,皱了皱眉,又瞪大眼睛去看疯爹眼睛。 “我脾气不好,你别气我。” 顾凉月挥开疯爹伸过来的手,眼里要喷火了。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救回来吗?你知不知道他此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凉月跳下椅子,走到梅听寒身边,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疯王暼了眼梅听寒:“你还会读心术了?” “你关注的点不对!你个疯子!” 凉月踢了梅听寒一脚。 顾怀酒却哈哈大笑,起身到凉月身边,摸了摸闺女的脑袋,又抚上女儿缠着帕子的手。 凉月这才明白疯爹的用意,咒印这几日不听话,暴涨的灵力总是往外乱窜,是该释放一下。 “下次,再落你手里,随你处置。爹绝不拦着。” 下次?下次我有没有命救你还另一说呢! 顾凉月翻了个白眼,疯爹非得和正常人唱反调。 虽然疯爹这么做,是为了凉月好,可凉月还是觉得有点委屈。 替疯爹委屈。 “有你哭的那天。” 被气得鼓鼓地离开地牢,凉月真想一走了之,不管这疯子。 可疯爹实在是太了解她的脾气了,直接抱着,不给她溜出去的机会。 “累了哈!趴会儿!” 把闺女脑袋往自己肩头一靠,顾怀酒觉得格外心安。 “哼!切!” 顾凉月赌气地冷笑两声,报复心极强的她此刻已经可以想见未来的某一天,梅听寒回来为梅家报仇的样子了。 可是一想到被报复的人是疯爹,凉月就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她绝不会叫梅听寒再得逞! 阳光正暖,顾怀酒拉着凉月去花园赏花,碧水湖的节气比京城晚一些,满园的黄色茉莉与蓝丁香开得正好,两种都属于芬芳馥郁类型的,一进园子,扑鼻之香倒是驱散了凉月心头的不快。 “吃什么?” 花园里的亭子摆着玉案,可上面放着的却是一盘盘精致的水果和点心。 凉月坐在顾怀酒前面,数了数有十六样,她哪里吃得完呢? “都瘦了。” 顾怀酒侧着身子,半边身子倚着,用闲着的手捏住凉月的小脸。 刚吃完冰点,凉月没什么食欲,只拿了块寻常的红糖糯米糕,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回头看顾怀酒拄着胳膊闭着眼睛假寐,又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换。” 身后的人只说了一个字,就立刻有宫人上前把糕点一一端走,又换来了羹汤、清粥、小菜,还有每顿必不可少的鲈鱼。 凉月又回头暼了疯爹一眼,他还是闭着眼睛。 偷偷地叹了口气,凉月还是拿起了筷子。 这回凉月不随便吃了,她实在不知道如果她再没胃口,顾怀酒又会端来什么。 她更害怕的是,自己哪那道菜没吃,就会害哪个厨子挨板子。 “王爷!” 半曲进来,步子走得有些急。 “嗯。”顾怀酒没抬眼,只示意半曲说下去。 “是郡主前几日救回来的那个人,她……” 顾怀酒终于有了回应,撑起了身子,一只手却抚上凉月的手腕,抓得紧紧的。 “太医来报,人醒了。” 凉月舔了下唇角,不小心咬到了。 那个叫苏樱的女人,北安候夫人,疯爹的故人,醒了。 顾怀酒只吩咐了句:“好生照看。” 咦?居然没有美癫癫儿地奔出去,可真不容易哈! 凉月使劲地戳了下鱼眼睛,笑着对疯爹说:“去!我不用你陪。” 顾怀酒看着闺女把鱼头戳漏了,盘子都戳得当当响,摸了摸自己的眼皮,也冲着闺女笑得人畜无害。 “不急,你慢慢吃。” 然后便坐过来为闺女挑鱼刺。 凉月被疯王拥在身前,回头看疯王眼睛盯着鱼,好像挑得挺认真的。 “胃口不好也要吃,心情不好更要吃,脾气不好继续吃。吃胖了,重重有赏。” 第107章 气煞我也 她拽了下疯爹肩头的一缕发,怎么想都觉得疯爹这几日对她的迁就,都有点讨好的意思。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没与我说呢? “那个北安侯夫人,到底是谁呀?” 问,因为早晚要知道的。 顾怀酒停下手,捧起凉月的小脸,煞有介事地道:“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凉月努努嘴,她想知道的事,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我走了。” 凉月说着就要去掏符咒,疯王立刻抓住她的荷包,从腰间扯下来,揣进怀里。 凉月起身往外走,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可以住在她寝殿里的女人,到底手段硬在哪里。 苏樱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带离侯府的,她只是记得自己昏迷之前,见到了一个小孩儿,她脾气还不是很好。 而此刻,她刚刚被一众太医联合会诊,还没用混沌的脑袋把这里是何地想明白,就见那刚刚被小心翼翼地关上的殿门,“砰”地一声巨响,被猛地踹开了。 迈进高门槛的,竟然是一只粉色的小绣鞋,这双绣鞋的主人在门口站定,那双比葡萄还黑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 “他不说,我来问你。” 顾凉月朝着苏樱走过去,身后的门自动合上了,正好拍了紧随其后的疯爹,把他拒之门外不说,干脆用法术把门窗都封了。 苏樱身负重伤,双腿已残,躺在榻上也撑不起身子来,见这个小孩气冲冲地朝自己过来,又听她莫名地质问自己,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啪啪!” 门外的人拍了两下门,喊道:“凉月!别闹!” 这声音,虽然几年没听了,可苏樱却十分熟悉,这里是凌国皇宫,顾怀酒在外面,那么眼前这个小孩儿,不就是顾怀酒的女儿,顾怀酒与楚歌的女儿? 凉月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掀开了苏樱的被子,她身上伤痕累累,两条腿打着竹板。 “治不好了,你瘫一辈子。” 顾凉月抱着小胳膊站在床前,觉得还不够居高临下,她干脆踢了鞋子,站到床边,抬着下巴,对苏樱毫不客气地问话。 “摄政王顾怀酒,你可相熟?” 顾凉月问。 苏樱点点头,打量着这个盛气凌人的小丫头,这个霸道无礼的小模样,可真不似顾怀酒能教出来的。 “你是小酒的女儿?” “小酒?!” 叫得这么亲,看来关系匪浅啊! 顾凉月吸了一大口气,眼里的怒气更盛:“你倒是说说,你与我爹,关系好到什么程度?” 苏樱愣了下,但她随即反应过来,所以说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她一下子就猜到凉月心里所想。 苏樱扫了眼屋内陈设,笑着说:“此处,是你的房间?” “这不是重点。” 被踩到痛处的凉月只能装作不在意这一点。 “哈哈,那不好意思,以后啊,属于你的东西,你可都得分我一份!” 什么?! 她刚才说什么! “不行,我的就是我的,疯爹的也是我的!” 顾凉月幼稚地宣誓主权,只叫苏樱忍不住笑得更开怀。 “要说我俩好到什么程度……” 苏樱得意地冲着凉月笑,她指了指凉月踢到地上的那双绣鞋,道:“就像这左脚和右脚,配做一对儿才好。” 想不到啊想不到,刚除了棵大白莲,就迎来一朵红玫瑰,而且这玫瑰还是凉月自己带回来的! 凉月咬着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自己真是个欠手爪子! “呵呵……” 顾凉月也笑了:“我不杀你!舅妈嘛!我这就把您送回去!楚子扬会感谢我的!” 凉月才伸手,就听到门外传来半曲的惊呼:“王爷!王爷你怎么了?王爷你醒醒!” “疯爹?” 凉月压下火气,飞下榻,直接到门边,把门“嚯”地拉开了。 顾怀酒倒在地上,被半曲扶住肩膀,双目紧闭。 凉月眼眶一热,直接奔到疯爹身边,抓起他的手就给他输入灵力。 可手腕却被疯王反手握住了,疯王两只手把顾凉月的两条细瘦的小胳膊抓得紧紧的。 凉月抬头看疯爹,他两双眼睛瞪得跟个泡儿似的,根本没晕! “半曲!你敢骗我!” 凉月一喊,半曲赶紧松开了手,不敢看郡主一眼,他正身冲着疯王道:“属下告退。” 然后就撒腿跑掉了! 不待凉月和疯爹发火,就听到屋内传来苏樱猖狂的笑声: “哈哈哈……” 这笑声震得凉月耳朵嗡嗡地响。 “呦!可真是个孝顺的闺女哦!” 瞬间被捏住三寸的凉月愤恨地甩了手,冲着门骂道:“你想舅妈变后妈!不怕死,你就试试!” “你放开!” 凉月挣了挣,可疯爹就是执拗地不肯松手! “说了不许离家出走!” 顾怀酒想把闺女拥住,不叫她跑了,可手才一松,凉月趁着顾怀酒不注意,飞出了净月宫。 “谁说我要离家出走了!这是我家!我才不会给她腾地方呢!” 殿外是闺女的歇斯底里,顾怀酒听着听着,就笑了。 “捉鱼去!不理你!” 顾怀酒拂了拂额头,看来还是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呀! 顾怀酒阴沉着脸,走到苏樱身边,她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声音洪亮得不似个重伤的病人。 “小酒,你怎么养出这么个嚣张大小姐?一点儿也不像你。” 顾怀酒隔着衣裳,抚着怀里闺女的装符咒的荷包,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苏樱这个重病号,无辜地道:“师姐!你能不害我吗?我闺女睚眦必报,我要倒霉了!” “好啊好啊!让我看看这个小粉团子还能怎么作?她还能把房盖顶开?” 苏樱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顾怀酒笃定地点头,与苏樱信誓旦旦地说:“她能!” 凉月真的没打算离家出走,因为她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去轻罗馆就会遇到花酿和玄晖,她现在不想见他们。 碧水湖那一片还算安静,捉不捉得着鱼根本不要紧。 凉月用手指勾起一滩水,她把水放在手心,就像在捏一块可以解压的水晶泥一样简单。 湖水带来丝清凉,把凉月乱糟糟的思绪拍打得安稳了些。 管得太宽,太累,以后她什么也不管了。 一道阴影打在自己身上,凉月抬头去看,竟然是白洞庭,他手里打着伞,为凉月遮出一片阴凉。 “疯爹让你来寻的?” 凉月把水送回了湖里。 白洞庭十分诚实地点头:“王爷说凉月不会走远。” “那不一定,有后妈在,亲爹也是后爹,你看,这个苏樱一来,我净月宫都得拱手相让!我都没地方呆了。” “那我们走。” 第108章 天真的小将军 想不到白洞庭回答地如此干脆。 “走?你不怕疯爹打折你的腿?” 凉月才不会相信白洞庭能有那胆子。 “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做甚,平白无故给自己添堵!” 白洞庭冲着凉月伸出手来。 “城里的夜市很繁华,好吃的很多,你可愿去?” 凉月抬头看向白糖水的眼睛,他的眼瞳比寻常人略大一些,看上去眼睛亮晶晶的。 白洞庭可能怕凉月拒绝,便转头指着身后:“陛下也去。” “小侄女儿!小侄女儿!” 小皇帝叫魂儿似的,他今日穿了件红色常服,还骑了马,可与平时那副糊涂样子不一样。 “好,就听你的。” 凉月伸出手,任白洞庭把他拉起来。 城里集市确实繁华,骑马多有不便,而且因为凉月年纪小,只能和白洞庭同乘一匹,多少有些挤,才一进城,凉月便跳下了马。 “小侄女儿,等等我。” 小皇帝动作慢,拉着马缰绳走在最后面。 顾凉月转身怒瞪他:“顾璨,这里可没人护着你。” 小皇帝悻悻地捂上嘴巴,点了点头,他把马交给白洞庭,便快走几步追上了顾凉月。 “你拉住我。”小皇帝把自己的胳膊在顾凉月面前晃个不停。 凉月摇摇头:“我丢不了。” 小皇帝红着脸:“我怕我丢了。” 凉月鄙视地撅了下嘴,不情愿地抓住他的袖子。 “你怎么这么笨!” “我要是丢了,麻烦不就大了?” 小皇帝倒是很知道自己身价的。 白洞庭拉着马跟在后面,集市人多,他没法子与前头这两个孩子并排走了。 “凉月!” 白洞庭唤了声,把自己的剑伸了出去。 “你要比武吗?” 凉月挠挠头。 白洞庭把剑鞘的那头亮给凉月,说:“你拉着剑,便是我拉着你。” “嗯,还是糖水哥聪明!这样咱们就不会走散了!” 小皇帝傻乎乎地走在最前面,他不认路还敢横冲直撞的。 “顾璨你慢一点!你怎么和刚出窝的鹅一样,这么着急往锅里奔吗?” 没有疯爹看着,小皇帝也可以做一回风一样的少年了。 凉月对于其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就认吃。 没一会儿,马背上就挂满了各种包装好的零食,凉月已经在吃第三根糖葫芦了。 小皇帝忍不住问:“你牙不酸吗?” 凉月懒得回话,又看到了一个酒家,门面不大,但是顾客络绎不绝,凉月舔了下唇,拉着小皇帝走了过去。 “小孩子不能喝酒。” 打酒的小二还挺有原则,见这三人没一个大人,捂着酒塞说啥不卖。 白洞庭递上银钱,与小二说:“我买给我大哥的。” 小二这才答应给他们打半斤。 “看你们这身打扮,是城里的大户?”小二一边提壶一边唠起闲话来。 他不是应该说:“听你们这口音,不像本地人?” “嗯,不小。” 小皇帝回道。 “看这位小哥气宇轩昂的,也是带着自家弟妹去逛含香园的吗?” “不是妹妹,是……”白洞庭面上一热。 “是呀!”凉月先白洞庭一步回了话,“今日那里定是座无虚席?” “那当然了!每年的今日,城里的有钱人都会奔那儿去呢!” 凉月来了兴致,小皇帝也好奇,白洞庭虽觉不妥,但还是耗不住两个孩子,只得跟着去。 含香园十分好找,哪儿人多就往哪儿凑就是了。不需名贴,想进就进。 园子里各色花朵开了满园,名字由来大概也源自于此。 马匹有家丁牵走安置,白洞庭终于可以上前,他牵住凉月,道:“当心,此处人多眼杂。” 含香园作为一家私园,却真的做到了应有尽有。 不该有的,它也有。 “富庶得有点扎眼了,比你那里,还奢华呢!”凉月与小皇帝道。 “这是皇兄没来,要不然今天就没得玩了。”小皇帝居然在庆幸这个! “呵!疯爹日理万机也不知道是为了哪个小没良心的!” 凉月觉得小皇帝真的得好好管管了,怎么就想着玩儿啊! 白洞庭没看出来,可凉月与小皇帝自小就在皇宫里享用过,自然识得这园子里的规制是逾制的,有些东西,是只有皇家才可以用的。 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便是花酿,那是个三界都管不了的人。 可这家含香园的主人,是什么开头呢? 跟着人群,凉月他们走过一座石桥,桥下引了一曲活水,水边人群熙熙攘攘,河里飘着十几个小船,船上皆各有一位船夫持船桨,船上没有乌篷,却是一个个轿子般大小的红色箱子,每个箱子都落了锁,有的还不是一把,足见里面的东西之贵重。 桥两边有两座小楼,窗子都开着,里面也是人头攒动,他们衣着华贵,还有美女为伴,年纪长相倒是“各有千秋”,看来能上楼上雅座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了。 凉月可不愿去凑热闹,混在桥下,仗着他们几个身量小,没一会儿就挤到了河边第一排的位置。 “那里面会是什么呢?这个含香园的主人,该不会是什么隐居的土财主?” 小皇帝把手遮在眉毛上,可把这孩子好奇坏了。 “不可能!再豪能豪过我师尊吗?”凉月反驳道。 “哪个?”小皇帝分不清。 “当然是那个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凉月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夸花酿了,一时间心里又泛了酸。 白洞庭拉着凉月的手,他见凉月眼睛起了雾,却不知道她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伤心了。 白洞庭觉得,要想把未来的媳妇哄高兴了,他还得继续努力。 白洞庭扫了下河中的船,道:“许是些珠宝金玉古董之类,凉月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嗯……”凉月指了指天上的北斗星,道,“那个大勺子不错。” “小侄女儿,你这也太难为人了!” 小皇帝为白洞庭鸣不平。 “好。” 白洞庭却爽快地答应了。 凉月摸了摸鼻子,不是? 小将军这么天真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比糖水哥送来的那八大箱贵重呢?” 凉月其实就是脑子里想到了,然后就随口说了。 白洞庭更认真了:“自然无法比。” “谁比不上谁?” 白洞庭甚少在脸上露出的自豪表情,凉月看得清清楚楚。 他说:“那可是聘礼。” 凉月的右眼皮跳了下,她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欠嘴巴子,提那八大箱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快看上面!” 第109章 花钱大手大脚 说话间,已经有一条船缓缓划了过来,众人对着船纷纷猜测,有说是金银财宝的,有说是稀世神药的。 脑洞一个比一个大。 船夫停下船后,桥上有一个穿着家丁衣裳,但是腰间却围着红色缎布的男子,他手里的锣被他敲响,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诸位,我含香园三十年来的规矩,盲猜,价高者得,买定离手,不得反悔。” 还真是简单粗暴不啰嗦,没那么多第一第二第三的,只是这盲猜的操作确实太坑了,万一这箱子里什么都没有,谁愿意花钱来空欢喜一场呢? 可是凉月想错了,或许有些人就是钱多花不出去,就喜欢这种乐趣。 哪怕那东西是个见光死的西贝货,人家也是有钱难买他开心呢! 小皇帝就属于这一类。 他戳着小手,袖间的银票已经露出来一角了。 “这个好玩儿。” 见有人跟投,小皇帝也要试试,可他再往外掏钱的时候,袖子却空了。 “咦?我银票呢?” “肯定是你走路不当心,被小偷摸走了。” 凉月编了个理由搪塞小皇帝,偷偷把银票收好了。 “可是,刚刚明明还在!” “你就别当那败家子儿了!我顾家的钱又不是你赚来的!” 小皇帝被数落了,有些不悦,便反驳了句:“你赚了吗?你赚了吗?你不也没少花吗?” 顾凉月把注意力从船上转移过来,正经地与小皇帝道:“我自己个儿名下就有两百多家铺子,十六个庄子,不算田粮地产,单是这些铺子每年的收益,也够我一年挥霍了。更何况,我还是郡主,你以为郡主是白叫的吗?” “难道我是最穷的那个?我不管,我今儿得买一个,要不就白来了!” “你这是小孩子耍无赖!” 凉月言罢就要掐小皇帝。 小皇帝捂着自己的胳膊:“我本来就是小孩儿!” 一句话把凉月说愣住了,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凉月从来没把顾璨当成小孩儿去看。 又因为自己老瓤换新壳,凉月也本能地觉得小皇帝做事就不该这么幼稚。 凉月忘了,这个小皇叔,今年也才8岁,是爱吃棒棒糖的年纪。 就在这时,有人价高得宝,船夫打开了箱子的锁,将箱子的顶翻过去,顿时一道光亮照亮了半条河。 “嚯!这么大个儿的夜明珠,老夫好多年不曾见了。” “这刘老爷手气真好,才300两就得了这么个宝贝。” 小皇帝听了,气得直跺脚,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凉月把银票掏出来,拍在他的脑门子上。 “给你!我可不帮你。” 我才不会用通感呢! 小皇帝捧着银票,心肝儿似的亲了两口:“你不添乱就行。” “哼!我管不了你,回去就和疯爹告状!看疯爹怎么罚你!” 顾凉月踢了脚面前的砖石,就像是在踢小皇帝的屁股! 第二艘船划过来,小皇帝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跟着抬价。 也不知他平日里藏了多少私房钱,还是疯爹今日大发慈悲了,一千两银子说话间就叫他挥霍了出去。 红箱打开,里面只有一只金簪。 “切!”凉月不屑一顾。 河边的人也是唏嘘不断,嘲讽声四起。 只有白洞庭在一片嘲笑声中,深深地吸了口鼻子。 “恭喜这位小公子,这把西川皇后薛北柠大婚时御赐的凤钗,如今此物可是真正的孤品。” 那位敲锣的家丁说完,众人又都一改之前的嘲讽,一些男人甚至露出了艳羡与嫉妒之色。 “一代妖后薛北柠的东西,莫不要说是把凤钗,就是她使过的一方帕子,都可以炒到黄金千两。” “便宜了这个小屁孩儿!” “你们谁见过薛北柠啊?听说她不光面容绝色,最令皇帝痴迷的,可是那股勾人的媚劲儿。不是妖精,却比任何一只妖都勾人心魄呢!” “再妖又能咋样!西川都让她祸害亡国了!前些日子她不是已经和那些西川皇族一起,被摄政王下令千刀万剐了吗?” “妖后临刑前,我可是瞧见了!哎呦那天观看的人群那是里三层外三层啊!我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咋样?美吗?艳吗?妖吗?” “啧啧啧!要说摄政王可真是冷酷无情,把人家美女脸皮都撕下来了,血呼啦的,我差点被吓死!” “我听说啊,这薛北柠是因为妄想骑驴找马,看上了摄政王。不过摄政王那是什么人物啊!那是个疯子!故而才命人毁了薛北柠的容貌,叫她没脸再去搭个男人!” “疯王疯王,疯起来连骨肉亲情都可以不顾,更何况一个女人!再好看的女人也没用!” “哎呦那天,空气里都是一股血味,西川皇族一个都没得活!惨呢!当时啊!那疯王就在刑场,他衣裳上都是血点子,跟鬼似的!” 这几个讨论的人,就站在凉月身后,每一个字,凉月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洞庭转头瞪向那几个人,可这几个人并没有领会到他眼中的警告意味,还在接着说,凉月从头听到了尾。 凉月纳闷这事儿动静这么大,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糖水哥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白糖水面露难色,道:“凉月,你还小,旁人的胡话,不要听。” “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不然我和糖水哥哥都得倒霉!” 小皇帝把凉月往他那边拉了拉,叫她离那几个碎嘴皮子的人远点。 “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凉月掐算了下日子,从白家兄弟凯旋而归,到他们从京城出发…… 那就只有疯爹要封轻罗馆那日,凉月被气得离家出走,她去雍城捉妖那几日了。 难怪她觉得之后回府之后,气氛有些不对劲呢。 “顾璨。” 凉月唤了声,见小皇帝咬着唇,脸色有些白,他现在是害怕了,因为他拍了个死人的东西嘛! 再看那船夫已经摇船过来,冲着他把那装着凤钗的匣子呈过来了。 死人的东西,还是小皇帝自己下的圣旨,估计那薛北柠,他还见过呢! 你说这东西,他还敢不敢收? “就说不让你拍了!真怂!” 凉月趁机挖苦一下小皇帝。 “给我。” 顾凉月上前接过那装着凤钗的匣子,把匣子揣进袖中。 白洞庭脸色也不好,与西川征战五年,这个一代妖后的名号他是如雷贯耳。 第110章 土豪金的男子 听说这位西川的妖后,一舞倾城,歌声绕梁不绝,引得西川皇帝四年不上早朝,夜夜笙歌醉倒温柔乡。 她极度奢靡,她养的猫,只吃鱼眼睛,她自己的吃穿用度更是无所不用其极。赋税一涨再涨,百姓苦不堪言,薛北柠用的每一件金器都沾着西川百姓的血。 破皇城的那天,这个叫薛北柠的女人就泰然自若地坐在西川皇帝的龙椅上。 叫白洞庭十分意外的是,这个衣着和妆容浮夸又奢侈的女人,竟然只有十九岁。 而她怀里,抱着被毒死的年轻皇帝的头颅。 她妄想用爱人的头,换自己的生。 而当时,白洞庭记得她头上是戴着这支凤钗的。 为何,这东西是如何流到凌国民间来的呢? 凉月没有见过这个薛北柠,她也没兴趣去了解。 她笑着抓住小皇帝空空的袖子:“钱花光了,不好交代了?呆会儿看你怎么和你的好皇兄解释你一夜挥霍千金的事。” “呜呜……” 小皇帝哭了:“这种事为什么总是找到我?” 凉月把袖子皇帝小皇帝:“要不要我帮你瞒着?” “要。”小皇帝捂着脸,没出息地点头。 “唉!” 凉月拍了拍小皇帝的肩膀,“记得还我啊!” 凉月正正好好地借了一千两,多一个大子儿都不敢多借。 “你这孩子不会花钱,以后成家了,还不被媳妇都骗了去!” 顾凉月把银票塞给小皇帝,又添油加醋地埋汰了一下,让他长长记性。 又过了三、四条船,价格越变越高,河边的人也越聚越多,财主还是少数的,多数都是来凑热闹的。 “今晚的压轴戏来了!” 有人高喊一声,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条船上。 船夫故意划得慢一点,好增加一些神秘感。 “这最后一件货物,诸位,恕我直言,此物可不是咱们这地方有的东西。” 那敲锣的家丁清了清喊哑了的嗓子说:“小人刚才说的还不够准确,应该说,这东西,不是人界才有的。” “呦!不是人界的,难不成还是天上的?” “就是!拍卖就拍卖!搞噱头唬人就不好了?” 还真是到什么时候都有抬杠的。 不过这家丁既然能够主持此事,定不会被这么句嘲讽就挂不住面子。 “诸位,我含香园拍卖的规矩,虽为盲猜,可也是有原则的。有一说一,没有绝不胡编乱造。” 家丁又说:“此物乃我家主人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位隐居仙师,这位仙师亲自赠与我家主人的。 小人斗胆,给大家透漏点信息,这箱子里面的东西,也是那位仙师费了些力气才得来的。 若不是我家主人与这位仙师交清匪浅,又怎么会轻易赠予?” 家丁说完,人群里有一阵子的沉默,就在众人觉得家丁这话说得玄玄呼呼不可信的时候,只见那箱子突然动了下,有一道金光从这箱子口的缝隙里透了出来,然后就有一粒粒金色的豆子从箱子缝儿掉出来。 “金子!是金子!” “铛!”家丁锣鼓一敲,“价高者得,三声为契。” “三千两!” “八千!” “一万!” 水涨船高,二楼的几家大财主也加入了行列。有位老爷出手更阔绰,直接做了个“八”的手势,道:“图个吉利,八万八千八百两!”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河边一个不算洪亮但极为稚嫩的声音喊了句:“十万。” 众人皆看向河边,有个小丫头正瞪着双大眼睛看向家丁。 虽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孩儿,此刻却面无表情,她扫了眼看向她的众人,直接忽视他们眼里的意思。 “哈哈哈……” 众人又捧腹大笑起来,有人直接指着凉月的鼻子笑道:“这是谁家的娇小姐?张口就拿十万出来!你有那么多钱吗?” 白洞庭侧步过来,挡在凉月身前,他回头看了眼凉月,发现小丫头眼里冷漠如冰,这眼神,和摄政王,一模一样! 白洞庭轻声问:“凉月,你当真要买?” 凉月笃定地点头。 小皇帝吃一堑长一智,拉住凉月:“万一是唬人的呢?或者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凉月又冲着那家丁,眼里的光很亮,亮得有些灼人:“你卖不卖?” 家丁愣了下,但又立刻应道:“卖!” 家丁抬头环视二楼:“有人出价更高吗?” 出八万八的财主不服气,才要张口,却听到对面楼上一个雅间里,突然传出一声来:“在下出二十万!” 凉月眉头蹙起,她歪着脑袋看向二楼,有个雅间的窗子才缓缓打开,从暗处走出来一个男子。 他穿着一身紫金色衣裳,脸上还戴着金色的面具,男人怀里抱着只动物,是一只蓝色的狐狸,这狐狸的脖子上挂着项圈,但它神色慵懒,男人抓挠它额前的毛,它两眼眯着,似乎很享受。 这蓝狐太特别,凉月一眼就瞧出来,他是和顾北斗一样的族类。 这人居然养只妖当宠物?! 凉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男人又提高了三分音量,道:“二十万黄金!”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一直沉默地白洞庭也被震惊到了。 “这人张口就是二十万黄金!莫不是京城来的,什么大户?” 众人也纷纷揣测。 白洞庭回头看向凉月,却见小丫头眼神凌厉,手已经抚上了腰间配着的匕首。 “要说这里面的东西,能弄出金豆子来,咱先别管怎么来的,是偷是抢咱都不管,那可是纯金的,几天不就把这二十万赚回来了吗?” “就是就是,俺就是没钱,有钱俺指定也压上。” 周围人说什么的都有。 可顾凉月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这箱子里的东西能创造多大的价值。 那金豆子,与她前些日子在杏树下找到的那颗是否一致,她且有待考证。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箱子里面的那个,她不能叫它落入别人之手。 小皇帝拉了拉凉月的袖子:“算了!黄金啊!皇兄再惯着你也不会叫你这么糟践钱两的!” 这时候,桥上的家丁敲了下锣,冲着凉月作揖:“这位小姐,请问您能出价更高吗?” 凉月握紧了匕首,咬着牙不甘地吐了两个字:“不能!” “这在场的众位,还有能出价更高的吗?” 众人交头接耳,却没人再敢喊价。 “那好!既如此,今日最后一箱宝贝,小人可就一锤定音了!” 第111章 我是来拖你后腿的 随着又一声锣响,家丁高喝一声:“此物归属于……诶?” 本以为尘埃落定的众人本来还满心期待箱子被打开,好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非凡之物。 可就在家丁宣布的那一刻,河上的船突然就凭空消失了,只有船夫还站在那里,脚下踩着空气。 “船呢?箱子呢?” “扑通!” 船夫掉进河里扑腾起来,众人也东瞧西看,心说这船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哎呀!有蛇!” 热闹还没看够,人群里又有人喊起来,有人指着河水里,只见那河水里窜出来成百上千只水蛇,朝着岸上的人爬去,一时间河边就炸开了锅,人群都胡乱奔跑起来。 “哎呀!”楼上也骚动起来,有人喊着,“有蛇啊!快跑啊!” “妈呀!糖水哥救命啊!” 小皇帝抱住白洞庭的腰,两腿踩在白洞庭脚上,吓得心眼子一突一突的。 “凉月,我们快走!” 白洞庭哪有心思管什么船不船的!回头去找人,可他们身后哪有顾凉月的影子啊! “人呢?” 白洞庭把小皇帝往身下扒,小皇帝却吓得眼皮都不敢抬,嘴里慌乱地喊着:“快跑啊!朕怕蛇啊!” “陛下!凉月呢!” 白洞庭拍了下脑门子,第一次出门就把人给弄丢了,以后摄政王绝对不会再把凉月交给他了! 含香园一片混乱,人群四散。 唯有一间,是稳如泰山的。 紫色衣袖下白皙的手抬起来,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又低头抚摸了下怀里蓝狐的毛。 “哼,到底是个孩子啊,这么轻易就上钩了。” 男人掐住了蓝狐的脖子,手指几乎嵌进皮肉,蓝狐却一动不敢动,眼睛瞪大了,惊恐地张着嘴,连喘气都不敢。 “宫主,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男人身后跟着护卫,他们身上都穿着紫色的斗篷。 男人缓缓松开手,蓝狐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偷偷跟着她,让她带我们进妖界。” “你是在说我吗?” 一声稚嫩的童音在门外响起,然后房门便被一阵风推开了。 凉月站在门外,看着屋内所有人,包括那个紫衣男子转过身来,才冲他们摆摆手:“哈鹿!” 凉月迈步进来,在这些人讶异的目光中找了张席子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了个杯子,为自己斟了杯茶,却没有喝。 男人先反应过来,他的确有一瞬间的失算感,可他立刻明了,刚才这个小丫头一直盯着自己的目的。 “出去。” 男人清淡地道了声,手下都退了出去。 “说的就是你。” 男人抱着狐狸坐下来,凉月把那杯茶推到男人面前。 男人好奇地看这个矮矮小小的小孩儿淡定地坐在自己面前,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里却没有半分情绪,好像自己就是个普通的陌生人。 男人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才敢来会你,知道了,就怂了。” 凉月把目光落在男人怀里的蓝狐身上,刚才离得远,此刻她发觉这是只老狐狸,眉毛都白了。 不是顾北斗,凉月有一丝窃喜。 男人似乎对凉月的回答很满意,赞许地点点头,拿起茶杯,在鼻下嗅了下:“那你来此做甚?自投罗网?我还不想抓你。” 凉月拔出匕首,刀尖指向男人:“他们让我来绊住你。” “他们?”男人歪了下脑袋,把杯里的茶递到狐狸的嘴边,叫狐狸喝。 凉月吸了口气,这男人也太谨慎了,这么怕她下毒吗? 二十万两黄金,她真不能拿这个钱,所以凉月一开始是打算硬抢来着。 可就在她要动手之前,她却听到远处有人给她传音。 “哎呦小主人,抢人这事儿还是我比较在行。” 这个声音,是轻罗馆的毒蛇少妇七七。 “你们也来了!” “我们早就来了!都瞅您半天了!”七七回道,“小主人今天带来的这个人儿不错,给我尝尝呗!” “哪个?”今天她带了两个来。 “当然是那个大的,没成的瓜可不好吃!” “不给。” 凉月握紧了手里的匕首,盯紧了二楼的紫衣男人。 “这个咋又不行呢?奴家等得花都谢了!” “正事要紧,少说废话。” “好!我放蛇啦!还请小主人断后!” 七七百般不情愿,还是下了法术,先把船运走了。 “直接抬箱子不行吗?” 凉月吐槽了句,就直奔二楼而来。时间仓促,也没和白洞庭还有小皇帝打招呼,估计他们现在已经找疯了? 凉月收回思绪,见男人把蓝狐丢到一边,掸了掸衣裳,问她:“你打算,如何拦住我呢?” 凉月晃了晃匕首,冲着门外喊了句:“进来!” “砰!” 这回门是被踹开的,进来的不是轻罗馆的人,而是男人自己的手下,他们个个提着刀,面露凶相,张牙舞爪,像是发了疯的僵尸。 他们是中了凉月的幻术,刚才他们才一出门,就踏进了凉月的幻境里,凉月把他们送进了冰冷的雪山之中,无衣无食,饿了几天几夜。这时候,他们听到凉月的召唤,便朝着光亮前进着。 “我饿!好饿!” 这些人看了眼凉月,见凉月用匕首指着她对面的一组正架在火上的烤全羊,哈喇子都淌出来了。 凉月又晃了晃匕首,看向男人:“饿了?吃了他!” 烤全羊不是别人,正是男人! 饿虎扑食一般,男人的手下们双目通红,朝着男人扑了过去。 男人双瞳圆睁,瞪向凉月,但他立刻反应过来。 “小聪明!” 男人一掌打出去,他的手下们就被打飞了出去。 “你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 男人摔了茶杯,起身时手里多了把剑。 “真想不到啊!顾怀酒怎么养的?竟把你养得这么毒!” 男人的剑打开了凉月的匕首,剑尖也搭在凉月的颈间。 凉月没有躲,她只是抬头正视男人。 “我知道你是谁。”她说。 “谁!” 男人又一掌打出去,直接把他的那些手下像穿糖葫芦似的一个个从心口贯穿,他们瞬间化成了齑粉。 “你不是想要我这只手吗?你来砍啊?” 凉月伸出手,手心正好朝着男人,妖主的咒印此刻闪着晶亮的光,一时刺得男人睁不开眼。 “我何时要你的手了!” 男人没有挥剑,只是用另一只手使了三分灵力打过去,可光亮却在瞬间消失了。 对面哪里还有人? “溜得倒快!” 第112章 师尊不知道的秘密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面前,那杯根本没有挪动过地方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微微漾出几道波纹。 地上没有茶杯碎片,却只有一堆灰尘,被风扬了出去。 老狐狸还趴在自己脚边,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 男人眨了眨眼睛,刚才孰为真,孰为假? 那个小孩儿到底有没有来过? “宫主!!” 门又被推开了,正是那个在桥上敲锣的家丁,他见主人正踩着桌案,手里提着剑,吓得赶紧又把门关上了。 男人收了脚,手里的剑却没松。 “进来。” 家丁重新进来。 “本尊知道蛇的事。”男人声音低沉,显然是压着一口怒气。 “不是的宫主,蛇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没了。” “还能有何事?” 男人的手抚上了剑。 “那个……那个库房,刚才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妖风,把库房里的珍品,都给卷走了!” “呵呵……”男人阴森地笑了下,“倒是糟了大贼了!” 家丁瘪了下嘴,又说道:“库房大门上还留了张字条。” “嗯?” 男人擦剑的手抖然停住,抬眼看向家丁。 家丁赶紧把字条奉上,男人用剑把字条挑起来,他倒要看看,这个该死的小丫头能写点什么! “之前中了你紫烟宫的毒,今日又受了惊吓,收点精神损失费回去补身子。下次请你喝茶!” “小丫头,瞅瞅给你嚣张的!当个妖主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真的和他爹一个臭德行!拽什么拽!” 男人骂了几句,一剑挥出去,不光纸条灰飞烟灭,墙都砍穿了。 家丁捂着心口,狂咽口水,还好他躲得快。 等男人骂完了,才后知后觉地问了自己一句:“我什么时候给她下毒了?我什么时候想要她的手了?小丫头!居然敢冤枉我!” 白洞庭与小皇帝跑出了含香园,一路上一边跑一边寻找凉月,却什么都没寻到。 二人找到马匹,垂头丧气地正准备回行宫领罪,却见凉月一手一根糖葫芦,朝他们两个走过来,还冲着他们挥手。 嘴里塞着糖葫芦的凉月冲着他们喊道:“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我都跑出来半天了!” “小侄女儿!你又跑哪儿得瑟去了!你要是丢了!皇兄还不扒了我的皮!” 小皇帝嘴上这么埋怨,手却诚实,夺过一根糖葫芦就开啃。 “我会飞!你们忘了!我一看有蛇,就赶紧飞出含香园了,又逛了会儿夜市,我都在这儿等半天了!” 凉月把自己的糖葫芦分给白洞庭,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糖水儿哥哥,咱俩吃一个!” 白洞庭可没那么好糊弄,他看向凉月卡在腰间的匕首,知道她定是去做了什么别的事情。 “还好虚惊一场。” 白洞庭俯身咬下一颗红果,揽着凉月上了马,见凉月额上冒着细细的汗,心说她这么一会儿跑了多少个地方呢? 想问却又不敢问,而且就算问了,她不想说也不会说。 “累了?” 白洞庭上了马,把凉月护在身前,掏出帕子为她擦汗。 “嗯。” 凉月靠着白洞庭,她确实需要休息一下,刚才消耗的灵力太大了! 三人回宫,白洞庭心事重重,他很想知道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为何小凉月会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 可这孩子嘴太严了,套不出话来。 白洞庭犹豫了下,还是这么旁敲侧击地说了句:“此处不是宫里,凉月行事要万分小心,若有危急,定要记得叫上微臣!” 怀里的小孩儿却没动静,白洞庭一瞧,凉月已经靠着自己,睡着了。 鼻息里的呼吸很沉,却很均匀,看来是真睡着了。 平日里粉嫩的小脸微微有些白,眼窝也有些发青,似乎很疲累。白洞庭为凉月把嘴角沾的一点点糖渍擦去,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上她,担心她滑下马去。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小皇帝倒是还有精神,见凉月睡着了,过来要掐凉月的小脸儿,却被白糖水挡住了。 小皇帝踹了下马蹬子,不服气地道:“就许她欺负我啊!” “陛下也不是头一天被欺负了!再说那凤钗的事情……” “好好好!朕错了!” 小皇帝又怂了。 此刻的轻罗馆里,所有人都忙起来了。 七七扭动着曼妙的腰肢,甩着蛇尾走来走去,指挥着小妖们:“哎呦!慢一点儿!这些可都是小主人的宝贝!” 花酿倚在廊下喝酒,今晚虽有大动作,可他似乎并没有多么的上心,只是心疼地指了指对面那间屋子顶的破洞,对七七说:“这个得从你薪水里扣!” “哎呦!掌柜的!” 七七扭过来,与花酿道:“奴家这不是救人心切嘛!整个儿船挪动过来,才不会伤了箱子里的宝贝啊!” 说着,七七干脆化成原型,青蛇缠上了花酿的胳膊,顺势就往人脸上贴。 “奴家今日可是办成了两件大事儿,您就不打算奖奴家点什么?” 花酿猛地出手,掐住了青蛇头部三寸处,力道之大叫青蛇立刻就从花酿的胳膊上卸了下来。 可花酿脸上的笑容,还是温和的。 他指了指小妖们整箱整箱搬运的金银器物,说:“你是说这些东西?是本尊的好徒儿从紫烟宫宫主那儿抢来的?” “是呀!小主人还交代了,这些东西算是偿还了之前的欠款,连本带利肯定够!” “嘶!” 花酿觉得牙齿有点受凉,钻心地疼了一下。 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好徒儿,斤斤计较,还特别记仇。 他不过是吓唬她一下,她就打算和他撇清关系了? 如今钱还清了,下一步,她就该还人情了? 七七从花酿手里钻出去,又化成人形,跌坐在地上,揉了揉脖子,抱怨着:“你们男人没一个知道怜香惜玉的!” 花酿心里有些烦,不想见她搔首弄姿,便又问:“那第二件是什么?” 七七莞尔一笑,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挽了回去,回道:“我发现了小主人的大秘密!” “秘密?她还有秘密?” 我是他师父,我居然不知道? 花酿最在意的,是自己没说出口的这个问句。 这时候,蝶儿走了过来,见七七在那儿与花酿挤眉弄眼,一记灵力打掉了七七的一只耳环。 “干嘛呀!干嘛呀!” 七七翻了个白眼,“蝶儿!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又有几分姿色,就有恃无恐、狐假虎威!” 第113章 师尊以为可以挽回 “收起你那副勾栏做派!脏了主人的眼!” 蝶儿又要出手,花酿却抬了手,他从席子上坐起来,凑近了一些,问七七:“凉月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七七用蛇尾勾住了花酿腰间的玉佩,眼神里带着探寻之意: “凉月?您不是一直都唤她徒儿吗?怎么变了?” “别打岔,说出她的秘密。” 花酿点了七七的蛇尾一下,蛇尾就被点燃了。 “哎呦!您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七七又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卖起了官司:“我还不说了呢! 干活儿去了!” 花酿被勾起了兴致,本来还想把七七抓回来问个明白。 可蝶儿却走过来,与花酿正色道:“主人,他在等你。” 花酿微微垂首,收起了许久都未露出来的好奇心。 “回头差人,把徒儿送来的珍宝,悉数送回去。” “是。” 蝶儿应了声,犹豫了下,还是有些担心:“小主人,怕是不会收!” “不收就想办法让她收。” 花酿握紧了葫芦:“反正,得叫她还不清我的债才行。” 蝶儿有些不解,前几日非得拿着算盘跟人家一个子一个子算,让人还钱的神,不正是主人你吗? 花酿与蝶儿来到了内院,偏室不算大,花酿拉开门,愣了下,才走了进去。 箱子已经被打开,满地都是散落出来的金豆子,而且这金豆子还越来越多。 箱子里被塞着一只小妖,他满头白发,身上衣衫已经破破烂烂,手脚都被缚妖枷紧紧枷着。 除了眼睛,他身上其他地方,包括嘴巴、耳朵,都被贴上了土黄的符咒。 咒文有节奏地闪着红光,每闪动一次,他便会挣扎一下,似乎十分疼痛,可他的嘴被封着,根本喊不出声来,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漆黑的眼睛里流出滴滴眼泪。 每一滴眼泪都化成了大大小小的金豆子,金豆子越流越多,把小妖埋在了金豆子山里。 花酿落在他身前,把他从金豆子山里扒出来,放在了榻上,他没有急着给他解开缚妖枷,而是小心翼翼地一张张地撕下贴在他身上的符咒,花酿嘴里念着解咒的口诀,可是每撕下一张,他都会痛得在榻上打滚儿,流出了更多的金豆子。 这个过程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最后一张就是他嘴上的符咒,撕开的瞬间,本来心底压抑已久的呼喊声会铺天盖地,结果却是无声的,没有一丝,哪怕连个“啊”字都吐不出来。 花酿这才解开了缚妖枷。 可小妖还保持着蜷曲的姿势,一是因为疼,二是因为他被摆成这样的姿势,已经太久太久了。 花酿从乾坤葫芦里倒出了三颗药丸,他一手捏住小妖的下颚,一手毫不犹豫地把药丸塞了进去。 他吃了药丸,才没有再挣扎呼喊,慢慢沉睡过去。 蝶儿过来照顾他,看着他身上尽是紫青甚至发黑发硬的伤,心中郁愤。 “紫烟宫残忍至极,抓了白鸠,用他们眼泪产出的金豆子去犒赏捉妖师,捉妖师为了赚钱,便会捉更多的妖,供给紫烟宫奴役和杀戮。这个怪圈,已经成为紫烟宫几百年来的规矩,主人,我们真的不管吗?” 花酿起身,看了看窗外晦暗的星空,道了句: “这样的摇钱树,紫烟宫那个宫主把他放出来贩卖,是想钓哪条大鱼呢?徒儿今日该是临时起意去的含香园才对。” 蝶儿为小妖盖好被子,对花酿说:“属下有些担心小主人,她今日独自去面对那个宫主,可能吓坏了。就算是妖主,小主人也该只是个孩子。” 花酿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颗还算明亮的星,他微笑着用手指做了个圈,透过圈去看那颗星星。 “都说人族脆弱,本尊以为,倒也未必。” “神尊是想说,小主人她有机会?” 花酿回头看了眼榻上的小妖,与蝶儿道:“好生照看着,待伤势好了,将他也一并送去。” 蝶儿思索神君的话,轻声询问:“神尊不打算去看望小妖主?” 花酿摇头,眼睛还盯着那颗星,似在抱怨:“徒儿心里委屈,当师父的,就不去添堵啦!” 蝶儿不明白,明明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神尊为何胆怯地连去解释都不愿意。 “我呀!” 花酿的嗓子似乎有点哑,“我不想再被徒弟厌恶了。” 再? 蝶儿这才想起来,神尊之前还收过一个徒弟的。 那个女孩儿,也是妖主。 蝶儿没有见过,只听说,那个女孩儿临死前,怨恨着所有人,怨恨着整个世界,她说:“我愿永不重生!我要你们永远没有被原谅的机会!” 主人,是不敢去吗? 顾凉月揉了揉惺忪睡眼,感觉有点颠,她睁开眼,看到的确实地面,还有一双不属于自己的黑色靴子。 她下意识地抓住东西,想不到搂上的是一个人的脖子。 “凉月小心,当心跌下去。” 凉月力气有点大,白洞庭只好停下来,伸了脖子,转过头压着声音,询问凉月。 凉月立刻松开了。 原来她正趴在白洞庭的背上,白洞庭正背着她往回走。 “我睡着了?” 凉月转头看了看周围,已经回净月宫了吗? “马上就到了。”白洞庭把凉月往上颠了下,又接着走。 “谢谢。” 凉月本来还想从白洞庭背上滑下来,见白洞庭额头上的细汗,便掏出帕子,为他擦了擦,擦汗的功夫,白洞庭便上了台阶,说话间就到了殿门外。 白洞庭把凉月轻轻放下来,又把凉月衣裳的褶皱拂了拂,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道:“凉月不必如此客气。” 他的手无意间抚上凉月腰上戴着的半枚玉佩。 凉月也看到了,白洞庭腰上也戴着。 “西川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带回来的那些还不如这个质地好呢!” “嗯,凉月喜欢就好。” 一个敢骗,一个敢信。 “时辰不早,明日再来找你玩。” 白洞庭走了,凉月摸了摸自己又被掐了的脸蛋儿。 “你们都只掐一面儿,两边万一不对称了怎么办?” 凉月嘟嘟囔囔地推门,心里还在纳闷,桃核儿怎么没在门外等她。 殿内漆黑一片,气氛不太对! “疯爹?” 话音未落,就迎面朝她扑过来一张呲着牙的鬼。 “嗷!” 这鬼把顾凉月紧紧抓住,见顾凉月闭着眼睛缩着脖子,又“嗷嗷”了两声。 第114章 疯子又哭又嚎 “疯爹,我要是脑子不好使一点,就把你给收了!” 凉月的脸没转过来,还躲着那张鬼面具,手从缝隙里钻出来,把那面具掀开了,才敢转过脑袋看人。 顾怀酒嬉笑着把闺女抱起来,有些急不可耐地抱怨着:“去哪儿玩儿了?去了这么久!” “怎么?怕我离家出走啊?” 凉月揪住疯爹的耳朵尖儿,疯爹顺势做了个对眼儿,吐着舌头,还滑稽地不住点头。 凉月得意地咯咯笑:“我才不走呢!别叫人把我地盘儿占了!” “嗯!本王的女儿,想得就是高远。” 顾怀酒就快把闺女捧上天了。 凉月被顾怀酒摆在席子上,他两臂把闺女圈起来,坐在闺女身后。 “我不走,不过我要听疯爹的解释。” 凉月手在桌案上一挥,刚才买的大大小小的包裹就都落在了桌上,摆成了一座小山。 “嚯!买了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顾凉月挑了一个最大的,解开之后是一方切好的酱牛肉。 “不是还有爹爹吗?这个可好吃了!” 凉月夹起一块抬手,疯爹赶紧把嘴巴送上去,歪过脑袋问闺女:“故事有点长,你真想听?” “听!这么多零食陪我呢!” 凉月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可她眼里的意思,最了解闺女的顾怀酒早就看出来了: 你要是不能自圆其说,就等着有你的好看! 没办法,本王的女儿就是这么记仇! 顾怀酒把那个还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面具绳子解下来,把面具拿给闺女玩,可凉月今天已经被戴面具的紫烟宫宫主惊着一次了,她现在看到面具,就有点想吐。 凉月把面具丢出去,叫她离自己远远的,继续和美食做较量。 “晚上吃多了不好消化。”疯爹拍了拍凉月鼓鼓的肚子。 “你讲不讲!” 顾怀酒瘪瘪嘴,闺女今日火气有点大呀! “去哪儿了?谁欺负你了?” 凉月捏了下眉心处,嘴角勾起笑,脸上却是冷冽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许岔开话题!不许糊弄小孩儿!” 顾怀酒扳过闺女的肩头,捧起闺女的脸庞,左看看右看看,还闻了闻闺女的发顶。 凉月推开疯爹,抬头时却看到疯爹眼眶里盈着泪水,嘴巴瘪得像只鸭子,好像要哭了。 “疯爹?你要干嘛?我告诉你,你不许发疯!” 凉月捏住顾怀酒的鼻子,警告道,“我跟你说你不许哭,你给我说正事儿!” 可是顾怀酒的眼泪还是哗啦啦地流出来了,然后就抱着闺女放声大哭起来。 “我看看来!你眼睛红不红?” 凉月要把疯爹扒下来,可疯爹却抱得更紧了。 “你哭什么?” 顾凉月拍了拍疯爹的肩膀,发了声牢骚,“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犯病啊!” 顾怀酒哭得更憋屈了,他的脸都埋在闺女的肩头,伴随着呜咽的哭声,他含含糊糊断断续续地说了句: “不知道……就是特别想哭。” 随后他又在凉月即将发火之前,加了句:“感觉被讨厌了!呜呜……闺女不要我了!”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玻璃心了!你是我亲爹,我讨厌你,你也是我亲爹,我为什么要自寻烦恼?再说我也没讨厌你呀!” 凉月抓了抓头发,只好用肉嘟嘟的小手去拍疯爹的脑袋,拍得特别轻,小心翼翼地。 “你要是这么委屈,那你就娶,娶谁都行,我不管了。” 可顾怀酒还没哭够,依旧抽抽搭搭。 凉月受不了,从疯子怀里抽出来,跳到一边,抹了把肩头,湿漉漉的,他还真哭啊! “这是底线了!怎么着!你还让我敲锣打鼓替你牵马!给你开道啊!” 要不是眼前这个疯子是她爹,顾凉月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你爱说不说,我不惯着了!” 凉月转身就走: “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哭哭啼啼,我当初真是看走眼了,才管你叫爹!下辈子别让我遇见你,我绝对打死你!” 话音刚落,殿门“嚯”地被从外面打开了,然后一个人影就飞了进来。 这人重重地跌在地上,落地的瞬间,还喷了口血。 顾凉月警觉地握住匕首,走近去看被踹进来的人,竟然是白孤云! 白孤云嘴角噙着血,捂着心口撑起身子,先在殿内扫视了一圈,最后发现了还在榻上哭泣的顾怀酒。 “小酒!” 白孤云喊了顾怀酒一嗓子,见顾怀酒懵懂地转过头,脸上满是泪痕,白孤云骂了句:“你丫的,跟个娘们似的!怎么又犯病了!你他娘的还不快跑!” 顾怀酒用两手抹去眼泪,还在抽噎着,白孤云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着了,又喷出口血来。 “顾怀酒你真他娘的没出息!再哭老子废了你的腰!” 白孤云还没骂完,从外头又被扔进来一个人,正是半曲。 不过他幸运一点,砸在了白孤云身上。 “你要砸死老子啊!”白孤云受了伤,还能咆哮! “郡主!快走!” 半曲的话提点了凉月。 凉月知道,来人不是冲着疯爹的,是来找她的! 是谁? 凉月飞出了门外,只见殿外,护卫们正像叠罗汉似的被丢到一边去,而始作俑者,那个身着紫衣的男人,他连剑都没有拔。 真的是他,紫烟宫宫主! 见顾凉月走出来,这宫主才停下手,面对护卫的层层包围,他丝毫不畏惧,反而更加从容淡定地朝着顾凉月走过来。 顾凉月后悔了,就应该织个更大的幻境,直接把他整残了。 凉月拔出了匕首,对紫烟宫宫主道:“要钱没有,要命不给。偷你东西的是我,你打人算什么本事!” 紫烟宫宫主的紫金色面具被灯火照得泛着暗红色,就好像凝固了的血色。 这宫主步步迫近,他终于召出了剑,面具后面的那双眼就好像是两把箭,要把凉月直接钉在靶子上。 “小丫头!你还挺有理了?” “滚!” 一抹影子挡在了顾凉月身前,正是刚才哭哭啼啼的疯子,他这一声喝,还带着哭腔呢! 顾怀酒不哭了,也不闹了,手里的剑也出了鞘,他的剑尖正对着紫衣的男人。 “君迟!你敢碰她一根头发丝儿,本王就剐了你!屠了你的紫烟宫!” 顾怀酒每一个字,都带着恨意。 凉月微微蹙眉。 君迟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顾怀酒?你还是这么不自量力!你都疯了,还在这儿碍眼!你找死呢!” 第115章 反派的三句话 君迟的剑随即劈了过来,顾怀酒居然就真的迎上去了! 紫烟宫宫主不屑地发了力,眼见着就要把顾怀酒叫人带剑劈飞出去。 突然君迟感觉脖子一凉,他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别动!我下手没准儿!” 血已经顺着君迟的脖子流了下来,君迟他必须收招。 “刚吃了我的亏!还敢登门拜访?你还挺厉害的,能破了我净月宫的结界,这宫主二字,倒不是虚名。” 凉月一点也不敢放松,这结界只要是有法术之人,都会被挡住的。 除了有口令的玄晖和花酿。 君迟却能轻而易举地进来,而且没被凉月察觉到。 他的灵力,有多么强大呢? 凉月不敢揣测,她怕自己分心,害了疯爹。 可君迟似乎并没有打算和凉月斗法,他根本无惧凉月的威胁,仰头笑了起来。 “哈哈哈!顾怀酒!” 他喊了顾怀酒的名字,“她就是你与我对抗的工具?你很好,造了件好武器!” 他又微微转头,对凉月说:“小妖主,你记住本尊今日的话。其一,吾乃紫烟宫宫主,君迟,你从现在起,要牢牢地把本尊的名字刻在心上。其二,本尊从前、现在和将来,都没想要你的手,更不会给你下毒。其三,十年后,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我来娶你!” “什么?” 凉月还没来得及反驳,身前突然就空了,这人转瞬间就不见了,唯有她头顶的一颗星星,发着紫色的光芒,它停住了一瞬,便迅速划过夜幕。 顾凉月呆愣地盯着手上匕首刃尖上的点点血迹,皱着眉头,说:“这人脑子有病?” 她扫了眼满地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护卫,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说这三句话? 顾凉月还没有意识到那第三句话的严重程度,她的手腕就被疯爹拉住了,顾怀酒直接拽出他手里的匕首,丢到了地上。然后便疾步拉着凉月往里走。 “干嘛去?” 看着刚才哭得像个姑娘现在冷酷地不像人的疯爹,凉月觉得他爹可能不仅仅是犯病,可能要大开杀戒。 “洗手!” “啊?” “脏!” 谁脏? 凉月被丢进温泉里的时候,才知道疯爹是有多生气。 最后,疯爹要讲给凉月的故事也没有讲成。 因为疯爹心情不好,不想说了。 哼!他可真有理呀! 因为是凉月先招惹了紫烟宫宫主,才把人引到行宫里的缘故,面对受重伤的白孤云和半曲,凉月实在是过意不去。 凉月带着灵药,去找白孤云,他伤得比半曲还重,这几日一直卧床休息。 “疯爹!” 凉月拽了拽顾怀酒的袖子,小声询问道,“要不,我直接给大白将军把伤治好?” 疯王自那晚之后,就一直处于面瘫状态,和那天哭哭啼啼的小娘子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说是面瘫都是好的了,疯爹这几天,就属于看谁都不顺眼的状态,就连桌椅板凳都成了他心情不爽的牺牲品。 凉月也不能幸免,站也不对,坐也不对,吃也不对,不吃也不对。 凉月频频冲着疯爹翻白眼儿,也不和疯爹炒,反正他说怎么就怎么,随着他的意思,过几日便不药而愈了。 顾怀酒把女儿的手握得紧紧的,领着他走进白家兄弟住的院子,也不回答女儿的话,只是这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隐寒,脾气也比从前让人更加不可捉摸。 这几日挨打挨罚的宫人,可多了,就连小皇帝都被罚抄了好几本书。众人皆叫苦连连,可怜凉月这次也哄不好这疯子了! 许是天热的缘故,门没有关,顾怀酒直接就跨步进去,正好瞧见白孤云从榻上起来,一手向前抓着,好像是要拿案上的茶水。 见顾怀酒进来,他的动作戛然而止,然后故作悠然自若的姿态,施施然又坐了回去。 “你来干嘛?这点儿轻伤,还不劳你跑这一趟。” 私下里,白孤云没有称呼顾怀酒王爷的习惯。 顾怀酒把女儿领过去,顾凉月躲在疯王身后,看疯王从怀里掏了药瓶,直接丢到白孤云手上。 两人一扔一接,还挺有默契。 “这啥?我不要!我想吃酒!” 白孤云把药随手丢到一边,侧过身子仰面又躺了回去。 顾怀酒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明脸色惨白,还在这儿逞强! “有酒也不给吃!不服药,就撤了你的职。” 谁知白孤云居然咧嘴笑了:“撤职就撤职!白家军都送给你!反正到时候我没钱,就到你王府要饭去!” “我不管!我就要吃酒!” 临了,这个叱诧沙场,统领三军的大将军,居然还耍起了赖! “没酒吃,我疼得起不来,可没人保护你!” 顾凉月实在看不过眼,只好插了句:“这是爹爹亲制的药。” 白孤云立刻翻身、伸手把那药瓶勾了回来,翘着二郎腿儿,转头看顾怀酒:“咋滴!怕我死了,没人保你了?” 顾怀酒没有拆穿闺女的谎言,阴沉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说了声:“碧水湖风水好,你在此疗养个一年半载的!我先回京了!” “砰!” 药瓶的塞子被打开,白孤云直接全倒进了嘴里。 “一年半载?!老子三天就能好!” 若是换了别人,在顾怀酒面前装老子,脑袋瓜子早就不在脖子上挂着了,可白孤云就说了,还不止一次。 顾怀酒倒了杯茶,递给了白孤云,又对凉月说:“出去玩儿。” “那我去找白糖水了。” “嗯嗯!去!”白孤云一百个乐意,“快点去!” 顾怀酒却别有深意地警告了凉月一句:“不许贪玩儿!” 意思就是不能离开行宫。 凉月走了出去,还识趣地把门带上了。 可凉月根本没有不打算去找白洞庭,她今儿就是要用通感,看看疯爹都说了什么密事。 “你师姐醒了?”白孤云先问。 顾怀酒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啧!这人都救回来了,你怎么还这么苦大仇深的呢?” 白孤云用胳膊拄着脑袋,把空药瓶丢给顾怀酒。 “要我说你也不必自责,当初苏樱是心甘情愿嫁给楚子扬的!她与北安侯也算两情相悦。” “没看出来。” 顾怀酒嘴撇着,眼里又晦暗了些。 “那你还留着他做什么!你忘了成王和炤阳公主,是被北安侯残杀的?你是不是要等身边所有在乎的人都死了,才肯对他下手?” 第116章 笨狗来捣乱 “别胡说!不吉利!” 顾怀酒安抚着激动的白孤云。 “那你倒是给我硬气一点儿啊!” “我硬气起来怕你受不住!” 顾怀酒又给白孤云倒了杯茶,二人神色才缓和下来。 “苏樱不嫁给北安侯,救你的人就进不了北安城,你也没机会趁着北安城举成欢庆城主大婚的时机,从北安城逃出来。可就算这样,北安侯下手也太狠了?他当初追求你师姐的时候,可是恨不得把星星给她摘下来!” 白孤云停了下,看顾怀酒脸色没什么变化,才说:“要我说,你给我一道圣旨,我去把北安城平了!既给你师姐报了仇,还可以把这个乱臣贼子诛杀了!” “不可。”顾怀酒只回了两个字。 “怎地!你该不会这么糊涂!要姑息养奸?!” 白孤云急了,坐起来恳切地说道:“小酒,当年你杀他妹妹的事,那是私事!现在他要谋反,这可是国事!你可不要公私不分!再说了,你当年都疯了,杀他妹妹也是误杀!而且你在北安城遭了多少罪,也算赎罪了!” 白孤云见顾怀酒还不做决断,气得拍了下大腿,又说道:“反正我不管,北安城敢反,我白家军就敢把它夷为平地!” 白孤云见顾怀酒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抿了下唇,轻轻地唤了声:“小酒?” “听着呢!” “哦!还以为你又傻了!” 白孤云嘻嘻地笑。 顾怀酒揉了揉眉心:“我疯!不傻!” “嗨!疯傻不分家嘛!” 白孤云摸了摸心口,提了口气,又说,“你这药是啥配方啊?你别说才这么一会儿,喘气都顺畅了,胸口也不闷了!” 白孤云下了榻,抓住顾怀酒的胳膊,要把他提起来。 “做甚?” 顾怀酒没打算动弹。 “走走走!喝酒去!老子大难不死!庆祝一下!” 顾怀酒不为所动:“不去。” “那你干啥?”白孤云不松手。 顾怀酒看了眼门外,平静地说:“带娃。” 在门外窥视的顾凉月被疯爹一记眼神扫到,心头一惊。 到底是谁开了通感呀?疯爹怎么知道我没走? 凉月突然有点心虚,赶紧往阶下跑,作势就要飞,却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身后,顾怀酒面无表情地对准备逃跑的闺女问了声:“都听到了?” 顾凉月揪着耳垂,转过头来,冲着疯爹吐了吐舌头。 “就问爹爹的师姐,是该叫师伯,还是姑姑?” 白孤云的脑袋攀上顾怀酒的肩膀,揪着嘴巴看了看父女二人的神色,眨了眨眼睛,问顾怀酒:“就问这将来,我该管你叫亲家公,还是叫兄弟?” 顾凉月终于找到一个,比她该嘴欠的人了。 要不是白孤云门关得快,他还得被打成重伤。 凉月与疯爹慢悠悠地回净月宫,气氛有些尴尬。 疯王脸上写满了不高兴,顾凉月不打算往枪口上撞,选择沉默。 “郡主!郡主!” 桃核儿迎面跑过来,见到凉月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不待凉月开口,桃核儿便指着净月宫的方向,喊道:“不好了!陛下!被狗咬了!” 凉月想:古代好像没有狂犬疫苗这东西。 皇位岂不是要更新换代了? “哪来的狗?”顾怀酒先把自家闺女搂住,别咬着他家闺女。 桃核儿喘着粗气,道:“不知道啊!可大个儿了!有……这么大!” 桃核儿边说,边在面前画了一个大圈。 “嗷……”一声狼嚎传来。 “这是狼,不是狗!”疯王三步并作两步就走。 凉月觉得这声音有点儿耳熟,便抓住疯爹的头发。 “疯爹你慢慢走,我先去看看。” 说着,凉月已经闪身飞了出去,才跃过宫墙,就被什么东西迎面撞了上来。 “噗!” 凉月吸了个满嘴毛。 “呜呜……” 把人扑倒的家伙根本不知道轻重,把人压得快背过气去,自己却呜咽着,用硕大的鼻子拱人的脸。 顾凉月咳嗽了两声,又吐了两口毛,才能说话:“山药!放开我!” 山药极不情愿地跳到一边,抓住凉月的袖子,晃来晃去。 就像是个想找人牵手的留守儿童。 “哇!” 冲撞入耳的哭声震得凉月脑袋嗡了一下,只见小皇帝被一群宫人围在中间,他的腰带没了,衣袖也被扯掉了一只,现在一点儿也不像皇帝,和乞丐差不多了。 “你起来!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 顾凉月拍了拍山药的大鼻子,它才不咬衣服了。 她走到小皇帝身边,要把他拉起来,可小皇帝却执拗地摇头,捂着肚子继续哭。 “你起来我看看,哪儿受伤了?” 凉月要拉小皇帝,小皇帝却把她的手挥开了。 “你欠揍了是?这么多宫人看你一人笑话!” 凉月激了。 小皇帝抹着眼泪,还是没起来,一只手始终捂着肚子。 “顾璨……” 不会真受伤了? 凉月蹲下来,伸手去抓小皇帝的肚子。 “我看看咬哪儿了?” 凉月仔细一瞧,小皇帝根本不是捂着肚子,而是用手揪着衣裳,好像在努力提着什么。 该不会…… “你裤带被傻狗咬坏了?裤子掉了?” 凉月很小声的问,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可到了小皇帝耳朵里,就变味了。 “朕再也不和你玩儿了!” 说完,哭得更凶了。 “我不笑!真的不笑。” 凉月真没想笑,可不知为什么,小皇帝听了更生气了,脖子都气红了。 就在小皇帝无理取闹的时候,一只大手直接揪住他的后脖子,一抡一扛,就把小皇帝翻了个儿,搁在了肩头。 顾怀酒扛着小皇帝进屋,小皇帝一见是皇兄,立刻不哭了,也不闹了,倒流回来的眼泪和鼻涕淌回去,他手还得提着裤子,不能去抹哭花的脸。 “太欺负人了!怎么就专咬朕!” 顾怀酒走得大步流星,回答地却极为认真,一字一顿地说了三个字:“你肉香!” 凉月长舒了口气,有疯爹在,小皇帝就不敢作了。 她回头看向趴在地上,吐着长舌头,冲着自己狂咬尾巴的始作俑者。 它现在满眼都写着好奇和兴奋,凉月指着它,问:“你主人呢?” 山药指了指顾凉月。 “我不是。” 山药又指了指。 “哦,你说得对,我是。” 山药是妖,她是妖主,她自然是主人。 凉月又改口问:“玄晖呢?” 第117章 不妥协不原谅 山药起身,又仰头“嗷”地嚎叫一声,然后身体迅速地缩小,最后缩成了一只小奶狼体格,还没有顾凉月一条胳膊长。 “呜……” 山药过来蹭凉月的裙角,凉月揉了揉眼皮,“你怎么来的?你别蹭!你又不是狗!回答我的问题!” 可是山药除了摇尾巴转圈蹭腿,一句话都说不出。 “狗里狗气的!” 凉月扫了眼宫人们,他们立刻四散开去。 “我送你回轻罗馆,花酿会送你回去。” 凉月才走了一步,就走不动了。山药死死咬住她的裙角往回拽,还泪眼婆娑的,像是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似的。 凉月拒绝这种讨好和哀求:“不可以!我不养宠物!” 可山药却死活不松口。 “不行就是不行!” 山药这回不咬了,它在地上打起了滚儿,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很像狗? “撒娇卖萌也不行。” 凉月直接走人,山药不滚了,就跟在顾凉月身后,她走它就走,她停它就停。 “姑娘,这狗狗长得挺好看的。” 桃核儿回头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狗。 顾凉月想:它是狼,是狼! “它能变大变小,能不能变胖变瘦?” 顾凉月暼了桃核儿一眼:“你去问它呀!” “可它不会说话呀!这就是灵犬吗?真的长得挺好看的。” “好看你养!” “好!我养!” 桃核儿爽快地答应了,凉月煽了下自己的嘴巴。 “啧!我这个欠嘴巴!” 桃核儿把山药抱起来了,山药还真乖巧地趴在桃核儿肩头。 “傻狗!少吃点儿!老实点儿!不然收了你!” 凉月警告道。 她不是不喜欢山药,可这里是人界,山药一个连化成人形都做不到的妖,又不会说话,还有点憨。 这样的它,生存能力不比普通的宠物更强。 “呜呜。” 山药听得出来,凉月是松口了。 一时太兴奋,直接扑到凉月怀里,把凉月又给扑倒了! “山药!” 凉月被山药气得,冲着桃核儿威胁道:“去给我做蒸山药!炒山药!红烧山药!” 天气转凉,这次漫长的避暑之行终于结束了。 回京的路上,倒是顺利得百无聊赖。 小皇帝被山药吓着了,这几日只要凉月身边带着山药,它都绕道走。 凉月得了新宠,倒也不算无聊。山药应该是投胎的时候脑袋撞上了,笨笨傻傻的,憨乎乎看起来不太聪明。 但是他作息非常好,人醒它就醒,人睡它就睡。 困了,凉月直接拽过傻狗做枕头。 顾怀酒倒是没反对凉月养山药,但是他与闺女说,山药所有的开支,都要凉月自己支付。 凉月掏出小本本,把山药的每一笔开支都记得清清楚楚,准备到时候一并找花酿还钱。 她也有管花酿要钱的那一天,凉月沾沾自喜起来。 天气微微转凉,这时候最适合骑马。 凉月骑在马上,身前趴着缩小的山药,它这个能变大能变小的操作是真的好。 “诺!山药!” 凉月拿着马鞭戳了戳木制的囚笼,煞有介事地给山药讲解道:“这个是木头的,我亲眼见过的,耗子能在一刻钟把它磕成锯末子。你没事也用它磨磨牙哈!” “呜。”山药点头,冲着囚笼跃跃欲试。 凉月又指了指囚笼里面坐着的人,说:“你要是饿了,可以拿里面的当早餐、中餐、下午茶、晚餐、宵夜,什么餐都行!可好吃了!” 山药伸了舌头,小耳朵也支愣起来了,眼睛瞪着囚笼里关着的人,拱了拱小鼻子,呲了呲牙。 里面披枷戴锁的梅听寒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凉月,他咬着牙,却又警觉地看着她。 可以瞬间折断他所有的骨头,又可以轻松治愈他这些伤。 只有妖才能做得出来! “妖女!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 凉月摸了摸山药的头顶,山药的尾巴又摇起来了。 “你以为,是我想留着你?” 凉月一手摸了摸山药尖尖的小耳朵,一手抽出一张符,符咒贴到了梅听寒的脑门上。 “妖女!你要做甚!” 梅听寒对着两只眼盯着额头上的符咒,两只被枷锁住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这么怕死,还死鸭子嘴硬!” “嗷!” 梅听寒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全身犹如被置于油锅之中。 “活该!呸!” 白孤云从囚车边走过,踹了囚车一脚,又啐了口。然后又冲着凉月竖起了大拇指:“郡主高明!” 梅听寒痛嚎着,他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走!狗!” 这是在骂白孤云。 “老子乐意!你奶奶个球的,管不着!” 白孤云说三句话,得有两句都带脏字! 他又添了两脚,才往队伍前面而去。 白洞庭跟在兄长身后,看到梅听寒的痛苦模样,心头不忍,他绕到凉月身边,伸手也要去摸山药的脑袋,山药却早走准备似的,转身跳下了马。 “凉月,他已经够惨了。” 白洞庭尴尬地收回手,抬头与凉月说道。 “我为什么要原谅一个仇人?” 凉月打了个响指,封了梅听寒的嘴,确实有点吵。 白洞庭看着梅听寒无声地在囚车里煎熬,面上不忍。 梅听寒有罪,可有国法惩治。更何况,梅家与疯王之家的瓜葛,也有些剪不断理还乱。 可有些话,白洞庭不想讲给凉月听。他不是怕凉月听不懂,他知道凉月绝对听得懂。 他怕的事,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凉月会讨厌自己。 “凉月!” 就在白洞庭内心极度纠结的时候,队伍前头一人的高喊,传了过来。 顾怀酒勒马,回头看着闺女,他扬起马鞭,冲着闺女轻轻晃了晃,意思就是:不许乱跑!过来!不然以后不给你马骑了! 凉月瘪瘪嘴,招呼了一声:“山药上来!” 山药重新跳进凉月怀里,还不怀好意地冲着囚笼里的梅听寒呲牙。 “真乖!” 凉月收了法术,梅听寒终于停止了挣扎。 “糖水儿哥,我们走!” 凉月扯了下白洞庭的衣袖,微微晃了晃。 白糖水无法,只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别生气了。” 小丫头拽过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颗蜜饯。 凉月不想听白糖水的谆谆教导,她听疯爹一个人的唠叨就够了。 吃人嘴短,白洞庭含着蜜饯,笑眯眯地:“我不会生你的气。” 凉月嘻嘻地笑,生不生气,她知道。 “我再干坏事,不叫你看见。” 第118章 做好人没人信 凉月快马去追疯爹,留下白洞庭后知后觉地体会凉月话里的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 解释没有用,顾凉月从来不是耳根子软的人。 他看到小丫头怀里的那只狼露出脑袋来,还冲他吐了吐舌头,眼里好像带着些不怀好意。 这狼,真狗啊! 与众人一同回京的,还有苏樱。 她伤势严重,只能每天呆在马车里,而且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 凉月觉得,苏樱既然不是后妈人选,那是不是可以耗费灵力救一下? 可是顾怀酒却不同意。 “梅听寒你都救,为什么不能救苏樱?到底谁亲谁后啊?” 凉月不禁吐槽一句,“爹爹脑袋最近不太好使。” 疯爹只是牵过凉月的缰绳,两匹马挨得再近一点,才说:“有些伤,你治不好。为了以后她都不再受伤,这次得让她长记性!” “那按照你的逻辑,我就应该把梅听寒做成标本,让他时时刻刻提醒你。” 凉月用手指戳了下疯爹的心口,就是他之前被梅听寒刺伤的地方。 “标什么本?” 顾怀酒点了下闺女的眉心处,他清明的眼睛里映着闺女略显消瘦的脸庞。 凉月却满目不解,疯爹留着梅听寒,绝对是脑袋又搭错神经了! “哼!不管你!” 不是不叫自己管他的事吗?她这么上心,显得多没有底线! “这一路是不是有点太平静了?” 顾凉月总觉得最近业务量少了很多,花酿和玄晖一回都没有来过。 凉月抬头,今日的天特别蓝。 也就是这时候,天上有一个小点儿正在一点点地变大,它的坠落速度还越来越快了。 “小心!” 凉月推开了疯爹,在那东西砸下来之前。 “啪!” 砸得结结实实,一个大坑外加一堆灰尘。 闻声而来的白家兄弟,半曲,还有小皇帝都过来吃瓜。 大家围成一个圈,等待灰尘消散,都好奇砸下来个什么宝贝。 众人看到了,态度立刻180度大转折。 “就这?”小皇帝不屑地抬头,先走了。 白孤云也拉着弟弟离开了,道了声:“没劲!” 白洞庭被兄长拉着,手还指着地上的人形大坑里的人儿:“这不是……那个谁!” 半曲抬头看天,又看了看地上的人,也忍不住吐槽:“这么高!没摔成八瓣儿?” 顾怀酒点头:“命真大。” 只有顾凉月沉默着,那天在文豫书院里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 这个人,恩将仇报,没良心! “我什么都没看见。”凉月策马离开。 救你一次,你背弃我一次。 我的同情心又不是无限资源,凭什么总是施舍给你! “带下去,着太医医治。” 疯爹还真是博爱!甭管是故人、仇人,还是陌生人,都要救! 简直就是男版的圣母! 要不是这人是她亲爹,顾凉月早就一巴掌把他糊墙上! “你是不是……” 那个“瞎”字,顾凉月真是不忍心骂!她害怕自己真是个乌鸦嘴! 这下子可好,又多了一个病号。 顾北斗没死,不过受了很重的伤,比第一次顾怀酒把他从碧水湖里捞出来时候还重。 太医们束手无策,顾怀酒只好去做凉月的工作。 “饿了?” 顾怀酒撸起袖子,要去煮面。 凉月躺在榻上,用帕子把眼睛遮住了,就当听不见看不着。 他今天就是去做满汉全席,她也不救! 没一会儿,面条的香味就钻进了鼻子。 有阴影遮住了烛火,身边有东西一沉,帕子就被拽掉了。 “起来吃饭。” 顾怀酒扶起女儿的小脑袋,顺势把她从榻上抱下去。 “别粘榻上了。” 凉月不情不愿地被顾怀酒扯着坐到榻上,面条摆着整齐的胡萝卜丝和黄瓜丝,长短粗细都一模一样,是疯爹强迫症的杰作。 “我不救。” 但是面要吃。 顾怀酒拄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帮个忙都不行?” 凉月摇头。 “先救人,救完人,给你讲故事。” 顾怀酒又添了句,“就那天没讲成的那个。” “我没兴趣了。” 凉月摇头,顾怀酒一把抢走了面碗,筷子也被抢走了,他自顾着吃起来。 “爱救不救!你自己回京!” 疯爹赌气地大口吃面,一会儿一碗就到底了。 凉月急忙问:“你呢?” 顾怀酒把面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搁:“离家出走!” “哈?” 所以,当顾北斗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凉月黑着脸瞪着自己一脸嫌弃。 “没我事儿了。” 凉月抱着胳膊跳下榻,分享给疯爹一个白眼儿,气鼓鼓地往外走。 可自己不争气地小短腿儿却软了,没走两步就跪在了地上。最后还是被疯爹捞起来。 顾怀酒用拇指的指腹抚去女儿脸上的细汗,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头,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顾凉月偷偷地撅撅嘴,看在你是我爹的份儿上,我不生气。 不过顾北斗的伤真的太重了,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凉月消耗的灵力有点大,只好虚弱地任疯爹抱着。 还好提前吃了止疼药,要不她能疼哭。 “本王警告过你,不要报仇!” 顾怀酒坐在榻边。 顾北斗才醒过来,嗓子都是哑的,可他的气势,却不输人。 “不报仇!我活着干什么!” 这句话凉月十分赞同,有仇就要报! 疯爹就是圣母,人家要报仇,他横拦着竖挡着做甚! “你现在,根本伤不了君迟一根汗毛!更不用说灭掉紫烟宫!” 君迟?不就是紫烟宫宫主? 顾北斗的仇人,是紫烟宫? 顾北斗哭了,喊道:“我就是死!也要报仇!我要报仇!” 顾怀酒嗤笑一声,任顾北斗哭够了,喊够了,才说:“你死了,就报不了仇了。呆在本王这儿,本王会给你机会。” 可顾北斗根本不相信。 “你这个疯子,又有几分能耐?你和紫烟宫又没有仇,凭什么帮我?” “少年!” 顾凉月打断了顾北斗的牢骚,她伸出了小手指道,“我们结盟!我保证,你能报仇!” “你?你连火都怕,还有什么不怕的?” “你爱信不信!不信你就走呗!你觉得下一次你再遇到君迟,他会不会再留你一命呢?” 顾北斗沉默了会儿,“那我也不信你这个没用的妖主!”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给你重新下了禁制!这一次你再敢跑一个试试!” 顾凉月把手缩了回去,她做好人没人信,现在连做坏人也没人信了! 第119章 深夜探宝遇偷袭 “行!咱们来日方长!” 凉月掏出一颗药丸丢给顾北斗:“有毒!你爱吃不吃!” 凉月又拉着疯爹,说得信誓旦旦:“下次我可不管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爹爹那么善良,你留下感化他好了!” 顾北斗扭过脑袋,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真是特别像太后那倔脾气。 这大概是靖海国皇族的传统? 顾怀酒微微叹了口气,也无心再废口舌了。 他拉着女儿往外走,见闺女一直低着头,直接俯身把闺女捧起来。 “呼!吓我一跳。” 凉月抓着疯爹的脖子:“回去了吗?不劝了?放弃了!” 顾怀酒斜眼睨了下闺女懵懂地小脸,问:“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呀?” 凉月心虚地笑了笑,如果疯爹知道刚才是她脑子里还有个人,这个人还能随时监听她的思想。 疯爹绝对会想尽办法找个会做开颅手术的郎中的! 凉月打了个哈欠,说:“爹爹,我困了,还很累。” 疯王这才稍微缓和了神色。 夜里突然下起了雨,还起了风。 凉月偷偷地起身,在黑暗中召出一张闪身符。 “呜呜。” 凉月的袖子被拽住了,她转头就看到山药正咬着呢! “嘘!把疯爹吵醒了,我就揍你!” 山药的耳朵颤了颤,眼睛亮晶晶的。 凉月把山药抱在怀里,只好带着它了。 不然它一叫,整个大营的人都甭睡了。 一人一狼转瞬便来到了三里之外的一处荒地。 “这什么都没有呀。” 凉月抱着山药,环顾四下,除了朝脑袋打下来的大雨和地上的一片泥泞,没别的东西了。 凉月很快就被淋湿了,她敲了下脑袋:“喂!你能不能说句话啊?不是你告诉我大营西北三里,有异动的吗?” 刚才她本来和疯爹还有顾北斗说话呢,脑子里这家伙突然就整出这么一句来。 “我都被淋湿了!” 凉月找不到可以避雨的地方。 “你还能更笨吗?” 风缄总算有了动静,话里带着七分玩味,三分无奈。 “小妖主啊,你做人做得太实在了?就不会变出一把伞吗?” 凉月揉了下眼角:我忘了。 终于打了把伞,她自己又施法把衣裳和头发烘干了,低头看着山药连根毛都没湿。 她混得还不如一条狗。 风缄轻笑一声,没在挖苦小妖主。 “小妖主,你往北走十三尺,再往东走十四尺。” 怎么?我成探测仪了?该不会让我扫雷? “有宝贝!快点!” 风缄催促道。 骗人!这地方寸草不生,一看风水就不好…… “行了!别叭叭了!要是找不到宝贝,我再不吵你!” 嗯,这个条件可以。 凉月在原地转了一圈,今夜没有月亮星星,雨势太大,也看不清什么参照物。 凉月只好窘迫地在心里问了风缄一声:“北在哪儿呢?” 呃…… 凉月听到脑子里那家伙深深深深地吸了下鼻子,好像是忍下了好几百句脏话没骂出来一样。 “找不着北,犯法的吗?”凉月反驳地理直气壮。 过了会儿,风缄才压着声音道:“你左手边。” 今天不怪我!雨太大了!凉月的借口也实实在在。 “妖界没救了!” 此刻的风缄一定是在封印之下气得捶胸顿足。 “到了!” 凉月看了看,“啥也没有啊?” “你数错了,再给我往前三步!” 风缄吼了句,凉月脑袋被震了下。 知道了!这么凶不会有女孩儿喜欢你的! “本尊选男子都不会娶你!” 凉月赶紧识趣地往前挪了三步,风缄才消停了。 “就是这里。” 风缄声音总算正常了。 “你脚下!把你的咒印,对准它。” 凉月退了一步,盯着脚下淌成小河的泥地。 这底下,该不会有座古墓什么的? “你废话真多。” 风缄又不乐意了。 出力的是我,还不让我吐槽一下了? 凉月把手掌对着地面,可才把灵力往里面探了一点儿,突然一道闪电便打了下来,正好劈在了凉月站的位置。 还好我腿长,跑得快。 凉月拍了拍心口,有惊无险。 山药更为警觉,直接从凉月怀里跳出来,身体也放大了数倍,它冲着夜空吼叫了一阵,好像是在骂那道闪电差点把它劈着了。 “你脾气倒是大,连天都敢骂!不过我喜欢!” 凉月摸了摸山药的脑袋,又俯身探下去。 天有异象,那说不定真有好东西呢! 凉月这回认真地把咒印对准了地面,因为刚才雷电已经把地劈开了一道缝子,凉月便循着印迹找了过去。 不过片刻,地下就不断有泥土翻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红光便冲破了土层,正好打在了凉月脸上。 凉月闪身躲开,往后退了一步,要是冲出来的是个怪物,她撒丫子就跑。 红光越来越亮,荒地上的水光都被照得红彤彤的,好似夕阳普照。 红光越来越亮,从地下突然窜出来一个红色的光点,然后直接撞向凉月,凉月往后退,也没来得及躲过,下巴被狠狠砸了下,伞也掉了。 “嗷!” 咬舌头了! 光点正好落在凉月手上,竟然是一本装帧精致的书。 “哎呦!还真镶金边了呢! 磕死我了!” 凉月冲着山药晃了晃书,但她又觉得自己被骗了。 “这算什么宝贝呀?疯爹的书房里,不说汗牛充栋,也差不多了。这东西,值五文钱不?” 凉月才想翻开书看看,突然山药冲过来,把她扑倒了,凉月倒在泥水里,还想着山药这时候耍什么娇,就看到一记灵光从她头顶闪过。 原来是有人偷袭。 凉月把书收起来,朝着那记灵光打过来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咦?” 凉月打开通感,也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山药!” 凉月拎起泥嗒嗒的裙子,“你说我怎么回去?” “呜……” 山药两只前爪扒住凉月,勾了勾她的衣襟。 “不给。” 凉月护住怀里的书,不管是不是宝贝也是自己冒着被雷劈的风险得来的。 雨下得更大了,刚才偷袭的人也没有再出现,凉月便拎着山药回了大营。 闪身符是个好东西,但是不能多用,凉月能力有限,连用两次就会特别累。 脚尖才点地,营帐的烛火倏地亮起来。 顾怀酒坐在案前,一手拄着头,一手拨弄烛火,没有去瞧门口的凉月,但话却是对她说的。 “又上哪儿作妖了?” 第120章 我喝稀的,你吃干的 凉月抿了下嘴唇,琢磨着疯爹说话的情绪不算很糟,属于哄得回来的那种。 “睡不着,随便走走,不小心摔了一跤。” 凉月冲着山药使了个眼色,山药赶紧顺着凉月打开的半边帘子,跑出去了。 顾怀酒假情假意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转过脑袋,看了闺女一眼,就立刻起身,顺便把自己榻上的外衣拽在手里。 “你被打劫了吗?” 凉月身上都是泥巴,脸上和头发也都湿透了。 回来得匆忙,法力也有些透支,凉月想着回来之后偷偷换掉就可以了,哪知道被疯爹抓个正着! 顾怀酒把衣裳给闺女披上,又连忙招呼半曲去架火盆。 桃核儿也从美梦里被揪起来,过来伺候主子。 凉月换了干衣裳,又被裹了两床被子,坐在火盆边,看着疯爹把姜汤端到自己面前。 “可以不喝吗?我不会感冒。” 凉月把碗往外推了推。 “你说呢!” 疯爹端起了勺子,“你那师父就没教你怎么躲雨吗?” 凉月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揉了揉鼻子,说:“教了,我不是着急回来嘛!结果您还是发现了。” “哼,瞒着你爹做甚?做贼心虚吗?” 不满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凉月拽过来疯王的一缕头发,拿在手中编小辫子。 “爹爹!我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您还不知道吗?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顾怀酒摇头。 “你从来就没有完好无损地回来过!” 理亏的凉月只好捏着鼻子把姜汤喝得一滴都不剩! 顾怀酒这才不板着脸了。 “疯爹,这是什么地界啊?” 凉月突然搂住疯爹的胳膊。 “雍州。”疯爹不假思索地回答,闺女眉头却皱了起来。 “怎么?此处有妖?”疯王问。 凉月摇头,吃了颗蜜饯,小声嘀咕了句:“不知道三万年前,这里是什么地方。” “想得真多。” 顾怀酒把碗里的一根姜丝挑了出来,抿到了嘴里,微微皱了下眉头。 凉月撅了下嘴,揉了揉眼角:“说的也是,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与我何干!熄灯,睡觉。” 一路再没出过什么特别的事,凉月时不时会打开通感探探路,可那天那个偷袭的家伙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京中依旧,如往常一般繁华。 虽是长途跋涉,因为疯爹满足凉月骑马的心愿,凉月倒不觉得累。 快两个月没有回瑞王府,好像比从前更新了。 管家风缄和家丁们早就候在了门口,凉月骑马在前,身后是载着苏樱的马车,再身后是装着梅听寒的囚车。 “姑娘回来了!” 和凉月脑子里那个怪物重名,所以凉月看到风缄朝自己走过来,她还有点恍惚。 风缄上前,牵住了马缰绳,才把凉月抱下了马。 “一个多月没回来,王府好像更新了。” 凉月瞄了眼锃亮的瓦片,该都是新换的。 “姑娘好眼力,按照王爷的吩咐,奴才把能翻新的地方都翻新了。仓里也收了今年的新麦,庄子前日还送来十几只羊,姑娘若是馋了,今晚便吃羊肉馅的饺子。” “好,我要吃汤饺。” “都听姑娘的。” 凉月给风缄竖了两个大拇指,点在他的额头上。 “疯爹和小皇帝进宫了,我们先进去。” 凉月指了指马车,苏樱在马车里。 凉月道:“那里面是疯爹的贵人,你安排。” 她又指了指囚车里的梅听寒,没好气地说:“这个,丢到地牢去,怎么待见他,你随意,反正不死就成。” “放心,都给姑娘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好!那我就不用操心啦!” 凉月被风缄领着进了府,风缄虽为王府的管家,但也许是因为年轻,凉月就没把他当成管家看,就当成是自家哥哥,所以她和风缄还是很亲近的。 风缄是瑞王府的老管家风爷爷的孙子,当年王府遭难,风爷爷葬身火海,风缄被养在乡下,逃过一难。 后来疯爹又重回高位,便把风缄接了过来,本来是想让他和半曲一样,做个贴身护卫。 哪知道风缄连剑都提不起来,但是脑子快,而且情商比较高,遗传了风爷爷的掌家本事。 所以,风缄虽然年轻,却能服众。王爷脾气暴,杀人不眨眼,他闺女也不是省油的灯,王府的家丁护院还有奴才婢子可不是有钱就能招进来的,毕竟谁也不想一觉醒来脑瓜子就没了。 不过风缄总有办法招到人。 “姑娘清减了许多,可是那边行宫的膳食不可口?” 风缄把凉月引到玉笙苑,院子里多了几缸莲花,缸里还养了几条红鲤鱼。 看见莲花,凉月有些反胃。看见锦鲤,凉月就想起玄晖。 总之这个惊喜,并不叫人觉得欣喜。 “姑娘不喜欢,撤走。” 凉月什么都没说,风缄只凭着凉月的神色就知道她的喜怒。 风缄又对身后的家丁吩咐:“换成茉莉、栀子。” 厉害了!风缄。 凉月努努嘴,他比她自己还了解自己。 “桃核儿,伺候主子歇息。” 风缄只送到门口,便把桃核儿叫来伺候。 风缄从袖中掏了个牛皮纸包,交给凉月:“姑娘尝尝,今年的梅子不酸。” “嗯嗯。” 凉月冲着风缄摆摆手:“你快去伺候疯爹那贵人去!” 桃核儿看着风缄的背影,犯起了花痴:“姑娘,风管家可真贴心。” “不贴心怎么哄得你们死心塌地给王府打工?” 凉月打开牛皮纸包,吃了颗冰糖梅子,分给桃核儿一颗,又给了一直乖乖跟在凉月身后没吵没闹没扯衣服的山药一颗。 剩下的,凉月又包好了,揣了起来。 凉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我睡会儿,你们忙你们的。除了疯爹,别人不许放进来。” 然后凉月便奔向了久违的床榻。 被子好像是刚刚晒好的,温温的,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凉月还没来得及再吸一口,山药突然蹦了上来,像个傻狍子似的蹦蹦跳跳,踩了一床的狗爪子印。 “山药!” 凉月手里掐着符咒,威胁道,“再敢把你的爪子搭在我榻上一丢丢,我就把你清蒸了!” 山药委屈地抱着脑袋,只好自己去寻别的地方当狗窝了。 凉月抱着枕头,见那只把自己当成狗的狼缩成一个甜甜圈睡了,才放心地躺下来。 “呼!终于回家了。” 避暑虽好,可是这一趟事儿太多了,搞事业太累了。 “谁也别想吵我!” 第121章 到底谁在骗我 凉月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可睁开眼睛,她居然躺在了封印之上。 “你能找别人聊天吗?我困。” 凉月不想说话,她平躺在封印上,心说这家伙还真不受距离限制啊,她都从碧水湖回来了,他还能跟来。 “你想摆脱本尊,是不可能了。” 凉月忘了,这家伙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刚才白家那小子要送你回来,你怎么没答应?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白家那小子? 是白洞庭? 凉月摆摆手:“喜欢谈不上。姑娘我生来不是为了谈恋爱的。再说我自己能保护我自己,我不能自保的时候,他也无能为力。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他应该去干点儿对凌国更有意义的事。” “你真是没救了!” “没救了”这三个字成了风缄的口头禅。 “那本书,你看了吗?”风缄突然话题一转。 凉月用五指遮住眼睛:“没有呀!不是古董吗?一翻就烂的那种。” “那是宝贝!不是古董!嗯……它也是古董,但是不会烂。” 风缄有些语无伦次。 “你随便翻,里面可有好东西。” “有钱吗?” 凉月问。 “没有。” “有吃的吗?” “……” “你刚才看到了吗?”凉月翻了个身,趴在封印上,翘起两只小脚丫,又用手敲了敲封印。 “我们家的风缄,是不是比你长得好看?还很有本事?” 封印下的家伙无奈地摇头,“不要转移话题,现在说回书的事。” “那是什么?”凉月问。 “妖册。” “骗子!” 凉月用手指在封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骗”字。 “妖册我可是见过的,还通读了三、四遍,花酿说了,这世上只有一本妖册……” “花酿才是个骗子!”风缄反驳道,“他不光骗了你,还骗了所有人!” “那就更不可能了!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被戳破的谎言。花酿拿一本假的妖册给我看做什么?他是来教我做妖主的,他这么做对他没有好处。” “那你敢不敢打开看看?保证吓你一跳!” 这是激将法了。 凉月狐疑地问:“就算你说的属实。你帮我做什么?这对你没好处?” “当然有好处。我祝你早日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说完,封印消失了。 凉月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困意全无。 这还叫人怎么睡得着啊! “姑娘……”耳畔有人唤她。 凉月挑了下眉毛,便睁开了眼,见桃核儿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耳边招呼:“姑娘?” 一向有起床气的凉月突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她的坏脾气没少叫桃核儿受委屈。 “怎么了?” 凉月起身,揉了揉眉心的痣。 “谁这么不长心,姑娘我前脚才回家,后脚就来叨扰。” 桃核儿回了三个字:“轻罗馆。” 听到轻罗馆,便想到了花酿。 “不见,不见师尊。”凉月把头塞进被子。 “不是您师尊。” 桃核把被子拽开,露出凉月的小眼睛,却发现姑娘的眼睛竟然红了。 “姑娘,您哭了?” “我没有。”凉月哽咽了下。 桃核儿泄了气似的,转身往外走。 “好好!我就替姑娘回了!不过按照姑娘的规矩,来者不拒,那是不是送来的东西照单全收?” “回来……” 凉月把被子踢到脚下,侧过身子问桃核儿:“送了什么?” “十几个大箱子,使了三十几个奴才方抬进来呢!” 桃核儿还比划了一下箱子的个头儿,又说道,“送东西来的,是那个蝶儿姑娘,就是长得挺好看的那个。那姑娘说,务必请姑娘到前厅一叙。不过姑娘既然不愿意,那奴婢就叫人回去。” “若是别人,还真撵出去了!” 看来师尊还没喝多,知道能请的起凉月的,就只有在凉月小时候,没有叫凉月饿死的蝶儿了。 桃核儿给凉月换了身轻便的打扮,便去了前厅,蝶儿已经在那儿候了些时辰了。 凉月躲在屏风后面,看见前厅确实只有蝶儿一个人,也没感觉到花酿的气息,才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拜见主人。”蝶儿冲着凉月行礼。 “受不起。” 凉月揉了揉鼻子下面,撅着嘴坐到了主位,却还是又让下人给蝶儿添了茶点。 蝶儿命人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的珍宝明晃晃的,有的不识趣的小丫头偷偷踮着脚往箱子里瞟几眼。 凉月只看了一眼,知道这是她从百香园偷走的那些宝贝。 “我不是说抵账了吗?” 凉月挑了个比她拳头还大的桃子捧在手里啃。 蝶儿浅淡地笑着,道:“掌柜的说,这个是主人辛苦得来的,该好好收着,就当是嫁妆了。” “我堂堂瑞王府还不至于叫本姑娘自己出去挣嫁妆。” 凉月啃了一大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再说了,这应该算是赃款,不吉利。 凉月拂拂手,嫌弃地道:“快拿回去!他老人家不是总说自己缺钱吗?这回一次性给他补齐了,免得我以后多看他一眼都要收钱。” “这么说,姑娘还愿意见我们掌柜的?” 蝶儿抓到了一句话头,就赶紧赔笑道:“主人人小心宽,宰相肚里能撑船,属下这就去传话。掌柜的日日为此伤神,人也憔悴了不少……” 凉月又使劲儿啃了一大口桃子,吐槽自己:“欠嘴巴!噎死我自己算了!” 蝶儿真的命人把这十几大箱子给抬回去了,却又从外面领了个人进来。 十五、六岁的少女畏畏缩缩的,才被蝶儿扶着跨进门槛,就跪倒在地。 “送东西就算了,还送人?我们王府不缺下人。” 凉月不屑地摆摆手:“这种一看就不能干活,要来我还得养着。” 蝶儿把少女扶了起来,拉到凉月身前,少女好像两腿不大好用,竟然又跪了。 “主人可还认得她吗?” 凉月这才仔细瞧瞧这少女的模样。 她穿着素色衣裳,赤着脚,她的脚是与她的身高完全不符的,比凉月这个六岁娃娃的还小。 所以她不是腿不好,而是头重脚轻,着力点太小了。 顺着骨瘦如柴的身子往上看,一头毛燥的长发又干又黄,巴掌大的小脸儿全被长长的刘海儿盖住了。 蝶儿说:“她便是主人在含香园救下的那位。” 凉月回想了下,又打量了下少女的身形,才明白过来。 “我还做了件好事?” 第122章 疯癫痴傻全齐了 那个被装进箱子里,身上被贴满咒印全是伤痕的可怜小妖? 凉月把桃子搁下了,对桃核儿说:“好姐姐,去找个极软极软的垫子来。” “好。” 桃核儿没走出两步,又被凉月抓住了。 “要特别软特别舒服,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的那种。” “哦哦。” 桃核儿连点了好几下头,见凉月才松了手。 “你们都下去。” 凉月把下人们都使唤了出去,才起身走到了少女面前,抬手想抓她的肩膀,又怕把她弄疼了,只好轻轻地撩开了少女额前的长发,低头去看她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上标标致致地镶嵌着小巧玲珑的五官,特别是哪微微翘起来的鼻头,凉月一个女孩子看一眼,都觉得抓心挠肝的。 “长得真好看,京城里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该自惭形愧了。”凉月说。 蝶儿却轻声道:“主人,白鸠是男子。” “啊?” 凉月又仔细瞧了瞧,抿了下唇:“终于找到比师尊还好看的了。” “他叫白鸠?” 男子畏缩了下,咬着粉嫩如桃花的唇,眼睛一红,扑簌簌地,两行金豆子就落了下来。 “天哪!这比摇钱树、下金蛋的鹅还牛啊!” 凉月笑了下,男子却哭得更厉害了,还往后缩了缩,躲着凉月的手。 蝶儿说:“主人,他是最后一只白鸠了。” 蝶儿安抚着往她身后缩的男子,道:“他不会说话,但是我们的话,他听得懂。” 凉月琢磨着蝶儿的话,又看了看男子的样子。 “没想到,妖族也有被灭种的一天。” 蝶儿叹了口气,说:“五百年来,为了得到白鸠,紫烟宫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只因为每只白鸠的寿命只有18年,是寿命最短的妖族。” “18年?这在人族也算是英年早逝了啊!” 凉月掏出帕子递给男子。 “你别哭了!我不缺钱。” 男子挪动着躲到了蝶儿身后,紧紧抓住蝶儿的衣裳,只露出两只手给凉月看。 “等等!你把他带来做什么呀?” 凉月眨了眨眼,突然瞪向蝶儿,“不会是让我养他?” 蝶儿点头:“正是。您是妖主,守护妖族是您的使命。” “天哪!这种濒危物种,还这般娇弱,我可养不起!我自己都还得靠疯爹养呢!万一我把他养死了,我不就成了妖族的罪人!而且你看他,他怕我!我不养!” 凉月连忙拒绝。 “不会有人怪罪于您的。” 蝶儿决定软硬兼施,“主人,师命不可违啊!” 凉月瘪瘪嘴,受人恩惠,替人办事。 他答应过花酿的。 “那得签个免责协议,他死了,可不能怪我!” 凉月看着畏畏缩缩的男子,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真的特别难受。 蝶儿交代完了,就立刻撤了。好像是交代出去一个大麻烦似的。 凉月看着男子抱着腿畏畏缩缩地落泪,这么一会儿,已经流了一地的金豆子了。 “我求你别哭了行吗?” 脑瓜仁儿有点疼。 凉月扒拉着手指头算着:“这回可好了,一个半妖,一个傻狗,再加上你一个哑巴!我们王府真是疯癫痴傻都凑齐了。” 男子抽噎着,似乎还不打算停。 凉月揉了揉太阳穴,像疯爹对她似的,摸了摸男子的头,拂了拂干草似的头发,轻声说:“别哭!请你吃好吃的。” 凉月把梅子拿了出来,趁着男子抽噎的时候,把梅子塞进他嘴里。 男子含着梅子,过了会儿,总算是把眼泪止住了。 “你叫什么?”凉月又喂给他一颗。 男子微微摇摇头,然后眼睛又红了。 “你别哭!我给你取个名字!现在立刻马上!” 凉月赶紧又给他塞了颗梅子。 “我告诉你哈!我是你主人。我会对你好,保证你活到寿终正寝。但是!你不能哭!知道吗?你要是哭!我就不要你了!” 凉月一句话,就叫男子那金色的雨帘子终于断了线。 “呼!” 凉月总算松了口气。要是被外人瞧见他会下金豆子,整个京城都不得安生了。 “这么软乎乎的,出门也是被欺负。” 凉月又摸了摸他的头,“佑安,就叫佑安。” 美少年点点头,却还是不敢直接看凉月。 桃核儿进来的时候,都惊呆了,美少年加上一地的金豆子,她都不知该问点啥。 凉月再没吃的兴致了。 “顾北斗!” 凉月喊了一嗓子,过了会儿,顾北斗才打着哈欠从房顶上翻下来。 “又想怎么支使我?”顾北斗脸上还是缠着纱布,再加上说话也带着刺,看上去就像是电影里的经典反派。 凉月指了指美少年,说:“我给你找了个室友。你把他带回去。” 顾北斗打量了下瑟瑟发抖的美少年,翻了个白眼,道:“爷要睡单间!” 凉月看他那熊样就特别想揍他一顿! “不是说稀有吗?我可不敢担责任啊!万一有个好歹,你又得找我的茬儿!” 顾北斗甩出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风缄从外面走进来,见姑娘新收的这个侍卫趾高气昂的模样,心说这人离挨打不远了。 “姑娘……” 风缄看着一地的金豆子,诧异地问道:“姑娘钱袋子散了吗?” 顾凉月看到风缄进来,简直就像看到了救星。 “风缄!快救救我!” 如果不是风缄来了,凉月真的要哭了。 佑安不良于行,而且还不会说话,又顶着个“最后一个”的名号,凉月只能把他安置在离玉笙苑最近的汀兰轩里,他脆弱的就像个布娃娃,凉月与他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 好不容易安排妥了,天都黑了。 “什么妖主!就是个妖界保姆!什么都得管!” 凉月吐槽了句,坐在台阶上吹风。 山药扭着尾巴过来,也坐在她身边,看凉月在抬头看星星,他也抬头看。 良久,凉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要不………” 凉月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我再买个宅子?” “呜……”山药摇了摇尾巴,似乎是在表示赞同。 “把你们都安排过去,家里就安静了。” 山药咬住凉月的袖口晃了晃,表示不行,不能丢下它。 “姑奶奶我给你们花钱你们还不乐意啊?”凉月把袖子拽了回来。 “怎么?你想让这王府的人早日知道你们是妖,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的,把紫烟宫的捉妖师都招惹过来吗?我现在灵力猫一天狗一天的,怕护不住你们。” 第123章 京中疑案 凉月说的是实话,紫烟宫宫主君迟的实力,她也见识到了,她要是不提防着,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会给疯爹带来许多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如果发生那样的事,凉月就必须离开瑞王府,离开疯爹,并且,永远不能再回来! 山药却不这么认为,它把脑袋放在凉月腿上,发出“咕咕”的声音,好像挺委屈。 “哼!卖萌也没用,我是妖主,可我,也是人啊!” 凉月打定了主意,便在汀兰轩外做了个结界,没有她带着,没人能进去。 现在佑安看上去大概15、6岁,那也就是说他只有3年的寿命了。 佑安是她费那么大劲救回来的,可现在凉月却觉得失败的人,是自己。 现在凉月对佑安,除了让他不再受伤害,让他平安度过余生,她没有别的所图了。 3年后,佑安一死,这世上便再没有白鸠了。 凉月不禁有些失落,妖混得这么惨,不免叫人唏嘘。 她更加感觉自己这个妖主太无能了,不能庇护妖族,还得去替神族处理那些不守规矩的妖。 难怪这些妖一点也不待见她,还有那些妖会明的暗的叫玄晖走狗,这都不是无缘无故而来的。 她该怎么做呢? “姑娘。” 桃核儿跑进来,脸上笑盈盈的,一看就是有好事儿。 “疯爹回来了?” 桃核儿把凉月拉起来往外走:“哎呀不是的,姑娘!是小白将军来了。” “来就来呗!” 凉月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他又不是头一回来了。” 白洞庭在花园里等候,凉月被桃核儿拉过去,他先是恭恭敬敬地说:“拜见郡主!微臣是来替大哥传音,王爷与我大哥今夜把酒言欢,王爷大醉,今日就在将军府歇下了。” “什么美酒啊?这么好喝?喝了几坛啊?” 不回来正好,她还不知道怎么向疯爹解释佑安的事。 白洞庭挠挠头,觉得有些抱歉。 “这事儿,差个小厮来就可以,糖水哥哥不用亲自跑一趟。” 凉月与白洞庭坐在了花园的亭子里,桃核儿去取了些吃食,凉月一天都没闲嘴,也吃不下什么。 白洞庭不挑食,可他今日也没吃什么,只是把花生盘子放在自己面前,把壳剥了,花生仁儿都给了凉月。 “凉月今日兴致不高,可是休息得不好吗?” 凉月摇摇头,吃了颗花生,微微叹了口气。 我能说什么呢? 说了你也不懂。 懂了你也什么都做不了。 妖族的事,绝对不能叫白洞庭掺和进来。 “可是因为王爷夜不归宿?凉月怕黑吗?” “黑了,可以掌灯。” 凉月只是随口一说,可是白洞庭却似乎当了真。 “要不,微臣今夜就守在王府,还是如上次一般,我守在房顶。凉月大可安睡。” “不用,不用。你刚回京,有很多事要忙。” “过几日便是乞巧节,我那日休沐,我带你去玩儿可好啊?” “这么快就七月初七了?” 凉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上弦月,“又是一年过去了啊。” “到时候城中会格外热闹,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可以出城……” 白洞庭的话刚刚提起凉月的兴趣,却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凉月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紫烟宫闻着味儿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打开通感,白洞庭已经提剑起身,退到了凉月身边,抓着凉月,把她护到了自己身后。 “是府外传来的。” 这时候,西边天空突然闪过一道红色的光,一瞬即逝。 “我去看看,你老实呆在王府里,不要乱跑。” 白洞庭交代了句,便跑出去了。 “诶?” 凉月只抓了把空气。 “笨蛋!有妖气!你把妖主留下来,自己去送死吗?” 凉月飞身落在了府墙之上,白洞庭也才出了王府,到了出事地点。 地上一锣一锤,还有一个血红的东西,模糊的只能看出个人形。 白洞庭上前去查看那人的呼吸,已经没救了。 一地淋漓鲜血,竟是被生生被扒了皮。 可这种残忍的死法,却是对一个普通的打更人? 正思索着,一对差人循声赶来,十几个人拿着火把,就把白洞庭给围住了。 “贼人休走!” 为首的一个捕快指着白洞庭,其他捕快手里的刀立刻亮了出来。 “终于让我抓住你了!” 白洞庭见来者不善,手里剑出鞘三分,也戒备起来。 可他并不急着出手,只与那为首的捕快道:“此人非我所杀,我亦是循声而来。” 不过这些差人可不信,他们看着白洞庭,就好像是看到了一条肥美的猪肉。 “我等巡逻至此,你还能比我们腿脚快吗?大半夜不回家,在街上闲逛,就能叫你撞见杀人现场?我怎么就不信呢?” 捕快冲着其他差人递了个眼色,说:“兄弟们,抓了他交差,悬赏可咱们哥几个平分,也够花半年了!大家上啊!” 捕快们提刀就攻向了白洞庭,白洞庭本没打算与他们多纠缠,他还想着去附近查探一番。 但是这误会不解开,他是脱不开身了。 白洞庭几招就制住了这些捕快,连剑都没有拔。他解下腰间令牌,亮给捕快们看。 “吾乃三品虎威将军,你们可睁大眼睛看好了!” “骗谁呢!三品将军能是你这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肯定是哪儿偷来的!” 捕快根本没信。 白洞庭一边见招拆招,一边还要解释身份,不免烦躁,本来不打算伤人,可手下力道还是多加了几分。 没一会儿,捕快们就都趴下了! “恶贼!” 为首的捕快还不依不饶,白洞庭走近一点,俯身把自己的令牌在捕快面前又晃了晃,极为真诚地说:“这位大哥!我真是虎威将军!” “呸!” 捕快啐了口,还想说什么,就见一队灯笼也朝这边而来。 “救兵来了!恶贼休走!” 捕快抓着白洞庭的脚脖子,生怕他跑了。 打着灯笼跑在前面的,不是捕快,而是瑞王府的护院。 而他们后面,管家风缄被顾凉月拉着,正疾步朝这边跑过来。 凉月其实是想直接使点法术的,可是她又怕把那些捕快吓着了,便使了人的法子,就是请风缄出面。 风缄拉着顾凉月走过去,冲着还趴在地上的捕快说:“钱捕快,您怎么就不信呢?这位当真是虎威将军,可是护国大将军的亲弟弟,白洞庭。” 第124章 上次的案子还没结 “啊?” 被搀扶起来的钱捕快扶了扶老腰,别人的话他不信,这风管家可是疯王的心腹,他这么说,那就是确准了。 这回不仅钱没得着,还把白家给得罪了。看来他这差是当到头了。 “哎呀!这……” 钱捕快只好假装的揉了揉眼睛,又捧起白洞庭的令牌,用袖子给人家擦掉刚才喷上的口水。 “哎呀呀!奴才老眼昏花了!真没看清!误会了白将军,这可是大误会!白将军一身正气,怎么可能是扒皮的贼人呢!” 钱捕快又随手指向一个捕快,呵斥道:“你个有眼无珠的东西!刚才就是你嚷得欢,害得老子都看错了!” 目睹了全程的顾凉月冷笑了声,刚才不就是他自己扯着脖子喊得欢吗? 趁着风缄帮白洞庭解围的功夫,顾凉月偷偷溜到尸体前面查看了下,还保留着妖气,和她刚才心中所想是一样的。 皮剥得并不利落,切口很凌乱,而且,尸体的头盖骨,被敲碎了…… 肩膀被拍了下,凉月回头一看,是白洞庭。 他挡住了尸体,低头与凉月说:“别看了,晚上会做噩梦。” “这位……” 钱捕快打量着凉月的穿着,眼珠一转,连忙冲着顾凉月作揖: “奴才拜见小郡主!” “嗯。” 你们挡得还真严实!一点缝儿都不给我留,让我怎么查看? 白洞庭决定先问正事:“听钱捕快的意思,这不是第一起案子。” 钱捕快连忙回道:“将军真是年少有为,这个把月来,已经发生了三起案子。” 凉月心里嘀咕,该不会是自己乱入了画皮的故事里? 钱捕快见白洞庭很感兴趣,连忙介绍案情:“这三人皆被剥皮,且头部被砸碎。他们一位是杀猪的屠户,一位是夜不归的姑娘,一位是书院的教书先生,三人并不相识,更没有交集,如今又多了这个更夫。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白洞庭微微垂下眼帘,自言自语道:“或许凶手就是随机选择杀人。” 三个大人又寒暄了阵,白洞庭很有侦探精神,询问了许多案情的细节。 官府里来人运走了尸体,就到了三更天。 凉月打了个哈欠,周围已经没有妖气了,她要回去睡觉。 白洞庭却拉住了她。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今晚我守着你。” 凉月想拒绝,可这时候风缄却抢了先。 “好啊!案子发生地与王府仅一墙之隔,小人还犹豫要不要加强护卫,有白将军护着玉笙苑,我们姑娘今晚可以安睡了。” 可是我不用保护啊!而且就算有妖来了,是我保护你们,不是你们保护我。 凉月努努嘴,还是把这话咽下去了。 凉月觉得白洞庭今天本来就没打算走。 她躺在榻上,打开了通感,不是为了寻妖,就是单纯地想看看房顶的白洞庭在干什么呢。 这个还不到15岁的少年郎,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稳重与老成。 他的眼里,多了很多探寻,可又能恰到好处地掩藏这些探寻。 少年手中拿着一枚柳叶,放在唇间,断断续续地柳笛音划出一道道痕迹,把他身边所有的落寞都割掉了。 如无意外,白洞庭真的会是她未来的夫君。 可白洞庭还只以为自己是学了点法术而已,若是他知道她妖主的身份,看到她身边的山猫野兽切出大号就是一个个力可排山倒海的妖,他还能这么淡定吗? 所以呀,这门亲事,她还是得想办法退掉。 就在凉月以为可以静静欣赏的时候,房顶上又多了个人影。 正是顾北斗。 白日里睡觉,晚上来精神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 顾北斗满脸纱布装木乃伊,到了晚上更显骇人,人家独奏会开得正认真呢,他突然冒出来,张口就质问人家,就更吓人了。 白洞庭两指夹住柳叶,侧目看向了顾北斗,也没客气,就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管不着。” 顾北斗抱着胳膊,俨然一副主人姿态。 “既如此,你也莫管我的事。” 白洞庭也没客气。 顾北斗盘膝而坐,盯着白洞庭。 白洞庭无心再吹柳笛了。 “你看我做甚?” 白洞庭被瞅毛了。 别看顾北斗年纪小,说话却咄咄逼人:“你怕瞅?怕瞅你就走呗!顾凉月不用你保护!她比你厉害!” “怎么感觉,你特别想让我走呢?” 白洞庭上下打量着顾北斗,“我尚且不及,更用不说你了!” “我?你还真打不过我!不然咱俩就试试!” 顾北斗说完,就起身拔剑,根本没管白洞庭答没答应,就向他冲过去。 凉月心说顾北斗你可真是大言不惭,你的法力都被我封印住了,现在你就是瑞王府里最普通的小侍卫,你还想打得过将军吗? 白洞庭只用两根手指,就接下了顾北斗的剑。 “你这算偷袭!” “打架还得算个黄道吉日吗?” 二人不再言语,就在房顶上对上了招。 顾北斗分明是搭讪白洞庭,目的就是和他过招。 他们俩差了六、七岁,白洞庭虽瘦,但是结实。顾北斗正经练武才几天,但是灵活,再加上他还是个半妖,本身就比普通人族身体结实些,倒不吃亏。 白洞庭一开始并不恋战,似乎没什么兴致。可是打到后面,看到顾北斗确实有两把刷子,才认真起来。 瓦砾哗啦啦作响,凉月这回彻底失眠了。 你们打!凉月在脑海里琢磨刚才发生的案子,这事儿八宝琉璃灯应该会亮?那花酿应该也知道了? 可是他却没来。 这么一想,玄晖和花酿好些日子不来打扰自己了,从上次自己在梅府被偷袭…… 等等! 上次偷袭自己的妖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和梅家并没有关系。 那文豫书院的案子,不就是还悬着呢? 她竟然给忘了! 懒得看白洞庭和顾北斗大战八百回合了,凉月一道闪身符,便出了瑞王府,借着月色寻到了梅府。 之前她来收妖的时候,被两只妖重伤后,有一段她就断片儿了。醒来时已经在轻罗馆了。 这些日子没见到玄晖和花酿,她也不想去轻罗馆找花酿问,是不是他们谁救了她。 凉月嗅了嗅,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梅府妖气仍未散去。 是还有妖没有除尽,真凶还在这里。 周遭实在破败,凉月点了盏灯笼,她用通感也可以,但是有亮可以壮胆。 第125章 一只定居的妖 梅府很大,与瑞王府有一拼,梅家三代人都是文臣,特别是梅老爷子,那是个愚忠愚孝之人,当年的梅府可谓是门庭若市,风光无限。 凉月不记得梅府被抄家的事情,该又是疯爹的授意,没叫她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 她只依稀记得梅家老太爷是个特别喜欢吹胡子瞪眼睛的老头,不管疯爹下什么圣旨,出什么政策,只要是疯爹提出来的,他都不同意。 打从疯爹坐上摄政王这个位置,梅老太爷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是三朝老臣,你能把我怎么着,我门客三千,你能奈我何。 凉月和疯爹一同上朝,疯爹把她抱在怀里,都要被这老头子骂,说什么有失庙堂之风,还有什么牝鸡司晨,阴阳颠倒,女子不吉利之类的话。 凉月勾勾手指,便把梅老太爷稀疏的头发炸成了。 因为先天不足,后天营养也没跟上,凉月一岁半才堪堪会走。 可是她会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梅老头子身后,连踹了他三脚。 力道不大,根本不疼,凉月自己还摔倒了,却结结实实地把这老头子气坏了,脸上一个个的褶子都快立起来了。 疯爹笑了,朝臣们也笑了,只有梅老头儿又囧又气,雪白的胡子都快气黑了。 后来凉月不跟着去上朝了,又经常跟着玄晖去捉妖,她就把梅老头子忘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梅家倒下的时候,该是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疯爹捂得可真严实,她这么多年之后,才知道。 就像上一次她同样不知道,疯爹处决西川皇族时又是何等骇人的场面。 “你来了。” 突然的人声,凉月顿足细听。 “我知道,你会来。” 是个女声。 而且很陌生。 妖气不重,与上次的两只小妖不同。 “躲在暗处,是打算偷袭吗?” 凉月抬头巡视上面,声音的确是从上面传过来的。可是具体方位在哪里,凉月没时间在意,女声又响起来: “他们说,你是妖主,可我没觉得,你多么厉害。你上一次来,可是被打得很惨呢!差一点就死了!” 上一次?她上一次就在这儿? 凉月竟然没有发现? 这么淡的妖气,说话语气却这般深沉,是刻意隐藏起来什么吗? “夜里黑,露个面儿我也看不出来你长得难看。不如出来,我们详细讲一下细节?” “你这个小丫头,说话这般不讨喜,人缘一定特别差。” 一阵妖风带起了纱幔,有什么落在了凉月身后。 凉月偷偷地做了次深呼吸,才提着灯笼缓缓转身。 入眼的是一双绣着兰花的藕荷色绣鞋,再往上,是一身蕊黄的裙裳,款式与凉月身上的大不相同,再看女子的装饰,淡淡峨眉,眼尾带着红色的光晕,这是前朝装扮。 再看女子的脸,却是十七、八岁模样,长相很清淡,眉眼又细又长,弯起来很好看,嘴唇也只点了中心一小点,打个比方的话,就是清淡得像白水。 “我叫檀夏,孟檀夏。” 凉月其实想问:“不是应该姓梅吗?” 女子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小小的,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只是很仔细地问了句:“你既然是万妖之祖,法力应该很强?” “我是主,不是祖,我才6岁,当不了老祖宗。” 凉月纠正女子翘不起来的口舌。 凉月不敢说自己之前使出九叹之后,灵力忽高忽低,实力时强时弱的状况。 万一这妖转过身就要掏她的心怎么办? “那就好。” 孟檀夏转身往堂外走,“请随我来。” 凉月没做犹豫,跟了上去,这女子身上妖气很重,可她化成的人形却是这般清冷的,叫凉月有点难以把握,她的灵力有多深了。 “那个,冒昧问一下,姑娘今年芳龄几许啊?” 孟檀夏微微转头,回了声:“二八芳龄。” 开什么玩笑?她肯定是保持16岁的相貌很久了。 “您活了多少个16岁?” 孟檀夏脸上显出一丝茫然,道:“我没有算过。” 数学肯定不及格。 梅府的回廊一环接一环,跟走迷宫似的,二人走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到了内宅的一处偏院。 孟檀夏推开了门,院落还是破败的,可屋内居然掌着灯,映着灯影,凉月瞧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正立在床前,手中还拿着什么,大概是书本。 凉月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屋里的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并不可怕。” 孟檀夏像是看出了凉月的心思,她的手拂上了门,却没有推开。 凉月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这个毛病她自己也知道,喜怒哀乐惧她总是表现在脸上。 因为身边总是走人会庇佑她的,平日里是疯爹,捉妖的时候,还有师尊和花酿。 如今凉月决心改一改,没有谁能护谁一世,如果自身不够强大,你连做白莲花攀附霸道总裁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候,门竟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副书生装扮的青年立在门口,凉月只看到这男子踏踏实实踩在地上的脚,就直接连退了三步。 “阿夏!你怎么才回来呢?我等你好一会儿呢!” 男子倾身,挽住了孟檀夏的手腕,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 凉月见他还会说话,就更惊奇了。 她抬头看去,还是被吓了一跳。 也是人脸,人身,人的手,可是脸太白,眼睛没有眼白,而且他的唇,红的就像是刚刚摘下来的樱桃。 死白的皮肤、黑色的长指甲、僵硬的动作,这些提醒着凉月,这是个死人了。 “晚云,你莫急。” 孟檀夏跨进门槛,扶住了男子的胳膊,又引着他看向门口的顾凉月。 “今日府上有贵客,我不是得招待吗?” 凉月看着这二人你侬我侬,眼含秋波,鸡皮疙瘩立刻起来了。 孟檀夏唤这男子晚云,这里又是梅府,那不是就梅晚云吗? 这人是梅晚云?他是怎么变成这副活死人的模样? 披着人皮,却满身妖气,这个孟檀夏,把自己引来这里,又是要做什么? 而此刻,梅晚云也看到了顾凉月。 “这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小姑娘?” 梅晚云唇角向上勾着,看上去和活人没什么区别。如果不看他那双没有眼白,黝黑得像两颗石头子似的眼睛,还不那么吓人。 他的眼睛就像两个深邃的洞穴,凉月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第126章 投资远大于回报 孟檀夏介绍说:“这位是妖主,是万妖之主。” 梅晚云挠了挠头,吐了吐血红的舌头,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礼。 “瞧我!真是笨!都说人不可貌相,我竟忘了!不过这个万妖之主,年纪还真小啊!她有4岁吗?” 4岁?凉月再一次为自己短小的身高怒其不争。 不过梅晚云虽然长得这么吓人,却还是传闻中的那个唯唯诺诺的书呆子,顾凉月觉得孟檀夏没骗自己,这人确实不太吓人。 “哎呀!” 梅晚云后知后觉地让出了门口的位置,冲着凉月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生糊涂,怎可叫妖主在门外久立许久?” 凉月不想羊入虎口,梅晚云是怎么成妖的,他还没搞明白呢! 孟檀夏却向凉月作揖,道:“主人,请。”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凉月用通感看了下屋内,没有陷阱,应该问题不大。 反正来都来了,就看看这俩妖在搞什么名堂。 凉月走了进去,孟檀夏便把门关上了。 这是一间书房,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那也不用把书堆得下不去脚? “那个……”梅晚云又挠了挠头,“我不太会说话,我还是去读。” “啊?” 人都死了,还读呢! 哪知道梅晚云都没等凉月做出回应,就扑到书堆里看了起来。 那双石头子眼睛真的是一个字一个字顺着往下瞅的。 这么用功,为何没考出个功名,还被送到文豫书院了? 凉月才欲开口问,孟檀夏朝着自己走过来,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是我造的。” “嚯!做得栩栩如生,真厉害。”凉月觉得有必要夸一夸。 孟檀夏脸上还是清清淡淡的,她又说道:“我知道,你是来收我们的。如果我们不从,下场便是兔子和刺猬一样。” “所以上一次,你们躲起来了?” 凉月问道。 孟檀夏点点头。 “文豫书院,是你们做的?”凉月又问。 孟檀夏点头,回头看了下梅晚云:“有些事,他不能做,我便替他做。不过我不能离开他太长时间,我与他共用一颗心,离得远了,他会死。如若不然,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心够大的。” 凉月不是开玩笑,可这话听着就是像抬杠,要么说她嘴欠呢! “文豫书院已经被你烧没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凉月后知后觉地才发现问题的重点在于哪里。 “文豫书院,并非我出手烧的。” 孟檀夏摇头。 “不是你?” 她承认自己杀了人,没有必要对烧书院的事情矢口否认。 难道真不是孟檀夏做的? 那是谁? 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刺猬和兔子那两只妖做的? 凉月想不通,便把这事儿暂时搁下了。 “妖心也会跳吗?你怎么做到和他共用一颗妖心的?移植给他一半吗?” 凉月拉住孟檀夏,踮起脚去摸她的心口,真的有个东西在扑通通地跳着呢。 凉月又走到梅晚云身后,去探他的后心,里面也确实有东西在跳动。 难道是自己学艺不精?为什么没在妖册里学过这一招? “你真厉害呀!” 孟檀夏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似有许多话说,却还是噎回去了。 可是凉月想知道的,就是孟檀夏噎回去的话啊! “你们在此等我,又是为了什么呢?”凉月联想到上次的事,便说:“今日我可是有备而来,你可别想着偷袭我。” “我知道。” 孟檀夏突然给凉月跪下了,吓得凉月又往后退了三步,她被身后的书绊倒了。 凉月坐在倒了的书堆里,连连摆手。 “还没过年呢!用不着哈!” 孟檀夏却拉开了自己的裙角,凉月这才看到,她的腿是虚无的。 “你这是……要死了吗?” 原来她不是给自己下跪,而是支撑不住了呀! 凉月瞪向孟檀夏,看着她那张永远16岁的脸。 “你说实话,你到底多大岁数了?” 孟檀夏却像顾凉月行了个大礼: “求妖主,让他活下去。” “我?” 凉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还没看出来吗?我是人族啊!你尚且能分半颗心给他!我能给他什么呀!” 凉月又瞟了眼对着烛火看得津津有味沉迷书中完全没理会这边动静的梅晚云,嘀咕了句: “再说了,你看他,除了读书,还有别的能做的吗?活着才是负累呢!要我说,你就把那半颗心拿回来,让他化成一缕烟飘走算了。” “可我不想让他死啊!”孟檀夏清淡得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你是三万年才出一个的妖主,你必定是厉害的。我都没有帮紫烟宫的人害你,求你帮我!让他活下去!只要他能活着,哪怕是把我另外半颗心也给他,我也甘愿。” “那不行,负负得正,一正一负,就归零了。你要是把心都给了他,他没有修为,他就会尸身爆裂而亡。” 凉月站了起来,走到孟檀夏身边,看着她空荡荡的裤管。 凉月把手心咒印放在了孟檀夏的身上一探,更加吃了一惊:“你!你的丹元呢?” 孟檀夏垂下头,手揪住了裙角:“我卖了。” “卖了?丹元还能卖!值钱吗?” 凉月问完也觉得自己关注的点不太对,便又问,“你卖给谁了?” 孟檀夏依旧垂着头,她再一次摇头道:“我不能说。” “那我不能帮你。” 凉月指了指梅晚云,奚落道, “我总觉得他活着,有点浪费空气。不管你把丹卖给谁,救他是真的不值得!投资太大,收入微薄,真没必要再纠缠了,你把半颗妖心拿回来,重新结丹修炼。” 孟檀夏说:“他纵有万般不好,却是我最想救的人,不问缘由。” “没理由,那我不救。” 凉月起身就走。 “只要妖主肯救他,哪怕你们把我关到莽原生生世世,哪怕现在就叫妖判大人斩了我,我也甘愿!我只求他能活下去,只求他能沉冤昭雪,清清白白地活下去!” 凉月叹了口气,没有停下离去的脚步。 沉冤昭雪?那是更加不可能的了。 梅晚云的案子,梅家的案子,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案子,是疯爹判的。 纵使梅家有再大的冤,凉月也不愿意去打疯爹的脸。 “沉冤昭雪是人族的事,我是妖主,与我无关。” 凉月只得搬出这一套没有说服力的说辞。 “我不会让你走的!” 第127章 吸血的字 孟檀夏张开嘴,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她的嘴里冲出来,朝着凉月喷了过来。 凉月抬手,匕首化为护盾挡住了这团黑气。 就在凉月阻挡黑气的功夫,房间里堆成山的一本本书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一个接一个地飞起来,像站排一样地,贴在了门窗之上,把整个房间关得密不透风。 “不是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凉月正准备突围,就见那些书都自动打开了,而里面的字迹也都像长了翅膀似的,朝着凉月飞了过来,它们都像是长了嘴巴的虫子,叮咬凉月的身体,还有的直接窜进了凉月的衣袖里。 “滚开!” 很快,凉月就被这些字虫子包裹起来了,这些虫子不仅仅会叮咬,还会吸血,吸食后的字虫子身体会变成血红色。 “哇!今天的宝宝们看上去真好吃!” 一直缩在墙角看书的梅晚云这时候抬起了头,他看到被字虫子们包裹严实的顾凉月,他舔了舔鲜红的舌头,起身朝凉月奔了过来。 他的嘴张得好像能塞进去一整个西瓜,他扑到密密麻麻的字虫子上,啃猪蹄似的张口就咬。 鲜红的字虫子被剥离掉一块,梅晚云在嘴里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他脸上死白的皮肤立刻变得红润起来。 “真香!” 接着便是第二口、第三口…… 孟檀夏虚弱地站起来,虽然没有脚,但她还能凭着灵力支撑着。 她见梅晚云吃完这些字虫子之后形貌都更加鲜活了,不禁赞叹了句:“妖主的血竟有如此功效呢!这是吸食多少个人族都达不到的效果啊!书院里那些恶人的血,果然都是臭的!” 孟檀夏想到了什么,她对梅晚云道:“好吃你就多吃一点!晚云!说不定你吃了她,就可以成妖,活下去了!” “不不不!”孟檀夏又否定了自己。 “妖主如此厉害,若是把她吸食殆尽,说不定你我,都有的救。她一个人族小孩儿都能做妖主,你为什么不能?” 孟檀夏逐渐面目狰狞起来。 “吸!吸干!” 梅晚云也当真听孟檀夏的话,越吃越多,血顺着他的下颚流下来,滴到他越来越鼓的肚子上。 肚子太大,连腰带都撑破了。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火红的字虫子包裹的大圆团里,传来小姑娘轻飘飘的一声。 孟檀夏驱使着更多的字虫子攻击凉月,她已经忘了,刚才她并不是抱着这个目的,接近小妖主的。 “既如此,我帮你救了梅晚云。梅家的案子,便莫再提了。” 里面的小姑娘说完这一句话,便再无动静,连起初的挣扎,都没有了。 梅晚云越吃越来劲儿,从一开始的啃噬,到最后整个人都攀上去,像要陷进虫子山里。 “晚云!” 孟檀夏终于发觉不对,她欲把梅晚云拉下来,“晚云,你吃得太多了!你的肚子……” 话音未落,突然一道白光从外面刺了进来,然后整个房间里刚才糊在门窗上的书都被几道凌厉的剑光劈中,化成齑粉飘散了。 而此刻,一直裹在凉月身上的几十万只字虫子,也从血红色瞬间化成白色的粉末,消失得无影无踪。 “香!我的书!我要吃!” 梅晚云黝黑的眼睛四下转了转,发现自己扑空了,他看到眼前悬在半空双目紧闭的顾凉月,舔了下舌头,朝她扑过去,却直接被一阵罡风掀飞了出去,砸到了书架之上,他的身子被嵌在书架里,动弹不得。 “晚云!” 孟檀夏挡在梅晚云面前,看向从天上落在门口的青白影子。 这人却根本没理会她,更没做停留,直接冲进屋内,把即将跌落在地的小姑娘揽进自己怀里。 花酿这些日子就一直缩在轻罗馆里,除了喝酒就是数钱。 满心以为徒儿收了财钱就能消气的花酿,没想到大半夜的八宝琉璃灯会亮起来,更没想到他徒儿在这儿自寻短见呢! “你是何人?坏我好事!” 孟檀夏看着这人把一身净色的外衫褪下,披在他怀里的小孩儿身上。 这人的手似乎有些笨,宽大的袍子被他弄得有一大半都拖地了,可他眼睛却丝毫没离开这孩子的脸,似在期待着这孩子能说句话似的。 可这孩子却执拗地把自己的脑袋扭了过去,不去看青白身影的人眼里的关心。 “呃!阿……夏!” 孟檀夏回头,见被嵌在墙里的梅晚云表情十分痛苦,他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扶住自己的肚子。 “我的肚子……好胀!好像,要爆炸了!” “晚云,我来帮你。” 孟檀夏想把灵力传给梅晚云,然而她的手刚刚伸向梅晚云,一声巨响伴随着强大的冲击波,把她推了出去! 梅晚云的肚子真的爆炸了,从里面出来的,不是肚腹肠子,而是一团血红的字虫子,这些虫子如一群马蜂,蜂拥着朝顾凉月袭了过去。 妖主的血太香了,对这些低级妖类来说,它们完全没有抵抗力。 “你们还喝出好来了?” 花酿眯着眼睛看向朝他们扑过来的字虫,眼睛陡然间变成了红色。 然后这些字虫就碎成了更细小的粉末,垂直着落在地上,成了一堆灰。 梅晚云并没有流出多少血,他早就是个死尸了,如今肚子破了大洞,才发现他的五脏六腑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唯有半颗心脏在发着光。 那便是孟檀夏所言的,半颗妖心。 “晚云!” 孟檀夏奔过去,挽住了梅晚云的手,梅晚云破掉的肚皮便开始自愈,很快就恢复成原来的光洁模样。 “喂!还在外面看戏吗?我们要走了。” 花酿收了剑,一手托着徒儿,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冲着屋外的某位道了声,便带着徒儿隐去了身形。 白光退出,屋外一道红光闪进去。 孟檀夏本来还松了口气,可她看到进来的那个人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手里还拿着那把传说中历代妖判才能使用的剑,那是从地底忘川之下数百丈,死者怨气化形而成的剑。 那是凤鸣,亦是夺魂。 孟檀夏要背着梅晚云走,可整个房间门窗墙面都被镀了黑漆似的。 “万妖之主,也是你能动的?” 一股股黑气从妖判脚底蔓延开来,他们缠住了孟檀夏和梅晚云,抓住了他们的手脚,把他们二人硬生生地分开。 “晚云!” 第128章 师徒大吵一架 已经晕过去的梅晚云丝毫不知自己处境为何,可孟檀夏却真切地感受着每一丝的惊恐。 “你们既然这么想日夜厮守,我就成全你们!” 剑尖亮出两道黑色刃,分别刺向了二人,两片刀刃又不停地把刀刃卷起来,将二人死死地缠在黑刃之上。 不待孟檀夏喊叫出声,她的脸已经隐没在黑刃之下,最后与黑刃融合在一起,只能在黑刃光亮的刀片处看到她惊恐的脸。 玄晖的剑一勾一划,两道刃又卷曲在了一起,就像是拧一根麻花一般。 待两道黑刃拧成了一根,玄晖手中变出一盏八宝琉璃灯。 他将这根黑刃放在了灯芯的位置,并把它点燃了。 幽兰色的火苗照着破败的梅府,这刃芯,也不知要多少万年,才能燃尽一根,只是这每一滴芯泪,都要伴着凄厉的惨叫声。 玄晖以为今晚总算可以安静地吃个大肘子睡觉了。他不知道,轻罗馆此刻正闹腾着,他今晚没地方蹭饭。 凉月顺着花酿的外袍滑到地上,想赶紧溜,哪知道脚底一软,直接倒在地上,脸也拍在地上,还是花酿眼疾手快,施法把垫子拽到她身下,才没摔破相。 “徒儿啊……” 花酿俯身要把凉月抱起来,可凉月却掏了张符要把自己送出去。 花酿微微皱眉,夺下凉月腰间的荷包,丢了出去。 不待凉月再做出别的动作,花酿直接把凉月翻过来,一只大手抓住她的两条小手腕,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心口。 “不用你管。” 凉月依旧执拗地把脸挪到另一边去,不去看花酿。 “你想破相,将来嫁不出去?你是去捉妖,还是去送死?那些字妖,能奈何得了你!为什么?连自保都不愿意?” 花酿手腕又加了力道,不然徒儿就要溜走了。 “你管得着吗?我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三万年的时间对你一个神来说,不过就是眨眼间的功夫,我死不死,有什么重要的!” 凉月眼睛眨了两眨,也不知是不是疼的,竟然有眼泪滑出了眼眶。 “反正我不管怎么做,都比不上青染。我再也不会叫你师父了,那不是我配叫的!我就是青染的替代品,我做什么,都不过是在模仿她而已。” 花酿听了,手上力道突然就泄了下去。 “你在说什么啊?顾凉月!” “没说什么!我发脾气不行吗!我连发脾气的权利都没有了是吗?你们就想要一个任你们摆布,听话的工具而已,我是怎么想的根本都不重要!” 凉月的眼泪止不住了。 “反正只要听话,你们就高兴,那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了。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公事之外,我与你们再无交集。” “我不用你救,死了拉倒。死了,也比被你丢到莽原里强,也比被你利用,被你讨厌,被你嫌弃强几百倍!” 凉月推开花酿,忍着痛从花酿的胳膊下往外钻,肩膀却被抓住,凉月又被翻了个面,再一次被花酿拿捏得死死的! “你告诉为师,到底为什么那么在意青染?为什么这么委屈?” “我不是都说了吗?你没听见吗?” 凉月想踹花酿两脚,花酿直接掐了个诀,她便动弹不得了。 花酿嘴角划出好看的弧度,满眼温柔,完全不是要跟凉月争吵的架势。 他冰凉的手指抚上徒儿满是红眼子的小脸蛋儿,手指所过之处,皮肤便又完好如初。 花酿眼角都笑眯眯的,与徒儿道:“顾凉月,赌气就赌气,撒野就撒野,师父不是说了,此生不会再收别的徒弟了?人家收百八十个徒弟的,也没见谁像你这么闹过,你又在担心什么?” 凉月被法术控制住,也张不开嘴反驳,只能干瞪眼。 “师父问你,你被扔进莽原,是生气?是失望?是就眨眨眼睛。” 凉月瞪着眼睛,想起那天在莽原的恐怖经历,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花酿为凉月擦眼泪,眼底晦暗了下。 “你是不是恨师父?” 凉月还是没有眨眼。 “那是什么?” 花酿微微皱眉,“你们人族的感情,太复杂了,为师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弄不明白。” 凉月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师徒就这么僵持着,你哭我就给你擦眼泪,可我就是不说道歉。 过了半晌,花酿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又像是受了多大刺激似的,眉眼间尽是吃惊,他信誓旦旦地警告: “顾凉月,我是你师父,你不能喜欢我。” 呵! 凉月不哭了! 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用这么自恋? 凉月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吐槽:且不说我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就算是到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比自己大几十万岁的老家伙? 凉月翻了个白眼。 我喜欢狗都不会喜欢你。 可当师父的这位却把他的斯文和温和给收起来了。 他拂了拂凉月哭红的脸蛋儿,有些无力地叹了声:“说!你是看上了我的人,还是看上了我的钱?我哪一样都不能给你,但我又不能杀你,真难办呀!” 凉月恨不得咬花酿一口,让这自恋的家伙清醒清醒! “算了,你还小,再过几年,就不会喜欢我了。不过,我是你师父,我会帮你保密的!” 这什么和什么啊!花酿你不要随便给自己加戏行吗? 花酿把手挪到凉月心口处,突然往凉月身体里灌入了什么,凉月知道那不是灵力。 凉月看到她和师父身上都泛着微微的白光。 然后凉月身上所有的伤痕一瞬间全部痊愈了,不仅如此,她还感觉自己神清气爽。 对!就是从来都没有这么爽过。 凉月还没为自己有如此强大的自愈能力而感到欣喜,就看到师父身上映出了和她刚才所受的伤,一模一样的伤口,虽然也只是一瞬间就治愈了,可是他的眉头却皱紧了,甚至脖子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 “呼!” 花酿做了次深呼吸,才松开了捂着凉月的手。 花酿擦了擦自己额头的细汗,冲着凉月笑了笑:“还疼吗?为师厉害吗?” 凉月坐起来,她确实立刻痊愈了,可是,她没有得来十倍的伤痛。 那伤痛去了哪儿了? “师尊,你做了什么呀?” 凉月看着花酿坐在地上,似乎很疲累,又有些虚弱。 “你真的,不肯再唤我师父了?叫师尊显得多生分!” 第129章 反套路费徒弟才是正道 花酿反问了句,他摇了摇头,把徒儿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他那双勾人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眼神还有些迷离。 “青染是入门弟子,你是关门弟子。这还不行吗?” 花酿揉了揉凉月手心的咒印:“不过没关系,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 花酿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谁叫你喜欢为师呢?” “师尊,你不要胡乱揣测,胡编乱造。我没说过,都是你自己臆想的。” 凉月掏出帕子,塞到花酿手里:“师尊把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种法术,以后还是不要用在徒儿身上了。我哭,是因为我伤心。你不知道活在别人影子里的感觉,有多卑微。” 凉月见花酿在盯着自己发愣,便把帕子又拿了回来,给他擦汗。 “师尊,谢谢你为我治伤。之前的事,我今日哭过之后,便不再提了。您放心,我不会喜欢你,给你找麻烦。我也不会喜欢任何人,因为我就是麻烦本身。不付出,就不会辜负谁,我喜欢孤独。” 凉月转身就走,袖子却被拉住了。 “徒儿,你到底要为师怎么样呢?难道要让师父我觍着脸低眉顺眼地对徒弟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你才肯消气吗?” “对!就是这样!我就是想要你低眉顺眼地向我认个错,就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你知道莽原里有多恶心吗?你知道糊里糊涂使出九叹之后,我都感觉自己没救了,要死了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小丫头扯着脖子喊着,本来还左右为难的花酿,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 “哦!敢情闹了这么多天,就想听这么一句啊……” 花酿把徒儿拉回来,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好大的勇气似的,说了句:“对不起,我错了。” “嗯!我原谅你了!” 凉月又哽了喉。 “我知道我法力又弱,脾气又不好,可我还不至于要我师尊为我挡灾!我有自愈能力,不用你管!” “师尊不替徒儿挡灾,算什么师尊啊!” 看着花酿漾在眼底的笑,凉月瘪瘪嘴,更想哭了。 “师尊你这样不好。你的人设不能变。” “何为人设?” 凉月嘻嘻地笑:“神界的高岭之花,反套路费徒弟才是人间正道。” 过了十几万年的花酿,表示没听懂反套路是什么意思,但是费徒弟他大概明白了。 花酿有些无奈,想说从前事却不知从何说起。 “师尊?” “嗯?”花酿回过神来。 “师尊?” “干嘛?” 看着徒儿瞪着双葡萄眼睛冲着自己笑,她唤自己要做甚。 “叫师尊也挺好听的。”凉月低头,偷偷地笑。 她在想什么?突然又这么开心了? 花酿琢磨了半天,“啧”了声。 “徒儿……” “嗯?”凉月自己去柜子里翻找她的衣裳。 “你今日,该不会是故意受伤,引为师出来的?” 花酿的身影出现在凉月背后,他凝视着趴在衣柜里把衣柜翻得乱七八糟的凉月。 “打住!别臆想!根本没有的事儿!” 我那是为了让孟檀夏死心,梅家的事,我是不会管的。 花酿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血点子,也从最上层的柜子里掏了两件自己的衣裳,搭在胳膊上,又把徒儿抱出来,顺手打了个响指,屋内顿时香气袭人。 “疯子今晚不在家?” “不在。” “那你今晚留在轻罗馆。” “我不要,怕你收我住宿费!” “你这孩子,能不这么记仇吗?” 师徒二人是准备互怼一夜吗? 天还未亮,一辆马车便从大将军府悄然启程,顾怀酒坐在车里补眠,宿醉的头痛叫他心情有些烦躁。 “王爷。” 半曲在马车外轻唤了声,听到马车里的人稍显沉重的呼吸,王爷今日恐怕身体抱恙。 “白洞庭那个笨小子没能把郡主看住,是?” 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声音暗哑。 半曲知道此刻他们家王爷肯定是在揉着太阳穴,为郡主的不安分头疼呢! 半曲斟酌字句,最后还是忠心胜了,他结结实实地应了声:“是。” “可知她去了哪儿?” 半曲听王爷这么一问,心里可就委屈了。咱们郡主又不是寻常人,上天入地的我们哪追的上啊? “属下无能!” 可是再多委屈,也得认错。 “哼哼哼……” 马车里传来一阵哼笑声,王爷这种不明所以地笑容一般情况下,都是他发疯的前兆。 半曲知道,这时候最好的良药,便是可以叫王爷看到他家郡主安安稳稳地睡在玉笙苑,而不是在什么轻罗馆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王爷要不先回府上?” 半曲小心翼翼地问。 “去轻罗馆!” 马车里,人声低沉,怒气已经冲到了马车外。 “是!”半曲立刻叫人调转马车头。 可才走出去不过十几步,马车里又传来一声断喝:“回府!不管她!” “是!” 王爷彻底怒了! 黎明的街角,这辆马车在此调马头就有十几次,直转得马车夫都快晕车了! 半曲和几个侍卫却大气都不敢出,王爷让干什么遵命就是,不然先死掉得肯定是他们。 马踢了踢前蹄,它都快烦死了! 顾怀酒改了十几次,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再磨蹭会儿,就要上朝了啊! 半曲正忧愁着要怎么提醒王爷才不恼人,就看见马车里一道金色的光闪过,里面传来一声孩提的软糯声音: “你敢夜不归宿!” 半曲长长地吐了口气,腰杆儿都挺直了。 平安无事,万事大吉。 顾凉月掐着腰站在马车里,正对着疯爹,今日她穿了一件火红的裙裳,叫顾怀酒顿觉眼前一亮。 “凉月?” 顾怀酒打量着气势汹汹的闺女,本来黑成锅底的脸立刻消散了所有的煞气,换成了一副可怜兮兮无辜表情: “闺女,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夜不归宿的明明是你!” “我?” 凉月把手指转回来,指了指自己,自傲不已地说:“我那是有公务在身,倒是你!” 凉月走上前,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掐住疯爹的衣襟,往自己鼻尖嗅了嗅,然后呕了下。 “一身酒气!呕!不许你进玉笙苑!臭!” 说着,她便从背后掏出一套官服,怼到疯爹怀里。 “改天我得和大白将军唠唠!干嘛呀!老是霸占我爹!虽然我爹没有贤妻在家静候,还有我这个闺女坐门槛儿等着呢!” 第130章 大型双标现场 顾怀酒摸了摸鼻下,看着闺女叭叭叭像只唢呐似的不停,插了句:“坐门槛,不吉利!” “那我不管。” 凉月见疯爹脸色总算缓过来了,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我眯一会儿。”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恶人先告状,但是如果不这样,疯爹说不定又要因为自己去捉妖不和他打招呼而发怒了。 若是以前,他生他的气呗!自己拍拍屁股就敢离家出走几天。 可是现在她不敢了,山药太能吃了,她还要带着那个随便一哭就能掉金豆子的佑安…… 对了!佑安的事儿,她要怎么和疯爹说呢? 想着想着,凉月就睡着了。 再睁眼时,凉月发现自己还在马车里,只是自己睡在被褥里,外面天光大亮。 “疯爹?”凉月唤了声,没指望有人答,这个时辰,他该是在上朝。 “醒啦?还早,再睡会儿。” 听到疯爹低沉的嗓音,凉月腾地坐了起来。 凉月惊愕地看着疯爹一只胳膊托着腮,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不去上班打卡?你不上班谁养我?” 凉月拍了拍自己的脸,自己清醒一点儿之后,才改口道:“爹爹,今日休沐吗?” 顾怀酒看闺女睡迷糊的小样子实在太可爱,嘴角终于扬起来。 他撩开了马车帘子,入眼的就是恢宏宫殿,还有,那些跪在地上,已经不知跪了多久的臣工们。 凉月揉了揉眼睛,她狠狠地咽了下口水,哗啦把帘子替疯爹拉上了。 凉月竖起三根手指,冲着疯爹发誓:“我再也不夜不归宿了!” “哎呀!闺女是去办公务嘛!爹能理解!” 凉月一拍脑门子,这话这么快就原模原样地怼还给她了?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 “嗯!知错就好。” 疯王面上笑意更深了些,先行下了马车,可他下车就下车,居然又冲着车里的凉月伸出手。 “下车。” 凉月僵住,你不去上朝吗? “过来。” 趁疯爹还有耐心,凉月赶紧走过去,被疯爹抱在怀里的凉月战战兢兢。她用肉嘟嘟的小短手算日子。 得有二年多了? 疯爹怎么又要拉着他去上朝了? 顾怀酒心安理得地抱着闺女享受着百官的拥戴,刚才面对闺女时还挂在脸上的笑容此刻都已经消散殆尽。 凉月趴在疯爹肩头偷偷看着百官跟在疯爹身后入朝,他们个个低着头,只偶尔有人敢微微抬眼瞄疯王一眼,却又胆怯地把脸缩了回去。 朝堂上鸦雀无声,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偷偷地冲着坐在摄政王席子上的凉月招手。 “我不去,你那没有好吃的。” 凉月坐在疯爹身边,低头看了眼天不亮就过来上朝,饿了半天肚子的百官们,往嘴里送了口蟹酿橙。 “好鲜……” 凉月叼着勺子,冲着疯爹连连点头。 “父王也尝亿口嘛!” 在外人面前,凉月还是官方地唤顾怀酒“父王”。 顾怀酒倾身过去,连吃了两口。 凉月把小勺晃了晃。 “好吃吗?” “好。” 疯爹应了声,眼睛都眯成线了。 殿内所有人都得憋着,郡主这早膳吃不好,早朝也不能开。 顾怀酒宠溺地看着,一边为闺女把头发打理好了。 凉月叼着勺子,扫了眼台下,觉得有点太安静了。 凉月没打算停,又接过宫人送来的一碗羊奶,小声问疯爹:“我是不是可以走啦?你们好开始呀!” “不必!” 疯爹把闺女抱到身前,又拂了拂她头上的茉莉花,说:“以后都要来。” 可是我不想听。 有小皇帝不就够了吗?我这么笨也学不会。 不过凉月没表达自己的意见,如果每天都能来用皇帝的御膳,她还是愿意早起的。 早朝终于开始,朝臣们集体松了口气。 可是很快的,就有宫人抬着两摞奏章进了殿。 哗啦啦地,宫人们毫不客气地把这些奏章都倒在了殿中央。 朝臣们一同往那一堆奏章里瞄,看看有没有自己的。 “各位大人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还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们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是鳏寡孤独无人牵挂?” 顾怀酒只是一通俗语运用,朝臣们就纷纷下跪叩首:“臣等该死!” 疯子还啥也没说呢!怎么就该死了? 顾怀酒冷笑了声,指着那些奏章道:“你们养不出孩子来,能不能莫耽误本王出门散心避暑带娃?长途跋涉百余里,就给本王送这些个?” “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要上奏来烦本王!这些啊!糊窗户都多余!你们谁的,待会儿下了朝自己个儿捡回去当厕纸!” “是!”朝臣们低眉顺眼地回着。 凉月心说疯爹真是双标,出门前叫朝臣们事无巨细尽数来报的也是他,现在又嫌人家烦了,嫌人家多事了。 “养你们就是替本王办事,替陛下分忧的!什么事都来问本王!那把你们的俸禄都分出去给老百姓,他们都能给本王分出个轻重缓急来!” “王爷息怒。” 这帮朝臣,还能说点新鲜的吗? 凉月转头看向小皇帝,他正把目光落在凉月身前的一桌美食上,在那儿馋得直流口水。 凉月心说你忍着!这一屋子人都看着你呢! 小皇帝冲着凉月戳了戳手,凉月本想装看不见,不过他那样子也着实可怜,便偷偷给他传送了块糕点。 小皇帝偷偷在桌子底子给凉月比了个赞,凉月翻了个白眼,还不赶紧趁着疯爹不注意吃一口? “您说是吗?陛下?”顾怀酒突然问小皇帝。 “是是是!” 小皇帝根本就没听好嘛! 凉月觉得如果小皇帝再不用功,说不定又是一位昏君。 所以凉月不肯再给第二块了,也不搭理小皇帝了,转过头看着朝堂之下。 凉月扫了三遍,才发现大白将军白孤云怎么没来? 昨夜他和疯爹把酒言欢,把酒言欢…… 一个身经百战的武将,居然喝不过一个娇生惯养的王爷? “爹爹,大白将军怎么没来?” 凉月趁着有朝臣上奏的时候,偷偷问疯爹。 疯爹微微撇过头来,唇角微微扬起,说了句:“他腰疼。” 喝酒都能喝到腰疼?那是喝了多少啊? 不过想来这二位武力值都在线的应该也不会就那么老老实实对饮,说不定是一边抡着酒坛子一边耍个剑啥的,一不小心把腰闪了,也是有可能的。 第131章 开始算账了 凉月陷入了臆想中,觉得大白将军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突然有点想知道疯爹不疯的少年时代是什么样子的了。 要不…… 凉月看了看自己手心的咒印,要不,给疯爹照一下? 这样不符合规定?咒印只能给妖照。 可是问疯爹,他就一定会说吗? 关于过去,他从不提及,也似乎在有意地避开凉月,不叫她知道。 就像苏樱的事,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关系,他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只是经此次避暑之行,凉月发现自己对于白家的认识是错误的。 凉月一直以为疯爹对于白家是忌惮的,故而才对白家处处迁就。 但若只是利用关系,白孤云在疯爹发疯的时候,根本没必要出手救他。 白家军是白孤云制衡疯爹的筹码,可他居然敢说出把白家军给疯爹,自己到王府来蹭饭的话,足见白孤云与疯爹关系匪浅。 若以上推理成立,那疯爹与白孤云定下她与白洞庭的这门亲事,就不算是纯粹的政治联姻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重新考虑和白洞庭的关系了? 一味地疏远白洞庭,对他不公平。 不过说到关系,凉月又想到了苏樱。 疯爹唤苏樱师姐。 那疯爹拜的是什么门什么派,他怎么从来没提过呢? 凉月脑子里想了太多,都忘了吃了。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疯爹声音骤冷,冲着堂下一角喝了声:“李斯年,你可知罪?” 听得这话,众朝臣都吸了口凉气,疯王又要杀人了! 从后排走出来一个人,他放下手中朝板,双膝跪地,虽是叩首,但他的头却没有垂下去,那双眼一直盯着顾怀酒。 凉月看这人有些眼熟,见疯爹把案上的碗砸了出去,正好砸到了他的头上。 看来是气得不轻。 “抗旨不遵,私放死囚,你该当何罪啊?” 李斯年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额头被砸出了血,可他依旧不卑不亢回道:“微臣身居刑部侍郎五年,未曾徇私枉法,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微臣从未私放过一位有罪一人。” “看来你的脖子不够硬!带上来!”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殿外,凉月却在看李斯年。 上一次她大闹刑部衙门的时候,确实见过这个李斯年,不过那天他可是唯唯诺诺的,还被凉月用匕首吓到了。 怎么今天在御前,在摄政王面前,在满朝文武面前,却这么硬气了? 看他相貌平平,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入仕都五年了,怎么还是一副愣头青的样子? 在疯王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真是活腻歪了。 伴随着镣铐划过地面的声音,一个人被带了进来,他腿脚还不太利索,走路有些跛,这是凉月故意给他留下的后遗症。 不错,被带进来的人,正是刺杀疯王的梅听寒。 凉月瞧见梅听寒,就大概知道,疯爹话中之意了。 梅听寒双肩被按着抓进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李斯年,脸上显出些讶异之色。 李斯年转身看梅听寒,他没有捂住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血顺着自己的额角滑出两道血痕。 他抬头仰望李斯年,眼神清冷,不带任何情绪。 李斯年都把人私放了,如今证据确凿,为何还要假装露出这么一副我不认识他的表情呢? 凉月因为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李斯年身上,所以有些奇怪,李斯年和梅听寒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莫不是李斯年只是受人所托,或是为了钱? “哼!” 梅听寒看到李斯年脸上的血,这样冷哼一声,满眼都刻着“活该”二字,他不屑地从李斯年身边淌步而过,赤脚还踩脏了李斯年的官袍。 这又是怎么回事? 凉月觉得,这俩人肯定是认识的。 因为她瞧见李斯年官袍下的那双手正握着拳,有些顺着白净的手指缝里,滴下来,渗进大殿的红毯之上。 表面淡然,内心早已翻涌成海。 凉月看着看着,突然有点心酸。 朝臣们也看到了梅听寒,其中不少老臣都面露惊骇之色,他们也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李斯年。 这小子胆子也太肥了!本来前程似锦,如今是万劫不复了! 梅家已倒,九族已灭,梅听寒居然没死!疯王把李斯年叫出来,便是指他当年徇私放走了被打入死牢的梅听寒。 梅听寒双肩被按着,却不肯跪。侍卫踢了他膝弯处,他才吃痛地单膝跪下来。 “李斯年,你不要告诉本王,你身边的是鬼?” 梅听寒甫一跪下,疯王便下令道,“将李斯年拉出去砍了!诛三族!” 疯爹一向当机立断,他是不会给李斯年一句为自己脱罪的机会的。 这些侍卫也是训练有素,当即便堵了李斯年的嘴,把他拉了出去。 “顾怀酒!你身上又多背一条人命!” 梅听寒根本没回头看李斯年一眼,只冲着疯王甩狠话。 只有凉月一个人看到,被拖出去的李斯年眼神是一直落在梅听寒身上的。那双眼微微眯着,里面终于饱涨了情绪。 那是什么呢?欣慰?开心?激动?后悔?愧疚? 凉月看不懂。 只可惜,能看懂的那个人,自始自终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只顾着骂人呢! “顾怀酒,你早晚会遭万鬼反噬,不得好死!” 听到“万鬼反噬”四个字,凉月便想起了花酿当年的警告,她咬紧了嘴唇。 朝堂之上,百官都瞅着呢!顾怀酒,你还能忍吗? 凉月戳了戳手指,梅听寒身子一跌,便趴在了地上,后背好像压着块巨石,根本起不来。 “让他去追随李斯年好了!” “不急。” 疯王给闺女又递了盘瓜子,凉月砸砸嘴,又嫌她话多了? 哼!我还懒得管了呢! 梅听寒却突然把手指向了凉月,怒斥道: “妖女!她是妖女!你们看哪!她会妖法!她能捏碎人的骨头!凌国早晚要毁在这个妖女身上!” 凉月撇撇嘴,抓了把瓜子,嘎嘣嘎嘣地剥起来。 凉月早就告诉过梅听寒,这话说了,也没人信,就算有人信,又能奈她何? 梅听寒偏不信,一会儿准倒霉。 瓜子皮剥掉,瓜子瓤却没吃,而是放在了另一个瓷盘中。 朝臣们全都默契地低头,无人敢抬头看疯王,更没人敢瞄被疯王护在怀里的小娃娃。 所有人一致认为,梅听寒今日必死无疑,而且会死得很惨。 第132章 被调转的身份 “掌嘴。” 果不其然,疯王下了令了。可转而低头看向闺女的时候,眼里竟漾满了宠溺,他把闺女剥好的瓜子瓤强迫症似的一个个码成了方阵。 一边杀伐,一边带娃,只有疯子能做,还做得这么平静自然又心安理得。 梅听寒被拎起来,一尺长三寸宽的木板抽在嘴上。 按照疯王的规矩,不打断这条板子,是不会停的。 不过十几下,梅听寒的脸就成了一颗大粉萝卜,嘴唇撕裂肿胀,血把衣裳前襟都染红了。 凉月看台下重臣都冷汗涔涔,心说他们这么心虚做甚!难不成还有人与梅听寒有瓜葛? “啪!” 板子断了,梅听寒吐了口血,血里混着两颗牙齿。 他的脸,就好像刚掰开的红心柚子瓤,皮里面的血丝一条条清晰地显出来。 顾怀酒斜眼睨了眼趴在地上的梅听寒:“能骂我顾怀酒的女儿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就是快要死了。” “哈哈哈……” 梅听寒还能笑出来,“疯子,妖女!祸国殃民,我凌国亡矣!” “吵死了!” 凉月揉了揉耳朵。 疯王低头继续陪闺女摆瓜子瓤,一边若无其事地问:“梅听寒,你可还觉得你们梅家,是冤枉的?” 梅听寒口水都是红的,却扯着脖子喊道:“是!梅家千古奇冤!千古奇冤哪!”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朝臣们有的听得哆哆嗦嗦的。 “好,”顾怀酒笑了,“那本王就叫你顶李斯年的缺,你去给你们梅家,翻案!” “嘎!”瓜子皮硌牙了! 凉月抬头看疯爹,他是不是又犯病了? 梅家可是他让抄的!梅家人,可是他下旨杀的! 疯爹你就这么喜欢打脸吗? 凉月感觉头大,疯爹好像变成傻子了! 听到疯王这般下令,一直憋着不敢吱声的朝臣们也惊呆了,他们都偷偷瞄疯王脸上的表情。 他们不是耳朵坏了,就是疯王嘴瓢了。 梅听寒也愣住了,他本来是抱着慷慨赴死的绝心踏进这大殿的,他刚才还想撞柱为梅家申冤呢! 他一直渴盼的东西,就这么容易得来了? “不过……” 顾怀酒手指没停,一直在摆瓜子瓤,说话却掷地有声。 “本王只给你百日,若是梅家无冤,或是你自己无能,不能为梅家申冤,本王还是会要了你的狗命!” “百日?这么长?浪费空气和粮食!” 凉月对这个时间有异议,她小声嘀咕了句。 可不知道是不是大殿里太安静了,声音飘进了每个朝臣的耳朵。 顾怀酒勾起闺女鬓间的碎发,把它们卷在食指上,再松开时,那缕头发就成了卷儿。 “是有点长,陛下,你以为呢?” “啊?” 小皇帝根本没想到自己又会被点到,他一直在偷吃,嘴巴上还沾着糕点渣子,也不知道疯爹问了句什么,就顺着凉月的话,道:“长了,太长了!就十日!十日!” 凉月冲着小皇帝竖起大拇指。 干得漂亮!顾蛐蛐儿! 疯王冲着小皇帝使了一记白眼,低头看闺女的时候,却是满眼温柔和无可奈何。 “就遵陛下的意思。” 凉月看向梅听寒,有侍卫为他卸了枷锁,他现在顶了李斯年的缺,就是朝廷命官了,犯人的待遇自然不适合他。 “怎么?不乐意?那算了!父王收回成命!” 凉月见梅听寒跪在那里没反应,就连十日也不想给了。 梅听寒恶狠狠地瞪着疯王父女,血红的脸加上那眼神看上去有些诡异。 “看什么看!再看就让你再也看不了” 凉月也回瞪梅听寒。 梅听寒知道凉月不是开玩笑的,下意识地瑟缩了下,他转过身子,冲着小皇帝叩首:“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谢? 小皇帝让你少活了90天,你知不知道? 凉月有些气不过,想再给梅听寒点教训,肩膀上却搭上了疯爹的手。 为什么?凭什么不能揍? “不给你吃了!” 凉月把装着爪子瓤的盘子往怀里一拢,想抓起一颗吃,才发现盘子里躺着张笑脸,瓜子瓤摆出来的笑脸。 本来鼓鼓的气一下子就瘪了。 要说疯子带娃,绝对是走心的。 怎么逗,什么时候逗,疯子拿捏得恰到好处。 “梅听寒,本王给你的第一件差事,便是去到宫门外,监斩李斯年!” 顾怀酒的话响彻朝堂,叫所有人都胆战心寒。 疯王这是要告诉他们,昨日你救下的人,今日便可以成为削掉你脑袋的刽子手。 若不想与李斯年一般下场,徇私舞弊之事,万万干不得! 梅听寒听到疯王的话,心底不知是惊喜还是受惊,只是他不敢有半分犹豫,如果他不接下这个差事,以疯王的脾气,方才许诺的十日,都不作数了。 他就无法为梅家翻案了! 李斯年,你今天,必须死! 梅听寒跛着脚,有宫人为他取来一套官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套官服,便是刚才从李斯年身上扒下来的那套。 衣裳前襟,还染着斑斑点点的血痕。 他一步步蹒跚地走出宫门,肿胀的脸上,脏污都还没擦干净。 宫门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们围成了一圈,刽子手和李斯年一站一跪,都抬头看向了梅听寒。 人生本就大起大落,李斯年没想到,不过须臾,他与梅听寒的人生,便调转了。 “也好。” 李斯年淡淡地吐了这么两个字,声音太轻,只有刽子手听见了,他却不懂。 梅听寒走到李斯年身前,他俯视着李斯年,李斯年双手被绑在后面,想抬头看梅听寒,微微有些吃力。 “我说过,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梅听寒冷漠地对李斯年说,他看向了刽子手上的刀,说:“风水轮流转,不知道这把刀,是不是当年砍我爹和我兄长的那把,那把刀不够快,我爹去时,砍了三下才断,太痛了。” 李斯年也看向了那把刀,眼神迷离,死到临头竟然笑了:“当年我是监斩官,如今换成你,也算是我还清了?” 梅听寒瞪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真想狠狠地踹李斯年几脚:“你想用你一个人的命,抵我们梅家九族人性命?李斯年,你我同窗十年,当年我那么信你,你说你会彻查我兄长的案子,可你却把梅家给毁了!就为了你能坐稳这刑部侍郎的位置!” 第133章 永远不会动情 “你等着,李斯年,我会叫你们李家人也尝尝有冤不能伸是什么滋味!” 梅听寒每一个字咬得狠,银牙都要碎了,李斯年抬头看他,却淡然地笑着。 “是,我就是个见利忘义之人,还不动手吗?太阳,要偏西了。” 梅听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能把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反正他也要死了。 他没有转身,而是一步步倒退着,眼睛一直盯着李斯年,待他走下一级台阶,他便下了令,喝道:“行刑!” 梅听寒一直瞪着眼睛,他要看着李斯年的脑袋落地的全过程。 李斯年也没有闭眼,他一直望着梅听寒。 他眼里,清淡得没有一丝情绪,似乎他已经把所有的情感都释放过了,所以他才能做到如此的泰然自若。 这表情,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将要赴死之人。 梅听寒却不然,他眼睛里暴涨了太多的情感,而最浓重的,便是恨意和鄙夷。 “哼!贱民就是贱民!” 梅听寒咬牙切齿地说。 刽子手高高把刀举起时,有光打在刀背上,晃得梅听寒眼睛有一瞬间的白,然后眼前便充斥了喷薄的红。 在这白与红转换的瞬间,梅听寒似乎看到李斯年冲着自己,说了句什么。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听到。 身首异处的尸体倒在刑场上,一阵凉风刮过,梅听寒不禁打了个激灵。 一片过早枯死的夹竹桃叶子落了下来,正好划过梅听寒的眼角。 梅听寒这才缓过神来,他朝着李斯年的尸体走过去,那双被绑在身后的手里,似乎握着什么。 梅听寒俯身,掰开一根根失去血色的手指,在这人的掌心处,竟握着一块墨,一块用了一半的墨,可能是握得太紧,墨块染黑了李斯年的手心。 “怎么?还想到阎王那里,写一张状纸告我吗?” 梅听寒踢了下李斯年的尸体,嗤笑道:“告我什么?以怨报德吗?你我不过一报还一报,你死得一点儿也不冤!” 宫墙之上,顾怀酒冷眼看着楼下的一切,他一手还拉着自己的闺女。 凉月叹了口气,有时候她觉得花酿说的或许是对的。 人的感情,太复杂了。 “怕吗?” 顾怀酒转头,看向闺女。 凉月摇摇头:“我替李斯年感到悲哀,他当梅听寒是挚友,梅听寒却只把他当仇人。一点都不值得,赔上自己的命就算了,还要连累家人!如果是我,当年便不会徇私放走梅听寒。” “为何?”顾怀酒问,“你这样显得有点无情啊,闺女。” “我不想背叛自己的亲人。”凉月握紧了顾怀酒的手,“梅听寒没有背叛梅家,所以他赢了。” “不,他们,都输了。” 疯王拉着女儿往回走,“赢的人,是我。” “你可真有自信。” 凉月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蹦下去,疯王也配合着,不叫闺女摔倒了。 “回府!” 顾怀酒甩了甩闺女的小手:“让本王看看,闺女在王府里又养了什么?” 凉月脚下一滑,就要摔出去,还好疯爹眼疾手快,把孩子捞起来了。 “心虚了?” 顾怀酒刮了下闺女的小鼻子,“你当我摄政王府是什么地方?养条笨狗就算了,现在还养起妖来了,还是公的!” “哎呀疯爹!你凶巴巴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为人父的!” 凉月抓着顾怀酒的手指,用自己的食指勾住疯爹的食指,轻轻晃着:“佑安,他很不一样!他很特别!” 顾怀酒把手往自己这边拉,说:“送回轻罗馆。” 且不说这妖特不特别,若是开了这个先河,王府就会变成另外一个轻罗馆。 凉月讨好地笑着,把疯爹的手指又勾回来了。 “求您了!就这一次!再说咱俩这只能算是打平了,你还养着苏樱呢!” “啧!那不一样!”疯爹表示没商量。 “只要爹爹留下佑安,我发誓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不不不,只要我出门,都会和疯爹报备!这样行不行?” 这样还不行,她就得带着佑安自立门户了。 疯王神色稍微缓和了点儿,道:“附加一个条件。” “好说好说!我答应!” 顾怀酒有些惊奇,他还没说,闺女就主动往坑里跳了? “不能反悔哈!” “嗯!”凉月咬牙答应。 “那好。” 顾怀酒说,“以后,你得跟我走!” “我这不是跟着呢吗?” 凉月觉得疯爹这个条件,根本和没提一样。 回了王府,顾怀酒第一时间去汀兰轩去看闺女收留的妖。 “你确定,他是公的?” “男的!文明点。人家都修成人形了!” 凉月眼珠子转了转,兴冲冲地问:“爹爹,佑安是不是很好看呀!” 顾怀酒嫌弃地撇撇嘴:“这不是好看。” 顾怀酒把闺女揽过去,然后指着一直躲在角落里害怕得瑟瑟发抖的佑安道:“你敢踏进玉笙苑一步,本王就剐了你!” 扑簌簌! 佑安的眼泪哗啦啦地掉,到了地上全变成了金豆子。 疯王吸了口气,他这才明白闺女说得“他很特别”,是什么意思了。 “绝对的绿色无公害!爹爹!留下他!” 凉月跑过去,给了佑安一颗蜜饯。 “你别哭!你不哭,等你的腿好了,我就带你出去玩儿!” 佑安抽噎了十几下,才不哭了。 “佑安真好。” 凉月冲着他竖了大拇指,她觉得说他真乖有些太不合适了,他这个年龄了,就改成你真好。 佑安听了,点点头,然后低头老老实实地吃蜜饯。 “受不了!你把他藏好了就行。” 疯王脸上大写的嫌弃,还是不甘心地把闺女拉过来,道:“他不良于行,跑不了。” “那我们去哪儿?” 疯爹最近有点粘人啊! “去看另一个不良于行的!” 顾怀酒倒不急,拉着凉月慢悠悠地走,就当是消食了。 凉月和疯爹走在前,他们身后各自跟着自己的护卫,半曲转头打量着缠着一脸纱布的顾北斗,他真的是只狐妖?怎么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 顾北斗被半曲盯得有些不自在,转头冲着他举了下拳头。 再看!再看就揍你! 半曲丝毫没被吓住,反而小声讥笑了声:“小屁孩儿!” “你!你等着!” 顾北斗又对着空气挥了两下拳头。 “顾北斗!你不许欺负半曲!信不信我把你仅存的那几根眉毛也给炸没了!” 第134章 他是我顾家的人 顾凉月回头时,就看见顾北斗要打人的动作,又添了句:“这满院子的侍卫,你哪个都可以拿来练手,就是半曲不行!” “为什么!凭什么!” 顾北斗丝毫不顾忌什么尊卑主仆之分,毕竟人家也不是真的护卫。 凉月看了眼退到疯爹身后的半曲,说: “因为半曲是我顾家的人!” 顾北斗指了指自己,有点意难平:“我也姓顾啊!” “你自己姓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凉月一句话就把顾北斗怼瘪瘪了。 经历上一次顾北斗把自己扔下,独自逃离火场的事,凉月算是看明白了,顾北斗就是个养不熟的、不知好歹的狗崽子,就算自己对他再好,也没用! 他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自己人。 “你不用对我咬牙切齿的!信不信我放山药咬你啊!” “呜!” 趴在房檐上,四脚朝天晒太阳的傻狗听到自己被点到,立刻翻身站起来,冲着顾北斗弓着背就要冲过去! “你!你也就欺负我!” 顾北斗眼睛时不时地偷看山药,这狗虽然化不成人形,可是他确实纯的! 苏樱住在香冬苑里,凉月和疯爹一同踏步进去,正好看到有丫鬟推着木制的轮椅,苏樱坐在上面,大概是要出来晒太阳。 “呀!坏脾气的小丫头来啦!又来骂人呀!哎呦!对长辈怎么这么无礼!小酒,你教得不好!要不,把她给我教!” 这热情的劲头叫凉月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家了! 她可受不了。 凉月躲到疯爹身后,搂住疯爹的大腿,不往前走了。 “爹爹,她吃人吗?” 凉月离得这么远,都看到苏樱的后槽牙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苏樱的伤基本上都痊愈了,脸也都养好了,看上去是个美人,只是一说话就露怯,看上去有点虎。 “欸?你怕我做什么呀?前些时日不是挺嚣张的吗?” 苏樱拍了拍轮椅的扶手,对凉月倒欢喜地叫着:“你过来!让我看看你长得像你爹还是像你娘!” “师姐!你收敛一点!凉月胆子小。” 顾北斗撇撇嘴,她胆儿小?天都快捅出窟窿来了!顾凉月要是胆小,那这世上胆大的人都死绝了! 顾怀酒回身把躲起来的凉月抱起来,凉月搂紧了顾怀酒的脖子,不去看苏樱。 这娘们浑身虎里虎气的,看上去危险系数很高。 疯爹到底是投的什么师门啊?他们门派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疯疯癫癫的? “小酒!给我给我给我!让我掂掂,她有几斤几两?都6岁了,怎么看着有点瘦小啊!你都给喂什么了?” “哼!那还不是要拜你老公所赐!” 凉月鼓着腮帮子,冲着苏樱狂翻白眼。 “你叫凉月是?顾凉月?凉月……” 苏樱完全不介意凉月所言,好像似把楚子扬给忘了,她掐着手指算了一下,道:“那你是七月生的?七月……七月?!哎呀不对呀!小酒!” 苏樱惊讶地看向顾怀酒:“我记得你是腊月才纳王妃入府的?隔年七月生,怀胎十月的话……” “师姐!你渴不渴?” 顾怀酒打断了苏樱的话,又立刻支使两个小丫鬟道:“推苏姑娘到那边向阳处!再去拿着吃食。” “丫鬟没有劲儿!顾北斗!你来推!” 本来守在门口的顾北斗又被差使过来干活了。 凉月就喜欢看顾北斗忙忙碌碌,又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怪不得你长得这么小!你是早产啊!” 苏樱又仔细端详着凉月的脸,说:“还真是谁家的孩子像谁,你和小酒小时候,真像!” 凉月头顶亮起一个灯泡,脱口而出:“你!爹爹小时候就认识你?!” “对啊!你爹入门的时候,好像是五岁!哎呦那叫一个体弱多病难伺候啊!” “你你你!” 凉月根本没听苏樱说什么,她在乎的重点是,苏樱居然和疯爹居然还是,青梅竹马! “师姐,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嘿嘿嘿!小酒,你放心,师姐嘴巴可严了!绝对不会把你5岁还不知道鸡蛋是母鸡下的这事儿说出去的!” “你已经说出来了!” “还有还有……” “师姐!” 顾怀酒加重了语气,“你饿了!。” 苏樱自然明白顾怀酒的意思,摆摆手道:“明白明白!不说了!” 苏樱还是个病号,所以只能吃病号餐,清粥是标配。 凉月刚才在宫里没少吃,这会儿只想吃些水果。 “这桃子都快有你的脸大了!” 苏樱手里拿着桃子,和凉月的脸比较。 “小丫头,你过来,和我坐呗!我可喜欢小孩儿了!” 凉月连连摇头,搂着疯爹的胳膊。 “怎么看也不像个下堂妻呀!你被楚子扬休了,就这么开心?” 苏樱拿着筷子夹了口软豆腐,吸溜进嘴里,吃得似乎很满足。 “你这么小,懂得倒是挺多的!听说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你可挺有能耐呀!” “还行。”凉月讪笑。 顾怀酒把桃子给闺女分成八瓣,一瓣一瓣往闺女嘴里喂。 “那是可有能耐呢!北安侯府烧了大半!连西库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顾怀酒说这话的时候,凉月就用眼睛的余光瞄他。 见疯爹只是陈述事实,没什么多余情绪,她才放下心来。 “哈?看不出来,你还喜欢玩火?” “何止?还把赵绿萼给教训了!替你出了口恶气!是?闺女?” 顾怀酒挑眉看向凉月,凉月有些尴尬的不知怎么接话了。 “对,都是我干的。” 没什么好辩驳的,就是我,怎么了? “好!你用那只手打的?打肿了吗?我是说她的脸!” 苏樱连连拍手,还冲着凉月竖起来大拇指。 “这么彪悍的性子,可一点儿也不像你啊!小酒!” 彪悍这个词用在凉月身上,凉月觉得有失偏颇,才想叫苏樱换个词。 苏樱倒先问了:“你是人吗?” “你废话!” 凉月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妖,还至于怕你吗?也不知道咱俩谁彪悍!” “咯咯咯!” 苏樱笑得像只母鸡,“哎呀!这个小表情太可爱了!难怪小酒这么惯着你!” 顾怀酒摸了摸闺女的头,轻声安抚像炸毛的小猫一样的闺女。 “凉月,莫怕她!师姐从小便如此,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不知道有多难,习惯就好了。” 第135章 仇人要来了 确实不必怕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可是苏樱这种性格的女人,是最叫凉月无能为力的。 她和银粟还不一样,银粟只是跋扈娇纵,苏樱是浑身冒傻气。 “以后,你便唤她苏姑姑。” 顾怀酒冲着闺女笑的时候,才是发自内心的慈爱。 “真是百年不遇的奇迹,小酒你居然会养小孩儿!你是在挑战极限?” 苏樱眼神挑向凉月,“挑战你女儿的!当初可没听说你与王妃多么恩爱啊!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她生的闺女呢?” “疯爹养得可好呢!” 凉月张口吃了整瓣桃子,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对,多吃点!长得这么小,出门也被欺负!” “呵!可能吗?” 凉月不屑,她就是懒,不然这京城贵女圈早翻天了。 “师姐,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件事。” 顾怀酒把闺女吃剩下的两瓣桃子吃了,惊得苏樱筷子都掉了,根本没听清顾怀酒说什么。 “你居然吃你女儿的狗剩!” 苏樱砸砸嘴,她冲着头顶喊道:“师父,你看到了吗?小酒疯得更厉害了!” “喂!我不是狗!什么狗剩啊!真难听!”凉月不喜欢这个说法。 “我不叫喂!你得叫我一声苏姑姑!” “我不!” “好了不要吵。” 顾怀酒把闺女抱到身前,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师姐,你正经一点,我说的是正经事儿。” “哦哦,你说,我听着。”苏樱总算老实了。 凉月实在看不过眼,这是那个半死不活差点被人炼了的受气夫人吗? 简直就是精分本精。 顾怀酒微微叹气,难怪她斗不过赵绿萼,太虎了。 “师姐,北安侯要来京述职。” “来就来呗!与我何干!” 苏樱满不在乎,拾起筷子继续吃。 “自新帝登基已有五年,北安侯从不曾来过,而今他却肯入京城,我猜,他是为你而来。” “不可能!他还能有那良心!” 苏樱甩甩手,“该小心的是你,还有小丫头!” 凉月咬了下唇,还是插了嘴:“苏姑姑,你的筷子拿反了!” “是吗?”苏樱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姑姑若是觉得委屈,我可以帮姑姑报仇!叫楚子扬把腿赔给你!” 凉月见苏樱把脸别到一边去了。 “赔?他赔得起吗?他就是把命赔给我,又与我何干!我们早已没有瓜葛了!” 苏樱抽了下鼻子,“你一个小孩儿,别说大话了!你先担心你自己!他来,恐怕是来抢你的!” “既然姑姑说与他没有任何瓜葛了,那我杀了他,姑姑不会介意?” “凉月。” 顾怀酒捂住闺女的嘴巴,“不许再说第二次。” 我凭什么不能说! 凉月咬了下疯爹的手指,把他的手拿开。 “凭什么坏人活千年啊!” 凉月不服气,还想说,却见苏樱自己把轮椅转了过去。 “小酒,你做你想做的事,不用顾及我。” 苏樱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沧桑了,似乎格外疲累,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 “口是心非。” 凉月看向被苏樱搁下的那副筷子,刚才的气冲冲又瘪了回去。 “爹爹。” 凉月起身,扳过疯爹的脸,两手捧着他细腻的脸庞,瞪着一双星眸,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婚姻你全权做主就是,因为我永远也不会把自己的真心,给一个男人!” 顾怀酒还以为凉月是要和他继续掰扯杀不杀北安侯的事,却没想到闺女却说了这么一句,绝情又绝望的话。 “你还小。” 顾怀酒两手抓住闺女的手,想把它们捂热了,还没斟酌好字句,却发现闺女的眼睛里,竟然漾起了水花。 “不哭……” 一看闺女流眼泪,顾怀酒就倍感心酸。 他问:“你是不是不喜欢白洞庭?” “谁都一样。” 凉月被疯爹揽入怀,搂着他的脖子,不叫疯爹看到她稀里哗啦的眼泪。 “亲情,家国,责任,利益,哪一样都比爱情来得值!这是我的谬论,但我愿奉之为真理。” “那怎么行?” 顾怀酒摸了摸闺女的头,“心里必定要有一个想要托付终生之人,才能有活下去的勇气。哪怕他不是良人,哪怕只能将他的名字永远深藏心底,也一定要有这么个人啊!” “算了!我可不想被打断了腿,掉脑袋的事儿,我才不干!” 凉月趴在疯王肩头,任他带着自己离开香冬苑。 “呵!谁敢!我顾怀酒的女儿,只能做欺负人的那个!” 凉月吸了下鼻子,也只有疯爹敢这么说,并且这么偏心眼子地护着她。 即便他现在有点护不住了,没事儿多说几句这样的话也是好的。 顾北斗看着疯王抱着顾凉月,小心翼翼地哄着闹脾气的她,有些错愕。 她会哭?她也会哭? 她狠着呢!她威胁自己的时候,虽然她都没有碰过自己,可她的眼神,就好像薅着自己的头发,冲着他破口大骂。 那凶巴巴又泼辣的模样,简直不像个6岁的小丫头。 可是现在呢?她竟然会耍脾气?竟然会撒娇? 顾北斗觉得现在的顾凉月肯定是装的,她又要骗疯子王爷替她做什么事? 顾北斗后脑勺被狠狠地拍了下,他吃痛地捂住脑袋回头看,又是半曲。 “笨蛋!你还想被炸糊巴吗?还不快跟上,过去伺候主子!”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半曲单肩扛着剑走了,只留下被封印了法力的顾北斗在那儿干瞪眼! 玉笙苑外,管家风缄和桃核儿正候在门口,见到主子回来了,桃核儿忙不迭地跑过去。 “姑娘可回来了!” 凉月揉了揉哭红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说:“桃核儿,我有点困。” “早就准备好了!” 桃核儿又跑回去,推开玉笙苑的门。 “王爷,一切都安排妥当。” 风缄引着主人往院里去,凉月这才发现,院落地上不知从哪里移植来的草皮子,凉月没踩上去,都知道那松软的触感是怎么样的。 “五色石虽好看,却硌脚,姑娘平日里玩闹也容易摔倒……”桃核儿替疯爹想了十八种理由。 风缄说了一句:“最重要的是姑娘之前嫌五色石扎眼!” 一片草绿也挺扎眼,有种绿到头顶的错觉。 这话凉月没说,因为是她不知什么时候心情不好随口说的一句话,就被风缄禀告给了疯爹,而且还可能不是这么一句。 第136章 给你一根救命稻草 “风缄,你辛苦了哈!” 凉月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其实在努力回忆着她还说过什么,有没有说什么惹恼疯爹的话。 应该没有?不然疯爹应该会更早时间就爆发了! “桃核儿!” 凉月被疯王抱进浴室,他匆匆出去了,还把桃核儿唤进来了。 凉月看着浴室里蒸腾的热气,水温刚刚好地就好像是一步步地算计好了时间,一点不耽误行程一样。 “姑娘累了?” “嗯!特别累!” 凉月不经意地问起:“风缄还做了什么?” “要说这个,那可多了。姑娘您就别多问了,从昨日回来也没好好休息,今日总该睡个安稳觉了。” “这倒是。” 凉月自己把袜子脱了,滑进了浴桶里。 她确实累了。 此次碧水湖之行,虽然日子不长,但是事儿太多了,一个接一个。 而且,自己现在又多了两个敌人,一个是紫烟宫,一个就是上等神族,凤族。 凉月觉得一会儿得把王府的结界再加固一下才行。 “凤族就是外强中干,不值一提,你不用怕!” 脑子里又响起风缄的声音。 “只要你把我给你的那本妖册学会了,就是天帝也不敢动你。” 好嘛!又怂恿她吃树上的蛇果了。 可是,她不是夏娃。 “你不要和我说什么你还相信你师尊的话,我在你心里,我比你更加知道,你已经不相信他了!” 凉月笑了:“你说的不错,我是不信师尊了。那我问你,我又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呢?” “如果真如你所言,这本妖册连天帝都畏惧,为什么你不学?你学会了不就可以把天帝的脸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至于被封印在小小的碧水湖吗?” 风缄被噎住了!这丫头的嘴皮子,真是越来越利索了。 他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哈哈哈……”风缄的大笑声吵得凉月想把自己五感封起来。 她就想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小妖主!你要是不练,那就把它藏好了,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不然,你会死得更快!” 风缄给了这句衷告之后,凉月以为他会消停了,可他居然在最后又添了句,“你那个疯子爹,近日有血光之灾,你可得时刻看着他,别再让他死了!” “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近日是哪日!怎么破了这血光之灾!” 凉月不管怎么问,风缄都没有声了。 “啊!说话说一半!太气人了!” 凉月忍不住喊出了声,正给凉月洗头发的桃核儿无辜地道:“姑娘,奴婢一直未做声啊!” 凉月把头栽进水里,让她脑子里进点水!把风缄给我泡出来! 顾怀酒离开了玉笙苑,往书房走,刚刚回京,他其实并没有充裕的时间陪女儿。 从前他常担心女儿会恼了自己,离家出走,碧水湖之行后,他倒安心了许多。 女儿比从前,稳重了许多。这份稳重既叫人心疼,也更惹人怜惜。 她越懂事,顾怀酒反而有些害怕,她的性子将来会是多么的不可掌控? 半曲向他禀报:“主子,人到了。” “嗯。” 顾怀酒收回思绪,推开门,跪在地上的人也抬头看他,这人身上绳子没有松,他抬头看向疯王的时候,心情复杂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顾怀酒却越过这人,坐在榻上,安然地品茶,脸上带着些慵懒,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堂下跪着的人。 半曲把门关上,走到这人身后,一只胳膊抵住这人的肩膀,不叫他直起身来,他与跪着的那人道:“你还不叩首谢恩吗?” 顾怀酒搁下茶碗,眼皮微微抬起来,瞟了眼跪着的人,道:“本王说什么来着?梅听寒,恨不得你死!又怎么会顾念你与他的知己之情呢?你说,你死得冤不冤?李斯年?” 不错,这堂下跪着的,正是刚刚被斩首的李斯年。 只是顾怀酒叫闺女使了幻术,使了偷梁换柱之法,李斯年并没有身首异处。 比起疯王的问话,李斯年更为惊讶的是自己明明已经刀悬于颈了,下一刻居然就落在瑞王府内。 他没死。不仅没死,还是被下令杀他的摄政王给救下来的,用了这么神奇的手段。 李斯年惊讶之余,对于疯王的意图,更加琢磨不清。 “王爷,为何要救微臣?” “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 顾怀酒自顾着说,“梅听寒想杀你,比起本王要杀你,你觉得哪个更冤?” 李斯年无言以对,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所以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怎么?没话说?还是说,你想不到,梅听寒会恨你?”顾怀酒斟了杯茶,又对半曲递了个眼神。 半曲拔剑,一剑砍下来,李斯年便被松了绑。 李斯年手松垮地落在身体两侧,被绑的时间太长了,整条胳膊都是麻的。 “手麻了,舌头也麻了?话都不会说了?” 顾怀酒又斟了杯茶,起身走到了李斯年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斯年,你以为你救了梅听寒,就可以救赎自己了?那你去刑部大牢看看,你们李家的族人,他们会如何骂你?梅听寒会毫不犹豫地勾下朱砂笔,亲自送你的母亲,你的姐姐,还有你其余的亲人,上路!” “可怜哪!李斯年你出身微寒,你的母亲一个寡妇,靠着做你们李家祖传的木艺,供你上私塾。你姐姐为了给你凑足你读书院的费用,不惜给花甲老儿做妾。因为吃不上饭,你的妹妹,还不记事就被丢弃,如今生死不明。” “李斯年啊李斯年,你说如今这副样子,对得起谁?你觉得你至少对得起梅听寒?那他可领你去情了?” 顾怀酒笑眯眯地把茶水递给李斯年,李斯年抬头对上疯王笑里藏刀的眼。 “王爷,你救下罪臣,就是为了折辱罪臣?” “当然不是。”顾怀酒道,“折辱你算不得本事,本王很欣赏你的胆识,舍不得杀你。” “王爷的欣赏,恕罪臣承受不起。” “受不受得起,你也得受着!” 顾怀酒压低了声音,阴鸷地冷笑了声,“十日后,便是你们李家灭族之日。不过,本王可以给你一次翻盘的机会,你若赢了,本王不仅会放过李氏一族,自此后,你便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翻盘?”李斯年微微皱眉。 顾怀酒倾身对上李斯年迷茫的眼,把那杯茶递给了李斯年,道:“喝了它!” 第137章 疯子很得意 李斯年记得刚才疯王喝了同一壶的茶水,那这杯茶该是没有问题的。 他以为自己一腔孤勇,大不了脑袋掉了,死不足惜。 哪知道疯王为了杀一儆百,竟然连他们李氏三族都牵连上了。 李氏人丁单薄,本也没什么人,但是母亲和姐姐……她们不该再为了自己受罪了! 但是李斯年又担心这疯子出尔反尔,他的狠绝整个凌国没有人不知道,万一疯王给自己的不是机会,而是催命符呢?或者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呢? “别让本王等太长时间!” 顾怀酒没有耐心了,说话间就要把那杯茶倒掉! 李斯年没功夫再斟酌再三了,他抬起酸痛的胳膊,接过了那杯茶,还没凑到嘴边,准备一饮而尽,却听见身后一声沉重的“砰”! 两叶门板被“嚯”地踹开了,门板震颤了几下,一抹火红的影子撞进来,李斯年都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这抹红色就袭到自己身边,一只小手“啪”地就扇到了自己的脸上。 李斯年手里的茶也被踹翻了,然后他胸口也被踹了一脚。 穿着红色裙裳的女孩儿挡在了疯王身前,气呼呼地指着李斯年,喝道:“你这个乱臣贼子!好不要脸呀!竟敢谋害摄政王!看我今天不……” 凉月的手抬起来,却被身后的人抓住了。 “闺女,错了!” 凉月气得又连踹几脚,还好半曲及时把李斯年给拉开了,李斯年也傻了,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白挨了好几下! “让你给我爹下毒!你给我等着!” “姑娘!真错了!误会!误会呀!” 半曲拉开李斯年的同时,也跟着解释。 疯王把闺女捞起来,掂了掂,一只手把她眼角的泪轻轻擦了,轻声哄着:“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凉月却不依不饶,蹬着小短腿儿:“我都看见了!你要给我爹喝有毒的茶!就是你!” 凉月搂着疯爹的脖子,又要哭了。 “爹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什么血光之灾!一边儿凉快去! 疯王拂了拂闺女头上的茉莉花发饰,把刚才的恐怖与阴鸷都藏起来了。 “那茶,是他喝的,而且,也没毒。” 顾怀酒声音温柔,饱含宠溺。 “啊?” 凉月咬着食指关节,惨兮兮地看着地上碎成渣渣的杯子,又瞄了眼李斯年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错了?” “哈哈哈……” 顾怀酒爽朗地笑了,凉月囧得脸比身上的红衣还透亮。 李斯年愣住了,这疯子是演得哪一出啊!这满心满眼的慈爱,捧着闺女时候的小心翼翼,李斯年怀疑这疯子是不是脱胎换骨了。 “罢了罢了。” 顾怀酒抱着闺女坐在席子上,冲着李斯年道:“看在小女份上,不吓唬你了。” 顾怀酒细心地把闺女鬓间的一缕碎发拂到耳后,眼皮都不抬一下,只一心放在闺女这里。 “本王命你,暗中辅助梅听寒,为梅家翻案!” “暗中?翻案?”李斯年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 凉月驳了句:“当然是暗中啦!你现在于外面的人来说,就是个死人了!” 顾怀酒赞许地点头,又斜眼睨了下李斯年,冲着闺女道:“他不敢露脸,李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半曲把李斯年带了出去。 顾怀酒被闺女的两条小胳膊勒得上不来气,见闺女草木皆兵的样子,轻轻点了点闺女眼角的泪痕。 “怎么了?突然这么紧张?” 凉月总算松开了,却又立刻拽住顾怀酒的手,威胁道:“从现在起,疯爹你必须在我视线之内,不行!你不能离我三尺开外!” “为何?”顾怀酒见闺女神色紧张,但总要问问怎么了! “还能为何!”凉月点了点疯爹的心口,“当然是你有危险啊!你想英年早逝报效你的国,我还不想做孤儿没了家呢!” “振振有词,闺女最近没少读书啊!” 面对疯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凉月又快急哭了,就好像这杀人的刀马上就要劈下来一样急! 顾怀酒是真的不在乎,他现在这副样子,难道比死了更好吗? 只是一想起身边有个小人儿像一只耗子一样,瞅谁都像敌人,就为了护住自己,顾怀酒倒觉得,做一罐香油,也挺好的。 “这身衣裳……” 顾怀酒抓起闺女衣襟前的红穗子,“怎么看着要过年呢?” “师尊说我长得白,穿红色显得可爱。” 凉月掰着手指说,“师尊一共送了七套,有六套是红色的,还有一套是绿色的,以前他都只送些素色,不知这回怎么转性了。” 顾怀酒听了,觉得这身红裳有些扎眼了。 “我看,他是觉得你性子凉薄,没人情味,想你穿红戴绿,显得热情些。” 凉月白了疯爹一眼,有这么损闺女的爹吗? 性子凉薄?那是随了谁呀! 没人情味?你也不叫我交朋友啊! 凉月把不满写在脸上,却没把想法说出来,她还一直抓着疯爹的手,只要这手是热的,她就可以暂时心安。 “总之,我会时刻盯着你!不叫你有危险!楚子扬不是要来了吗?我看他最危险!如果出什么岔子,肯定就在他身上!” 凉月说话间,便又起了杀心! “那正好。” 顾怀酒的话叫凉月有些吃惊。 “爹爹允了?” 顾怀酒摸了摸凉月的脑袋,道:“很辛苦,你可别喊累。” 顾怀酒没有再询问凉月原因,但是看着闺女激动地把头快点掉了,心里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 本来他还苦恼要怎么说服闺女,他如今对于凉月的将来,有了重新的打算,但又不想与她明说。 如今倒是连嘴都不用张了。 顾怀酒觉得,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凉月问。 顾怀酒仰面倒在榻上,打了个哈欠。 “困了,补补觉。” “真没出息!” 顾怀酒指着凉月身上的衣裳道:“是挺好看的,你生辰那日,便穿红色的!不过,得穿爹给你预备的。” 提到生辰,凉月心里咯噔一下。 她哪年的生辰过消停了啊? 疯爹不疯,欢天喜地,疯爹一疯,房倒屋塌! 特别今年事情似乎格外多,凉月在琢磨着要不要头天晚上就把疯爹锁起来,免得他祸害别人。 凉月抬头看疯爹,他眼睛已经闭上了,呼吸有些沉。 叫你宿醉! 第138章 奇葩的妖册 凉月不再做声,知道疯爹耳朵尖,她说什么坏话,他都会听到的。 她把那本捡到的书亮出来,这书十分厚实,上面加了封印。 凉月扎破手指,滴了两滴自己的“万能”血给它,书册便打开了。 金色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待光芒散尽,书上才显出一排排烫金的小字来。 这是什么鬼画符?她竟一个都不认得! 这书和师尊给自己的那本,确实不一样,花酿给她的,是她能看得懂的凌国文字。 如果风缄没有骗她,那这本应该是妖册的原版,花酿给她的,应该是翻译过来的,而且还有可能是删减版的! 无论怎么样!怎样才能看得懂呢?看不懂,又怎么学?学不会,怎么成为更强的妖主呢? 她得超过青染,她还有要保护的人,她还是妖主,像佑安那样的小妖们,都需要自己帮他们躲过紫烟宫的迫害。 所以,她需要弄明白,这本书到底是什么! 凉月用手指碰了下右上角的第一个符号,突然一个女声便在自己耳畔响起来。 “倾……” 凉月又往下挪了一下,又听到一个音:“我……” 凉月忍俊不禁,敢情她的手指,还能当点读笔用? 凉月又用笔头试了试,不好用! 只能用自己的手指。 凉月一个一个符号顺着点下去,耳畔的女声机械地念起来:“倾我族之力,奉汝为主,主为上,吾为仆,主生而为主,不得变更,不得背叛我族,如有背叛,必遭反噬,尸身化为齑粉,魂魄永世镇压于莽原之下,昼夜受百刑,永不得转生。” 呃,花酿当年收她为徒的时候,好像没说妖主的下场会这么惨? 而且这一页,在花酿教自己的那本书里,根本都没有啊! 不过这句话倒是叫凉月看到了妖族敢爱敢恨、嫉恶如仇的行事作风了。 只是如今的妖界,可看不出这股子志气了。 凉月翻到了下一页,发现上面是一幅人像画,线条勾勒得十分粗糙,甚至可以说有点丑,丑到雌雄难辨的程度。 眼睛画得像绿豆,头发也是东一头西一道,只有这鼻子画得还像个人,嘴唇只是用一道弯弯的线表现。 这人穿了身素色衣裳,宽大的袖子下有四根手指,又短又粗的手指勾着条线,线下边吊着两个圆圈,一大一小。 看上去,像个葫芦。 说到葫芦,凉月觉得这幅画有些眼熟了。 “这不会是花酿的乾坤葫芦?” 凉月再抬头看了看画上男人的脸,恍然大悟般地“呀”了声。 “这,该不会是,花酿?” 天哪!画这幅画的人,是不是用脚趾头画的呀! 花酿的绝美姿容,竟然被画成了三头身? 三岁孩子随手涂鸦也不比这个磕碜。 “呵呵……” 凉月真想知道作画之人是谁?他肯定死了? 被花酿打死的。 说到作者,凉月还真找到了一个印章,红色的印泥历久弥新依旧鲜红,还泛着微微的亮光。 凉月用手指点了下那个印章,却没有声音传来。 莫不是,这印章并不是这本书的一部分?是什么人后印上去的? 凉月又仔细瞅着这印章里的字,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字,而是一种符号。 就好像是随便找了块木头,刻上的什么符号一样。 凉月觉得这符号有些眼熟,循着记忆往前找,凉月想起之前在妖王殿的匾额上,也是见过这个的。 这人到底是谁呀?不识字却敢在妖王殿的匾额上乱涂乱画,还敢在妖册上涂鸦这种没水平的画作。 这手也太欠了? 凉月还想再往下翻,眼前的书突然自动收起来了。 “诶?你不能进!” 半曲似要把谁拦下来,但门还是开了,山药一股脑地冲了进来,半曲也被他顶了进来,还好半曲有点功夫,不然摔倒了多难看。 “嘘!” 凉月冲着傻憨憨的山药直竖手指,压低了声音训斥,“你少得瑟!敢出声当心疯爹炖了你!” 本来准备拱着大鼻子呜呜呜叫唤的山药立刻噤声,老老实实地坐好了。 半曲见郡主真不惯着这狗,心想看来郡主也没多喜欢这傻狗,下次自己对它可以再不客气一点! 门被重新关好,山药匍匐着朝凉月这边来,两只爪子就要搭上小榻的时候,凉月用小脚丫轻轻蹬了下山药的脑瓜门。 “不要仗着自己长得像个傻子,就可以不用承担责任!” 山药悻悻地收回爪子,乌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凉月,见凉月一点也不松口,便只好继续趴在地上。 它用爪子在面前画了个圈,一盏八宝琉璃灯现了形。 山药用鼻子往前拱了拱,意思就是给凉月的。 一只狼做不了灯笼,但是他的主人能做。 是玄晖叫山药给自己带来的灯? 确实算意外之喜,不过凉月可没觉得十分高兴,因为这八宝琉璃灯一亮,便是有妖作祟,她就得干活儿! 凉月提起灯,发现这灯笼上沾满了妖气,还是她很熟悉的妖气。 是孟檀夏,还有梅晚云。 玄晖把他们做成了灯芯? 太狠了? 不过这也算是让他们永远在一起了? 凉月见山药还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便伸手揉了揉它刚才被蹬的脑袋,又给了它一颗糖。 “不许吵,我困了。” 山药看到主人越过榻上的大人,缩到了榻里侧,又见那大人虽然合着眼,却像寻着味似的也跟着翻了个身,还抬手拽了件外袍,搭在了主人身上,一切都从善如流,大人连眼皮都没抬,却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他们呼吸很均匀,山药被警告不能上榻,便只好把自己摊成一根面条,也垂下了眼皮。 一切自然而然的举止,都是为了让身边人觉得,岁月静好,你可安心。 这一夜,终于相安无事,无人叨扰。 然而在瑞王府之外,却是聒噪而喧哗。 李斯年被放出了瑞王府,他没有江湖侠客的一身武艺,没有弄权掌财的家世背景,他从瑞王府走出来,就是那么形单影只地走出来。 世人都以为他陈尸刑场,如今他离开瑞王府,竟不知该先去哪里。 李家已被抄家,他的亲人都被下了狱,此刻他又身无分文,他还能去哪儿呢? 偏偏,他又不能做一只缩在角落里坐等嗟来之食的乞丐。 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了。 第139章 他也曾是个少年 族人何其无辜,要被他这个废物连累! 他必须做一个乞丐。 李斯年找了个昏暗的巷子,用自己的衣裳和一个乞丐换了,又找了根竹棍,一个破碗,又在地上把自己的脸抹上一道道的泥,弄乱了头发,弄脏了手脚,为了以防万一被识破,他又撕了个布条,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李斯年赤脚,凭着感觉缓缓走在街上,他不是真瞎子,布条也薄,他慢慢走,还是依稀可以瞧见路的。 刑部衙门离这里不算近,李斯年已经有七、八年没有感受过赤脚走路的感觉了,灰尘挤满脚趾甲缝儿的感觉,加之脚底板被石子硌到的痛楚,叫他不得不弓着背慢慢走,看上去真的就像个乞丐了。 十五年前,他也是这样,捧着一个破了边的陶碗,走进了京城,那天是冬至,家家户户是要吃饺子的,可是他们家连一粒面粉都没有了。 八岁的李斯年永远记得,那天的冰冻三尺,他赤着的脚走得失去了知觉,手里的碗也端不住了。 可是他需要钱,没有钱,他们母子三人活不过这个冬天。 “驾!” 有差人策马疾驰而过,李斯年冻得动作都僵了,虽然有躲闪,却还是栽倒在地上,碗砸碎了,他的手扎到瓷片,手心没有意料中那么疼,因为手已经冻木了,根本感觉不到疼。 血倒是比较诚实,很快就在雪地上晕开了一朵牡丹花。 李斯年慌张地抬起手,他在想这伤要怎么藏住不让母亲看到。 要多少天才能好? 能不能不花一钱银子,这伤口就会自己好起来? 血流出来,就已经被冻凉了,八岁的李斯年忘了哭,只剩下愧疚与自责。 “你的手,流血了。” 一方雪白的手帕落在自己手心,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朵红梅。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将那帕子摊开,系在了李斯年受伤的手上。 这不是大人的手,比自己的稍大一些,又比自己的干净不知多少倍! 白白净净手带着春天里的温度,竟有些烧灼之感。 “二弟,你看他脏死了!一个下等贱民,都不比你那帕子值钱!快走。” 系手帕的人动作却没停,也没有回话。 顺着那雪白的袖口,李斯年小心翼翼地抬起眉眼,仰望那素衣装点的精致面容。 他也是个少年,与自己年纪相仿,却像这初下的白雪般晶莹剔透地,如一块羊脂玉,可他的脸蛋儿却白里透红,暖意洋洋,叫李斯年觉得天都不那么冷了。 “一定很疼?我今日出门急,没带药。” 少年把李斯年扶起来,打量了一下他身上单薄的衣裳,摸了摸腰间,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我也忘了带钱了。” 哪有施恩的,像一个乞讨的说抱歉的? 李斯年才想说不用,却见那少年毫不犹豫地解下了身上的狐裘,披到了李斯年身上。 少年个子比李斯年高,狐裘落在李斯年身上,尾部是拖在地上的。 李斯年不敢动,这衣裳太白了,他,太脏了! 他浑身都僵着,惊讶地看着少年为他穿好。 “行了!就你有善心!快上车!当心冻掉耳朵!” 马车里探出来的脑袋不住地数落着,“见一个你救一个!梅家的钱不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再不上车,我可先走了!” “别!大哥!等我!” 少年忙不迭地上了车,李斯年却还愣在原地,他都忘了,对少年道一声谢。 匆匆一面,李斯年记了一辈子。 后来他日夜苦读,终于考上了京中最好的书院,李斯年最庆幸自己是用功努力的,不然永远也没有机会,对少年道一声谢。 可是,少年却说:不记得了。 他是恩人,也是好人,十年同窗,二人志趣相投,他是什么样的人,李斯年觉得自己比他还清楚。 他是梅家的次子,梅听寒,是他十几年寒窗苦读,一直想要追上脚步的人。 初入仕途的李斯年只是做了一个最末等的县官,三年后,他才被调回京城。 满心以为可以与挚友在重逢之时开怀畅饮,互诉衷肠,却不想自己作为刑部侍郎经手的第一个案子,竟然是梅家的贪污大案。 更加想不到,墙倒众人推,梅家大厦将倾,他居然,要亲手将他当年仰慕的少年戴上枷锁,送去死牢。 李斯年曾经想过,他不应该置身事外,毕竟细细算来,他也算是九族之内,他可以陪他下天牢,同赴刑场。 可是李斯年脑子突然灵光一现,可以不叫他死啊!偷梁换柱,凭自己的身居刑部的身份,只要做得足够隐秘,应该可以保住他的命! 这么想着,李斯年便这么做了。 李斯年只是没想到,自己是梅家一案的监斩官。他不仅不能与他的少年送别,还要亲自用朱砂红笔勾去梅家九族人的姓名! 什么造化弄人! 老天爷就是见不得他的好! 十八年,他又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 李斯年倒希望今日他就死在刑场上,死在梅听寒手里。 这段长长的路,李斯年回顾了他与梅听寒的所有过往,竟然发现,自己记忆最深的,还是初见的那一次,那个白衣少年的样子,与如今他今日咄咄逼人的模样,都是他,却都不是他了。 刑部衙门就在眼前了,李斯年放下拐杖和破碗,远远地跪在衙门口第一条巷子口,把碗摆在自己面前,他一言不发,安静地像一尊石像。 自己已经进不去了,只能等他出来。 如果,他还会停留在自己面前,肯施舍给他点儿什么的话,他便有机会。 眼睛遮着布,李斯年看不清楚,只感觉视线渐渐暗了,鼻间嗅到的空气有些潮湿,不知是天黑了,还是要下雨了,还是两样都是。 李斯年头上带着顶拾来的帽子,帽子顶破了,李斯年不嫌弃,它恰恰可以遮掩住自己额头上的伤。 这样,就不会被梅听寒认出来,自己就有接近他的机会。 一滴水打在脸上,李斯年叹了口气,他还真是倒霉呀! 雨水很大,不过须臾,就把李斯年浇了个透心凉。 梅听寒顶着一个猪头出来,他也没有伞。 虽然他被疯王封了官,可朝臣们都知道,这不过是疯王在捉弄梅听寒的把戏,疯王是绝对不会允许梅听寒翻了他当年定死了的案子的。 第140章 透过你的眼看到他 故而,在刑部衙门里,依旧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梅听寒,哪怕梅听寒主动与人说话,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刑部尚书更加看不上梅听寒,除了疯王那头,其实还另有原因。 咱们这位尚书不是个勤快的,再加上调任不过半年,之前刑部这一套业务都是刑部侍郎李斯年在帮他打理,他可以做个坐享其成的甩手掌柜的。 今日李斯年被斩了,大事小情他又弄不明白,这半天下来,可把尚书大人累坏了。 这半年来,李斯年任劳任怨,对自己也恭敬有加,今日李斯年送了命,尚书大人是真有些心疼,同时又为李斯年感到不值。 李斯年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救下来的人居然忘恩负义,带头抄了李家,还亲手送李斯年上断头台! 小心谨慎的李斯年居然为了这么个狗东西翻了船! 尚书大人这个和李斯年不算朋友的人,都气不过了。他干脆装病,歇个十天半个月的,既不得罪疯王,也眼不见心不烦看不着梅听寒。 尚书大人消极怠工,其他属下也都意会了他的意思,所以梅听寒今日是处处碰壁,现在倒好,连个给他递伞的都没有。 梅听寒饥肠辘辘,打算找个摊子吃口饭,再回衙门去找梅家的卷宗,不过看着雨下这么大,他也只好退回去了。 这时候,有个仆役打扮的男子走上前来,对梅听寒拱手道:“敢问这位可是刑部侍郎梅大人?” 这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在给他打伞。 梅听寒受了一天冷落,总算有人主动搭讪,故而他没管对方是什么人,就回应他:“正是。” 这仆役立刻挂上笑意,给梅听寒又行了个大礼,才道:“梅大人,小人在此恭候大人多时了。我家少主有命,叫小人务必等大人忙完公务,接大人过府一叙。” 梅听寒有些错愕,他们梅家在京城,哪还有亲朋好友,而且这个节骨眼儿上,哪有人敢帮他! 见梅听寒犹豫,这仆役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串银色的铃铛,银色的铃铛上烙刻着纯白的雪花。 “我家少主说大人见到这个信物,便知道是谁了。” “粟儿!” 梅听寒大喜过望,喊出声的时候,受伤的嘴角都扯出了血。 “粟儿没死!可是那个妖女说……” 那个妖女不是说把粟儿给杀了吗? 没想那么多,梅听寒高兴地语无伦次,他几乎是跳下台阶的,忙不迭地跟着仆役一瘸一拐地走了。 仆役给梅听寒打伞,走到巷子口早已等候的马车前。 马车华丽非常,在夜幕下十分显眼,仆役扶着梅听寒上车:“梅大人当心。” 梅听寒的腿瘸着,蹬上马凳的时候,他看到跪在马车不远处的一个乞丐,这乞丐浑身都湿透了,膝盖陷进泥水里,眼睛上还蒙着布,想必是有眼疾。 梅听寒愣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冲着乞丐啐了口,道了两个字,便上了车。 车辙声越来越小了,梅听寒早就远去了。 李斯年跪着的姿势却还在僵直着,隔着哗啦啦的雨声,他清晰地听到了梅听寒说的那两个字: “贱民!” 李斯年以为,梅听寒会看向他,会再一次递出自己的帕子。 李斯年错了,他知道自己错了。 那方绣着红梅的丝帕,终究被岁月无情地扯烂,烂进了泥土里。 梅听寒,他不该救,他该与梅听寒同死! 死了,便不会被这些恩恩怨怨折磨了。 “寒哥哥!” 甫一下马车,就有一抹白色的影子撞进了梅听寒的怀里。 梅听寒没站稳,险些摔了。 “粟儿……” 梅听寒有些自惭形秽,他现在这副狼狈样子,亏得她还能认得自己。 “寒哥哥,粟儿骗了你,都是粟儿的错,是粟儿不好,粟儿可以找到一千个理由解释的,寒哥哥原谅粟儿好不好?” 梅听寒转头看了看眼前霍亮的门庭,又看了看路上侧目的行人,轻轻拍了拍银粟的背。 “进去说,进去再说。” “嗯!好!” 银粟小鸟依人地偎在梅听寒怀里,跟着梅听寒走进去。 梅听寒抬眼看了下匾额:凤府。 银粟粘上梅听寒就不愿意下来了,梅听寒一餐饭都吃得不饿不饱。 不是不好吃,是他吃不下,吃得忐忑。 “寒哥哥,你不用怕我,我不是妖,不是怪,我只是个仙门的修士,会点小法术罢了。” 银粟还不算为了男人脑子都是粉红泡泡的那种人,她还知道隐瞒自己神族的身份。 “粟儿对不住寒哥哥,粟儿喜欢寒哥哥,又怕寒哥哥不喜欢粟儿,才篡改了寒哥哥的记忆,以妹妹的身份留在寒哥哥身边。梅家是没有女儿的,粟儿不该作假,可是粟儿这么做,就是为了能多陪寒哥哥,让寒哥哥不讨厌粟儿。” 梅听寒点点头,他并没有因为银粟撒谎,就反感她,反而,他打心里就觉得银粟是有难言之隐,有苦衷的,所以当他看到银粟铃铛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地跟来。 这些天在牢里,梅听寒回想着银粟在自己身边的这三年里的点点滴滴,他也想了很多,这个姑娘,是真心待自己,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那份情愫,虽然还不算清晰,但梅听寒也不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少年,他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现在接受这份感情,还太早了。 他还有比谈婚论嫁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梅家的案子,他一定要翻! 梅听寒与银粟十指相扣,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他是很熟悉的。 “寒哥哥,你放心,粟儿以后不会再对你用不好的法术了。粟儿只对寒哥哥好。” 说着说着,银粟还哭啼了起来。 “寒哥哥,对不起,你受了这么多的苦,粟儿却没能来救你。” “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那个妖女!” “妖女?” 银粟见梅听寒满怀恨意,立刻明白过来,他所言的妖女,是谁。 是那个妖主,顾凉月! 可是银粟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打不过这个妖主。 她只好跟着梅听寒一起痛骂:“对!就是那个妖女!她身边没一个好人!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被……我早就能回来找寒哥哥了!寒哥哥不必担忧,我已经把她的事上告了,很快就有更厉害的人物过来收拾她!到时候,有她求我们的时候!” 第141章 从前他是阿团 银粟用法术给梅听寒治好了脸,又给他治好了顾凉月故意给梅听寒腿上留下的后遗症。 这回梅听寒看起来像个人了。 “有粟儿在,没人敢再欺辱寒哥哥。” 梅听寒抓住银粟的手,目光灼灼:“粟儿,我受多少苦都不碍事,我只想为我梅家翻案,你,你可不可以帮我?我只有十天的时间,如果不能为梅家翻案,我五年来所有的隐忍,都没有意义了!” “这有何难?寒哥哥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嘛!粟儿定会为寒哥哥扫平一切障碍!” “粟儿,你真好……” 银粟捧着梅听寒的脸,一颦一笑,哪怕眉梢微微一抬,都像极了他。脑海中他的影子,尽数都落在了眼前人的眼眸之中。 为了等他,她已经候了整整9000年。这一次,她不会再错过他。 此次下界,银粟去找了姻缘神,她是凤族神女,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那根红线,银粟叫姻缘神砍断了,牵到了自己的小指上。 管红线那一头是谁,这一次,哪怕人族只有匆匆数十年,她也要一世世地陪着他。 9000年前,她初次下界,什么都不敢,生怕惹得父尊不高兴。 如今她知道,就算她把天捅个窟窿,父尊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所以,她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 当阅历变得丰富,如一本书般,越往回翻,便觉得一开始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银粟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下界,人界太热闹,她喜欢热闹。 人界的东西太好吃了,银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有滋有味的食物,与人族比,神族做出来的食物,是多么的寡淡无味啊! 银粟更喜欢吃甜的,甜掉牙的那种,因为她不会掉牙,吃得再甜,她只会更加开心。 人界做美食的,叫厨子,厨子里做点心的师傅,是在银粟眼里,手艺最神奇的。 银粟循着甜味,找到了个点心铺子,翠玉豆糕、蜜饯橘子、奶白葡萄……都是她不曾尝过的美味。 “姑娘,您……打算好买哪一个?” 这声音,时隔9000年,银粟依然听得真真切切。 带着面粉和糖霜的甜香。 银粟手里的糕点都是吃了一半的,她嘴里也塞得满满的,她扑过来就吃,每一样都尝了…… 这样是不是有点无礼? 银粟此生第一次觉得害羞,便是在此时。 手上端着新出炉的糕点的男子眯着眼睛笑着,对银粟说:“姑娘要不要尝尝这个?这是我新想出来的,今日试着做了一盘,恐怕不尽人意,不好吃不要钱……” “好呀好呀!” 身无分文的银粟等的就是这句话。 银粟抓起一个就咬了一大口,却被硌到了牙。 “姑娘小心!是小人不好,忘了嘱咐姑娘了,这里面加了花生和栗子。” 男子为银粟倒了杯茶,把盘子放在银粟面前:“姑娘请慢用,别急,别噎着。” “我不白吃!我会付钱的!” 银粟摘下手腕上的银铃铛手串,揣到男子的手心。 “这个抵账!” 银粟吃了太多糕点,打着嗝离开的时候,问还在忙碌的男子一句:“你叫什么?” “等你有钱还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男子没有回头,但银粟觉得,他是笑着说的。 离开时,银粟抬头看了看狭小的门面上挂着的小小匾额:桂团坊。 再看男子脸上沾着的面粉沫子,便笑盈盈地唤了句:“阿团!就叫你阿团!” “银粟,银铃的银,粟米的粟!你记住我!我还会来吃的!” 从小在凤族被众星捧月着哄到大的银粟,单纯到与男子初次见面,就把名字告诉人家! 这种吃相豪爽,说话也豪爽的姑娘家并不常见,叫人想忘也难忘。 更何况银粟说话真算话啊,真的天天都来吃,小店不大,生意也不算太好,银粟能吃掉一半。 “姑娘……” 男子把铃铛还给银粟,“这个,还给你。” “可是阿团,我没钱赎回来……” 银粟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接下银铃铛,她冲着男子摆摆手道,“算了,阿团,你留着!这东西值钱,你拿到那个什么叫当铺的地方去换钱!我还没吃饱呢!你别打扰我!” “既然是值钱的物件,想必对姑娘来说,也十分重要?不过几块糕点,姑娘喜欢可以天天来吃,但是这铃铛,姑娘还是收回去!” 阿团当然不知道,银粟是神女,她身上的配件,想换就换,想丢就丢,想送谁就送谁,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把银粟送回来的东西还回来的。 银粟不高兴了,指着阿团的鼻子咄咄逼人:“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是不是以为我很穷!是不是以为我在骗吃骗喝!” “姑娘,我没有……” “阿团!我说了好几遍了?你不要再姑娘来姑娘去的了!你叫我银粟!银!粟!这名字好难记吗!?你给我记住了!” 阿团委屈地点点头,用沾着面粉的手轻轻剥开银粟的手指,轻声说:“叫你名字可以,收下铃铛也可以,姑娘你,银粟你,晚上可以不要睡在小店的房顶吗?夜里风大,容易着凉!” 银粟吃惊地看着瑟缩的阿团,猛地揪住了阿团的衣襟:“你!你怎么发现的?” 阿团挠挠头:“姑娘一袭白衣,趴在房顶上,好像女鬼呀……” “女鬼!” 银粟尖叫了声,“我是神女!神!不是鬼!给我记住了!” 银粟松开了阿团,往怀里塞了一整盘子的花生酥,气呼呼地就要走。 身后却传来阿团怯懦地声音:“姑娘若是无处可去,后院还有一偏室……” 银粟驻足,阿团声音不大,但银粟都听见了。 “不脏的!我都收拾干净了。” 一切的使然,都源自于一时的心软。 阿团都没有问过,衣着不凡的银粟为何无家可归,就把银粟收留在了桂团坊。 阿团很勤快,因为银粟馋嘴,他不得不琢磨更多的点心样式,花样多了,桂团坊的生意也随之好起来。 有了闲钱,阿团便盘下了更大的门面,雇佣了伙计,还收了徒弟,他只需要给银粟做糕点便好了。 钱有了,事业有了,还差点儿什么呢? “银粟,我们……” 话没有说完,银粟已没有兴致听下去了。 阿团的心思,银粟是不知道的。 “真没意思。” 第142章 银粟是白凤 正文 第142章 银粟是白凤 可能是一切都太平淡了吧?也可能是银粟觉得一直窝在桂团坊,自己这一趟人界之行,就太没有意义了。</p> 阿团的糕点,也不那么甜了。</p> 她想要去更加热闹的地方,去品尝更甜蜜的生活。</p> 银粟选择了不辞而别。</p> 人界太大了,银粟抱着尝遍天下美食的心去的,可世上哪有那么多软糯可欺的团子呢?</p> 白吃白喝或者说骗吃骗喝,对于一个神女来说,倒不算难,只是不知为什么,美食入了嘴,总是不对味儿。</p> 好像永远无法甜到那个制高点,好像从原材料开始,就错了。</p> 好在除了吃,人界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去做。银粟很快就忘了。</p> 待她游历世间,重回故地,世上已再无桂团坊。</p> 银粟对于时间,太没有概念了,十年光景,足够物是人非,更加足够物非人亦非。</p> 阿团是生是死?银粟没有打听到,她或许,也没有认真打听过。</p> 那时候的银粟,还任性的抱怨,阿团为什么不等她呢?她还没有尝到比阿团做得更好吃的糕点呢!</p> 那种甜,她都吃不到了。</p> 银粟很失落,突然觉得茫茫人海也没什么意思,便回了神界。</p> 回了族里,面对父尊和母尊的嘘寒问暖,银粟只觉得烦。</p> 银粟像是生了病,突然失去了味觉,吃什么都不香了。</p> 银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是身无分文,还不知道,阿团真名叫什么呢!</p> 活了两万岁,银粟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遗憾。</p> 食不知味的银粟,终于决定去找阿团,她再次下界。</p> 神女寻人,从不走寻常路,这一次她带够了盘缠,好一通挥霍,在城里办了一场盛大的点心比赛。</p> 她想,阿团那么喜欢做糕点,一定想有这次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一定会来的。</p> 可是,等到最后,手里的钱都花光了,阿团也没有来。</p> 银粟如今不觉得遗憾了,她有些害怕。</p> 人的寿命何其短暂啊!人是会死得啊!</p> 雨水打湿了比赛的台子,银粟落寞地立在那里,她被淋透了,这里明日就要被拆掉了。</p> 大雨冲刷着鲜红的绸带,一双赤脚踩着湿沉的地毯,走上了台阶。</p> 雨下得太大,但是银粟视线并不模糊,她精亮的眼看到了来人同样被雨水打得油光的脸。</p> 当年十几岁的少年郎,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可如老翁般沧桑。</p> 银粟以为阿团会老成些,哪里想到,他竟然成了一个乞丐!</p> 她离开的时候,明明阿团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一切都是朝好的方向发展的,怎么他竟混成这般狼狈模样?</p> “阿团!”</p> 银粟走过去,他想抓住阿团的手,却只抓住空荡荡的袖管。</p> 两条都是。</p> “阿团!你的手!”</p> 阿团缩回了胳膊,悻悻地躲过银粟的触碰,他低垂着头,只敢偷偷地瞄银粟一眼。</p> “十年了,粟儿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是这么美。”</p> 阿团吸了下鼻子,身子在雨中摇晃。</p> “我,我就是来看看,看看他们说的姑娘,是不是你。我看到了,我看完了,我这就走。”</p> 阿团颤抖着转身离开,他散乱的头发贴在脸上,遮住了他慌乱的表情。</p> “阿团!你怎么变成这样!”</p> 银粟去追阿团,她抓住阿团的胳膊往回拉,力道不大,却把阿团拽倒了。</p> 阿团倒在地上,银粟抓着他的衣襟要把他扶起来,才发现他身上都是青紫的伤痕。</p> “你怎么会这么惨?到底发生了什么?”</p> 阿团没法子回答他。</p> 银粟去探阿团的鼻息,他竟然,气绝了!</p> 是真的死了,不管银粟往他身上灌注多少灵力,阿团也无法复生。</p> 即使自己是神。</p> 好像刚才登上台阶来看自己的,只是他的一缕魂一丝魄,看到了,看过了,就心满意足了,可以瞑目了。</p> 还没有得到,就失去了。</p> 银粟再也吃不到阿团做的点心,她也再也体会不到,那种在朝夕相处中逐渐清晰起来的一点点真情。</p> 银粟无法去形容,自己是不是就是在阿团死去的时候,才意识到,在自己的身体里,还蕴藏着这种奇怪的情愫。</p> 银粟很愤怒,她找到了阿团那个忘恩负义的徒弟,叫他跪在阿团的尸身面前伏首认错。</p> 没有人幸免,神女亮出白凤真身,一场洪水,一座城殉了阿团,这是身为神女的银粟,第一次杀人,她觉得值得。</p> 有时候,令你错过一个人的原因,不是造化弄人,仅仅是因为你不愿意去享受平平淡淡。</p> 银粟也会想,如果十年前她没有离开桂团坊,阿团便不会被徒弟夺了店,砍了手,阿团也不会死。</p> 银粟也会想,如果十年后她没有回来,就不会见到阿团的死,她还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傻丫头。</p> 她不会被禁足三千年,不会真正的体会到三千年没有人与她说话的日子,那才叫真正的寡淡无味,除了回忆,一切都是死一般的沉寂。</p> 不被禁足,银粟更加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渴盼再次回到人界。</p> 因为人虽然会死,但是人会转生。</p> 第三次下界,便是在自己刚刚解了禁足之时。</p> 神界依旧,人界却已不知更迭了多少朝代。</p> 寻寻觅觅,银粟无心观览风景。</p> 更何况,这一次,阿团的身份,非同小可。</p> 他是一国之君,整片大陆都臣服于他。</p> 银粟甚为激动,阿团终于苦尽甘来。</p> 激动到银粟直接飞到了阿团的宫殿。</p> 阿团,如今是皇帝了。</p> 夜色笼罩着空旷的宫殿,银粟直接现身在正殿,却是空无一人。</p> 他的气息在这儿,为何不见人?</p> 银粟使了法术,才发现这宫殿竟然另有玄机,还有一间暗室。</p> 银粟想直接冲进暗室之内,却被弹了出去。</p> 暗室的门有法术封禁!</p> “谁?”</p> 暗室内一声断喝!</p> 别人听不到,但是银粟听得格外真切。</p> 银粟隐去身形,在门打开之前。</p> 熟悉的身影裹着华丽的玄色龙袍缓缓从暗室走出,男人警觉地四下查看,确认没有人之后,才回到了龙椅之上。</p> 是阿团!银粟想。</p> 可是这人又和阿团太不一样了。</p> 他浑身都包裹着邪气,应该说,是妖气!</p> 银粟悄悄走近阿团,他的脸上除去了当年的软糯,平添了些许英气,剑眉星目之中,更多是狠辣。</p> 银粟看得不禁愣住了,又忍不住凑得更近了。</p> “你看够了没有!”</p> 还在找"疯王的女儿"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 第143章 他不是阿团 正文 第143章 他不是阿团 伴随着一声厉声呵斥,银粟的脖子被男人突然抓过来的大手紧紧扼住!</p> 她明明隐身了啊!</p> 银粟显出身形,她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开,皇帝身上的法力更甚于自己。</p> “你是谁!”</p> 皇帝胳膊紧紧压住银粟,银粟被挤到龙椅的椅背上,他的眼睛散发着金黄色。</p> 银粟明白了,阿团被妖附身了!</p> “阿……团……”</p> 银粟说不出话来,她眼角有眼泪流出来,却换不来这男人的半分怜惜。</p> 皇帝上下打量着银粟:“你不是宫里的人,而且,你还是神族!你是来杀朕的?”</p> 银粟艰难地摇摇头。</p> 阿团,他被妖附身了,我得救他。</p> 银粟这么想着,手就悄悄抬起来,放在了皇帝的背上。</p> “别动。”</p> 皇帝邪肆地笑了,眼中金光微微收敛。</p> “我死了,他也会死。”</p> “骗子!”</p> 银粟艰难地说。</p> “不,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可不是强行附身在皇帝身上的,这可是他主动求我,与我定了死契。”</p> 银粟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张开嘴,竟然吐出了蛇的信子。</p> “你是天生神族。”</p> 皇帝嗅了嗅,“还是高贵的凤族?你下界来,就是为了看他这张脸吗?”</p> 皇帝抓住银粟的双手,用一只手就可以压制住。</p> “你是孟君尧的什么人?深夜来此,总不会是来杀我的吧?嘶嘶……你也没那个本事!”</p> 银粟忍不住滚烫的泪水,抽噎地哭起来。</p> 阿团,居然和卑贱的妖类勾结!</p> 她以为,此次的重逢,又会像二人初见时,每一口空气都是甜的,没想到,此刻这男人给自己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刀子!</p> “为什么?他都做了皇帝了,还有什么可求的?”</p> “哈哈哈……”</p> 皇帝残忍地笑着,手中用力,掐得银粟吃痛地叫起来,她使不出半分法力,自己的神力被封印住了。</p> 皇帝松了手,他扭了扭手腕,银粟把双手收回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和手腕上被铭刻上碧绿花纹,就好像一片片蛇的鳞片。</p> “你这么想知道孟君尧的秘密,你亲自去问他吧!”</p> 皇帝手指一勾,银粟就被甩了出去,重重地跌在了大殿之上。</p> 银粟现在没有一丝法力,两只手也是僵硬的,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她用胳膊肘撑起身子,抬头时,发现皇帝金色的眼睛逐渐变色,当他的眼瞳重新变成黑色,皇帝也无力地瘫软了下来,倒在了龙椅上。</p> “嘎吱!”</p> 殿门正好在这时候开了,一个宫人端着盘子走进来,见到银粟,又扫向晕倒在龙椅上的皇帝,丢了盘子大喊大叫起来:“救命啊!有刺客啊!”</p>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宫殿顿时涌进来几十个禁卫,在银粟还没来得及辩驳的时候,她就被擒了个结结实实。</p> 皇帝被宫人们抬进了内殿,又有太医匆匆而来。</p> 和太医同来的,还有皇后。</p> 皇后自然地坐在了龙椅之上,抚摸着把手上的龙头,冲着被压趴下了的银粟,问道:“看你这身打扮,又是陛下从哪个烟花柳巷寻来的?你使了什么狐媚,竟把陛下给迷晕了!”</p> “我不是!”</p> 银粟挣了挣肩膀,根本动弹不得,只得抬起头,以极为不舒服的姿势看向皇后。</p> 这是阿团的皇后,看上去比阿团年纪大一些,眼神狠辣。</p> “不管你用了什么法子,本宫说你是刺客,你就得去死!”</p> 话音刚落,禁卫就把银粟提起来,一根麻绳绕上了银粟的脖子。</p> 长这么大都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银粟瞪大了眼睛,窒息的感觉,她是第一次感受,她感受到了恐惧。</p> 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可是这种恐惧,是特别真实的!</p> “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敢这么对我!”</p> 银粟想再骂几句,可是绳子被更加有力的收紧了。</p> “你是谁?本宫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管你是谁,都得死!”</p> 银粟的视线开始模糊了,她真是恨死那只蛇妖了,她现在一点法力都没有,手也残废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p> “住手!”</p> 一声断喝之后,绳子终于松开了。</p> 银粟身上的重压也消失了,她感觉自己被抱起来,她用这人的衣裳蹭掉了眼泪,抬头再看,抱着自己的,正是阿团。</p> 不,他不是阿团,他是皇帝,他叫孟君尧。</p> 银粟的手被下了咒,根本动不了,她不能抓紧阿团,不能摸摸他的脸,不能感受自己想念了几千年却曾经却不屑拥有的怀抱。</p> 皇帝只用眼睛余光看了眼银粟,便直视皇后:“朕忘了告诉皇后,她,是朕今日亲封的德妃!没通知皇后,是觉得没有必要。朕要宠幸哪个女人,不需要像皇后报备!”</p> “陛下!”</p> 皇后从龙椅上跳下来,她忍着怒气,冲着皇帝笑,笑得眼尾都显出了狠辣的精光。</p> “陛下,您这是翅膀硬了?您不要忘了,这皇位,有我们方家的一半!”</p> “那又如何呢?皇后你愿意多替朕分忧,那么这里就留给你!皇后与朕多年无所出,朕是为了宗庙社稷,传宗接代,皇后可有异议吗?”</p> 这话都敢拿到面上来说吗?</p> 皇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抱着别的女人走了。</p> “冠冕堂皇!来人!”</p> 皇后气得猛拍桌子,“速去丞相府,请兄长连夜入宫!反了!反了!”</p> 被抱出宫殿的银粟偷偷扫了眼殿内的皇后,心里不禁打起鼓来,皇帝不过纳了一个妃子,皇后就这么暴跳如雷。</p> 天帝那老不死的都纳了二十几个了,为什么天后,也是她的姨母,淡然地好像是别人家的事儿一般呢?</p> “你不该看看朕吗?”</p> 头顶想起皇帝的声音,他斜睨了银粟一眼,又把她往上掂了掂,“难道朕长得不好看吗?你这个女人,身上揣石头了吗?朕的胳膊要抽筋儿了。”</p> 银粟探寻地看了下皇帝的眼睛,是正常的瞳色,那么说话的人,就是阿团了?!</p> “好看!你长得比天上的神都好看!”</p> 皇帝阴沉的脸褪去了一些怒气,又瞥了银粟一眼,道,“他说,你是他给我准备的!”</p> “谁?”</p> 银粟思索了下,她来到这里也没见过别的他了,那边是那只附身在皇帝身上的蛇妖了。</p> 皇帝皱皱眉,道:“你这么笨!能帮朕什么!”</p> 银粟眨了眨眼睛,问皇帝:“你想要什么?”</p> 还在找"疯王的女儿"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 第144章 戏精病娇皇帝 正文 第144章 戏精病娇皇帝 “哼!你这手都是瘫的,不帮倒忙就行了!少说话就死不了!”</p> “你倒是说你想要什么啊?”银粟追问。</p> 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再多言,带着银粟到了另一座宫殿:瑶华宫。</p> 甫一进门,皇帝便脱了手,银粟直接滚到了地上。</p> “哎呦!疼死我了!”</p> 银粟被摔得七荤八素,手却不能动弹一下,痛得她缩成了虾米。</p> 宫人们早就被哄到了外面,皇帝蹲下身子,饶有兴致地看向银粟:“你叫什么名字?”</p> “问我名字就不能好好问吗?摔死我你还怎么问!”</p> “啧!”</p> 皇帝揪住银粟的头发,强迫她看向自己,他压低了声音,把脸摆在银粟面前,道:“朕问你话呢!回答朕!”</p> 银粟瞪大了眼睛,发现这人的眼瞳是正常的颜色,可是为什么他进门之后,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p> 这个样子,不比那只蛇妖显得更吓人!</p> “说!”</p> 皇帝手下用力,见银粟还呆愣着,突然又松了手,直起了身子,自己往里走。</p> “不说算了!朕没兴趣知道了!”</p> 银粟抬头看皇帝自顾着把外衫褪去,躺在了榻上。</p> “过来。”</p> 皇帝勾了勾手指,又拍了拍身边,道:“朕是个极没有耐心的人,你不要让朕重复。”</p> 银粟却没有动,她被吓到了。</p> 他不是阿团,阿团没有他这么坏的脾气,阿团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啊。</p> 她错了,她肯定是找错人了。</p> “我不过去,我要走!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要去找我的阿团!”</p> 银粟费劲儿地爬起来,就往外跑,可是她的手不能动,根本打不开门,灵力也被封印了,她不光拿门没办法,对于步步逼近的皇帝,她更没有办法!</p> “你都是朕的德妃了,你还要往哪儿跑?他既然把你献给了朕,便是要朕好好利用的!”</p> 皇帝双臂抵住了门,看着银粟打不开门焦急的模样,竟然又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就咳嗽两声,然后在银粟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皇帝喷出了一口血,正好喷在了银粟的脸上。</p> “啊!”</p> 银粟作为一尊神,都忍不了这个。</p> “咳咳……”</p> 皇帝又咳嗽了两声,脸色惨败地倚着一边的门,缓缓滑下去。</p> “不行了,演不下去了!哈哈!朕……永远不可能像他那样,做到冷酷无情。”</p> 银粟的眼泪在通红的脸上划出了两道泪痕,她坐在了地上,忐忑不安地看着皇帝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p> “你……”</p> “帮我!”皇帝捂着心口,冲着银粟惨笑了下。</p> “什么?”银粟不明白。</p> “好好地陪朕演戏,演得好,朕便,放你走。”</p> 皇帝的眼睛忽为金色,忽而又化成黑色,银粟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是皇帝本人,还是那只蛇妖。</p> 皇帝伸手,拉住了银粟没有知觉的手。</p> 皇帝说:“你记住,少说话,要笑,无论面对谁,都要笑!”</p> “那不成傻子了吗?”银粟想挣脱,却直接被皇帝拥进了怀里。</p> 银粟听到他心口凌乱的心跳,又听到皇帝的声音穿透胸膛传递过来:“你的那个什么阿团?有没有这么抱过你?肯定没有吧?看你这傻样,也不会有人喜欢你的!那我就替那个什么阿团抱抱你吧!”</p> “德妃啊!朕,好累啊!朕想早点死,管谁要造反,管谁要做这皇帝,朕当够了!”</p> 他在说什么啊?他们两个相识,也该不过一个时辰吧?还没到谈及这种生死话题的关系吧?</p> 阿团,如果是阿团,他才不会这么说呢!不管生意好不好,他都是笑眯眯的,看着糕点被她通通吃光,阿团就会笑得格外开心。</p> 银粟推开皇帝,问他:“你想吃栗子糕吗?”</p> “什么?”</p> 皇帝听后,又哈哈大笑,笑完又立刻收敛了笑容,他捏住了银粟的下巴,道:“你给朕记住了,朕从不吃甜食!从不吃!”</p> 银粟咬着唇,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p> 他真的不是阿团!</p> 皇帝用袖子把嘴角的血渍擦掉,又倾身拉过银粟,他摸了摸银粟手上像胎记似的蛇纹,抬手为银粟擦脸。</p> “你不用怕朕!在这个宫里,最可靠的人,便是朕!外面的每个人,都是狼子野心,你不要相信他们任何人。”</p> 银粟缩了缩脖子,不想让孟君尧碰到自己,可孟君尧却把自己抓得更紧了。</p> “朕说了,只要你帮朕,朕便放你走!”</p> “帮你什么?”</p> 银粟还是往后挣,结果被孟君尧抓进了怀里,孟君尧掐住银粟的脖子,却没有用力,他轻轻抚了抚银粟纤细脖子上显出来的动脉血管,把自己的头搁在银粟的肩头,他在银粟的耳畔,轻声说:“我要你,杀了朕!”</p> “你疯了!”</p> 银粟拼命地躲闪着孟君尧的脸,可他偏要让自己的脸贴上他的。</p>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做好一个妃子的本分!”</p> 银粟瞪大了眼睛的同时,已经被孟君尧扛了起来,她的手不能动,但是腿儿还好使,连踢带蹬的,孟君尧差点栽倒!</p> “放开我!”</p> “砰!”</p> 孟君尧脱手了,银粟被摔在榻上,她感觉腰部有骨头好像错位了一般,痛得浑身都麻了!</p> “朕放开了!疼不疼?”</p> 孟君尧无情地关心,手却把纱幔撩下来了。</p> 银粟忍着痛翻身,两腿并在一起踹向了孟君尧。</p> “唔!你这个女的!你哪是要给朕生儿子!你简直是……”</p> 瑶华宫烛火已熄灭,宫人们纷纷退到正殿外,垂首闭目,只待天明。</p> “邦邦邦!”</p> 落了锁的宫门被撞得震天响,众宫人齐齐吸了口凉气,该来的还是会来,挡也挡不住!</p> 有个胆子稍大些的宫人打开了殿门,才把殿门开了个小缝,就被门对面强大的外力撞飞了出去。</p> 三十几个身着黑衣的护卫冲了进来,他们各各提刀,分立于甬道两旁。一双黑靴跨过门槛,这人的一只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下,他身上没穿朝服,只着了件藏青色的袍子,腰带被他拿在另一只手里。</p> 宫人们纷纷跪地给这人行礼,没人敢看他的脸,也没人深究他披散着的长发是否过了腰。</p> “掌灯。”</p> 男子扫了眼跪倒的众人,微凉的声音像一把剑,划破了正殿凝结的黑暗,那墨一般的黑便被照得通红通红的。</p> “给我一盏灯笼。”</p> 还在找"疯王的女儿"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 第145章 腹黑酸辣味丞相 正文 第145章 腹黑酸辣味丞相 这宫里烛火因为他的到来,都一一点起来了,怎么还觉得不够亮吗?</p> 这人看似随性地命令了句,可是却无人敢怠慢于他。</p> 男人接过宫人递过来的一盏红色宫灯,笑眯眯地朝正殿而去。</p> “嘎吱”一声,门便推开了。</p> 男子轻踏着步子,朝着床榻走过去,他走到床头,用手里的灯笼轻轻剥开纱幔,看到了榻尾的两双脚,不明所谓地笑了下。</p>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只是眼睛微微转回来,他冲着纱幔隔着的身边,轻轻地道了声:“陛下,该喝药了。”</p> 孟君尧早就醒了,其实他根本没睡。</p> 他的一只手捂住银粟的嘴,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不叫她动,更不能让她发出任何一声来。</p> 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转了下头,与纱幔外的人道:“朕没病,该喝药的,是丞相自己!”</p> 纱幔外的人发出两声凉薄的笑:“陛下怎么又不听话了呢?与微臣赌气,陛下从来没有赢过吧?”</p> 这么说完,又听那人吸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不就是想要你的人做京畿卫统领吗?小事一桩,我随了你的意思就是。”</p> “妃我已经纳了!不能退!”</p> 银粟看到孟君尧在偷笑。</p> “好!都随你,妹妹那里我去说。”</p> 银粟听得云里雾里的,一个皇帝,一个丞相,隔着纱幔,讨价还价?</p> 她还没弄明白,就看到皇帝做了个噤声的示意,然后才松开了她,然后一个滚儿跳到了地上。</p> 孟君尧抢了这人手里的灯笼,又坐回了榻边,正好把两边纱幔的缝儿坐严实了,不叫提着灯笼的人再往里扫一眼。</p> “朕的药呢?”</p> 孟君尧摆弄着手里的灯笼,只分给身边人一眼。</p> 这人把一直拿着的腰带丢给了孟君尧,与他道:“这上面的宝石,我不喜欢,你再送条新的。”</p> 孟君尧把腰带又丢到地上,不耐其烦地说:“方思渡,你要点脸不?这腰带你都戴了三年了,才说不喜欢!朕告诉你,不退不换!”</p> “我妹妹嫁给你都五年了,我也不退不换!”</p> 方丞相也不相让,即刻反驳了回来。</p> “孟君尧,你也要点脸吧?你还能活几天呢?能不能别再气我了!”</p> 被唤了名讳的皇帝也不恼,他慢吞吞地捡回了方丞相的腰带,把灯笼罩子拔掉,就着烛火,就把腰带给引燃了!</p> 夹着蚕丝的腰带很容易点燃,孟君尧得意地看向丞相大人,看向他眼中的两团火。</p> “方思渡,你这么看我不顺眼,你杀了我好了!皇后,我连根头发丝都懒得碰!你可以再把她嫁给别的皇子嘛!你那么有手段,我算个屁啊!”</p> 方大丞相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在纱幔里偷看的银粟几次觉得这个丞相忍不下去了,因为他的眼睛里,已经满含杀意。</p> 如果是她,管他是皇帝还是天帝,反正自己不能受气!</p> “哼哼……”</p> 方大丞相冷笑了两声,眉眼突然眯起来,他对孟君尧说:“你这个病秧子,出了这口气喘不出下口气,还想让我,得一个弑君的骂名?”</p> 方大丞相拍了拍手,殿门又被打开了,两个侍卫抬着什么走了进来。</p> 隔着纱幔,银粟依稀看见,被抬的是个人。</p> 侍卫们毫不客气地把人丢到地上,便匆匆退下。</p> 地上的人浑身是都是被抽打的鞭痕,孟君尧只看了一眼,就丢下了灯笼和那条烧了一半的腰带,扑了过去。</p> “檀夏!”</p> 孟君尧把地上的人抱起来,把她凌乱地沾在脸上的发剥开,露出来一张惨白地带着浮肿的脸。</p> “她死了。”</p> 方大丞相笑盈盈地走过来,孟君尧这才发现,怀里的人是凉的,她的脖子上,还带着一道剑痕。</p> “檀夏!”</p> “你喊再多声,也没有用!孟檀夏,你皇妹,她死了!”</p> 方大丞相蹲下身子,拍了拍孟君尧的肩膀:“不只是她,她的夫君,整个公主府的人,都是你害死的,在你坐拥美人的时候!”</p> “你!你怎么能对檀夏出手!她一直把你视为兄长……”</p> 方大丞相起身,走到了孟君尧对面,再一次蹲下身子。</p> “我待你不也是亦如兄长,可你是如何待我的?将心比心啊,孟君尧。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在冷宫里饿死了,还能活得这么舒服?”</p> 方大丞相捏住孟君尧的肩膀,他披散的头发垂到了地上,黑而长。</p> “你呀!还是自求多福吧!只要你乖乖地听话,老老实实地活到最后一口气,我会考虑,少杀几个你的亲人。”</p> 银粟在纱幔内看着,脖子不禁一紧,好像那窒息的绳索又一次缠了上来。</p> 这个叫方思渡的,一人之下的丞相,他真的是人吗?怎么比妖还骇人,比神还铁石心肠?</p> 这时候,银粟看见方大丞相的目光,隔着孟君尧,看向了自己这边。</p> 从小被娇惯着,在神界只有把别人欺负要死要活的银粟,在许多年之后,还会记得方思渡脸上的这抹笑容。</p> 他是在笑,却更似在琢磨杀人的法子。</p> 那种你早晚要死在我手上,而且会死得特别惨的表情,叫银粟不寒而栗。</p> 方大丞相,挟持天子,喝令天下,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年纪尚轻的文弱书生,他想要的是孟君尧手中的皇权身下的皇位吗?银粟不觉得是这样。</p> 她觉得,方思渡就是折磨孟君尧,把孟君尧的心掏出来,割得血肉模糊,再塞回去的那种。</p> 方思渡直起身,缓步走到榻边,捡起了那条没有燃尽的腰带,取下了上面最大的一颗红玛瑙。</p> “再不喜欢的东西,跟了自己那么多年,也不能说扔就扔了。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你说是不是呢?陛下?”</p> 方思渡把红玛瑙握在手里,没有等待孟君尧的回复。</p> 孟君尧也无法回复他,他正伤心地抱着公主的尸身痛苦流涕。</p> 方思渡离开时扒着门,又冲着孟君尧添了句:“陛下,别忘了喝药。”</p> 方大丞相离开了,瑶华宫的哭嚎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孟君尧又一口血喷出来,晕厥过去。</p> 孟君尧得到了京畿卫的兵权,得到了德妃,却又失去了一位亲人。</p> 方思渡叫来了所有的太医,还从宫外请了些名医回来,孟君尧都没有醒过来。</p> “有得必有失,陛下这点小打击都受不住?真是无用。”</p> 还在找"疯王的女儿"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 第146章 深夜开吃聊会 正文 第146章 深夜开吃聊会 方思渡坐在榻边,手里捧着药碗,勺子里的药却一口都喂不进去。</p> 银粟躲在角落里,听到方思渡说什么小打击,就想上去揍他。</p> 杀人至亲是小打击?诛你九族试试啊!</p> 方思渡把碗砸了,细瓷片在地上碎成了惨白的花。</p> “不识好歹!”</p> 方思渡冲着榻上双目紧闭的男人喊道:“你不醒是吧?好!你一天不醒,我就杀你一个兄弟姊妹,反正你们孟家人丁兴旺嘛!”</p> 方思渡踏步要走,榻上突然就伸出了一只手来。</p> 方思渡嘴角挂上抹志在必得的笑意,笑容里还带着点惊喜和无可奈何。他转身时,那笑容,又转瞬消失了。</p> “别走,朕喝。”</p> 榻上的皇帝有气无力,哑着嗓子道。</p> 虽是有气无力,抓着方思渡的手,却是极其有力的。</p> 方思渡感觉手腕刺痛,却没有挣开,他冷漠地冲着宫人吐了两个字:“备药。”</p> 皇帝喝了一碗药,大反派方大丞相亲手喂的,方大丞相还特意叮嘱了句:“一滴都不许剩!这碗没下毒。”</p> 意思就是以前的有毒了?</p> 银粟觉得孟君尧过得还不如皇后养的宠物狗,当个傀儡皇帝,还当不好。</p> 方大丞相心满意足地走了,还把孟君尧带有了。</p> “德妃言行有失,即日起禁足瑶华宫。”</p> “陛下重病未愈,移驾凤仪宫,由皇后照料。”</p> 银粟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被扣上了“言行有失”的帽子。</p> 她想上前质问方思渡,你也太欺负人了,可是榻上的孟君尧疯狂地给她使眼色,意思就是:你闭嘴!</p> 银粟想起了之前孟君尧说过的,便冲着方思渡笑,她咧开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p> 笑,一定要笑,不管对谁,都要笑。</p> 方思渡嫌弃地怼了下孟君尧的肩膀:“你小子品味太差了。”</p> 银粟没有了法术,又被废了手,如今又失去了宠幸,过得岂是一个惨字了得啊!</p> 三天来没有一个人进入瑶华宫,连个送水送饭的都没有。</p> 宫人们也会见风使舵,没人再愿意在瑶华宫伺候,银粟看皇后根本就是要让她在瑶华宫自生自灭。</p> 如果银粟不是神女,再过几日就会被饿死。</p> 银粟盘膝而坐,试着运转灵力冲破蛇妖设下的封印,才使了两下,就感觉浑身血脉逆流,她痛得浑身抽搐,倒在地上。</p> “妖族真是卑鄙,待我回神界,定要向父尊告状,叫父尊把蛇族都灭了,把这个该死的蛇妖丢到油锅里去。”</p> 银粟抬起双手,看着上面翠绿的蛇纹印,就一阵阵作呕。</p> “为什么我一个神女居然斗不过一条没爪子的蛇!”</p> “你说谁没爪子!”</p> 黑暗里突然响起的人声撞进来,银粟立刻咬住嘴唇四下查看。</p> “你是不是凤族最笨的一只?”</p> 银粟感觉声音来自头顶,便仔细朝黑暗中探寻,一点点黄色的荧光亮起来,昏暗的瑶华宫里不知何时涌进了许多萤火虫,黄莹莹的光叫银粟逐渐看清晰了。</p> 果然是孟君尧,他身子缠在柱子上,像一条无骨的蛇。</p> 呃,他本来就被蛇附身了。</p> 孟君尧吐了吐信子,金色的眼四下扫了下,道:“才三天,瑶华宫就被你弄成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你这几万年都白活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呢!”</p> “死蛇妖,放了我!我要去找我的阿团!”</p> 银粟忍着身上的疼痛,她不想再呆在这里了!</p> “我为什么要放了你?我到处寻觅灵力低微的神族都寻不着呢!你自己个儿送上门来,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你的灵力都吸过来。”</p> 银粟这才明白蛇妖的真正目的,说后悔是肯定后悔,但是后悔有用的话,她三千年前就可以救回阿团了。</p> “你敢伤我!我父尊可是凤族未央神君,我是她最疼爱的女儿,你伤了我,我父尊肯定扒了你的皮!”</p> “哈哈哈……”</p> 蛇妖狂傲地笑了,“这个你不必担心,等你那伟大的凤族神君来救你的时候,你的灵力早被我吸没了!”</p> 说着,蛇妖就朝着银粟飞身而来。</p> “救命!”</p> 银粟喊着,“父尊!女尊!阿团!”</p> “砰!”</p> 孟君尧摔在地上,痛得“哎呦呦”地叫。</p> “呃!这是哪儿?”</p> 孟君尧捂着屁股,看了看四下的萤火。</p> “我出宫了吗?”</p> “哈哈,朕自由了!”</p> 孟君尧忘了疼,兴奋地坐起来,正好对上银粟惊魂未定的脸庞。</p> 孟君尧又环顾了一圈,大喜过望后便是悲哀,他只得连叹三声:“唉!唉!唉!”</p> “你唉什么唉呀!你要吓死我啊!”</p> 银粟毫不客气地踹了孟君尧几下,孟君尧连忙爬着躲开,他从胸口摸了个包裹出来,举过头顶“奉”在给银粟。</p> “别打了!是我叫他带我来的!”</p> 离得远了,银粟也踢不着,便缩回了腿,盘膝坐着,冲孟君尧发号施令:“打开!看不着我手不好用吗?”</p> 孟君尧歪过脑袋,冲着银粟傻笑:“你别沮丧着脸,朕不是说了,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笑吗?”</p> “你死了我差不多能笑得出来。”</p> 银粟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叫孟君尧把包裹打开了。</p> “这些可是朕亲自到御膳房偷的!朕已经许多年没去偷了,狗洞都变小了,不好钻了。”</p> 银粟瞧见孟君尧龙袍上确实沾着苔藓。</p> 算是他保命了吧?不生气了。</p> “都有什么啊?”</p> 孟君尧打开包裹,掏出一只鸡腿,在银粟面前晃了晃:“朕知道你吃不完,朕也饿了,朕陪你一起吃。”</p> “我能吃完。”</p> 银粟因为手残,被孟君尧一口一口地喂,她吃得慢,大半鸡腿都被孟君尧啃了。</p> 银粟挖苦道:“你一个皇帝,怎么跟逃荒来的似的?”</p> “你以为当皇帝容易啊?朕从来就没想当这个皇帝!都是方思渡,他非得选我!”</p> 银粟觉得孟君尧太不识好歹了。</p> 孟君尧又掏出了个牛皮纸包好的一小包,给银粟摊开。</p> “你没吃饱吧?给你这个。”</p> 小包里码着栗子糕,一块块地码得整齐。</p> “你不是从来不吃甜食吗?”银粟被喂了一整块,差点噎着。</p> “你不是喜欢吃吗?还好朕钻洞的水平已经炼得炉火纯青了,不然就揣碎了。”</p> 银粟见到爬狗洞的皇帝津津乐道还满含骄傲之色,根本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能这么开心。</p> 前几天不是还觉得活不下去了?</p> 还在找"疯王的女儿"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 第147章 走到哪跟到哪 正文 第147章 走到哪跟到哪 “好吃吗?”孟君尧瞪着双大眼睛,那满怀期待的小眼神,就是渴望银粟说好吃呢!</p> “还行吧,手艺一般。”</p> 孟君尧眼帘微微垂下,有些失望地放下了鸡骨头。</p> “御厨做得还不够好吃?难不成你想吃天上的?”</p> “可能比天上的,还远吧!”</p> 阿团已经死了,而孟君尧一看就是五谷不分的家伙,银粟也就能在回忆里找寻那一点点甜味了。</p> “行了,你也吃饱了,朕也吃差不多了,得赶紧回去了。”</p> 孟君尧把栗子糕重新包好,叫银粟捧着,又嘱咐了句:“你可悠着点吃,方思渡看得可紧了,朕下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p> “他看着你什么?你除了会钻狗洞还会别的吗?”</p> 孟君尧开窗,把一室的萤火虫都放走了,然后自己的一条腿攀在了窗户上。</p> “朕会得多着呢!方思渡可惦记朕了!”</p> “臣惦记陛下什么?”</p> 院落里霎时灯火透亮,宫人和护卫冲进来。</p> 孟君尧坐在窗台上,一条腿在内,一条腿在外,尴尬地坐在那里,看着方思渡举剑走了过来。</p> “陛下。”</p> 方思渡站在孟君尧三尺开外,嘴角挂着惨白的笑:“你说,我惦记你什么?”</p> 孟君尧舔了舔嘴上的油花,打着哈哈:“这还用问吗?方大丞相不就惦记着让朕和皇后早生太子吗?朕已经和皇后圆房了!其余的朕说了也不算哪!”</p> 方思渡胸口起伏了两下,手里的剑摆了摆,道:“陛下怎么还像个孩子调皮,半夜爬人家窗户?真是不听话!”</p> 护卫们从殿内把银粟给拖了出来。</p> “呜呜……”</p> 银粟被封了口,所有骂人家祖宗十八代的话都只能生吞下去。</p> 方思渡把剑横在银粟面前,堪堪与她纤细的脖子不差三寸。</p> “陛下真当自己还四岁呢?竟然相信一见钟情?”</p> 方思渡的剑又近了一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陛下觉得,微臣要怎么处置,才得体呢?”</p> “别别别!丞相大人三思啊!”</p> 孟君尧抓着窗台笨拙地往下翻,落脚时候还摔了,摔了左腿的膝盖。</p> “思渡!我错了!行吧?”</p> 孟君尧一个皇帝居然向丞相鞠躬行礼。</p> “你留着她的命,朕什么都听你的。”</p> 孟君尧对丞相伏低做小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因为除了银粟,没有人惊讶。</p> “德妃谋害皇后,即刻打入天牢。”</p> 银粟又是一句话都没说,结果被扣上了更大的罪名。</p> “陛下,微臣等你的消息。”</p> 方思渡用剑拍了拍银粟的脸颊,说,“长得的确颇有姿色,难怪陛下疼惜你!”</p> “朕这就回凤仪宫。”</p> 孟君尧说罢便跑了出去。</p> 银粟还以为孟君尧能是个多么有手段的人,原来就是个废物。</p> 凤族的神女,就这么轻易地被丢到了天牢。</p> 银粟想起从前和阿团在桂团坊的生活,平平淡淡才是真啊!</p> 银粟坐在稻草堆上唉声叹气,她这间牢房连个窗口都没有,她都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p> “想出去吗?”</p> 似乎过了许久,孟君尧的声音再次在银粟耳畔响起时,银粟被吓了一跳。</p> 孟君尧显了身,眼睛是金色的,便是蛇妖。</p> 银粟不想见到他。</p> “几天了?”银粟装作满不在乎地伸了个懒腰。</p> “不过两日。”</p> 蛇妖没有撒谎,但是银粟觉得他一定是在骗人。</p> 银粟觉得起码过去两个月,她头顶都要长草了。</p> “你过来。”</p> 蛇妖伸出手,“我看看你。”</p> ”你会有那个好心?你是来吸食我灵力的吧?”</p> 银粟知道自己没有实力躲,也不跟蛇妖绕弯子了。</p> “你休想!”</p> 蛇妖不以为意,走向了银粟:“你看到了吗?方思渡就是那个,要把皇帝往死里整却又不叫皇帝一死了之的人。”</p> “我也奇怪呢!”银粟眨了眨眼睛,又往墙里缩了缩,“凭你的法力,应该很轻易就能杀了方思渡吧?为什么你不下手呢?”</p> 蛇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因为这个人啊!他太心软了!”</p> 银粟不能理解孟君尧和方思渡奇怪的君臣关系。</p> 简单来说,孟君尧不想做皇帝,可方思渡非得让他做皇帝,但是孟君尧必须得听他的,不听话就拿他的亲人开刀。</p> 孟君尧真倒霉。</p> 银粟扫到孟君尧腰间佩着一串银色的铃铛,银粟登时愣住,这不是她当年赠予阿团的那串铃铛吗?</p> 只是以前绳子上只缀着铃铛,是作为手环佩戴的,并没有加穗子。</p> “你从哪儿偷来的?还给我!”</p> 银粟一把夺过,可是手不好使,扑得太用力,直接把蛇妖撞得往后退了两步。</p> 银粟抱着蛇妖的大腿,不叫蛇妖往外挣:“你不许跑!还给我!”</p> “干什么!你要谋杀亲夫吗?”</p> 蛇妖见银粟用笨拙的手夹着铃铛像捧金子似的稀罕样子,腿一抬,把她踹到一边去:“穷鬼!”</p> “谁穷!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银粟把铃铛护在怀里。</p> “不可能!这铃铛孟君尧从小便戴在身上,你怎么可能有!”</p> 蛇妖仗着自己手指灵便,又把铃铛抢了回去。</p> “还给我!”</p> 银粟又要抢,孟君尧把它揣进怀里,抓住了银粟的肩膀,把她怼到了墙上。</p> “不许再喊了!吵死了!”</p> 蛇妖见银粟愤恨地看着自己,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p> 银粟这才收敛了眼中的情绪,低头沉默着。</p> 蛇妖松了手,他掏出铃铛,在手心掂了掂,神色也缓和了些,他像是突然有了兴致,他对银粟说:</p> “给你也可以,你去帮朕办件事儿!”</p> 孟君尧见银粟点头,手里便多了个药瓶。</p> “把这个,给丞相吃了,朕就给你。”</p> 银粟两只手夹住小瓶子,隔着瓶子嗅了嗅,这是蛇毒?</p> 蛇妖要她毒死方思渡?</p> “你看看我这手,笨得跟猪蹄似的,我怎么下毒?再说了,我在这天牢里关着,我上哪儿见丞相去!”</p> 银粟把药瓶抛回给了蛇妖。</p>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p> 银粟推开蛇妖,没接过药瓶。</p> “我才不听你的!你分明就是要害我!”</p> 银粟想离蛇妖远一点,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拉了起来,猛地向后面的墙撞去。</p> 银粟的头被磕到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脑突然混沌,她只听到蛇妖的声音:“你是白凤!你是妖主青染的妹妹吧?不过你的血统比她的更加高贵,非常好!”</p> 还在找"疯王的女儿"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 第148章 你不需要我了 正文 第148章 你不需要我了 脖颈间尖锐的刺痛叫银粟清醒了一点,可她丝毫动弹不得,她用迷迷糊糊的脑袋想,自己怕是也中了毒了。</p> 蛇妖用袖子擦了下嘴巴,“嘶嘶”地吐着信子:“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就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待我成神,再放你走不迟。”</p> 银粟晕过去之前,深深地痛恨自己的鲁莽与无知,她以为自己身为神族就可以所向披靡,原来这世间,有太多可怕的东西了。</p> 蛇妖吸够了,银粟却直接跌在了地上。</p> 蛇妖不屑地踢了一脚,把药瓶丢到银粟身前:“把这个,给孟君尧,你的话,他或许会听。”</p> 蛇妖俯身捏住了银粟的脖子:“必须给!不然有你好受!”</p> 说完,他的金色瞳孔便渐渐便深,最后又恢复成黑色。</p> 孟君尧甩了甩头,再睁眼时,便看到了他的手正掐着银粟的脖子。</p> “呀!”</p> 孟君尧赶紧松手,可他的手上却沾着点点鲜红,再看银粟的脖子上带着伤。</p> “他们打你了?”</p> 孟君尧掏出帕子为银粟处理伤口。</p> 银粟说不出话来,她头痛!</p> 孟君尧抚了抚银粟的灰白的脸颊,心疼地把银粟拥进怀里。</p> “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p> 孟君尧低头,正好看到银粟身边的那个药瓶,眉眼猛地一凛。</p> “他让你去毒谁?”</p> 无需多问,孟君尧自己心里清楚。</p> “阿团……”</p> 银粟哭了,她长这么大就没被这么欺负过,还是一只低贱的妖!</p> “救我!我好想你……”</p> 孟君尧只得先安抚银粟:“你别怕!你别哭了,你一哭,朕也想哭。”</p> 可是银粟还是哭,她迷迷糊糊的,把孟君尧当成阿团了。</p> “冷……”</p> 孟君尧把外衫脱下来,给银粟穿好,又拥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p> “很快!朕回去就和丞相说,让她放了你!”</p> “陛下真是懂得怜香惜玉!”</p> 孟君尧一惊,方思渡是狗吗?鼻子怎么这么灵?他去哪儿方思渡都能追上!</p> 牢房的门开了,方大丞相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提着一坛酒。</p> “梅子酒熟了,微臣本想邀陛下喝一杯。谁知道,陛下又不听话了?”</p> 方思渡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罢了罢了,我没力气和你生气。这地方也挺应景的,咱们就在这儿喝吧!”</p> 方思渡冲着孟君尧招了招手,道:“君尧,过来,随便坐。”</p> 孟君尧不明所以,方思渡这样子,像是喝多了,怎么瞅着都不正常。</p> “你我之间,能有什么仇怨呢?”</p> 方思渡打开了酒封,直接仰面喝了一大口,又道:</p> “仇怨?我可是你的恩人哪!没有我,他一个不受宠的病秧子,能当得了这个皇帝!你难道忘了,你我初见,你被太子陷害,丢进这天牢里的日子了?没有我,你不早死了?”</p> 一连串的反问,叫孟君尧心里难过。</p> “我谢谢你。”</p> 这是什么话?这声谢谢,分明带着恨意!</p> 方思渡无所谓地笑了,又灌了两口酒。</p> “陛下长大了,已经不需要我了嘛!我以为,你闹你的,我弄我的!反正你气不死我,我也气不死你。”</p> 这是什么话?怎么幼稚地像孩子在赌气呢?</p> 孟君尧把银粟安置好,才走到方思渡对面,也盘腿坐了下来。</p> “过来了?让我看看,孟君尧要怎么哄骗我,喝了毒药!”</p> 孟君尧惊住,他都听见了?</p> 他还听到了什么?</p> 方思渡把酒坛子退给孟君尧:“梅子,还是你带来的,你儿时,最喜欢吃。”</p> “嗯!我什么东西不是你给我的?”</p> 孟君尧只喝了一小口,便皱眉咳嗽,“根本没好,你怎么喝得下去的!”</p> 方思渡用手指抹了抹酒坛子的边缘:</p> “你就像这坛酒一样,还没成,就想着挥斥方遒了!哼哼!枉费我殚精竭虑许多年。”</p> “权倾天下的方思渡,你该知道,我就想做个窝囊废,你说你自己坐这个皇位不好吗?”</p> “不好。”方思渡突然收敛了笑容,“就是死,你也得给我死在龙椅上!”</p> 方思渡说罢,搁下了酒杯。</p> “哼!方思渡,回忆流年,互诉衷肠的戏码,演够了没?你说吧,你打算怎么整我?”</p> 孟君尧打翻了酒坛子,红彤彤的梅子酒亦被甩了出去。</p> “谁和你是兄弟情深?我不过是你们方家,最好控制的一枚棋子罢了!”</p> 方思渡倾身,抓住了孟君尧的手腕,目光灼灼:</p> “孟君尧,你给我听着,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做好一个皇帝,管好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别再叫他出来祸害人!”</p> 孟君尧惊住,他知道了?</p> “你………”</p> 孟君尧还没来得及问,就见方思渡嘴角划出一道黑色的血。</p> 他没给方思渡下毒啊!</p> 方思渡自己带来的酒,方思渡给自己下毒?!</p> 孟君尧感觉自己的手腕一松,方思渡就在自己面前,往一边栽去!</p> “思渡!”</p> 孟君尧没管那么许多,把跌在地上的方思渡扶起来,却摸到了一手的鲜红。</p> 孟君尧这才发现,方思渡玄色衣衫的胸口,早就湿了一大片!他扯开方思渡的衣襟,里面的纱布也早被血浸染。</p> 全部都是黑色的血,他根本中毒已深!</p> “你!你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你?谁伤得了你!”</p> 孟君尧有些慌乱,他怎么就没发现,今日的方思渡,眼睛里没有了玩味,而是灌满了决绝呢!</p> “孟君尧啊……你可真蠢!”</p> 方思渡嘴又涌出了更多的血,“如果没有我,你要怎么躲过那些豺狼的犬牙!你还命孟檀夏,来刺杀我!”</p> 孟君尧摇头,颤抖的手捂着方思渡的伤口。</p> “我没有啊!我没有!不是我!”</p> “呵呵……”</p> 方思渡闭上了眼,深深吸了口气,“我死后,尸身随你处置,方家,也随你处置。孟君尧,你别在这儿隔应我了。我不得好死,都是你害的!”</p> “不是,我没有叫檀夏害你,我真的没有……”</p> 孟君尧感觉自己百口莫辩,他只能冲着外面拼命地喊,要唤太医来。</p> 可是,方思渡的气息越来越弱,他像是说尽了一切,没有再吐出一个字,眼皮也没有再睁开一下。</p> 方思渡就这么默默地死在了孟君尧的面前。</p> 原来,公主孟檀夏设计刺杀方思渡,方思渡大闹瑶华宫那晚,他才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p> 还在找"疯王的女儿"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 第149章 又是一场空 正文 第149章 又是一场空 毒已侵入五脏!</p> 方思渡活不过七日。</p> 孟君尧亦七日没有上朝,他竟不知道,没有方思渡,他坐在这个皇位上的意义,是什么呢?</p> 银粟以为孟君尧该是很痛恨方家,很痛恨皇后,也很痛恨当一个傀儡皇帝的。</p> 可是,孟君尧却厚葬了方思渡,善待了方家人,甚至,做到了与皇后相敬如宾。</p> 孟君尧终于体会到把权利握紧在手中的感觉,但他却再也不是孟君尧了。</p> 孟君尧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嗜杀成性,极为易怒。</p> 孟君尧作为孟君尧存在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而蛇妖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他变得越来越暴力,越来越残忍,他再也没有在银粟面前那么委屈地哭诉自己的心酸,他的眉眼间尽显张狂孤绝,更显出骇人的杀气。</p> “你的阿团,有没有像朕这般宠爱你?”</p> 孟君尧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时而呈黑色,时而呈金色。</p> 在人前,孟君尧给银粟无人匹敌人的恩宠,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宠着。</p> 可是黑暗中,他总是一次次地吸取她的丹元,锻造自己的修为。</p> 银粟必须逃,这根本不是她所期待的。</p> 孟君尧,已经被妖化的很严重,如果他被彻底妖化,孟君尧就再也不存在了。</p> 孟君尧再来瑶华宫时,他甫一推开门,就闻到了殿内的刺鼻味道,连门都没进,他捂着鼻子,冲着殿内的银粟喊道:“你这个疯女人!你从哪里得来这么多的雄黄!”</p> 银粟衣裳湿漉漉的,她整个人都浸在雄黄酒里了。</p> “你管我怎么弄到的!就问你敢进吗?”</p> “你等着!朕还不信,你能泡酒里一辈子!”</p> 孟君尧又气又笑,隔着门痛骂银粟。</p> 银粟冲着孟君尧做鬼脸吐舌头,管它能挺到几时,反正能气到孟君尧,就好。</p> 这一夜,银粟就坐在一地的雄黄粉地面上哭。</p> 比法术更可怕的,是人心,没有一颗真心的情,连恨都换不来。</p> 如果不是蛇妖,她本来可以和孟君尧轰轰烈烈地爱一场,不说比翼双飞,至少可以举案齐眉。</p> 可是,这蛇妖,毁了一切。</p> “你哭够了吗?”</p> 身前悬着一双黑色的靴子,银粟抬头,看到一个披散着头发抱着把剑的男人,他低头盯着自己,脸上面无表情。</p> “这里不是有个神吗?怎么不去收妖?在这儿哭做甚!”</p> 银粟闻闻这人身上的味儿,是妖!</p> 她连滚带爬地退出三丈之外。</p> “你是狼?狼妖!滚开!你们狼妖没一个好东西!”</p> 银粟挥舞着笨拙的手,却在下一刻被抓住了。</p> 男人两手提着银粟的胳膊,只是轻轻一捏,银粟手上的绿色蛇纹咒印便消失了。</p> “原来是被封了法力!笨死了!”</p> 男人又甩开了银粟的手,转身离开时,又甩给银粟一句话,“吾乃妖判玄晖,你法力尚浅,还是先逃命去吧!”</p> 妖判?玄晖?</p> 银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p> 银粟当然不知道,妖判这两个字,在凤族,是不能提及的禁忌。</p> “等等?他是来收妖的?”</p> 银粟追了出去,可哪里还有玄晖的影子?</p> “不可以!不可以!如果杀了蛇妖,孟君尧也会死的!”</p> 银粟失去法力太久了,她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会飞!</p> 等她适应过来,冲到孟君尧的宫殿,银粟发现那间她怎么也打不开的暗室,已经打开了,从里面显出阵阵红光。</p> 银粟忙不迭地冲过去,却惊骇地不敢走进去了。</p> 暗室里到处都是蛇卵,大大小小堆了满屋,还有的小蛇已经破壳而出,正在地上和墙上攀爬着。</p> 这里简直就是个蛇窟!</p> “不是让你走吗?你聋了?”</p> 刚才救下自己的那个什么妖判,此刻正和孟君尧打得不可开交。</p> 孟君尧应该是在暗室里被玄晖堵了个正着,此刻他既得对付玄晖,还要护着这些蛋,有些力不从心。</p> 玄晖手中掐了朵幽兰的火焰,喷向了地上的蛇卵和小蛇,孟君尧一时心急,竟然用身体去挡,结果被玄晖一剑刺中了腹部。</p> “不要!君尧!”</p> 银粟冲向孟君尧,朝着玄晖打出一拳,接住了要倒下的孟君尧。</p> 玄晖冷眼暼了下银粟,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他对孟君尧道:“搅乱人界秩序,屠害生灵,你想怎么死?”</p> “你不能杀他,杀了他,孟君尧也会死!”</p> 听到银粟这么说,蛇妖把银粟大力地推开:“滚!”</p> 妖判更是不为所动:“这人寿命早就到头了!”</p> 言罢,妖判袖中探出缚妖锁,把蛇妖从孟君尧体内抽了出来。</p> “你去向你的族人谢罪吧!”</p> 妖判用剑划开一道口子,就把蛇妖给扔了进去,然后妖判自己也消失了,顺便还把暗室里所有的蛇卵都带走了。</p> 只留下孟君尧和银粟。</p> “德妃?”</p> 孟君尧眼睛彻底清明了,可又逐渐涣散了,银粟捧着孟君尧的脸,一手往他的身体里灌注灵力。</p> “君尧!你不能死!那蛇妖已经被抓走了!我把灵力渡给你,你还能活。”</p> 孟君尧却摇头:“松手吧!德妃!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我不是……阿团!”</p> “不管你是不是,你都不能死!我就不信,我一个神女,还救不了你吗?”</p> “契,赌得就是命!”</p> 孟君尧松开了银粟的手,“朕遇见你,太晚了。”</p> “孟君尧!孟君尧!阿团!阿团!”</p> 银粟猛地坐起,撞入眼的是晨曦柔和的光。</p> 这算是睹人思人吗?银粟想起了几千年前的事情。</p> “粟儿……”</p> 门开了,梅听寒捧着餐食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自己为他精心预备的衣裳,看上去有精神了。</p> “日头高了,该起了。”</p> 梅听寒扶着银粟的双肩,温柔地用自己的面颊贴着银粟的脸,见银粟没有拒绝,他从后面拥住了银粟。</p> “寒哥哥!”</p> 银粟低头抓着梅听寒的手,把他的手心摊开,抚摸着他指间的薄茧。</p> 这双手,经历了9000年,终究还是不一样的。</p> 阿团不识得几个字,他手掌上的茧子更多些。</p> “我要迟了,粟儿,快起吧。”</p> 银粟微微愣了下:“寒哥哥怎的这么急?就不能等等粟儿!”</p> 银粟还没被别人催促过做什么事,自然而然地就唠叨出了一句,可是一回头看到梅听寒,她又不忍了。</p> “寒哥哥莫急,有粟儿在,从府上到刑部衙门,还不是一阵风的事儿?”</p> 还在找"疯王的女儿"免费有声小说?</p> 百度直接搜索: "易看小说" 听有声小说很简单!</p> 第150章 疯王的陷阱 梅听寒却摇摇头,道:“粟儿误会了,还是留在府里,刑部那种地方,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去的。” “我不!姑娘我上天入地什么险恶地方没去过?寒哥哥不要危言耸听,粟儿可不吃这一套。” 银粟说罢便下了榻,在梅听寒面前得意地转了一圈,便换成一身男装打扮。 银粟拉住梅听寒,撒起了娇:“寒哥哥看粟儿这般法力,可配得上做你的随从啊?” 梅听寒却犹豫着还要拒绝。 “怎么!我都这么哄着你了,你还让?哼!你让不让我去,我都去得!” 银粟终于还是装不了窈窕淑女,梅听寒也知道他是管不住她的,只好随了银粟的意思。 果真如银粟所言,有她在,一切都顺利非常。 如果不是银粟,梅听寒光是在刑部案卷库里从那些陈年旧案找到梅家案子的卷宗,就要耽搁三天。 银粟不过用两指一勾,就把卷宗寻来了。 梅家卷宗属实厚,一代望族陨落之时,总会有人为了明哲保身,添油加醋一番,有的没的,大大小小的罪过,都可以往罪人身上安。 他们大概以为,反正多这一桩罪,少这一桩罪,梅家都是要被削脑袋的。 梅听寒捧着卷宗跪下来,他抖着手抚去上面的灰尘,他太激动了,激动到力气太大,竟把绑卷宗的绳子扯断了,卷宗像一捆打开的韭菜,散开在梅听寒眼前。 五年前,冬至日干冷异常,艳阳高照,果然这一年雨雪繁多,一向不见雪花的南江城竟然暴雪三日未停,冬麦全部被压在重雪之下。暴雪之后,便是酷冷,几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季叫百姓苦不堪言。 南江城百万流民纷纷朝着京城而来。 刚刚弑君掌权的疯子顾怀酒才在摄政王的位置上坐住,还没捂热乎,自然不想错失这么一次收买民心的机会。 一千五百万两雪花银,说拿出来赈灾,就真的从国库里掏出来了。 就是先帝,也没有一次性动用这么庞大的国库银子。 梅听寒的父亲梅嵩作为与摄政王平起平坐的太师大人,本就百般看不上疯王,此次更是觉得疯王是要把国库搬空,挪为己用了。 本来疯王是定好宣平侯,作钦差走这一趟的,毕竟这么多的银两,托付给外人去做,疯王恐是不放心的。 可是梅嵩却不干了,非说宣平侯养尊处优毫无功绩。 疯王回复:“本王这不是给宣平侯镀金的机会,叫他去建功立业了吗?”梅嵩驳斥:“宣平侯骄奢,恐有贪慕钱财,监守自盗之忧。” 疯王又回:“太师是说,本王的姑姑敬怀长公主把宣平侯教成了一个贪财的小人?” 梅嵩狂翻白眼,继续驳斥:“老臣没说!王爷不要仗着自己是个疯子就胡乱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 疯王耸耸肩,无奈地侧身躺在朝堂上,当真耍了起来:“这是朝堂,这种腌臜之词从您嘴里吐出来,不太好?您可是先帝的老师啊!” 梅嵩冷笑道:“这朝堂也不是瑞王府的床榻,王爷此举,才令人作呕!” 互怼了好一会儿,疯王可能是吵累了,他摆摆手,坐起身,把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一把都抓到耳后。 “梅老头儿,你没完了是!赈灾这么大的事儿,本王不叫自己的姑舅亲去,难不成还叫你儿子去吗?” 梅嵩也是气急了,直接就应下了:“小儿愿为陛下献犬马之劳!” “你个死老头子!你还真接啊!” 疯王气得跳了起来,手里的剑真的出了鞘。 “本王告诉你,今日本王闺女不在,本王想杀谁就杀谁!你给本王惹急了,本王管你是太师还是太狗!”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规劝疯王息怒,龙榻上的小皇帝被吓得哭了起来。 梅嵩却没有跪,他举着朝牌,对疯王保证:“小儿梅子墨本就在户部当值,有何不可?小儿定不负陛下所托,一个子不少的,把赈灾银两交给南江城灾民。” 梅听寒当时也在场,他当时身居礼部,官职不高,站在后面,看着父亲和大哥应了差事,不禁佩服父亲又赢了疯王一次。 他哪里知道,这根本就是那疯子早就预设好的,疯子一开始,就是打算叫梅家当这个差,好叫梅家落入他挖好的陷阱里。 果不其然,隔年暮春,一道道弹劾奏章震惊朝野,里面还夹着,南江城百余名秀才的联名状纸,还有一张沾满了南江城百姓手指印的血书。 “咦?这个卷宗的颜色,怎么和其他的不一样呢?” 银粟的话打断了梅听寒的回忆,他看见银粟手里握着的是一本红色的案卷,通红的双目又添愤恨。 “别动!” 梅听寒喝了声,夺过银粟手里的案卷。 “怎么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银粟面露不悦,又把案卷抢了回去。 “粟儿!” 梅听寒又要抢,可是没有银粟手快,她已经把卷宗打开了。 “是杀人案啊!” “梅晚云?梅晚云是谁啊?” 梅听寒只好收回手,他扭过头去,坐在了地上,长叹了两口气。 银粟见梅听寒不做声,便把卷宗看了一遍。 “梅晚云错手杀死了文豫书院的同窗房鹤玄。” “错手?罪不至死!他现在还在牢里?怎么从来没见你提过他?” “都怨他!” 梅听寒竟说出这么一句抱怨话来。 “他是你兄弟?你怪他做什么?” 梅听寒没回复银粟,只是连声叹气。 银粟把案卷一一收好,重新装好,却有个黑咕隆咚的东西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 银粟捡起那东西,才发现是一块墨石。 “卷在卷宗里的东西,是证物吗?墨石也能当证物?” 银粟的话像是点醒了梅听寒,他终于扭过头来,盯住那块墨石。 又是墨石!他记得李斯年被处死的时候,手里也握着块墨石。 “给我看看。” 梅听寒夺过墨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冲了出去。 “喂!你等等我!” 银粟也跟着追了出去,只见梅听寒跑得飞快,跌跌撞撞地到了后院一处极为冷清的院落。 梅听寒不管不顾地直接闯了进去,银粟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进去。 “嚯!谁呀!吓唬鬼呢!” 屋内的人抬头看向门口,门口的银粟才一站定,就又立刻退了出去。 第151章 他留下的线索 不足一丈方寸的房间里,摆放着十几个木板搭成的简易床,每张床上都撂着一具尸体,阵阵臭味令人作呕。 屋内的仵作正在验尸,猛地一声开门声,骇得仵作连忙收手。 “梅……梅大人?小人可什么都不知道。” 仵作也是个人精,他才不去掺和梅家的事情。 “他呢!” 梅听寒疯了一样,挨个尸体去找。 “谁啊?” 仵作两只手举在胸前,提醒梅听寒,“梅大人还是出去!你这样对着尸体扒拉来扒拉去地,容易中尸毒!” 最重要的是尸体你给老子碰坏了,我还怎么验? “李斯年!李斯年呢?” 仵作一听梅听寒喊李斯年的名号,登时哈哈大笑。 “梅大人!您是不是糊涂了?李大人不是被你杀了吗?你寻他尸身做什么?再杀人家一次?” 仵作言罢,还阴阳怪气地怼了梅听寒一句,“要说这世道啊!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 梅听寒找寻无果,根本没在意仵作是在骂自己,他上前抓住仵作的胳膊:“李斯年的尸体呢?我不是命人带回来了吗?” “是吗?我咋不记得有这事儿呢?你还能有那好心?” 仵作甩开梅听寒的手,见梅听寒双眼通红,好像要吃人似的,心说我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银粟捏着鼻子走进来,冲着仵作喝道:“大人问你话呢!你算什么东西!还不赶紧答话!” 仵作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根本没把银粟当回事儿。 “人不在,那他……他手里的东西呢?” 梅听寒举着一只手,把手握成空拳,又问仵作,“就是他握住的那东西!” “哎呦!最近案子这么多,昨日衙门又特别忙,我想不起来了。” 仵作低下头继续工作。 “你这个狗东西,欠打?” 银粟说着一掌就要打出去,梅听寒却转头冲着自己喊道:“你闭嘴!” 银粟气得跺脚,他居然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凶她! 银粟直接摔门而去,离开了刑部衙门。 梅听寒赔笑道:“仵作大哥,我这位小兄弟说话没轻没重,我代他向你赔不是。烦请你帮我想想,那东西哪儿去了。” 仵作哼了声,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竹篮子,说:“你上那旮旯找找!” 梅听寒扑到篮子上,里面全是死人的身外物,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还有些被剪碎的血衣。 梅听寒顾不上恶心,直接上手翻找,仵作在后面远远看着,恨不得一脚把梅听寒踹筐里去。 李大人死得太不值了! 在篮子底,梅听寒终于摸到了一个硬块,掏出来一瞧,果然是那块墨石。 梅听寒掏出怀里的那块,把两块墨石一对,上面显模模糊糊的四个字:“文豫书院”! 文豫书院?那不就是晚云当年出事的书院吗? 半块墨石是案件证物,另外半块却在李斯年手里,这里面百般蹊跷。 梅听寒隐隐地觉得,晚云的案子和梅家的案子,并不是同时发生那么巧合。 或许转机,就在这里呢! 顾凉月最喜欢睡懒觉,倒不是因为夜里常常去赶业绩太累了,她是觉得睡到自然醒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可是她的快乐从今天开始,没有了。 “爹爹,求你了,我困!” 凉月攀在疯王肩头,被疯王抱进了宫。 顾怀酒用略微粗糙的手掌搓了搓闺女的后脖颈,给闺女提提神。 “你不是说了,我是女孩儿,开心就好了,不用管男人的事吗?” 顾怀酒毫不客气:“爹反悔了。” 疯子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出尔反尔。 凉月无法,只好在朝臣咿咿呀呀地上奏声中用了膳,顺便看看大白将军,他的腰这么快就好了?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 等到下朝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 “这回可以回府了吗?” “乖,爹又政务,不能陪你,给你安排了个好去处。” 好去处?什么好去处? “到哪儿玩?玩什么?” 凉月却又被疯王抱去,和小皇帝一起听了大学士的两个时辰的教诲。 凉月感觉耳屎都变多了。 整堂课,凉月都阴沉着脸。 “小侄女儿,这就回去了?要不和朕一同用膳?” 小皇帝不知道凉月心里苦,就觉得有个人陪自己读书,大学士的态度好了八个度,而且皇兄脾气也收敛了,小皇帝觉得凉月在宫里,阳光都灿烂了。 凉月生拉硬拽地和疯爹往宫外走,对皇帝喊了声:“不用了!好东西你自己留着!我不饿,再好吃也吃不下!” 小皇帝在后面招手:“那你明日早点来!别睡懒觉!” “我才不呢!” 凉月跃上马车,也不和小皇帝道别,她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疯爹是打算日日如此了。 “半曲!快走快走!不等他!叫疯爹自己走回去好了!” 半曲一听这话就是知道他们家郡主又在赌气呢,他哪能不让自己家主子上车呢? “主子您慢点。” 半曲还得把人伺候好了。 疯王满意地坐在车里,装作看不见闺女甩给自己的几十个白眼。 凉月觉得有必要和疯爹讨论一下,于是先把暴脾气往下压了压。 “爹爹,您没有儿子命,也不能拿女儿当儿子养!你这叫牝鸡司晨,我可没有那样的野心。” 疯王微微侧目过来。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您想望女成凤,这太强人所难了,我不是那块料,再多么努力用功也没用。” 疯王伸出左手食指,左右摆了摆,与闺女平心静气地说:“非也!爹不是望女成凤!爹是望女成龙!” 什么?顾怀酒又在说什么疯话呢? 凉月把眉头皱成了麻花,疯爹与她说这个话做甚?他是知道的,她听得懂。 龙?凤?她可都没兴趣。 “我都是妖主了,您觉得我还不够忙活吗?” 凉月压低了声音,“您有这意思,顾璨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连个傀儡皇帝都做不成了,又得回冷宫那种地方,估计会直接上吊给你看!他会恨死我的!” 顾怀酒瞧着闺女像小耗子一样瞻前顾后偷偷摸摸的样子,就笑出了声。 凉月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疯子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啊? “闺女,技多不压身,管妖和管人,都一样。” 凉月才不信顾怀酒的话,皇帝那么好做,他自己怎么不做? 凉月觉得可能是疯爹太闲了,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她得给疯爹找点儿事情做。 第152章 他是谁你知道吗 凉月正在琢磨点子,一道白光突然在马车里亮起,原来是一只冰蝶飞进了马车。 “主人!” 冰蝶飞到了凉月面前转个不停,似乎十分焦急。 “蝶儿姐姐!可是师尊有事找我?” “主人,不好了,是主子出事了!” 蝶儿一向唤花酿为主子。 凉月抬手,叫蝶儿落在自己指尖,她有点不相信,说不定是师尊在唬她。 “他是师尊,怎么会出事?” “主人,确实有事,而且,除了主人,没人能救主子。” “哦?” 疯王坐到了闺女身边,他突然有兴趣听一听了。 “还能显着我?快说说!” 凉月也有点兴致了,毕竟花酿可是神,还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 “主子被抓走了!不,轻罗馆所有的伙计,都被抓了!属下是趁机逃出来,给主人报信来了!” 这么大的手笔,凉月立刻收起了漫不经心,问道:“紫烟宫干的?” “不是!” 冰蝶振翅,叫自己的头面对着疯王,才说,“是刑部衙门的人!” “爹爹,刑部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宽了?” 凉月瞪着疯王,他又想干嘛? 顾怀酒摇头,眼神真诚:“爹没授意。” 凉月微微点头,可眼里却晦暗着,她咬着唇,手里已经掏出张符咒来。 疯王冲外喝道:“改道刑部。” 疯王抓住闺女的手,抢下了符咒,团成一团丢了。 “你信我!”疯王眼睛微红。 闺女耳根子软,他要是不解释清楚,闺女就被人骗走了。 “我没不信你!” 凉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长吐了口气,与疯王道:“爹爹,你听说过,多管闲事,必有一死吗?” 此刻的刑部衙门,亦是热闹非常。 轻罗馆毕竟也是个三界连锁店,门面大养的妖也多,这一抓,就抓来百十号人。 刑部尚书敲了敲脑瓜子,忍着脑瓜仁儿的疼痛,与壮志在胸的梅听寒说:“梅大人,这活儿,归咱们刑部管吗?你让云天府的衙差都喝西北风去?你也想想本官作为一门尚书的为难好,本官和府尹大人还得搞好关系呢!” “大人,轻罗馆与我梅家冤案有莫大关系,属下破案心切,还请大人海涵。” “海涵?谁海涵我啊?” 刑部尚书指着装了满满登登的牢房,最后落在那个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里的青衣男人身上,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也是你能得罪的!你知道轻罗馆是什么地方吗?你真是……” 不待尚书大人说完,梅听寒便义正言辞地道:“大人您怎可如此消怠!月前文豫书院被人纵火,一夜之间烧了个精光,至今没有查出嫌凶,大人怎安睡得着?属下已经从云天府那里拿来了文豫书院所有师生名单,所有人都查有可循,唯独落下一人,为何不查?为何不可查?” “你!” 刑部尚书被批得顿时矮了半截,他吹了下胡子,甩手就走。 “不识好歹!你查!你审!本官不管了!” 梅听寒气走了尚书大人,便要开堂做审了! 他走到关着青衣男子的牢房外,见男子正斜倒在草堆上,津津有味地喝着葫芦里的酒。 “你还喝得下去?” 梅听寒走近一些,见男人完全不理他,便指了指关在别的牢房里的轻罗馆的伙计,道:“花老板,本官的行事,你也看到了,本官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一个可疑之人的!” 花酿依旧自顾着喝酒,当梅听寒不存在。 “花老板,本官知道你财大气粗,自然有不少人要来保你。本官只想知道,你那个侄儿,在哪儿?你为何,要放火烧了轻罗馆?” 花酿坐起来,眉梢含笑。 “梅大人,你查错了方向,你的时间不多了,还是别在轻罗馆这里浪费时间了。” 梅听寒一听这话,更加断定花酿是知道点儿什么。 “花老板说的对,我的时间不多,没时间给你狡辩。” 梅听寒冲着两个牢头道:“带出来!押入刑房!” 花酿摇了摇头,把酒葫芦挂到腰间,自己起了身。 “哎呀!这可真是,麻烦了。” 花酿自己走出了牢房,他冲着店里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不叫他们多言,便真的跟着牢头走了。 等到梅听寒也走了,这些小妖才围坐起来聊起了天。 “你们说,神尊这是卖什么关子呢?” “不明白,神尊是不是太无聊了?” “上次疯王来闹,老板直接飞了,这回才来了个这么个芝麻小官,神尊怎么不跑了?还束手就擒?” “我看他就是太无聊了!闲的!” “啧!那咱们怎么办?跑不跑?” “要跑也不能现在跑啊?大白天的,你变成豺,我变成驴,她变成羊!这刑部衙门还不成乡下庄子了?” “那再等等!” “嗯!没什么事儿,咱们打牌九!再弄点儿瓜子出来,我牙又尖了!” 一听说话的就是个耗子。 刑房里,花酿还真老实,两手被锁吊着,连声都不吭。 梅听寒手里的鞭子上勾着倒刺,还什么都没问,就一鞭子打在花酿左侧脸颊上。 “花老板,不管你背后有谁罩着你,文豫书院的事,你必须说个明白!” 鞭子甩出一朵朵血花,花酿当真一声未吭,这更加触怒了梅听寒。 两个牢头实在看不下去,其中一个年老的正是老胡,他也听闻了这个新上任的刑部侍郎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偷偷地摇头叹气。 从前的李侍郎待人和善,很照顾他们这些小吏,真是可惜了。 “摄政王驾到!” 远远的天牢外传来通报声,老胡才抬头要去张望,就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孩儿已经到了自己身边的刑房门口。 “滚!” 凉月喝了声,惊得老胡没反应过来,他身边的牢头倒是麻利,拉着自己跪下了。 “别偷看!这可是个贵人!你惹不起!” 凉月手一挥,门便开了,她直接跳了进去。 “梅听寒!你是不是有病!” 老胡在刑房外听到这么一声稚嫩的骂声,又听到乒乒乓乓好像什么东西被摔打的声音,然后便是侍郎大人的惨叫声。 梅听寒被打得撞到了一桌子的刑具,而他刚才手里的鞭子,此刻正被凉月拿着! “有病就去治!你敢打他?你也配!” 噼噼啪啪地鞭子声呼啸而过,匆匆走到刑房外的疯王看到闺女鼓着腮帮子,手抬得高高的,身子却在颤抖。 第153章 师尊是故意的 顾怀酒看向还被挂着的花酿,他青色的衣衫此刻已经染成红色的了。 “活该。” 顾怀酒知道,这点小伤对于花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见花酿正冲着自己笑,心里更加不悦! 他在利用凉月! 他想做什么? 疯王上前,抓住了凉月握着鞭子的手,抢下鞭子。 “好了,够了。” “不够!” 凉月想挣开疯爹,疯王直接把她抱起来,让她平静一点。 “梅听寒,是不是找死呢?你查你们梅家的案子,轻罗馆哪儿碍你事儿了,我顾凉月的师尊是你能动的?” 凉月手里掐诀,她今日就是要让这家伙去冥王那里报道! “师尊?” 梅听寒扫了眼花酿,“他?” “寒哥哥小心!” 银粟突然出现在凉月和梅听寒之间,她挡下了凉月的攻击,把梅听寒护在身后! “怎么又是你!你还敢来!” 凉月看到银粟,更是火冒三丈,又要打,却听到花酿轻飘飘的一句:“徒儿,住手。” 凉月看向花酿,他被半曲放下来,一身的伤,连那么好看的脸都毁了。 凉月忍不住,眼泪挤出了眼角。 不能打,这个该死的女人是神族,她为了师尊,也不能打! 凉月只得忿忿地把攒足的力气卸了。 凉月越过银粟看向梅听寒:“我正视通知你,轻罗馆是我瑞王府的,花酿是师尊,我师尊是这个世上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你把他的脸毁了,这笔账,合着之前你欠下的,待来日你我一把清算!” “你敢!你再敢伤寒哥哥!就再把你丢到莽原去……”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的发言权!” 凉月手里亮出两根细长的金针,银粟打了个哆嗦,她还记得这个臭丫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叫她中了毒! “你自己没本事破案,请不要殃及别人。不错,那一日,是我以花家公子的身份,去文豫书院玩了两天。但是那火不是我放的。你不要捕风捉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还想严刑逼供?恶心!” 听到“火”字,疯王目光一凛,闺女最怕火。 凉月看向花酿,她的嘴张张合合几次也骂不出口,最后只能不甘地吐了句:“你等回去的!” 没有一天让她舒坦的,总得找点事儿折腾她! 疯王为闺女拭泪,心疼地抚了抚她因为情绪激动而红彤彤的滚烫脸庞。 “担心他做甚!他又死不了!” 凉月感觉眼睛更热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趴在疯王肩头。 “你们就气我!就气我!” 疯王拍着闺女的背,眼睛已经剜了花酿不知多少眼了。 花酿立在原地,身子稳当得根本不似受伤了,他随意地把衣衫整好,走到了疯王身边,抬手想摸摸凉月的头。 疯王哪能让他摸到,直接闪身,胳膊把闺女搂紧了。 “梅听寒,本王给你时间,不是让你浪费的,你若是没本事为梅家翻案,可不要怪本王,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 顾怀酒带着凉月往外走,与门外的两个还跪着的牢头们道:“放人!老胡。” 老胡的嗓子好似被噎住了一大块生牛肉,说不上的哽与呕。 摄政王,当年他押送的那个疯子,居然还记得他! 老胡赶紧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想当年有没有慢待了疯子,可一想疯子若是真的这么记仇,他早就没命活了。 半曲提点老胡:“还不快去!” “是是是。” 另一个牢头赶紧拉着老胡去办差,老胡一直晕乎乎的,他不知道自己这颗脑袋,怎么就保住了。 当年与他一同押送疯王的,还有老李和麻子张,结果他们一个被强盗所劫,一个突发恶疾暴毙而亡。 他不想用“不得好死”来形容这两个老伙计,但又恰恰如此。 老胡不敢回头看,他感觉脖子下的身体骤冷。 有时候保命的手段很简单,日行一善。 天牢潮湿,疯王阔步离去,身后跟着花酿。 凉月趴在疯王肩头,小眼睛不停地冲着花酿翻白眼,她刚才是气着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花酿怎么可能真的受伤呢?他那张脸,又怎么可能,真的破相? 自己就是这几年看惯了花酿一身青衣,完美无瑕的样子,所以受不了那种视觉冲击。 你看人家现在笑得多美?就好像打在他身上的不是鞭子,而是他得来的功勋一般! “你还笑!” 凉月扭回头不看了,她也觉得花酿今日是故意的,他肯定有事儿! “放小爷进去!” 衙门外传来一声豪横又幼稚的声音。 “说!给多少钱,你们能把门给小爷让开!爷告诉你们,多少钱爷都出得起!” “这位小少爷,这可是刑部衙门,不是你们家店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们可是拿着朝廷俸禄,替皇上办事的,你还是回家耍威风去!” 还真别说,这几个衙差还挺负责。 “怎么?你们觉得爷在这儿跟你们玩过家家呢?爷是来给我兄弟当证人来的!你们别挡着,冤枉了好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哈哈,你个小屁孩儿能做什么证!” “这你们别管,你们就说怎么着才能让?” 半曲上前查看,见四个衙差把门口堵得死死的,他们挡住的,是一位个头不高的小胖子,看上去也就七、八岁。 小胖子眼睛还挺贼,半曲才一走过来,他便看见了,他用肥胖的身子猛地往上窜了好几下,冲着半曲招手:“诶?诶?管事的,过来过来!我在这儿呢!” 半曲用剑拨开衙差,跨出门槛,问道:“何事如此吵闹?” “禀大人,这小孩儿不知是谁家的,非说要来作证的!” 半曲弯腰,对上小胖子肉嘟嘟的脸,问他:“你给谁作证?” “给我兄弟啊!” 小胖孩儿这回不一口一个“爷”了,他还冲着半曲恭敬地做了个礼,说:“我在街上看到轻罗馆被封了,所有人都被抓了,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因为文豫书院大火的事情。我就来了!” “你来干什么?” 半曲瞧见小胖子脸上还沾着油花,他是刚吃完烧**? “我能证明,花兄弟和大火没关系,他特别怕火,要不是我,”小胖孩儿挺起胸膛,拍了拍胸口,“我救的,要不他就被烧死了!” 半曲直起身子,冲着小胖孩儿笑了下,眼里流露出赞许之色。 第154章 有趣的灵魂 半曲道:“小胖子!你有福啦!” 然后,半曲便把退到一边,示意衙役把门让开。 疯王抱着闺女,在门内把一切都听得真切。 凉月一手攀着疯王的脖子,一手冲着小胖子招手:“别来无恙啊?” 小胖子眨了好几下眼睛,又使劲揉了揉,先是“咦”了一声,然后又上下把凉月打量了三遍,道:“花点省,你穿女装做什么?” “呃,这个……”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女扮男装便认不出来的滤镜吗? “哦!你是女孩儿啊!” 小胖子突然又领悟了。 半曲指给小胖子:“这位是郡主,摄政王千金。” “真的?” 小胖子却反问半曲。 半曲点头。 “那我是不是应该下跪?” 半曲又要下跪,疯王先他一步:“免了。” 凉月觉得这么居高临下看着救命恩人不太好,便跳下了疯王的怀抱,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走到小胖子身边。 “这是刑部衙门,你不怕挨板子?” 凉月又四下张望了下,问小胖子,“你家下人呢?” 小胖子从怀里掏出纸包,里面真有个没吃完的熏鹅腿,和凉月一起走下台阶。 “没下人,我偷跑出来的。” “为了吃吗?” 凉月掏了帕子递给小胖子,小胖子接过,只用袖子擦嘴,还小声地问凉月:“那个人,就是摄政王吗?” 凉月点头,也小声地对小胖子说:“如果他再问你书院起火的事,你就说你忘了。” “那他会不会砍我的脑袋?” “不会!他今天心情不好甩脸子,不是跟你生气。” 凉月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我请你吃饭。” 小胖子却摇摇头,指了指偏西的太阳,道:“我爹就要回府了,我再不回去,真会挨板子。” “哈哈……”凉月笑了。 门口冷眼瞧着一切的顾怀酒面上显出些惊奇,他的眉毛微微挑了下。 “不容易呀!难得这徒儿会露出孩子专属的笑意。” 花酿一句话,就戳穿了疯王的心思。 疯王往前挪了两步,与脏兮兮的花酿保持三尺开外的距离。 “你到底意欲何为?” 疯王眼睛盯着和小胖子谈笑风生的凉月,话音却冰冷。 花酿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鞭痕,脸上依旧笑意不减:“王爷看不出来?” 顾怀酒的心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血都不流了。 果然被他猜中了,花酿是要使苦肉计! 没有别的目的,不管他是妖,还是神,整日在人界游荡的原因,就是要把凉月从自己身边夺走! “你休想!本王的女儿,只能在本王身边长大!” “王爷误会了!本尊若是把凉月带走,那她便再也不会回来!” “唰!” 半曲的剑被抽走,疯王正把它握在手中,剑尖直指花酿的脖子。 小胖子回头指向门口:“哇!他们打起来了!” 凉月心说你胆子还真大,这还不快跑? “闹着玩呢!打不起来!” “顾北斗!顾北斗!”凉月抬头,往房顶啊,树上啊,寻了一圈。 “吵什么!” 顾北斗不情不愿地跳下来。 “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把我朋友安安全全,胖胖乎乎,快快乐乐地送回去!若有差池!” 凉月指了指顾北斗的头,“你懂的!” 不想再被炸成黑炭,就尽管胡闹。 “我不去!万一他家太远,出了范围,我还不是一样要被炸!” “放心!” 凉月画了个大圆,给顾北斗许诺,“给你扩大点范围,快去!晚了回来不给你晚饭!” “哼!用我态度还这么差!你这个恶毒的臭丫头,心眼子都是黑的。” 顾北斗骂骂咧咧,凉月根本不在意,她要是那么玻璃心,还不早就被气死? 另一头,花酿笑盈盈地样子在顾怀酒眼里,怎么看怎么可恶! “王爷您猜,凉月今日,会很谁走?” 顾怀酒此刻倒觉得梅听寒刚才怎么没多抽他几鞭子! “凉月绝不会受你的唆使!” 顾怀酒有这个自信,他自己养的闺女他自己知道。 花酿笑得更加柔和,可他的眼神却添了更多的凉,他竟主动往那把剑上凑。 “你!” 顾怀酒连忙收剑,他不想闺女误会顾凉月远远的看着疯爹和花酿剑拔弩张,捏了捏鼻子,根本没打算理会,她自顾着坐上了马车,从车窗冲着二位大人物招手。 “我看谁不上车?那以后都别上我的车了!” 还是这招好使,互相看不顺眼,却还要对坐在马车里,继续互相嫌弃。 “啪!” 凉月跳起来,拍了花酿的脑袋一下。 “徒儿打师父,大逆不道啊!” 花酿这么说,却只是揉了揉额头,还做出一副可怜巴巴泫然欲泣的模样。 “该打!不打不长记性!” 顾怀酒喜欢煽风点火。 “哦!原来师尊知道疼啊!您说您这种行为,说好听了,就是自投罗网,自讨苦吃,说不好听,就是碰瓷儿!” 凉月嫌弃地摆摆手,“您老快把这一身伤治一治?要是被玄晖看到了,他还不得把这罪过怪我头上!还有蝶儿姐姐,您可把她吓着了!” “闺女一语中的,他就是犯贱!” 疯王揽过闺女,抱着她看窗外的风景。 “停停!” 凉月一眼就瞧见了,在巷子口,有一团灰突突的东西。 “天哪!他是木头旮瘩吗?” 凉月指了指那灰突突,不是别的,正是在巷子口跪了一日夜的,李斯年疯王顺着闺女所指,也不屑地摇摇头。 于是乎,本来很宽敞的马车,此刻就显得有些人满为患了。 李斯年是被搀扶上的马车,才一上来,他趴着,垂着头,两条腿跪得太久,都伸不直了。 “梅听寒有病,你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徒儿说得对!”花酿对李斯年道,“你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呢?” “您也好意思说这话?” 凉月怼了花酿一句。 疯王宠溺地揉着闺女的小手,得意地冲着花酿挑眉毛。 花酿却根本不在乎,他还可怜兮兮地说:“徒儿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师尊是为了谁受伤啊?” “你的事儿等回轻罗馆再说!”凉月现在不想理花酿。 “真的?徒儿今晚回轻罗馆?”花酿这么问,却在冲着顾怀酒耀武扬威。 “你不收我的钱,我就回。” 凉月应道。 “不收!徒儿回自己家,怎么能收钱呢?” 花酿连声答应,喜上眉梢。 疯王却黑了脸:“不许去!” 第155章 何必如此 凉月没应声,她伸手扯下了李斯年蒙眼的布巾。 “爹爹叫你去查案,没叫你去要饭!” 李斯年难以撑起身体,苍白的哆嗦着,眼睛虽然睁着,但是说不出话来。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你该不会傻到这么一直跪着?你装成这副样子,等着谁可怜呢?” 凉月摸了摸李斯年的额头,不出所料的滚烫。 “他手里是什么?” 花酿指了指,凉月才看到李斯年的左手一直攥着什么东西,凉月拽了两下,没拽出来,李斯年攥得可紧了。 最后还是使了法术,才叫李斯年的手松开的。 “不就是条帕子吗?至于这么稀罕?” 凉月把皱巴巴的帕子摊开,抿了下唇,又把帕子塞回了李斯年手里。 那帕子上,绣着一朵红梅。 “徒儿,别管了,人族的情愫,太复杂了。爱恨恩怨,他们太吃这一套了。” 花酿顺势拉凉月坐到自己这边,凉月低着头,默不作声。 “李斯年,你别忘了,你娘和你姐姐,还在牢里。就这么病死了,你是要先他们一步去地府占位置吗?” 疯王一开口,就没什么好听的话,他也坐到了对面,坐在闺女身边。 现在凉月成了三明治,左边是师尊,右边是疯爹,可她没有调侃的心情。 看着李斯年这副颓废模样,凉月不懂,他在执拗什么,又在强迫自己扛下什么。 凉月终是垂下手,把妖主咒印照在了李斯年的脸上。 “徒儿,你不能乱用法力。” 花酿抓住凉月的手阻止。 “凉月要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你横拦着竖挡着烦不烦?” 疯王伸手掰花酿的手指。 “我没乱用。” 柔和的光照在李斯年的脸上,李斯年的五官发生了神奇的变化。 花酿松了手,徒儿是用法术给李斯年“换脸”。 “对不起,我法力有限,只能维持七天,你抓紧机会。” 李斯年的眼睛微微眨了眨,他迷茫地看向疯王的女儿。 改变容貌不是什么费力的法术,凉月片刻便做好了。 “唉!徒儿啊!为师说什么来着,你就是太心善!” 李斯年颓丧着脸,只觉得身上的疼痛和好高热瞬间都褪了下去,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车上的人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疯王不耐地把轰下车: “半曲,把这个废物丢下车。” 言罢,疯王便把自己的外袍披在闺女身上,把她揽在自己怀里。 凉月不甘心地看着李斯年被拉出去,疯爹就这么怕她,打听梅家的事吗? 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人家? “你也下车。” 疯王冲着花酿颐指气使。 “徒儿,跟为师走吗?” 花酿却向凉月伸出了手。 凉月摇头,与二位大人物道:“我请你们一同回轻罗馆喝茶。” “什么?” “哈?” 二位大人物先是愣住,然后与对方互瞪一眼,嫌弃地扭过头去。 “切!” “呸!” 李斯年被赶下了马车,浑浑噩噩不知该往哪里去,在刑部衙门是蹲不到梅听寒了。 他走走停停,身上虽然不难受了,但是肚子难受,他很饿。 一直走到天黑,李斯年也只找到半个包子,还是被人踩了好几脚,连狗都嫌弃的。 李斯年找了个角落蹲下来,才吃了一口,就感觉视线更黑了,好像连灯笼的光都被挡住了。 “就是他!” 还不待李斯年反应过来,手里的包子就被一巴掌打掉了,然后他便被几只手一齐抓住,一扛一搂一丢,装进了麻袋里。 “放我出……” 才喊了一句,李斯年就不知被什么撞了头,晕了过去。 真够荒唐的,这年头捡个包子吃也犯法吗? 李斯年调侃自己,感觉周遭空气新鲜了些,想来是到地方了。 他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捏住了,他不得不睁开眼睛去面对这个绑他来的人。 “宣平侯?!” 李斯年唤出这人的名字,惊得往后退了两下,可宣平侯没给他机会,他的脖子被扼住,李斯年身子还裹在麻袋里,就露出了脑袋,还被人抓着。 这是哪儿?为什么宣平侯会在这儿?是他抓自己来的?为什么? 李斯年脑子里过了十几个问题,他见宣平侯瞪着双牛眼看自己,残忍地笑了声。 “呵呵,梅晚云,本侯就知道,你没死!” 梅晚云? 宣平侯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老眼昏花了?居然把他认成了梅晚云? “我不是……” 李斯年挣了挣,宣平侯却捏得更紧了。 “不是?不是你一眼就能认出本侯!” 宣平侯又下了三分力道,与李斯年道,“你们梅家可真厉害啊!梅听寒没死,如今要给梅家翻案。你更是,居然装成乞丐混迹京城!你们竟都没死!” 李斯年透过宣平侯狠辣的目光,隐约看到自己的面容确有些不同。 他的脸…… 莫不是摄政王的女儿…… 李斯年还没有想明白,就听到宣平侯冲着属下喊道:“去请世子排位!” 宣平侯世子? 李斯年脑子迅速地转,宣平侯嘴里提到的世子,应该是他当年养在外室的那个纨绔少爷,房鹤玄。 那请排位的意思,就是要把他,这个不知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变成梅晚云的人,给祭了? 李斯年倒不觉得害怕,他又不是没死过。 只是,他才在外面晃了半日,居然就能被宣平侯瞧见? 不,没有这么巧的事。 只能说,在诺大的京城里,宣平侯的眼线,过分多了。 甭管是用了什么法术,疯王的女儿把他的脸变成梅晚云的,可是故意用自己,来试探宣平侯? 可她只是个小娃娃,怎么会有这种心思? 是疯王的授意? 李斯年觉得这或许有可能。 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李斯年东想西想,就是没想到自己性命危矣。 没多一会儿,世子的灵牌就真的被请了出来,中年丧子的宣平侯抱着儿子的牌位号啕大哭,样子又悲伤又好笑。 “儿啊!爹对不住你!是爹没用!没叫你活着的时候认祖归宗!都怪那个母老虎!” 母老虎是谁?自然是宣平侯的正妻了。 “梅晚云!你最可恨!” 宣平侯把李斯年踹倒了,红着眼睛,咆哮着:“你居然谋害我儿!我儿就是被你给推死的!” 李斯年咳嗽两声,吐了口血,没有说话。 “梅晚云,你当年在牢里上吊,本侯就觉得蹊跷!果然是你使出的金蝉脱壳之计!” 第156章 另有其人 宣平侯又发泄了一会儿怒火,把李斯年当成沙包踹够了,才又抚了抚儿子的排位,眼中满是慈爱地看着排位上的字:“我的儿!莫怕!爹不是冲你发火儿。爹这就替你报仇!” “来人!”宣平侯支使了两个属下,喝了声,“把他给我,推到蛇窟里去!” 听到蛇窟二字,李斯年不禁打了个哆嗦,他连死都不怕,却最怕蛇,从小就怕! 但是生死都由不得他了,他还能管自己怎么个死法吗? 李斯年还在麻袋里,就被拖走了。 想不到奢华的宣平侯府,竟然还隐匿着这么个可怕的地方。 郡主啊,郡主,你到底是想让我死,该是想让我死得更惨哪! “等等!我有话说!”李斯年冲着宣平侯喊道。 宣平侯根本不吃这一套:“你下地狱和你那死爹说!” “我真的有话说!” 李斯年已经被抬起来了,马上就要被丢下去了。 “房鹤玄不是误杀!他是被人故意害死的!” 宣平侯听了李斯年的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好呀!你终于承认了!果然是你故意杀了我儿!” 宣平侯这回气急了,他拔了侍卫的刀,高举头顶,就要把李斯年劈了。 “房鹤玄不是梅晚云……不是我杀的!我是被陷害的!杀他的人,是周木!” 刀停在李斯年脸皮之上三寸,要是李斯年嘴皮子稍微慢点儿,宣平侯都听不着那最关键的两个字! 所以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先捡最关键的说,不然就没命说了。 “周木?是哪根木头?” 宣平侯还保持着劈砍的姿势,“你敢唬我?” 李斯年尴尬地把头歪一下,看向宣平侯:“是人啊!周木,文豫书院汇文馆的先生!” 宣平侯这才半信半疑地叫人把李斯年给抬了回来。 “梅晚云!你休要胡说!若是被本侯听出出入,本侯就先把你舌头挑出来喂蛇,然后再一点点地把你拆了!” 宣平侯说完,还低头冲着怀里抱着的排位安抚着:“我儿莫怕!爹定要给你报仇雪恨!” 李斯年觉得宣平侯已经被丧子之痛整得魔怔了,把排位当儿子了。 “快说!”宣平侯喝了声,急不可耐! “侯爷可还记得当年世子出事当日,文豫书院里,发生了什么吗?” “本候儿子都死了,管得了那么多!你少墨迹,讲正事!” 李斯年却说:“正事便是此事。” 李斯年顿了顿,见宣平侯有认真听他所言,才开口道:“世子在书院里骄横成性,欺辱书院里的书生乃是家常便饭,这个,侯爷不否认?” 宣平侯满不在意:“不过是同窗之间玩闹,怎么到你这里说得跟犯了什么大罪一样!” “玩闹也要有个限度,任何人都是有底线的。”李斯年知道反驳也没有用,宣平侯要是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便也不会教养出房鹤玄那种无赖来。 “欺辱同窗也就算了,令公子从进文豫书院一直到死,就没有把书院当成书院,起初只是目无尊长,到后来,竟然到了书院里的先生管不得、训不得,更加打不得的地步。” “谁敢打我儿一下试试!” 人都死了,宣平侯还在护犊子! “是!侯爷爱子心切,令公子若是仅仅做到如此,便也罢了!诸位先生看在侯爷面子上,便也忍了!可是有一人,他没有忍!” 宣平侯听出了端倪,询问道:“可是那个周木?” “正是!” 李斯年点头,“周木为人一向刚正不阿,面对侯爷的打点,从未收过一分好处,想来侯爷该是有印象的。” “哦?是吗?” 宣平侯根本没在意过这么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周木因看不惯世子的行事作风,一开始本好言规劝,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是侯爷安排在世子身边的所谓的书童,其实是打手的,好一顿敲打!那之后又有过几次这样的事情,侯爷觉得,周木会不会怀恨在心?” 宣平侯深吸了口气,他明白李斯年的意思了。 “那你倒是说说,周木是怎么谋害我儿的?为何他还要栽赃给你?” 李斯年接着道:“侯爷不许仵作验尸,一心要定梅……我的罪,你忘了吗?” 宣平侯点头,他是为了给儿子留一个全尸。 “对不住侯爷,后来我几经辗转,刨开了世子的坟。” “你你你!” 还不待宣平侯骂出口,李斯年大声喝道:“世子是窒息而死,他的鼻子里有稀碎的绢丝。也就是他是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活活捂死的!” “不不不!梅晚云你不要瞎编了!就算我儿死法变了,那也有可能是你害死的!” 宣平侯还不傻,没直接被李斯年的思路带跑了。 “那一日,我大哥梅子墨被卷入赈灾银贪污案中,世子带人闯入,砸烂了我房间里的东西,将我拖到外面殴打,我推开世子的时候,没想到他的头竟然撞到的洗墨的缸沿。有下人来探世子鼻息,便说世子已经咽了气。出了人命,书院便乱起来,我记得当时是周木抬世子回房,根据那根绢丝判断,当时世子应该还没有死,只是气息十分微弱晕过去了。” 宣平侯抱着他儿子的排位站起来,走到李斯年身边,却把他一脚踹倒了,脚踩着他的肚子,手里端着儿子的排位,大声喝问李斯年:“那还不是怪你!你非要惹怒我儿!” “咳咳……”李斯年就没见过这么歪的人,什么都是他儿子好,别人活得都不如他儿坟前的一抔土。 “你说的那个周木,在哪儿?你既然已经知晓真相,为何没有向周木寻仇?或者为当年的事翻案?” “我不知道,文豫书院大火之后,周木便销声匿迹了!” “不可能!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洗去冤屈?” 宣平侯加了三分力。 “你没有揭发周木,要么就是这个故事,是你瞎编的!要么就是,” 宣平侯的脚狠狠地往下捻了捻。 “要么就是,你和周木合谋,残害我儿!” 宣平侯脚下用力,把李斯年踹出三尺开外。 这个宣平侯,是一点也不笨啊! 李斯年和周木不是一伙的,但他们确实相熟,还是好友。 他当年查清事情真相时,也没想到周木竟然出手杀人。 可是事实如此。 梅晚云已经死了,李斯年也知道,即使为梅晚云翻了案,也不能为梅家改变什么,他便一直将此事压着。 第157章 忽悠不成险丧命 “梅家臭小子!周木的下落,你肯定知道。” 宣平侯像是看穿了李斯年的心思,他命人把李斯年提起来,掐住他的下颚。 “你不说!本侯还是拿你去喂蛇!” 李斯年却笑了。 “侯爷尽管动手,周木被我藏在一处,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您不可能为令公子报仇,就好像当年,梅大人也无法为儿子翻案一样。” “你还好意思说当年?” 宣平侯激动地嗓子的声调都尖了,他把儿子的排位赫然举到李斯年眼前,叫他盯着上面儿子的名字。 “我儿子在文豫书院里读书,他只是年纪还小,交了些狐朋狗友而已,他怎么把命交代在那里的?还不是因为你!梅晚云!” 宣平侯的思维还真是连他妈都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他到底想说什么?李斯年不知道,只见宣平侯抬手,把儿子的排位狠狠地拍在自己的脸上。 李斯年只觉得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是麻木的,待麻木感褪去,才觉出火辣辣的疼。 鼻子的血流到了嘴角,李斯年听到宣平侯说:“你们梅家人人都是学习的料子,唯有你,是个干什么什么不行的蠢蛋!我真是没想到,你们梅家已是穷途末路,你居然还敢招惹本候的儿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皇亲国戚!你们梅家,就算再忠心,几代人扑在龙椅之下,扛起朝廷重担,也不过是皇帝用顺手的一条外犬而已。你敢对我儿出手?” 宣平侯指着前面的蛇窟,道:“你当真以为本侯,是个泡在酒池里的白痴?我母亲,是长公主,是摄政王的姑母!我需要用你,来告诉我一个小小周木的下落?你休想靠此续命!你不说,本侯就得一直留着你?” “丢下去!” 宣平侯抱着儿子排位坐回了主位,瞪着眼睛:“这是本侯府上,看谁还能救你!” 两个侍卫把李斯年拖到了蛇窟的边缘,其中一个冲着李斯年的心口狠狠一脚,李斯年就被踹了下去。 蛇窟里都是宣平侯豢养的毒舌,被咬一口便会毙命,谁会想到,李斯年还能再上来! 李斯年自己都没想到。 “你真沉!” 银粟提着麻袋的绳子,把李斯年捞出了蛇窟,在宣平侯和其他人完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银粟便把李斯年像卸货物一般,远远地甩了出去。 李斯年直接越过高高的房顶,消失在夜色里。 “有刺客!抓住她!” 银粟甩了下衣袖,便是一道凛冽的寒风刮过,把众人都吹得翻成了麻团,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不知道谁是废物点心!” 银粟飞出了宣平侯府,才一落脚,就看到梅晚云抱着另外一个麻团哭得稀里哗啦。 “晚云!咳咳……” 都快哭抽过去了! “你没死!太好了!” 李斯年被梅晚云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能够重新被梅听寒这么激动地勒着,全都得感谢疯王的女儿。 是她给了自己一张能够叫梅听寒接受的面容和身份。 “晚云!我错了!你原谅我!我不该打你!不该骂你!不该说那些你怎么还不去死的话!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梅听寒把他以为的梅晚云的头靠在自己心口,他好像抱住的不是自己的兄弟,而是自己重新燃起的希望。 李斯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吐了两个字:“兄……长!” “行了?一会儿宣平侯府的人就追过来了!” 银粟一手提起一人的肩膀,不等他们收起那份久别重逢的眼泪,就带着他们缩地成寸地回了凤府。 “要哭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哭?非在乎那一时半刻?” 银粟冲着喜不自胜的梅听寒嘟着嘴不高兴地抱怨着:“寒哥哥,你都不管粟儿了吗?粟儿可是帮了寒哥哥大忙呢!” 梅听寒这才抹掉了泪水,把装着李斯年的麻袋松了口,把李斯年扶了出来。 “慢点!看你这一身的伤,我这就给你找郎中。” 梅听寒带着李斯年往屋里走,他为李斯年把鼻子的血擦干净了,还笑眯眯地说:“你呀!像小时候一样!脏兮兮的!” 这话虽然是梅听寒对梅晚云说的,可李斯年却听得极为心酸。 与他初见时,自己可不也是脏兮兮的? 李斯年眼眶一热,把头歪到一边,不叫梅听寒看到自己落泪。 梅听寒却耐心地绕到另一边来给他擦脸。 兄长虽然知道这个弟弟愚笨,不是读书的料,却也是疼惜自己的亲弟弟的。 只是,接受这一切情感的,不是真正的梅晚云。 “寒哥哥!我和你说话呢!” 银粟跺着脚走过来,想把梅晚云拽到一边去,可梅听寒却先自己一步把他护在了自己身后。 梅听寒拉住银粟的手,轻声安抚道:“粟儿,对不住,我太兴奋了。我马上好,安顿了晚云,我就过去找你。” “我也去!” 银粟不罢休,非要跟着梅听寒一同安顿梅晚云。 “就这点伤没什么的!用不着请郎中!我就能治好。” 银粟扯着梅听寒的袖子不肯松开。 “寒哥哥,那咱们的正事怎么办啊?” “明日再说。” 好一句明日再说,梅听寒都不着急查案了。 明月高悬,照进轻罗馆的二楼小窗,凉月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拿着素白的帕子,沾了些药粉,往花酿的脸上涂药。 “师尊,你为什么不用法术啊?” 凉月下手没轻重,花酿的眉头一皱一皱的,还痛得直呲牙。 “能叫回师父吗?为师喜欢……” “我不喜欢做第二个青染。” 凉月直接打断了花酿的话,下手又重了,花酿痛得一抖,直接保抓住了凉月! “药药药!蹭我衣服上了!” 凉月说了也不管用,花酿像个怨妇似的把脸贴得更紧了。 “不叫你来上药,疯子不会让你进来的!” 凉月把药瓶和帕子都放下了。 “师尊,你越来做矫情了!像个不得宠的市井小妇人!” “可不是不得宠嘛!徒儿眼里,再也没有为师的影子了。” “谁说的?光的折射是物理原理。” 凉月把花酿的头抬起来,两手捧着他的脸,手中咒印亮起来。 “凉月……” 花酿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了凉月的小手,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泪汪汪地。 白色的光环绕着花酿,不是凉月的妖力,是花酿自己在用法力治伤。 第158章 为什么不原谅 “为师舍不得你疼。” 凉月不屑地把手抽出来,就要下榻去。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我困了,回去了。” 舍不得她疼?那还把她丢进莽原里? 凉月却身子悬空,下一刻就落回花酿怀里。 “徒儿怎么就这么记仇!为师都认错了!你不是都原谅为师了?” 凉月戳了戳花酿润白里透着微红的指甲,依旧没给花酿什么好脸色:“以后不许使苦肉计,特别是在疯爹面前。” “为何?” 花酿连忙追问。 “因为我肯定不会选你。” 凉月决心狠狠地扎一下花酿的心,让他永远记住,这一招对她不好用。 花酿却不以为意,他收起眼睛里的凉薄,委屈地说: “徒儿真是绝情!” “师尊也不是专一的人。” 凉月直接回怼:“师父不要把对青染的好都在我身上重新演示一遍,看到我与她同样的反应,就觉得是一份慰藉了。青染死了,我是顾凉月。” 凉月要扒开花酿的手,可花酿自己十指相扣,把凉月圈在怀里,凉月挣不脱。 ““好好好,从前都是为师的错。为师以后都会好好地把凉月放在心上的!” 凉月回头,诧异地看向花酿。 “你喝多了?” 凉月推开花酿的脸,“把我放心上?别!你还不如把玄晖放心上呢?” 花酿知道徒儿这是铁定要走了。 “诶?你的匕首好用吗?” 花酿看着凉月的匕首,问,“你还没给它起名字?” “起名字?” 凉月把匕首拿在手里,打开刀鞘,雪白的光就照得屋子更亮了。 “没必要?它若是认我为主,自然会跟着我,若是不认我,我就是起个多么花哨的名字,它不是一样不会跟着我走吗?” “话不能这么说。” 花酿勾勾手,匕首就落在了花酿手里。 “这东西可与为师一般年纪,珍贵异常,你若是不给它一个名字,万一哪天它跑了,丢了,不想见你了,你拿什么唤它呢?随口一声喂,你觉得它会回来?” 凉月觉得花酿说得也有点道理。 “起名字是很麻烦的事,佑安这个名字我想了好一会儿呢!还有顾北斗!我想了三天才想出来!我读书不多,要不师尊帮我取一个?” “徒儿也太谦虚了!” 花酿变出一颗黑色的六棱形的石子,黝黑的石子看不出是什么品类的宝石。 他把这石子安在了匕首的手柄出,将它镶嵌进去。 “那是什么?” 凉月问。 花酿把匕首重新为凉月挂好,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仿佛结了霜。 “莫羡。” “啥?” 凉月想不出是哪两个字。 “莫,羡。” 花酿吹了下凉月额前的流海,道,“你真的该读书了。” “哈哈,我知道,回去我会查的。或者您直接告诉我?” 花酿摇头。 凉月用拇指摸了摸匕首上的黑色宝石,这是什么呢? “师父给的,总归不是凡物。” 凉月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可花酿却听见了,他满意地长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嗯!舒服了!还是师父好听。” “那我走了。” 凉月趁机赶紧溜。 “别走,为师还没稀罕完呢!” 凉月直接用了闪身符,免得再被花酿抓住。 回到蝶儿为自己准备的房间,凉月才推开门,就见疯爹正在一手拄着胳膊,一手敲着棋子。 “爹爹这么闲,明日不早朝?” 凉月踏步进去,门自动关上了。 “还是觉得这里都是妖,您睡不着了?” 顾怀酒两指间夹着颗白子,指了指屋内的陈设:“这就是你每次离家出走住的地方?” “这里住过一、两次,有时是在别的州府的轻罗馆。” 凉月一颗颗地把棋盘上乱堆的棋子收好。 疯王摇摇头,不满地撇撇嘴:“太粉了!” 这房间其实不是凉月布置的,是蝶儿全权布置和打扫的,而且她也没理会过主色调的问题。 不对,女孩子闺房装饰粉色,也无可厚非? 疯爹根本就是不想住在轻罗馆,他不喜欢这里。 “爹爹,要不,我们回王府?” “不要不要!” 疯王还没说话,窗口就传来好几声不同声线的声音。 原来是窗口落着的八哥,还有几只云雀,他们正在吃凉月给他们留下的松仁儿。 “小主人别走了!” “我们好多天都没见到小主人了!小主人留下来,陪我们玩呗!” “就是就是!小主人不要生神尊和那头臭狼的气,小主人中毒,受伤,我们都可担心哩!恨不得中毒的是我们自己!” “啊,那个,我这儿还有一包芸豆糕,你们要不要尝尝?” 凉月真想把八哥的嘴堵上,什么事儿都让它漏出去了! 凉月根本没走出去,她被疯王拽住了。 “闺女!你可不可以给爹解释一下?中毒是怎么回事?受伤是怎么受的?” 疯王抓着凉月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叫凉月面对自己,“还有差点被烧死,又是怎么回事?” 凉月就知道,一听到她受伤的消息,疯爹就会过度紧张。 “没有啊!哪有的事。” 凉月没编好说辞,只好先否认。 疯王要是这么好糊弄,该多好啊! 可是他就是个会捕风捉影而且还刨根问底的人。 “骗你爹,算什么本事?” 疯王冷下脸来:“你不说,爹可要去问顾北斗了。” “顾北斗才不会告诉你。” 凉月打了个哈欠,“夜深了,爹爹,我困了。” 疯王阴沉着脸,朝着房顶喊了声:“下来。” 顾北斗真的翻了下来,推门而入。 “她不说你说。” 顾怀酒一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摩挲着一颗棋子。 “你敢说!你信不信我把你脑袋炸成烤地瓜!” 凉月相信这个警告可以让顾北斗闭嘴。 “其实也没什么。” 顾北斗抱着剑说道。 凉月松了口气,才要息事宁人,却听顾北斗又道,“也就是闯了许多祸事,让人给罚了,还被人给报复了而已。” “你还许多!你还而已!” 凉月急了,“你给我出去!” 顾北斗被凉月推搡着往外退,顾北斗嘴上却不停,“呦!这就怂啦?你不是挺横的吗?” “你再说我就施法把你嘴粘上!” 凉月把顾北斗推到门外,还踢了下门板,“叫你多嘴!砍了你狐狸尾巴!” 这种气话如果可以吓住顾北斗的话,他还能在疯王面前告状? 第159章 天天来找茬 凉月战战兢兢地回头,果不其然,疯爹低垂着头,头发遮住了他的眼,凉月不用想也知道疯爹现在有多生气! “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吓人!我就是那几日特别倒霉,做什么都做不好。爹爹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地,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疯王纹丝未动。 “我可是有自愈能力的,什么伤什么毒能难倒我呢?我一个万妖之祖要是没两把刷子,能小小年纪就收拾了那么多妖呢?你说是?爹爹?” 凉月小心翼翼地往疯王身边挪,她先去看疯爹的眼睛,见那里面没有红色,才稍微安心了些。 可是疯王的脸色差极了,他的鼻息好像有一口气吸不上来,憋得他后槽牙狠狠地咬着,嘴唇的尖微微颤动着。 凉月看到,疯爹的手放在膝上,握成了拳。 他该不会要打人? 凉月想起之前风缄提到的那个“血光之灾”的预言,就觉得这个时候认个错,也总比弄出错乱来的好。 “我……” “是爹的错。” 凉月眼看着疯爹唇齿张合着好像吐了几个字,她不知怎么,有些耳鸣,没听清。 顾怀酒松开了拳头,那颗白色的棋子此刻已经被捏成了粉末。 顾怀酒看着闺女晕乎乎又茫茫然的表情,心里更是一纠。 他明明很宠她,为何她还是怕他? 是因为发疯时,吓到她了? 顾怀酒觉得以闺女的胆子和见识,还不至于害怕这个。 如今细细回想每次闺女离家出走的时候,大概都是自己不知克制,说了些伤人心的话。 人生总多有悲伤难过,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接受的一些言辞,一旦不小心把它们说了出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那么悲伤难过的情愫便会被无限放大,这才是伤心。 旁人都觉得顾怀酒的女儿性子是随了他的,睚眦必报报复心极强,其实顾怀酒倒觉得,闺女只是,太长记性了。 无论是别人对她的好,还是对她的恶,她都牢牢记在心里,以此告诫她自己:绝不做好人负累,更不被恶人践踏! 从前闺女一向都是很有自己的主见的,但自从那日,他糊涂地说着什么让她以后不要再外人面前使用妖力的话之后,闺女当夜便离开了碧水湖行宫。 再回来,闺女脸上就没有挂上过真正的笑意,哪怕他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过,他也明里暗里的道了歉,可是闺女就没有再变成从前那样。 顾怀酒此时才意识到,她离开的那些天,发生了什么,叫她把自己,关在了心底,并且不打算把自己放出来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说什么自己永远不会动情的话! 顾怀酒后悔了,一句话,就把闺女与自己的关系拉得很远。 若不是他们还有亲缘关系,顾怀酒觉得,闺女都未必会再留在凌国,留在人界。 顾怀酒知道,自己现在无论怎么问,闺女也是不会说出那些天她到底去了哪儿,经历了什么的。 倒也无妨,他总会想办法知道的,毕竟还有顾北斗在。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顾怀酒刚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平时哄闺女的法子,都太寻常,太没有心意了,闺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哄好呢? “若是爹以后再说什么混账话,你想怎么撒气都行,就是不许……” “不许离家出走!我知道。” 凉月接下了顾怀酒的话,低头把他掌心的棋子粉末吹散了,把自己的小手拍到疯爹的大手上。 “呆会儿天都亮了,您可怜可怜那些大臣的膝盖!您已经迟了两日的早朝了。” 凉月根本不知道顾怀酒在片刻之间想了多少,她眼睛有些酸,是真的困了,沾枕头就能着的那种。 早起对于顾凉月来说,实在太折磨人了。 虽然太医也不下十次与疯王提过“早睡早起”的理念,虽然疯爹也试图让凉月改掉熬夜的毛病,可是几年了,成效甚微。 没想到,一个早朝,就把凉月晚睡的毛病给改了,现在就剩早起了。 这个太难了。 凉月攀在疯爹肩头,耳朵里听到朝臣们咿咿呀呀念经一般汇报工作,眼皮愣是睁不开。 估计过几天,她就习惯朝臣们的“催眠曲”了,根本不会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断了疯爹“望女成龙”的一厢情愿。 “梅听寒,你溜出来,可是又要来骂本王的?” 顾怀酒冲着走出来的梅听寒摆摆手:“回去!吵着本王的千金,这回就把你门牙打掉,叫你说话都漏风。” 听到梅听寒的名字,凉月稍微精神了点,扭过头,睁开了一只眼睛看过去,果然梅听寒不惧疯爹的威胁跪了下来,手里还捧着一道奏章。 “王爷是不想下官上奏,还是害怕下官上奏?” 梅听寒是一点不知道收敛,凉月看他是现在有银粟罩着他,他知道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且看他又要怎么作死。 梅听寒冲着小皇帝奏言:“陛下,臣有本奏!” 小皇帝正心不在焉呢,被这不喜自来的上奏吓了一跳。 有什么事,你就和皇兄说呗,朕随便听听就成。 小皇帝心里这么说,却碍于皇兄还在这儿,他若是说出口,怕是呆会儿下了朝,又要被罚抄书。 “梅大人所奏何事?” 有宫人接下了梅听寒的奏章,上传给小皇帝。 梅听寒则神色凝重,还时不时地把眼神瞟向了疯王。 “微臣今日要弹劾宣平侯!” 梅听寒一言,朝臣哗然。 呦!宣平侯不是皇亲吗? 凉月有点兴致了,朝把两眼都睁开了,挪动了下,转过来,坐在了疯王身前。 “渴了?饿了?” 顾怀酒完全不在乎堂下朝臣们左顾右盼、窃窃私语,而是先从袖间掏出把梳子给闺女梳头发,还低声软语地询问闺女是饱是饿。 “一点点。” 晨时胃口不好,凉月一向是剩下的比吃下的多。 顾怀酒不许凉月不吃,哪怕一口也行。 餐食还没有被端上来,凉月决定看看热闹。 宣平侯哇!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弹劾皇亲若是不成,那是要掉脑袋的! 凉月喜闻乐见。 “梅听寒,你不安心查梅家的案子,又在此叫嚣什么?你可知宣平侯是什么人?他与陛下,与本王是什么关系?” 顾怀酒慢悠悠地为闺女琢磨新发型,只微微抬眼瞥了梅听寒一眼。 第160章 哭戏的表演层次 梅听寒却只全程了目睹疯王的漫不经心。 “就是有摄政王对宣平侯的一再纵容,使得宣平侯胆敢犯下滔天罪行,摄政王难道不觉得有愧于天下吗?” 吼!这么上纲上线,凉月听梅听寒这么一说,吃一口刚呈上来的细粥好像都大逆不道了。 “本王脸皮厚,梅大人不知道吗?” 顾怀酒讪笑道。 然后他抬眼询问小皇帝:“陛下可念给众臣听听,梅大人倒是给宣平侯安的什么罪名?” “这个……” 小皇帝手里抓着奏章,刚才因为无所事事而松弛的小脸此刻崩得紧紧的,眼神一会儿瞟向疯王,一会儿又缩回了奏章之上。 “念。” 顾怀酒平静地说了一个字。 小皇帝依旧面露难色:“皇兄……” 顾怀酒却依旧和颜悦色,他根本没把小皇帝给他的眼神示意放在眼里。 “大声念。” 顾怀酒与又小皇帝道。 小皇帝只好慢吞吞地把奏章举起来,吞吞吐吐地念出来:“结党营私,倚权行凶,残害生民,窃取赈灾银两,勾结摄政王,擅杀肱骨老臣……” 听完小皇帝说完,凉月困意全无,再看朝堂上,气氛凝重得好像连大口喘气都突兀。 梅听寒还真不愧是梅嵩的儿子,好事没一样是疯王做的,坏事没一样和疯王撇清关系的。 反正就是看疯王不顺眼,所以什么茬儿都能找到他头上。 凉月翻了个白眼,才想暗地里教训一下梅听寒,可是疯爹却握住了她的小手。 “不急。” 顾怀酒轻声安抚,又命人将奏章传了过来,看了起来。 “嗯,倒是有理有据,说得头头是道。” 疯王看向梅听寒,抖了抖手里的奏章,道:“光凭这么一张纸,怕是还搬不动宣平侯和本王,梅听寒,你倒是拿出些证据来,给我等瞧瞧。” 凉月心说疯爹干嘛如此纵容梅听寒,他若是真的把人证物证寻来了,尴尬不尴尬? “臣请陛下宣,宣平侯入宫,并即刻封锁宣平侯府。” 梅听寒直接上来就要提人封府?他是不是太自信了。 一时间朝臣们各各直冒冷汗,疯王是什么脾气他们都见识得多了。 若是一会儿疯王直接抬剑就杀了梅听寒,若是一剑毙命,那还算是好的。 万一疯王一怒之下,把怒火撒到他们身上…… 小皇帝也是胆战心惊,梅听寒一出现,就刺杀皇兄,差点要了皇兄的命,就单是这一条罪状,就足够把梅听寒给卸了。 可是皇兄不但没有杀梅听寒,还把他给放了,还封他的官,忍到现在居然还能让梅听寒喘口活气,简直是太稀奇了。 疯王终于给闺女梳完了发,他捏了下凉月鼓起来的小下巴,轻轻笑了下。 “还有呢?梅大人,打算拿本王如何?” 顾怀酒话一出,堂下众臣直接跪了。 凉月也扭头看向疯爹,抬头看爹爹面色如常,好像在和梅听寒闲聊些家长里短似的。 疯爹到底想做什么呀? “微臣现在自然不能拿王爷如何,但微臣证据在握,陛下只需擒拿宣平侯入宫便可。” 刚才还是宣召,现在就是擒拿了。 宣平侯到底是被梅听寒抓到了什么小辫子呀! 疯爹你干嘛还纵容他! 凉月紧皱着眉头盯着疯爹。 你给他十日去翻案,我看他是要翻了你的天了! 疯王刮了下闺女的蒜头鼻,递给他一个叫她心安的眼神。 凉月努努嘴,她怎么心安? 梅听寒敢这么闹,恐怕不仅仅是他掌握了关键性的证据,更是因为,他现在背后还有银粟在帮忙,还有疯爹故意放给梅听寒的帮手,李斯年。 凉月琢磨不明白疯王的心思,底下的朝臣也不明白疯王到底是想要梅听寒死,还是想要他活了。 宣平侯很快便被带入宫中,才一跨进大殿,就见已过不惑之年的宣平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他穿着一身丧服,往里面跪着爬进去。 “陛下!王爷!” 宣平侯拱手,两条胳膊举得老高,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只露出来半张正哭得汹涌的脸。 “陛下!微臣有罪!微臣罪该万死!” 一上来就认罪? 还穿着一身丧服做甚,他家死人了,怎么没人告知王府? 与宣平侯一同进来的,竟是大白将军。 凉月这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大白将军今天没来上朝。 他怎么和宣平侯在一起? 白孤云跃过宣平侯上前,向小皇帝禀报:“陛下,一切都已按陛下旨意,安排妥当。” “啊?” 小皇帝寻思他也没做什么呀? 可一见白孤云又冲着疯王使眼色,便知道白孤云这话其实是说给皇兄的。 “白爱卿辛苦。” 小皇帝也要配合他们演戏。 白孤云退到了一边,顾怀酒则起了身,他下了台阶,两手把匍匐在地的宣平侯扶了起来。 凉月坐到了小皇帝身边,她也看到了疯爹在和大白将军使脸色,便稍微放下心来。 且看他们闹腾! “侯爷行如此大礼,本王怕是受不起啊!” 顾怀酒这一句全是给足了宣平侯脸面,他提着宣平侯的胳膊,安抚着哭哭啼啼的宣平侯,说道:“侯爷怎地如此伤心?这一身丧服入朝堂,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宣平侯抓紧了顾怀酒的手,抽噎得好像要背过气去。 “王爷,自打小儿被奸人所害,臣倍受打击,整日魂不附体,浑浑噩噩,常常控制不住自己言行,得罪了不少人。臣苟活于世,凡尘俗物早就不想要了,幸得王爷百般维护,臣才苟延残喘至今日。” 宣平侯说罢,又跪下了,可疯王的手还抓着。 “臣有罪!这几年府上下人仗着臣的名号在外作恶,臣痛失我儿,整日以酒浇愁,未加监管,叫他们犯下大错。臣该死!” “这就,认罪了?” 小皇帝有些惊讶,他与凉月附耳道:“这个宣平侯就是个酒囊饭蛋,他生的好,从小姑姑就惯着他,要不是因为这层亲戚关系,就凭他,无功无绩,还想世袭侯爵,得那么多封邑?” “他可比你强多了。” 凉月觉得小皇帝的判断实在太幼稚,也太肤浅了。 “顾璨,你看不出来吗?宣平侯根本不是在认罪!他这是在脱罪!” 凉月见小皇帝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眉头皱了起来。 凉月把小皇帝的手,放在了他龙椅背的那条龙身上。 “顾璨,你都八岁了,该长大了。” 第161章 反转一个接一个 凉月说得语重心长:“疯爹他会老的,他不可能永远把持朝政。” “嗨!那不还有你呢吗?” 小皇帝要把手抽回去,却被凉月强行按在龙头之上,凉月瞪向小皇帝,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不要指望任何人!你得自己护住自己的位置!” 凉月指了指扒着疯王衣裳哭得惨兮兮的宣平侯,道:“除了他,还有北安侯,还有北胡国,还有靖海国,你再不长大,就没有机会长大了!” 凉月不知道自己说这些,小皇帝能不能明白,就算他现在不明白,总有一天也会明白的,凉月只是希望,这一天能早日到来。 “小侄女儿,你,你怎么了?” 小皇帝试探着轻声问,凉月打了小皇帝一个脑瓜崩儿,与他说:“我去年生辰,你可知这位宣平侯送了什么礼?” “不知道啊!” 小皇帝懵懂地应道。 “一只金猪,这么大个儿!实心的!”凉月在小皇帝脑袋四圈打了个轮廓,小皇帝眼珠子也跟着凉月的手指转了一圈? “这得多少金子啊!宣平侯也太豪气啦!他得有多有钱啊!” 小皇帝重新审视宣平侯的时候,就好像是在看一头活的金猪。 凌国皇帝一向勤俭,不爱奢华,可宣平侯一出手就那般大方,其财力之雄厚,可见一斑。 宣平侯此刻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他抽噎道:“臣本来以为,我儿入土近五年光景,奸人也已伏法,此生臣便要孤孤零零一人到老,臣将来下了黄泉,虽无言面见母亲,却可多看一眼我儿。臣哪里知道,臣失了亲儿,痛心疾首几年,可那恶人!竟还逍遥法外!” 宣平侯眼睛瞟向了梅听寒,又对着顾怀酒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真的是硬邦邦地往下砸,宣平侯的额头都肿了。 “王爷!你要为我儿,你的侄儿,做主啊!” 顾怀酒却不慌不忙,他退了三步,坐在了台阶上,看着一左一右的二人,道:“你们都要求个公道,本王今日还算清醒,那咱们就一个一个地来?” 顾怀酒招呼了两个宫人把快哭晕过去的宣平侯拉住,免得他表演得太入戏,直接撞了柱子。 “梅听寒,你也瞧见了,宣平侯穿着丧服而来,房鹤玄之死,你可得解释清楚。” 梅听寒忿忿地看宣平侯这副恶人先告状的样子,道:“此事臣已经调查清楚,但房鹤玄之死乃是私事,臣所奏之事乃是国事。朝堂之上,自然要先理国事!王爷您就算公私不分,亲信佞臣,也该知道,何事为重?” “你都说本王公私不分了,本王为何要把国事放在前面?更可况,你在奏章里,还提到了本王?你说什么来着?” 梅听寒大义凛然,毫无惧色:“臣弹劾王爷与宣平侯狼狈为奸,窃取赈灾银两,擅杀肱骨老臣!” “哦?” 顾怀酒往后仰倒,斜倚在台阶之上,“何时何地?所杀何人啊?” “新建元年,就在这云天城,杀了我梅家上下三百七十五口!” “哈哈哈……” 顾怀酒仰面笑了,“这些,朝堂之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本王承认!就是本王干的!怎么了?” “梅家冤屈,实为诬陷!” 梅听寒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格外重,好像要把牙齿咬碎了,他又言:“我大哥,梅家长子梅子墨负责往南江城运送赈灾银两,可到了南江城,这一箱箱银子却有近半数都成了石头!” “嗯,此事梅子墨上奏于朝廷,本王并未治他的罪,只叫他戴罪立功,先行赈灾之事,安抚灾民。本王杀他,也不是因为这丢失的半数银两!” 顾怀酒说得很坦率,可梅听寒根本不相信,他指向了疯王身后,正指着正在和小皇帝一同看戏的顾凉月! “当年我不明白,贴着封条的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是怎么一夕之间就变成了石头的!如今才明白,你有这个妖女在手,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凉月无辜地摆摆手:“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是她!一,她不贪财,二,当年她好像是被花酿带走去捉妖了,她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三,那银子是用作赈灾之用,岂是她能挪来挪去瞎胡闹的? 被冤枉了的凉月还没来得及和梅听寒分辨一二,就听到疯爹道:“把你那狗爪子收回去!她是你能指的?” “哼!” 梅听寒且把这口恶气先咽下去,又道,“我大哥梅子墨没有私吞赈灾银两,状告我大哥私吞银两的什么百余位秀才,根本就是宣平侯寻来的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批人,故意诬陷我大哥的!还有弹劾我大哥的奏章,也是宣平侯威逼利诱南江城的大小官员,写下的!” “你胡说!” 宣平侯跺了下脚,搡开了扶着他的两个宫人,走到梅听寒面前,更加悲愤交加。 “本侯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缠绵病榻足足一年有余,本侯哪有心思去那千里迢迢的南江城!你根本是信口雌黄!” 梅听寒却从掏出了一沓书信,摔到了宣平侯胸前。 “你缠绵病榻,完全可以叫别人去做!这些年与南江城都府大人的来往书信,全部都是你的笔记,你又作何解释?” 宣平侯拾起书信,惊讶地看着上面自己的笔迹,确实是他与都府大人的书信。 “不可能!这些信明明被烧掉了!怎么会在这儿!” 宣平侯一下乱了方寸,偷看了疯王两眼,“你这书信一定是伪造的!你不可能把真书信拿过来!当年你大哥梅子墨也有份,你若有真书信,不可能把他们当成证据,还来告我!” “你!胡言!”梅听寒起身揪住了宣平侯的手腕,“你休想再往我大哥身上泼脏水!” “呵!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宣平侯甩开了梅听寒的手,捧着书信到顾怀酒脚边跪下,匍匐着身子喊道: “臣确有罪!当年的赈灾银两,臣确实受了南江城都府的孝敬,但瓜分赈灾银两,臣并非主谋,乃是梅子墨主导。臣只是因为丧子之痛,怀恨梅家,过后反咬梅家一口,叫南江城都府大人弹劾梅家!” 宣平侯说得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也不哭了也不闹了,正经地就像个正常人。 “看到了吗?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第162章 竟不是他想的那样 凉月拉了拉小皇帝的衣袖,与他道,“这世上能做到两袖清风一辈子的人,乃是凤毛麟角。梅家历遍三朝还屹立不倒,不可能比宣平侯多么干净。” 凉月还想说,瑞王府,还有这辉煌的皇宫,亦是。 只是怕把小皇帝打击得太厉害了,凉月还是忍住了。 小皇帝被这急转直下的反转剧情惊住了,他呆愣地看着宣平侯把信摊开,可是里面夹着的,不过是几张草纸! “啊?假的!” 小皇帝叫道。 众人皆惊,最哭笑不得的,是宣平侯。 这是假的信?! 宣平侯把信封拿在手里翻看,又自己盯着上面的字迹。 难不成是梅听寒,偷学了自己的笔迹,伪造的? 就为了套他的话? “呵呵,套出了真话又如何?梅听寒,你拉本侯下水又能如何?你终是没法为梅家翻案!” 梅听寒抓住宣平侯的衣襟,他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你骗我!明明是你们,诬陷了我大哥!我大哥是被害的!” “你真是太不了解梅家,太不了解你爹了!” 宣平侯推开梅听寒,又冲着疯王跪下来:“王爷,臣当年是一时糊涂,那些赈灾银两,臣一分未动,尽数上交。” “嗯,好。” 顾怀酒抬抬手,便有宫卫进来,要把宣平侯带走。 “完了?这就?” 小皇帝问。 “当然没有,梅听寒这一本参得很是时候,疯爹正好借此整顿了他。” 凉月嘴上回着小皇帝,眼睛一直盯着梅听寒。 她担心梅听寒翻案不成,再想着杀疯爹。 “梅听寒,你所说的证据确凿,就是这么几封信?” 顾怀酒拿脚尖把那张空白的草纸踢得离自己远一点。 “怎么不说话了?得了真相,接受不了?” 顾怀酒随意地摆摆手,对着众臣道,“行了,不用在这儿看热闹了,退朝退朝。咱们留梅大人,在此清醒清醒。” “不可能!宣平侯说的是假的!都是假的!” 梅听寒咆哮道。 众臣纷纷退去,顾怀酒没有起身,继续看着梅听寒歇斯底里地说些无谓的话。 “你不用如此,还不到十日,还没到时辰杀你。” 顾怀酒指了指艳阳高照的外面,与梅听寒道,“你走!趁着还有时间,继续查!说不定又能伪造点什么证据来!快些拿来给本王看看,说不定真能翻案。” 这话说的,怎么听着都像是要讨打。 “不过你今日也不算无功而返,至少宣平侯被你拉下来,你起码保住了梅晚云的命。” 顾怀酒又给梅听寒打了一剂强心针。 “你可好了,短短几天就把朝堂搞得乱七八糟,李斯年一家被你搞得家破人亡。” 凉月落在疯王身边,直视着梅听寒,“你自己扪心自问,李斯年死得冤不冤?” 梅听寒无语。 “哦,对了。” 凉月拿了个药瓶,走到梅听寒身边,道,“师尊叫我给银粟姑娘带份东西过去,说是给她父亲的。我师尊与银粟姑娘的父亲乃是故友,这东西想来应该还挺重要的,你可别弄丢了,一定要交到银粟姑娘手里呀!” “父亲?”梅听寒没有接过药瓶,他十分不解,“粟儿的父亲?” “是呀!那可是个相当厉害的大人物呢!” 梅听寒眼里再次显出了震惊之色,凉月看着他眼睛里的光闪烁不定,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又把药瓶收了起来。 “不是要送人吗?怎么不送了?” 疯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凉月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台阶上起来,走到自己身边的。 “根本没有这回事,对?” 顾怀酒弯腰看向闺女清亮的眼睛,见她眼里带着丝报复的快感,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记仇啊?看人家吵架,你很开心?” “我说过,我会与他清算的!” “你太坏了!闺女!” 顾怀酒说这句话的口气,是温和的,还带着宠溺。 “还行!一般坏。” 凉月打了个哈欠,她又困了。 “别睡了,带你出去玩儿。” 疯王向女儿伸出手,凉月把自己的小手递过去。 就这么一握,凉月被惊吓了一早上的小心脏终于可以正常跳动了。 “皇兄,朕也想去。”小皇帝可怜巴巴地央求。 凉月歪过脑袋,与小皇帝道:“你老老实实读!” “为什么朕这么可怜!” 顾怀酒转过脸,见小皇帝颓丧的样子,罕见地道了声:“陛下去更衣!臣在外面等候。” “啊!太好了!” 得了允诺的小皇帝差点蹦到房顶上去。 顾怀酒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儿,他不给自己找麻烦,绝对不会下车走,这两个哪个都不能丢。 凉月和小皇帝一人把着一边窗子,看着从身后一点点倒着走出去的风景。 “宫外真好啊!”小皇帝已经感慨了十几次了。 车上其余二人都听腻了。 顾怀酒摊开本书看,凉月也不说话,只有小皇帝一会儿咿,一会儿呀地,不得消停。 “小侄女儿,就快要过乞巧节了。” “嗯。”凉月根本没放在心上。 “你还不会穿针引线吗?” “我不需要,轻罗馆都是我的。” 小皇帝撅撅嘴:“原来属朕最穷!” “不要侮辱这个穷字,你让乞丐怎么活?” 凉月指了指小皇帝一身行头,“就你这一身,便够寻常百姓家吃一年的。” “说到吃,朕想吃烤红薯了。” 一个皇帝,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天天惦记烤红薯。 “顾璨,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你还比我小呢!”小皇帝不服气。 凉月不答,继续看着外面风景,初秋风吹在凉月脸上,不显清凉,反而有一种焦灼之感。 凉月知道自己是个过分焦虑杞人忧天的,为了不把这份情绪传递给别人,她只能把所有的不安定都藏起来,面上不显,就省去了与人麻烦。 “这是要去哪儿?” 小皇帝东看西看,“走过了?怎么离市集远了?” 亏得他还认得路,也不算太废。 顾怀酒把书慢慢合上,也看向了小皇帝那边的窗口,冷着脸道:“去给陛下上一堂课。” “什么课?” 小皇帝一听要上课,立刻成了打蔫的茄子。 凉月坐了过去,循着疯爹的目光看向窗外,见远处一处宅院外,白家军兵甲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大白将军体格健硕,他正站在门口,指挥着什么。 “实践课。” 第163章 有卖酸汤鱼的吗 凉月拉住小皇帝的袖子,甩了甩:“顾璨,你下去看看,说不定很有意思,反正有我和疯爹陪着呢。” 总之先哄下车再说。 马车停下,这回凉月先下了车,还硬拉着小皇帝走下来。 “这是……宣平侯府?” 小皇帝也瞧见了门口看守的白家军。 “大白将军动作真快。” 小皇帝跟着凉月往前走,大白将军早就瞧见摄政王府的马车了,他走过来给小皇帝行了礼,又低头摸了摸凉月的小脑袋,才摸了一下,手就被无情地打开了。 打人的正是姗姗下车来的顾怀酒,他把闺女的小脑袋护在宽大的袖摆下。 “别给摸乱了,费些心思才梳好的。” 白孤云又倾身上手摸了两下,都被顾怀酒拿手挡住了。 “真的!小酒!我发现你可抠了!” 白孤云不甘心,可顾怀酒把他闺女护得太紧了。 “长得楚楚可怜惹人爱的,怎么还不让人稀罕稀罕?” 白孤云上前两步,凉月还以为他是要和疯爹硬抢了,可白孤云竟然抬手去摸疯爹的头,还像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了拍。 “嘿嘿!没有我长得高?” 顾怀酒瞪了白孤云两眼,头往后微微缩了缩。 “说正事,不说我走了。” 白孤云悻悻地收回手,把剑扛在肩上,侧过身子让出路来,引着顾怀酒入了府。 白孤云走着,嘴上聊着:“小酒,你直觉还真准,这里面简直可以说是,那个什么词来着?应有尽有?” “是别有洞天?”顾怀酒无奈地纠正道。 “可能是?反正是挺大的,大到你想不到它能有多大!” 白孤云平日里在众人面前,还能文邹邹地说几句官话,可到了顾怀酒面前,虽然人家是摄政王,可毕竟是儿时就在一起抓泥巴长大的,所以他从来都不拘小节,粗话俚语都冒出来了。 “走,我带你们参观参观。” 白孤云扯着疯爹往前走,凉月则和小皇帝在后面慢慢跟着。 “小侄女儿,你以前来过宣平侯府上吗?” 小皇帝轻声问。 “不曾来过,宣平侯整日饮酒作乐,疯爹怎么可能带我来这儿。” 凉月查看着侯府的制式,这里比瑞王府还要奢华。 这里是敬怀长公主当年出嫁时先帝为她新建的府宅,规制按公主的规格建,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府中摆设与金银器物,可多是御用之物啊! 长公主早已过世,宣平侯吃穿用度还如此逾制,便不合适了。 可若仅仅是因为宣平侯不知尺度,似乎还不至于出动白家军来封府? “小侄女儿,你看那是什么?” 庭院中央有一高台,高台之上,立着一尊塑像,这塑像足有两丈多高,所塑人像,乃是一高贵妇人,浑身上下皆为金制。 “她是谁?” 小皇帝问完,又立刻反应过来,惊讶地指着金像道:“该不会是,是长公主姑奶奶!” “真豪气啊!” 白孤云掐着腰站在金像之下,他敲了敲金像,冲着顾怀酒竖了个大拇指。 “牛!宣平侯真是太爱他娘了!” 白孤云又拍了拍金像,道:“这么大个儿的东西,你不知道?看不着?你就是太纵容宣平侯,他才愈发放肆!” 顾怀酒并不否认白孤云的斥责。 “还有吗?” 顾怀酒询问了声,抬头扫了眼那金像的脸,便不再多看。 白孤云指着校场的方向,道:“有!相当热闹了!” 前往校场还要路过西园子,园子里有一座三层高的小红塔,红塔现在已经被封了,小红塔外跪着两排穿得桃红柳绿的年轻姑娘。 “宣平侯还真会给自己找乐子!”小皇帝感慨道。 “你不许和他学!” 凉月警告。 白孤云却摆摆手,别有深意地看向了顾怀酒,道:“哪能呢?宣平侯还能有那么好的体格?这些教坊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姑娘,可是宣平侯给咱们王爷备下的乞巧节大礼呢!” “啧!” 顾怀酒冲着白孤云使眼色,道,“快走!还有正事。” 顾怀酒上前两步,走在了前面! “呦!这就不好意思了?那个什么清莲你不也没拒绝吗?” 凉月嗅了嗅,也快步往前走。 “怎么了?” 小皇帝很好奇,也不知道她们长得像不像先王妃。 “你闻到了吗?” 凉月又噤着小鼻子嗅了嗅,“好像隔街卖酸汤鱼!醋坛子可能是打碎了!” “酸汤鱼?” 小皇帝也跟着嗅了嗅,“我怎么没闻到?” 到了校场,小皇帝远远地就冲着穿着一身银色铠甲的少年招手:“糖水儿哥!你怎么也在呀!” 白洞庭见众人来了,立刻带着手下上前行礼。 “哎呀免了免了!” 小皇帝撒开了凉月,蹦蹦哒哒地去找白糖水了。 “诶?陛下小心!” 白糖水拦下了小皇帝,抓住他的胳膊往回拉。 “前方有大坑,当心一猛子扎进去!” 凉月指了指白糖水背后,果然有一个三丈方寸的大坑。 小皇帝还好奇地往里瞧,凉月勾勾手指,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那里面有蛇,一口就能吞了你!” 凉月故意说得吓人一点,小皇帝却没被唬住,他早就习惯凉月的夸大其词了! 小皇帝还要伸脖子出去,又被白糖水挡住了。 “凉月。” 白糖水脸上冒着些细汗,看向凉月的眼睛却像是黑曜石一般。 凉月抿了下唇,躲了他几日,还是还没躲过。 “我就是来凑热闹的。” “什么呀!凉月是来找糖水儿哥的!” 小皇帝又信口胡邹。 “不听他的。” “好。” 白糖水应了声,就把小皇帝这个小推手给出卖了。 白糖水拉住凉月的手:“小心,里面十分骇人。” 凉月其实想说自己并不害怕,她得拿疯爹当挡箭牌,可是疯爹和白孤云已经走到了大坑的对面去了,两个人正相互附耳说着什么。 “走走走!朕都等不及了!” 小皇帝这个没心没肺的还往前凑,拉着凉月就到了大坑边上。 “我……啊!” 小皇帝只看了一眼,就躲到了凉月身后,凉月长得小,根本挡不住他,他便干脆奔到了白洞庭身后。 “早就叫你不要看了!你非不信!” 凉月往里面探了下脑袋,也立刻把头缩了回来。 这大概是她到目前为止,看到的第二名的恶心地方,第一是莽原,第二非这里莫属。 第164章 他居然跳下来了 这是个蛇窟啊!里面养着千八百条的蛇,这些大长虫交缠在一起,简直是要逼死密集恐惧症。 都说蛇可吞象不吐骨头,这蛇窟里看不到尸骸遍地,却能见到蛇皮上沾着的粘腻血迹。这还不是最骇人的,那些蛇不是慵懒无事萎靡不振的那种,它们的眼睛,猩红而有神,更像是盯着猎物一般地盯着外面的这些人。 凉月甚至感觉,这些蛇的眼睛,像极了从人身上移植过去的! 要不是这蛇窟足够深,凉月真的会直接退出宣平侯府。 “宣平侯敛财还不够,怎么还养这么吓人的东西?” 小皇帝只露出半张脸,连眼睛都睁不开,“他该不会真的像梅听寒说的,做了残害百姓的事?” “陛下,你们害怕的话,微臣带你们先行离开。” 白糖水有些不忍,特别是凉月,她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是被白糖水抓着的手心,却已经出了汗。 “别,顾璨你的课还没上完呢!你可不能跑!” 凉月拽住小皇帝,她也怕他临阵脱逃。 “要不咱们去看看,宣平侯给这些蛇都备了什么美食?” “不不不!朕不看了!” 小皇帝往后挣,他已经可以想见,那些关在宣平侯侯府地牢里的,是些什么人了。 “看!看了才能长记性!” 凉月也不肯松手,白洞庭无法,只好挡在了他们中间。 “陛下,别闹了!” 小皇帝慌乱地甩手,眼泪都出来了。 凉月想他应该是能长记性了,之前她在朝堂上与小皇帝说的那些话,应该也能有些领悟了? 凉月才一松手,就感觉两只脚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了下去,拽到了蛇窟里去! “凉月!” “不好了!” 一时间有好几个声音从蛇窟上面传过来,凉月见到一抹白色影子,紧随着自己跳了下来,抓住了自己的手。 是白洞庭! 凉月低头看向自己的脚,有两条黝黑的东西勾住了她的双脚,一边一个,力气甚大,像两条尾巴。 那些蛇一瞧有东西吃了,纷纷像是长了翅膀的飞鱼一般,跳跃着朝凉月和白洞庭扑过来。 白洞庭拔剑,刺中了蛇窟的岩壁,想擎住二人,但是这勾着凉月的两条尾巴不肯罢休,利剑硬是被拽下了一尺多长。 “莫……莫什么来着?” 凉月想不起来花酿昨日给它起了什么名字了! 不过凉月只念了一个字,腰间的匕首就自动出鞘,一刀就直接砍断了两根尾巴。 匕首发出的白光刺目,它迅速地穿梭在蛇窟里,登时削掉了那些蛇雀跃的脑袋! “上去!” 挣脱了的凉月抓住白洞庭的肩膀,把他连人带剑一同拉出了蛇窟。 才一落地,凉月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没事?” 白洞庭立刻过来给凉月查看伤势,凉月却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盔上。得!这回手也麻了! “你傻啊!那里什么地方你往下跳!” 白洞庭却不假思索地应道:“我得救你。” “你!” 凉月接下从蛇窟里自己飞上来的匕首,那上面还沾着点点鲜血,她还想说我是妖主这点小事根本不用你。 可是自己又被捞了起来。 “凉月!” 疯王把闺女捧着,“怎么回事?啊!” 不过是离开她一小会儿,就出了岔子,要不是白孤云拦着,他非要跳下去亲手把闺女救上来不可。 “我没事。” 凉月看向缓缓撑起身子的白洞庭,“他的手……” 凉月从疯爹怀里跳下去,去抓白洞庭的手,刚才他握剑握得太紧了,被蹭掉了一层皮。 “小伤!不碍事!这在战场上算什么啊?” 白孤云这个亲哥哥走过来,根本都没在意自己亲弟弟的伤,还责备道:“你怎么照看人的!伤了郡主,小酒还不又得发疯!” 凉月抓住白洞庭受伤的手腕,掏了个药瓶给他上药,还冲着白孤云翻白眼儿。 “怎么不碍事?你怎么就知道不碍事!” 凉月有点心疼白洞庭,这么凶险的蛇窟他都敢跳下去! 万一要是上不来呢! “呜呜!” 小皇帝又哭了,“都是朕不好,害得凉月和糖水哥都受了伤。” “别吵!谁也不怪,是我自己不小心滑了一下。” 凉月瞟了眼蛇窟,又抬头看向了疯爹,突然觉得脚有点麻。 凉月把裙摆拉上去一点,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呀!小侄女儿,你的脚,在流血。” 小皇帝喊出声的时候,凉月已经被疯王抱住了。 “宣太医!大事不好了!” 小皇帝咋咋呼呼的。 白孤云拍了下白洞庭的后脑勺:“臭小子!你英雄救美也不能让美人受伤啊!这回完了,白救了,白受伤了!” 凉月吃了颗止疼药,对紧张地在屋子里踱步的疯王说:“疯爹,我都治好了,你就别让那些太医折腾了。” “怎么腿脚这么慢!” 顾怀酒等得不耐烦了,听凉月这么一说,脸色又阴沉了。 “应该不是毒蛇,要不然我当时就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不许瞎说!” 疯王驳了凉月的话,“可恨!本王饶不了宣平侯!” “别!”凉月急忙阻止,“这回还真不是那些蛇的事儿!” 凉月变出一只八宝琉璃灯来,只见那灯芯此刻正发着悠悠的青色光泽。 疯王本来就紧张的心此刻干脆都纠成了一团。 “有妖?” “还是个高级别的,我感受不到它的气息,可是它躲在暗处,却能偷袭我,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疯爹你说它胆子是不是有点大?” 疯王咬着牙:“简直是胆大包天。” 凉月提着灯笼,赤着脚站在榻上,那份心焦的感觉愈发明显了。 这盏灯亮着,就说明这只妖就在自己身边。 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疯王走过来,握住了闺女持灯的小手,揽她入怀,叫她坐下来,自己则为闺女揉了揉刚才被咬伤的脚踝。 “吓坏了?” “嗯。” 凉月点头。 “害怕就哭,别憋着。” 凉月却摇头。 “不能哭,哭了,就输了。” 她掏了张符,把它折成一只纸鹤的模样,在手里掐了个诀,那纸鹤便真的在天上飞起来。 “我不能坐以待毙,该请援兵的时候就得请。” 凉月其实有点头晕,她想那蛇应该是带些毒性的,为了以防万一,凉月又服下了花酿之前给自己的解毒药。 第165章 你说我不识数 “唉!” 疯王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爹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总是保护不了你。” “您别自责了,每个人都能力有限,就像……” 凉月没有说出口,每个人都有掣肘之处,就像凉月也治不了疯爹的疯病一样。 “爹爹准备拿宣平侯如何?我看他今日认罪之时一点都不紧张,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就可以免死?那是不是有点太双标了,梅家因为赈灾银的事,九族都灭了。” 凉月见疯爹皱起眉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宣平侯的九族,不就是他们顾家吗? 顾怀酒沉默不语,又阴沉沉了。 凉月琢磨着怎么把话头给圆回去,突然听到自己脑子里有个声音响起来:“小妖主,你仔细瞧瞧,这房间里有什么?” 风缄? 凉月听着沉默了两日的风缄,连忙追问。 你不许跑!你告诉我,疯爹的血光之灾是什么? “就不告诉你!” 风缄真是够气人的,明明知道凉月心里最惦记什么,还非得吊着她。 看着凉月心神不宁,他好像很得意。 “哼!” 凉月闭上了眼,开启了通感,查看这房间的内部。 “疯爹!” 凉月来了精神,扯着疯爹的胳膊,指了指他的一点钟方向。 疯王这才回过神来。 “您想什么呢?快看那个!” 凉月用疯王的手指着的,正是这房间的一面墙,墙上挂着的四轴画,梅兰竹菊是十分寻常的宅邸挂饰。 疯王知道闺女此举必定不同寻常,便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扣了扣墙面,果然是空心的。 “里面有暗室,还很大。” 凉月说完,又羞愧地挠挠头,“只是这机关嘛!我参不透。” 顾怀酒却不这么想,他挨个查看墙上的四轴画,冲着闺女笑了下:“宣平侯那个脑筋,机关设计的太复杂,他也不会。” 说罢,疯王便走到了最后一轴画“菊”,他招呼凉月过去,把凉月抱起来,指了指画上的菊花,道:“数一数,一共有几朵花?” “爹爹是觉得这种问题才适合我吗?” 还真把她当幼儿园小孩儿看待呀! “考考你,万一数错了呢?可丢面子喽!” 激将法都用上了? “这有何难?我怎么可能数错!” 凉月拿手指点了点了,回疯爹一句:“不多不少,正好有十朵。” 疯爹却摇头,道:“不是十全十美,而是九九归一。” “分明就是十朵!我又不近视!” 凉月跳起来,挨朵花拍了一遍,一边拍还一边数。 拍到最右面的一朵时,只听“呱啦啦”轴锁开动的声音,这面墙便从中间被分开,开了一条暗道出来。 凉月盯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眼戏谑的疯爹。 “就这么简单?” 疯王点头,拉住闺女拍麻的小手揉了揉。 “嗯,就是这么简单。” “那我们进去?” 凉月说罢就要进,疯王却拉住了她。 “你不怕黑了?” 疯王把闺女拉回来,指了指门外:“要本王的闺女去冒险,那本王养这些闲人做甚?” 凉月被疯王拉回去坐好,又唤了众人进来。 大白将军和半曲进了暗室,暗室里有一层书房,书房里装着的,都是账本。 凉月示意这暗室下还有东西,他们又开始探起了机关。 白洞庭和小皇帝没进去,小皇帝揉了揉哭红的眼睛,对凉月道歉:“小侄女,我再不胡闹了!” “我没事!” 凉月冲着小皇帝笑笑,又把注意力放在八宝琉璃灯上。 就在她和疯爹数菊花的时候,这灯笼又不知怎么突然灭了。 八宝琉璃灯灭,代表着妖气已散,妖物已除。 可这次不一样,这妖是自己消失的。 它刚才把自己往蛇窟里拽的时候,可是盼着凉月死的,怎么这会儿又走了? 难道是因为这里人多眼杂,不好下手? 凉月没弄明白,灯笼就被抢走了。 小皇帝提着灯笼,看了看,还凑上去嗅了嗅。 “没什么特别的呀!你那么宝贝它做什么?朕和你说话你都听不见。” “抱歉。” 凉月把灯又拿了回来,与小皇帝道,“你喜欢我改天送你一盏,这个我留着有用。” “一言为定,不许耍赖!” 小皇帝对所有的宫外之物都感兴趣。 “你刚才说什么?”凉月问小皇帝。 “陛下是问凉月,为何无药自愈了?” 白洞庭接了话,这也是他的疑问。 凉月连连摆手,还用拇指和食指做了圈圈给二人笔画着。 “这么大的药丸,我吃了两个呢!虽然噎得慌,不过师尊给的药可灵了!” 凉月甩锅给花酿。 白洞庭想起了在碧水湖行宫那两个从天而降的仙人,便问:“哪一个师父?可是昨日凉月从刑部大牢救出来的那个?” 凉月眼前一亮,白洞庭知道昨日的事?还是说只要是她的事,他都费心打听了? 凉月愣愣地点头:“对,就是昨日那个。” 在一旁一直未做声的顾怀酒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 “花酿这招苦肉计用得好啊!天下都知道他是你师父了!” 凉月琢磨疯爹话里的意思,是说师父故意借昨日之事,成功出圈? 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地折磨自己? 凉月觉得疯爹对花酿的偏见越来越深了,有色眼镜是越戴越顺眼了! “师尊医术高明,他的药一向很好用。” 其实毫不夸张地说,花酿是神医这样的话,若是从前的凉月,可能张口就来。 但是如今说话,特别是在不算足够熟识的人面前,凉月选择了收敛。 谁也不可能天真一辈子,更不能拿天真直爽当人设。这世上没人惯着你的烂脾气,不然反受其害之时,打掉了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这里有暗道。” 暗室里突然有人这么喊了声。 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暗室里,才说完不想胡闹的小皇帝又拉着白洞庭去看热闹了。 只有疯王不紧不慢地,他似乎并不关心那暗道之下是什么,或者说,他已经猜想得出那之下是什么了。 顾怀酒现在更关心的,是凉月。 她的消沉,疯王看在眼里,却不知该如何,才能叫闺女眼中那汪盛着星光的水,再度亮起来。 “要过去看看吗?” 顾怀酒想和闺女多说几句话,让她能活泼一些。 “嗯。” 凉月抓起小袜子套了一只,心头还是惴惴不安。 第166章 意想不到的收获 另一只疯爹帮她搞定。 凉月提着那盏灭掉的灯笼随疯爹进入暗室,她不敢掉以轻心,她今天差点成了蛇的点心。 “小侄女儿,你拿着灯笼又不点,那你拿他做什么的?” 小皇帝倒是观察得仔细。 “我帮你点上?” 小皇帝拿着蜡烛走过来,凉月索性就由着他点去。 “咦?怎么点不着?” “可能是潮了?” 凉月敷衍了句,便看向了暗室中垒起来的账本。 真够厚的! “宣平侯到底有多少家底啊?” 凉月把灯笼拿回来,调侃小皇帝,“你说是宣平侯家里的银子多,还是你国库里的银子多?” “不会?”小皇帝觉得凉月说得着实夸张了。 “凉月,过来。” 疯王这回长记性了,不叫闺女离她远了,免得出了状况,他又晚一步救人。 “好!这就过去!” 凉月拉了拉白洞庭的袖子,小声说,“糖水哥哥,我们一同过去?” 白糖水一直走在凉月身后,没想到凉月会突然转过头,还主动与他说话。 凉月拉过白糖水,慢悠悠地和他走在疯王后面,他又扯了扯白糖水的衣袖,冲他招了招手,意思叫她附耳过来。 白糖水没做犹豫,立刻弯腰,把耳朵凑了过去。 凉月踮起脚走路,用更小的声音与白糖水说:“乞巧节,我在王府等你来接我。” 本来因为没把凉月全须全尾地救出蛇窟,反而还是被人家一把拉上去的,白洞庭正挫败着呢。 听凉月相邀乞巧节同游,白洞庭这只小白兔子耷拉下来的长长耳朵“嗖”地就支愣起来了。 “好不好?” 凉月见白洞庭没反应,又问了下。 白洞庭连连点头,板着的一张脸也终于放松下来。 “慢点,当心台阶。” 往下走的石阶湿滑,白糖水挽住凉月的小手往下走。 石阶走了二、三十级的功夫,便看到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白孤云和半曲他们下来的早,已经点上了火把,所以此刻众人再看,这里并不显得多么阴森。 凉月还以为这里许是地牢或者刑房之类的地方,毕竟宣平侯那个人能建那么大的一个蛇窟,就足见他口味有多重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这里只是一间寻常到如果放在地面之上就是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小房间,只是所有的陈设都稍显名贵了些。 一方梨花木的大床,上面铺着苏红的锦被,对面是一排长榻,榻上摆放着软枕和杏黄的棉垫,垫子上绣着繁复的花纹。 案上摆放着红烛,还有几本书摞在案角,一只毛笔落在了地上,地上还有几张散落的宣纸。 疯王捡起地上一张纸,摊在面前看,上面竟然是画,画的,是一个男人。 “小酒,人在这儿呢!” 白孤云唤了疯王一声,他让开自己的位置,在他身后,一个女人瘫在地上,她的脖子被半曲的剑扼住。 女人看上去二十三、四岁,衣衫奢华,只是可能刚被破门而入,仓皇想要逃走,而弄脏了衣裙。此刻她已泪流满面,妆容都抹花了,也看不出多么美。 宣平侯有病?他正妻不是已经过世了吗?为何还要藏着掖着? 再说了刚才路过的三层红塔里环肥燕瘦什么样没有?这种大众脸又这般年纪的女人,宣平侯喜欢她哪一点呢? 难道宣平侯不是一个颜控? 正想不明白呢,凉月就瞧见那挡着床帐木床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着光亮,她用通感一瞧,顿时大骇。 “疯爹小心!” 也就是凉月喊出来并且奔到疯王面前的一瞬间,床帐被鼓开了,一把尖刀先行冲了过来。 疯王听到凉月的话,他立刻丢下手里的话,转身把朝自己冲过来的闺女捞起来,在这把尖刀奔到自己面前之前,他已经旋身躲开了。 而白孤云也早有警觉,他举剑立在疯王身前,喝了声:“谁敢伤他!” 然而这把尖刀并没有真的刺过来,因为凉月甩了下手,给拿着尖刀的人使了个绊子。 “唧”一声,拿着尖刀的人就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定睛一看,这哪里是个人,这是个人儿。 尖刀掉在地上,被白孤云踩在脚下。 而那个人儿也摔得太彻底,爬都爬不起来。 “墨儿!” 缩在墙角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想起身奔过去,却被半曲拦下了。 这个被唤“墨儿”的,也就是被撂倒的“刺客”撑起苍白又细瘦的小脸蛋,懵懂的眼睛里此刻漾满了泪水。 凉月这才看清楚,这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这女孩儿也是衣着不凡,脖子上还一个挂着同心锁,两只手腕上也戴着银色的小镯子。 如果换个环境,旁人见了这女孩儿,定会猜想她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凉月从疯爹怀里滑下来,缓步朝女孩儿走了过去。 她不是好奇,她只是觉得,这女孩儿,和自己长得有那么两、三分相像,特别是鼻子。不仅和自己像,这鼻子和疯爹也十分得像。 这个女人,该不会和疯爹有些关系? “娘,娘,我好疼!” 墨儿害怕地往后退,但是刚才腿摔得太疼了,她现在只能往左右挪动,不让凉月碰到他。 “不!别碰她!” 凉月听到那个女人正嘶吼着,她不耐烦地回头看女人,摊开两只手,“还没碰哪!你喊什么!又不是纸做的!” 疯王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把闺女拉过来,护在自己身边,才与那又惊又恐的女人唤了声:“孙贵妃。” 贵妃? 凉月看了看吓得噤声不敢喘气的女人,又看了看地上趴着的墨儿,眨了眨眼睛,最后看向了白孤云,见大白将军丝毫不惊讶。 那这个贵妃,应该是废帝的贵妃了。 可是废帝的妃子,不是都随了废帝去了吗?这条漏网之鱼是怎么逃出来的? 凉月又看向这个墨儿,怪不得他们长得有点像,疯爹和废帝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这个墨儿,是废帝的女儿? “顾……顾怀酒!” 孙贵妃跪下来,朝着疯王爬过去,眼泪都流到嘴里了。 “瑞王!摄政王!” 孙贵妃爬了一半,就被白孤云拦下了。 “我说孙轻霜,你好意思在这儿嚎哭吗?” 白孤云的剑横在孙贵妃眼前,“先不管你是怎么跑出来,活下来的!咱就说当年你是如何挑唆废帝,诬陷摄政王这么一条,今天谁都别想替你求情,让你活命!” 第167章 你的仁慈刺痛了我 白孤云言罢,就毫不留情地把孙贵妃踢飞了,又把她踢回了墙角。 孙贵妃吐出口血来,颤巍巍地又跪下来,看向疯王:“瑞王爷,奴婢该死,奴婢愿意给瑞王爷当牛做马,求无所不能的摄政王放过这孩子?” “本王并非无所不能。” 疯王低头看向了宣纸上的那幅人像画。 “王爷,这孩子可怜,从出生就没有见到过外面的世界,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小……” “我当年也是刚出生?” 凉月拦下了孙贵妃的话,她其实并不知道这孙贵妃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她只是觉得,这女人若是真的就这么轻易地求饶了,那她又是凭着如何的毅力在这里待五年的? 凉月环顾四下,最后定格在孙贵妃面上,与她一点点地缕思路:“旁人有怎么样的仁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北安城的地牢,与这间石室比起来,依旧是云泥之别。我只知道,你和这个娃娃吃穿用度五年间不曾减过,我父王却留下终身不治的疯病。凭什么你如今处于劣势,我就必须选择可怜宽容和原谅?若你我如今转换一下立场,你不会饶我一命。所以也不需说什么当牛做马的混话,不如做鬼更诚实一点!” “骂得好!” 小皇帝还要拍手,被白洞庭拦下了。 白洞庭看向凉月,他有些吃惊,凉月怎么能一下子说出这么一大串话来,而且还有理有据叫人无法反驳。 白洞庭看向凉月时,眼神不禁复杂了些。 “呜呜呜,娘亲!” 小女孩儿哭得更凶了,“你们这帮坏人!不要杀我娘!” “坏人?” 小女孩儿爬过来,抓住了凉月的脚踝,作势要用另一只手砸凉月的脚,嘴里还念叨着:“你们都是坏人!坏人!打死你!” 凉月没有挪动脚步,她低头看着女孩儿的幼稚行为,看着她越哭越凶的样子,唇角不屑地勾起。 疯爹死在地牢的时候,她也这么哭过,那时候可只有她一个人哭,抱着具冰凉的尸体,感觉黑暗永远都不会结束。 如果她不是妖主,如果没有花酿为疯爹还魂,她哪里还有嘴在这儿说着自己的歪理? “瑞王爷,求你放了她!我告诉你,我告诉你那些赈灾银两都在哪儿?我知道一切!梅家,还有宣平侯,他们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求求你,放了她!” 孙贵妃一边说一边叩首,她的额头破了皮,沾了血,她又说道,“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我不知道你会疯,不知道你会杀了楚歌……” 听到楚歌的名字,疯王的眼睛闪过一瞬的红,可他立刻把闺女的手握紧了。 凉月听到孙贵妃提到“楚歌”这个名字,心中顿时像被针扎出了无数个孔一样,她张开了手,我狠狠地握成了拳。 孙贵妃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瞪着双恐惧的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手突然就不听使唤了。 “呃呃!救……” “娘!” 小女孩儿不打凉月了,她爬起来奔向了孙贵妃,才跑了两步,就被撞了回去。 小女孩儿再跑,又被弹飞了。 就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她不管怎么跑,就是不能跑到孙贵妃面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孙贵妃把自己掐得紫红紫红,眼看就要白眼一翻死掉。 “妖……妖……女……那个……妖……” 孙贵妃挤出这么几个字,就真的翻了白眼,两手垂下来,然后硬邦邦地栽在了地上。 “娘!”女孩儿用力拍打着那面无形的墙面,眼泪汹涌。 “她还没死呢,你就开始哭丧了?” 凉月没给女孩一点好脸色。 “带下去。” 疯王冲着白孤云微微颔首,白孤云便着人把孙贵妃和女孩儿带出去。 白洞庭心有怜惜,觉得这孩子也着实可怜,见女孩儿已经哭肿了脸,便上前把女孩儿扶了起来。 小女孩儿却突然回头狠狠地咬住了白洞庭的手指。 “诶?你是属狗的?”白孤云见了,骂咧咧地跑过去,却晚了一步。 凉月只是勾了勾手指,女孩儿便被一股灵力打倒了。 她用得力气很大,白洞庭的手被咬出血来。 “唔唔!” 女孩儿张不开嘴了,两片嘴唇粘得紧紧的,她却还不甘心,又转而朝着凉月冲过来,没跑出两步,又被绊倒了。 “你真是好样的,够倔够顽强,非得叫我动那个心思是?” 凉月走过去,蹲到了女孩儿身前。 她把右手放在女孩儿头上,咒印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凉月!不要杀她!” 凉月听到白糖水在自己背后喊道。 她又听到白孤云的声音:“妇人之仁,还不如你媳妇有决断!” 谁是他媳妇?! 凉月心里烦躁,不想再和这个小丫头多做纠缠了。 待光泽散去,凉月收了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哼!不自量力!” 凉月扭过头去,不去看女孩儿,又从腰间掏了个药瓶,丢给了白糖水。 白糖水拿着药瓶,神情复杂地走过去,有些不忍看那女孩儿。 凉月有着强烈的报复心,虽然她年纪小,心却足够狠。 “她还小!你怎么可以……” 白糖水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那个女孩儿正安静地躺着,合着眼睛,睡得正甜,她身上的擦伤都被治好了,不仅如此,看上去气色也好了很多,脸色也不苍白了。 凉月抓了把地上的土,扬到了白洞庭身上,却是有气无力的。她额上冒着细汗,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还似乎很痛,因为她在发抖。 疯王走过来把闺女抱在怀里,凉月把头扭过去,道了声:“只有我是坏人!行了?” 凉月说完,一手揪住疯爹的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次痛感为什么这么强烈,该不会这小孩儿除了外伤,还有点别的病症? 心口有着强烈的痛感,凉月感觉有东西往外呛了自己一口。 “呀!小侄女儿,你的手!” 小皇帝角度正好,看到凉月捂着嘴巴的手指缝渗出血来。 疯王低头,却看到闺女本来抓着自己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她的眼睛也无力地合上了。 “凉月!” 疯王晃了晃闺女,她的头直接垂了下来,下巴上沾的血都蹭到自己衣襟上。 “凉月!” 顾凉月听得见疯爹在唤她,也感觉到颠簸,好像是疯爹在抱着她跑。 第168章 花酿得逞了 可是她耗费的灵力太大了,她没办法睁开眼睛。 睡觉,睡觉的时候自愈能力更强,她应该很快就能醒。 凉月能感觉自己回到了玉笙苑,因为她闻到了熟悉的熏香味道。 回家了,可以安心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凉月便真的睡了过去。 稀奇的是,风缄也没有来吵自己。 玉笙苑外,白洞庭给自己上了药,一天中同一只手受了两次伤,两次都是用了凉月给的药,两次都是很快伤口便愈合如初。 “糖水哥哥,你别看你那伤口了,小侄女儿虽然给了你伤药,可那是赌气给的,我敢说,你以后都别想看到她的好脸色了。” 小皇帝坐在台阶上,看着桃核儿和玉笙苑里的婢子们来来回回进出了十几趟,心里不免紧张。 白洞庭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还在惊叹凉月能够轻易地治好那个叫墨儿的女孩,更加惊叹的,是凉月她居然肯救。 “不会。”白洞庭说。 可小皇帝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你真是太不了解凉月了。你不要看她总是说狠话,还动不动就乱发脾气,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她的苦难,不然你以为为何皇兄如此纵容凉月?捅破了天也给她兜着?” 白洞庭没有答话,他还是不信,凉月会因为这件事,就不再理自己了。 “糖水哥哥,你可真笨!” 小皇帝觉得白洞庭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 白洞庭面露难色,他还是不懂。 还是等凉月醒来,看看她的态度? 但愿只是陛下的片面之词。 桃核儿端着热水走进来,不敢多言,也不敢看王爷的脸色,放下就走。 疯王给闺女把擦手擦脸,瞧着她睡得很沉,时不时就把眉头皱起来,真想钻进闺女脑子里看看闺女做了什么烦心的梦。 “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她受伤,就该早点把她交给我。” 床前落下一抹青色,花酿落定之后,便抓起凉月的手腕,将自己的灵力灌注给了她。 “你想得美,除非本王死了,否则你休想把她带走!” 顾怀酒真不想花酿碰自己闺女,可是为了能让闺女恢复,他只好先忍下这口气。 “她救了一个患有心疾的人?” 花酿把凉月扶起来,坐在她身后,拿出乾坤葫芦,又给她灌了些药。 “疯子,我与你说,你女儿之前受了一次很重的伤,在她没有完全自愈之前,最好不要再让她同情心泛滥去救别人。” “本王还要问你,凉月离开碧水湖行宫,到底去了哪儿?你到底,叫她做了什么?” 顾怀酒本来还打算问顾北斗,既然花酿来了,直接问罪魁祸首就好了。 “表面上,她是自愈了,但现在她的灵力还不及从前的三成,若是经常出现这种耗尽灵力的情况,就代表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花酿叹了口气,又道,“一个人族,做妖主,还是太勉强了。” “你不用转移话题,本王要知道,她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疯王顾及着闺女,不然早就抓着花酿的衣襟问话了。 花酿只冷漠地甩给疯王一句:“怪我吗?还不是你给她撵走的?” 疯王理亏,花酿其实也心虚,他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天想出把凉月丢到莽原的荒唐的惩戒法子。 不仅害了徒儿,还害得自己在徒儿眼里的形象大打折扣,现在徒儿看自己,充满了抵触和疏离,还有显而易见的不信任! “那是本王的事!本王是问你,你做了什么?” “疯子!你自己看不好,赖我吗?” 一人一神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这时候,只听凉月微弱地道了声:“别吵了,我困。” 凉月没睁眼睛,缩着身子,翻身蜷缩到床角继续睡。 疯王要去提剑,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可这口恶气他不能咽,闺女受的伤,绝对和花酿有莫大的关系。 “你把力气留着!凭你,本尊一根手指,就能让你痛不欲生。” 花酿倾身,把徒儿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抚了抚徒儿的额头,徒儿的小脸没有从前那么肉嘟嘟了,花酿心里也自责。 花酿的手还没收回去,就被一把剑抵住了脖子。 “就算你待她再好,凉月也不会与你走的!” “是吗?那不如让徒儿去问问孙贵妃,从前的种种事情?徒儿必定十分好奇,从前的顾怀酒,是个什么样的人。” 利剑挥了出去,花酿闪身躲过,他拂袖放出一道灵光,顾怀酒手里的剑便碎成了数截,掉在地上。 “你是不是想说,本尊怎么什么都知道?” 花酿看向被他打出一丈外的顾怀酒,戏谑地笑道,“疯子,你有没有听说过,画地为牢这个词?本尊看得十分通透,凉月很快就会永远离开你,而且,她还会像恨北安侯一样,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危言耸听!” “本尊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怎么可能算错呢?天机已经泄露给了你,就看你这个疯子,怎么亡羊补牢了!” 花酿就这么在疯王心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便得意离开。 顾怀酒眼中戾色涨满,他的眼睛又红起来,不能让凉月知道,绝对不能! 疯王踹开门的时候,小皇帝惊得从台阶上跳了起来。 “皇……啊!” 小皇帝看到疯王的眼睛已经全红,小皇帝赶紧溜到了白洞庭身后。 “糟了糟了!皇兄发疯了!” 小皇帝冲着白洞庭道,“小侄女儿晕了,没人能拦住皇兄了,咱俩快跑!” 白洞庭当然不能跑,他敛了自己的气息,想绕到疯王身后,趁其不备偷袭他,哪知道疯王直接扭过脑袋,猩红的眼睛瞪向了白洞庭。 “滚!” 疯王吐了一个字,就飞身踏上了房顶,旋即又落到了墙的那一头。 “陛下,你在此照看好凉月!我去追王爷!” 白洞庭急切地撂下话也跟着飞了出去。 “完了!这回没人顶着天了!” 小皇帝忙不迭地跑进去,奔到凉月身边:“小侄女儿!你要晕待会儿再晕!不好了!皇兄发疯了!” 可是凉月却睡得十分沉,刚才花酿摸她额头的时候,特意施了法,叫凉月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 小皇帝是绝对叫不醒凉月的! 这也许就是花酿的目的,故意用言语激怒疯王,又叫凉月救不了疯王,没有凉月,发疯的顾怀酒谁也治不住! 第169章 你是不是欠 小皇帝当然不知方才屋内发生的事,他只能抱怨道:“闲着没事给朕上什么课啊!这回彻底完蛋了!” 话说这头白洞庭追着疯王的踪迹,他担心疯王会窜到集市上去,到时候大开杀戒,疯王岂不是又坐实了一桩恶名! 必须得快点追上! 哪知道疯子虽疯,做事却依旧目的性十足,他在各处官宅房顶上窜上窜下,白洞庭发觉,疯王是朝着刑部衙门去的! 刑部! 大哥也在那里,还有梁护卫,白洞庭偷偷松了口气,这样自己等于找到援兵了。 这几天刑部衙门被梅听寒鼓捣得人人都消极怠工,百无聊赖的几个差人正倚着树下睡懒觉,突然头顶的树沉重地抖了下,衙差们睁开眼,就被撒了一脸的树叶子和灰尘。 “谁呀!烦老子睡觉!” 衙差把树叶子摘掉,就瞧见了从树上跳下来的高大身影,虽然是背影,但是这身衣裳打扮,不是昨天才来过吗? “疯……摄政王!” 衙差赶紧调整姿势,跪地正要求饶,就见疯王理都没理他,踏步离去。 “呼!这是抽了哪门子疯啊?” 衙差抬头看向头顶的树,却又吃了一嘴树叶子,树枝一压一抬,又落下一抹白色影子,身着铠甲,又是银甲,除了白家没别人了! 衙差又赶紧要上前行礼,拍个马屁,哪知道白将军也没理他,径自去追疯王去了。 “我的妈呀!” 衙差摘下帽子上沾着的树叶,扶着腰站了起来,又警觉地扫了两眼头顶,他在担心还有没有哪个大人物要从天而降。 白洞庭猜得没有错,疯王果然是直奔刑部大牢去的,一路上衙差们瞧见疯王双目通红,杀意浓烈,都绕道走,没一人敢拦下他,疯王很快就到了牢里。 “王爷!” 半曲最先看到疯王红着眼睛冲进牢里,身后还有朝这边跑过来的小白将军,就赶紧过去拦人,不管王爷要去见谁,都能不让他过去! “王爷你不能过去!” 半曲话没说完,疯王却一掌劈了过来,半曲躲过了这一掌,再一摸腰间,配剑竟然被拔走了! “快拦住他!” 半曲冲着里面的人喊道,也是给里面的白孤云报信。 衙差和牢头早就看傻了,谁敢拦呀! 这疯子就跟嗅着味儿了似的,直接就奔着孙贵妃的牢房去了。 白孤云听到外面动静,才跨出牢房,就看着疯王提剑就朝着自己劈过来了! “嚯!” 白洞庭抬剑挡下,隔着剑质问疯王,“小酒?!你又发什么疯!你是不是欠……欠揍了!” “滚!”疯王就一个字。 白孤云却恼了,他也把眼睛瞪得溜溜圆:“滚!你叫我滚?!” 白孤云双肩一顶,就把疯王顶了出去。 所以说一时之气真的很有爆发力。 可是疯王并不受用,他用更大的力气劈过来,却不是冲着白孤云,而是朝着牢里的孙贵妃去的! 白孤云挑剑拦下。 “顾怀酒!你把话给老子说明白!你叫谁滚!” 疯子都犯病了,你还在这儿和他讲道理有用吗? 可是白孤云偏偏就是要较这个真! 疯王哪能分清谁是谁呀!你拦我,我就要打你! 二人在牢房外狭小的走廊里打了起来,白洞庭和半曲冲过来,却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再看牢房内,孙贵妃已经吓得缩在墙角,她虽然有所耳闻,却不曾想到发了疯的顾怀酒竟然连自己的人都砍。 “顾怀酒!你他娘的再敢和老子动手,老子就不客气了!” 上次疯王发疯,就把白孤云给砍伤了,这回白孤云还不使出全力,他是有多不想伤了疯王啊! “此处太过狭窄,没法子作阵,咱们俩只能趁机偷袭王爷!” 半曲与白洞庭说道,还顺口问了句,“郡主呢?还没有醒吗?” “没有。”白洞庭应了声。 “那可就麻烦了,只能把王爷打晕了!” 半曲丢了剑,只能赤手空拳上。 白洞庭则趁着他们三人打斗的间隙,溜进了牢房,先是飞身上梁,把牢房的顶部用剑划了个十字花,捅出个窟窿。 然后他又跳下来,抬剑威胁着孙贵妃站了起来。 “走!” 白洞庭拽着孙贵妃飞上了房顶,带着孙贵妃先离开大牢。 疯王也瞧见孙贵妃被带走了,不愿和白孤云还有半曲再缠斗,也上了房顶,去追白洞庭去了。 白孤云和半曲赶紧也追上去阻拦。 白洞庭脚下功夫了得,没一会儿就把孙贵妃带出了刑部衙门。 二人落在一处僻静小巷,此刻天已经暗下来,太阳落下西边天空,巷子一头是墙,早就看不到光亮。 白洞庭定了定神,想着先躲一下,等待会儿大哥和梁护卫把人治住了,他再把人带回去。 “嗷!” 身后的孙贵妃突然倒下了,捂着肚子,好像是受了伤。 白洞庭松开孙贵妃的胳膊,孙贵妃两只手都捂着肚子,痛得哎呦哎呦地叫。 “你怎么了?” 白洞庭俯身想把孙贵妃扶起来,却突然感觉颈部强烈的刺痛,瞬间就有血喷到了墙上。 “呃!” 白洞庭退了两步,这才看到孙贵妃竟手持一把长簪子,上面还滴着血,那是他的血。 白洞庭来不及捂住伤口,因为孙贵妃又持长簪子朝自己攻击,而且是步步杀招。 这女人,会武功! 白洞庭单膝跪地,抬剑挡住孙贵妃的攻击,再没有力气。 这簪子还有毒! “哼!还将军呢!真没用!” 孙贵妃并不恋战,朝着巷子口跑。 这女人竟然深藏不露,她在地牢里哭哭啼啼可怜兮兮,竟都是装出来的! 好毒的女人啊! 白洞庭视线模糊了,他用剑撑着不叫自己倒下去,另一只手伸出去想把孙贵妃抓回去。 他错了!他太小看这个女人了! 凉月……他不该误会她! 然而一切,都晚了。 白洞庭的手连剑都握不住了,这簪子上的毒,也不是寻常之物。 模模糊糊的,白洞庭瞧见孙贵妃马上就要跑出巷子,眼皮再也抬不起来了。 “真笨。” 熟悉的稚嫩声音响在耳畔,只是这声音还有些虚弱。 白洞庭感觉身体的血脉流动得顺畅了,再睁眼时,就瞧见孙贵妃趴在地上,头顶横着把剑,而他的身上,趴着一只大狗,不正是凉月养的那条狗吗? 顾北斗的剑毫不犹豫地插穿了孙贵妃握着簪子的那只手。 第170章 原来这狗不白吃 顾北斗拔出剑,又要刺另外一只:“还跑吗?” “呜呜!” 山药也在孙贵妃身上用力蹦了三蹦,把它沉甸甸的一大坨肉往孙贵妃身上墩! 白洞庭的下巴被扳过来,凉月正蹲在自己身边,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两只眼睛下面还有浓重的黑眼圈。 “我还以为我要被退婚了呢!” 凉月调侃了句,冲着白洞庭笑着,“还好啊还好,我要是再多睡一会儿,或者这蛇毒提炼得再纯粹一点,你就醒不过来了。” 白洞庭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除了衣裳沾着点血痕,竟然连一个伤口印子都没有留下。 凉月皱着眉,往嘴里送了颗止疼药,又从手里掏了张符,对白洞庭说:“我先走一步。” 符咒燃尽,凉月也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始终暗中跟在凉月身边的顾北斗。 白洞庭神色复杂地看向被扎出好几个窟窿的孙贵妃,又瞄了眼还在孙贵妃身上一蹦一跳的山药。 “呜呜!” 走啊!等啥呢! 山药叼住孙贵妃的衣领,它可着急找凉月去呢! 疯子犯病的时候,体力特别强,刑部衙门明日得添砖加瓦,要不然就得四处漏雨。 凉月精准地落在疯王和白孤云中间,疯王正举剑劈过来,剑却在凉月的头部三寸处戛然停住。 “闹够了吗?回家!” 只一句话,顾怀酒脸上的狰狞就全不见了,疯王松了手,剑落下来,骨碌碌往房下滚。 疯王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茫然,他低头看向凉月,通红的眼也逐渐清明起来。 凉月却站不住了,她刚才救白洞庭,又耗费了不少灵力。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倒下,不然疯爹还得疯。 凉月缓缓地蹲下来,扶着瓦片坐下来,最后干脆躺下来了。 她指着头顶渐渐明亮起来的上弦月,与疯爹道:“今年疯得比去年早了几日,那是不是我今年可以过一个消停的生辰了?” 凉月垂下眼眸,她刚才正睡得香呢!是风缄强行冲破了她的灵识把她唤醒的。 要不然,今日真是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白孤云看着疯王茫然不知的表情,气得上前就是一拳,打在疯王的肚子上。 “你敢劈老子!还敢叫老子滚!成!明儿我就去镇守北疆!” 痛感叫疯王彻底清醒过来,他赶紧把闺女抱在怀里,又过去拉气冲冲要跳下房顶的白孤云。 “谁叫你滚了!” “狗!” 白孤云甩开疯王的手,背过身去。 “哦!那狗呢?” 疯王绕到白孤云身前,正儿八经地问这个问题,白孤云是又气又恼、哭笑不得。 “滚!” 白孤云想:和疯子打交道,心太累了! 另一头的半曲看着孙贵妃被白洞庭给绑回来了,孙贵妃身后还跟着只洋洋得意甩尾巴的大狗。 “原来这狗不白吃啊?” 听桃核儿说,这狗特别挑食,凉了不吃,隔夜的不吃,只要有一丁点不新鲜了,这狗都不待嗅一下的!最可恨的是,这狗还不吃葱花和香菜,简直比人还难伺候! 看来也不白伺候。 “你们都太能作了!比妖还作!” 凉月攀在疯爹的脖子上,看着刑部衙门里一片狼藉,还好今天梅听寒不在,不然他可又有可弹劾的鸡毛事儿了! 孙贵妃在堂下跪着,疯王坐在主审官的位置上,凉月坐在疯王旁边,倚着疯王的胳膊,半睡半醒地。 这回要等灵力完全恢复,起码要五日。 “你不是孙轻霜。” 疯王的话叫堂下旁听的众人都愣住了。 “小酒,你是不是糊涂了?孙轻霜我见过,不就是她吗?” 白孤云小声提醒疯王,小酒是不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疯王冲着白孤云摇摇头,又冲他点点头。 意思就是她不是,我醒了,我很正常。 白孤云搞不明白,只好暂时管住嘴,且听疯子怎么问,再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清醒了。 凉月微微抬头,扫了眼孙贵妃,没有易容,更没有法术,那张脸就是孙贵妃的脸。 “孙家乃是书香门第,孙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不会武功。” 顾怀酒平静地说着。 孙贵妃面无表情地听着,她已经不想再做任何辩驳了,她逃不出去了。 疯王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画来,正是白日在宣平侯府里他盯得入神的那一张。 疯王把画摊开,亮给孙贵妃看,孙贵妃的脸上有了表情。 “那孩子叫墨儿?” 疯王说的是个问句,他又抖了抖这张画,又问,“这画上的人,可是梅子墨?” 嗯? 凉月听着有点意思了,便打起精神来,坐直了,想看看孙贵妃的反应。 “你和梅子墨,是什么关系呢?” 孙贵妃不回话,白孤云又有了疑问。 “就那个粗线条的东西你还能看出是梅子墨哪!我还以为画的是条狗!” 孙贵妃瞪向白孤云,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剜成八瓣。 凉月也瞄了两眼那画,虽然不及白孤云说得那么夸张,但是确实画的很丑。 这也间接证明了这个孙贵妃,并不是真的孙贵妃。 那么,她是谁呢? “还想当哑巴?” 疯王把画拍在案上,转头与凉月轻声道,“闺女,把那孩子带过来。” “好。” 凉月立刻跳下椅子。 孙贵妃见疯王的女儿又掏了张符,她刚才就是一道符凭空出现救了白家的小子,然后又凭空消失了。 她绝对不是个寻常的小丫头,自己若是不配合疯子,吃亏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墨儿。 “墨儿被你们如何对待了?你们不能伤她!” 孙贵妃终于说话了。 不过得不到疯王想要的答案,疯王是不会给予孙贵妃任何关于墨儿的信息的。 孙贵妃用残破的手指向顾凉月,质问疯王:“顾怀酒,你弑兄夺位,残害老臣,你就不怕报应不爽,应在你女儿身上吗?” 这话倒是成功引起了疯王的重视。 不过疯王脸色虽然不好,却还能坐得住,白孤云却坐不住了。 “你骂人就骂人,咒人家孩子做什么?你就说你到底是谁!交待完了,还兴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白孤云上前踢倒了孙贵妃,她可没有弟弟那种对女人怜香惜玉的劲儿,在他看来,这个孙贵妃就是应了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差一点糖水儿就死在这个看上去娇柔纤弱的女人手上了。 “哼!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放过我!” 第171章 既然失望何必纠结 孙贵妃打算死鸭子嘴硬了。 “那行,我去取那孩子了。” 凉月真的就把符咒掏出来了。 “一家人团团圆圆也是好的,下去了也相互有个照应。” 若是这句话出自疯王之口,孙贵妃许还不觉得惊骇,偏偏这话是一个小不大点的臭丫头嘴里吐出来的。 孙贵妃不相信,同样是五、六岁的年纪,为什么墨儿什么都不懂!连话都还说不顺溜! 可是就是出自这个孩子之口,出自疯王的女儿之口,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顾怀酒这个疯子,定是给这孩子灌输了很多很多的仇恨,才让这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拥有这么一说坚毅的眼神。 “放了墨儿!” 孙贵妃喊出口,“我只要墨儿可以活!” 凉月收了符咒,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现在白孤云身后的白洞庭,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凉月心里一沉。 她在白洞庭心中的形象,此刻估计肯定跟什么“蛇蝎”、“冷血”挂上钩了? 在白洞庭眼里,她现在就是个坏人了。 罢了!他若是不喜欢了,那不是正好吗? 改天就叫疯爹把亲给退了! “晚了,本王没兴趣了。” 疯王却突然改了主意,“本王觉得,你不怕死,说得也未必是真的。不如把这个活命的机会,就给宣平侯,他贪生怕死最爱钱,说得肯定比你真。” 众人惊讶地看向疯王,只有凉月一点不觉得惊讶。 疯爹一向是这般蔫坏的。 “你!顾怀酒!你真是病得不轻!” 孙贵妃咬牙切齿,她若是不和盘托出,墨儿就绝对没命了! “本王有病,本王知道啊!” 说着,疯王就冲着半曲使了个脸色,道,“去把宣平侯叫来!把她直接丢出去斩了!” “顾怀酒!” 孙贵妃喝断疯王的话,她黑亮的眼里擎着泪水,却始终不肯让它落下来。 “我是孙贵妃,却不是孙家的女儿。” 孙贵妃总算肯说了。 半曲才抬起的脚便又缩了回去。 疯王觉得孙贵妃这话还算有点价值,便竖起耳朵接着听下去。 “孙大人乃是太师梅嵩的门生,当日梅嵩就没打算选孙大人的女儿入宫为妃,不过顶着其女名号,暗中把我送入宫中。” “哦!梅嵩这老头儿心眼儿真多啊!” 白孤云知道梅嵩善于权谋,他在世时一直压着他们武将。但白孤云却没想到,梅嵩竟然可以处处算计,连废帝的枕边人都算计到了。 “我从小便被梅家收养,自小受太师大人训练,本是要献给王爷你的,哪知道王爷竟然没有登上皇位,梅嵩便把我送给了废帝。” 凉月踮起脚,看了眼案上的那张画像,要是孙贵妃从小长在梅家,那她与梅家大公子暗生情愫,这么多年还惦记她,倒也不奇怪了。 还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墨儿。可想而知这位孙贵妃心里真正惦记的人,是谁了。 “从陛下怀疑你有不臣之心,到王爷你谋反的人证、物证,都有我在梅嵩授意之下,给陛下吹耳旁风,叫你们兄弟本就不算和睦的关系,彻底决裂!” 凉月重新坐回椅子上,重新审视孙贵妃,这个女人如今能轻描淡写地承认自己的罪名,她绝不简单。 “你逼宫那日,外有白家军勤王,内有太后支持,梅嵩见废帝大势已去,便放火烧了我的宫殿,用宫人替我去死,将当时已经身怀六甲的我带出皇宫,藏在梅家。” 梅家想做什么呢?不言而喻。 “所以那赈灾银子……” “不错!梅嵩为了将来能够扭转乾坤,方便起事,便搞出了一出赈灾银失窃的稀奇案子,其实那些赈灾银子当初从国库里搬出来的时候,尽半数的箱子,就都是石头!” 凉月转头看疯爹,他似乎并不惊讶,莫非他早就猜到了?那为何当年他不先发制人,把梅嵩给治了,反而要等半年之后呢? “梅嵩知道王爷相信鬼神,特意把这事情做得极为蹊跷,就好像是上天收走的赈灾银两一般。而且王爷当时刚刚掌权,根基不稳,只要他在朝堂上煽风点火,将事情引到王爷弑兄夺位、天地不容之上,便不会有人怀疑,王爷虽有怀疑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哑巴亏?凉月不屑地摇摇头,疯爹恐怕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就起了梅家必除的决心了? “本来这事情之后,梅子墨便可以把剩下的赈灾银两发到南江城,完成皇命。可是这事情却不知怎么被宣平侯知道了,梅子墨知道宣平侯最贪财,便想着用钱孝敬宣平侯,叫他乖乖地闭嘴。还答应将来举大事时,还要封宣平侯为王,执掌朝中实权。宣平侯收了银子,又得了允诺,便随即答应了。” 孙贵妃说得有板有眼,不像是假的,可是凉月心里却有了疑问,宣平侯完全可以不淌这浑水的呀!他不缺钱? 再说他也没有执掌实权的能力?他能蠢到听信梅子墨几句忽悠? 自己有多么不学无术,他不自知? 正琢磨不通的时候,又听到孙贵妃说道:“本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可是事与愿违,我诞下的不是皇子。怎么凭一个女孩儿起事?就在梅嵩愁眉不展之计,宣平侯那头又起了事端,他想要更多的银钱,换得真金,为长公主塑金像。梅嵩不肯被他要挟,正想派人杀了宣平侯,哪知道宣平侯早就知会了南江城的都府大人,他们联名弹劾了梅子墨。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梅嵩的小儿子梅晚云,又闯了祸,他竟然错手将宣平侯的儿子给杀了!宣平侯失了独子,彻底和梅嵩撕破了脸,他要整个梅家人血债血偿!” 原来梅家的案子,竟然是因为分赃不均引发的。 只能说,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赈灾银子也敢动歪心思! 凉月还不止一次地怀疑过疯爹是为了排除异己,故意给梅家下的套,所以那一日孟檀夏苦苦哀求她为梅晚云翻案,凉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早知道就答应下来了,也不至于他们俩如今被罚做灯芯了。 “不对啊!你怎么把你自己摘得那么干净!你绝对还有没交待的!” 白孤云看上去五大三粗,脑子倒不笨,看出来这个孙贵妃有所隐瞒。 要么人家能当白家军的首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镇得了北疆,收得了西川呢! 第172章 当头一棒 白孤云可比楚子扬有脑子多了! “就是!你呆的那间暗室,虽然阴暗,见不着日头,却是锦衣玉食,根本看不出你们是被宣平侯关在里面的!” 一直安静聆听的小皇帝就像是课堂上有疑问的孩子一样,对他来说,孙贵妃所言,不是她的所见所闻,更像是一道难解的题,他现在还搞不懂,这个孙贵妃到底在这里,是一个充分条件,还是必要条件。 凉月其实也听出了许多的矛盾之处,可是她一直没问,她想等着孙贵妃把故事编圆了,再一并拿出来质问。 疯王听得更为仔细,他似乎很满意孙贵妃的说辞,在孙贵妃说的时候,他脸上就挂上的笑意,似乎在听一个诙谐而有趣的故事。 “梅子墨被抓,梅家被抄,紧接着便是梅家九族被灭,一切快到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和决断。我被梅子墨早一步送出京城,可我就算有一身武艺,失去梅家倚仗,不仅再难报仇,还可能被当做梅家余党追杀!我便带着那个秘密,找到了宣平侯!” 秘密?什么秘密?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 “我告知了宣平侯部分赈灾银的藏匿之处,宣平侯便愿意收留我们,但为了不让人生疑,我和墨儿,只能呆在暗室里。宣平侯这个人极为贪财,他为了敛财,为了得到所有赈灾银的下落,这些年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们!” 就这么简单? 宣平侯再贪财,他不知道孙贵妃和这个孩子,是颗定时炸弹吗? 而且,凉月也不相信,孙贵妃会老实地呆在宣平侯府的那间暗室里五年,她既然要报仇,就一定要招兵买马,还要笼络朝中势力,这些才是重点? 可是疯爹却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转过头,冲着自己身后的那张屏风道了句:“你都听见了?” 屏风后面有人? 众人循声看去,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个穿着刑部侍郎官袍之人,他身后还跟着个姑娘。 这人,正是梅听寒和银粟。 因为银粟的法术干扰,凉月竟一直没有察觉到屏风后还有人。 疯王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地点着,好像在拨弄着一曲舒心的曲调。 “你都听到了吗?” 疯王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重锤砸在了梅听寒的脸上。 “这个人,你识得?她的话,不假?” 什么是杀人诛心,看梅听寒此刻的面如死灰,便知道了。 “狗屁王爷!你休在这儿耀武扬威!你敢伤寒哥哥,我把你们凌国都掀了!” 银粟挺身而出,站到了梅听寒身前,指着疯王就骂! “银粟,要不各司其职,咱俩出去打一架?” 凉月把匕首丢到了案上,漫不经心地道,“大不了再入一次莽原,对你,我想打多狠,就打多狠!” 银粟微微收敛了下,这个妖主现在连莽原都不怕了,看来是真的要破罐子破摔,要和自己强硬到底了。 疯王却把匕首拿到了自己手里,另一只手握住了凉月的。 凉月看向疯爹,他并没有做出多余的表情,只是手心很热,握得足够紧。 疯王对一言不发,也无话可说的梅听寒说: “本王给你十日时间活命,你却非要给自己催命,真相摆在这儿,你信与不信,都是你自己的事。”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疯爹不准备杀梅听寒? 梅听寒看向孙贵妃,这个女人,他是认得的,只是身份稍有不同,她不是孙贵妃,大哥只唤她“轻霜”,她是大哥院子里的女人。 他知道的,竟然还不如这个女人知道的多。他对父兄的了解,竟然也不如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多。 他到底还算不算梅家人? 父亲,竟然还有许多个他不知道的脸面? 见梅听寒没做声,疯王却不恼,他又言:“本王可以再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什么? 疯爹你是不是又圣母心泛滥了? 只听到疯爹又说:“本王要你给梅家,结案!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了!” 这是何意? 凉月被疯王抱走了,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梅听寒、银粟,还有那个孙贵妃。 “疯爹?” 凉月真搞不懂,疯爹做事怎么就不按正常套路来呢? 不是应该立刻把梅听寒拿下,让他去和他爹梅嵩去讨公道吗? “夜深了,回家。” 疯王把凉月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头,又拍了拍凉月的肩膀。 “以后,不许再用你的能力去救人!” 才一上马车,疯王又下了禁令。 “嗯。” 凉月这回不和疯爹生气,也懒得和他掰扯那些有的没的大道理了。 “我很小气的!” 也不是什么人她都救,今天救人,一个是意外,一个是不得不救。 疯王却捏住凉月的两瓣唇,这张嘴啊!真是硬! “你最心软!” 自己的女儿,当爹的心里有数。 她要是真的那么铁石心肠,梅听寒还能活着在这儿喘气? 她心善,却从不承认! 这么个软乎乎的小人儿,疯王觉得他若是不给看好了,保不齐哪日就被人圈拢跑了! 可是她性格又十分倔强,她认准的理儿,哪怕是错的,她也要一条路走到黑。 这也是疯王最害怕的地方。 疯王又不由得想起了今日花酿说的话,他从前信极了天机二字,如今他完全不屑于去纠结这两个字。 他想留住的,就一定能留住! “疯爹?” 凉月唤了好几声,才把疯爹的思绪给唤回来,他在想什么呢?都愣住了。 “怎么了?” 疯王抓了张单被子披在闺女身上,“冷?” “啊,确实有点!” “不,我不是问这个!”差点被疯爹打岔打没了。 凉月抿了下唇,郑重地问:“爹爹今日为何发疯啊?是因为我晕倒了吗?那你为什么要去刑部大牢?为什么要杀了孙贵妃呢?” 疯王当然不能让凉月知道他是被花酿挑唆的,不然凉月定会去轻罗馆质问花酿,那不就又让花酿有机可乘? 疯王稍微舒缓了神色,把凉月的头发放下来,用手缕好,轻声哄着:“还不是被你吓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管她是谁!” 果然是因为自己,凉月下次可不敢晕了。 凉月低下头,她自己也感觉出来了自己的灵力远不如从前了。 她若不想害得疯爹再发疯,她就得变强! 凉月想到了那本妖册,虽然风缄可疑,但这本书里面的东西,却不是假的。 第173章 信念崩塌之时 要不…… “睡,待明日,一切便都有结果了。” 疯王揽住闺女,给她足够温暖的怀抱。 所有的疲累,烦躁,都可以暂且抛在脑后,有时候失而复得是个褒义词,然而有时候,有些人却恨不得把复得的东西通通还回去,可再也找不到,那个该归还的人了。 梅听寒入大牢,亲手打开了牢房的门,放出了李斯年的母亲与姐姐,还有所有因为李斯年而受牵连的族亲。 李斯年母亲眼睛已经瞎了,她头发也早已经白掉了,加之这几日的无妄之灾,已经步履蹒跚,形容枯槁,经此一遭,怕是要折寿几年。 自己一生贫苦,省吃俭用,供出来的儿子,竟然被一个当初救下的人给杀掉了。 这样的结局,李斯年的老母亲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儿子的。 梅听寒不知该与李家人说什么,幸得李母已经盲了,不然看到梅听寒,说不准直接就被气死了! 梅听寒身上的官袍,还是李斯年穿过的! 梅听寒放出李家人,却只敢蹲在墙角的阴影里目送李家人被送出去,昏暗的灯笼照不清前路,梅听寒如今悔极了,他不该,着实不该把怒火浇燃在李斯年身上。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还在临死前,说什么他就是自己所想的那种人,甚至还能冲着自己笑出来。 “寒哥哥……” 银粟始终拉着梅听寒的手,她感受到梅听寒的手在一点点变冷,好像他的血,都不流了。 梅听寒转头看向银粟,见这个傻姑娘瞪着星眸,把星星都投映在自己的眼睛里,微微笑了下。 “粟儿,你真的是神女吗?” “对啊!”银粟紧张地看向梅听寒,“我说的都是实话,满嘴谎话的是顾凉月那个臭丫头!她学的都是妖术!” 梅听寒挽住银粟的手,释然地笑了:“你真的,找了我三世了?” 银粟又点头,眼里的星星沉到水里。 “九千年!寒哥哥,为什么你的眼里,不能只有我呢?” 梅听寒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梨窝,这个不管辗转几世,从阿团到如今,都没有变过。 “粟儿,你再帮我一个忙,好吗?” “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一百个,我都能轻易替你实现。” 梅听寒眼睛像是进了灰,竟然有些睁不开。 孙贵妃被重新投入狱中,梅听寒自始自终只问了一个问题:“赈灾银两,在哪儿?” 孙贵妃不答反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做到何等程度?我们有多少胜算吗?” 梅听寒深情冷漠,又问了句:“在哪儿?” “我纠集的梅家旧部,虽然稀落,但是足够你我东山再起了,既然你和梅晚云都没有死,那不如我们逃出去,带上墨儿,养精蓄锐十年,定可有与顾怀酒一搏的实力。” 孙贵妃开始给梅听寒画饼,可梅听寒根本没听她的话,只是又问了一次:“银子,在哪儿?” “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孙贵妃神神秘秘地附耳过去,梅听寒眼睛瞪大了。 原来,竟是如此。 “你可以走了。” 震惊之余,梅听寒掏出一个药瓶,丢到了孙贵妃脚边。 “二公子,你这是何意?” 孙贵妃捡起药瓶,她觉得梅家的三个儿子,竟然只有子墨一人是跟着梅老爷子一条心的。 当年梅老爷子就不允许叫梅听寒知道他们所做之事,处处隐瞒提防于他,孙贵妃还以为梅老爷子是在保护两个小儿子。 如今瞧着梅听寒在知晓真相之后,不仅没有维护梅家,反而还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这根本就是个傻子。 梅老爷子,是看出来这个儿子太愚蠢,所以提防着! 梅晚云是脑子不好使才傻,这个梅听寒是傻到骨头里了! “二公子,你杀了我,就是断了你自己的后路,你以为这样,疯王就能放过你吗?他若是那般仁慈之人,又怎么会连自己的亲哥哥,自己的王妃都杀掉?又怎么会灭了梅家的九族!” 孙贵妃不信梅听寒想不通这其中关节,除非他不想活了。 “我大哥一生未娶,他待你很好。” 梅听寒突然提到了梅子墨,孙贵妃的愤愤不平逐渐平静下来,她不再苦苦规劝,她眼里却更加不甘。 “你既然知晓我与你大哥的事,为何还要这般对我?” 孙贵妃拿起药瓶,握在了手里,“你为何不愿继承你大哥的遗志,你难道甘愿让凌国朝政被一个疯子把持着?” “顾怀酒为什么会疯?”梅听寒反问,“你们为了铲除顾怀酒,对一个疯子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做了什么,难道还要我一一列举出来吗?我爹,还有我大哥,他们怎么可以动赈济灾民的银子,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梅听寒低下头,他的手揪着官袍,从小到大,父兄在他面前的谆谆教诲都在眼前浮现又迅速掠过,这些都是假的吗? 既然他们信奉废帝为真理,那为何还不让自己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 想让他独善其身?他能置身事外吗? 他还不如,参与其中,心安理得地被治罪,也好过自己空怀怨恨几年,一直以为梅家是被冤枉的,如今还要面对这种让他无法接受的真相! “孙轻霜,你好自为之,若你觉得你做的一切,对得起我大哥,那你便去做。” 梅听寒离开了刑部,踏出刑部衙门之前,他扯掉了身上的官袍。 这东西,他也没办法还给李斯年了,他的人生被毁掉,还毁了他人的一生,他错了,却无法弥补。 银粟候在刑部衙门口,见梅听寒走出来,她欢呼雀跃地扑过去,挂在梅听寒脖子上。 “粟儿,先出去,先出去。” 梅听寒浅笑着,带着银粟离开。 凤府的马车候在外,银粟拉着梅听寒上了车,车里还有一人,正是梅晚云,不,他其实是李斯年。 “兄长,王爷深夜召你来,可又有刁难于你?” 李斯年如今顶着梅晚云的身份,自然是要叫梅听寒一声兄长了。 “嗯,只是一些旧事,并非刁难。你不必挂在心上。” 梅听寒冲着梅晚云笑眯眯的,他捏住银粟的手,意思就是不叫她多嘴,莫把真相告知给梅晚云。 “你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梅听寒又牵挂起梅晚云的身子。 “好了。” 李斯年觉得梅听寒有点不太一样,似乎身上少了点精气神。 第174章 掉钱眼儿里了 “兄长所说的旧事,可是梅家的事?” 李斯年的嗅觉是灵敏的,他与梅听寒虽然多年未见,但毕竟是十年同窗,他对梅听寒的了解可能比对自己的了解都多。 看到梅听寒的笑,只有李斯年觉得这笑容太假,太没有生气。 若是真如自己猜想,那梅听寒定是知道了梅家案情。 见梅听寒沉声不语,李斯年慌了。 五年前,他也曾这般绞尽脑汁地想要为梅家翻案,可是他知道,铁证如山,他翻不了! 梅嵩意图谋反,梅子墨监守自盗,李斯年五年前就知道,但是他不忍心叫梅听寒把心中一直信仰的梅家忠君之道颠覆,更加不忍他这个没有参与其中的梅家人跟着去死。 李斯年悄悄送走了梅听寒,他只是单纯地想让梅听寒活下去,只要梅听寒肯隐姓埋名,平安一生,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回来,掀起这摊浑水呢? “兄长!我们走!离开京城,去哪里都好!” 李斯年抓紧了梅听寒的肩膀,看他眼里的落寞,心更加慌了! “当然要走了!” 银粟抢下了话,她叫梅听寒看向自己。 “寒哥哥,有我在!没人能伤你!疯王也找不到你!粟儿还想和寒哥哥共度此生呢!我东西不多,要不我们现在就走!” 梅听寒却摇头:“粟儿,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晚云身子也不好,你先带晚云回凤府等着,天亮之前,我回去与你们汇合。” “我不!我要陪在你身边!我不能再让你离开我视线了!万一……” 万一又像前两世那样,该怎么办? “粟儿……” 梅听寒劝阻的话还没说出口,马车突然停下了。 “怎么停了?” 银粟正要恼,马车四壁突然向四面散开了,马车顶盖眼看着就要砸下来,银粟手快,直接使了个法术把它掀飞了! “气死我了!该死的妖主!” 银粟起身冲着来人喝了声,用手指向那人,还想再骂,却硬把话憋了回去。 “怎么?你连你亲爹都敢骂了?” 未央依旧一身火红的衣裳,身上还泛着红光,一看就是刚下界,还没把一身霸气的神识收敛一下。 银粟看到父尊,没有想着先和父尊打个招呼,而是先做了个屏障,挡在了梅听寒面前。 不挡还好,这一挡,未央上神直接怒火攻心,冲着梅听寒就是一记灵力打了出去。 银粟立刻挡在梅听寒身前,把灵力打散了! “父尊!您是要他的命吗?他就是一个凡人啊!” “丫头,你的法术都是我手把手教的,你能打过我吗?” 未央上神这回祭出了宝剑,他不舍得伤自己的闺女,对梅听寒是绝对下得去手的! “父尊,放了我们好不好?女儿只求能与他相伴一生!” 未央上神却无情地挥出了剑,他大喝一声:“执迷不悟,你以为,一根红线,就能把你们牵住了?” 未央直接破了银粟的屏障,却没有伤梅听寒,只是把他手指尖与银粟手指上牵着的那根红线给斩断了。 梅听寒看不到什么红线,只是有一瞬间的恍惚。 “父尊!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不可以!你是凤族神女!你的婚事只有我能做主!我会由着你傻乎乎的嫁给一个人族?因为这个臭小子,你已经折腾了九千年,你还想怎么折腾!” 说罢,未央上神突然掏出了一个收魂袋,直接冲着梅听寒罩了去! 梅听寒见到这个阵仗,呆愣着没反应,只听到身边人一声“小心”! “不要!父尊!” 银粟回头看去,梅听寒还好端端地在身后呢! “收错了!” 未央上神收回了口袋,烦躁地又把口袋扎好的口子松开,把人倒了出来。 口袋里的人一点点放大,骨碌碌地滚到地上。 “咳咳!” 李斯年摔得浑身都疼,他好不容易才撑起脑袋,就看到一直躲在银粟身后的梅听寒瞪着眼跳下了车,冲过来,把他扶了起来! “走!斯年!” 他,唤自己什么? 李斯年笨拙地随着梅听寒的劲儿站了起来,盯着梅听寒的脸,这脸上的表情太复杂了,他读不懂,只有那双眼睛里布满了更多的血丝,盈在一潭死水中。 “什么?” 银粟亦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她瞧见梅晚云的脸,变了! “我不管你为什么没死!又为什么变了脸!总之,抱歉,我错怪了你!” 李斯年屏住呼吸听着梅听寒的话,他不敢错漏一个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露馅了? “还想跑!本尊今日就收了你的魂魄,压在翼山下,让你永世都不能再轮回,你就永远不会再害本尊的女儿!” 未央提剑就刺,银粟也不得不还击。 可是她哪里是自己亲爹的对手,她连一时半刻都撑不下去,梅听寒和李斯年也根本连一丈都还没跑出去,就被未央一记灵力打中。 火红的灵光打在那里,银粟歇斯底里地喊了声:“不要啊!阿团!” “什么阿团!跟我回去!” 未央抓住银粟的手腕,这一击二人必死无疑,虽然另外一个属于无辜,谁让他非得掺和进来! “阿团!” 银粟扑过去,却只扑了个空。 难道说两个人直接灰飞烟灭了? 阿团,死了? 银粟心口被堵得死死的,一口气压在喉咙处喘不出。 “为什么?” 银粟跪在地上哭起来,眼泪哗啦啦地落。 “为什么要杀了他呀!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未央却气急败坏地冲着头顶喊道:“谁!谁碍了本尊的好事!” “哎呦,好险好险,差点儿崩着本尊的新衣裳。” 这声音是? 未央瞧见房顶上立着的青衣,即刻飞身上去,剑指着拿着葫芦喝酒的男人道:“你是不是闲的!还管本尊的事!” “非也非也!” 花酿掏出一副算盘,稀里哗啦打了一顿,亮给未央一排数字。 “这两边的铺子,都是我的。损毁费,重装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上神先结一下再走先?” 未央提剑就把算盘劈成了四瓣。 “人呢?给我藏哪儿了?交出来!” 花酿掐指一算,与未央做了个“八”的手势。 “再加八千两!” “你家一个算盘八百两!镶金边的呀!” 未央正在气头上,说话也丝毫没个上神姿态了。 花酿添了句:“黄金,八千两黄金。赔钱,要不今日你别想回凤族!” 第175章 你赔得起吗 未央的剑又抬起来了:“你不要仗着有钱就欺负神!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你这只绿不绿蓝不蓝黑不出溜的臭貔貅!” “呦呵!揍我可贵了,你赔得起吗?要不上神先出个价,咱们按部位预支一下费用?” “你!”未央气得咋舌,“你都掉钱眼儿里了!” 花酿却不急不缓地道:“你还是先别管这个凡人了,你家千金小小姐又溜了!你还不快去追吗?万一她又藏起来,你还得再费个千八百年的去找。她要是再捅出乱子来,天帝怕是也恼了?” 未央转头朝房下去看,银粟果然已经不见了,未央探了下周遭,连她的灵息都探不到了。 “花无界!” 未央连花酿的小名都吼出来了,他使劲地磨着后槽牙。 “你休要得意!” 未央收了剑,他还继续做着磨牙的动作,忍下两口气,才开口:“你也别得意!你护了这两个凡人,怕是就无暇分身,去护你的宝贝徒儿了?” 花酿猛地转头,看向了瑞王府的方向。 “我今日可并非孤身前来,我儿玉翰虽然不才,杀一个不起眼的人族,还是轻而易举的!” 未央说完就走,他是有那个自信的。 玉翰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他不会失手。未央更加不担心妖族敢找上门,这种事情,连天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帝恨不得早点把妖族都清理干净,更何况一个眼中钉? 顾凉月在疯爹怀里睡得迷迷糊糊,脑子也混沌着,只知道是下了马车,正往玉笙苑走着呢。 “小妖主!小心东面!” 脑子里突然就现出这么一声来。 东?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那是右边? 凉月才想去掏匕首,就感觉疯爹突然顿住了脚,然后迅速地转了半圈。 “王爷小心!” “唔!” 凉月痛醒了! 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上了! “你可真笨!笨死了!” 脑子里的风缄好像气得天灵盖儿都冒烟了! 就在方才,一道红色的光在瑞王府顶上显了下,紧接着就有一道泛着红光的羽箭朝着顾凉月心口刺客过来。 虽然有半曲冲上前去挡,可是此箭绝非人间凡物,哪是半曲能拦下的!半曲反而被箭光弹飞了出去! 疯王也看到了,但是这箭速度太快,即便疯王旋身躲避,还是没慢了一步,疯王眼睁睁地看着箭刺进了闺女单薄的身体,从右肩穿了出来! 一切来得都太快了。 这箭是怎么穿过瑞王府外的结界冲过来的? 凉月忍着痛,戳了下带血的箭头,还好,没毒,这点伤,她自己就能搞定了。 “何人?” 顾怀酒把闺女揽在怀里,竟然还能让人偷袭,他不仅仅是挫败了,他恨自己太无能,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凉月抬头,看到月钩之下,立着一个火红的影子,看不清脸面,他手里拿着弓箭,此刻正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凉月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推开了疯爹。 一切快得话都来不及说,箭已经刺了过来。 腰间匕首窜出来,化成一道护盾,挡在了落在地上的凉月和疯爹面前。 “是凤族!小妖主!他很厉害!快跑!” 脑袋里,风缄给了凉月提示。 “虚弱。” 红衣裳的男子冷面冷眼,根本不屑于多看凉月一眼,只加重了这支箭射出去的力道。 “啪!” 护盾碎了,匕首暗淡无光地掉在了地上,同一时间,红箭便使足了劲刺过来。 顾凉月看不见了,她栽倒了,她的视线被疯爹挡住了,她又被疯爹护住了。 “你……” 凉月推开顾怀酒,赶紧坐起身去查看他的前胸后背脑袋脖颈,摸到了血,却没有伤口。 是她自己的血。 呼!那就放心了。 “滚!” 凉月抬头,这才看见身前还有一个挡箭的,也就是他,才敢冲着凤族说出一个“滚”字。 许久没有出现的玄晖抬起手里的箭,那是刚才要刺进顾凉月眉心的,他把箭朝着红衣裳的那个凤族的神刺了过去,被那人轻易地打掉了。 “狗杂种。” 红衣男说话还真是言简意赅。 被骂的玄晖亮了剑,回头瞥了眼凉月,微微眯了下眼睛,又转头看向了红衣男。 “玉翰,妖主不是你能动的!” 玉翰,红衣男的名字吗? 青染、银粟、玉翰,凤族是神族,名字就可以起得这么高端吗?是不是花钱起的呀? 那边剑拔弩张,凉月却在这儿胡思乱想。 “如何?” 玉翰手里又多了只箭,这回凉月看清楚了,这箭是凤凰的羽毛呀! 他至今为止射了多少支箭了?是不是已经变成秃毛鸡了! “噗哈哈哈!” 听得见凉月心声的风缄哈哈大笑,快笑抽过去了。 玄晖抬剑就要上,却被凉月唤住了。 “玄晖!要打出去打!房顶的瓦新换的!” “啧!花酿都给你教坏了!” 玄晖的吐槽是对的,凉月确实变抠了。 玉翰拉满了弓,脸上的五官好像是冻住了,说话都不用嘴了,直接传声:“一起杀!” 不是,还兴这么玩吗? 说话间,玉翰的箭又射了过来,玄晖又要挡住,却见这箭在半路突然散成了千八百支密密麻麻的细箭。 这哪里是放箭,这根本是丢出一块钉板呀! “那个谁,你快上啊!” 凉月冲着匕首道,可是它只是蹦了两下,应该是刚才被玉翰的箭伤到了。 小匕首从来没这么差劲过,看来这人的灵力太高,小匕首胆怯了。 玄晖的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口子,口子里刮出一阵妖风,那些马上就要射过来的细箭就通通被吸进了口子里。 待这些箭一支不落地都被收走了,口子也自动消失了。 “碍事。” 玉翰冷冷地看向玄晖身后的顾凉月,箭还插在她背上,血染了半件衣裳,她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有心思抬头看她? 玄晖挡住了凉月,不叫玉翰再探头看。 “你可以滚了!这是人界!要撒野,滚回凤族去!” “你护不住。” 玉翰又张开了弓,只是这次没有搭箭,而是冲着凉月射了一支空箭,说了四个字: “死不足惜。” 凉月却说: “你行你厉害,还不是做了他人的枪,为他人做了嫁衣,将来秋后算账,人家倒是甩得干干净净,你就是首当其冲数罪并罚的那一个!” 凉月实在是受不了这尊神装高冷的假模假样,冲着他竖了中指,心说你就装!将来有你哭的! 第176章 你没有资格 “你懂什么?” 玉翰根本不屑于凉月的话,以他的身份,他们凤族的地位,他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 “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可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你。” 凉月才说完,就见天幕中又现出一道红光,又一红影落在房檐上,正是未央上神。 “父尊! 玉翰收敛戾气,冲着未央行礼。 未央看向玄晖,脸色微变,与玉翰说:“我儿英武,此处不宜久留,你妹妹那边棘手得很,速来。” 未央说完,又化作一缕红光飞上天际。 玉翰知道妹妹银粟那边定是有大事,银粟一向能闯祸,若是把父尊气急了,又要关她个千八百年的,玉翰即刻收了弓,又冷眼暼了眼凉月,终于消失在夜色里。 “呼!” 凉月长舒了口气,软趴趴地倒下了。 疯王把凉月抱起来,直接踢开了房门,把闺女抱了进去。 玄晖没跟着走进去,而是在房门外守着,直到一道白光闪进院落,落在了玄晖身边。 “凤族大公子呢?” 花酿看到玄晖在,倒不意外。 “走了。” “那你怎么不进去?怕那疯子啊?” 花酿瞄了眼紧闭的房门,嗅了嗅。 “受伤了?你离我徒儿这么近,还能让她受伤啊!” 玄晖冲着花酿翻了个白眼:“怨我吗?你还不上心好好教教她?” 花酿心虚地摸了摸眉毛,正欲推门进去,又听玄晖道: “小废物使了幻术,用假未央糊弄过去了!也不知能糊弄到几时。” “徒儿鬼主意就是多。”花酿用胳膊怼了下玄晖的肩膀,言语里多了三分诙谐,“你怎么还叫她小废物啊?” “不然呢?” 玄晖让开门口的位置,“你进不进去?再不进去她自己都治好了。” “这就进哈!我徒儿我也心疼呢!” 花酿推开门,看到疯王正把床纱放下来,他手里还拿着那支箭,此刻已经化成了一根长长的火凤羽毛。 “我来迟了?” 床纱里,凉月苍白的面容扎得花酿眼睛痛了下。 他确实来迟了。 疯王把那根带血的羽毛放到了西边案桌上一个狭长的空盒子里,又把空药瓶放在案上。 “没有药了。” 花酿眨了眨眼睛,干涩的眼睛里好像进了东西。 这些止疼药,他上次给凉月,还是从碧水湖行宫回来时,这才几天啊,她都用了。 花酿不是心疼药,他是心疼徒儿,该有多么疼,才能用得这么快。 “凤族之事,我会告知天帝,他们不会再来。” 花酿知道天帝不会管,可他是师父,他便去凤族亲自登门造访,要个说法。 顾怀酒抖着胸膛,深深吸了口气,他的手指抠在桌案上,方才他为闺女取箭时,他真希望这孩子能叫唤一声,可是她宁可咬破嘴唇也不肯出声。 直到治了伤,吃了药,她也一声不吭,坚忍得不似个孩子。 最叫顾怀酒内疚的,是这孩子临闭眼之前,还小心翼翼地嘱咐着:“疯爹,我没事,我就是困了,睡一觉,你千万别难过,别发疯!” 他这么大个人,还得让孩子去迁就! 她还把脱下来的血衣藏在被子底下,不让他看见。 她那个小脑瓜里到底装了什么呀!她怎么就不能考虑考虑自己! “你们换一个人祸害!凉月她,她受不起!” 顾怀酒说这话的口气,没有一丝傲气了,与之前截然不同,他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去说的。 花酿先是一愣,可是他又立刻莞尔一笑,把酒葫芦一倒,倒出两颗血红的药丸。 “疯子,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唯独你没有。” 花酿走过去,撩开床纱,给徒儿喂下了药,抚了抚她的眼尾,又点了点她苍白的嘴唇。 “这是条不归路,你一早就知道。” 花酿笑眯眯地看着睡梦中的徒儿,眼里的温柔都给了她,却又不能让她看透,不然她尾巴都能翘上天了。 疯王上前,把床纱拉上,推开了花酿:“是你骗了楚歌!” 花酿无辜地摊开两手:“怎么能是骗呢?楚姑娘当年是心甘情愿的!是她求我的!” 顾怀酒瞧花酿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想把他的脸怼到泥潭子里去!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疯子!” 花酿歪过脑袋,挑眉看向睡得沉的凉月。 “凤族大公子是将来要继承凤族族长之位的人,他的凤羽箭名曰血屠,若不是徒儿有自愈能力,她必定当场毙命。她本就旧伤未愈,此次更是雪上加霜,没有个三、五日,她是醒不来的。” 花酿晃了晃葫芦,与顾怀酒道:“趁着她睡着,你也不必装了?疯子,你可以露出你的真面目,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 花酿又把葫芦一倒,从里面滚出两个人来,掉到地上逐渐变大了。 顾怀酒定睛一看,鄙夷地嗤笑了声。 花酿的葫芦里装了什么,至于这么害怕吗?两人还抱着? 其实不是抱,只是李斯年被梅听寒扶着,刚才他为了救梅听寒,李斯年被未央上神的法器给收了,折损了阳气,还需要时间恢复。 花酿未再多言,他本还想多看两眼徒儿,无奈这床纱被顾怀酒挡得严严实实,那也只好给疯王找点事情做,这样他才能偷着看看徒儿。 花酿先隐了身,待顾怀酒带着梅听寒和李斯年去了书房,他再折回去。 生活不易,师父探病徒儿,还得偷偷摸摸的。 花酿给门外的玄晖传声:“进来,凤族不会来了,他们自身的麻烦还没解决呢!” 玄晖这才收了剑,推门进来,迅速又把门关上了。 轻轻打开床纱,玄晖带着茧子的指腹摸了摸凉月的额头,若是从前,她是会感觉不舒服,皱起眉头来的,现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徒儿最近很劳累,她需要休息。” 花酿一言,玄晖立刻缩回了手。 “你刚刚在房里,与疯子猜什么哑迷?” 玄晖在外面,都听到了。 “楚歌,是疯子的王妃?就是他亲手杀了的那个,你怎么会认识?” 玄晖坐在床边,变出一块暖玉,巴掌大小,被雕成一只圆滚滚的兔子,玄晖把他放在了凉月怀里。 “诶?这东西你还留着哪!还以为你早就丢了呢!” 花酿指了指那暖玉,“我当初向你求了好多次,你都不借我。你现在拿它献殷勤?” 第177章 给我一次机会 “不过我可好心告诉你,徒儿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你要是让她知道这块玉你以前给染染抱过,我敢说她立刻就能把这玉给你丢熔炉里!” 玄晖抬眼瞥了花酿一眼,道:“只要你不多嘴,小东西就不会知道。” 花酿咬到了腮帮子。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染染是她的忌讳,因为这个,徒儿连师父都不叫了,非要叫师尊,听听,多生分。” 玄晖被花酿这么一打岔,就忘了刚才在意的事情了,也忘了继续追问,现在只觉得花酿唠唠叨叨很烦。 “你回轻罗馆卖货去,多赚点钱给小东西多预备些灵丹妙药,要是再没事做,就多研究研究教学方法,别让她学得太吃力。” 听完玄晖的话,花酿觉得整个腮帮子都是酸的。 “你也太……” 花酿活了十几万年,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玄晖这种行为。 “一口一个小东西,不给人家好脸色,倒是背地里偷偷关心,徒儿脑筋这么简单才不会知道你就是……” “出去。” 非主人玄晖表示,他要送客。 “我不走!” 花酿却赖住了,找了张席子坐下来,“我就不走!” 你爱走不走。 不走才好呢! 书房里,梅听寒与李斯年抬头看向疯王,疯王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并不太想搭理他们,只道了声:“长话短说,本王很忙。” 梅听寒用胳膊挡住了李斯年,昂首挺胸地好像是要慷慨赴死一般。 “我乃罪臣之子,罪不可恕,死不足惜。只求王爷放过李斯年,当年他私自放人乃是在我要挟之下,受我胁迫……” “你捡重点说,不就是想让本王恕了李斯年的罪吗?” 就梅听寒心里那点小九九,疯王早就看出来了,他现在惦记着闺女,心神不定,没功夫听梅听寒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 “梅听寒,你要本王放过李斯年,也得拿出些有分量的东西来?你要用什么,来换他的命?” 这暗示还不够明显吗?疯王意思就是说,你想让他活命,就得交出当年被梅家私吞的那批赈灾银两。 “梅兄大可不必,我不值得你救。” 李斯年则挡在了梅听寒身前,与疯王叩首道:“王爷,您这场折磨人的游戏,该收尾了?若我二人必有一死,我愿意承担一切。” “你承担得起吗?”疯王在等,等梅听寒的答案。 “半曲,将李斯年拉入地牢,严加看管。” 半曲进来要把李斯年拉走,疯王又嘱咐一句,“看好他,不许他自杀!” 李斯年身子微微一阵,疯王连这个退路,都不给自己了。 “斯年,你一定要等我,我会救你出去的!” 李斯年回头看到梅听寒说得这般信誓旦旦,一步也走不出去了。 今日一别,他便再也见不到梅听寒了。 他们好不容易解开隔阂,却再也没有机会推心置腹相诉地交谈机会了。 “梅听寒,本王只给你一个时辰。” 疯王给他指了指窗外的星星,“在天亮之前,如果不能把本王想要的东西找到,本王还是会要了李斯年的命。” 疯王吸了口气,又道,“这一次,本王是真杀!” 梅听寒听明白疯王的意思了,之前李斯年能够从刑场活下来,还能变成晚云的脸,都是疯王的授意。 可是他这般做的目的,到底为何? 就是为了折腾他和李斯年玩儿? 还是说为了报复李斯年当年偷梁换柱救他的这件事? 梅听寒想不通,也没有时间想了,只有一个时辰。 梅听寒是跑出瑞王府的,疯王连匹马都不肯借给他,他只能凭着自己的两条腿跑,梅听寒终于明白什么叫“疲于奔命”,即便他已经跑到两条小腿酸涨,脑子也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可是他一下都不能停,不然李斯年就得死。 他要把李斯年本该拥有的人生还给他,让一切归位,回到自己没有回到京城之前那样。 这次弥补自己错处的机会,只有一次,他若是抓不住,他就是死也不能心安。 十五年前,他不过是把一件衣袍施舍给了路边的小乞丐,他没有想到小乞丐竟然记了一辈子。为了还当年一恩,十年同窗,小乞丐总是那个挡在自己面前维护自己的少年。入仕后,他又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把自己从天牢里捞出来,送出京城。 这样的人,被自己错恨了五年。 往来风景均一一掠过,梅听寒一辈子都没有跑过这么长的路,等他到达目的地,梅听寒直接跪到了地上干呕起来,他的心肺好像要炸了。 天边已经微微发白,没有歇息的时间了。 梅听寒眼前,是一大片火烧之后的废墟,这里,月余之前,是文豫书院。 孙贵妃告知自己,这所书院,其实是梅家的资产。 而那些赈灾银两,就是在被从户部拉出来运出京城的过程中,被偷偷调换成了石头,而真正的银子,大部分都被埋在这文豫书院之下。 文豫书院,梅听寒查来查去,竟然又查回了原点。 那么父亲当年叫晚云到文豫书院读书,可是有属意他看管这些银两呢? 如今晚云也已经死了,宣平侯世子也死了,根本无从考证他的猜想了。 那么大一批银两,究竟能被埋在哪里呢? 梅听寒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扑到废墟里扒起来,砖石瓦砾,断壁残垣,梅听寒笨拙地扒着,地面的硬砖,他就用随手抓来的尖锐石头去撬。 然而文豫书院的占地面积,可不是梅听寒随手一挖就能挖到的,天边已经泛了红,梅听寒手上都是脏污,手指都抠烂了,和得满手都是血。 梅听寒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期望着太阳可以晚一点升起来,他还没有找到。 “该死!到底放在哪里了?” 梅听寒几近力竭,两条胳膊酸痛到抬不起来。 一个时辰,太短了,疯王根本是不给自己让李斯年活下去的机会。 梅家,疯王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 他根本不是一个疯子,他比疯子还要疯癫,他更加无情而狠辣,他是要把自己在北安城受的所有罪,通通还给当年陷害他的人。 疯王从来都不是宽容之人,从一开始,他就是要报复。 而他报复的方式,就是折磨这些人的心,所谓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第178章 疯子的秘密 因为当所有的路都被堵死,所有的希望都变成绝望,活着,反而是一种负担。 梅听寒伏在地上,眼泪砸在泥土里,疯王叫他结案,结的不是案子,结的,就是他的命! 阳光洒在梅听寒身上,梅听寒隐约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着光,他连忙上前查看,用手拨开了土。 一角灰银色撞入眼里,梅听寒把那一块块的银砖从土里挖了出来。 他捧着银砖,把他踹到怀里,地下还有很多,只要拿着这一块,回去交给疯王,李斯年就可以不用死了! 梅听寒大喜若狂,起身就往回跑,卖出去的脚却突然僵住了,随即浑身上下都不得动弹。 “呼!” 一团火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梅听寒身上,瞬息之间,梅听寒身上便全被燃着了。 “啊!” 烧灼的火苗吞噬掉了梅听寒,梅听寒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声,就成了一具黑乎乎的尸体。 “不!” 空中传来银粟撕心裂肺的呼喊,她被玉翰擒着,身前的父亲,只用了一枚小小的天火,就结束了自己九千年来的妄念。 “阿团!” 银粟要飞到梅听寒身边,可是玉翰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玉翰冷着脸,看到地上那个凡人死得彻彻底底,没有一丝怜悯。 “不堪一击。” 未央转头看向银粟,眼里怒火正胜:“混账丫头,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我便让他生生世世都死在你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 银粟哭花了脸,玉翰把银粟拉起来,与她冷漠地说了两个字:“回去!” “别的事,爹都纵容你,唯有这个人,不行!” 未央脖子上青筋都起来了,他真是不明白,放着满天的神她不喜欢,偏偏要喜欢一个凡人,还追了人家三世! “待爹回去,再好好教育你!” 现在他们父女俩都太激动了,若是再吵,容易被这个丫头再跑了! 还是先带回凤族再说。 一具烧焦的尸体立在街上,引得人们围观,还有人议论纷纷。 “这人谁啊?” “不知道。” “有人瞧见咋回事吗?” “好像刚才什么东西掉下来,像个大火团。” 半曲带着瑞王府的人也刚赶过来,就只看到一具焦尸。 驱散了周围的人,半曲上前查看,黑漆漆的焦尸哪里还能看清脸面?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梅听寒。 只是这焦尸捂着胸口,好像捂着什么东西,而这人的胸口正有银色的水顺着尸体淌下来。 终于,他还是没能把一切,变成从前的样子。 梅家没有翻案,故友没能搭救,而那个口口声声把喜欢挂在嘴边的女孩子,终究是错对了。 疯王没有杀李斯年,还把梅听寒死得蹊跷的尸体交给李斯年,由他料理梅听寒的后事。 李斯年瞧着梅听寒僵持着跑起来姿势的尸身,无需疯王多言,他知道这并非出自人手,多半与那个银粟姑娘有关。 怪不得他人,只怪他们都无法掌控这世间规则。 刑部大牢里,孙贵妃砸碎了梅听寒给她的药,她根本不想死,只要能逃出去,把墨儿夺回来,她手里便又有了筹码。 墨儿是女孩儿又如何?只要是废帝的血脉,就有可以颠覆江山的可能。 正想着,牢房外走过来十几个牢头,他们手里拿着木板,还有锤子斧头之类。 不待孙贵妃询问,十几个人就把长木板按在牢房的木栅栏上,“叮叮咣咣”地钉起来。 “你们做什么?” 孙贵妃起身往外扑,却被踹了回去。 头顶也传来了钉木板的声音,这是要把这间牢房封死了。 随着一块块木板的封钉,牢房里迅速阴暗下来。 在最后一块木板被钉上之前,疯王出现在光亮处。 孙贵妃本还有些不知所措,如今瞧见疯王反道不紧张了。 “顾怀酒,你想如何?你以为,你能把我关这里一辈子?” 疯王看着这个曾经废帝宠爱至盛的女人,说道:“梅听寒给你毒药要你自裁,你不肯。你既然喜欢呆在黑暗之处,本王便满足你。今后,这间牢房里断粮断水,听闻人不吃不喝七天才能死,你正好替本王考证一下。” 孙贵妃扑到光亮处,把手伸出去,想要去抓疯王。 “你这个疯子!你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吗?我告诉你,宫外还有我的人!他们会来救我的!就算救不出我,他们也会来取你的狗命!” 疯王的脸色之前比起来,简直是阴森可怕。 他今日没有带着他的女儿,那个小丫头在时,他明明满眼都是慈爱与宠溺。 看来,这才是顾怀酒平日里的样子。 “顾怀酒,你这个皇权争斗的牺牲品,先帝没有选你继承大业,是对的!就算你如今把持朝政又怎么样!你的下场也会如废帝一样!” 就算再怎么骂,牢头们还是把最后一块板子钉上了。 “你下去,告诉皇兄,她的女儿,本王会代为好好照顾。” 听到疯王谈及墨儿,孙贵妃终于不淡定了,她用力地拍着门板,冲着外面喊道:“顾怀酒,你回来!墨儿!你要把她怎样!” 然而木板全部都钉上了,整个牢房也彻底昏暗下来。 疯王已经走远,孙贵妃的呼喊,也渐渐听不到了。 半曲跟在疯王身后,依旧有些担心:“王爷,要想让孙轻霜逃不出去,把她安置在别处似乎更加保险?孙轻霜还有武艺,万一她逃脱了……” “就是要让她逃,还要放出消息,让外面的人知道她被关在哪儿,这样,才能顺藤摸瓜,将余党尽数铲除。” 疯王给半曲解释道。 半曲会意,原来孙贵妃一事,还不算完。 “孙轻霜的事,就交给你,要做得干净利落,一个不留。” “是。” 半曲立刻应下,看来接下来的日子,要大干一场了。 疯王又嘱咐了句:“不能叫郡主知道,若是他日郡主问起,就告知她,孙轻霜服下了梅听寒给的毒药,反正,人不是本王杀的。” “遵命,属下一定照办。” 半曲觉得王爷这样撒谎实在没有必要,郡主哪有这么好骗? 不过看王爷今日这般速战速决的处事态度就知道了,王爷是急着回府照看郡主呢。 “宣平侯呢?”疯王又问。 “按照王爷的安排,关在地字一号,吃穿用度一样不缺,宣平侯要什么,都给予备齐,除了……” 第179章 操纵一切的人 半曲面露难色,没说下去。 “哼!他倒是还有闲心想那风月之事。” 疯王随即踱步过去,正瞧见宣平侯坐在案前大快朵颐地喝酒吃肉。 门锁被打开,疯王坐在了宣平侯对面,看着杯盘狼藉的桌案,又见宣平侯吃得直打饱嗝。 “胃口不错?” 宣平侯咽下一大块肉,咧着嘴冲着疯王笑着:“嘿嘿!表弟!我在这儿都呆胖了!咱能换个地方吗?” “能啊!” 疯王抱着胳膊,点点头。 “死牢,或者刑场。” 宣平侯听疯王一言,立刻放下羊排,隔着桌子要去抓疯王,疯王蹬了下腿,退到三尺开外。 “不是,表弟,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叫我与你里应外合,替你当探子,可是许了我好处的!” 疯王并不否认:“你两头拿好处,算怎么回事啊?” 宣平侯心虚地缩回手:“我不就是有点贪财吗?我也就是从孙轻霜那里抠了这么一点点。” 宣平侯用小手指比了一个指头尖大小。 “一点点?本王的姑姑形象就算在你心里形象再伟岸,你也不能给她塑个金像在院子里?” “那还不是为了麻痹孙轻霜吗?再说了,那金像也不是真的,就是外面渡了一层金粉,里面都是石头。” 宣平侯见疯王脸色不好,又赶紧往回圆:“我可是都一笔笔写账本上了,我从孙轻霜那拿多少,都还你还不行?” “表弟,你看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儿啊!我可是全按照你吩咐的,一步步地一点差错都不敢有。从赈灾银丢失,你叫我去试探,再到收梅子墨的好处,再到后面弹劾梅家,还有后来收留孙轻霜,探查孙轻霜这几年的动静,可都是按你要求,我可一点没徇私啊!” 宣平侯用帕子擦手擦嘴,见疯王依旧阴鸷着脸,心说这疯子该不会是想过河拆桥? “我告诉你顾怀酒,我母亲敬怀长公主可给我留了先帝遗旨了,我就是闯再大的祸,你也不能杀我!再说了!当初你起事,还是我出的钱呢!我没有功劳,可是我的钱有功劳啊!” 疯王还是不说话。 宣平侯有些慌了,疯子的话不能当真,他当初就不该信这疯子的! “顾怀酒,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从来没害过你!” 疯王这才微微倾身向前:“你那校场里,挖出那么大个蛇窟,是什么意思?那些蛇,吃人啊!” 凉月掉进蛇窟的事,虽然有妖作祟,但是这蛇窟可是宣平侯的,他也有责任。 “那都是拿来唬人的!我只喂过鸡鸭鹅,人我哪敢啊!” 宣平侯的说辞,疯王自然是不信的。 那些蛇都快吃成精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孙轻霜倒是常用来着,我顶多就是袖手旁观,袖手旁观………” “嗯,本王信你。” 疯王冲着宣平侯微微笑了下,道:“你这些年在孙轻霜那里,还探听到了什么?” “那可多了,要不我写给你?不过这也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说完的,能不能让我……” 疯王不再询问,冲着外面道:“送宣平侯回府,好生伺候着。” 突然得了赦免,宣平侯喜出望外地跳了起来,忙不迭地往外走。 “终于可以出去了,这床板子硬死了!” 宣平侯揉着自己的脖颈离开了。 待听不到宣平侯的唠叨了,从暗处走出来一个黑衣蒙面人,他走到疯王身前,方欲行礼,疯王却摆了摆手。 疯王说:“你不必。” 这人便收了手,拉下了脸上的面纱。 “如何?” 疯王转头看向这人,唤了声:“周木。” 不错,正是文豫书院的教书先生,周木。 “宣平侯却是两头讨好,他为王爷刺探孙轻霜,同时又参与孙轻霜的谋反之事。依属下看,他是在审时度势,一旦王爷失势,他许会第一个出卖王爷的。” 疯王明白周木的意思,宣平侯就是棵墙头草,想着哪头都不得罪,哪头赢了,他都能得了好处。 疯王看向周木的手,问了句:“你这双手,还能杀人吗?在文豫书院里,没呆废吗?” 周木拱手应道:“王爷可叫属下一试。” “嗯,做得干净点,就像当年你处理宣平侯世子一样。” “王爷放心,对待仇人,属下一向不会心慈手软。” 周木蒙上脸,也消失了。 只有疯王还坐在牢里,靠着墙,他低垂着头,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发出桀桀的笑声。 梅听寒的下落,他早就知道,此次碧水湖行宫避暑之行,是他的刻意安排。 梅听寒会刺杀他,他也是意料之中。 一切,都是按自己所想,按部就班地,从当初他回京夺权,做了摄政王的第一天,他就没想过放过当初陷害自己的所有人。 他想杀的,都杀了。他想留下的,也都留下了。 可是,顾怀酒没有一点觉得轻松,他很想把这样的自己埋葬在这个监牢里。 他顾怀酒,本不是这样的! 他也曾想过,无官一身轻,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闲散人,寻一佳人度过朝暮。 然而天涯望断,他终是成了自己曾经最不屑又鄙夷的那种人。 可他又必须站起来,走完剩下的路,即便他早已预料,作为权倾朝野、挟持天子的摄政王,未来的某一天,他的下场不会比梅嵩更好。 如果注定有一天,他也要被任人宰割,他倒是宁愿这个处置他的人,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 如此,他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背负的所有恶名。 是夜,宣平侯喝得酩酊大醉,不慎跌入蛇窟之中,再也没有上来。因其没有子嗣,其所有资产,系数归于国库。 近日来,京中有几处宅子遭了劫匪,其中还包括两位朝中大臣的家宅,劫匪猖獗,家中无一人幸免。 刑部侍郎的空缺,由一位周大人顶替。刑部尚书也终于不用再托病不出,因为有一位比李斯年更有能力的人帮自己做事,刑部也终于可以消停两日了。 至于李斯年,疯王没给他赋予官职,却把他带在身边,留在了瑞王府,地位如同谋士。 对于这个安排,白孤云最不能理解,他真没觉得李斯年有多么的足智多谋,要真是那般绝顶聪明,何至于连梅听寒都救不出来。 一切尘埃落定,疯王除了日常事务,其余时间都呆在玉笙苑,等着凉月醒来。 第180章 师尊也会发怒 凉月沉睡的时间比花酿预料的时间长出了一倍,这一躺,凉月便错过了本来和白洞庭约定好的乞巧节游玩,甚至连自己的生辰都错过了。 太医日日来诊脉,什么也查不出来,起初疯王还有耐心等着,后来他也等不及了,差人到轻罗馆请花酿来,哪知道花酿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根本不在。 小皇帝来看过凉月好几回,没有凉月的早朝,无聊死了。 “除了等,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桃核儿偷偷地抹眼泪,她害怕他们家姑娘这么睡一辈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山药也整日整夜地在榻边守着,愁得呼呼呼掉毛,凉月就是不醒。 花酿自然是不在轻罗馆,凉月在凤族吃了大亏,花酿心疼徒儿又被凤族给欺负了,便上了神界,到了凤族领地。 从山门一路打到了凤神殿,确实惊骇到了未央上神。 “上一次你发火,还是青染死的时候。” 未央上神上座在金碧辉煌的凤鸾之上,看了眼殿外被打得前仰后合的小辈们。 花酿一掌打翻了未央面前的玉台,眼神冷漠: “玉翰呢?他的血屠呢?本尊是来毁他法器来的!” “神尊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一个小辈一般见识!” 未央没动弹地方,他不信花酿还能冲着他动手。 “我儿只是无心之失,误伤了神尊的宝贝徒弟。本尊在此代他陪个不是,神尊可以走了?” “未央,本尊来毁他法器,已是给足了凤族的面子,若是换了旁人,此刻早已灰飞烟灭。” 花酿的确许多万年都不曾这般愤怒过,可是未央却完全不把花酿的怒火当回事。 “神尊这是做什么?我凤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撒野的!再说了,你那徒儿一介凡人,身为妖主修为浅薄,连自保都不能,你这个师父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我儿玉翰不过是替天帝试探一下妖主的法力而已……” “你就是要杀她!休再找那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报复就报复!” 花酿甩了衣袖,亮出了剑,指向了未央,“当日我徒儿一时冲动伤了你女儿。本尊已经亲自登门向你和尊夫人道歉,还叫我徒儿下莽原受罚。此一桩事已经了结,如今你又来报复,分明是小肚鸡肠!” “我……” “你闭嘴!”花酿喝了声,“未央,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此次下界做了什么,心里应该有数。本尊不愿掺和你们的家事,但你最好守好你的底线。下一次本尊再来,就是起底你们灵凤山,掀你们地皮之时!” “呵!你敢!” 未央上神终于坐了起来,“花无界,你不要仗着自己修为高就为所欲为。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天帝还是本尊小舅子呢!” “不要脸!” 花酿丢给未央上身三个字,便离开了。 他没回人界,而是直接去找了天帝。 “天帝陛下,咱们下棋?” 花酿笑眯眯地捏着棋子,已经落了一颗黑子。 天帝捋了捋胡子,眼睛好不舒服,眨了好几下,才小心地问道:“神尊啊!一盘棋,多少银子啊?” “提什么银子,多伤感情!”花酿笑得很温和,露出了八颗牙齿。 天帝这才放心,落了一子。 “百箱真金,如何啊?陛下!” “啊?”天帝吹了吹胡子,又讨好地道,“那个,能不能宽限几日,最近天界开销大,朕也不富裕啊!” “开销大,可以开源节流嘛!” 花酿晃了晃手里的棋子,“像什么凤族啊,他们阔绰得很,陛下又是人家小舅子,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如叫他们节省开支,帮陛下还一下拖欠已久债务?” “哈哈哈……神尊这个法子好!” 天帝眼皮跳个不停,未央是怎么得罪了大债主啊,害得他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凤族和天宫周游一圈,花酿还顺手收了一圈租子,这才不急不忙地返回人界。 没回轻罗馆,而是直接奔着瑞王府去的。 他先去了汀兰苑,那里住着佑安,那个眼泪能化成金豆子的可爱少年。 佑安极为胆小,就算是白天,也不敢开门开窗,还整日缩在墙角。 花酿进去的时候,给佑安吓得缩到了被子里。 “是我。” 花酿坐在床边,拽下佑安裹着的被子,见他瑟瑟发抖的,摸了摸他的头。 “你不用怕,这里最为安全。” “她是妖主,给你起名为佑安,便是要佑护你平安的意思。” 佑安的脸被花酿冰凉的手触碰到,瑟缩了下。 虽然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尊神,他和颜悦色,可是眼神打在自己脸上,却带着丝丝凉薄。 佑安生在紫烟宫,从没有见过对自己笑的人,是以也无法分辨出花酿的笑容里,带着怎么样的情绪。 花酿的手顺着佑安的脸颊往下,碰到了佑安纤瘦的脖子,突然,他用力地扼住了它。 佑安瞪着眼睛,懵懂地看向花酿,他还在笑着,可是自己却无法呼吸。 佑安抓住花酿的手,想要把阻碍自己呼吸的手拽下来,可是他的手实在无力,他只觉得指尖逐渐麻木,双眼很痛,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滑下去时,变成了一粒粒金黄的豆子。 “你死了,徒儿才能成为,真正的妖主。” 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是他? 佑安简单的头脑想不明白这些,他只知道,这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就算是浑身贴满了符咒,因为符咒带来的疼痛让他不断地流眼泪的日子里,他也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好不容易不痛了,身下的褥子很软,房间的空气很香,佑安有些贪恋这个平淡无奇的日子了。 为什么现在又要杀了他呢? 佑安想不通,也没有余力再去想,眼前逐渐暗下来,佑安以为他再不能呼吸的时候,脖子被松开,新鲜的空气又灌进来。 那个想杀他的神已经没了踪影,好像刚才的恐怖只是一场梦。 但是脖子上的痛感还在,这又在提醒着佑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怀着怎么样的情愫在哭,只是他不哭,就会很难受。 “醒了醒了!姑娘醒了!” 桃核儿的欢呼雀跃整个瑞王府都藏不下。 凉月先是把目之所及都看了一遍,判断自己还在玉笙苑,就轻轻吐了口气。 “真的吗?不是骗朕的?” 小皇帝的声音很远,应该是在门外。 第181章 没歇着呀 “是呀是呀!姑娘一开始只是动了动手指,奴婢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后来山药叫唤了两声,奴婢才相信。” “太好了,糖水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不是太激动了?” “嗯,是有点。” 门外吵吵嚷嚷的,凉月长舒了口气,确认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不舒服的,便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啪!” 好像是有人摔了什么东西。 “还没睡够?!” 听这不耐烦的声音,就知道疯爹已经忍到极点了。 两只手被拉住,然后凉月就被提着胳膊拽了出来。 “乞巧节都过了,你还要睡到中秋?” 疯王叫闺女坐起来精神精神,哪知道闺女居然耍起了赖,脑袋往自己身前一靠,嘴里还嘀咕着:“求你了,疯爹,让我再睡会儿,我好累啊!” “唔唔唔!” 山药扒在床头,咬住凉月的衣服使劲摇了摇。 快起来,出去玩儿呀! 凉月用手把山药的大嘴巴扒拉到一边去,继续耍赖:“去找桃核儿玩,让我歇会儿。” “再歇就长毛了!” 疯王不允了,他挠了挠凉月的胳肢窝。 凉月实在赖不下去了,只好挪动挪动,抓着疯王的衣服攀上了他的脖子。 “疯爹,您都不知道,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我一直在忙,可累了。” 凉月像只小猫似的又蹭了蹭,“求你了,再睡一小会儿就行。” 疯王把闺女软乎乎的头发顺好了,看着闺女眼下微微泛着青,能怎么办? 哄呗! “先用饭,然后再睡。” 凉月把头都埋疯王怀里,这个时候撒娇最好使了。 “还是我爹最好。” “哼。” 这一声可不是疯王发出来了,而是隐身在窗外一直默不作声的某人的师父。堂堂一神仙,居然也有趴墙根的时候。 听到凉月说疯王最好,花酿就觉得实在是对不起“好”这个字。 顾怀酒连好人都算不上,还配被冠上一个“最”字? 花酿特别看不惯凉月对疯王的无底线的信任。 “山药,你去告诉师尊一声,就说我醒了,他老人家甭想再收第三个徒弟!” 听到屋里的小丫头还提到自己,花酿总算温和地笑了下。 都说了她是关门弟子了,怎么还说这种赌气的话? “再睡会儿,就一会儿。” 交代完了,凉月直接挂着疯王睡了。 她真的很累,从她陷入昏迷,就被风缄抓去了。 不做别的,就是学习那本厚厚的妖册。 凉月的主角光环从来都没有表现在天资聪颖上,一个法术凉月要半个月才能完全领悟,不然也不会被玄晖吐槽,整日把“小废物”挂在嘴边了。 可是风缄威胁说,如果她不学,是别想醒过来了。 好,凉月其实是顺水推舟,因为她也正有此意。 没办法,自身灵力低微,老是这么受伤,她自愈能力再强,也不想总是病恹恹的。 所以凉月说自己一直在忙活,真的不是撒谎。 只是让风缄失望了,不,应该是给风缄气得心肝都疼了。 “你投胎的时候,是不是脑子到另外一家投胎去了?” 这话已经很仁慈了,比玄晖说得好听多了。 “叫您受累,要不,我还是做个废物好了。” 风缄扣扣封印,吓唬凉月,“等我出去,就把你天灵盖打开看看!” 凉月跺脚,踩在封印上:“嘿嘿!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让你出去的!” “呸!别蹦了!都是灰!” 凉月大笑道:“你也太懒了!逢年过节不扫灰吗?” “赶紧学!你管我!” 风缄每日除了教导凉月,便是与凉月拌嘴,在识海里,凉月可以不眠不休,如此十几天下来,也堪堪只学了不过十分之一。 凉月实在等不及了。 “我要是再不醒,疯爹搞不好又会疯。” 风缄却挖苦凉月:“别把自己想得这么重要,你生辰都过了,他不也没疯吗?” 凉月惊喜地跳起来:“真的吗?已经过了七月初九了吗?疯爹真的没疯?” “不仅没疯,该吃吃该喝喝,哪一样都没耽误。” 听了风缄的话,凉月这才安下心来,可是以这样的进度,再加上越往后越难了,凉月觉得自己就算是睡上一年,也不一定能结业。 “我要是再不醒,会不会被师尊发现?” “会。”风缄答得干脆利落。 凉月咬着嘴唇,万一被师尊知道了,会不会发火?会不会再把她丢到莽原里? “会。”风缄能听到凉月的心声。 看到凉月的怂样,风缄宽慰道:“他不在人界,你安心,在他回来之前你醒过来不就不会被发现了吗?” 所以,在花酿入瑞王府之时,风缄就无情地把凉月撵出识海,不然花酿必定会把凉月所有修为都给废了。 反正凉月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种被所有人期待着醒过来的感觉真的不能再好了,凉月竟然有种身上闪闪发光的错觉。 原来自己还挺重要的。 凉月又过了两日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才被允许出门走一走。 桃核儿在庭院里,给凉月细数这些天收的礼物。 凉月则坐在廊下看着,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姑娘,这件玉如意是陛下送来的,陛下说知道姑娘什么都不缺,就是图个吉利。” “嗯嗯,小皇帝有心了。” 凉月提着一串葡萄,一边吃一边听,一边应和着。 “这箱子里的,是白二将军送来的,奴婢斗胆帮姑娘看了,都是街上的新鲜玩意儿,定是乞巧节那夜,白二将军一条条街走下来,亲手为姑娘挑选的。” 凉月伸了脖子往箱子里面瞄了下,还真像桃核儿说得那样。 什么兔子灯,红头绳,还有香草胭脂之类,还有古玩字画。 凉月觉得白糖水是得一样,拿一样,属于盲选的那种。 “嗯嗯,到时候疯爹会回礼的,咱们照单全收就行。” 见凉月并没有格外欣喜,桃核儿便又拿了几样别家送来的东西。 凉月看着快把庭院摆满的架势,问道:“怎么?整个云天城都知道我重病不治了吗?” 桃核儿立刻啐了三口,又跺了三次脚:“呸呸呸!姑娘休说那丧气话!” 凉月在自己面前画了个圈:“那这些京官儿是怎么了?送这么多,闲得吗?” 桃核儿走到凉月身边,小声对凉月说:“姑娘,您不知道,咱们家王爷这几日早朝,心情特别差,脾气特别大,瞅谁都不顺眼,降职罚薪那都是最轻的。” 第182章 给疯爹说媒 凉月就知道,虽然疯爹没疯,但这日子也绝对不是平平安安的。 “可以这么说,姑娘。除了咱们玉笙苑风平浪静,其余地方都是浪潮汹涌!” 桃核儿说的话,凉月绝对信。 “这样不行。” 凉月觉得,有些事,得做了。 疯王阴沉着一张脸轿撵上下来时,就看到了自家王府门口排起了长队,从耳房一直排到了大街上。 疯王问半曲:“做什么的?” 半曲跟着疯王去早朝,他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属下这就去打探。” 正说着,就见管家风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王爷!您回来了。” 风缄往日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没这么殷勤。 疯王挑眉看向耳房里有人进进出出:“谁在那儿?” 风缄想回的也是这个。 “是咱家郡主。” 疯王即刻把眉头皱起来,身子才好一点,又要作什么? “郡主在里面……” 风缄还没有说完,疯王已经拾级而上。 耳房里,凉月忙得不亦乐乎,她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妇人道:“你做这一行,多少年了?手里有多少品质高的?之前业绩如何?售后有保证吗?” 这一套说辞可把人家地道的古代人给问懵了。 不过这妇人看上去也是颇为有经验的,立刻行了礼节,回道:“回郡主的话,小人做媒婆,已经二十年了,人都唤小人一声喜婆子。” 凉月打量着妇人肉嘟嘟的身材,看上去也有四十岁,说入行二十年倒是有点夸张,不过看她慈眉善目,像尊弥勒佛,应该是个好说话的。 “大话小人不敢讲,但是在京城里,小人还是有些名气的,达官贵人们看得起小人,也都叫小人去撮合。小人这些年说的媒,还没有一桩主家不满意的,都是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话说的有点虚,凉月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好呀!那我先考考你。” 凉月言罢,桃核儿就差人接连打开了三幅画轴。 “劳烦您瞧瞧,这几个人里,哪个相貌更俊朗些。” “是。” 喜婆子走上人像画前,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一位公子仙风道骨,仿佛是那不食烟火的神仙。” 凉月有继续听的兴趣了,这喜婆子有点本事,这是花酿的画像。 “这一位公子年纪尚小,该是刚及弱冠,但他身姿挺拔,英气逼人,看上去也是将相之材。” 哎呦真会夸,白糖水黑不出溜像个煤球这个缺点喜婆子绝口不提。 “哎呦!”姨婆子拍了下手,欣喜地看向最后一幅画,道,“这相貌,好哇!这可真是此颜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观呀!沉稳中透着丝潇洒,干练又不失风雅。这位公子,绝对是这个!” 姨婆子竖起大拇指来。 凉月听喜婆子这么一夸,心里暖洋洋的,眼睛也笑得眯了起来。 凉月指着第三幅画像,问喜婆子:“那若是本郡主请你为这幅画上的公子做媒,你说说,可有合适的姑娘呀?” 这不就引到正题上来了吗? 喜婆子却面露难色来,与凉月解释道:“承蒙郡主关照,小人定是拿最好的说媒,只是这说媒不能光看长相,还得看这人的家世,是不是门当户对,再者,还要看二人的生辰八字合不合。” “那肯定是女方家高攀了好?” 凉月心说我爹一个堂堂摄政王还用在乎什么门户吗? 喜婆子见郡主说得笃定,便又问了句:“那不知这位公子,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少爷,生辰八字为何呀!” 凉月咂巴咂巴嘴,身份她还不能说。 至于疯爹的生辰八字,她不知道啊! “我还没提我的要求呢!” “哦哦哦,郡主说的是。郡主属意之人,定是拖了底的。郡主尽管提条件,小人竖着耳朵听,一字不落地给郡主记着。” 喜婆子听凉月言吐就知道这小丫头不好惹,说话利索还知道避重就轻。 那就且听她怎么说。 凉月抬脚站到了案上,开始给喜婆子立项:“第一,长相不说倾国倾城,那也得是四海八荒的美人,但是不能比我长得好看。” “啊?”喜婆子觉得这第一个条件就很有难度。 “第二,要心地善良,爱护小动物,但是不能圣母,也不能傻白甜,最好是习得诗书,还能会点武艺自保。” “第三,要能勤俭持家,不能欺负小孩儿的,能做一手好菜是加分项,最好第一胎就生个儿子。” 喜婆子已经听呆了,这东一句西一句,怎么有点乱呢? “第四,这一点最重要的,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以上三点都可以不算数。就是要很爱很爱很爱自己的夫君,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别人眼里是怎么看待他的,不管他将来混得多么惨,哪怕是下地狱,都得陪着他!这叫做,那个……友谊地久天长,不对,是执子之手,共赴黄泉。” 凉月眨巴着双大眼睛看向喜婆子,又冲她打了两个响指,喜婆子才回过神来。 “有那么难以接受吗?”凉月丝毫不觉得自己提的条件有多难。 “还是说,你是浪得虚名,手里根本没有这么好的姑娘?” 凉月不信,疯爹还推销不出去了? 喜婆子嘻嘻地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哪能呢?小人回去就给郡主物色,哈哈哈……” “那好。” 凉月点点头,桃核儿就把一个锦袋拿出来,那里面可是沉甸甸实打实的银两。 “这个是你的跑腿儿费,若是说成了,好处有的是。” 喜婆子一见比自己脸都大的锦袋,立刻喜笑颜开,赶紧上前去接。 “郡主放心,此事,小的给郡主安排得妥妥的!”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喜婆子手指才碰到锦袋,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堂音:“哪个不怕死的,敢嫁给本王啊?” 嘎! 凉月感觉自己挺直的小腰板好像扭了下,她见那熟悉的影子踏进门槛来,连忙冲着桃核儿抱怨:“你不是说疯爹这个时辰回不来吗?” 桃核儿也冤枉,她哪知道王爷今日会提前回来呀!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半曲和风缄偷偷往门内瞄去。 小郡主,你今日就自求多福。 喜婆子也跪下来,她偷偷往上瞟了眼从她身前走过的摄政王。 登! 喜婆子眼睛瞪得老大,心都卡在嗓子眼儿了。 那画像里的公子,就是摄政王! 第183章 你能后悔我能反悔 画像里和现实差距这么大吗? 换了表情,整个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眼前的根本就是阎王爷呀! 疯王从下仆手里拿过自己的画像,看向闺女,问道:“你画的?” “嗯。” 还有别人吗?除了我,还有谁能有幸看到你摘下沉重面具下的脸庞? “画得好哇!” 疯王缓缓把画收起来,对门外的风缄道:“送客。” 不待风缄来请,喜婆子赶紧叩首,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疯王走到凉月面前,一言不发,就这么沉着一张脸盯着凉月。 凉月还在桌案上站着,她还是没有疯王高,还是要仰头看着疯爹。 凉月偷偷给桃核儿做手势,让她们赶紧开溜。 桃核儿会意,趁着疯王还在盯着凉月的时候,赶紧跑出去了。 这点小动作,疯王都看在眼里,他只是用更加阴沉的样子看着闺女。 等所有人都被清走了,疯王才问道:“你想干嘛?” “相亲说媒,给你娶王妃。” 凉月用右手做了个“三”的手势,给疯王掐算道:“三十岁之前成亲,三十五岁之前生儿子,到五十五岁退休之前,孩子正好二十岁可以继承大业了。” 疯王一边听,还貌似赞许地点点头,还撇了撇嘴。 “算数玩得挺好哇!” “还行?体育课都被数学老师占了。”凉月嘴上调皮地抬杠,其实手已经慢慢摸向腰间荷包,想掏一张符咒出来,她得闪人,疯爹好像要揍人。 “跑哪儿去?” 疯王当然看到凉月的小动作,大臂一捞,就把闺女擎起来。 凉月抓着疯爹的衣襟,见他左手还拿着那幅画,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呀!” 疯王用画轴极轻极轻地点了下凉月的额头,“之前不是还横拦着竖挡着不让本王纳王妃?那个清莲让你给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说谁家女子敢嫁过来受你的气?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什么?本王是不是单身,又不耽误你出嫁!怎么?现在反悔了?” “对啊,我反悔了!” 凉月拂了拂疯王的衣裳前襟,“你娶了王妃,有了儿子,我就不用成龙了。最好多生几个,留几个后备队员,保证百年之后,这江山还姓顾。” 疯王低头盯着闺女,深吸口气,把火压下去。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的,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 “你确定?”疯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嫌你爹烦了,又不想在王府里呆了?” “风缄。” 疯王对后面的人道,“去把刚才那个婆子唤回来,本王明日就贴皇榜,要选妃了!” 这一听就是气话,风缄却还得陪着王爷演。 “是,属下这就去,把那些媒婆都叫回来。” 凉月有些隐隐不安:“我没说不在王府住!我的意思就是……” “就是什么?” 疯王把凉月放下来,冷下脸来。 “你觉得我是在逼你?” 一听疯王这话,半曲和桃核儿就知道情况不妙,赶紧趁着还没有打起来之前,溜远一点。 凉月鼓着腮帮子,难道不是吗?凉月低下头,斟酌着要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还不惹疯爹生气。 “我……” “你想的对,我就是在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啊? 凉月抬头,看到疯爹蹲在自己面前,他掐住凉月的脸蛋,两边都掐住,叫凉月不得不把脸又凑近一点。 “明日继续陪爹上早朝,把你那晕乎乎的小脑瓜带上,清清醒醒地听爹讲的每一个字。”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她那个时辰根本起不来好吗? 疯王晃了晃凉月的小脸。 “可听清了?” “听清了。”凉月应道,“但是做不到。” “半曲!” 疯王唤了声躲在暗处的半曲,“把汀兰苑给本王平了!把那条笨狗炖了!” “别别别!”凉月连忙冲着半曲摆手,“半曲,别听我爹的!” 凉月又抓住疯爹的手:“我才6岁呀!缓两年可以吗?” 疯王摇头,还带着威胁:“过了生日了,7岁了。不小了。” “唉!”凉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现在不仅要给师父打工,还得给亲爹打工!关键打了双份工,却一分工钱都没有,你说气不气人! 小小打工人顾凉月,终究还是因为拖家带口的原因,像她爹低头了。 疯王鼻息里吐出口气,说:“执子之手,共赴黄泉?这是谁教你的词?以后不许说了。” 凉月眨眨眼睛,慢慢把疯爹的手放下了,感觉脸都麻了。 “我还以为你会挺感动的。” 凉月觉得这句话说得不算过分,就看感情深不深了。 “通天大道谁不愿意走?有些话,说起来太虚,还是别瞎说的好。” 凉月还是第一次看到疯爹眼里现出惆怅的情绪来,要是再配合油纸伞,再换个雨巷的场景,是绝对有意境的。 “抱歉,我一心想把锅甩出去,结果甩飞了。” 凉月摸了摸疯爹的脸颊,冰冰凉的,像一块白玉。 “爹爹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好了。” 疯王看着闺女歉疚的表情,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还真赌对了,对付这小孩,实在太难了。 软硬兼施还得把所有后路都给她堵死了,这样才有机会叫她乖乖跟着自己走。 凉月挠了挠鼻子尖,说:“但是这个望女成龙的目标还是太远大了,爹爹你想想就算了,我顶多女承父业。” 咦?刚才不是都妥协了吗?怎么又变卦了? “我饿了。” 凉月说完,肚子真的叫了。 疯王憋着这口气,他晃了晃手里的画轴,说道:“好孩子,画工这么棒,不如多画几张?” 咦? 凉月感觉自己又掉坑里了。 结果,凉月被要求画疯爹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天候图片版个人剪辑。 “闺女慢慢画,纸,还有很多。” 疯王一手擎着奏章,一手握着朱砂笔,温和地嘱咐凉月要画得足够细致。 “嘤嘤嘤嘤嘤。” 凉月假哭几声,她真后悔炫技,就不该让疯爹知道自己真实的画工。 希望疯爹能把这件事情快点忘记,不然以后作画这个事,都是凉月的活儿了。 虽然不是心甘情愿,好在这也是凉月为数不多的一个爱好,而且画的还是疯爹,凉月实在不舍得偷懒,更加舍不得随意涂鸦。 因为疯爹是凡人,颜值巅峰也就是这么几年呀!等他中年发福变成油腻大叔,凉月可没有下笔的想法了。 第184章 看人的眼光 更何况凡人不过匆匆几十年,父女一场也是缘分,起码什么时候自己不在了,这些画留着,疯爹还能有个念想呢! 以后不管疯爹混得怎么样,还有个当过妖主的女儿可以炫耀一下。 “呜呜呜。” 山药拱着鼻子进来,这回没来找凉月,而是趴在了疯王脚边。 “山药,你和疯爹感情这么好了吗?” 凉月指了指坐起来,装出一副英勇姿态的山药。 可是疯爹却踢了山药一脚,皱着眉不厌其烦:“滚!” 凉月指了指自己手里还没完成的画,问山药:“你个傻狗,该不会也想入画?” “呜呜!” 山药抬起了两只前爪。 “不行!”疯王用胳膊把山药怼到一边去。 “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许进玉笙苑!” 疯爹这是要把山药驱逐出去的节奏。 “哈!” 山药冲着疯王张嘴,其实不是要咬,就是吓唬一下。 可疯爹却是来真的,已经把奏章放下要提剑去了。 “山药快跑!” 山药闪得足够快,疯王取了剑,山药已经溜了。 “嗯!”凉月觉得这幅画的内容可以改一改,变成疯王撵狗更有生趣。 “咦?有人来了。” 凉月的注意力落在了玉笙苑外,她把画纸用另一张宣纸盖好。 “两个人,脚步一重一轻,一个魁梧有力,一个弱不禁风,两人刚才还在门外吵了一架。” 疯王诧异地看向闺女,闺女的修为,又提升了? “你倒是说说,他二人是谁?” 凉月退到了屏风之后,拿了盘酸枣,趴在小榻上吃起来。 “我直溜直溜腰,你们吵。” 疯王才想与闺女说她不用回避,人已经进来了,特别是先进来的这个,一看就是走得急,想抢这个先进来的第一名名额。 “小酒,你说说你养的是什么人啊!见了本将军爱搭不惜理的就够气人了,说话还夹枪带棒的!” 进来的正是大白将军,白孤云。 他一进门就开始告状,还一屁股就坐在了凉月那幅还没完成的画作之上。 “啧!你起来!” 疯王上前把白孤云拉了起来,心疼地看着已经被坐得皱巴巴的纸,又“啧”了声。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我养谁了?” 除了养闺女上心,别人爱谁谁。 “还能有谁?”白孤云气呼呼地甩开疯王的手,两只胳膊环抱在胸前。 屏风那一边,凉月已经推开了窗子,踮着脚,露出半个脑袋,冲着外面的人喊道:“李斯年,你怎么做什么都慢人一步啊?” 白孤云不屑地撇了下嘴:“小白脸,就是招女孩子。” “快点进来,屋里有好吃的。” 凉月当然知道李斯年不贪吃,她故作热情是变相给白孤云打个岔,好叫疯爹有准备说辞的时间。 “我说小郡主,你咋和他这般熟络了?” 白孤云说话直,“你都醒来好几日了?怎么也不见你去找糖水儿玩?” 凉月端着酸枣盘子,直接吃掉一整颗。 “糖水儿哥哥不喜欢我,他喜欢温柔恬静一掐就哭的乖小姐,我既不温柔,也不乖巧,还不着家,我为什么要去讨他的嫌?” 凉月想给白孤云先打个预防针,万一有一天婚事成不了,他不至于接受不了,再来找疯爹闹。 “不是,这喜好和品味是可以改变的,两个人可以慢慢磨合嘛!反正还有八、九年的功夫呢!” 白孤云冲着疯王狂使眼色,“你说是?小酒?” 疯王点点头。 “闺女说得都对。” 白孤云差点一个趔趄摔着。 “顾怀酒,你!” 白孤云刚要恼,李斯年就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冲着屋里的人一一行了礼,得了疯王的许可,才走过来。 “言归正传,小酒,这家伙能做谋士?你咋想的?” 白孤云指着李斯年的鼻子,他比李斯年高了整整一个脑袋,再气势足一点,就感觉像是一头狮子用爪子勾着只小仓鼠。 疯王上下打量了李斯年,反问白孤云:“你怀疑我看人的眼光?” 凉月给疯爹拖延了时间,疯爹就想出这么一句话? 白孤云不知怎么滴,突然就怂了。 他收回了手指,挠了挠后脑勺,抬头看房梁:“倒也没有,你眼光挺好。” “那不就结了?入座。” 疯王冲着闺女勾勾手,意思就是坐过来吃。 凉月一手端着酸枣,一手揣着甜橙,和疯爹坐在一起,白孤云坐在方才凉月作画的地方,而李斯年则落座在对面。 经历一场生气劫难,李斯年瘦了很多,颧骨高高地显出来。 凉月剥开橙子,分成一瓣瓣的,和疯爹分食。 然后又自己吃酸枣,因为疯爹不喜欢。 疯王把一本奏章拿在手里,神色立刻沉静下来:“北安侯已于昨日到城外驿馆,今日上奏请求进城。” 北安侯? 凉月突然牙齿一酸,吃不下了。 北安侯,北安侯,这三个字就是自己的噩梦。 “进就进呗!还怕他不成?” 白孤云一只胳膊搭在案上,说话时极有自信。 凉月觉得白孤云有点过分自信了,楚子扬虽然傻,但是他身边的那个心腹,叫红鬼的,可精明着呢! 楚子扬必定是表面上轻车简行,后面却跟着自己人暗中保护自己。 “小酒你放心,北安城一举一动皆在你我掌握之下,楚子扬偷偷带出来的三千精骑行踪我也早有掌握。只要你一声令下,定叫他有来无回。” 白孤云这么一说,凉月就有底了,刚才对白孤云的说法,她收回。 白孤云冲着李斯年趾高气昂地仰起头:“你!你说说,你这细胳膊细腿儿地,能做点啥不?” 李斯年根本没理会白孤云,而是冲着疯王说:“属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诶? 这怎么感觉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既视感? 李斯年真的起身就走,却怎么抬腿都抬不起来了。 “你倒是走哇!” 白孤云嗤笑着,“小白脸腿软了?” 凉月默默地吃枣,就是我干的,我就不承认。 李斯年两只胳膊撑着,就是站不起来,他脸色白了又红,窘迫地看向小郡主。 这个小丫头,真的是有法力的。 只是之前听那个叫银粟的姑娘说,郡主学的都是妖法,还整日和妖打交道。 从外表看上去,除了她长得比同龄孩子矮小许多,她和普通孩童没有什么区别。 第185章 伤害性不大 不,还是有区别的,与同龄孩子比,小郡主长得更好看,眼睛更有神,口齿也更清晰。 疯王摸了摸凉月的头,慈爱地轻言轻语,这表情他只会对着这个孩子,才能做得出来。 “放他走。” 凉月转头看向疯爹,嘴里塞着酸枣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达:你还真养他吃白饭啊! 可是疯爹只是眉目含地挂了下自己的小鼻子,说:“少吃点,当心牙痛。” 呵呵…… 凉月不情愿地收了法术,撅着嘴看着李斯年离开。 凭什么呀? 凉月不服气,放下盘子追了出去。 李斯年才出玉笙苑,就被凉月挡住了去路。 他吃了一惊,明明他是先走出来的。 “不用害怕,我飞出来的。” 凉月指了指院子里面:“李斯年,我父王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梅听寒,也不是我父王杀的?你给谁甩脸子呢?” 提到梅听寒,李斯年垂了眼眸。 “你别和我说什么君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君而死的话,你这叫连坐。你用你那不太会急转弯的脑子想一想,我父王若是想杀梅听寒,他当初就不会让我给梅听寒治伤。” 虽然梅听寒的伤都是我搞上去的,这句话凉月给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父王不杀梅听寒是为了那些赈灾银子。我与你说实话,只要我闭上眼睛,你的心肝脾胃肾,哪根骨头受过伤,脑子里有多少个回路,本姑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姑娘我这双眼睛能当艾克斯光用!那点银子分分钟就能找到。” 李斯年哽了哽喉,他都插不上嘴。 “父王是给梅听寒机会,他本是打算放过梅听寒的,谁叫梅听寒非要去招惹凤族神女?那天火来得蹊跷,到了适当的时刻,这件事必然会被披露出来。” 凉月见李斯年不说话,问道:“你说话呀?觉得自己没理了是吗?觉得自己没理那就回去好生坐着,食人俸禄,替人办事。你那脑子不用,只会吟诗作赋,千年之后也不过是教科书里的几篇背诵默写的作业罢了!肯定会有一批倒霉孩子画个圈圈诅咒你的!快向后转齐步走,干点儿正经的!” 李斯年咽了下口水。 这孩子不是口齿清晰,也不是伶牙俐齿,她思路清晰地根本不似个孩童。 这或许就是梅听寒口口声声地管这孩子叫妖女的原因? “郡主有如此大才,又有法术傍身,为何不早些解决了北安侯?就像宣平侯,脚一滑就成了蟒蛇的美餐,不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宣平侯?死了?” 凉月还不知道这事。 狡猾的宣平侯死于脚滑,这算是报应吗? 可是哪那么容易脚滑啊? “看来郡主对你的父王,很不了解。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做了许多。” 李斯年一句话,就扳回了局面,绕过凉月离开了瑞王府。 李斯年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他知道自己给自己惹了什么麻烦,他回到家,就坐在厅堂,等着一道赐死他或者缉拿他的圣旨。 可是一天一夜过去了,他什么都没有等来。 小郡主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 难道自己暗示的还不够明白? 郡主既然能说出那么多大道理,也必定是能明白的呀? 李斯年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表达的不够火候?郡主根本没在意呢? 还是说这孩子本就没那么聪明,她说的那些话,许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李斯年只猜对了一半,凉月不是没听懂,她只是不在意。 凉月回到玉笙苑,又继续听疯爹和白孤云商定事宜,白孤云还顺走了那幅被他坐得皱巴巴的画。 北安侯要来了,凉月的小心心又提起来了。 趁着疯爹去送白孤云的功夫,她去了汀兰苑,她对佑安疏于照顾,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留。 “本来是想叫你帮忙照看的,可你成天隐身,要么就是睡觉。真够懒得。” 凉月冲着躺在房顶大头朝下睡的顾北斗抱怨,他这么睡,不怕大脑充血爆血管吗? 顾北斗只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了凉月一眼,然后又闭上了,他翻了个身,瓦砾被他弄得哗啦作响。 “你好意思说我懒吗?” “这还要拿出来比较吗?” 凉月觉得顾北斗要是再这么安逸地过几年,就该忘了报仇的事了。 凉月缓缓推开门,房间里没有掌灯,门窗也紧闭着。 “佑安。” 凉月唤了声,“是我。” 没有动静,没有回应。 把佑安安置在汀兰苑凉月就不曾来过。 对于佑安来说,凉月还是陌生的。 凉月先去点了火烛,看到这屋子里干净得和她当时离开的时候一个模样,就觉得有些头疼。 她不会哄人,更不会哄妖。 但是一直把佑安这样困在汀兰苑,又像是在无谓地耗费着佑安的性命。 生命无论长短,有意义才叫生命。 凉月把窗子一一推开,叫光亮照进来,觉得空气好些了。 又走到了床边,把蜜饯和果脯一包包打开,摆在地上。 然后便自己拿了一颗蜜饯放在嘴里含着,等着床底下躲着的妖自己爬出来。 一开始没有一点动静,凉月有些失望了,这一招不能总用,佑安已经不受用了。 就在凉月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双过分苍白甚至微微发青的手颤巍巍地伸出来,却只抓了最顶尖的那颗果脯,它保持这个动作有一会儿,见凉月没有抓它的意思,这才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过了会儿,手又伸了出来,如此反复了四、五次,凉月才对那只手的主人说:“外面有很多好吃的,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那手立刻缩了回去,等了很久,凉月两条腿都蹲麻了,也等不到他再把手伸出来。 “外面阳光很好,真的,你出来看一看呗。” 佑安就是那种一碰就碎的体质,不然凉月也不会忍下暴躁的小脾气。 换成顾北斗的话,凉月会惯着他? 早把他拽出来炸成爆米花了。 可是佑安就是不出来。 “好,我明天再来给你送好吃的。” 凉月变出一只白色的小白鸭,只有一根食指高,举止行为和寻常鸭子差不多,但是它不需要吃饭。 这是她这十几天昏迷的成果,用符咒和自己的一丢丢灵识炼出来的。 “若是你想找我,就叫这只小白鸭来找我哈!” 凉月本来是想让山药留在汀兰苑的,但是它不肯,进都不肯进。 只好这么安排了。 第186章 你不喜欢我 “嘎!” 小白鸭左右脚有些笨拙,才走了两步,就唧一下摔了,肚子太圆太滚,小白鸭滚进了床底下。 “噗哈哈哈!” 凉月的脑子里,传来风缄狂妄的笑声。 笑什么笑! 可是风缄笑得更大声了。 “一般情况下,灵识做出来的幻兽都和主人性情关系颇大。哈哈哈,小妖主,你做出只鸭子已经是大笑话了,它居然还蠢不可及!” 凉月真想冲着风缄翻个白眼。 什么蠢,那叫可爱! 凉月做着无谓的争辩。 “可爱的蠢也是蠢!” 凉月在脑子里冲着风缄狂吼:“你给我等着!” 晚膳还没有吃,白洞庭又来拜访。 必定是白孤云把凉月的话说给了白洞庭,白洞庭是被白孤云差遣过来联络感情的。 “可以闭门谢客吗?” 凉月不是很想见白洞庭。 疯王和凉月在庭院里散步,他拉着闺女的手走得很慢。 “这是你的事情。” 听到疯爹这么说,凉月撅了撅嘴,她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半枚玉佩,就冲着他姓白的份上,凉月也不能给白洞庭甩脸子。 花园里有一棵颇有些年头的银杏树,据说它比凉月的太爷爷的太爷爷岁数还大。 凉月坐在银杏树下等着白洞庭,疯爹则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背对着凉月喝茶,还和管家风缄在商议着什么。 白洞庭被下仆引进来,桃核儿捧来两个果盘,凉月捞了一个橙子,又把另一个橙子给了白洞庭,便飞身坐到了高处的树枝上。 “上面可以看得很高。” 凉月晃了晃橙子,白洞庭便也踏着树干上来,落在了凉月身边。 凉月低头去剥橙子。 白洞庭动作快,他剥了橙子,把橙子瓤递给了凉月,又把凉月手里那个换给自己,继续剥。 两个人剥橙,吃橙,谁也不说话。 这是在比谁先给谁台阶下吗? 凉月觉得这橙子没有之前和疯爹一起吃的那个甜,吃了两口,便不吃了。 她指了指远处,道:“这里可以看到皇宫,不知道小皇帝在做什么?” “凉月。” 白洞庭坐在凉月身边,“你是不是在生气?” 他还真是直爽,直接就问,一点都不待哄着凉月的。 “是啊!” 凉月也不装了,他确实生气。 白洞庭摸了摸脖子:“你那日救我,我还以为你不气了。” “你是个好人,值得救。” 凉月站起来,她站起来才堪堪与白洞庭坐着一般高。 “我欠你一个抱歉。” 白洞庭扶住凉月的肩膀,怕她跌下去,见她目之所至,是西边的天空。 她在想什么呢?她想看什么呢? “我本来就是个坏丫头,你不用道歉。” 凉月转头,冲着白洞庭笑着说:“糖水哥哥,你欠我的,还有一个七夕节呢。你送的那一箱东西,我都不缺。有没有点有新意的?” 大是大非,谁对谁错的话,凉月不想说,她与白洞庭,生长在不一样的家庭环境之下,两个人的经历决定了他们的价值观是不同的。 与其非得有一个人争辩得占上风,还不如避开这个话题。 “你在生气这个吗?” 可是大哥说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凉月把橙子都塞给白洞庭,点点头。 “我昏睡的这些日子,你来过吗?” 看着小姑娘那双澄澈的眼睛,白洞庭撒不了谎。 “来过,两次。”白洞庭又立刻解释道,“那是因为我……” “两次呢!不少了!”凉月拍了拍白洞庭,“好,我不生气了。” 呵!怎么可能呢? 凉月是最记仇的。 但是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退婚只是凉月的个人想法,斟酌时弊之后,凉月觉得还是不妥。 兵权在白家人手里呢!凉月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害疯爹为难。 “但是你欠我的礼物,记得补给我!” 白洞庭欣喜地点头。 “凉月性子活泼,很讨人喜欢。” “是吗?我会法术,心眼可多了!而且,我记性还特别好,专门记得别人的不好。” 凉月狡黠地笑着,勾了勾手指,便有一串银杏树的叶子被凉月用法术召过来,而白洞庭手里的橙子也飘起来,被榨成了果汁,那些叶子一个攒一个,被编成了杯子。 果汁装进杯子里,又落在了白洞庭面前。 见白洞庭没接,凉月便要伸手去拿。 “没毒,你不喝我喝了。” 白洞庭抓住了橙汁杯子,一饮而尽。 “好喝吗?” 白洞庭囧着一张脸:“好喝。” 骗子!明明很酸? 凉月觉得这样的白洞庭一点也不真实,他现在对自己的好感和容忍,皆是因为那半块玉佩,因为那个婚约,因为,她是顾凉月,是顾怀酒的女儿。 从前凉月还没有这么清晰的认知,让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正是墨儿那件事。 所以,白洞庭与自己的关系,不存在“喜欢”这层关系。 想到这儿,凉月便把半枚玉佩摘了下来,硬塞给了白洞庭。 “凉月……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我还小呢!万一等我长大了,我就不喜欢你了,那我不是耽误了你吗?你拿着!等我长大了,再说。” 这玉佩对于他们俩来说,根本就是个负担。 没有它,他们俩相处起来,还能更自由一些。 而且,凉月觉得,白洞庭如果知道了自己是万妖之主,肯定会被吓退的。大将军呀!全京城的姑娘都想嫁? 白洞庭也会有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但是绝对不可能是自己。 白洞庭却不肯收。 “如果到时候,你还喜欢我,那我就嫁。” 最后,凉月只能说这么一句话,才叫白洞庭安了心。 本来凉月觉得这事情自己处理得挺好的,可是疯王却告诉凉月:“闺女,你这招欲擒故纵,恐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凉月摸了摸疯王刚刚洗过的长发,上面有淡淡的皂角和花瓣的香气,闻一下,凉月就困了。 “我没有欲擒故纵。” 凉月给疯爹揉肩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自己是什么脾气秉性,我知道,要不是我是您女儿,白洞庭那么正派又直心肠的人,才不会喜欢我这种人呢!”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你?” 疯王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享受着闺女给他做肩周推拿。 “不可能!他比我大9岁,我在他眼里和一只可爱的兔子没什么区别。他要是喜欢我,我就莫羡给吃了。” 第187章 感觉被套路了 “莫羡?” 凉月指了指挂在床头的匕首:“就是它!用它的时候我总想不起它叫什么,等我闲着了,反倒能想起来了!您说怪不怪?” “嗯。”疯王嘴角挂上好看的弧度,每晚听闺女说话,身心都能放松下来。 之前凉月昏睡的那几日,疯王一天只睡不到一个时辰,他的心始终是紧皱在一起的。 “凉月。” 疯王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你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 她忘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她只需应下就好了。 “爹爹你不用莫名焦虑,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见的世面多呀!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骗走的!” 疯王微微转头,鼻息里轻吐了口气,才想说话,就听到头顶上: “哗啦啦!” “砰!” “呜呜呜!” 凉月听到山药委屈的叫唤声。 “顾北斗你不许欺负山药!” 凉月冲着房顶喊道。 “谁欺负谁!”顾北斗回应着。 疯王则喝了声:“这狗怎么又回来了?抓了炖了!” “呜呜呜……” 山药的声音越来越远了,顾北斗的脚步声也远了,应该是追出去打了。 疯王拍了拍大腿,悔不当初,就不应该同意闺女养这条傻狗! “嘿嘿!爹爹您大人有大量嘛!” 凉月其实也后悔,玄晖肯定是嫌山药太能闹了,才把山药送来给自己养的。 “爹爹我困了。” 凉月打了个哈欠,明天还要早朝,凉月光是想一想都头疼。 “嗯。” 凉月睡得很熟,可是到了后半夜,还是被风缄给唤醒了。 “小妖主,快点起床,你得练功了!” 凉月讨厌进入识海,风缄比起花酿,简直就是严师的典范。 “来,接着学!” 风缄叩了叩封印,凉月只好从封印上坐起来,打着哈欠把妖册召出来。 “太多了,太厚了!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要不,你直接把最厉害的那一招教给我好不?” 可是风缄根本不会理会凉月的辛苦:“不行!稳扎稳打一步步来!前面的都学不好,直接上大招。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使出九叹,差点死了的事?” “有那么严重?我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晕过去了,醒过来就在雾涯了。 “花酿折损自身的修为救了你,你不会这么笨,还猜不到?” 事实上凉月确实没猜到,凉月还以为她是自愈的。 “当然了,他也是有利所图,你可是他手里最重要的一张牌。” 风缄的话又把凉月心里刚刚融化的一点柔软,又冻住了。 “为什么?很早之前我就想问了,师尊一个神,不在天界,在人界做个小商人,还整日和玄晖一只妖关系斐然。师父他,想做什么?” 风缄冷哼了一声:“小妖主,为了你自己好,你还是把所有的疑问都揣回肚子里。你不要想更不要问。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有能力对抗操纵这世间规则之人。等到那个时候,所有的疑问都会迎刃而解。” 凉月不是很明白,难道要一直揣着糊涂装明白,才能活下去? “正是如此,就算我告诉你花酿怎么样,玄晖怎么样,你也不会信。等你真正看到事情真相,那个时候才是你成为真正的妖主之时。” 风缄的话叫凉月不禁沉思,自己确实是能力不足,到目前为止,她没有一样能震慑住对方,拿得出手叫得出名字的法术,全部都是些吓唬人的幻术,要么是自己投机取巧的一些小把戏。 如果说自己真的有什么能力,那么就是妖主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些特殊属性加持,比如说她的自愈能力,还有她的血。 这些都是她生来就拥有的,至于其他的,凉月还有什么呢? “小妖主,你必须强大起来,你的弱小,会害死你身边的人,更加会害得整个妖界,万劫不复。” 风缄的话叫凉月困意全无。 这是凉月至今听到风缄说过最正派的话,可是他明明与花酿所处在对立面上,这话凉月怎么觉得出自花酿嘴里更合适呢? “别想那么多了,今日教你一招。” 凉月噌地站了起来,“真的?你不会是哄小孩儿骗我?” “你不用我哄,你在外面有那么多人宠着呢。” 说得也是。 “来来!我准备好了!” 凉月兴奋地跺脚。 “别跺!别跺了!这就教给你。” 风缄隔着封印看到小妖主美滋滋的小表情,这孩子是不是忘了自己多大年纪了?装什么可爱呀? 不过小脸粉扑扑地,是有点可爱。 “你快教啊!” 凉月跺跺脚,等不及了。 风缄收回视线,偷笑了声。 “这一术名曰黄钟。” “黄什么?我还黄盖呢!” “咳咳!你别气我了行吗?黄钟!黄钟大吕!顾凉月,你也太不学无术了!你爹难道就没督促你读过书吗?” 凉月砸砸嘴,督促是督促了,她自己不用功。 “知道了,我回去会查书的。” 凉月搪塞道。 风缄只好暂时作罢。 “你释放灵力的方式都是通过你的妖主咒印,但你莽原那一遭,导致你的灵力所剩无几,要想重回到顶峰时期,就需要改变你这种事事依赖咒印的臭毛病。” 凉月觉得风缄说的有道理。 “那我用什么呢?除了妖主咒印,便只有幻术和符咒了。” 风缄说:“算了,你这个丫头总是到关键时候就心软,那些东西你可有正经用过?” “但是黄钟不一样,它说来简单,也不简单,看你的领悟能力,我觉得你起码得十年能学会。” “啊?”凉月有点不想学了。 “这世间万事万物,只要存在,就有它的天理,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独属于它的痕迹。小妖主,你记住我今日说的话,不要自诩能力高强就视他人于无物,神、人、妖,都是一样的道理。 凉月点点头,她听得懂,只是其中意味,她还需要消化。 “你要通过感知周遭万物,去感觉它其内蕴存的灵气,通过感受并吸收这些灵气,迅速地提高你的灵力和修为,这便是黄钟的第一级。” “第一级?一共多少级?”凉月忙问。 “十二级。” “我……” 凉月感觉自己好像要重新上一年级的既视感。 而且据她所知,一般练功不是到九层就达到顶峰了吗?九九归一呀! 风缄是不是糊弄自己呢? 第188章 志趣是什么美食吗 不过风缄所言的这第一级,凉月不觉得有多难,因为她会通感呀! 周遭事物,她看得最清楚了。 “这个不难,你把第二级也说了?我一起练。” 就当跳级了。 “不成。”风缄却坚决地给否决了。 “什么时候万事万物在你眼中显出颜色来,你再与我谈第二级的事情。” 凉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不是色盲! 我能看见色儿!” “不用犟!就算比你天资好过百倍的青染,都没有练成黄钟。你不要把它想得多么简单。你能练成,它便是宝,练不成,便是折磨你一辈子的心事。你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为好。” 凉月撅了撅嘴巴,坐在了封印上,戳了戳封印的纹路。 “真的没有捷径吗?难道我都不配拥有个金手指什么的?” “呵呵!你要点脸?花酿连莫羡都送你了,你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风缄又开始打击凉月了。 莫羡?不就是把匕首吗? “对!它就是把匕首!你用好!” 风缄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 “睡觉去!笨蛋妖主!” 还睡什么呀! 天都快亮了。 比起脑子里这个风缄,还是他们瑞王府的风管家更贴心。 凉月坐上了往宫里去的轿撵,叹了口气,靠着疯爹怀里,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 “姑娘。” 轿子外传来风管家的声音。 “嗯?”凉月不想睁眼睛。 “是珍珠丸子汤呀,姑娘。” 听到丸子两个字,凉月来了点精神。 “还有藕饼,姑娘一路上吃东西,就不困了。” 疯王撩开轿帘,风缄便把食盒递给了凉月。 两层的食盒不大,一层是藕饼,一层是热汤,都是小碗的,好吃又不占地方。 “风缄,你可太好了!” 风管家又递给凉月两副雪白的帕子。 “姑娘慢用,宫里的吃食虽奢华,但未必合姑娘胃口,这丸子是鱼丸,姑娘最爱吃。” 被脑子里的风缄数落了半宿的凉月在风管家这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嗯嗯,我一定都吃光。” 疯王见闺女拿起一个藕饼就往嘴里塞,扫了风管家一眼:“你净会惯着她。” 风管家挠了挠后脑勺,无辜地对着疯王笑:“主子,知道您不吃,所以就没预备您的。” 疯王从闺女放在腿上的食盒里拿了一块藕饼,咬了一大口。 还真是按照闺女的喜好做的,放了许多葱。 “最近葱价不便宜?” 疯王又吃了一口,一块藕饼就没了。 风管家打着哈哈:“是不便宜,不过这葱是姑娘之前命人种在玉笙苑墙根儿的,不花钱。” 疯王看了眼凉月,放下了帘子,还交待给风管家:“打明儿起,预备两份儿。” 轿撵终于上了道,疯王的手又伸进食盒里,总共只有四块藕饼,疯王吃了三个。 疯王问:“你怎么知道葱会涨价?” 凉月连半个藕饼都没有吃完,她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在玉笙苑种葱做甚?辟邪吗?” 凉月用帕子擦了擦嘴:“因为葱可以吃,我本来还想把兰花拔了种韭菜来着,不过想起爹爹不爱吃韭菜,就没拔。” 疯王指了指凉月手里剩下的一块藕饼:“这个藕,不会是……” “是咱家荷塘里的。”凉月回答地不假思索。 “那这鱼……” “春日里我丢进荷塘里的鱼苗,风缄一直帮我养着。” 凉月觉得,只有自己养的东西,才吃得安心。 “闺女呀!”疯王用手指做了个“二”的手势,勾了勾手指尖,“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志趣?” “知道啊!志趣高不高,不应该影响吃饭?” “哈哈哈……” 慵懒的清晨,疯王的笑声打破了巷子的宁静。 今日没有坐马车,而是坐着轿撵,凉月便知道,宫里,要来重要的人了,排场,得讲究起来。 而来的这个人,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疯爹,我还以为,你会把我藏起来。” 之前凉月去大闹北安城的时候,因为被楚子扬看到了自己,疯爹都发火了。 凉月还以为疯爹会把自己藏在楚子扬找不到的地方,一直到他离开京城呢! 没想到疯爹不仅不藏,还大大方方地给楚子扬看,这有点前后矛盾? 疯王拉着凉月坐在身边,把一个软枕放在凉月背后,叫她靠着。 疯王微微偏头,附在凉月耳边,道,“藏也藏不住,还是带在身边最稳妥。” 哦,原来是反其道行之了。 疯爹是知道她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前脚把自己留在家里,后脚凉月就能跑出去,而且还是一溜就找不到了的那种。 凉月吃饱了,今日端端正正地坐等楚子扬进来。 果然,他还真是很着急,早朝刚开,他就来了。 “臣叩见陛下。” 楚子扬走进来叩头行礼,他身后果然跟着那个心腹,红鬼。 楚子扬从进殿,眼睛就时不时往凉月这边瞄,凉月看见了就全当没看见,安心喝茶。 你能把我怎么着? “臣拜见摄政王,拜见郡主。”官大一级压死人,楚子扬就是再看不上顾怀酒,在明面儿上也得给人家行礼。 疯王只微微瞥了楚子扬一眼,把自己剥开的一个核桃放在了凉月手心里。 小皇帝担忧又紧张地看着疯王身边还放着十几个核桃,只有他知道,皇兄隐忍怒气的时候,会捏东西吗? “北安侯来得这么急,怕是天不亮就起来了?” 疯王冲着楚子扬拂拂手,“本王政务繁忙,你先去边上凉快凉快,待会儿再叫你?” 哈!你不想理会人家,那你还召人家入宫做什么啊? 还让人家一边凉快去? 分明就是想给楚子扬一个下马威嘛! 凉月倒是很满意疯爹的做法,她吃了一块核桃仁,见楚子扬和红鬼往边上走,就搓了搓手指。 “唔……” 楚子扬结结实实地踩下一脚,五官却都皱在了一起,他的脚后跟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什么尖利的东西扎了脚。 突然的刺痛叫他差点呼喊出声。 要不是红鬼拉住自己,他恐怕还要一个趔趄,岂不狼狈? 疯王侧目看向凉月,又是她在捣鬼。 “没毒,死不了,一颗小小的钉子,顶多有点疼。” 凉月给疯爹传音,疯爹无奈地摇摇头。 是觉得自己很无聊,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 凉月觉得有意义,楚子扬那只脚掂着,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凉月也不避讳,就是本姑娘干的,就是不想你好受,怎么着? 第189章 这个瓜属实太大了 疯王冲着小皇帝使了个眼色,小皇帝便冲着朝臣们道:“朕近来夜梦游于太虚之间,遇见一仙人,仙人指点说,皇家久无喜事,人丁单薄,恐危及国运。朕醒来后惭愧万分,觉得实在愧对祖宗。不知众爱卿可有什么好主意,解朕忧愁呀!” 这帮大臣是什么人啊!皇帝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这就是要办婚事的意思啊! 只是皇帝啊皇帝,你今年才几岁呀!是不是有点太操之过急了? 朝臣们议论起来。 “陛下年纪尚幼,不宜与婚。” “是呀!皇亲之中,已无尚未婚配之人啊!” 这时候,大白将军突然插了句:“有没有已婚配却丧偶的?”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还真有一人。” “谁?” 众位朝臣立刻看向了上座的某位正在哄娃娃的王爷。 不就是他吗?疯王顾怀酒! 小皇帝咳嗽了两手,看向了疯王。 “摄政王近几年为我大凌鞠躬尽瘁,日夜操劳,诺大的瑞王府主母之位,总不好一直空悬着。” 凉月看了看小皇帝没进入状态的演技,又看了看低头捏核桃的疯爹。 原来疯爹昨日不是随口说说的,他真的要贴皇榜,纳王妃了? 正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刺激了疯爹的时候,凉月就瞧见已经有宫人捧着圣旨出来了。 旨意都拟好了。 “摄政王请接旨!” 还用了个“请”字,这不都是你们排练好的吗? 可是疯爹真的起身跪谢了。 “臣领旨。” 宫人把早已拟好的圣旨念出来,前面一大堆缀美之词,就不提了,关键的那一句凉月听得特别清楚。 “着苏氏女为瑞王妃,与瑞王结百年好合……” 苏氏? 该不会是…… 凉月看向台下的白孤云,他那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就在告诉凉月,她猜对了。 朝臣们也有的在后面窃窃私语,凉月耳力好,都听到了。 “苏氏女?哪个苏氏?” “应该说的是颖州苏氏。” “啊?那个仙门世家吗?” “可是那个苏氏百年来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而且那个女儿,不是几年前,嫁给了……” “嘘!别说了!当心小命!” 凉月探头看向楚子扬,他现在整张脸都是绿的! 这表情更加验证了凉月的猜测。 疯爹要娶的苏氏女,就是被休弃的北安侯正妻,苏樱! 她不是疯爹的师姐吗? 可是她和疯爹是青梅竹马! 想不到啊想不到,凉月这还巴巴地给疯爹说亲呢,疯爹这头已经和自己的师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成就了姻缘。 凉月放下了核桃,她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了。这波狗粮被喂得太突然了。 凉月咬着唇,看着疯爹接下了圣旨,看着他平静地坐回了自己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往边上挪动了一下,可是才抬腿,手就被疯爹抓住了。 凉月抬头,只看到疯爹的侧脸。 啥意思?我没想走,我就是需要,冷静一下。 凉月顺着疯爹目之所至看到了楚子扬,现在他的脸不止是绿了,是黑! 看来是急火攻心,火气上头了! “摄政王!” 楚子扬没有动,他的脚伤了,动了反而露怯。 “苏樱,是臣的妻,怎可嫁与你!” 锋芒毕露,不,应该说是,凶相毕露。 疯爹真的太心机了,他就是故意要等着楚子扬来了,才把这道圣旨请出来的,目的就是,把楚子扬气死。 疯王把圣旨摆在案上,又从袖中掏出一张帛绢,凉月识得这个东西。 “北安侯,你是不是下马时被后蹄子给踹了?怎么还失忆了呢?” 凉月先疯王一步,把那张帛绢拿在自己手里抖了抖,与北安侯说道。 “休书在此,北安侯可不能抵赖呀!出尔反尔,可是无耻卑鄙之人才能做得出来!” 楚子扬不能抵赖,休书是他的字迹,是他给赵绿萼的,而且顾凉月这么一说,他更是不能否认了。 楚子扬咬着后槽牙,道了声:“休书是不假,可是那并非臣本意……” “那什么才是北安侯你的本意呢?”凉月把休书抖在案上。 她丝毫也不在意现在是在朝堂上,更加不会给北安侯面子: “你张嘴就说一句,什么不是出自本意,那你的本意是什么?莫不是那生是北安侯府的人,死是北安侯府的鬼,就算是下堂妻,也不许离开北安侯府半步的混账话?还是不听你的摆布,就要被打折双腿,丢到地牢里?” 凉月的话一出,朝堂上立刻安静下来,众人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疯王的女儿,真敢说啊! 可是凉月还没骂够: “你当这世上男人都死绝了还是没有你楚子扬就活不起了?像你这种长得这么丑还这么有自信的渣男属实不多,人若是坏透了,听说脚底会流脓的。” 凉月故意将视线挪到了楚子扬被扎的那只脚上。 大白将军也瞄到了楚子扬虚抬起来的那只脚,连忙接下话茬儿:“北安侯把鞋子脱了给各位大人瞅瞅呗?都是男人,没人嫌弃你脚臭!哈哈!” 大白将军一笑,其他朝臣自然也立刻跟风,顿时讥笑声四起。 疯王把那张帛绢缓缓卷起,无奈地冲着闺女摇摇头,都说吃一堑长一智,闺女的嘴,怎么还这么快? 不过,骂得好。 疯王这回有些能理解为何闺女会把苏樱从北安城带回来了。 原来不是一时兴起,更加不是无理取闹。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还恼了她! 不光臣工,就连小皇帝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楚子扬现在的脸是青一块,黑一块,他设想过此番前来,必然会受到顾怀酒的刁难和欺辱,可没想到,说出这些话的人,竟然是自己故去的亲妹妹拼死生下的那个孩子,是自己的亲外甥女。 “童言无忌,北安侯莫怪。” 小皇帝主动出面打圆场,他又说道,“苏姑娘乃是颖州苏家嫡传弟子,也算是出身名门。且如今,苏姑娘与北安侯已无夫妻之名,摄政王与苏姑娘师出同门,又是青梅竹马,朕觉得,将其许配给摄政王,无甚不妥。” 是啊!疯爹唤苏樱师姐呢! 这算是女大三,抱金砖吗? 凉月在心里嘀咕着。 不过这个颖州苏家,凉月怎么没听说过呢?居然还是仙门世家? 疯爹原来拜的是仙门…… 仙门? 不对啊!疯爹没有灵力呀! 第190章 要的就是这份偏爱 莫不是作为外门弟子,所以没学着什么精髓? 不可能?多少应该会一点? 而且以疯爹王爷的身份,但凡苏家掌事的懂点儿人情世故,也不会叫疯爹只做个普通弟子的。 凉月还想不通呢,又听疯爹终于开了口。 “本王娶谁为妻,是本王的自由!北安侯有异议,就憋着。” “你!” 楚子扬上前一步,脚下的痛叫他的脸不自觉地抽了下。 “摄政王丧妻才几年?我妹妹死得多惨,王爷都忘了吗?” 楚子扬这句话又给众人提了个醒。 可不是嘛! 疯王的第一任王妃,不正是北安侯的亲妹妹吗? 虽然已经过去六年多了,但这王妃是怎么死了,京中一直有一个传言,说是瑞王亲手杀的! 杀了人家妹妹,现在又要把人家休弃的妻娶回家,这种事情,也只有疯王这种不要脸的人能做得出来。 疯王点点头,把凉月抱到自己身前,用两条胳膊护住了。 “本王会把本王与先王妃的女儿照顾得很好,亲自把她养大,许她这世上最好的,不叫她受一点委屈。这种事情,就不劳北安侯惦记了。” 凉月抬头,看到疯爹的尖下巴和刀削斧凿一般的下颌骨。 把偏爱二字写在脸上的疯爹才是最帅的。 楚子扬却不甘心:“郡主年纪尚小,还是跟在正常人身边长大为好。本侯此次前来,就是想接郡主回北安侯府小住。” “不成!朕不同意!” 当事人还没说话,小皇帝第一个反对,他都从榻上站起来了。 “小侄女乃是朕的伴读,她不在,朕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北安侯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休想打小侄女的主意。” 小皇帝是真着急了,他干脆走下阶,离北安侯近一点,好让他看到自己坚定的态度。 凉月不禁叹气:顾璨要是平日里对待朝政也能有这般气魄和胆量,该多好呀! “北安府气候寒冷,不宜前往。”皇帝都出面了,便纷纷有朝臣出来表现,站对立场。 大白将军更加直言不讳:“呦!北安侯你有脸说这句话吗?当初咱们郡主在你北安城遭了多少罪,那都是拜谁所赐啊?那些罪岂是白受的?你说翻篇就能翻篇的!” 凉月瞧见楚子扬身后的红鬼拉住了楚子扬的袖子,还冲他做了个手势,楚子扬看过后,本来准备迎上去抬杠的架势立刻收起来了。 楚子扬冲着疯王作揖,道:“臣是真心诚意相邀,还请王爷这几日细作思量,允准臣把郡主带走。” 怎么听着这话,还带着点威胁的意思? “无需思量。”疯王接下话,对楚子扬道,“本王的女儿,有自己的主意。” 怎么还把皮球踢给我了? 疯王嘴上这么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里还是颇为紧张的,紧张到他把凉月的两只小手握在手中,都握出汗了。 凉月打了个哈欠,看向楚子扬身后的红鬼,道了声:“我觉得,回这个字用得特别不好。不知道采石场那几条狗,是不是肚子又饿了,北安侯才惦记叫我回去。” 红鬼面具下的眼睛瞪大了,这孩子,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还记得当年,他说过的话吗? 红鬼突然想到了,那天,他扬言要把这丫头丢出去喂狗的时候,当时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儿,一直在盯着自己笑。 难道不是巧合?她就是在对自己笑?而这笑容背后,是这个孩子打定了主意,在未来的某一天,要十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红鬼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凉,好像头顶悬着把大刀,他要是敢动,这个丫头就可以叫这把刀即刻砍下来。 凉月冲着红鬼笑着,这笑容亦如当年。 她现在虽然还搞不明白疯爹为何还不处置了楚子扬,但是这仇,是必定要报的! 疯爹是被楚子扬和红鬼杀死的,这件事是凉月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北安侯要是无聊,大可以在京中常住,到时候记得来参加本王的婚礼啊!” 临了,疯王还给楚子扬又添了一堵。 凉月还是第一次这么心情舒畅地下朝,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万千人等为了追求权利踏血攀援也要扶摇而上,这种扬眉吐气之感简直不要太好了。 凉月撒开疯爹的手跑在最前面,她现在想想楚子扬那张有气还得憋着的脸,就感觉能多吃两碗饭。 “你瞧你那傻姑娘,乘一时嘴快,她是一点不忧愁啊!” 白孤云和疯王并肩走着,他可没小郡主那么乐观,什么时候北安侯被彻底打压得起不来,或者他死了,白孤云才能安心。 疯王不以为意,看着闺女跑在最前面的背影,眉宇间都融进了温柔:“小孩子不就应该这样子吗?” “哼!你看你闺女怎么着都好!” 白孤云觉得女儿就是毒药,能把疯子变成傻子。 小皇帝追上凉月,他喘着气,扶着膝盖。 “你慢点儿,朕跑不动了!” “你太缺乏锻炼了!” 凉月踮脚,拍了拍小皇帝的背。 “顾璨,你什么时候长胆子了,还敢那么和北安侯说话!你不怕他杀了你?” 小皇帝伸了根手指,咽了下口水,说:“你教的呀!朕得保护朕的臣民,当然也包括你。” 这句话倒是叫凉月对小皇帝刮目相看了,可能一代明君就要成长起来了? “走,读书去,” 凉月拉着小皇帝往前走,小皇帝等不喘了,又说:“皇兄给朕新找了个伴读,以后朕不会太无聊了!” “读书本来就是要耐得住寂寞。” 凉月又教导起小皇帝来,虽然她自己也做不到。 疯王目送着闺女和小皇帝进了尚书苑,又见闺女回头冲着自己挥手,也冲着闺女笑了笑,也摆了摆手。 “天哪!至于这么依依不舍的吗?不就在隔壁吗?不过两百步就能走到。” 白孤云撞了下疯王的肩膀,“小酒,你这样不好,你不适合当慈父。” 疯王根本不在意白孤云的话,依旧冲着闺女的背影淡淡地笑。 “你没闺女你不懂。” “呵!”白孤云抱着胳膊,便是很不服气,“本将军是为了谁,到现在还没成亲啊?” 疯王看不到凉月了,才收回目光,转身的瞬间,瞥给白孤云一个眼神,他说:“当然是为了凌国千万百姓。” 疯王走在前,晃了晃手里的圣旨:“你若想要,呆会儿也给你写一个。” 第191章 熏鹅的友谊 白孤云连忙追上去。 “不了不了!我最怕女人哭唧唧的了!” 凉月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坐在椅子上,一手花生米,一手鸭腿的小胖子,吸了下鼻子,真香! “你?” 凉月眨了眨眼睛,又打量了一下小胖子,换了身深色衣裳,她都不敢认了。 “你们好慢啊!我都等饿了!” 小胖子把剩下的鸭腿都塞进嘴里,没几下就嚼了下去。 “你快擦擦嘴!朕与你说,这尚书苑是不允许吃东西的!” 小皇帝拉着凉月走进去。 “朕是皇帝,这位,是朕的皇侄女儿,摄政王的女儿,你该给我们下跪。” “嗯嗯!” 小胖子抹了抹嘴巴,才要弯膝,就被凉月扶住了。 “陛下逗你玩呢!” 凉月安抚着小胖子,回瞪了小皇帝一眼。 小胖子笑嘻嘻地冲着凉月道:“没想到我还能有进宫读书的一天。” “你叫我凉月就行,不用在乎那些礼节。” 凉月冲着小皇帝翻了个白眼,又对小胖子说,“没那么多臭规律,万事有我呢!” “好!听你的!凉月!” 小皇帝不解地看着凉月和小胖子熟络的样子,把凉月拉过去,问道,“他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呀?” “不知道啊!” 小皇帝“啧”了声:“可是你们明明很熟啊!” “是挺熟的。” 凉月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笔墨,她下了决心了,为了以后不再在风缄面前露怯,她要做个书虫了。 小皇帝却不依不饶,仗着自己身份,他趾高气昂地冲着小胖子喝道:“你速速报上名来!” 小胖子却不慌不忙地又掏出了两个香梨,还分给凉月一个。 “我呢!”小胖子吃了口梨解渴,才接着说,“我叫陶知善,我爹是户部侍郎。” 小皇帝瞧着陶知善手上戴着的那个硕大的翡翠戒指,便问他:“可是那个监管矿藏的侍郎,陶……” “陶山。”小胖子并不在乎小皇帝的目光,回答虽随意,却也诚恳。 “怪不得!” 小皇帝看陶知善的目光缓和了些,他坐到了自己的位置,时不时地瞟陶知善。 不是提防,小皇帝是好奇,陶知善袖子到底有几个兜,装得下那么多吃的。 陶知善是个绝对的吃货,他不仅爱吃,而且会吃,他带来的吃食,不拘一格,有的包装精致,有的却十分粗糙。 这说明他是捡好吃的吃,而不是看门面。 “快别吃了!待会儿师父就来了。” 小皇帝抢下陶知善手里的一袋花生米,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却偷吃起来。 小胖子从袖中掏了一包,放在凉月的桌上。 “这是什么?” 凉月隔着纸包嗅了嗅,立刻欣喜地笑了下,把纸包打开,是一只熏鹅腿。 “你还记得?” 凉月叼着鹅腿,吃得心满意足。 她并不缺嘴,吃的是陶知善的一份心意。 “好吃吗?”陶知善的脸肉嘟嘟的,一笑眼睛就没了。 凉月点头,竖了个大拇指。 陶知善拍了拍胸脯,说:“我做的!” “真的!” 陶知善小声说,“其实摄政王让我来读书,有点强人所难,我就是个草包,最喜欢吃。” “吃能吃出门道来,也是能人。” 凉月晃了晃手里的鹅腿:“味道调得真不错。” “好,以后就按这个配方做了。” 凉月和陶知善聊得十分投机,小皇帝插不上嘴,把书往案上一撂,嘟囔了句:“我一定要向糖水哥哥告状!” 因为小胖子的加入,凉月觉得今天的课也不算难熬了,疯王来接凉月的时候,见闺女是打着饱嗝出来的,摸了摸眉头。 把小胖子召进宫做伴读,是不是错了? “当心吃成胖子。” 疯王抱着闺女,还故意掂了掂,“比早上至少重了二斤。” 凉月舔了舔还带着熏鹅余香的嘴唇,她终于有了读书的动力了。 “朕问你,你明日要带点什么来?” 小皇帝拉住了小胖子陶知善,虽然他们俩年纪差不多,不过小胖子可是重量级的,这一拉差点把小皇帝自己带出去。 陶知善想了想,说:“还没想好,我今晚好好想。” 陶知善走了两步,又与小皇帝说:“明儿我带两份。” 小皇帝脖子一扭:“哼!这还差不多。” “呵呵……” 凉月嘲笑小皇帝的不真诚,想吃就直说呗! 凉月唤住小胖子:“陶知善,你怎么回府?要不咱们同乘?” “不了!”陶知善摆摆手,“我要去寻美食,闻着哪儿香就去哪儿,走路更方便。” “明儿见。”凉月冲着陶知善摆手,“你早点回去,要不又挨你爹教训!” “放心,我看着太阳呢!” 疯王把闺女放下来,看向陶知善的背影,这小孩儿连个书童都不带,一个人就敢进宫,还能赢得闺女的信任,他得是个多厉害的人物? “闺女,你不是不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吗?” 疯王觉得他家闺女一向挺精明的,是不屑于和同龄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的。 凉月伸了个懒腰,走在前面,转过身倒着走,与疯爹说:“我是不喜欢那些虚伪的娇小姐和公子哥儿。要么就是畏惧摄政王的权势,低头讨好的,要么就是笑里藏刀,当面一套,背后捅刀子的。与其和他们动心眼儿,我还是喜欢和吃货探讨美食。” 疯王听到这个答复,只有一个结论:吃货找吃货,情真香喷喷。 “其实也不是不能和他们玩,实在是没有时间,我最近可忙了!” 凉月指了指头顶,吐了吐舌头,“为了不被团灭。” “如果妖界毁在我手里,那我得背一个多么大的锅啊!我可不干!” 疯王俯身抓住凉月的手,叫她停住。 “当心门槛。” 疯王最终还是不放心,把闺女一路抱着,上了轿撵才放下来。 凉月也终于得以小憩一下,枕着疯爹睡着了。 “半曲,慢点。” 疯王嘱咐外面轿撵走得更稳了,疯王才把微凉的手指拂上闺女的小脸。 “对不住……” 顾怀酒眼中闪着波光,犹记得自己比凉月年纪还小的时候,母后便属意自己,借着父皇的宠爱,常伴父皇左右,习得治国之道。 可是他当时想的,却是怎么离开皇宫,解开皇子的身份给自己带来的桎梏。 他以为反正皇兄也是母后的孩子,皇兄将来必定会保护自己的。 第192章 这算什么礼物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顾怀酒必定不会选择离开皇宫,不会去颖州苏家,甘愿做一个游侠…… 然而一切,都无法挽回。 顾怀酒当然知道凉月的能耐,她必定不会像自己那么惨。 可是他杀的人太多了,他不敢保证自己死后闺女一定能保护得了自己。 与其去揣测所有的不确定,不如在死前,便把她推上那至高至巅之位。 哪怕现在她烦她恨,也好过将来她恼她悔。 闺女的小手攥住了他的衣摆,都攥出褶子来了。 她是在做什么梦呢? 顾怀酒拂平闺女皱紧的眉头,用自己的手包住闺女攥成拳的小手。 他现在所思所想,他不能与闺女讲,其他的他都可以让步,唯有这条路,他必须要领着凉月一路走下去。 “谁?” 倏地,凉月睁开了眼,喝了声,与此同时,她手中一道光射了出去,打在了轿子顶。 “半曲!快跑!”凉月喊了声。 还不待所有人做出反应,凉月拉住疯爹,另一只手掏了张闪身符,下一刻已经落在了街边商户的楼顶。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他们刚才乘坐的轿撵就被炸成了碎渣! 王府的护卫被炸飞了好几个,半曲被顾北斗拽着胳膊,也落在了疯王和凉月身后。 “街市上怎么会有火药?” 半曲看着轿撵的碎渣还燃着火,这放火药的又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火药一开始就在轿撵里? “不是火药,笨蛋。” 顾北斗跳起来拍了拍半曲肩头,那里被炸掉了一块衣角。 “你得谢谢我,要不你小命就没了。” 顾北斗向半曲讨人情,半曲没理会他,他瞧见在他们对面的楼上,站着一个身着红色斗篷的人,斗篷的帽子又宽又大,根本看不到里面人的面容。 凉月盯着对面的人,这身衣裳她太熟悉了,只是这人个子更矮。 之前在慈方庵,也有一个穿着和这个红斗篷一模一样的人,扬言要把她杀了。 不过那个人她已经解决掉了。 既然那个人是紫烟阁的,那么这个人,估计也是了。 街上一片狼藉,人群四散,凉月见对面这人又亮出了兵器,是一把斧子。 这是要砍人的节奏啊! “疯爹,我要开打了,你先走。” 凉月松开疯爹的手,撒出一道符,用妖主咒印的光照在上面,一个金色的光罩便在自己手心方法,光罩越来越大,罩住了凉月和那个红斗篷,而周遭的人事物全部都不见了,包括疯王。 这也算是自己新学的制造结界的方法,从前她只能分割出一块空间,不叫对方跑掉。这招升级了,属于在大空间中独创一个小空间,把周围一切都屏蔽掉了,不仅可以避免伤及无辜,而且这样凉月就不用担心把整条街都砸烂了。 在疯爹他们看来,就是凉月和红斗篷消失了。 半曲上前,对疯王说:“主子,此地不宜久留,咱们……” “凉月还在这儿!”疯王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闺女的气息。 “但是这里很危险,说不定还有刺客隐在暗处。” 半曲可不管那些,小郡主能耐着呢,她能保护好自己。 半曲上前,拉着疯王要下楼去。 “主子,属下得保你安全,这不是属下一个人的事,成王泉下有知,也定不希望主子再受伤!” 自己拉不动,就只能搬人了。 疯王看向半曲,半曲把他的前主子都搬出来了? “王爷,这里真的危险,您不要意气用事,郡主什么时候有事过?您在这儿,她反而分心。” 顾怀酒紧抿着唇,他站在这里干杵着也什么都做不了。 “走。” 结界里,凉月拔出了匕首,匕首在自己手里,化成了一支长叉。 “他拿斧头,你就变长叉,怎么?他是砍柴的?我就得是抓鱼的?难不成你还是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 凉月还没对莫羡吐槽完,就感觉一道红光朝自己劈了过来,她提叉挡住那道红光,再一挥,那红斗篷就连人带斧头一起被掀飞了出去。 “我的灵力恢复得这么快吗?” 凉月欣喜中,却听到风缄在她脑子里提点道:“是他太弱了!” “你也太菜了!” 凉月上前,把叉头对准了倒下的红斗篷的脖子,他咳出了口血,喘息很艰难。 “我连三分力都没用上。” 凉月用叉尖挑开红斗篷的帽子,入眼的,是一个少年,看上去比顾北斗年纪大一些,他又咳嗽了两声,才抬头看向凉月。 “你瞅着挺眼熟啊!” 凉月又上下打量了这少年,好不容易才想起来。 “你不是那个,那个雍城!” 她在雍城救下的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女孩的大哥哥吗? 他叫什么来着? 凉月这才想起,当时她忘了问了。 安云轩见这小孩儿提到了雍城,那是他的故乡,只是安云轩并不认识这个摄政王的女儿。 他们安家当初家徒四壁,怎么可能结识这样的大人物呢? “你怎么进了紫烟宫?是你们宫主君迟叫你来杀我的?” 凉月没有放松警惕,她的叉尖还指着安云轩的脖子,像这种背后偷袭之人,凉月是绝对不放心他不会再使坏的。 安云轩撑起身子,点了点头。 “我是奉宫主之命,来给你送一份生辰贺礼。” “贺礼?!” 凉月踢了安云轩一脚,“在我头顶偷袭我,就是贺礼?呵!我谢谢君迟祖宗十八代!而且,我生辰已经过了!” 凉月又把叉尖往前顶了顶,抬起了安云轩的下巴,道:“当街刺杀摄政王,你活不成了!” 说话间,凉月袖中就亮出一根缚妖锁,这东西抓人当然是绰绰有余了。 “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呢!” 安云轩解释道:“我全是按照宫主命令,至于宫主的用意,我也不知道。” “还能有什么用意?要么你整死我,要么我整死你。就这样! 凉月锁了安云轩,收了结界,拽着他落在了地上。 才一落地,凉月就四下去看,疯爹走了吗?应该安全? “这么慢!” 身后一道阴影打在自己身上,凉月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抱了起来。 “疯爹!” 凉月揉了揉疯王的脸,把他所有的阴沉都给挤掉了。 “你怎么没走?” 凉月揽住疯王的脖子,看到疯爹身边的半曲脸色也不好。 他是被训了吗?怎么感觉他好像很激动,还有点委屈? 第193章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半曲。” 凉月唤了声,“谢谢你把疯爹带下来。” 凉月猜得出大概是因为什么事情。 半曲对疯爹那是死忠粉,多亏有他,疯爹有时候很不理智。 半曲确实急了,如果凉月再不出现,他就准备趁疯王不备把人打晕带走了。 凉月又指了指被擒住的安云轩:“他是紫烟宫的,非常奇怪,来的是个废柴。” 即便是个废柴,但是沾了紫烟宫的边,那便是和妖界,和她这个妖主有仇的人。 听到紫烟宫三个字,一直沉默装透明人的顾北斗立刻上前,把安云轩提了起来。 凉月想,红斗篷落在顾北斗手里,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当街刺杀皇族,自然是死罪,更何况又是紫烟宫的人,那便是死上加死。 凉月只是不明白安云轩话中之意,紫烟宫宫主给自己送的生辰礼物,就是杀了她? 怀揣着满腹疑问,凉月随疯王回了王府。 安云轩被顾北斗拖到地牢里去了,疯爹的圣母之光又亮起来了,只说带回王府先关起来。 “为什么?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吗?” 凉月很想知道,疯王杀人如麻的这个说法是怎么传出来的。 明明到了杀伐决断的时候,疯爹犹豫不决,优柔寡断,还不如自己心狠。 疯王将凉月带回玉笙苑,把她摆在窗边的软榻上。 “恐有内情,不可冲动。” 疯爹留给凉月八个字,就唤来桃核儿进来伺候,他先出去处理事务了,门外,风管家在那儿候着,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凉月努努嘴,什么内情?内情就是你既不收拾北安侯,也不敢得罪紫烟宫。 桃核儿拿来一沓厚厚的书,放在凉月身前,对凉月说:“姑娘,这是姑娘名下的店铺和庄子的账簿,上个月的。” “一个月就这么多?!” 凉月用手指捏住本皮,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像蚂蚁似的,好像已经钻到了凉月身上咬来了。 “直接送风缄那儿,让他查看。” 桃核儿探着身子,把那沓账簿又往凉月那边推了推。 “姑娘,王爷说,以后姑娘的事,要自己作主了。” “啥玩意?” 凉月一口气没喘顺,咳嗽了好几声,桃核儿连忙给凉月上了杯茶水,凉月才舒坦点儿。 “疯爹是要干什么呀?我才多大呀就这么使唤我!他!” 凉月又喝了口茶,接着说,“疯爹怎么不干脆让我掌家啊!” 桃核儿连连点头:“王爷就是这么说的!” “噗!” 凉月又一口气顶上来,茶水都喷了。 “顾怀酒疯了?” 凉月直接瘫在那沓账簿上。 “让我死!” “别别别!姑娘!王爷说掌家的是还要再等几年,让姑娘先和风管家学着。” “呃……” 凉月要抽过去了。 “不想生儿子,天天就知道压榨我!” 凉月从软榻下跳下来,“我反对,我要去理论!” “姑娘,王爷说,反对无效!” 桃核儿话一出,凉月感觉自己又矮了一截。 “那我罢工,就不按疯爹说的来!我要出门,去轻罗馆,或者别的地方,都好!” 凉月抬脚就走,却被桃核儿拉住了。 “姑娘,你千万别走!王爷说他晚膳之前会来查的,若是姑娘没做完……” 桃核儿跪下来,抱住凉月的大腿,“王爷说要把奴婢卖到西川去!呜呜呜……” 桃核儿哭得挺真,看来疯爹真是这么威胁她的。 “桃核儿,”凉月拔了下腿,没拔动,“其实,西川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好,虽然那里偏了点,远了点,破了点,东西少了点,但是姑娘我会飞呀!我会常去看你的!” “姑娘!” 桃核儿高呼一声,嘴张得能把橙子一口吞下去了。 “你别哭!” 凉月无法,只好重新坐回软榻上。 “奴婢给姑娘拿算盘去!” 桃核儿甩飞了眼泪,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唉!生活不易呀!不过是长了一岁,我就不配拥有快乐了吗?我的童年,就这么结束啦?” 凉月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起前一天疯爹好像吐槽她算数太好的事情来着。 凉月拍了拍账簿,这算是疯爹的报复吗? “呜呜……” 窗边露出一个圆脑袋,原来是山药,它头顶上,还顶着只小白鸭子。 “嘎!” 肥嘟嘟的鸭子顺着山药额头,越过鼻子滑下来,跌在软榻上,肚子太圆像个球似的,在垫子上弹了两下,最后滚到了凉月身边。 “呼噜噜噜!” 山药抬起两条前腿,原地转了两圈。 凉月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她把小白鸭提到自己手心,点了点它鼓起来的小脑袋:“你迷路了?” “嘎!” 凉月不禁自惭形秽,这可是用她的灵识造出来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智商不高? “你跑出来做什么?佑安有事?” 凉月又怼了怼小白鸭的小肚子。 “嘎嘎嘎!” 小白鸭扑扇着短短的小翅膀转圈儿。 “姑娘,算盘拿回来了!”桃核儿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走为上计!” 凉月毫不犹豫地抓了张传送符就到了汀兰苑。 “呜呜。”山药咬住自己的衣袖,高兴地甩尾巴。 “呃……有点着急,把你也给带来了。” 凉月警告山药:“你千万别出声啊!佑安胆子还没有耗子大呢!要不你就别进去了。” 但是山药不肯撒嘴。 “呜呜呜,嗷!” “嘘!”凉月瞪着山药,不能出声! 山药只好松了嘴,两条前腿抬起来,捂住了自己的大长嘴。 凉月也拿这只粘人的狼没办法了。 凉月推门而入,才迈进去,就脚底一滑,摔在地上。 “嘶!” 凉月后背还被什么东西硌住了,痛得她都不敢动了。 “嘎!” 小白鸭跳到凉月的头顶,在凉月脸上一墩一墩地踏步走。 山药拱着大鼻子把凉月擎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背上,凉月这才看清楚,这屋子地面上散落着金豆子,可以说是天女散花般满地都是。 佑安哭了?他在哪儿? “佑安!” 凉月坐在山药身上,榻上空荡荡的,凉月又到床底下去找,也没有他的踪影。 “糟了!丢了!” 凉月心说这回可怎么和师父交代啊! “嘎嘎!” 山药头上的小鸭抬起头,还朝着头顶蹦了蹦。 凉月抬头看,发现正对着自己头上的房梁上倒挂着个白色影子,宽衣广袖,长发都垂到凉月脑袋顶儿了! 第194章 酒香不怕腿脚不好 “嚯!” 凉月从山药身上跳下来,往后退了十几步,顺手把房间内所有的窗子都打开了。 光线照进来,凉月才看清楚,这东西不是倒挂着的,而是被拦腰挂在房梁上。 有一头还在扑簌簌地往下掉金豆子。 “佑安?!” 他的腿不是坏了吗?怎么会飞檐走壁到那么高的地方,而且还挂在那儿装鬼玩? 佑安的长头发向下垂着,他抬起头,哭红了的眼睛里还在往外挤金豆子。 要不是他这张脸长得好看,凉月肯定一拳把他连带着房盖一起打飞出去。 “你怎么上去的?”凉月警觉地看着周围,没发现异样,莫不是方才有什么人来过,把他挂上去的? 佑安高高举起两只胳膊,广袖滑落,露出来的竟不是手臂,而是两条瘦巴巴的白色翅膀! “我的天哪!” 凉月记得之前佑安被送来的时候,蝶儿姑娘提到过,像佑安这种白鸠,一世只能化形一次啊。 “你这是返祖啦?” 凉月虽然搞不明白,还是召出莫羡,莫羡化成一根长鞭,凉月用鞭子卷住佑安的小细腰,把他带了下来,安置在榻上。 佑安用两只翅膀抱着腿,今天他有点不一样,没有一见到人就躲,山药用爪子拨弄他的翅膀,他也不害怕,反而冲着山药痴痴地笑起来。 凉月也走上前,佑安的翅膀远看是白色,但上面每一根羽毛的羽尾都带着灿金色的小点,如果外面的阳光再照进来一点,那么他的羽毛必定是熠熠闪光的。 “真漂亮。” 这是种什么样的美呢?用纯洁无瑕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佑安抬头,也冲着凉月痴痴地笑,眼神还有些迷离。 凉月忍不住伸手想摸他的脸,才把手抬起来,佑安胸膛往上窜了一口气,正扑到凉月脸上。 “嗝!” 是酒香! 凉月摆摆手,低头看向自己脚边的小白鸭。 “你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干了啥?” “嘎嘎嘎!”小白鸭一摇一摆地钻进了床底,在里面叫唤起来。 凉月趴下来,往床底去查看,把手伸了进去。 “这是什么?” 凉月拽出来一个小箱子,还没有上锁,凉月瞧见小白鸭扑扇着翅膀围着这箱子转圈,又看了看榻上的佑安脸颊已经红扑扑的了,就猜到这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了。 凉月把箱子打开,她挠挠头,印象中这汀兰苑几年没有人住了?那这一箱的小坛酒是哪里来的? 箱子上面已经蒙了尘,想来有年头了。 “让我说点啥呢?” 凉月揪住小白鸭的脖子,质问道,“肯定是你!佑安才没有胆子东翻西翻的!” 凉月拍了拍箱子,把小白鸭提到自己的面前,恐吓道:“你安分一点,不要到处给我闯祸!” 怎么有种自己骂自己的感觉。 “我用我自己的灵识做出了个什么奇葩啊!” 凉月把小白鸭放下,小白鸭在地上滚了几滚,扑腾着翅膀跳到了佑安的腿上。 佑安还在傻笑,凉月摸了摸他唯美又骨感的翅膀,问山药:“酒醒了就能变回去了吗?” “呜呜。” 山药摇了摇它的大脑袋。 “是不能还是不知道?” 凉月正发愁,佑安却身子一栽,倒在榻上,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挂着甜笑。 “哭完了笑,笑完了睡,这满地的金豆子是给我们王府创收呢?” 凉月给佑安盖上了被子,忍不住掐了下他的脸颊,没办法,病美人的颜值总是这么吸引人。 凉月找了个锦袋把金豆子收起来,系好了,把袋子丢进了箱子里。 她蹲在箱子边,这箱子是打哪儿来的呢?谁藏在这儿的呢? 凉月拿起一小坛酒,坛子上还刻着字:酒。 这不是废话吗?谁不知道似的。 凉月打开酒封,凑到鼻间嗅了嗅。 酒香还带着丝丝甜味,像是蜜,又像是和进什么水果的香味。 一时没忍住,凉月往嘴里灌了一小口。 真的是甜的,酒味很淡,喝起来更像是饮品。 凉月舔了下嘴唇,没忍住又喝了一口。 “真好喝。”凉月把酒坛放在山药大鼻子下,给它嗅嗅,又立刻拿了回来。 她看向在榻上睡得很熟的佑安,砸砸嘴,把箱子扣上了。 “这东西不能放这儿,灌出个酒鬼出来,怎么办?” 凉月在上面贴了张符咒,箱子便消失了。 她得把它藏起来,这东西被疯爹发现,肯定是会被没收的。 凉月坐在榻边,捧着酒坛子自己喝得倒是起劲儿。 她现在也不想去探讨这箱就是谁带来的,又是为何会在这汀兰苑里搁了好几年也无人问津。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一醉解千愁?喝了它,睡一觉,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了,什么神、妖、人!都与我无关!” 凉月没觉得怎么着呢,小酒坛就见了底儿。 她把酒坛倒扣过来,确认一滴也没有了,凉月有些失望,没喝够呢! “咦?” 凉月摸了摸坛底,好像有字。 她把酒坛拿到窗边去看,上面刻着两行字:“莫道不消愁,心醉是已迟。” “呃……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一句话二分,这可是白给的分啊!” 凉月提着酒坛子回头问山药,“傻狗,你要是会说人话多好?现在你叫我问谁去?” 凉月把酒坛子随手往窗外一抛,掐了个决,房间里的窗子便又关上了,只留了靠门的一扇偏窗通风。 “虚惊一场,回去算账喽!” 凉月甩着手走出了汀兰苑,才迈出大门,就被撞倒了。 “呀!” 撞人的小丫鬟自己也摔倒了,她一瞧自己撞到的是小郡主,立刻对着凉月磕头认错。 “还没过年呢,用不着磕。” 凉月揉了揉肩膀,问小丫鬟,“跑什么呀?桃核儿又发飙了吗?” “不是的郡主。” 小丫鬟指了指花园的方向,“郡主,有……有妖怪!” 听到“妖怪”二字,凉月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她亮出八宝琉璃灯,果然灯芯是亮的。 回京之后,凉月把王府和皇宫都加了结界,她有这个自信自己设下的结界不是那么容易破的,怎么会有妖呢! 现在追溯这些没意义,凉月提着灯,循着妖的气息飞了过去。 花园里乱成一团,凉月都找不着可以下脚的地方。 凉亭上攀着一只冰蓝色的狐狸,他的长尾巴一扫,直接把两排精心摆放在西角的天竺葵给扫成了蒲公英,花瓣散得满天飞。 第195章 变色龙的战斗力 “哎呀哎呀!” 凉月瞧见躲在廊下抱着柱子的风管家捂着捂眼睛不敢看,他心里肯定在滴血,这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风管家都当孩子一样爱护,他养了好几年才让当初被付诸一炬的王府恢复了从前的生机与风光。 再看假山上,也趴着只妖,这个就不如这边的狐狸赏心悦目了,竟然是一只蜥蜴,它的肤色与假山 《疯王的女儿》第195章 变色龙的战斗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疯王的女儿&lt;/b&gt;》</div> 第196章 这酒后劲儿大 伴随着变色龙的嚎叫,它化成了齑粉,随风而散。 “谁?” 凉月抬头看,就瞧见对面的房檐上,站着一个男人,身着紫衣,带着面具,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是之前被抓住的红斗篷,那个叫安云轩的少年。 “是我。” 君迟冲着凉月摆摆手,冲着凉月笑道,“怎么样,这个生辰礼物, 《疯王的女儿》第196章 这酒后劲儿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疯王的女儿&lt;/b&gt;》</div> 第197章 又酸又疼 “徒儿,摔疼了?” 花酿把凉月拉起来,一只手就把她擎起来。 凉月笑眯眯地,抓住花酿的衣襟不松手了。 “师父,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错了,我再也不给你闯祸了!你笑一个好不好?我师父是三界最好看的,笑起来也最好看。” 有些人从来不撒娇,只需要娇一次,就可以让人不计前嫌,以前说的所有狠话都不作数了。 “好好好,徒儿为大,你说话最好使!” 花酿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里都乐开花儿了。 花酿把凉月抱到榻上,拂了拂她滚烫的小脸,把自己的乾坤葫芦解下来叫徒儿抱着。 “凉凉的,真好。” 凉月抱着葫芦,没一会儿眼睛就闭上了。 疯王一脸不悦地看向花酿,最后居然是他把闺女哄睡的,一时间疯王忘了,是他把花酿给请来的。 “你来做什么!” 疯王要把花酿撵出去,却见花酿伸手为闺女诊脉,只好暂且忍下来。 花酿本来还笑意盈盈的,可是他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他又抓起凉月的另一只手腕,重新诊脉,这回脸上可以说是冷漠了。 “如何?凉月她怎么样!” 疯王见花酿变了脸色,立刻紧张起来。 花酿的手贴上凉月的右手,他用灵力在凉月身上探了一圈,才微微松了口气。 “无事。” 花酿脸色依旧不好,他要把手收回去,手却被凉月紧紧握住了。 小娃娃睫毛上挂上了一串串细碎的泪珠。 “师父,不要把我丢在那儿,太黑了,我怕……” 花酿长久以来平静如死水的心被这么一句话,撞出了涟漪。 “我错了,你别走。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这些话,大概那天他叫她进莽原的时候,她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可是她没说。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赌气。 可她当时就是没说。 如果她当时这么说了,他必定会回心转意,什么凤族,什么天帝,他都可以去斡旋,何必让她去遭那个罪? 小娃娃的眼泪滑下来,也滑到了花酿心里。 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只要她一醒来,她眼里就再也不肯装下自己。 想到这儿,花酿就把凉月的小手握得紧一些,他有点不想松开了。 “既然凉月没事,你可以走了。” 疯王握住了闺女的手,硬是把她的手拽开了。 手一空,花酿心也紧跟着一酸。 作为三界第一只貔貅,花酿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的感觉,他自视守财无数,放出去的贷写出去的欠条可以堆满一座宫殿,花酿直到今天才有种这东西必须要抢到手的感觉。 如果他是玄晖,他现在必定会把徒儿拽怀里,然后带着她回到一个疯子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他随性散漫惯了,甚至他也没有预想好,抢到手之后,会怎么样呢?事情是否会发展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堂堂一尊神,就在一个疯子面前,怂了。 或许他今日不该来,徒增烦恼,这种心焦就好像是有把火苗在炙烤着自己,叫他的心有闷又疼。 花酿不是没收过徒弟,那第一个,青染还是在她尚在襁褓之中时,就被他带回去抚养长大的。 花酿想可能自己今日也喝多了,脑子里才会撞出些荒诞不羁的想法来。 疯王把睡熟的凉月护着,他以为挡住了花酿,闺女会老老实实睡一觉,等醒过来,过了酒劲儿,就又是她那个粉嘟嘟的娃娃了。 可是事与愿违,凉月睡下还不到一刻钟,就醒过来了。 看她那迷迷糊糊混沌的样子,就是还没醒酒呢! 凉月从被子里钻出来,爬到疯王身边,闭着眼睛到处嗅了嗅,最后嗅到疯王的发梢。 “啊……” 凉月咬住疯王的头发就往嘴里吸。 疯王知道凉月从小就有抓他头发的喜欢可是吃还是头一次,而且这也不能吃啊! 疯王忍痛把头发扯回来,凉月却没松嘴,她勾了勾手指,疯王就感觉有股力量把他直接拉回去,还把他给拽倒了。 “不许跑!” 小丫头趴到疯王身上,摸了摸疯王的心口,把自己的头放在疯王心口窝。 疯王想撑起身子,手却抬不起来了,闺女竟然把学来的法术用在他爹身上了。 “砰,砰,砰……” 小丫头嘴里发出的声音和疯王的心跳一声声和着,疯王皱着眉看着闺女奇怪的举动,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她又坐起来了。 凉月凑到疯王头顶,低头冲着疯王笑。 “嘻嘻嘻。” 凉月用手点了点疯王的鼻子,对他说:“我又没封你的嘴,你为什么不说话?” 疯王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她到底有没有醒酒? “你知道我是谁吗?”疯王决定问一问。 凉月努努嘴,在疯王眉心出按了按,露出狡黠的笑容:“你是瑞王,顾怀酒。” “我是你爹,你记得吗?” 凉月吐了吐舌头,摇了摇头。 疯王叹了口气,喝酒喝到连爹都不认识了! “走!” 凉月打了个响指,疯王发现自己能动了,可是他眼前的景致迅速变化着,不过眨眼功夫,周遭一切都变了样。 与此同时,疯王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入目皆是茫茫白雪,冰凉的大片雪花簌簌地落下,即便疯王知道这是闺女造出来的幻境,可这酷冷的感觉不是假的。 “凉月。” 忍着牙齿要打颤的冲动,疯王起身在白茫茫一片中去找他闺女。 “凉月!” 疯王高喊一声,除了自己的回声,和凛冽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这丫头该不会把他扯到幻境里,自己又睡着了? 周遭空无一人的,疯王觉得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这个丫头,真能作啊!” 疯王抓了抓头发,他一定要抓住那个给闺女灌酒的人。 不能在此等死,得想个办法出去才行,至少也要捱到闺女醒酒,他如果不动起来,说不定会冻死。 雪太厚,疯王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他不禁抱住了肩膀,走下山坡,他看到山脚下原来有一片湖。 湖上结了冰,冰面上,赤脚站着一个小孩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裙。 就算离得还很远,可疯王还是一眼就分辨出她的面容。 “凉月!” 疯王朝着湖边跑过去。 站在湖心的凉月低着头,听到有人唤她,她只是茫然地抬起了头,可是她的眼睛却是无神的。 第198章 本尊是妖王 “这孩子生来就有病,反正也活不长,把她丢了?” 疯王止住脚步,这话不是他说的,声音是从头顶白茫茫的天上传下来的。 话音刚落,湖面上的冰就裂了一道,可湖上的凉月只是呆呆地站着,她还浑然不觉。 “凉月快跑!”疯王想用轻功,腿却不听使唤,他只能踏进过膝的雪,再把腿拔出来,再朝着湖边迈一步。 “这孩子反正也不是咱们亲生的,捡来的孩子为她花光我们的积蓄,就为了给她治病,谁不说你是冤大头啊!” “啪!” 湖面又裂开了一道。 “如果这个家,没有你,该多好啊!你活着也是别人的负担。反正你也是外来的,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像你这种人,只会在别人面前摇尾乞怜,博同情博关注,让别人可怜你,除此之外,你一无是处!” “你不要再出现了。” “你回来做什么?我求求你,让我过几天安稳日子!不要再来拖累我了!如果不是你,这个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是你分走了一半,我没有叫你还,就不错了!” “你滚啊!” 惨白的天上,没有一丝阳光透下来,只有这一句句剜心的话,如雷贯耳,字字如一把锤子,砸碎了湖面。 雪越来越大,疯王手脚并用往前攀爬着走,却还是不及冰面裂开的速度。 “快跑!快跑啊!” 可是湖上的凉月听到了,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这么直直地落在了湖水里。 疯王扑到湖边,身上沾满了雪花,脸上的雪已经结成了冰晶,他管不了那些,跳进了湖里。 凉月不会游泳,疯王记得。 湖水冰冷,湖底昏暗,冰水像一根根尖针,扎到皮肤上,只觉痛麻非常。 疯王潜到不能再潜,还是没有寻到凉月,他只好游上去换气。 可是才游了几下,两双脚好像被什么缠住了,疯王还没去挣,就被这东西不知道哪里来的强大力量,拽了下去。 眼中水流极速旋转,在自己周遭形成了漩涡,疯王在漩涡中间,径自一直被拽到了底,缠住自己脚上的东西也松开了。 疯王趔趄一下,没摔倒,他再抬头时,周围景致又变了。 刚才的雪原和冰湖已经不见了,周遭都是淡淡的蓝色,蓝色的天,蓝色的海,到处瞧着蓝色的泡泡。 而疯王脚下,是一座小岛,岛上尽是月白的沙子,没有花草,更加没有树木。 如此荒芜之地,疯王站在这里,便有一种强烈的悲戚感袭上心头,还有些想哭。 疯王抓了把袖子,他身上的衣裳都干了,头发也一丝水渍都没有。 这里没有日月,疯王只能朝着岛中央走,这些沙子似乎受了谁的驱使,流动出一天小路来,好似要把疯王引到什么地方去。 疯王犹豫了下,还是踏进小路,朝前走着。 他走上一道陡坡,抬眼望去,正瞧见岛中心正发着黑色的烟雾。 疯王心里隐隐不安,走得更快了些。 走近那团黑雾时,那黑雾反而渐渐变淡了,疯王隐约瞧见凉月正躺在那团黑雾里,便迅疾地奔了过去。 可他的脚才迈进那团黑雾里一步,他就弹了出去,而那团黑雾又立刻暴涨,把凉月包裹住。 疯王这才看到,这团黑雾之下,有一个正在闪光的圆圈,里面还带着咒印,应该是结界。 “顾怀酒,你还真的跟过来了。” 有声音,这声音源自封印之下。 疯王屏住呼吸,用眼睛余光扫了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才偷偷吐了口气,与那声源道:“是你,引我来这儿的?” 疯王怀疑,刚才醒来的,不是凉月,而是这个人。 “小妖主意志薄弱的时候,我可以趁虚而入,不过只有一会儿,本尊还以为,你不会来。” 黑雾褪去了一点,叫疯王可以依稀见到凉月,可是又过不去。 “耗费了那么多灵力,再加上喝酒,她睡得很沉。” 那人说话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 “你是何人?” 疯王其实还有许多疑问,比如说这是哪里,但是这个更重要,他必须得知道,闺女身体里为什么还藏着一个,男人! “本尊来头不小,本无需告诉你这个无名小卒,不过,为了你我接下来沟通方便些,本尊可以告诉你。” 声音停顿了下,说,“本尊乃是妖王。” 听到“妖王”二字,疯王更加戒备起来,既可称王,法力之高,不是寻常小妖能匹敌的,且凉月还被困在对方手里。 “你引我至此,是为何意?” “当然是找你谈谈了!” 这妖王性子还挺直,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谈正事。 疯王走近一点,隔着黑雾往里面看闺女,闺女神色如常,确实像是睡着了,但他不敢松懈,他根本不能与这个妖王抗衡,只能先听听,他想做什么。 “谈什么?” “本尊虽然被封印,不过此封印可与封印本尊之人联通意志,蛊惑人心,本尊可擅长了,上一代妖主就是被本尊怂恿着,做了不少好事。哈哈!” 疯王沉默地听着,面上不显,可是手已经握成了拳。 “本来上一代妖主已经死了,本尊只需要破了这封印,便可重见天日,可你这个傻女儿,被花酿和玄晖哄骗着献出了自己的血,把本尊已经破了一半的封印给修结实了。你说,本尊能叫她有个好下场吗?” “你敢动她试试!” 疯王说这几个字,是一字一顿的,但是这根本无法骇住妖王。 “哈哈哈……”疯王笑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呢?顾怀酒,你已经不能再修道了,就算你有法力,还能有本尊法力高吗?” 疯王伸手想进去,却听那妖王又说:“你安心,你的女儿,本尊很感兴趣,本尊会留着慢慢玩,所以现在本尊还舍不得伤害她。” 这句话听着是好话,却正好触了疯王的逆鳞,每一个字疯王听起来都危险重重。 “你引我至此,究竟为何?” 疯王暂且收回手,眼睛却一直盯着凉月。 “自然是为了你好,也为了你女儿好的事。” 妖王这话根本就是在挖陷阱给疯王跳。 “以本尊的灵力,已经掐算出你女儿未来的结局,你要不要亲眼看一看?” 不待疯王应声,黑雾逐渐蔓延开来,在疯王眼前张开了一张帷幕。 第199章 看的到的未来 黑雾中央显出一片白来,也逐渐增添了颜色,却只有鲜明的红。 红色刺目,疯王却不敢眨眼,他瞧见血红之下,有一把剑,深深地刺进了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的胸口,从背后穿了出来。 而那剑的主人,疯王也识得,更加识得他腰间别着的葫芦,是花酿。 “师父……” 少女唤着花酿,声音却逐渐飘渺,随即她的身子便化成了齑粉,散得无影无踪,抓都抓不住! “不!” 疯王悲痛地伸手去抓,那黑雾就在他触碰的一瞬间消散了。 不可能! 虽然花酿这个人很讨人厌,但是他对凉月的疼爱,疯王也是看在眼里的。 “你不相信?”妖王问疯王。 “别不相信,花酿,是这世上最无情之人。” 妖王说着,黑雾也逐渐散去,疯王终于迈进封印里,把闺女抱了起来。 “顾怀酒,你怀里抱着的这个丫头,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坚强。” 妖王又在疯王面前放了一段影像,这影像从碧水湖行宫里疯王恼了凉月,凉月负气离开,与妖判玄晖入妖界开始,一直到凉月在莽原里使出九叹,阴差阳错地救了自己一命。 疯王看完,眼睛又红了,他把闺女揉进自己怀里。 妖王说:“这些就是她一直不肯向你讲出来的秘密。那莽原,关押着大罪之妖,就是本尊,也不愿踏足之地。花酿却把她丢在里面不管她死活。看了这些,你是不愿相信,还是不敢相信呢?无论哪一种,本尊告诉你,那一天终会到来!” 疯王无言以对。 她才六岁啊!可是她从小,都经历了什么? 他以为花酿于凉月来说,至少是一种扶持和依赖,他想不到,凉月不愿提及的那段经历,她回碧水湖行宫之后性情上所有的转变,竟然是因为她过分地信赖了花酿。 而那个恼了她,默许她离开的人,是自己。 “顾怀酒,你大概还不知道?本尊至今还没有遇到一位得以善终的妖主,每一代妖主死得都不太风光。而顾凉月更加特殊,她是人族,她的能力,要与神界抗衡,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而这一切,是谁赋予她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顾怀酒吸气时,手都是抖得,可他怀里还抱着女儿,他不能,他不能发疯。 “顾怀酒,你应该庆幸,小妖主恨过怨过,却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怨过你!她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你!” 周遭又一次被黑雾笼罩,疯王搂紧了女儿,护着她的头。 “凉月!” 疯王猛一激灵,再睁眼时,又是玉笙苑的卧房。 闺女正躺在自己的怀里。 刚才,是梦?! 顾怀酒低头看闺女,她睡得沉,呼吸均匀,只是她的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襟。 疯王抬手摸了摸闺女沾在脸颊上的一缕发,轻轻把她拨开。 “疯爹……” 凉月挪了挪脑袋,又往里凑了凑。 “嗯。我在。” 顾怀酒开口,声音却是颤的。 “渴……” 疯王眼里的愤怒与激动慢慢褪去,再灌进去的情绪,都是宠溺。 他把闺女轻放在榻上,亲手倒了杯茶,等茶温了,才捧着她的小脑袋,凑到了嘴边。 凉月闭着眼睛喝了大半杯,然后又枕着枕头继续睡。 疯王抚上凉月的小手,摸到她右手的妖主咒印。 这是她躲不掉的命运。 他顾怀酒,不信这命。 如果已经知道结局,要如何走下去,若是他自己的,顾怀酒会一笑置之。 对他而言,死了反而是对他最轻的惩罚。 可是凉月她不一样,她唯一做错的,就是投胎的时候没有擦亮眼睛,招惹了他这个倒霉的人,做了他的女儿,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而他顾怀酒,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不能听之任之。 他不信这样的命,一切必定还来得及去绸缪。 疯王知道,那妖王所言未必全真,他将所有的矛头都指给了花酿,恐怕这个妖王与花酿是有仇的。 但他的话也未必全是虚言,总之做这个妖主,太过危险。 如果不能改变身为妖主的命运,那该如何改变将来,改变宿命? “王爷。” 门外是半曲的声音。 疯王抽回思绪,他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才回了声:“何事?” “是苏姑娘,她嚷着要见王爷。” “嗯,知道了。” 半曲以为王爷马上会出来了,却听到疯王说:“让她等着。” 半曲只得给苏樱回话去,心说王爷连自己新立的王妃都可以晾在一边,这以后瑞王府里,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故。 新王妃和郡主也不会发生众人喜闻乐见的正面交锋,哪怕是两人真掐起来了,王爷也会护短,而且只会护着郡主。 所以这瑞王府未来的主子,正如今日风缄与自己说言,还是咱们郡主。 而此刻,在京中北安侯下榻的天下楼内,北安侯还在抱着脚丫子痛得龇牙咧嘴。 “臭丫头!下手真他娘的狠!” 楚子扬捧着已经包扎好的脚,他看着红鬼手里拿着的那根半寸长的钉子,咬牙切齿地说,“耍心眼子这一出还真像她娘!” 红鬼把钉子立在案上,主子这都能夸,不至于这么爱屋及乌? “郡主性子要是有小姐一半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也想不出这么阴损的招数。” 红鬼对这个小丫头是没有一点好感。 “之前在北安城她就大闹了一场,烧了咱们的钱粮锱重,已然够过分了,今日在大殿中,她不仅敢伤了主子,还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羞辱主子。主子,要是这样您还不反抗,这丫头将来必定危及侯府地位,甚至会害了主子性命呀!” 红鬼的话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可是楚子扬真的往心里听了吗?他没有。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顾凉月带回北安城呢! 楚子扬一边揉脚一边对着红鬼傻笑:“你说这孩子都过了七岁生日了,怎么还长得那么矮小?是不是顾怀酒没好好喂养啊?一个疯子能上心养孩子!这回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带回北安城,养得胖乎乎的!” “主子,你已经魔怔了。” 红鬼扶了下面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属下说句不当讲的话:郡主生下来就被流放,在北安城那一年里,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郡主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身体没有打下好底子,后天再精细的喂养,怕也是于事无补。” 第200章 从前的疯王 楚子扬放下脚丫子,心虚地撇了撇嘴。 “你那意思,罪魁祸首是我了呗!” 难道不是吗? 红鬼不能直言,只好迂回着说:“虽然您那时候,并不知道郡主的真实身份,可是在北安城里,您确实做了废帝的推手,小郡主肯定都记着!” “不可能!你是不是傻了?” 楚子扬摆摆手,摸过脚的手那酸爽的味道他自己也受不了。 “凉月那时候,才这么大!” 楚子扬比划了下,“她一个奶娃娃,不可能记事!只要我们把责任都推给废帝,凉月就不会起疑心。” “主子,不是属下泼你凉水,你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属下觉得,郡主应该什么都记得。” 红鬼不是危言耸听,从凉月今日在大殿里说的话,他已经听出了端倪。 郡主说不定不仅仅是记得,她更加记恨! 当年把疯子和那孩子关在采石场地牢里,侯爷隔三差五就要去折磨疯子,每每夜间,他们会把疯子从地牢里提出来,除了繁重的劳作,鞭笞火烙更是家常便饭,到了寒冬腊月,他们便会强迫疯子在外面拉着装满重石的车,疯子的腿因为长时间跪地磨损,膝盖骨清晰可见。 红鬼倒是庆幸,当初他们没有拿这孩子撒气,顶多就是饿着她,不然,红鬼觉得他们现在可能已经下地狱了。 楚子扬觉得红鬼有些杞人忧天、言过其实了。 “不会!你想得太多了!” “侯爷!”红鬼还想说服楚子扬,可楚子扬却岔开了话题。 “拜帖你送去了吗?瑞王府的人收了吗?” 红鬼无奈,主子太傻,他得多做准备才行。 “送了,瑞王府府门紧闭,没人应。” “啧!顾怀酒这个疯子!处处给老子使绊子。”楚子扬气不打一出来,“早晚老子得削了他的脑袋当球踢!” “主子你就别异想天开了?” 听了红鬼的话,楚子扬指着红鬼,没好气地道:“我说梁画楼,你是不是有点得瑟了!我说什么你都跟我对着干!你是不是故意气我!我脚都伤了!我现在是个病人!你不对着主子嘘寒问暖就算了,还竟说些丧气话!你是打算气死我,投靠你那兄弟是怎么着?” “属下不敢,属下没有兄弟。” 红鬼跪到楚子扬面前,说得语重心长:“嘘寒问暖是王妃的事,属下负责保护主子的安全,这里不是北安城,到处都是顾怀酒的人,哪怕主子怀疑属下,属下也要说真话!” 楚子扬悻悻地缩回手指,他不是真的要发火。 “你起来。” 红鬼没起,他接着说:“属下只有一个娘亲,娘亲只有属下一个儿子。属下眼中没有兄弟,只有主子。” 楚子扬起身扶红鬼,抬起他那只受伤的脚,有点站不稳,但还是得挺着,是他刚才言行又失。 “好了好了,我无心说的,你非得叫我给你说道歉,你才能翻篇吗?” 楚子扬伸手去抓红鬼的面具,红鬼却用胳膊遮住了脸,起身退到了楚子扬三尺之外。 “怕什么,又没外人!我就看一眼,还不行?” 红鬼冲着楚子扬拱手道:“属下告退。” “诶?” 楚子扬带着脚伤,也不好追上去。 他坐回榻上,放眼往窗外看去,熙攘人声传入耳,这云天城,时隔九年,还是从前模样。 云天城,楚子扬初次来时,还是孩童,没什么记忆,他与妹妹依偎在母亲怀里,只知道这是个比他们的北安城大得多的一座繁华之地。 再来时,他已经继承了城主之位,带着妹妹来云天城,为先帝贺寿。 那年,妹妹不过二八芳龄,她不喜欢做车,便跟着自己骑马走在街上。 “哥哥,你看那些卖艺的,你说那胸口碎大石,是真的吗?” 妹妹楚歌是个话痨,从早上起来就不会闲嘴,有什么想说的,她是绝对不会让这句话被拦在她嘴下的。 楚子扬心里惦记着入宫事宜,只笑着应了声:“嗯嗯,可能是。” 楚歌撅着嘴巴,不高兴地一拽马缰绳:“我先走了,你们自己个儿进宫!宫中规矩那么多,我可不去凑热闹!给你们闯祸了,你和画楼哥哥又要数落我了!” 楚子扬一把夺过缰绳,不叫楚歌骑马离开。 “你回来!京城可不是咱们北安城,走丢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那你们一个个地都不和我说话!和你们说点什么,你们就是嗯嗯,嗯嗯的敷衍我!我可是你北安城主楚子扬的亲妹妹!你们对我不好,等我回家,就告诉母亲!让母亲训你们!” 被楚歌这么一胡搅蛮缠,楚子扬心里打好的与皇帝言语的草稿忘了个一干二净。 “姑奶奶,我们错了,成?” 楚子扬勒了马,随手指着街边的一座酒楼道,“时辰还早,咱们去吃点喝点,好不好?” 红鬼也帮着楚子扬说话:“小姐,您要不要尝尝京城的美食?咱们小姐最挑食,若是小姐觉得好吃,那才是真的好!” “那当然了,姑娘我这张嘴能品透世间百味!” 楚歌下了马,把马鞭子随手一丢,朝着酒楼而去,“就让姑娘我品一品,看看京城的好吃,还是我们北安城的好吃!” 楚子扬随即跟着过去,他这个妹妹只有吃东西和睡觉的时候,才可以安静一会儿。 酒楼名曰:“牡丹楼”,这牡丹乃是花中之王,莫不是这家掌柜的,有意隐喻他们这酒楼乃是“天下第一酒楼”的意思? “主子,小姐已经上楼了。” 红鬼提醒着楚子扬,楚子扬收回了视线,往楼里进。 恰好从另外一侧,也有人要进门,这人身着杏黄色的衣裳,手上持了一把银鞘的剑,个子与自己相当,但是纤瘦了些。 “哎呦!您来了!” 从门里迎出来一个中年人,看打扮和这热切劲儿,应该是牡丹楼的掌柜。 这男子颜如舜华,立如芝兰玉树,楚子扬不禁多看了两眼,他看上去比自己年纪稍轻一点,嘴角含着浅笑,就像是盛雪中的一点微红。 “可不来了吗?想吃你家的烤方,不知掌柜的今日可有预备?” 男子言吐随性亲和,倒与他一身华贵的衣裳有些违和之感。 掌柜的引着男子上了楼:“只要是您,什么时候来都有!白牡丹那间一直给您留着呢!” 第201章 他也曾意气风发 瞧着掌柜的殷勤模样,好像招待的这个人,是个大人物。 楚子扬如果当年知道这个人会是自己的不世仇人,他一定当时就把自己的嘴巴给扇飞了! 然而他当时确实不知道,这个潇洒恣意的青年,就是皇帝的九皇子,顾怀酒。 “大哥,你们看什么呢!还不进来?” 楚歌已经在一楼落了座,正不耐烦地等着楚子扬进入,她是着急点菜? “主子,一楼太显眼,我们还是上二楼雅间!”红鬼一向小心谨慎。 楚子扬摇摇头:“算了!歌儿喜欢热闹。” 三人落座之后,楚歌点了这店里的几样招牌菜,又点了壶酒。 “主子,喝酒误事,进宫要紧。” 红鬼挪开酒杯,为楚子扬倒了杯茶水。 “画楼哥哥你可真没趣!我大哥千杯不醉,就这么几口酒,不会出岔子的!” 楚歌坚持要楚子扬喝一杯,楚子扬拗不过,只好喝了一杯。 “还不错?画楼哥哥,你也喝一杯嘛!” 楚歌给红鬼也斟了一杯,红鬼坚持不肯喝。 “小姐,属下真的不能喝,万一你喝醉了,属下还得给你送回客栈不是?” 楚歌觉得红鬼说得也蛮有道理的,就没再多言。 正好酒菜上来,三人正对着菜品品头论足之时,隔壁一桌的三个男子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吵了起来,其中一个直接一脚踹翻了桌子。 红鬼的视角正对着这三人,他清楚地看见桌子底下藏着的是刀剑! “有刺客!” 想提醒这二位已经迟了,因为不只他们三人,整个一层的食客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通通亮出兵器。 天子脚下就敢当街行刺,这背后主使之人,真是胆大包天。 楚子扬和红鬼亮了剑,把楚歌护在身后,可这些刺客根本没理会他们,而是齐齐朝着二楼而去。 这时候,楚子扬才发觉,原来二楼早有了打斗声,这些刺客都是冲着“白牡丹”那间雅间去的! “砰!” 一道白光从“白牡丹”那间透出来,瞬间,所有刺客都被弹飞了出去,摔回了一楼,砸烂了门窗栅栏。 “嗖!” 楚子扬回头看向酒楼外的窗子,方才那抹杏黄色的衣裳的男子从二楼翻了下来,他背对着酒楼,往窗子里丢了个东西,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唉!这家也不能来了!” 然后那杏黄色的影子便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楚子扬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确实是凭空消失的。 再看那人丢进来的东西,原来是一锭金子,这是赔给掌柜的? 都说这世间奇人异事层出不穷,云天城更是藏龙卧虎,楚子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有法术的人,有人称他们为“道人”,还有人称他们为“修士”。 “这人真厉害,比画楼哥哥还牛!” 楚歌探出脑袋去找,她指着天上,道,“哥哥,你看,他在那儿!他踩着剑飞呢!” “那叫御剑飞行!好妹妹!” 楚子扬把楚歌拉回去,匆匆离开混乱的酒楼。 楚子扬以为只是匆匆一面,却不想很快,他们又见面了。 皇帝寿宴,排场盛大,。 楚子扬愣愣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男人,他连衣裳都没有换,正拄着脑袋,瞧着筷子,似乎对这宴席没什么兴趣,正想借着什么理由走呢! “老二,你快管管你旁边那个,待会儿就要睡着了!” 说话的是坐在自己一侧的男人,楚子扬提前打探过了,这人是皇后嫡子,大皇子顾怀祯,是皇帝看中将来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之一。 而他口中所言的老二,就是坐在那个百无聊赖的男人身边的人,二皇子,顾怀毓。 顾怀毓对身后的宫人道:“为九殿下上碗醒酒汤,九殿下醉了。” 一句话就为他人解了围,既不会尴尬,又保全了双方的颜面。 果然如人所言,顾怀毓是出了名的和事佬,要说他最为偏袒的人,便只有九皇子顾怀酒和十公主炤阳了。 都说他们三人是从不同的女人肚子里出来的,但更似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楚子扬之前还不信,如今他瞧见二皇子偷偷地拉着九皇子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什么,九皇子便收拾起慵懒的姿态,坐得微正了些。 “母后,儿臣眼花,还有点头疼。” 这个九皇子是皇后的小儿子,皇帝和皇后极为宠爱他,可以说是要星星都不待给月亮的。顾怀酒也是皇位继承人之一,而且他的优势要比大皇子更多。 除了倚仗皇帝和皇后的疼爱之外,他还是颖州苏家的嫡传弟子,他背后还有仙门势力支持他。 皇后怎么会看不出来顾怀酒是不喜这种觥筹交错之下暗藏的尔虞我诈,可她依旧和蔼地与顾怀酒说:“小酒啊,你这点酒量可怎么行呢?来人,扶九皇子回宫!” “哼。” 大皇子冷哼了声,但是皇后发了话,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大哥,他长得可真好看,这么多皇子里,数他最特别,最与众不同!” 妹妹楚歌怼了怼自己的胳膊,楚子扬见楚歌一直盯着顾怀酒的背影。 他那时怎么会想到,妹妹的魂儿就是这么被勾走的! 然而九年过后的今日,再入凌国皇宫,再见到顾怀酒,楚子扬已找不到当年那个九皇子一丁点儿的影子。 那身杏黄色衣衫不见了,一身玄衣包裹住的,只有残忍与阴鸷。 那个眼里流露着慵懒与惬意的青年,如今他的眼里是一潭死水,顾怀酒看向他的时候,那显而易见的轻蔑,叫楚子扬格外不甘心。 好像自己筹谋了几年的计划,他都了然于胸的感觉,好像自己不过是在和顾怀酒玩了一场游戏,而这场游戏的操纵者,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而他却还乐此不疲地以为这一切都是在自己掌握之中的! “顾怀酒!” 楚子扬猛砸了下桌案。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得给我妹妹陪葬!” 楚子扬的怒火中烧,丝毫不会影响到瑞王府的日常运作,在下人们沉睡了一个时辰之后,除了大家集体失忆,一切照旧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凉月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掌了灯,身边有阴影打过来,凉月转头发现疯爹靠着床边坐着,他的眼睛正闭着,好像是睡着了。 呃…… 她记得自己方才正在和变色龙打斗呢! 第202章 防火防盗防女婿 然后好像是君迟那个大反派来了,把变色龙杀了,还把安云轩给救走了! 对了!她好像领悟到黄钟的第一层了! 速度这么快,风缄一定会惊掉下巴的! 凉月想坐起来,可是胳膊才一撑,就脱了力,身体像是散了架又被人重新拼起来的一样! 不就是喝了点酒打了一架吗?怎么这么痛! 凉月才一动,疯王立刻醒过来了。 “凉月!” 疯王欣喜地见到闺女睁着眼睛,这一天闹腾得,疯王感觉闺女好像睡了几年一样。 “好疼。” 凉月皱着小脸,被疯王扶起来,凉月连个手指头也不想动。 疯王把两只枕头垒在一起,给凉月靠着,又下榻取了杯热茶,喂给凉月。 “现在知道疼了?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会耍酒疯?” 凉月默默地喝水,顺便偷瞄疯爹的脸色。 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变化,只是更阴沉了点,他在生气。 她,喝断片了,可能还闯了祸,不然疯爹不会是这个表情。 凉月又用眼睛余光瞟了几眼屋内的陈设,才抬头问疯爹:“我是不是砸碎了什么贵重物品?我照价赔!不不不,十倍赔!” 都怪那变色龙,要不是它闹事,疯爹就不会发现她偷偷喝酒的事情。 “在哪儿喝的?和谁喝的?” 疯王给闺女换了毯子,只盖住她的腿和膝盖。 凉月眨着水灵灵的眼睛冲着疯王笑:“那个,账簿我今晚熬夜也给您都查一遍,一个铜板都不算错的,好不?” 疯王把茶杯拿走,唤外面送餐食进来,然后给闺女揉了揉她的肩膀和小细胳膊。 “不说,那便是还有私藏。通通交出来!” 话是生硬,但是疯王声调温柔,丝毫没有达到恐吓的效果。 凉月冲着疯王笑笑,摊开双手给疯爹看:“你看?哪有?” 疯王凑近了一点:“虚鼎里呢!爹都闻到酒味了!” “不可能,虚鼎封得严实着呢!” 凉月说完,瞧见疯王冲着自己挑眉毛,便咬住了嘴唇。 自己说露馅了。 疯王看闺女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定是又在找什么托辞。 “我的意思是说……”凉月咬着唇,想不出来了。 “我错了。” 凉月揪了揪疯爹的衣襟,小心地把自己的头靠在疯爹的胳膊上,这时候装兔子最好用。 “爹爹,你可就我这么一个闺女,你不会那么狠心打我的是?” 疯王点头:“不打你。” 疯王又吸了口气,说:“桃核儿没看住你,是失职。看来得换个新丫鬟了。” 凉月想起来桃核儿说的西川那事,疯爹该不会是真有这个想法! 凉月把头埋在疯王怀里:“真的没有了,骗你我是狗。” “嗯,给爹叫两声听听。” 凉月偷偷咬牙,这男人随身带着测谎仪是吗? 这个时候怎么办才能平安过度呢? 当然是倒打一耙了! 凉月抬起头,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揉了揉鼻子,就要下榻去。 “新王妃还没进门呢,就开始给我甩脸子,穿小鞋了!我不待了,我也找下家去!” “下家!” 疯王把闺女拦腰揽了回来。 “又想去轻罗馆是不是?你和你师父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疯王把闺女摆正,自己下榻蹲在闺女面前,正对着闺女,脸色阴沉地质问道:“顾凉月,本王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 凉月心里庆幸自己的小把戏真的奏效了,疯爹真的把酒的事给忘了,便连忙点头。 “哦!” 疯王抓住闺女的胳膊,好像是怕闺女趁他不备跑掉。 “如果顾怀酒和花酿同时掉湖里,你救谁?” “这种烂俗的问题,为什么要用在你和师父身上?” 凉月听到疯爹说他自己的名字,她比疯爹还别扭。 “就问你救谁?”疯王还挺执着。 凉月摸了摸疯王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还用问吗?当然是救你了!” 凉月指了指天上,又补了句,“师父灵力那么强,掉湖里衣裳都不会湿。” 本来疯王微微缓和的神色此刻又绷紧了。 大意了,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 疯王想了想,决定换一个:“你不喜欢白洞庭,是不是因为花酿?” 花酿和白洞庭有过交集吗?她怎么不记得。 不过回顾刚才疯爹问的那个烂俗的问题,这个问题通常的对象好像是亲妈和媳妇? 凉月思索了下,恍然大悟了。 “我亲爱的爹,您该不会以为我喜欢花酿?” “你喝多了,是这么说的!” 疯王说得笃定,凉月却连连摆手。 “不可能!我心里把花酿摆在什么位置,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我喜欢一只貔貅做什么,我又不缺钱!” 凉月见疯爹根本不信她的话,便问疯爹:“我说什么了?让你这么误会?” 疯王欲言又止,那些话,他可学不上来。 凉月用手指捂住嘴巴,努力回想自己断片时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是根本就没那一段记忆。 “不管我说什么,醉话就是醉话,当不了真!你把心揣好,那些根本都是没谱的事,我才多大呀!再说了,我也没不喜欢白洞庭。” 疯王歪了下头,凉月觉得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凉月用手指比划了个不过一分的距离。 “就是没有那么的喜欢,只有一点点好感,好感。就这样。这个话题可以翻篇了吗?我还小呢,不会被人拐跑的,神仙也不会。” 凉月认为得给疯爹再吃颗定心丸。 “疯爹,您放心!我要是有了真心喜欢、非嫁不可的人,我绝对会第一时间先让你知道,你要是不同意,我不嫁就是了。” 这样还不行? 我直接皈依我佛算了。 疯王仔细地观察着闺女的表情,不像撒谎。 “不是花酿就行。” 疯王说完就后悔了,因为闺女连忙问了他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 “君迟也行?玄晖也只大傻狼也行?” “不行。” 凉月笑了,看着疯爹表情一会儿一个变,就觉得非常有趣。 这么丰富的表情,旁人是瞧不到的! “焦虑容易早衰,爹爹。要不我给你冲一杯蜂蜜水?” 疯王能不焦虑吗? 他现在是防火防盗防女婿! 哪怕这个问题他过早地焦虑了八年,他也不想临时抱佛脚被什么心怀叵测之人钻了空子。 也就他亲自选中的白洞庭还能叫他安心,偏偏闺女对他爱搭不理的。 第203章 娶师姐怎么了 “疯爹,我饿了。” 凉月摸了摸肚子,她真饿了。 “忍饥还要挨训!您看我多惨呀!” 疯王只好先把话头掐住,待寻合适的时机与闺女谈一谈。 不能让闺女再挨饿,是疯王从北安城回来以后,定下的铁律。 吃食被端上来,凉月今日特别有食欲,专门盯着肉吃。 “捉妖真是累,现在还腰酸背疼呢!我喜欢吃肉,我爱吃肉。” 凉月转眼功夫就把一盘小酥肉干掉了半盘,疯王也不忍叫人把菜撤下去。 疯王觉得凉月对白洞庭的喜欢,可能都对没有这盘小酥肉多。 “来碗汤解腻。”疯王吩咐道。 桃核儿出去拿汤,半曲正好进来,他面上有些为难。 “王爷,苏姑娘一直在玉笙苑外候着,更深露重,属下请她回去,她有不肯。这会儿恐怕要下雨……” 凉月低头扒饭,就当听不见。 “嗯,唤她进来。” 疯王放下了筷子,该来的总是会来。 苏樱的轮椅被推进来,她见疯王正拄着胳膊侧目看闺女吃饭,想想就生气。 “好嘛!小酒!你让你师姐我在外面等了好几个时辰,自己却在这儿哄孩子玩儿。” 凉月给疯爹夹了块笋干,与苏樱道:“爹哄闺女,天经地义。再者说,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大事。苏姑姑要不要过来拼桌?” “免了!” 苏樱转着轮椅过来,看着疯王微微转过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她:“我不是叫人送师姐回去了吗?师姐您腿脚不好,有什么事可以等我去你那里再谈嘛!” “你还问我有什么事?” 苏樱瞪了疯王一眼。 “为什么府里人都传你要娶我?我是你师姐!你……” “哪条规哪条法规定师弟不能娶师姐的?圣旨我都请回来了!师姐,你就养好精神,准备做摄政王妃!” 疯王这根本就是在火上浇油,本来苏樱就着急,这回直接火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了!你怎么可以娶我呢!” “苏姑姑。”凉月指了指苏樱的鞋子,“不是你说,你和我爹就是这鞋子,配做一对儿才好吗?您怎么可以反悔呢!” 苏樱惊讶地看凉月拿她的戏言调侃,见这孩子食欲还挺好,就更觉得奇怪了。 “小丫头,你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提防着你爹纳妃吗?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而且,我!我是谁,你是不是忘了?” 凉月摇摇头:“我没忘啊!你是我未来的后妈呗!” 苏樱简直不忍直视,这爷俩一个比一个气人。 “不是,小酒,你要气楚子扬,也不用拿我当令箭?你确定这样不是给你自己惹麻烦吗?不光楚子扬,苏家那边,他们得了消息,很快就会过来讨要说法的!” “那就给他们说法!本王要娶谁,是本王的自由!” 疯王这回坐正了,与苏樱说:“不论多大麻烦,我既不会把师姐你交给楚子扬,也不会叫苏家人把你带走!” 疯王眼里目光灼灼,他眼里的坚定一如当年。 “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已经抽身,就不该再掺和进去!” “我乐意,你安心在王府里住着,没人敢动你。” 凉月听疯爹和苏樱言语里提到苏家的时候,满是戒备。 颖州苏家,不是苏樱的娘家吗? 苏樱回娘家为什么不行? 而且,苏家既然是有名的仙门,为何苏樱身上也没有灵力? “师姐,我不是从前的顾怀酒,不会再任人践踏,你不必担心。” 疯王为凉月把鬓角的碎发掖到了耳后,看闺女吃得嘴角都沾上了米粒,反而满足地笑了。 “小酒!你……” 苏樱还想说什么,可是疯爹回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苏樱看了看凉月,还是没说出口。 “苏姑姑。” 凉月喝着桃核儿送进来的热汤,额头出了些细汗,脸也红扑扑的。 “你该相信我爹的话,他从来不会食言。” “你这个小丫头!长的不大,说话倒是像个小大人儿似的。” 苏樱劝不动师弟,只能先回去。 “啊!” 一声尖叫声,虽然离得很远,但是凉月听得很清楚。 与此同时,挂在床头的八宝琉璃灯亮了。 有妖! 不过这回,不是在王府里。 凉月闭上眼,打开通感,确定了妖的位置。 “不能让你再跑了!” 凉月跑到了屏风后面,在苏樱看不到的地方,催动了一张闪身符,直接到了事发地点。 竟然又是在王府之外,与王府仅一墙之隔,而且还是和上一次一样,受袭击的又是个打更人! 那打更人已经被吓晕了过去,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正扑在打更人身上,手里拿着一把割麦子的镰刀,正比划着打更人的脑壳,看来正在寻思着怎么下刀! 这妖长得跟大鼻涕似的,怎么还有点眼熟呢? “人家打更的哪里得罪你了?” 凉月才想甩出刀直接刺入这妖的后心,从暗处突然冲出来几十个白色身影,皆是银色铠甲,手持刀剑,把那大鼻涕妖给团团围住。 这些人不是白家军吗? 有他们在,凉月就不好出手了。 大鼻涕妖还没下刀就被发现,他转了转黑乎乎油叽叽的头,脸上血糊糊的,看不到嘴和牙齿,两颗眼珠子冒着红光。 “哈!” 大鼻涕妖张大嘴巴,吐出一口口黑红黑红的血蛇,这些白家士兵见了血蛇,都跑不动了,他们的脖子都被这些血蛇缠住,勒得快要窒息。 “啧!这家伙厉害了呀!” 凉月顾不得那些了,匕首化为回旋刀,朝着大鼻涕妖甩了出去,回旋刀刺穿了大鼻涕怪的身体,在它的心口留下个窟窿,又飞回了凉月手里。 凉月从房顶上跳下来,又撒出符咒把那些白家士兵勒着脖子的血蛇给打碎了。 “收工!” 凉月以为那妖已经凉透了,哪知道它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凉月,像是找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一般,它心口的伤很快就被新的血泥给黏住了,不由得凉月反应,它已经举着镰刀朝着凉月砍了过来。 凉月祭出一张定身符,那大鼻涕妖像是早知道凉月会用这一招一样,走了个s形路线,就躲过了。 “莫羡!” 凉月喊了声,莫羡就化成了一根铁棍,挡下了大鼻涕妖的镰刀,然后又化成了一副盾牌,挡在了凉月面前。 “嗖!” 一个白家士兵往空中发了颗烟花,这是要给白家兄弟报信吗? 第204章 装什么死神 白洞庭来也没有用啊!来了危险系数更高。 还有疯爹,他闻声也一定会赶来的。 得在他们赶来添乱之前把这个恶心的大鼻涕给收拾了。 手中咒印亮起,凉月朝着大鼻涕照了上去,一根根尖针刺进了大鼻涕妖的身体里。 “你这招对我没有用!无论多么大的伤口,我都可以修复。” 大鼻涕妖手里的镰刀变大了,长刀刃足有一人多高,又朝着凉月身前的盾牌劈了过去。 这怎么还把自己当成死神了,动不动耍十几米的大长镰刀? 凉月记得,这个大鼻涕妖从前的武器,好像是一把锤子。 在她被包在襁褓里的时候,她与疯爹曾经入住过一栋凶宅,那是北安城的一个大财主张高秋的家宅,张高秋一家人都死于这个大鼻涕妖手里,这妖物潜在张府,还差点把疯王和凉月给捶了。 当时凉月的妖主力量还没有觉醒,幸得花酿及时出现,收了这妖,他怎么又出现了? 无论怎样,这只妖犯下累累罪案,京中最近发生的剥皮血案都是他的手笔。如果今日再让他跑了,凉月会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就在这家伙的镰刀迎面劈下来之时,它突然痛苦地嚎叫起来,它不得再动弹,因为它身上突然显出根根金针来,在暗夜中闪着金光。 它们已经融进了这只妖的灵脉之中,并且逆向行走。 凉月手指随意地勾勾画画,那些针就听从她手指的命令,在这妖的灵脉随意地横冲直撞,搞得这妖血脉逆行,筋脉都好似拧成了一团。 “噗!” 终于这妖坚持不住,松开了镰刀,跪倒在地,吐了一大滩的血。 凉月收了莫羡,手中咒印照在这大鼻涕妖身上,她很想知道,这家伙至今还能蹦哒的原因是什么。 然而,没有画面,没有回忆,没有反应。 凉月狐疑地转过手来,她这东西坏了? 怎么会没有这妖从前的记忆呢? 正想不明白呢,那妖突然窜起来,朝着凉月扑过来! “诶?” 凉月把手握成拳,这妖立刻跌回了地上,缩成了一团,它身上的金针运行地更快了,这妖开始七窍流血,嘴里的血吐了更大的一滩。 “我……杀了你!” 这妖还不死心,朝凉月爬过来。 一道黑影挡在凉月面前,他身子太高,凉月还不到他的腰。 “呀!妖判大人今日来得有点晚。” 凉月退出三尺开外,给玄晖自由发挥的空间。 玄晖披散的长发被夜风吹气,带着微凉的兰花香,凉月偷偷嗅了下。 妖判大人最近挺爱美呀! “小废物!你对他做了什么?” 玄晖微微侧目,剑已经亮出来,红光照得这个夜更加诡异。 “没什么呀!总不能坐着等它来杀!” 玄晖的剑提起来,勾了一下,那些刺入大鼻涕妖身上的金针通通被吸了出来,尽数落在了玄晖手里。 “跟我走。” 玄晖提着脱了力的妖,分给凉月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一个妖主还得听你的,咱们俩到底谁大?” 凉月小声嘀咕了下,还是跟着玄晖离去。 一行三人直奔轻罗馆而去,凉月他们飞进院子的时候,花酿正立在院中,似乎是预料到,他们会来一样。 “师尊!” 凉月落在花酿身边,扑鼻便是浓重的酒味,凉月抬头看向花酿,他面容似乎有些落寞,不知是受了什么打击。 凉月抓起花酿的手,轻轻摇了摇,又唤了声:“师父?你在抬头看什么?” 花酿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凉月,落寞的眼里又有了光亮。 “小凉月?” 凉月歪着脑袋看花酿,他今日好生奇怪,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师父,您喝了多少啊?您醒醒,我遇到大难题了,我的咒印坏掉了!” 凉月连忙亮出妖主咒印给花酿看,花酿被凉月重新唤师父,还有点不习惯了。 “是大难题!难题就是你!” 玄晖把那妖丢地上,根本没搭理它,而是走过来,松开了他一直握着的那只手,手里攥着的一把金针哗啦啦地落了地,在花酿面前的砖石上敲击出刺耳的声音。 “小废物!” 玄晖看向凉月,眼神冰冷,“这法术,不是花酿教你的?你跟谁学的?” 凉月立刻躲到了花酿身后,只露出眼睛。 “我也没说是师父教的呀!我自创的不行吗?很简单的,只要把金针在磁石上打磨好,然后再灌注灵力进去,你要不会我教你!” “你这个废物点心要是有这个悟性,还会三番五次地受伤?远的不说,就说这半年,你晕倒的次数双手双脚指头都加起来都不够!你骗鬼呢!” “你不是鬼,你是妖!” 玄晖气得要去抓凉月:“这么说你是承认你撒谎了!” “我没有!师父救命呀!” 花酿挪动一步,挡住了玄晖,说:“徒儿说没有,便是没有。” 花酿低头看了眼抱着自己大腿的凉月,垂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这也不是多么难的法术,以她现在的灵力,足以支撑,你就不要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 玄晖掐着腰,“我跟你说这丫头绝对有猫腻!她一肚子花花肠子,你可别被她这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儿给骗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凉月冲着玄晖做鬼脸,“要不就不出现,一出现就欺负人,到底咱俩谁是主!” “你就是个废物!打死我都不相信你能有那聪明才智!” “好了好了!再吵就都出去!” 花酿嘴上这么说,还是牵过凉月的手,俯下身子,轻声问:“怎么坏掉了?” 凉月把手掌摊开给花酿看,用另一只手指着大鼻涕妖。 “我照它,什么都照不出来!是因为喝酒影响了我的法力吗?那我以后不喝了。” 提到喝酒,花酿笑了,与平时温和的笑不同,那是带着一股丝丝甜味的笑。 “小酌怡情,也不会影响灵力。” 花酿把凉月的手指挽起,领着凉月去看那只妖。 “不是你的咒印坏掉了,而是它的脑子坏掉了。” 花酿掏出酒葫芦,倾倒出带着白色光泽的水,一点点地浇在了大鼻涕妖身上,它身上黏糊糊黑漆漆的胶一样的东西就被化开了,露出来的是通红的血肉。 “还记得它吗?” 花酿问。 “记得。”凉月点头,“北安城,张家。” 第205章 一道送命题 “它是紫貂,它的皮毛最为值钱,贵族富商都为能有一身紫貂制成的大衣而骄傲。不过你看,紫貂最大也就这么大,一件衣裳,恐怕就要屠掉一窝。” “嗯,师父你说的,我明白。万物皆有生的权利,所以当年它才会为自己的族人报仇,师父您收了它,却并未杀它。” 凉月觉得今天花酿的手没有平时那么凉,带着温暖的手摸起来更有手感了。 作为三界顶流的花酿上神的手,凉月想握就能握到,不失为一种幸福。 凉月正臭美呢,玄晖就走到了自己的另一侧,把她另一只手给抓住了,不过他的力道可是像抓犯人似的,好像是怕凉月跑了。 “你之前在宣平侯府,遇到的那个把你拽下蛇窟的妖,应该也是它。” 玄晖说。 “可能是,气息是一样的。” 凉月抬头望向二人:“那么两位大人物,谁能告诉我,为何我的咒印对他就失效了?” 玄晖摇头: “我更关心,它是怎么从莽原跑出来的。” 这妖已经奄奄一息,刚才只是七窍流血,此刻是身体的毛孔都在流血。 “它的记忆被人强行清理了,应该是有人把它从莽原里放出来,清理了它的记忆,并把它放在了京中,成了这些剥皮案的元凶。” 花酿的话有点靠谱,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个人可就厉害了,能进莽原放出妖来,灵力强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还能进得了妖界。 “是紫烟宫吗?君迟有那么大能耐?” 凉月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今日在王府里,君迟能叫安云轩带只妖进入,却不被自己发现,就证明了他的能力。 花酿与玄晖对视了一眼,目光交错间似乎把什么秘密故意掩盖了。 玄晖扯住凉月:“走!” “去哪儿?” 凉月往外挣,直往花酿身后缩。 玄晖指了指那只妖,道:“它就要死了,你害死的!” “不是,怎么就成了我害死的?你要带我去哪儿?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去!” 玄晖却不肯松手。 “师父!”凉月急哭了,“师父救命啊!” 花酿把凉月护在身后,冲着玄晖道:“你回去!” “你护着这废物做什么!她对我们现在有了二心!要不给她个教训,将来你还能管得了她吗?” “我没有!我没二心!我就是想变得更强,只有变得强了,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才不用每一次都等着你们来救我!” 凉月躲在花酿身后,抱着他的大腿绝不松手。 “只有我成了真正的妖主,神族才不敢欺负我,也不会叫师父两面不是神,跟着赔脸色,受气!” 玄晖终于松了手,他在凉月把头埋在花酿身后的时候,冲着花酿挑了挑眉毛:咱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坏人我当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玄晖提起那只紫貂,用剑划开了口子,跳回妖界去了。 凉月躲在花酿身后,心惊胆寒,冷汗直冒,玄晖太凶了,她真害怕他把自己再带到妖界去。 她自己可回不来! 花酿转了个身,俯身捧起徒儿的小脸,才发现她脸上真的挂着两行泪。 她还真哭啊! “不要把我丢到莽原!师父,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相信我!” 凉月还没松开花酿,她是真的怕了,不仅仅是害怕莽原,她太害怕再一次看到花酿那厌弃的眼神,还有他决绝的背影了。 花酿坐下来,凉月搂着她的胳膊,小脸因为紧张,都红透了。 “徒儿啊,师父这衣服很贵的,蹭了你的鼻涕,你可得照价赔偿。” 花酿为凉月把小脸擦干净了,拉着凉月坐在自己身边。 凉月搂着花酿的胳膊,玄晖心眼子直,不难骗,师父就不好搞定了,万一让他知道自己还有另外一本妖册…… 凉月不敢想象,花酿会气成什么样子! 花酿拾起地上的一根针,捏在手指上,仔细瞧了瞧:“是妖王教你的?” “妖王是谁?” 凉月真不知道,却惹来花酿无奈地笑了下。 “他在你的识海里,师父我一直都知道。” 识海里? 凉月半信半疑地问:“师父说的,可是风缄?” 花酿愣了下,风缄把自己的名讳告诉了凉月? 花酿点了点头。 凉月一字一顿地说:“他是妖王?!” “你不知道?”花酿把针丢在地上。 “我才知道。” 凉月心里打起了鼓,风缄为什么都没有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呢? “那……那妖主和妖王,哪个大?” 凉月还是执着这个问题。 花酿把凉月揽过去,说:“你厉害,你大!” 凉月觉得师父这话有骗人的成分。 “所以,是他教给你的?”花酿又问。 凉月知道这事儿瞒不过去了,那就只能让风缄背锅了。 “嗯。”凉月点头,又立刻摇头,“虽然是他教的,但是我没叫他师父,我只有一个师父。” 花酿摸了摸凉月额前的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最善于蛊惑人心,编谎话编得以假乱真,你不可信。” 花酿的话叫凉月心里有点不舒服,风缄都没有说过师父的不是。 可是她面上不能显出来,现在较这个真,师父会更加起疑心。 怎么办?得换个话题。 “师父。”凉月打起精神来,坐到了花酿对面,“今天疯爹问了一个送命题。” 花酿一听到疯王,身子微微坐直了些。 凉月见花酿起了兴致,便问道:“疯爹问我,如果他和您同时掉湖里,我先救谁?我说当然是救他啦,我师父那么厉害,才不会有危险。然后疯爹又问我,是不是……” 凉月故意顿了顿,勾着花酿的兴致。 “疯爹又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花酿曲起的手指突然僵直了。这确实是一道送命题。 他定了定神,拉住凉月的小手,问:“你是如何答的?” 凉月眼睛里漾着一汪水:“喜欢啊!我说我很喜欢师父啊!” 花酿一口气差点噎出个嗝来。 “我师父有颜有钱有法力,徒儿就觉得这么好的师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为什么不喜欢呢?” 花酿一向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徒儿,师父说过。你不可以喜欢为师。” 凉月撅了撅嘴,松开了花酿的手:“徒弟不喜欢师父,难道要讨厌师父,把师父当仇人?师父,咱俩,是谁想多了呀?” 第206章 白糖水走了 花酿本来就在极大的震撼之中没有缓过神来,这会儿被凉月把话头提起来,她还洋洋得意地冲着自己笑得像只狐狸。 花酿知道,自己是被徒儿给戏耍了! “我走了!疯爹该着急了!” 凉月起身就要跑,再不跑就要挨揍了。 “小凉月,你都敢拿师父开玩笑了?那疯子都把你给教坏了!” 花酿追上凉月,和她一起落在房檐上。 凉月甩了甩袖子,把手背到身后,足尖一点就落在了另一座楼宇之上。 “咦?师父您跟过来做什么?我认识路,不会走丢的!” “长了一岁,气人的功夫见长啊!” 花酿继续跟着,“你师父我脾气好,对别人,这种话绝对不能说。挨打都是轻的!” 凉月吐了吐舌头:“知道了!我只唬您一个。” “你终于肯唤回称呼了,还是师父顺耳。” 花酿牵着凉月,“你不介意青染了?” “介意!当然介意!” 凉月偷偷点了点花酿的手心,“叫师尊我也不太喜欢,就勉为其难地改回来!” “徒儿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花酿也同样挠了挠凉月的手心,“这叫口是心非。” “哼!还不是为了您老人家着想,担心您抑郁了!到时候您庞大的产业,还有那些您没收回来的账怎么办?” 花酿心说搞来搞去就是为了我的钱? “财迷心窍。” “你是老财迷,才把我教成一个小财迷。” 花酿言笑晏晏,瞧着凉月心情也不错,便不再提风缄之事。 至于风缄说了什么,凉月有没有听,他可以直接去问。 花酿送凉月送到了王府门口,如果不是疯王就候在门口,他其实还可以再往里送送。 “师父就不下去了。” 师徒二人在房顶分别,花酿隐在阴影里,昏暗打在花酿青色的衣裳上,他的手还牵着凉月,可是却不肯再往前迈一步。 凉月不明白花酿这是在扭捏什么,他何故要害怕见疯爹呢? “哦。” 凉月把手抽出去,却抽不动,她抬头看花酿,花酿正把视线都投在自己身上。 “为师后悔了。” “那,下去。” 凉月拉着花酿要走,可花酿依旧没有动。 花酿眼里留露出一丝不舍,却又立刻用清冷掩盖掉。 “下去。” 花酿终是收了手。 他看向街对面,重建的瑞王府大门熠熠生辉,门庭开阔,他确实后悔,当年瑞王府遭难之时,就应该,直接把徒儿带走。 真是自找烦恼。 凉月回了瑞王府,疯王在门口已经等待多时,同时在门口候着的,还有白洞庭。 只要白洞庭一来,疯王便会自动回避,给白洞庭腾地方。 凉月坐在玉笙苑外的台阶上,其实她特别想打哈欠,但是白洞庭在,打了哈欠好像不耐烦要送客似的,恐怕白洞庭又要多想。 白洞庭坐在凉月身边,他还是穿着那一身铠甲,总给一种震慑力,叫凉月不由得想敬而远之。 或许不是因为铠甲,只是因为穿铠甲的人? “糖水哥,那些白家士兵,是你安排在王府外的吗?” 王府内外明的暗的护卫不少,其实白洞庭此举,多少有些多此一举。 白洞庭点了点头。 “我去了云天府,查看了剥皮案的一些细节,每次发生命案的地方,你都在那里逗留过,比如文豫书院,还有王府外,那天的案子只发生在一墙之隔,再加上那一日在宣平侯府里,你奇怪地掉了蛇窟里,我便猜测,人也好,妖也好,该是冲着你来的。” 白洞庭又说:“我知道我帮不到你什么,但还是不放心,便安排人在府外,如有异动,我也能得消息。” 凉月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从一个普通人族的角度,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女孩去感动的事情,满满的用心与暖心。 可是凉月还顶着一个妖主的身份,万幸今日这只妖不算厉害,她自己就搞定了。 凉月很害怕白洞庭受伤,她知道白洞庭对于白家的重要性,更加知道白家对于疯爹的重要性。 “谢谢你,不过下次……” 白洞庭摸了摸凉月的头,摘下了凉月头上的一只金钗,说:“下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凉月咬着唇,她这才发觉今日的白洞庭有些不同寻常,他似乎有些悲伤。 凉月小声问:“你,你要去哪儿?” “北疆。” “你要去镇守边关?” 白洞庭点头,他把凉月的发钗收起来,黑憨憨的脸上写满了不舍。 “不是我去,就是大哥去,所以还是我去。” 凉月不知道说些什么,北疆属于寒地,白洞庭就算是再骁勇善战,也才十五岁。 “是疯爹叫你去的?” 这时候,那种大丈夫志在四方的话凉月说不出来了,凉月惭愧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格局,她真的有些害怕。 这个氛围,这些分别的话,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预兆。 而且前几日,凉月还把那许婚的信物给人家还回去了,凉月真担心白糖水是因为这个,一时失意,负气走的! 这样特别危险,凉月隐隐觉得剧情会往悲情的方向发展。 “不行,我不让你去!难道整个大凌,除了你们白家,就没有男子能担大将之风,能冲锋陷阵威慑一方了吗?我去找疯爹,让他换个人祸祸。” 白洞庭抓住凉月的胳膊:“你别去,是我自己去求的。” “你!” 凉月想骂他笨,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骂,更加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骂。 “如今这妖也除了,我也放心了,我明早就走。” 走得这么急,该不会真的是为了躲着她? “对不起。” 凉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白洞庭道歉,他撞进自己的生活就是突然的,如今又要突然之间抽离出去,凉月有点觉得空落落的,好像是什么东西丢了。 凉月冲着白洞庭伸手:“把钗子还我!” 白洞庭捂着袖口,面露难色:“我就留个念想。” 凉月翘起嘴巴,掏了张空白的符咒,用莫羡割破手指。 “你该不是要封了我?” 白洞庭想抓住凉月的手指,凉月侧过身子,用手指迅速写了张符,然后转身,把这符拍在了白洞庭心口,符咒迅速隐没在白洞庭身体里。 白洞庭惊讶之时,凉月已经勾勾手指就把那金钗给取回来了。 “这钗尖利,不吉利。送你一道平安福。” 第207章 失眠烦躁多梦 白洞庭抓过凉月的手指,伤口已经愈合,根本看不出一点破损。 “好了?这么快!” 白洞庭联想起之前几次凉月受伤,好像也好得特别快。 凉月顺势勾住了白洞庭的小手指,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种话听着就伤感,我就告诉你,你敢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把你忘了!然后你送来的那些聘礼,我通通当掉换银子买糕点吃!” 白洞庭不知该不该高兴,凉月能说出这话来,应该是在意自己的。可是他也知道,这丫头敢说就敢做。 白洞庭离开了,凉月坐在台阶上还不起来。 “姑娘,你别难过,小白将军是有大本事的,不会有事的!” 桃核儿为凉月送来了披风,顺便安慰一下她。 “谁难过了,我腿麻了,起不来。” 桃核儿用手指拨了下凉月的睫毛,把手指沾上的泪珠给凉月看。 “那这是啥?” 凉月揉了揉眼睛,说:“水。”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凉月失眠了,她抱着枕头,心好像突然变成玻璃的,不能碰,一碰就碎。 “明明是我把他给甩了,为什么失眠的是我?” 没人能吐槽,疯爹还在忙。 山药也不知跑到哪里偷吃的去了,也不在。 凉月拍了拍自己的脸,疯爹说她是欲擒故纵,她当时还不承认呢! 怎么感觉这么快就打脸了呢? 这么一想,凉月怎么感觉自己这么茶呢?又当又立的! “顾凉月,你才多大呀!想那么多干嘛!睡觉!” 凉月自言自语了十几遍,还是不管用,眼见着天就快亮了,凉月用了颗安眠丸,才让自己睡着了。 最近心里有点乱,凉月这么觉得。 转眼又是一天,白洞庭离京,她没有去送,她有些明白花酿从前与自己说过的话,她呆在人界的时间越长,牵挂也越多,就更加无法抽身。 可她是妖主,却也是人啊! “姑娘今日没什么胃口啊!” “嗯。” 凉月拄着胳膊趴在窗口,天气见凉,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玩儿的,她也不想出门了。 “北安侯走了吗?”凉月问。 桃核儿把昨日那些账簿一一收好,姑娘要么不干活,要么就是一气呵成。 才半日不到,就全都弄完了。 “是啊!姑娘,已经两个时辰了,他可真够烦人的!王爷只叫拦着人不让进,又不让撵。北安侯也不嫌丢人,就杵在王府大门外。” “别说是站着等两个时辰,就是让他跪个三天三夜,王府的大门也不会为他敞开。” 凉月揪了一片柳叶,放在两唇之间,又吹了起来。 昨夜对待那只妖的手段,她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曾经她不也是和那只紫貂一样吗?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遭受无妄之灾? 如今她翻了身,就可以站在制高点上,去制止他人报仇吗? 剥皮案是在紫貂被清除记忆,受人指使之后做的,而背后那人的目标是她。 她的目光太肤浅,如今紫貂没了,线索也断了。 “姑娘,风管家来了。” 桃核儿给凉月提了醒,凉月收拾了忧虑,便又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瑞王府小郡主。 风管家走到窗前,掏了只泥叫叫,就是古时候的哨子,上面涂了五彩的颜料。 “姑娘要不试试这个?” 凉月从小就发现了,风管家的袖子里总是藏着她意想不到又合她心意的宝贝。 “好呀!风缄最懂我!” 当然不只是凉月脑子里那个风缄了。 凉月笑着收了新礼物,又问风管家:“是不是北安侯在门外作妖了?直接乱棍打远就是!疯爹只说不让杀,可没说不让打!” “不是,姑娘,又有人求见。” 风缄看了看周围,又说,“是李斯年。” “我还以为了梅听寒殉了呢!” 凉月虽然也不想见到李斯年,可是一想到外面还有北安侯呢!若是叫李斯年进来了,却不叫楚子扬进来,可就把楚子扬给气着了吗? “见,让他在厅堂候着。” 李斯年以为自己进不去门,可是王府的管家亲自出来迎,还把他引到了厅堂。 凉月低头把玩风管家给她的泥叫叫,时不时吹一声,李斯年进来了,她就假装没看见。 “拜见郡主。” 李斯年叩拜,凉月也没理会。 李斯年只能继续跪着,等了一会儿,凉月才抬头,好像才看见李斯年似的,与李斯年说:“我还以为李大人是来找我父王的,那么长话短说,反正你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李斯年没有起身,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本来准备好的话,全部被凉月给噎了回去。 “草民今日来,是来求郡主的。” “哎呦呵!李大人您刚正不阿,还能觍着脸来求我?别!我可受不起这个求字,李大人您的能耐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也解决不了。” 凉月现在害怕听到“求”字,她心不够硬,一般情况下都得帮忙,关键是经常吃力不讨好。 凉月本不想掺和李斯年的事,但是疯爹似乎对李斯年格外容忍和器重,恐怕是真的要留着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启用他。 李斯年冲着凉月拱手道:“草民今日所求之事,乃是草民的家事,无关朝堂,还请郡主听草民一诉,再做决断。” 李斯年能这么低三下四地求,凉月也算开眼了。 但是凉月还是不打算白帮:“既然是家事,李大人也知道,我这一身法术学来辛苦,可不是白干的。” 李斯年听凉月松口了,连忙说:“草民家中钱财稀薄,但草民愿倾尽所有。” “那倒不至于,你只需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就行,至于什么事,我还没想好,你先欠着!” 李斯年应道:“草民答应郡主,绝不食言。” 凉月把泥叫叫握在手心,桃核儿正好端来一盘青提,凉月便与李斯年道:“你慢慢说,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办成。” 李斯年说:“草民家母病重,怕是无力回了天,但家母临终前,有一心愿一直未曾实现,这几日更是日夜念叨。草民无能,不能了却母亲心愿,斗胆求郡主帮助。” 凉月点点头,她听进去了。 李斯年又接着说:“草民年少时,家中贫困,母亲供养我们姐弟,起早贪黑,含辛茹苦。其实我身下还有一个妹妹,名唤铃儿,十年前在集市走失,至今生死未卜。” 第208章 兔子胆肥了 凉月放下果盘:“你让我帮你找妹妹?” “是,求郡主不计前嫌……” “打住!” 凉月打断了李斯年的话。 “你们家又不是一直落魄,你不是当了好几年的大官吗?就从来没有找过吗?” 李斯年应道:“草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无奈势单力薄,人海茫茫,早已物是人非。” “行了,别拽词儿了。” 凉月下了榻,走到李斯年面前:“你家老太太,还有多少时日?” 李斯年悲怆地悯了下唇,颤声道:“不过三日。” “这事情,不太好办。” 凉月搓了搓手心咒印,犹豫了下,“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可能找到的,是个死人,万一到时候你娘受不了这个打击直接驾鹤西游了,你可别怪我。” 得提前谈好条件,凉月怕被李斯年赖上,到时候她可就摘不干净了。 “无论怎样,这是家母的此生遗憾,无论什么结局,草民都不再有怨言。” 见李斯年这般坚决,凉月真不好意思再推辞了。 寻亲这种事情,凉月并不陌生,不过之前都是类似于小蝌蚪找妈妈,帮的都是妖。 第一次帮的是一只兔妖,至于这兔妖的来历,是凉月从牙缝里救下来的,准确的说是从瑞王府的大厨刀下救下来的。 那应该是凉月两岁的时候,凉月走路还不是很稳,经常摔倒。 也不知是听了哪个庸医的偏方,说是要吃野稚兔腿儿,小孩子腿脚就利索了。 疯爹其实心里也知道,凉月是因为从小呆在地牢里,饥一顿饱一顿的,长期营养不良导致,长得比正常孩子慢,身子也不好,不能过量进补。 但是爱女心切,像这种试一试既不损身又可以满足口腹之欲的偏方,疯王不知道试了多少。了,就被抓到了瑞王府。等他醒来,大厨正举着菜刀提着它的耳朵,要把它给烩了。 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句话是真理,大厨手起刀落,捂着手痛得哎呦哎呦叫唤,兔妖便趁机冲出厨房,钻了狗洞,好巧不巧窜到了正在花园里睡午觉的凉月怀里。 “撞死你爷爷我了!” 兔子被撞得满眼金星,呲牙咧嘴地骂了一句,才想翻身要跑,就被抓住了耳朵,揪着两条后腿,像一根伸长了的面条,被两只软乎乎的小手给钳住了。 “兔!妖?” 凉月揪着兔子,从草丛里坐了起来。 兔妖鼓着两只大板牙,抬头瞪着这个长得瘦巴巴的小丫头,它用眼睛余光四下看了看,没人,那就再好不 这只小兔妖也不知是不是睡迷糊过了! “臭丫头!放开你爷爷!不然我吃了你!嗷!” 它还顺势甩了甩自己的两只小短爪子,作势要挠凉月。 本来以为会把小孩儿给吓哭,可是这小孩儿居然笑了。 “谁是爷爷?” 小孩儿手里加了力道,她手心有个亮光的东西,往兔妖身上一照,兔妖就感觉身子麻痹,不能动弹了。 “你!你!你!你是谁?” 兔妖这回彻底跑不得了。 “我告诉你,我爹是虎头山的老大,你敢欺负我,我爹就吃了你们全家!” 虎头山,在离京城二十里开外,凉月和花酿出门时路过一次,也只是匆匆一过,早忘了长什么样子了。 “你连形都化不了,真笨。” 凉月把兔妖拎着,另一只手揪住它的小短腿儿,她又掏出一张符咒。 “带我去见你爹。” 凉月把兔妖的爪子放在符咒上。 “喂!你干什么!你休想抓我!爹!救命啊!” 符咒亮了,化成一道白色的光圈,把凉月和兔妖圈住。 白光带着他们前往虎头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凉月揪着兔妖落在地上,符咒作为向导,带着他们往山顶去。 凉月跟在符咒后面走,兔妖身子还是麻的,除了嘴能动,所以他就开始骂街了。 “你个还没个树墩子高的丫头片子,从哪里偷师学的妖术,我告诉你我会去翼山告状的!到时候就让我爹把你拆了……” 兔妖骂骂咧咧,凉月听着烦,一个不留神就唧一声摔了个五体投地。 本来就长得小,腿也短,再加上山上路不好走,凉月摔得结结实实,头还磕到了树上。 凉月脱了手,兔妖被甩飞了出去,只听到它喊着:“我飞了!救命呀!” 兔妖很幸运,没像凉月一样撞大树上,它被接住了,接住它的人把它搁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儿砸!你又到处乱跑!” 说话的人高大壮硕,胳膊上的肌肉块一跳一跳的,可是这些凉月都没看见,她还没站起来呢! 这副身子太废了! 膝盖处,衣裳好像和肉粘上了,凉月猜测,肯定是流血了。 额头也没有知觉了,肯定是肿了个大包。 “真够狼狈的。” 凉月自黑了下,感觉有阴影打过来,便抬头去看,只见一个人身虎面的男人正俯身盯着自己,他头上还顶着一只兔子,就是那只兔妖。 “小崽砸!就是你抓我儿砸?” 凉月抽了下嘴角,往后退了一步。 兔子他爹是老虎?! “贵圈真乱。” 凉月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她调整了下态度,笑眯眯地对虎面人说:“您儿砸,我帮您送回来了!拜拜!” 可虎面人已经一只手抓过来,钳住了凉月的肩膀。 “你的味儿,不一样!”虎面人嗅了嗅,抬眼看向头顶,“儿砸!她是你抓来的压寨夫人吗?” “爹!你瞎说什么哪!这臭丫头他们家人要吃了我!” “那是因为你笨,才会被人抓住。”凉月怼了回去。 虎面人惊讶地重新打量凉月:“小娃娃不大,嘴皮子真溜。我有点不想吃你了,给我儿砸留着玩儿!” “想要玩具,街上有的是,本姑娘……”凉月一掌打了出去,接着说,“不能奉陪。” 打完就跑,凉月掏出闪身符就要溜,符咒却被一阵风打飞了。 原来这虎妖本事还不小,凉月一掌雷击它根本不当回事儿。 “抓住她!” 虎妖一令之下,凉月头顶突然被罩了张网,原来是树上从不同方位跳下来五六只猴子,他们一只揪住了网的一角,把凉月一罩,他们就绕着凉月跑,把凉月紧紧缠在网里。 凉月挣了一下,这网就又收紧一点,网接触到皮肤,会带来灼烧感,就好像摸到的是一团火。 第209章 可是他很坚持 凉月很怕热,更加怕火。在北安城的记忆就是她一辈子也迈不过去的坎儿。 她缩在网里,不敢动了。 眼前一片通红的火光,凉月不敢动,完全忘了自己深处何处。 “儿砸!她归你了!”虎妖把兔妖放下来,兔妖跳到凉月背上,跺了跺它的小短腿。 “让你电爷爷!让你欺负你爷爷我!” 才踏了一下,一道白光闪过,兔妖就被掀飞了出去,同时飞出去的还有那几只猴子,然后又是两道刺目的白光闪过,两排树木就被削成了木头,朝着山下滚过去。 虎妖化成原型,接住了兔妖,冲着白光的光源咆哮着。 “谁敢闯老子山门?” 待白光收敛,就见一个穿着青白色衣衫的男子,那张网已经被这人的剑给刺碎了,而他怀里此刻正把那小娃娃护着。 花酿把面如土色的凉月搂紧了,他一剑挥了出去,地面就被劈开了一道一丈深的裂痕。 “神尊?”虎妖收敛了煞气,对花酿行礼。 花酿警告地看向虎妖:“虎头山是个风水宝地,你要守好。” 花酿看了眼怀里吓坏了的徒儿,又瞄了要兔妖说:“你儿子,挺特别呀!” 虎妖没敢回话。 “你收谁当儿子倒无所谓,这孩子是本尊的徒儿,谁也动不得!” 最后几个字,花酿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那一日之后,花酿便不许她再自己出任务,每次不是有他陪着就是有玄晖陪着。 所以玄晖总称凉月是“小废物”,是从前的凉月真的太弱了。 如今再想起那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荒唐“寻亲记”,凉月依旧会觉得自己当时真是人小胆大,不知道死活呢! 凉月屏退了众人,把符咒放在案上。 “把你的手放在上面,然后心里想着你想的人的模样,如果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便会带你到她身边。” 李斯年可能没有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就可以做到,他问:“不需要我再做别的吗?” “不需要。”凉月也把咒印亮出来,“不过你最好不要分心,这需要大量的灵力支撑,机会只有一次,万一想错了,你就只能大海捞针了。” 李斯年立直了背脊,他闭上眼睛,在脑中努力回想妹妹的样子。 “妹妹一岁时淘气,打翻了热水,她的脚背上,有一个疤痕,看上去像是一朵红色的桃花。” 凉月把咒印打在符咒,一串白圈从符咒上亮起,罩住了凉月和李斯年,就在凉月以为就要成功之时,那白圈突然就碎成了一片片,然后化成灰烬。 “怎么回事?” 凉月扣住李斯年的手腕,“你想什么了?怎么引象咒突然消失了?” 李斯年睁眼,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一直在想妹妹,心无旁骛。” 凉月摸了摸自己的手心,她的妖主咒印,该不会真的坏掉了? “是不是我妹妹……”李斯年失望地收了手。 凉月摇头:“不是,如果你妹妹已经不在人世,引象咒是不会亮的。” 凉月定了定神,师父昨日不是说过,她的咒印没有问题吗? “我觉得,是有人故意打断了引象咒。” 凉月说,“这人是谁,目的为何,我就不知道了。” 凉月见李斯年灰心丧气,凉月心说我还指着你为疯爹效力呢,你可不能放弃。 李斯年起身要走,凉月唤住了他。 “我还有一个办法!” 凉月拦下李斯年。 “这个办法可行,但只是理论上的,我没有试过。如果你坚持要找到你妹妹,我可以试一试。” 凉月想起之前风缄教过妖册里的一种法术,叫玄影寻踪术,凉月只是和风缄在识海里做过简单的试验,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试炼过。 如果李斯年真的在乎他妹妹,就会答应。 李斯年当然坚持要找,但是听凉月这么一说,他又有些怀疑凉月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 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了,于是他笃定地点头:“我要坚持。” “好。” 凉月把莫羡放在案上,与李斯年道:“我需要你的一点血,就一点就行,你自己动手,伤口大了很麻烦的。” 李斯年割破了手指,血滴在了符咒上。 凉月抓住李斯年的手指,轻轻一抹,手指的伤立刻愈合了。 “还需要你的一根头发,要连根拔下来的那种。” 其实不用非是带毛囊的头发,但凉月想使个坏,叫李斯年疼那么一下。 凉月在符咒上描画出咒纹,李斯年刚才滴在符咒上的血又重新汇集成一颗大血珠,血珠在不断地变形,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小人儿。 凉月摸了摸那小人儿的头,小人就跳到了凉月的手心上一蹦一跳的。 “快看,能化成人形,而且很活跃,就说明你的妹妹现在还活着,而且精神状态很好。” 听到凉月说妹妹还活着,李斯年稍微放心了。 凉月把李斯年的头发丝缠在了小人儿的腰上,又冲着李斯年伸手:“你的手指拿过来。” 李斯年把手递过去,凉月把发丝的另一端系在了李斯年左手的中指上。 “我灵力有限,这小人儿最多只能维持两个时辰,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 凉月不等李斯年回应,已经把小人儿放在了妖主咒印之上,她冲着那小人儿说:“带我们去找与此人血脉相连之人,其妹,李玲儿。” 小人儿的脸上亮出一双红得灿晶晶的眼睛,她抬起了自己的手,转了个方向。 “这是哪个方位?”凉月问李斯年,“我只分得清前后左右。” 李斯年看着小儿所指的方向,说:“在西南。” “多少里?”凉月问小红人儿。 小红人儿先是把脚张开,然后以一个姿势蹦了两下。 “两千里。” “西南方,两千里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凉月还是得问李斯年。 李斯年想了想:“该是丽州、颖州一代。” “范围太大,还得问。” 凉月正打算再问得详细一点,就见这小人儿徒儿捂着肚子倒下来,虽然不能言语,但是她发出一种累似鸟叫的吱吱声,好像挺痛苦。 李斯年连忙问:“她怎么了?” “应该是腹部疼痛了,原因不详。” 凉月感觉不妙,“肚子疼可能有许多种原因,有可能就是吃饱了撑了,也有可能,是被人给捅了。” “事情可大可小,我们现在就走。” 第210章 可甜可盐可耍驴 凉月冲着门外喊:“桃核儿,我有事,晚上回来,帮我告诉疯爹一声。” 自从那天变色龙闯入王府偷袭了疯爹之后,疯王的血光之灾算是过去了。 楚子扬再能作,他也就是个人,再说还有白孤云那边盯着,她离开这么一会儿,应该没问题。 “走。” 凉月掏了张闪身符,抓住了李斯年的衣袖。 “你抓紧了,同时传送两个人,很累。” 李斯年点头,他紧紧抓住郡主的手:“有劳郡主了。” “少说客套话,我问你,你晕车吗?” “啊?” 李斯年没反应过来呢,就感觉周遭一片白,自己在不停地旋转,他顿时一阵反胃,两脚再次落地时,他终于受不了,跌跌撞撞地弯腰就吐。 “第一次都这样,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坐凉月的闪身符没有吐过的人,只有疯爹。 “你看!他就很习惯。” 凉月冲着落在自己身后的顾北斗招了招手,因为她给顾北斗下了禁制,所以凉月去哪儿,顾北斗就得去哪儿。 也因为这个禁制,凉月驱动闪身符时就可以轻松一点,不用考虑顾北斗带给自己灵力上的消耗。 “这是哪儿?” 李斯年靠着棵大树,吐得有点眼花。 凉月抬头看着远处高大的城墙,城墙上挂着一排灰白色的三角旗帜,上面还带着些图案,远远看去,依稀瞧着像是一只鸟。 “这是哪儿?”凉月问。 顾北斗嗤笑一声:“你把我们送来的,你都不知道,那我们更不知道了!” 凉月白了眼李斯年,往城门上古老的刻字上看:“颖州?” 凉月走到李斯年身边,踮脚问那个小人儿:“接下来,往哪里走?” 小人坐在李斯年的手心,垂着头看上去十分虚弱,她的手朝颖州城内指。 “她让我们进城。” 凉月有些犹豫,昨日疯爹还和苏姑姑提到颖州苏氏,凉月听得出他们俩都心怀芥蒂,莫不是这个颖州苏氏是个不好对付的? 再看这城池像是戒备森严似的。 看来凉月又给自己揽了一个不好干的活儿。 “是福不是祸,不行咱们就一道符,走为上计。” 为了保险起见,凉月还是让顾北斗委屈一下,到她的虚鼎里呆会儿。 李斯年把小人儿藏在袖中,拉着凉月要进城。 门口果然有查岗的,而且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地查。 二人排在进城的队伍里,李斯年小声问凉月:“郡主,你为什么不用符咒了?” “我已经连续用了好几次灵力了,我需要休息。”凉月冲着李斯年眨了眨眼睛,“我才刚过了7岁生日呀!” “原来是这样。”李斯年沉默了一下,又问,“我们不用乔装打扮吗?” 凉月摇头:“我还不知道这些守门的修士的能力高低,欲盖弥彰,反而更麻烦。” 李斯年暗暗赞叹郡主的心思,但他一想这都是因为她那个城府极深的王爷的耳濡目染,李斯年就觉得有些厌恶。 过了会儿,终于排到了他们。 有个守卫拿着一只八宝琉璃灯在李斯年身上照了下,灯没有亮。 凉月吃惊看着与自己同款的八宝琉璃灯,心说这东西莫不是批量生产的? 他们这些修士怎么会有? 先不管这个,得先应付过去才行。 她跳起来去抓那盏灯,吵嚷着:“漂亮灯笼!我要!我要!” 那守卫连忙把灯笼拿远了:“你这小孩儿手这么欠呢!这东西也是你能拿的?” “呜呜,舅舅,他好吓人!”凉月的眼泪说流就流,这是她跟那个叫清莲的女人学的。 被叫舅舅的李斯年尴尬地把郡主拉过来,还没想好措辞,就见郡主直接坐在了地上。 “呜呜!我要!我就要嘛!不给我就在这儿哭!” 李斯年这回不是尴尬了,他是震惊。 郡主耍驴的功夫也是浑然天成啊! 守卫指着凉月喝道:“臭丫头!赶紧滚!” 然后他又指着李斯年道:“你怎么看孩子的!这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呢!再不把她拉走,就把你们打走!” “是是是!大爷息怒。” 李斯年抱起顾凉月,在守卫骂骂咧咧的时候,溜进了城。 才一进城,李斯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找了个巷子躲了进去! “呼!” 凉月跳到地上,把顾北斗放了出来。 “衣服都脏了!回去疯爹又要唠叨我邋遢。唉,顾北斗,我可都是为了你呀!” 凉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把眼泪抹了。 如果她被八宝琉璃灯照了,顾北斗就会被发现。 顾北斗却不领情,一手掐腰一手握剑:“谁稀罕!没有你,我照样能进城!” “你厉害,你可厉害了!” 凉月就不喜欢顾北斗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李斯年后背贴着墙壁,他瞧着这两个小孩儿斗嘴,偷偷地松了口气。 颖州苏家作为仙门世家中的名门望族,同时也是颖州城真正的主人,李斯年从前只是有所耳闻,如今才算是眼见为实了。 街上时不时便有巡逻的修士队伍,他们皆穿着灰白色的校服,校服的后背,印着一只青色的鸟。 “别看了。”凉月把李斯年拉到巷子里,到他的袖子里掏出来小红人儿。 凉月拨了拨它的头,小红人儿爬起来,似乎更加虚弱了。 这种情况非常糟糕,小红人儿状态变差,也就说明本尊的身体状况也在变差。 “我们得快点。” 颖州已经进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大不了撞了南墙再回头。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凉月问小红人儿。 小红人儿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了凉月。 “走街串巷太慢!” 凉月抓住李斯年的衣袖,“我们飞!” 天色渐暗,三人行得更加匆忙。 凉月总觉得自己不属于主角光环体质,因为老天并没有多么地眷顾她,每次遇到什么事情,总是会朝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怎么倒霉怎么来。 就像今日,她听到颖州这两个字的时候就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越是不想和颖州苏家接触,生怕惹出事端来给疯爹惹出麻烦,偏偏这小红人儿就把他们引到了苏氏仙门外,凉月瞧着那些门口守卫的修士,还有笼罩着苏氏仙门的巨大结界就头疼。 可是这小红人儿的手就是指着那仙门的。 “这下棘手了!” 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去自如,还能从里面带一个人走呢? 第211章 走了就别回来 “进结界是需要口令的,或者是信物,贸然闯入就是找死。” 凉月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顾北斗没影子了。 “他人呢?” 凉月找,李斯年也诧异这个小孩儿怎么说没影就没影了? 凉月叹了口气,他气息就在附近,她正犹豫要不要找一找,顾北斗就回来了。 “给你!” 顾北斗丢给凉月和李斯年一人一个玉牌。 正是进入结界的信物。 “你偷的?” 街上确实有不少巡逻的修士。 顾北斗把另外一个玉牌挂在腰上:“我抢的!” “抢?” 凉月抓耳挠腮,这下好了,她想低调也不可能了。 “趁着里面的人还没有察觉,我们进去。” 凉月用法术换了一身男装,还是觉得不放心,最后把容貌也给换了,为了不暴露身份,她还用帕子把妖主咒印用布条层层裹住。 顾北斗不屑:“胆小鬼!” “我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把一切可能性都考虑到,免得惹出乱子。” 凉月抬头看李斯年:“你跟紧了,要是被抓住,我可就不管你了!” 凉月的威胁对李斯年不太管用,他还不知道苏家的厉害之处。 凉月也不知道,但是瞧着苏家这排场,当家的要是个酒囊饭蛋,她就嫁给大傻狼。 这苏氏仙门依山而建,仙门之后峰峦连绵不绝,凉月他们在小红人儿的指引下,穿过亭台楼阁,来到了一处洼在山里面,被一道沉重铁门拦住的地方。 门口排着一队守卫,足足有三十多人,铁门厚重高大,像一道闸门砸在这山口处,山洼那一头是什么情况,根本无从得知。 凉月看李斯年手上的小红人儿躺着,有气无力,恐怕一切都在朝着最难的剧本去发展的。 “一看就知道是监牢,你要找的人做什么了?怎么得罪了苏氏?我看,不必救了,这人必死无疑,咱们去救还得搭上几条命,不划算。” 顾北斗先打了退堂鼓。 李斯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与妹妹分别多年,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吃了什么苦,过得怎么样,如今好不容易能找到了,难道还要见死不救不成? 凉月掏了三块糖,自己吃了一块,给李斯年和顾北斗一人一块。 “我饿了。” 凉月摸了摸肚子,看了眼夜幕星空,“疯爹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郡主……” “你不必说了!”凉月打断了李斯年,她撸了下袖子,“人,当然要救。不过得快点,回去晚了,疯爹会生气的。” “你眼里只有你爹。” 顾北斗抱着胳膊走过来,“我还得报仇呢,你别连累我。” 凉月抬头看向顾北斗,她不想说顾北斗太自私,危险来临时,先想着自保,也无可厚非。 “好,我放你走。” 凉月解开了顾北斗的禁制,不待顾北斗说话,她就掏了一张符,往顾北斗脸上一拍,接着念了口诀,把顾北斗送走了。 李斯年看着顾北斗消失,还没惊讶完,凉月就拽过自己,又掏了一张符,又一阵眩晕袭来,他们便进了铁门之内。 李斯年忍着想吐的冲动,他脚下正悬空着,郡主拽着他,低头看着下面。 这底下是一道山涧,山涧像是被什么人用一把硕大有力的斧头给劈开了一样,里面鲜红的岩浆正在冒泡泡,而山涧两侧,山体被挖出了一个个洞,洞口有铁栅栏,个个都带着锁。这些洞一直延伸到山涧底部。 这底下山洞里关着的,不管是人还是妖,不会被岩浆烤化吗?李斯年幼稚地想着。 小红人儿手指着前方,李斯年被郡主拉着飞,他忍不住问:“郡主,那个顾北斗……” “顾北斗是谁?我不认识。” 这话一听就是在赌气呢! 李斯年识趣不再提。 凉月一路走,一路往山洞里瞄,洞口不深,里面关的有人有妖,看到这些,凉月的心已经沉到了海底,强烈的压抑感让她心情不免烦躁。 这时候小红人儿放下了一直举着的手,凉月瞧见前方两边山涧相连,有一处个十几丈见方的大平台,平台底下是空悬的,就好像是两座高楼之间的空间走廊一样。 在那平台之上,天然形成了十几根丈把高的石柱,石柱上钉着几根长锁环,锁环末端有的是空的,有的也锁着妖或人的手脚和脖子,被抓住的人只能在脚下方寸之地活动。 小红人儿最后指着的方向是最中间的一根柱子,凉月拉着李斯年落在平台上。 这时候,小红人儿化成了一朵红色的花,花瓣纷纷落下,而那根牵着李斯年手指的长头发则化成一道金色的长线,朝着石柱而去,勾上了被锁住的那人的手腕。 “就是她了。” 凉月指了指靠着石柱的人,李斯年直接奔了过去。 李斯年不知道怎么去摸一下,她没想到与妹妹久别重逢,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血人。 “玲儿……”李斯年抖着嗓子,快哭出来了。 少女垂着头,双目紧闭,身上都是鞭痕,脚丫黑漆漆的,不是脏,那是被炙烤过留下的碳灰,里面还露出些鲜红。她的腹部缠着布巾,血还在往外渗。 当年她走失的时候,才四岁半,多年不见,相逢的场面竟然是这样。 “她快死了。” 凉月走了过去,盘膝坐在了女孩儿对面,她又往嘴里塞了两颗糖。 李斯年虽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多想,他跪向凉月:“求郡主救家妹出去,我李斯年无以为报,愿以性命换家妹……” “救活她,然后你死,那你娘亲不是一样死不瞑目?” 凉月不想听李斯年这样没有意义的诺言。 她把手放在少女的腹部,咒印亮起,少女的伤口在逐渐愈合,可凉月头上却冒出了冷汗。 少女脸上有了血色,头也微微抬了起来,她睁开眼,就看到了二人。 可是她却把凉月的给推开了。 “滚!我是不会说的!你们杀了我好了!” 凉月被推倒了,她本来就饿了,再加上耗费灵力为少女治伤,便脱了力。 而此时,强烈的疼痛也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凉月赶紧拿出止痛药吃。 李斯年抓住少女的手,也被无情地打开了。 “你们这些坏人,你们就知道欺负人!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憬渝哥哥在哪里的!” 第212章 喷火的鸟兽 “玲儿!” 李斯年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所谓亲人,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谁是玲儿?你滚开!我叫希言!” 少女得了凉月的治疗,这会儿也有劲骂人了,李斯年怼疯爹的时候嘴皮子挺溜的,现在面对自己的亲妹妹却说不出话来了。 “哎呀!真磨叽!我不是说了速战速决了吗?” 凉月拨开李斯年,与那个叫什么希言的少女说:“你是他亲妹妹,他是你亲哥哥,具体事宜,等救你出去了,再细聊。” 说罢,凉月便唤了莫羡,莫羡化成了一把斧子,飞到锁链与石柱的连接处,才劈砍了两下,锁链就全部碎成了一段段的。 “快跑。” 凉月瞄了眼周遭被锁住的人和妖,眼神晦暗了下。 “哥哥?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个哥哥?” 希言还没有力气,脚上也有伤。 她推开要把她扶起来的李斯年:“你们休要骗我!我是绝对不会向你们妥协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凉月才不管那么多,她对希言说:“我们不是苏氏的人,就是专程来救你的!” 希言仍然半信半疑,凉月掏了张符咒,对李斯年说:“你把她背起来,跟上!我先把你们送回去。” 说罢,凉月就驱动了闪身符,可脑子里的风缄突然冲着自己喊了声:“有陷阱!” 什么? 一个火团朝着凉月打过来,凉月的闪身符被燃着了。 凉月丢了符,正欲查看,就见他们周遭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根根光束,它们迅速交叉集合,变成了一个笼子,正好把凉月和李斯年还有他背上的希言给关在了里面。 “有埋伏!” 李斯年瞧见夜幕之上突然亮起了几十个光点,这些光点迅速降落、变大,把笼子团团围住,原来是几十个御剑飞行的修士。 凉月咬着唇,事情完全朝着最坏的结果去发展了。 凉月挡下了李斯年,她看着四周朝着他们而来的修士,警告李斯年:“你们俩不要动,更不要碰那笼子。” 这笼子被加持了法术,不用去碰,上面滋啦啦响的电光就在告诫笼子里的人,你们已经插翅难逃了。 “小妖主,你躲到后边去,你一个小孩儿,他们容易麻痹大意。”风缄对凉月说。 凉月环顾这满山涧的牢洞,在心里对风缄说:“就怕他们连孩子也不放过。” 这些修士身上皆穿着灰白绣青鸟的校服,凉月看到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略长也更加稳重的少年落在了平台之上。 “大师兄,他们都是人,咱们抓错了,不是那只妖!” 有修士唤这少年为大师兄,凉月更加警惕,这说明这人的灵力该是这些人中最强的! “憬渝哥哥才不是妖!你们才是坏人!” 希言顶撞了一句,那个被称为大师兄的少年立刻一拳灵击打了过在希言身上,希言被打得撞到了石柱上,又吐了口血。 “勾结妖物,死不足惜。” 大师兄举剑又走近了,李斯年扶起希言,又用自己消瘦的身子挡在希言面前,冲着这些修士质问道:“你们凭什么说她勾结妖物?凭什么抓她?还重伤于她!” “她和那只鹿妖生活同住在山里,怎么会不知道它是只妖!分明是在狡辩!” 有修士驳斥希言。 大师兄则说:“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包庇妖物,任其逃走,就是死罪!” “憬渝哥哥是好人,你们是坏人。” 希言说话有气无力,她这话也没有什么力度,根本没办法震慑这些修士。 大师兄的剑指了指李斯年和凉月:“你们这两个人,是她的同党,与她同罪,明日一同与她受审!由家主亲自判处。” “受审?”李斯年反问,“你们是想借审判为名,引那个憬渝来救人?这笼子,也是为了他准备的?” 大师兄根本没否认,他点点头:“你倒是比较聪明。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但是无妨,反正你们明天都得死!” 就在大师兄说完那个“死”字之时,山涧之下的岩浆突然暴涨,地下传来了类似野兽的咆哮之声。 “什么声音?底下怎么了?” “岩浆涌上来了!” “好像有东西!” 修士们皆往山涧下看去,只见岩浆灌涌而来,一团炙热的火团从地下冲了上来,那火团还发出类似野兽的嚎叫声。 “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大师兄也循声转过身看,那火团一直在往下掉岩浆,待那些岩浆都落下,一只长着巨大羽翼的巨鸟朝着修士们冲了过来。 “快去禀告家主!”大师兄喝了声。 那巨大的鸟兽浑身赤棕色,双目喷火,嘴巴尖长,张开时便往外喷了一个个的大火球。 巨鸟喷过来的火球燎着了几个修士的衣裳,修士们赶紧赶过去给他们扑灭火苗,可这些火苗不仅扑不灭,谁沾到就会在那人身上也燃起来。 巨鸟一连喷了十几个火球,没一会儿这些修士的衣裳都着了火。 “救命啊!”修士们纷纷喊起来,有几个还算镇定的念起了灭火术的口诀,却根本不管用。 这些火就像是故意的,他们越是挣扎,就烧得更旺。 “不可能!苏家的地盘怎么可能藏着这么大的妖兽!” 大师兄躲过几个火球,他掐了个口诀,设了个结界,围住自己,又两指夹着符咒在眼前一过:“玉澄眼!” 大师兄再睁眼看,哪里有什么喷火的巨鸟,只有同门师弟们在空中拍打着身上,他们身上也没有火苗,可是他们不仅害怕,还痛得呲牙咧嘴,像极了马戏团的猴子。 大师兄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回头去看,早已人去笼空! 凉月用了幻术,造出了岩浆翻涌,巨鸟喷火的假象,目的就是拖延时间。 凉月碰不得那笼子,但是莫羡可以。 莫羡变成了一把大剪刀,几下子就破开了一个洞。 凉月就趁着修士们扑灭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火苗间隙,一道闪身符带着李斯年跑了出去。 三人落地时,这回踉跄的是凉月。 “小妖主,你今日耗费的灵力太多了。” 风缄语气里含着担忧。 我知道,我歇会儿。凉月敷衍了句。 凉月坐在地上,瞧着眼前这两个她带不动的猪队友,前途渺茫啊! “这是哪儿?” 第213章 哥哥妹妹的梗 “我们回京城了?” 李斯年把妹妹放下来,这是一座树林,周围是群山。 希言也看了看周围,说:“这是蝴蝶林。” 李斯年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张起来,“我们还在颖州?” 凉月从虚鼎里取了一袋水,又取了几颗糖,直接就着水把糖吞了。 她指了指山下灯火通明之处,那是苏氏仙门,闪身符只将他们送到了十几里开外,这说明凉月的灵力已经快要耗尽了。 “我现在是省电模式,没办法带你们跑出颖州城,而且我连结界都做不了,苏氏那些人,很快就会追过来。” 凉月实话实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凉月靠着棵树,她饿,而且还困。 “那当如何?” 李斯年看着希言身上的伤。 “不如何,她虽伤重,但致命伤我已经帮他治好了。兵来将挡,现在你们可以开始你们的认亲名场面。我睡会儿,什么都听不见。” 凉月说完,就背过去,躺在地上,闭上了眼。 体力和灵力,她都需要恢复到足矣驱动一张可以把他们三个都带回京城的闪身符,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李斯年见瘦小的凉月缩在那里一团,有点明白为什么疯王这么宝贝这个女儿了。 她不是人小鬼大,也不是扮猪吃老虎。她就是要实打实地用瘦小的身躯扛住巨大的压力。 李斯年脱下了外袍,走过去给凉月盖上了。 这才走回来,撕下了衣摆,做成布条,为希言把受伤的脚裹住了。 “你走丢的时候,年纪还小,恐怕不记事,不记得我也正常。” 李斯年宽慰希言,也在宽慰自己。 希言对李斯年却还有戒备,虽然他们刚才救了自己。 “你们也不是好人,你们是为了抓憬渝哥哥。” 希言又一次把李斯年推开,“我不用你们救,我自己可以回去。” “回哪儿?”这孩子怎么一根筋呢? “当然是回家了!回我的立雪居去。” 希言扶着树就要站起来,李斯年上前扶住希言,可希言根本不想理他,又把他给推开了,结果自己一个趔趄,脚底一滑,又摔了。 “你听我说。” 李斯年扳住希言的肩膀,“我真的是你兄长,那时候你还小,是我疏忽,在闹市里,我没有牵住你,把你弄丢了。你的脚上,小时候烫伤了,脚背上有一块疤,是不是?” “不是。”希言摇摇头,有要起身走。 李斯年在刑部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都没见过这么死鸭子嘴硬的,他刚才为希言处理伤口的时候,明明就看到那块疤了。 “这个时候,我先不与你犟。你要回家,我可以送你。” “真的?”希言还是不愿意相信。 李斯年说:“母亲重病,希望在弥留之际看你一眼,就一眼。我求你,与我回京城去看母亲,之后你要去哪儿,我都给你平平安安送回去。” 希言眨了眨眼睛,探寻地看向李斯年,听他说话的模样,不像是骗人的。 “但是我现在真的很着急回到憬渝哥哥身边,那天憬渝哥哥与苏家的修士打斗时受了伤,只有我回了立雪居,我才能找到憬渝哥哥。” 李斯年问:“那立雪居是你们的安身之处?” 希言点头:“我从小就和憬渝哥哥生活在一起,他虽然是妖,却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对我可好了!” “你的憬渝哥哥很看重你,这个我相信。”李斯年指了指远处的苏家仙门,“但是憬渝既然受了伤,她怎么可能还留在立雪居等着这些修士来抓他呢?你看刚才那些修士的态度,是定要将你们俩置于死地的,他们还想用你引憬渝出来。如果你不想你的憬渝再受伤,就不能将修士们引到憬渝可能出现的地方。” “那,那我去哪儿?” 李斯年指着北方:“与我回京城,再想办法救你的憬渝哥哥,你也看到了,我们郡主灵力高强,她会帮我们的。” 希言觉得李斯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李斯年暗自庆幸这孩子好骗,只要她肯跟自己回去见母亲,就算大功告成了。 “那好,我答应去看你母亲,但是你得帮我找到憬渝哥哥。”希言这回不急着走了,而且她也根本走不远。 凉月睡不着,人累到极致是睡不着的,她听到李斯年用他那两片薄唇把希言忽悠住,就想吐槽一句,这男人的嘴,就是那东流的水,承诺的时候歇斯底里,等水到渠成,就成了一潭死水,打出一个涟漪都费劲。 “让你多管闲事,这回看你怎么逃?” 风缄又来说风凉话。 “我跟你说,这里到处都是捉妖的陷阱和机关,而且还是仙门的老巢,花酿和玄晖为了不暴露身份,是绝对不会进城救你的!你最好快点恢复过来。” 风缄说得非常有理,凉月不能指望别人,他们必须快点离开颖州。 “风缄。” 凉月坐在识海里的封印之上,抚摸着上面的斑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妖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不要面子吗?一个妖王混成这样……” 风缄说得惨兮兮的。 “我能把妖王封印,不是证明我挺厉害的吗?我就有可炫耀的了!” 凉月趴在封印上,无力地笑着。 “你被封印,是因为向天界挑衅,被天帝处罚的吗?” 凉月问。 这回轮到风缄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经验,好像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风缄沉默了。 凉月沉沉地做了次呼吸,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说罢,凉月便睁开了眼睛,她坐起来,回头看着还在忽悠彦希的李斯年。 这点套口供的技巧就用在自己妹妹身上了,这么会儿就打听得差不多了,还包括那个叫憬渝的鹿妖。 “郡主。” 李斯年走过来,凉月把外袍还给了他。 “疯爹真是知人善任。” 凉月站起来,拍了拍已经弄脏了的衣裳,这个丫头走到了彦希面前,她伤痕累累也不肯也要保护的,是一只妖。 “你的憬渝哥哥,为什么没有来救你?” 凉月抬手,摸了摸希言的脸,“或许一切你以为的,并不是别人以为的。妖啊!妖的本性是什么呢?你能保证你的憬渝哥哥,从来没有杀过人吗?” “没有!憬渝哥哥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它连一只小虫子都不舍得伤害!” 第214章 他说我是笨蛋 “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如何提升修为,靠吃素吗?” 凉月打断了希言的辩驳,“你太单纯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对这个叫憬渝的,抱有太大的希望,或许它已经不要你了。” 凉月故意的打击果然惹怒了希言,她伸手过来要打,凉月抓住了她的手,将自己右手的纱布拆下,将自己的妖主咒印按在希言的手上。 “郡主,您这是?” 李斯年见凉月面色不善,担心凉月要对希言不利,要过来抓凉月的肩膀,可才碰到凉月,他的手就粘上了,拿不开了。 “别说话,害我分心,你们俩就等死!” 李斯年不明白郡主在做什么,只是看到妹妹身上的伤在迅速地愈合,而他自己身体里也像是被灌入了什么东西,叫他身上经脉都在迅速地流动着。 过了会儿,凉月松了手,她掏出一张符来,把符咒折好,放在李斯年手里,又把希言的手递给李斯年。 希言站起来,才想问这小孩儿到底要做什么,就听见小孩儿神色紧张地警告他们。 “别动,别说话!” 希言立刻闭嘴。 凉月掏出莫羡,割破了自己的手心,把血滴在符咒上,本来毫无反应的闪身符现在终于亮了起来,她抬头对李斯年说:“李斯年,告诉我父王,不许发疯,我三日内必归。” “郡主,你!” 李斯年又感受到了那份眩晕感,他和妹妹的身上亮了起来。 “不用感谢我,李斯年,你要答应我,你要好好辅佐我父王,一辈子不得背叛他!” 凉月把手收回来,抹去了手上的伤口,李斯年和希言已经在她面前消失了。 凉月喘了口气,又坐回了地上。 “你是不是有病!你用最后剩下的这点灵力把这两个笨蛋送回去了!你自己留在这儿等着被抓吗?” 风缄在凉月脑子里又吵又嚷,“这家伙与你非亲非故,你干什么舍命也要救?你是妖主!人的事和你有一两银子关系吗?反正他们兄妹也团圆了,认亲了,你把自己传送走就行了呗!管他们死活呢!” “这回好了!你怎么跑?那些修士已经朝这边来了!” 凉月摇摇头:“他们俩太碍事了,带着他们,我更分心!” “你这话也就骗骗鬼!但凡长点脑子的也知道你这是要去送死!” 风缄几乎是在咆哮了。 “谁说的?” 凉月掏出最后一张符,把它贴在自己身上,凉月的身形立刻隐匿起来。 “我就不信,他们还有透视眼不成?” 凉月爬到了树上,坐在树枝上,枝头有几颗果子,凉月摘了一个,啃了起来。 “别把我想的那么善良,这是一个好机会,让李斯年觉得他欠我的,他们那些读书人最喜欢讲究知恩图报了。” 凉月咬得太大口,噎着了。 “他为疯爹做事,疯爹就少了一个敌人。” 风缄语气却依旧不屑:“你都是为了那疯子!” 凉月又摘了一个果子,说:“我长得小,本来就不容易被发现。恢复灵力也就是一昼夜的事,但如果带着李斯年一个读书人,再带上他妹妹那个伤者,肯定更容易暴露。” “你可以把他们放在你的虚鼎里。”风缄还是不信凉月的话。 “本姑娘的虚鼎,是谁都能进的?” 凉月靠着树枝,透过密林,看着山下果然有火光朝这边来了。 风缄沉默了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叫顾北斗的,北斗?我记得你原名叫……” “他们来了!”凉月屏住呼吸,打断了风缄的话。 一队修士七、八个人进入了蝴蝶林,为首的一个看起来略微年长的修士,手里提着一盏八宝琉璃灯。 凉月还在疑惑为什么苏氏会使用八宝琉璃灯,不过她也不担心被发现,因为她不是妖,八宝琉璃灯对她没有用。 “汪!” 一只狗从林子外飞奔过来,直接就扑到了凉月所在的那棵大树上。 “汪!汪!” 这狗虽不是什么灵犬,但却是做过特殊训练的,它应该是闻到了凉月的气息。 修士们本来已经走过这棵树了,此刻都停下来回头看着狗抬起两只前腿往前扒。 “师兄,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呀!” 一个年轻修士挠了挠头,觉得这狗有点奇怪。 修士提着灯笼飞了上来,绕着树干飞了两圈,什么也没发现,便又着了地。 用隐身符藏身凉月并不敢动,只要她不动,这些人就发现不了。 这狗冲着树上又叫了两声,突然头朝着另外一边看去,然后就像是寻到猎物一般,拔腿就窜了出去! “走!” 修士们也跟着追了上去。 凉月这才松了口气。 扑簌簌的声音传来,有雨点打在树叶上。 雨来得很急,凉月得去躲雨,还要躲追兵,今晚真是累。 不过李斯年和希言那边,才是真正的雷霆万钧,狂风暴雨。 疯王顾怀酒有些后悔自己放松了警惕,闺女又给自己揽活儿,而且还迟迟不归。 他想不明白李斯年找凉月有什么事,只是凉月这么久还不回来疯王有些莫名地心焦,政务也处理不下去,只好回了玉笙苑等着。 然而二更已过,疯王等得眉毛都不停地跳起来。 “王爷!” 半曲在外面唤,声音有些急促,他说,“李斯年……李斯年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已经开了,顾怀酒的脸又拉下来几分,问道,“凉月呢?” 半曲摇摇头:“郡主,没回来。” 一股火瞬间从心口升到了头顶,疯王拔出半曲的配剑就冲了过去。 “王爷!” 疯王在前面走,半曲在后面追,等到了厅堂,他的剑已经架在李斯年面前。 疯王大喝一声:“本王的女儿呢?” 李斯年把希言护在自己身后,跪下来与疯王说:“王爷,郡主先把我二人送回来,她自己留在了颖州。” 颖州?! 听到这两个字,顾怀酒的剑就猛地劈了出去,却不是冲着李斯年,而是劈睿了一把椅子。 李斯年见疯王双目红起来,连忙说:“郡主有话与王爷,郡主叫王爷不要发疯,她三日内必归。” 听了此话,疯王的剑才松开了一些,他看了眼李斯年身后的少女,瞪向李斯年:“把你所做的一切,在颖州的所见所闻给本王一五一十地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能落,凉月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原原本本地给本王重复一遍!” 第215章 就爱多管闲事 李斯年手心全是汗,在朝堂上的疯王发怒是家常便饭,眼露杀气的时候,他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如刚才这样,眼里带着如野兽一般残忍又绝望的凶光,李斯年还是头一次看到。 待他把事情讲完,已过了一个时辰,疯王一直听着,一言不发,但是脸色却比鬼都难看。 李斯年没有隐瞒,他也没有预料到寻亲居然寻出这么多事端来,最后还把郡主给弄丢了。 希言躲在李斯年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上座的男人,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凶巴巴地好像随时都想杀人一样。 过了许久,疯王才对李斯年说:“如果本王的女儿有任何不测,你,你这个刚寻回来的妹妹,乃至整个李家,都要死!” “滚!” 疯王猛拍桌案,力道大到一下就把桌案拍成了两瓣。 半曲把李斯年和希言撵出了王府,他回来时,就瞧见王爷还坐在破碎的桌案前,低着头揉着眉心,苦恼非常。 “王爷,郡主会化险为夷的。” 半曲宽慰疯王,可疯王可能根本没听进去。 疯王放下手,搓了搓拇指和食指的关节,他现在又更多的顾虑。 “半曲,你知道凉月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疯王问。 半曲想都没想就夸:“王爷,郡主没有缺点。” 谁敢说呀!还是在人家亲爹面前。 “哼!少拍马屁!” 疯王起身下榻,走到半曲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我可没有二皇兄那么好骗!” 二皇兄,便是半曲从前的主子,成王顾怀毓。 疯王走出厅堂,抬头看看惨白的月光。 “我的女儿有个最致命的毛病,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半曲跟在疯王后面,王爷说得不假,不然郡主也懒得理会李斯年到底是要寻什么亲,直接把他赶出府了。 疯王双手背在身后,眼睛一直盯着头顶的月亮。 “怕就怕,她是嫌李斯年他们两个碍眼才把他们送回来的,而她留在颖州,是要作妖,而且还是作一把大妖!” 半曲暗暗称赞他家王爷真是明察秋毫,对自己的闺女了如指掌。 “那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干等着? 疯王沉思片刻,说:“郡主不在家的事,你们不得对外生张。你去轻罗馆,将此事详情悉数讲给花酿听,他们比咱们行动起来,腿脚快多了!” “是。”半曲转身要走,又被唤回来。 “再派人给北安侯传个信儿,明晚王府设宴款待,叫他务必前来。” 郡主在家,北安侯是连王府大门都进不来的。 半曲想,或许郡主不在家,也是一个好时机,王爷做事不会束手束脚,担心郡主知道了。 半曲才要走,又听疯王突然问了句:“那个墨儿的下落,可查到了吗?” “属下无能。” 半曲回道,“咱们郡主真是个藏东西的好手,没留下一点线索。” 疯王的神色却稍微缓和了一些:“凉月是害怕我这个疯子斩草除根,趁着本王不注意,就把人给救走了。她本事大,你查不到也正常。” 疯王顿了下,眼里杀意渐浓,“你接着追查,决不能留下祸患。要做得隐秘,还要做得巧妙。” “属下明白。” 这一夜,玉笙苑的烛火彻夜未熄灭,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王爷没发疯。 晨曦打在苏氏仙门高大楼宇的青瓦上,这里比京城暖和许多,凉月趴在上面数星星,数到一半就睡着了。 凉月睡熟了,风缄却一夜都没敢松懈。 “小妖主,你还睡!天光大亮了,快起来,当心被人发现了。” 凉月翻了个面,从躺着到趴着,搓了搓睡麻了的小脸儿,喃喃地招呼了声:“疯爹,我饿了。” “爹什么爹!你是我祖宗!” 风缄在封印里急得直跺脚,“你说你上哪儿睡觉不行?到人家房顶上睡,等着人来抓你吗?” 凉月努努嘴,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怪我喽?下雨了到处都湿漉漉的,苏氏仙门外有结界,能挡风雨,这么大一个人造伞,当然是首选了!而且,你说他们怎么那么自信!都有人闯进牢里救人了,他们还不换玉牌口令,我不进去,还对不起他们呢!” “那你也不能……” 风缄实在拿凉月没办法,便问她,“你灵力也恢复了五成了,快点起来,想办法把自己传送回去!” “嗯,起来了!唠唠叨叨像老妈妈似的!” 凉月坐起身,隐身符最多可以隐身十二个时辰,凉月不担心有人会看到自己。 怎么回去?她得给自己画一张闪身符呀! 凉月翻下了房顶,看见昨夜紧闭的楼门这时候也打开了,陆陆续续有几个或年长或年轻的修士进进出出,凉月目测整个仙门就这座楼最高,这或许就是家主的住所。 她在家主楼顶上睡了半个晚上,这家主都没发现自己,看来这苏家,也不过如此。 先不管他,我饿了。 凉月打开通感,用黄钟第一层感受到了厨房的位置,便飞了过去。 苏家真不小,吃顿饭要经过一条瀑布,两片湖才能到。 厨房也大,与宫里的御厨房不相上下,凉月仗着自己隐身,这时候厨房也忙碌,偷了个鸡腿,又拿了一盘炸藕盒, 就坐在房顶上吃起来。 “不好吃,还赶不上王府里花了眼的老厨子做得细致。” 凉月把鸡皮扒掉了,因为油叽叽的实在难以下咽。 “咦?我刚炸好的那盘藕盒呢?”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你炸了吗?我怎么没看见。” 凉月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听到有人给出了质疑。 她便把刚抬起来的屁股又放下了。 “我刚才鼓捣半天呢!这炸藕盒是家主特意点的!” “哎呀!别找了!时辰还早,再做一盘就是了。” 真是神经大条。 凉月吃饱了,又去偷了一碗蜜汁喝了,感觉灵力又能多恢复一成。 “快走!”风缄又过来提醒自己。 凉月足尖一点,却不打算离开。 “你一个妖王,难道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自作聪明!你要是被抓了!我可不帮你!” 凉月连连点头:“我不惹事,画完符就走。” 得找个能找到符纸和朱砂的地方。 凉月走过一处花园,突然听到有人的哀嚎声,有人的训斥声,还有车辙之声。 第216章 一个很饿的人 凉月透过镂空的花廊循声而望,瞧见有十几个背锁住的人被穿着苏氏校服的人被押着往前走,他们身后还跟着几辆架着笼子的车,车里面锁着妖,它们身上都被贴上了符咒,动弹不得。 凉月想起来,昨日那个大师兄好像说今日要开审判处来着。 原来不仅仅是为了处置希言,还有别的妖,那这些人,说不定是和希言一样的,或包庇,或知情不报。 “小妖主,你不要多管闲事。成大事,都有牺牲,暴露了你自己,你小命不保! 凉月却跟在这些车后面走。 “我就是个小废物,我能成什么大事!还妖王呢!格局小了啊!” 看不到就算了,既然看到了,那就必须得管了! 倒不是因为她是妖主要以身作则什么的,她就是不想让自己心里不舒服。 “你给我回来!” 凉月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不听使唤了! “你别不自量力了!赶紧回你的瑞王府去!” 是风缄在意图控制自己! 他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来不及想,凉月使出灵力与风缄抗衡,两位都想占据这副身体,好在风缄在封印里,力量被限制,凉月猛地一使劲,脚又能动了! 两脚一蹬,凉月像只窜天猴似的窜起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天上画了道弧线,被摔了回去。 “啪叽!” 凉月被浇了个透心凉,她掉瀑布里了。 “噗!” 凉月抹了把脸上的水痕,头发都湿了,她现在可是真正的落汤鸡了! “咳咳……风缄,你!你这是为老不尊,欺负小孩儿!” 凉月从瀑布下的水潭飞上去,她长得矮,又不会游泳,要不是用灵力排开了冲过来的水,她早就被冲走了! “你老实呆着!不然我叫师父再给你加几道封印!”风缄不怕凉月,她只得搬出师父吓唬人。 凉月正要用法术把衣裳和头发烘干,抬头时却看到瀑布里面有半个人。 说是半个人,是因为这人腰部以下都在水里,只露出上半身,这人头发都垂着贴在湿漉漉的衣服上,脸面被遮着,他的两条胳膊被拉直了,两条黑色玄铁锁把它们紧紧锁着。 这人的手握成了拳,正忍受着头几丈高的瀑布悬垂下来的水帘带来的冲击。 苏氏也太损了? 就把人锁在这里,打算让大水把他拍死?还是想用冰凉的水把他冻死? “莫羡!” 凉月指了指那两条玄铁锁,说,“砍了它!” 莫羡兴奋地鞘里飞出来,冲进了瀑布里,照着这人的头就要刺。 “我让你砍锁,不是砍人!” 这匕首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的! 莫羡又飞到锁前,它刀尖戳了戳那锁,又绕着玄铁锁飞了两圈,可能是在考虑变成什么武器把这锁打开。 许是感受到了莫羡的存在,那被锁着的人抬起了头,长头发挡住了他苍白的脸,他转过头看向莫羡。 莫羡突然化成了一把两尺来长的斧子,冲着玄铁劈了两下,锁就被劈开,莫羡又飞到了右边,如是两下,另一边的锁也被打开了。 男人微微趔趄,手臂垂在两侧,缓缓从瀑布里走了出来。 凉月召回莫羡,打算离开,这人却跪了下来,然后又往前倒! 凉月连忙上前拉住男人的胳膊:“你不怕被淹死吗?上了岸再晕不行吗?” 凉月提起男人,男人惊讶地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胳膊,衣裳上印出两个小小的手印,却瞧不见人。 “你是……” 凉月听到男人的询问,狡黠地笑了下,对男人说:“我是你的守护精灵呀!你看不见我,但是我能看见你,我是专门从天上飞下来救你的!快和我上去!” 男人听了这话,嘴唇抿得更深了些,可能是不相信。 “嗨!你爱信不信!” 凉月把男人提到岸边,叫他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男人的头发被他自己拨开了,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看上去有十八、九岁的样子,鼻子高挺,但是脸特别瘦,看不到什么肉,感觉他应该好多天没吃饭了的样子。 “这里很危险,趁现在没人发现你解开锁了,赶紧跑!” 凉月从虚鼎里掏出一件衣裳,塞给男人:“借给你,记得还给我。这是给……” 凉月闭嘴没再往下说。 “算了,不用还了。” 凉月见男人没动,又催促道,“你快点换,换完我送你出去。” 男人这才慢吞吞地动起来,凉月害怕有人来,发现这家伙逃跑,干脆用法术给男人套上了衣裳,拉着他飞出了苏氏宗门。 “你磨磨唧唧的,一会儿就跑不得了!” 凉月和男人落在一条街市的屋顶上。 “拜拜,精灵要回天上了,你回家!”凉月要松开这人,他却虚弱地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 “头晕。” 男人皱着眉头,侧过身子弓着背,好像很难受。 “你可能是饿晕了!”凉月往男人手中里塞了一块糖,“我只有一块了,你吃了,可以顶一会儿。” 男人握住了糖,却没有吃,他虚弱地说:“我想吃肉。” “肉?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出门从来不带钱。” 凉月低头看了眼下面的街市里又不少摆摊的,叹了口气,“只好故技重施了。” 没一会儿,凉月拎着一盘红烧肉,两个肉包子回来了。 “你坐起来吃。” 男人听话地坐起来,接过了红烧肉和肉包子,对着面前的空气说:“你连盘子都给人偷来了?” “留着个空盘子,被偷的人见了,不是更上火吗?” 凉月起身,对男人说:“精灵的魔法就要解除了,咱们后会无期哈!” 她起身就飞走了。 凉月落到地上,顺了些朱砂,又去搞了几张符纸,找了个没人的死胡同,连画了十几张符,把荷包塞满了。 “疯爹,您别怪女儿,不管那些人,我会失眠的。” 凉月跳到房上,到了两条街开外的正街,果然在苏氏仙门外,已经搭起了高台,周围都是吃瓜群众,乌泱泱地有几百号人。 而高台之上,为首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他穿着苏氏仙门的校服,但是制式更加华丽,一看就是长老级别的。 他身后随行的就是昨夜那个大师兄了,他手里还盛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几道令牌,令牌上都刻着一个字:杀! 第217章 连徒弟都不要了 凉月仗着自己有隐身符,所以就站在刑台上,她看向台下那些看热闹的人,就想起从前读书时候读到的某位先生字字珠玑、惟妙惟肖的那段话。 他们眼里的茫然与好奇,是那么的矛盾,又是那么的讽刺。 这些妖被从笼子里拖了出来,说是拖那是因为它们身上贴着符咒,根本动不了,可即便如此,这些修士还 《疯王的女儿》第217章 连徒弟都不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疯王的女儿&lt;/b&gt;》</div> 第218章 我到底听谁的 凉月掏出一张闪身符,往鹿妖身上一贴,又滴了自己的血上去,就把这鹿妖给送走了! 她的灵力没有办法送他们俩一同回去,凉月只能先把这鹿妖送走,反正现在还隐身呢,只要再歇了一日,她便能溜走! 凉月收起莫羡就溜,虽然回京城她做不到,但是出城,她还是能做到的。 长老一剑击出,打了个寂寞,这时候,一直笼罩着的乌云也散了,金龙也早就不见了,只有地上一片狼藉,还有门下的修士们在倒地哀嚎。 那些抓来的妖和人,早就逃走了。 “封城!整个颖州,连只蚊子都不能放出去!” 长老冲着摔得七荤八素大师兄吼道。 可惜命令下得有点晚,凉月这时候已经到了颖州城外三十里了。 凉月坐在江边的一条破船上,用捡来的鱼竿钓鱼。 “唉!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成,还是逃出来的。” 凉月觉得自己作为妖主实在太无能了。 她救得了一时,却不能改变任何现状。 妖族就是三界里食物链的最底端,生存空间被挤压到仅剩下翼山那一块地方。 人伤妖杀妖就是替天行道,妖连呼吸都是死罪。 公平二字,实现起来,真是太难了。 神族、紫烟宫、苏氏仙门,这段时间,凉月看到了太多她从前不曾留意的现实。 颖州作为大凌疆土,一个仙门就可以控制一座城,地方官根本就是个摆设。 足见其势力之大。 “现在知道艰难了吗?要不,你把我放出去,咱们共同做点大事!” 风缄又出现了,他觉得这是一个策反小妖主的好时机。 “不可能!” 凉月回了三个字,“放你出去,三界都得乱!到时候我得替你背锅,我才不干!” “谁说这世间规则,从天地初开即使如此?你一个人又凭什么决定妖族的生死?” 风缄的话叫凉月无法反驳,神也好,妖也好,人也好,都是这世间的生灵,都有好有坏,有善有恶,想要居高临下以局外人的身份去探讨自然不难,偏偏凉月是局中人,还是一个现在人与妖临界点的关键人物。 “你们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那么我的呢?” 凉月苦恼万分,“我师父是神,你和玄晖是妖,而疯爹和我一样,是人,疯爹还曾是苏氏的弟子。你们是我的亲人、师长、朋友,你们站在不同的立场,教给我你们认为对的东西,可是太多了,太乱了,我现在都不知该听谁的话,不知该和谁站在一条战线上。我甚至都不了解你们的过去,就要被你们强推着往前走。为什么我是妖主!为什么妖主是我!” 凉月忍不住哭了,越是刨的越深,了解的越多,她就越来越无法做出抉择,她想哄所有人都高兴,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哭包!哭有用的话,我早就出封印了。” 风缄不会哄也不会安慰,干脆也不说话了。 “算了,不钓了,睡觉。” 小船没有船舱,凉月缩在船身,只有休息才能恢复体力,体力回来了,灵力才能正常运转。 可才歇了一小会儿,她就感觉小船一头被压了下去,随着一声声的脚步声传来,有人上了船。 凉月起身去看,就怼上了一张脸,碰得鼻子都痛了。 男人正蹲在凉月身边,被凉月这么一撞,也倒了。 凉月见男人盯着自己,又见天已经黑了,知道是自己的隐身符过期失效了。 这人也溜出城了? 那就好,也不算白救。 “让给你。” 凉月起身就要飞走,手腕却被抓住了。 男人往前凑了凑,问:“为什么守护精灵,是男孩儿?” 男……男孩儿? 凉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眼水里自己模糊的倒影,这才想起之前她为了不暴露身份,就换了身男装,还把容貌也给改变了。 可是这人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守护精灵”? 凉月把手挣脱出来:“你一直跟着我?” 男人点头,说:“我感受到了,你的气味。” 气味? 男人指了指凉月的头发,说:“很特别的香味。” “你这撩人的话请对着适龄人群说,我还小。” 凉月说完就要走,却听那男人说:“我叫小野。” 和我有什么关系,可她又一次被男人拽住了,男人还带着他直接趴在了船里。 “你……”凉月的嘴也被捂上了。 她看男人正微微抬头,看着远处。 凉月打开通感,原来是有一队苏氏修士朝着这边奔过来,他们手里提着八宝琉璃灯,走得十分匆忙。 岸边的杂草挡住了小船,这些修士也是马大哈,根本没注意,又去别处搜查了。 凉月吐了口气,等人走远了,翻身一跃,两脚蹬向男人胸口,就把男人踹下了船。 岸边水不深,男人湿了衣裳,坐了起来,又是一脸懵地看着凉月:“我是要救你!” “也是在救你自己。” 凉月整了整弄皱的衣裳,与男人说,“你是野什么都无所谓,总之咱们俩不能在一块,你的目标太大,会连累我!” 凉月毫不留情地说出她的想法。 可是那男人却无辜地把头搭在船头,委屈地说:“你不是我的守护精灵吗?你得陪着我呀!” 这么大人了,难道听不出来她是骗人的吗? 这个叫小野的男人爬到船上,又很认真的问:“守护精灵,你有名字吗?” “没有。” 凉月跳到岸上,准备走了。 “那守护精灵,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凉月回头看向小野,他真的很会装傻卖萌啊! “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小野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饿了,守护精灵,能给我找点吃的吗?” “好!你在这儿乖乖坐着,别跑!万一被那些修士抓到了,我可没有那么大能耐救你。” 凉月立刻答应,说走就走。 这回可以甩掉他了。 凉月其实也饿了,她找到一处田地,摘了两个甜瓜,又带着甜瓜飞到了一间破庙。 破庙太破,香火早就断了,房顶也没了大半。 凉月只好躲在房顶没破的那一头,缩在角落里,吃了一个甜瓜,便睡了。 而京城这一头,轻罗馆房顶又一次被砸了个窟窿。 花酿的午觉睡了一半,就被吵醒了。 “蝶儿,是徒儿回来了吗?” 花酿还没有醒酒,从藤椅上滑了下去。 “主子,您去看看!天降巨鹿!” 第219章 牵了太多红线 蝶儿甚少说话局促不知分寸,今日也急了。 花酿仰起头,微微睁开眼,嘀咕了句:“鹿?” “是,已经治住了,就等您去问话。” 蝶儿把花酿从地上拉起来,说,“这鹿也是懵的,一问三不知,还是您去问吧!” 花酿把额前凌乱的头发缕过额头,笑了声:“徒儿这是在颖州还没玩够, 《疯王的女儿》第219章 牵了太多红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疯王的女儿&lt;/b&gt;》</div> 第220章 爹都不要了 席间除了喝酒,欣赏歌舞,无论楚子扬说什么,疯王都听着,并不恼怒,任楚子扬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也欣然接受。 直到酒过三巡,楚子扬喝得酩酊大醉,舌头都打卷了,他踢了桌案,嚷着要见苏樱,疯王就是不允! “苏樱!你这婆娘,好生狠心!你给老子出来!” 楚子扬提着酒杯,在厅内游 《疯王的女儿》第220章 爹都不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疯王的女儿&lt;/b&gt;》</div> 第221章 要怎么改变形象 “欠揍!” 疯王拍了下枕头,力道却不大,力道大了,手疼,心也疼。 苏氏,颖州,那是他长大的地方。从五岁到十七岁,那是他活得最快活的十二年。 那之后,便再没有一个可以安睡的夜晚。 物是人非,苏氏不再是苏氏,他顾怀酒也再也不是小酒。 如果楚子扬没有来京,他定要想办法把闺女接回来,可事实却是,他不得不留在京中。 这种分身无术的感觉叫顾怀酒特别后悔,他当初若是足够强,这孩子一出生他便可以给她最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屋里的灯都熄了。 疯王从破碎的梦中醒来,他想不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梦,只感觉有些头疼。 醉酒叫他的脑子还有些麻木,喉咙也干涩,他想起身喝口茶,手中的枕头却空了。 疯王往前探了下,感觉抓到一团棉花。 疯王腾地坐了起来,在确认自己有些发懵的耳朵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他立刻跳下榻去掌灯。 瘦小的小孩儿缩成个虾米,身上外衣未褪,鞋子也没脱,脸上倒还算干净,只是头发乱七八糟地还带着几根枯黄的杂草。 小孩的手里捧着个甜瓜,她皱着眉头,嘴上嗫嚅着什么。 疯王又凑近了,才听到她说:“疯爹,我饿了。” “呵……”疯王从鼻息里吐了口气,又无奈地笑了声。 他捏了下闺女的小脸蛋儿,看着她捧着的甜瓜,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吃这个?难怪又瘦了。要怎么养,才能让你胖乎乎的?嗯?” “桃核儿……” 疯王冲着门外唤了声,“热水,米汤……” 一扫阴霾的疯王终于来了精神,又冲着门外的半曲唤道,“半曲去把太医都召过来。” 都? 你闺女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晕了。 至于让这么多人大晚上的没觉睡吗? 此刻,立在玉笙苑房顶上的玄晖抱着剑,在内心已经骂疯王没人性骂了好几十遍了。 要不是自己不会照顾小孩儿,他可能会把这小废物送到翼山雾涯去。 但是一想起来罗罗在文豫书院放火烧凉月的事情,他又有些担心,怕再把小废物给吓着了。 既能把小废物照顾好、哄好,又能保证她安全之处,便只有玉笙苑了。 玄晖坐下来,摸了摸身边大狗圆咕隆咚的大脑袋瓜子,低头看着小院烛火亮起来,下人们也跟着忙碌起来。 小废物不在的时候,这院子就像是死了一样,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他本来是想到天上把姻缘神揍一顿的,但是花酿话中之意,他也听出来了,是有人故意把姻缘红线给系多了,而这个人,绝对是比姻缘神官大一级,连姻缘神都解不开的。 那还用说,就差直接念天帝的名了。 这老家伙是越来越爱在背后搞事情了。 那么他手上这根红线,到底算真的,还是多加上去的? 玄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不自觉地就探起了凉月的行踪,发现这小废物已经身处颖州城外了。 那她为何不回来?没有灵力了?还是被人抓住了? 于是乎咱们的妖判大人就不由自主地划开了空间,到了小废物那里。 这孩子就缩在破庙的角落里,睡得很沉,连个结界也不开,心是有多大! 不过她还知道换男装,换一张脸,倒不算一点不会保护自己。 玄晖撤了凉月脸上的法术,坐在她身边,想要去摸摸她的脸,又担心自己的手凉,把她碰醒了。 “顾凉月。” 玄晖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唤小废物,小废物只是往自己身边蹭了蹭,可能是想找个可抱着的东西。 “顾凉月。” 玄晖又偷偷地唤了几声,小废物把手握住了自己的拇指,她嗫嚅了下,却没说话,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好像是在做梦。 他可不管花酿说得什么叫她自己去看清现实的话,她才多大!以后有的是时间叫她去认识。 毫不犹豫地,玄晖用披风把小废物裹好,带了回来。 “山药。”玄晖揪了下山药的耳朵,问他,“你会笑吗?” “呜呜!” 山药点头,伸出了舌头,发出“哈哈哈”的声音。 真是越来越像狗了。 “真丑。” 或许他该想办法把这红线解了,小废物这么看不上自己,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他的姻缘。 而且,染染如果知道了,她会不会不高兴? “你在这儿看着!” 玄晖离开了,只把山药留下。 山药抬头,长啸一声,只有城郊的远山里几只野狼回应自己,还都是公的。 “呜呜呜……”山药感觉扎心了。 凉月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看到疯爹的脸,她又闭上了眼睛。 “我肯定在做梦!” 凉月捂住脑袋,晃了晃,再张开双臂,看到的还是疯爹。 “爹,你来颖州做什么?” 疯王摸了摸闺女还没干透的发丝:“你睡懵了,你回家了。” 凉月坐起来,一身疲累确实消除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我怎么回来的?” 这里确实是玉笙苑,可她明明……睡在破庙里。 凉月狠狠地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疯王连忙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把她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摸到了吗?不是做梦!” 疼痛和触感让凉月飞到九霄云外的智商回来了一点。 “真的?回来了?” 凉月又问了句,看到疯爹点头了,她“哇”地一声就哭了! “爹爹。我错了!我再也不逞能了!” 凉月搂着疯王的脖子,一直绷紧的精神终于可以放松了。 “爹爹,我和你说,颖州可吓人了!那些修士就像魔怔了似的,他们为了杀妖,六亲不认!我再也不去那破地方了!” 疯王轻轻拍拍闺女的后背,把推门而入送药的桃核儿拂手先清出去。 “说的就是,才几岁呀!就想着救世?还是乖乖呆在王府做个养尊处优的郡主好?” 疯爹居然没训她?凉月更想哭了。 “对不起,爹爹,我把顾北斗弄丢了!” “丢了就丢了,再回来我们还不稀罕了呢!” 疯王本来不是这么打算的,他是打算给闺女一个教训,先敲打几句,再甩几句狠话,最后再罚她一个月不许出玉笙苑。 可是闺女一掉眼泪,所有的狠心就都不作数了,只剩下心疼了。” 凉月没寻思到底是哪位大好人把她送回来的,只知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家的感觉最好。 第222章 你想我,我就听话 等哭够了,疯王端着碗药,亲自喂闺女:“安神补气血的,吃完再睡会儿。” 凉月做了个“一”的手势,对疯爹说:“我还有一个请求。” “请求”这个词用得新鲜,闺女走一遭,都懂得用“请”字了! “我想吃肉!很多肉!” 疯王笑了,瞧把孩子饿得! 凉月吃饱了,就睡 《疯王的女儿》第222章 你想我,我就听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lt;b&gt;疯王的女儿&lt;/b&gt;》</div> 第223章 酸溜溜醋溜溜 怎么办?这么别扭的性子凉月最没有办法对付了。 “好好,等你愿意了,咱们再出去玩。我带你去买糖吃。” “嘎嘎!” 小白鸭跳到佑安的手心里,佑安轻轻摸着它的头,小白鸭便蹲在那里,没一会儿,眼睛就眯起来了。 “你还挺享受!” 作为小白鸭的创造者,凉月属实有点酸了。 出了汀兰苑,迎头就撞到疯王。 “就知道你在这儿。” 疯王拉住凉月,“怎么不开心?谁惹你了?” “没有。” 凉月挽住疯爹的大手,“吃撑了,就出来走动走动,把该见的人见了。” “该见的人?” 疯王看向汀兰苑紧闭的门,拉着闺女去花园散步,他轻声问:“这个小子,还是不肯出门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苦恼这个?” 疯王从鼻息里吐出一丝得意,他什么不知道? “外面的世界对这个小子来说,就是洪水猛兽,其实你不必非要强求他走出去,与人相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寻找最适合自己,自己感觉最舒适的环境,是每个人的自由选择。就像你,让你呆在玉笙苑不乱跑,你能做到吗?” “我做不到,我能憋死。” “推己及人,这小子被人摆弄了大半生,就剩下这么几年,你何不任其自由,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想要的,或许就是这样安安静静不被人打扰的日子,不然为什么花酿没把他留在轻罗馆呢?” “因为那里太吵了?” “有些人就喜欢往人堆里扎,有些人就喜欢宅在家里。佑安虽然对外面的世界也好奇,但是害怕比好奇更多,而且之前紫烟宫对他的摧残,还有对他族人的虐杀,都叫他不敢再和人接触了!” 可是凉月又撅起了嘴:“那他不是太可怜了吗?都没有好好地感受阳光和花香。” 疯王却说:“他从小就看到了这最肮脏的恶意,你再把他往人堆里塞,只会刺激到他。与其去强行改变的过程中,再一次次地刺激他,不如去适应他,在他能适应的范围去让他感受到善意。” 凉月不禁抬头仰望疯王,这个男人玄色衣衫包裹的身体里,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矛盾的灵魂呢? “疯爹你今天好像长高了。” “嗯?”疯王把闺女提起来,抱上花园里新安的秋千上,“好好说话。” “我是说爹爹你今日说话好有道理,显得你形象都高大了!” 凉月站在秋千上,仰头看疯王,“疯爹你今日上朝了吗?” “没去。” “啊?你旷工了?那你去处理政务吗?” “不去。” 疯王把秋千推得高高的,“今日只陪你。” “哈?” 凉月还想趁着疯爹批奏章,她就能去找玄晖,起码得对人家道声谢? “抓紧了!要你荡飞了!” 凉月总觉得疯爹好像有点不一样,是不是又背着她做了什么事? 如此又过了半月,疯王一直把凉月看得很紧,凉月做什么她都跟着。 凉月按照疯爹的提醒,给佑安送去了十几包花种,都是灌注了灵力的,所以即便是初秋,也种得活。 佑安喜欢做一些小物件,凉月便给她送去了陶土和做陶器的工具。 然后便不再去打扰他,或许对于佑安来说,不打扰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眼见着入了八月,轻罗馆送来了御寒的秋衣,凉月则麻烦蝶儿姑娘多跑一趟腿儿,要做一条厚厚的锦被给佑安。 感觉安排得差不多了,王府里愈发热闹起来了,疯王纳妃的事情也提到了日程上。 “这俩人都是二婚,还张罗得挺欢的。” 上早课的时候,凉月忍不住向小皇帝和陶知善吐槽。 “我看疯爹这些日子一直满面春风的,脸上都能开出一朵花了。” 凉月把案上的宣纸拾起来,给小皇帝和陶知善上,上面是疯王的画像,脸上没有五官,是一朵花。 “为什么是菊花?” 陶知善分给凉月一包黑枣,问道。 小皇帝胆子大点儿,戳了戳那朵菊花,说:“你别说,好像是这个样儿。” “是是?而且疯爹这些日子天天去大白将军府上喝酒,还非要把我也带去。他们喝酒,我吃肉。你看,我都胖了!” 凉月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儿:“白日有陶知善投喂,晚上到大白将军家吃肉。再这么下去,我容易长成个小胖子!” “多吃点长得才快,小侄女儿你这半年好像都没怎么长个儿。” 小皇帝拉着凉月站起来,和自己比个子,他们俩虽然辈分不同,但其实也就差了一年多,可凉月才到小皇帝肩膀。 凉月努努嘴,踮脚让自己再高点儿:“长了!我还能长得更高。” 今日新郎新娘的喜服正好做好了,宫人们拿给疯王看,疯王放下手里的奏章,到屏风后换好了,刚走出来,凉月正好下了早课过来找疯爹。 “回来了?” 疯王招招手,凉月慢吞吞地走过去,被疯王拉住了小手。 “做工细致,也挺合身。” 凉月觉得还是得夸一夸,毕竟对于天生的衣服架子的疯爹来说,他穿什么都好看。 “你喜欢?那便不改了。” 疯王捏了捏凉月的小手,低声问了句,“今天偷吃什么了?” “黑枣。” 凉月坐在疯爹的榻上,把案上的公文简单整理了下,等着疯爹换好衣裳。 “学得难吗?” “难,不过学会了。” 凉月接过宫人呈上的茶水,慢悠悠地喝起来,凉月看向那套新娘喜服,有点不是滋味。 不知道疯爹当年与娘亲大婚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欣喜。 既然两生欢喜,为何最后又会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呢? “聪明。” 疯王走出来,摸了摸凉月粉扑扑的脸颊,又坐下来,继续看奏章。 “疯爹……”凉月想问,却又不敢问。 “嗯?”疯王抬下眉眼,看了凉月一眼。 犹豫了下,凉月还是没问。 “顾璨的书背得不好,先生留他多背一个时辰。” 疯王点点头,就是听见了,又继续批阅奏章。 直到了太阳映红了西天,凉月才和疯爹一同乘马车回府。 才下马车,就看见李斯年和他的妹妹希言,还有那只鹿妖已经等待多时。 风管家无辜地看着疯王,说:“王爷,不是来找您的。” 风管家看向凉月,凉月在疯爹后面,露出半个脑袋看希言和鹿妖。 第224章 终于见到他了 “我不能见。”凉月冲着风管家小声说。 疯王低头看闺女鬼鬼祟祟的样子,有什么不能见的? “不见,送客。” 虽然心怀疑问,疯王还是应了闺女的意思,要把人请回去。 父女俩进了玉笙苑,茶都还没上,风管家又来报:“李斯年单独求见。” 凉月知道李斯年的执着劲儿,他能在刑部衙门外跪着等梅听寒一昼夜,坚持到令人发指。 “见。” 厅堂里,疯王和闺女坐在主位,疯王亲手给闺女剥橘子,李斯年跪在堂下。 “属下跪谢郡主对我妹妹救命之恩。” 属下?不自称草民了?李斯年决定为疯爹效力了? “你妹妹不是我顾凉月救的,救你妹妹和你未来妹夫的,另有其人,与我瑞王府,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凉月之前救人的时候,故意换了脸,就是为了不惹麻烦。 “属下明白,不会泄露郡主的身份。” “那你带着憬渝来,不会又有事相求?” 凉月真有点打怵了,李斯年要么不求人,一求人就要人命。 李斯年摇头,拱手道:“家中事宜皆处理妥当,属下带着妹妹和憬渝来与郡主辞行。” “辞行?你要走?那我不白帮你了吗?你们读书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凉月登时就火了,起身就要过去收拾李斯年,还好疯王眼疾手快拉住了。 “郡主误会了,是希言和憬渝,要离开京城。” “那可要小心了,北有紫烟宫、南有颖州苏氏,那个憬渝的体质好像挺特殊的,抓他的修士眼珠子都直冒绿光,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瞎走。” 李斯年也表示赞同:“希言与憬渝,他们俩去哪里都为世间不容,但是希言不撞南墙不回头,属下也没有办法。” “你连你妹妹都管不了,还能干点啥?” 凉月小声吐槽了句,但是憬渝是妖,她这个妖主不能不管。 “我倒是有个法子,可叫你既不用和妹妹分开,也可解你妹妹的相思之苦,只是不知道憬渝愿不愿意。” 李斯年连忙问:“是什么法子?属下愿意为妹妹……” “不用不用!你先别忙着做保证。我可以介绍憬渝去一个地方,只要他不为非作歹,那地方的人必然会保护他。但是正所谓凡事有得必有失,进了那里的妖,便要遵守妖界的规矩,是不得与凡人成婚的!” 凉月说话间就变出了一盏八宝琉璃灯来。 “妖与人成婚,便要被做成这灯的灯芯。”凉月张开五指,亮给李斯年看,“五百年,五百年哪!” 李斯年瞧着凉月放在案上的灯,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虽然不能成婚,但是谈情说爱,我们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 李斯年道:“世间难得两全法,又是一遭孽缘。当真没有破解之法?” “有啊!”凉月瞧了瞧灯笼罩,“你妹妹死了,幸运的话,下一世若转世为妖,便可与憬渝再叙前缘。” 李斯年听到那个“死”字的时候,就听不下去了。 待他急匆匆走回去,凉月长叹了口气,脑袋放在案上,撅着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你不喜欢玄晖,是因为这条规矩?” “啊?” 凉月歪着脑袋看疯爹,“您怎么又提这茬儿了呢?我才多大呀!” “是就最好了。” “是什么?”凉月没搞懂,疯爹到底要说啥。 “虽然我没问过师父,不过我不是普通人,应该不受这条规矩限制。” 凉月说完,见疯爹又紧张起来,便吐了吐舌头,说,“您放一百个心!谈恋爱还不如吃肉!” “心眼子越来越多。” 疯王把闺女头发拂乱了,与她说,“早些休息,这些日子养着,好不容易长了点儿肉,别乱跑。” “嗯嗯,那当然了!” 凉月怎么可能不乱跑呢,趁着疯爹去沐浴的空挡,凉月便飞到了轻罗馆。 “小主人来啦!小主人来啦!” 八哥嘴巴最快,凉月才落地,整个轻罗馆的妖都知道了。 花酿正坐在花园的一株梨树下喝酒,他身边立着披散着头发的玄晖,一白一黑,一个慵懒一个飒爽,给他俩搭在一起组合出道的话,应该能迷倒一众少女粉嘟嘟的心。 听到八哥叫唤,玄晖转头看过来,凉月冲着她摆摆手,一不小心踩空了,险些摔倒。 “妖判大人,好久不见哈。” 花酿冲着凉月招手,凉月便坐到了他身边,拉过花酿腰间配饰把玩起来。 凉月抬头看玄晖,玄晖却把脸别过去了,不看凉月。 “那个,颖州城那次,多谢妖判大人把我送回来。” 凉月尴尬地道谢,与花酿努努嘴:师父你看,他都不领情! 玄晖声音冷硬,背过手去:“顺路而已,废物才次次需要人救。” “师父你看他!”凉月晃着花酿的胳膊,“我就说我是多此一举!” 花酿把葫芦给徒儿抱着,让她降降火气。 “这么晚,也能溜出来?”花酿把凉月抱到自己身前,用一条胳膊揽着。 凉月点头:“我来报告呀!师父让我说的话,我都与李斯年说了,他会告诉憬渝的。不过他会怎么选,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他会带着希言远走高飞呢?” “飞哪儿去!” 玄晖这回转过来了,抱着胳膊低头不屑地说,“七彩麝鹿是出了名的见一个爱一个,一见钟情至死不渝根本就是对他们强悍体质的污蔑。” “所以你们是根本不相信,憬渝对希言是真心的,是一生一世至死不渝的?” 凉月见玄晖那不屑一顾瞧不起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妖判大人,你做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怎么?你就做到清心寡欲了吗?” “要你管!” 玄晖瞪大了眼睛,俯身冲着凉月低声吓唬,“那疯子都二婚了,你好意思数落我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玄晖你不气我难受是!” 凉月也抬起头与玄晖直视,没人家气场足,便缩回花酿怀里假哭:“师父!你看他!当着你的面就这么欺负我!他不好好说话,还倒打一耙!” 玄晖指着在花酿怀里装柔弱的顾凉月:“谁不好好说话!谁倒打一耙!你掉一滴眼泪了吗?你根本就是过来吵架的!你爹二婚还不让我说了,废物点心,我走了!” “你爱走走呗!这也不是你家!” 第225章 不就是夜不归宿嘛 凉月揉着眼睛,又怼了一句,“慢走不送呦!” “你!” 玄晖本来真要走了,被她这么一说,还就地一坐,“我还就不走了!这不是我家,也不是你家!” “是我家!我有房契地契。” 凉月“噗嗤”一乐,冲着玄晖做鬼脸,“嘤嘤嘤”半天一滴眼泪都没掉。 “别吵了!”花酿挡下玄晖,“说点正事,徒儿时间不多。” “就是,妖判大人不务正业,该扣工钱!” 凉月用花酿的胳膊挡住玄晖,把玄晖气得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花酿则忍俊不禁地笑了。 花酿与凉月解释道:“一只修行千年七彩麝鹿的丹元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比师父葫芦里的灵丹妙药可好太多倍了。” “是能延年益寿还是能长生不老?” 凉月打开葫芦塞,喝了口,“却不是酒,而是花蜜。” 花酿摸了摸凉月的头:“小孩子喝酒会变笨的。” 玄晖则做了个手势给凉月看,是一个“八”。 “八?八百年?” 见玄晖点头,凉月也惊住了,然后突然露出坏笑,“嘿嘿!把它养肥了宰了,我不就可以多活八百年了?” 话音刚落,凉月就被玄晖结结实实地弹了个脑瓜崩。 “呃……我傻了!” 凉月歪着长舌头,往花酿怀里一栽,“师父……救命……” “你别想讹妖啊!” 玄晖警告道,坐得离凉月远了一点。 “憬渝已经修成人形,而且它从未杀生,灵力十分纯粹,这样干净的丹元是修士们都趋之若鹜的。他若是一直隐居,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偏偏动了情,我看他虽不至于与它的同族那样见一个爱一个,但是那希言却是他的情劫,就看他能不能看破了。” 花酿的话叫凉月有点难受,“众所周知,作为封神路上的情劫,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凉月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花酿,“师父师父,你的情劫是什么?是怎么破的?” 玄晖又用剑柄打了凉月的脑袋一下:“你师父生而为神。” “哦!那你也别打我行吗!” 凉月揉着脑袋,完全躲进了花酿的庇护之下。 “所以师父让我转达给憬渝的信息就是,叫他们自己断舍离了?” 可是这情,哪是说断就能断的呀! 凉月抱着师父的葫芦,眼皮上下打架,突然有点困。 她在花酿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听这二老继续讨论。 玄晖属于当机立断型的,说:“干脆把憬渝带回妖界,关他个几百年,或者再给他安排几只漂亮的母鹿,以他们同族人的德行来看,应该很快就断了对希言的念想。” “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倒好了。就怕强压之下执念愈发深刻,之前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只发生过一次两次。你要是不能慎重处理,一味打压或者一味放纵,将来这妖界众生,你还怎么管?指望罗罗那个跳马猴子和不毛那个甩手掌柜吗?” 花酿是一层层掰开了揉碎了给玄晖讲其中利弊。 “那当如何?这个憬渝脑子要是不好使,连夜就带着希言跑了,怎么办?”玄晖最讨厌判这种案子,因为不管怎么判,都不可能做到公平。 “所以我才叫徒儿先与李斯年说,那个人才刚刚把失散多年的妹妹救回来,不可能看着她去送死,人劝人,妖劝妖,你们双管齐下,说不定能挽回一桩悲剧。” 花酿变出一个披风,把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的徒儿裹紧了。 “你给她喝的什么?” 玄晖拉住要往自己院子走的花酿。 “安神的花蜜,还能有什么?” 花酿摸了摸徒儿的额头,说,“徒儿偷偷和风缄学了些功夫,我担心她走火入魔,需要帮她调理一下经脉气息,你要是无事,就守在轻罗馆外面,别让疯子进来打扰。” “啧!我是你家看门狗啊!” 玄晖虽不愿,却还是去守门了。 凉月身上没力气,但是眼睛还睁着,还能和花酿说话。 “师父……” 凉月被花酿放在自己对面,他也盘膝而坐,两人双手相合,运转灵力。 “不疼,你睡会儿,醒了灵力就都恢复了。” “我不睡,我想看着你。”凉月冲着花酿痴痴地笑,“我师父最好看了。” “你吃的是花蜜,不是酒。” 花酿嘴角笑意盈盈,看徒儿小脸儿粉扑扑地,看着就像喝了二两似的。 “都好吃。” 凉月实在捱不住,还是闭上了眼。 “师父,我恢复了灵力,也不给你闯祸。” “少编瞎话,你闯不闯祸取决于那疯子!” 翌日一早,王府的马车在轻罗馆门外接上了精神抖擞的凉月,半曲在马车外,疯王没在马车里。 凉月不免忐忑,疯爹肯定是生气了,至于生气到什么程度,看这马车里没有风管家准备的茶点小吃,就可想而知了。 “半曲。” 凉月探出头来,先向半曲探了口风。 “疯爹他昨晚……” 半曲可忠心了,拱手应道,“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别这么小气嘛!” 凉月就差求求了。 可是半曲根本不理。 “郡主,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凉月瘪瘪嘴。 “疯爹一年给你多少工钱呀!你这嘴也太严实了!” 凉月不甘心地把头靠在窗口,就瞧见一个小乞丐栽栽歪歪地倒在了马车前。 半曲上前查看,凉月也想去凑热闹,这时候从车后又跑过来三个和那乞丐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儿,他们举着碗,冲着马车里的凉月可怜巴巴地哀求:“求求了,给点儿!” 凉月掏了些碎银子给小乞丐,放到他们碗里。 其中一个小乞丐突然抓住了凉月的手,往凉月手心揣了一个什么东西。 然后他们就跑掉了。 凉月坐回马车里,摊开手,发现是一张纸条。 看来刚才倒在车前的小乞丐就是故意把半曲引开的。 凉月把纸条打开,里面写着:“夜半三更,天下楼,真相。” 天下楼,那不是楚子扬下榻之处吗? 那这个传纸条的人,就是楚子扬了。 夜半三更,出来撞鬼呀! 凉月嗤笑一声,就把纸条给丢出了窗外。 她是不会去见楚子扬的,楚子扬也休想利用自己做任何对疯爹不利的事情。 至于真相假相,凉月不想知道。 马车过了两条街,又停下来,上车的是疯王,他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凉月见他神色如常,不似心情不悦,便凑过去看他带过来什么好吃的。 第226章 什么狗血真相 打开食盒的盖子,扑鼻的油酥香就叫凉月的味蕾一下子打开了。 “月饼?” 离中秋还早呢! “今年的第一锅,只做了三十份。” 凉月明白了,“所以为了能吃到,疯爹您去刷脸了吗?” “嗯。” 凉月冲着疯爹笑笑,疯爹却没笑,看来是在别扭着呢! 凉月拿起一块,先捧到疯王嘴边:“爹爹辛苦,爹爹先吃。” “我不吃。” 疯王把头扭到一边去,“小孩子的东西,你自己吃。” 凉月舔了舔嘴唇,把月饼放下了,把食盒盖好。 “那我也不吃,等爹爹想吃的时候,再打开。” 凉月坐到疯王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哄着,“下次我一定不趁着您忙碌的时候偷跑出去了!这样可行?” 疯王另一边身子靠着车窗,头也朝车外看去,根本没理凉月。 “我不是出去玩,有正事儿。”凉月又晃了晃疯爹的胳膊,“爹爹,你看我今天是不是气色很好?我灵力都恢复了!现在十头牛都拉不住我!” 疯王只斜眼看了凉月一眼,又继续看窗外。 凉月心说怎么还哄不好了呢! “唉!” 凉月叹了口气,疯子的脾气真是不好捉摸,这该怎么办? 凉月只好松了手,坐到马车的另一边,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过了半刻,凉月突然听到疯王的声音:“他怎么说的?” 凉月睁眼:“谁?” “你舅舅。” 疯王一句话,凉月后背都起了汗,他怎么知道的?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没有舅舅。”凉月冷下脸来,她不想提到楚子扬。 疯王又把头转了过去,状似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你应该去,听听他怎么说。” “我没病。” 凉月笑意全无,原来疯爹早就料到楚子扬会给她传信,甚至都知道那纸条上写的什么。 凉月猜想这些小乞丐跟着王府马车,有些日子了,疯王今日是故意去买月饼,给那些小乞丐留出空档来,让他们有机会给凉月传信。 凉月突然觉得有点委屈,疯爹这是不信任自己。 “我不去,要去你去。” 凉月也把头转了过去。 可疯王却说:“你应该去,听听他说的,关于你母亲的事,你早晚都要知道。” 凉月咬着唇,心里又酸又疼,疯爹是不是又犯疯病了?怎么竟说这么气人的话! 凉月回头,冲着疯王翻了个白眼,大早晨的,非得喂刀子是? “好,我去,我现在就去!” 凉月掏了张符咒,委屈地抹了下眼睛。 不就是要气她吗?不就是因为她昨晚没回王府吗? 凉月一肚子火,来到天下楼,这里都被楚子扬包了,凉月直接踢开大门,一拳打出去,直接把守卫给掀飞了。 楚子扬正和红鬼在廊下庭院切磋武艺,凉月一把匕首飞了过去,把他们两个给分开了! 楚子扬和红鬼惊愕地看着跨步而来的小丫头,特别是楚子扬,先惊后喜,脸上表情丰富极了。 凉月收回莫羡,冲着楚子扬道:“有话就说,我很忙。” 楚子扬没想到信息刚传出去,凉月就来了,虽然不是按时间来的,但他依然欣喜。 红鬼就没这么乐观了,看这丫头的表情,就知道她心情欠佳。多半是那字条被疯王发现了。 如此,她还肯来,说明这孩子也想知道,她母亲的事情。 那他们就还有胜算。 可他们想错了,凉月是赌气来的。 至于她来听什么真相,她能听进去才怪呢! “你说。” 凉月没给楚子扬一点好脸色,到了厅堂,就给自己找了席子坐下来。 楚子扬朝她走过来,凉月支起胳膊阻拦。 “你不要过来,你该知道,我脾气上来了,谁都打!” 楚子扬顿足,本来想摸摸凉月的小脸,却连身都近不了。 这丫头连他的粮草辎重都付之一炬,她说的不是假话。 而且楚子扬担心把凉月惹炸毛了,凉月一气之下,就再也不来了。 他坐到对面的席子上,与凉月保持距离。 红鬼立在楚子扬身边,只屏去屋内的下属,屋外的护卫依旧严阵以待,他太担心这个小丫头闹幺蛾子了。 “你叫顾凉月,你这个名字,是顾怀酒给你起的?” 楚子扬激动的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便随口说了。 凉月没回答,只是点点头。 有下人进来端来了茶点,凉月却根本提不起胃口了,她现在执着地想着那份月饼有没有凉透? 凉透了就不好吃了。 “你母亲给你取了名字,她在书信里提到,她想男孩儿就叫冉竹,女孩儿就叫香盈。” “哦。”凉月只应了一声,不代什么情绪。 “你母亲她十分期待你的出生,如果她还活着,定会对你宠爱有加!可是顾怀酒那疯子,他把一切都毁了!” 楚子扬暴躁的拳头又握起来了,凉月微微抬眉,终于讲到正题了吗? “关于你母亲的死,顾怀酒一直在骗你!她不是因病而逝,她是!”楚子扬咬牙切齿,“她是被顾怀酒杀的!亲手杀的!” 楚子扬看凉月一点震惊之色都没有,不解地蹙眉,身子微倾,问道:“你是不是,听不懂?” “听懂了。”凉月说,“这算什么真相?我知道这件事,一直都知道。” 凉月起身就走。 “你做什么去!” 楚子扬震惊着,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是那个最愚蠢的人。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小小年纪,知道这般残忍之事,她竟然无动于衷,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要为她母亲报仇,竟然还死心塌地待在疯子身边! “你给我站住!”楚子扬喝道。 红鬼拦住凉月,挡住了门口。 “小姐,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父王要杀了你的亲娘吗?” 凉月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向楚子扬,问他:“你知道?” “啪!”楚子扬一掌拍碎了桌案,痛心疾首,“她是你母亲,你怎么可以露出这般冷漠的神情?” 凉月看了看红鬼面具下那张同样愤怒与不解的眼神,耸耸肩:“你们觉得你们说的话,我会信吗?” “你不信我说的,难道要信那疯子说的?那疯子敢说吗?” 楚子扬气得胸膛一起一伏的,吼起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嗓子眼儿了。 敢不敢不知道,但是疯爹确实不愿在人前提到她的母亲楚歌。 凉月又坐了回来,冲着楚子扬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说!” 第227章 我爹不是我爹 楚子扬是又气又恨,他气这个丫头举手投足都是那疯子的影子,他恨自己亲妹妹的孩子,竟然被这疯子教唆得连是非对错都不知分辨。 但如果今日不把话都说清楚,这丫头他也抓不着,他没有第二次把这个事说出来的机会。 楚子扬只得忍下这口气,重新坐好。 “你母亲是奉旨与瑞王顾怀酒成婚,她虽然与顾怀酒曾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你母亲从小就向往自由,她厌烦皇家凉薄的亲情,所以对顾怀酒,根本没有男女情谊。” 凉月知道父母是奉旨成婚,属于皇家为了拉拢北安城的势力而做的权宜之计,但是政治联姻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先婚后爱不行吗? “你母亲,我的妹妹楚歌,从小习武,经常溜出城游历,她其实,有一个自己相中的良人,而那人,也与她两情相悦。” 楚子扬停下,说,“此事在民间一直都有传言,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证。” 凉月点点头,这事情她好像听谁提到过。 “是谁?” 楚子扬说:“是你母亲此生最爱的人,紫烟宫的宫主,君迟。” 君迟?! 凉月想起来了,之前在捉梅听寒的时候,梅听寒正好也在讲她母亲楚歌的故事,当时他确实提到了什么英雄救美、携手除妖的故事,可是凉月就仅仅只是以为,那是个故事。 疯爹对君迟的态度,也确实势同水火。 可是凉月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你想说什么?”凉月问。 楚子扬说:“你母亲在成婚后,私下与君迟有过碰面,还被顾怀酒亲自撞到过。” 凉月揉了揉脸蛋,挠了挠头。 莫不是疯爹头上顶着一片青青草原?! “顾怀酒怀疑你母亲与君迟有私情,对你母亲大加训斥,害得你母亲早产,而你才刚刚出生不过几个时辰,顾怀酒就气不过,一剑杀了她!” 楚子扬怒不可遏,说得义愤填膺。 凉月听得却满脸尴尬,疯爹一直不愿提及娘亲,竟然是因为风月之事,男女之情? 这叫她以后还怎么看疯爹呀! “你当时远在北安城,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凉月觉得这里面一大半都是楚子扬在杜撰。 红鬼却突然插了话,他说:“各方势力都会安插眼线,这个小姐应该不足为奇。” “说实话你说的这个真相,真有点上不来台面。” 这种我爱你你却爱着他的烂俗三角恋,凉月听着脑子都疼。 凉月决定走了,再待会儿她能尴尬死。 可是红鬼却再一次把她拦下了。 “小姐!” 红鬼跪到了凉月身前,挺直了胸膛似乎要发毒誓。 “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有件事,属下一直替您母亲隐瞒。” “啊?”凉月退了一步,她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按照三角恋的一般剧本走向,她作为这个女人留下来的孩子,身份肯定是要受到质疑的。 凉月抽着嘴角,见红鬼冲着自己磕头,听到他说:“您母亲在接到圣旨之前,已经有您了!” 嘎!嘎!嘎!嘎! 凉月感觉头顶有一万只乌鸦飞过。 “打住!你这剧情太离谱了!” 凉月指了指自己,又看向楚子扬,“你们要骗,也不至于拿这种事情来骗我!” “我!” 凉月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说,“我不是普通人,我是不是我父王的血脉,我会测不出来吗?你们编瞎话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对手的实力,作戏作得太假了?” 红鬼却又磕头:“属下绝无虚言!” “反正我是顾家的血脉这事情是没办法质疑的!你们还是找别的小白兔骗!” 凉月绕过红鬼,就要拉门,却听到楚子扬在背后吼道:“你母亲的死,总是真的!你难道不想为你母亲报仇吗?” 凉月叹了口气,回头与楚子扬对视:“我母亲的命,我疯爹在北安城的采石场,已经还给你了!在北安城那一年,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你难道心里没有数吗?而且,成王顾怀毓,还有炤阳公主,他们都是你杀的!你还想怎么样!” 凉月见楚子扬还不肯罢休,咬了下嘴唇,说:“如果你一定要有个结果,你把我的命拿走好了!把我的尸体给你,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都无所谓。我的命是楚歌给的,我再还给你!够不够!” “你!” 楚子扬眼睁睁地看着小丫头在自己面前消失,他气地把本来已经四分五裂的桌案摔得粉碎! “这孩子!她连好赖都不分了!” 红鬼拦下了楚子扬,抓住他被木刺划伤的手。 “主子!小姐她已经被顾怀酒教坏了!不是你一句两句能把她拉回来的!” “她一直都知道,她竟然一直都知道!”楚子扬愤怒又委屈,“可她竟然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她连一声舅舅,都不肯叫我!她到底是不是楚歌的孩子?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无情!” “主子!” 红鬼拉住楚子扬的胳膊,“小姐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什么都明白!您当年在北安城对他们做的一切,她也都记得!您说!她能不恨吗!” 楚子扬脱了力,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红鬼的话。 “不可能,她还那么小,她怎么会记得!不不不……” 楚子扬蹬着腿,虽然这些话红鬼之前就向他提过,而如今也得到了证实,但是楚子扬还是不肯直面这个真相。 “一定是顾怀酒教唆的!一定是他!” 不管是怎样的,凉月对楚子扬是绝对做不到“亲切”二字的,凉月所有的噩梦里,反派都长着楚子扬这张脸,她曾经梦到过楚子扬拎着疯爹的头颅,血淋淋的脸冲着自己笑。 她连滚带爬地跑也跑不快,小短腿儿被什么东西叼住了正往回拽,她回头一瞧,是一只由百八十个红鬼面具堆起来的一个不知名的怪兽,正卡卡卡地嚼脚趾头。 楚子扬和红鬼,一度成为恐惧的代名词。 每到阴冷雨雪天,疯爹都会犯腿疾,虽然如今膝盖已经长了新的皮肉,但是疼痛是钻进骨头里面的。 偏偏,疯爹就是不肯凉月为他治伤,后背的烙痕几年后再看依旧骇人。内外伤叫疯王每每在三九天的夜里,即便屋子里多加了暖炉,他缩在被子里依旧痛得青筋暴起。 就算如此,疯爹依旧讳疾忌医,不肯医治自己。 凉月觉得,或许疯爹是对娘亲心怀愧疚,所以才想用这种方式去折磨自己。 第228章 不说师父坏话 如今从楚子扬这里听来的“真相”,凉月真不想把它当成是“真相”,感觉疯爹在这个“真相”里,真窝囊! 凉月鼓着一肚子的气,她不想入宫去上早课,也不想回瑞王府,轻罗馆现在生意正热闹,她也不想去打扰,便随便找了个还算高的楼顶,从虚鼎里掏了一小坛酒来。 “只偷喝一点点,再吹一会儿风,不会被发现的!” 凉月自我催眠,给自己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怎么?小妖主又有烦恼了吗?” 风缄不合时宜地开口,吓得凉月一激灵,酒都撒了。 “你怎么又出现了!” 凉月喝了一口酒,这回的酒和之前喝的那坛不一样,口味淡淡的,带着微微地酸,几乎闻不到什么酒味。 感觉像喝一杯柠檬水。 凉月把酒坛底部托起来查看,上面写着:“辗转难眠,故求一醉。” “这酒连5度都没有?还醉?” 凉月又喝了一大口,只觉清凉爽口,没一会儿一小坛就见了底。 “当心被你爹抓个正着,他不只会没收你的酒,还会叫你这辈子都喝不到酒!” 凉月才不信风缄的威胁,她把坛里最后一点酒都喝了,打了个嗝。 “风缄,我困了。”凉月顺势一倒。 “喂喂喂!这是楼顶!你给我稳住!” 凉月却闭上了眼,秋日的正午,阳光撒在楼顶上,依旧暖意融融。这时候不睡一会儿,真对不起自己。 “你都不知道危险吗?感觉你好像都不怕死,即便是在危难之中,你的识海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你的内心泛起波澜。小妖主,你是不是厌世了?” “没有啊!能活着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况且我活得还不算差,吃穿不愁,还有人宠着惯着,闯了祸有人给兜底儿,我为什么要厌世?” 凉月挪了挪脑袋,把胳膊枕在下面。 风缄甚为不理解:“听到你父母亲的事情还能这么淡定悠闲,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是心宽体胖。” “我不胖。” 凉月纠正风缄的说法,“他们大人的事情,特别还涉及到了感情纠葛,哪是楚子扬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只有当事人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哈哈哈!小妖主,你是越来越鬼了!” 风缄突然话锋一转,问:“那你还想不想练黄钟了?” “想啊!” 凉月来了精神。 “当然想!现在我只要闭上眼睛,方圆五里的东西我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就像是一个有形有色的三维立体空间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桃核儿和山药半夜偷吃核桃,被我抓到好几次了!风缄每天夜里沏茶泡脚,还有半曲老是半夜一个人吃火锅,我都看见了!” “你这个丫头怎么正经东西不看,竟看这些没有用的!真是白教了!” 风缄光是听就已经很有画面感了。 “你把你的注意力集中一下,练好第二级!第二级,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是听!” “练听力?那难不倒我,从前的我练了整整六年的听力呢!每次都是满分!” “你说什么呢?”风缄根本不明白凉月的意思。 “别扯远了!”风缄真恨不得伸出一只手拧着她的小耳朵,让他仔细听自己说! “黄钟第二级的听,可不是一般的听,你不仅要扩大听的范围,还要练习听的深度。” 深度?凉月不明白了。 “还要听出层次来吗?分出声道声线什么的?哎呀!您行行好,看在我这么笨的份上,可不可以点得透彻一些?” 风缄又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妖界没救了!” 风缄突然又提起了兴趣: “你要是骂花酿一句脏话,我就告诉你。” “你居然教小孩儿说脏话!” 风缄却振振有词:“你随口说一句,花酿离得远,听不见。” “我才不上你的当!我师父他长得比你好看,灵力比你强,我才不说呢!” 风缄立刻反驳道:“你又没有见过我,怎么知道我就长得丑了!” “你丑不丑我不知道,但是师父是三界长得最好看的,谁也比不了!” 凉月摆摆手,睁开了眼,眼睛对上湛蓝的天。 “你说不说,不说我我走了,我饿了。” “不说!花酿都给你丢到莽原了!你居然还向着他!我睡了!” 妖王还需要睡觉? 骗人。 凉月真的有点饿,这酒就像是开胃饮料,一早上只在轻罗馆饮了杯清茶的凉月,现在特别思念那盒月饼了。 “要不,回王府去?给疯爹一个台阶下?可是,每次都是我给疯爹找台阶下……但是月饼只有三十份,现在肯定已经卖光了。” 凉月舔了舔嘴唇,决定先回府吃月饼,吃完就走,不给疯爹台阶下。 才迈出一步,就听到一声猛烈的鞭炮声,这是谁家办喜事呀!搞出这么大动静! 但是她立刻意识到有问题了,这不就是鞭炮声,这是爆炸声! 之前疯爹的轿撵被炸,也是这个声音! 果然,八宝琉璃灯也亮起来了! 有妖! 凉月收起吃月饼的想法,直奔事发地点。 落脚地,却是在李宅。 凉月才落在房顶,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坨灰白色。 凉月立刻闪身躲到了檐角,刚才那坨灰白色,竟然是一个苏氏弟子,他攀住房檐,做了个空翻,就又朝着房下冲了过去。 凉月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换了张脸,又贴了张隐身符,这才敢离近去看。 李家庭院里被炸出一个大坑,中间是一个身着红色衣衫的男子,他身上泛着七彩的光芒,凉月那日在瑞王府外没有仔细打量,但看气息应该就是那只七彩麝鹿,憬渝了。 他现在单膝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在往外吐血,他的右手被银链子锁住,另一头被几个修士抓着,而他的左肩破了一个碗口大的洞,胳膊当啷啷地垂着,已经无力再抓住任何东西,而他的脚边,有一支箭,箭上的羽毛,是紫色的,而箭头还有残留的火药。 庭院里还有几个穿着白袍的人,这衣袍和凉月之前在碧水湖时遇到的刺客衣着相同,只是与安云轩的衣衫颜色不同而已。 如此推测,他们应该是紫烟宫的人了! 好嘛!为了抓住憬渝,紫烟宫和苏氏仙门都出动了! 看眼下这情景,不知道是两派共谋捉妖,还是你争我夺呢! 第229章 我救了个仇人 不过凉月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他们要抓憬渝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用七彩麝鹿的丹元帮助他们的主子延年益寿,丹元只有一个,也没办法平均分,那必要是要争抢一番了! 果不其然,白袍人那边也甩出了绳索,缠上了憬渝的腰,这两派是谁也不肯相让了! 这说不定是好事呢! 凉月飞落到庭院处,本来是想直接一张闪身符把憬渝送走的,可是却发现了在廊下还有两人,正是李斯年和希言。 他们俩也没好哪里去,李斯年脸颊被打肿了,而希言捂着心口,可能是受了内伤,他们俩一坐一趴伏,身上都被缠着锁链。 凉月一个人要从这么多人手里救出这三位,可就麻烦了。 再麻烦,也得救呀! 凉月先跑到李斯年身边,与他耳语道:“李斯年,你不要说话!” 李斯年一听便知道是凉月的声音,便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先帮你解开锁链,但是你们先不要动,我在你手里塞了两张隐身符,等一会儿打起来了,再往你和你妹妹身上一贴,趁乱逃,直到安全!” 凉月见李斯年又点了点头,这才行动起来。 凉月又走到庭院里,敛去气息,偷偷溜到苏氏修士身后,用幻术,在他们身后甩出十几条银锁链,直冲着对面的几个白袍人而去! “谁!谁干的!” 苏氏弟子正纳闷谁手这么欠,“敌不动我不动!你们怎么回事!” 带头的苏氏弟子回头训斥一句,但是为时已晚,那边白袍人打碎了朝他们冲过来的锁链,话不多说就朝着苏氏弟子攻过来。 其中带头的那个根本没出手,他手里还牵着抓着憬渝的绳子,他只是冷冷地命令一句:“一个不留!” 凉月本来是想让他们打起来,这样就能带着憬渝走了,哪知道这人根本没松手,还有朝着憬渝走过去,要把憬渝抓走! 如此,凉月就不得不出手了! 借着两派打得乱,凉月钻进人群里,朝着白袍人刺出毒针,这样看上去便是苏氏弟子又在暗箭伤人了。 哪知道这白袍人功夫了得,不仅旋身躲过去,袖子一卷,就把毒针都给裹进袖子里,他再一甩,这些毒针就朝着那些苏氏弟子刺去! 顿时哀嚎声一片,中了毒针的苏氏弟子栽倒在地,两个时辰之内,他们的灵力都被封住了。 凉月心说也好,至少解决掉几个。 这时候苏氏弟子里有个眼睛尖的,突然指着廊下喊道:“那两个人怎么跑了?” 白袍首领立刻察觉到不对,他低沉的嗓子猛喝一声:“这里还有别人!” 凉月才飞到憬渝身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在白袍首领准备拉绳子的一刻,她用莫羡把绳子割开了。 一张闪身符燃起,凉月拉着憬渝就要跑,这时候天上竟然显出一道闪电来,正朝着憬渝的脑瓜顶劈过来! 凉月推开了憬渝,雷电就在自己身边炸开,把她崩飞了出去,后背撞到了廊柱上! 凉月一口气没喘好,嘴里涌出腥甜,她还没缓过来,又是一道闪电劈过来,这回凉月看得清楚了一点,这不是天雷,而是天上有人在用剑施法。 凉月踩着廊柱往反方向飞,可她明明隐身呢,这人却像是能看到自己一样,她跑到哪里,雷电就劈到哪儿。 本来这庭院就被炸得破破烂烂,再被这雷电一劈,简直就成了危房。 而此时,那几个白袍人抬头一见情势不妙,竟然溜了! 憬渝则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倒在了地上,被剩下的苏氏弟子给抓住了,踩在脚下。 凉月的隐身符被雷电劈碎了,她的肩膀也受了伤,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小男孩儿。 凉月抹掉唇角的血,她隐去手中妖主咒印,看着从天而降的青年人。 他穿着灰白色绣青鸟的校服,头戴银冠,手里的剑还带着噼噼啪啪的雷电。 而他的那张脸,凉月前些日子还看到过,她还从瀑布之下,把他给救了! 呸!原来是一伙的!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修士,其中一个正是那个为虎作伥的大师兄。 大师兄得意地上前,与那青年人拱手道:“掌门!就是这个小孩儿!在赤焰牢把人救走了!” “掌门?” 凉月喃喃地念出了两个字,她蹙紧了眉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男人。 “红烧肉,都喂狗了!” 凉月握紧了莫羡,她得想办法逃走,这人能看透自己的隐身符,说不定也能看清她的真实面容。 “你跑了!我立刻杀了他!” 苏氏掌门的剑直指憬渝。 憬渝被苏氏弟子拉扯着,他跪在地上,头被向上扯着,露出了脖子,只要凉月一动,憬渝就会被剖了丹,化成齑粉。 “威胁小孩儿,你一个大人好不要脸!” 凉月看向那个青年,“原来你是苏氏的掌门,你把吃我的红烧肉吐给我!” 青年眉梢微微动了下,却没说话,他落到了地上,步步朝凉月走过来。 “你不需动用幻术,你用什么,我都不会看!” 青年的剑指着凉月的心口,却只是从左手袖口引出一道烟雾,凉月只吸了一口,便失去了意识。 青年却立刻收了剑,在凉月即将栽倒之前,环住了她。 青年用袖子为凉月擦了擦额头,眼里褪去了一丝冷漠,低声说:“我叫小野,你忘了吗?守护精灵?” 轻罗馆内,玄晖的剑就杵在花酿的脖子上。 “你给我去救人!快点!”玄晖声音是又冷又急! 花酿坐在席上喝酒,还给玄晖也倒了一杯:“你是妖判不能现身,我是上神就能现身了吗?对于那些修士来说,咱们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不存在的!” “我不管那些!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徒儿不会有事!一个仙门的小小掌门她都打不过,她还怎么做妖主!” 花酿拨开玄晖的剑,“我已经帮她恢复了灵力,她是为了救那只七彩麝鹿,才受制于人。你一次救,两次救,次次救,徒儿永远不会变成真正的妖主!” 第230章 叫我自求多福 “她才多大,我们可以等她长大!” 玄晖的话却引得花酿的笑声。 “当初是谁嫌人族的小孩儿难养,说等不了那么多年的?” 玄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花酿又饮了杯酒。 “你要放手让她亲自去面对,她现在是个小孩儿,扮猪吃老虎,那些仙门修士对她没有防备,她反而能成事!” “小废物那么笨!能做什么!” 玄晖终于坐下来,却依旧不能安心,酒肉都不香了。 “明日一早,徒儿若是回不来,我就出手。这样总可以了?” 花酿拍了拍玄晖的肩膀,“你呀!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若是平时里对人家好一点儿,也不至于一见面就吵。” 而此时的瑞王府,疯王下朝回来不见闺女回来,还以为她还在楚子扬下榻的天下楼,正欲亲自去接,给闺女一个台阶下,却碰到了逃荒似的李斯年和希言。 听到他们兄妹二人把事情讲一遍,马车根本坐不住,直接骑马去了李宅,却早已人去屋空! “白袍人是紫烟宫的,另一头是苏氏,凉月是被哪一方抓住了?还是另逃到别处了?” 疯王本来憋了一夜的气,现在一丝都没有了,只剩下心焦与担心。 闺女的实力,他还是有信心的。 怕的就是她若是为了不连累瑞王府,隐藏了自己妖主的能力,那便凶多吉少了。 半曲说:“王爷,要不属下派人去查探……” “先不要轻举妄动!” 疯王这回倒是沉得住气了。 “若是凉月没有暴露身份,我们的动作反而会给她惹麻烦!” 疯王在厅堂里踱步,半晌,才说:“把李斯年和希言看管好,绝对不许他们出王府。” “是。”半曲没有,他还在等疯王下命令。 “苏氏来京是该是为了师姐,他们没必要再返回颖州,你派一队人暗中查探苏氏在京中的的落脚地。” 疯王先把查探的人撒出去,他独自去了苏樱的房间。 “师姐。” 疯王推门而入,又立刻把门关上了。 苏樱正在轮椅上晒太阳,她怀里抱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两只橘黄的小猫崽儿。 “小酒,你来啦!快过来看看,你闺女的侍女昨儿给我送来的,说是给我的成亲礼。” 疯王踱步过去,瞧见篮子里铺着碎花小被子,里面躺着两只一个月大左右的黄色小猫,它们一个把头搭在另一个人身上,睡得正香。 “是猫,还是猫妖?” 疯王摸了摸小猫的额头,一抹鲜红的咒印亮起,这两只小猫妖被封印了灵力,现在看来,就是两只普通的猫。 “可爱就行了呗!管它是兽还是妖呢?” 苏樱把手帕摊开,盖在两只小猫妖的身上,这才抬头看疯王,发现他神色凛然,还有些慌张。 “小酒,你怎么了?” 疯王的眉头快拧成一截了。 “凉月,可能被苏氏,抓走了!” “什么?!” 苏樱手里的篮子险些掉了。 “现在的苏氏,可不是师父还在的时候,你闺女和妖族私交甚密,会被当做人族的叛徒处死的!” 苏樱的话如一支长矛,把疯王的心一下子贯穿了!他痛得呼吸都乱了。 “若真是涉及到生死,倒不必担心没人去救她!” 真到了那个份儿上,花酿和玄晖会去救她。 怕就怕,她的妖主咒印露出来,苏氏便会想尽办法把她当成历练他们法术的工具! 疯王现在光是想想,就已经控制不住身体,神志也已经被拉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你刚才说可能?是什么意思?”苏樱转过轮椅,把猫篮子放在案上。 “紫烟宫,白袍护法也来了。” 若非疯王一直在隐忍着,他根本做不到这么平静。 “白袍护发?!” 这回连苏樱也坐不住了,“如果是他,那你闺女是没救了,估计现在就剩骨头渣了!” 疯王紧抿着唇,他也知道现在凉月的处境会有多危险,可自己如今一丝修为都没有了,他根本无能为力。 “不过如果君迟在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你不是和我说过,君迟定了一个十年之约,还要来娶凉月吗?所以就算白袍护发再残忍,应该也不敢对未来的宫主夫人下手。” 苏樱说得不无道理,但这话落在疯王的耳朵里,就成了羊入虎口了! “你先莫要冲动,关键是我们要知道你闺女现在在哪里!”苏樱突然灵机一动,“你闺女不是养了只大笨狗吗?养狗一时,用狗一世!咱们可以让他帮咱们辨一辨方向。” “山药。” 疯王已经忘了那只狼妖的存在了。 苏樱催道:“你就别犹豫了!这狗虽然蠢,但是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咱们在这儿干等着强!” 凉月趴在识海封印之上,下面的风缄不停地敲着封印,唤着凉月的名字:“小妖主!顾凉月!顾星辰!” 凉月却在呼呼大睡,她不仅仅是被药物迷晕了,而是酒后的昏睡! “你再不醒!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风缄一拳打在封印上。 “还是我来!你这个贪嘴的丫头再敢喝酒,我就把你泡进酒缸里!” 凉月的手指终于动了动,翻了个身,砸砸嘴,她对风缄说:“我没晕,你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听见了你不回我一声!嗓子都哑了。” 风缄发火的时候,反而没有他平日里慢条斯理地说话显得有城府了。 “我刚才是在检讨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欠手爪子,随便是什么人都救了!我真是惹上一个赖皮缠了!” 凉月真不想醒,醒了看见那个苏氏的掌门,就比吃了一口烂掉的榴莲还恶心。 “谁叫你不听我的话!” 风缄这回可以尽情地嘲笑凉月了。 “好风缄,你教我一招,让我逃掉好不好?” 凉月趴着,双手合十地给风缄拜了拜,“妖王大人,求您救救小的!” 风缄忍俊不禁地想笑,却又不得不憋着,他若是这么轻易就饶了这个丫头,下一次她还是会不听自己的话。 “现学现卖已经不好用了!你自求多福!” 第231章 可怕的男人 “别呀!妖王大人!您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不会和我这种小人物置气的!” 这回轮到凉月把手拍酸了。 “妖王大人!风缄大人!好风缄!” 风缄都不再做任何回应。 凉月只好硬着头皮醒过来,才睁开眼,她就看到有个人坐在自己身边,他手里还拿着一根金针,是她的毒针! 凉月腾地坐起来,二话不说,两手抓住那只捏着金针的手。 可这人手腕轻轻一转,金针就朝着凉月脸面刺了过来,凉月连忙仰面躲过,她松开了手,跳下了榻,飞离这人,直到自己撞到了紧紧关闭的房门,她的后背又被一股雷电击中。 凉月踉跄了两步,回头看门口,原来是被下了禁制,只要碰一下,就如同被雷击一样! 凉月浑身都麻了,她抬头看着那个还安坐在榻上的男人,他还穿着那身苏氏仙门的校服,只是头上发冠摘下了,换成了一根木簪子把头发半扎成髻。 他又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根金针,眼睛落在这针上,话却是对凉月说的。 “你若是再不醒,我便打算以牙还牙,把这些你刺入我门弟子身上的针,都还给你了!” 他顿了顿,又故作亲切地唤了凉月一声:“守护精灵?” 凉月偷偷瞄了眼自己两点钟方向的铜镜,她被换了身衣裙,好在脸还是她变成的那样,不是自己的真面目。 她偷偷松了口气,这就好。 “不是我刺的!是那个白袍人借力打力!” “你这针上的毒,有毒赤蛛妖、狼蝎妖,还有些毒,就连我这个堂堂一派的掌门,都分辨不出的妖毒。” 男人起身,朝着凉月走过来,手中的金针被烛火照得晃眼睛。 “你是如何搞到这么多的妖毒,还能制成这金针的?解药在哪里?” 凉月转了方向,往墙壁方向退。 她哪有解药啊? 这毒是花酿给她的,金针是风缄教她做的,她一点药理都不懂,怎么配解药? 凉月想着逃离这房间的方法,屋子不大,一床一屏风,屏风后有一口大缸,大缸盛着水。 “莫羡!” 凉月招呼一声,这才发现男人的腰间正挂着莫羡,可它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跑不出去,也打不过我。” 男人把金针刺过来,凉月躲过去,金针没入墙壁。 “把解药,交出来。” 凉月摊开手:“我所有的东西都被你收走了,你该知道,我没有那东西。” 男人挑了下眉:“配方也可,快点。” “快点慢点也没用!毒是我在大街上捡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解。” 男人冷漠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小姑娘,你是不是不知道,苏家的厉害!” “我不知道什么苏家。” 凉月直视男人,“我只知道你们欺负弱小!你这个大人还在这儿欺负小孩儿!” 凉月能明显看到男人正在咬着自己的后槽牙。 “欺负弱小?你这么毒!算弱小吗?” 男人大步上前,抓住了凉月的手腕,揪着她走到另外一侧,推了下墙壁,原来这里还有一道暗门。 这个房间要比刚才的房间宽敞许多,但似乎是为了防着凉月,这房间也被下了禁制。 不过这房间比刚才那一间多了几扇明窗,此刻夕阳西下,正有红光照进来。 男人把凉月往前一甩,自己则躲在阴影里。 凉月栽倒在地上,她身前是一条长铺,而那长铺上正躺着六个苏门弟子,他们个个七窍流血,痛不欲生,还有一个伸着手像僵尸一样,哭丧着:“掌门,杀了弟子!求求你!” 而长铺,另外一侧,则是其他的苏门弟子,有三十几个,其中为首的就是那个大师兄。 “掌门!这小丫头人面蛇蝎心,都是她害了师弟们!” “我们要为师弟们报仇!” “杀了他们!”苏门弟子吆喝起来。 他们!当然是指憬渝和凉月了。 男人还站在阴影里,他的目光却能穿过黑暗,目光灼灼,让凉月看得清清楚楚。 “解药。”他还是执着于这个。 可是凉月真的没有解药。 但是凉月现在逃不出去,只能拿这个当条件。 “我可以救活他们六个。” 凉月对这个掌门说,“但是我有条件。” “我不会放你走的!” 男人咬牙切齿的,那些苏氏弟子也虎视眈眈地吵嚷着。 “对!妖女!杀了她!” “我不走。” 凉月坐下来,“我要见到憬渝,见不到他,我就不救人!” 掌门犹豫片刻,抬手制止了弟子们的吵嚷,说:“带过来。” 有弟子出去,很快就把被银链拴着的憬渝带进来了。 凉月用黄钟探出憬渝的真身,确认他是真憬渝。 虽然受了伤,但是还没死,只是他身上被贴着符咒,嘴也被封了,怕是被夺了五感。 这要凉月怎么救人! 掌门又抬了下手,憬渝又被拖了出去。 凉月与那掌门说:“你们所有人,都出去!不然我不会救人。” 没人动。 “他们马上就要死了,要么你们出去,要么你们留在这儿给他们收尸。” 凉月需那掌门说。 大师兄这时候又插了话:“掌门!不可!这个丫头鬼精鬼精的!她的话你可不能信!” “那就都等死好了。” 凉月抱着胳膊,打了个哈欠,“我再补个觉,你们哭得小声点,别吵着我!” “你!你这个丫头就是欠揍!” 最气的就是大师兄了!他的剑都被凉月给打碎了!在颖州的时候还被凉月给好一顿欺负! 大师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哪知道害得自己差点摔死的竟然是个还没有米缸高的小丫头片子! 像这种包庇妖族之人,掌门杀伐决断从来没有手软过,可是今日不仅没杀,还给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出去!” 掌门又一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凉月冲着大师兄做鬼脸:“都出去!听见没?略略略!” “掌门!这个丫头她……” “出去!” 不待大师兄说完,掌门居然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这也是他从来不曾做的。 待苏门弟子都走了,凉月又冲着掌门摆摆手:“大掌门,我又跑不了,你没必要这么监视我?你也出去!不然我不治!” 掌门没动,还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我叫小野,守护精灵,你的名字?” “我告诉你名字你就出去?” 掌门点点头。 第232章 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叫星辰,天上那个星辰。” 这个不算骗人! “你是不是在骗我?” 凉月扶起一个中了毒的弟子,没再理会掌门,“你爱信不信!” 这小孩儿,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凉月不知道这掌门什么时候走的! 她要救人,就真的得快点了。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凉月只是想让那金针能再厉害点儿,便淬了些毒,她哪知道花酿会给她那么毒的药啊! 凉月用通感查看四周,确认没有多余人在,便把这些受伤的弟子一一扶起来,还把没晕的都打晕了。 这才露出了手心的妖主咒印。 一次救六个人,凉月是第一次做,她来不及一个个地救了。 凉月盘膝坐在六人中央,打开咒印,她悬空着,让咒印的光包裹住自己和这六个苏门弟子,为他们治伤。 凡事不可做绝,疯爹说的这句话,或许是对的! 若是没得得瑟瑟地往金针上淬毒,她哪需要遭这份罪! 治愈一个人的反噬就是十倍,六个人加在一块,凉月想想就已经开始痛了! 什么叫肠子都悔青了,凉月痛得眼泪飞起的时候,就感同身受了。 整整一个时辰,等这六个人完好无损地躺下时,凉月是直接跌到长铺上的。 “疯爹……我好疼……” 夜幕拉下来,屋内只有微弱的烛火,凉月痛得尾椎骨都一抽一抽的,她只能咬破嘴唇,硬撑着身子,下了长铺,扶着墙走到了暗门处。 “开门!那个什么野!” 凉月拍了拍门,没人来开门。 凉月只能用肩膀把门撞开,跌进屋子里。 “给我药!止疼药!” 凉月的东西应该都被这个掌门给收走了,她朝着屋内吼道,却根本没人应。 这人不会走了? 凉月闭上眼用黄钟看到,屏风后面,有个人脑袋,脑袋下面是那口大缸。 “你这人太不讲究了!” 凉月连跌带爬地过去,手才碰到屏风,就听到一声“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水波弹飞了出去,又撞到了门,毫无悬念地又被雷劈了一下! 这回好,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 凉月把脑袋扭过去,看到这个野掌门也躺在地上,水缸裂了,屏风碎了,地上的水都冒着热气。 凉月只得再一次忍痛爬过去,这才看见男人衣衫都是水,他身上的奇经八脉红彤彤地清晰可见,而他的嘴角再不断地涌出血来。 “这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啧啧啧!” 凉月拍了拍野掌门的脸蛋儿。 “姑奶奶我可以趁着你经脉逆行死翘翘的功夫,趁乱跑了!” 野掌门双目紧闭,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凉月这回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锁在苏氏仙门的瀑布之下了。 “拜拜了您!” 凉月在一地狼藉里找到了莫羡,却没有找到止疼药。 算了,先跑再说,撑着身子正准备喊一嗓子,叫苏氏弟子进来,她好找机会溜走,可自己的手腕却被这野掌门不知什么时候捏得死死的! “不要出去……他们要杀你……” 野掌门闭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地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一句,鼻子和嘴巴里都开始往外喷血。 凉月想:野掌门说得有道理,外面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而且还得救那只七彩麝鹿呢! “姑娘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许多红烧肉!” 凉月把妖主放在男人的心口,”疼死我算了!什么都不用管了!” 凉月赌气地说,还是用了自己的治愈能力。 痛!痛!痛! 凉月痛得脑子都要炸开了! 凉月不知道这么做用了多长时间,只感觉自己的灵力在不断地输出。 等到妖主咒印暗淡下去,凉月也无力地栽倒在野掌门身边。 “你就不能死远一点吗?非得让我看见!我可真是够欠的!管你做什么!太疼了!” 凉月抱着胳膊,缩成了虾米,她没办法集中精神了,她就是很疼,疼得哇哇哭。 “呜呜……”凉月踢了野掌门一脚,“别装死!醒醒!你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呜呜……我的药!你把我的药藏哪去了?!” 凉月一边哭一边踢,浑身四肢百骸都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感觉,凉月唤不醒野掌门,只能狠下心来,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疯爹! 师父! 凉月脑子里显出好多个人影,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谁来救我……” 凉月心口钝痛,口里腥甜味又重了。 苏野感觉有人在踢自己,睁开眼,就感觉浑身又湿又冷,因为练功急功近利,他走火入魔之后,就日日受火烧般焦灼之痛,他刚才又犯了病经脉逆行,这才跳进了早已预备的冷水缸之中,怎么醒来,不仅经脉运行一切如常,而且这种久违的清凉感也回来了。 “你都醒了!还不快把药给我!” 凉月又踹了野掌门一脚,这家伙才转过头看自己。 苏野坐起来,身边的小丫头躺在水滩中,嘴上红彤彤的,正抱着身子打着哆嗦。 “星……星辰?” 苏野立刻把凉月抱起来,他身上衣裳也湿漉漉的,凉月打着冷战,把他推开。 “给我药!” “什么药?” 苏野莫名其妙,把凉月放在榻上,用棉被裹紧了,可她还在不停地打哆嗦呢! “我不是冷,我是疼!你没收的药呢!” 苏野拽着凉月咬破的手腕,正要去取药箱,听到凉月这么一说,顺势也把凉月的药拿了过来。 哪知道小丫头见了她那个红色药瓶,立刻坐起来,把药抢了过去,仰面便把药都倒进了嘴里。 苏野见凉月不像是在装疼,又看了看自己,去了另外一间房,看到了六位弟子不仅被解了毒,连外伤都治好了,而且个个红光满面,一看就是痊愈了。 苏野想到了什么,又走了回来,小丫头把药都吃了,只剩下个空瓶子,她摊在床上,大口地喘气,脸白得看不出一丝血色。 “你怎么治好他们的?” “还有我,你怎么做到的?” 苏野抓过凉月的手腕,却发现刚才还血淋淋的手腕,此刻竟然光滑如玉,一点伤口的痕迹都没有了。 “你!”苏野惊讶的地不知该怎么问。 凉月却闭上了眼睛,身体虽然不那么痛了,但是现在席卷而来的,就是筋疲力竭之感。 “星辰!星辰?” 苏野拍了拍见凉月的脸蛋,可她却没有反应。 第233章 你算哪门子师叔 她的呼吸从刚才的强烈到现在的微不可查,好像她把所有的生命力都消耗掉了! “醒醒!别睡!” 苏野慌了,他还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怎么解决掉仙门内几位长老绞尽脑汁都解决不了的,他走火入魔的问题。 为什么她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星辰?” 苏野摸了摸凉月的额头,她发烧了?他又抓过凉月的手,去探她的脉相,苏野瞪大了眼睛。 她的脉搏,没有了? 怎么可能呢?如果没有脉搏,又怎么会发烧呢? 苏野想不明白,但他没有做任何犹豫,他把凉月扶起来,自己坐在她身后,把手放在她背上,为她灌输灵力。 这时候,门外传来大师兄的声音:“掌门,有访客。” “不见。” 救人要紧,去会个屁客! 可是大师兄没走,他又敲了敲门,说话的声音有些慌张:“掌门,这个访客,您必须见。” “我说了不见!” 苏野皱着眉头,他不想再分心了。 “可是掌门,这位访客说,如果您不再一刻钟之内出去见他,就把这里夷为平地,弟子觉得,觉得他说得可能是真的。因为,因为咱们这儿已经被团团围住,而且远处还架上了,那个,火炮!” 谁敢如此大言不惭!以为火炮就能伤得了他? 苏野没有松开手,不过他还是冷声问大师兄:“何人?” 大师兄颤巍巍地说:“是,是摄政王!” 摄政王?顾怀酒! 若是这个疯子,出动火炮还真是不足为奇了!而且这疯子脑子不正常,他要是不出去,这疯子真敢炸! “知道了。” 苏野又为凉月灌了些灵力,再摸向凉月的手腕,虽然脉搏依旧微弱,但至少能感受到了。 “烧也退了。” 把湿漉漉的衣裳都换了,又为小丫头把被子盖好,又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小脸儿。 “你到底是什么人?守护精灵?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儿,所以她哪怕编出来的骗人的话,他听着都直觉得有趣。 即便感觉自己太多遍,不能心软,放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可是如今,她解了自己多年的痛苦,他便更不能杀她。 不能杀,留在自己身边,门中长老绝对不会容她。 难道真的要放她走? 苏野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却还是没有解开屋内的禁制,自己先去会会这个顾怀酒! 这么一处简单的二进的小院,外面围了足足千余名士兵,而前厅里,还坐着连皇帝都要看他脸色的摄政王。 苏野以为自己此次来京足够隐秘,却不想才在京中有个小动作,就被顾怀酒顺藤摸瓜地抓到了他们的栖身之所。 苏野迈步进去,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正在悠闲地品着香茗,到底谁是主谁是客! “顾怀酒。” 苏野不说客套话,坐哪且不与这疯子计较,但他也不愿客套。 “我这庙小,容不下你,待明日我会到府上拜会。” “近十载未见,你就是这么与师叔说话的?” 疯王一眼就看出苏野气息不稳,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做。 “师叔?”苏野冷笑了声,“我有师祖、师父、师伯,就是不知道师叔死哪儿去了!” 疯王却不恼,继续慢条斯理地品茶。 “本王与你师父将要成婚,你可有什么贺礼准备的?” 提到这个,苏野就坐不住了,他起身,冲着疯王祭出了剑。 “贺礼?我没有取了你的项上人头,便是对师祖最大的孝心!顾怀酒,你以为你架一门火炮我就怕了你吗?看是你的炮快,还是你的剑快!” 疯王却只是微微抬眸,看了眼苏野的剑光,说:“这么多年了,你的修为一阶都没有升,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给你师父丢脸!” 苏野被刺到了痛处,他走火入魔之后,哪还有能力增长修为? 他只能咬着牙挖苦顾怀酒:“总好过你连修为都被别人废了,疯疯癫癫,做一具行尸走肉的好!” “哈哈哈……” 疯王张狂地笑了,他起身走到苏野面前,直面苏野的剑,苏野却退了一步。 “小野娃子,你在我面前耍掌门威风,太差强人意了!” 小野娃子!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苏野很明显地愣了下,时光好像一下子倒流回了十二年前的那个星夜里,那个把他从熊洞里抱出来的少年,那时候他的眼睛里仿佛装下了满天星! 而如今,他的眼睛里,只有一潭深不见底的漆黑臭水! 苏野收回了思绪,收了剑,背过身去,过了会儿,才说:“你星夜前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疯王不急着回答,可是苏野着急,他不知道小丫头现在如何了,他让她救那六个弟子,就是为了自己有说服长老保她活命的理由。 他让她用药,谁让她用命了! “小野娃子,本王听闻,你抓到了一只七彩麝鹿。” 疯王的话一出,苏野立刻回过神来,他整理了下脸上的表情,转过身,冷漠地说:“苏氏仙门,惩恶除妖,与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外人? 疯王自嘲地摇摇头,从五岁到十七岁,整整十二年的时间,他如今成了苏氏的外人? 不过没关系,比这更加过分,更加令人窒息的诋毁与羞辱,他受得多了。 疯王与苏野说:“那只麝鹿是善是恶,有没有害人性命,你心知肚明。你看上的,是他的丹元?你要为谁续命?” 疯王打量了下苏野,说,“看你们苏氏脑门上下一心对他赶尽杀绝的冲劲,该不会是为了你自己?呵呵,你这么虚吗?还有几天可活?” “顾怀酒!你!” 苏野的剑又抬起来了,耳朵也红了。 疯王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从小疾言遽色,心浮气躁,我看你是练功走火入了魔,命不久矣了?” “你!你怎么知道?” 苏野慌了,莫不是仙门里有这疯子的眼线? “你想长生,本王不管,回你的颖州去,随便你如何折腾!” 疯王毫不畏惧地用手拨开了苏野的剑,“在本王的地盘,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现在就给本王放人!” 虽然苏野现在已经被小丫头治好了,但是七彩麝鹿的丹元对他们来说依旧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你休想!顾怀酒!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 第234章 我又不傻 苏野正准备出手,突然他看到疯王身后的墙壁裂开了。 疯王也听到异动,才一回头,就见正面墙都崩碎了,砖石稀里哗啦地朝着他们崩了过来! “主子小心!” 一直在屋外守着的半曲冲过来,护着疯王退出了前厅。苏野比他们俩退得快,他瞧见有房顶上,一道道紫光正打在房上,房上正站在一只七彩麝鹿,可是他明显体力不支,两条前腿跪了下来。 房子就是被他压塌的? “莫羡!你给点力呀!” 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疯王和苏野不约而同地看向趴在七彩麝鹿身上的小丫头! 就算变了脸,疯王还是一眼就能辩出他家闺女。 疯王欣喜若狂,正欲过去,苏野却先他一步,飞过去,落在了七彩麝鹿前面,把小丫头挡住了。 苏野往庭院里一望,苏氏弟子被打得落花流水,横七竖八地倒在庭院里。 “你干的?” 苏野回头问小丫头。 凉月指了指他们头顶上的紫色光芒:“是他!” 苏野抬头看去,只见有一把剑正腾空而上,和那紫色光芒缠斗在一起。 苏野皱了皱眉头,又回头问小丫头:“你怎么跑出来的?” “你傻呀!” 凉月指了指已经四分五裂的正房,说,“房子都榻了!哪还有禁制了!我不跑,等着挨砸吗?” 苏野嗫嚅了下,又听小丫头说,“别问我房子为什么榻!你问上面那个!” 凉月也想好好睡一觉,可是她被一声巨响给惊醒了。 她自己躺在榻上,却抬头就看到了夜幕,就说明房顶被劈碎了,她没管那么多,立刻飞身出去,看到苏门弟子和头顶上这位打了起来,就冲进厢房去救憬渝。 才把符咒给憬渝解了,房门就被掀飞了,她和憬渝只能逃! 憬渝化出原型,但毕竟受了伤,带着凉月飞了不足十丈就被击中,落在房顶上,把房子砸塌了。 “你不是掌门吗?你上去打呀!” 凉月催促着苏野,可是苏野却没动,他担忧地回头看小丫头,他怕她跑了! 这时候莫羡被打飞回来,落回了凉月手里,变回了匕首的形状,身上的光泽也暗淡了。 凉月只得收了莫羡,她转过头看向地面上的疯爹,趁着苏野背对着自己,冲着疯爹招了招手。 放心!我啥事没有! 疯王想过去把闺女带过去,却被半曲拦下了。 “主子!你过去就暴露郡主身份了!” 这时候还管那些吗? 半曲说:“您去也会叫郡主分身,还是在此观战,最为稳妥。” 疯王只能暂时忍下,他盯着那团紫色的光渐渐下落,心里更加焦躁。 一个苏氏就够棘手,如今紫烟宫也掺和进来,而且,来得人,又是他! 光芒渐渐收敛,悬在半空中的人抚了抚脸上的面具,一身紫袍在黑夜里还能发光,布料真不错。 凉月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了对方一下。 与苏氏掌门的扑克脸不同,紫烟宫宫主君迟,嘴角总是挂着邪魅的笑容。 他勾了勾手指,对苏野说:“苏家人这么废物,还好意思和我争七彩麝鹿吗?” 苏野回头看了眼重伤的七彩麝鹿,又看了看凉月,虽然不愿,但现在没有别的法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丢给凉月,说了一个字:“走。” 凉月接过荷包,这正是自己装符咒的荷包。 他是让自己带着憬渝走? “那我可就不掺和了!再也不见!” 凉月掏出一张闪身符,贴在憬渝身上,就要带着它一起逃,却不知为何,一张符都燃尽了,他和憬渝还在原地。 “你把我符咒怎么了?”凉月质问苏野。 君迟却先回答了:“你的符咒没有失效,是这里,被我隔开了!” 凉月抬头去看,果然这周围被造了一个结界! 正好罩住了他们四个,还有疯王和半曲。 这下就麻烦了! “你也想用七彩麝鹿续命?” 紫烟宫宫主亲自来,看来是着急了。 “老不死的!活了五百年了!还不够!” 凉月听到疯爹的吐槽声,歪过头绕过苏野去看君迟,他五百多岁了? “看不出来,保养得不错。” 凉月嘴上调侃,心里却只觉冰凉,君迟这五百年的寿命,恐怕是牺牲掉了另外一只七彩麝鹿的性命得来的? 憬渝气息不稳,他的眼睛却红了,撑起了自己的两条前腿,他吼道:“原来是你,五百年前,是你吸收了我母亲的丹元!” 凉月猜的没错,而这个血腥的轮回,今日又要来临。 “能不能续命,还得过了本尊这关!” 苏野朝着君迟攻了过去,他的剑显露着青色的光芒,一青一紫两道光芒在空中交缠变幻。 凉月搂住了憬渝的脖子,妖主咒印在手心亮起,在憬渝的耳畔对他说:“憬渝,你不能冒然上前,我知道你很想报仇,但是你想想希言!你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她为你收尸,让她为你伤心一辈子的!你听我说,这结界并不难破,希言还在外面等着你!我现在治好你的伤,你带着疯王和他的护卫先走!你一定要把他们带走!” “我要为我母亲报仇!”憬渝还在执着! “你杀不了君迟!你连我都打不过,你是去送死!” 凉月打断了憬渝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是妖主,你归我管,你听我的,我替你报仇!” 凉月拍了拍憬渝的脖子,从他背上滑下去。 憬渝伤势被治愈了,可是凉月没有止疼药了,她只能咬住嘴唇,坐在背对着疯王的方向,忍住叫自己不喊痛。 凉月祭出荷包中的一张爆破符,将它放在自己的妖主咒印之上,然后将灵力都灌注在手上,她对憬渝说:“就是现在了。” 空中的苏野瞧见小丫头的手心亮出一道强大的金色光芒,这光芒把爆破符包裹住,形成了一个巨大金色光球,光球被小丫头擎着飞到了空中,只听一声巨响,犹如十道天雷劈过! 结界破掉了一个窟窿,憬渝化成人形,迅速飞到疯王身边,揪住疯王和半曲的肩膀就把他们俩带起来,眼见着就要飞出结界,疯王却回身劈了憬渝一掌,掌风不强,可是憬渝却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松了手,疯王就掉了下去! 凉月眼看着结界又关上了,而疯爹就白白浪费了这次逃跑的机会,凉月真的气炸了。 第235章 之前是闹着玩 “你也太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了?” 凉月飞上去,拉住了疯爹,疯王却握紧了闺女的手。 凉月叹了口气,她想冲着疯爹发火,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父女二人落在地面,疯王弯下腰,拂了拂凉月被吹乱的头发。 “我怎么能安心逃走?” “我不会出事的。” 凉月撅撅嘴,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问疯爹,“我变成这样,您都认识?” “你变成什么样,还不是我闺女?” 疯王笑了,可凉月笑不出来,因为无论是紫烟宫,还是苏氏仙门,都是她的敌人。 凉月本来是打算来个鱼死网破的,可是疯爹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硬是把自己留了下来。 “咱们走,让他们两虎相斗去!随他们去!” 凉月也只有就此作罢,这个渔翁之利,她不收了。 这时候,那二位在天上打够了,又冲到了地上,先落地的是苏野,他直接把地上砸了个大坑,气息也是乱的。 君迟却施施然背手落下来,看上去慢条斯理,胜券在握。 疯王把凉月拉到自己身后,说:“差了400多年的修为,你现在知道之前他对你是在和你闹着玩的了?” “呃……” 闹着玩儿?要人命的那种? 君迟瞬移到凉月身后,疯王立刻转身把闺女护住,君迟见了,更为不屑。 “小家伙,你真的以为,我今日是一个人来的?” 凉月吃惊地看着君迟亲手把自己造的结界解开,深蓝色夜幕之下,一个个身着白袍的人在天上围成了一个圈,圈中正是白袍护法,他正和憬渝打在一起。 凉月看到远处的一棵树上,半曲挂在一根树枝上,他手里还提着剑,应该还没死。 “看来,你们为了这只七彩麝鹿,是费劲了心思和力气。” 君迟吸食了憬渝母亲的丹元,已经活了500多岁,对于一个人族来说,这寿命早就超过极限了,可他为何还不满足呢? “长生,对你们真的那么重要吗?” 凉月看了看君迟,又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苏野,眼神彻底冷下来。 苏野看到凉月任疯王牵着她的手,心里便有了猜测。 他早就听闻顾怀酒有个十分疼爱的女儿,叫顾凉月。 “你果然是骗我的!” 什么星辰!他真是傻透了,才会相信她会告诉自己真正的名字。 苏野提剑而来,看着凉月和疯王,愤恨之意更甚。 凉月在面前挥了下手,变回了自己本来的面容。 苏野愣了下,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比那张脸,更漂亮,可是她的目光,却冷了太多。 “你退下。” 疯王挡在凉月身前,与苏野道,“本王的女儿,愿意骗谁就骗谁,上当是你自己傻!” 苏野更加怒不可遏,拔剑就朝着顾怀酒刺过来,可疯王面前却出现了一道金色的护盾,那是莫羡的化形。 莫羡不仅挡下了苏野的攻击,还把苏野给弹飞了出去。 “疯爹,不需与他多言,我不欠他的。” 凉月拉住了疯爹的衣袖,与莫羡说,“我爹就拜托给你了。” “回来!你打不过他!” 疯王要把闺女拉回来,闺女已经飞到空中,与君迟对峙。 她把手背到身后,冲着疯爹打了个响指,莫羡就在疯爹四周形成了一个保护罩,这样苏野便伤不到疯爹。 每次的任务都是困难模式,凉月的灵力越强,要经历的沟沟坎坎就越多。 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她以前不明白身为妖主的意义,如今看到憬渝的遭遇,她明白了。 什么人、妖、神,都是这世间生灵,没有种族之分,只有强弱的较量。 强者欺负屠戮弱小,就是错的! “师父,我明白了。”凉月说。 凉月打开手中妖主咒印,地上的苏野惊诧不已,小丫头手上,生出的东西,是什么? “小家伙,今日这七彩麝鹿我志在必得,你能把我怎么样?” 君迟看着凉月眼睛里的坚毅,有些意外的惊喜,这个眼神真是既幼稚又可笑,她还想凭自己一人之力,和他们这么多人硬拼? 凉月挠了挠头,对君迟笑着说:“打死你之前,我有个问题。” 打死他?! 君迟哈哈大笑,他听错了? “你现在有多少灵力,又有多大本事?你自己不知道?” 凉月根本不在意君迟的话,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认识我娘亲?” 君迟收了笑,别有深意地看向地上的疯王。 “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爹?” “有人告诉我,我娘亲生前与你关系匪浅,你哪比得上我爹爹?我怎么没看出来?整天戴着张面具故弄玄虚,丑死了。” 君迟不怒反笑,靠近凉月一些,说:“你娘亲是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确实值得我另眼相看。你若是想弄明白我们的关系,要不,你与我回紫烟宫,我慢慢讲给你听?” “那便不需要了。” 凉月瞄了眼君迟头顶之上,“你死了,当年旧事便成了一笔死账,便再不会有人提了!” 凉月说着,还冲着君迟挥手作别,“再,也,不,见!” 君迟侧耳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声犹如婴儿啼哭的动静,而这声音越来越近,还伴随着煽动翅膀的声音。 “小家伙,你还想用你的幻术骗人?我不会上第二次当!” 可是下一刻,黑暗中便有一双巨爪勾住了君迟的脖子,君迟抬头看去,一只巨大的雕正提着他划过天际,说是雕,可它头上却长着如牛一般的角,它振翅之时,足有二十丈宽的两对翅膀带出强烈的罡风,把地上的碎石乱瓦都带起来了。 “这不是幻术,它也不是一般的雕,它叫蛊雕。” 凉月像君迟介绍道,任君迟如何挣扎,这蛊雕的瓜子已经勾进他的肩胛骨,带着他飞向远处黑漆漆的天幕里。 “哦!忘了告诉你,它,是专门吃人的哦!” 凉月又冲着蛊雕招手,喊道:“祝您用餐愉快!” “嗷嗷!嘤嘤!” 蛊雕也回以凉月几声巨婴啼哭声。 所谓擒贼先擒王,君迟不就被擒走了吗? 凉月又冲着憬渝被围攻的地方飞过去,与那些白袍人道:“你们的宫主都要被吃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抓妖?” 可是这些白袍人谁也没去追蛊雕。 “杀了七彩麝鹿,吸食了它的丹元,我便可以拥有和宫主一样的力量。” 白袍人打得更起劲儿了。 第236章 我与你两不相欠 原来白袍护法对君迟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凉月心说以自己现在的能力,也召不来第二只能力强大的妖了,那就只有硬打了! 憬渝的伤虽然被凉月治好了,但是她灵力不支,此刻已经要败下阵来。 凉月不能再带着憬渝东躲西藏了,不把紫烟宫和苏氏的人打服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憬渝的。 凉月飞到憬渝身边,用咒印打断了缠在他身上的缚妖索,又把咒印对准了朝他们攻过来的白袍护法。 一团青色的巨鸟形状的火焰朝着白袍护法冲了过去,还伴随着一声鸟雀的嘶啸声。 凉月也惊讶自己怎么又鬼使神差地使出了一条新技能。 白袍护法立刻被火焰吞噬掉,没一会儿,他就从青鸟火焰里跌了出去,身上的白袍被烧没了,浑身黑黢黢地,像一根燃尽的火柴,掉到了地上。 “呼!” 青鸟火焰吸取了白袍护法的力量,它变得更大了,白袍护法的手下见了,纷纷逃窜,怕被火苗撩到。 这只火焰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直接俯冲下去,朝着地上的苏野飞去。 苏野要举剑与之抗衡,可是这火焰直接穿过剑,就要把苏野吞噬掉。 可就在这火焰碰到苏野的校服的一瞬间,这火焰却突然离开了苏野,与他保持三尺的距离,在他身边绕了两圈之后,又飞回了天上,冲进凉月手心的咒印里。 凉月带着憬渝落下来,她打量着苏野身上校服的图案,也是一只青鸟。 莫不是这青鸟火焰把苏野看成是自己的同类了? 苏野愣在原地,用看妖物的眼神看向凉月。 凉月也不是第一次被这种震惊又恐惧的眼神盯着了,她扶着憬渝坐下,与苏野说: “我解了你走火入魔之苦,你放过这只七彩麝鹿,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凉月想了想,又说,“至于我骗你的事,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惹麻烦,谁知道麻烦总是来找我。我答应你,以后你若是再有治不好的伤,可以再来找我。” 凉月要带着憬渝离开,苏野却又提剑,剑直指着凉月的心口:“你到底,是什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妖也有好有坏,好妖都归我管,你若是杀他们,我们就永远是敌人。” 凉月召回了莫羡,疯王立刻奔过来,挡在了苏野面前,苏野的剑离疯王就只有一寸。 “小野娃子,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 这个时候,打感情牌是最好用的。 一直隐在暗处观战的白孤云见会法术的都走的差不多了,便带着人马冲了出来,把这些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苏门弟子团团围住。 “小野!” 有个声音在唤苏野,苏野听到了,听到的瞬间,他便热泪盈眶。 苏樱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了白家军前面,苏野一眼就看到了那身鲜红的衣裙,还和记忆里的一样,就像阳光一样给人温暖。 苏野放下了剑,冲着苏樱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哽咽地唤了声:“师…父!” 师徒多年未见,场面感人。 凉月正想趁机把憬渝带到轻罗馆藏起来,就见到人群里又挤出来一个人,直接朝着憬渝奔过来,她嘴里还喊着:“憬渝哥哥!憬渝哥哥!” 憬渝本来半死不活的,一听到这声音,也来了精神,朝着希言飞了过去。 “唉!” 凉月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人妖相恋,没有的事。” 低调一点不行吗?不知道什么叫秀恩爱死得快吗? 姑娘我为了你们操碎了心,耗尽了灵力呀! 手被握住了,随即身子一轻,凉月便被疯王抓住了。 疯王把闺女脸上沾的尘土轻轻抹去:“回家了。” 凉月搂着疯爹的脖子,把头埋在他怀里,心里还憋着气:“还赶我走吗?” 疯王轻轻拍了拍凉月的背,脸上露出微不可查的冷漠。 “还敢夜不归宿吗?” 果然是因为这个生气呢! 凉月摇摇头。 这个可不是她能决定的。 凉月抬起头,看向天上模模糊糊的一青一黑的两个小点,心说师父和玄晖真是狠心,她都这么惨了,也不伸手帮她! 若不是风缄在她脑子里提醒自己,要她用妖主咒印召唤一只妖来,她能不能打得过君迟,还真是个未知数。 “疯爹。” “嗯?” “我饿了,我要吃月饼。” “好,管够。” 疯爹接过半曲递过来的干净披风,为凉月挡风。 “不是只买了一份吗?” 疯王却说:“我是摄政王,而且很有钱,我的女儿想吃什么,随时随地都该有。” 好! 凉月收回视线,终于可以安心过几天消停日子了? 而此刻,花酿紧紧拉住玄晖的胳膊:“你不能下去。” “你没看到吗?”玄晖吼道,“她,她使出了玉火焰!小废物!她用了玉火焰!” 花酿揉了揉太阳穴:“我看见了,我不瞎!你小点声,我不聋!” “那还不把她带过来,好好问问!谁教她的?她怎么学会的?” 玄晖作势又要追过去,却被花酿紧紧钳住。 “风缄?不可能!玉火焰是凤族的绝技,风缄不可能会!” “可是小废物她怎么会使用玉火焰的?她不是凤族,她是人族啊!” “难道,难道染染,染染真的回来了吗?” 玄晖晃着花酿的身子,激动地眼睛和脸都红了! “你说话啊!染染是不是转世了?是小废物吗?” 花酿只能拽住玄晖:“青染神形俱毁,灰飞烟灭,不可能转世。” “那刚才的一切怎么解释?你说啊!” 玄晖推开花酿,打了他一掌,“我不信!我去找她!” “你现在去,耽误人家父女俩用膳吗?” 花酿拦在了玄晖身前,“你冷静一点,你这么冒然过去问,只会另她更反感。你是不是觉得她还不够讨厌你吗?” 花酿指着地面上渐行渐远的马车:“我早就与你说过了,当初你不肯把徒儿带去雾涯,你会后悔的!但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局面,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能挽回。” 玄晖却似乎根本没听懂。 “挽回?直接把她带走,不就成了?” “你是去捉妖的吗?还直接带走!” 花酿用手指戳了戳玄晖的心口,问他:“你这颗心冷了太久,是不是都忘了,怎么哄小孩子开心了?青染不比凉月难哄?” 第237章 你是不是我爹 花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为什么要给这头笨狼支招? “你往好的方向想一想,如果徒儿是青染的转世,你哄她就相当于哄青染了。万一徒儿和青染没关系,你是妖判,她是妖主,你是大人,她是小孩儿,你哄她开心多帮妖族办事,不是挺好的吗?” 玄晖被花酿绕得云里雾里,就只听懂了两个字:“哄她!” 玄晖盘膝坐下来,抱着胳膊,扭过头。 “我怎么哄?她一天到晚都跟那个疯子在一起!” 花酿摊开手,他也没办法。 “别怪我没提醒你,人族十五岁及笈就要嫁人了!” “什么?!” 玄晖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抓了抓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头发。 “废物就是麻烦!” 甩给花酿一句话,玄晖还是离开了。 花酿摸了摸眉心,又顺着鼻梁掐了下自己的鼻头。 “徒儿,为师真是自作自受哇!” 这一夜,凉月累极了,浑身又酸又疼,可就是睡不着。 她偷偷把窗子开了一条小缝,想透口气,窗子却又被关紧了,紧跟着一件外袍就把自己从头到脚包严实了。 “头发都还没干,不要仗着自己能自愈就不怕得伤寒!” 疯王从后面把闺女揽到自己腿边,摸了摸闺女眼下的两条薄薄的青迹。 “今日累坏了,快些睡。明日不用陪爹上朝去。” “爹爹去睡,我不困。” 疯王把下巴放在闺女的头顶,轻轻靠着闺女,轻声说:“放心,你苏姑姑看着苏野,他不敢再抓你走。” “嗯,我不怕!” 凉月不是因为这个失眠。 疯王又说:“你还在担心那只鹿?他既然决定和李斯年的妹妹在一起,就要承受这不容他们二人真情的世间给他们的压力。” 凉月又点点头:“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现在能力有限,真不知道该把他们藏到哪里去。我把他们俩送去轻罗馆,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帮他们。” “花酿是个凉薄的人,他若是出手,那只鹿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凉月知道,疯爹的猜测是对的,但是她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她也不是因为这个才睡不着。 “凉月。” “嗯?” “你的心很乱。”疯王微微叹了口气,“楚子扬都说了什么?” 凉月抬头,疯王也松开了闺女。 “疯爹。” 凉月把手伸出来,轻轻地摸了摸疯王微微带着胡茬的下巴。 “我可以问吗?” 疯王抓住闺女的小手,笃定地点头,一缕发顺着肩膀滑到了前面。 “为什么不可以?” 听到疯爹这么反问自己,凉月没感觉轻松,只是更加忐忑了。 “不问,你能睡着吗?” 疯王把闺女身子转过来,见她面对着自己坐着。 凉月摇头,她睡不着。 “为了让你安心睡个觉,你想问就问。” “那你会骗我吗?” 凉月追问道。 “我骗过你吗?”疯王又反问。 凉月回想了好一会儿,发现疯爹真的没骗过自己什么。 “好,那我问了。” 凉月正襟危坐,疯王却侧身躺着,一手拄着脑袋,凉月则把手放在了疯爹的心口处。 “我问了啊!” 疯王眯着眼睛点头。 “我是早产吗?”凉月问。 “是。”疯王点头。 凉月抿着唇,用雪白的小门牙把嘴唇都咬白了,才又问疯爹:“我母亲是楚歌?” “是。”疯王点头。 “那我父亲呢?”疯王答完,凉月立刻追问。 疯王一直半眯着的眼睛睁开了,她上下打量了下闺女,见她两眼紧紧盯着自己,她还紧张地握紧了小拳头。 真是可爱得紧,可爱得凉月想掐她的小脸蛋儿。 可他手才伸过去,闺女立刻把他的手打到一边去,然后又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 疯王“噗嗤”一声笑了。 “傻闺女,楚子扬与你说什么了?你问的是什么话?” 凉月撅着嘴:“你为什么避而不谈?难道你真的头顶着一片青青草原,还忍辱负重地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白养了六年别人的孩子?你是不是傻?” 疯王愣了下,随即爆发出雷霆般的笑声。 “噗哈哈哈……” 凉月被笑毛了! 他是不是被人戳破真相,又要发疯了! 凉月心里难过极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儿,可他还是在自己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时候,为自己挡下了烙铁,为了给自己抢一个馒头,被那些采石场的奴隶打断了肋骨。这么多年他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不管对面的敌人是人是妖还是神,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现在她却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她该享受的,她根本不配这个男人给自己的宠溺和安全感。 凉月“哇”地一声就哭了。 “呜呜呜,我说我不去,你非得让我去见楚子扬,我现在知道了,还有脸呆在这儿吗?我这就走!这就走……呜呜……” 凉月从疯爹的外袍里钻出来,抽噎着要把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嘴里嘟嘟囔囔的。 “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给的,我什么都不带走。” 凉月震惊又伤心,她都没发现疯王正在开怀大笑,满心满眼都是戏谑。 镯子是凉月儿时便带在手上的,哪是那么轻易就能脱下来,凉月拽得手腕都红了,疯王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忍俊不禁地把闺女揽进怀里。 “你别这样!我不要你的善心!”凉月推开疯王。 疯王弹了下凉月的小脑瓜:“你戏怎么这么多呀!不是善心!这是父爱!” “你都不是我爹了!还父什么爱!” 凉月眼泪翻涌,已经泪流满面,疯王却还在得意地笑。 “不捉弄你了!” 疯王带着闺女到榻上,凉月不肯,他干脆把闺女扛到榻上,把榻上的褥子一层层掀开。 凉月抽噎着,抹了抹眼泪和鼻涕,又想走,却看到疯王抠开了一块木板,原来这床榻下面有个狭长的暗格。 凉月呆愣地看着疯王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木匣,丢给了凉月。 “这是什么?出生证明?你们这儿有那玩意吗?” 凉月摸不着头脑,还是听了疯王的话,打开了匣子,里面放着一个金制的面具,上面还镶嵌着蓝宝石。 “好漂亮。” 疯王把面具拿出来,戴上了。 凉月眨着眼睛,挠了挠头,又不禁赞叹了声:“好像变了一个人,像个英俊潇洒的侠客。” “楚子扬是不是与你说,你娘亲与君迟关系匪浅?” 第238章 不好骗了 疯王把头凑到凉月身边,让她摸摸面具的质感。 凉月咽了下口水,点点头。 “我要是娘亲,才不选君迟呢!顾怀酒戴上面具,比君迟好看一万倍,哪个女人不想嫁呢?” 所以说那句“犹抱琵琶半遮面”是真理。 疯王勾起唇角,说:“你娘亲当然也知道,选个好看的。” 凉月撅撅嘴,眼泪又涌出来。 疯王掐着凉月的腋下,把她擎到自己身前。 “傻闺女,你还听不明白?你娘亲遇到的君迟,就是你爹我!我就是你爹!” “啊?” 凉月摇头,“我不信!” “要不滴血认个亲?” “不好使,那种落后手段,都是骗人的!”凉月摆摆手。 疯王要摘下面具,凉月却扶住了面具。 “别摘,让我再看一会儿。” 也太好看了。 凉月戳了戳手指:“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就是个冒名顶替的君迟,你这个假君迟遇到了楚歌,楚歌以为她喜欢的真君迟,所以当年皇爷爷下联姻圣旨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她要嫁的瑞王爷,就是你这个假君迟……” 凉月歪了下脑袋:“似乎也说得通哈! “为什么加似乎?本来就是这样。”疯王揉了揉凉月半干的头发。 凉月却皱起了眉头:“那你们为什么不辟谣呀?为什么不告诉楚子扬?” “那得问你娘亲,她是楚子扬的亲妹妹都不说,我多嘴做什么?” 疯爹的解释一点都站不住脚。 “你们俩先上车后补票,搞得这么一大堆人误会!疯爹你不要面子的吗?” 凉月又指了指自己,“还有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疯王却笑得更得意:“爹看你今日对峙君迟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心慈手软啊。你就不怕杀的是你的亲爹?” “呸呸呸!”凉月两只手都摆起来,“晦气晦气!” “这回高兴了?你哭起来真的不好看,以后不许哭了。” 疯王拥着闺女,刚才可能是真的吓到她了,才会哭着这么伤心。 “就算不是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了,还能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真傻!” 凉月搂得更紧点儿:“您心可真大!我预祝您二婚愉快,早日头顶青绿一片!” “真是个小心眼儿。” 疯王把闺女的头发拨乱了,都不忍心打一下。 凉月从疯爹怀里溜出去,爬到那暗格旁,里面还有一件月白的锦衣,是疯爹从来从来都不肯穿的颜色。 衣裳旁还躺着一把银色的剑,剑鞘上雕着修竹,月白的剑穗还配着一只环佩,上面也雕着竹。 凉月想伸手去摸这把剑,可她又不敢碰,疯爹如今没有了修为,这把剑也尘封着他从前的时光,凉月不敢去触碰,怕疯爹恼了她。 “你可以。” 疯王像是看透了凉月,直接给了凉月答案。 凉月按捺不住好奇心,立刻把剑拿了起来。 冰凉的剑身带着股凉月最熟悉的气息和味道,叫凉月拿着一件可以斩杀妖物的法器,心里却溢满了安全感。 疯王曲起一条腿,一个胳膊搭在上面,他的背靠在床头,平静地看着凉月抚摸着剑鞘。 他没有告诉闺女,这把剑,连她娘亲楚歌,都不曾碰过。 “嗖!” 剑身露着月白色柔和的光芒,出了三分鞘。 “它很开心。”疯王说。 就像莫羡有自己的灵,这把剑也有灵。 “为什么?”怎么看出它开心? “它把你认成了我,因为你是我的血脉。” 凉月用手点了点散发着光芒的剑身,问疯爹:“它叫什么名字?” 疯王沉默了下,还是告诉了闺女。 “三醉。” ?? 不懂。 凉月讪笑了两声,把兴奋地剑收回鞘里。 这是疯爹的剑,他肯定特别珍惜,所以才会一直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凉月把剑放好,却舍不得让疯爹把面具摘了。 “看着它,你能好好睡觉?” 疯王还是把面具摘了下来,放回匣子,又把暗格收好了。 凉月枕着疯爹的胳膊,两只小手捧着他的脸颊。 “爹爹……” “嗯?” 凉月笑眯眯地,任疯爹把她的小手拿下去,又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心口处。 “你以后可以常戴面具吗?” “不可以。” “只给我一个人看,求你了。” 凉月听着疯爹的心跳,困意就来了。 过了许久,疯王才回给闺女一个“好”字。 可是闺女已经呼呼大睡,就差打呼噜了。 “到底谁心大呢?”疯王叹了声,“越来越不好骗了呢!” 疯王本来是不打算给闺女看这些旧物的,不是觉得物是人非,不愿自揭伤疤,他是害怕。 作为苏氏前掌门的得意弟子,死在他手里的妖,可不是一个两个。 他当年拜师苏门时候,可万万没想过将来自己的闺女会是妖主,是要倾尽一生守护妖族的。 可疯王也不知道闺女是不是今日折腾得太累了,还是心大没意识到他曾经的身份,居然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处在对立面的。 或许她今日一直缠在心头的,就是自己的身世,根本没在意别的事情? 那她明日清醒过来,会不会就猛然发现,她爹其实和苏野是一类人? 万一真是如此,她会不会又要离家出走了? 这回轮到疯王失眠了。 今夜失眠的人可不只疯王一人。 玄晖搂着山药的脖子在玉笙苑房顶上,花酿让他哄小废物,他临到门口,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染染与他一同长大,他那时候也还是个小孩儿,虽然自小性子便冷了些,但是与现在比起来,脾气之前还是比较温吞的。 现在他对小废物,话说不到三句就能吵起来。 小废物看上去软软糯糯像个煮熟的汤圆似的好摆弄,其实只要与她稍加接触,就该知道,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在她眼里,总是先把这个人掂量出份量来,然后一份份地摆在秤上称出这个人对自己的价值。利益之外,她是一句话都不肯多付出的。 有其父必有其女,都是疯子教的! 玄晖快把山药头顶的毛都薅秃了,哄孩子方法没想到,倒是越想越气了。 香冬苑内,苏樱也在自己多年不见的徒弟大眼瞪小眼。 苏樱坐在轮椅上,手里抱着只小奶猫,肩膀上还蹲着一只,她微微侧目瞥了眼身边,又接着逗弄着小奶猫。 “跪好了,我还没叫你起来呢!堂堂一门之主,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第239章 师徒情深哪 苏野就跪在苏樱身边,腰板挺得笔直,他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可还是把一肚子的话都吞了回去。 “啊!啊!” 小奶猫不会喵喵叫,它钻到苏樱的衣袖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几根胡子,溜圆的眼睛把瞳孔放到最大,还冒着绿光。 忍了半天,苏野终于受不住了。 “师父,猫妖是会吃人的!” “哈哈……吃人?吃你吗?” 苏樱开怀大笑,摸了摸肩膀上小奶猫的脑门,完全没把苏野的话当回事。 “它现在是吃不了我,但是将来养大了,有可能会对您不利。为了永绝后患,有些牺牲也未尝不可。” 苏樱扭过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却要叫自己师父的人,讥讽地笑一声:“叫堂堂苏大门主在这儿跪着真是委屈地很,我也是忘了,我都不是苏氏的人了,你怎么可以叫我师父呢?快起来!苏大门主!出门去斩妖除魔去!” “师父,徒儿不是那个意思!” 苏野用膝盖挪近几步,抓住了苏樱的衣袖。 “你如今厉害了!是一门之主了!快回你的颖州去!来我这儿耍什么威风呢!” 苏樱作势要退,苏野急了,连忙认错。 “师父,徒儿知错了,您别走。” 苏樱得意地偷笑了下,别人她治不住,这小子她还拿捏得住。 “苏家那些老不死的,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呀?赶尽杀绝!斩草除根!连这么小的猫儿都不放过了?小野!我们要是有你三分的狠心,当年都不会把你从熊洞里带出来!” 苏樱想扯回自己的衣袖,可是苏野就是不肯松手,“你从小被熊养大,连话都不会说,要不是你师叔坚持要把你带回苏家,你现在还当野人呢!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苏野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说,你把你师叔家宝贝闺女怎么着了?怎么伤得人家?我与你说,小凉月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你师叔都能把你戳成马蜂窝!” “我没有师叔!” 本来都认错的苏野突然又来了劲儿,再抬头时,眼里的怨恨都快溢出来了,他变得格外激动。 “师父,您既然离开了北安城,就和我回苏氏!如今我是苏氏的掌门,谁容不下您,我就杀了他!” 苏樱光是听苏野的话,就感觉这孩子已经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她当年离开苏氏时,这孩子虽然沉默寡言,却还是个会偷偷哭的小怂包,怎么如今成了一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人! “小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仇恨所有人……” “不!”苏野打断了苏樱的话,“我仇恨谁都不会恨您,因为您是我师父,是我最敬重的人。” 苏樱本来还想训斥几句,可是她看到小野眼角居然挂上了泪珠,时光好像又一下子倒流回她离开苏门的前一夜,他也是这么跪着,在她门外,守了整整一夜,她踏出苏门的一刻,这孩子的两行泪划过他的脸,也划过了苏樱心里。 苏樱掏出帕子,倾身过去,给小野擦眼泪。 “都是当掌门的人了,还哭!” 苏樱把小野扶起来,“起来!把腿跪坏了,我也不能给你治。” 苏野却不肯起来,他抓住苏樱的袖子,还是不肯松开。 “师父,就算您不跟我回去,也不能嫁给……那疯子啊!” “为什么不能?你知道当年你师叔有多招桃花吗?整个苏门的女弟子都眼巴巴地仰望着想给他生娃娃呢!师父我虽然比你师叔虚长那么一点点,但是师父长得年轻、不显老,嫁给你师叔当王妃不是正好?” “不行!我不同意!” 苏野把头靠在苏樱的残腿上,抛却了掌门的身份,他还是愿意做师父的小跟班。 “顾怀酒都疯了!他杀人如麻,暴戾残虐,整个大凌都知道!徒儿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再往火坑里跳一次!” “再?” “那北安侯不也是这个德行吗?当初我要不是……” 苏野顿了下,才说,“反正疯子不行就是了!” 苏樱把小奶猫放下,摸了摸苏野的头,欣慰地说:“我徒儿,如今是掌门了!真有出息!” 瑞王府的灯彻夜都亮着,护卫也加了三成,防着谁,不言而喻。 一只冰蝶扑闪着翅膀,玉笙苑的小窗偷偷溜出去,翩翩然飞回了轻罗馆。 花酿正倚着窗子,他那个乾坤葫芦里的酒,似乎永远也喝不完。 冰蝶落在花酿的指尖,扑闪着翅膀。 “徒儿已经知道,疯子从前是苏氏弟子,却根本不在意吗?” 花酿抬头看了眼半圆的月亮,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我又预料错了?” 花酿垂下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把下巴卡在臂弯处,一只胳膊伸直了,抓着酒葫芦,他打了个“嗝”,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这疯子无论做什么,徒儿都能不计较,真是够神奇的!” “人族的感情,真的太复杂了!” “当初就不该救那疯子!让他死得透透的,徒儿就是我的了!” 花酿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着,心中的疲累之感叫他醉意深了些。 “徒儿啊……你叫为师,怎么甘心呢?” 冰蝶化成了人形,落在花酿身边。 “主人,夜深了,风冷。” “无妨,吹风,清醒。” 这还清醒?舌头都捋不直了。 蝶儿上前把主人的葫芦拿过来,与主人说:“主人,您醉了!那只七彩麝鹿,还有那个人族,奴婢将他们俩安置在后院了。” 花酿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又打了个“嗝”。 “夜长梦多,现在就去。” 蝶儿只好拉着花酿,去了后院。 后院有一间木屋,木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里面陈设也简单地不能再简单,只有一张用几条木板搭成的小床,而且只能容下一人躺下,还不能翻身。 希言扶着憬渝坐在床边,两人的手始终牵着,这大概是从小就有的习惯。 从憬渝在集市上捡到走失的小希言开始,十几年来,二人都不曾想过,有一天会被迫分开。 “憬渝,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希言感觉到憬渝的虚弱,他身上的伤虽然治愈了,但是他的呼吸凌乱又断续。 希言有些担心,他想让憬渝离开,可是憬渝说,无论他走到哪里,那些人就会追到哪里。 可是,为什么王爷和郡主还要把他们留在京城,还送到这个地方呢? 第240章 师父的真实面目 希言想问的很多,但她相信憬渝,他们无论在哪里,憬渝都会保护她的。 憬渝握紧了希言的手,他当然不能告诉希言,这个轻罗馆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妖。 他只能捡好的,又不会吓着她的方式。 “安心啦!这里是安全的。” 憬渝在希言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笑着安抚着她。 “小言,夜深了,你睡一会儿。” 一道微光闪过,希言垂下了眼眸,睡得安然。 憬渝把希言轻轻放在床上,玉白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希言的眼角,看到她睡梦中还微皱着的眉头,憬渝心头被愧疚溢满。 “对不起,小言,是我太自私,太自以为是,才会固执地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希望你是我的,但我太弱了,连自保都做不到。” 手指从眼角到脸颊,从鼻子到嘴唇,憬渝贪恋又不舍地想把爱人的一颦一笑都印刻在脑海里,可他却不能再让自己连累到她了。 “如果我继续呆在你身边,只会伤害你和你的家人,毁掉你的生活,所以,就当我从来都不存在。” 憬渝说着说着,就哽了喉。 “小言,你不会再记得我,你已经找到自己的亲哥哥,可以回归正常人的生活,终有一日,你会遇到属于你的良人。” 憬渝的指尖亮起一团黄色的光,他决定抹去希言关于自己的记忆,这样,她便不会伤心。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不是多余跑这一趟了?” 门被推开了,月光裹着一抹静默的青色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衣少女。 而说话的,是这个容颜旖旎又带着冷漠眼神的男子。 憬渝虽然修为有限,但也看得出眼前这人的灵力深不可测。 憬渝暂且收回了法术,那男子则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憬渝的动作,半晌,他才说:“有人拜托我,救你们,但我并不想救。” “那你为何还要收留我们?” 憬渝起身,挡在希言身前,他隐隐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是缘自面前这个男人,而他自己的法力,被压制得一点也施展不出。 然而这男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背上突然像压着千斤重石,憬渝不得不跪下来,他艰难地抬头看向男人,又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希言。 “郡主说过,只要呆在轻罗馆,就不会有危险。你是什么人?” 提到郡主,男人冷漠的眉眼笑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你口中的郡主,还要听我的!” 不错,来人正是顾凉月的师父,花酿。 蝶儿走了过去,绕过憬渝,将希言的头微微抬起来,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药。 憬渝转身,想阻止蝶儿,可是他根本站不起来,就连爬,也爬不动,他又没办法使出灵力,宛如废人一个。 “住手!你给她吃了什么?” 憬渝挣扎着,却只是被压得呼吸都喘不匀了。 蝶儿沉默地走回到花酿身边,这时候憬渝身上的压力才被释放。 憬渝忙不迭地冲过去,扶起希言,一手去探她的脉搏。 “她不会有任何不适,也不会有任何异样。” 花酿没有进前,但是他的话却可以在憬渝耳边像鬼魅一般萦绕不散。 “但是她三个时辰之后,就会死。” 花酿平静地说着,平静地像是在说今日的包子五文钱一个似的没有一丝情绪,可是却在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你给她吃的是什么毒药?把解药交出来!” 憬渝放下希言,朝着花酿攻过来,可是他又一次被一股强大的压迫力量,紧紧压在地面上不得动弹。 花酿只轻描淡写地问了句:“你想救她吗?” “废话!” 憬渝两手撑着地,想要冲破花酿的压迫,可是他们之间的力量太过悬殊。 一只不过六百年修行的小妖,怎么可能跟上古神族较量呢? 憬渝心口郁结,吐出一口血来,他却还想试图反抗。 蝶儿不屑于憬渝的无畏挣扎:“不自量力也要有个限度,三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听我主人的。” 憬渝艰难地抬头看向花酿,挤出几个字:“你想让我做什么?” 花酿把法术收了,憬渝先是跌在地上,这才慢慢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还没有碰到希言,希言就在床上消失了。 “你!” 憬渝愤恨地回头,朝着花酿冲过去。 蝶儿刺出一把银色蝴蝶形状的飞镖,刺中了憬渝右腿,憬渝重重地跌在地上。 “你这只鹿,别不识抬举,我们主人用得着你,是看得上你!” 蝶儿收回飞镖,血花迸溅。 憬渝痛得捂着腿,他看向一直没有出手的男人,冲他喝道:“把小言还给我!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花酿微微抬步,走近了一点,与憬渝说:“我要你去替我,杀一个人。” 憬渝愣了下,杀人? “我从未杀过人,我不会。” 憬渝想耍赖。 蝶儿警告憬渝:“你不愿杀人,那你就永远都见不到你的小言了。” 永远见不到,就意味着他不仅不能为小言解毒,更加连她的尸身都看不到! 憬渝相信以眼前这位的能力,他是完全斗不过的。 那便只能受他的摆布了。 做出了抉择,憬渝就无法回头。 “你要我去杀谁?” 花酿看着憬渝眼里坚定的目光,有些惊讶。 七彩麝鹿一族一向是仗着自己长着一张姣好的面容,万花丛中过,不留一点情,怎么他今日遇到的,是个痴情种? 然而无论是什么样的,都不过是他必须下的一颗棋。 花酿不带一丝情绪地说:“摄政王,顾怀酒。” “什么?”憬渝惊住。 摄政王,那个被称为疯王的人?那不是郡主的父王吗? 郡主几次救他和小言,他却要恩将仇报,杀了他的父亲? “我不能……” “你不动手,就连你心爱的女人的尸体,都见不到了!” 蝶儿再次提醒憬渝。 在心爱之人和恩义之间做出抉择,就看憬渝会偏向哪一边了。 踟蹰片刻,憬渝离开了轻罗馆。 花酿挥了挥手,希言又出现在那张小床上。 “主人,您这么做,憬渝若是得了手,杀了疯王,万一这事被妖主知道了……” 蝶儿觉得主人这次做得真不算高明,与其威胁憬渝去刺杀疯王,不如去找妖主没有接触过的妖去。 憬渝出了轻罗馆就来刺杀疯王,实在让人怀疑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第241章 恩将仇报 妖主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她可不好蒙骗。 “他杀不了疯子。” 花酿和蝶儿退出了房间,蝶儿下了禁制,希言就算醒了,也跑不出去。 蝶儿不明白花酿的用意,他站在院内,抬头看着今夜稀稀落落的星辰,装不下的孤独洒了满院子。 蝶儿还是忍不住问:“主人,您就不怕,妖主将来恨您吗?” 花酿没有回答,脸上自己是平平淡淡漫不经心的。 蝶儿心里犯迷糊,主人的性情,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了。 天光微亮,疯王坐在入宫的马车上,街上行人稀少,门店还有小贩还没有起来叫卖,马车行得不快,除了车轱辘压在路上的闷声,一切都凉丝丝的带着秋日清晨的寂寥。 走到街角时,突然一股七彩的流光从侧面打在了马车上,马车厢瞬间从车板上被掀飞了出去,里面的人也被卷起来,飞到半空。 一直闭目养神的疯王睁眼就看见了手里提着剑的憬渝正朝着自己冲过来。 “主子小心!” 半曲拉住了被卷飞的疯王,一众侍卫把疯王围在中央,护住疯王。 可是他们都没有灵力,哪里是憬渝的对手? 憬渝不过一招剑光劈出,就把这些护卫打得落花流水。 谁都没有搞明白状况,疯王虽然躲过了这次攻击,却又立刻被憬渝的剑锋甩飞,撞到墙上。 憬渝的剑,直接冲着疯王心口而去,只要这一下刺进去,他就可以救回小言。 “主子小心!” 半曲倒在地上,强撑起身子,要冲过去为疯王挡剑,可是距离太远,剑太快。 “当!” 一道金色光芒垂直劈到憬渝的剑上,将他的剑削成了两段。 只是眨眼功夫,憬渝面前就突然闪过一抹鲜红的影子,一掌劈到了憬渝的心口。 小小的红色身影收回那道金色光芒,将它握在手中,原来是一把匕首。 凉月抓了抓还没来得及梳的头发,匕首指着被打倒的憬渝,喊道:“你有病?” “疯爹,你伤哪儿了?” 凉月随即回身去扶疯王,她的手放在疯王的肩背上。 “没事,小伤。” “小什么伤啊!墙都瘪瘪了!” 凉月正准备用妖主咒印给疯爹治伤,疯爹却突然转身,把自己护在他怀里。 “小心!” 凉月的小眼睛露在外面,就瞧见憬渝一掌就要劈过来。 凉月没做任何犹豫,她从疯爹怀里闪身出去,迎上憬渝的手掌。 凉月的右手咒印正好对上憬渝的手掌,凉月感觉到有一股不知是什么力量的东西正被她从憬渝身上吸过来。 “啊!” 憬渝发出痛苦的喊声,他满头乌丝“唰”地一下从头发根部到发丝变成了雪一般的白色。 凉月觉出不对,她立刻要收回手,可是她手上的咒印却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是抹了胶水一样,拽都拽不下来。 “我的咒印不知道怎么了,如果再这样吸,他的精元会被我吸光的!” 凉月已经看到憬渝脸上都开始长皱纹了,说不定一会儿他就会变成一具骷髅了! 凉月第一次感觉到咒印的可怕。 疯王也是第一次见到闺女的咒印使出这样的能力,他冲过去抓闺女的手,却被咒印的力量弹开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的!你死在我手上,算怎么回事啊!” “刺你自己!” 脑子里风缄喊了声。 啥? “什么也别管,刺就对了!” 凉月也不知道风缄说得到底对不对,这时候也只能走一招险棋试试了! 凉月拔出莫羡,刺进了自己的肩头,血喷出来,咒印的光终于暗淡下去。 疯王趁机踢开了憬渝,抱住了闺女。 凉月拔出莫羡,被莫羡刺中的伤口立刻又喷出一杆血来。 “你疯了!” 疯王立刻撕下衣摆,给闺女的伤口扎上! “是,是挺疼。” 凉月呲牙咧嘴地任疯爹给她包扎伤口。 “我几次救这只妖都没受伤,最后竟然自己把自己刺了!” 凉月还在吐槽自己,疯王却已经抱着闺女飞到了马上。 “坚持一会儿,马上入宫了。” “我没事,一会儿伤口就自己好了。憬渝怎么样了我还没看呢!他是不是让什么东西附身了,好端端刺杀自己的救命恩人?” 疯王却怒喝一声:“你管好你自己!管那么多!不累吗!” 凉月瘪瘪嘴,疯爹生气了。 “你那莫羡千变万化一看就不是凡间之物,法器和神器是有区别的,知道吗?” “是吗?确实比从前受伤疼那么一点点。” 凉月揪住疯爹前襟的衣裳,心里暗暗感谢桃核儿今日给自己选了件红衣裙穿,要不疯爹看到她流那么多血染了一身,搞不好就得当街发疯! “疯爹……你慢点!” 凉月觉得心口有点闷,“我好像晕马了,我想吐。” “你不是晕马!你吸了那只鹿的精元,你需要运转灵力,把它们吸收了!” 脑子里的风缄又说话了。 凉月在心里对风缄说:“我不想吸收,我想还给他!” “那是不可逆的!你既然吸了,就受着!” 风缄觉得这孩子有点傻,七彩麝鹿的精元可延年益寿,她还不想要? “闭眼,到识海来,我帮你调息。” 凉月努努嘴,她又得晕过去了。 而街市那头,半曲和护卫们把满头白发看上去老了几十岁的憬渝从地上揪起来。 “你伤了我们王爷的心头肉,说,想怎么死?我们也好提前预备。” 憬渝现在身体就像一个被掏光了瓤的西瓜,除了还能动,其他地方都是麻木的。 他本就是故意趁着摄政王的马车离王府很远了,确认离郡主很远了,他才下手的。 没想到还是被郡主发现了。 还不如就把他的丹元吸干了,他无颜面对郡主。 最后郡主为了救自己,又受了伤。 憬渝觉得自己作为一只活了六百年的妖,太没用! 他被王府的护卫押在路上,却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不动了。 然后一道青色的影子落在自己身边,正是那个轻罗馆的。 花酿捏住憬渝的肩膀,话不多言,直接提人就走。 待他走后,街上的人又流动起来。 “人呢?” “跑了!” “怎么跑的!” “不知道!” 护卫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半曲一拍脑门,懊恼地直跺脚。 这回死的是他们了! 花酿把憬渝又带回了轻罗馆,把他丢在了屋外。 第242章 美人迟暮 “你可以进去了。” 憬渝却犹豫了,他现在的样子,满头白发,脸也垮了,他有什么颜面去见小言。 憬渝瞪着花酿,冲他伸手:“解药!小言的解药。” “没有解药。” 花酿的话激怒了憬渝,他握拳就打过来,却落了空,花酿已经飞到离他很远的地方。 憬渝还要再打,就又一次被一股无形的灵力压得趴在地上。 “那是一颗可以让她做个好梦的药,没毒。” 花酿冷眼瞧着憬渝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惊讶再到痛苦,他却不以为然。 “想要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爱情,就要付出代价。众派抓你,无非是想要你的精元续命,如今你精元散尽,只剩下微薄的灵力维持人形,剩下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再不会有人抓你。你将自己的精元都给了妖主,妖族也不会阻拦你与这位姑娘的姻缘。从今往后,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和你喜欢的姑娘在一起,再不必东躲西藏,这个代价,你觉得不值吗?” 憬渝发现自己长了张嘴就和没长一样,他竟然不知道怎么辩解,这家伙说得好像都对,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到底……” 憬渝还想问,可这人已经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憬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背上长出了粗糙的皱纹,他不敢去摸自己的脸,他不知道自己的脚变得多么的苍老丑陋,这张脸如果给小言看到,她还能认出自己吗?她会不会恶心到想吐! 憬渝不敢想象,他也不敢进这间屋子,他宁可小言认不出自己,宁可她把自己当成一个陌生人,和自己擦肩而过,也好过看到她嫌恶的表情。 憬渝终于鼓起勇气,他还得去把小言唤醒带出轻罗馆。 他只好隐瞒自己的身份,就说自己是这里扫地的老头子,小言憨憨傻傻的,不会多问的。 如果小言问起,他到哪里去了,他又要怎么回答呢? 就说不知道好了,不然说别的,小言只怕更难过。 想好了一切的憬渝终于下定了决心,推开了房间的门,小言果然还没有醒,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神色安详,呼吸平稳。 即使脑子里想好了许多种说辞,可是憬渝还是想在她没有醒来之前,再拉一拉她的手,摸摸她的小脸。 憬渝捡到希言的时候,她也就4、5岁的年纪,一个人蹲在街角哭,两只小脚丫冻得发紫,头发上沾了些枯柴火叶子,身上只穿了件单衣。 憬渝听着哭声像小猫,才驻足查看,没想到猫没捡到,捡到个小娃娃。 那一年,他就是20岁模样,他背着小娃娃,回了自己的住处,给她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给了她一套暖和和的衣裳,就想把她打发了。 哪知道小娃娃就赖在他那里不肯走了,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还会打扫房间做家务,憬渝也是无聊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竟然就一时心软把她留下了。 哪想到是养虎为患,养大了就惦记上他了! 人妖殊途,憬渝不敢碰这条红线,可这么多年相濡以沫,他也不想放人家走了。 本来他想着就先这么暧昧不清地尴尬一段时间再说,哪知道苏氏仙门盯上了他,小言被苏门抓去,他也受了重伤。 直到被迫分开的那时候,憬渝才发现,有些东西早已经刻进了骨髓里,剔不干净了。 可如今呢! 他老成这副样子,还有什么脸面留她在自己身边呢! “姑娘……”憬渝哽咽着,唤了一声,要把小言推醒。 人没醒,只是眼角却流出了两行泪。 憬渝愣住了,不敢动了。 希言蜷缩着身子,捂着脸哭了。 号啕大哭。 憬渝更不敢动了,不是说是美梦吗?为什么醒来就哭了? 希言抹掉了眼泪,抓住憬渝的袖子,拱到了憬渝怀里。 “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憬渝这回彻底傻了! “我都听到了!我在梦里,都听到了!你在心里想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到了!我不嫌你老!也不嫌你丑!你要是不想我看到你,那我就把眼睛戳瞎了!憬渝哥哥,你不要走……” 希言的话叫憬渝如雷贯耳又无地自容。 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呢? “小言,我现在……我不能再给你遮风挡雨了,我也,不能变回从前的样子……” 憬渝想把希言推开,可是希言却直接一扑,搂紧了自己。 “你要是敢走!我就立刻撞墙!你信不信!” 憬渝点头:“我信。” “那不就结了!” 希言抬头,捧着憬渝的脸,“你比我老才好呢!这样我永远都比你年轻!” 希言又抓了缕憬渝的银发到手里,笑着哭:“你现在也没法力了,你敢跑一个试试!现在就跟我回家,明日就叫我哥给咱们主持婚礼!” “啊?” 憬渝被希言拉着出了房间,他还没从这大悲大喜中缓过来。 希言一向快人快语,她会不会过一会儿就反悔了。 “憬渝,你这头鹿最不老实,你看姑娘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吵吵嚷嚷的女子和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撞晕的男子都没有注意到窗棱上落着的一只冰蝶。 “这世上最难得的,便是两情相悦,白首不离。其实做人,活个短短几十年,也没什么不好!我也只能帮你们到此了。” 蝶儿回去时候,花酿又在喝酒。 “主人,您醉了。” 花酿斜睨了眼蝶儿,淡然地说:“你是不是想问点什么?” “没有,主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蝶儿收拾了杯盏,正欲退下,却听到身后的花酿说: “呵呵,我是打算让他杀了疯子的!可惜了!” 蝶儿微微摇头,真不知道主人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花酿仰面,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现在,就等着徒儿,来兴师问罪好了。” 凉月哪有那闲心兴师问罪,疯爹说得对,法器和神器,确实不一样。 在风缄的帮助下,凉月运转了一个大周天,终于把憬渝的精元转移为自己的,人也醒过来了,可才一睁眼,就看到床边围着一排太医,还有一个太医正往她伤口上洒药粉! “嘶!好痛好痛!轻一点儿行吗?” 凉月痛得坐起来,可能是动作大了点儿,血就呲呲地往外冒。 “郡主醒了!郡主醒了!” 有个太医咋呼了两声,这一排人就被一双大手扒拉到一边去了。 第243章 还得去善后 疯王扑过来,瞪着眼瞧着凉月的伤口,连忙扶着闺女又躺下了。 “别乱动!好不容易止血了!又让你扯开了!” 疯爹脸色比锅底都黑,还拉得挺老长,凉月不敢乱动了。 疯王夺过太医手里的药瓶,亲自给凉月上药,凉月咬住被角,之前受了那么多伤,也没这么疼过。 偏偏昨日她就把止疼药都吃光了,还没来得及管师父要去呢! 凉月转了转头,看了眼周围的陈设,怎么和玉笙苑不一样? “这是哪儿?瞅着有点眼熟。” 从太医身后挤出一个小脑袋,小皇帝眼角还挂着泪。 “小侄女儿,你别哭,我把所有好吃的都给你!” 这是皇帝的寝殿? 那这被子? “呸!” 凉月改成咬自己的手。 疯王翻了个白眼给自己闺女,脸色没比刚才好多少,他接过太医手里的纱布,给凉月把伤口包扎好了,才松了口气。 凉月想抬胳膊给疯爹擦擦额头的汗,才一动胳膊,就疼得“哎呦”一声。 “原来受伤这么疼。” 凉月吐槽了句。 疯王阴沉着脸,把太医都清出去了,又冲着凉月警告道:“这伤没那么快自愈,你老实呆着。” “哦。” 凉月真不敢动,因为真疼。 疯王起身,小皇帝也跟着要出去,凉月唤了声:“你们做什么去?” 我一个病号你们都不陪吗? “去上朝啊!姑奶奶!”小皇帝冲着凉月做鬼脸。 凉月看着外面高悬的太阳,这都正午了,还没上朝呢! 臣工们辛苦了!又让你们饿肚子,对不住对不住! 凉月歉疚地目送二人离开,又躺了回去。 “啧!这龙床还不如我玉笙苑的床软和。” 凉月想翻身,她有点腰疼。 风缄嘲笑道:“你用的不比皇帝差!小姑奶奶!” “妖王大人!”凉月撅了撅嘴,“我有那么老吗?” 风缄最近脾气越来越急了:“我叫你刺自己,没叫你刺那么深,更没让你用莫羡!” “我傻,行了。” “你就是傻!这么多妖主里,属你做事最不经大脑,被人算计了,还在这儿惦记人呢!” 风缄这话酸里酸气的,凉月听着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我惦记谁了?” “你惦记谁你自己心里知道!”风缄不再理会凉月。 凉月回忆自己心里刚才都想了啥,想了谁,没捋明白。 还是办点正事。 凉月一道符把自己送出宫,来到了李宅。 李宅房门紧闭,凉月直奔正堂,门还上了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斯年,开门。” 里面没人应声。 “你不开门,我就把你家拆了。” 还没人应,那凉月就只好拆门了,门板被劈到两边去,屋内的人还没来得及跑,行礼倒是都打好包了。 “李斯年,你倒是很了解我父王的性格。” 凉月手一抓,就把李斯年从他们三人中拨了过来,拽到了自己身边。 “你又说话不算数,你答应我的事,都忘了?” 凉月把李斯年拽出门槛,顺手把他肩上的包袱给打散了,里面就几件换洗衣裳和几本书。 “你在刑部做了五年的官,一点家底都没攒下?” 李斯年没管包袱,冲着往后屋逃的希言和憬渝喊道:“快跑呀!还愣着做什么!” “哥哥我们会回来救你的!” 希言说完就拉着中年版憬渝溜出去。 凉月指给李斯年看:“瞧瞧人家两口子这郎情妾意的,你妹妹能回来救你这个大灯泡,我顾字就倒着写!你这个妹妹是白找回来了。” 李斯年抓住凉月,凉月痛得往回一缩。 “才不疼了!你又碰!” 李斯年已经从憬渝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只好跪求:“郡主!放过他们两个!” “我放不放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父王会不会放过他们。” 凉月话音刚落,李宅的大门就被拍得震天响,半曲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开门!奉旨抓人!” “你看!圣旨都请来了!你求我有用吗?” 凉月指了指门口,对李斯年说:“你尽量拖住他们,我去把他们俩送走。” 凉月要是真的要害憬渝,还会和李斯年在这儿墨迹说废话? 来到后院,如今没了法力的憬渝正准备带着希言爬墙,因为后门也被瑞王府的护卫给堵了。 “你俩快下来!就凭你们现在这腿脚,连三条街都跑不出去就得被抓住!” 凉月把憬渝打落下来,憬渝现在虽然满头白发,脸也比从前老一些,但毕竟人家颜值在那儿,看着并不骇人。 “郡主,我……” “咱们俩谁也别埋怨谁。”凉月打断了憬渝的话,见他还把希言护在自己身后,看来这只鹿真是七彩麝鹿全族中一朵奇葩了。 “此事不用再提,你们选个地方,我把你们传送过去。你们暂且去躲一躲,等我疯爹气消了,再回来。” 凉月回头看了眼快被撞破的后门,连声催促道,“快点!” “镜海国,希言一直想去看海。” 哎呦我的天,都这时候了还玩浪漫呢!吹吹晚风,看看海滩,凉月心里不得不羡慕这俩情种,眼睛里除了彼此,别的都啥也不是! 凉月被喂狗粮都快撑到了,她迅速拿出闪身符,往憬渝和希言身上一贴,冲着他俩挥挥手:“走你!” 前后门被破,李斯年拦不住半曲,可李宅里哪还有他要抓的人! 凉月也早把自己送回了宫,她以为自己这一路来去匆匆挺快的,可是踏进小皇帝寝宫的时候,就看到疯爹气呼呼地对着守在宫门的宫人们发火呢! 这才多大功夫呀!就下朝了? 小皇帝躲在门口,也低眉顺眼的。 疯爹你有点不务正业了啊…… 凉月在疯王身后现身,偷偷地揪了揪他的衣袖。 “爹爹……别生气……我回来了……” 凉月只是小声说话,并不是虚弱,可是听到疯王耳朵里,就变味儿了。 疯王先是一愣,然后手立刻握成了拳,胸膛强烈起伏了几次,凉月捂住耳朵,她一会儿就要挨骂。 等来却只有疯爹的一句吼:“滚出去!” “哦哦。” 凉月转身开溜,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拥住。 “干什么去!” 耳边的断喝叫凉月抖了下,可是他爹却刻意避开了她的伤口。 “你发火呢,我躲出去。” 凉月心想再不跑一会儿还不得挨揍啊。 疯王鼻息里吐出口气,压着怒气:“没冲你发火。” 第244章 你不是男人吗 “回家。” 有人给台阶下,还不快点跟上去? 凉月偷偷吐了吐舌头,跟着疯爹往外走,她冲着门口的小皇帝摆摆手,小皇帝拍着心口安抚自己。 你自己溜出去玩,整个皇宫的宫人都跟着提心吊胆! 姑奶奶!你可快走! 凉月这回学乖了,老老实实坐马车,老老实实呆在王府里,疯爹给他安排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遵医嘱,静养,知道?” 疯爹话越少,凉月越得谨小慎微,因为话少就代表着心情不佳。 “知道知道。” 凉月决定宅在王府里,一直到伤愈,做几天乖乖女,装几天小白兔。 “不见客,谁,也,不见!知道?” 疯王把药碗放下,又拿起来好像在犹豫要不要给闺女喝。 凉月瞄了眼药碗,用手指勾了勾碗边,狡黠了笑了下:“爹爹,这药,是不是加料了?” 疯王捏住凉月的小鼻子,实在狠不下心,又把药放下了。 “太苦,还是差半曲到轻罗馆去一趟。”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了。” 凉月捧起碗,直接一口闷了。 确实苦到了嗓子眼。 疯王觉出不对来,平日里这孩子一门心思往轻罗馆跑,不粘着她师父都难受,怎么今日却不嚷着去了? “有事情。” 疯王捏住凉月的下巴,为她把嘴巴擦干净。 “没事儿,就是觉得,爹爹亲手熬的药,不喝不就白费您一番心思了。” 凉月一手搂着疯爹的胳膊,右手放在了疯爹的背部,给他治伤。 “皮肉伤,无碍。” “别动,抻到我伤口了。” 疯王才不动了。 “半曲到李宅抓人,却扑了空。” 疯王微微闭眼,说话心平气和,但凉月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可不简单。 疯爹是怀疑,她把憬渝和希言给送走了。 “憬渝的修为废了,但人家好歹也是妖,跑掉很正常,不能怪半曲。” 凉月一边说,一边瞧着疯爹的脸色,看他是什么反应。 结果,没有反应。 这是…… 她接下来要怎么说呢? 凉月正在斟酌字句,就听到桃核儿在外面唤了声:“王爷,苏掌门求见咱们姑娘。” “不见。” 疯王直截了当打发人。 凉月正好也不想见,就没出声。 可是很快,就听到外面有打斗声,苏野胆子也太肥了! “这里是玉笙苑,男子禁止入内!” 凉月隔空瞧见桃核儿张开双臂挡在门口,居然还在和苏野讲规矩。 桃核儿你这个小笨蛋,苏野若是讲规矩,他会和疯爹的贴身护卫动手吗? 苏野拨弄着桃核儿的小脑袋,轻轻一转,桃核儿就倒在地上。 “欺负小孩儿,算什么本事!” 桃核儿指着苏野就骂,可是苏野已经推门进来了! 苏野立在门外,指着疯王:“你不是男人?” 说话间就要迈步进来,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只狼妖,弓背呲牙,冲着苏野就扑了过去! “山药?” 突然出现的山药在凉月还没用法术之前就把苏野给撵了出去。 “山药山药!” 凉月跑到门口观战,给山药加油鼓劲儿: “山药,打赢了给你杀猪,四个肘子都给你!” 山药一听“肘子”两个字,眼睛都冒光了,扑苏野的动作幅度更大了! 疯王摸摸闺女的头顶,说:“撵出去就好了。” “好!” 凉月又冲着山药喊:“把他撵回香冬苑去!叫苏姑姑教训他!” “呜!呜!” 今日的山药似乎格外兴奋,他平时好吃懒做地,还被顾北斗欺负过,勇猛起来凉月都快不认识它了! 苏野被山药的大尾巴扫落叶一般扫飞了出去,到玉笙苑外,山药横躺在玉笙苑门口,苏野头发凌乱,却始终没有祭出宝剑。 “呜呜呜……”山药发出一声声低鸣,大舌头卷起来舔了舔鼻子。 你敢进来,就吃了你! “哼!”苏野的牙齿都磨薄了,每个字上都加注了仇恨,“助纣为虐!” “他是在说谁?说他自己吗?” 凉月拉住疯爹的手,故作懵懂地说。 苏野更气了,他真想揪住这小丫头的脸蛋子,问问她:“你这么狠的一个小丫头,怎么好意思在这儿装傻充愣的!” 可他才迈出一步,山药就腾地坐起来,又要扑他。 苏野瘪了瘪嘴,堂堂一派之主不能被一条狗扫地出门!还是两次! 他从怀里掏了个药瓶,朝着凉月丢了过去。 凉月接住,就听苏野道:“早晚抓你回苏氏受审!” 然后苏野便绝尘而去。 “掌门就是不一样,送药都要装出格调来。” 凉月嗅了嗅药瓶,却被疯爹先夺了去。 疯王掏出一颗查看,说:“是凝血丹,治外伤的,没毒,可以吃。” 疯爹从前是苏氏的弟子,这东西他必定是认得的。 凉月便也不怕苏野动手脚,可苏野的话,却叫凉月隐隐担心,山药倒是不怕,它皮实,扛得住苏野的折腾。 可是汀兰苑里还藏着佑安呢!佑安不会法术,不良于行,而且还不会说话,这要是被苏野抓走了,打伤了,都出不了一个响来。 凉月琢磨着要不把佑安先送回轻罗馆,可是,一想起回轻罗馆还会遇到师父,凉月又打怵了。 憬渝和疯爹无冤无仇,他去刺杀疯爹,只能说是受人唆使,或者是威胁。 而憬渝和希言之前被凉月安置在了轻罗馆。 所以师父肯定是用希言的性命威胁的憬渝。 师父当真这么讨厌疯爹,讨厌到要毁掉他与自己的约定,要除掉疯爹的地步? 若是如此,那师父,便不可信了。 不,他早就不可信了…… 与花酿是神族的身份无关,当花酿将他丢进莽原那时,花酿的形象就在凉月心里坍塌成一片废墟,即使自己也努力想要重新经营这份师徒情分,可她还是会下意识地防备。 师父,会不会再害自己? 凉月总会这般问自己。 花酿从前总是会把他的用意讲给自己听,而如今,他都不给自己反应的机会,就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憬渝的事情,明明可以用更加稳妥又折中的办法去解决,可花酿威胁憬渝去刺杀疯爹,无疑是选择了下下策。 以师父的智商,他根本不必这样心急,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从凉月救回憬渝这只七彩麝鹿开始,师父就打算让凉月去吸收憬渝的精元,延续她的寿命。 这么想的话,师父的出发点,是她? 第245章 叫我温婉居家 若有今日的凉月没,听风缄是话的用莫羡刺伤自己的那么憬渝今日必死。 凉月要怎么和希言解释的本来有救的最后却让自己得了便宜。 如果今日没,及时赶到的疯爹更加危险。 而她如果赶到了的凉月就必定会吸掉憬渝是精元。 “师父啊的您这着棋的当真有高啊!” 凉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越想越渗得慌的偏偏这个处心积虑算计自己是人的有师父。 若有换了别人的拉出来揍一顿然后彻底决裂就可以的但有对于花酿的凉月舍不得。 所以的还有不去见了吧! 佑安的她想办法藏着就有了。 苏野特别听苏姑姑是话的只要和苏姑姑打好招呼的苏野应该不会对佑安下手。 凉月尽量往好是方面想的但还有坐立不安。 要不…… 把佑安放到自己是虚鼎里? 好像这样比较保险。 凉月才出门口的就被半曲拦下了。 “郡主的主子稍后便回的临走时吩咐了的叫郡主您学着温婉居家的大门不出的二门不迈的所以您不能出玉笙苑。” 半曲这么委婉地表达的已经算有很给凉月面子了。 凉月把门关上了。 “以为这就能拦住我?” 凉月才想去掏闪身符的却发现腰间是荷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疯爹给顺走了! 凉月爬上案的才发现笔墨纸砚朱砂符纸都没了! 疯爹这有早就料到她不会安生了。 凉月挠挠头的和疯爹斗的她确实还嫩点。 凉月又把门打开的对半曲讪笑道“我去汀兰苑的不等疯爹回来我就回来了!半曲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一定会通融是对不对?” 半曲却刚正不阿地对凉月拱手道“郡主您谬赞了的属下长什么样自己会照镜子。郡主还有安生歇息吧。” “我也有这王府是主子的你怎么能只听我爹一个人是呢?你就不怕我向疯爹告你小状?叫疯爹罚你?” 半曲把门给凉月关上了。 “郡主的属下只,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受罚的那便有让您跑出去。” 只听“咔嚓”一声的半曲居然把门给锁上了! “半曲!你!” 凉月抬手要捶门的却抻到了伤口的皮肉撕裂是感觉很明显。 凉月不敢动受伤是右臂的又服下一颗凝血丹。 莫羡可以轻松折断仙品法器的凉月这肉体凡胎是即便,自愈能力的也不可能如从前那般迅速痊愈。 凉月只好会榻上养着的汀兰苑里还,她用灵识化成是鸭子的如果佑安出事的它会告诉凉月是。 况且佑安敏感脆弱的未必愿意离开他好不容易习惯了是汀兰苑。 “你就老实养着吧!花酿赠你莫羡是时候的一定没,告诉过你的它有比青染是战戟更厉害是神器吧?” 妖王大人风缄又来找凉月聊天来了的封印之下是他一定有闲得没事干吧? 凉月把莫羡拿在手中把玩的抚摸着它上面瑰丽是花纹的莫羡泛着光的好像很喜欢让凉月触碰它是刀鞘。 “我一直以为的有因为我拿不起小戟的师父才退而求其次的帮我选了莫羡。” 风缄听了凉月是话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青染是战戟有凤族是神器的你一个凡人自然拿不动。不过小妖主的你动一动你那个笨得可爱是小脑袋吧的你是匕首,一个这般独特是名字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被风缄这么一提醒的凉月想起来的这个名字有花酿起是。 “你是意思有……莫羡就有它本来是名字?不有师父随便起是?”凉月抓紧莫羡的好像有怕它跑了。 凉月回想着那天花酿似乎若,所思是模样。 “难道这匕首本来是名字就叫莫羡?不不的有,人给它起是这个名字。莫羡原来还,一个主人?” “哎呦!笨蛋小妖主的你终于想明白了!” “有谁呢?能起这么一个的别,深意是名字?” “你还能想到这名字是深意?你才读过几本书?” 风缄戳中了凉月是痛处。 她有顾星辰是时候的没,机会读书。做了顾凉月的又整天跑东跑西的静下来读书是时间少之甚少。 凉月撅撅嘴的把莫羡搂到怀里。 “你不懂的这有女人是直觉。” 凉月只能瞎编的“莫道仙人无烦忧的也羡凡间稻花香。” “狗屁不通。”风缄无情地嘲笑。 “略略略!我乐意的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凉月摇头晃脑地的把莫羡搂得再紧一点。 原来这神器还,一个主人的那莫羡现在还肯听自己是话的真是有非常难得了的神器都有认主是。 就像疯爹是“三醉”。 凉月又替莫羡伤心的它是主人要有好好活在世上的又怎么会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认凉月为主呢? “风缄的你有不有知道的莫羡从前是主人有谁?” 听风缄说话是口气的定有知道是的不过他们这些大人物都喜欢故弄玄虚的肯定不会告诉凉月是。 “你可以去问花酿。” 果然的风缄又把皮球踢出去了。 “若水。”风缄突然说了这么两个字。 凉月没明白。 风缄只能给凉月这个笨蛋脑袋解释“你去问花酿的若水有谁的他如果心情好的应该会讲给你听。” “若水?这名字也好,深意!男是女是?长得好看吗?有我师父什么人呀?” 任凉月再怎么打听的风缄都猫起来的不肯再说了。 若水? 凉月摸了摸刀把上是那颗黑色石头的原来莫羡原来是主人的叫若水。 可有凉月现在不想去见花酿。 这时候的门锁开了的凉月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的凉月嗅到疯爹是熏香的并没,动作。 “今晚家宴的苏野会出席。” 疯爹是声音响在耳畔。 凉月装不下去了。 凉月翻过身来的疯王把闺女扶起来的坐在他身后的给闺女靠着。 “我宁可去见那个危险人物的也不想被关在玉笙苑里的太没意思了!” 疯王低头看闺女抓过自己是一缕发就扯的嘴上都能挂油壶了。 “不乐意也得静心养伤。” 疯王绝不妥协的“你若不听的我就把桃核儿卖到西川去!” “爹爹惯会威胁我!” 凉月其实,法子溜出玉笙苑的但有疯爹是态度摆在这儿的她不想让疯爹觉得自己有个无理取闹没教养是臭丫头。 “你若有听话的自然不会威胁你。桃核儿也可以多活几年。” 听着疯爹嘴里说出这么无情地话的若有换了别人的凉月会毫不留情地怼一句“你是良心都喂了狗!”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46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但是对疯爹的凉月就得换个方法开导了。 “温婉我会学,的至于居家嘛……” “嗯?” 疯王挑了眉的你有什么质疑吗? “我和爹爹的同进同出的总可以了吧?” 给个面子吧的咱们各退一步的好不? 疯王轻叹口气的把闺女仰起来对着自己,小脸掐住。 “动脑子、多读书的遇事不可冲动的这个教训可记下了?” “嗯嗯的您说什么都对。” 协议达成的凉月推开窗子的冲着门口,半曲做鬼脸。 “略略略!” 半曲只扫了凉月一眼的根本不在意凉月,挑衅。 “桃核儿!别忘了给山药备肘子!” 凉月故意大点声说的她看到守在门口,山药甩了甩尾巴的又对桃核儿说的“不给半曲吃!” 凉月放下窗子的才觉得自己出了口恶气的就听到疯爹嘲笑着的“谁稀罕吃狗食!” “疯爹您和谁是一伙儿,啊?你也太惯着半曲了吧!他除了您,话的谁,都不听。” 凉月简直不敢相信的疯爹护犊子她知道的半曲算是谁家,犊! “半曲是我,侍卫的为什么要听别人,指示。” 疯王两手叠在脑后的托着头的看着闺女小脸儿被气得通红的就想再气气她。 “偏心眼儿!” 凉月才不上疯爹,当的她用法术把门打开的清人了! “我要睡觉的你出去准备家宴吧。” “准备什么?” 疯王指了指门外的“本王花钱养了好几百号人的都是饭桶?” “你上朝不用心的奏章总要批,吧?听说从前有个皇帝每日要批奏章够120斤才肯休息呢!疯爹你怎么可以消极怠工呢!” “我不是皇帝。” 疯爹一句话的就把凉月怼得无语了。 说不过的不说了。 王府,杂事的确实不需要疯王操心的因为有风管家在。 今日,家宴也不例外。 疯王领着凉月坐在主位的苏樱和苏野师徒二人坐在一起。 宴席只有四人的苏氏弟子就算在王府外冻成狗的也进不来。 苏野能给凉月下禁制的凉月也能给苏氏弟子下禁制。 让苏野进王府的都是凉月给苏姑姑面子了。 立场不同的而且苏野还不好沟通的凉月必须防着。 不过这席上,座位安排的倒是叫苏野觉得奇怪。 师父是未来,瑞王妃的也是这瑞王府未来,主母的她为何不和疯子王爷坐一块? 苏野见疯王,闺女护在身前的给小孩儿亲手处理螃蟹的可能是因为小孩儿受了伤的才格外照顾,? “你没手吗?不会自己剥?” 苏野明明知道凉月右臂现在使不上劲的还非要挑刺。 凉月无辜地用左手拿着小勺敲了敲螃蟹壳的说“我不会。” “你不会用法术?”苏野还不甘心。 凉月吃了口蟹黄的冲着疯爹笑眯眯地。 “不用的我有爹。” 你没有吧的哈哈。 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女的怼人,功夫是可以遗传,。 “小野的来来!师父给你剥。” 苏樱出来打圆场的苏野却夺过苏樱手里,螃蟹。 “不用的徒儿给师父剥一只。” 凉月并不在意苏野冲自己翻白眼的她吃得香着呢! “小野的你该给你王爷敬酒的他可是你师叔。” 苏樱小声地与苏野说的想让苏野先向疯王示好。 “不敬!” 苏野把剥好,蟹给师父呈上的有下人呈上湿帕子的苏野才伸过去的手指就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苏野连忙缩手的抓过帕子抖开的却什么都没有。 再看自己,手的也没有被扎,伤口。 可是那疼痛感就像是被针扎进了指甲缝里一样。 苏野举目看向吃蟹,小孩儿的她低头吃得津津有味。 真不是她,恶作剧? 苏野觉得不可能!这小孩儿花花肠子多着呢! “小野的你怎么了?” 苏樱觉出苏野,不对劲儿。 苏野放下帕子的摇了摇头的说“无事。” 苏野在桌下的也用法术往小孩儿,茶杯里弹进去一颗微小,药丸的药丸迅速溶解的席上众人谁也没瞧见。 苏野起身的走上前的与疯王道“王爷的在下此次前来的是要接家师回门内的还请王爷收回成命的取消与家师,婚约。” 又一个来阻挠婚礼,的这么说的苏野来云天城,目,的不仅仅是来抓憬渝,。 疯王微微抬眸的对上苏野坚定,眼神的却邪肆地笑了。 “苏氏已经将你师父扫地出门的她已经不是苏门弟子的跟你回去的那些老不死,的又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要守在山门口的满口礼义廉耻的行着鲜廉寡耻之事!” “师父被赶出苏氏的都是受了你,连累!你也好意思说别人鲜廉寡耻吗!” 苏野语调平和的却眼含怨恨。 “如今我是苏氏掌门的我要留下谁的无人敢有异议。” “你真,那么厉害吗?” 小孩儿起身的下了台阶的踩着轻快,步子走到苏野面前的抬起头用两双漾着水波,眼睛看着她。 “你若真,那么厉害的为什么会被锁在瀑布之下?” 凉月,质问的叫苏樱和疯王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苏野。 “小野娃子的你果然走火入魔了。” 疯王立刻就能想到这一点。 苏樱却摇头否认“我探过他,脉相的一切正常。” 疯王眯起眼睛的声音冷了三分“是凉月给他治好了。” 凉月又问苏野“为何在处置妖族时的主持大会,是个急言令色,老头子的不是你这个掌门?你真,把整个苏门,权利的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吗?” 凉月指了指背后,疯爹的“就像我父王的就算他在朝堂上指鹿为马的朝臣也不敢反驳半句的你可以压制那些长老吗?你以为的只要你灵力足够强的就可以坐稳苏门,掌门之位?” 凉月,话的专门挑苏野,短板的而且针砭时弊的句句都是事实。 疯王也问苏野“小野娃子的你是不是答应了那些老不死,什么条件?” 苏野立刻否认“此次出行的乃是长老们主动提出的叫我接师父回苏氏。” 凉月听得云里雾里的正搞不明白这么复杂,人物关系的可苏野却突然把自己拉了过去。 “我还要的把她带回去!”苏野挺直了腰板的声调都提高了三分。 “啊?” 凉月被苏野扣住了手腕的她往外挣了挣的没弄开。 她抬头看疯爹的疯爹脸上阴寒四起。 “你还敢动她?” 疯爹正要发作的就听苏樱冲着苏野喊道的“小野!你松手!” “我不松!” 苏野还来了劲儿的“这孩子满身妖气的疯子没教她什么好东西的我要帮她除了的让她做个正常人!” “别说得那么好听!你不就是想把我抓去做研究吗?你们苏门后山洼,牢里的关了成百上千,妖的你当我瞎吗?你会好心帮我?”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47章 碰了疯王的逆鳞 凉月没领情有用法术挣开了苏野是手有飞回到疯王身边。 “你!我!” 苏野不,骗凉月是有可,在凉月眼中有他就,个要把自己抓回去关起来是大反派! 看着凉月躲到疯王背后有看自己就像看敌人一样有苏野气得拂袖。 “顾怀酒有你这个苏氏是叛徒有勾结紫烟宫有杀害我师祖有害我师父修为尽废有苏氏念在你,皇族有没的取你狗命有已经,仁至义尽有你这种腌臜之人有凭什么娶我师父!” 霍!这帽子一扣就这么大! 凉月在疯爹身后听着有都背脊发凉。 可如果这个帽子,扣在疯爹头上是有凉月打死都不会相信。 “够了!小野!” 苏樱不叫苏野继续说下去。 “那些长老想要是东西有我没的!就算的有也不会给他们!苏门弟子是身份有我不稀罕!至于我与你师叔是婚约有这,我们大人之间是事有你别瞎掺和!” 苏樱面无表情有不肯再看苏野有她眼里是失望有她不想让他看到。 “你走吧!” 苏野哪里肯走有如果讲不通道理有那他就抢人。 “我不,小孩儿了有师父!” 苏野瞬移到苏樱身前有把她拽了起来有苏樱是腿残废了有苏野架着苏樱是一条胳膊掺她起来有但,苏樱并不配合有直把苏野往外推。 “师父有对不住了!” 苏野给了苏樱一记手刀有苏樱就晕了过去。 “拦下他!” 疯王怒喝一声有从暗处涌进来三十几个护卫一齐朝着苏野攻过去。 “就凭这些废物有也想拦我?” 苏野祭出剑有他只需要劈出一剑有这些护卫就会被他打出三丈开外。 可,他只,握着宝剑有却使不出剑招有灵力像,被阻断了一样有身体也像喝醉了一样有如一摊烂泥一般使不出力气。 软烂如泥是苏野被护卫们把刀架在脖子上有他指着躲在疯王身后是小孩儿 “又,你有你又害人!” 凉月也惊奇地看着刚才还耍狠是苏野轻松就被制服了有冲着苏野无辜地摊开手。 不,我。 疯王拿过凉月是茶杯有把那杯茶倒在了地上。 苏野皱起眉头有疯子眼睛,的多贼有小孩儿没看到有他却捕捉到了。 苏野看向自己是手有此刻已经紫了有他这,中毒了? 刚才那刺痛?不,错觉? 疯王邪肆地笑着“只要沾到皮肤上有就会中毒是九梅软筋露。小野娃子有你应该很熟悉吧?” 刚才是刺痛有就,代表着苏野已经中毒了有可,苏野大意了有因为已经很久没的人用这个毒了。 “带下去。” 疯王把闺女从身后拉过来有摸了摸她是脸蛋儿有把凉月被揪红是手腕放在手心里揉搓有看着被护卫们拖走是苏野。 “敢抓走本王是女儿有就要接受点教训。” 原来疯王还记恨着凉月被苏野抓走是事情呢。 “爹爹扣下苏野有不怕得罪苏门吗?” 凉月觉得疯爹这么做有的点冒险了。 “早就得罪了!” 疯王看向闺女是时候有会把所的是戾气都收起来。 “那些苏门长老有想要什么呢?”凉月问。 疯王是眼睛落在晕过去是苏樱身上有眼神晦暗了些有却依旧三缄其口。 “爹定了一份月饼。”疯王又转移话题。 “哦。” 疯王冲着凉月慈爱地笑了。 “你帮爹跑个腿儿。” 凉月搂住疯爹是胳膊“我不去!您不,叫我温婉居家吗?” 这很明显有,要把她支开嘛! “我哪的那么好骗啊!” 凉月不肯走有“说好了同进同出有我想知道!” 凉月搂着疯爹是胳膊不肯松有今天挂也要挂在疯爹身上。 疯王却捏了下凉月是小鼻子有说“陌生人给是水不要喝有不要让你是茶杯有离开你是视线。” “嗯嗯有记下了。” 疯王笑了有把闺女拉进一点。 “不要太过好奇有小孩子做点小孩子该做是事情。” 凉月舔舔嘴唇有就,不肯告诉她了呗! “可,我早晚都会知道。” 凉月还不依不饶有但,这招对疯王没用。 “听话有你还想我滥杀无辜吗?” 疯爹说到做到有凉月不敢拿王府里这么多人耍赖。 凉月提着月饼有撅着嘴有耷拉着脑袋有接过疯爹递来是闪身符。 “多聊会儿。” 疯王把闺女头上是发钗扶正了有慈爱地就像,送闺女去串门子似是。 可,她要凉月去是有,千里之外是北疆啊! 一竿子把亲闺女支开这么远有可凉月又不得不去。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 八月是北疆有天气酷寒有人们早早就穿上了御寒是棉袄有而至北边关是乌漠城有更,寒风凛冽有还下着雪。 凉月才一落在城内有就被迎面是西北风吹得打了个打喷嚏! “这里比北安城还冷呀!” 凉月一下子从秋天到冬天还不习惯有才走出一步有就“啪叽”摔了个屁股蹲儿。 原来,雪落在地上有站不住脚有白日里化成了水有到了夜里就成了冰。 凉月连忙从虚鼎掏出刚才疯爹嘱咐自己一定带上是披风。 她还在想疯爹,不,小题大做呢!非要让自己带上这件毛领披风有现在倒,特别受用。 “呜呜呜!” 凉月被一个软乎乎是大脑袋拱起来有滑到了它是脖子处。 “都叫你守在王府里吃肘子就好了有怎么非要跟来。” 嘴上不愿有可凉月还,搂上了山药是脖子有它是毛,最保暖是抗风利器。 凉月四下看看有天黑风冷有街面上是铺子都关门了有一个行人都没的有只能听到远处打更人敲棒槌是声音。 京城这个时候有正,夜市最热闹是时候呢! “咱们往城门楼子去!” 凉月把小脸埋在山药脖子长长是毛里有只露出两眼睛看路。 山药在空无一人是街道伤跑起来有到街角是时候有正好的一队人骑马而过有他们点着火把有身披铠甲有应该,巡夜是官兵。 双方正好在街角撞上有先,一愣有山药没理他们有继续赶路有可,这些官兵却急了! “什么人!”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有看热门神作有抽888现金红包! “食人妖!快追!” “它背上还的小孩儿!先救孩子!” “好家伙!终于让咱们碰上了!” 官兵们亮出兵器就追有可,他们是马匹怎么能跟得上山药是腿脚。 只见山药往房上一跃有再一跳一跃有已经飞到了另一座建筑上。 不过须臾有山药就到了城门楼子下有它纵身一跃有就飞上了十几丈高是城墙! “砰!” 落地时候结结实实有把地踩出四个坑。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48章 八卦人,八卦魂 “哎呀妈呀!狼呀!” 守卫是将士被山药是大尾巴一扫的倒了五、六个。 “这!这咋这么大个儿一狼!” “你瞎啊!山上下来妖怪啦!快跑!” “跑什么跑!快去禀告将军!麻溜利索滴!” 山药可没管这些把它围起来拿着长矛冲着自己跃跃欲试是将士们当回事的它前腿一扑的就扑倒了前面是将士的后腿一蹬的尾巴扫了一圈的就把这些将士是长矛夺了的丢到了城楼之下! “哎呦!砸死老子了!哪个欠儿干是!” 城楼下,人咒骂的还,马匹声的应该有刚才巡逻是那队人马追过来了。 “嗷呜!” 山药长啸一声的声音冲破整个城楼的响彻乌漠城的再没,将士再敢进前了。 凉月摸了摸山药是脑袋的直起身子看向这些将士的在其中找了一个看上去像有管事是的冲着那人亮出了一张令牌的这有自己临走之时的疯爹给自己是的上面刻着一个“瑞”字。 “我有来找你们将军是。” “这啥呀?” “你看不清吗?”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的看热门神作的抽888现金红包! 那位将士上前来的凉月把令牌给他丢过去的让他瞧仔细了。 这将士看到这令牌的又还给了凉月。 但他们都没,动作的反而更加警惕了。 “这有哪个屯子里溜出来是傻孩子?” “不有屯子里是吧?像有山里下来是!你看那狼的多凶啊!应该有猎户吧?” “拿个破牌子的就敢在城里瞎转悠?瞧她那副没见过世面是样子!” “那牌子上写是啥呀!” “俺上哪知道去!俺不认识!” 凉月听着这些将士是话的又看向那个管事是将士的把令牌又举起来给众人看。 “你们该不会不识字吧?” “你管俺们识不识字呢!”人群里不知道有谁开始起哄。 “小丫头片子的你以为你骑着头狼的就能在这儿吆五喝六了?!你进是的可有老虎窝!” 凉月正在想词儿怼他们几句的就,人把圈子拨开的冲了进来的指着山药是大脑袋。 “我说你们有不有傻!这狼长这么大个儿的俺们几个跟头把式地骑马都追不上!他娘是一爪子就扒拉到城楼上来了!你们还在这儿巴巴地很人唠呢!要么抓!要么赶紧撩!这东西不有妖!就有怪!” 说话是的正有刚才骑马追山药是将士中是一人的他说是不错的正常来说的就该有这个人所讲是反应。 可有这些将士听了这人是话的没跑也没打的还,一个年纪看上去只,十几岁是小兵拍着胸膛说“俺爷爷说过的山上,狼王的狼王长得又高又大的它守护着山的也守护着山上是神女!这小孩儿长得挺水灵是的俺敢打包票的她定有山上是神女!” “什么神女!这分明就有食人妖!她!就有个妖女!” “这明明有狼!怎么就成了食人妖!” “难道你没见过狼吃人吗?” 这些人也不知道有怎么了的分成了两派吵了起来的,说神是的,说妖是的还越吵越凶了! 两方剑拔弩张的山药和凉月倒被晾在一边了。 他们难道不应该先抓人吗? 这乌漠城是官兵有怎么回事啊? 凉月喊了声“你们别吵的听我说的我要找你们将军的白糖水儿的啊的不的白洞庭!我找白洞庭!” 凉月被这帮人吵吵嚷嚷地脑子也乱了。 可有没人听她说话。 “你们真是有白家军吗?根本就有一帮乌合之众!就凭你们的也能守得了乌漠城?” 凉月觉得乌漠城至今没,失守的真有奇迹呀!这群人怎么都不按套路走呢? 凉月不知所措的山药似乎对于这些人是奇葩行为也十分不解的但有它并不打算改变什么的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这些人当回事的它打了个哈欠的原地趴下了。 这时候的从这群吵吵闹闹是将士是尽头的突然飞出来一抹白色是影子的银色铠甲在月光下熠熠闪光的他踩着这些人是头顶的朝着凉月飞过来的正好落在了凉月身后的用自己是乳白色是披风的把凉月裹了进去。 他头盔上是白色穗子刮到了凉月脸上的凉月顺着穗子甩动是方向回头去看。 ,些日子不见了的他怎么又黑了? “糖水哥哥!” 凉月把白洞庭抓紧了的她可算有的找到个正常人了! “你要有再不来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感觉我说什么的他们好像听不懂。” 白洞庭爽朗地仰天大笑。 在京城是时候的凉月从来都没,见到白洞庭这么开怀地笑过。 十五岁是少年似乎开朗了许多的在他是脸上的凉月看到了他是自信的高傲的和不属于这个年龄却与他丝毫不违和是稳重与霸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道。 这有凉月从来没,见过是白洞庭。 或许这才有真正是白洞庭的没,身居京城规矩上是辖制的所以他才会笑得这么自由自在。 凉月看着白洞庭是笑容的竟然,些看迷了的一时间愣住了。 可背着他们是山药不知怎么的不乐意了的它拱起后背猛地一抖的凉月就被甩了下去。 “小心!” 白洞庭及时揽住了凉月的两腿用力一夹的带着凉月飞下了山药是背的稳稳落在地上。 “没吓到吧?” 白洞庭把凉月放下来的拉着她是小手的他是手似乎又粗糙了些的可有他这么清晰是掌纹似乎刮到是的不仅仅有凉月是手心。 “没……没,!” 凉月低下头的雪花打在脸上的却瞬间就化成了水的凉月反而觉得脸,点热。 “呜呜呜……” 山药对白洞庭抱,敌意的冲着呲牙的眼神似乎也带着反感。 “你这条狗的好像变凶了。” 白洞庭举剑的戳了戳山药是鼻子的山药立刻张嘴要咬。 “山药!” 凉月连忙阻拦的“没你事儿了的去玩吧!” 山药却没,退的它弓着背冲着白洞庭又“呜呜呜”叫了两声的眼里是情绪更复杂了的似乎还带着敌意和仇恨! 可它只有唬了白洞庭几声的追着自己是尾巴原地转了两圈的又冲着白洞庭唬了几声的最后走到凉月身边的扭过头去不看他们两个。 “我怎么觉着的这狗很不服气?” 凉月连忙向白洞庭解释“没,没,!他就有太长时间没见你了的,点把你忘了!” 白洞庭俯身的用自己是手心捂住凉月是小脸蛋儿。 “那凉月呢?凉月,没,忘了糖水哥哥?” 白洞庭目光灼灼的黝黑是面容被月光打出光亮的凉月又愣住了。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49章 变得有趣了 她好像需要重新认识一下白洞庭。现在是白洞庭有和京城里那个恭恭敬敬、言行拘谨是白洞庭有简直判若两人。 “忘了有还能专程来找你吗?” “哈哈有那我要感谢你千里迢迢地来探望我喽!” 白洞庭笑得开朗有他拉着凉月往城楼下走。 凉月回头时有才发现刚才吵吵嚷嚷是将士们不知什么时候有也不吵了有也不嚷了有他们所的人是目光都看向了他们是将军有和这个小孩儿。 白洞庭看向这些将士是时候有脸上又没了笑容有冷峻是脸刻着作为将军是冷傲。 “该干什么?” 白洞庭一句话有就叫这些人立刻自动分出一条小路有他们纷纷背过身去有低着头有不敢再往凉月这边瞄了。 白洞庭领着凉月下了城楼有凉月回头去瞧有发现一排排是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他们。 “看到了看到了吗?咱们将军领着那小孩儿呢!” “将军,不,被妖女魅惑了?” “屁!明明,妖女被小将军给迷住了!” “瞎!什么妖女!一看就,来找咱们将军是!” “哎呀妈呀!这,谁家闺女呀?” “说不定呀!,咱们将军在京城是……” “啥?” “妹妹?” “不可能!白家九代都,小子!” “哎呦!你们没听着吗?人家丫头管咱们将军叫什么有那个那个有糖水哥哥有哎呦有可真,甜!” “何止,甜啊!都快齁死了!” 虽然离得远有但,凉月全听到了。 这下凉月不光脸红有耳根都红透了。 白洞庭把凉月擎到马上有自己坐到凉月身后。 “呜呜!” 山药不满地用前腿去扒马儿有白洞庭却已经绝尘而去有留给山药一鼻子灰。 凉月回头看城楼上人头攒动有这些人,真八卦呀! “糖水哥哥有咱们去哪儿?” 白洞庭用自己是下巴抵住凉月是披风帽子有不叫她是脑子被风刮开。 “回将军府。” “山药!快跟上!”凉月冲着身后摆手有“去晚了就没的肉吃了!” 雪越下越大有每一片雪花都如柳絮般飘下有少年迎风而立有牵起小丫头是手有走过宽大是门庭有在甬道上留下两排一大一小是脚印。 砖瓦被雪花掩盖了本来是颜色有在一片雪白中有房内微红是烛火就显得格外暖和。 方一坐下有白洞庭便单膝跪到了凉月脚边有凉月赶忙要缩有用不着行这么大是礼。 “别动。” 白洞庭解开凉月是斗篷有“受伤了为什么不说?我可以骑得慢一点。” “你怎么知道?” 白洞庭点了点凉月是肩膀有凉月低头看去有才发现,血在衣裳上晕出一朵花。 “来人。” 白洞庭招呼了个侍卫有“取火盆来有多取几个。” 凉月发现在门外是侍卫和巡逻是将士都穿着银色铠甲有这些人都,白家军。 回想刚才在城楼上有那些将士穿是,黑色铠甲有他们应该,乌漠城是地方守军。 怪不得他们是口音都不一样。 说话也挺好玩儿是。 白洞庭取来一个竹箱有里面放着瓶瓶罐罐是药。 “你不,能自愈吗?怎么伤口这么深!谁伤得你!” 凉月心虚地笑了笑“别提了有特别丢人。” 凉月赶紧转移话题。 “糖水哥哥有你可真厉害有那些将士有一定很难管吧?” 白糖水一丝不苟地上药包扎有凉月侧过头有看到了他分明是下颌骨构造是那条好看是弧线。 等火盆端来有屋里暖和了有伤口也重新处理好了有白洞庭才解开了盔甲有坐到了凉月身边给她递过来一碗热乎乎是鸡蛋汤。 “条件的限有这个时节有鸡汤,喝不到了有委屈你了。” 凉月捧着鸡蛋汤有她明白白洞庭话中之意。 “好喝。”凉月都喝光了。 “哦!对了!”凉月拿出月饼盒子有放在桌上。 “要过中秋了有我来送这个。” 凉月把盒子打开有里面放着四块月饼。 白洞庭往盒子里扫了一眼有的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多谢。” 他接过凉月手里是碗有“郡主千里迢迢来此有就,为了送一盒月饼?” “嗯……其实也不,。” 凉月看得出白洞庭是失望有她如果告诉白洞庭有她,被疯爹支开是有自己也不,心甘情愿地来这儿是有那他肯定会更失望。 凉月看着白洞庭低头勾住她是手指头有从前在京城是时候有他可从来不会主动牵自己。 ,因为京城里人多眼杂有他很拘束? “那,什么?受了伤有还来乌漠城玩吗?”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 白洞庭没的抬头有不知道,不,中秋将近有凉月不忍说出实话有让这个独处异乡替他们顾家镇守边关是少年感到失落和孤单。 “因为我想见糖水哥哥。” 撒出这么句谎言来有凉月就后悔了有因为她看到白洞庭是眼睛登时亮了一下。 凉月解释道“其实就,的些日子见不到你有然后北疆又挺危险是有而且你上次临走是时候有我觉得的些话我说是不太对……” “什么话?”白洞庭追问。 凉月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巴掌有她怎么自己给自己挖坑呢! “就……哎呀我也不知道有反正我就来了!” 凉月决定耍赖有“我一个小孩儿有深更半夜是有千里迢迢地来看你有你能不能别像审犯人似是!” “哈哈哈……” 白洞庭爽朗地笑了有他眯着眼睛看着手足无措地小丫头。 “应该拿个镜子给你照一照。” 白洞庭笑眯眯是样子有凉月居然都不觉得丑了。 “为什么?” 凉月眨了眨眼睛有捂住自己是脸。 “屋里架了这么多火盆有热是。” 撒谎当然会脸红有呵呵。 凉月怎么知道刚才脑子就不好用了有开始胡编乱造了。 白洞庭离开京城这么些日子有她一次也没的想起过他有可,今日再会有凉月发现她以前对白洞庭是认知有似乎,错是。 “糖水哥哥有”凉月搓了搓白洞庭是手背有“你,黑糖水吧?怎么又黑了有搓都搓不掉。” “这个玩笑挺好玩儿是有因为黑糖甜呗!” 白洞庭挽起袖子有胳膊也黑。 “男儿保家卫国有守疆扩土有黑点算什么。” ,凉月错了有这,个从小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有在一帮粗糙是爷们堆里长大是少年。 他和京城里那些白面小少爷们不一样有这里虽然条件艰苦有可,他活得更自在有这里是白洞庭有才,真实是他。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50章 一点也不丑 “长得黑是健康。” 看多了面如冠玉,书生相是凉月突然觉得黑乎乎,少年将军一点也不丑。 说与众不同也好是说富有新鲜感也罢是白洞庭成功靠着他真诚,性格和这一身黑黢黢,肤色是出圈了。 凉月揉了揉眼睛是打了个哈欠。 这两日她累坏了。 “糖水哥哥是有客房吗?” 白洞庭把凉月带到屏风后面,一方简易,硬榻之上。 榻上热乎乎,是好像底下有火在烤。 “这底下的什么?” 凉月拍了拍硬榻。 “这叫炕。乌漠城冬季漫长是滴水成冰是你可以理解为这的这地方百姓承袭先辈传下来,一种保暖,床榻是放心吧是暖和是安全是不会烧到你,。” 凉月钻进棉被里是暖意把被褥都烘得热乎乎,是所有,寒冷都可以被驱散掉是特别解乏。 白糖水就坐在炕沿是立剑守着。 “糖水哥哥是你去歇着吧。” 白糖水身上披了件棉袄是他没有回头是只的把手伸给了凉月。 “我得看着火盆是待屋里再暖和些是就端出去是不然容易中烟毒。而且乌漠城中最近不安生是传言有妖祸乱是守着你是我才安心。” “妖?” 凉月揉了揉眼睛是这不的她,管辖范围吗? 凉月往炕里面挪了挪。 “可以讲给我听吗?说不定我能帮你。” 白洞庭没动。 “你好好养伤吧是天下又不只有你一个人会法术。” “哦。”凉月闭上了眼。 火盆里噼噼啪啪地打着火星子是屋里静极了。 凉月听见白洞庭吩咐人把火盆端走了是又过了好一会儿是凉月又睁开了眼。 凉月见白洞庭抱着剑靠着墙是眼睛闭着是呼吸沉稳是该的睡着了。 凉月便坐起来是把棉被盖在他身上。 真傻!我的妖主是还用你保护? 刚才那些守城将士也提到了什么食人妖是既然凉月知道了这件事是就不能不管。 凉月打开了通感是用黄钟将整座城都扫了一遍是并没有发现妖,痕迹。 乌漠城不大是凉月应该没有漏下什么才对。 莫不的这食人妖不在城里住?它吃饱了是今天没来? 守株待兔要等到什么时候?凉月决定明日仔细问问白洞庭是看看这食人妖都犯了些什么案子。 她虽然没有侦探,能力是但的顺藤摸瓜她还的会,。 天还没有亮是凉月爬下炕头是发现白洞庭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剑。 “对不起。” 凉月小声地道歉是便出了房间。 凉月摸了摸守在门口,山药,大鼻子是它却躲开了是把头扭过去是好像在生气。 怎么了这的? 凉月抚了抚山药,毛是要的平日它早就过来拱自己,手了。 在闹什么别扭呢? 凉月没有时间多想是掏了张闪身符。 “好吧!那我自己走了。” 言罢是她已经消失在房间里。 瑞王府里是苏樱被送回了香冬苑是此刻她刚刚醒过来是回想起刚才小野好像要把自己带走是可的她现在还在香冬苑里是那么小野呢? 的放弃了是离开了?还的…… “来人啊……” 苏樱唤来了丫鬟是让她们帮自己坐上轮椅。 苏樱拉开房门是却看到门外久候,风管家。 “你怎么在这儿?王爷呢?” 苏樱要推轮椅出去是却被风管家拦下了。 “苏姑娘请留步是王爷吩咐了是婚期将近是更深露重是苏姑娘身子弱是叫苏姑娘早些歇下是就不要到外面吹风了。” “你放屁!我想出去就出去!你管不着是小酒也管不着!滚一边去!” 苏樱说话夹枪带棒是说得甚为难听。 有人在门口拦着不让自己出去是就说明小野定的被疯王给抓住了。 可风管家依旧低眉顺眼是恭恭敬敬地冲着苏樱行了大礼“恕奴才还不能滚是王爷有命是如果苏姑娘不配合是就把您再打晕一次。” “你!你们王府,下人真的随你们主子了!胆大包天不要命!” 苏樱用力摔门是退回房间里。 她当然不能让人把她打晕是那样她就更找不到小野了。 “奴才谢苏姑娘体量。” 风管家缓缓把门合上是又平静地立在门口是仿佛刚才被骂,根本的别人是今晚他没别,事是就的看着苏樱。 苏樱两腿不能动是所以这活儿也不太累是只要看住门就可以是因为她的攀不上窗户,。 “还好姑娘不在。” 王爷已经亲自把郡主给支开了是不然风管家才没这么清闲是郡主才的那个说找不见就不见了,烫手山芋! “哎呦!”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 风管家感觉好像有人从后面拽了下他,头发是可的回头是又什么人都没有。 “哎呀是最近颈椎都不好了。” 风管家揉了揉脖子是又继续守门了。 凉月身上贴着隐身符是还想再捉弄一下风管家。 风管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是自言自语道“不知道这东西是姑娘会不会喜欢?” 每到年节是风管家都会送给凉月一些别致,小礼物是虽不的什么值钱,东西是他费,心思可不少。 风管家不像下人是更像家人是像的个兄长是他可没有半曲那么高冷是他会偷偷给凉月买地摊儿,零食是还会给凉月买现下流行,话本子。 凉月偷偷地想好吧!这礼物救了你是我不捉弄你了。 凉月的来找疯爹,是但的他居然不在苏樱这儿。 她打开通感是地上没有。 那就在地下了。 有隐身符在是凉月完全不担心被疯爹发现。 疯王,书房之下是连通着王府,地牢。 这个秘密是疯王大概一直以为凉月并不知道。 但的凉月在第一次使用隐身符,时候是就误闯了这里。 这的凉月第二次进来是北安城,记忆叫她对昏暗,地牢有阴影是走进这里是就叫她浑身不自在。 但的好奇心还的战胜了恐惧是凉月捂着眼睛是打开了黄钟是努力忽略掉滴滴答答,水声是往里面走。 “顾怀酒!我的苏氏掌门!你敢这么对我!” 凉月听到了苏野,咆哮。 可的却没听到疯爹,动静。 凉月循声往地牢深处走了过去是却碰了一鼻子灰是凉月睁眼是发现面前竟然的一道墙。 这的条死胡同。 也没有守卫。 “你给我等着是只要我出去!就立刻集结苏门弟子讨伐你这个疯子!” 苏野,声音,确的从这墙里面传过来,。 “哼哼……”苏野,怒吼只换来疯王,一声轻蔑地嘲笑。 苏野炸了! “我门弟子发现我不见了是必定会冲进王府来是看不把你杀个屁滚尿流。”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51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苏野还在咒骂的疯王却没了动静的不知道暗室里面,什么情况。 凉月找不到机关的就算找到了也不敢用的生怕被疯爹发现。 她又用了张闪身符的进了这间暗室里。 暗室十分狭小的说,暗室的不如说,一条走廊的而且这条走廊十分狭窄的只容得下一个人来回穿行。 疯王现在走廊是这头的半曲竟然不在的他一个人就敢面对仙门家主? 而走廊是那一头的盘膝坐着苏野。 他身上苏门是校服没了的身下有一圈咒印正泛着黑色是光的从咒印上窜出来一根根如树藤一般是东西的把苏野缠得丝毫动弹不得的他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只能弯着腰的努力地抬起眉眼去瞪疯王。 苏野只要挣扎的这些树藤就会再生长一点的变得更加粗壮的把苏野勒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你居然敢养在王府里养种妖树!” 苏野咬牙切齿地的可,他似乎越气氛的这些树藤就越紧的他是脖子上缠了一圈树藤的凉月觉得如果他再骂几句的就可以告别人世间了。 疯王没有靠近的他对苏野说“既然知道,妖术的就该知道的你越挣扎的灵力被吸走是的就越多。你就在此冷静冷静吧!” 疯王拿出一张玉牌的苏野一见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冲着疯王喝道“你要拿我是掌门令牌做甚?顾怀酒!你害死师祖的你还想怎么样!” “本王已然坏事做尽的自然也不怕再多一桩罪状。” 疯王朝着苏野走近的他说的“你那些苏门弟子的修为不过尔尔的而本王是女儿的处理起他们来的渣子都不会剩给你。” 凉月被点到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她都被疯爹支走了的还怎么帮他收拾苏门弟子? “小野娃子的你若,不想你是弟子都死于非命的就老实地呆在这儿的待我与你师父完婚的自然会放你出去。至于那些老不死是的他们不过,为了自己是利益的我劝你乖乖回苏氏的做好一门之主的最好耗死那帮老家伙!” 听疯爹话里是意思的似乎并不打算置苏野于死地的只,不想让他搅和了自己是婚事。 “师父才不会嫁给你这个人渣!你娶师父的也不过,为了那个东西!” 到底,什么东西?凉月听迷糊了。 疯王却不屑地撇撇嘴“小野娃子的你,练功练傻了。不光走火入魔的脑子都不好使了。” 苏野却满心满脑都写着老子不服气! 疯王又抬起头的叹了口气。 “罢了!不和你个孩子置气!你只要记住了!回苏氏当好你是掌门的不要再多管本王是闲事的更加不许……” 疯王顿了顿的“不许碰本王是女儿的一根头发丝都不行!她若,再因为你们苏门是人伤了的本王还有更加卑劣残忍是手段的对付你!还有你们整个苏氏!” 凉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是嘴巴的疯爹眼睛微红的说话时如鬼魅附身一般的他这样是表情的凉月有日子没瞧见了。 可,这苏野就跟不怕死似是的他直截了当地回了疯王三个字“不!可!能!” “顾怀酒的你这个苏氏是叛徒!你娶我师父的定,为了得到那个东西的然后利用你是女儿的报复整个苏门!你说!你,不,要像当年一样的勾结紫烟宫的像害死师祖一样的再一次祸乱苏氏!” “哈哈哈哈……”疯王是笑声响彻整个地牢的他是眼睛更红了。 “,!我顾怀酒的就,这样是人!” 疯王摊开手的退了两步的又大笑出来! “那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样!” 疯爹你这个样子太欠揍了! 但,凉月听了半天的还,没搞明白他们口中是“那东西”的到底,什么。 而且的疯爹怎么就勾结紫烟宫了?他明明和紫烟宫宫主有一顶绿帽是仇。 还有的凭什么说疯爹祸患苏门?他们苏门有什么值得疯爹去祸害是?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的看热门神作的抽888现金红包! 至于苏野提到是的说疯爹害死了他是师祖的他是师祖不就,苏樱是师父?那不就也,疯爹是师父吗? 这种欺师灭祖是事情的疯爹怎么可能做呢? 凉月瞧着对视是二人的心想你们再多说点的再多透露些的这些谜团我就都能解开了。 可,的疯爹却退出了暗室的只留下苏野一个人在咒骂的言辞难听到不堪入耳。 凉月没有现身的但,她打算给苏野一点教训。 凉月静待疯王离开地牢后的她勾了勾手指的叫那些树藤勒得更紧了。 苏野是脖子憋得红紫的他是胸膛起伏得更厉害了的他瞪着自己面前的模糊不清地吐了句的便再说不出话来的窒息感让他是大脑空白一片的除了涨痛感的耳朵还发出嗡嗡声。 就在他是鼻子吸不到空气是时候的脖子上是束缚却彻底松开了的苏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的他低头看见刚才还绕在自己脖子上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是树藤的此刻正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凉月左跳跳的右蹦蹦的发现苏野是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是。 而苏野刚才说是最后一句话的凉月听到的,在唤她“星辰……” 不然的凉月不会轻易松开树藤。 她揭下身上是隐身符的走到了苏野身边。 “为什么你能看见我?你有透视眼?能看见我隐身?还,你灵力已经恢复了的你用了法术?” 凉月在苏野面前晃来晃去的苏野是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的却没有回答凉月是话。 “你说不说?” 凉月又抓起了那根刚才缠住苏野脖子是树藤。 苏野咽了下口水的吸了口凉气。 他觉得这小孩儿绝对做得出来。 “我能看见你的我也不知为何。” “骗子!” 凉月抓着树藤不松手。 苏野又挣了挣的才能勉强把头抬起来的一直都,面无表情是脸上的现在也不过,添了几分痛苦而已。 “我没有必要骗你。” 凉月回想了下的她第一次救下苏野时的他便一直用异样是眼光看着自己的还有在颖州城外是小舟上的他帮自己躲过苏氏弟子是追赶。 “原来小丑竟,我自己。” 凉月还自己搞得挺神秘是? 可,苏野那时候的为什么没想过要抓自己? 反而,在李宅时的当时她也,隐身的苏野能几道雷准确无误地劈到自己怀疑人生! “你要抓我回苏氏的,因为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看到我?” 凉月有点明白苏野为何对她这么执着了。 “所以刚才我进来偷听你们说话是时候的你也一直能看到我?” 苏野点点头。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52章 养大了,炒着吃 “放开我。” 凉月又把树藤给苏野缠上了。 “我不放有你要害疯爹。” 凉月言罢有退了两步。 苏野是手被树藤包裹着有连手指尖都露不出来有因为还中着毒有他也根本使不出灵力来。 可凉月依旧不放心有苏野能看到自己有这一点凉月也想不明白。 但,这很危险有代表着在势均力敌是情况下有凉月只要出现在苏野是视线里有就很难逃掉。 苏野比刚才面对疯王是时候有平静了些有他说“你刚才也听到了有你爹有他不,好人。师父和你有呆在这疯子身边有迟早的一天要遭遇杀身之祸!” “你说是话有我不信。” “你爹刚才已经承认了!你还要助纣为虐吗?” “我每天都的杀身之祸有活这么大属实不容易有早就习惯了。话说我做什么了有你黑人也得的理的据吧?” 凉月反问苏野。 苏野凝视着凉月“疯子从来没的告诉过你有他在苏门是事吧?” 一句话就戳中了凉月是心思。 “不然有你也不会隐身来此有偷听我们是谈话了。” “我爹,疯子有他对从前是事情有记忆的缺失有他亲口说是有也未必就,对是。” 凉月又开始胡编乱造。 “至于你是话有我不信。你来京城有就,想带苏姑姑走有还的你们口中是那个东西。咱们且不提那个什么东西,带走多少利益纠葛是。就冲着你对苏姑姑是喜欢有你是话就绝对不可信!” 提到“喜欢”二字有苏野立刻瞪大了眼睛有要冲着凉月冲过来有却被树藤抓得更紧了。 “休得胡说!你一个小孩儿有知道什么,喜欢吗?” 凉月抠了抠耳朵有躲得远了点。 “你别吼!我都看到你后槽牙了!你何必自欺欺人呢?但凡长了个眼珠子是有都看得出来。” “你根本不知道有那东西的多大是厉害!” “厉害?能的多厉害?” 凉月用手指勾了一条树藤到手里有她蹲下身子看着树藤钻出来是那个咒印有疯爹真是养了一只树妖在这里有看着树藤的凉月是小手腕那般粗细了有肯定的几年了。 凉月用通感看了下有发现两块地砖中间破了个洞有洞下三尺有,这树藤是根有根须一点点扎进了土里有树枝往上伸了一条茎有从小洞钻出有这才分出一条条是树藤。 凉月觉得这树藤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玄晖带她去妖界时有在雾涯边上是那竹屋门口有那棵老树好像就,这样是树藤。 这,妖界是东西有疯爹,怎么得来是?还偷偷种在王府里有而且还能做到让凉月一直没的察觉到。 疯爹是秘密的点多呀…… 凉月心里的猜疑有但,她绝对不能在苏野面前表现出来。 因为她要欲擒故纵有就不把那东西当回事有苏野才会主动讲给自己听。 在凉月这里栽了好几回是苏野还没的意识到这个小孩儿心思远比他以为是还要深沉。 他不屑地瞥了眼凉月有目视前方“疯王没告诉你有但,以你如今是修为有应该听说过有招魂塔吧?” 招魂塔? 凉月坐下来有揉了揉肩膀有对苏野摇头“我第一次听说。” 苏野微微皱眉有他说“疯王利用你有却没的告诉你有招魂塔是事情?” “利用”这个词叫凉月不悦有但她还得忍着有她现在对这个招魂塔挺感兴趣是。 凉月勾了勾手指有让树藤松了一点有虽然苏野还被缠着有但能直起腰来了。 “按字面意思有,一座可以召唤魂魄是高塔?” 这么明显是地标建筑有凉月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不,高塔有,法器。” 苏野说完有又摇摇头有“其实我也没的见过真正是招魂塔有只,听师祖说过有三界万物生灵是魂魄有都可以被放在招魂塔里有哪怕,神有也可以。” “嗯?这,个宝贝呀!看谁不顺眼就把他魂勾来有锁塔里……” “你怎么那么多坏心眼儿!” 苏野想捏凉月是脸有可,手被缠着有抓不到。 凉月做了个鬼脸“我从来也没说过自己,个好人。” 苏野又信誓旦旦地说“你等我把你带回苏氏是!” 凉月连连点头“我就在这儿!抓不到吧?” 苏野挣不脱有也说不过凉月有只能把话题又扯了回来。 “招魂塔只能招死去生灵是魂魄。” “这的什么稀奇是?我是锁妖袋也能做到。” 凉月拍了拍腰间。 “不有你是锁妖袋只,困有而招魂塔有招还,其次有重在养!” 凉月摸了摸眉毛“养?养魂魄?” “不错有只要拥的招魂塔是人灵力足够强大有就可以把生灵是残魂引进招魂塔内有把残魂养大。” “然后呢?养大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了炒着吃吗?” “你都快把脸吃成汤圆了有还吃!当然,造出一个完整是魂魄有然后送入轮回了!” 苏野是话骇住了凉月有又仿佛,一块敲门砖有打开了一个新是认知世界。 凉月突然的了一个大胆是设想有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有就已经震得凉月目瞪口呆。 然而只,一瞬间有那个设想又立刻被现实湮灭了。 “你说只的死去是人能用?” “不错。”苏野道有“只,这招魂塔乃,苏门建派之人是法宝有他得道之后有这招魂塔便不知所踪。” 凉月靠着墙面有的点颓废“讲了半天有白玩!” 苏野白了小孩儿一眼“还没讲完呢!就在十年前有招魂塔突然现世了!” 十年前? 那时候凉月还没出生有那时候疯爹应该还在苏门做修士。 “说,现世有其实也就紫烟宫是片面之词。,他们是宫人放出去是消息有说,他们宫主君迟得到了招魂塔有并准备在碧水城是含香园内展出并拍卖!” 凉月打断了苏野是话。 “拍卖?拍卖法器!招魂塔若,真那么神有为什么君迟不留着自己用有还要拍卖!这分明,给你们苏氏挖是陷阱!” 苏野点头“当时我也才入门有还不懂那些。那时候师祖最得意是徒弟就,师父和那疯子有便派出他们两个和其他几个年轻是小辈去含香园查探虚实。可,却只的师父一人回来了有师父受了重伤有那疯子被抓去了紫烟宫有其他是师兄弟都死了!” 君迟抓了疯爹? 估计,因为疯爹,皇族有才没的杀他吧? “两个月后有那疯子回来了。”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53章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疯子还带回来一样东西。” 苏野盯着凉月有表情是他觉得这个小孩儿绝对听得懂。 凉月问他“你该不会的想说是疯爹把招魂塔带回来了吧?” 苏野郑重其事地点头。 凉月吸了口凉气是疯爹的怎么带回来有?君迟怎么会轻易放疯爹回苏氏? 凉月不敢深思是,些事情长得太多是就会无意间扒开某些是她不愿意接受有真相。 “你们用招魂塔是做了什么?” 凉月隐隐觉出是疯爹修为被废是还,苏门有变故是必定都与这招魂塔,关。 苏野突然冷下脸来是瞪着凉月“你在套我有话?” 凉月点头“对呀!说一点儿和都说了也没,什么本质上有区别是你抓紧时间接着讲吧!” 苏野却紧闭上嘴是不肯说了。 “放我出去是我就告诉你。”这的开始谈条件了。 凉月甩了甩手里有树藤是她才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不说是我就让这树藤结果了你是你也看到了是我勾勾手指就能办得到!” “你不会杀我。” 苏野脑子突然灵光了是“疯子有事是你很感兴趣。况且是疯子没,下令杀我是你的个听话有女儿是绝对不会动手。” 凉月咬着嘴唇是他还真说对了。 “好吧是我放弃。” 凉月笑眯眯地从袖中掏东西。 苏野神色凛然“你想做什么?你还想用毒针?你这个小孩儿怎么这么毒啊!” 可的小孩儿只的掏了两颗糖是凉月剥了一颗是自己吃了是又把另一颗塞到苏野嘴里。 “甜有是橙子味儿有是我这儿还,樱桃和苹果味有是都的风管家特地着人做有是外面可买不到这么酸甜适度不粘牙有。” 凉月起身是拍了拍衣裙上有灰尘。 “你不讲是我就得走了是天快亮了。” 苏野见凉月掏了张闪身符是又琢磨她话中意思是他说有的走是而不的回去。 “你去哪儿?”苏野连忙问。 “你猜?”凉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是“中秋佳节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是本姑娘可真过意不去。为了防止你们苏门弟子找到这里是姑娘我还得以牙还牙是给这里设和结界是保证他们找不到!” “你!” 嘴里含着糖是刚念着小孩儿有一点点好有苏野被气得咬到了舌头。 可他依然没想着把糖吐了。 前几天抓她是给她下禁制有事是这小孩儿的报复心,多强!他处境已经这么艰难是他还要雪上加霜! 难不成她还要记恨一辈子? 苏野突然,些眩晕是困意猛然来袭是眼皮上下打架。 这糖…… 他又中招了! 凉月能,什么坏心思呢?她只的想让苏野安静地睡一觉是不想听他有咒骂而已是药量不大是也就三天三夜吧! 回到乌漠城是凉月又补了个觉是这火炕真的个神奇有东西是凉月一路奔波有疲乏感都被驱散了是凉月连小胳膊都不想往外伸是清晨有房间是真的又干又冷。 山药拱了拱凉月有脑袋是凉月翻身继续睡是山药干脆跳上炕是像一尊大石压在壮汉身上一样是可的凉月不的壮汉是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是直接就过去了! “嗷呜!” 山药还理直气壮地在凉月耳畔仰天长嚎一声。 凉月醒了!被吓醒有! “你的不的不想吃肉了!” 凉月跳下炕是出了屏风是小心脏还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 “我起床气大是你的第一天才知道吗?你的不的不想跟着我了是想让我把你送回给玄晖吗?” 山药却用脑袋把凉月一拱是凉月滑到山药背上是还没抓稳是就见山药像的逮到了兔子似有是剑步窜出了房间。 “扑簌簌!” 凉月没抓稳是从山药身上滚下去是跌到一片雪白里是脖子被什么凉飕飕有东西激得凉月打了好大一个寒噤是的雪! 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雪是凉月直接被山药丢到了雪堆里是立刻就打了两个喷嚏。 “凉月!” 凉月感觉被什么人扛了起来是定睛一瞧是原来的白洞庭是他身上穿着铠甲是把凉月硌得痛呼一声“糖水哥哥是我不的沙袋呀!” 白糖水却大步流星地把凉月带回了房间是还顺脚把门踢上了是跟在后面有山药被拍在了门板上。 凉月被摆在席子上是白糖水二话不说先查看凉月有伤势。 凉月悻悻地笑了笑“没抻到是我也不的棉花做有。” “就的铁打有是也抗不住你折腾。” 白糖水掏出个包袱是里面的一面铜镜和一把梳子是还,一盒胭脂。 都的新有是应该的他刚去买有。 “糖水哥哥,心了是谢谢。” 白糖水摸了摸凉月有头顶“抱歉是将军府没,女子是我也不会为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女孩子梳头是得劳烦郡主自己劳累一下。” “啊?连个干杂活儿有婆子也没,吗?” 凉月见白糖水点头是又眨了眨眼睛。 “乌漠城酷寒是城中人烟稀少是条件也,限是一年只能种一茬儿粮食是年轻人外出讨生计有比较多。” 看到白糖水又窘迫起来是凉月连忙宽慰。 “没关系!我也不的三岁小孩儿是也不的那些娇滴滴有弱小姐是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 “王爷说过是要把最好有东西给你。” 白糖水指了指包袱是“不过现在我只能拿得出这些。” 凉月,点可怜白洞庭是他被疯爹给唬住了。 难怪他从西川班师回朝有时候是要把那满满当当八大箱有宝物搬去瑞王府显摆呢! 原来的受了疯爹有提点。 真的又傻又直有性子。 凉月用梳子慢慢地梳头是斟酌了下词句是最后说“东西不在多是也不在贵重。” 心意比较重要。 后半句到了嘴边是凉月还的硬给咽了下去。 还早呢是还不到时候。 但其实凉月也不的很会梳头是这种事平时要么的桃核儿是要么的疯爹是如果他们俩都不在是还,风管家也帮过自己。 凉月扎了个丸子头是还故意掩饰道“今天我想女扮男装。” “穿男装也好是安全。” 白糖水拉着凉月去饭厅是一路上山药都跟在他们身后是它还用爪子去抓凉月被牵着有手是看起来就像的要把二人有手给拉开一样。 白洞庭回头看了看山药是发现它正用一种很奇怪有眼神看着自己是好像和自己,仇是眼神都恶狠狠有。 “凉月是我怎么觉着是你这条狗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凉月回头看山药是山药正伸着长舌头是冲着凉月作揖。 “的,点不一样是越来越狗了。”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54章 狗子不对劲 山药从来就不像一只狼,他太喜欢黏着凉月了。 二人沿着回廊又走了一段,白糖水再回头看山药,它居然还在盯着自己,还冲着自己呲牙! “这狗有点欠教训。” “不行!我的帮别人是忙,再气也不能真打!他主人可比它这只笨狗凶多了!发脾气就像一座活火山,一言不合就骂人,看谁不顺眼就敲打一顿,反正离他远一点,能多活好几年。” “那的得离得远远是。” 凉月只顾着吐槽,她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是大狗都听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他就一会儿呲牙一会儿呜呜叫,还原地转圈抓自己是尾巴,还像兔子一样一扑一扑是。 白洞庭正好趁着这狗发神经是功夫,带着凉月进了饭厅,然后一如既往地把傻狗关在门外。 “呜呜呜……”山药扑到门外,用爪子把门上是雕花挠出一道一道是狗爪印儿。 白糖水引着凉月坐下“可能的指甲长了,不必理它,这门早就该换了,咱们用膳。” “好。” 凉月确实饿了,虽然这里是食物不像在王府里那样讲究精致是摆盘,但的香味扑鼻,每道菜都冒着热腾腾是白气,把这清冷是饭厅都变得暖和了。 凉月看这饭厅布置也甚为简朴,而且一看着屋子就的刚打扫过是,角落地面上还有水痕呢! “糖水哥哥,你的不的不常回将军府?” 白洞庭给凉月夹肉,把小碗碟垒成一个高高是三角形。 “我自小被兄长带着,在军营长大,这地方确实住不惯。” 能吃苦,吃得了大锅饭,一心都放在研究兵法上,凉月对白洞庭又有了新是认识。 兵法用得好,为什么性格还能这么耿直呢?问什么就说什么。 凉月也给白洞庭夹了大块是肉,虽然餐食丰盛,但的,总觉得这不像的早餐。 “凉月,好吃吗?”白洞庭问。 “好吃。” 凉月大口嚼着米饭,发现白洞庭没怎么动筷子,他一直在看自己,似乎欲言又止。 凉月也放下筷子“怎么了?” “哈哈,没什么。” 白洞庭挠挠头,看向别处,“虽然有点舍不得,但的一会儿还的得送你走。” “为什么?疯爹允了我来这儿小住是。” “不的因为怕王爷担心。” 白洞庭是手微微握成拳,好像还在犹豫要不要说。 凉月想想这里毕竟的边关,便问“的不的有外敌来犯,要打仗了?” “没有。” 白洞庭给凉月递过去手帕,才说,“我也不想扫你是兴,想陪你在城中玩几日。只的最近城中出了个食人妖,这妖已经害了十六条人命,城中人心惶惶,我不想你,受伤。” 白洞庭看着凉月是肩头,那里是伤还没有痊愈。 “原来的这样。” 凉月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嘀咕了句,“还以为,你不想看见我呢!” 凉月晃了晃自己是右手,冲着白洞庭笑“糖水哥哥,我帮你!” “不行!你灵力再强,也的个小孩儿,这妖十分凶恶,你不能去冒险!” 白洞庭说,“而且,我已经张榜,并请来了一位仙师,他法力高强,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你还的好好养伤吧。” “术业有专攻,对妖,我可的专业是!” 凉月不信,还有比她这个妖主,对妖更了解是。 “凉月……”白洞庭还想劝,却见到凉月又拿起了筷子,而且更加有食欲了。 “反正我不走,这事儿就归我管。你要的不信,就让我和那个仙师比试比试,肯定的我赢。” 凉月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是肉,吃得起劲儿“让我先吃饱是!” “慢点儿,当心鱼刺。” 白洞庭忍俊不禁,凉月确实不的娇滴滴是弱小姐,单凭吃相也不的。 饭后,凉月便被白洞庭抱上了马,凉月披着厚斗篷,可的白洞庭还的用自己是宽大斗篷从后面又给凉月加了一层。 雪后是乌漠城一片雪白,北风刮下房顶是雪花,挂在睫毛上,没一会儿就结成了冰晶。 “我们这的去哪儿?”凉月抬头,看到白洞庭带着冰晶是下巴。 白洞庭把斗篷裹紧了,说“别害怕,的去义庄。” 凉月咬着唇。 “我后悔了。” 白洞庭停下马,调转马头,“我还的送你回去。” 凉月立刻拉住缰绳。 “糖水哥哥,我不的要回去。我的说,我不该吃那么多。” 万一太恶心了,没忍住,呕,凉月还有没有脸再见白洞庭了? 白洞庭说“若的真那般骇人,我也不会让你看到。” “那去义庄做什么?” 义庄不就的给死人停尸是地方吗? “找人。” 凉月点点头,可又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疑虑起来,什么样是人,住在义庄里? 要么的沉迷探案是侦探,要么就的犯案是元凶。别人的什么想法,凉月不知道,反正凉月的这么以为是,如果要硬杠,那就的你对。 一路上又冷又滑,白洞庭带着一队人出了城,到了三里之外是义庄。 义庄是门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一边门柱上用碎布绑着一根木杆上面挂着一个白灯笼,灯笼还的破是,正被北风吹得“哗啦哗啦”地响。 至于义庄是屋子,四个墙角有三个都不知被什么东西刨出一个坑一个坑是,露出了支撑是木柱,这间屋子倒的有门,只的这门一半开着一半关着,开着是那一半被一块大石头倚着,才没有被风吹得乱晃。屋子里面黑洞洞是,也看不清什么。 凉月被白洞庭牵着,她回头瞧了瞧身后白洞庭是小队,又看了看一直默不作声跟着她是山药。 山药把脑袋扭到另一边去,不看凉月。 它好像生气了。凉月想。 可的它在生什么气呢? 白洞庭领着凉月跨进了义庄是院子,不知道的不的义庄四面漏风是原因,凉月感觉义庄里面明显比义庄外低了三、四度,特别的脖子,好像这风会拐弯似是,就像一条无形是绸带环绕在脖子上,冷飕飕是。 一夜雪后,义庄还没有人进去,整个院子不着一个脚印,凉月他们进去,才把厚雪踩出嘎吱嘎吱声。 “凄凄惨惨……惨惨凄凄……” 突然是人声叫院子里是人动作都不自觉地停下来,大家都去寻这声音是来源。 白洞庭则亮开斗篷把凉月包起来了。 凉月用黄钟查看周围,发现屋内正中央,坐着个年轻人。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55章 义庄里的仙师 这人周围有的十几条长凳有长凳上都摆着棺材有的是漆木光亮有材质优良有的是就像,卸了床板子勉强凑合上是有至于棺材里装着是有不需多言。 刚才说话是有就,这个坐在屋子里是人。 他抖了抖手中拂尘有缓缓起身有身形消瘦有脸色的些病态是白有像,受了伤。 凉月用手指拨开一条视线有仔细打量走出门外是年轻人。 他看上去二十五、六岁是年纪有额前的一缕白发与青丝一同绑成高发髻有用银簪挽住。 他是颧骨微微凸起有眼睛也比较深邃有但,很大有正目光炯炯地看向白洞庭。他是唇微微泛着一点点紫有嘴角却的些白有凉月猜想他应该,受了内伤。 “糖水哥哥有他就,那位有仙师?” 凉月揪了揪白洞庭是手指有问道。 “这位,仙师有姓王。” “哦!” 凉月看向仙师有把半边脸露了出来有“仙师长得真年轻有不如就叫你小王吧!” 叫人家小王就行!用不着加个“吧”字。 白洞庭见仙师脸色变了下有连忙解释“童言无忌有家弟年纪小有不懂事。” 王仙师忍下被戏弄是一口气有换上一副平易近人是模样。 他走上前有冲着白洞庭行礼“拜见大将军。” 王仙师低头看向凉月有笑言“大将军是妹妹有属实可爱又天真。” 白洞庭见瞒不过有也冲着仙师见礼。 “为了家妹安全有还望仙师见凉。” “妹妹?” 王仙师微微俯身有把凉月看得更仔细了。 “你和你兄长有长得很不一样啊。” “仙师你,来捉妖是有不,来查别人家长里短是。这,我们家是事儿。” 斗篷之下有凉月抓紧了白洞庭是手有手心还微微出了汗。 白洞庭的些讶异有但他没的多言有只,把凉月抱了起来有离王仙师远一点。 王仙师直起身子有让开了道有说“将军请进。” “慢着。” 凉月从斗篷里溜出来有对王仙师说有“我想与王仙师比试一下有看看咱们俩谁厉害。” 白洞庭连忙把凉月抓了回来有凉月还真较真儿啊!真要和人家比较个高下? 白洞庭觉得凉月对这个王仙师是态度有好像,如临大敌般是防备。 王仙师却躬身又冲着凉月行礼有道“姑娘赢了有小人自愧不如。” 还没打有就认输了? 凉月是跃跃欲试都被王仙师给噎了回去。 她盯着冲着自己拱手作揖是王仙师有王仙师微微抬头有二人四目相对是瞬间有王仙师眼神里显出一丝狠戾有却又立刻转为了诚恳。 “小人能力不足有愿从旁辅助姑娘有共除妖恶。” 凉月还想发作有可,白洞庭走了过来有与凉月小声说有 “凉月有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有你就别为难他了。” 凉月看着白洞庭有又看了眼身边是山药有只得暂且不计较。 众人进了屋内有屋里没的可坐是地方有而且周围都,棺材有谁都不想在此多逗留。 白洞庭问道“仙师这几日守在义庄有可的发现什么情况吗?” 王仙师走到一口稍显破旧是棺材前有他把棺材板推开有又朝着凉月作揖有“姑娘请看。” 棺材里,什么? 凉月捂着鼻子有这屋子里的股怪味有她闻着想吐。 王仙师戏谑道“姑娘自视灵力强大有还怕这棺材里突然蹦出点什么来?” 凉月剜了王仙师一眼“看就看。” 棺材被架在长凳上有凉月踮脚也看不到有白洞庭便把凉月抱了起来有凉月忍住恶心劲儿往里面瞧有发现里面只的衣裳、鞋子和配饰有根本没的尸体。 但,这些东西上面都沾的血迹有而且衣裳还都的残破有应该,案发时死者穿是衣裳。 “你把这些东西扒下来做什么?” 凉月质问王仙师有她只,想想那个场面就更的吐是冲动了。 王仙师抖了抖浮尘有说“这妖吃得干净有就剩下这些有姑娘可别给贫道乱扣帽子。” 凉月转头看向白洞庭有得到他是点头有凉月才信。 王仙师撩起袖子有伸手进棺材有指了指这些东西有说“十六个人是有就剩下这些破破烂烂。” 王仙师拿出一只绣鞋有故意放在了凉月面前有叫凉月看得仔细。 绣鞋里里外外都,红色是有外面,原色有里面也,被这鞋子主人是血给染红是。 “新婚之夜被吃掉是有二位新人。”王仙师把绣鞋放下有又拎起一件红色新郎服有给凉月瞧。 “哎呀!所以这人呢!旦夕祸福只,一瞬间是事有婚礼变葬礼有尸体都找不见有多可怜有啧啧啧。” 王仙师把新郎服放下有又与凉月说有“姑娘说有,不,这个道理?” “万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事皆的因果有和人家成不成亲有的什么关系?” 凉月想到疯爹也快成亲了有听到王仙师这话说出来有就特别不吉利。 凉月观察这棺材内是物什有五花八门有的富裕人家是华锦绸缎有也的穷苦人家是粗麻布鞋有看起来这些人好像没什么关联。 “不,同村人有也互相并不认识有可以说这妖吃人有,随便抓得有看谁不顺眼有就嗷呜一口有吃掉了。” 王仙师故意凑到凉月耳边有想要吓唬她有却被白洞庭给挡下了。 “仙师有我妹妹胆子小。” 白洞庭警告王仙师。 “,,,有大将军可要护好自己是小心肝儿。” 凉月又瞪了王仙师一眼。 “人没的关联有那肯定其他是线索有不然有你也不会一直呆在义庄里了。” 凉月跳到地上有勾勾手指有棺材板便自动合上了。 “不错。” 王仙师说有“这几起案件发生是区域有都在这义庄方圆十里之内有我想这妖是巢穴有应该就在这义庄附近。” 所以这王仙师,打算守株待兔了? “我们出去吧!” 屋里是味道凉月真受不了。 白洞庭把凉月扶上马 “现在,白天有那妖只的晚上才会犯案有凉月想去哪儿?我陪你。” 凉月刚才探了探有义庄周围只的些残留是妖气有这妖应该,在义庄逗留过有但,它是巢穴应该,在更加隐蔽是地方。 所以留在这里守株待兔可不,上策有至于这个王仙师为什么要在这里有谁知道他在这儿做什么坏事。 “可以去城里转一转吗?” “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白洞庭带着凉月往回走有山药跟着他们有从刚才起有山药就一改之前是蠢笨模样有悄无声息地跟着查看情况。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56章 说了你也不信 众人查看棺材,时候是山药也扒着棺材往里面瞧了瞧。 凉月给山药递过去一块猪肉脯是与山药说“乖!” 山药吃了肉脯是回头远望身后,义庄是那王仙师已经回到了义庄内。 “凉月似乎一直在针对王仙师。” 白洞庭早就瞧出了凉月,异样是但刚才直面王仙师是他也不好多问。 凉月把手搭在白洞庭,手背上是担忧显而易见。 “糖水哥哥是你有怎么结识此人,?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凉月一连串,问题是把白洞庭问愣了。 “凉月认识他?”白洞庭问。 凉月摇摇头“他,气息是和一个危险,大人物很像。我怀疑是他就有那个人是但有我又没的直接,证据。” 白洞庭回忆道“这人有前日夜里来,是他揭了榜文是被手下带来。他只说会帮我们除妖是而且要提前收取一些报酬。” “提前支付报酬?难道有因为他没钱了?” “大概有是他当时可没的这般体面是身上的伤是衣裳破烂是不像个仙师是倒像个乞丐。不过他当着我,面使出几招本事是我才勉强相信他是给了他几两银子。” 听白洞庭这么一说是凉月更加的画面感是也更加确信是自己,猜想是不有错,。 “糖水哥哥是你一定要小心他是他现在内伤严重是灵力受损是才这么老实是要有他恢复了是我可能都打不过他。” “他有谁?” 凉月想了想是或许她应该趁他还没的恢复之前是把这个人是解决掉。 “凉月?” 白洞庭见凉月愣了神是才想勒马缰是又见凉月摇了摇头。 “凉月是的什么话是你可以说出来是没必要把所的事情都一个人抗下来。” 凉月被白洞庭,话暖到了是但她知道是白洞庭一个没的修为,人是哪怕武力值有满格,是她也不能自私地把白洞庭拉下水。 白洞庭正直又善良是他就有因为受不了她做事没的原则是才负气离开京城,。 他这样,好人是不应该被搅进浑水里。 “糖水哥哥是”凉月低下头是犹豫了片刻是还有告诉了他是“那个叫墨儿,小孩儿是还活着是而且活得挺好,。” 白糖水愣住是他,思绪被扯回了之前梅听寒,事件是在查抄宣平侯府上时是找到了一直藏在暗室里,废帝贵妃和那个叫墨儿,小孩儿。 墨儿有废帝遗孤是白洞庭以为是那个小孩儿已经被…… 白洞庭把凉月提起来是转过来是叫她朝自己坐着。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你从知道我瞒着你自己的灵力之后是你便一直在猜忌我。你不信是我说了又的什么用?” 凉月从来不在乎自己在别人印象里有好有坏是她也没做过什么好事是但有墨儿那件事是却刺痛了凉月,自尊心。 如果可以是谁不想做个好人? 凉月摆摆手“哎呀!反正也不有什么大事。我本来也不有什么好人。” “凉月……” 白洞庭开始心疼这个口有心非,小家伙是她自己就没的注意到是的些时候是不有别人不想与她相处是而有她总有拒人于千里之外是总有把自己伪装成一颗苍耳是身上都有刺吗? 白洞庭摸了摸凉月,额头是把她,刘海捋起来是俯身低头是安慰了下。 凉月摸了摸脑门儿是她才回过神来。 她刚才说了什么?好像有在撒娇? “我逗你,!其实我一点也不难过。哈哈……” 凉月尴尬地摆摆手是她转头时发现山药正瞪着一双葡萄眼是还冲着白洞庭呲牙是好像要咬他。 “那个是乌漠城的什么特色小吃吗?我馋了。” 凉月最后还有决定暂且放过王仙师是他伤得不轻是也跑不远。 而且她自己现在也受伤呢是万一王仙师有装,是另的所谋是凉月就没的把握能全身而退了。 街市上行人不多是店铺虽然开张了是但有卖货,比买货,多是而且店铺也没什么新鲜货是都有京城里淘汰了几年,是在这儿还当新样式卖。 路上小吃很少是白洞庭给凉月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是又买了两张肉馅烤饼是就算有挺奢侈了。 “昨日下了大雪是今日生意都会清淡一些。若有赶上每月初一、十五,通货日是还蛮热闹,。” “好吃就行是我不挑。” 凉月啃着冰糖葫芦是偶尔会从商铺里伸出几个好奇,小脑袋看向凉月是还的,躲在二楼窗户后面指指点点。 大抵都有对凉月身份,猜测是倒没的恶意。 凉月听着就当个乐子。 “你说他们要有知道是我有摄政王,女儿是会不会害怕我把他们,手给剁了!” 毕竟疯爹恶性在外。 凉月咬了一大口红果是她有第一次吃不用山楂做,糖葫芦是甘甜清凉是就有的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p>点冰牙齿。 白洞庭给凉月捂着冻红,耳朵“凉月心软是生得也好看是不会。” 难道疯爹生得不好看吗? 一路上是只的依稀几家看起来还算有大门脸,还的几个顾客在逛是其中山货铺子算一个还挺火,。 其次便有轻罗馆了是毕竟有换季,时候是来做衣裳,还有的,。 凉月看到轻罗馆几个字是眼睛登时一亮是师父真,在人界把轻罗馆普及了! “糖水哥哥是我们去逛逛吧!” 凉月指了指轻罗馆门口。 “好。” 白洞庭把凉月带下马是凉月两脚才一落地是就见轻罗馆门内走出来两个穿着红色缎面棉袄,小丫头走了出来是她们身后又跑出来六个小厮是他们把一条通红通红,红毯铺在地上是一直铺到凉月,脚边。 然后便的一个穿着棕色棉袍,白发老爷爷急步上来是冲着凉月和白洞庭行礼。 “恭迎二位贵客是俺在此恭候多时了。” 他又冲着凉月身边,山药行礼“恭迎大……” “呜呜!” 山药冲着他呲了呲牙是就见这老头眼珠子一转是连忙笑着说是“恭迎您驾到。” 一条笨狗的什么好恭迎,? 还不有因为山药有妖判大人,宠物是就得冲着人家卑躬屈膝,? 凉月装作认真吃糖葫芦什么也没看见。 “掌柜,怎知我等要来此?” 白洞庭都还不知道是凉月和轻罗馆之间,关系。 “俺有这家店,掌柜是俺姓黄。我们总掌柜的吩咐是姑娘需要出人出力还有出钱儿是俺们都全力配合。总掌柜还给姑娘备了厚礼是就在里面搁着是俺都捂得热乎了是就等着姑娘来呢!” 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求书请后台告知管理员. 第257章 十六个人 “总掌柜?”白洞庭疑惑地看向凉月。 凉月给他解释:“我师父。” 白洞庭点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凉月的师父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又好看,来无影去无踪的青衣男子。 白洞庭还听说,凉月还为了救这个师父,火冒三丈地冲进了刑部大牢,把对他用刑的梅听寒给抽了! “咱别在这儿呆着了!快进屋热乎热乎吧!” “姑娘请!将军请!” 两旁的小丫头调门真高。 “黄掌柜,”凉月跟着往里面走,“我师父来过了?” “昨儿下黑前儿来的,呆了会儿又走了。” “哦。” 凉月撅了撅嘴,师父为什么不来见她? 黄掌柜把凉月和白洞庭还有山药带到了二楼的雅间,上了茶点,都是凉月平日里喜欢吃的,一看就是花酿安排下来的。 黄掌柜又给凉月呈上一个匣子,说:“总掌柜的说了,姑娘生气,也不能不拿自己不当回事儿。” 凉月打开匣子,里面码着瓶瓶罐罐,止痛药、外伤药还有各式药瓶上面都细心地贴着名字,那字一看就是花酿的。 “我心情挺好的。” 凉月嘴上逞强,还是把药都收起来了。 “我来是……” “姑娘是想问那食人妖的事儿吧?” 黄掌柜接下凉月的话茬儿,这也是花酿能预料的吗? “哦,这个事一会儿再说。” 凉月指了指身边喝茶的白洞庭说。 “麻烦掌柜的给将军量尺,多做几件冬装,做好了送到将军府去。” “凉月,我冬衣足够了。” 凉月却说:“骗谁呢!都下雪了,还穿这么薄!你哥哥大白将军是个粗人不关心你,你就不会关心你自己?你府上也没有做针线活儿的婆子,以后冻出老寒腿,更追不上我了!” 凉月又与黄掌柜说:“以后将军的衣裳,就都归你们管了,提前备好了,给将军送去。” “好嘞!” 黄掌柜立刻把活儿揽下了,招呼了几个小丫头过来,她们个个眉清目秀,笑意盈盈,媚而不俗。 “糖水哥哥,你去量尺吧?我在吃糕点等你。” 白洞庭茶水还没喝完,几个小丫头把白洞庭给请到隔间去了。 “个个都长得这么标致,化形的功夫一个赛一个。” 凉月接过黄掌柜递过来的汤婆子,“叫她们把媚眼收一收,大将军有婚约了。” “姑娘放心吧,俺知道分寸,这眼神儿什么人能抛,什么人抛不得,他们姐妹几个晓得。” 黄掌柜恭维地笑着。 “我师父还说什么了吗?”凉月又问到了花酿。 “没了!再啥也没说!” “哦。”凉月有些失望。 “那就问点正事吧!那个食人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吃得那么干净?你这只黄鼠狼修了有千年了吧?灵力也不低,怎么不管呢?” 黄掌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时不时地往趴在凉月身边的山药身边瞄,凉月瞧他一颗心能长出八个窍来。 “姑娘可千万别怪罪俺们,不是俺不想管,实在是俺们这旮瘩地广人稀,俺这店业绩和京城没法比,所以派来的人手也少,这乌漠城依山傍水,灵气纯粹,生出不少小妖来,又有些修了几万年的老妖占山为王,俺想管,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吧?”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您这么大岁数了,能修成人形,是不容易。只是都出了十六条人命了,你怎么不报给京城呢?京城里闲妖可多了!” “俺报了!就是……” 黄掌柜又瞟了山药一眼,面露难色地说,“是总掌柜说了,姑娘既然来了,就顺道儿处理了吧,要不不是白来了吗?” 疯爹,师父,你们个个都打着如意算盘,又要我跑腿,又要我干活儿,我是毛驴吗? 凉月喝着热茶:“唉!也不知道谁是主谁是仆,那就劳烦您说说事情来龙去脉吧。” “嗯呢!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您坐。” 这事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凉月便给黄掌柜看座。 哪知道黄掌柜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俺站着挺得劲儿。” “那您请说。” 凉月也不强求。 “这头一桩案子发生在七月十五,那天正好是中元节,天刚擦黑,俺们就把店门关了,不是俺们怕鬼哈,既然俺们如今在人界行走,就得入乡随俗不是?” 凉月点点头,这话确实在理,可是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黄掌柜,您能长话短说不?我又不是来听书的。” “嗯哪!马上就入正题了。” 黄掌柜又惟妙惟肖地比划起来。 “那天晚上,俺喝了点小酒,造着那鸡头才吃了两口,就听到二道街那边传来了一声惨叫,然后一股猛烈的妖风刮过,这东西飞得可比俺这老胳膊老腿儿地快多了,俺立刻叫几个丫头片子追过去,结果不仅没追上,还都迷路了!” “在自己地盘上迷路,有点丢人呀。”凉月嘴上调侃,心里却没了底。 黄掌柜接着说道:“可不是丢人现眼了吗?出了事儿,俺就去看了,给人盖房子的泥瓦匠家,俺们都叫那家老爷们陈四儿,他家大儿子前段时间刚把前面房子拾掇了,和媳妇准备开家面馆,还没来得及开张呢,就出了事。他家那大儿子媳妇,还不到四十,被杀了,这妖把人吞得一点不剩,就剩下几片衣裳。陈四儿的大儿子亲眼瞧见她媳妇被吞,当场就被吓死了!” “吓死了?!” “嗯哪!俺瞧见了,陈四儿的大儿子两只眼睛都鼓出来,像青蛙似的,脸上乌漆嘛黑,嘴里还塞着他自己的一只鞋。” 凉月都听愣了,黄掌柜真的可以改行去说书了。 “这事还没过去,陈四儿大儿子的尸首还在灵堂里摆着,哦,就摆在他们家本来要当面馆那屋。” 凉月皱了皱眉,她短期内不想吃面条了。 “好像是三天后的半夜时候,这妖又来了。俺连酒都不敢喝了,一直守在房顶,刚过了三更,就见一团黑漆漆的雾气打从城西飞了过来,它还带来一阵狂风,卷起枯枝败叶,俺啥都看不着,它就呼啦一下,飞过去了!俺寻思这还等啥呢!赶紧追!寻着那东西的味儿,俺跑得老快了!哪知道……” 黄掌柜惭愧地说,“俺也走丢了!在迷雾里走了一个来时辰,才走出去。” “您都能当掌柜,管一方事了,都迷路了?!”</div> 第258章 真的是好人吗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妖**可**不**好**惹**,**就**俺**在**雾**里**转**迷**糊**这**么**会**儿**功**夫**,**事**儿**就**大**了**!**它**连**犯**了**三**家**案**子**,**城**东**吴**老**二**一**家**子**还**有**他**三**个**兄**弟**家**一**共**九**口**,**就**剩**个**刚**下**生**的**娃**娃**。**城**南**有**个**大**财**主**,**何**老**爷**死**在**自**己**家**祠**堂**里**,**还**有**俺**们**这**条**街**上**,**城**里**最**大**的**药**铺**掌**柜**的**两**口**子**,**也**没**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次**吞**这**么**多**,**它**不**撑**得**慌**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虽**然**说**得**夸**张**,**可**是**他**说**的**应**该**是**事**实**,**凉**月**算**一**下**,**有**十**四**个**人**,**再**加**上**那**对**新**人**,**可**不**正**是**十**六**个**人**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能**是**撑**着**了**,**这**家**伙**有**十**多**天**都**没**动**静**,**俺**还**以**为**它**不**在**此**作**孽**了**,**哪**知**道**,**就**在**这**个**月**初**六**那**天**,**他**又**来**了**!**可**怜**了**老**曹**家**的**那**个**小**伙**儿**,**是**个**私**塾**先**生**,**是**个**德**才**兼**备**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捋**了**捋**这**些**人**,**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这**些**天**,**你**可**查**到**了**什**么**线**索**?**这**妖**的**实**体**,**是**什**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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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眉**毛**成**八**字**型**,**看**上**去**谄**媚**,**可**他**那**双**眼**睛**可**是**晶**亮**晶**亮**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取**了**银**票**,**两**张**银**票**,**每**一**张**都**是**五**千**两**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劳**烦**掌**柜**的**,**给**城**中**将**士**们**尽**快**赶**制**出**御**寒**的**冬**衣**,**这**些**也**不**知**道**够**不**够**,**如**果**不**够**,**你**先**帮**我**垫**着**,**我**回**京**城**之**后**,**会**再**给**你**补**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把**银**票**交**给**黄**掌**柜**,**又**与**他**说**,**“**你**就**以**轻**罗**馆**的**名**义**送**,**不**要**告**诉**将**军**,**是**我**出**的**银**两**。**”**&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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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与**黄**掌**柜**又**寒**暄**几**句**,**便**和**白**洞**庭**离**开**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风**停**了**,**阳**光**也**些**微**暖**和**了**,**白**洞**庭**牵**着**凉**月**走**在**街**上**,**二**人**找**了**个**小**店**吃**了**顿**热**乎**乎**的**铁**锅**炖**杂**鱼**,**凉**月**爱**吃**鱼**,**这**地**方**有**一**种**特**别**的**酱**,**用**黄**豆**发**酵**制**成**,**就**着**鱼**的**鲜**味**,**凉**月**吃**得**肚**子**都**撑**起**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接**下**来**去**哪**儿**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路**上**依**旧**滑**,**白**洞**庭**把**凉**月**又**擎**上**了**马**,**他**牵**着**马**继**续**走**。**&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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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是**凉**月**又**不**能**往**深**处**再**问**,**问**了**只**会**叫**黄**掌**柜**警**觉**起**来**,**万**一**他**和**那**食**人**妖**是**一**伙**儿**的**,**这**个**案**子**可**就**不**好**办**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停**下**马**,**指**了**指**对**面**的**一**间**紧**闭**的**铺**子**,**道**:**“**这**间**济**世**堂**的**掌**柜**庞**大**夫**,**也**是**被**食**人**妖**害**死**的**,**往**年**这**个**时**节**,**城**里**百**姓**几**乎**都**吃**过**他**们**夫**妻**俩**配**的**药**,**听**这**里**的**守**军**将**士**说**,**这**庞**大**夫**每**年**都**会**做**义**诊**,**是**个**悬**壶**济**世**的**好**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如**今**,**这**牌**匾**却**碎**成**两**半**,**掉**在**地**上**,**被**堆**在**墙**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闭**上**眼**,**那**间**铺**子**给**她**一**种**压**抑**的**感**觉**,**她**打**开**黄**钟**,**并**朝**着**那**铺**子**走**过**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风**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在**心**里**召**唤**风**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风**缄**,**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是**这**屋**子**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风**缄**却**没**给**凉**月**回**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不**想**遗**漏**掉**什**么**,**万**一**是**很**重**要**的**线**索**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帮**凉**月**揭**下**了**门**上**的**封**条**,**山**药**却**突**然**走**过**来**,**用**大**鼻**子**拱**开**了**房**门**,**率**先**走**了**进**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打**开**,**就**是**药**铺**的**正**脸**儿**,**几**排**满**是**小**格**子**的**柜**子**挡**住**了**药**房**后**面**扑**鼻**的**药**香**袭**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低**着**头**嗅**了**一**圈**,**又**抬**头**把**药**铺**瞧**了**个**变**,**才**跑**到**凉**月**身**边**,**用**嘴**巴**叼**住**了**她**的**衣**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呜**呜**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揉**了**揉**山**药**的**头**顶**,**它**是**想**说**这**里**安**全**,**可**以**进**去**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夸**也**不**好**好**夸**:**“**这**笨**狗**还**管**点**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把**凉**月**抱**起**,**跨**过**了**门**槛**,**又**把**她**放**下**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屋**子**里**,**有**人**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除**了**咱**们**俩**,**还**有**一**条**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感**觉**凉**月**手**心**出**了**汗**,**她**害**怕**的**时**候**,**便**会**这**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与**白**洞**庭**说**:**“**糖**水**哥**哥**,**我**看**到**了**,**第**三**个**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什**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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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个**老**婆**婆**,**七**十**多**岁**那**样**子**,**她**头**发**都**白**了**,**就**用**根**树**枝**别**着**稀**稀**疏**疏**的**头**发**,**还**拄**着**个**拐**杖**,**她**的**背**,**好**弯**啊**!**都**快**和**地**面**平**行**了**。**她**的**一**条**腿**拖**着**,**好**像**是**断**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咬**着**唇**,**叹**了**声**,**“**她**真**可**怜**,**瘦**得**皮**包**骨**头**了**,**眼**睛**也**有**些**浑**浊**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听**完**,**后**背**都**凉**了**,**这**屋**子**里**莫**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怕**!**我**保**护**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自**己**也**害**怕**,**可**是**白**洞**庭**还**是**把**凉**月**护**得**紧**紧**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歪**了**下**脑**袋**,**有**说**:**“**她**往**柜**台**走**了**。**”**</p> 第259章 发现了什么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老**婆**婆**往**前**挪**动**一**步**,**凉**月**便**跟**上**去**一**步**,**白**洞**庭**和**山**药**把**凉**月**护**在**中**间**,**凉**月**闭**着**眼**睛**,**安**静**地**等**待**着**老**婆**婆**慢**腾**腾**地**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好**像**一**边**走**,**还**一**边**说**什**么**,**但**是**我**听**不**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现**在**只**练**到**黄**钟**的**第**一**层**,**只**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并**不**能**听**到**声**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说**什**么**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老**婆**婆**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凉**月**发**现**她**另**一**只**没**有**拄**着**拐**杖**的**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柳**哨**,**上**面**的**图**案**已**经**磨**没**了**,**可**是**老**婆**婆**却**把**它**放**在**自**己**心**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过**了**好**一**会**儿**,**老**婆**婆**终**于**走**到**了**一**面**药**柜**前**面**。**&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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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走**,**我**们**走**。**不**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给**凉**月**把**斗**篷**穿**好**,**把**她**带**出**了**济**世**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药**房**被**重**新**封**好**,**凉**月**却**还**压**抑**着**,**她**整**个**人**都**藏**进**白**洞**庭**的**斗**篷**里**,**偷**偷**地**抽**噎**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种**伤**心**,**不**是**她**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那**种**强**烈**的**压**抑**感**被**自**己**解**开**之**后**,**眼**泪**就**不**自**觉**地**往**外**涌**,**心**里**就**莫**名**地**揪**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不**知**道**这**个**婆**婆**为**什**么**会**在**死**后**留**下**这**些**残**影**,**但**是**她**识**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放**着**柳**哨**的**药**匣**,**上**面**用**娟**秀**小**字**写**着**:**“**砒**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药**房**里**为**何**会**留**下**这**样**一**段**残**影**?**凉**月**还**无**从**得**知**,**但**是**凉**月**觉**得**,**这**或**许**是**一**条**有**用**的**线**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呜**呜**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拱**着**鼻**子**钻**进**来**,**叼**住**凉**月**的**衣**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饿**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揉**揉**眼**睛**,**又**抽**噎**了**下**,**问**它**,**“**你**想**吃**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低**着**头**,**直**把**凉**月**拽**了**出**来**,**凉**月**还**没**扶**好**斗**篷**的**帽**子**,**就**被**山**药**顶**起**来**,**落**在**它**背**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嗷**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仰**天**啸**叫**,**纵**身**一**跃**便**到**了**房**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白**洞**庭**在**地**上**唤**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冲**着**白**洞**庭**摆**手**,**示**意**他**先**不**要**上**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要**干**什**么**去**?**”**&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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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妇**人**一**看**来**了**帮**手**,**吵**嚷**地**更**厉**害**了**:**“**妖**现**身**啦**!**大**伙**儿**快**来**呀**!**抓**了**妖**官**府**有**赏**呀**!**”**</p> 第260章 子不养亲何以待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扭**过**身**子**,**又**要**扑**这**妇**人**,**凉**月**却**搂**住**它**的**脖**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让**她**喊**!**让**她**往**死**里**喊**!**喊**个**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明**显**愣**了**下**,**眼**睛**盯**着**凉**月**的**小**脑**袋**,**又**把**头**扭**了**回**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仓**房**上**了**锁**,**锁**头**上**了**锈**,**但**是**还**能**使**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却**没**那**么**多**耐**心**,**她**一**拳**打**出**去**,**栅**栏**就**崩**碎**了**,**木**头**碎**片**飞**得**到**处**都**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天**哪**!**这**么**大**个**儿**一**只**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人**冲**进**院**子**,**瞧**见**山**药**硕**大**的**体**格**,**却**不**敢**往**它**身**上**打**,**一**个**一**个**的**把**门**口**给**堵**上**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瞎**啊**!**这**是**狗**吗**!**你**看**它**耳**朵**,**再**看**那**眼**睛**,**还**有**那**爪**子**!**它**明**明**是**一**头**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真**有**识**货**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众**人**皆**惊**,**没**人**敢**上**前**,**因**为**就**算**是**狼**,**它**的**体**格**子**也**太**大**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哎**呀**妈**呀**!**”**那**个**妇**人**扶**着**墙**站**起**来**,**指**着**山**药**和**凉**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妖**!**那**小**丫**头**片**子**是**个**妖**!**你**们**看**啊**!**她**会**妖**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众**人**也**早**就**看**到**骑**着**狼**的**小**孩**儿**了**,**单**看**这**孩**子**身**上**的**刺**绣**斗**篷**,**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一**听**那**妇**人**的**话**,**众**人**又**往**后**退**了**两**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转**过**头**,**看**向**那**些**都**拿**着**农**具**当**武**器**的**人**,**她**眼**里**寒**光**凛**冽**,**虽**然**嘴**角**是**挂**着**笑**的**,**可**是**怎**么**瞧**,**怎**么**觉**得**这**孩**子**是**面**露**凶**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时**候**,**外**面**又**有**人**声**嘈**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都**让**开**!**大**将**军**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人**吆**喝**一**声**,**这**些**人**立**刻**得**了**势**,**他**们**冲**进**院**子**,**把**凉**月**和**山**药**围**成**了**一**个**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将**军**来**了**!**咱**们**没**啥**可**怕**的**!**抓**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众**人**正**跃**跃**欲**试**,**有**的**甚**至**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就**率**先**冲**进**人**群**,**飞**身**到**凉**月**身**边**,**才**一**落**脚**,**就**揽**住**凉**月**,**把**她**从**山**药**身**上**抱**下**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傻**狗**!**跑**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抱**怨**着**,**蹲**下**身**子**把**凉**月**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暖**和**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队**白**家**军**冲**进**院**子**,**亮**出**刀**剑**,**把**那**些**准**备**围**攻**凉**月**的**人**控**制**住**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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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的**手**被**凉**月**拉**住**,**他**低**头**见**小**丫**头**冲**着**自**己**翻**了**个**白**眼**:**“**你**个**外**来**的**将**军**,**难**道**不**知**道**收**买**人**心**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又**与**那**些**人**说**:**“**你**们**都**先**别**走**,**你**们**和**这**家**人**什**么**关**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寻**常**百**姓**一**听**这**话**,**谁**还**敢**和**这**家**人**有**关**系**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俺**们**就**是**住**着**前**后**院**,**其**实**根**本**不**熟**!**”**&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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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想**审**一**审**,**凉**月**不**是**无**理**取**闹**的**那**种**小**孩**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糖**水**哥**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拉**着**白**洞**庭**,**指**了**指**仓**房**里**面**,**没**再**说**什**么**,**就**拉**着**他**往**里**面**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仓**房**的**地**上**就**是**土**砖**,**上**面**铺**着**着**干**草**,**门**口**堆**了**有**一**人**多**高**的**干**柴**和**柴**火**,**把**门**口**堵**得**只**容**得**下**一**人**侧**身**走**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身**量**小**,**白**洞**庭**勉**强**走**过**着**堆**柴**火**,**才**一**进**去**,**就**惊**呆**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凉**月**会**把**人**打**成**那**个**样**子**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仓**房**最**西**面**的**一**边**房**檐**漏**了**,**有**光**透**进**来**,**同**时**刮**进**来**的**还**有**冷**风**和**冰**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挨**着**柴**火**堆**,**铺**着**两**个**麻**袋**,**麻**袋**下**面**裹**着**个**什**么**东**西**,**正**在**瑟**瑟**发**抖**,**麻**袋**上**面**是**一**撮**花**白**的**头**发**,**而**麻**袋**下**面**则**露**出**一**只**黑**黢**黢**的**干**瘦**的**脚**丫**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在**这**堆**儿**麻**袋**边**上**,**有**个**蓝**边**白**碗**,**这**碗**有**一**小**半**不**知**道**哪**去**了**,**碗**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碗**底**的**黑**色**灰**尘**,**伴**着**点**雪**星**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走**过**去**,**却**被**白**洞**庭**拦**下**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俯**身**把**麻**袋**掀**开**,**带**起**了**一**堆**灰**尘**,**迷**人**眼**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个**老**人**抱**着**自**己**的**胳**膊**,**缩**在**那**里**。**他**的**头**发**就**像**是**一**堆**倒**腾**不**开**的**乱**麻**,**黑**灰**白**相**间**,**上**面**沾**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他**的**脸**被**埋**在**头**发**里**,**这**人**骨**瘦**如**柴**,**手**脚**又**大**又**瘦**,**身**上**只**穿**了**件**单**衣**,**上**面**大**窟**窿**小**眼**子**的**,**乞**丐**的**衣**衫**可**能**都**比**他**的**豪**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身**上**御**寒**的**麻**袋**被**抓**走**,**老**人**只**是**用**手**在**空**气**中**抓**了**几**下**,**随**后**就**像**是**认**命**了**一**般**,**倒**在**了**地**上**,**把**自**己**缩**得**再**紧**一**点**,**再**紧**一**点**,**可**能**这**样**他**就**不**冷**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解**下**自**己**的**斗**篷**,**给**老**人**盖**上**,**又**拨**开**他**的**乱**发**看**了**下**,**又**托**起**这**人**的**下**巴**,**打**量**了**下**,**脸**色**也**阴**沉**下**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瞎**了**!**不**能**言**语**,**原**因**,**不**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一**掌**劈**了**出**去**,**身**边**仓**房**的**木**板**墙**砸**了**个**大**窟**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个**白**家**亲**卫**把**老**人**抬**到**了**前**屋**。**&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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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们**忘**了**吗**?**陈**四**儿**媳**妇**前**几**年**不**就**是**上**吊**死**的**吗**?**好**像**就**是**因**为**儿**子**儿**媳**妇**不**孝**顺**吧**?**他**们**老**两**口**干**不**动**活**儿**了**,**两**儿**子**谁**也**不**愿**意**养**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众**人**的**口**水**都**快**把**妇**人**和**他**夫**淹**死**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陈**家**老**二**这**媳**妇**还**真**配**得**上**彪**悍**之**名**,**她**甩**开**拽**着**她**的**两**个**将**士**,**站**起**来**就**开**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怎**么**啦**!**怎**么**啦**!**俺**又**不**是**他**生**的**!**从**俺**嫁**到**他**们**家**,**哪**件**活**少**干**啦**!**看**看**他**们**家**那**个**窝**囊**废**儿**子**,**这**个**家**要**是**没**有**俺**,**早**就**散**啦**!**再**说**了**!**老**爷**子**那**眼**睛**、**那**嗓**子**是**咋**回**事**,**俺**可**不**知**道**,**老**大**家**出**了**事**儿**,**俺**把**人**接**来**,**就**是**这**样**儿**!**可**不**是**俺**祸**祸**的**,**你**们**要**骂**,**可**别**带**上**俺**!**俺**还**给**老**头**子**做**饭**了**呢**!**最**起**码**没**让**他**饿**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老**二**媳**妇**嘴**巴**一**闭**一**张**,**就**把**责**任**都**推**给**了**死**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不**知**道**?**你**们**家**就**和**老**大**家**隔**几**两**趟**房**,**你**会**不**知**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人**提**出**了**质**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不**嘛**!**你**自**己**一**天**天**地**抹**得**油**光**水**滑**的**,**再**看**看**你**老**公**公**给**造**的**!**都**瘦**得**就**剩**一**副**骨**头**架**子**了**!**你**们**可**真**狠**心**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啧**啧**!**咱**们**这**旮**瘩**出**了**你**们**这**么**一**家**子**不**孝**子**,**难**怪**会**闹**妖**怪**呢**!**都**是**你**们**给**方**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众**人**数**落**着**,**陈**四**儿**的**二**儿**子**却**只**知**道**缩**在**媳**妇**后**面**蹲**着**,**抱**着**头**连**句**话**都**不**敢**说**。**&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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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看**向**那**些**前**来**抓**妖**的**人**,**这**些**人**都**把**手**里**的**镐**头**和**锄**头**往**身**后**藏**,**还**有**一**个**年**纪**稍**长**看**上**去**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主**动**走**过**来**,**与**凉**月**拱**手**作**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姑**娘**,**俺**们**乡**鄙**粗**人**没**见**过**啥**大**世**面**,**没**见**过**长**这**么**大**个**儿**的**狗**,**得**罪**了**您**和**大**将**军**,**还**望**姑**娘**见**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点**了**下**山**药**的**一**只**耳**朵**尖**,**又**低**下**头**抓**了**下**身**上**这**件**斗**篷**,**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疯**爹**非**要**给**自**己**带**这**件**斗**篷**了**,**这**件**御**用**金**丝**绒**绣**火**凤**的**斗**篷**,**除**了**御**寒**,**还**是**要**证**明**她**身**份**特**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们**没**有**看**走**眼**,**它**确**实**不**是**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话**一**出**,**这**些**人**却**都**白**了**脸**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抬**起**头**,**问**这**人**:**“**您**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俺**是**这**一**片**的**里**长**,**俺**们**小**门**小**户**的**,**啥**时**候**见**过**打**京**城**来**的**贵**人**呀**!**俺**搁**这**儿**替**俺**们**这**些**乡**亲**赔**不**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必**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初**衷**都**是**为**了**捉**妖**,**更**何**况**山**药**本**来**就**是**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人**似**乎**还**不**太**放**心**,**可**能**是**怕**被**报**复**,**小**心**翼**翼**地**凑**到**凉**月**身**前**,**哈**下**腰**小**声**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敢**问**姑**娘**,**是**咱**们**大**将**军**啥**人**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给**自**己**剥**了**一**块**糖**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该**问**的**别**问**。**”**&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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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里**长**眼**珠**子**瞪**得**溜**溜**圆**,**凉**月**轻**蔑**地**看**着**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里**长**“**扑**通**”**一**下**跪**下**来**,**刚**才**还**满**脸**堆**笑**,**这**会**儿**就**跟**哭**丧**似**的**。**</p> 第262章 解甲归田给你做饭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俺**就**是**财**迷**心**窍**,**收**了**点**小**钱**,**替**庞**郎**中**保**守**秘**密**,**俺**可**没**害**过**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许**郎**中**媳**妇**的**腿**,**是**怎**么**折**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又**问**。**&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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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可**以**许**老**太**已**经**过**世**,**凉**月**也**查**不**到**什**么**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事**儿**,**你**起**来**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忍**下**一**肚**子**的**怒**气**,**把**里**长**叫**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济**世**堂**两**口**子**都**被**妖**吞**了**,**我**看**这**妖**就**是**冲**着**这**些**不**孝**儿**女**来**的**,**你**收**了**姓**庞**的**银**钱**,**不**知**道**这**妖**会**不**会**记**恨**你**,**里**长**你**这**几**日**还**是**不**要**走**夜**路**,**把**门**窗**都**关**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定**,**它**现**在**就**在**某**一**处**盯**着**你**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里**长**吓**得**冷**汗**涔**涔**,**呆**在**地**上**,**缓**不**过**神**来**。**他**脑**子**里**可**能**一**直**都**在**想**:**“**这**可**咋**办**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凉**拌**热**拌**麻**辣**拌**,**都**是**自**找**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没**再**理**会**里**长**,**从**山**药**背**上**跳**下**来**,**走**到**那**妇**人**和**他**丈**夫**面**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妇**人**立**刻**警**惕**地**往**墙**角**钻**,**她**用**左**手**捂**着**断**掉**的**右**手**,**嘴**上**却**还**不**肯**饶**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妖**女**!**你**是**妖**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的**食**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妇**人**就**从**地**上**升**起**来**,**头**脚**转**了**1**8**0**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救**命**!**咳**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妇**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又**转**了**个**圈**,**妇**人**又**被**转**了**回**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惩**大**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唇**角**勾**起**,**冲**着**妇**人**笑**着**,**妇**人**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了**,**才**松**了**口**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又**对**她**说**:**“**这**种**事**,**我**从**来**都**不**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话**音**刚**落**,**凉**月**手**指**一**勾**,**妇**人**便**在**空**中**划**了**一**条**十**分**漂**亮**的**弧**度**,**最**后**跌**到**了**仓**房**的**门**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哎**呦**!**摔**死**我**啦**!**杀**人**啦**!**大**将**军**家**的**不**讲**理**,**欺**压**良**民**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妇**人**才**哭**嚎**了**一**句**,**嗓**子**就**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舌**头**长**不**是**什**么**好**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话**太**多**,**会**死**得**很**惨**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转**身**,**又**走**到**那**个**始**终**抱**着**脑**袋**的**陈**家**二**儿**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指**了**指**前**屋**窗**户**根**儿**的**那**口**大**缸**。**&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陈**家**二**儿**子**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凉**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过**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喝**了**声**,**两**个**白**家**亲**卫**就**把**他**提**到**了**缸**边**。**&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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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陈**家**二**儿**子**想**都**没**想**,**就**把**缸**盖**掀**开**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把**东**西**拿**出**来**。**”**凉**月**又**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陈**家**二**儿**子**掏**出**了**一**个**包**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把**里**面**的**东**西**,**喂**给**她**吃**。**”**凉**月**说**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啊**?**可**这**是**冻**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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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里**长**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叫**俺**们**咋**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确**实**,**家**长**里**短**道**不**清**的**那**些**鸡**毛**蒜**皮**,**一**个**家**里**往**往**不**需**要**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变**故**,**却**能**扯**出**无**数**的**人**情**和**恩**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大**家**族**,**更**何**况**,**是**两**个**家**族**的**联**姻**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或**许**这**便**是**疯**爹**一**直**没**有**续**弦**的**原**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糖**水**哥**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突**然**发**了**声**,**她**抬**头**看**向**白**洞**庭**,**白**洞**庭**也**低**头**看**自**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有**一**天**,**我**爹**不**再**是**摄**政**王**了**,**你**会**如**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的**问**题**突**然**又**尖**锐**,**她**问**了**一**个**白**洞**庭**从**没**有**想**过**的**问**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如**释**重**负**一**般**地**松**了**口**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觉**得**白**洞**庭**这**个**反**应**不**对**,**他**不**是**应**该**紧**张**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问**题**可**关**乎**他**的**前**途**,**关**乎**白**家**的**命**运**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白**洞**庭**只**是**轻**轻**捏**住**凉**月**的**小**鼻**子**,**说**:**“**解**甲**归**田**,**种**几**亩**稻**子**,**养**两**只**鹅**,**等**凉**月**捉**妖**回**来**,**吃**我**做**的**饭**,**啃**我**熏**的**鹅**,**也**不**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熏**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怎**么**就**扯**到**吃**食**上**面**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抓**住**白**洞**庭**的**手**:**“**顾**璨**告**诉**你**的**吧**?**他**还**说**什**么**了**?**是**不**是**我**在**京**城**的**一**举**一**动**,**你**都**知**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陛**下**还**没**有**那**么**厉**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原**来**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的**间**谍**,**是**小**皇**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甭**听**他**的**!**我**爱**吃**的**东**西**多**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真**的**吗**?**那**我**得**用**心**多**学**一**些**,**将**来**也**好**有**用**武**之**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别**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可**不**敢**使**唤**白**糖**水**去**做**菜**,**“**疯**爹**要**是**知**道**你**宁**愿**抡**起**饭**勺**子**做**个**厨**子**,**他**可**能**会**叫**大**白**将**军**飞**过**来**揍**你**。**白**家**几**代**英**烈**,**百**年**威**名**,**可**千**万**别**毁**在**我**手**里**,**这**个**锅**我**可**不**敢**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哈**哈**!**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满**口**答**应**,**“**那**我**就**一**手**拿**勺**子**,**一**手**拿**剑**,**保**你**吃**得**香**睡**得**更**香**,**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提**到**一**辈**子**,**凉**月**愣**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的**一**辈**子**,**太**长**了**。**白**洞**庭**怕**是**追**不**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不**想**打**击**白**洞**庭**,**就**打**着**哈**哈**:**“**回**府**吧**?**我**饿**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夜**,**白**洞**庭**有**事**去**了**军**营**,**临**走**时**特**意**嘱**咐**凉**月**妖**物**危**险**,**不**可**操**之**过**急**,**要**静**待**机**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他**说**他**的**,**凉**月**满**口**答**应**却**不**一**定**会**听**他**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前**脚**才**踏**出**将**军**府**,**凉**月**便**从**炕**上**爬**起**来**,**几**下**就**收**拾**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提**着**八**宝**琉**璃**灯**,**把**缩**成**一**个**甜**甜**圈**的**山**药**叫**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走**呀**!**出**去**玩**儿**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只**抬**起**了**一**只**耳**朵**,**然**后**发**出**咕**噜**咕**噜**声**。**</p> 第263章 怎么不顶嘴了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啧**啧**!**别**懒**!**你**不**是**刚**吃**了**两**鸡**腿**吗**?**看**姑**娘**我**对**你**多**好**,**你**吃**肉**我**喝**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又**摇**了**摇**山**药**,**它**也**不**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是**不**是**白**天**走**路**走**累**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枕**着**山**药**的**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其**实**我**也**累**了**,**但**是**得**快**点**,**我**要**赶**在**中**秋**之**前**回**京**城**,**和**疯**爹**一**起**过**中**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的**毛**又**长**又**软**,**不**知**怎**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两**只**眼**皮**就**打**起**了**架**,**凉**月**打**个**哈**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困**,**我**就**睡**一**刻**钟**,**到**点**儿**了**,**你**叫**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般**说**这**种**话**,**得**有**一**大**半**的**人**都**叫**不**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山**药**没**打**算**把**凉**月**叫**起**来**,**等**凉**月**呼**吸**变**得**沉**了**,**大**笨**狗**前**爪**往**前**伸**了**伸**,**化**成**了**人**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是**不**会**化**形**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么**眼**前**这**个**包**裹**在**红**色**光**芒**之**下**的**颀**长**身**影**,**便**不**是**山**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披**散**的**长**发**微**微**发**亮**,**额**前**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挡**住**了**他**不**想**被**人**察**觉**的**表**情**。**这**不**是**别**人**,**正**是**妖**判**玄**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废**物**点**心**,**长**能**耐**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绪**,**反**正**妖**判**大**人**咬**牙**切**齿**地**说**完**,**又**不**自**觉**地**笑**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敢**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妖**判**大**人**蹲**在**睡**熟**的**凉**月**身**前**,**用**食**指**尖**尖**的**指**甲**去**戳**凉**月**的**脸**颊**,**好**像**不**给**人**家**多**戳**出**一**个**酒**窝**就**不**会**停**似**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顶**嘴**啊**!**怎**么**不**顶**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又**掐**住**凉**月**的**脸**蛋**,**凉**月**只**是**用**手**随**意**拂**了**拂**,**嘴**里**嘟**囔**着**:**“**吃**饱**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吃**饱**,**你**养**得**起**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一**手**撑**地**,**才**发**现**这**地**上**虽**然**铺**了**毯**子**,**是**依**旧**寒**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把**凉**月**放**回**了**炕**上**,**看**着**小**娃**娃**下**意**识**地**拽**过**被**子**,**骑**着**枕**头**睡**得**更**香**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笨**死**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拽**过**另**一**个**枕**头**,**托**起**凉**月**的**头**,**叫**她**枕**好**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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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人**!**大**人**!**使**不**得**啊**!**这**屋**里**可**都**是**古**董**,**是**神**尊**的**私**藏**!**俺**可**赔**不**起**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紧**着**拦**玄**晖**,**还**是**没**拦**下**,**一**地**碎**瓷**片**就**好**像**是**黄**掌**柜**的**心**肝**脾**胃**肾**,**碎**成**了**渣**渣**,**还**得**含**泪**忍**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人**家**可**是**妖**判**,**一**个**不**高**兴**,**他**们**整**族**都**得**被**流**放**到**莽**原**受**罪**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拍**了**拍**手**,**坐**在**榻**上**,**继**续**吃**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知**道**赔**不**起**,**还**敢**偷****爽**滑**,**私**放**妖**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俺**没**有**!**俺**哪**有**那**个**胆**儿**啊**!**哎**呦**!**大**人**!**俺**是**啥**样**儿**人**,**你**还**不**知**道**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把**鸡**骨**头**搁**在**桌**上**,**眼**睛**扫**到**门**口**的**影**影**绰**绰**。**还**有**偷**听**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要**么**进**来**,**要**么**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猛**拍**桌**子**,**桌**子**化**成**了**齑**粉**,**他**接**下**要**掉**到**地**上**的**盛**着**鸡**肉**的**盘**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门**外**的**小**妖**立**刻**逃**散**开**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哎**呦**大**人**莫**怪**!**您**千**万**别**激**眼**,**那**是**俺**家**重**孙**子**重**孙**女**,**都**是**调**皮**的**孩**子**,**没**有**恶**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继**续**吃**鸡**,**没**有**抬**头**看**黄**掌**柜**,**只**问**道**:**“**你**骗**得**了**妖**主**,**骗**不**了**我**。**妖**物**作**恶**,**你**身**为**一**方**值**守**,**为**何**包**庇**放**纵**?**我**看**你**和**那**妖**早**就**相**识**,**还**是**这**妖**的**帮**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连**忙**跪**下**作**揖**:**“**不**是**不**是**!**大**人**您**息**怒**!**俺**这**么**大**岁**数**,**再**过**十**几**年**,**就**可**以**得**神**尊**点**化**,**成**仙**了**,**还**有**必**要**淌**这**浑**水**吗**?**俺**是**真**抓**不**住**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么**说**,**你**知**道**他**是**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终**于**把**只**剩**鸡**架**的**盘**子**放**下**了**,**擦**了**擦**嘴**巴**,**抬**头**看**向**黄**掌**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也**知**道**自**己**兜**不**住**了**,**再**做**隐**瞒**,**他**们**一**家**老**小**也**得**受**连**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人**,**人**还**有**恻**隐**之**心**呢**,**咱**们**妖**承**天**地**之**灵**气**,**却**也**是**有**血**有**肉**的**。**这**什**么**事**,**不**能**只**看**表**面**,**您**说**俺**说**的**对**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见**玄**晖**没**回**应**,**就**知**道**没**戏**了**,**妖**判**大**人**是**铁**了**心**要**惩**治**这**食**人**妖**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俺**知**道**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叹**了**声**,**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三**个**字**:**对**不**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翌**日**一**早**,**玄**晖**背**着**耳**朵**,**屏**蔽**掉**凉**月**焦**急**懊**恼**的**哭**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不**想**捉**妖**,**我**想**回**家**。**都**怪**你**,**叫**你**唤**我**你**不**唤**我**!**今**天**就**是**十**五**了**,**我**回**不**去**家**了**!**我**过**不**了**节**了**!**这**妖**主**我**不**当**了**!**连**个**法**定**假**日**都**没**有**!**我**不**干**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已**经**化**身**成**山**药**的**妖**判**大**人**趴**在**门**口**,**不**给**凉**月**撒**气**的**机**会**,**她**只**能**拿**两**个**枕**头**,**把**它**们**一**手**一**个**抓**在**手**中**胡**乱**挥**舞**。**&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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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瞪**了**山**药**好**几**眼**,**大**笨**狼**,**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能**指**着**它**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扮**成**山**药**的**玄**晖**骄**傲**地**左**前**腿**搭**右**前**腿**,**把**脑**袋**往**上**一**搭**,**闭**着**眼**睛**睡**觉**,**完**全**不**理**会**凉**月**的**哀**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想**回**京**城**,**没**门**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有**这**小**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睁**了**一**只**眼**睛**看**向**白**洞**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看**着**也**碍**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家**有**什**么**了**不**起**?**比**他**这**个**妖**判**更**厉**害**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什**么**小**东**西**能**和**这**小**子**谈**得**来**?**却**一**见**面**就**和**他**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难**道**真**的**是**年**龄**问**题**,**他**太**老**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他**也**不**显**老**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带**着**满**肚**子**疑**问**继**续**装**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站**在**炕**上**,**开**始**叠**被**子**,**被**子**太**大**太**厚**,**她**越**弄**越**糟**,**把**被**子**弄**成**了**千**层**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凉**月**想**起**来**桃**核**儿**的**好**了**,**平**日**里**这**些**活**儿**她**什**么**时**候**上**过**手**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走**过**来**:**“**你**太**小**了**,**还**是**我**来**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话**到**凉**月**耳**朵**里**,**就**像**是**在**说**,**你**太**没**用**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几**年**被**疯**爹**给**惯**的**,**他**真**的**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p> 第264章 你想怎么样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觉**得**自**己**没**有**呆**在**炕**上**的**必**要**,**立**刻**跳**下**去**给**白**洞**庭**腾**地**方**,**让**他**把**床**铺**收**拾**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糖**水**哥**哥**,**你**的**随**从**呢**?**”**凉**月**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转**头**,**把**凉**月**的**头**发**揉**乱**,**笑**着**说**:**“**半**曲**给**王**爷**铺**过**床**铺**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摇**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不**一**样**,**半**曲**以**前**是**成**王**的**贴**身**侍**卫**,**成**王**和**半**曲**虽**为**主**仆**,**但**更**是**生**死**之**交**。**半**曲**效**忠**疯**爹**,**完**全**是**因**为**成**王**的**临**终**托**付**。**而**且**疯**爹**也**没**有**把**半**曲**当**成**下**人**过**,**疯**爹**说**过**,**如**果**他**不**愿**意**姓**梁**,**只**要**半**曲**愿**意**,**随**时**都**可**以**姓**顾**。**疯**爹**一**直**都**说**,**半**曲**是**我**们**顾**家**的**人**。**他**才**不**会**支**使**半**曲**做**这**些**杂**事**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蹲**下**来**,**与**凉**月**平**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于**我**来**说**,**白**家**军**的**将**士**,**也**是**我**的**家**人**。**我**小**时**候**就**长**在**军**营**里**,**和**这**些**将**士**们**一**起**睡**大**通**铺**,**吃**大**锅**饭**,**早**起**和**他**们**一**起**训**练**,**犯**了**错**,**也**要**和**他**们**一**样**挨**板**子**,**许**多**叔**叔**伯**伯**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像**这**些**小**活**儿**,**随**手**就**能**做**完**,**找**个**人**伺**候**,**我**反**而**不**习**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难**怪**白**洞**庭**在**京**中**的**时**候**,**从**来**都**不**带**随**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努**努**嘴**:**“**我**只**觉**得**你**哥**哥**真**苛**刻**,**好**心**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笑**着**,**为**凉**月**顺**了**顺**头**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还**小**呢**!**不**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她**确**实**不**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是**整**理**床**铺**这**么**小**的**事**情**,**白**洞**庭**就**好**像**给**自**己**讲**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可**是**他**又**没**有**明**确**点**出**来**,**凉**月**实**在**猜**不**透**,**他**到**底**想**说**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她**不**想**叫**白**洞**庭**觉**得**自**己**是**个**娇**俏**的**富**贵**小**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不**是**不**会**,**我**就**是**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自**己**拿**来**梳**子**和**镜**子**,**开**始**打**理**头**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不**用**学**这**些**,**你**想**怎**么**样**,**都**可**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什**么**?**你**这**是**明**晃**晃**的**双**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倚**在**桌**案**旁**,**手**里**的**热**茶**冒**着**热**气**,**腾**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小**黑**脸**好**像**白**了**一**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因**为**我**会**的**,**你**便**不**用**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眨**了**眨**眼**睛**,**故**意**不**去**瞧**白**洞**庭**扭**过**来**的**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糖**水**这**是**受**了**谁**的**指**点**?**榆**木**脑**袋**开**窍**了**?**要**么**不**说**,**要**么**句**句**都**往**人**心**窝**子**里**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哈**,**哈**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尴**尬**地**笑**了**笑**,**“**该**学**的**还**是**得**学**,**哈**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呜**呜**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妖**判**大**人**甩**着**大**尾**巴**凑**过**来**,**挡**在**凉**月**和**白**洞**庭**之**间**,**还**冲**着**白**洞**庭**呲**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少**说**废**话**!**不**然**我**扑**你**!**看**没**看**见**!**我**一**爪**就**能**把**你**扇**飞**出**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揪**住**玄**晖**的**耳**朵**,**她**当**然**不**知**道**自**己**揪**住**的**是**妖**判**大**人**的**耳**朵**了**,**不**然**借**她**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也**不**敢**。**&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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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现**在**是**悔**不**当**初**,**他**就**不**应**该**假**扮**山**药**,**陪**着**小**废**物**。**&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心**没**好**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松**开**手**,**又**揉**了**揉**大**狗**的**脑**袋**瓜**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算**了**算**了**!**我**不**生**气**了**,**你**出**去**玩**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也**就**嘴**上**说**得**狠**,**看**这**狗**的**大**脸**盘**子**,**她**就**憋**不**住**想**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已**经**几**万**年**没**有**被**揪**耳**朵**的**妖**判**大**人**气**得**鼻**子**里**直**冒**粗**气**,**它**用**前**爪**把**凉**月**手**里**的**铜**镜**打**掉**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哼**!**臭**美**什**么**!**就**要**给**你**打**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铜**镜**掉**在**地**上**,**好**在**地**上**铺**着**地**毯**,**并**没**有**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啪**啪**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狗**使**劲**用**爪**子**拍**了**铜**镜**好**几**下**,**最**后**还**一**屁**股**坐**在**镜**面**上**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想**要**去**抓**山**药**教**训**一**顿**,**可**这**傻**狗**就**像**疯**了**一**样**,**飞**奔**出**去**,**转**个**弯**就**看**不**着**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山**药**!**你**给**我**回**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冲**着**门**外**喊**,**哪**能**把**人**家**喊**回**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就**是**不**给**吃**肉**吗**?**至**于**这**么**生**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帮**凉**月**把**镜**子**捡**起**来**,**擦**干**净**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呵**呵**。**这**狗**怎**么**酸**里**酸**气**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酸**吗**?**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洗**澡**了**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没**在**意**,**之**前**山**药**也**会**跑**出**去**好**几**日**,**然**后**又**自**己**跑**回**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第**一**次**凉**月**还**会**担**心**它**会**不**会**因**为**太**肥**了**,**被**抓**了**做**成**火**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后**来**每**次**山**药**都**安**然**无**恙**的**回**来**,**而**且**还**是**吃**饱**喝**足**回**来**的**,**凉**月**知**道**它**是**出**去**捕**猎**了**,**就**不**在**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早**饭**吃**得**晚**,**因**为**凉**月**气**得**晚**,**白**洞**庭**回**来**得**也**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才**吃**了**几**口**,**就**有**访**客**,**凉**月**也**并**没**有**觉**得**奇**怪**,**只**是**来**人**竟**然**是**王**仙**师**,**凉**月**的**胃**口**突**然**大**增**,**有**种**想**把**肉**骨**头**剔**干**抹**净**渣**都**不**剩**的**冲**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糖**水**哥**哥**,**让**他**等**着**,**咱**们**吃**饱**了**再**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提**到**这**个**王**仙**师**,**凉**月**就**没**有**好**脸**,**他**一**定**是**把**凉**月**得**罪**的**透**透**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如**是**叫**属**下**去**做**,**真**的**就**叫**王**仙**师**等**着**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王**仙**师**是**谁**?**怎**么**惹**到**你**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给**凉**月**夹**了**一**个**小**饺**子**,**凉**月**一**口**就**吞**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用**筷**子**在**空**中**划**了**个**圈**,**说**:**“**画**个**圈**圈**诅**咒**他**,**反**正**不**是**好**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不**是**好**人**的**人**,**登**门**拜**访**来**找**你**,**会**不**会**是**来**打**架**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紫**烟**宫**宫**主**,**君**迟**,**可**不**是**靠**着**打**架**得**来**的**名**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猜**他**是**来**约**我**陪**他**去**捉**妖**的**,**他**说**不**定**是**摸**透**了**那**个**食**人**妖**,**准**备**出**手**了**。**不**过**我**不**打**算**和**他**合**作**,**虽**然**我**们**俩**的**目**标**一**致**,**但**是**目**的**不**同**,**我**是**要**捉**,**他**是**要**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琢**磨**着**凉**月**的**话**,**食**人**妖**害**人**性**命**,**凉**月**还**不**打**算**除**之**而**后**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难**道**是**因**为**昨**日**陈**四**儿**家**的**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知**道**自**己**没**有**灵**气**,**这**事**情**他**帮**不**上**忙**,**但**她**见**凉**月**似**乎**信**心**十**足**。**&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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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别**!**咱**们**会**一**会**他**,**这**家**伙**难**得**这**么**虚**弱**,**待**会**儿**可**要**好**好**欺**负**欺**负**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之**前**君**迟**可**是**给**她**送**了**一**大**份**生**辰**礼**,**凉**月**觉**得**,**礼**尚**往**来**,**再**坑**不**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心**点**,**当**心**伤**口**。**”**白**洞**庭**还**是**有**些**担**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放**心**吧**!**我**好**得**差**不**多**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捧**着**汤**药**,**“**就**是**给**他**点**小**教**训**,**起**码**让**他**知**道**知**道**,**本**姑**娘**不**好**惹**,**免**得**他**以**后**老**是**来**找**茬**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话**音**刚**落**,**门**就**开**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拂**尘**一**甩**,**门**外**的**守**卫**就**都**被**掀**飞**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站**在**门**口**的**男**子**笑**眯**眯**地**,**眼**神**停**在**凉**月**身**上**。**</p> 第265章 你怎么欺负我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还**敢**闯**将**军**府**?**”**凉**月**的**左**手**放**在**莫**羡**上**,**她**昨**日**就**不**应**该**踟**蹰**,**早**点**下**手**就**不**会**这**么**麻**烦**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将**军**府**而**已**,**比**这**更**难**入**之**地**,**我**又**不**是**没**去**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王**仙**师**的**拂**尘**化**成**一**把**利**剑**,**他**冲**着**身**后**冲**过**来**的**将**士**们**挥**舞**了**下**,**一**群**人**就**像**潮**水**一**般**被**打**退**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王**仙**师**转**回**头**来**,**举**着**剑**亮**给**凉**月**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妖**主**,**你**是**说**,**我**虚**?**我**弱**?**那**依**你**之**言**,**你**打**算**怎**么**欺**负**我**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提**剑**,**却**纹**丝**动**不**得**。**他**被**君**迟**的**法**术**压**制**着**,**连**话**都**说**不**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继**续**吃**,**没**理**王**仙**师**,**也**就**是**君**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她**心**里**早**已**波**澜**汹**涌**,**昨**天**君**迟**还**面**色**惨**白**、**半**死**不**活**的**,**怎**么**一**夜**过**去**,**他**就**满**血**复**活**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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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别**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低**声**与**白**洞**庭**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要**打**出**去**打**,**打**完**我**还**要**回**来**吃**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难**道**还**有**力**气**打**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反**问**凉**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什**么**没**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使**了**下**灵**力**,**运**转**自**如**没**有**什**么**异**常**。**&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哪**来**的**自**信**说**这**句**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时**候**,**君**迟**身**后**出**现**了**一**个**穿**着**红**斗**篷**的**人**,**他**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凉**月**识**得**此**人**,**是**那**个**姓**安**的**年**轻**人**,**之**前**就**是**他**炸**了**疯**王**的**马**车**,**又**把**变**色**蜥**蜴**带**到**王**府**,**给**了**凉**月**一**个**庞**大**的**惊**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怎**么**出**现**在**这**里**?**&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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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抬**手**,**示**意**安**云**轩**闭**嘴**,**在**外**面**候**着**,**他**自**己**则**跨**进**了**门**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收**了**剑**,**脸**上**挂**上**些**不**可**思**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怀**酒**是**怎**么**做**到**的**?**你**还**能**百****不**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还**有**他**。**”**君**迟**看**向**白**洞**庭**,**“**你**没**有**中****,**还**说**得**过**去**,**他**是**怎**么**做**到**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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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原**来**,**是**这**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收**了**攻**势**,**肆**意**地**笑**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呵**!**你**这**个**小**孩**儿**,**真**是**越**来**越**叫**人**看**不**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又**说**,**“**不**过**,**你**比**你**娘**亲**聪**明**一**点**,**只**可**惜**没**有**你**爹**心**狠**。**罢**了**,**这**回**就**放**过**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往**桌**上**丢**了**一**个**袋**子**,**听**声**响**应**该**是**银**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将**军**,**本**来**你**施**以**我**银**两**,**我**替**你**捉**妖**,**咱**们**便**扯**平**了**。**谁**知**道**你**居**然**是**这**丫**头**的**…**…**呵**!**你**可**得**好**好**活**着**,**将**来**,**咱**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又**看**向**了**顾**凉**月**:**“**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顾**怀**酒**的**女**儿**,**哈**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言**罢**,**君**迟**就**化**成**一**缕**紫**光**离**去**,**门**口**的**安**云**轩**也**飞**走**了**,**只**剩**下**君**迟**的**笑**声**,**听**着**叫**人**耳**鸣**。**&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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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真**的**不**问**吗**?**一**般**人**不**会**是**这**种**反**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就**告**诉**我**,**我**能**做**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衣**裳**边**角**沾**到**了**一**点**血**,**显**得**特**别**刺**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不**知**怎**么**,**眼**睛**有**点**盛**不**下**那**滚**烫**的**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用**手**指**摸**了**下**眼**角**,**真**没**出**息**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从**虚**鼎**取**出**昨**日**从**轻**罗**馆**拿**回**来**的**匣**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帮**我**打**开**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立**刻**过**来**,**打**开**了**匣**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瓶**红**色**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两**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温**开**水**化**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一**一**照**做**,**没**有**一**丝**迟**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喝**了**药**,**把**碗**还**给**白**洞**庭**:**“**谢**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搁**下**碗**,**凉**月**把**右**手**亮**给**他**,**已**经**不**流**血**了**,**但**是**咒**印**还**发**着**光**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二**话**不**说**又**给**凉**月**擦**去**了**手**上**沾**到**的**血**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现**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仰**视**白**洞**庭**,**“**还**不**问**吗**?**再**不**问**,**可**就**没**机**会**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点**着**下**凉**月**的**额**头**,**把**她**身**子**摆**正**了**,**说**:**“**别**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家**伙**心**态**也**太**好**了**吧**?**他**难**道**是**文**盲**吗**?**不**懂**“**妖**主**”**二**字**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他**逻**辑**思**维**不**大**好**,**这**些**接**连**发**生**的**事**情**,**他**分**析**不**出**来**她**的**身**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么**笨**怎**么**当**上**大**将**军**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又**掏**了**条**布**巾**,**把**凉**月**的**右**手**咒**印**缠**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糖**水**哥**哥**,**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中****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糖**水**摇**头**,**说**:**“**我**没**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难**道**刚**才**在**饭**堂**,**都**是**凉**月**一**直**在**自**己**吃**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一**个**人**吃**了**那**么**多**?**&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揉**了**揉**眉**心**,**所**以**一**切**都**是**因**为**她**贪**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口**腹**之**欲**,**算**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低**头**,**往**凉**月**的**右**手**心**吹**了**口**气**,**“**好**了**,**给**你**加**了**个**封**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呵**呵**,**这**种**哄**小**孩**儿**的**把**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得**不**说**,**这**招**挺**好**使**。**</p> 第266章 长白毛了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揉**了**揉**鼻**子**:**“**如**果**,**我**不**是**人**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盯**着**白**洞**庭**的**脸**,**他**的**脸**太**黑**了**,**也**看**不**出**是**什**么**脸**色**,**凉**月**只**能**从**他**并**没**有**下**撇**的**嘴**角**推**断**,**白**洞**庭**好**像**还**挺**平**静**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呢**?**他**会**说**什**么**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会**不**会**直**接**把**自**己**赶**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或**者**他**会**后**悔**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会**害**怕**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把**她**当**成**另**类**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强**大**的**灵**力**,**可**以**自**愈**,**还**可**以**轻**松**排****的**能**力**,**小**小**年**纪**却**可**以**如**大**人**一**般**心**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叫**人**心**存**芥**蒂**、**敬**而**远**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自**然**也**不**会**例**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更**何**况**他**还**是**白**家**军**未**来**的**统**帅**,**是**白**家**的**荣**耀**,**他**不**会**撇**下**白**家**不**管**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所**以**想**来**想**去**,**凉**月**觉**得**她**和**白**洞**庭**之**间**,**还**是**万**万**不**可**能**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微**微**吐**了**口**气**,**把**凉**月**的**手**挽**住**:**“**你**就**是**妖**,**也**得**能**把**天**作**翻**个**儿**了**,**才**算**能**耐**吧**?**以**你**现**在**这**样**子**,**还**不**足**以**吓**到**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可**以**把**话**说**明**白**一**点**吗**?**我**听**不**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她**想**知**道**白**洞**庭**到**底**是**怎**么**样**的**态**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虽**然**她**也**希**望**,**他**并**不**害**怕**自**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却**只**说**:**“**你**是**你**就**行**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后**他**就**把**凉**月**的**药**匣**收**拾**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不**需**与**我**解**释**,**我**会**替**你**保**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没**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点**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这**么**轻**易**地**,**结**束**这**个**话**题**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和**凉**月**设**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没**有**震**惊**,**没**有**恐**惧**,**没**有**猜**疑**,**平**静**地**就**好**像**是**陈**述**一**句**“**今**天**天**气**真**好**”**一**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是**因**为**我**是**疯**王**的**女**儿**,**你**是**白**家**的**人**,**你**必**须**娶**我**,**所**以**你**放**弃**抵**抗**了**,**才**不**愿**去**深**究**此**事**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是**。**”**白**洞**庭**毫**不**犹**豫**地**回**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觉**得**脑**子**实**在**不**够**用**,**白**洞**庭**都**不**按**她**设**想**的**剧**本**走**,**还**越**走**越**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骗**你**的**,**我**是**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心**里**特**别**的**不**舒**服**,**她**一**直**把**白**洞**庭**摆**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她**一**直**隐**瞒**着**,**觉**得**他**是**绝**对**接**受**不**了**她**的**身**份**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身**份**泄**露**得**太**突**然**,**接**受**得**也**太**坦**然**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个**人**,**处**事**十**分**矛**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扯**开**了**话**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得**了**恩**惠**,**愿**帮**除**妖**,**可**见**其**是**有**知**恩**图**报**之**心**的**,**可**他**又**暗**里**下****,**前**后**行**为**判**若**两**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心**说**你**心**思**那**么**复**杂**都**想**不**明**白**,**我**能**想**明**白**都**怪**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现**在**还**有**一**个**大**疑**问**:**“**我**更**加**想**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一**夜**之**间**就**做**到**恢**复**灵**力**的**?**他**在**义**庄**里**,**都**做**了**什**么**?**他**可**是**紫**烟**宫**的**宫**主**,**为**何**要**扮**成**一**个**普**通**的**修**士**?**莫**不**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嘻**嘻**地**笑**了**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该**不**会**是**创**伤**后**遗**症**,**失**忆**了**吧**?**怎**么**可**能**?**蛊**雕**有**这**么**大**的**杀**伤**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蛊**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连**连**点**头**:**“**这**个**说**来**话**长**,**反**正**就**是**我**召**唤**了**一**只**厉**害**的**妖**,**把**它**嗖**地**吊**着**勾**走**了**,**他**身**上**的**伤**,**应**该**是**和**蛊**雕**打**斗**造**成**的**,**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落**到**了**乌**漠**城**。**还**真**是**冤**家**路**窄**,**又**碰**到**他**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既**如**此**,**那**他**在**吃**食**里**下****,**倒**是**可**以**看**做**是**他**的**报**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对**白**洞**庭**的**分**析**表**示**赞**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我**还**是**觉**得**君**迟**不**可**能**是**那**种**知**恩**图**报**之**人**,**他**肯**帮**你**,**说**不**定**就**是**为**了**卖**你**个**人**情**,**借**此**机**会**结**识**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可**不**是**刻**意**丑**化**君**迟**,**而**是**这**个**人**至**少**在**自**己**面**前**,**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他**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听**了**白**洞**庭**的**话**,**凉**月**抿**了**下**唇**,**白**洞**庭**没**有**见**识**过**君**迟**的**可**怕**,**凉**月**总**觉**得**不**能**踏**实**。**&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城**外**,**义**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落**在**义**庄**外**的**院**子**里**,**他**与**身**后**的**安**云**轩**冷**声**道**:**“**你**如**今**身**为**红**袍**护**法**,**我**交**代**你**做**的**事**,**有**几**件**做**成**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安**云**轩**跪**下**来**,**双**手**奉**上**只**短**剑**:**“**属**下**无**能**,**坏**了**主**子**的**计**划**,**属**下**愿**以**死**谢**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死**了**,**你**弟**弟**妹**妹**可**就**活**不**成**了**,**你**想**好**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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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进**了**屋**内**,**走**到**了**其**中**一**口**黑**漆**油**亮**的**棺**材**面**前**,**把**棺**材**板**缓**缓**推**开**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天**快**黑**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现**在**棺**材**旁**,**朝**着**里**面**说**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只**惨**白**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来**,**五**根**手**指**用**力**张**开**,**最**后**扳**住**了**棺**木**,**青**筋**在**过**分**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五**根**手**指**,**却**是**黝**黑**黝**黑**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随**着**那**只**手**在**使**力**,**从**棺**材**里**坐**起**来**一**个**人**,**长**长**的**头**发**,**微**微**打**着**卷**,**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胜**雪**的**衣**衫**,**脸**色**同**样**惨**白**,**嘴**唇**也**是**白**的**,**若**不**是**鼻**子**在**寒**冷**的**冬**日**里**喘**出**些**微**白**气**,**真**的**会**以**为**是**诈**尸**的**尸**首**长**了**白**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缓**缓**睁**眼**,**露**出**一**双**湛**蓝**湛**蓝**的**眼**,**眼**底**却**泛**着**微**微**的**红**,**就**好**像**夕**阳**落**在**了**海**里**,**被**海**夺**走**了**自**己**本**来**的**颜**色**,**还**盈**着**层**层**水**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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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是**失**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男**人**的**脸**比**任**何**一**只**鬼**魅**都**要**吓**人**,**就**好**像**是**擦**了**一**层**厚**厚**的**石**灰**一**般**,**白**是**白**,**却**处**处**透**着**凄**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砰**砰**砰**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义**庄**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p> 第267章 夺笋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瞬**间**,**所**有**的**棺**材**都**炸**裂**开**,**里**面**的**尸**首**和**物**件**全**部**被**冰**雪**冻**结**,**然**后**又**立**刻**化**成**齑**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殿**下**,**您**必**行**的**任**务**,**是**出**使**大**凌**,**朝**见**新**婚**的**摄**政**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的**提**醒**,**似**乎**更**加**激**怒**了**白**面**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个**疯**子**,**孤**没**有**一**点**儿**兴**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面**男**怒**气**更**盛**,**“**孤**做**什**么**,**还**需**要**你**的**提**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放**下**了**胳**膊**,**给**白**面**男**让**出**了**路**,**当**白**面**男**从**他**身**边**走**过**时**,**他**轻**蔑**地**扯**了**下**嘴**角**,**与**白**面**男**说**:**“**我**紫**烟**宫**与**殿**下**,**只**是**合**作**关**系**,**殿**下**若**是**想**使**唤**谁**,**还**是**亲**选**几**位**亲**信**为**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哼**,**就**知**道**你**对**并**非**真**心**归**顺**于**我**,**孤**也**不**指**望**你**,**不**过**那**个**小**孩**儿**,**太**适**合**孤**修**炼**了**,**孤**必**定**要**得**到**她**的**灵**力**,**不**过**。**连**你**都**败**兴**而**归**,**孤**真**的**好**奇**,**她**是**如**何**修**炼**到**扑**如**此**深**厚**的**灵**力**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原**来**这**白**面**男**要**君**迟**去**抓**顾**凉**月**,**是**想**要**取**她**身**上**的**灵**力**为**自**己**所**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孤**助**你**恢**复**灵**力**,**你**既**还**不**上**这**个**人**情**,**就**得**想**点**别**的**东**西**回**报**于**孤**。**你**可**明**白**孤**的**意**思**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要**帮**人**就**帮**人**,**不**愿**意**帮**可**以**不**帮**,**还**有**直**接**明**面**上**就**管**人**家**要**报**答**的**?**这**和**抢**有**什**么**区**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君**迟**似**乎**并**没**有**在**意**白**面**男**的**嚣**张**,**他**反**而**很**满**意**白**面**男**的**说**法**,**或**者**说**,**他**大**概**一**直**等**待**着**白**面**男**的**这**句**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自**然**是**要**投**桃**报**李**,**求**殿**下**之**所**求**,**谋**殿**下**之**所**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听**了**君**迟**这**般**说**,**白**面**男**刚**才**的**满**腔**怒**火**、**盛**气**凌**人**也**被**压**下**去**一**些**,**他**白**墙**似**的**脸**上**多**了**一**点**点**属**于**人**的**表**情**,**似**乎**有**些**期**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知**我**所**求**?**”**白**面**男**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微**微**挑**眉**,**果**然**,**当**人**所**求**不**满**时**,**便**会**露**出**破**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将**右**手**放**在**左**肩**,**行**了**一**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紫**烟**宫**拜**贺**北**狄**新**君**即**位**,**君**主**文**功**武**治**、**寿**与**天**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哈**哈**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面**男**张**开**双**臂**,**小**小**的**义**庄**仿**佛**成**了**金**銮**宝**殿**,**满**地**狼**籍**成**了**对**他**俯**首**称**臣**的**臣**工**,**白**面**男**的**猖**狂**笑**声**震**耳**欲**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人**在**得**意**之**时**,**有**时**候**会**忽**略**到**自**己**的**背**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面**男**就**没**有**看**到**,**君**迟**隐**在**面**具**之**下**的**不**屑**与**鄙**夷**。**&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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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哎**呦**!**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姑**娘**您**这**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被**提**到**白**洞**庭**马**前**,**忙**不**迭**地**行**礼**作**揖**,**还**和**顾**凉**月**套**近**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拂**了**拂**白**马**的**雪**白**鬃**毛**,**俯**身**冲**着**黄**掌**柜**和**善**地**笑**道**:**“**今**日**中**秋**,**姑**娘**我**请**掌**柜**的**到**将**军**府**喝**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喝**…**…**喝**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在**围**住**轻**罗**馆**的**队**伍**里**查**找**了**一**阵**,**发**现**没**有**妖**判**大**人**的**影**子**,**他**就**不**知**道**小**妖**主**是**在**将**军**府**给**他**设**了**个**什**么**鸿**门**宴**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咽**了**下**口**水**,**抬**着**手**连**连**作**揖**,**凑**到**马**前**,**小**声**说**道**:**“**小**主**子**,**俺**是**哪**旮**瘩**没**伺**候**好**您**,**您**明**说**,**俺**马**上**改**。**您**搞**这**么**大**阵**仗**,**这**哪**是**请**人**啊**?**这**不**就**是**捉**人**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姑**娘**我**就**是**这**么**个**请**人**法**,**黄**掌**柜**,**这**杯**茶**,**您**是**喝**还**是**不**喝**,**给**个**明**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抬**头**,**眼**神**扫**到**轻**罗**馆**内**偷**偷**钻**出**来**的**几**个**小**脑**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意**思**很**明**显**,**你**们**全**族**的**荣**辱**,**可**就**在**黄**掌**柜**一**念**之**间**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回**头**看**向**凉**月**目**光**所**指**,**知**道**小**妖**主**是**打**算**拿**他**开**刀**了**。**至**于**他**犯**了**什**么**事**,**估**计**又**是**与**那**食**人**妖**有**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喝**喝**喝**,**姑**娘**您**最**大**,**您**说**了**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谄**媚**地**亮**出**了**大**拇**指**,**笑**得**勉**强**又**难**看**,**今**日**他**怕**是**难**逃**一**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走**吧**!**这**杯**茶**,**需**得**多**喝**些**功**夫**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看**向**面**前**的**店**铺**牌**匾**上**的**烫**金**大**字**:**“**轻**罗**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对**不**住**了**,**师**父**,**耽**误**你**赚**钱**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勾**了**勾**手**指**,**轻**罗**馆**的**大**门**就**被**关**上**了**,**两**个**白**家**将**士**把**早**已**准**备**好**的**两**条**封**条**贴**到**了**门**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中**秋**月**圆**,**热**闹**非**常**。**&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将**军**府**庭**院**里**,**凉**月**坐**在**阶**前**小**案**前**,**手**里**捧**着**茶**,**案**前**摆**着**一**道**道**美**食**,**凉**月**端**起**一**只**烧**鸡**,**亮**给**黄**掌**柜**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被**捆**妖**索**和**练**武**的**木**桩**来**了**次**亲**密**接**触**,**他**从**被**带**进**将**军**府**,**就**被**倒**锁**在**上**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您**老**就**老**实**交**代**吧**?**那**只**食**人**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妖**如**今**在**哪**儿**?**这**只**鸡**已**经**等**您**很**久**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一**言**不**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挑**了**挑**眉**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何**必**呢**?**为**了**义**气**,**葬**送**全**族**,**莽**原**里**,**可**没**有**鸡**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莫**羡**化**成**一**条**鞭**子**,**一**下**下**地**往**黄**掌**柜**身**上**招**呼**,**莫**羡**可**是**神**器**,**顿**时**皮**开**肉**绽**,**黄**掌**柜**却**依**旧**一**字**不**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悠**哉**悠**哉**地**喝**茶**吃**月**饼**,**摇**摇**头**,**叹**了**声**:**“**真**是**执**迷**不**悟**,**那**我**只**好**送**你**和**你**的**族**人**去**莽**原**做**奴**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话**音**刚**落**,**刚**才**还**明**朗**的**突**然**昏**暗**起**来**,**凉**月**抬**头**暼**了**眼**月**亮**,**哪**还**见**得**着**月**亮**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团**黑**压**压**的**雾**气**将**半**边**天**都**遮**蔽**住**,**而**且**越**聚**越**多**,**没**一**会**儿**,**就**在**整**个**庭**院**之**上**盖**了**一**个**黑**雾**罩**,**一**股**烈**风**刮**过**,**院**子**里**所**有**的**灯**笼**都**被**吹**熄**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雾**越**聚**越**厚**,**突**然**从**黑**雾**里**伸**出**了**一**只**手**来**,**拽**住**了**莫**羡**的**鞭**子**梢**,**拽**着**莫**羡**往**凉**月**这**边**扔**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莫**羡**化**为**原**型**,**又**飞**回**到**凉**月**手**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只**大**手**又**朝**着**黄**掌**柜**而**去**,**把**他**从**木**桩**上**拽**下**来**,**托**到**了**房**顶**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终**于**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起**身**,**足**间**轻**点**,**来**到**了**房**顶**,**要**去**抓**黄**掌**柜**,**那**大**手**朝**着**凉**月**摊**开**手**掌**,**顿**时**一**支**支**黑**色**的**飞**镖**朝**着**凉**月**射**过**来**,**都**被**莫**羡**化**为**屏**障**挡**掉**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拆**下**右**手**的**布**条**,**妖**主**咒**印**瞬**间**显**现**,**抬**手**便**照**在**了**那**团**黑**雾**中**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雾**瞬**间**被**打**穿**了**一**个**口**子**,**口**子**越**来**越**大**,**一**会**儿**,**金**色**的**光**就**将**黑**雾**完**全**驱**散**。**&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只**手**掌**也**缩**了**回**去**,**从**口**子**出**落**下**来**一**根**木**桩**,**正**是**刚**才**那**根**,**一**个**黑**影**扶**着**黄**掌**柜**落**到**对**面**的**屋**檐**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就**是**那**个**什**么**玩**意**儿**妖**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色**影**子**依**旧**被**黑**雾**罩**着**,**看**不**清**脸**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谁**封**的**?**站**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天**生**的**,**谢**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客**气**!**”**黑**影**回**答**完**又**觉**得**不**对**。**</p> 第268章 你嗑瓜子吗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连**忙**改**口**:**“**啊**呸**!**客**气**个**鬼**!**残**害**妖**族**,**你**不**配**做**妖**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残**害**妖**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刚**才**所**作**所**为**,**当**我**是**熊**瞎**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身**上**的**黑**雾**更**胜**,**裹**狭**着**一**圈**围**在**他**身**上**的**狂**风**,**看**来**是**被**惹**怒**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看**看**你**身**边**的**是**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狡**黠**地**笑**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好**像**扭**了**下**头**,**再**看**那**黄**掌**柜**时**,**黄**掌**柜**竟**然**变**成**了**一**根**木**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多**么**明**显**的**一**个**陷**阱**啊**,**不**过**你**还**真**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指**了**指**脚**下**,**黑**影**也**低**下**了**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刚**才**还**踩**着**的**房**顶**突**然**消**失**了**,**整**个**将**军**府**都**突**然**化**成**一**缕**烟**,**而**真**正**的**将**军**府**,**则**在**更**下**面**,**黄**掌**柜**正**抬**头**冲**着**黑**影**说**着**什**么**,**可**惜**声**音**传**不**到**这**里**来**,**因**为**上**下**两**层**将**军**府**之**间**,**有**一**条**无**形**的**屏**障**,**这**里**是**凉**月**设**下**的**结**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就**是**请**黄**掌**柜**来**喝**茶**,**真**的**是**来**喝**茶**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一**早**就**看**出**来**黄**掌**柜**有**所**隐**瞒**,**虽**然**使**这**么**一**招**有**点**损**,**还**有**点**冒**险**,**不**过**凉**月**实**在**是**不**想**把**事**情**再**往**后**拖**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个**小**骗**子**!**骗**子**!**呀**呀**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恼**羞**成**怒**,**背**后**现**出**两**只**黑**色**的**翅**膀**,**翅**膀**上**的**每**一**只**翅**羽**都**是**一**片**锋**利**的**刀**,**这**要**是**被**刮**到**一**下**,**毁**容**是**一**定**的**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朝**着**凉**月**冲**过**来**,**它**的**翅**膀**带**出**来**的**烈**风**刮**得**凉**月**的**斗**篷**都**被**吹**掉**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飞**身**跳**到**结**界**的**至**高**处**,**这**黑**影**也**跟**着**飞**了**过**来**,**刀**锋**划**出**一**道**道**黑**色**罡**风**刮**过**。**&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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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做**了**个**后**空**翻**,**莫**羡**出**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电**光**火**石**之**间**,**莫**羡**如**削**泥**一**般**,**把**黑**影**一**边**的**羽**翅**齐**齐**砍**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嗷**!**疼**死**我**啦**!**气**死**我**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回**头**看**向**小**丫**头**,**小**丫**头**手**里**攥**着**一**把**它**的**羽**翅**,**她**一**松**手**,**这**些**羽**翅**就**化**成**一**朵**朵**黑**色**的**碎**花**落**下**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打**不**过**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收**了**莫**羡**,**“**停**战**吧**,**咱**们**好**好**聊**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谁**跟**你**个**黄**毛**丫**头**唠**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化**成**一**团**迷**雾**逃**跑**,**可**是**他**在**结**界**里**面**四**处**碰**壁**,**无**论**哪**个**方**向**,**他**都**跑**不**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捡**起**自**己**的**斗**篷**,**重**新**穿**好**,**静**静**的**看**着**黑**影**白**费**体**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臭**丫**头**!**要**么**把**结**界**打**开**!**要**么**咱**俩**再**干**一**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不**跑**了**,**他**跑**不**出**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他**还**不**服**气**:**“**你**给**我**起**来**!**咱**俩**再**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打**不**过**我**,**”**凉**月**又**重**复**刚**才**的**话**,**“**坐**下**聊**会**儿**天**,**我**带**瓜**子**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丢**出**一**个**袋**子**给**黑**影**,**黑**影**接**过**,**把**它**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颗**,**不**是**瓜**子**,**却**是**金**闪**闪**的**豆**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袋**金**豆**子**,**正**是**君**迟**留**下**的**那**袋**。**凉**月**还**不**知**道**君**迟**为**何**要**帮**自**己**,**不**过**她**不**会**领**情**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收**了**雾**气**,**却**还**是**把**自**己**裹**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听**说**乌**鸦**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我**家**宝**石**有**很**多**,**你**要**不**要**和**我**回**去**看**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把**袋**子**扎**紧**了**,**挂**到**了**腰**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别**想**骗**我**!**你**把**我**诓**到**这**儿**,**不**就**是**为**了**抓**我**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自**己**掏**了**包**瓜**子**嗑**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抓**你**对**我**没**有**好**处**,**你**犯**的**那**几**个**案**子**,**我**查**了**,**那**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饼**,**我**倒**是**挺**佩**服**你**的**,**身**为**一**只**妖**,**居**然**敢**做**替**天**行**道**的**事**,**老**实**在**山**中**修**炼**,**不**香**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收**了**羽**翅**,**真**的**坐**下**来**和**凉**月**聊**起**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俺**从**小**在**锅**盔**山**长**大**,**这**乌**漠**城**百**姓**的**祖**坟**都**在**那**儿**,**俺**就**不**明**白**了**,**俺**们**乌**鸦**都**知**道**反**哺**,**咋**!**这**些**人**儿**良**心**是**让**狗**吃**了**咋**地**!**还**有**那**什**么**员**外**,**吃**得**比**猪**都**肥**,**家**里**的**粮**食**都**捂**长**毛**了**,**都**不**舍**得**给**他**家**长**工**多**吃**一**粒**米**,**还**克**扣**人**家**口**粮**!**这**几**百**年**来**,**俺**看**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事**儿**,**俺**觉**着**上**天**要**么**就**是**瞎**了**,**要**么**,**就**是**也**是**个**没**良**心**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说**得**义**愤**填**膺**,**凉**月**听**着**也**挺**解**气**。**&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和**俺**爹**娘**是**故**交**,**你**莫**难**为**他**们**一**家**老**小**,**要**咋**地**,**冲**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把**罪**责**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探**了**下**身**子**:**“**我**说**,**你**能**露**个**脸**吗**?**让**我**和**一**堆**煤**说**话**的**感**觉**,**实**在**太**不**具**象**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俺**从**小**就**这**样**!**看**不**惯**你**就**忍**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呵**!**还**是**只**特**立**独**行**的**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你**随**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继**续**嗑**瓜**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快**点**嗑**!**嗑**完**咱**俩**再**打**一**架**!**我**还**就**不**信**了**!**你**才**长**多**大**点**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不**打**。**”**&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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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摆**手**示**意**让**他**坐**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不**是**我**来**了**,**你**就**被**紫**烟**宫**抓**走**炼**了**。**你**在**这**乌**漠**城**,**是**不**能**呆**了**。**说**不**定**现**在**正**有**一**大**波**修**士**朝**这**边**赶**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又**抓**了**一**把**瓜**子**,**还**准**备**给**黑**影**分**一**点**,**“**你**不**爱**吃**瓜**子**吗**?**我**养**的**八**哥**挺**喜**欢**吃**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俺**是**乌**鸦**,**不**是**八**哥**!**”**黑**影**火**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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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这**个**小**屁**孩**儿**,**能**干**啥**?**妖**判**能**听**你**的**?**俺**可**知**道**,**轻**罗**馆**可**不**是**你**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点**点**头**:**“**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可**靠**呢**?**反**正**你**也**没**有**退**路**了**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陷**入**沉**思**,**凉**月**则**慢**悠**悠**地**嗑**瓜**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最**后**一**步**了**,**只**要**他**答**应**了**,**乌**漠**城**的**事**情**就**算**了**结**了**,**她**就**可**以**回**京**城**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突**然**,**结**界**出**现**了**一**道**裂**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怎**么**回**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丢**了**瓜**子**,**抬**头**看**向**头**顶**的**裂**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有**人**来**了**!**”**凉**月**上**前**,**挡**在**了**黑**影**前**面**,**“**还**是**一**个**厉**害**的**人**。**”**</p> 第269章 有人来了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啪**啪**!**”**&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又**是**两**声**,**结**界**便**碎**成**了**三**瓣**,**就**像**是**一**个**被**劈**开**的**西**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快**走**!**带**着**黄**掌**柜**一**起**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推**开**了**黑**影**,**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还**有**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这**个**味**道**,**她**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也**没**迟**疑**,**落**到**地**上**,**就**要**拉**着**黄**掌**柜**离**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却**不**肯**离**开**,**他**嗅**了**嗅**,**说**:**“**有**死**人**味**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伯**伯**,**咱**走**吧**!**她**是**妖**主**!**那**么**厉**害**!**肯**定**能**对**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要**把**黄**掌**柜**拉**走**,**可**是**黄**掌**柜**却**把**黑**影**推**到**了**暗**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侄**儿**,**赶**紧**溜**,**再**不**溜**,**就**溜**不**掉**了**!**俺**不**能**走**!**俺**是**轻**罗**馆**的**,**保**护**妖**主**就**是**俺**们**的**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完**,**黄**掌**柜**就**飞**了**上**去**,**到**了**凉**月**身**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主**人**,**俺**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暼**了**黄**掌**柜**一**眼**:**“**老**弱**病**残**下**去**!**上**面**有**我**!**速**速**把**你**家**那**么**些**口**子**人**召**来**,**保**护**好**白**洞**庭**和**白**家**军**,**还**有**整**个**乌**漠**城**的**百**姓**!**他**们**不**该**被**掺**和**进**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神**尊**说**了**,**俺**负**责**保**护**你**一**个**人**,**其**他**的**疯**子**、**傻**子**、**呆**子**,**俺**们**都**不**用**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子**?**是**指**疯**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傻**子**是**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呆**子**又**是**哪**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先**不**管**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大**风**四**起**,**山**林**中**树**木**疯**狂**地**摇**摆**,**还**伴**有**树**木**被**拦**腰**斩**断**之**声**,**那**股**熟**悉**的**味**道**也**更**浓**重**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喝**了**声**:**“**我**是**妖**主**,**你**得**听**我**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迟**疑**了**下**,**这**小**孩**儿**长**得**小**,**嗓**门**还**挺**高**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唉**!**俺**知**道**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说**话**间**又**飞**下**去**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高**高**飞**起**,**把**妖**主**咒**印**以**将**军**府**为**中**心**,**罩**在**整**个**乌**漠**城**之**上**,**在**上**空**做**了**一**个**新**的**结**界**,**她**瞧**见**白**洞**庭**冲**到**院**子**里**,**他**手**里**提**着**剑**,**凉**月**却**对**他**摇**摇**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笨**蛋**,**你**是**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朝**着**空**中**的**凉**月**高**喊**,**却**被**黄**掌**柜**给**拉**住**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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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低**头**看**着**手**中**的**剑**,**他**保**护**不**了**凉**月**,**反**而**还**要**让**凉**月**去**保**护**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驰**骋**沙**场**都**没**有**怂**过**?**这**个**时**候**却**要**呆**在**结**界**里**做**缩**头**乌**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不**能**出**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飞**身**上**房**,**想**用**剑**劈**开**结**界**,**剑**风**却**被**无**形**地**屏**障**挡**住**了**,**这**无**疑**是**在**做**无**用**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将**军**,**没**用**的**,**加**了**妖**主**血**液**的**结**界**,**只**有**妖**主**一**个**人**能**打**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上**前**提**醒**白**洞**庭**,**白**洞**庭**却**不**依**不**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什**么**主**不**主**的**?**她**才**七**岁**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叹**了**口**气**:**“**将**军**莫**担**心**,**小**主**人**生**来**就**是**妖**主**,**这**样**的**场**面**她**从**小**经**历**没**有**百**次**,**八**十**也**有**了**。**将**军**您**呆**在**结**界**里**,**小**主**人**才**没**有**后**顾**之**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白**洞**庭**抬**头**看**向**凉**月**,**凉**月**背**对**着**他**,**看**不**见**她**的**表**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又**唤**了**声**,**可**是**凉**月**根**本**听**不**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又**往**角**落**招**招**手**:**“**那**个**谁**,**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哪**还**有**黑**影**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孩**子**!**溜**得**真**快**!**”**&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正**焦**急**着**,**又**有**两**个**白**家**将**士**冲**过**来**,**冲**他**叩**首**道**:**“**将**军**!**大**事**不**妙**!**从**天**而**降**一**群**北**狄**士**兵**,**有**百**余**人**,**正**在**城**中**肆**意**乱**砍**乱**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闻**言**,**登**时**觉**出**这**两**件**事**同**时**发**生**,**不**会**是**巧**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才**百**余**个**?**还**是**从**天**而**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也**觉**出**事**情**不**对**头**,**他**上**前**与**白**洞**庭**道**,**“**将**军**,**俺**与**你**一**同**去**!**这**背**后**。**肯**定**有**人**捣**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身**为**守**城**将**领**,**城**中**百**姓**性**命**堪**忧**,**白**洞**庭**岂**能**坐**视**不**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现**在**留**在**这**儿**也**帮**不**到**凉**月**,**那**就**去**做**他**能**办**到**的**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等**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立**刻**召**集**人**马**,**与**黄**掌**柜**一**同**出**了**将**军**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结**界**之**外**,**凉**月**手**里**拿**着**莫**羡**,**闭**上**眼**观**察**着**那**十**几**个**跳**动**的**红**色**人**形**迅**速**向**自**己**靠**拢**,**他**们**从**城**外**山**林**而**来**,**缩**地**成**寸**地**就**冲**了**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再**睁**眼**时**,**原**来**是**血**淋**淋**的**尸**体**,**不**过**他**们**已**经**被**野**兽**蚕**食**几**乎**只**剩**下**骨**头**,**但**是**看**着**依**旧**血**肉**模**糊**,**眼**珠**子**肠**子**挂**在**外**面**,**恶**心**的**让**人**想**把**隔**夜**饭**都**呕**出**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些**人**应**该**早**就**死**透**了**才**对**,**可**是**他**们**现**在**不**仅**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能**僵**硬**地**做**出**动**作**,**而**且**他**们**踩**踏**过**的**地**面**都**有**塌**陷**,**这**说**明**他**们**力**大**无**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今**天**可**是**中**秋**团**圆**佳**节**,**这**些**东**西**若**是**让**寻**常**百**姓**看**到**,**这**乌**漠**城**以**后**还**有**人**敢**呆**吗**?**还**好**凉**月**未**雨**绸**缪**,**做**了**结**界**。**&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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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今**也**是**一**样**,**这**种**鬼**片**的**既**视**感**叫**凉**月**甚**至**有**些**怀**疑**这**棺**材**里**面**一**会**儿**会**不**会**飞**出**来**一**只**抬**着**两**条**胳**膊**一**蹦**一**蹦**的**僵**尸**。**&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棺**材**飞**到**与**凉**月**相**隔**一**丈**远**的**地**方**时**,**又**猛**然**间**停**下**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蹲**下**来**,**转**头**看**向**凉**月**,**问**:**“**俺**能**帮**你**干**点**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摇**摇**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啧**!**俺**虽**然**能**耐**不**大**,**但**是**既**然**答**应**了**你**,**你**又**是**妖**主**,**俺**就**得**帮**你**。**”**&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多**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给**了**黑**影**一**个**眼**神**,**“**但**是**我**现**在**也**是**懵**的**,**不**知**道**怎**么**办**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说**得**不**是**假**话**,**她**是**真**的**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局**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得**罪**人**、**得**罪**神**就**算**了**,**她**怎**么**连**棺**材**也**给**得**罪**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黑**影**也**循**着**凉**月**的**目**光**看**向**了**棺**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见**那**棺**材**板**正**一**点**点**地**打**开**,**从**里**面**冒**出**一**团**团**冷**气**,**就**好**像**里**面**装**着**的**是**一**块**冰**一**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待**冷**气**散**尽**,**便**有**一**只**惨**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手**伸**了**出**来**,**这**只**手**上**还**结**着**冰**碴**儿**。**&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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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使**出**多**少**灵**力**,**就**会**被**我**的**冰**,**吸**走**多**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面**男**走**到**凉**月**身**前**,**惨**白**的**手**拽**过**凉**月**的**头**,**拆**下**她**的**发**簪**,**凉**月**的**黑**发**散**开**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果**然**是**个**小**姑**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面**男**粗**鲁**地**抓**住**凉**月**的**头**发**,**叫**她**不**得**不**抬**头**看**向**他**。**</p> 第271章 下线太快了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你**一**直**不**动**,**那**么**你**的**身**体**很**快**就**会**被**冻**得**结**结**实**实**,**等**你**冻**死**了**,**我**照**样**可**以**享**用**你**的**灵**力**。**一**个**小**孩**儿**,**要**这**么**多**灵**力**做**什**么**?**还**是**献**给**我**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在**白**面**男**说**话**的**同**时**,**凉**月**和**黑**影**身**上**的**冰**就**结**了**又**一**尺**多**厚**,**就**连**莫**羡**都**只**是**徒**然**地**挣**扎**了**几**下**,**便**动**弹**不**得**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面**男**松**了**手**,**凉**月**的**脸**上**也**开**始**结**冰**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是**怎**么**做**到**的**?**”**凉**月**问**。**&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冰**,**这**冰**冻**结**速**度**快**,**而**且**被**冻**结**之**处**,**除**了**彻**骨**的**寒**气**,**还**会**向**人**身**体**里**散**发**一**根**根**冰**锥**,**打**在**人**的**关**节**交**接**处**,**将**骨**节**冻**结**,**还**会**限**制**人**的**行**动**。**&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极**致**的**疼**痛**过**后**,**便**是**对**自**己**的**身**体**再**无**法**掌**控**,**感**觉**在**一**瞬**间**被**夺**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现**在**除**了**头**,**其**他**地**方**已**经**失**去**知**觉**了**,**她**用**眼**睛**的**余**光**看**向**黑**影**,**他**已**经**被**冻**成**了**一**坨**,**身**上**包**裹**着**的**冰**还**泛**着**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面**男**的**蓝**色**的**眼**睛**更**深**了**些**,**她**把**手**放**在**了**凉**月**结**了**冰**的**头**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冰**,**可**是**取**自**神**界**,**你**是**去**不**了**的**!**更**加**无**法**与**之**抗**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面**男**手**下**用**力**,**凉**月**立**刻**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被**一**点**点**抽**离**出**自**己**的**身**体**。**&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的**灵**力**真**的**太**强**大**,**太**纯**粹**,**太**吸**引**我**了**!**我**好**久**好**久**,**没**有**过**力**量**充**盈**全**身**的**感**觉**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的**脸**上**彻**底**被**冰**层**冻**结**起**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只**是**嘴**,**现**在**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动**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再**不**解**开**这**坨**冰**,**她**就**真**的**要**被**吸**干**灵**力**,**困**死**,**或**者**冻**死**在**这**儿**冰**块**里**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刚**才**还**沾**沾**自**喜**的**凉**月**此**刻**后**悔**自**己**太**过**轻**敌**了**,**她**急**功**冒**进**,**终**于**出**了**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妖**王**大**人**!**风**缄**!**救**命**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在**心**里**呼**唤**风**缄**!**可**是**根**本**没**有**动**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风**缄**是**缩**在**封**印**里**过**中**秋**去**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这**才**想**起**,**风**缄**从**前**说**过**的**,**如**果**她**死**了**,**风**缄**就**有**机**会**破**开**封**印**,**跑**出**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些**日**子**,**风**缄**销**声**匿**迹**没**有**再**来**找**她**聊**天**,**是**不**是**就**是**打**算**让**她**早**点**死**掉**,**他**就**能**得**偿**所**愿**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么**一**想**,**凉**月**觉**得**自**己**连**个**工**具**人**都**不**如**,**她**不**过**是**一**把**上**了**锈**的**锁**而**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原**来**最**后**她**死**的**这**么**惨**,**这**冰**坨**子**就**成**了**她**的**归**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都**说**反**派**死**于**话**多**,**正**派**死**于**装**…**…**&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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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面**男**松**开**了**凉**月**,**他**吸**过**来**的**灵**力**正**在**他**的**身**体**里**肆**意**乱**窜**,**冲**撞**着**他**的**五**脏**六**腑**,**好**像**他**的**胸**腔**都**被**一**把**熊**熊**烈**火**烧**灼**着**一**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妖**主**的**灵**力**,**岂**是**你**这**种**怪**物**,**能**得**到**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面**男**转**身**,**看**到**一**袭**紫**衣**的**君**迟**,**他**的**脸**掩**在**面**具**之**下**,**看**不**清**表**情**,**可**是**他**的**剑**,**已**经**直**冲**着**白**面**男**而**去**,**就**在**白**面**男**刚**才**转**身**的**时**候**,**把**白**面**男**穿**了**糖**葫**芦**。**&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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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面**男**捂**着**被**刺**穿**的**心**口**,**他**身**上**的**冰**在**一**点**点**融**化**成**水**,**而**他**刚**才**还**惨**白**惨**白**的**脸**,**皮**肤**在**一**大**块**一**大**块**地**脱**落**,**露**出**里**面**的**猩**红**,**那**些**气**泡**一**个**个**顺**着**他**的**肢**体**从**腿**部**一**路**迅**速**窜**到**了**头**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些**气**泡**散**发**着**金**色**的**光**,**在**白**面**男**的**脸**上**一**颗**一**颗**相**继**爆**炸**。**&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砰**砰**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爆**炸**声**震**天**,**光**芒**也**照**亮**了**半**边**天**,**好**像**是**一**场**炫**丽**的**烟**花**,**而**这**白**面**男**就**是**那**人**形**万**花**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待**所**有**的**气**泡**都**炸**尽**了**,**只**留**下**一**摊**黑**红**黑**红**的**血**迹**,**和**一**块**浸**在**血**泊**中**的**拳**头**大**小**的**冰**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和**黑**影**身**上**的**冰**块**立**刻**碎**成**了**无**数**冰**晶**,**他**们**都**失**去**了**知**觉**,**往**地**上**掉**下**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飞**过**去**,**接**住**了**凉**月**,**任**那**黑**影**掉**到**了**下**面**的**结**界**上**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妖**主**啊**,**你**长**得**不**大**,**还**挺**沉**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把**凉**月**的**头**靠**在**他**肩**头**,**又**把**凉**月**飞**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抓**紧**了**!**旁**人**你**怎**么**就**搂**得**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一**手**抱**娃**,**一**手**张**开**五**指**一**抓**,**就**把**那**颗**来**自**神**界**的**什**么**冰**块**,**抓**来**,**丢**到**了**袖**囊**之**中**。**&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原**来**这**个**东**西**,**可**你**治**住**你**,**那**我**得**好**好**留**着**,**将**来**有**大**用**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拇**指**和**中**指**勾**起**,**在**凉**月**额**头**上**弹**了**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中**秋**佳**节**团**圆**日**,**不**如**,**你**与**我**回**紫**烟**宫**吧**?**那**里**可**是**有**好**几**份**十**分**精**彩**的**惊**喜**,**你**一**定**会**相**当**惊**艳**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凉**月**已**经**晕**过**去**了**,**哪**能**听**见**君**迟**在**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走**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的**脚**刚**抬**起**来**,**就**瞧**见**有**一**黑**一**青**两**个**影**子**落**了**下**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放**下**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不**仅**没**放**,**还**故**意**歪**了**下**脑**袋**,**用**自**己**的**面**颊**贴**了**下**凉**月**的**额**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怀**酒**,**你**今**日**怎**么**姗**姗**来**迟**呀**?**你**来**得**太**晚**了**!**一**切**都**结**束**了**!**你**可**以**走**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的**剑**出**了**鞘**,**指**着**君**迟**的**眉**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放**!**下**!**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每**一**个**字**都**咬**得**极**为**清**晰**,**好**像**要**把**牙**齿**咬**碎**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没**理**疯**王**,**他**瞟**了**眼**疯**王**身**后**抱**着**酒**葫**芦**看**好**戏**的**男**子**,**笑**道**:**“**美**人**儿**师**父**总**算**是**肯**现**身**了**?**”**</p> 第272章 她一点儿也不爱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们**俩**还**能**有**合**作**的**一**天**,**为**了**这**个**小**丫**头**,**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劳**心**劳**力**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又**看**向**了**疯**王**:**“**就**凭**如**今**的**顾**怀**酒**,**就**凭**你**这**把**破**剑**,**就**算**你**权**倾**朝**野**又**如**何**?**还**不**是**连**亲**生**女**儿**都**保**护**不**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用**手**拂**了**拂**凉**月**的**头**,**这**根**本**就**是**在**故**意**激**怒**疯**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举**剑**冲**过**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没**有**躲**,**反**而**迎**了**上**去**,**他**把**抱**着**凉**月**的**那**半**边**身**子**亮**给**疯**王**,**疯**王**为**了**不**伤**到**凉**月**,**只**能**收**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就**对**了**,**你**女**儿**在**我**手**上**,**你**得**听**我**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肆**意**地**笑**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起**来**,**你**能**有**一**个**女**儿**做**妖**主**,**还**有**我**一**半**的**功**劳**,**这**么**多**年**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见**到**我**就**喊**打**喊**杀**的**,**实**在**有**失**分**寸**。**”**&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转**而**又**叹**了**口**气**,**“**可**惜**你**当**初**半**途**而**废**,**不**然**,**你**早**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成**为**最**强**修**士**,**做**一**界**之**主**了**。**皇**位**有**什**么**好**稀**罕**的**?**更**何**况**,**你**连**皇**帝**都**不**敢**当**,**只**做**一**个**小**小**的**摄**政**王**,**将**来**那**个**小**皇**帝**长**大**了**,**你**就**是**第**一**个**被**送**上**断**头**台**的**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却**根**本**不**理**会**君**迟**的**“**苦**口**婆**心**”**,**他**只**想**要**夺**回**他**的**女**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转**头**看**向**一**直**闷**不**做**声**,**默**默**喝**酒**的**花**酿**:**“**等**你**徒**弟**被**带**到**了**紫**烟**宫**,**就**晚**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根**本**不**在**乎**什**么**紫**烟**宫**,**他**继**续**喝**酒**,**甚**至**带**着**三**分**醉**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你**和**他**的**事**情**。**”**&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意**思**就**是**要**袖**手**旁**观**了**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嗤**笑**一**声**,**他**不**能**让**君**迟**把**凉**月**带**走**,**一**旦**被**他**带**走**,**凉**月**就**再**也**回**不**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怀**酒**,**你**害**怕**的**样**子**,**可**真**可**爱**。**你**是**不**是**特**别**害**怕**,**这**孩**子**知**道**真**相**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故**意**冒**犯**疯**王**,**还**把**手**放**在**凉**月**的**脸**颊**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把**你**的**狗**爪**子**挪**开**!**”**疯**王**恨**不**得**现**在**就**把**君**迟**的**爪**子**剁**下**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能**奈**我**何**?**你**若**是**有**你**那**死**了**的**王**妃**一**半**的**魄**力**,**当**初**又**怎**么**落**得**那**般**下**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看**向**怀**中**的**凉**月**,**“**其**实**这**小**丫**头**长**得**很**像**你**,**脾**气**秉**性**也**像**你**,**只**可**惜**,**除**了**这**些**,**其**他**的**一**切**,**都**是**我**给**她**的**!**所**以**啊**!**这**中**秋**佳**节**,**她**理**应**与**我**同**度**才**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找**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哈**哈**!**你**看**,**你**有**多**么**害**怕**我**把**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啊**!**你**脸**都**红**了**!**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的**,**毕**竟**那**个**叫**楚**歌**的**女**人**,**可**是**没**有**把**一**点**爱**分**给**她**,**楚**歌**只**爱**你**,**为**了**你**,**她**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可**以**牺**牲**掉**,**啧**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又**掐**了**下**凉**月**的**脸**蛋**,**“**啧**啧**!**长**得**多**可**爱**,**楚**歌**为**什**么**一**点**儿**的**不**爱**她**呢**?**但**凡**她**当**初**迟**疑**一**点**,**我**也**不**会**答**应**她**去**做**这**个**疯**狂**的**试**炼**,**不**过**好**在**,**这**个**试**炼**成**功**了**。**我**对**这**个**成**品**,**十**分**满**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还**敢**提**当**年**之**事**!**是**你**蛊**惑**楚**歌**,**是**你**布**局**,**害**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害**了**谁**?**害**了**那**个**本**该**降**生**在**你**女**儿**身**上**的**灵**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咬**着**牙**,**看**见**君**迟**把**凉**月**往**上**掂**了**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妖**主**的**灵**魂**啊**!**我**卖**了**多**大**的**一**个**人**情**给**你**,**才**愿**意**帮**楚**歌**造**一**个**这**样**的**灵**魂**,**给**你**当**女**儿**啊**!**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感**恩**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的**剑**再**一**次**举**起**来**,**直**指**君**迟**的**眉**心**:**“**她**就**是**本**王**的**女**儿**,**是**我**顾**怀**酒**亲**生**的**女**儿**,**与**你**无**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哈**哈**哈**!**你**怎**么**还**在**自**欺**欺**人**呀**!**顾**怀**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嘲**笑**着**疯**王**的**不**自**量**力**,**“**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吧**?**这**个**小**孩**儿**言**谈**举**止**,**哪**里**像**个**七**岁**孩**童**?**你**每**每**看**到**她**用**成**人**的**语**气**说**话**,**你**不**会**心**痛**吗**?**你**难**道**一**次**都**没**有**那**种**想**要**把**她**杀**掉**的**冲**动**吗**?**她**身**体**里**,**住**着**一**个**我**造**出**来**的**东**西**,**你**就**从**来**没**有**害**怕**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怀**酒**,**你**当**初**杀**楚**歌**做**什**么**呢**?**你**应**该**杀**了**这**个**孩**子**,**她**只**是**个**披**着**你**女**儿**外**壳**的**,**一**个**怪**胎**而**已**!**你**的**女**儿**,**早**就**被**楚**歌**献**祭**给**招**魂**塔**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仰**头**大**笑**,**他**用**手**遮**住**了**凉**月**,**作**势**要**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时**候**,**一**道**白**光**朝**着**君**迟**袭**来**,**速**度**快**到**君**迟**都**被**打**飞**了**出**去**,**才**意**识**到**自**己**被**攻**击**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怀**里**的**小**娃**娃**脱**了**手**,**一**道**白**影**先**疯**王**一**步**现**身**,**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臂**弯**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与**被**打**倒**的**君**迟**,**还**有**朝**自**己**冲**过**来**的**疯**王**道**:**“**凉**月**是**谁**的**女**儿**,**本**尊**一**点**也**不**想**知**道**,**但**是**本**尊**的**徒**儿**,**只**能**在**本**尊**身**边**长**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罢**,**花**酿**又**冲**着**君**迟**打**出**一**掌**,**君**迟**见**势**不**妙**,**这**家**伙**可**是**神**,**被**他**打**一**下**,**可**不**得**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一**向**和**顾**怀**酒**不**对**付**,**今**日**却**肯**出**手**相**助**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只**是**为**了**凉**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君**迟**冷**哼**一**声**,**迅**速**闪**身**,**他**必**须**离**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刚**才**那**一**掌**只**是**个**警**告**,**这**一**下**可**就**说**不**准**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顾**怀**酒**!**十**年**后**!**我**会**亲**自**来**带**她**走**!**”**&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人**走**了**,**声**音**还**回**荡**在**这**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用**脸**贴**了**下**凉**月**的**额**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果**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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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握**住**凉**月**的**手**掌**,**用**细**长**的**指**尖**划**破**了**凉**月**的**右**手**手**掌**,**将**血**滴**到**下**面**的**结**界**上**,**结**界**终**于**被**打**开**,**花**酿**抓**着**疯**王**,**三**人**落**在**了**将**军**府**的**院**落**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要**把**凉**月**带**回**轻**罗**馆**,**可**是**疯**王**却**挡**在**他**面**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里**就**是**将**军**府**。**”**疯**王**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不**会**允**许**凉**月**被**花**酿**带**走**,**不**,**任**何**人**都**不**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根**本**没**理**疯**王**,**可**是**这**时**候**,**她**怀**里**的**小**丫**头**却**微**微**张**开**了**眼**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疯**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是**哪**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回**京**城**了**吗**?**&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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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徒**儿**。**”**花**酿**的**脸**阴**沉**下**来**,**可**是**凉**月**还**是**在**看**着**疯**王**,**还**把**手**伸**了**过**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上**前**,**要**接**过**闺**女**,**花**酿**却**侧**身**挡**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晃**了**晃**凉**月**的**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徒**儿**,**为**师**在**这**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转**过**头**来**,**她**其**实**知**道**抱**着**她**的**是**花**酿**,**因**为**有**酒**香**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师**父**…**…**你**怎**么**才**来**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说**的**有**气**无**力**,**她**抬**手**摸**了**摸**花**酿**的**下**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师**父**还**是**这**么**好**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疼**就**别**乱**动**,**别**什**么**人**都**碰**。**”**</p> 第273章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走**过**来**,**把**凉**月**接**过**去**,**其**实**是**抢**过**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自**己**没**本**事**,**真**好**意**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不**想**伤**到**徒**儿**,**才**由**着**疯**王**把**她**抱**过**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可**以**走**了**。**”**疯**王**把**闺**女**搂**紧**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会**给**她**疗**伤**吗**?**你**连**你**自**己**都**治**不**好**。**”**&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徒**儿**可**以**给**你**抱**着**,**但**是**人**还**是**我**来**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时**候**,**凉**月**突**然**张**开**双**臂**,**在**疯**王**身**前**晃**了**晃**。**&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们**俩**别**说**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咳**嗽**了**两**声**,**“**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二**人**的**注**意**力**总**算**是**回**到**凉**月**身**上**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怎**么**了**?**哪**儿**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关**切**地**问**,**可**是**凉**月**只**是**摆**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让**你**起**开**。**”**疯**王**退**了**一**步**,**离**花**酿**远**一**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爹**,**师**父**,**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啊**,**两**只**耳**朵**都**是**,**真**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什**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回**疯**王**和**花**酿**是**异**口**同**声**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将**军**府**自**建**成**以**来**,**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了**争**抢**一**个**炕**头**的**位**置**,**疯**爹**甚**至**动**用**了**他**摄**政**王**的**权**利**,**才**堪**堪**只**坐**了**个**边**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被**挤**下**去**的**白**洞**庭**只**能**站**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黄**掌**柜**则**在**屏**风**外**给**黑**影**疗**伤**。**&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屋**外**,**姗**姗**来**迟**错**过**了**救**人**最**佳**时**机**的**妖**判**大**人**,**则**不**被**允**许**进**来**。**&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切**!**我**还**不**会**变**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化**为**原**形**的**妖**判**大**人**顶**着**山**药**的**身**份**用**脑**袋**把**大**门**给**顶**开**了**,**黄**掌**柜**立**刻**把**黑**影**护**在**身**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许**诺**保**黑**影**一**命**的**是**小**妖**主**,**可**不**是**妖**判**。**&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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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话**临**到**嘴**边**,**花**酿**又**给**咽**下**去**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了**徒**儿**也**听**不**见**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把**小**手**从**厚**重**的**棉**被**里**伸**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是**不**是**把**耳**朵**冻**掉**了**?**还**在**的**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沿**着**耳**朵**的**轮**廓**去**摸**,**感**觉**应**该**是**完**整**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一**言**不**发**地**皱**着**眉**头**,**已**经**快**一**个**时**辰**了**,**闺**女**的**知**觉**还**没**有**完**全**恢**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最**严**重**的**是**这**不**知**名**的**高**热**,**还**有**耳**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从**前**受**伤**,**只**是**昏**睡**几**日**便**痊**愈**了**,**这**回**算**是**她**捉**妖**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们**都**出**去**吧**!**特**别**是**你**,**疯**子**!**你**在**这**儿**,**碍**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今**凉**月**耳**朵**听**不**见**,**花**酿**说**话**也**不**用**有**所**顾**忌**了**,**想**说**得**多**难**听**都**没**事**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忍**下**这**口**恶**气**,**就**算**闺**女**听**不**见**,**现**在**也**不**是**冲**着**花**酿**恶**语**相**向**的**时**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救**闺**女**要**紧**,**他**什**么**都**能**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交**给**你**,**我**不**放**心**。**我**们**在**这**儿**,**谁**也**没**说**话**,**怎**么**就**碍**眼**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说**话**的**是**白**洞**庭**,**他**大**概**是**不**知**道**花**酿**的**真**实**身**份**,**所**以**也**没**什**么**可**畏**惧**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扫**了**眼**白**洞**庭**,**这**少**年**身**上**铠**甲**冰**寒**,**映**着**烛**火**的**光**,**泛**着**微**微**的**红**,**把**铠**甲**上**沾**染**的**血**迹**给**掩**饰**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就**是**,**那**个**和**徒**儿**有**婚**约**的**人**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语**气**冷**冷**的**,**给**凉**月**输**送**灵**力**的**手**,**却**把**凉**月**的**小**手**握**得**更**紧**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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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婚**约**是**本**王**定**的**,**本**王**是**她**亲**爹**,**本**王**说**了**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冷**笑**:**“**你**算**什**么**亲**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看**着**诸**位**你**一**言**我**一**语**的**,**她**一**句**也**听**不**见**,**就**愈**发**心**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算**我**现**在**聋**了**,**我**又**不**瞎**!**我**看**不**出**来**你**们**在**吵**架**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用**小**手**揉**了**揉**眼**睛**:**“**那**个**用**冰**块**冻**住**我**的**人**,**他**说**他**是**北**狄**国**的**太**子**。**估**计**他**现**在**已**经**凉**凉**了**。**疯**爹**,**糖**水**哥**哥**,**你**们**是**不**是**有**事**情**得**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冲**着**疯**王**挑**眉**毛**,**当**着**徒**弟**的**面**,**嘴**上**却**还**是**挂**着**笑**的**,**这**样**徒**弟**就**还**会**以**为**他**说**的**是**好**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听**到**了**吗**?**疯**子**!**徒**儿**是**要**把**你**们**俩**支**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却**认**真**地**问**疯**王**:**“**什**么**是**凉**凉**?**”**&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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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徒**儿**用**闪**身**符**用**得**越**来**越**溜**了**,**他**刚**才**是**感**慨**万**千**,**一**时**大**意**了**,**人**居**然**让**他**看**丢**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离**开**了**将**军**府**。**&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一**路**追**踪**着**徒**儿**的**气**息**,**发**现**她**竟**然**到**了**城**外**的**山**上**,**她**就**站**在**一**处**悬**崖**边**上**,**只**要**往**前**迈**一**步**,**她**就**要**摔**下**万**丈**深**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算**她**是**妖**主**,**如**果**她**自**暴**自**弃**地**摔**下**去**,**后**果**也**不**堪**设**想**。**&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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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用**法**力**把**凉**月**往**回**勾**,**莫**羡**却**化**成**一**道**屏**障**,**挡**在**了**凉**月**面**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师**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背**后**的**深**渊**里**,**不**时**传**来**野**兽**嘶**吼**声**,**可**是**她**不**在**乎**,**甚**至**还**张**开**了**双**臂**。**&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吼**道**:**“**你**又**要**闹**什**么**!**”**&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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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句**话**也**不**知**是**在**骂**凉**月**,**还**是**在**骂**他**自**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也**跟**着**跳**了**下**去**,**却**如**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般**,**没**有**万**丈**深**渊**,**花**酿**踩**着**青**青**草**地**,**看**着**头**顶**苍**茫**蓝**天**,**四**面**群**山**环**绕**,**唯**独**不**见**凉**月**的**影**子**。**&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竟**然**也**有**一**日**,**会**掉**进**徒**弟**做**的**幻**境**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徒**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唤**了**声**,**这**里**处**处**都**是**凉**月**的**气**息**,**他**需**要**点**时**间**才**能**找**到**徒**儿**的**准**确**方**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正**要**往**前**走**一**步**,**脚**下**却**动**弹**不**得**,**低**头**去**看**,**从**地**里**不**知**何**时**钻**出**来**两**条**藤**蔓**,**正**把**他**的**双**脚**缠**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孩**子**今**日**到**底**是**要**闹**哪**样**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不**是**挣**不**来**这**藤**蔓**,**他**就**是**想**看**看**,**凉**月**到**底**想**织**个**什**么**样**的**幻**境**吓**唬**自**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片**刻**过**去**,**凉**月**还**是**没**有**出**现**,**周**遭**的**幻**境**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莫**不**是**徒**儿**根**本**就**没**在**幻**境**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是**不**是**真**的**跳**下**了**悬**崖**,**这**幻**境**只**是**为**了**困**住**他**,**阻**拦**他**下**悬**崖**救**她**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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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敢**当**面**唤**他**名**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这**是**何**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然**而**花**酿**不**能**再**多**想**,**他**又**一**次**跳**了**下**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一**次**,**没**有**幻**境**,**只**有**耳**畔**烈**风**。**&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一**路**下**行**到**底**,**花**酿**意**识**到**这**大**概**是**他**身**为**神**族**下**过**的**最**深**的**悬**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跳**下**去**的**一**刻**,**他**仿**佛**也**放**弃**了**他**身**为**神**一**直**秉**承**的**某**一**样**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自**己**坚**持**了**几**十**万**年**的**东**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深**渊**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花**酿**手**掌**上**托**着**一**朵**火**苗**,**脚**下**是**森**森**白**骨**,**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血**的**味**道**,**不**远**处**有**一**片**暗**林**,**暗**林**葱**密**看**不**见**尽**头**,**里**面**不**时**会**亮**起**一**些**来**自**不**知**名**的**野**兽**的**眼**睛**。**&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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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可**以**哦**!**你**忘**了**刚**才**小**妖**主**背**后**的**符**咒**了**吗**?**”**&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妖**王**风**缄**白**色**的**长**发**在**黑**暗**中**发**着**光**。**&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那**可**是**连**心**咒**,**你**应**该**知**道**,**被**下**了**这**个**咒**的**,**无**论**是**人**是**妖**,**都**是**要**同**生**共**死**的**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哦**!**对**了**,**连**心**咒**不**仅**仅**是**这**么**点**用**处**。**本**尊**是**下**咒**之**人**,**本**尊**是**主**体**,**你**折**断**我**一**根**手**指**,**小**妖**主**就**要**折**断**十**根**,**你**捅**我**一**个**窟**窿**,**小**妖**主**就**要**流**十**倍**的**血**。**呵**呵**。**”**&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吸**了**口**凉**气**,**一**向**和**善**地**与**世**无**争**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裂**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踹**你**回**封**印**里**,**本**尊**不**会**手**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欢**迎**!**随**时**欢**迎**!**封**印**还**在**碧**水**湖**,**不**过**,**咱**们**俩**谁**踹**谁**下**去**,**可**就**不**一**定**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妖**王**大**人**说**着**最**狠**地**话**,**却**做**出**最**幼**稚**的**嬉**皮**笑**脸**。**&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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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本**来**要**传**送**二**人**的**动**作**突**然**顿**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说**过**吗**?**他**什**么**时**候**说**过**?**&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喝**完**酒**说**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不**记**得**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呵**呵**,**什**么**人**神**两**异**!**都**是**借**口**!**不**让**喜**欢**,**我**就**不**喜**欢**好**了**,**又**不**是**没**有**人**喜**欢**我**,**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我**还**有**的**是**时**间**,**去**挑**一**个**更**好**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嘴**上**说**着**狠**话**,**鼻**子**却**酸**了**,**两**只**眼**睛**也****辣**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反**正**你**也**是**青**染**不**要**了**的**!**我**才**不**捡**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用**袖**子**蹭**了**下**眼**睛**,**然**后**把**脸**扭**过**去**,**不**叫**花**酿**看**见**。**&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我**听**不**见**,**风**缄**就**对**我**传**音**说**,**如**果**你**来**救**我**,**他**就**放**我**走**。**如**果**来**的**是**别**人**,**他**就**带**我**走**,**永**远**都**不**让**我**再**见**到**你**。**我**还**真**怕**,**我**不**叫**你**跟**着**我**,**你**就**真**的**转**身**走**了**。**毕**竟**我**也**不**是**,**你**最**得**意**的**徒**弟**,**更**不**是**你**心**上**的**人**。**你**心**里**最**在**乎**的**,**是**青**染**嘛**!**我**只**是**个**替**她**履**行**妖**主**职**责**的**局**外**人**而**已**。**”**&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不**过**还**好**,**你**来**了**,**这**样**我**就**还**能**再**见**到**你**…**…**我**还**能**继**续**…**…**噗**!**咳**咳**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说**不**下**去**了**,**她**错**了**,**她**对**风**缄**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风**缄**说**这**深**渊**之**下**有**她**需**要**的**东**西**,**她**就**真**的**来**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对**风**缄**的**话**,**深**信**不**疑**,**因**为**之**前**风**缄**一**直**都**在**帮**自**己**,**凉**月**竟**然**忘**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妖**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轻**易**地**钉**在**那**石**墙**之**上**,**甚**至**没**有**反**抗**,**就**落**入**了**风**缄**的**陷**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风**缄**,**竟**然**从**一**开**始**,**就**是**骗**她**的**?**&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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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不**忍**看**凉**月**,**他**看**着**都**感**觉**牙**缝**里**有**风**嘶**嘶**嘶**地**钻**进**来**,**搅**得**他**心**烦**意**乱**。**&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把**染**血**的**外**袍**丢**给**了**玄**晖**,**玄**晖**捧**着**,**低**头**看**上**面**还**没**干**的**血**迹**,**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掉**了**,**炸**得**他**两**只**耳**朵**嗡**嗡**地**,**他**现**在**不**想**干**别**的**,**身**为**狼**的**本**能**,**他**现**在**就**想**咬**点**什**么**东**西**,**把**它**撕**扯**烂**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要**是**也**发**疯**,**就**出**去**!**”**&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给**凉**月**喂**了**好**几**颗**药**丸**,**又**用**葫**芦**喂**了**些**药**水**,**为**她**迅**速**止**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她**的**自**愈**能**力**,**怎**么**没**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发**现**了**端**倪**,**若**是**以**往**,**至**少**不**会**留**这**么**多**的**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是**变**慢**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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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的**头**靠**着**花**酿**,**白**洞**庭**正**要**把**被**子**给**凉**月**重**新**盖**上**,**他**的**手**腕**被**疯**王**扼**住**。**&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借**着**白**洞**庭**的**手**,**把**被**子**微**微**打**开**一**角**,**就**看**到**凉**月**衣**衫**上**的**鲜**红**。**&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为**何**?**你**们**去**了**哪**儿**?**你**又**让**她**替**你**捉**了**什**么**妖**!**为**何**你**还**不**肯**救**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松**开**了**白**洞**庭**,**又**立**刻**揪**住**了**花**酿**的**衣**襟**。**&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喂**!**疯**子**!**不**是**这**样**的**!**”**&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抓**住**疯**王**的**胳**膊**,**手**下**用**力**要**疯**王**松**手**,**可**是**疯**王**就**像**不**知**道**痛**一**样**,**他**的**眼**睛**已**经**红**了**,**好**像**下**一**刻**,**他**就**会**发**疯**!**&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平**静**地**看**向**疯**王**,**只**说**了**一**句**,**就**叫**疯**王**恢**复**了**神**智**。**&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果**你**现**在**疯**了**,**你**的**女**儿**必**死**无**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松**了**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取**来**了**药**箱**:**“**还**是**先**包**扎**吧**!**就**算**是**自**愈**,**如**此**大**的**创**口**,**也**不**可**能**立**刻**就**痊**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以**后**都**不**用**指**望**着**她**能**自**愈**了**!**就**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孩**童**来**对**待**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又**不**合**时**机**地**泼**了**盆**凉**水**。**&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气**氛**压**抑**地**整**个**屋**子**好**像**都**结**了**冰**,**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心**里**都**憋**着**火**,**但**都**忍**着**不**发**作**,**发**作**了**也**没**有**用**,**事**实**如**此**,**不**会**轻**易**被**改**变**。**&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除**非**有**人**能**破**了**风**缄**的**连**心**咒**。**&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二**人**一**妖**一**神**,**都**在**小**娃**娃**身**前**守**着**。**&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如**果**此**刻**醒**着**,**可**能**会**慨**叹**病**号**的**待**遇**是**越**来**越**高**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应**该**是**让**所**有**人**都**永**生**难**忘**的**一**个**中**秋**吧**。**&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直**到**天**光**大**亮**,**疯**王**和**白**洞**庭**眼**中**都**布**满**了**血**丝**。**&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样**不**是**办**法**。**”**&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终**于**靠**不**住**了**,**他**饿**了**。**</p> 第277章 一手好牌打烂了 **&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也**着**急**,**虽**然**凉**月**不**是**普**通**的**小**孩**儿**,**但**一**直**这**么**高**热**,**脑**子**会**不**会**被**烧**坏**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只**有**花**酿**和**疯**王**二**人**定**力**十**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高**热**是**妖**主**身**体**达**到**承**受**极**限**的**自**然**反**应**,**浑**身**滚**烫**、**难**受**非**常**,**只**要**挺**过**来**,**灵**力**便**可**自**行**恢**复**,**伤**口**也**可**以**迅**速**治**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摸**了**摸**鼻**子**下**面**,**“**之**前**的**妖**主**,**这**种**情**况**也**是**有**过**的**,**你**们**都**放**松**一**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却**即**刻**否**决**了**玄**晖**的**话**:**“**染**染**是**神**女**,**凉**月**只**是**人**族**,**她**们**本**身**各**自**的**承**受**能**力**不**同**。**如**果**灵**力**不**能**自**行**恢**复**,**这**咒**印**亮**不**起**来**,**凉**月**就**会**变**成**一**个**废**人**,**不**仅**伤**势**难**愈**,**她**的**听**力**,**也**可**能**永**远**都**无**法**恢**复**。**”**&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不**要**危**言**耸**听**,**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你**要**吓**唬**疯**子**请**单**独**吓**唬**,**不**要**带**上**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妖**判**大**人**不**相**信**。**&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倒**没**和**玄**晖**废**话**。**&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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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王**爷**,**请**三**思**啊**!**”**白**洞**庭**觉**得**疯**王**不**是**在**开**玩**笑**。**&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你**不**当**摄**政**王**了**?**那**小**废**物**这**么**多**年**,**不**是**白**折**腾**了**!**”**玄**晖**可**不**信**疯**子**愿**意**放**弃**名**利**和**权**力**。**&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一**直**在**盯**着**凉**月**,**直**到**疯**王**说**了**这**句**话**,**他**才**抬**了**眉**眼**,**看**向**疯**王**。**&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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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当**初**凉**月**不**离**开**疯**王**身**边**,**是**她**承**诺**做**妖**主**的**条**件**和**底**线**。**&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些**年**不**管**到**何**处**去**捉**妖**,**凉**月**不**管**受**了**多**么**重**的**伤**,**只**要**她**还**是**清**醒**的**,**她**就**要**回**王**府**,**回**到**疯**王**身**边**。**&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早**就**后**悔**了**,**他**当**初**在**王**府**遭**难**时**候**,**就**把**凉**月**带**走**,**事**情**便**不**会**这**么**麻**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疯**王**不**想**还**嘴**吗**?**他**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可**是**花**酿**所**言**一**切**,**又**都**是**事**实**,**他**根**本**无**从**辩**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凉**月**!**”**&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白**洞**庭**唤**了**声**,**抓**住**了**凉**月**的**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刚**才**凉**月**的**手**指**动**了**下**。**”**&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众**人**皆**把**注**意**力**都**放**在**凉**月**身**上**。**&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不**抱**希**望**:**“**可**能**只**是**做**梦**了**。**也**可**能**是**你**们**太**吵**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花**酿**无**情**地**翻**了**个**白**眼**。**&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徒**儿**都**听**不**见**了**!**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玄**晖**抱**着**胳**膊**,**不**服**气**地**倚**着**墙**。**&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他**记**性**不**好**,**一**时**口**快**忘**了**,**还**不**行**?**&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这**时**候**,**凉**月**平**静**的**脸**又**有**了**表**情**,**她**的**眼**角**滑**出**两**行**泪**水**,**然**后**一**直**平**淡**的**眉**毛**猛**地**皱**了**起**来**,**并**且**迅**速**拧**在**了**一**起**。**&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咳**咳**!**”**&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小**嘴**一**张**,**咳**嗽**了**两**声**,**凉**月**没**有**睁**眼**,**却**蜷**缩**成**了**一**团**,**把**自**己**缩**进**被**子**里**,**鼻**子**以**下**都**盖**上**了**。**&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好**疼**。**太**坏**了**!**”**&lt;**b**r** **/**&gt;**&lt;**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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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而**从**今**以**后**,**她**要**面**临**的**,**恐**怕**还**有**更**大**的**劫**难**。**&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从**前**她**坚**持**留**在**疯**爹**身**边**,**是**因**为**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和**疯**爹**,**然**而**现**在**,**如**果**她**继**续**呆**在**疯**爹**身**边**,**只**会**害**了**他**。**&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就**像**这**次**乌**漠**城**的**事**情**一**样**,**她**想**要**保**护**身**边**的**人**,**但**她**能**力**不**够**,**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lt;**b**r** **/**&gt;**&lt;**b**r** **/**&gt;**&amp;**n**b**s**p**;**&amp;**n**b**s**p**;**&amp;**n**b**s**p**;**&amp;**n**b**s**p**;**如**今**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空**谈**别**的**,**没**有**意**义**。** 2第278章 我们挺合适的 阳光暖起来,屋外房檐下滴滴答答有融化的积雪淌下来的一条条雨线,冰与暖交融的光点照进房间,打在凉月放在腿上的两只手上,手里药已经凉透了,棕黑色的药汁上映照着光点,一滴水打进碗里,漾起一个个苦溜溜的小水圈,又在碰到青瓷的碗边时,被打散。 凉月回头,看白洞庭像个小丫鬟似的在炕梢的两只大木箱子里翻找。 “我给你惹了很大的麻烦,抱歉。” 本来是想那北狄国的太子就是因为看上了凉月的灵力,他才会带来一队北狄国的士兵到城里闹事。 好在昨日有黄掌柜帮忙,城里的百姓才没有伤亡。 白洞庭从木箱子里拿出一个锦盒,坐到了凉月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把锦盒打开,里面放着半块玉佩,温润的白迎着阳光,照得凉月眼前一亮。 这玉佩,凉月带了六年,白洞庭离开京城的前一晚,凉月把他还给了白洞庭。 凉月觉得,白洞庭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只是因为她姓顾,她是疯王的女儿。而且,叫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等自己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都有貌合神离的,更何况他们之间的交集,实在太少了。 但至于自己心里,对白洞庭抱有怎样的情感,凉月还十分模糊。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可如今,凉月也不敢再有任何幻想,一切,都变了。 白洞庭依旧笑着,他把玉佩放在凉月手心里。 “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我不会变。从前我对你有些误会,如今知道了你的身份,便也知道,你一直在坚持什么。我觉得,咱们俩还挺合适的,我保的是大凌百姓,你也有你要守护的东西。你很快就长大了,待你及笈,若我还活着,便再向你提一次亲。” 凉月愣愣地盯着白洞庭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说了许多,可是她听不见啊! 不过这玉佩的意义,再明了不过。 “你不害怕吗?” 也不知道白洞庭这孩子是不是身为将军,出生入死地已经习惯了,对于凉月是妖主的事情,他接受地平静坦然得叫凉月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接受了。 白洞庭摇头了,这一摇头,凉月更加不敢相信了。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凉月从前使用自己的力量,当着白洞庭的面做了多少可怕的事情,他不可能失忆? 就算是爱屋及乌,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白糖水,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这样说,我只觉得,你挺傻。” 白洞庭却拉住凉月的手,把她的手掌握成了拳,叫凉月感受到那块玉佩的清晰纹路。 “可,以,常,来,看,我,吗?” 白洞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让凉月看清他的嘴型。 凉月琢磨了会儿,翻译出白糖水的话。 “还是不要再来了?乌漠城若是因为我而失守了……” “不会。” 白洞庭的手心特别热,凉月感觉自己被握着的小手都出了汗。 “好。” 终于还是改了口。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疯王走了进来,问白洞庭:“要讲的话,可讲完了?” 凉月见疯爹身后还跟着花酿,便知道,这是要走了。 “是。” 白洞庭冲着凉月笑了下,退到了一边。 花酿瞟了眼案上那碗一滴不少的药汤,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疯爹,师父,你们两个在外面吵什么了?” 凉月见疯爹面红耳赤青筋暴起的样子,就知道两个人肯定没好生说话,虽然打不起来,但是吵架是必然的。 疯王和花酿互相递了个眼神,然后都不约而同地对凉月摇头。 这么明目张胆的撒谎,凉月只是耳朵听不见,又不是没有眼力见。 罢了罢了,吵吵更健康,现在她一个病号,也没那么多心力管这些事情。 疯王走过来,把凉月揽进怀里。 “回家。” 花酿也走过来,与凉月说:“是回轻罗馆。” 凉月翻了个白眼,她光看二人的表情,大概能猜到这二人争吵的是什么了。 凉月招呼白洞庭:“糖水哥哥,我们出去玩儿!” 我还不回去了呢! 省得你们争来抢去的。 “回去!” “对,就现在。” 花酿毫不犹豫念了诀,再不走,徒儿可能真的会留下陪这个煤堆里捡出来的小子了。 神的传送机制就完善多了,可以说是尽善尽美,目的地眨眼功夫就到,绝对不会晕车。 不过离开京城三日,凉月觉得自己好像过了三年。 她的脚落在玉笙苑的草坪上时,凉月又过回了秋日。 秋日不够热,但至少不会像乌漠城那么冷。 “慢走不送。” 疯王忙不迭地把闺女抱进屋,然后“砰”地把门用脚踢上了。 花酿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问里面的人:“疯子,你得请我进去,我是唯一一个既能保护你的女儿,又能为她疗伤的,神!” “神经病!”里面的人咒骂了声。 这是仗着他闺女听不见,就可以敞开了骂了。 “本王不请你,你就不进来了?你何时这么要脸了?” 听听,听听!这是一个凡人对待神的态度吗? 花酿不但不恼,似乎还和疯王吵架吵出了经验。 “王爷可以不请,那我可走了,你追不上我,你应该是心里有数的,到时候徒儿有个三长两短,后果王爷自负。” 凉月受不了这二位在自己面前不说人话了。 “要不你们吵,我出去?” 疯王忍下恶气,为闺女盖好被子,又摸了摸凉月的额头,还是有些热。 “困不困?睡会儿?” 疯王拿出小册子,写给凉月。 “我饿了,有吃的吗?” 凉月从醒来,连口热乎粥都没喝上,这几位只顾着吵架了。 清冷了几日的瑞王府终于有了一点温度。 小皇帝亲自过来送来了几十样御用补品,还带来了陶知善做得各色小食。 不过疯王以凉月需要静养为由,直接送客留东西,哪怕人家是皇帝,也得不到三分薄面。 除了近身伺候的桃核儿,疯王没有再安排其他的侍女。 花酿又在玉笙苑外设了一个坚固的结界,除了疯王和自己,就只有桃核儿、半曲,还有风管家可以进来。 疯王很忙,不可能随时都陪着闺女。 但是这次却破了例,他命半曲把奏章扛到了玉笙苑,照顾闺女和处理公务两不耽误。 花酿是个闲人,可以一刻不离开凉月。 然而,有人陪有时,未必是好事。 第279章 粗骗子!滚粗去! 吵架是其一,主要是他们两个谁也看不上谁,所以这气氛紧张地就像是烹了油的柴火,一点就着! 凉月就是听不见,但凡能听见一点儿,她都要卷铺盖卷搬家。 “师父啊……” 凉月决定支走一个。 “哪里痛?” 花酿传音给凉月,他不需要张嘴,凉月也不需要用耳朵听,还挺方便的。 “你真的不去妖界抓风缄吗?他从封印里逃出来,怎么跑出来的?谁帮的忙?还有那天偷袭我的北狄太子,他有一块从天界来的冰?他一个人族哪里来的这东西?您不去查吗?” 凉月拍了拍自己的肩头,“我这伤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您去处理正事儿,我不要紧!” “你就是正事儿,你要紧!天塌了有天帝顶着,干我一个放贷的何事?把你交给这疯子!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从小不都是被疯爹养大的吗? 凉月劝不动,也撵不走花酿,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亲爹身上了。 “爹爹,你还有三天就要成亲了,是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啊?” 疯王把奏章都搬到玉笙苑来了,早朝也不上了,而且谢绝见客,连大白将军白孤云亲自来都请不动他! 那就只能让他去张罗张罗二婚的事宜了。 疯王埋首在奏章里,只微微提起笔,指了指花酿。 “要走他走,我不走。” 这就是爹! 连虚与委蛇都不需要。 直接点出凉月心中所想。 花酿不知何时学会耍赖了,他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炉鼎,架于面前,又点了把火,炽热的火苗淬炼得炉鼎通红通红的。 “我得给徒儿炼药,我也不走。” 凉月现在失了灵力,又身受重伤,耳朵也聋了,真的没力气和这两个耍无赖的辩驳到底谁去谁留了。 “眼不见为净,我补觉。” 其实凉月知道花酿所言,是有底气的。 反叛的妖王破封印而出,必定是三界震动的大事,天帝如果还想稳稳地坐好三界之首的位置,必定有所动作。 凉月只是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或许只是凉月的错觉,好像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针对她。 如今她被从云颠上打到了谷底,最终的受益者会是谁呢? 是神族吗? 难道又是凤族在害自己?凤族有必要一定要把她钉死吗? 会是银粟为了报私仇吗? 梅听寒是被凤族神火烧死的,又不是她。 银粟不是应该恨她爹吗? 到底是谁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凉月脑海里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妖主,卧床不起的感觉如何?” 这是风缄的声音! 他都从封印里逃出来了,为什么还可以和她传音? “你中了本尊的连心咒,你做什么,本尊都知道。” 风缄的话叫凉月几近窒息。 难怪师父会时刻不离自己,原来连心咒真的这么可怕。 “是不是我说了什么,昨天吃了什么饭,待会儿要去做什么,你都知道?” 这比实时监控还恶心人,凉月的行动和思想都被风缄监视,那她不是更加什么都做不成了? “不错。” 风缄作为主导者,根本不会在意中了咒的凉月有多烦躁和痛苦。 “你这个骗子!不要脸!”凉月真想把风缄从自己的脑子里清出去。 “哈哈哈哈……” 四周里响起风缄得逞的笑声,凉月面前聚起了一团黑烟,迅速地笼罩了凉月的识海,凉月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好像要把她的识海给吞噬掉。 突然,一只胳膊把凉月揽住,把她往后一拉,凉月靠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人。 凉月想要回头,想把背后的人推开,却根本动弹不得。 一缕雪白的发顺着凉月的肩头滑下,凉月用眼睛的余光看自己的肩头,有个脑袋正一点点凑过来,他的脸离凉月越来越近,直到他把头都放在凉月的肩头,他才停下来。 对方的呼吸,凉月听得特别清楚,他的脸清秀又妖娆,眼尾带着微微的红色,红樱桃似的红嘴唇微微上扬,凉月怀疑他是不是个女人。 风缄歪了下脑袋,红樱桃碰了下凉月的脸颊,就迅速挪开了。 他的胳膊把凉月的脖子狠狠扼住,好像要把凉月给勒死。 风缄白色的长发抚上凉月的耳根,他说:“你的识海已经被本尊侵占了,本尊现在可以,在这里任意摧残你的灵识。” 说罢,他的胳膊就勒得更加用力,另一只手则擒住了凉月想要挣扎的两只小手。 “说!拜见妖王大人!说了,就松开你!” 凉月狠狠地剜了风缄一眼。狗屁妖王!滚! 风缄嘴角咧开:“哈哈哈,小妖主,不给你点教训,你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 风缄捏着凉月的手腕猛地用力,凉月还以为自己的胳膊要断掉了,可是风缄却突然消失了。 凉月又能动了。 他走了? 凉月咳嗽两声,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突然面前就出现一个身着红袍,满头披散的白发,俊美的男子五官立体又有攻击性,这个形象凉月从前在梦里也见到过,原来那些梦里的人物,都是真实的。 别想了,赶紧开溜! 可是风缄的白色长发迅速生长,凉月步子都还没迈出去,就被他的头发缠成了一只虫茧,只露出一个脑袋。 “你放开!大骗子!都是你害的!” 这头发哪里有个头发样儿!简直就是一根根特细的牛皮绳,凉月挣扎得越厉害,它缩得就越紧。 风缄飘过来,捏住了凉月的下巴。 “谁是骗子?” “你!”凉月喊道,“你骗我悬崖之下可以找到疯爹丢失的那缕魂魄,我真的是太相信你了!才会上了你的当,才会被你一掌拍到石墙上!” 凉月眼睛痛得酸胀:“我就不应该可怜你,就不应该和你说一句话!就应该在你头顶上再加几百道封印,让你老死也出不来!骗人!算什么本事!”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你没有亮出自己妖王的身份,你还帮我捉妖,还教我学了那么多法术,还肯叫我找到妖册,还教我练什么特别厉害的什么黄钟,你一步步地骗取我的信任,如今逃出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我碾到尘土里,好了,我现在妖主咒印也灭灯了,一身修为等于废了,我的耳朵也聋了,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