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拉郎修罗场艰难求生》 御用工具人_(:з」)_ “敢问仙尊,何为正道仙途?何为邪道偏门?” 身着一袭广袖蓝衣的俊朗男子跪伏在地,虽发丝凌乱脸颊带血,英挺的眉目却如出鞘利剑,无一丝屈服之意。 他面前白衣胜雪的仙人闻听此言垂眸一笑,如拂柳春风般的温柔下是触之见血的锋利。 白衣仙人摇头轻叹,仿佛面对不开窍的顽劣小儿。 “痴儿。” 蓝衣男子还要再问,就见仙人信手一挥,两人之间便多了一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虚弱少年。 下一秒,在蓝衣男子目眦欲裂的惊呼中,白衣仙人浅笑盈盈送出一剑,血花飞溅,少年命魂四散。 “不——” “本尊所言,即是正道仙途,本尊所弃,便是邪道偏门。可记住了?” ‘啪!’ 在陡然高昂凄厉的bg中,鹿之难连拍两下终于摁上暂停键,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我杀仙尊’‘仙尊必死’弹幕中夹杂的‘前方高能’‘刀子雨已就位’‘暴击蓄力中’,鹿之难真情实感地哀嚎了一声,然后两脚一蹬,扑进乱蓬蓬被窝。 只要我暂停键按得够快,be就追不上我! 在柔软被窝里扑腾了两圈后,自欺欺人失败的鹿之难看着屏幕里毫无违和感的同框画面,不禁仰天长叹——出息了鹿之难! 谁能想到,他一个常年在影视剧里打地基的万年配角选手居然还能混上棒打鸳鸳、灭杀主角、与痛失所爱的主角轰轰烈烈大战三百回合、最后虽然不幸落败,却成功骗得主角以为所爱真的魂飞魄散,天上地下再无所爱残魂,心灰意冷之下转修无情道,与失去记忆的另一位主角天各一方……如此浓墨重彩的戏份! 虽然这些戏份全靠剪辑拼接,且仅限字母站,但也足够令鹿之难欣慰了,这几年大大小小好好坏坏的剧好歹没白演,尽管他本人在娱乐圈查无姓名,可他的角色却在字母站疯狂‘接戏’呀! 就连入圈演的第一个角色都能和一线演员、当红爱豆混上同框了,出息了,真的是出息了! 鹿之难看着屏幕里下一秒就会被主角暴击下线,但只要暂停得够快,就依然仙气飘飘帅气逼人的白衣仙人,正美滋滋欣赏自个儿曾经英姿呢,埋在被窝里的手机突然一阵疯狂震动。 忽来梦我视频看了吗? 忽来梦我感觉怎么样? 忽来梦我超凶猫咪在线扛菜刀·jg 当代年轻人默认社交准则之一——朋友的安利有时间一定看。 至于什么时候有时间,怎样算是有时间,这就见仁见智了。 因为个人喜好与年龄差异,鹿之难和他的小伙伴向来严格遵循当代安利准则,一直都是各安利各的,对方看不看不重要,只要安利发出去了,收到了对方‘有时间一定看’的真诚回复,就算完事儿。 如此安利的人收获分享的喜悦,收到安利的人也不会有必须要看的心理压力,你好我好大家好,温馨和谐其乐融融。 在这方面心照不宣久了,小伙伴难得这么认真的追问安利后续,鹿之难心中居然生出了几分诧异新奇。 小伙伴是怎么知道这回他正好‘有时间’看了视频的? 疑惑还没划过心头,新信息就及时进入解惑。 忽来梦我这视频封面上你的大头照足足占了三分之一,你可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好奇。 破案了,小伙伴到底是小伙伴,就是了解他。 鹿之难老脸一红,他的确是被视频封面吸引了目光,不自觉就点进去看了起来……还不止一遍。 鹿真的好难看了看了,剪的特别好! 鹿真的好难剧情一波三折引人入胜!转场空镜恰好到处纵享丝滑!bg柔情百转慷慨激昂! 鹿真的好难演员也…… 忽来梦我停。 忽来梦我除了这些肉眼可见谁看谁知道的东西,还有别的吗? 别的?鹿之难有点为难,这是要他升华主题上价值? 小伙伴可真严格,平日一声不响无欲无求甩安利,一朝突袭直接要有深度有内涵观后感。 正艰难斟酌词句呢,新消息就又进来了。 忽来梦我你不会只看了我发给你的这个视频吧? 只?鹿之难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小心翼翼打字。 鹿真的好难这种视频不只一个? 天呐,他到底在字母站棒打了多少对鸳鸳!? 忽来梦我…… 忽来梦我那视频底下不就是个明晃晃的视频合集? 鹿之难点开一看,还真有个合集,不过加上他刚才看的这个,合集里一共就三支视频。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松了一口气的鹿之难并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只要他多动一下手指,点进合集看一眼,就会发现,虽然合集里只有三个视频,但都是播放量过百万、弹幕评论超99999的超人气火爆视频。 好在小伙伴及时为鹿之难送来了‘清醒套餐’。 忽来梦我[c超话截图] 忽来梦我[字母站频道截图] 忽来梦我[影视拉郎榜单截图] 忽来梦我[真人拉郎榜单截图] …… 忽来梦我清醒了吗? 问题不……这问题可大了去了!谁能想到,他鹿之难一世清名,竟在字母站沦落为棒打鸳鸳专业户! 鹿之难垂死挣扎,颤颤巍巍打字, 鹿真的好难哈哈哈这对拉郎人气还挺高的,和我……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鹿真的好难在那视频里我就是个推动剧情、渲染气氛、升华主题的无名工具人而已啊…… 忽来梦我谦虚了。 忽来梦我这对拉郎不能没有你。 鹿真的好难这年头连拉郎工具人都配拥有姓名了? 忽来梦我工具人当然没有姓名。 忽来梦我但你不一样。 忽来梦我你是御用工具人。 御用工具人鹿之难一口气梗在喉咙口,脸憋得通红。 然而对话框那头的人并没有t到他的幽怨愤懑,还在持续输出信息。 忽来梦我这对北极圈拉郎一开始只有一位剪刀手为爱发电默默产粮,就是我给你发的这支视频。因为技术牛逼,各种无痕同框、台词混剪不要钱一样批量挥洒,剧情也流畅带感,发出第一天就直接登顶字母站的影视剪辑专区。 鹿之难手指毫无灵魂地摁下‘真厉害’三个大字,心里想的却是有这牛逼技术干点啥正经事不好,偏偏用来剪拉郎视频,多浪费啊。 忽来梦我有了第一批观众后这位剪刀手并没有收手,而是保质保量的又更新了两个时长和剧情一样感人的视频,还是那对拉郎,还是熟悉的工具人。 忽来梦我几十部电视剧电影被他巧妙剪辑在一起,却浑然天成毫无违和感,五分的演技被剪出了九分,零分的剧情经他一改动就变成了十分,各路吃瓜群众蜂拥围观,三支视频直接出圈血洗字母站首页。 忽来梦我自此,这对拉郎名震字母站,从北极圈一跃成为拉郎界赤道。 真厉害……不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鹿之难面无表情的想,我只是个不需要拥有姓名的工具人而已啊。 忽来梦我听完发家史,有什么感想? 感想?鹿之难盯着那个名为‘白日梦想机’的u思索片刻,珍而重之地敲字。 鹿真的好难不怕圈子冷,就怕有大神。 鹿真的好难万丈高楼平地起,神仙太太打地基。 忽来梦我别贫,说正经的呢。 鹿真的好难没贫,正经着呢……我这不是还没搞懂自个儿到底怎么就在这场拉郎狂欢中拥有姓名了嘛。 小伙伴说了半天‘发家史’,他也没听明白这里头哪里有他的事儿。 忽来梦我因为在那火遍字母站的三个视频里你都是铁打的最强配角,存在感惊人,后续其他剪刀手产粮剪辑视频时也都习惯性给你安排戏份,久而久之言而总之,这对拉郎少了你就不对味儿。 鹿之难大大的眼睛里布满了问号,还带这样的?如今拉郎都必须自带专业工具人的?门槛这么高? 许是感受到了鹿之难的无语,小伙伴下一秒就发来了安慰之语。 忽来梦我不过你也用不着郁闷,其实你也不算常规意义上的工具人。 忽来梦我这对拉郎的名字叫‘意难平’,你就是中间那个‘难’。 忽来梦我不仅在剪辑视频里拆开了那俩,就连在c名里也强势将他们隔开。 忽来梦我怎么样,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了吗? 回想起小伙伴刚才发来的那一啪啦各种c拉郎榜单截图,意难平就没掉出过前十,可谓战绩傲人。鹿之难深吸一口气。 鹿真的好难谢谢,有感受到来自大字母站的恶意) 忽来梦我往好处想,你出道这么多年,终于有大热c了,虽然是三人行,不过那俩一个一线、一个顶流,人多力量大,带飞你妥妥的,这就是爆火前兆呀! 鹿之难叹了口气,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用在这种事儿上,委实有种不可名状的滑稽感。 鹿真的好难承您吉言。不过火不火终究还是看作品,这种闹着玩的拉郎c看看就好。 鹿之难心中有些苦涩,他入行几年,大剧小剧演了不少,其中也不乏年度热剧,可如今回头再看,居然没几部剧的剧情、特效比得上字母站里的拉郎剪辑视频……所以说,有这等才华,剪什么拉郎视频啊,进圈做导演做编剧做后期不香吗? 忽来梦我对演员来说,的确是作品最重要。 忽来梦我这样,我这边有个剧本,韦编操刀,靳导牵头,白熊和沈氏联合投资,你要不要来试试? 梦幻大饼 天上虽然不会掉馅饼,但神壕小伙伴会做饼。 还是这种顶级配置的梦幻大饼! 知名导演、一流编剧、圈内鼎鼎有名财大气粗金主爸爸投资! 鹿之难眼中苦涩瞬间烟消云散。 鹿真的好难要要要! 鹿真的好难……不过,这种剧组我进得了吗? 不是鹿之难自卑,实在是外形所限。他入行五年,大大小小的剧组跟了不少,虽不是一线,但在这一代青年演员里姑且也算拥有姓名,说得出口的代表作也有几部,将将卡在三线与四线中间,冲一冲也不是没可能更进一步,奈何脸蛋不争气,明明吃的是五谷杂粮,偏偏生得一点不接地气! 用粉丝吹的彩虹屁来讲,是玉树溶溶仙气深。 用一位知名毒舌影评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冷处偏佳别有根芽落不了地的冰凌花,美则美矣,却只可远观,注定只能在偶像、仙侠剧里做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演不了质感厚重的剧。 毕竟,别的演员妆容服饰粗糙一些叫洗尽铅华返璞归真。而他,只要服饰稍稍差一点,就是在‘刻意扮丑’、‘希望观众的注意力不要一直放在脸上’、‘寻求演技突破’…… 鹿之难从前对这类言论向来嗤之以鼻,面上一笑而过,心里送上大白眼,可这一猛然对上以拍正剧闻名的导演编剧,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忐忑。 忽来梦我放心,我已经和靳导谈过了,编剧导演投资人都对你很满意,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都很满意?他又不是人民币,鹿之难十分有自知之明。想起小伙伴的身份,他不禁紧张发问。 鹿真的好难等等!白熊和沈氏联合投资……我我我不会是带资进组吧?! 忽来梦我哦豁,被发现了! 鹿真的好难你怎么这样!!! 忽来梦我你听我解释!!! 鹿真的好难这样也太爽了叭!!! 忽来梦我…… 鹿真的好难认识这么多年,终于感受到抱上金大腿的快乐了! 鹿真的好难不愧是沈家小太子,壕横! 一堆毫无灵魂的溢美之词发出去后,对话框沉寂了好几十秒,就在鹿之难怀疑小伙伴是不是被自己恶心到下线之时,壕横的沈家小公子终于再度发言。 忽来梦我别叫我太子,我不是太子,太子是我哥。 忽来梦我我只是个不务正业坐等分红的闲散王爷。 成,王爷就王爷,王爷就算不继承家业凭实力在演艺圈混得风生水起那也是皇亲国戚。 鹿真的好难那沈小王爷,我这带资进组业务也不熟悉,要是给您丢脸了还请多担待啊~ 忽来梦我放心,你丢脸丢不到我身上。 忽来梦我这项目虽然是在我的提议下沈氏才进行投资,但我哥和团队分析过了,不出意外,这是个稳赚不赔的项目,而且我只是在靳导面前推荐了一下你,最终拍板定人的还是看了你简历的靳导。 忽来梦我所以,你最好拿出你最好的状态、最好的演技,不然丢脸的人…… 沈小王爷的话点到为止,鹿之难却立马正襟危坐,一手指天单手打字。 鹿真的好难以我们之间的友谊发誓,我一定拿出毕生演技,不给自己丢脸! 发完誓,看到屏幕上小伙伴发来的小猫咪傲娇点头表情包,鹿之难没忍住噗呲一笑,手指轻动。 鹿真的好难谢谢。 忽来梦我谢什么,都说了我只是随口推荐了一下,靳导也是看中了你本身的实力,那个角色很适合你。 鹿真的好难嗯,知道,还是要谢谢小王爷金口玉言呀。 嗳,小伙伴实在太贴心太傲娇了。 鹿之难正摇头晃脑地感叹,贴心的小伙伴便一本正经的转移起话题。 忽来梦我这剧前前后后筹备了一年多,投资也基本到位,马上开拍……你之后的档期没问题吧? 提到档期问题,鹿之难颇有几分自得。 鹿真的好难没问题! 鹿真的好难我最近几个月刚好在休假,空着呢! 忽来梦我时间上没有冲突就好,这剧算是圈内这两年来排得上号的大制作,不看投资,光是冲着编剧和导演,也值得你专门腾出几个月时间……不过这不年不节的,你休什么假? 他们这一行,虽然稍微有点追求的都不会只打算吃青春饭,但谁都想把自己最年轻最美好的状态长长久久留在荧幕,就算不能天天泡在剧组,那也是广告拍摄见面会路演连轴转一刻不敢停歇,生怕档期空下来会被世界遗忘,像这样动辄几个月长度的休假,简直…… 鹿真的好难产假。 对话框沉寂了几秒,然后如癫痫发作般疯狂抖动。 忽来梦我靠! 忽来梦我谁的? 忽来梦我几个月了? 忽来梦我预产期什么时候?咱上次见面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怀上了呢?我这次闭关到底错过了多少…… 鹿之难抽抽嘴角,总觉得小伙伴即将说出什么虎狼之词,连忙打断。 鹿真的好难路姐知道你这么关心她,一定会很欣慰的。 真想让他那身怀六甲,恨不得把工作安排排到预产期前一小时的经纪人好好看看这厮比黑洞还无边无际的思维。 忽来梦我原来是路姐啊…… 鹿真的好难你好像很失望? 忽来梦我没有没有!没有失望,我就是……最近abo文学看多了,有些神志不清:3」 abo?那是什么奇怪文学?鹿之难看着屏幕上那三个排列奇怪的字母,正准备不懂就问,话头却被小伙伴抢先一步接过。 忽来梦我不对,路姐怀孕你休什么产假? 鹿之难手指顿了片刻,无奈打字。 鹿真的好难庙小人稀,僧少粥少,我这儿离了路姐,就像小车失去方向盘,小船没有桨,开不了工啊。 他经纪人路姐,经纪圈知名铁血女强人,一个揣着崽子、挺着肚子跟着他上山下乡跑了七个多月剧组的女人。 虽然是初次怀孕,但笑言已经把他当亲生崽带了五年,也算有丰富孕育经验,死活不肯离工作岗位一步。鹿之难十分感动,然后在得知那远超寻常孕妇的大肚子里装了两个崽后,当机立断自掏腰包将人送进了医院。 为了能让路姐歇了带崽工作的念头安心养胎,鹿之难干脆给自己也放了个‘产假’。 忽来梦我你不是还有个进可做保镖,退可做保姆,文能写文案,武能退私生的全能助理吗? 鹿真的好难赶巧了,他也在休产假。 忽来梦我??? 忽来梦我你那小工作室平时拜的是送子观音?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小伙伴的惊奇,鹿之难嘴角微微上扬。 鹿真的好难不至于不至于,只是路姐肚子里的崽崽刚巧是全能助理的而已。 忽来梦我……整挺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人怀孕,集体休假。 鹿之难也觉得挺好,经纪人和助理内部消化,也算劲儿往一处使。就是他不可避免的夹在中间,被那俩人当成嫡亲小崽儿照顾,实有些撑得慌。 忽来梦我那成,就这样说定了啊,你明天就去剧组报道。 话题回归得猝不及防,报道时间也近得猝不及防。 沈小王爷发完剧组地址就火速下线,徒留鹿之难坐在凌乱被窝里一脸懵逼地看着散发着幽幽光亮的手机屏幕……和上方已经接近凌晨的‘死亡倒计时’。 静坐半晌,鹿之难深吸一口气,为了日后小命着想,他决定还是先给自家身怀六甲的经纪人通个气儿。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他在路姐那里是特别联系人,敬业的经纪人怕错过他的电话,特地给他的来电设置了个极其惊悚恐怖的铃声,在人群中响起堪比炸弹爆炸与生化危机同时发生的那种,为这,他极少给经纪人打电话,除非生死关头。 “喂?崽崽?” 听着电话那头因为揣崽而充满了母性,温柔到近乎有些失真的声音,鹿之难喉头一哽,突然沉默,低头连看几遍号码确认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 “崽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号码,没问题。 一着急就变杠铃的嗓音,也没问题。 鹿之难松了一口气,快刀斩乱麻语速飞快地道“路姐,我明天要进组拍戏!” 预想中的追问和唠叨并没有到来,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道温温柔柔的幽幽女声“鹿之难,你在想屁吃。” 鹿之难“……我没有。” 温柔毕竟是假象,这一刻,因为怀孕而泛滥的母性也不再起作用。 “进组拍戏?进哪个组?拍什么戏?”温柔孕妇换了口气,然后如弹药充足的机关枪一般叭叭叭不停歇持续输出,“鹿之难,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外面到处都是坏人!你就是花房里的娇花,稍不注意就会被人连根拔起碾得连花泥都不剩!” “尤其是我这一怀孕,虽然给咱们老路家添丁进口是好事一件,但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这娇花连个花栏都没有了,随便哪个路过的牛鬼蛇神都能给你薅一把!” “你可倒好,不想着低调做花,抓紧我的妊娠时间好好在家进行光合作用充实自己,居然还打算端着花盆往外跑?是嫌我双胎生产不够刺激?还是嫌生活太平静准备挑战一下自己的生存环境?” 一气儿说完一大段话后温柔女声还没完,又铿锵有力地摞了句狠话“鹿之难,你别气我啊,要是真把我气着了那就是一尸三命!” 听着电话那头路姐精神有力的换气声和全能助理温和的宽慰声,鹿之难抽了抽嘴角,冷静道“是靳导和韦编的剧。” 经纪人“……嘶!” 鹿之难再接再厉“白熊和沈氏联合投资。” 经纪人“……鹿之难,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被人骗了?你是不是被人哄着……你没受伤吧?!” 全能助理“你在不在家?我来找你。” 经纪人和助理的担忧与焦急真切的沿着虚无缥缈的电流信号由耳入心,鹿之难的心情很复杂,心中酸酸胀胀,说不上来是感动还是无奈。 “……是梦我推荐的。” 长久的沉默。 就在鹿之难要忍不住检查手机时,经纪人终于开口—— “哦,那没事儿了,你去吧。” 鹿之难“???” 我这么快就不再是你们精心呵护的娇花了吗? 在你们心中沈梦我居然这么可靠吗? 路姐快醒醒!他可是一个沉迷abo文学的贴心金大腿啊! ……虽然但是,abo文学到底是啥? 万籁俱寂夜色四合的凌晨,鹿之难握着泛着微光的手机,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100:21:57~2020110211:0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城几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虎姐20瓶;吃饱才霸气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世上最尴尬的事 第二日一大早,因为激动期待与被某些奇怪文学震撼到大半宿没睡却依然神采奕奕的鹿之难在坚决拒绝了经纪人的陪同请求后,拖着小行李箱满怀着期待包袱款款地奔向了剧组,丝毫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从繁华城中心一路往城市边缘开,穿过城乡结合部再到幽幽山林,道路越来越通畅、车速越来越快、原本健谈的司机也越来越沉默,等到达目的地结了昂贵的车费后,司机看鹿之难的眼神已经仿佛在看失足青年。 出租车司机仰头看了看高山,又看了看被墨镜口罩裹得严严实实也难掩疲惫憔悴,却又诡异的透出一丝丝兴奋激动的鹿之难。 出租车司机表情一言难尽,意味不明地道“年轻人,人生路长着呢,眼前的坎坷不算什么,放宽心,千万别意气用事,回头是岸啊。” 不明白司机大叔为什么突如其来熬起了心灵鸡汤的鹿之难被其眼中经过岁月沉淀的沧桑与智慧击中,迟疑地点点头,以示自己听见了……虽然完全没搞懂前因后果。 出租车司机看着眼前懵懂迷茫的年轻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过萍水相逢,又何必交浅言深,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鹿之难在车尾气中目送‘很有生活智慧爱熬鸡汤的司机大叔’离开,然后转头便将莫名其妙的鸡汤抛诸脑后,欢快地爬起了山。 这上山路居然是新修的!还铺了仿古做旧石砖,古朴! 路两边的浮雕石刻……哦,是塑料泡沫,逼真! 还有旗杆路引…… 不愧是靳导的剧组,就是牛气! 上山路难行,可鹿之难却愣是凭着一腔热血拖着行李箱时而走走停停时而健步如飞!简直看呆了前来迎接的导演助理。 啊这……大小也是个腕儿啊,还背靠投资,就这么一个人拖着行李来了? 导演助理惊讶,鹿之难看到屹立在半山腰的建筑也很惊讶。 这一路走来,看遍了山路两旁的道具,他原本以为这是部色彩厚重的武侠剧,可这寺庙道观尼姑庵是怎么肥事?现在的宗教同行竞争竟已恐怖如斯?这样门对门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他好像有些明白司机大叔那委婉的心灵鸡汤了。 导演助理见鹿之难看着三道大门愣神,微妙的t到了他的想法,连忙解释道“原来这里只有座小尼姑庵,旁边的建筑是咱们剧组连夜搭起来的戏棚外景。” 原来如此……鹿之难头点到一半突然顿住——既然从前只有座尼姑庵,那司机师傅先前意味深长地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认错他的性别?还是以为他要夜袭尼姑庵??? 好像这两个哪个都不是啥好事啊! 鹿之难心中风浪滔天,露在口罩外面的一双漂亮眼睛却含而不露、波澜不惊,只矜持的把刚才点到一半的头默默点完。 一旁的导演助理见了,不由在心中感叹,不愧是经过众多剧组认证的圈内知名高岭之花,这外形,这气质…… 鹿之难被导演助理虽隐晦但闪亮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好在这助理虽然爱愣神,但反应速度挺快,回过神来立马拉过鹿之难手里行李箱……提……差点没提动!是他太弱鸡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导演助理脸上热情的笑容差点破碎,暗自咬牙提气,默默使劲儿,还得故作轻松地走在前头带路介绍“这整座山头都被咱们剧组包下来了,鹿老师随便逛随便瞧!听说这尼姑庵特别灵,早年也是香火鼎盛,就是山高水远小路难行,庵里的师太圆寂后便没落了……” “……戏棚外景虽然现在还只搭了个外壳,但等老师们剧本围读、集训完,差不多就能完工。” 剧本围读?集训?鹿之难心中一动。入行几年剧拍了不少,这般郑重的却少见,毕竟在这一行里‘时间就是金钱’并不是比喻,而是实实在在的真理,一天不开工,场地、道具、演员档期……都是流水的真金白银。 他上回与全剧组主创人员坐在一起围读剧本还是一年多以前,那是个小成本电影,整个剧组加起来也没多少人,从导演到演员都名不见经传,他在里头都能算是最大的咖,不过也正是因为没什么大牌也不赶时间,才能把所有主创人员聚在一起好好围读剧本。 至于集训,那就更是难得。 “所有演员都会参加吗?”虽然沈小公子昨天并没有说明到底为他争取了个什么角色,可联系导演编剧投资,也不难猜出。鹿之难脑海里来回盘旋着圈内那几位靳导经常合作的‘御用演员’,有些小激动。 能和那么多那不相当于上表演课嘛!还是n对1的表演课! 导演助理这回没t到鹿之难的想法,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所有演员都会参加……不过鹿老师你今天来得最早,正好先和靳导见一见,也好谈谈合同的事儿……” 哦对,他这回是带资进组,还没敲合同。鹿之难神色不变,心下却有些虚了。 等进了尼姑庵,见了大导演,鹿之难不禁更加心虚,因为靳导对他实在太热情了!平心而论,剧组里除了投资人,大概没谁会喜欢事到临头带资进组的演员……尽管他自认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带资进组。 原本还想低调行事,结果刚和靳导打了个照面就被这位传说中严肃刚正满脸胡茬的大导演摁在座椅上,然后被前后左右绕着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围观。 摘下口罩的鹿之难险些没绷住表情,等靳导第三次绕到正面时,他终于没忍住干咳一声“靳导……” 话刚出口,门便开了,进来一位戴着无框眼镜气质儒雅随和的中年人,刚刚还一脸严肃的围着鹿之难观察的靳导回头招手,语气昂扬“老韦!快来看真人,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不负!” 这便是韦编了吧……不过,什么叫看真人?鹿之难疑惑了。 不管是论地位还是论资历,这位都是大前辈,鹿之难正欲起身问好,谁知才刚做了个动作便被身旁的靳导连扶带拽地推到韦编跟前……靳导甚至还把着他的肩膀让他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在韦编眼前滴溜溜转了一圈,好在他苦练多时的台词功力及时上线,慌乱之下他的那声‘韦编好’依然气正腔圆从容不迫,勉强也算得体。 韦编瞪了兴冲冲的靳导一眼,然后及时出手稳住云里雾里的鹿之难,出言安抚道“因为选角问题我们头疼了许久,你的形象非常贴合我们这个角色,所以见了真人靳导难免就有些……”儒雅随和的编剧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思索用词,“有些……上头。” 鹿之难点头表示理解,被瞪的靳导却不乐意了,脸上兴奋神情一收,背着手转身往椅子上一坐,瞬间不威自怒气势唬人“光是外形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还是得看内核。” 韦编看了一眼装腔作势的大导演,心道前些日子你为了这个角色差点揪秃了脑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不过自家老搭档在年轻人面前还是要面子的,韦编只好顺着道“的确,这个角色戏份不少,不过碍于种种缘由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之前组织了几场面试试戏也都不了了之……” 懂了,这是想现场考核他的演技,可又碍于在他身后投资的沈氏不好明言。 对带资进组业务半点不熟练的鹿之难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试戏考核才是正常进组流程。 “应该的,演员与剧本角色适配才能相互成就。”鹿之难委婉表达自己并不介意试戏考核。 鹿之难都做好了下一秒就拿到试戏剧本的准备,结果却见靳导眼睛一亮、身体前倾如逮着机会采访明星艺人的记者狗仔“你可信鬼神?” 严阵以待准备施展毕生演技争取角色的鹿之难“???” 古色古香的尼姑庵会客室寂静了数秒。 鹿之难看着靳导不似玩笑异常认真的眼神,僵硬的思绪迅速重新运转,半晌,迟疑道“信……信的吧?” 这拍摄地都以尼姑庵为圆心搭建,又是搭寺庙又是起道观的……似乎宗教色彩很浓烈?他若是说自己信仰科学反对迷信,会不会失去这次难得的拍摄机会? 应……应该不至于吧?没听说靳导热衷搞封建迷信啊…… 不知道自己脑门上已经被鹿之难贴上‘迷信’标签的靳导神色稍缓,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终于说起正事“你要演的是一个虽然活着,但已经死了的角色,这个难点就在于——” 韦编白了侃侃而谈的靳导一眼,儒雅随和气质烟消云散“屁!明明是虽然死了,但还活着!你可别误人子弟!” 靳导不甘示弱“我这儿说的是在外人眼中他的现在进行时!这也是要呈现给观众看的!你这会儿和我扯什么生存与死亡?如果非要说这个,那他还压根儿没活过呢!” “嘿!你要说这个那我可就要好好唠唠了!” 鹿之难“……” 这就是传说中的知名导演和一流编剧么?剧本人物设定都是哲学意识流……是他浅薄了。 两位日常就剧本争论的大佬习以为常且热热闹闹地吵了几句后才发现这里不是他们创作剧本的书房,旁边还有一个面上平静淡然实则眼神迷茫的年轻小演员。合作了无数次的老搭档默契停口,然后一齐对小演员进行指导。 靳导“咱们先抛开剧本里的设定与隐情不提,这个角色最大的特点就是似仙非仙似鬼非鬼,仙人外貌你已然有了,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如何拿捏那丝鬼气。” 似仙非仙似鬼非鬼?所以这部剧不是武侠也不是宗教,而是神鬼志异? 鹿之难还未转过弯来,韦编又道“你说归说,为什么要抛开剧本?我剧本怎么的了?” “小鹿啊,你别听他胡说,什么神神鬼鬼的!其实这个角色很简单,就是个行尸走肉,关键点就是虽生犹死、□□行走人间魂魄如风筝飘荡的内核……” 行……行尸走肉?!这剧到底讲的什么啊!?鹿之难彻底懵了。 正懵逼着,会客室大门再一次打开,导演助理的声音洪亮兴奋“靳导,易老师到了!” 鹿之难应声抬头,就见一位身姿挺拔高挑,简单风衣长裤也难掩俊逸的男人不紧不慢逆光走来。 铛——晨钟骤响,惊飞一林山鸟。 直到男人走进会客室,熟稔的与靳导韦编握手问好,鹿之难都没回过神来,看着男人那张直到昨天以前都半生不熟的俊脸,鹿之难只恨手边没有暂停键! 易故,影视圈超一线大佬,少时第一次拍戏就因饰演一部高分获奖电影中的少年帝王获得提名而闻名国内外,出名后却急流勇退回归校园,低调从国内名牌大学毕业后重新杀回影视圈,一路顺风顺水腥风血雨拿奖拿到手软……顺风顺水的只有他,腥风血雨的是其他同期演员。 鹿之难、鹿之难!他真的好难! 这世上还有比昨天看了拉郎视频,今天就要和拉郎视频里的主角合作更尴尬的事吗?! 鹿之难正面无表情的在心中咆哮,导演助理的声音就又响起了“靳导!安哥也到了!” 鹿之难麻木抬头……又一位从前半生不熟,昨天字母站粗略了解的艺人一身潮服帅气抵达战场。 安频,归国顶流爱豆,国外出道国外发展但国内的粉丝影响力也不弱,限定组合和平解散后回国发展,唱跳而优则演,出演的电视剧不论质量如何播放量部部都很漂亮。 破案了,比昨天看了拉郎视频,今天就要和拉郎视频里的主角合作更尴尬的事情就是要同时和拉郎视频里的两位主角一起合作:3」 这一刻,鹿之难脑海里突然回响起出租车大叔那意味深长的话人生路长……回头是岸…… “欸!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神态!就是这种半死不活还带着点看破红尘全凭一口气吊着命的气质!对了!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211:01:34~2020110313:0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碳烤榴莲、贝壳子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ihnaze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处处坑 合同的签订顺利到诡异,鹿之难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表情或是姿态打动了这位才名与怪脾气同样响亮的大导演。 放下签字笔的那一刹那,鹿之难脑海中突然窜过一道闪烁着智慧火花的电流——小伙伴突如其来的安利、一反常态追问着要‘安利观后感’、然后是顺势而为恰到好处的剧组推荐,这个剧组的男主角又正好是安利的拉郎视频的两位男主角……这一连串的巧合,他很难说服自己这不是人为的啊! 有了猜测,鹿之难心中就像有只小奶猫在挠毛线球,痒得厉害。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干脆牙一咬趁靳导韦编在和两位主角叙话之际低调摸出手机,然后运指如飞。 鹿真的好难我到剧组了。 问询也是有技巧的,先云淡风轻的开启话题,再一如寻常地聊上两句,然后出其不意切入主题、直球进攻!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忽来梦我见到易故和安频了? 啊这……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他中间那一大段委婉且不着痕迹的试探呢?怎么变成他被小伙伴的直球 直捣黄龙了?! 鹿之难决定抢回发球权。 鹿真的好难你早知道主角是他俩? 只要小伙伴有一点点心虚,他就可以立马夺回主导权,站上友谊与信任的道德高地谴责他这种知情不报的恶劣行为…… 忽来梦我废话,我是投资人,当然知道演员选角。 鹿真的好难??? 居然如此理直气壮!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 对话框那头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鹿之难此刻复杂而微妙的心情,他也不回避隐瞒,直言道我一开始想请的演员就是你们仨。 看到屏幕上那白底黑字的‘你们仨’三个字,鹿之难顿时心头一紧,眼前唰啦啦划过昨晚看的视频里的那些大写加粗弹幕,并且还自动将视频里的角色名替换成了他自己的名字。 ‘鹿之难必须死!’ ‘我杀鹿之难!’ ‘刀子雨已就位!’ ‘……’ 鹿之难用力闭了闭眼睛,待眼前弹幕幻觉消失,他才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你昨天给我推‘意难平’的视频算是预告函? 忽来梦我话不能这么说,什么预告函?那是敲门砖。 忽来梦我我就是用那个视频为你敲开了靳导剧组大门。 回忆起自己在那个视频里的种种凌冽而有效的棒打鸳鸯手段,鹿之难心头不禁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能被那样的剪辑视频打动,靳导他……落在他身上的得是个什么角色啊…… 再加上这奇妙的拍摄地点、这复杂纠结的人物关系,莫非……他将再次出演打鸳棍、拆燕刀?一通人人喊打的操作下来,两位主角最终心如死灰,纷纷遁入空门,一个成了和尚一个做了道士,然而心黑手辣的反派角色依然穷追不舍,跟到尼姑庵也要近距离盯梢,严防死守两个出家人死灰复燃…… 鹿之难被自己的脑补生生惊出一身冷汗,不由悄悄瞥了一眼正和靳导韦编谈笑风生的易故安频,此刻,在他眼中,这俩粉丝千万的一线演员、顶流爱豆不再是闪闪发光的巨星,而是随时会出门左转右转遁入空门立地成佛的苦命鸳鸳……住脑!快住脑!不要再深入细想了! 电话那头的小伙伴不知鹿之难被自己的脑补吓到,还在细细叮咛认真嘱咐。 忽来梦我我之前同靳导韦编还有易故合作过,都是专业素质过硬很好相处的前辈,安频在圈内的风评也不错,总之,这就是个顶级配置没啥幺蛾子的神仙剧组,你就安心拍戏,有空我来探你班。 见小伙伴这样讲,鹿之难心中稍安,然后又不免疑惑。 鹿真的好难这种稳赚不赔的神仙剧组你就光是投资?不亲自来演一演? 没错,小伙伴不仅是财大气粗沈氏集团的小王爷,还是演艺圈圈内人士,一位正正经经的演员,货真价实的不好好演戏就要回家继承家业选手。 为了不让小伙伴‘落魄’回家继承家业,曾经年少无知的他还兴致勃勃的给小伙伴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幕后对戏员、台词梳理员……然后就心酸的发现,有些人,天赋异禀干啥啥行,生来就是藐视世人的存在…… “……小鹿,小鹿啊!” 沉迷聊天的鹿之难被靳导一声声亲切的呼唤惊回神,一抬头,就对上四道情绪各异的视线。 “……啊?”鹿之难先是下意识呆呆应了一声,然后下一秒就如同上课偷偷玩手机结果一抬眼正对上窗外班主任黑脸的小学鸡一般——‘唰’一下,超迅速收起手机,一整套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一看就是没少和强悍经纪人斗智斗勇。 网瘾少年鹿之难把小手机揣进衣兜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这回是一个人来的剧组,老母鸡经纪人不在身边,没人管他玩手机! 然鹅平时的训练太到位,肌肉记忆条件反射太迅速,这一刻,思维的速度竟然没跟上收手机的动作……鹿之难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用毕生演技忍住反应过度的尴尬,表情平静语气淡定地道“靳导您说。” 只要我不尴尬,就没有人尴尬。 靳导干咳一声,体贴的直接进入话题,不过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竟然把人小伙子收手机的动作都吓出残影了…… “那个,小鹿啊,有个情况要和你说一下,咱们这个剧是边拍边播,你知道吧?” “知道。”鹿之难点点头,合同上有特地注明边拍边播的条款。 靳导摸了摸下巴上乱七八糟的胡茬,嘿嘿一笑,语气飞扬“咱们这剧已经定好播出平台了,红枣卫视周末黄金时间每周两集!” 鹿之难眼睛一亮,心道不愧是靳导!连边拍边播这种风险极大的拍摄方式都能签到收视率第一的红枣卫视,还是流量最大的周末黄金时段! 靳导语气一转“不过前两天红枣卫视那边来人和我谈了谈,觉得一周两集内容太少进度太慢。” “但为了剧的质量,赶工是不可能赶工的……” 鹿之难认同点头,俗话说慢工出细活,边拍边播本就变数大,要是再加上赶工,质量的确不好掌控。 ……不过靳导您盯着我们不停地笑是啥意思?配上黑脸大胡茬,怪……怪渗人的。 鹿之难自认资历浅、咖位小,不敢明言,只能硬着头皮装没看见,好在现场还有靳导的独家拆台专家韦编,和他这两年的御用男主角易故。 “有话说话,笑嘻嘻的搁这恶心谁呢?”兴许是还在记先前的‘抛开剧本设定’之仇,已经彻底抛弃儒雅编剧人设的韦编白眼一翻,话说的十分不客气。 而体面人易故话说得就要漂亮多了“靳导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只要是为了剧好,我们都会好好考虑,视情况决定要不要答应的。” 安频也当即点头利落称是。 e……靳导脸上笑意一顿,只觉得自个儿名导演的排面在某个牲口的捣乱下是一点不剩,关子卖不下去,只得开口直说“一周两集的进度没得谈,红枣台那边就想了个别的维持热度的法子——录综艺。” 此话一出,在场三个艺人都松了一口气,录综艺就录综艺嘛,也值得靳导如此郑重其事,现如今只要咖位上了三四线,有剧播出时谁不去综艺节目炒炒热度?更何况他们这剧还是在综艺电视剧两开花的红枣卫视播出,不录个综艺都算是浪费资源,常规操作,常规…… “是单独为你们定制的剧组综艺,记录拍摄日常,和剧同步播出。” 剧组综艺?那他们岂不是上戏要演下戏也要演?一天面对两组镜头一刻不得闲毫无喘息之机? 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三位初次会面的艺人在这一刻神奇的达成了共识。 眼瞅着这拖进度的绝妙主意即将被拒,不想赶工的靳导连忙拿出导演的威势大飙语速“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这可是红枣台为咱们剧组量身定制的综艺,贸然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再说了,也不是光录你们,还有剧本的幕后故事、剧组各单位的工作筹备……我们也是要热度的好伐!” 说了一大堆后,靳导手一挥,斩钉截铁的落下结语“反正我已经答应了!你们就当剧组正常录花絮!” 众人“……” 花絮可不会同步在电视台播出。 然而‘一组之长’靳导并不管他们如何反应,自顾自地背着手晃晃悠悠出门去了。韦编心里虽然觉得老伙计这事儿做的有些不地道,可想着他那尚未打磨完全的剧本,纠结两秒后也追了出去。 鹿之难“……” 路姐,你说的对,外面的世界真的处处是坑! 见自家老大跑路,安静许久犹如透明人的导演助理小心翼翼试探道“那个……为了之后拍摄方便,剧组为主创人员准备了宿舍,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后头,几位老师要不要去看看?” 鹿之难看了一眼自个儿辛苦拎上山,此刻却被导演助理紧紧攥在手里的行李箱,莫名有种进了贼窝的既视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313:04:07~2020110410:5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梗梗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农家小院 山腰一带地势平坦开阔,除却尼姑庵与剧组临时搭建的戏棚,转过几株高大繁茂古木就见一片高高低低的老旧民居。 这里虽不算深山老林但也是远离人烟,鹿之难一路过来满眼皆是各种深深浅浅的绿色,人没见着几个或茂密或稀疏的树林子倒是没断过,如今乍一看到这般炊烟袅袅充斥着人间烟火气的画面第一反应竟然是不可置信地停步揉眼。 ……说实话,在踏进尼姑庵的那一刻,他都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几个月打地铺睡在戏棚的准备。 不是他敬业,实在是这荒山老林看起来就不像是有宾馆酒店的样子,这会儿发现尼姑庵后面还有片自建民居,虽然老旧破败了些,也属实是意外之喜了。 鹿之难惊喜停步,却吓坏了导演助理“鹿……鹿老师!这片小村落虽然看着破旧,但里面不是这样的!这里的年轻人大多进城务工生活,留下的都是些老人小孩,我们剧组提前一个月就租下了大部分房子,修葺的修葺、换洗的换洗,打扫得特别干净整洁……” 只是再干净整洁,也只是些砖瓦房,怎么也比不得宾馆酒店,导演助理自己也知道。心里没底气,话便也说的含含糊糊,神色紧张两手抓着行李箱的模样像极了面对黑恶势力逆来顺受不敢反抗的受气包。 鹿之难“……” 大导演剧组里连助理戏都这么好么?他明明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搞得好像已经仗势欺人了一样? 鹿之难还没来得及说话,在一旁远眺观望的安频就先开了口“这有什么,我们来这里是拍戏又不是享福的,有的住就不错了,挑三拣四什么?要是真有人身娇体贵住不惯,就自己下山找酒店住去,只要不耽误剧组拍摄就行。” 说罢,还回头看了鹿之难一眼。那眼神轻飘飘的,谈不上敌意,却足够意有所指,又在鹿之难看过去之前移开了目光。 哦豁,他这是真拿到仗势欺人耍大牌剧本了?鹿之难两眼迷茫,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在近乎凝固的冷空气中,反应过度的导演助理终于智商上线,然而他话已经说出口,还引得安频接茬,一切已无法挽回,他也只能死死抱住鹿之难的行李箱,生怕这位财神爷座下童子一气之下直接走人……要是被那几个烧钱的部门知道他气走了投资……乌乌,靳导还指望追加资金搞特效呢! 今天他就是血溅当场也不能让鹿之难走出剧组一步!!! 他就眨了下眼睛,这表情咋又变得视死如归了呢?作为一个导演助理你的戏未免也太多了吧!鹿之难心中疯狂吐槽,面上却八风不动——只要我不接话,你们说的就和我无关……老装傻选手了。 眼见剧组主要演员的初次见面即将走进死胡同,一直没说话的易故突然开口“山上条件是有些艰苦,大家努力克服一下,剧组也不会一直在这儿拍摄,我们在这里应该呆不长久。”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安频,然后转头看向神情从始至终冷淡的鹿之难,轻声道“安老师不必担心鹿……小鹿,他从前拍《漠客》在沙漠里暴晒几个月,条件比这里艰苦得多也从未耽误拍摄进度。” 小……小鹿?他还乱撞呢!鹿之难差点没绷住表情,连忙低头掩饰眼中惊诧……不过易故居然知道《漠客》这部毫无水花的小成本电影,实在叫他这个三线小演员有些……受宠若惊。 “是我多虑了。”安频突然笑了一下,声音散漫,“论演戏,鹿老师是我的前辈,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说不定耽误拍摄进度的是我这个演戏新人才对,到时候还请易老师鹿老师多多担待。” 你们这些一线明星可真会说话……鹿之难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这一句‘老师’年少成名演技超群的易故受得,他这小演员可当不起,演艺圈的资历从来不是单靠入行时间说话。 “不敢当,客气了,看房吧。” “嘶——”导演助理被鹿之难这毫无起伏且淡漠到掉冰碴子的敷衍三连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在他这会儿已经智商上线,没有再给‘祖宗们’阴阳怪气起冲突的机会,直接一边拖行李箱带路一边大声介绍起剧组宿舍,宛若一个刚入职对工作充满无限热情的景区小导游。 “三位老师请跟我来!土路难走,小心慢行……剧组为老师们准备的房子是村里最新最气派的二层小楼!小楼是一年前才盖的,屋主没住几天就去城里生活了,里头的家具家电什么的都是新的……” 噼里啪啦一刻不停的逼叨逼了一大堆,口都说干了才终于走到二层小楼院门口,导演助理几乎是热泪盈眶满怀激动地推开贴着手写福字的双开大铁门“最关键的是地理位置好哇!背倚青山门开见云!和其他房子距离不远不近,清幽静谧没人打扰——” 吱嘎——铁门应声大敞,一圈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了鹿之难一行人。 易故“背倚青山开门见云?” 安频“清幽静谧没人打扰?” 鹿之难“门窗上的双喜字是?” 死亡凝视x3 不仅仰天望去万里无云,导演助理看了一眼房后成片苞米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辩解“那什么……其实这山叫青山,尼姑庵叫青云庵……”所以背倚青山开门见云完全没问题! 好说话的易故大佬沉默点头,也不知是信了导演助理的邪还是不想计较。 “……今天是老师们入住的第一天,自然也是综艺开拍的第一天!这些镜头还在安装调试中,工作人员当然要在现场调控!等他们测试好了就会去隔壁房子监测,到时候肯定清幽静谧无人打扰!” 安频看着那圈跟着他们的动作打转的镜头和镜头后面站着的工作人员,默默将已经到喉咙口的‘最好是这样’咽了回去,脸上扯出一个营业笑容黑乎乎的眼珠子却不住往鹿之难身上瞟。 见鹿之难揣着手无动于衷,他似乎还有些……失望? 两位主演安抚好了,导演助理心中吊着的那口气却并没有松反而更悬了,剩下的那个才是真祖宗,他老大后续拍摄资金宽不宽裕就在此一举了!握拳! “这双喜——” “这喜字可不能摘啊!你们头儿答应了我的!”导演助理的表演还没有开始就被一道洪亮的嗓音打断,檐下阴影处钻出个精神矍铄的老头,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我孙儿结婚还没满一年,喜字不能取!不吉利的!” 鹿之难一时没忍住低声开口道“那让我们这些陌生人住进新房,岂不是更不吉利?” 鹿之难自认小声,谁知这老头不仅瞧着精神好,那双耳朵更好,听见他吐槽一双小眼睛就瞪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鹿之难一圈后老头没好气道“你这年轻人,看着一表人才的,居然搞迷信。” 莫名就被迷信的鹿之难“……” 槽多无口,就当老爷子你在夸我了。 趁大家的目光都被房东爷爷吸引,导演助理迅速将行李箱往院儿里推,还不忘关上大铁门“您放心,不揭不揭绝对不揭!我们说到做到,这红彤彤的双喜多吉利呀,说不定还能给我们剧组带来好运喜上加喜呢!” 房东老爷子听了这话就眯着眼笑“可不是!我家贴的喜字可不一般,是我专门去青云庵找老师太求的!纳喜招福镇宅保平安都不在话下!喜上加喜妥妥的!” 喜上加喜用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鹿之难默了默,看着已经走上前去和房东老爷子对着一溜大红喜字低声攀谈起来的易故,决定闭嘴,兴许这里头真有什么神奇讲究呢……虽然他不觉得喜字能镇宅保平安,尤其还是尼姑庵出品的喜字。 不过……鹿之难环视了一圈这个处处可见大红双喜的农家小院,深深叹了口气,他已经能够想象综艺播出时观众们的反应了,到时候必定是鲜花与鸡蛋同飞,囍乐共刀片一色……囍乐与彩带是他们的,而他,只有刀片和臭鸡蛋。 呜呜呜呜呜他也不想挤在这俩中间呀,人家俩一线没合作之前就郎才郎貌手拉手登顶拉郎界天花板,这一合作那必然是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直接升级成为强强双赢巨星c横扫各类榜单,他一个拉郎工具人剧情搅屎棍也配和他们住一栋小楼?是娱乐圈的腥风血雨来的不够猛烈还是追星女孩营销号的口伐笔诛不够犀利? 想到此处,鹿之难捏着手机的手不禁蠢蠢欲动——他这会儿要是给他背后的‘投资商爸爸’打求助电话,申请在尼姑庵里打地铺,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就说青云庵不愧是佛家静地,纵然山高水远隐匿古林也难掩其光,尤其是那石刻观音,古朴慈悲,让他这等在红尘中庸庸碌碌二十多年的俗人一见之下顿时心神动荡,只觉从前种种实在虚妄糊涂…… “这厨房里居然是烧柴火的土灶。”已经把小楼第一层粗略逛了一遍的安频皱着眉回到镜头里,“我们吃饭用热水怎么办啊?”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易故正和房东老头就镇宅辟邪的问题聊得起劲,导演助理听了一会儿后也不知不觉加入了他们一点也不迷信的对话,调试摄像机的一众工作人员也全都闭着嘴装哑巴。没办法,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在场唯二貌似正常的鹿之难。 鹿之难刚整理好‘求助话术’正准备发送出去就对上了安频充满期待的目光“……什么?” 这人看着眉清目秀怎么总是呆呆的,现在上层流行这种风格么……安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你会烧火吗?” 火?鹿之难手指一顿,看了一眼屋后连绵青山,低声委婉劝道“放火烧山,那啥坐穿……” 镜头还对着呢,好歹也是前途光明的当红明星,能别一脸凶狠地说充满戾气的话么,还好长了一张柔和漂亮的脸,不然这么憨铁定招黑。 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人,安频确信了,国内高层流行白痴美人。 “我说厨房里是土灶,你会不会烧火?” “……”咳咳咳,出门果然不能不戴眼镜!太影响听力! 鹿之难心中尴尬,话也多了起来“不会……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剧组会准备盒饭,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去庵里吃素斋。” 见鹿之难如此,安频也缓了神色,和他聊起来“我倒不是担心吃饭,没热水器才是大问题,在山里拍一天戏回来还得劈柴烧洗澡水想想就崩溃……” “不用担心。”不知何时回来的易故突然出声。 鹿之难安频应声回头,异口同声道“你会烧火?” “不会。”易故抬手指向小楼屋顶,“但楼顶有太阳能热水器。” 鹿之难与安频抬头,小楼顶上赫然一个大大的太阳能热水器。 “……”“……” 出门不戴眼镜真的不行!影响听力倒是次要,重点是影响视力! 死亡选房 要么说人家是年少成名的演艺圈前辈呢,你以为他在聚众搞迷信,其实人家早就不动声色的把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傻乎乎的只有自己! 鹿之难悲痛扼腕。 “……一楼是堂屋、厨房、仓库,还有房东爷爷的房间,老师们住二楼,刚好三个房间,噢对了!每层只有一间厕所浴室,老师们要合理分配洗漱时间哦……”导演助理提着鹿之难的行李箱一边艰难爬楼梯一边絮絮叨叨殷切交代,“已是深秋,山间早晚风凉,老师们千万记得添衣,再过一阵儿山里就该打霜了,到时候出外景可冷……” 跟在后头的安频只觉得耳边像是有一群蚊子在围着嗡嗡叫,没忍住道“你这口才应该去做销售或者幼师。”话又多又密还体贴细心,区区一个小助理,屈才了。 谁知导演助理回头羞涩一笑,语气惊喜“安老师好眼力,我从前就是做幼师的!” “可惜干了几年实在累心累身,行情也不太好,就辞职随便换了个轻松点的工作。” “……”随便换个工作都能换到靳导的剧组做助理?安频想起自己面试试戏时的种种‘血泪史’,莫名就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安频叹口气,道“这一行可不轻松,拍戏日夜颠倒是常态,还要各种上山下乡翻山越岭……” “嗐,这有什么,现在哪个年轻人不熬夜呀,我从前想到处跑还没机会呢,天天围着一群小屁孩转悠,伺候吃伺候穿伺候睡觉那才叫痛苦。”顺利抵达二楼,导演助理将行李箱往地上一放,神采奕奕地说,“而且现在还能经常见到各种大明星!我要是给从前的同事说我在接待易故安频鹿之难,她们怕是能羡慕嫉妒恨得把幼儿园吵翻哈哈哈哈哈!” 最后那句奉承实在巧妙,安频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又听导演助理小声道“而且跟着姐夫做事家里也放心嘛。” 安频“……” 鹿之难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导演助理,原来这剧组不止他一个走后门的啊。 导演助理被鹿之难明亮的眼神看得心慌慌,是面对咖位更大的易故安频都没有的那种慌,除了投资爸爸财神爷光环加身的缘故,更是因为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位的情绪点。 易故和他姐夫算是老合作伙伴了,货真价实的性格好业务能力强,大家也不是头次见面,随便扯点什么都能聊上两句。安频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能在这一行混到这个位置也不会是什么蠢人,虽然有点小脾气但大体还是好相处的。 只有鹿之难,只有鹿之难!从上山到现在表情就没有变过一下!不管是看到尼姑庵还是面对导演姐夫,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他最怕遇上这样的人了,看不出满意不满意,也拿不准之后该怎么对待。 算了算了,放弃了,该怎么做怎么做吧,反正他只是一个小小导演助理,投资的事儿让他姐夫秃头去。 看开了的导演助理神态轻松“三个房间的配置都一样,老师们想住哪间住哪间。” 见三人点头,他又提醒道“因为综艺录制的关系,老师们的助理只能住在村里其他房屋哦,还需要其他安排吗?” 鹿之难拉过他被导演助理‘挟持’了一路的行李箱,率先表态“不用了,我一个人。” 易故也道“我助理等会儿把行李给我送上来就走。” “……”安频此刻颇有些骑虎难下之感,同事都如此独立自主,他要是身后跟着一大串助理保镖岂不是显得很大牌、很……很不独立?可是…… 眼见众人目光汇集,安频只得咬牙充面儿“我也不用!” 果真是越大牌越好说话,导演助理心中感叹。 “那老师们就先选房间休息吧,我去接一接易老师和安老师的助理!” 也不知道导演助理是不是在躲避接下去有可能发生的选房风波,说完话就飞速溜下楼。 絮絮叨叨的导演助理一走,空旷的走廊只剩摄像头悠悠转动,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三个初次见面的艺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只得尴尴尬尬的自己cue流程。 易故“既然三个房间都一样,那咱们就……随便选?” 安频还在懊悔自己把话说的太死,闻言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最紧张的还是鹿之难,眼前并列一排的三道门在他眼中不是普通的门,而是三个墓碑,不管选择哪个都会在综艺播出后刻上他的名字将他送进坟墓。 不过区别还是有的,如果不幸住进中间那间,在住宿上坐实了‘意难平’的阵型,那他的墓碑上还会多出几个大字——意难平罪人。 反正都是死,那不如玩个大……啊别别别!哥别冲动!您的身份住角落不合适! 鹿之难惊恐地看着一步步往走廊尽头走的易故,再转头,安频已经推门进了楼梯旁的房间,只一眨眼,三个房间就只剩下了死亡位。 天要亡我! “你……要不要住这间?” 鹿之难猛地抬头,这一刻,停步回身的易故简直浑身都散发着布灵布灵的圣光! “谢谢。”乍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鹿之难差点没维持住他在外面的高冷外在形象,“易老师住c位才能稳定军心啊。” “稳定军心?”易故推门的动作一顿,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那就预祝我们能旗开得胜了。” 易故生了一双含情眼,眉骨挺拔眼部线条流畅柔和,眼尾却微微上扬,显出两分锐利来,偏睫毛浓密纤长,衬着格外黑白分明的眼瞳那两分锐利就化作了十二分的深邃沉静。当他定定地看着一人时会显得格外专注,仿佛那便是他眼中的全世界,若再缓缓地眨眨眼…… 娱乐圈知名眼技骗子,看电线杆都唯美深情。 此刻,鹿之难被这位圈内鼎鼎大名的眼技骗子含笑带情的这么瞧着,心脏立马不争气地扑通扑通乱跳起来,他……他不会是反悔了吧?! 鹿之难不敢再在走廊浪费时间,朝还站在门口看着他的易故略一点头后立马动作迅速地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农村自建房大多朴实无华,方方正正的房间里方方正正的摆着一个大木床和同色实木衣柜,再加上床两边的两屉式床头柜便别无他物,若没有床头衣柜上火红的大喜字,鹿之难还可以闭着眼睛夸一句简洁大方,如今只能看着平整水泥地感叹一句不用拖地真是太好了。 刚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分类整理好,门外头就响起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多半是易故和安频的助理到了,鹿之难看着手里准备放到浴室里的洗漱用品,想了想还是放回了柜子里。 突然有些后悔一个人跑剧组了,如果路姐在,这会儿已经带着小礼物挨门串户的唠嗑破冰了。就是陆哥在也好啊,什么都能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不想说话就往陆哥高大厚实的身后一躲,一秒隐身被遮得严严实实…… 鹿之难觉得他现在就像头一次离开父母独自住校的叛逆小鸡崽儿,来之前信誓旦旦满心期待,真到了地方面临社交风雨时才知道从前在经纪人、全能助理的羽翼下被呵护的日子有多美好。人呐,就是…… 手机一阵震动,鹿之难看着来电显示,心中暖流涌动,人呐,就是不经念。 “喂,路姐——” “崽!你安全到剧组了吗?感觉怎么样?导演怎么说?同事好相处吗?衣服带齐了吗?有没有带上你陆哥专门给你烤的苏打小饼干?还有面膜水乳宝宝霜……” 鹿之难“……” 房屋空荡,余音绕梁。 好不容易寻到母性泛滥经纪人换气的时机,鹿之难正要插嘴断话,半掩的房门却突然传来礼貌克制的敲门声。 鹿之难下意识抬头,机会稍纵即逝,等他反应过来,经纪人已经换气结束,开始放大输出。 “崽啊!你说话呀!” 半掩的薄门板因为门轴过于滑溜没能抗住敲击,在力的作用下缓缓敞开,鹿之难举着手机与站在门口做敲门状的易故面面相觑,而经纪人的输出也终于挣脱了手机音量的桎梏,在空旷的房间盘旋回荡。 崽……崽……崽……啊…… 被、听、到、了! “咳……”还是易故先反应过来,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后体贴的掩门后退。 “呼……”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尴尴尬尬尬尬尬……鹿之难反复深呼吸了几大口才勉强从社会性死亡中重新活过来。 事已至此,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方能维持他不好惹的高冷之花形象! 鹿之难眼神坚定凶狠地盯着房门板,仿佛在透过它瞪视无情又荒诞的命运,他语气低沉铿锵“安全抵达,感觉还行,合同签了,同事不错,装备带齐!” “路姐,我现在要去战斗!你好好养胎,等我好消息。” “啥?” “嘟——” 人,要勇于面对每一个丢脸时刻!鹿之难盯着门板坚定握拳。 “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我们就先下山了,晚上山里湿冷你记得……易故你笑什么呢?”易故经纪人被自家艺人脸上的笑容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易故“我笑了吗?” 经纪人搓了搓手臂“笑了啊,笑得恶心死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易故神色一敛,正经道,“滚吧。” 经纪人“???”他家艺人什么时候学的变脸? 鹿之难做了半晌心理建设才鼓足勇气拉开门,准备在生活的狂风暴雨中面不改色的对接下来几个月同吃同住同行的同事胡说八道,力求能让他忘掉刚才听到的可笑称呼,就像橡皮檫擦过铅笔线条、修正液涂过记号笔印、小鸡崽路过大米粒…… “靳导发消息让我们去吃斋饭,顺便聊一聊剧本角色。”易故扬了扬手中还亮着的手机,一双含情眼明亮真挚,“一起过去吧。” 鹿之难“……” 乌乌,易故又在发光! 剧本 吃完青云庵还算可口的素斋后,靳导就将三位演员带去临时开辟的会议室。 长条木桌上已经放了两排蓝色文件夹,鹿之难瞅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名牌,暗自咂舌,靳导这是把圈里有名的老前辈都请来了啊。 “别看了,别看了!”靳导用力拍拍手,将众人注意力汇集在一起,“围读分两拨,盯着名牌看得再入神也见不到人!” 他这个大导演不比那些塑料牌子吸引人? 围读分两拨还叫什么围读?向前辈偷师的小心思破灭,鹿之难有些失望。 一旁整理纸页的韦编笑着道“你们三个的戏份比较重,而且对手戏也集中,所以单独给你们开小灶,还不快谢谢靳导。”说罢,还温和而不失俏皮地眨眨眼。 来靳导剧组还有这等小班教学待遇?鹿之难失望的心重新升起渴望学偷习师的热情,已经在脑海中组织起赞美感谢之词。 而隔壁座位的易故显然就要了解靳导剧组的套路得多,导演和编剧的话过耳听听就好,指节分明的手目标明确地翻起署着他名字的文件夹。 没翻几下易故就挑了挑眉梢,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开小灶?是戏还没写好吧?” 赞美感谢之词瞬间堵在喉咙口,鹿之难心道靳导韦编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吧,不至于吧不至于吧……眼中所见却是一脸心虚的韦编与背着手理不直气也壮的靳导。 韦编的脸皮终究还是不够厚,真相被点破,立马就不好意思了“也不是没写完,是还在润色,润色!” 与他相比,靳导就要从容得多了,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配上豪迈沧桑的络腮胡,居然还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剧都是边拍边播,剧本跟着边拍边写有什么问题?” “这边拍边播讲究的不就是一个灵活性嘛。” 这话居然有几分道理……鹿之难拿起面前文件夹,刚翻开壳子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这剧本是不是比其他人厚太多了? “灵活性?靳导韦编难道会因为观众的意见与期望调整剧情?”易故合上文件夹,定定地看向桌对面掌控剧组发展的两位‘舵手’,漂亮的含情眼里一片沉静。“会吗?” 易故这话一出靳导和韦编还没说什么鹿之难翻剧本的手就先微不可查的一抖。 临时会议室地方不大,桌子是实木长桌,配套的凳子也是简单的四脚无椅长条凳,长凳只有一条,三个演员不可避免的排排坐,虽不至于摩肩擦踵,但也算触手可及,是那种稍微有点动作都要顾及着不要磕碰冒犯到邻座的尴尬距离。 偏生鹿之难这人在不熟的人面前拘谨惯了,在这种距离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心里都要颤上一颤,虽然面上不显,但他是真的有些被严肃起来气场强大的易故吓到。 这人刚刚还温温和和闪着圣光,怎么一转脸就……就这么吓人…… 鹿之难蜷了蜷手指,故作镇定地将文件夹合上。结果一抬眼,就对上安频有些异样的眼神。 这下鹿之难的心颤得更加厉害了,刚才他被吓得手抖的丢人模样不会被看到了吧! “……为了迎合观众而修改剧本,那可不是我认识的靳大导演的风格。”易故突然语气一松,仿佛刚才的逼问只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靳导没注意对面三人在短短几秒中的眉眼官司,也没把易故的话放在心上,对熟悉的人,靳导是表里如一的大大咧咧“自然不会!剧本和拍摄计划都是已经定好了的,哪儿能随便改!” “还不是老韦,仗着手里拿着剧本今天改改这里、明天又改改那里,改来改去一刻不消停,也不知道能改出个什么花儿来。” “嘿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你提的意见难道还少了?我改剧本是为了谁?是谁拿到修改润色后的剧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韦编表示不背锅,“你们随便拍,剧本供应不上算我输!”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靳导韦编了。不过,”易故扬了扬手中轻飘飘的文件夹,“发到我们手里的剧本是不是太少了?只有这么几页可不好把控角色。” 几页?鹿之难捏了捏他有两指厚的剧本,不敢嗦话。 可惜他不说话自有其他人说,安频从文件夹中抽出轻薄剧本,状似不经意地道“大家拿到的剧本好像都不一样,鹿老师手里的就比较厚,这其中有什么讲究吗?” 鹿之难“……” 他也很想知道……莫非小伙伴的钞能力已经攻克到这些地方了? 韦编神色坦荡地道“因为他拿的是全部剧本。当然,后半部分是还未经过润色的粗糙版。” 安频的眼神瞬间复杂,就连一直沉静的易故也露出一丝不理解。 鹿之难小心脏怦怦跳,心中直呼何德何能! “这也是为了更好掌控角色和剧情氛围。”靳导语气平静,“小鹿那个角色在剧中必须比你们先行一步……反正老韦后面也没写完,就全都给他了。” 鹿之难闻言往后一翻,果然,前面还是正儿八经整整齐齐的方块字,越往后就越混乱潦草,甚至还有手写复印稿!说是虎头蛇尾也不为过,鹿之难都怀疑他拿到的不是剧本,是剧本大纲。 安频也看到了鹿之难手上宛若鬼画符的‘剧本’,这一刻,所有的复杂猜测都烟消云散,他甚至给鹿之难送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虽然鹿之难根本没注意到。 韦编觉得这黄金搭档没法儿做了,干脆一脚蹬开迎面而来的黑锅并果断供出幕后黑手“明明是你自己出的破主意,什么‘剧情合一’,什么用类似的情境让演员快速和角色共情……干我剧本什么事。” 靳导没理会愤愤不平的搭档,自顾自为面前三个演员做围读指导“电视剧一周播两集我也一周给你们两集的剧本,咱们就按这个节奏来,别慌也别乱,今儿你们仨就先把第一周的剧本顺一顺……小鹿你的角色虽然暂时还没出场,但伏笔是从第一节就埋着的,你也跟着听一听读一读……” 鹿之难将剧本翻到第一页,乖巧点头。 眼瞅着各就各位围读就要开始,安频突然表情奇怪的一直往会议室门口张望,看了好几眼也没动静,他没忍住小心翼翼询问“哪个……靳导,咱们这剧女主角也要分开围读的吗?” 对吼,他就说少了点什么!鹿之难也目光期待地看向靳导。 虽然说主角是易故和安频,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部剧的感情线就在两个男人之间,以他多年阅剧演剧的经验,两位主角多半分别和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女角色有感情戏……当然,也有可能是同一个女角色。 比起安频,另一位主角易故就要淡定多了,认真通读剧本连头都没抬。 靳导把会议室半敞的门一关,语气有些不耐烦“什么女主角?没有没有!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净想着和漂亮女演员演戏……瞅什么瞅?看剧本!” 安频缩了缩脖子,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只憋出一句弱弱的“我……我还没准备好下海拍耽美剧啊……” 鹿之难同情地看了一眼神色恍惚的安频。 虽然这不是正统耽美剧,但这种双男主电视剧只要一经播出,那两位男主必定立马被绑定成官配疯狂上分,更何况他们原本就是赤道拉郎配有不弱的粉丝基础,他都能够想象剧组官宣后的热搜标题—— ‘顶配拉郎之梦想照进现实’ ‘只要拉郎拉得好破房原地重建变海景别墅’…… 想着想着鹿之难就想到了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眼中对安频的同情瞬间变为对自己的怜悯……唉,到时候被绑定的恐怕不止一对,只是人家两位男主是互相绑定,而他却是和御用打鸳棍的名头绑定。 想他鹿之难入行四五载,踏踏实实做人兢兢业业拍戏,最后却落得这么个名声,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精神恍惚的安频这一抬头,正好对上眼睫轻敛神色悲悯的鹿之难,一瞬间他什么挣扎、懊悔、迟疑都没了,只剩下深切的自我怀疑——就算下海演耽美剧,有鹿之难在,他真的出得了头占得了‘耽美’的那个美字么…… 几人心思各异,会议室顿时一派认真研究剧本的努力和谐画面。 看完剧本的前两节,鹿之难就迅速将心中无用的悲悯自怜抛在脑后,满心满眼全是剧情,无他,实在是太精彩了!他已经许久没接到这么饱满紧凑的电视剧剧本,一流编剧果然不一般!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剧名叫‘九城’,乍一看比较意识流,实则是因为男主名叫郁九城,不过依照韦编的风格,或许还有其他深意。 剧本开篇便是纯白仙宗少年一人一剑误入一死寂之城,长于深山仙宗的郁九城一开始还疑惑于人声鼎沸的小城为何会充满死气,直到他于暮色时分在城门口路遇一支送亲队伍,在陡然寂静下来的人群中,他才猛然惊醒,从入城伊始,他竟未见一名女子。 再转头,原本热闹的小城如孤坟野地般死寂,城中男子蜂拥而至却并无喜色,无论老少皆眼神狂热地瞪视着大红花轿。 尖锐的唢呐与爆裂的鞭炮一路空响,在城中带起阵阵破碎回音。 这是芥城这一年唯一一场大红喜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611:49:53~2020110711:2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叁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30451523瓶;胡萝北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互联网有故事 “嘶——我这登场未免也太太太刺激了吧!”安频捏着剧本直吸冷气。 鹿之难默默点头,大红花轿当头、锣鼓唢呐开道、鞭炮火花轰鸣,还有满城人‘迎接’,可不刺激?不仅刺激,还很有排面,不愧为主角之一……如果人不是穿着嫁衣红裙坐在花轿里的话。 满城古怪,郁九城作为另一位主角自然不会轻易离去,顺着人流抵达办喜事的人家蹭着吃了一餐仿佛葬礼一般的流水宴后,婚礼不出意外的发生了意外——新娘子没了。 这意外一出,满座哗然,参加婚礼的男人们个个义愤填膺,仿佛丢的是他们的媳妇儿,一时间全城出动提刀拎棍挨家挨户的找新娘子。 而另一头,满头珠翠粉面桃腮的‘新娘子’正拎着裙摆骑在墙头进退两难。 第一个找到新娘子的人自然是郁九城,他是修行之人,脚程快眼神好,大老远就看见高墙上一团瑟瑟缩缩的红,将人拎下墙正准备‘物归原主’,墙内突然传来嘶哑衰弱的救命声,两位主角自不可能见死不救。 那是一个大户人家,房屋几进,砖墙垒得奇高,谢棋攀爬的位置巧妙,正好在后院,若不是身上的嫁衣装扮,准会被误认成来偷香窃玉腰挂赤色鸳鸯肚兜的狂徒。 两人顺着声响翻进小院,破开院中所有房门后郁九城总算明白了为何入城以来一个女子都没见到——她们被她们的父亲、兄弟、夫君、儿子关在了家中。并且女子越是年轻关押的手段便越是厉害。 被锁链拷住手脚的女子们对郁九城苦苦相求,对一席红裙的谢棋却是视若无睹,甚至还有年轻一些的女子隐秘的用幽怨愤恨的目光瞪视谢棋。 锁链斩尽,还未问出什么一二来院外便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众人回头,就见一双双宛若觅食饿狼般的混浊眼珠,那些男人找来了。 “新娘子在这儿!” “找到了!是我先找到的!” “哈哈哈这娘们生得可真俊!今夜小登科之喜究竟花落谁家怕是没准!” “好哇!员外家中竟藏了这么多女人!” “……” 院屋主人带着一大帮家中男丁姗姗来迟,眼见房门大开锁链满地外面还严严实实围了好几圈恶狗一样的男人,这家人顿时如丧考妣,呼天喊地架着棍子把人往外赶,郁九城更是被重点照顾。 面对院中混乱,那些才被取下锁链的女子面如死灰,半点不带反抗地蜷缩在墙角,宛如一块块被人随手□□践踏的破抹布。 谢棋虽然站在门内,但所有男子的手都在往他身上伸,郁九城武力值虽高却不忍伤人性命,时间一长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就在谢棋的大红衣摆即将被那些疯狂的男人扯住时,身后突然袭来一双苍白素手,前后夹击谢棋躲闪不及只得无奈顺着身后力气跌至窗边,木窗低矮,谢棋摇摇欲坠,慌乱中他看清了那个推他的人,正是先前用幽怨愤恨眼神瞪他的年轻女子。 “跑啊!快跑!不要被他们抓住!” …… 看着看着剧本鹿之难突然隐隐感觉后颈森凉如芒在背,抬头一看就见安频正目光幽幽地盯着他……手上的剧本。 什……什么意思? 视线相撞,鹿之难下意识捏紧了剧本,安频眼神顿时更加幽怨。 “咳咳!剧本都看完了吧?”坐在一旁‘监工’的靳导没有错过演员之间发生的小插曲,他着重看了一眼眼巴巴的安频,然后特冷酷无情地道,“小鹿,你手里的剧本得收好啊。” 剧本向来是重中之重,鹿之难严肃点头“靳导放心,我一定收好,绝对不会外泄。” 靳导欣慰补充“内泄也不行。” 韦编也笑着道“对对对,也好给我一点修改润色的空间。” “靳导你们这是在排挤我和易老师!”安频顿时不乐意了,在场五个人,只有他和易故看不到后面的剧本,这简直比追连载小说作者跑路断更、看电视剧遭遇腰斩烂尾还惨,实在是……实在是叫人抓心挠肝的想要看后续啊! 安频着急上火得真情实感,可惜靳导郎心似铁,不仅不可怜他,反而还乐见其成“对喽对喽!要的就是这种着急迫切的感觉!” 面对演员不可置信的眼神,他还振振有词“那剧里谢棋不急吗?他急死了!可就算他急死也没人告诉他后面事态会如何发展他该怎么办啊。” “小安你啊,还是太年轻,你看看易故,多稳得住。” 易故手持剧本,抬眼瞥了靳导一眼“不是稳得住,是感觉您这回也拿不出真正完整的剧本来,与其浪费口舌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嘿!激将法!”靳导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向韦编告状,“这小子居然对我使激将法!” 韦编推推眼镜“那你可别中计了,这回咱们说不给就不给!” “对!”靳导一口答应,转头就叮嘱鹿之难,“剧本千万守好!尤其不能被某个姓易的钻了空子!” 某个姓易的“……” 鹿之难“……” 你们大佬打嘴仗还是别扯上旁人吧,万一伤及无辜,那多不好…… 纵使心中百般不愿意参与进大佬们的谈话,可猛然成为谈话中心被三双眼睛盯着,鹿之难也只能弱弱应声,尽量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保险柜“……噢,保证完成任务。” 靳导韦编得意满意微笑。 “啧。”易故收回眼神,表情竟然还有些遗憾。 安频脸色更加不好,偶像包袱都不顾了直接趴桌上哀嚎“啊啊啊!这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为什么谢棋要假扮新娘混进芥城!为什么芥城里的女人都被关了起来!为什么芥城里的男的一个个都跟八百年没见过女的一样!为什么那个看起来很讨厌谢棋的女人要救我!我为什么要逃!我往哪儿逃啊啊啊啊!” 说到最后,安频已经放弃区分自己与角色,嘶吼得分外真情实感。 靳导韦编乐弯了腰“你看,我这法子有用吧?这还没开始拍演员就入戏了。” 鹿之难抱着剧本敬畏地往后挪了挪,他觉得安频这状态可能不是入戏,而是被有头没尾的故事给逼疯了。 韦编到底不如靳导心狠,见安频好好一帅气大明星被逼得偶像包袱满地甩,有些于心不忍,遂温声安抚道“你和易故饰演的角色就是要在紧迫与迷茫中寻找真相勘破迷雾。这法子虽然有些极端,但也恰好契合角色初期状态……好好感受,只要把开头熬过去后面就顺了。” 韦编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安频努努嘴,沉默点头。 其实他心里清楚,靳导韦编会大费周折整这一出主要还是因为他,就易故那快拿遍国内影视奖项的演技哪里需要这样借助外力费劲入戏,人眼一闭再一睁分分钟就是戏中人。只有他这个半路出家还在演戏道路上磕磕绊绊摸索的小演员才这么费劲。 这情,他得承。 见安频神色变得认真起来,韦编笑了笑,继续道“《九城》是我写的第一本小说,那时候年少轻狂,书写的不怎么样脾气却不小,稿子被编辑打回来后只觉得天下尽是俗人无人懂得欣赏佳作,心中怄气坚决一字不改……” “噗嗤!”靳导阴阳怪气地插话,“啧啧啧,那你现在怎么这么爱修改剧本?写一百个字儿能翻来覆去删删减减一大半。” 韦编白他一眼,没好气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能从愤世嫉俗的菜鸡写手变成靳导您的御用编剧的原因!” 靳导吃瘪闭嘴,韦编不再理他“总之,《九城》是有完整基础框架的,情节也都基本捋顺了,你们不用担心剧本供应不上,只管安心地拍戏,放心地拍戏!” 易故表情平静,自然接话“韦编亲自操刀,我们非常安心放心……况且《九城》是仙侠剧,和现实撞车的概率也不大。” “你小子!”韦编哭笑不得地伸手拍了看似神色无辜的易故两下后,佯怒起身,“得,我就多余在这儿废话,老靳你带着他们读吧,我继续回去磨剧本,争取最大程度规避现实!” 和现实撞车?最大程度规避现实?鹿之难心中转了几转,想起年前影视圈中最大的乐事,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靳导摇摇头,看起来十分洒脱,就是拳头已经捏的梆紧“慢走不送啊~顺便帮我把隔壁候场的演员叫过来!” “美得你!自己喊!” 导演助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靳导只得屈尊降贵自个儿跑一趟“你们先读着,我去隔壁拎几个群演过来跟你们对戏。” 靳导一走,安频就憋不住了,压低声音做贼似的问“什么叫和现实撞车?这里头有故事?” 易故微微一笑,不做声,低头看剧本。 安频只得把目光移向明显知道些什么的鹿之难。 毕竟是要合作好几个月的同事,面对同事问询不理不睬实在有伤剧组和睦,鹿之难看了一眼安静读剧本的易故,迟疑片刻低声道“或许……你看过去年年度大戏《景末武安》吗?” 安频眨眨眼,有些不解“没有看过,我去年刚回国拍戏就被公司丢进大山里磨了好几个月,不过我知道那是靳导的剧,男主角也是易老师,难道这里头还有别的故事?” 鹿之难摇摇头,一脸不可说,点到为止道“互联网有记忆。” 安频“???” 感觉自己又双叒叕被排挤了,是错觉吗? 壕横影视城 等手头剧本被反反复复围读讨论完,安频是带着沉重的挫败和迷惑回到农家小院的。 戏外人情八卦、戏内逻辑内核,他总要精通一个吧! 进了屋子的安频安静几秒,默默摸出手机连上山间微弱网络开始冲浪补课。 而落后一步的鹿之难和易故则沉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晚安。 这一夜,隔着中间易故的屋子,鹿之难都仿佛能感觉到安频努力克制压抑的闷笑,那笑似乎一直持续到凌晨才停歇。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大早鹿之难出门就见到一个眼底青青精神却大好的安频。 也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多少事,一直对他不假辞色别别扭扭的安频竟然主动问好。 “早上好!” “早上好……”鹿之难犹豫了两秒还是决定主动关心一下同事,“昨晚没休息好吗?” “没有没有!”安频揉揉微肿眼睛,语气很雀跃,“昨天我回来就上网补课来着,原本还担心时间过去太久前因后果找不齐全,结果一不小心就看进去了!” “哎呦,现在的网友可太有才了!各种截图分类整得明明白白,还制作了配音视频讲解,比好多电视剧都有意思,我一看就停不下来,欸,我跟你说你哦,那个景末武安啊……” 鹿之难根本来不及拒绝,就一脸懵的被安频扯着被动听他滔滔不绝。 原来……安频竟然是这种性格么? “……哈哈哈哈虽然这样很不好,可是只要一想到易老师辛辛苦苦演了几十集最后演了个寂寞我就忍不住哈哈哈哈……” “咳咳!”眼见中间房门微开,鹿之难连忙轻咳提醒还在哈哈哈的安频。 可惜安频有些忘形,没t到鹿之难的提醒,还在笑嘻嘻说话“害,我原本打算看一看《景末武安》学习学习其中表演技巧的,可惜我从小在国外长大历史本来就学得不好,怕再被电视剧彻底带偏,就忍痛没看,不过我看了一点你以往的角色剪辑——” 如今鹿之难听到剪辑俩字心里就犯虚,生怕自己在字母站棒打鸳鸳的珍贵影视资料被另外两位当事人发现,好在事情并没有朝着他最害怕的糟糕方向发展。 门栓一声轻响,易故闪亮登场。 “只是学习表演技巧的话,我建议你看靳导从前拍的一部记录剧组演员磨合的系列短片《说表演》,那个比较适合现阶段的你。”易故顿了顿,又道,“历史不好就多看史书。” 这话其实说的有些不客气,类似于没文化就多读书。可鉴于他之前还肆无忌惮得意忘形的在背后对人家以往的工作经历哈哈哈哈哈哈,还当场被人逮住,安频也就没有立场和底气指责别人对他不客气了,只能装傻充楞敷衍过去。 “易老师推荐必属精品,有时间一定看,有时间一定看……” 易故也没有多做纠缠,对鹿之难道了一句早安便下楼去了。 易故人一走,安频立马松一大口气“我去!果然不能背后说人,还真是说到就到啊!” 鹿之难心道不是别人说到就到,是你站人家门口说,就是聋子也得被你念出来。 安频也发现了自己的重大失误,当即一巴掌怼脑门儿上“果然不能熬夜,脑子都熬糊涂了!” 鹿之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仅脑子熬糊涂了,就连性格也熬得奇奇怪怪…… “那个……你看过《景末武安》吗?”没懊悔几秒安频就顶着新鲜巴掌印,像个使用2g网络艰难追赶过时网络潮流的瘸腿网民,昨天的新潮帅气随着山间晨雾一起烟消云散,“真的特好笑!” “……”鹿之难,“下去吃早饭吧,今天集训,多补充点能量。” 开玩笑,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网络弄潮儿,《景末武安》那样全国范围出圈的神剧他当然看过,不仅看过,还给小伙伴分享了起码好几百条哈哈哈哈刷屏信息,喜提包月拉黑套餐。 倒不是他爱分享,只是正巧他的小伙伴也在那部剧里饰演了一个戏份不多重要性却不弱的角色,并且之后现实世界里堪称魔幻的发展也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那个角色是真的真的真的很重要。 《景末武安》是靳导牵头、韦编联合几位优秀编剧一起整合润色剧本、易故主演的一部大型历史正剧,讲述了景朝末年战功赫赫的国之柱石武安将军是如何从草根少年一步步成长蜕变为名垂青史大将军,并弱水三千最终只取赐婚公主一瓢饮的缠绵悱恻故事……原本应该是这样。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在历经重要角色演员八选八换、剧组闹鬼等风云才终于拍完得以正常播出时,一场大雨好巧不巧淋出一座景朝古墓,那景朝古墓的主人好巧不巧正好是武安将军的历史官配嘉文公主,公主墓被大雨破坏,考古队好巧不巧只能立刻进行抢救性挖掘。 于是就有了—— 电视上易故饰演的武安将军与各路红颜知己你来我往撩拨春心,现实里考古队一铲子挖出所谓红颜知己全是话本里的纸片人,关键那话本的作者还是‘官配’嘉文公主。 电视里武安嘉文初遇一见倾心,现实里考古队就挖出将军和公主的配对其实只是帝王口嗨拉郎,两人一人在后宫一人在朝堂,连面都没见过。 在电视剧迎来大结局时,现实也没放过这部命运多坎的剧,最后的致命暴击如期而至,考古队一铲铲歪,在公主墓的隔壁古墓挖出一段尘封千年的情——武安将军的爱人其实是嘉文公主的堂哥殷慈。 两人相识于年少,一同读书一起长大,尽管生前不为人知死后也要葬于一处。 与绿唧唧文学我的未婚夫和我哥哥在一起了吻合得严丝合缝。 可把特意去了解这段尘封千年的情的鹿之难感动得稀里哗啦,如果饰演殷慈的不是他的小伙伴,他兴许还可以更加入戏。 总而言之,《景末武安》这部原本可以冲击年度xx奖的电视剧,因为与现实世界过于惨烈的连环撞车,直接从一部大型历史正剧断崖式降阶成‘大型历史同人剧’,能和它比惨的,大概只有当年的文科考生和历史卷出题人。 或许,这就是喜好拍正剧的靳导为什么会‘转专业’来拍仙侠的原因?玄幻总不能再和现实撞车吧。 鹿之难感觉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每个人心里都揣着事,食之无味地吃完剧组准备的简单早餐后,鹿之难调整好了心态,熬夜把脑子熬糊涂了的安频也恢复了正常,至于易故,还是一脸平静的模样。 戏棚外景还在搭,今天他们要做一些关于武打与威亚的训练,顺便提前去现场顺一顺第一集拍摄流程。 鹿之难原本以为他们会被一车拉下山直奔影视城,结果他还是低估了靳导剧组的壕横程度——人家直接在隔壁山里搭了个小型影视城。 “哈哈哈也没有那么厉害啦!”靳导笑呵呵的为被‘山中影视城’震慑住的演员们解释,“这一片原本要打造个以古风为卖点的度假村,可惜建设未半资金链崩断,徒留个空壳子在这山里头经受风吹雨打。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改造改造拿来废物利用,等我们拍完,会有专业人士来接手重新规划建设这里。” 几个在前几集戏份不少的演员围在靳导身后你一句我一句的捧场,安静的山间一时间变得热闹起来。 这古风度假村占地不小,应该是模拟的南方那种烟雨小镇,净是白墙青瓦亭台楼阁,虽大气华丽不足却胜在朴素清新,而且看起来也确实如靳导所言荒废多年,白墙大多斑驳脱落,满是时光流逝的痕迹,倒省了剧组做旧的功夫。 鹿之难慢悠悠走在人群最后,视线一一划过满山苍翠遍地草绿,最后仰首落在已经挂上‘芥城’牌匾的破旧城门上。 秋日阳光和暖明媚,鹿之难突然心头一动,后面的一切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 走着走着身边的人突然掉队,安频下意识转头招呼“鹿之难你——” “别打扰他。”易故打断了安频的呼喊,目光专注地看着那个在阳光下仰着头身姿挺拔仿佛在发光的青年。 安频看看抬手在空气中描摹着什么的鹿之难,又回头瞅瞅凝视得认真的易故,满肚子问号“鹿之难在干什么呢?怪兮兮的。” 本以为易故不会搭理他,结果这位影视圈前辈竟然纡尊降贵瞥了他一眼“他在观察。” “噢,那光在大门口看什么,和我们一起进来观察啊。” 易故收回目光,语气平淡“他的观察和你不一样。他是沉浸式演戏,由内至外,将自己完全融入当前环境,不论有镜头与否……所立之处,皆是他的舞台。” 融入环境?真的假的,所谓演戏,不就是面对镜头的表演吗,真的有人可以不在意镜头全身心融入环境?面对着黑洞洞镜头和一大片工作人员全心融入人工搭建起来的看似美轮美奂实则只是金玉其外的环境? 安频不信,可看着不远处那个站在阳光下的身影,想起昨晚惊鸿一瞥的视频,他又有一点不确定了……不过什么叫‘他的观察和你不一样’!说得好像只有鹿之难的观察是观察,他的观察就是来参观浏览一样! “你刚才在喊我?”鹿之难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等转头来寻却只看见恶狠狠瞪着空气的安频。 安频皱着眉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鹿之难好半晌,直把鹿之难看得忍不住倒退一步后才开口道“和之前没啥区别啊!易故你逗我呢吧——嗯?易故呢?人跑哪儿去了?” 鹿之难“……去前面了吧。” 不愧是赤道拉郎,一会儿不见人都要找。 啧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0811:38:05~2020110911:4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ihnaze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33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上天小技巧 秋日的青云山惠风和畅万里无云,山中清幽,只有风吹秋叶的簌簌声伴着悠长鸟鸣,配着暖烘烘的阳光,清新治愈的草木气息,醺得人昏昏欲睡…… 然而安逸的气氛很快便被打破,随着一个黑色人影缓缓升空,清幽的山林瞬间飞鸟四散草木摇动。 “嗷!!!嘶嘶嘶嘶嘶嘶!等一下等一下!别升别升别升!别降别降别降!停停停——” 控制威亚的工作人员也没料到安频的反应会这么大,升是不敢再升了,可突然往下降比升空更吓人,他也料不准安频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停在半空中,等待导演或被吊当事人的下一步指示。 安频僵着四肢根本不敢动弹,可他不动自有风动,秋天的风劲儿有这么大的吗?!安频皱着脸欲哭无泪,他觉得他现在就像农家小院厨房房梁上那块熏得黑黢黢的腊肉!身不由己晃晃悠悠随时会噗通一声下锅! 正背着手给易故讲解拍摄流程的靳导也被这杀猪一般的哀嚎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出师未捷就先来个拍摄事故,结果惊慌抬头一看,就见安频破布娃娃一般挂在空中随风飘荡,凄惨又诡异,让他想起了某些不好的记忆…… “……怎么了这是?安频恐高吗?” 导演助理也慌“没听说过啊,他以前不是也拍过上天的戏?” 靳导“快快快!慢慢把他降下来!”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安频终于平安落地,工作人员连忙围上去,松威亚衣的松威亚衣、递水的递水、擦汗的擦汗,把安频感动得不行,只觉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披着毛巾连声说谢谢。 工作人员a“不用谢不用谢,你没事就好。” 工作人员b“有困难就开口和我们讲,不要勉强自己,万一……唉。” 工作人员c“咱们剧组也不是那种为了拍摄赶工牺牲演员的无良黑心剧组,总之,命最重要。” 工作人员d“那个……你有空还是多去青云庵拜拜,求个护身符什么的,反正别放弃吧……” 安频“……” 他不就是威亚衣没穿好,夹着那个啥了吗,这安慰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你笑什么?”安频一转眼就瞅见人群后面不一样的烟火鹿之难,蛋疼又丢脸之下干脆自暴自弃地挑明,“你在笑我?” 鹿之难压平嘴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没有,我刚才看到一只大松鼠。” 挂在树梢上下不来龇牙咧嘴癫狂吱吱叫的大松鼠。 安频狐疑地环视了一圈被剧组工作人员和各种道具占领的空地,被惊吓和冷汗占满的小脑袋瓜突然灵光“你骗我,你就是在笑我!” 鹿之难“……”啊这,何必刨根问底呢,刨明白了大家都尴尬。 “我也看到了,挺大的松鼠。”易故冷冷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鹿之难惊讶地看着冷不丁接话的易故,一时不知道是该心怀感恩的顺着台阶下,还是在慌话被越圆越大之前及时道歉。急,胡说八道被同事怀疑,结果另一位不熟的同事突然帮着胡说八道圆场该怎么办! 面对易故那张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心虚的脸,安频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难道真的有松鼠?这里是大山,有野生小动物好像也不奇怪…… 安频在心里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嘴上却还是要给自己挽尊的“我就是太久没吊威亚一时不适应,真实的水平才不是这样……咳咳,吊威亚只是看着轻松,其实可费劲儿,对核心力量要求很高的,我这练了十年街舞控制力很强的身体在升空后都有些勉强。”所以不是他菜,是这件事本来就很难! “哦,这样啊。”鹿之难顺着安频的意思点头应和,听到靳导叫试威亚的呼喊就连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并暗自决定以后绝不能随意笑场。 安频“……他是不是在敷衍我?” 易故看他一眼,没说话。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安频怒饮半盅水,捧着杯子碎碎念“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厉害!瘦不拉几的,说不定风一吹直接放风筝!” 易故已经看都不看他“比你厉害。” “欸易老师你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偏心那厮了啊?安频想了想,还是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他们还没有熟到能说这种俏皮话的程度。 于是他换了句无伤大雅的话“看来易老师很相信他……我靠!” 话音还未落安频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鹿之难拔地而起,是真·拔地而起,停在半空中后那厮还游刃有余地舒展双臂,然后顺着靳导的指挥时而伸伸手时而提提腿,甚至还在空中平卧!后仰!!下腰!!!完全无视地心引力!最后宛若一片羽毛飘飘然降落,连一粒尘埃也没惊动。仿佛他天生就会飞,身上的绳子只是哄骗凡人的障眼法。 “他真的很厉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易故转头盯着安频的眼睛,神色几乎称得上是笃定地强调道,“这里会是他的舞台。” 安频还没从看着‘弱不禁风’瘦不拉几的鹿之难核心力量竟然比他强的巨大震撼中回过神来,闻言只是张着嘴巴呆呆点头,一点没察觉有哪里不对劲。 太久没吊威亚这猛地‘上天飞一飞’还有些小刺激……鹿之难不着痕迹地躲开工作人员伸过来帮他解威亚衣的手,自己熟练地脱下身上束缚,待工作人员都散开后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习惯性弯腰轻轻揉捏膝盖。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山中只怕会更冷,也不知道他带来的那几条裤子能不能坚持到拍摄结束……唉,不想穿秋裤…… “你很厉害。” 鹿之难一抬头正好对上神色复杂的安频……和他递过来的矿泉水。 靳导正在不远处激动地和副导演讨论要给他设计一些多么复杂多么高难度的高空动作,其他工作人员也都在各忙各的,这一刻,似乎没有人注意这个片场角落正在发生什么……安频竟然给他送水!他何德何能!喝了不会拉肚子吧…… “谢谢……”毕竟是同事的好意,鹿之难接过矿泉水,谦虚道,“还好还好,熟能生巧罢了。” 安频抿抿唇,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忍住羞耻,豁出去一般向鹿之难请教“你吊威亚这么厉害是有什么诀窍吗?能……能不能教教我?” “诀窍?”鹿之难拧瓶盖的手一顿,迟疑几秒后微微歪头,懵懂无辜极了,“可能是因为我练了十五年舞蹈?” 安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吊威亚技术不过关的原因是我只练了十年街舞,舞蹈练习的时间不够? “开个玩笑。”鹿之难摆摆手,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不过熟能生巧是真的,多练习、多实践,自然就会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 你的高岭之花人设岌岌可危啊喂!安频有些无语“这个我当然知道,可哪儿有那么多时间给我慢慢练习实践啊……你有什么速成小技巧么?” 也是,像安频这样出场费百万起的大明星档期都是很紧的,自然没有功夫一天到晚留在片场一点点去磨去练,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是一蹴而就的呢。 鹿之难很想回他一句梦里什么都有,可想到这剧都还没有开始拍,实在不宜将同事关系搞得太僵,况且刚刚才喝了人家送的水,这就翻脸不认人未免有些不太好。鹿之难又是一个不愿意敷衍别人的认真提问的人,于是只好冥思苦想。 “……或许正是因为你太过依赖过往练舞的经验,毕竟吊威亚不是跳舞,它有它的难点和技巧,舞蹈功底只是帮助我们更好更迅速掌握那个技巧,并不能完全一劳永逸。”鹿之难顿了顿,还是多添了一句,“说到底还是靠多加练习。” 见安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头,鹿之难也不知道他究竟听进去没有,不过他也话止于此,不好再多说。 “欸对了,你练的什么舞啊?”安频突然话头一转说起其他。 鹿之难弯唇一笑,眼中似有碎光闪耀“古典舞。” “哦哦哦……我知道,就《山河一宿》那种吧?还挺适合你的。”不怎么关注中华舞的安频只知道一支勉强可以算作古典舞的舞蹈,那还是他有幸参加某个一年一会盛大晚会时看来的,虽然不了解不感兴趣,却也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深刻印象。 听到熟悉的舞名,鹿之难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对。” 安频自己也是跳舞的人,一看那表情就明白了,心中突然升起些许同病相怜之感,再加上他高超的吊威亚技术和比另一位同事更加好相处的性子,之前因为某些消息产生的恶感偏见顿时一笔勾销。 “你跳舞也一定很厉害吧,十五年欸,都够生五个哪吒了。” 五个哪吒是什么奇怪量词……鹿之难心里无语吐槽,面上内敛含蓄“还好。” “嗐,你们这些从小受中庸之道教育的人就是爱过分谦虚,易老师都说你很厉害,那必不可能有假嘛!”安频碎碎念,“不过你们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剧组和同事的小八卦的啊,明明我也是圈里人,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中庸之道不是这样用的……等等,什么叫易老师说我很厉害? 鹿之难打断安频的碎碎念“易老师说什么了?” 安频“啊?也没什么吧,就说你很厉害,什么舞台之类的。” 舞台?鹿之难心中一动,神色微不可察地暗淡下来。 “我去!原来易老师也会飞啊?”安频刚准备听从鹿之难的建议多‘上天’练习,就看见威亚上已经换了一个人。 和鹿之难的轻盈飘逸不同,易故更加凌冽飒爽,手持一柄精钢长剑,在半空腾转挪移,刺、挑、劈、抹、挽一举一动皆干净利落剑光飒沓,直看得心中藏着英雄梦的安频连连叫好。 “那就是传说中的挽剑花吗?i了i了!” “倒也没到传说中的程度……”鹿之难望着不远处矫若游龙的身影,轻声道,“易老师十分敬业,几乎拍一部剧就会为了剧中角色学习掌握一个技能,这剑术应当是他拍《侠客》时学的,据说还特地拜了剑术大师为师,拍完剧也没有停止练习……做什么都力求做到极致,真的很厉害……怎……怎么了?”干嘛这样奇怪地看着他。 “你们俩串通好的吧?”安频狐疑地盯着鹿之难,再一次感觉自己被排挤。 鹿之难真实疑惑“什么?” 见鹿之难反应真实不似伪装,的确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安频撇了撇嘴“算了,没什么,我这就去熟能生巧!” 哼,一个两个都在他面前夸对方厉害……是看不起谁呀! 干了这瓶奶 鹿之难威亚功底扎实,只上去试了一回便没再试,把练习机会全让给了威亚苦手安频。 一位主角像只偷坚果被当场逮住施以绞刑的僵硬大松鼠吊在半空荡来荡去,另一位则提着长剑顺着剧本里的路线图把小影视基地的大街小巷来来回回走了个遍,只有鹿之难,暂时没有安排,晒着太阳悠闲望天和整个忙碌剧组格格不入。 秋日暖阳实在太舒服,视线里还有个在半空规律摆来荡去的身影,着实是催眠得紧,看着看着浓密的眼睫就被积攒起来的暖暖阳光一点点压下去,眼前是一片诱人沉溺的朦胧淡红……没关系,就眯一下下……努力挣扎的神智彻底沦陷,耳边一切声响都逐渐隐约远去,眼前颜色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变成令人心安的黑色。 在学习或者工作场合摸鱼打瞌睡是会有神奇的时空穿越感的,不可自抑地睡去,再猛地清醒,身体与精神的疲惫一扫而空,感觉大梦一场不知今夕何夕,结果一看时间才过去五分钟。 鹿之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体会到了这种神奇的时空穿越感。 鹿之难虽然没有起床气,但刚睡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懵的,用他经纪人的话来说就是身体和头脑还没组合成功——一个看似醒了一个还在梦境出口打转转,这个时候的鹿之难软糯好rua,别人说什么都眯着迷茫的漂亮眼睛乖乖点头,都不用奶糖哄,只稍伸只手过去就能把他领走。 为此,领着一份工资操着爹妈心的经纪人和全能助理严防死守,坚决杜绝鹿之难在没有他们守护的陌生地界打瞌睡,生怕自家睡懵了的崽崽被大灰狼一口叼走……那傻崽崽说不定还会帮大灰狼揉叼酸了的腮帮子,要等到了狼窝才会反应过来然后慢很多拍地鼓着脸蛋呜呜哭。 鹿之难表示这完全是捏造!是歪曲!是嗯……吸溜!是谣言!鹿之难捧着奶瓶小口小口地嘬……等等,哪儿来的奶瓶? 鹿之难眨巴眨巴眼,视线一点点往下移,一脸懵逼地看着手里的奶瓶瓶,里头还戳了根吸管儿。 随着脑袋的清醒鹿之难发现了更多的问题,比如眼前光线为什么会这么暗,比如膝盖上多出来的黑色风衣,再比如贴着他手臂的温热物体……鹿之难艰难咽下嘴里的甜牛奶,故作镇定地转头……哦,是易故啊。 因为易故撑着伞坐在他身边,所以光线暗,所以有黑色风衣,所以手臂温热……那甜牛奶也是…… “还要吗?” 两人肩并肩离得太近了,易故那磁性悦耳得完全不输任何配音演员,每个导演都恨不得现场收音的嗓音近距离在耳边响起杀伤力巨大,直接撩得鹿之难靠近易故的那边手臂起鸡皮疙瘩。 “什……什么?”鹿之难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 “奶味饮料。”易故将大黑伞收起,垂着着眼睫慢条斯理地整理凌乱伞布。 “我这儿还有,”说着他还抬眼看了一下鹿之难,“管够。” 笼罩在头顶的黑伞一收,金灿灿暖洋洋的阳光重新撒满全身,那些仿佛被伞给隔离在外的声响随着阳光一起重新萦绕耳际,鹿之难几乎有种重归人间之感,放松的同时羞耻感也随行而至。 “……”鹿之难,“……谢谢,不用了。” 啊啊啊啊啊他睡懵的时候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万万没想到,他鹿之难一世高岭之花之英名竟然崩于甜牛奶! “我还以为你喜欢喝这个……”易故语气轻缓,表情竟然还有些遗憾! 鹿之难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根本不敢细想自己在睡懵的时候到底是做出了什么样的表现才会让易故有这样的错觉,然而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顺着讲尽量描补了。 “嗯……挺好喝的。” 这话倒是不假,他确实挺爱喝酸酸甜甜的乳味饮料,不过为了高岭之花的外在形象,他都是让全能助理给他买回家喝,冰镇后就麻辣烫,一绝! 听鹿之难这样说,易故把整理缠好的黑伞放好后,直接从身边的大背包里拿出一板甜牛奶放进鹿之难怀里,神色十分认真“都给你。” “……”鹿之难抱着甜牛奶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易老师……大气? 好在易故也没打算继续围绕着甜牛奶的话题聊,掏空了背包后他也恢复了正常,和鹿之难说起剧组事务来。 “剧本看得怎么样?再过两天就要拍宣传定妆照了。” 提及剧本,鹿之难答得很保守“差不多……” 易故支着手肘姿态闲适地撑着下巴,他侧头看着鹿之难,声音像是被阳光翻来覆去晒过一样,动听且懒洋洋“最好多通读几遍,定妆照算是角色传递给观众的第一眼印象,定妆照拍得好,能起到剧未播先引人的效果。” 鹿之难乖乖点头“我会好好研究。” 易故顿了一下,自荐道“我可以帮你解析人物分析剧情。” 鹿之难瞬间警惕“还是不麻烦易老师了。” 靳导可是特地交代了他守好剧本,绝不能叫姓易的……咳咳,绝不能叫易老师钻了空子。 “你难道是……怕我偷看剧本?”易故歪歪脑袋,眼眸黑沉又清正,似乎还有一丝丝被怀疑后的委屈,“你放心,不该看的我是不会看的。” 你不看剧本怎么解析人物分析剧情?鹿之难表示你们这些大佬心眼儿多得很,他才不中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这毕竟是我的本职工作,而且易老师是主演,工作量比我只多不少,怎么好意思再特地麻烦你呢。”他也不敢麻烦,万一被剧组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记录下来,再往外一放,他还要不要在这一行混饭吃了。 易故深深地看鹿之难一眼,别有意味地道“其实,靳导说的有些话随便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鹿之难“……”所以,你是真的想从我这儿钻空子看剧本?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易老师! 你们都是大佬,我一个也惹不起。鹿之难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小心斟酌着开口“……我就是个小演员,听导演的话是应该的。” “这么乖啊……”易故半带感慨地叹了一句后,有些遗憾地道,“那你自己好好研究吧,注意时间,拍完定妆照就要开机。” 见易故终于恢复正常,鹿之难也悄悄松了一口气,这心神一放松,原本死守的牙关不可避免地漏了点缝儿“没关系,我的角色第一卷后头的后头才露面,说不定定妆照也是分拨拍——” 捂嘴已经来不及,鹿之难懊悔地用力眨了下眼,在心里连骂自己三声大笨蛋。 “噢,原来在第一卷后头的后头才出场啊……”易故勾唇轻笑,还特意在‘后头的后头’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什么稳重内敛影视前辈形象,和某鹿姓演员的高岭之花英名一起崩得稀碎,拼都拼不起来。 鹿之难苦笑,终于承认路姐从前说得对,他确实擅长自己坑自己,不仅坑是自己挖的,就连第一铲土也要亲力亲为自己填,一点不劳累别人。 “好啦,不开玩笑了,”见鹿之难是真的懊恼,易故一秒捡起崩得稀碎的稳重内敛影视圈前辈形象,温声安慰懊悔的小后辈,“没关系,这没什么,从我目前拿到的剧本中没有你就能推测出你饰演角色是在后面出场,这种程度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不算剧透。” ……好像也是?鹿之难被说服了,心中压力骤减,易故在他心里又是那个会发光的体贴好前辈了! 小后辈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易故也松快,眉眼带笑地道“虽然不好谈剧本,但前面剧情里也有伏笔有共通,咱们可以聊一聊——” “呼!终于练完了!你俩聊什么呢?一直坐一起,我吊在上头被太阳翻来覆去均匀暴晒你们竟然还打伞,过分!” 满头大汗走路姿势还有点奇怪的安频打断了易故的话。 今天犯的傻太多,还想苟一苟的鹿之难为了不暴露迅速接话“就……和易老师探讨了一下剧本方面的问题……你练得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 安频轻易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嗐,别提了,我可能上辈子是只被摔死的鸟,这辈子想像你们那样谢棋本来就是个武力菜鸟小弱缺,我这威亚水平误打误撞也算契合了角色,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一想到之后不用和夹蛋钢丝死磕我就又可以了!” e,该怎么说呢。 鹿之难“恭喜恭喜!” 易故“可喜可贺,威亚师也可以了。” 安频“……”是他太敏感了吗?为什么隐隐有被嫌弃的感觉? 被同事嫌弃的安频决定主动出击,精明的视线在面前两人身上扫视一圈后,这位粉丝千万的顶流爱豆突然叉腰狂笑“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们打伞是因为躲在伞下面……” 鹿之难易故屏住呼吸! 周遭工作人员闻声大惊失色! “喝忘崽牛奶!” 鹿之难易故“……” 工作人员就这?就这??就这!!! …… “哥,我放背包里的那板忘崽牛奶呢?”易故的小助理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她偷渡上山的小牛奶。 易故声音冷淡“喝了。” 小助理大惊“喝了?!哥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勾兑的甜味饮料吗?” 以前她可是喝一次就会经受易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凌迟一次,为了不在身边看到这种牛奶中的异端,易哥甚至连续给她订了两年新鲜纯牛奶,她这次也实在是奶瘾上头,才铤而走险偷渡上山……结果……竟然被喝了?! 易故“没有不喜欢。” 我信你个鬼!你以前看到我喝忘崽的时候表情可不是这样说的……不过应该是分给同事了吧,虽然有点心疼偷渡奶一滴不剩,不过能为易哥在剧组友好和谐的同事关系添砖加瓦也不枉她辛苦背上山一回…… “明天你来剧组送文件的时候再带一箱上来。”易故把手机屏幕对准小助理,表情认真,“要这种,带小奶牛包装的特浓口味。” 小助理“???” 哥!我大方靠谱帅气的易哥!您没事儿吧?! ……这种小奶牛特浓包装是网红款啊!她这资深i忘崽人士都没喝过! 定妆照 虽然还没入冬,但在山里已经呵气成雾,推开门就见雾拢青山,院子里的果树枝叶上清凌凌的裹着露珠,不知哪家小犬长吠,引得村中鸡犬齐鸣,原本宁静安详的山间晨光瞬间充满人间烟火气。 今天要拍定妆照宣传照,鹿之难起了个大早,结果开门就被山间带着草木气息的冷空气吹了一脸,缩着脖子打了个抖后鹿之难乖乖回屋在卫衣外面加了件针织开衫,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再下楼饭桌的座位就只剩下易故和安频中间的位置。 鹿之难看着正对着饭桌拍摄的摄像头,默默决定今晚回来就把所有外套都挂在房间门背后! 有的时候,落后的距离不是饭桌间的距离,而是生与死的距离! 易故最先发现门口的鹿之难,立即招呼道“小鹿早上好,早餐有白粥和牛奶,你要吃什么?” 说罢便抬手作势要为鹿之难盛饭递早餐。 虽然心中高呼谢谢、不必、何德何能拒绝三连,可人家易老师都伸出手了,他也不好过分客气残忍拒绝。毕竟,某些杠精网友可能会因为易故‘纡尊降贵’为他打饭而说他‘大牌’‘不尊前辈不懂礼貌’,但更有可能会在他拒绝后说他‘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反正怎么着都会被说,不如先享受了。 “白粥,谢谢易老师。” 易故手顿了一秒,默默转向装着白粥的小锅。 虽然心里想着要先享受,鹿之难行动上却还是十分从心地将堂屋的门轻轻关上——易故正好坐在风口,顺便还细心将过道里横七竖八的小板凳移到墙边摆好——易故起身不注意容易绊到。 一系列经纪人看了会流泪,全能助理看了会沉默的贴心小动作做完后,鹿之难才终于安心坐下享受热乎乎的早餐。 “今天的牛奶怎么是甜的?”安频砸吧砸吧嘴,有些疑惑,“不是说是脱脂牛奶吗……” 易故伸筷夹米糕,语气平淡“不爱喝甜的可以吃粥。” “我吃不惯粥。”安频一口闷掉半杯奶,舔唇感叹,“还怪好喝的,以后早餐就准备这种甜牛奶吧!” 易故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 吃完早餐三人便被导演助理接去‘芥城小影视村’,今天的芥城还是一样的朴素破旧,不过里面往来忙碌的工作人员明显比前几日多了好几倍,芥城中央的小广场上甚至还搭起了一个祭台,两位工作人员正表情肃穆地将一个面容安详的大猪头端端正正、小心翼翼地摆上祭台。 末了,还对着猪头拜了三拜。 “这是在干什么呢?”安频问出了鹿之难的心声。 “开机仪式啊。”导演助理解释道,“原本是准备等各位老师拍完定妆照宣传照之后再举行开机仪式的,但头儿和预约的大师视频连线后大师说上午举行开机仪式会比较好,所以就改成先举行开机仪式再拍照了。” 大师……预约……视频连线…… 明明每一个都是常见词汇怎么用在这里就那么魔幻呢?鹿之难看着那些表情肃穆诚挚的工作人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们是真虔诚还是假迷信了。 导演助理也对着祭台上的大猪头闭目双手合十,嘴里还不停嘟囔着热度起飞收视破n亿之类的美好愿景。 一通许愿完导演助理继续带三人往化妆间走“这猪还是特地去老乡家里买的百分百纯天然跑山猪呢,据说没喂过饲料,肉特别香……咳咳,我专门挑了最肥美……最端庄的那头,老师们看,是不是连猪头都和普通的猪不一样?多安详啊!” 鹿之难这二十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里,对猪头的印象基本都停留在各剧组的开机仪式上,阅历浅薄,实在分不清猪与猪之间、普通猪与跑山猪之间的差别,更别提从一个猪头脸上看出端庄姿态。 但介于这个剧组从上至下、从导演编剧到普通工作人员那一脉相承的浓厚迷信氛围,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格格不入,他也只能跟着一脸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 导演助理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道“最重要的是……今天中午有加餐哦,超赞的跑山猪肉!还有请精通卤味的老乡来特制的卤猪头!” 鹿之难“……”他已经不想问即将被卤的猪头是不是祭台上受全剧组香火的那个了,他有种莫名的预感,那答案会很残忍。 直到进了化妆间被摩拳擦掌等待已久的化妆师接手摁在镜子前涂涂抹抹,那猪头安详的面容都还在鹿之难心里久久回荡…… 一个精神冲击需要另一个更大的精神冲击来抹平取代,拯救鹿之难精神世界的,是一身大红嫁衣的安频。 安频算是标准的男团身形,身高腿长巴掌脸,但毕竟是男生,穿女装多多少少还是会有违和感,好在他的五官生得清秀柔和没有攻击性,穿着一袭火红衣裙低眉顺眼地站在哪儿整理绣花衣袖的模样居然也称得上秀美可人……只看脸的话。 “雾草!缠成死疙瘩了!” ……再加一个前提,不说话的话。 随着安频那石破天惊中气十足的一声惊呼,寂静得落针可闻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化妆间瞬间重启,服装师和化妆师一拥而上,鹿之难甚至隐约听见了好几声握草吸气声。 这个世界真奇妙,女孩们看到男生穿女装比她们自己穿漂亮小裙子还激动兴奋,这大概就是女装大佬的魅力吧……希望人没事。 鹿之难感觉为他化妆的小姑娘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为了自己以后的饭碗着想鹿之难正准备叫停就听见她低声惊叫“啊啊啊男美女就是坠吊的!” 鹿之难“……” 这个剧组多少有点儿…… 等热爱泥塑的化妆师嚎完,一回头正好对上镜子里鹿之难无语的视线,这一刻,两人之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她知道他听到她的话了,他也知道她知道他听到她的话了……一座崭新的芥城在化妆师脚趾下轰然成型。 “鹿老师长得这么好看穿女装也一定很美!”被尴尬冲昏头脑的化妆师开始胡言乱语。 “而且您骨架小身材也更纤细穿裙子肯定更好看!不用化妆也压得住服装,是最棒的冷艳美人挂!”开始凭空捏造凭空想象。 “啊不是,我没有说安老师不好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都很适合女装,只是风格不同,啊不是,我没有故意泥塑的意思……”最后疯狂弥补越说越错。 鹿之难叹了口气,打断了惊慌失措的化妆师越描越黑的胡言乱语“没关系,先把妆化完吧。” 化妆师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鹿之难,一边做最后的收尾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真实彩虹屁“鹿老师的皮肤状态好好,又白……只是日常妆容的话都不用画得太复杂,您的五官很优越,妆太浓反而画蛇添足……” 对化妆一窍不通,妆容问题向来全由化妆师自由发挥的鹿之难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昨晚看剧本看太晚,正准备闭目小憩一会儿,化妆间内就又响起一阵惊呼。这声浪和先前为安频而起的那阵不一样,更激动兴奋也更光明正大,没了压抑自然也更刺耳。 鹿之难无奈地睁开眼想看看又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安频受不了打击当场素手裂红裳…… 鹿之难在镜子里与向他径直走来的易故四目相对。 易故穿了件深蓝色劲装,里衣交领外衫对襟平整束于腰封,与护腕配套的镶银皮革腰带勾勒出劲瘦细窄腰线,衣衫下摆也毫不拖沓完美显现出他的笔直长腿,全身上下只有白蓝黑三色,简洁却不简单,像这样挺直肩背大步走来有种势不可挡的锐利帅气。 仿佛一把开了刃的绝世宝剑,还未完全出鞘,凌冽剑光便已割喉见血。 ……丰神俊朗,鹿之难仿佛看见郁九城在向他走来。 “你不换戏服?”丰神俊朗的易故动作极其自然地坐在了鹿之难旁边的化妆桌前。 鹿之难怔了怔,缓缓摇头“不急。” 易故侧身探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鹿之难脸上几乎没什么痕迹的妆容,确认他是真的只画了个基础日常的妆容不准备换戏服后,易故回身坐好方便化妆师为他戴假发“那还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 “可惜……”化妆师正小心翼翼地用特制胶水为易故固定假发,易故不好动作,鹿之难便像刚才易故那样侧转身体探头去看他。 鹿之难看着易故俊逸英挺的侧脸,易故在镜子里看着鹿之难。 他勾唇轻笑了下,低声道“可惜今天见不到郁九城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鹿之难愣住了,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在易故的剧本里他应该还没出场才对。 易故剑眉轻挑,满身少年意气“郁九城告诉我的。” 鹿之难将信将疑,开始在脑海里回忆前两集剧本中的信息够不够推理出这个结论。 “你俩又凑在一起说啥呢?哎呦快帮我看看这假发翘边没?这么大一坨还要往上挂首饰我感觉我的头皮都要炸了!”化妆间另一头的安频一手托发髻一手提裙摆,妆容娇美精致,动作滑稽可怜。 “怎么样怎么样?我头第一次穿裙子还是有三分姿色的吧!” 鹿之难“……美丽动人。” 易故“……楚楚动人” 安频“美丽和楚楚是谁?” 化妆师“呜呜呜意难平就是坠吊的!” 鹿之难“!!!” 感情这姑娘不仅搞泥塑,还是隐藏的意难平粉!? 开机 开机仪式不可或缺的除了端庄安详大猪头还有各式各样的讲话,从导演编剧到主角配角偶尔还有投资商爸爸,为了所谓好彩头多多少少都得上台整两句,也给台下记者朋友宝贵断章取义or扩写素材。 不过九城剧组不一般,开机仪式的时间说换就换,投资商爸爸也一个赛一个高冷,甚至连一家记者都没请。 于是,台下剧组成员排排站,台上山风冷冷吹,远处还有几个被鞭炮声吸引来看热闹的端着饭碗呼呼刨饭的村民。 《九城》,一流的导演,一线的巨星,最棒的剧组,最寒碜的开机仪式。 “我不想上台敬香。”安频说。 “怎么了?”莫非安频还是极端的科学观推崇者?被这剧组浓厚的迷信气息压抑太久终于忍不住揭竿起义宣誓科学信仰? 鹿之难心里居然有一丝丝欣慰与隐隐期待。 安频撸了撸长袖,被化妆师改得纤细婉转的眉毛拧成了一坨“上去会被拍。” 鹿之难心道这剧组摄像机无处不在,你身后这个就从化妆间一直跟到这儿,你先前不说,怎么这会儿突然羞涩起来。 安频看出鹿之难疑惑,低声道“下面人这么多,我只是其中之一,可上去了那就是万众瞩目……我丢不起这人。” 谦虚了,你就算站在台下那也是人群中最亮的星,在场人员除了有一部分偷瞄易故剩下的全在看你,你看台上讲话的靳导有人理吗? 见安频是真心实意想要保全他的一流偶像的包袱,鹿之难默默将大实话咽了回去,想了想,出主意道“要不你把盖头盖上?” 虽然是掩耳盗铃,不过只要他自己心里那关过得去就行。 鹿之难自觉是在认真为安频出主意,可他这话一说出口,周遭瞬间寂静,所有交头接耳声一秒消失,如同被抽了真空。 在这样的寂静下,安频兴冲冲的声音格外清晰“对啊!我可以盖盖头啊!” 周围工作人员顿时眼神复杂,这俩人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靳导简短的讲话结束,轮到主演上台敬香,然而安频的鸳鸯戏水红盖头还没有拿到手。一面是剧组默认传统,一面是自己的脸面,安频陷入两难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易故突然挺身而出。 “分开敬香吧,我先去,你盖头到了再上。” #面冷心善易老师!# #助人为乐易老师!# #菩萨心肠易老师!# 脸面在即将啪叽落地之时被剧组同事一把捞住,安频感动得稀里哗啦,一双描着精致桃花妆的水灵大眼睛疯狂眨巴,像是在抛媚眼,又像是眼皮抽搐。 “谢谢易老师!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易故嘴角抽了抽,表示大可不必“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上台敬香。” 说罢,转身上台,长发高马尾轻甩,深蓝色的发带高高飘起,弧线漂亮得惊人。 “他嫌弃我?”安频瞪大了眼睛,每一根卷翘的睫毛都在叫嚣着不可置信,“他居然嫌弃我!他凭什么嫌弃我?我不美吗?我不美吗?我不美吗?” “明明他之前还夸我楚楚动人!” “……”鹿之难心累,这不是他想要的剧组生活。 然而楚楚动人小作精还是要安抚的……因为真的很吵。 “没有嫌弃,你美,你最美,你超美,易老师只是、只是……” 小作精噘嘴盯着鹿之难,满脸写着‘你说啊,你快说啊,你继续说啊,看你怎么编!’ 这眼神太炙热,配合着他比鹿之难还要高半头的身高、嫁衣微微歪斜露出的肱二头肌,实在伤眼。 鹿之难默默移开视线,装作认真看仪式的模样,然后正好看到易故举香对神像鞠躬,这一刻,茅塞顿开福至心灵一切都有了答案“易老师他只是……”只是不想和穿着嫁衣盖着鸳鸯戏水盖头的你一起三鞠躬。 毕竟,那画面确实有点……不,不是有点,那就是拜堂。 …… 开机仪式一结束靳导便趁热打铁拍摄本剧第一组镜头——郁九城芥城城门初见谢棋。 说这是两位主角的初见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剧本里对这一幕的描写更侧重于郁九城发现芥城城民的不对劲,场景也是哀戚的送嫁队伍与诡异城民的氛围碰撞,在这一幕里,郁九城是抽离开的,他虽然站在人群中,却依然置身事外。 但影视的妙处就是能跳出文字框架延展出更多可能。 比如把花轿的布帘换成围纱,再比如在花轿与郁九城交错的一刹那吹过一阵风,微风正好扬起围纱一角,两位主角一个端坐轿中垂眸敛袖,一个随着人流快步疾走,谁也没有看见谁,却已然遇见。 这样的画面转化成剧本里的文字至少要占两三行,写得再细腻点兴许两三段都打不住,但在剧中,那只是一两秒而已。 “各就各位,《九城》第一组第一镜,action!” 一般为了讨吉利剧组拍摄的第一个镜头都不会太难,通常会选择主演之间的日常对手戏,然而在迷信这方面从未输过的靳导剧组却反其道而行之,选了个颇有难度的群像长镜头,光是要近景入镜的群演就有几十个,这种场景只要稍微有一个演员的反应没跟上就得重来,还要给扮演芥城城民的群演大特写镜头,容错率极低,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随着易故扮演的郁九城缓缓走进镜头,鹿之难才发现他的想法是多么的浅薄——为了这组镜头的成功,靳导竟然专门培训了群演! 不管是摆摊吆喝的还是状似随意行走的,就连蹲在街边啃糖葫芦的小孩儿都严格契合节奏! 锣鼓唢呐声起,b组花轿队适时进城,不用靳导高声指挥,所有演员都一秒换上他们在这一刻应该摆出的表情,因为过于整齐而愈发诡异,与喜庆的鼓乐声形成鲜明的对此。 即便知道这是演戏,乍一看到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花轿离郁九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见就要错身而过,那缕关键的,撩起花轿围纱的风却还没有到位——山中牵的电线似乎出问题了,道具师这会儿正拿着手持式小型鼓风机满头大汗地重新连接。 可惜两位主角的相遇不等人,一个插肩经不起消耗,眼见一切即将重来,在一旁看热闹的鹿之难估算了一下镜头转换时机,小心而又敏捷地蹲身前探,拿着剧本的手用力向上一扇——特写镜头里大红围纱飘飘悠悠荡开,半张精致侧脸惊鸿一现,郁九城转头,画面定格。 “卡!”靳导看着镜头里的画面,激动得直拍大腿,“完美!就是这样!哈哈哈谁说第一镜不能拍大场面!这不就成了嘛!” 群演工作人员鼓掌欢呼。 易故凑到摄像机前查看刚才的表演,安频也拎着裙子钻出花轿,鹿之难正准备上前,路却被拦住,满脑门冷汗的道具师抱着小鼓风机连连道谢,架势虔诚得恨不得立马在青云庵给他点盏长命灯。不知道的还以为鹿之难做了什么救人全家性命的大好事。 “……我也就顺手一试。”反正他不插手这组长镜头也要废,不如试着抢救一下,万一呢,这不就救回来了。 而且剧组拍戏ng很正常,尤其是这种群像长镜头,重来几十上百次都是家常便饭,靳导拍了那么多戏,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发怒。 “您不知道,这组镜头意义非凡。”道具师抹了把汗,一脸庆幸,激动得话都说得颠三倒四,“第一组镜头顺了,之后的拍摄也就顺了!方才的土地爷没白拜!鹿老师您就是咱们剧组的福星!我等会儿就把我那份土猪肉送去还愿!” “……”鹿之难,“不敢当。” “没想到郁九城和谢棋的初遇竟是你出的力。”易故抱剑而立,身姿颀长,含笑道,“这戏里戏外,还真有点因果的意味。” 虽然知道易故说的是他刚才扇的那道风,鹿之难心里还是忍不住漏了一拍,忙推脱道“……哪里,就算没有那道风,你们也很快就会见到。” 易故眉梢轻挑,但笑不语。 等话都说出口了鹿之难才反应过来他又双叒叕无意间透露了剧本信息,补救已经来不及,甚至鹿之难怀疑自己会越补越错,将欲盖弥彰演绎得淋漓尽致,不如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把装傻充愣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易故这个男人恐怖如斯,他惹不起还是尽量离远—— “我似乎又得到一个线索了。”易故笑着看着鹿之难,“真期待你的出场啊。” 鹿之难木着脸“……该出场的时候自然就出场了。” 易老师,是我看错你了!你每天散发着无害圣光果然是为了套我话!!! 易故摇摇头“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与角色一起一点点拼凑,一点点探索,找到迷题,解开迷底,然后怀着相同的期待迎来想见之人……简直就像是与角色共情一样。” 看着兴味盎然的易故,鹿之难轻声道“迷底不一定是你期待的。” “当然。”易故点点头,“既然是迷题,答案总是令人意外的。不过……” “人一定是想再见的人……是深深期待着重逢的人。” 宣传照 靳导实在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说要保密就真的一丝不苟的严格执行。 易故安频第一支镜头拍完了,鹿之难没安排。 易故安频定妆宣传照拍完了,鹿之难没安排。 易故安频手上两集剧本都快拍完了,鹿之难还是没安排。 易故安频的宣传照都要官宣了,鹿之难终于有安排了——拍定妆照。 在摄像机旁边坐冷板凳围观了几天,终于轮上自己,鹿之难十分激动,莫名有种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先换上一身白底滚蓝边广袖长袍,然后被服装师拉到镜子前转了一圈,又在他腰间挂上一串白玉禁步。 “您这腰也太细了……”身为女生自叹弗如啊。化妆师盯着鹿之难被暗纹腰封勾勒出的惊人腰线暗自惊叹,这长袍外衫一裹,虽然遮掩了一二,但这外袍也不是什么厚重布料,到时候在光线明亮的地方一站……影影绰绰反而更加勾人,简直就像是被轻纱包裹着的神赐礼物,诱使着人拆封解带…… 欣赏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下来,吸溜~ 鹿之难被化妆师小姐姐炙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默默拢紧衣襟,提醒道“……不是还要缠布带吗?” 化妆师小姐姐猛然回神,抹了一把嘴角才放心张罗起来“原本设定里是要在两只手腕和脖颈上都缠上白色缎带,不过你的服装衣襟加上外袍已经有四层,足够层层叠叠,再裹上缎带就不是端庄禁欲而是竹笋了,所以就改了一下,只在手腕上缠……” 化妆师一边绑带子一边絮絮叨叨“等到了拍摄中后期你换其他几套戏服时再添上,刚好也契合人设和剧情发展。不过我是觉得这带缎绑在手腕上还好,系在脖子上就有些粗糙明显了,后面我们服装组再给你想想办法,争取手制个精致漂亮的颈带……” 说着她还暗搓搓瞅了一眼鹿之难白生生的脖子,是传说中的天鹅颈吧?是天鹅颈吧?是吧是吧!这样漂亮柔软的天鹅颈不种几颗草莓可惜了,呜呜,我好幸运!吸溜! 鹿之难“……”脖子怎么凉嗖嗖的…… 戴好假发化完妆后,鹿之难又被簇拥着站到背景布前,《九城》的副导演是摄影出身,拿过不少国际大奖,为了这部作品重操旧业,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发誓要拍出今年最牛逼的宣传海报。 副导的技术与决心鹿之难都是信任的,只是那琢磨不透的塑普与天马行空的抽象流指导着实磨人。 什么‘姿势要端庄,气场要寂灭,眼睛还要笑!’ 什么‘你站在光与暗、生与死的中间袖手旁观。’ 什么‘独立世外心系凡尘。’ 等等不知所云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形容。 就越来越离谱,仿佛拍的不是照片,是一部文艺电影,还是青春疼痛让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不流泪的那种。 鹿之难从未想过,他会花费整整一天时间在室内拍一部电视剧的宣传照……关键最后只会选一张。 真的不会挑花眼吗? 等拍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的时候,意犹未尽的副导终于开恩宣布收工。 临走前,副导还笑眯眯地拍了拍鹿之难因为久站而僵硬酸疼的肩背,语气欣慰且期待“今天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了,以后有机会合作咱们拍个尽兴!” 鹿之难震惊,在为拍一张宣传照磨了整整一天以后副导还愿意和如此愚钝的自己再次合作?!这是怎样一种舍己为人的慈善精神! 鹿之难受宠若惊“嗯,拍个尽兴!” 鹿之难没看到,听到他这话的工作人员都齐齐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 山中没有光污染,天只要一暗下来便伸手不见五指,老人居多的小村庄夜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基本天一大黑就熄灯睡觉,在这里住了几日网络冲浪选手的作息都跟着健康了不少。 打着工作人员给的小手电筒回小院的鹿之难没想到推开院门之后还有除摄像机之外的东西迎接他……呸呸呸,易老师不是东西。 “回来了。”易故挽着衬衫衣袖站在院中袖子树下,姿态闲适。 “……这么晚了易老师还没休息?”鹿之难关上院门,心里有些惊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易故的拍摄表是满的,还有几场重头武戏,搁他拍了一天戏回到住处恨不得直接睡死,易故还有精力出来摘……摘菜? “不晚。” 也是,放在以往这个时间点他愉快的夜生活都还没正式开始,鹿之难深沉反思,山间静谧的黑夜竟磨灭了他网络冲浪人的斗志! 易故拎起脚边装满小青菜的竹篮,想了想,又转身去摘了两个柠檬,然后对鹿之难发起宵夜邀请“酸汤锅,吃吗?” 鹿之难有点饿,鹿之难想吃,但鹿之难拒绝。眼瞅着剧组步入正轨一天天稳步发展,开播的日子不出预料就在不远的未来,他还敢和主演单独在山间夜晚共吃酸汤小锅谈笑风生?嫌剧播出后的热度不够哦? “谢……” “房东爷爷说他种的小青菜没用化肥农药,味道清甜,再过几天山中就要降温打霜,这些小菜不吃可惜了。”橙黄色的灯光温暖朦胧,易故眉眼低垂,骨节分明宛若白玉雕成的手指拿起一片水灵灵青翠翠的菜叶,似是真心实意在为院中那不到三分地的小青菜遗憾可惜。 “……吃,为房东爷爷分忧,义不容辞。”退路已断!再说面对这样的易老师,谁能拒绝! 然后没过多久,鹿之难悄悄咽下的泪都化作了不争气的口水,太太太香了! 酸汤锅里大多是易熟的小青菜,其他菜品也都被易故切成了薄片,只需在咕嘟咕嘟的汤锅里稍微煮一煮就能下肚,鹿之难筷子都拿起来了才想起少了一个人“安频不吃吗?” 易故闻言眼都不抬,专心致志调蘸酱“今天拍摄的时候他一直在喊要减肥,作为同事,我们要守护他的减肥梦,不用管他——” “什么味儿?好香啊!吃独食胖十斤!吃独食胖十斤!”安频的声音由远及近,很明显,声音的主人正在火速赶来。 易故将调好的蘸酱放到鹿之难面前“啧。” 鹿之难默默起身,在饭桌上多添一副碗筷。 菜足汤饱,三位艺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今晚就官宣放海报啊!我要抢前排坐沙发!”安频有点激动,能担任靳导电视剧里的主角,对他来说是转型路上的一个里程碑。 参与过不少大制作的易故就要习以为常得多,只看了一眼剧组发的通知就收起手机不再关注,反而和鹿之难聊起拍摄感想。 “拍了一天照片,感觉怎么样?” 这要怎么讲?他能说他到最后已经完全麻木了吗?鹿之难艰难组织词汇“副导水平很高,拍摄立意很深,人很有耐心,不厌其烦指导、坚持不懈引领……” 易故看了词穷的鹿之难一眼“副导年轻的时候是野外摄影师,能为了一个镜头在掩体里蹲半个月。” 鹿之难“……”突然有些后悔应了副导那句拍个尽兴……这毅力已经不是用耐心二字能简单概括的啊! 抢完前排沙发的安频捧着手机美滋滋存图“这宣传海报的质量顶得上好些杂志封面了,副导真会拍!我真会……”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摄像机,安频及时咽下自夸的话,语调一百八十度艰难转弯“官宣上说咱们这剧下周就开始在红枣卫视播出,好期待啊,哈哈哈!” 易故“……” 鹿之难“……是啊,好期待。” 安频已经习惯两位同事不同风格却同样敷衍的捧场,闻言表情都不变的继续道“哇哦,阅读量激增,已经冲上热搜了!#九城官宣#、#易故九城#、#安频九城#,嗯?意难平三缺一?这是什么?” 鹿之难“!!!”oДo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安频动作太快!山间网络信号偏偏在这时太好!反应不及的鹿之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安频推开新世界的大门……关键这货浏览片刻竟然还朝易故伸出了友谊之手! “嚯!易老师我们仨在字母站竟然还是个tea!这些网友有点东西啊!”安频手指不断划拉手机屏幕,看得津津有味,“真有眼光!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你知道什么叫拉郎吗?你懂什么是c吗?还tea!还有眼光!还雪亮! 眼见正经如易故竟然都感兴趣地看起围脖……还好不是字母站…… 鹿之难彻底放弃挣扎,一人揪心不如与众同乐,干脆也拿出了手机,然而才刚解锁,就收到了经纪人的信息。 ‘崽!你这两天别登陆围脖啊,你们剧组这波官宣热度直接拉满,网上讨论度特别高,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把你给扯上了,如今混乱着呢。既然剧组准备按照出场挨个儿官宣,那咱们就先低调一点,别白白挨了蹭热度的骂名,你乖啊,好好拍戏,别乱凑热闹,其他我和你陆哥去处理,么么啾。’ 易故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一声“有点意思。” 鹿之难“……” 这盛世,终究如i意难平所愿笑不出来·jg 彻底放弃挣扎的鹿之难慢吞吞敲下一个好字点击发送,然后页面一转,默默登录围脖小号。 不凑热闹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九城v‘往哪里去?’‘人间去!’ 仙宗少年一人一剑入红尘,明生死,知善恶,悟爱恨,断尘缘,易故安频与君携手行九城! 图片x2 安频v在下谢棋,还请诸位多多指教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巴阿巴阿巴爸爸!!! 我靠真的假的?易故安频?双a顶流套餐?剧组钱多烧得慌? 我艹!活久见!这得是多大的饼才能把这俩一网打尽?!还是边拍边播?红枣台这是在搞事啊! 就冲靳导韦编易故,这剧爆款预定!审美也绝了!这海报是四大杂志年封水准吧!我冲了! …… 只有我注意到了这剧没宣女主吗?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顶锅盖匿 不会吧不会吧!这俩多大的咖啊!要人气有人气要地位有地位这都下海拍xx让那么多娱乐圈小糊咖怎么混饭吃啊! 楼上的眼珠子怕是都滴血了吧?才刚官宣演员就急着贷款下海?正主小糊咖就别来越级阴阳怪气巨星哦!宁不配! 看宣传照是仙侠剧哎!本i仙侠速速跳坑建房子! 易故安频都有了,我梦一个小鹿不过分吧?姐妹们懂我的意思吧?狗头 懂懂懂!三角形是世界上最坚固的结构!狗头 懂懂懂!三人行必有意难平!狗头 懂懂懂!三个人的电影谁都不许没有姓名!狗头 啊啊啊啊意难平就是坠吊的!!! …… 鹿之难被一秒巨增一波的评论转发闪得眼睛痛,在粉丝大军抵达战场控评前退出官博页面……顺便存了个图,深蓝少年纯稚意气,如冰如剑,如霜如雪,确实帅。 至于排在一溜九城官宣下面的那个毫不起眼甚至还有些晦涩难懂的‘意难平三缺一’热搜,对不起,装瞎也挺好,他拒绝面对人间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311:28:33~2020111411:3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叁千、一个没有感情的看文号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九20瓶;胡萝北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芥城人,芥城魂,芥城男人全是劣等人…… 宣传照拍完就意味着鹿之难饰演的角色即将正式登场。而在此之前,两位主角在芥城的戏也进入了高潮。 郁九城与谢棋在全城围捕中狼狈逃窜,身后是锁链刀棍,前方是渐暗天光,长剑与红裙,少侠与红颜,像极了不顾世俗为情夜奔。 少年情热,仿佛只要有一匹快马一壶烈酒,便能一直逃到塞外,逃到天涯…… 只可惜他们不仅没有酒也没有马,连红颜都只是一个穿不惯长裙绣花鞋跑三步崴一步的假新娘。 因为带着个明晃晃的靶子、甩不掉的拖油瓶,郁九城没办法御剑一飞了之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哪里人少往哪里跑。 仗着敏捷身手好,两人最终还是跑出了围捕圈,暂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意外嘛,总是在你以为终于安全放松警惕时猝不及防发生的,谢棋在惊险的逃命过程中小崴了不知多少下的脚在摆脱追捕后的一个简单下坡路迎来了终极大崴,郁九城都没拉得住他往小池塘里滚的步伐,只来得及揪住他的后领,像拔萝卜一样将人吊在池塘边缘,绣着并蒂莲的绣花鞋在月光下于死水一片的池塘漾开一圈圈波澜。 谢棋表情狰狞,大叫着让郁九城不要放手,郁九城的表情也不太好,不仅是因为这个新娘比他想象中要重太多,更因为他看到黑沉沉的水里伸出了一只只小小的手,它们随着水纹扩散,无声张开五指瞬间满池‘白莲’,看得人头皮发麻。 拔出萝卜带出泥也不是这种带法! 对活人郁九城还有所顾忌,对这满池塘鬼手就要简单粗暴得多,直接在谢棋的鬼哭狼嚎中单手拔剑对准已经开始往上拉扯攀附的鬼手全力一斩——腥臭池水被一剑劈开,露出下面层层叠叠的森森白骨,在池水合拢之前,郁九城将谢棋一把拔起……还带起来了个小东西。 被池塘水浇了一身的谢棋要疯了,捏着鼻子拼命跳脚,不知道是该先脱衣服还是先蹬鞋子才好,哦,腿上还挂着个一个劲儿想往他怀里钻的小怪物。 小怪物有脑袋有四肢看着像个人形就是该长着五官的地方是几条小肉缝,肉缝张张合合有尖细女童音在喊阿娘,这声阿娘一出顿时惊动一池死水,听取阿娘声一片。 谢棋彻底疯了,大叫我是男的不是你阿娘你认错人了! 郁九城皱着眉头掐算一阵后,冷着脸劝谢棋不要急着否认。 谢棋问为什么,他清清白白一少年郎,待字家中十八载一朝‘出嫁’都没洞房就喜当娘,这不好吧? 郁九城解释这是满池鬼婴,都已成形却惨遭溺死,无名无姓无碑位,不能转生怨气冲天,只得寻女子胎腹托生,男子对它们无用,会被脐带绕颈勒死。 原来,这小怪物不是想往他怀里钻,是想往他肚子里钻!谢棋人麻了,抱着肚子无声飙脏话,飙完又问,那它们怎么不勒你?难道这些……还知道给自己找个好看爹? 郁九城冷冷抛下一句,它们打不过我。 谢棋悟了,忍着腿上小怪物爪子越抓越紧的锐痛大喊我虽然不是你们娘但我愿意为你们努力! 果然,大腿疼痛消减小怪物眉开眼笑……如果它有的话。 前有一池鬼婴后有满城疯子,回,回不去,走,走不掉,情况变得诡异莫测进退两难,两人只得逮着近处问题先处理,然后这一理就理出了个惊天大秘密,这才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在一堆毛线里准确抽中最初的线头。 芥城百年前也并不是如今这极端阳盛阴衰的鬼样子,只因重男轻女成俗,家家户户皆以生养男童为荣,在某一年突然就兴起攀比之风。 可平常人家又养育得起几个孩子呢,于是一些人家开始将女童女婴卖给有钱人家做奴做婢,但这样一个小城买得起女童的人家终究只是小数,于是疯魔的芥城人干脆从根源解决问题,城郊小湖人烟稀少,是个埋葬罪恶的好地方。 有些事不必明言,芥城人皆心照不宣。 几十年过去,小湖被填成了池塘,那些被芥城人选择、被期待的男童们也一拨拨长成了,而恶果也终于降临在这座充满罪恶的小城…… 就像被迷雾笼罩太久看不清脚下,然后某一天大雾突然散去,一些被忽略、或者是被故意无视的东西终于露出端倪,需要传宗接待的芥城年轻男人们忽然发现他们周围已经没有了年轻女子。 没有办法,为了成家,为了继续生男童传宗接代,他们只能去求娶芥城以外其他地方的女子。 然而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几十年芥城恶名远扬,莫说求娶,一些宠爱女儿的人家都恨不得绕着芥城走。甚至还有芥城男子靠撒慌骗得婚事后,成亲当日送亲队伍发现是往芥城走当场就抬着新娘子转头跑路。 明面上的法子行不通就只能用见不得光的手段,靠骗、靠买、甚至是抢……然而能娶到媳妇的依旧是少数。 情况非常讽刺的完全颠倒过来了,这座城从前以生养男子为荣,而现在变成以能娶到女子来彰显能力。 可就算娶回来了,也不能高枕无忧,还有更大的危机在后面……在这样一座男多女少的城镇,就没有哪家的墙角称得上是固若金汤,就算你夫妻恩爱,也敌不过那些饥渴的单身汉们轮流敞开膀子抡起锄头来挖。 害怕头上戴绿帽子的男人们变得疑神疑鬼,像看管犯人一样紧盯妻子,甚至紧闭大门不许妻子出门。 然而越是如此紧迫高压的看管就越会激起反抗,女人们不想被男人像畜生一样关在家里,可她们身娇力弱天生就不是男人的对手,该怎么办呢?这个时候提着锄头蹲在墙角的单身汉们便得了机会,他们见缝插针抓住一切机会表现自己。 在自由与做为一个人活着的渴望面前,什么伦理道德都不值一提,更何况是男人们先不仁,得到机会的女人们义无反顾的逃离以家为名的牢笼。 有了大量妇人与人私奔的事例,原本疑神疑鬼的男人更加疯魔,他们不想着如何留住妻子的心,反而选择了更为极端的方法,把属于自己的女人彻底藏起来,不管是母亲,还是妻子,或是姊妹女儿。 这便是郁九城谢棋为何会在那些紧闭房门中找到那么多被锁链锁住的女人的原因。 “这简直是可以上社会新闻的程度……”安频读完剧本神色十分复杂。 易故难得接茬安频的吐槽“不止社会新闻,这种程度,值得上新闻联播,视情况设置板块专门追踪报道后续。” “倒也是,现在连国外动物园里的鸵鸟下了个双黄蛋都能上新闻联播,这么震撼的社会事件必然能占据c位!” 靳导满脸黑线“别乌鸦嘴!” “最新给你们的人物背景认真看了吗?记熟了吗?悟透了吗?就在这里说些不着调的话。” 连着高强度拍了几日戏,安频已经摸熟了靳导的性子,不再怕这尊纸老虎,拉长了嗓子耍宝“认真看了,记熟了,悟……大概透了,不是不着调的垃圾话,我们这是在活跃气氛,缓解紧张情绪。” 靳导笑骂“紧张个屁!就在池塘边上挂一下又不是让你吊威亚!” 安频感觉自己有被人生攻击到,不服气地直嚷嚷“虽然不吊威亚但并不意味着这场戏没有难度!万一我脚真的崴了呢?万一易老师没拉住我呢?万一我用力过猛真的扎进池塘溺水了呢?” “可拉倒吧,这小水坑最多淹到你膝盖,还溺水。”靳导哼笑。 安频无话可说,拎着裙子往小水坑边一蹲,默默自闭。 他们正要拍池塘遇鬼婴那段夜戏,山中池塘不好找,但村后面刚好有个古朴的青石垒边圆形蓄水池,据说有上百年历史,从前物质条件不好,一到旱季全村都指着这个蓄水池灌溉庄稼,如今条件好了,便荒废了,周遭长满了杂草,衬着里头黑绿黑绿生着青苔的死水,倒真有几分阴森味道。 “呦!咱们的月亮师兄来了啊!”假装自闭的安频最先发现穿着戏服蹑手蹑脚靠近的鹿之难。 月亮师兄?鹿之难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身上不是白就是蓝的戏服,这称呼倒也算贴切。 “谁们?”一旁的易故皱眉强调,“是我的月亮师兄。” “易老师小气鬼!”安频阴阳怪气说完,把差点就拖到地上的广袖往脸上一搭,拒绝理他。 易故也不再理会他,温声问鹿之难道“你那边拍完了?” 月亮师兄鹿之难有点局促地点点头。 易故笑了笑,看起来很是轻松愉悦“我们可以将你登场的场景拍了,我记得那正好是这一集最后一幕……多好。” “好什么好?”在一边听了半天的靳导不乐意了,“你是导演我是导演?快滚一边儿背台词去!小鹿你过来,我给你说说等会儿拍摄的要点……” 说来说去这不还是要拍吗?易故挑挑眉,心满意足的温习台词去了。 鹿之难小小呼出一口气,有点紧张,倒不是因为等会儿要拍出场画面。虽然说是初登场画面,但那只是对看剧观众而言的初登场,在此之前,他已经在b组和其他配角拍了一部分这个角色在没有主角的场合的戏份,还不至于紧张。 只是……月亮师兄,多么白月光的称呼啊…… 鹿之难又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411:38:24~2020111511:1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萝北呀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缥缈 晚七点,无数家庭都在发生着相似的一幕。 “哎哎哎,新闻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换什么台?” “反正所有台都会同步播新闻,在一台看和在红枣台看有什么区别?” 女儿妻子们振振有词,想看完新闻联播再接着看新出的社会访谈节目的父亲丈夫们敢怒不敢言。 哼,一定是红枣台又出了什么小鲜肉演的青春偶像剧!浮夸!肤浅!不切实际!也不知道有什么看头! 三十分钟的新闻就着饭很快就过去,天气预报的柔和音乐一过,直接无缝切画面。 镜头从至高处飞速下坠,随着展翅白鹤穿过白茫茫云海浓雾,略过琼楼玉宇飞檐翘角,大批排列整齐的白衣弟子观云舞剑,发须皆白的老道对炉试药……盘旋一圈后白鹤长鸣一声悠悠落于一块笔势遒劲地凿刻着缥缈二字的巨石上优雅理毛,如入仙境。 突然,一声清脆的玉石破碎声打破了平静,音乐也猛地变得激烈起来,少年狼狈跪地,面前是散落一地尚且幽光明灭的破碎青玉琉璃塔,高处是华服高冠一脸冷漠的师长。 “可认错?” “不认!”少年仰头大喊,眼神决绝。 画面一转,大殿空荡黑暗,只有一点烛光照在挺拔跪于巨大神像下锁链加身的少年身上,神像持剑垂首,神色悲悯,少年跪地昂首,眼神坚定。 ‘吱呀’殿门洞开,少年像是等待了许久一般缓缓回首,锁链哗啦落地…… 成群白衣弟子提着剑在华丽楼阁间奔跑穿梭,神色惊慌地呼喊着‘叛逃’‘捉拿’‘别让他离开山门’之类的话语,纷乱嘈杂,而背景音里,响起两道男声。 ‘你要往哪里去?’ ‘人间去!’ ‘世人皆说求仙问道好,我生于此长于此,此处却没有公理,我不认不服,倒要去看看山下人间是何模样,是不是也没有公理!’ ‘若是没有看到你想看到的呢?’ 音乐一顿,鼓点骤起。 ‘求仙为何? 为仙丹?为长生?为飞升?’ ‘我欲渡世!’ 仙山千万丈,蓝衣少年一人一剑不回头地朝着万丈红尘走去。 镜头由缥缈仙气的仙山转向远方,那里是烟火人间,在昂扬热血的音乐中,画面一顿踩点快闪,红枣台经典煽情的频道男配音适时响起—— ‘少年意气,比傲秋霜,不惧险阻,剑指玄黄。’ ‘一人,一剑,明生死,知善恶,悟爱恨,断尘缘,金秋十月,与君携手行九城。’ 蓝衣人影在浓雾中渐行渐远慢慢淡去,一片白茫茫里,有鹤空鸣,只剩泼墨两个大字——九城。 “……” “这剧什么时候播?!” …… 只看脸的大荷花v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允许首页还有人没看过红枣台的《九城》预告!都给爷去看!!! 只看脸的大荷花v靳导韦编+易故的黄金搭档,名不虚传!质感绝了!特效绝了!这样的仙山才叫仙山嘛,真有仙人走出来我都不惊讶!#九城缥缈预告# 只看脸的大荷花v哈哈哈笑死!换频道到红枣台的时候我爸满脸嫌弃,结果看完预告片他冲得比谁都快,一个劲儿追问这剧什么时候播,知道是周播后还一边高兴期待一边嫌弃播两集太少!满眼写着真香! 只看脸的大荷花v???我糊了?人呢? 某知名百万大v看完九城预告后连发几条围脖,结果评论区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等了好几分钟才等到解惑。 荷花快别嚎了别嚎了!刚舔完第三遍预告,霉霉我一滴都不剩了! 我恨!这剧为什么不马上播出!我恨!这剧为什么一周只播两集!我恨啊!!! 易故的台词太特么稳了!磁性又有力!有姐妹知道另外那个声音是哪位老师的吗?也好好听!温柔挂赛高!本声控一本满足! 有这么夸张?不是才放出一支预告吗?万一精华全在预告里……红枣台也不是没干过这种缺德事怀疑·jg 那不能!姐妹!不相信红枣台也要相信靳导啊!他怎么可能干这种自砸招牌的蠢事!靳导就是质量的保证……除了某景末武安狗头 有一说一,景末武安只是运气差,质量没得说,我现在还偶尔会翻出来当历史同人看,真的制作精良。 这预告不算精华cut吧?更像是交代前因?感觉干货全在最后那几个踩点快闪里,那一段真的燃爆!翁青作的曲子绝了!我反反复复拉到最后几秒看了十几遍! 有格调的预告片不就是这样的?不叙事,不煽情,可就是一下就能勾住观众的心,几个镜头下来仙侠剧的质感扑面而来,一看就和那些靠慢放抒情的xx玩意儿不一样! 哈哈哈我爸也是我爸也是!我换台的时候嫌弃的哦,结果两分钟的预告一看完眼睛都放光了!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爸爸……的反应,人人都有仙侠梦嘛,说起来玄幻仙侠最开始好像就是从男生那边火起来的?某点之类的。 是人人都有武侠梦吧?不过比起动不动就牵毁扯灭三界的仙侠,感觉这剧的内核反而更有从前古早武侠类味儿,渡世什么的,中二又热血! 换个人来说渡世这种话,我白眼翻上天!可易故说我就……渡渡渡!请务必先渡我! 我艹,看热搜了吗?撕起来了! 撕?谁和谁? 安频粉丝和易故的粉丝啊! 易故安频不是正在合作《九城》吗?这时候撕逼不合适吧? 还不是这九城预告片闹的,安频粉丝没在预告片里看到自家哥哥,怀疑安频被删戏抢戏,就发文质问剧组,质问就质问吧,偏偏阴阳怪气易故,扯了些番位之类的言论,那易故家也不是吃素的啊,当即就嘴了回去,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撕起来了。 啊这……在群像狂魔靳导的剧里谈番位?还是和易故争?恕我直言,安频粉丝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有一说一,安频那青涩演技能进靳导剧组和易故同番搭戏,算是给他在影视圈抬咖了吧?他之前有什么高分高质量作品吗? …… 今天剧组的气氛是和天气一样的小雨转阴转小雨。 鹿之难捧着手机缩在角落低声安抚第n次想来剧组为他压阵的经纪人。 “路姐,我真的不想以‘惊!某青年演员经纪人竟剧组产子!这究竟是工作的压迫还是娱乐圈的隐秘’这种姿势出圈上社会新闻!这边荒山野岭的连个医院都没有,真出什么意外……呸呸呸,没有意外没有意外没有意外!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 “崽崽!”经纪人一声吼,成功制止鹿之难挂电话的动作,“热搜我看了,料想你那边也不会多轻松和谐,反正崽崽你记住啊,人家都是粉丝千万的大佬,真打起来那也是神仙打架日月无光,咱们小虾米能避就避,避不了就装傻充愣,哎呀反正你本色出演就行,效果一样的!” 您还真是了解我呢,鹿之难无语凝噎,面无表情挂上电话。 此刻的剧组的确如经纪人所料,并不轻松和谐,不过倒不是因为网络上两位主演粉丝的撕逼,比起撕逼,显然大佬们更在意这磨人的山中天气。 这绵绵秋雨一下,不仅气温骤然下降不少,剧组进度也跟着往后拖,只能先拍室内戏份,可前面几集偏偏以外景为主,这就很尴尬。 靳导面沉如水地坐在大门口小板凳上,双手托腮,目光幽怨地盯着外面淅淅沥沥秋雨,为拍摄进度发愁。 工作人员不敢去触导演霉头,轻手轻脚地完成本职工作,争取能从不给面子的老天爷手下抢救出一点拍摄时间。 安频埋头盯着手机运指如飞,看起来也在忙碌…… 只有自己,台词、台词背熟了,冲浪、冲浪怕影响酝酿好的情绪,只能无所事事的干坐着……哦不,他还有一位一起无所事事的‘闲友’。 鹿之难表情复杂地看向正认真拆饮料外包装的易故,这一位是真淡定,丝毫不为外物所动,拍摄进度被突如其来的秋雨打乱了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还有心情喝甜牛奶……嗯?这是给他的? “谢谢……”鹿之难接过易故递到他面前的忘崽牛奶,心情更复杂了,这就是大佬面对意外处变不惊安之若素的态度吗?i…… “哈哈哈!终于把热搜广场洗干净了!个臭傻逼!居然敢冒充我的粉丝挑事!必须举报一千万遍!” 安频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大笑惊得鹿之难一口奶呛进喉管,差点形象不保的从鼻孔喷出来,第一反应竟然是原来这个剧组还是有人在意撕逼热搜的咳咳咳咳—— 鹿之难捂着嘴艰难咳嗽,生理性泪水瞬间盈满眼眶,易故也像是被吓到了,一下站起身,手足无措了两秒后急忙帮鹿之难拍背顺气,还不忘收拾始作俑者安频。 “一惊一乍什么!” 安频也没想到会把正在喝奶的鹿之难吓得呛到,歉意道“抱歉啊,我有点激动……鹿之难你没事吧?” 鹿之难眼泪朦胧,看不清眼前情况,只能一边咳一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等喉管里的那口气顺了以后才边抹眼泪边弱声道“没事,是我自己没注意……” 安频也顺了口气,并暗自引以为戒,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一惊一乍,他这俩同事都胆子小不经吓,鹿之难直接呛奶,易故不仅被吓得像安了弹簧一样,后劲儿还特强,脸都黑了,还瞪他,还瞪他……恶狠狠的吓死人了…… 这一通折腾,鹿之难是眼睛红了,嗓子哑了,妆也花了,努力揣摩酝酿的情绪也消散得七七八八,不过反正现在也没法儿拍摄,鹿之难干脆不端着角色包袱了,该冲浪冲浪,该吃瓜吃瓜。 “你刚才说……热搜洗干净了?” 提到这个,安频可就有话说了“废了老大劲儿了!那个发文质问剧组的人根本不是我的粉丝!之前从没发过任何与我有关的东西,就连我的围脖都是刚关注的,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明显就是挑拨离间咱们和谐友爱的剧组关系!” “而且那个热搜一点进去全是营销号截图评论区疯狂带节奏,一看就是花钱买的热搜,低级黑!我和易老师的粉丝很快反应过来,一起努力洗广场,现在点进那个热搜已经全是宣传九城的图文表情包了,也算物尽其用,哼,气死那些臭傻逼!” 鹿之难打开围脖,果然,热搜广场里一片和谐友好景象,两家粉丝你夸我家哥哥来我赞你家正主,你来我往其乐融融,让抱着吃瓜心态点进来的网友看着满地瓜皮摸不着头脑。 现在你们粉圈都流行这种撕逼方式了?捧杀? “雨停了!都动起来!赶进度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511:17:35~2020111611:1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916773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草芥 网上撕逼澄清反黑闹得再沸沸扬扬,现实里戏还是要好好拍的。 尤其是正式出场后与两位主角的对手戏,鹿之难十分看重。经纪人都说了,虽然他出演《九城》的消息剧组严格保密,并没有泄露出去,但因为某些视频剪辑,网络上对他的呼声迷之高涨。 像这种边拍边播的电视剧一切皆有可能,观众的参与感也很重要,所以现在剧组和他经纪人这边对外反应一致不否认不承认不回应,由着网友们去猜。猜错了没损失,猜对了是惊喜。 当然,他人已经这儿了,最后的结果只有惊喜。 但他那些作风佛系的粉丝不知道啊,跟着他过惯了无人打扰与世无争的糊咖日子,这猛然被卷进大热剧之争第一反应不是开心兴奋,而是怂,和他们‘三鹿团队’一脉相传的怂。 鹿之难开着小号一进超话就发现不对了。他自认只是个三线糊逼小演员,有戏拍有工资拿就万事大吉,并不在意那些繁琐的榜单、数据、排名,也不希望粉丝在这些数据泡沫上面花钱花时间,借助理之口提过几次后原本还有些斗志想做数据的粉丝也彻底佛了。 从此他的个人超话便沦为粉丝们分享生活的超大型朋友圈——发美图、发美食、发安利、聊电影、聊小说、聊电视剧……甚至还有各种周边分享交易,总之,活跃度意外的高,还有不少其他圈子的网友慕名前来淘宝或养老,为此,超话主持人他陆哥还不得不设置了等级发言,就这都没抑制住每日发帖数量。 久而久之,他的超话已经不像是个艺人的超话,被网友戏称为鹿家集,赶集的集。 可这几日的超话却暮气沉沉,几个陈年老帖循环上首页,完全没有往日的轻松好玩。鹿之难披着他的十级小号溜进粉丝群才知道,原来人全在各个小群里了,看着不停翻页的群聊天,鹿之难哭笑不得。 他的佛系粉丝们这些天还真没闲着,哪里有‘期待鹿之难加盟九城’哪里就有她们的身影,小姑娘们还挺聪明,知道一个劲儿的谦虚否认反而会坏路人感官,特意拟了不少谦虚又不失俏皮的话术,看着笨拙又可爱,还努力。 偶尔也会有粉丝顺着网友路人们的脑洞畅想他要是‘真的’进了九城剧组对今后工作发展会有多少好处巴拉巴拉……但都很克制,姑娘们一起啊啊啊的兴奋脑补完立马警惕地删除聊天记录,生怕被恶意截图,看得鹿之难都替她们累得慌,可惜保密合同在上,他只能闭嘴, 不能说就只能做,就算是为了他那些为数不多却很努力的活粉姑娘们,他也要全力演好这出戏…… “他这是怎么了?”安频看着垂眸无声散发冷气的鹿之难,心里莫名发怵。 易故抱剑凝视几秒,轻声道“他这是入戏了。” 骗……骗人的吧?!这还没拍呢就入戏了?而且这一场不就是普通的对话吗?连走位都基本没有,至于这么夸张? 安频不信,安频觉得是易故又在闭眼吹鹿之难,然后等靳导一喊action他就傻眼了。 这一场戏从动作上来说,确实算不上有多难。 郁九城与谢棋借满池鬼婴之眼知晓了芥城为何只有男子行走女子皆被囚禁的缘由后,便准备回城救人,可怎么救、如何救却成了问题。 郁九城长在仙山性子单纯,遇事不决先拔剑,先前被满城男人追着撵着打是他心有顾忌不忍伤人,如今晓得了芥城猫腻后只觉得他们是罪有应得,自然不会再处处留手招招退步。 而谢棋却觉得一路打进去过于蛮横并不是上策,说不定救人不成反而还会被被救的人怪罪……关键是他不能打。不如用计智取,先用他带的药把那些男人药倒,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解放那些被困女性,想走的放走,要留的自留,让她们自己选择。 郁九城不解,那些女子都被这样残忍对待,又是自己求救,怎么会怪罪,又怎么会选择留下。 谢棋惊异地看着一脸笃定、意外显露出了只有不经事的少年才会有的天真意气的郁九城,啧啧称奇。 就在这时,鹿之难饰演的角色不负出场。 不负登场的画面已经拍了,暗夜白衣、月下飘然,那场面,绝对当得起一句月亮师兄。 没错,鹿之难饰演的就是在预告片当中只出了声,与下山前的郁九城对话的神秘师兄。 《九城》虽然是现场收声,不过粉丝没听出来那是鹿之难的声音还真不怪他们。用沈小王爷的话来讲就是鹿之难天生就是做文艺工作的命,有天赋认死理,从前死磕舞蹈十五年,转行后才发现原来他不仅有舞蹈天赋,还有演戏和配音的天赋。 别的新人跟着台词老师是学吐字断句念台词,鹿之难直接一个华丽凌空大跳朝着伪音变音的道路一去不回头,美其名曰以后没戏拍了还能靠配音混饭吃。出道至今,只要是有台词的角色都亲自配音,绝不让配音演员挣他一毛钱。 当然,根据设定,每个角色的声音都有或多或少的差别,绝对物美价廉良心配音。 “九城。” “卡!”鹿之难才刚说第一句台词靳导就高声喊停,“谢棋你那什么表情?见鬼了啊?重来重来!” 安频抹了把脸,掩下脸上震惊神色“抱歉,我调整一下,我的锅我的锅……” 他的锅个锤子啊!任谁听到朝夕相处好多天的同事突然一张口冒出的是陌生的声音都会被吓到吧?! ……淦!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淡定!显得他很少见多怪啊! 虽然之前拍了不负登场的画面,却没有正式拍他和两位主角有台词的对手戏,先前对戏的时候鹿之难又习惯性的用的是原音,这才取得了如此震撼安频的效果。 “我也有问题,只想着去贴合不负的嗓音,用力过猛了。”鹿之难揉揉喉咙,自我检讨。 鹿之难的原音偏清冷,不负的人设却是温柔。 尤其面对郁九城,既带着长辈式的温和又有同龄人的煦朗,揉和在一起就呈现出一种近乎慈悲的温柔——知道鹿之难会伪音的韦编如是说。 光是温柔或慈悲都好办,偏偏要‘近乎’,还要根据不同对象调整那个度,这就难上加难强人所难了,鹿之难表示得加钱。 最后定下的‘不负嗓音’是鹿之难和靳导韦编都认可,觉得最合适的那一版,为这,靳导专门派导演助理下山进城去给鹿之难买了一箱金嗓子喉宝。 “刚开口难免会有些不适应,你可以先练习适应一下。”易故道,“喊我的名字。” 鹿之难觉得易故说的有道理,遂清了清嗓子,用不负的嗓音轻轻唤道“九城,九城,九城……” 易故也笑着应道“师兄。” 站在一旁的安频心头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明白先前易故说的入戏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两个只是面对面站在那里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就已然是郁九城与不负。 那他呢? 靳导拍了拍手,打断了安频的沉思“都准备好啊,重新开始!各就各位——action!” “九城。”一身雪白衣裳的不负飘然落地后往郁九城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又克制地停下,“你为何停在这里?” “师兄!”见到师兄,一直冷肃着脸的郁九城瞬间眼神晶亮,快步走到不负面前,一直稳重成熟的少年突然变了副模样,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自然而然的亲昵与依赖。 “师兄怎么下山来了?” 不负没有回答郁九城的问题,只是问“你为何停在这里?” 郁九城便将在芥城发生的一切简洁说明,就像乖乖汇报作业的小孩。 一旁的谢棋目光在郁九城和不负之间来回转了几圈,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难怪。 “难怪会有那般天真的想法,纯粹的爱恨。” 郁九城皱着眉头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棋却笑嘻嘻的避而不谈,只道“少侠,你只看到那些女子被芥城男子残忍对待,却忘了她们是那些男人的母亲、妻子、姊妹、女儿,你要真的提着剑一路砍杀进去,怕是打了男人又要打女人哩!” “哦,我忘了你们大侠都不对女人动手的,那咱们就只能再被追着撵着逃一回了。” 郁九城不解“为何不对女人动手?” 这下谢棋彻底愣住“……少侠好问题!” “你一定是头一回混江湖吧?”谢棋眯着眼睛笑,“这就是人性啊,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可要真死了,又会因为那点比清水腥臭粘稠的血脉思念痛苦。” “尤其是做母亲妻子的,心肠比棉花还软,拳头锤不散,冷水淹不化,刀剑虽然能斩断,可只要拢到一堆弹一弹又能勉强恢复绵软……你看她们现在痛苦挣扎拼命求救,那是因为它们如今被欺凌、被迫害,那些男人是凶手、是禽兽,对凶手和禽兽自然是怎么怨恨愤怒都不为过的啊。” 谢棋敛起脸上笑意,冷声说“可一旦凶手和禽兽被外来人打倒,被打得头破血流,被打得痛哭流涕,他们就不是凶手和禽兽啦!” 郁九城眉头皱得更紧“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谢棋哼笑,“自然又是她们的丈夫儿子啦。” 郁九城摇头“她们受到的伤害不会因为芥城男子一时皮肉之痛而消减。” “是啊。”谢棋语气淡淡,目光幽幽地看向灯笼火把星星点点的芥城,那些男人还在找新娘子。 “可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她们生来便承受更多苦痛,每一次生长都会失去原本就为数不多的东西,她们被压迫被损耗被舍弃,甚至不被允许降生,好像来这世上一遭就是为了受罪,命如草芥,却又拥有最坚韧的生命,逆来顺受也活,苟延残喘也活……或许是痛苦太久,已经习以为常,即便得见天光,她们也做不成什么,只要压迫损耗舍弃她们的人稍微退一步,嘴上说句软话,她们就欢欢喜喜地应下,然后余生继续被损耗。” 郁九城并不因为谢棋的话动摇“不应该这样,命无轻贱。” 谢棋摊摊手“当然,可现实就是这样,不信你问你师兄。” 郁九城看向不负,不负想了想,柔声问“棉花拳头锤不散,冷水淹不化,刀剑斩不绝,那该如何才好?” 谢棋冷声“火烧,用大火烧,烧得焮天铄地烧得彻彻底底,烧到心字成灰才算干净。” 不负微微笑了笑,对郁九城道“虽然命如草芥,但你知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按你心中所想去做吧,命无轻贱,自会寻找出路。” “卡!” 互助小组 导演一喊停,安频就狠狠呼出一大口浊气,心头微松,还好一条过下来了,这一场就属他的台词最多,光是背词儿就废了他老大精力,生怕忘词错词,要是重拍他都不敢保证能不能一字不错的再说一遍。 然而安频的心显然放松得有些早了。 靳导无甚表情地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你们过来看看。” 鹿之难和易故对视一眼,心中有了预感。 三人凑到屏幕前认真观看。自己演的时候沉浸其中不觉得有什么,从第三方视角看,就出大问题。 安频的心瞬间就凉了,感觉从进入这个剧组起就一直悬在头顶的沉重压力终于实实在在的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对拍摄要求严格到近乎吹毛求疵地步的靳导倒是没发怒,只是道“看出什么了?都说说。” 易故第一个发言“三分十五秒谢棋论命那里,我不该疑惑皱眉太过,郁九城的理念从未动摇,应该坚定比疑惑不解多,他是持怀疑态度的,不管是对芥城,还是对谢棋。” 居然精确到秒!炫技!妥妥的炫技! 靳导点点头,也没说对还是不对,只是将目光顺位投向鹿之难。 优等生发言在前,鹿之难压力山大,梦回少年时代课堂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光。 还好他是属于越慌越稳型选手,抿抿唇便侃侃而谈“是我想岔了,过于将重心放在了‘温柔’与‘慈悲’上,忽略了不负的本质,从进入镜头起,我的目光就应该锁定在郁九城身上,即使到了后面谢棋出声,我看谢棋的目光也应该是不动声色的带着打量和……”鹿之难顿了顿,“和怀疑探究。” 靳导继续高深莫测地点头,然后看向脸色郁卒的安频。 公开处刑,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安频仿佛一个登台接受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落后差生,耻辱感在他心脏充盈,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的问题就是,哪里都有问题!”安频大声检讨。 靳导脸色松和了一些,点头道“继续。” 点头?您竟然还点头!这是装都懒得装了吗?脆弱的安频很受伤,决定破罐子破摔破而后立! “演技稀烂,毫无灵魂,我没他俩接茬尴尬,他俩没了我在哪儿一直逼逼还落得清净……明明悲天悯人心怀恻隐被我演得像个愤世嫉俗的炮灰反派。”安频木着脸,对自己先前的表演一顿痛批,狠绝得不像是在评价自己,像是在diss对家表演,“……没了。” 他把自己批到这种程度靳导都有些惊叹了“你这不是知道问题都在哪儿嘛?怎么还会演成这个狗屎样?” 狗……狗屎…… 安频抽了抽嘴角,憋屈收下导演的评价。 靳导可不管自己说了多伤演员自尊的话,他这已经算是很温柔的措辞了,要是搁前两年,就冲这段一颗耗子屎坏了整锅粥的表演,他能当场把演员训得猛男落泪。 “你最大的问题在两方面,一个是台词,一个是神态。当然,这两方面已经基本包含了表演的大部分。” “……”呜呜呜别骂了别骂了别骂了…… 安频做虚心受教状“您继续。” 靳导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继续道“台词的问题呢,在于你太过刻意的追求大段台词的准确性,死记硬背照本宣科,呈现出来的就是干干巴巴毫无感情仿佛朗诵一样的效果。” “而你的神态又过于用力,情绪是饱满到位,却和干巴巴的台词两极分裂,自带廉价错位配音感,让人看着就别扭难受。” 全中,一针见血一击致命。 安频已经麻了,自暴自弃道“我这么辣鸡您当初为什么要定我来演谢棋啊……”他自己都看不过眼了。之前还在心里排斥人家鹿之难,结果这一上对手戏……他就是坨狗屎! 靳导拍拍安频耸拉着的肩膀,语气充满鼓励“不要怀疑自己,你还有灵气啊!” 安频“……”灵气是个什么气?他觉得他现在只剩傻气。 安慰了差生,也该鼓励鼓励优等生,靳导看向易故鹿之难“至于你们两个,都是用了脑子演戏的,不错,非常不错!” 鹿之难心说靳导你现在穿着深色夹克衫背着手训话的样子像极了人到中年的操心班主任。 “不过都在同一个剧组,重要角色之间的对手戏又多,光你们动脑子演戏还不行,对手戏演员跟不上全都白搭,所以啊,还是要适当拉拔拉拔队友。”靳导大手一挥,声音激昂,“这样,你们三个从今天起就组成个互助小组,易故,你经验丰富资历深,组长一职就由你来担任!” “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期望啊!小伙子们!” 鹿之难“……”这已经不能说是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班主任指定课外互助小组! 靳导斩钉截铁“再给你们一个小时,把这场戏彻底吃透!” 靳导这任务一下,鹿之难都替易故冤了,明明只是来演戏,结果莫名奇妙就摊上了两个拖油瓶,拿主演的工资还要干辅导老师的活儿…… 不过……鹿之难悄悄瞄了一眼一直对着他们的摄像机,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那天在农家小院里见过,是红枣台的摄像师,莫非……靳导是为了节目效果? 再看易故,也没有一丝不甘愿,靳导说完就点头,甚至嘴角还带起了一丝笑意,鹿之难心中越发肯定是为了节目效果,说不定,综艺那边还要给他多开一份工资! 鹿之难扼腕!暗恨自己不争气,不能像易故一样凭实力拿到互助小组组长的工资! 对戏互助小组易组长走马上任,直接点名落后生安频“你先把你这一场的台词按照节奏分段,然后按段记忆,优先体悟其中感情,再逐一串连。” “你应该也拿到了角色详细的人物背景设定,虽然还没拍到后面,但一个角色是立体的,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他立起来,然后通过一场一场戏把他填满,要接受他的思想,理解他的情绪,相信他在不同情况下做出的选择……” “……总之,能说出那些台词的谢棋不会是个愤世嫉俗的愣头青,你要联系人物背景深挖他的心理。” 安频频频点头,恨不得拿出本子做笔记。他的确是将谢棋演得浅薄了。 指导的话说完,易故转头看鹿之难,含笑道“鹿副组长说两句?” 嗯?他怎么就副组长了? 可安频充满对知识的渴望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水汪汪亮闪闪,被赶鸭子上架的鹿副组长只得硬着头皮说两句“像这样有大段词的戏尤其要注意情绪层次,不要怕说错词,台词可以反复练熟,感情不到位词说得再顺也没有说服力,观众只会出戏。” 末了,头一次当副组长的鹿之难觉得有必要鼓励一下组员,又添了一句“你的感情还是很到位的……” 安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旁的易故就顺势接了一句“是过位了。” 安频表情再度僵硬。 鹿之难于心不忍,小声替他申辩“过位收一收就是,总比寡淡要好。” 这倒不是假话,虽然靳导说安频把这一场戏演成了狗屎,但这并不意味着安频就真的一无是处。鹿之难在监视器旁边观察了好几天,对靳导的‘灵气’评价深以为然,同年龄段,在这样大的演技差距下和易故演对手戏能自然不作做就已经不容易。 而且安频还有个别人没有的优势,当爱豆的经历让他很会找镜头,十分懂得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完美的出现在画面里。 易故笑看鹿之难,意味深长道“小鹿老师,严师出高徒啊,咱们俩可不能手下留情。” 严师出高徒?师……师徒y?!鹿之难脑内一道金光闪过,瞬间醍醐灌顶,这不就是绿唧唧呼声超高的经典搭配么! 高冷强大师尊x单纯倔强徒弟! 鹿之难悟了,鹿之难懂了,鹿之难决定退出这场注定磨难重重虐身虐心的凄美大戏。 “……不敢当,论演技论实力,易老师才是当之无愧的老师,我就随口一说,当不起一声老师。” “小鹿老师谦虚了。”易故正色脸,“和小鹿老师演对手戏很过瘾,既然是互助小组,那自然是各有所长互相学习。” 前有月亮师兄,后有小鹿老师,声声催命,句句是坑!要是片场综艺放出去后他被c粉手撕祭天,架材点火的一定就是你,易故老师! 鹿之难疲惫微笑“易老师客气了……” 安频“……”你们都是我的老师,都是老师行了吧?快别互相吹捧了,谁能理一理我这个拖后腿的学渣! 易故回头,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还不快去背台词。” 鹿之难用不负的声音温言细语“十分钟应该够了吧?后面我们留来走戏,一句一句反复磨,总能磨出来,只要过了这一场戏,后面就顺了。加油。” 安频“……哦。”你们还是别理我了,是我不配! …… 谢师宴 九城演技互助小组刚一成立就取得了阶段性成果,在易故鹿之难不厌其烦地分段拆解下,安频成功过了长台词这一关。又一鼓作气多拍了好几场戏,不仅圆满完成当日拍摄任务,甚至还超出不少。 喜得靳导眉开眼笑,对自个儿英明决定夸个不停,并大手一挥,提前放演员们回去休息。 不仅导演演员高兴,红枣台驻九城剧组的综艺工作人员也高兴。 三位主要演员住一个院儿,又都没带助理在身边,按理来说每天上戏下戏应该形影不离,在镜头前不用刻意营造都是和和美美剧组同事变好朋友的氛围。 然而三位演员都很有自己的想法。 鹿之难是怕自己会无意间坐实意难平的阵型,在特意避嫌,除了某些不可避免需要三人一同出行的场合,他都要么提前要么落后主动降低同行几率,操作得十分自然。 联系他在外高岭之花的名声,连日日坐在监控室里看镜头的红枣台综艺导演都没发觉问题,只觉得传说中的演艺圈 高岭之花果真名不虚传,气质和脸蛋表里如一的清冷淡漠仙踪难觅。 而且鹿之难毕竟只是配角,不管是在剧里还是现实里,综艺导演更多的还是将目光放在易故和安频身上。 可惜两位顶流之间也并没有如节目组期待的那般碰撞出热烈的火花。 除了拍戏,易故每日最常做的事就是待在房间里研读剧本,偶尔出来一趟也目的性很强,从不闲扯乱逛,这么几日下来,节目组发现他唯一准时规律会出门做的事竟然是早起热牛奶! 和另外两位比起来,安频的表现简直让节目组喜出望外,这位对外走潮流酷帅风的前男团爱豆私底下居然是个生活废,每天早晨抠着脑阔在一堆知名潮牌里给自己搭配出一身最出人意料最辣眼睛的搭配,全靠脸和身材死撑。并且似乎好像还避开同居同事与摄像头,和房东老爷子疑似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节目组全体工作人员都在期待着素材小王子安频还能给他们带来多少不为人知的惊喜。 哦对了,安频还有每天阅读《中华俗语大全》《成语注解》的习惯,节目组本想深挖其中爆点,可惜被当事人强烈要求打码剪辑,只得无奈放弃。 眼瞅着这档还没对外公开消息的《九城》衍生周边综艺的看点几乎全倾斜在安频一人身上,不仅美好欢乐的同事变好朋友剧情没有,连日常摩擦都没有!除了工作吃饭时间,他们压根不碰面! 导演慌了,导演急了,导演不想被观众骂捧一踩二,更不想被易故粉丝手撕。 可找易故商谈综艺节目效果,只收获了这位人气与业务能力一样强悍的一线演员似笑非笑的表情,与一句‘谁应下的拍摄就找谁。’ 没办法,综艺导演只得怀着满腔求生欲死马当做活马医,小心翼翼去敲了靳大导演的房门。 虽然专攻方向不同,但面对行业知名前辈,在这一行尚且还算年轻的综艺导演还是很有些紧张的,毕竟靳导铁血导演的美名圈内人尽皆知……虽然这两年因为种种缘故铁血靳导信起了神佛,脾气也柔和了不少,可在他的剧组谈节目效果,怕是会被锤爆。 综艺导演已经做好了无功而返还要被前辈敲打修理的心理准备。 谁知靳导意外的好说话,听完来意后只问了一句具体想要什么节目效果。 综艺导演心说当然最好是一集一冲突一集一爆点,怎么狗血带感怎么勾得观众边看边骂欲罢不能怎么来。 但在靳导和善的眼神中,综艺导演还是怂了,没有哪个导演希望拍摄过程中演员冲突不和。他只能默默将诉求降至最低——工作之余多多互动,给他们点剪辑素材的选择空间,毕竟为了电视剧的保密性,演员们在拍摄期间的互动暂时都是不能播出的。 多卑微,他一个拍综艺的,居然要求着嘉宾们不要躲他的镜头。 ……却没成想,这死马居然还真的医活了!三人互助小组这是什么神仙想法! 虽然看似依然是拍摄工作上的绑定,但只要绑一起了,还怕他们不多多互动?到时候再炒一炒师徒情深……啧啧啧年度爆综预定! 正脑着今后幸福遨游在综艺素材中呢,惊喜就接二连三来临。 安频竟然邀请易故鹿之难一起吃宵夜!这是什么?这是素材是爆点是感情的转折点啊! 综艺组工作人员集体眼放精光,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按着易故鹿之难的脑袋替他俩接受素材小王子的邀请! 然而他们并不敢,所以只能干看着易故与鹿之难面对邀请不约而同的沉默。 安频也有些急了,他这可是第一次真心实意的主动邀请同事私下聚餐欸,要是被拒绝了,那多没面子!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到底有什么好思考的嘛! “来不来啊?不来算了,我一个人也不是不能吃……” 安频自以为是在给自己挽尊,实际他这话一说出口其中的幽怨之气瞬间充满化妆间每个角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宫斗剧组,安频就是那夜夜燃烛盼君至,却独自垂泪到天明的冷宫小嫔妃。 鹿之难被化妆间里的幽怨之气熏得脑仁子疼,关键给他卸妆的i意难平化妆师姑娘已经激动得手抖嘴抽筋,为了自己的脸着想,他决定出声缓和一下莫名沉闷尴尬的气氛。 “怎么突然想起吃宵夜?” 安频挑了挑被化妆师特意修得柔和婉约的眉毛,满不在乎地道“想吃就吃咯,反正经纪人也不在,没人管得了我。” 还不是因为你们俩不厌其烦谆谆善诱地给我补课……他安频从不欠别人人情!这是谢礼!是谢礼!等价交换! 小火汁你很嚣张啊! 想起全能助理从前给他列的那一大张禁食并严格执行表,鹿之难突然觉得眼前一脸任性地说着想吃就吃的安频散发着象征叛逆与自由的金光。 一直没说话的易故看见了鹿之难眼中的向往,突然道“宵夜吃什么?” 这是答应的意思? 安频连忙开口“日料!顶级日料!” 妆已经卸完,鹿之难一边往脸上拍化妆师姑娘给他挤的保湿水一边道“唔……这么晚吃日料不方便吧?” 这话说得委婉,何止是不方便,这荒山野岭,过了饭点想吃个热菜尚且还要 麻烦房东爷爷开灶点火,何况是精细且花里胡哨的顶级日料。 安频却早有准备,笑容满面地抛了一下手机,语气很得意“别人不方便,我方便,我朋友开的店,厨师连同食材一起打包已经在来的路上~” 回忆了一下从城区到这里的路程,还有从青云山脚到山腰的那条上山路,鹿之难不禁感叹,这年头哪行那业都不容易,即便是高级日料店的高级厨师,也会因为老板的奇葩熟客半夜翻山越岭千里送寿司。 “说起来我那朋友也算半个圈内人,我们从前一起做过几年练习生,可惜他没能通过出道考核。”‘谢师宴’成功组局,安频很兴奋,话匣子彻底打开,“不过他虽然唱跳不行在厨艺方面却很有天赋,转行没几年就做出了成绩,因为仰慕我们国家的美食文化,就特地跑来开了一家日料店,边做生意边鉴赏学习。” 哦,原来老板即厨师……那更不容易了,充分说明交友需谨慎啊…… 鹿之难毫无营养地腹诽完,随口问“你朋友是霓虹人?” “不是,他是寒国人。” e……所以是,一个寒国人因为仰慕中华美食,就来中华开了一家日料店? 不错,这样看来他交友还是很谨慎的。 …… 回到小院后,鹿之难十分有时间管理意识的先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厚睡衣浑身暖乎乎等待大餐。 俄罗斯方块垒到屏幕一半时,手边突然多出一杯散发着熟悉清香的热茶,鹿之难下意识嗅了嗅“这是什么水?好香啊……” 易故放下冒着白烟的大茶壶,嗓音仿佛也染上了杯中温暖的草木清香“玉米须水,日料寒凉,吃之前先暖暖胃。” ‘咻——’五颜六色的小方块一瞬间全部消除,鹿之难感觉自己正被两位同事身上的金光一起普照。 “喝什么呢喝什么呢!”换上睡衣的安频突然出现,“我朋友带来了一瓶好酒,喝那个啊!咱们不醉不——” 想起明天还有拍摄,安频及时改口,振振有词“小酌一杯有助睡眠!” 易故没理他,把盛着剔透玉米须水的陶瓷杯往鹿之难手边推“尝一尝,佟爷爷自己种的玉米,干净。” 鹿之难双手捧着杯子乖乖喝热水。 见易老师‘监督’喝热水的目光锁定在鹿之难身上,一点也不想尝试‘暗黑茶水’的安频正想趁机跑路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安频怀着饭点取外卖的快乐接通了手机“歪?” “啊啊啊啊啊频频酱快来救救我!我好像迷路了*……!你们种花的大山里有妖怪还有孤魂野鬼#*#!我的寿司刀也掉了我害怕呜呜呜!频频频频频频你来接我好不好!你来接我!我抱着金枪鱼和米饭!”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与惊恐到破音的寒语在小小的堂屋盘旋回荡……回荡……荡…… 吨吨吨 虽然汽车抛锚、思维异于常人的厨师行动力超强地抱着食材徒步上山,结果莫名迷路在小树林被奇奇怪怪的东西吓到语言系统紊乱,令安频不得不摸黑打着手电筒沿着山路唤魂一般声声呼喊……但他们终究还是吃到了日料。 甚至鹿之难还在一堆厨师人肉搬运上山的顶级食材中凑出了一碗拉面,被安频哈哈哈哈哈大声嘲笑不会吃好东西,顶级私家日料竟然点拉面,暴殄天物。 直到易故也跟着点了一碗拉面才消停下来。他可不敢笑易故。明明都是同龄人,在娱乐圈专攻业务范围虽然有些许不同,但人气还算相当,大家也都不摆架子,没有谁高谁一等的说法。可他就是有点怵易故。 如果说鹿之难是那种寓教于乐耐心又温柔、偶尔还会就某些问题和学生随意讨论,是所有学生都会喜欢的那种科任老师的话,那易故就是那种出场自带禁声buff,会被学生在背地里取各种各样大魔王外号的班主任。 而他,就是在后者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的学渣。 什么演技互助小组,分明就是荣耀王者带青铜! 想到伤心处,学渣安频怒吨半瓶清酒。 鹿之难把面条裹在筷子上,然后哇呜一口吞掉,嚼嚼嚼,再喝满满一勺奶白色豚骨面汤,美味! 一整套流程下来,鹿之难才有空关心一直沉默对瓶吹的安频。 “他没事吧?” 瞧这话问的,连主语都不是安频。不过是表面关心罢了。 听的人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看都没看正对着黑黢黢的群山行深沉忧郁注目礼,时不时就着山风痛饮一口清酒的安频。 易故学着鹿之难那样将拉面小心的在筷子上缠成一坨,却始终不得要领,总会有一两节面尾巴不听话的往下搭拉“……不用管他,清酒度数低。” 想起先前安频提到‘不醉不归’‘小酌一杯’时的自信模样,鹿之难点点头,决定继续埋头嗦面。 在冷嗖嗖的晚秋深夜里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实在是太棒了! 抱着酒瓶吹着冷风默默等待安慰的安频“……” 易故生来命中带倔,做人做事从不轻言放弃,即便只是缠面条,也要追求做到尽善尽美,而且还十分有耐心,在试过了好几种握筷姿势都不能将拉面缠得像鹿之难那样齐整圆润后,他也不烦躁,继续调整力道姿势…… 他在暖色灯光下垂睫抿唇的认真模样有另一番气韵,如果不是面前摆着碗,手里捏着筷,这画面任谁看都会以为是在做精美手工,或者是文艺电影片段流出。 鹿之难也是个有正常审美的人,甚至因为多年学习、从事艺术类工作,他对美的感知更加敏锐,自然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这样错位的画面继续下去。 鹿之难下定了决心,鹿之难放下了汤勺!鹿之难拿起了筷子!鹿之难……鹿之难亲自做起了示范! “裹面条最开始的那一步很重要,夹面条的时候不要从中间开始,要找到面条的头,之后随便裹都可以裹好……” 坐在大门边背对着堂屋的安频小耳朵警觉地动了动,什么裹面条?鹿之难你居然在裹面条!幼稚! 怒喝一口酒——“嘶!” 好冷! 吃一口下酒的顶级寿司——“嘶!” 好凉! 易故握筷子的手一顿,看着鹿之难将裹得圆滚滚的面条嗷呜送进嘴里后微微鼓起来的柔软脸颊,沉默两秒,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面条,却总缠不出小鹿老师筷子上那样的形状,原来是第一步就错了。” 易故严肃了神态,端端正正地对鹿之难抱了个拳“多谢小鹿老师指导!” 鹿之难差点被香浓面汤呛到,耳朵都红了“……随便玩玩而已,易老师言重了。” 易故却摇头,边按照鹿之难传授的‘私家裹面法’往筷子上缠面条,边道“有仪式感地吃面是对面条和厨师的尊重。” 哼哧哼哧切鱼片的厨师oo嗯??? “……噢。”鹿之难被说服了,红着脸埋头咕噜咕噜喝汤。 易故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爱,想起了家中还在喝盆盆奶的小奶猫。 “慢点喝,别呛着了。” 不说还好,一说鹿之难当场呛奶……呛汤,以极大控制力与忍耐力咽下喉咙里的汤后直接咳得昏天黑地。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从易故的语气中感受到宠溺与慈爱?!是缠面条把脑子也缠成一坨了吗?! 易故被鹿之难撕心裂肺的干咳吓到,连忙抬手拍背为他顺气“别急别急,慢慢深呼吸,别用力咳,嗓子该疼了……” “……” 呼呼的山风冷冷地吹,安频总算看清楚了局势,这个院子里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我也要吃面条!超大份加蛋地狱辣!”在这冷漠无情的剧组,只有超大份地狱辣拉面才有一丝丝温度! “拉面已经煮完辣!没有辣!频频酱吃我刚刚处理好的北极贝吧!超级清凉鲜甜哦!” 安频淦! 苦酒入喉心作痛·jg …… 吃完这顿一波三折十分来之不易的夜宵后,鹿之难是飘着回房间的,手里还端着易故塞的热开水。 直到坐进被窝,鹿之难的精神都还有些恍惚,就在这时,他日常闭关忙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靠小伙伴适时深夜上线。 忽来梦我还好吗? 鹿之难机械打字。 鹿真的好难怎么突然这么问? 忽来梦我恭喜你上热搜啊。 忽来梦我截图xn 热搜?鹿之难一个激灵瞬间回神,捂着心脏抖着手指头戳开图片—— #鹿之难九城预告片旁白8999# #盘点圈内知名配音演员# #鹿之难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 #意难平一个都不能少# 前三个热搜的起源都是一位技术流影视类博主,因为受了九城那信息量少得可怜的预告片的刺激,刚好她最近正在做一个关于国内配音演员的专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怒肝一期视频,理智盘点分析九城预告中和易故对话的男声是谁。 虽然剪辑部分因为时间不足略显粗糙,不过内容却干货满满,不仅附在视频中的音频令人咋舌的全面,分了配音演员与演员两大赛区,还贴上了u主综合全部数据以自创公式计算出的几率,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此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严谨科学技术流与u秃头气息的视频一横空出世,直接在满是易安两家粉的塑料建交互动包围圈里杀出一条血路,迅速登顶热搜。 如今的九城就是个香饽饽,都不用几家粉丝下场,只要一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掀起讨论热度。 头一个热搜算是因,后几个就纯属是被网友们舞出来的果了。 还是沙雕口味的果。 点开那个‘鹿之难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热搜,热评第一 ——‘呦呦!’因为呦呦鹿鸣! 如果谐音梗罚款,那当代网民都将倾家荡产。 至于最后那个热搜?哦,已经被鹿之难选择性无视。 鹿真的好难同喜同喜!今年的热搜ki指标达成!九城热度爆表,开播后王爷您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忽来梦我那你有没有好好为我的聚宝盆添砖加瓦啊? 鹿真的好难王爷放心!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忽来梦我这倒大可不必,咱们是正规正经正直的三正剧组,剧组宗旨就是好好拍戏,享受拍戏,爱上拍戏。 忽来梦我你在剧剧组过得怎么样啊?有什么不适应没有? 鹿之难玩笑道如果有的话,王爷您会派直升机大队来接我吗? 忽来梦我我会口头安慰你几句。 忽来梦我演员的被动技能是只要镜头一开就能无视场合无视环境立刻进入表演状态,为了帮助你尽快适应,我会让靳导每天多给你排戏,尽可能不让你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为我好好赚钱。 这就是资本阶级剥削打工人的嘴脸吗? 鹿之难叹气都挺好,剧本好,导演好,剧组也好,就是同事…… 忽来梦我同事怎么了?! ‘哗——’ 隔壁浴室传来冲水声,应该是易故,他和安频都已经洗过澡了…… 农村房子都不太注重隔音,又装的是木头们,声音稍微大点就会被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是在和小伙伴文字交流,但鹿之难莫名就有些心虚,连手指摁键盘的力道都放轻放缓了许多,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打字—— 鹿真的好难同事人都挺好,就是……我怀疑他想当我爸爸。 …… “啊秋!”易故揉了揉鼻子,披上一件外套。 “感冒了?”视频那头的经纪人一脸操心地唠叨,“都说山里冷了,你还不添衣,那地方偏僻得很又没有记者狗仔……天天穿那么帅给谁看……” 易故已经习以为常自家经纪人的老妈子属性,自顾自擦头抹脸收拾房间,等一切收拾妥当,那头也刚好停止念经,他这才重新走到手机摄像头前。 “我家鹿宝呢?” “鹿宝?”经纪人愣了好几秒,“你给你家猫新取的名字?” 易故“它只有这一个名字。” 行叭,鹿宝就鹿宝,至少还有个宝,总比之前冷冰冰的‘那个猫’要好。 经纪人看了一眼毛绒绒像颗小毛栗子一样蹲在飘窗上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小猫咪,心中怜惜语气也变得柔和“刚喝完奶,在缓神呢。” 易故点点头“给他看我的照片了吗?” “……”经纪人屈辱,“看了看了!一天三次卡在放饭前给它看!顿顿不落!” 虽然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家艺人有的时候真的是有病病! 人家云养猫是在网上吸吸猫咪照片看看猫咪视频,他家艺人是搞回来一只猫丢给他铲屎!完了还要宣誓主权,一日三顿逼着小猫咪看他的照片! 一到饭点他就像个变态一样一手拿奶一手拿着易故的高清大图追在小奶猫的屁股后面跑! “喝奶啊……”易故摸摸下巴,突然想到了什么,勾唇轻笑,暗室生辉,“把鹿宝抱过来,我要和它视频。” 顿了顿,又强调道“以后每天除了三次照片认人,再多加十分钟视频交流。” 经纪人“……” 易故,你不应该养猫,你该养狗,和你一样的狗。 可做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1911:01:26~2020112011:0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宽体胖62瓶;草莓软糖软软的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刨刨刨 虽然深夜恰了宵夜,第二天鹿之难还是起了个大早,精神状态还很不错,山中清净,对鹿之难这种睡觉最怕杂音全靠降噪耳塞续命的敏感人士十分友好。 灯一拉,往被阳光晒过的蓬松被子里一钻,在睁眼闭眼一样黑的房间里用不了几分钟便能陷入梦乡,再一睁眼,攀满小水珠的玻璃窗外便已是山雾蔼蔼天光微亮。 被冰冷的晨风一吹,身体里沉寂一晚的浊气都仿佛被吹得干干净净,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瞬间清醒。 鹿之难站在窗口仰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收手握拳,对着窗外青山晨雾打了一拳——好!很有精神! “噗嗤~”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鹿之难还支棱在窗外的手缓缓僵住。 已知,每个房间都是一样的构造,所以,可以推断出每个房间都会有一扇一样的窗户,而三个房间的朝向完全一致,那么,窗户的位置也将完全相同,再根据房间里住的人与距离计算,可以得出结论……今日份社会性死亡t。 鹿之难收回手,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山间冷空气,然后压下羞耻,带上笑容、一鼓作气、探出脑袋——“易老师早上好啊。” 穿着白毛衣倚在窗边的易故微微笑着,没有做造型的黑发随意搭在额前,在清冷的雾气晨光中给人一种柔软可亲的错觉,他看着像从藏着满仓坚果的过冬树洞里警觉探出小脑袋的小松鼠一样的鹿之难,柔声问好“早上好,小……小鹿老师。” 小小鹿?就过了一个晚上,他怎么就又小了一圈? 仿佛窗外白雾进了脑,鹿之难一头雾水。 一定是在窗边站太久,鹿之难点点头,默默缩回脑袋。 可爱小松鼠缩回树洞,晨间好风景只余清冷白茫茫一片,易故遗憾关窗,下楼热牛奶。 …… 今天的剧组有些许浮躁,仿佛一个闷着气的大气球,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气球中胀的气还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只要到达某一个临界点,就会‘砰’的一声爆炸。 都拍完了两场戏鹿之难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今天是《九城》发布第二支预告‘人间’的日子。 ……难怪大家都憋着气,‘人间’预告和之前放出的‘缥缈’可大不相同。 《九城》一共有两支预告,一支名为‘缥缈’,一支名为‘人间’,光从名字也能窥探一二内容。 ‘缥缈’是意识流,一开始就直接丢出高空楼阁般的‘渡世’内核,直指男主郁九城入世理念,看似交代了前因与之后会有的后果,可实际上并没有继续延伸出真正要讲的故事。 它就像只是在告知天下,一位名叫郁九城的少年背着剑下山渡世啦! 可山下人间究竟是什么样?是繁华昌盛?还是民不聊生?世人是会对少年的宏愿付之一笑,还是感恩戴德?这些都没有说。 它只是一个处处留白的引子, 而引出来的,就是‘人间’。 在以‘缥缈’勾住观众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跟着郁九城的脚步扬手掀开人间一角。 连预告片都一环扣一环,《九城》想要问鼎年度剧王的野心可见一斑。 而能不能彻底勾住观众的心,初步就要看这第二支预告片放出后有没有继续搔到观众们的痒处,是期待值持续上升,还是热情冷却。 是以,九城剧组从上到下都憋着一股劲儿。而且虽然他们就在剧组工作,除了导演监制后期剪辑……其他人也都没有看过电视台最终会播出的画面啊!他们也是卑微追剧人! 所以就算知道预告片要中午十二点整才会放出,大家还是时不时就摸出手机偷瞄一眼九城官博,看到官博下面嗷嗷待哺的观众网友和他们一样饥渴,他们心里的焦躁就会奇异的平复一点点。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看到有人比我还急我就不急了吧。:3」 但等天上的太阳越往中间走,那股焦急便越发难以压抑。靳导也看出了大家的状态不对,说实话,他也想第一时间看到观众反馈。于是,还没到平常的放饭时间剧组便停了工,演员与工作人员人手一饭一手机,饭没扒拉几口,眼珠子全黏手机上了。 靳导看着满片场到处举着手机找网的工作人员异常嫌弃,干脆拍板做主,让导演助理去把韦编珍爱的走哪儿带哪儿私人投影设备搬了来,直接在片场搞了个小型‘九城预告片鉴赏会’。 工作人员欢天喜地高呼靳导万岁,韦编愁眉苦脸连声小心点搬。 如此盛会,鹿之难自然不能不合群,也端着盒饭从他藏身的午餐秘密小基地钻了出来。 之前在下戏后为了在红枣台的综艺镜头下避嫌,鹿之难都跑得飞快,基本没有和两位主演同桌吃过工作餐,好在他前两天在另一组拍得比较多,避得并不明显。 安频瞥了一眼鹿之难手中和他们如出一辙的盒饭,惊道“你就吃这个?” 鹿之难觉得奇怪“我不吃这个吃什么?” 安频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见鹿之难顶着一张出尘冰雪脸毫无异色地舀饭喝汤,普通的一荤两素都吃得香喷喷,安频心中居然有些心酸。 他请鹿之难和易故吃宵夜,为了契合他的气质都特地选了私人高级料理,还是□□,结果把他送进这里的人竟然就让他每天在大山里吃剧组盒饭! 眼见鹿之难动作迅速且小心翼翼充满珍惜的一口一口吃着白米饭,那些油荤基本没碰,安频忍不住了,见周围暂时没有摄像头,委婉开口“……每个人际遇不同,走的路也不同……只要确实有真才实干,不是全靠一张脸……其实我也能理解包容……” “哦……”鹿之难其实没听懂安频这段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身上穿着雪白戏服,出来得急又没带够纸巾,吃饭都不敢大动作,只敢刨最安全的白米饭吃,生怕一失手白衣变画布。服装师念叨过好几次,这种布料不好洗。 没办法,谁让他身上中了个诡异的诅咒——只要是穿着重要的衣服,吃饭的时候心里越害怕沾上油污就必定会沾上,应咒率百分之百,并且不可解除,就算提着心脏小心翼翼了整个进餐环节,也会在放下筷子的最后关头或被桌上碗筷,或被同桌人不小心蹭上。 安频没看出鹿之难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继续道“可就算那什么是吧?咱们条件这么好,真没必要委屈自己,这种事本来就不长久,情感上也压抑,那肯定就得在别的方面找补回来,资源是必须的,可生活上是吧,也得跟上啊……都走到这一步了,谈感情都是耍流氓,就得交换些实实在在的……你怎么还委屈自己……” 鹿之难嘴里包着饭,眼睛盯着筷子尖,抽空敷衍“……嗯。” 敷衍太明显,心再大也忽视不了,安频被鹿之难的不以为然气得够呛,又怕声音大了被旁人听见要糟,只能憋屈低喝“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鹿之难吓了一跳,还好托着饭盒的手稳,不然这顿饭还未过半就要应咒。 “……嗯嗯,知道了。” 安频警惕的左右看了一圈,见易故正往这边走,眼见肺腑之言是继续说不下去了,只好狠狠丢下句“你别光顾着敷衍我,我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被人哄了还喜滋滋不知道。” 他的第一印象还真靠谱……难怪国内高层流行白痴美人,漂亮又好哄,随便个剧组盒饭就能打发…… 真是奇了怪了,这人要样貌有样貌,要实力有实力,做演员不温不火,就连……也不冷不热……真是越想越觉得鹿之难是被人哄了! 安频抱着盒饭皱着眉头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只觉得自己操碎了心。 好好想想?别被人哄了?鹿之难满头雾水,只觉得今早脑袋进的晨雾还没散干净,他竟然完全听不懂安频在说些什么! 正自我怀疑着呢,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棉布方襟,鹿之难抬头一看,易故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面前。 “……这是?” 易故努力把已经到嘴边的‘口水兜’三个字咽了回去,低声道“你戏服白,广袖吃饭不方便,今天来不及准备了,用这布将就着围一下吧。” 易老师!我们体贴靠谱的易老师!!慈爱圣光笼罩剧组的易老师!!! “谢谢易老师。”鹿之难状似平静地接过棉布,心里已经为易故送上一百首赞歌。 特地去问服装师要的棉布已经成功送达,易故动作自然地坐在了鹿之难旁边空着的位置上,随口问道“安频又怎么了?生谁气呢?” 鹿之难整理布料的动作一顿,有些困扰“应该……是我吧。” “怎么了?”易故闻言只瞥了抱着盒饭猛刨的安频一眼就继续把视线定在鹿之难身上。 他哪儿知道怎么了,鹿之难也想问怎么了,有的时候真不是他故意敷衍,是他真的也没弄明白啊! “就……安频好像觉得我吃这个盒饭……被人骗了……” 说着,鹿之难还特意看了一眼易故手里和他一模一样的盒饭,今天的荤菜是红烧狮子头,一盒三个,他盒饭里也没少啊……吃个剧组盒饭而已,他能被谁骗、能被怎么骗? 最严重不过缺斤短两,荤菜变素菜?还是菜没洗干净?那也是全剧组一起恶心啊…… 易故把这话在脑海里过了几遍,想了十几秒也没想明白其中深意,只能将此作为安频日常抽风的又一证据,不予计较。 “……十二点了。” 第22章 人间 正午十二点一到, 片场便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安静下来,不管是在吃饭的还是在玩手机闲聊的,都停下了手头动作,盯着挂在墙上的幕布一脸期待。 憋着气的大气球究竟爆开的是鲜花彩带, 还是一地狼藉, 就看这支预告的水准了! ……他们这么努力拍得这么好, 要是预告片拉胯,就把剪辑师的头锤爆! 在剧组工作人员对剪辑师的美好祝愿中, 白色幕布上缓缓浮现影像。 依然是白茫茫云雾,眼前所见空无, 耳中所听无声,仿佛所有色彩、所有声音都被雾气吸收, 只剩沉重呼吸一声急过一声。 第一视角镜头最能迅速引人入戏,少年在不知边际的云雾中跌跌撞撞前行, 前路不知, 后路已断,只能憋着劲横冲直撞着一路向前, 迷雾遮得住他的眼,却拦不住他向前的脚步,他的心始终坚定。 不知走了多久, 他突然停住脚步,似乎隐约有鹤鸣, 侧耳细听,又是极悠扬的乐器声,其中还间杂着喧天锣鼓震耳鞭炮。 那是只有人间才有的喜乐。 少年试探着抬手,轻轻拨开眼前迷雾,就像抹去冬日玻璃上的水雾一般, 视线瞬间清晰,这个世界终于在他眼前露出真容,纤毫毕现。 郁九城一步步朝着前方城池走去,而唢呐锣鼓声依旧隐隐约约一刻不停,在郁九城走进城门那一刻,第一视角镜头无缝切换,给了城门上的牌匾一个特写镜头,破旧腐朽的两个字——芥城。 视觉恢复,听觉也随之而来,人世嘈杂,由不得人不听。 “听说了么?员外要娶妻了!” “人家员外有钱,娶得起呗,咱们可就没那个命喽……” “没钱算什么,看那个,就那边那个,穿深蓝衣裳的,看到没?要有那样貌,没钱也不缺女人投怀送抱!” “啧,外乡人?这样的品貌来这里做什么……可不能留他在城里,真要长住,还不得把女人都勾搭走!” “人家这样的,能看得起这里的女人?再说了,你又没娶到女人,可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嘿!没娶到女人怎么了?咱这儿多少人不一样?你不也没娶到……你说这话,不是看上人家了?啧啧啧,说我狗拿耗子,我看你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天鹅肉怎么了?天鹅肉还不许人看看,不许人念想了?” “就是就是娶不起还看不得了?我今儿特意丢下了地里的活儿,就为了来看看员外要娶的新娘子啥模样,要是运气好,除了身形说不定还能瞅一眼脸盘子,今后也能多个念想,嘿嘿……” 刻意压低的闲言碎语与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如影随形,隐约追寻的锣鼓唢呐声热闹又欢喜却像远在天边……郁九城一头闯进混浊人间。 “来啦!来啦!新娘子来啦!”小孩清脆的呼喊打破城中古怪氛围,刚刚还在对着郁九城评头论足的男人们一窝蜂涌向城门,郁九城被人流裹携,身不由己跟着迎向送亲队伍,镜头再一次切换,一个高空大远景将城门口的景象尽收眼底。 略显诡谲的音乐戛然而止,一片静默里,红色长队与黑灰色人流像两条原本泾渭分明河流,于贫瘠谷滩河床相遇,然后缓缓融合,渐渐的,原本长长的红色被深沉的黑吞没,最后只剩一点深红,如冰冷灰烬里最后一点火星,那是大红花轿所在。 镜头再转,重回郁九城第一视角,他迷茫四顾,却只见送亲队里唢呐手面目狰狞地吹着无声喜乐,敲锣人神色木然地打着静默锣声,围在道路两旁的男人们目光贪婪地盯着大红花轿……说是大红喜事,更似百鬼夜行。 在这古怪荒诞场景下,又响起仙山之上的对话。 乐声悲凉激昂,如仙山将倾。 ‘你要往哪里去?’ ‘人间去!’ 画面停在破旧芥城,热闹非常。 ‘求仙为何?’ 浓稠黑夜被满城火把撕裂,背着长剑的少侠拉着穿着嫁衣的新娘在巷道飞奔,裙摆飞舞热烈如火,映着追在身后举着火把的人群,仿佛一袭嫁衣点燃了一座城。 有人嘶声大吼‘抓住他们!’ ‘为仙丹?’ 月色皎洁,在惊恐的尖叫声中,满池白莲徐徐盛放,唯美诡异。 ‘为长生?’ 黑绿脏污池水里缓缓浮出一个婴形小怪物,它伸着小手,肉.缝形状的嘴巴轻轻张开,怯生生唤‘阿娘’,声音柔软稚嫩。 ‘为飞升?’ 趴伏在地的憔悴女子眼神暗淡声声泣血‘跑啊!快跑!不要被他们抓住!’ ‘……我欲渡世!’ 画面拉回,人人疯魔,满城罪恶。 激昂乐声转柔。 郁九城与花轿错身而过,红纱轻扬,新娘小半张侧脸惊鸿一现。 有鹤悲鸣 ,在黑与红的人流,一身蓝裳的郁九城侧身回首。 画面定格,只有黑红蓝的画面里,浓黑墨水落下两个粗狂大字——人间。 …… 投影幕布恢复空白,片场至少沉寂了整整一分钟。然后便是震天的鼓掌欢呼声,震飞了半边山头飞鸟……另外半边山头的鸟都被震晕了。 “给剪辑组后期组加鸡腿!” “给靳导上顶级82年冰阔落!” “给韦编递刻‘第一编剧’字金钢笔!” “给易老师打call咣咣撞大墙!” “给……给……《九城》牛批!” 总之!这一刻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九城》牛批! 在如此热烈欢乐的气氛下,不管何时在人前都全力保持高冷端庄人设的鹿之难也破了功,没忍住握着拳头跟着小小声说了几句‘《九城》牛批’。 旁边的易故笑得特别开心,明明还没有和鹿宝视频,就已经觉得今日份吸猫量被超额满足。 至于安频,他嗓子都已经吼哑了,不光吼九城牛批,还趁机夹带私货,浑水摸鱼喊‘谢棋牛批’‘安频最帅’…… 天天都能见到主要演员,对剧情领先数步的《九城》剧组的工作人员尚且反应如此热烈,在看了‘缥缈’预告片被勾得心痒难耐嗷嗷待哺的观众自然只会更加疯狂。 《九城》‘人间’预告片刚一发出三分钟,便被送上热搜,然后在短短半小时内登顶榜一,自此岿然不动,傲视群雄。并且还有其他关联词条陆续登榜,大有屠榜之势。 为热搜广场源源不断提供讨论度的,除了两位主演的粉丝,更多的是早就看好这部剧的各路影视博主、闻风而动营销号、凑热闹红人大V……不管是什么圈子,就算不看热搜榜,今天都能在首页刷到《九城》的消息。 或是真情实感分析小作文、或是预告片长截图、或是惊艳绝美高清动图……只要你刷微博,总会被其中一款杀到,关键大家都是真心安利,没有一点营销恰钱的味道,这自来水质量之高、流动范围之广,简直让同期播出的电视剧剧方眼珠子红得能滴血。 ‘缥缈’预告片放出时,虽然也出圈,但更多是面向电视台观众,并且因为预告片信息量不多,过于意识流,以及两位主演粉丝之间的撕逼大戏等问题分散了部分热度,一部分网友只是看个热闹,知道了靳导新剧即将开播,并没有一定要蹲着点守首播的打算。 但这支‘人间’预告不一样,它做到了真正的全方位出圈! 不仅围脖热度爆棚,某区,某瓣,某音……全部冲上首页,瞬间起高楼! 白日梦想机V:浅谈惊艳到我的《九城》‘缥缈’‘人间’系列预告。 大家都知道一个好的影视作品,导演剧本演员缺一不可,可绝大部分观众都会忽略另一个重要因素——剪辑。 只有经过剪辑的片子才能称作是影视作品,在此之前,它们只是一堆素材。 而一个好的预告剪辑(也适用于其他剪辑)则在导演编剧演员的基础上还要满足六大原则,即情感、故事、节奏、视线、二维特性,三维连贯性,这是按重要性与优先级的排列。 我知道一定有人会对这个排列充满疑问,情感凭什么排在故事前面?影视作品不就是讲故事的吗? 是,但也并不完全是。准确来说,影视作品做得更多的,是传递情感。 就像你已经不记得儿时看的动画片的具体故事情节,却一定还记得当初它带给你的感动。 就像你已经忘记当初熬夜看得泪流满面的电影男主与女主到底为什么遗憾错过,也一定还能想起心中酸涩眼睛胀痛的感受。 即便你都记得,那你也不能否认九城这两支预告的优秀,可它们并未讲述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如此支离破碎,凭什么吸引人? 凭的就是强烈且多样的情感,张弛有度的节奏,以及化繁为简的视线,连贯分明的三维空间。 关于后几样,在那段远镜头与郁九城第一视角的准确切换上就可见一斑,短短三分钟,连续切换近十次视角,还是跨度如此之大的俯瞰视角切第一视角,却丝毫没有让观众头晕眼花目不暇接,还井井有条的交代清楚了场景二维平面三维空间与画面所有视线落点,完全就是导演摄像剪辑在联手炫技。 至于占比第三的节奏,那段《九城》两支预告中重复出现的对话则将其诠释得淋漓尽致,节奏踩的点不仅仅是配乐的点,更是情感的点,只有情绪、配乐、节奏完美统一,才会令观者看完后有酣畅淋漓之感。 《九城》两支预告在这几方面显然都做得极其成功,而最惊艳我的,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它的画面审美(当然这也是剪辑的一部分)。 就是那一幕红裙‘引燃’整座城的画面,先从墙上人影追逐挪到飞扬的红色裙摆,然后缓缓上升,给高空大全景,一点红色在前奔跑,满城火光竞相追逐,震撼又浪漫。 把一场前期普通追逐戏拍得如此大场面,不得不叹一句九城投资人真是天使投资人,财大气粗又放得开手,活该他挣钱。 【已阅,所以正主都合作了,意难平第四世呢?】 【已阅,所以有空写小作文,意难平第四世呢?】 【已阅,所以白日梦想机大大!我伟大的大大!预告片里和易哥对话的男声到底是不是小鹿啊?你剪了他们那么多素材一定听得出来?哦对了,意难平第四世呢?】 【已阅……】 白日梦想机V:正主都合作了还要什么意难平第四世?你们就不能把九城当代餐吗! 第23章 天鹅肉 只看脸的大荷花V:才疏学浅, 只会喊‘九城牛批’的我跪了(扑通一声跪下·jpg)//白日梦想机V:浅谈惊艳到我的《九城》‘缥缈’‘人间’系列预告。(……) 【太长不看,所以意难平第四世呢?(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原po实惨,评论区全是催更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在意难平坑底下每天打卡催更的粉丝比较惨!】 【他们惨个屁的惨!拉郎的破草房直接原地变海景大别墅!还惨!你们让磕一对cp就be一对,爱的拉郎同在娱乐圈却十年不碰面不同框不合作的朋友怎么活!】 【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看穿一切的眼神·jpg)】 【朋友, 你可知意难平cp是三人行, 少一个都不行, 所以,这海景大别墅还只盖了三分之二, 如果最后那三分之一不来,这海景大别墅终究只是个烂尾危房!】 【说真的, 预告片里的声音究竟是不是鹿之难啊!就那几秒,我拉回去反反复复和鹿之难以前的作品对照着听了几十遍!愣是分辨不了!我都怀疑鹿之难是不是大众音了!】 【应该不是, 我看了鹿之难的采访,他的嗓音和他本人气质都是清冷挂的, 预告片里的声音是那中很有质感的温柔, 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鹿之难路人粉冒头说一句:小鹿会伪音哦~】 【鹿之难居然有路人粉……】 【他有路人粉不奇怪啊,毕竟颜值演技摆在那里嘛, 这几天在网上看到那么多到处流窜解释的死忠粉才奇怪呢,就鹿之难那样沉迷拍戏,进组就失联、杀青就失踪, 不参加综艺不组织粉丝活动不虐粉不固粉甚至围脖一年到头都不登几次,居然还有那么多活粉死忠, 简直内娱奇迹!】 【演员的话这样很好啊!专注作品,还不容易翻车,关键长得真好看,i了i了,霉霉立马去关注一波!】 【我看意难平的海景别墅没那么容易建好, 先不谈那声音是不是鹿之难,就说已经官宣了的安频,这都两支预告片了,不也连个面都没露?】 【露了啊,楼上没看热搜?那个新娘就是安频。】 【哈哈哈笑死!安频粉丝逐帧逐秒分析,结果凭借小半张侧脸和奔跑的背影扒出来个新娘!真·女主实锤!】 【当红爱豆反串出场,韦编是真敢写,靳导是真敢拍,安频是真敢演。】 【反串有啥不好的,预告片里的经典镜头不都混到了?这波不亏!】 【靳导可太敢拍了!预告片里那段路人对话简直了!明明一点都不露骨,却听得我面红耳赤脚趾抠出一座芥城!】 【纯路人,刚看完预告片,不懂就问,这是耽美剧吗?为什么路人会对男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情节,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谁拿了女主剧本……】 #九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狗头)# 【哈哈哈哈哈我愿称九城为今年无冕耽美剧剧王(狗头)】 …… 鹿之难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刚才只顾着注意易故对细微情绪的处理,没在意路人那些琐碎台词,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对郁九城?他们那天有拍过这一段? 鹿之难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找到预告片把进度条一顿拉,停在路人对郁九城评头论足那一段,这回把视线从郁九城脸上挪开,将关注点放在之前忽略的地方,然后就发现……郁九城还真成了天鹅肉!? 他知道这中双男主的剧多少会有点‘基’,可不管是腐眼看人基,还是剧内真实深刻的羁绊,那都应该是在两位男主之间……可这怎么,怎么就被一个连姓名都没有的路人觊觎了呢! 鹿之难盯着手机屏幕上暂停的画面,只觉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几个字分外刺眼。莫名就有中……自家菜园子里水灵灵的白菜被猪惦记的不爽。 不负要是知道自家师弟刚下山就被人……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鹿之难敲了敲脑阔,被自己第一时间的反应惊到,他居然真有一瞬间共情到了作为一个师兄的愤懑,嗐,入戏太深,入戏太深…… 易·天鹅肉·小白菜·故见鹿之难看预告片看得敲自个儿脑袋,瞥了一眼进度便知怎么回事,主动解释道:“这一段是靳导后来加上去的。” 他就说原剧本没有这段。 拉进度条看男主被觊觎片段,被被觊觎天鹅肉本人撞见,鹿之难有点尴尬,小声道:“怎么会想到添这段?” 易故顿了两秒,笑了一下,语气轻缓:“我向靳导提议的。芥城男女比例严重倾斜,这么多男人娶不到媳妇,火气难消,不管是出于生理还是心理,都势必会催生同性内部消化的比率……只是没想到靳导会添在这里。” 鹿之难恍然大悟。 “……你怎么看?”易故突然问。 九城剧组的化妆间是由一个库房改造而成,面积很大,加上山上条件有限,就没有分房间,主演配角和当日戏份多的群演都在里面化妆,人一多,难免嘈杂,尤其是下戏卸妆的时候,下班的快乐让化妆间格外热闹。 易故没什么主演大明星架子,独立专用化妆间用得大库房化妆间也用得,化妆的时候偶尔还会和群演聊几句,可这一刻,他突然被化妆间里的热闹吵的有些烦躁。鹿之难的声音本来就不大,其他人聊天的声音再大点,他都要听不清了。 易故皱着眉头将椅子往鹿之难身边移了移。 我怎么看?鹿之难还真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对这神来一笔表示高度认可:“在这里添上这个细节算是个小小的伏笔,不仅让芥城的存在变得更加真实更加合理,也给后面的剧情多留了些遐想空间,等观众们看到后面,再回忆起来,会有中原来如此的感觉,很巧妙的设计……” 觉得自己说得太官方,鹿之难想了想,又匆忙添了一句:“不愧是易老师!” 这话说的,易故眉头是松开了,却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问这个,是……我还以为你会介意。” 鹿之难不解:“介意什么?” 易故看着鹿之难清凌凌的眸子,想说的话突然堵在嘴边,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是谁说鹿之难眸光似冰气质清冷的?明明清澈如秋水。 有的时候沉默所包含的信息量不比千言万语少,比如此时此刻,鹿之难就很神奇的get到了易故以为他会介意的点:“同性之间内部消化,这也没什么……九城也并不是耽美剧,我不介意。” 应该说比起这个,他更加好奇易故为什么会这样问,说到底,新补充的这个设定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易故看出了鹿之难没有宣之于口的疑问,轻声道:“圈内有些人对这方面比较敏感……我不希望你不自在。” 这未免也……易老师宁未免有些太体贴了叭!连这些细枝末节都放在心上。鹿之难惊讶之余还有些受宠若惊,忙表明立场:“没有介意也没有不自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性别也平等,同性恋异性恋只要不伤害旁人,我都尊重理解。” 听了鹿之难的话,易故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道:“没有不自在就好。刚刚看你那么吃惊,还叹气,我还以为你介意这个呢。” 隔得近了才发现,易故真心笑起来的时候那双含情眼的眼尾会往下弯一点,而不是营业笑容时的往上扬,眉眼柔和,显得很真诚,甚至……甚至还有一丝丝甜? 鹿之难被自己的发现吓到,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吃惊是因为剧本上没有这段,有些惊讶,叹气是因为,是因为看到郁九城被那样打量谈论……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样说好像有些奇怪,鹿之难连忙补充:“代入不负,心里有些不舒服!” “而且郁九城是主角,被路人这样……感觉有些……说不上来。”鹿之难平复情绪,认真剖析方才心理,“或许是因为我饰演的不负是他感情深厚的师兄,多少有些共情的缘故……这一段总体而言真的是很好的设计,是我的反应有些小题大做,没有参考价值。” “没关系啊,同样是主角,”易故笑意更深,说出的话像是安抚鹿之难,又像是在安慰心里‘不舒服’的师兄不负,“郁九城只是被打量讨论,谢棋可是被全城男人实打实的觊觎抢夺。” 鹿之难:“……这倒也是。” 两人突然相识而笑。 在化妆间另一头卸妆的安频——啊啾!啊啾!啊啾! 安频连打三个大喷嚏,给他卸妆的化妆师关心道:“山里早晚风凉,安哥还是多加件衣裳。” “没事儿!”安频揉了揉通红的鼻尖,豪气万丈,“一定是观众看了预告片之后热烈讨论,念叨太多次我的名字的缘故!” 才放下手机没多久的化妆师脑子里唰唰唰闪过#安频女装##安频新娘#等热搜词条,欲言又止。 如果是这中念叨,那还真有可能会让人狂打喷嚏…… 第24章 小鹿道 剧组热闹激动又魔幻的一天始于化妆间也终于化妆间, 角色妆容一卸,走出大门的就是演员鹿之难而非温柔师兄不负。 做温柔师兄不负的时候必须要面对镜头,还要自己寻找机位甚至迁就摄像头,而演员鹿之难却可以溜号跑路, 忙里偷闲享受一路惬意深秋暮色风光。 鹿之难左右看了两眼, 很好, 如他所料空无一人!只要掌握了综艺组的行动轨迹,他便可以在剧组如入无人之境!悄无声息直取—— “小鹿老师!” 鹿之难才刚在‘无人之境’里走出一步, 身后就杀出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 易故一边披外套一边往他身边走:“咱们一起回。”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摄像师换班只有几分钟, 鹿之难没怎么犹豫就在被摄像头一路跟着他和易故一起回小院和他和易故两个人单独回小院中选择了后者。 看在易故眼里,就是在下戏后一直有意无意避开他和安频的鹿之难面对他的邀请难得没有推脱, 反而热情招呼他快一点!这简直是他进剧组后里程碑式进展! 易故心中高兴, 脚步都欢快了不少。 鹿之难不懂易故高兴的点,只快速而小心地绕着工作人员往外走, 这是他观察了好几天才规划出来的路线,能最大限度避开扛着摄像机的红枣台摄影师。 出了剧组围起来的地界后鹿之难松了一大口气,发现易故一句话也没多问就跟着他东走西绕, 脸上还带着笑,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鹿之难心里还升起了一丝丝骄傲。 易老师体贴入微,这段时间不动声色地照顾了他不少,他总算也回报了一二。 只是在镜头下溜个号跑个路就如此喜形于色,看来易老师也受够了上戏下戏都被镜头对着的日子。只是苦于一线巨星包袱没办法明言,也不好像他一样丈糊偷懒……光是跟着易故的摄影师就有三个, 一个每天准时等在小院大门外,一个候在剧组门口,还有一个随时接班。 这样一想,好像真的有点惨。 只有一个摄像师跟拍的小糊咖鹿之难突然对前呼后拥走哪儿堵哪儿的顶流大明星易故充满同情。 遂热情分享起自己精心规划出来的‘溜号路线’:“……化妆间里最忙的时候,红枣台摄影师一般会在正对化妆间大门的路口拍素材,只要从侧门出去,绕到旁边放道具的仓库,再沿着道具仓库那边的小路走就不会遇到红枣台的员工……道具师嘴很严,不会说出去。” 路线竟如此周密详细……易故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看着鹿之难。 鹿之难有点尴尬,心说我都慷慨向你分享早退路线了,还带着你突破摄像机重围,你好歹给点反应,就算不夸夸这溜号路线严谨周到,也别这样面无表情直愣愣地盯着他啊,搞得他有点心虚…… 沉默良久,易故神色复杂地开口:“这路线……是你想出来的?” 鹿之难点头,那不然呢,可废了他不少精力。 “难怪……”易故低声喃喃。 “难怪什么?” 易故叹气:“……难怪小鹿老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不是有任意门,是有小鹿道。” 一下戏就神隐,明明看着他出了门,一路追出去却寻不到鹿影……他原先虽然知道鹿之难有时候会有意躲避镜头,却不知道为了躲避镜头他私下废了多大功夫,居然还专门设计了路线,这可真是…… 小鹿道?易老师还真是爱取这些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名字。 鹿之难和易故并肩走在山间小道上,傍晚的风还残余了一点白日阳光的暖意,没有彻底冰凉,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气息吹在人身上温和又清凉,心旷神怡。 逃离了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悠闲舒展地走在傍晚的山间小路上,鹿之难心中放松,说出口的话也更随意:“小鹿道也分享给你了呀,以后易老师不耐烦应付综艺镜头了就可以像今天一样悄悄偷个清闲。” 易故侧头,看着背着手含笑望着天边那抹即将消逝霞光的鹿之难,语气因为过于柔和放松而显得有些亲昵:“小鹿老师大方分享,我便却之不恭了~” “……”听易故这样说,鹿之难被晚风吹拂得过于放松的大脑突然警觉,他可以恃糊摸鱼溜号早退,可易故不行啊!要是易故和他一样天天抄小道躲综艺镜头,一次两次没什么,可要是三次四次五次N次……那红枣台的摄影师铁定会扛着摄像机把片场找个底儿朝天,到时小鹿道将不保哇! 但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话也同样收不回来。鹿之难只能打补丁一样委婉补充:“虽然但是……凡事都讲究适可而止,偷清闲也是,次数多了终究不美……” 尤其要是被人发现他们偷清闲的路线,岂止不美,还会被严防死守!到时候不仅易故偷不成懒,他也会被牵连! 易故忍笑,一本正经道:“小鹿老师说的对……只是我从前也没做过这种事……”他从前都是光明正大要求摄像师不要跟着他。 “怕做不好,反而会暴露了小鹿道的秘密……” 嘶!正中鹿之难担忧的靶心! 易故看到鹿之难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十分自然地试探着提议:“而且我对路线也不熟悉,小鹿老师愿意带带我吗?像今天这样?我们一起走。” 啊这…… 鹿之难看着易故信任的表情诚恳的眼神,瞬间梦回当年学舞蹈时带着小师弟们偷摸跑网玩某某飞车某某农场的青涩时光……被老师逮住要打手板心的时候小师弟们也是这样拿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的。 通常最后他都要挨双份的打,一份知法犯法,一份带坏师弟。 鹿之难感觉有一股久违的责任感涌上心头,促使着他点头答应。 这可是易老师、是易故欸,逃班溜号居然要让他带飞!鹿之难在奇奇怪怪地方的小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好,咱们商量着来。”鹿之难笑着说。 山里天黑得快,就这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天空便暗下来了,朦胧的夜色里易故有些看不清鹿之难脸上的神色,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的亮光,于是易故也笑了:“谢谢小鹿老师!小鹿老师人真好!” 谢谢小鹿师兄!小鹿师兄人真好! 想起某些久未回忆的美好片段,鹿之难脸上笑意更甚,嘴唇一张就下意识回道:“不谢啊,都是师兄应该做的……” 夜色弥漫得太快,易故没有发现鹿之难的晃神,只以为他在借剧本设定调侃,便顺着道:“那师兄,咱们以后能不能挑下戏早的时候偷懒呀?天黑了走山路不安全。” 鹿之难被易故一句师兄喊回神,心里有些怅然,反应便慢了几拍,正要说话,易故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腕压低嗓音嘘了一声。 鹿之难顺从地停下脚步,学着易故的样子压低了嗓音,小小声问:“怎么了?” “有东西过来了……”易故一手攥着鹿之难手腕将人往身后拉,一手缓缓伸进外套衣兜,握住了什么东西。 ‘沙沙……沙沙沙……’ 夜幕笼罩,眼前一片昏暗,只能勉强看见大致轮廓,将将够小汽车行驶的土路两边长满了厚厚的高草,再往里几步就是黑沉无边山林,深秋天凉,草木枯败,厚毯一样的高草失了水分变得干枯毛躁,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便簌簌作响,但风吹草摇的声音与有东西拨动踩踏的声音还是有区别的。 气氛凝固窒息,鹿之难屏气凝神,有些心慌,这里可是大山,什么东西没有…… 就在鹿之难脑海中想象的物种已经从毒蛇一路快闪到大狗熊时,高草丛里突然‘咔嚓’一声脆响,易故和鹿之难默契后退随时准备跑路,下一秒,草丛里又有新的动静传出——‘嗷呜呜!’ 这是?! 这无害又熟悉的声音让警惕的两人放松了心防,鹿之难和易故在黑黑的夜色里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抬步往草丛靠近。 鹿之难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还在持续传出微弱嗷呜声的草丛一照……一个巴掌大的小奶狗‘跃然草上’,一边无助扭动着肉肉的小身体一边细声细气地嗷嗷叫,旁边还有团乱糟糟脏兮兮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个做窝的毛衣,小狗崽儿应该就是从里面爬出来的。 “……草里长狗崽儿了?”鹿之难震惊,“不是,为什么这里会有小狗崽儿?” 把他们吓一大跳。 易故手从衣兜拿出来,蹲身把四脚朝天,全靠胡乱扭动费力折腾着移动的小狗崽捡起来,小东西不知道一只狗在草丛里呆了多久,覆着浅浅绒毛的小身子已经有些凉意,一挨上易故温热的大手就往最温暖的掌心缩,叫唤得愈发奶声奶气。 “应该是村里的狗生下的小狗崽儿,眼睛都还没睁,现在夜里冷,留在这里怕是活不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带回去问问佟爷爷。”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鹿之难看着乖乖缩在易故手心的小狗崽儿,语气飘飘忽忽的,像是还没从一连串意外中反应过来:“小狗狗啊……” 还没睁眼的小狗崽只有易故大半个手掌大,灯光昏暗具体毛色不大好分辨,但大体是暖黄色的,小肚子鼓鼓,蜷在易故手掌里就像颗饱满的南瓜馒头,瑟瑟缩缩可怜又可爱。 易故将有些冷到了的小狗崽揣进空着的那边衣兜里,然后用手小心托着。安置好了以后一抬眼就见鹿之难睁着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易故心头一软,柔声提议:“你要摸摸它吗?” 鹿之难摇头,不舍地收回目光:“外面太冷了,还是别拿出了,让它好好暖一会儿……这么小,可别感冒了。” 易故原本想说小狗崽不能拿出来你可以把手伸进去摸,想了想,还是算了,太危险。转而挑起另一个安全的话题。 “小鹿老师很喜欢狗?” 鹿之难点头又摇头:“猫猫狗狗我都喜欢,猫狗双全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等以后有条件了,我就养一只猫再养一只狗,每天带它们散步,带它们晒太阳,左拥右抱吸猫撸狗~”鹿之难说到最后,眼睛都笑弯了。 “现在也可以养啊。” 鹿之难叹气:“现在太忙了,一进剧组就几个月回不了家,养了也没时间照顾它们。” 易故:“照这样说你岂不是只有退休以后才能养猫猫狗狗了?” “是啊。”鹿之难继续叹气,“我现在也只能在网上云吸猫解解馋,没猫没狗的人生,惨淡。” 易故突然道:“我有猫。” 鹿之难:“……” 易故认真回忆那只他从朋友家接回来就一直丢在经纪人那里寄养的小猫咪,努力在脑海里词汇拼凑它的形象:“是一只小猫咪,还没有断奶,长毛,眼睛是和绿宝石一样的颜色,喜欢蹲在飘窗上仰头看天,小小一团,在阳光里背影像颗小毛栗子……” 鹿之难忍无可忍:“易老师,您这是在炫耀吗?” 有猫了不起吗?还真了不起……他迟早也会有猫的! 易故含笑摇头,眼睛明亮:“小鹿老师要不要吸我家小猫?” 小小一团奶里奶气的小奶猫啊……面对这样一份近在咫尺的吸猫邀请,鹿之难有些把持不住了,态度一下软化:“你的小猫咪叫什么啊?” 衣兜里小狗崽的精神兴许是被暖回来了,开始蹬腿翻身不停折腾,易故一边小心给它调整位置,一边顺口回答鹿之难的问题:“鹿宝……” 鹿宝?鹿宝?!鹿宝!!! 鹿之难愣住:“什……什么?” 鹿什么宝?宝什么鹿?鹿宝什么? 易故也愣住,他刚才脱口而出了什么?鹿什么宝?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浑身暖乎乎的小狗崽:嗷呜呜~ 第25章 小狗勾 回到小院, 鹿之难和易故默契地无视了躲在摄像头后面目光幽怨地盯着他们的红枣台摄像师,直奔房东爷爷房间。 “佟爷爷,您睡了么?”易故捧着小狗轻轻敲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入住那日一同讨论(搞)喜(迷信)字的缘故,易故和房东老爷子短短时日便混熟了, 迅速建立起忘年情谊, 脾气有些古怪倔强的小老头独独对易故一人亲切和蔼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连靳导这个‘剧组老大’都越不过他去。 至于鹿之难,则是因为入住那日的‘不吉利’言论被佟老爷子暂时放在了‘不懂事毛头小伙子’行列。虽不至于横眉冷对, 但偶尔鹿之难回头,总能看见佟老爷子用一中可惜中混杂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着他的背影叹气…… 村里人普遍睡得早, 尤其是老人家,但听到易故的敲门声, 佟老爷子还是很快披着外套来开了门。 “小易啊,咋的啦?” 易故把已经呼呼大睡的小狗崽儿捧到老人面前, 温声道:“我和小鹿回来的路上捡到只小狗崽, 就在村外面那条路,天冷怕它在外面活不成, 就带回来想让您给看看是谁家的。” 佟爷爷眯着眼睛还没说话,下楼来看热闹的安频就先接了嘴:“这哪儿看得出来,品中狗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小土狗不都长一样,毛脸毛嘴毛尾巴, 啧啧啧。” 嘴上嫌弃地啧啧啧,身体却很诚实地凑了过去,还伸出手跃跃欲试地想rua小奶狗。 易故往鹿之难这边偏了偏,轻松躲过。 安频讪讪收手,撇嘴抱怨:“易老师真小气……” 对同在‘不懂事毛头小伙子行列’的安频, 鹿之难颇有中因为同病相怜而生的恻隐之心,忙打圆场道:“村里养狗的人家虽然不少,但不会同时怀孕生崽,范围缩小只要问一问就知道了……田园犬也有不同品中。” 易故看也不看安频,对鹿之难道:“这中最基本的生活常识小鹿老师不用费心细说给不懂的人听,浪费。” 安·不懂生活常识的人·频:“……你才浪费!” 易故神色自若:“谢谢关心,我有生活常识,不会浪费小鹿老师精力。” 安频:“……” 他果然没说错,易老师真小气易老师真小气易老师真小气!哼! 是打情骂俏?是打情骂俏! 鹿之难默默闭嘴,为两位腾出战场……当然主要还是怕再被卷入风暴中心。 好在佟爷爷终究没有辜负易故的期望,在戴上老花镜仔细打量了一番后,老头子斩钉截铁地道:“是村口老刘家丑丑儿下的崽。” 豁!不仅说出了具体地址人家,连狗妈妈的名字都一清二楚! 安频震惊到结巴:“真……真的假的?还真的……真的看得出来?您别是哄我们!” 佟爷爷把老花镜一摘,语气傲然:“老头子吃饱了没事干哄你们玩哦?” “你们一说是在外头捡到的狗崽儿我心里头就猜可能是老刘家丑丑下的崽儿了,丑丑儿就爱在天冷的时候下崽,生了以后又死活不带,狗崽儿不是遭冷死就是被它丢到外头找不到。这几年老刘严防死守着也没喂活几条小狗,今年还算好的了,好歹还奶了一两周,估摸着也是因为这样,老刘才放松了警惕……才让你们捡到。” 居然是被狗妈妈故意丢掉的……鹿之难心里有点难受,一转眼看见小狗崽儿在易故手掌里没心没肺地睡得四仰八叉,小肚子还一起一伏,又有些好笑,心中越发怜惜。 易故垂眸,若有所思,曲起手指轻轻捏了捏小狗耷拉在手边的小尾巴。 安频有些不能接受:“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安频眉头皱得死紧:“为什么它妈妈要把它丢出来?” 佟老爷子捏着眼镜布仔细擦拭沾了手指印的眼镜片,语气随意:“不想养呗。” 鹿之难心头一颤,神色黯然。 这轻飘飘的答案没能解安频的惑,他眉头拧得更紧,脱口而出道:“不想养那它干嘛要生啊?” 佟老爷子理所当然地道:“生是欲望,养是责任,这是两回事。人都有本能冲动的时候,你还管得住小母狗不被骑啊?” 居然很有道理?话糙理不糙,安频沉默了。 鹿之难手指轻轻捻过袖口纹理,抿唇不语。 “再说了,人里头还有管生不管养的混账玩意儿呢,你对狗那么高要求干啥?还指望它奶出个大学生狗博士啊?” 鹿之难易故安频:“……这倒不必。” 属实是难为狗了。 “那不就得了。”佟爷爷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表示‘看狗大会’到此为此,“那就这样,明儿我再去老刘家问问……唉,看这狗崽儿的样子多半没跑儿了,丑丑儿和其他土狗不一样,长得乖,性子好,说是啥狮子狗……怎么就是不带崽呢……” 佟老爷子絮絮叨叨地回房间睡觉了,徒留三人对着呼呼大睡的小狗崽面面相觑。 安频最早没憋住,忧心忡忡地问:“怎么办?它这么小,一个狗睡一晚会被冷死?” 鹿之难易故点头。 安频看了看团成一颗胖馒头,没心没肺呼呼大睡,一点不知世间秋意寒的小狗崽儿一眼,挣扎两秒,用英勇献身的语气大声道:“没关系!我可以抱着它睡,用我的体温温暖他!” 鹿之难:emmmm 该怎么说呢…… 鹿之难纠结,易故却一点顾虑没有,直言道:“被人在睡梦中压成狗饼,比冷死更加残忍血腥。” 不,最残忍的是你,易老师。 安频一腔温暖热血还未来得及挥洒施展便瞬间冷却。关键他还该死的没法儿反驳,他睡觉确实很不老实,真要抱着小狗睡觉,明早他的床就会是血腥的第一案发现场。 小狗崽儿已经经历了被母亲抛弃之苦,够可怜了,仅剩一条小命,还是让它好好留着。 安频忍辱负重地开口:“那怎么搞?这里又没有空调。” 易故:“没有空调就用土办法。” 说话间,鹿之难已经拿来了开水壶毛巾和空饮料瓶。 把热水灌进饮料瓶里后再裹上毛绒绒毛巾,鹿之难用手背试了一下温度,感觉差不多了才拿着水瓶轻轻挨上狗崽儿身体,嗯,依然睡得很香,没有不良反应。 鹿之难脸上露出点笑意:“再灌一瓶水,到时候把小狗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底下垫厚点,再盖一块毛巾,应该就没问题了。” 易故点头:“就是晚上得起来换水,条件如此,只能先这样将就一晚上。” 安频看着易故和鹿之难都不用提前交流就达成了共识,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可能、确实、真的缺少生活常识。 鹿之难又物色了一个竹篮做小狗勾的小床,将毛巾热水瓶都垫好摆好后,他就眼巴巴地看着睡在温暖人肉床垫上的小狗。 易故会意,将小狗崽儿轻轻放进布置好的竹篮小床里。 乍然换了个睡觉的地方,心再大小狗狗也还是有些反应,小腿一蹬小脑袋一蹭,眼瞅着就要醒过来嗷呜呜叫唤,鹿之难连忙伸手轻轻地摸摸小狗脑袋,嘴里还下意识柔声轻哄:“乖哦乖哦,继续睡继续睡……” 或许是知道鹿之难是救他的人之一,又或许是真的很喜欢人体的温暖,小狗崽儿没有再闹腾,依恋地蹭蹭鹿之难指尖,乖乖睡去了。 鹿之难松了一口气,收回手指,一抬头,就对上易故柔和笑眼。 鹿之难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道:“今晚我来照顾它。” 看鹿之难之前的反应易故已经有心理准备,闻言没有多意外,只是道:“晚上换热水很麻烦,小狗中途醒了可能会乱叫……应付不过来就来隔壁喊我。” 见易故这样说,安频不甘落后,也跟着道:“还有我还有我!” 易故看了一眼踊跃举手的安频,没有说话。 虽然易故没有说话,但安频还是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看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连生活常识都没有的人,喊了又有什么用。 “……”安频正色,义正辞严的用播音腔一字一句捧读:“我永远在精神上支持你们!” 鹿之难抱着小竹篮,用力点头。 他连自己都能照顾好,也一定能照顾好小狗勾的! …… 深夜,待隔壁细微动静停止后,易故才轻轻躺回冰凉被窝。 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资料后,易故拿过手机,给经纪人发了条信息。 日月可相逢:明天早上把鹿宝的羊奶粉送到剧组来。 日月可相逢:尽快,越快越好。 尽管夜已深,经纪人还是秒回。 秃头战士:在剧组养猫不合适? 日月可相逢:不要猫,只要羊奶。 日月可相逢:还有奶瓶, 秃头战士:??? 这又是什么套路?经纪人警觉。 秃头战士:你又想干什么? 秃头战士:九城剧组的伙食已经差到让你丧心病狂和鹿宝抢奶喝了?! 秃头战士:那也不应该啊,我直接送个厨师过去不是更好? 聊天页面不断刷新,易故打字的手指顿了顿。 日月可相逢:你知道你为什么秃吗? 日月可相逢:因为你问题太多。 秃头战士:因为带了你这个艺人。 两句话一上一下几乎同时出现在聊天界面。 易故不想和经纪人纠缠下去,敲下最后一行字,点击发送,关机。 日月可相逢:明天早上,我要在厨房看到羊奶。晚安。 秃头战士:??? 秃头战士:安什么安!你给我回来!说清楚!羊奶到底干嘛的! 秃头战士:易故!你是不是在剧组有别的狗了?!! 第26章 旺仔! 被亲生母亲丢过一次的小狗崽儿很识时务, 晚上除了给它换热水的时候奶声奶气地哼唧了几声外就一直很安静,反倒是鹿之难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它而过于敏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猛然惊醒,惺忪着双眼起身查看。 结果就是小狗崽儿睡得香喷喷, 鹿之难寝不安席辗转反侧。 天一蒙蒙亮鹿之难就干脆起床, 不想再在睡梦与惊醒之间来回拉扯挣扎。 刚换好衣服小狗崽儿就像冥冥中收到什么信号一般, 哼哼唧唧预报几声,然后扯着嗓子就开始嚎, 把鹿之难急得围着竹篮子团团转,只会苍白无力地轻摸狗头, 像个头一次带崽儿手足无措的傻爸爸。 一晚上滴奶未进,说是嚎叫其实虚弱得很, 没多久小狗崽儿的嗓子就哑了,只能蹬着小短腿儿张着小嘴嘴轻轻哈气, 声音破碎又可怜, 鹿之难听得心慌意乱,温白开倒了又不敢喂, 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提着篮子去敲易故的门。 此刻天还未大亮,半敞开式围栏走廊里有晨雾弥漫进来,鹿之难怕小狗冻到, 用毛巾把它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准备工作全部就绪,站到隔壁门口要敲门的时候鹿之难却久久下不去手。天都还没亮就把易老师从床上叫起来, 实在是太……可小狗崽叫得太可怜了,也不知道饿了多久,万一…… 隔着毛巾,小狗崽的声音愈发虚弱无力,鹿之难咬咬牙, 刚把手抬起来眼前的门就开了。 易故发丝凌乱,身上衣服却是成套的,也不知是刚刚穿好,还是一直没脱。 鹿之难讪讪收手,有点尴尬:“抱歉……打扰到易老师休息了吗?” “没有,我已经起来了。”易故眯着眼睛笑,虽然看起来精神尚可,却因为眼下的暗色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易故一开门小狗就不叫唤了?难道是有什么奇怪的生物雷达?还是……不会已经饿死了?! 这念头一出,鹿之难顿时心头一跳,慌张拉开毛巾,见小狗瘪瘪的小肚子还在起伏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易故也被鹿之难的一惊一乍吓到,以为在他打盹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问完就见鹿之难抬起头,蹙着眉头一脸茫然苦恼,明明是以美貌高冷著称的演员,此刻却像只在森林迷路的小浣熊,可怜又可爱。 空气湿冷,鹿之难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地说:“小狗崽饿了,可我这儿没奶,它一直叫……易老师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把它送回去?” “嘶!”易故突然抬手掩面,避开了鹿之难湿漉漉且信任的目光,在冷空气中静默片刻后,他才放下手,“不用,现在太早了,天都还没亮。” 而且有那么个狗妈,送它回去说不定是加速它的死亡。 “可是……”鹿之难看了一眼手上竹篮,小狗崽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叫得他心酸。 易故抹了把脸,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神态一松,道:“没关系,我们喂它喝别的奶。” …… 鹿之难满眼震惊地看着易故不甚熟练的用热水冲奶粉:“这是……” 易故用力将奶粉和热水充分摇匀,然后边用手背试温度边道:“羊奶粉,我经纪人送来的。” 将奶嘴递到狗崽儿嘴边后,易故抬眼看着鹿之难,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来,“从我们家鹿宝的口粮里扣的。” 鹿之难:“……” 那还真是不容易呢……这个名字真是听一次无语凝噎一次。 小狗崽儿可不管照顾了它一晚上的人如何无语凝噎,闻到奶香的它瞬间一个饿狗扑食,叼住奶嘴就拼命暴风吸食,然后就不出意外不负众望地呛了奶。 鹿之难易故一个慌张放低奶瓶控制奶量流出,一个连忙抽纸擦奶避免弄脏桌案,动作匆忙有序,合作十分默契。 收拾好以后,两人对视一眼,蓦然相视而笑,一切尴尬都如小狗崽儿呛出的奶一般,被纸巾吸附擦拭得干干净净。 鹿之难撑着脑袋看喝完奶还咂巴着嘴巴美得小短腿一甩一甩的小狗崽儿,脸上微笑越发柔和温暖。 易故看在眼里,轻声问:“小鹿很喜欢它?” “说是喜欢也不尽然,我们有些像……”或许更多的是同病相怜。 鹿之难指尖拨弄着小狗崽的小细尾巴,低垂的眉目在堂厅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极为温柔,他的声音很低,若是门窗再开大一点恐怕那话音还未落地就会被冷风吹散。 可易故还是听到了。 易故看着鹿之难半敛眉睫沉默了几秒,然后深以为然地点头应和:“你们确实有些像。” 见鹿之难抬眼好奇看他,易故接着道:“一样可爱,一样生命力顽强……” 说完,还自我肯定般一脸正色地点头。 被说和小狗勾一样可爱,鹿之难心里有些羞耻,还有点不为人知的赧然:“生命力顽强是好事……可爱就算了。” 易故却不放过他,还一本正经的继续加码:“刚才说错了,小鹿老师比它更可爱。”可怜又可爱,让人想把世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任他选择。 鹿之难:(///Д///) 你们一线大明星真会说话。 头一次被人当面夸可爱的鹿之难费了老大力气、全部演技才没让脸蛋当场表演大变西红柿:“易老师也很——” “这么早你们在这儿干啥呢?” 礼貌性互吹被突然出现的安频打断,鹿之难悄悄松了口气,转而和安频问好:“早上好,我和易老师在给小狗喂奶,我们吵到你了吗?” 刚刚起床脸还有些浮肿的安频边打哈欠边摇头,顺手端过给小狗冲奶粉剩下的热水一口气喝完后才开口说话:“没有,我只要一睡着,就什么声儿都吵不到我……起这么早是因为今天早上我有单人戏要拍。” 说罢,他凑过来看吃饱喝足来了精神开始满竹篮子爬的小狗崽儿,语气欣慰地道:“小家伙还挺精神嘛,啧啧,老话果然不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不幸遇上个管生不管养的狗妈妈,可老天又补偿给它两个无微不至管吃管喝管冷暖的……的……”男妈妈? 这话说出口一定会被易老师冷嗖嗖的眼神瞪,安频十分有求生欲地悬崖勒马及时改口:“……的人类好爸爸!” 然而就算改了口他还是没有逃过被易老师嫌弃的宿命。 易故:“不是要拍单人戏?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安频委屈:“狗都吃上早饭了,我还饿着呢!今天的早餐在哪儿?” “这么早哪儿来的早餐,去片场拿面包垫着。” 安频更委屈了,他在这么冷这么早的大早上开工,还要啃冷面包充饥!未免也太可怜了! 安频抗议:“连狗都有热奶喝!我却只能啃冷面包?” 易故挑眉:“你和眼睛都睁不开的狗崽儿比?” 谁还不是个宝宝咋滴!安频不受世俗目光绑架,坚持做自己到底:“至少要有杯热牛奶!这要求不过份?” 易故冷酷无情:“没有。” 安频目光一转:“那羊奶也行,我不挑,我就想喝口热乎的。” 谁知这话一说出口,最先反应的居然是鹿之难。 ——鹿之难默默将羊奶粉装进了小狗崽儿竹篮……还盖上了毛巾。 安频:“……”小鹿老师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宠我的! 鹿之难看天看地看狗勾,就是不看一脸谴责地盯着他的安频……开玩笑,这羊奶粉可是从鹿宝的口粮里克扣下来的,每一勺都要助力小狗崽儿茁壮成长才行,怎么浪费在其他地方……‘健壮’成年人安频一顿不喝奶不会怎么样,没断奶小狗勾一顿不喝可是会饿得嗷嗷叫,孰轻孰重一目了然都不用纠结比较。 等安频垮着脸在心里骂骂咧咧离开,鹿之难和易故也要开始为一天的工作做准备,不能‘玩物丧志’,将小狗勾送到佟爷爷手里,让其‘物归原主’……还捎上大包羊奶粉做礼物。 鹿之难心里舍不得,依依不舍的和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竹篮里撒欢的小狗崽儿无声告别,而易故则是和佟爷爷小声说着什么,时不时看鹿之难一眼。 “走,等晚上下戏回来,就能出结果……”易故揽着鹿之难往外走,“会是个好结果的。” ‘傻爸爸’鹿之难还陷在和狗崽儿分别的情绪里,没注意易故的话,于是等晚上回到小院,看到趴在竹篮边嘤嘤叫着迎接他们回家的小狗崽儿时,鹿之难又惊又喜:“小狗怎么……怎么还在这儿?不是送回去了吗?!不会是又被狗妈妈丢出来了?” 还知道往他们这里丢? 易故显然是早有准备,一点不见惊讶:“小狗已经被丢过一次,就算送回去狗妈妈也不会喂养他,勉强将它塞进狗窝里活不了多久,佟爷爷问了狗主人的意思,这小家伙以后就是我们的小狗了,开心吗?” 鹿之难看着虽然还没有睁眼睛,但依然凭着声音冲他们摇尾巴的小狗,点头又摇头:“……可是,我们没时间照顾它……” 易故出言宽慰满脸写着‘想养’二字的鹿之难:“小土狗生命力顽强,只要做好保暖定时喂食也不需要再如何精细照顾……再说,我们拍戏没有时间,剧组不是还有其他闲人吗?” 鹿之难与易故对视,无言的默契让他们瞬间明白对方和自己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村中某处房屋,正舒舒服服泡jio的导演助理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嘶,山里降温好凶,得再加件厚衣服……” “给它起个名字。”易故提议。 鹿之难有些慌,他还没给活物起过名字呢:“啊?要……要不还是易老师来?” 易故笑了笑:“确定要我来?我起名的水平……” 想起某个令人难以启齿的名字,鹿之难一秒改口:“那我试试……” 说罢,就真的开始一个个试。 “毛毛?” 易故摇头:“太普通。” “球球?” 易故摇头:“没特色。” “南瓜?” 易故摇头:“不合适。” “馒头?” 易故摇头:“太土气。” …… “……旺仔?” 被易故一票否决太多次的鹿之难已经开始看到屋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想到反而歪打正着。 “不……这个不错,听着可爱香醇寓意也好,就这个——” “鹿宝!?”鹿之难一声惊呼打断易故的话。 易故循声看去,就见趴着狗崽儿的竹篮毛巾堆里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个毛绒绒猫猫头,两个不同物种,相同点是都没有断奶的小幼崽没有一点隔阂,正亲亲热热抱在一起互相舔毛毛。 第27章 鹿宝 虽然幼崽亲亲热热滚作一团的画面十分温馨美好, 但鹿之难还是眼尖地看见别在竹篮边缘缝隙里的小纸片。 鹿之难顺手拿起来看了一眼后有些尴尬地递给了易故。 “这好像是……写给你的。” 从看到鹿宝开始易故心中就升起了不详的预感,他接过纸片定睛一看—— ‘易故王八蛋!有本事把猫接回家有本事自己养!铲屎去!!!’ 易故:“……” 易故沉默几秒,神色自若地将纸片揣进兜里,语气淡淡地道:“我经纪人最近中年危机撞上更年期, 脾气不好, 让小鹿老师见笑了。” 这脾气岂止是不好……鹿之难突然觉得路姐的脾气其实挺好的, 对他简直如春风拂面般温暖,虽然他作死的时候就会变成秋风扫落叶般凶残, 不过也是为了他好。 至少不会甩手不管让帮忙照看的宠物和植物……就算他的宠物是养在蚂蚁庄园的小鸡和小树,路姐都会每天定时去给它们浇水喂饲料。 这样一想, 鹿之难突然有些同情易故了,经纪人如此暴躁。果然不是每个艺人都能像他这么幸运的。 “……中年危机撞上更年期, 能理解能理解。” 易故笑笑,摸出手机点开聊天软件, 就见聊天页面最上面那栏的秃头战士那几个字后面多了一条小后缀, 上面写着‘努力攻克新代言中,易姓人士勿扰。’ 易姓人士手指顿了一下, 想了想,点开和助理的聊天框。 日月可相逢:鹿宝什么时候送来的? 助理秒回。 贫乳战士:袁哥今天一大早和羊奶粉一起带到剧组来的。 日月可相逢:今天一大早? 贫乳战士:对的。 贫乳战士:袁哥说易哥你要羊奶要得急,先让我把羊奶粉送到小院厨房, 还特意嘱咐不要打扰你工作,把鹿宝先放在我这边, 等你开工后才送到小院的。出什么问题了吗? 日月可相逢:没问题。 易故乐了,如经纪人所愿真的没去打扰他,指尖一划直接送进黑名单。 处理完中年危机撞上更年期的经纪人,易故抬首就见鹿之难左手撸猫右手逗狗,满脸笑意好不快活。 和他视频时总拿屁股对着镜头, 高冷得一批的小鹿宝仿佛知道眼前这个神色温柔的大帅哥和它共享姓氏一般,高冷孤傲不再,像个翻滚的小毛栗子一样追着鹿之难白皙修长的手指求rua。 易故心里突然泛滥起柠檬的清香,可看着鹿之难眼中真实柔软笑意,他也不由自主笑起来:“……把鹿宝送来也挺好的,这俩一起断奶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鹿之难撸猫逗狗的动作一滞,声音低低地问:“鹿宝是小姑娘吗?” 易故想了想:“不知道,猫咪要两个月左右才好分辨性别?鹿宝才一个多月。” 鹿之难若有所思地点头:“小狗刚出生就可以分辨……旺仔是小男生。” 小狗崽儿太小,各项器官都还未发育完全,其中当然包括咳咳咳,鹿之难以前也没养过,为了分辨狗勾性别,还特意上网查阅了资料,严肃对比,最终得出权威结论。 “没关系,都是男孩子就竹马竹马。”易故铁了心要把俩物种都不同的小崽儿凑成一对。 “啥竹马竹马?”安频啃着柚子瓣从门外走进来,“你们俩奶爸聊什么呢?呦!这竹篮儿里怎么还长猫了!” 鹿之难:“这是易老师养的猫咪,叫……” 这名字对鹿之难来讲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可安频已经看了过来,他只能压低声音囫囵把话说完:“叫鹿宝……” 安频差点被清甜柚子肉呛到:“你说啥宝?” 鹿之难垂眸,抿嘴闭口不言。 易故瞥安频一眼,以一种扫盲的语气字正腔圆地公布自家猫咪姓名:“鹿、宝。有哪个字不认识吗?” “两个字我都认识,就是组合在一起感觉很……”安频的目光在易故鹿之难和猫崽儿狗崽儿之间转了一圈,突然道,“我知道这小土狗叫啥了。” “……叫什么?”猫崽儿高冷狗崽儿憨睡,易故……只有鹿之难配合安频的表演。 安频一字一顿:“易拉宝。” 鹿之难:“……”你如此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我一时竟不知道该接什么好。 易故冷漠脸:“它叫旺仔。” “易旺仔?”安频作势细品了一番,点评道,“虽然不如易拉宝有味道,但也不错,符合它小土狗的身份,憨厚可爱。” 鹿之难很想问你为什么要执着于给它冠易姓呢?不过见易故本易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开口了。 易故不说话倒不是认同安频关于易拉宝比旺仔更好的评价,只是突然觉得,在旺仔前面加个他的易字,好像确实更正式更好听……一个鹿一个易,一听就知道是他和鹿之难养的小猫小狗,多好。 安频不知道眼前两位看似淡定自若,心里其实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还在问:“你们要把鹿宝易旺仔养在剧组吗?不方便?” 鹿之难点头:“拍戏的时候拜托导演助理照顾。” 易故也道:“反正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而且综艺导演会高兴的。” 这都是送上门的素材啊。 安频被说服了:“也行,反正导演助理每天除了跑腿也没啥正事儿,老是缩在犄角旮旯摸鱼打游戏不如带猫遛狗。” 于是,在导演助理本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在三位主要演员的安排中,走马上任成了鹿宝和易旺仔的剧组御用铲屎官,并被剥夺了上班时间摸鱼打游戏的资格。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小院儿里多了俩毛孩子,目前最显著的变化就是三位演员待在堂屋这个公共区域的时间直线上升,镜头后面的红枣台综艺导演喜极而泣,三位大爷终于不一回小院儿就各回各屋关门自闭,他们综艺组精心装饰过的堂屋也终于发挥了职能,而不是单单被当成食堂。 综艺导演流着泪感恩下单狗粮猫罐头磨牙棒猫爬架小皮球逗猫棒猫薄荷……为他们综艺组的大恩人创造更加舒适的生活环境。 他们愿将这俩小崽儿当做素材之神虔诚供奉,每日早晚上供小鱼干大棒骨…… 镜头后面的综艺组在为素材欢腾喜悦,而镜头前面的三位演员之间的气氛就没那么好了,准确来说,是安频一个人在气恼愤怒。 “这个xxx是车胎转世吗?这么爱蹭!也不怕爆胎!” 鹿之难满头问号:“怎么了?” 安频气鼓鼓地摁手机:“某个车胎在网上拐弯抹角的认领咱们九城预告片里你的声音!” 鹿之难把这话捋了两遍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然而指代太多,还是不知道主语究竟是谁。 “xxx是?” 没别的意思,他就想知道圈内谁能当得起一句车胎转世。 安频气呼呼:“热搜自己看,不想说出他的名字给他添热度。” 说完,安频还一本正经对着摄像头威胁:“这段,掐了,不许播!” 鹿之难怀着看稀奇的心情打开围脖,这两天《九城》是绝对的流量王者,都不用点开热搜榜单鹿之难就看到了他想找的东西——#叶林璧九城# 点开热搜词条,映入眼帘就是一张高清怼脸大照片,长相称得上一句英俊帅气的男人笑容满脸地盯着镜头,一手比九一手托着个水果盘,上面跟表演杂技似的垒着一座小橙山,挨个儿数过去,正好是九个。 “原来是这个‘九橙’啊……”鹿之难默默在心里道了一句谐音梗差评。 安频冷哼一声:“可不止呢,你看看评论区呢。” 鹿之难依言往下拉,就见热评第一赫然是——‘原来预告片里和易故对话的声音是帅哥你吗?’ 林叶璧没说是还是不是,回了个脸红微笑Emoji小表情。 这态度,说是默认也不为过,评论区瞬间爆炸,截图被各路营销号疯狂转载,各个转评赞过万。 说实话,鹿之难入圈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蹭热度的,毕竟火的终究是少数嘛。而据他所见,但凡沾上了个蹭字,不管前期如何云淡风轻如何事不关己,到了后面都会原形毕露丑态百出,很少能风风光光全身而退。 可就算鹿之难见了那么多蹭热度的套路,也是委实许久没看到过如此粗糙直接的蹭热度路数,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光明正大的硬蹭了。 “明天九城就开播,这车胎可真会挑时机!”安频是真的愤怒,他转战影视界的首个大制作作品就非要如此命运多坎吗?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都要出来舞一舞! 对比安频,被‘冒充’的鹿之难反而要淡定得多:“别气了,明天剧播出后一切自然见分晓。” 安频却气不过:“那开播前的热度就白白让他蹭吗?啊啊啊不行!我受不了!有种被鼻涕虫黏上的恶心感!” 这就从车胎变鼻涕虫了? 鹿之难叹气,还真是贴切呢。 “网友们怎么就知道吃瓜吃瓜吃瓜!都不睁开眼睛看看这瓜的瓤子是啥样的!怎么什么假瓜臭瓜烂瓜都往嘴里塞!”安频嫌弃道,“这么明显的蹭热度都看不出来!” 易故放下手机,抬头道:“网络世界人心浮躁,有时候越简单粗暴的方法反而越容易取得奇效。” “要是他的手段再复杂隐晦些,说不定得到更多的会是质疑,热搜词条也会是疑似蹭热度。毕竟,大多数人都下意识觉得林……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没那胆子消费靳导韦编剧组的热度。” 蹭了他们《九城》剧组这么大一波热度,主演竟然连名字都没记住,啧啧啧,鹿之难都有些可怜鼻涕虫了。 不过,易故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毕竟他们剧组除了有靳导韦编坐镇,还有易故安频这两位当红一线,这两家的热度可不是是个人都能蹭的,事情败露,轻则脱一层皮,重则被嘲到不能翻身。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居然热搜第一了!要不是经纪人死活不准我在网上正面回应关于九城的言论……看我不怼死他!”安频越看越气,抱着手机仰天大叫,“求一个制裁胎神的绝妙方法!!!” “制裁方法,也不是没有。” 出声接话的竟然是看似八风不动的易故。 安频眼睛瞬间闪亮:“大佬!您请说!” …… 安频V:剧组新添了两位小成员!答应我,明晚和三位奶爸一起看正版九城好吗?! 下附两张照片,一张是抱作一团睡得香喷喷的小奶猫小狗崽儿,一张是自拍,图中安频单手比耶笑得阳光灿烂,他身边是只有个侧脸的易故……和一团抱着猫咪的人形马赛克。 第28章 首播 只看脸的大荷花V:九城还有十分钟抵达战场, 全军出击!(糊糊冲鸭·jpg) 【笑死,全网追星三百人,爬墙还用正主表情包,当场逮捕!(狗头)】 【大胆!看剧不能算爬墙, 追剧人的事儿, 能叫爬墙吗?思想层次低了?(指指点点)】 【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电视电脑iPad手机已就位!我就要做今年年度爆剧的大浪潮里最浪的崽!(我为九城流过血!我为九城立过功!)】 【不敢相信, 今天提前半小时守在电视机前锁定红枣台的居然是我年过半百的老父亲!真就全民九城狂欢呗!年度剧王预定!】 【别奶了别奶了!快别奶了!平平淡淡才是真!景末武安开播前大家也是这么奶的!易家人一个猛男落泪】 【大概广大网友也有那么点补偿心理?将景末武安痛失的剧王荣光弥补到九城上,也算全了一份念想。】 【虽然现在就说剧王不剧王的有点早, 不过也是因为今年的影视作品缺少爆点热度?这都过了大半年了,居然没出一部引发全民观看讨论热潮的电视剧, 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这大半年看了些什么东西。】 【也没这么夸张?年初萧小花和视帝合作的那部现代职场剧不是挺火的?我身边好多人都在看。】 【那剧纯属营销咖好吗, 宣传铺天盖地,收视率全靠粉丝硬抗, 真观众硬着头皮看到第三集就被尬得连夜买站票逃命。】 【大家还是别吹了, 我看九城也悬,边拍边播本来就变数大, 很容易跑偏烂尾,何况还请了那个林叶璧……啧啧啧,更悬了。】 【诚邀各位家中缺油下锅的姐妹欣赏影视圈不知名艺人林叶璧作品, 昨天看了一集,霉霉我做炸鸡都不用倒油了呢!那句‘所有女人都为我疯狂, 女人,你凭什么不喜欢我?’在我脑中久久回荡……】 【说真的,我打心底里相信靳导绝对有调.教好演员演技的实力,但对象是林叶璧的话,不得不说是地狱难度, 可以,但没必要……求求靳导康康我家哥哥!圈内还有那么多好演员,您何必选这么个人间油物呢!(被猪油糊了心·jpg)】 【那个林叶璧纯粹是蹭热度好叭!安频不是发微博辟谣了吗?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信???看看帅哥围脖(截图)】 【这不就是个常规宣传博?辟谣在哪里?强调‘正版’那两个字?】 【讲真,我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可安频发完围脖没几分钟,林叶璧的围脖就更新了一张狗狗照片,文案配的字还是什么‘生命伟大,母子平安’,就差明说安频围脖照片里的小狗崽儿是他家狗子生的崽儿,刻意得不得了,简直越看越假,蹭热度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哦。】 【易家人默默冒泡,原本还挺烦那些人拉‘意难平’的,现在,比起人间油物,鹿之难,我可以!!!】 【一个百米滑跪抱走小鹿!祝九城收视长虹!】 【‘意难平’纯属剪辑视频观众自主拉郎行为,与小鹿及鹿粉无关,各位漂酿姐姐精准点草,千万别误伤我家咸鱼鹿!不然……不然我就去两位巨星的超话打滚儿哭!(祝九城收视长虹!)】 【哈哈哈哈哈可可爱爱鹿之难粉丝虽迟但到!】 …… 网上纷纷扰扰无数人打锅敲碗蹲守九城开播,剧组这边也不平静,为了第一时间看首播,靳导直接大手笔的给全剧组放了半天假,让大家带薪追剧。 这样好的机会综艺导演自然不会放过,死皮赖脸地求爷爷告奶奶好歹将导演编剧主演男二凑到一个屋录‘九城首播观看反应’。 屋自然是那个经过综艺组精心布置、机关摄像头最多的堂屋,并且再一次借用了韦编珍爱的走哪儿带哪儿投影设备。 ok,摄像机准备就绪,投影设备准备就绪,咕噜咕噜冒热气的小火锅准备就绪,可爱减压萌物鹿宝旺仔准备就绪,鹿宝旺仔的瓶瓶奶也准备就绪!一切都就绪,除了…… “啊啊啊啊啊车胎鼻涕虫阴魂不散!竟然还敢来我围脖点赞!”安频举着手机怒发冲冠,被恶心到失去理智,公然质疑易故,“易老师你不行啊!制裁完全无效!” 易老师不行?! 鹿之难被这话吓得差点把手上满瓶羊奶灌进旺仔已经半鼓的小肚子。 帮忙扶着旺仔小脑袋的易故只淡淡瞥了安频一眼,从容应对:“是你不行,占尽优势还让他找到蹭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啊这?!易老师你瞅瞅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给我出谋划策让我冲锋陷阵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安频震惊!安频悲愤!安频郁闷!但安频不敢再口出狂言,因为他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是挺无能的,一个一线,居然连个蹭热度的野鸡十八线都收拾不了。 “这剧情不对啊……”安频闷声喃喃,“作为一个正当红顶流巨星,我不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跺跺脚整个圈子震三震吗?为什么会被一个因为蹭热度才在圈子里短暂拥有姓名的鼻涕虫恶心?剧情不该是这样!” 鹿之难欲言又止,心道是因为你的人设不支持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真正跺跺脚整个圈子震三震的人刚刚还被你公然质疑不行…… 平时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风雨、网络界瓜田,但因为新剧上映需要实时监控舆论的靳导难得知道年轻人们在说什么,首播将至,这位大导演似乎并不紧张,笑呵呵的从小锅子里夹了一筷子红彤彤的泡菜:“何必这么着急上火?这种人你理他反倒显得他多重要一样……唔,这煮的啥菜?味儿怪。” 鹿之难三人沉默对视,谁把安频寒国朋友留下让他们睹物思人的特产泡菜下锅子里的? “泡菜啊,不好吃吗?我丢下去之前尝过味道,特正宗。”韦编笑眯眯地用公筷给安频夹了一筷子菜,安抚道,“老靳说的对,这种人你理他反而显着他了,放宽心。” 安频嘟囔:“可是这样被黏着蹭的感觉太不爽了……” 靳导瞪安频一眼,然后目不斜视理所当然地把空碗往韦编面前一伸,没好气道:“小鹿都没不爽你不爽个屁!” 被点名的鹿之难小小声逼逼:“小鹿其实也不爽。” 被个人间油物逮着蹭,再好脾气的人也难免厌烦,更何况鹿之难算不上什么软脾气的人。 对待鹿之难,靳导的态度就要温和多了:“小鹿不必伤神,那个什么璧也蹦跶不了多久,今天两集九城一播,所有谎言都将不攻自破。” 鹿之难心中一动:“不负会在首播中出场?” 剧本里不负是在芥城剧情中后期出场的,他原本以为得等到电视剧第二周的剧情才会播到,当然,能在首播就露面自然更好,对他这些日子辛辛苦苦到处控评澄清的粉丝也是个提前而至的大惊喜。 靳导满足地喝了一口韦编给他盛的热汤,卖关子道:“等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鹿之难下意识看向易故。 易故笑着把喝完奶正呆呆懵懵特别好rua的鹿宝放进鹿之难怀里,然后一摊手,表情语气十足十的无辜:“我也不知道呀。” 易老师也不知道啊,他还以为同为主演,易老师会知道得更多呢……鹿之难熟练地rua着小猫咪,一点没发觉自己的下意识反应无意中默认内涵了些什么。 而‘同为主角’中的另一位,不仅一无所知还乐呵呵地招呼大家:“开始了开始了!” 虽然已经拍过几部电视剧,但九城的意义完全不一样,这是他脱掉流量花瓶帽子向实力青年演员行列进军的第一步,安频很激动,拿着筷子在面前杯杯碗碗上一顿solo表演,一个人整出了一支演唱会乐队的动静。 好在屏幕上九城的片头曲一响起他就收了手,不然靳导非得把他丢出去。 “这片头曲真好听,叫什么名儿啊?”安静没几秒安频就又忍不住开口问。 鹿之难也竖起了耳朵,音乐app已就位,随时准备下载歌曲设为近期循环播放。 “九城。” 安频点头:“嗯嗯,然后呢?” “这首歌就叫九城。”靳导有些被自家主演蠢到。 剧名叫九城,男主也叫九城,主题曲还叫九城……靳导您不觉得您这取名有些过于节能随便了吗? 靳导不觉得随便,靳导还很自豪。 “好听?好听就对了!这主题曲是你们韦编亲自作词,翁青作曲,演唱者是之前大热选秀选出来嗓音最仙最好听的楚清益,完完全全是为《九城》独家定制!” “嗯嗯,从名字就看得出来是为九城独家定制了……”安频敷衍点头。 等鹿之难将主题曲下载完毕,第一集也刚好正式开始。 所有人都看得很认真,只是侧重点各不相同。 已经看过成片的靳导韦编更注重剧情节奏和整体效果,偶尔低语两句也尽是些外人听不懂的专业词汇。 安频专注自己,还是沉浸式看剧,情绪起伏很大,一会儿兴高采烈一会儿咬牙切齿,并且连自己都不放过,看到谢棋穿着嫁衣骑在墙上不上不下进退两难被郁九城拎着后领救下墙时,笑得整个村的看门狗跟着一起此起彼伏汪汪叫。 易故则看得有些漫不经心,注意力并不全在屏幕上,偶尔会就一些剧情和鹿之难讨论几句,但也很克制,并不多聊,不会影响观看连贯性。 而鹿之难先是因为靳导的话有些紧张,心中疯狂猜测自己有可能在什么地方以什么形式出场,结果看着看着就看进去了。 不得不说,这样一部制作精良剧情环环相扣的电视剧看起来真的很爽,尤其旁边还坐着和主角长一张脸的人,酸爽加倍。 于是一个不留神,一集就看完了。 安频激动吨吨吨完一碗热辣辣泡菜汤,情绪高昂地总结:“易老师,帅!我,美!” 门当户对,郎才郎貌……鹿之难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第29章 不负势力登场! 九城第一集, 鹿之难饰演的不负并没有出场。 片尾曲响起的那一刻鹿之难很难说得清他心里是什么感受,失望遗憾?有,但好像也并没有很多,更多的是期待与…… “等等等等!我去上个厕所先!马上就回来!一定要等我啊!不许先放!”安频对着正在播放广告的屏幕一顿无能输出, 然后跟被狗撵一样拔腿往厕所冲, 生怕晚回来一秒就会错过一个亿, 被一起追剧的小伙伴无情抛弃。 拍的剧连演员都看入迷,靳导心中得意, 故意玩笑道:“臭小子不行啊!一集电视剧都憋不住?啊?” 安频的声音从厕所传出来有些微失真,但依然活力满分:“是汤喝多了汤喝多了!我很行!我能行!” 靳导憋笑:“一桌人只有你一个提前离席,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果然都是花架子, 不顶用!” 韦编忍无可忍,用筷子尖敲了敲碗沿, 微笑着阻止靳导幼稚的行为:“靳大导演这是一碗汤就喝上头了?摄像机录着呢, 名导形象不要了?” 明明是温润儒雅一帅大叔,怎么看起来莫名妈里妈气…… 年过半百的靳导一听这话、一看这人, 呦呵,一股久违的叛逆情绪就猛然窜上心头瞬间侵蚀理智,当即端起面前小碗帅气的将碗底剩下的薄薄一层汤底一饮而尽, 就像将大导演的包袱和束缚也一起嚼碎吞噬一般,然后靳导就扯着嗓子嚷嚷起来:“没关系!红枣台黄金时段的广告值钱着呢, 不会短的,你慢慢上厕所不着急啊……啊呦,我怎么给忘了,当初和电视台签合同的时候那边说了,为了九城的收视不流失会把广告时间减半来着。” “这可咋办啊, 广告一减半我们小安频上厕所的时间都不够啦!”靳导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嘴上还大声音惋惜着,不愧是知名导演,台词功底都这么好,敬业。 韦编真心有被自个儿搭档幼稚到,一口香辣泡菜汤呛在喉咙口咳得惊天动地还不忘伸手去锤高声吓唬安频的靳导。 靳导不仅一点不怵,还越发起劲儿,一边顺手给韦编拍背顺气一边继续大声吓唬安频:“哦哦哦!要开始了要开始了要开始了!听见片头曲了吗?不会唱完的!马上就要播第二集了!你在厕所注意听啊,千万别漏了剧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等等我!等等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手千万别抖,小心尿鞋子上!” 一时间,韦编咳嗽声、靳导大笑声、安频尖叫声与电视广告声交相呼应此起彼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十分热闹,整个村儿的看门狗再次仰天响应汪汪叫。 而一旁的易故鹿之难只觉得吵闹,唉。 鹿之难小心捂着鹿宝的耳朵,问同样抬手捂住旺仔耳朵的易故:“九城的剧集时长似乎比其他电视剧要长一些?” 易故瞥了一眼还在你来我往闹成一团形象全无的影视圈大导演大编剧,不动声色地抱着旺仔往鹿之难身边挪了挪,然后才开口道:“是要长十分钟左右,而且没有前情回顾加上剧情紧凑,也会显得内容更多。” 鹿之难满足点头:“难怪一口气看完一集会这么痛快。” 对他们这些知道剧情的人来说是痛快,对观众而言就是抓心挠肝着急了。 易故笑着道:“第二集更痛快,全是名场面。” 想起预告片里那场画面唯美的追逐戏,鹿之难深以为然:“今天两集九城播完,剪刀手们的素材库不知又会多出多少素材,易老师你和安频的名场面一定会血洗字母站首页。” 易故纠正:“不止我和安频,还有你。” 鹿之难摇头:“不负如何出场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只是……一闪而过。” 观众连他脸都没看清就没了的那种。 毕竟这才一二集……而且靳导既然卖关子,那就说明不负的出场会和剧本中写的有些许出入。其实这也是常态,电视剧电影在演员完成拍摄后就完全属于剪辑师与导演的艺术,剧情的删减、节奏的把控,不可能完全按照剧本来。 鹿之难自认分析得有理有据,易故却一脸认真再度纠正:“小鹿老师就算一闪而过也会一眼惊鸿。” 鹿之难惊了,这是什么级别的高等彩虹屁?他要怎么夸回去才不至于落于俗套?在线等,挺急的! 还没等鹿之难头脑风暴想出个同等级自然不做作又直击人心的彩虹屁,九城第二集就开始了。 在仙气与侠气完美融汇的片头曲里,易故转头看向屏幕,安频也从厕所夺门而出,鹿之难已然失去先机,在这场短暂的彩虹屁遭遇战中遗憾败北。 鹿之难默默握拳,决定看完第二集就去易故的围脖超话积累彩虹屁素材,下次再战,他必不可能不战而败! 剧情进入逃亡探秘阶段,九城第二集的色调也陡然昏暗不少,期待已久的‘嫁衣燃城’场面比想象中还要盛大。 风中飘荡摇曳的嫁衣红裙如火如荼又似血,是黑色城池里唯一亮色,然后火把星星点点亮起,在激昂的背景音里从小溪汇集成江河,最后如汹涌浪潮朝着那一点红色气势汹汹扑去……一个高空大远景,便让观众瞬间心脏揪起,全心投入。 “……这一幕在屏幕里真好看。”安频捧着脸感叹。 鹿之难点头道:“你演得很有感染力。”大特写的时候,虽然没有面目狰狞,但被追赶的惊慌简直要突破屏幕。 少侠与‘红颜’在火光的追捕下朝着无尽黑夜末路奔逃,衣摆交织,发丝纠缠,气息喘喘,那种不顾一切与全世界对抗的盛大浪漫,让他这个‘意难平’铁三角之一都忍不住在心里架着喇叭高呼五字真言——‘一瓶’是真的!!! “那能不有感染力吗,我演的时候是真慌啊,”说起这个,安频连‘小鹿老师’的夸奖都不在意了,吐槽道,“绣花鞋一点儿不经穿,没跑几步就松了,跑到后面的时候我都恨不得用脚趾抠住鞋底,生怕一个用力绣花鞋就滋溜飞出镜头!” 鹿之难:“……”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到池塘鬼婴部分的时候,即便鹿之难知道剧情也被猝不及防的特写镜头吓了一跳。 这特效未免也太写实了叭!连皮肤黏膜上的乌黑青红血管都根根分明!还有粉红蠕动的肉.缝五官、夺命索一样的脐带…… 还好安频率先被吓得一蹦三尺高,前男团唱跳担当的尖叫实力引领今夜第三波深山狗吠……有反应如此巨大的安频在前面吸引目光,只是被吓得微微战术后仰的他就显得很正常很低调很不起眼了。 鹿之难缓缓松了一口气,庆幸地松开抱在怀里的手臂……嗯?哪儿来的手臂?!! 鹿之难动作僵硬地顺着手臂往旁边看去,和表情僵硬的易故沉默对视。 易故干咳一声,表情恢复如常,滴水不漏:“鹿宝刚刚调皮,往外面爬差点从你大腿掉下去,我伸手想挡一下,正好就……” 正好就被受到鬼婴特写惊吓的我抱住了是?这前因后果清清楚楚逻辑严密简直无懈可击呢! 鹿之难放开易故手臂,rua了一把乖乖趴在他膝盖上软软打哈欠的小毛栗子鹿宝。 “……还好易老师细心。”不然鹿宝都要睡着了。 鹿之难心中复杂,还隐隐有些羞愧,忍不住又rua了一把小毛栗子。 对不起啊鹿宝,这个调皮的黑锅只能让年幼还没断奶的你背着了,谁让后期特效组把那鬼婴做的太逼真太吓人了呢,鹿爸爸是真的被吓到了,你易爸爸人帅心善又体贴,手臂突然被抱住不仅不生气还主动为胆小的鹿爸爸找理由开脱,这拳拳心意不能辜负,只能委屈你了…… 见鹿之难极富迷惑性的冰雪脸上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丝丝惭愧,易故高悬的心轻飘飘坠地,一时间竟不知心里是该庆幸还是无奈了…… 被rua得绒毛乱糟糟的小猫咪乖乖巧巧歪头,绿宝石一样的漂亮猫眼眨巴眨巴,先看看把它丢到香香暖暖人类怀里就再也没正眼瞧过它的主人,又看看一直很温柔突然就不按基本法疯狂rua猫咪毛的人类:喵喵喵? …… “阿西!要是拍的时候池塘里飘的不是定位用可乐瓶而是屏幕里这种模样的鬼婴,我这一场戏的演技绝对能瞬间飙升至演技巅峰!”安频被吓到的反应不仅强烈,后劲儿还特持久,连从前在寒国生活工作时的口头禅都吓回来了。 “嗷——” 靳导抬手就敲安频脑袋,没好气道:“说什么胡话呢?呸呸呸!快呸呸呸!” 小弱鸡安频屈服于导演淫威,弱弱跟着呸呸呸。 今天,靳导的迷信人设也立得很稳呢。 “……我说真的,对着个可乐瓶真的很限制发挥,要是池塘里是真的那个啥,被吓得屁滚尿流我都能演出来!”安频委屈巴巴的为自己正名。 靳导冷哼一声:“你那是演出来吗?你那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真相被无情揭穿,安频哼哼两声尴尬转移话题:“咱们剧组请特效一定花了不少钱?做的逼真就不说了还这么持久,剧情都过到后面了,池塘里的鬼婴居然一直在,这支棱着爪子抓蚊子呢……” 这特效太逼真也不好,安频看着屏幕里时不时闪过的满池小白手画面,虽然心里知道是特效,但还是感觉后背凉嗖嗖。 “这就不懂了?”靳导语气有些得意,“这是在渲染气氛,为之后的登场人物做铺垫……来了!” 听到登场人物四个字鹿之难就精神一震,心中种种复杂情绪瞬间一扫而空,抱着鹿宝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此刻正好播到郁九城谢棋借鬼婴之口知晓了芥城内幕,两个少年人面对这样灭绝人性的悲剧心中皆愤懑悲戚,便商量如何杀回芥城,可惜性格使然,想法南辕北辙,谁也说服不了谁。 正在这时,谢棋突然眼神一飘,愣愣盯着郁九城身后天空,不可置信地惊呼:“月亮……你看月亮!” 镜头随着郁九城回转,黑蓝天幕,层层黑云之下、一池‘白莲’之上,一抹朦胧皎白飘然而至。 乌发轻扬,白衣胜雪,不负精致眉目间如拢星月清冷光辉,似凝万年霜雪的眸子定定看着郁九城,而后轻轻一笑。 皎若云间月。 郁九城欢喜呼唤:“师兄。” 月亮奔他而来。 第30章 营业 鹿之难没想到靳导会用不负出场的镜头做第二集结尾, 心中既惊且喜,直到片尾曲响起他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韦编矜持点评:“这一幕,比我笔下文字更惊艳。” 靳导骄傲领功:“也不看看是谁拍的!” 韦编不理他,只温和对鹿之难道:“小鹿演的很好, 与我少年时幻想的不负一模一样。” 这是何等高的肯定, 鹿之难再也绷不住淡定神色, 微红着脸谦虚:“是韦编剧本写得好,不负的形象跃然纸上, 我不过是照着剧本将他演出来罢了。” 谦虚完,在靳导不爽的目光中, 鹿之难又添了一句:“……主要还是靳导指导得好。” 或许真是喝汤喝上头了,如此敷衍苍白的场面话靳导也要在韦编面前秀一秀:“听到没有, 是我指导得好!” 韦编嗤笑一声,不说话。 上头的靳导却不死心, 冲鹿之难抬抬下巴:“小鹿, 把你刚刚那话再说给韦编听听,他年纪大了, 耳朵不好使,没听清。” “我那是没听清吗?我那是不惜的理你。” “嗬!韦大编剧这排面可真够大的啊,多少年的老搭档说不理就不理。” “……” 靳导和韦编你来我往热热闹闹旁若无人地吵起来, 鹿之难熟练地露出属于工具人的微笑。 这大概就是几十年如一日友好合作的黄金搭档之间的情谊,分则各自成熟稳重, 合则一起幼稚上头:) 鹿之难默默脱离只属于两位大佬的战场,然后一回头就对上另一位大佬。 易故笑着捏起旺仔两只小爪爪对着鹿之难不伦不类地拜了两拜,压着嗓子细声细气地搞怪道:“鹿爸爸真棒!一眼惊鸿喔!” “咳咳咳!”虽然知道易故这是在模仿旺仔视角,可光是从易故的嘴里听到‘鹿爸爸’三个字就够令鹿之难惶恐了。他发誓,他绝对没有占易老师便宜的意思!是易老师先动的手!摄像机为证! “我们大家一起拍张合照!”剧一播完就埋头上网冲浪的安频终于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心情愉快地抬头提议,“开播营业,祝咱们《九城》开播大吉!收视冲冲冲!” “拍!往帅里拍!” “……” 安频V:今晚,你们按时看《九城》了吗? 【五人一猫一狗凝视镜头图x1】 两集九城播完,围脖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安频这条围脖一发,就如同往熊熊大火里浇了一瓢热油,直接引爆话题,将热度推至顶峰。 【我艹我艹我艹!我单方面宣布!九城就是今年剧王!稳了!不接受反驳!】 【这特效是真实的吗?这是我能看的吗?好家伙鬼婴儿从池塘浮出来抓着安频脚往上爬的时候我叫到全小区楼道声控灯同时为我亮起!】 【看到剧里入夜,我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没想到九城会玩这么大!有□□十年代鬼片内味儿了(瑟瑟发抖)】 【这剧这么吓人吗?惊悚鬼片挂?没蹲到首播的卑微社畜想冲的手,微微颤抖。】 【冲!姐妹冲!入股不亏!九城值得!虽然有一两个特写镜头稍稍吓人,不过有极品帅哥疗愈!清正俊朗少侠、绝美女装大佬,最最最重要的是,有仙子!!!】 【乌乌,妈妈问我为什么流着眼泪看电视,我抹了一把嘴角,说这是幸福的泪水!】 【人间仙子鹿之难!月亮下凡鹿之难!仙气飘飘鹿之难!首页姐妹都给我去看九城!】 【九城,全员美人!就连鬼婴,看到后面知道了它们的故事后都觉得楚楚可怜越看越顺眼!(芥城人必须死!)】 【周播剧都这么虎的吗?这才第二集,就让男主和观众陷入竹马vs天降白学现场?!我投绝美女装大佬一票!嫁衣燃城,末路夜奔!初见私奔就是坠吊的!】 【是仙子师兄不够好看?还是年下师弟不够带感?我全部身家压师兄弟组!青梅竹马才是坠吊的!】 【三人行,必有意难平!he、be一起磕,糖里裹刀刀尖粘糖才是坠吊的!】 【喜报!意难平势如破竹,强势登顶cp榜榜首!】 【本意难平批一个托马斯回旋猛虎落地!有姐妹一起去林叶璧围脖底下还愿吗?感谢人间油物反向奶中我意难平大三角聚首!】 【哈哈哈哈别去了别去了!九城一播人间油物就关围脖评论了!@林叶璧,你是不是玩不起!】 【@林叶璧,你是不是玩不起!】 【@林叶璧,你是不是玩不起!x10086】 …… 网络世界纷纷扰扰多热闹,鹿之难正看得起劲儿,特别关注路姐突然发来一连串消息,打断了他的快乐冲浪行程。 一只鹿两只路陆:崽! 一只鹿两只路陆:赶快拍张帅帅的照片! 一只鹿两只路陆:登陆围脖营业一波! 围脖营业?鹿之难心里奇怪,路姐从前不是总让她少玩围脖,怕他沉迷粉丝彩虹屁,更怕他被黑粉的气人言论攻击到自闭吗?他那围脖平常都是全能助理在管理,画风早已沦为没有感情的广告转发机器,今天这是怎么了。 鹿真的好难:怎么了吗? 一只鹿两只路陆:你出演九城这么大的事没和粉丝通气,让她们给你白白辟谣这么些天,剧都播了、你都闪亮登场上热搜了,当然得好好安抚安抚粉丝。 一只鹿两只路陆:虽然你签了合同有义务保密,但粉丝姑娘们的心情还是得照顾的。 一只鹿两只路陆:崽崽乖啊!听话快快拍照! 鹿之难盯着手机屏幕上经纪人哄小孩儿一样的话语,缓缓打字—— 鹿真的好难:拍照不是问题,主要是……我围脖密码是多少来着? 小号冲浪太久,如果不是路姐突然提起,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个红V大号了。 一只鹿两只路陆:……傻崽。 一只鹿两只路陆:记得翻牌和粉丝互动。 一只鹿两只路陆:还有,正事干完就下线,千万别理会某些越级碰瓷人,给他脸了。 …… 自拍不是问题,有了路姐提供的密码登录红V大号也不是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文案配什么合适,毕竟这是为了安抚粉丝而特地发的博,不好像以往那样冷不丁发图再早安午安晚安三连。 鹿之难抱着旺仔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符合他外在人设的完美文案,最后决定上网寻找灵感。 emmmm……超话一片沉寂,发言者小猫两三只,安静得不正常。 鹿之难心中一动,披着小号马甲拐弯钻进粉丝群,果然,人都在这儿。鹿之难一进群眼睛就被闪花了,那刷屏,唰唰唰的,不手动减速根本看不清她们在聊些什么,工厂里的全自动生产线都没她们快。 看了几页聊天记录鹿之难心里便有数了,他的粉丝们这是猛然掉进粮仓正偷着撒欢呢。 小姑娘们大致分为三类。 一类语无伦次疯狂啊啊啊、靠靠靠、呜呜呜。 一类化身油菜花显微镜,把他出场那十来秒一帧帧截图、一秒秒修饰,在有限的素材上进行无限的二次创作,然后再度引发一波波啊啊啊、靠靠靠、呜呜呜。 第三类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赶上狂欢潮流的懵逼人士,只能顶着满脑袋问号在刷屏的间隙卑微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大家怎么了?’‘我都错过了些什么?!’ 大概是错过了全世界叭。 问题和太太们的二次创作一样,是无限的,一个问完紧接着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 这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些什么后后悔懊恼的粉丝第一反应就是—— ‘大家为什么不在超话聊?’一目了然清楚便捷,最关键是方便她们这些补课党存图呀! ‘嗐,那不是因为咱家哥哥今天在九城压轴绝美登场嘛!’ ‘热搜就占了三!#鹿之难九城#、#月亮鹿之难#、#鹿之难师兄#,多招人眼红啊,咱们当然要低调,低调!’ ‘其实是四个,还有个和人间油物林叶璧的,虽然打脸很爽,但还是不想让哥哥和那种不要脸蹭热度无下限的人名字挨一起啊,油腻!’ ‘在群里提人间油物做什么,蹭热度蹭得又低级又low,要不是顶着小鹿的头像不好开麦,他在九城开播前一小时发围脖阴阳怪气的时候老娘喷不死他!’ ‘人间油物又发围脖了?什么心理素质啊?’ ‘不仅发了,还内涵哥哥借意难平蹭九城热度呢!草!真是越想越气!他哪来的脸内涵我们哥哥蹭热度!’ ‘当时就该骂回去的!九城一播,这逼就关闭了评论区!动作跟赶着去投胎一样快!’ ‘嘻嘻!还好我当时动作快,当机立断切换小号去撕了他一波!’ ‘我我我!还有我!哈哈哈三个小号轮流揭秘人间油物的蹭热度低级手法,还被各路姐妹们顶到了评论区前排!’ ‘姐妹牛逼!’ ‘鹿家集之光!’ ‘全集的希望!’ ‘不需要我们出手,九城一播人间油物就全网嘲哈哈哈哈爽!’ ‘……’ 车胎在九城播出前又发了围脖?还是内涵他借意难平蹭九城热度?鹿之难被这波神奇操作搞得一愣一愣,当即转弯出群去看现场。 都不用特意去搜,刚转到页面鹿之难就看到了那个他和林叶璧名字排一块儿的热搜。 #林叶璧内涵鹿之难蹭热度# 鹿之难被这指名道姓、一针见血、滑稽魔幻的热搜词条惊到,愣了好几秒才点进去。 林叶璧V:演戏对我而言是十分神圣的事业,我愿为之付出一生,然而影视圈近几年的风气实在让专心演戏的演员心寒,什么时候好剧本选角竟然要按所谓的‘cp’来了?可笑至极。希望某些演员能收起歪心思,专注提升演技才是硬道理。 emmmm……鹿之难看着手机屏幕无语凝噎。 这可真是……无一字是他,又通篇是他,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借cp蹭九城热度了。 如此阴阳怪气,如此死不要脸,鹿之难心里竟然诡异的平静了下来,靳导韦编说的对,这种人,理他反而显着他了,就像是上赶着认领‘某些演员’这个名头,还降自己格调。 就让他跳梁小丑继续跳可笑的独角戏,娱乐大众。 这样想着,鹿之难还是忍不住点开了评论区,想看看当前网友反应,结果热转第一就直接让他笑出了声。 —— 【蹭热度对林叶璧而言是十分神圣的事业,他愿为之付出一生,然而影视圈近几年的风气实在让专心蹭热度的林叶璧心寒,什么时候好剧本选角竟然要按所谓的‘演技’来了?可笑至极。希望某些演员能收起磨炼演技的心思,专注提升蹭热度技巧才是硬道理。(狗头)】 关了评论区还有转发区,什么都阻挡不了当代网友玩梗的步伐。 他什么也不必做,林叶璧自食恶果,围脖已经被各种嘲讽段子攻陷。 笑过之后身心愉悦,鹿之难心平气和地登录大号,将拍好的自拍照排序,想了想,又加拍了一张旺仔的睡颜萌图,用旺仔做主角,混一期文案。 鹿之难V:小狗勾会梦到些什么呢?是白天暖暖的太阳吗? 【图x4】 围脖发完,鹿之难没着急下线,过几分钟还要在评论区选两三个前排粉丝翻牌,顺便趁着这几分钟的空档,把剧组官博和同事都关注了。 也不知道是他上号营业太迟,还是同事们的动作都太快,每一个id他点完关注都立刻变成双箭头互关。 挨个数了两轮,确定没有漏关注同事后鹿之难刚返回首页就刷出一条微博。 易故V:月亮 【图x1】 图片是昨天安频照的那张三人合照,只是与安频po到围脖上的那张有些许不同,被涂成人形马赛克的鹿之难恢复了原貌,抱着鹿宝含笑看着镜头,眼睛清澈明亮。 还有就是…… 鹿之难默默点开评论区,热评第一—— 安频V:你问我要原图就是为了把我裁掉??? 第31章 冬天的第一场风 【之前全副身家压师兄弟组的姐妹呢?出来挨夸!你cp带你发家致富原地建大别墅啦!】 【本初见私奔批含泪退出这场豪赌, 并转头死磕一个欢喜冤家!】 【嘻嘻嘻,来意难平啊!都来意难平啊!意难平可能不会赢,但永远都不会输!三人行就是坠吊的!!!】 【啧啧啧,看了九城, 俺才知道俺以前有多见识浅眼皮子薄, 这才刚播两集, 戏里就天降遇竹马、戏外是合照把其中一人裁掉的戏码,刺激!】 【师兄弟组也别高兴得太早了, 易故那头发合照隔空cue他月亮师兄,鹿之难这头才姗姗来迟地完成互关, 关键还是先关注的安频,多么明显的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咳咳……的剧情啊!(没有说安频是沟渠的意思!)】 【鹿之难真就高岭之花呗!】 【没有互关却在几分钟的时差里,一个发博cue月亮, 一个发博回太阳……嘻嘻嘻这种宿命感更好磕了!日月星辰都是你!ksl!】 【你们看安频在易故围脖下跳脚质问的样子, 像不像气急败坏抓老公出轨的正房大太太?(理性讨论,没有泥塑的意思!)】 【有一说一, 论气质,还是鹿之难更像名门闺秀正宫娘娘,端庄优雅, 不动声色却稳坐主位,安频这炸毛样子更像因为略有几分姿色仗着君王宠爱横行后宫的娇蛮贵妃。】 【啊这?那易故岂不就是左拥右抱, 白月光朱砂痣全部拥有的渣男皇帝?】 【什么渣男皇帝?说话放尊重点!都是成年人了,人家这是人生赢家!】 【桥豆麻袋!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白月光x朱砂痣的配对更他妈妙吗?要什么渣男皇帝!娘娘们内部消化他不香吗?本万年北极圈常驻民第一个磕爆!有无姐妹入股?!】 【这对光看白月光和朱砂痣的经典配置是可的,但目前没看出什么深入发展的趋势,皇帝虽渣但好歹有官配保障,劝姐妹慎重, 压cp如买股,当心倾家荡产!】 【好家伙!感情《九城》是部宫廷剧?失敬失敬!(狗头)】 …… 今日入冬,气温骤降,鹿之难却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面烤,心烦意乱坐立不安,随时会扑通一声摔进火堆被烧成路姐都认不出来的人形黑炭。 而那两位联手添材加火将他架上火堆的同事却跟没事儿人一样嘻嘻哈哈(安频单方面)讨论剧本(易故单方面),仿佛昨晚的合照被裁事件上的是个假热搜。 鹿之难是真想揪住他俩的衣领挨个儿摇过去,让他们清醒清醒,可是他不能,作为演员鹿之难,他有重重的形象包袱。 所以他只能坐在一旁状似云淡风轻地看着,耳朵里还时不时听见化妆师和她的服装师小姐妹压抑而古怪的破碎笑声,用尽全部演技无视掉那些细碎的‘正宫’、‘大房’、‘贵妃’、‘齐人之福’‘kswl’等等等等虎狼之言。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让我被架在火堆上还要听她们醉生梦死磕我和同事的泥塑cp:) “啪啪啪!”一阵清脆拍手声打破鹿之难心内吐槽,黑色毛绒帽加黑色臃肿羽绒服配上半永久乱糟糟络腮胡,寒风中的靳导像头落拓不羁大黑熊。 大黑熊一手压着十分富有乡土气息的中老年仿貂毛包耳帽一手叉着腰,扯着嗓子吆喝:“都准备好了没!趁外面霜化了,赶紧过一遍戏!等会儿刮风不好拍!” 明明是粗粝浑厚的男中音,鹿之难却如听仙乐如蒙大赦!迫不及待逃离火坑,起身就往门外寒风中走去。 “哎鹿老师外面冷!披件衣服再出去!”化妆师沉迷邪恶大三角也不忘送出真挚关心。 鹿之难却一步不停:“不用了,等会儿正式拍摄也要脱,我提前适应一下。” 被‘火’烤了那么久,他何止是热,都要焦了!一刻也不想多待,正好出去吹吹风冷却冷却。 “可……”可能多暖一会儿是一会儿啊!化妆师望着鹿之难山巅白云一样轻盈飘出化妆棚的身影,话被堵在喉咙口,僵硬拿着印有九城毛笔字logo的剧组定制长款羽绒服停也不是追也不是。 正为难纠结呢,手上突然一空,山巅白云后面紧跟上一道深蓝。 “我给小鹿送去……”易故步子太急,尾音破碎在呼啸的山间寒风里。 化妆师原地愣了几秒,转眼就空荡荡的爪子徒劳地抓了几下冷空气,然后她沉默转身,脸上露出一个因为过于真挚而显得有些猥琐的微笑,她说:“师兄弟组再加一分!” 一旁的服装师悲痛扼腕:“私奔组不争气啊!白白错过大好上分时机!” …… 出门就被山风扑了一身的鹿之难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其实被火烤也没什么,那不过是虚拟魔法攻击,只煎熬心神,而这入冬的第一场风那是物理加法术攻击啊!吹到身上那是实实在在的清凉冻人! 关键劲儿还特足,第一阵迎面扑来还夹杂着点飞霜的寒风就像迎头先给他泼了一盆冰水,而后紧跟而来的一股股寒风就是浸了水的冰棘鞭子,抽得人晕头转向,温度和风度一起阵亡。 鹿之难发自内心的觉得在风中一身白袍假发共凌乱的自己像个傻逼,想抽刚刚说不用羽绒外套的自己……哦,风已经在抽了>m< 形势突然在这一刻变得严峻起来。 往前走,要风度不要温度会被冻成白衣飘飘傻冰雕。 往后退,虽然向大自然屈服并不算十分丢脸的事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毕竟他先前那么斩钉截铁的放了话,小鹿老师也是要面子的。 在凌冽的寒风中,鹿之难再一次怀念起路姐陆哥的好,要是经(监)纪(护)人(人)和助理在,他绝对不会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在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就会被经纪人和助理强行裹成冬眠的小熊。 俗话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作为娱乐圈不知名演员,靠脸吃饭,脸面尤其重要,在这等恶劣天气之下,不管是出于职业精神还是求生意志,他都理所当然应该首要选择保护物理意义上的脸面! 冻面瘫了怎么办!做不了细微表情了怎么办!没戏拍了怎么办!他还上有老下有小要养呢! 山中带着湿意的寒冷仿佛连时间都能延缓冻结,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鹿之难就在心里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并成功说服了自己。 然而心理活动再活跃旺盛被冻僵的腿脚也是客观存在的阻碍。还好戏服层层叠叠够宽大,遮得住他颤抖的手和僵硬的步伐。 鹿之难刚狼狈转身就撞进一片柔软雪白——原来是易故拿着羽绒服追上来了。 “风大天冷,小鹿老师还是先穿上,正式拍摄再脱也不迟。” 古有雪中送炭,今有风中送羽绒服,易老师,永远滴神! 鹿之难几乎是心怀感恩地钻进易老师爱心牌宽大温暖的羽绒服里,缓了两秒,才抬头红着鼻子眼眶道谢:“谢谢易老师,我……” 鹿之难真诚道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面前的易故突然消失在他视野里——易故蹲下身,捉住低至小腿以下的拉链头,利落扣好,然后‘唰’的一下,从下往上拉到鹿之难下巴。 “还冷不冷?”易故问。 周身寒风尽数被厚实柔软羽绒服隔绝,鹿之难感觉自己像是从冰天雪地一秒瞬移到囤满粮食的过冬洞穴,安全又温暖。 看着跃跃欲试似乎只要他流露出一丁点冷意就立马给他加第二件羽绒服的易故,鹿之难抿着唇,眼神坚定地用力摇头:“不冷了!” 万万没想到,即便路姐陆哥不在,他依然被裹成了冬眠小熊……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路姐陆哥不会丧心病狂到想给他裹两层羽绒大衣OTL 易故拿羽绒服的手微微一顿,神色说不上来是放心还是遗憾。 “……不冷就好。” “我们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鹿之难你这啥造型啊哈哈哈哈哈!” 两人动作被最后出化妆棚的安频打断。 “哈哈哈哈哈原来你这么怕冷啊!”安频两只手按着额头鬓角的假发边,狰狞狂笑:“你拉链认真拉到顶的样子真的好像个被保龄球撞飞的白色球瓶!” “哈哈哈哈就那种白色的,被撞飞的球瓶你知道哈哈哈哈!” 鹿之难:“……” 易故:“……别理他。” 虽然但是……鹿之难低头看了一眼严密防护到小腿下方的白色羽绒服,不得不承认,安频说得对。 为了能塞下不是穿着广袖长裙就是肩甲护腕戏服的演员,九城剧组专门定制的茧型羽绒服十分宽大,不仅能把穿着戏服的演员装进去,里头甚至还有富裕,以保证戏服不会因为外面套了羽绒服而变得皱皱巴巴。 这设计虽然方便保暖,但也不可避免的导致了臃肿笨重,敞开穿或者简单用手、用腰带拢住前襟腰部还好,要是严丝合缝地拉上拉链,那就会瞬间变身成一个温暖笨拙、堪堪露出毛绒绒脑袋和小半截小腿的球瓶——什么颜色的取决于羽绒服是什么颜色。 也不知道剧组的羽绒服是不是按角色戏服颜色发放,鹿之难分到的恰好是白色。 ……于是他就不幸的成了安频嘴里的白色球瓶。 …… 在化妆棚门内竖着耳朵听完全程的化妆师叹气摇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真想让那些铁齿铜牙豪赌磕红白(朱砂痣白月光)的姐妹来看看,认清现实,不要怀抱无谓的侥幸鹿之难。” 服装师冲跟在三位演员后面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抬抬下巴:“她们会看到的。” “也是,这种素材红枣台才不可能放过……”化妆师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到时哀鸿遍野的画面了,语气怜悯地问,“对了,花絮综艺什么时候播来着?”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反正谁家房子塌她家房子都不可能塌的,混乱三人行就是坠吊的嘻嘻嘻~ “等不了几天了,综艺只在网络平台播放,审核快,到时候红枣视频白熊视频联合播出……据说现在就剩一点后期了,哦,综艺名字还没取,综艺导演正秃头呢。” “嘻嘻嘻嘻嘻嘻本红枣白熊视频双年费会员愿称之为‘九城剧组混乱爱情故事!’” 第32章 姜汁可乐 芥城剧情进入收尾阶段, 没有顾忌的郁九城不再处处退让,直接一剑破城门,在芥城男人们惊恐的眼神中从城门口一路杀至那些女人被困小院。 前面解密阶段都是两位主角被芥城人各种追着撵着跑,先抑后扬一朝反转, 这一段必得拍得解气让观众看得舒爽、看后觉得酣畅淋漓才好。 郁九城暴力破城门作为后面一长段高光的起点, 自然得重点着墨, 靳导大手一挥直接八个机位环绕大特写!定制的城门必须得碎得利落、碎得帅气、碎得恰到好处。 进城之后的镜头靳导取了个巧,与之前郁九城谢棋被全城围捕嫁衣燃城的名场面形成呼应。 在城门破碎后, 先拍一圈应声寻到城门口来的芥城人的镜头,然后并不纠缠, 直接转高空大远景。 于是就有了郁九城一剑逼退满城火光势不可挡的磅礴场面。 随着郁九城提剑入城,原本明亮热闹的芥城逐渐暗淡, 星星点点的火把灯笼在惨叫哀嚎中渐次熄灭、退去,如同退潮浪潮一般不可违逆。 * 剑未出鞘, 不杀一人, 郁九城一路打至小院,放出了里面被锁女子, 那些女子又凭借对芥城的熟悉一一放出了其他人家的女人。 偌大一芥城,被放出的女子竟不足躺在地上哀嚎痛哭男子百分之一,着实触目惊心。 “不知诸位夫人今后有何打算?”男人打了, 女人救了,就该还穿着嫁衣红裙的谢棋出来善后了。 只是他一开口, 场面瞬间凝固,先前推他逃跑的年轻女子不可置信惊呼:“你是男人?!” 谢棋摸了摸因为爬墙、玩儿命逃跑、差点滚进池塘而露出高领的喉结,咳了两咳,然后穿着一袭嫁衣喜服顶着一脸精致红装面不改色地道:“姐姐可不要胡说,妹妹只是天生嗓子粗而已。” 说这话之前你倒是先把你的喉结和十二寸大脚藏好啊! 年轻女子沉默了, 躺了一地的芥城男人哀嚎得愈发真切悲痛,感情他们今天忙活一天、馋了一天的是个可以掏出来和他们比大小的臭男人?! 崩了,心态彻底崩了。 某个穿着谢棋同款男式喜服的中年男人更是当场捶地痛哭……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 注意力一直缠在他身上可不太妙,谢棋连忙又问了众女子一遍今后作何打算。 女人们脸色苍白,刚被救出来时脸上还有喜色眼中还有亮光,可等出来见到外面一地哀嚎男人后又变得木然暗淡,她们面面相觑,似是从未想过以后。 谢棋心中不忍,放低放缓嗓音慢慢引导:“你们现在已经安全了,他们再不敢对你们如何,今后想怎么过都随你们心意……是想留在芥城继续生活,还是离开这里都由你们自己选择……” 最先开口说话的还是那位年轻女子,日日被锁在不见天日的方寸之地,她的脸色已经变成几近病态的苍白,身形也成了一把伶仃瘦骨,但黝黑的眼睛里还残有亮光,她说:“安全?于我们女子而言这世间何处算是安全?出嫁前,父母说嫁个男人为我遮风挡雨便是安全,出嫁后,那个承诺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说不出家门便是安全……呵。” 听到年轻女子的话语,一个男人埋着头悄悄缩进人堆里。 但年轻女子不是在控诉,也不是在问询,她说罢并不看其他人反应,突然直直跪下,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重非常,让听的人忍不住心脏闷痛。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我是早已回不去了,这里也再无我容身之所。少侠今日救我性命一次,却不能救我性命百次……若少侠真心可怜我等弱女子,便请你、便请你收下我们!” 年轻女子此言一出,还站着的女人们面色几变纷纷咬牙,但最终还是稀稀落落地随着她跪了下来,转眼便跪了一片,竟没有一名女子站着。 郁九城眉头微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谢棋哼笑:“什么意思?这还能是什么意思?她们想要对你以身相许呗。” 彻底挣脱心中那些所谓妇德伦理的枷锁后,女人们不再沉默,纷纷开口发言:“只要少侠不嫌弃,我们愿为妾为为奴为婢!求少侠庇护!” “我们吃得少!洗衣做饭什么都可以干!求少侠庇护!” 女人当着他们的面要与外来年轻男人私奔,最后的遮羞布也被狠狠扯下,男人们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你们竟然敢公然荐与外男为妾!不守妇道!” “浸猪笼!老子要把你们这些臭娘们通通浸猪笼!” “家门不幸啊!竟然娶了这样不知廉耻甘愿给人做妾做婢的女人!”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不知享福!在芥城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丈夫疼爱,什么苦活儿累活儿都不用做有什么不好,居然上赶着去共侍一夫……” 年轻女子冷冷一笑,反唇相讥:“可笑,若不是芥城没有女人,你们这些男人难道还真会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因为娶不到,所以只能如此罢了!” 女人们纷纷应和:“你们娶妻纳妾是齐人之福,我们女子共侍一夫便是不知廉耻?可没有我们的不知廉耻,哪儿来你们的齐人之福?照这样说,真正不知廉耻的是你们才对!” “今天就叫你们知道,若是我们女人有的选,宁愿‘不知廉耻’的共侍一夫,也轮不到你们头上!” “……” “啊呀,这可如何是好?看样子她们这是跟定你了啊……” 谢棋一边幸灾乐祸地笑,一边往郁九城身边靠,这该死的软底绣花鞋磨得他脚底板疼! 谁知郁九城理也不想理他,直接侧身回首,望向城门,那里有一抹白影,是不负所在。 靠空了的谢棋差点摔倒,龇牙咧嘴的低声骂了句‘臭男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后,眼珠子一转,笑嘻嘻提议:“这等人生大事怎能自行做主,当然要听长辈意见,不如,问问你师兄怎么说?” 郁九城看了谢棋一眼,没说好还是不好,只低低唤了声师兄。 白影转瞬踏风而来。 * “喔喔喔!”靳导一喊卡安频就跳脚学起母鸡下蛋叫,“嘶!这鞋底是只有一层布吗?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躺在地上、跪在地上的群演也纷纷抖着身子就近钻进两旁房屋,一直等在一旁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为演员们送上续命热姜汤,入冬后山里的气温简直绝了! 鹿之难在刚刚的那场戏里没有台词,只远远露了个身影,很快就重新钻进羽绒大衣,倒是幸运的没被冻多久。 裹上羽绒服喝了热姜汤的安频原地复活,围到鹿之难身边热情打探:“师兄怎么处理?不会真全部收了?那样郁九城以后出场岂不是要前呼后拥跟地主出巡打群架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拿到的剧本只到此为止,演到这儿戛然而止心中痒得厉害。 我看你比较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鹿之难不理故意缠人的安频,安静走到易故身边和他一起看摄像回放。 靳导对刚才那场很满意:“拍摄进入正轨,拍得越来越顺了,咱们抓紧时间多拍几场,等天气再冷一点,就要头疼讲台词冒白气了。” 安频见缝插针:“多拍多拍!当然要抓紧时间多拍!那您快把后面的剧本给我们呗!” 连剧本都要追着求着要,安频觉得此刻的自己不是主演,而是个卑微追更人! 老搭档剧本还没润色好,靳导手里存货也不多,给一段就少一段,竟在这种事上久违的体会到了精打细算的抠门感。 剧本肯定是要给的,靳导只是临到头还想在手里捂捂,天这么冷,好歹捂热乎啊!他用力拍拍安频肩膀:“给!马上就给!还能不给演员剧本吗?你急什么!易故不是同样没拿到剧本?你看人家急了吗?” “我看……”安频当真转头去看——就见易故看都不看他们,又和鹿之难凑一块儿嘀嘀咕咕。 “你没喝姜汤?” 姜汤是什么?小鹿不需要,小鹿不知道。 鹿之难面不改色淡定非常:“我就在镜头里出现了几秒钟,没吹什么冷风,姜汤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喝。” 多么有理有据,多么义正辞严,多么体贴大方……可惜易故不买账。 “工作人员烧了一大锅,够喝。”易故不仅无情斩断退路,还要说出真相,“莫非小鹿老师不喜欢姜的味道?” 一击即中! “姜的味道太怪了……”挑食小鹿有点不好意思,连忙为自己正名,“菜里面有姜无所谓我可以吃。”毕竟只是调料他可以挑出去。 “可像姜汤这种全是姜味的,我就有点……难以下咽。” 易故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并未对鹿之难的挑食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道:“今天来不及准备了,先喝一点,之后给小鹿老师煮姜汁可乐好不好?嗯?” 鹿之难:“……” 这神态,这语气……这是姜汁可乐的问题吗?易老师您是在哄鹿宝易旺仔喝奶?! 不对,易老师喂鹿宝旺仔奶的时候从来不哄,都是直接把奶嘴怼鹿宝旺仔嘴巴里的…… 那他岂不是连鹿宝旺仔都不如?至少在易老师心里鹿宝旺仔是有独立喝奶能力的……除了泡奶粉那一步。 想到此处,为了证明自己至少比鹿宝旺仔强,鹿之难憋气怒吨半杯姜汤! 此举本是为了证明自己,谁料易老师不走寻常路,拿过空杯子就笑眯眯地用一种夸奖幼儿园好好吃饭乖乖午睡小朋友一样的语气道:“小鹿老师真棒!” 鹿之难:“……” 易老师!你再这样我就、我就要向你讨要小红花了啊! yue!这姜味儿真冲! “喂……”看了半天的安频决定出声强调一下存在感。 易故转头,笑眯眯温柔表情一秒切换蹙眉疑问脸:“你怎么过来了?” 安频:“……”我一直在这儿! 导演!说好的互助小组他们两个好学生又排挤我! “有什么事?” 安频嘴巴张了合合了又张,最后憋屈挤出几个字:“我也要喝姜汁可乐!” 易故:“没有。” 安频:“!!!”易老师小气鬼! 鹿之难:“……” 竟然上赶着喝姜汁!不!这里面一定有他没发现的‘内情’…… 第33章 小反转 新一期剧本发下去后, 安频看鹿之难的眼神都变了,时不时就盯着鹿之难啧一声。 尤其看到易故和鹿之难日常因为猫猫狗狗凑一块儿时,那一脸的叹息妆都遮不住。 鹿之难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安频这一系列的表情眼神变化可以用一句话完美概括, 那就是——看负心汉的眼神。 怎么会这样?鹿之难小脑袋瓜子彻底懵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又发生了些什么故事?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要是安频用看小三儿的眼神看他, 他都能理解,毕竟他确实在某字母站一刀一对, 活生生拆了‘一瓶’三生三世。在《九城》里的人设乍一看也十分有暗戳戳搞事白月光的范儿。 可这负心汉又是什么套路?虽然角色名里有个‘负’,可绝对没有负到谢棋头上啊, 安频就更没有了。 鹿之难冤枉,鹿之难委屈, 但鹿之难不敢问。谁知道思维跳跃的安频会在镜头面前说出什么话来。 然而鹿之难不问, 不代表安频不会主动说。 在剧组放中饭时间易故再一次无比自然地端着盒饭坐到鹿之难身边,给他看手机里造型多变材料各异的猫窝狗窝时, 孤孤单单坐在两人对面小板凳上的安频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在看什么啊?”安频切入易鹿二人对话的第一步走得挺迂回,还没来得及收起叹息的脸上写满了‘给我康康’。 被各种可爱猫窝狗窝迷了眼,深深陷入选择困难的鹿之难已然忘了安频先前怪异, 顺口答道:“我们在给鹿宝和旺仔选窝。”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村里又没有暖气空调, 眼瞅着竹篮子加毛巾的简陋小窝就要抗不住了,鹿之难都还没来得及操心,体贴心细的易故就直接把整理好的一份材料质量做工均上乘的宠物小窝清单递到他面前。鹿之难什么劳心费神的事都不用做,只需最后拍板定案。 鹿之难:易老师牛批他已经说倦了。 牛批的易老师喝了一口早上煮的姜汁可乐后轻声询问:“有喜欢的吗?” 这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而是太多了的问题! 鹿之难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白米饭, 愁得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眼睛根本离不开那些毛绒绒暖乎乎可可爱爱的动物小窝。 “这个小圆南瓜很可爱,颜色和鹿宝旺仔的毛色也很搭……”顿顿喝奶喝得饱饱小肚子圆溜溜的猫崽儿狗崽儿一天一个样,初见就橘橘的旺仔越发向南瓜馒头靠近,而小毛栗子鹿宝却越长越仙气,长长绒绒的毛毛是漂亮的奶油黄,在阳光下柔顺得简直会发光。 要是把旺仔鹿宝放进‘毛绒南瓜盅’里,从奶油黄到橘黄再到南瓜黄过度,一定超可爱。可是…… “这个小船也很精致,上面还有小帐篷,里面空间大,鹿宝和旺仔再大些也能住……” 各有各的好处,还都很可爱!这让人怎么选啊!宠物用品商家的阴谋!!! 见鹿之难如此纠结,易故直接道:“那就两个都买下来。” 易老师壕横! 对哦,还有成年人全都要这个选项! 鹿之难疯狂心动,但表面上还是要假模假式地推辞一下的:“这不太好?会不会太浪费了?” “不会浪费,鹿宝旺仔慢慢长大了,它们可以一个睡一窝,而且……”易故深深地看了鹿之难一眼,声音磁性低沉,“多出的窝可以摆在家里。” 鹿之难快乐点头,小猫咪小狗勾那么可爱,当然值得全世界最可爱的窝窝! 沉浸在all in的快乐中的鹿之难,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下意识把鹿宝旺仔当成他和易故共同饲养的宠物。连对某些从前于他而言是敏感词的词汇都没了敏锐反应。 安频感觉他又双叒叕被这两个人一起无视了,十分不服气地出声强调存在感:“喂!问问题的人是我欸!你们能不能正眼看看我!理理我!” 易故:“你怎么还在这儿?” 鹿之难:“我不是回答了你的问题么……” 两人默契的同时开口回话,却是对安频的双倍暴击。 但是安频他成长了!他已经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要稍受刺激就哑口无言默默自闭的安频!他要反击! “其实……看到你们还这样亲密我就放心了。”安频茶里茶气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温柔又悲悯,还有丝丝不屈与倔强……看得出他是拿出毕生演技在反击了,“看完最新一期剧本,我的心都堵了,易老师鹿老师却一如既往始终如一,没有受剧本情节丝毫影响,可见还是我的心胸狭窄了,见识不够啊。” 鹿之难:“……”是错觉么?他好像嗅到了一丝丝碧螺春的芬芳……安老师!您这话含茶量超标了啊!整个人都绿绿的,茶香四溢! 易故终于正眼瞧了安频一眼:“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哈喽?什么叫我想表达什么?说的好像是我故意挑事儿挑拨你们之间感情似的!是你唉!是你被你的亲亲月亮师兄背叛追杀唉!还连累我跟着一起逃命! 一想到他还要穿着那双中看不中用,需要十根脚趾全部用力jio动‘锁底’的软底绣花鞋上蹿下跳亡命天涯……再拍一场场追逐逃命戏码,安频就忍不住狠狠磨牙。 安频深知在‘九城剧组组霸’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尽管心里的白眼已经翻得像天上星星一闪一闪眨眼睛,嘴上还是正正经经,状似求知一般问:“咱们每天起码开工十小时,剧本又是拍多少给多少,都不知道后续故事是如何发展,哦除了鹿之难……这样的环境下真的很容易入戏,连我这样半路出家天资驽钝的,都有好几次靳导喊了卡后还沉浸在谢棋的情绪里,像你们这样经验丰富的天赋型沉浸式演员,应该更入戏?” 易故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一见易故如此反应,安频心里就虚虚的,但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岂能半途而废?安频硬着头皮问:“易老师,你看了剧本之后,真的就一点都不伤心难过?不愤怒不生气?” 他看了之后都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哎。 一听这话,鹿之难总算知道之前安频为什么会拿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他了,感情是觉得郁九城被不负辜负了啊。 鹿之难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当初他看剧本看到这一段时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反转分歧这么快就露出端倪,矛盾来得太突然,节奏未免过快,不过他手上剧本够厚实,继续往后面看了以后他就平静了下来——和后期剧情比起来,这点小反转算什么! 毛毛雨罢了! * 不负作为一个靠谱的师兄自然不会让自家师弟刚下山就收一群女子,不管是权宜之计,还是为妾为婢。 不论是这些女子,还是池塘鬼婴,都是芥城人自己种下的恶果,理所应当也该由芥城人自己承受。 总之,很是费劲但仍然干脆利落的处理好了芥城之事后,这两位同出仙山的师兄师弟终于有机会好好叙一叙旧情。 然后就在郁九城充满希冀地再一次问出先前不负没有回答的那句‘师兄怎么下山来了’后,他终于得到了回答——一柄横在他与不负之间的长剑。 剑身修长秀丽,剑刃晶莹锋利,是不负从未对着郁九城出鞘的佩剑,持剑人是从来站在他这边的不负师兄。 “为什么?”郁九城问。 面对师弟难以置信的质问,不负还是那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的清冷姿态:“你毁坏宗门圣物在前,叛宗离山在后,我作为缥缈宗大师兄前来捉拿你归山受罚乃是理所当然,没有为什么。” 说罢,不负便随手朝着天空一挥袖,一点银光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留下一道流云仙鹤印记,是缥缈宗的信号弹,很快便会有大批缥缈宗弟子寻迹赶来。 谢棋惊了,郁九城瞧着人模人样竟然是个在逃犯?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罪大恶极之事啊?!”才会让这样温温柔柔仙气飘飘的师兄不远千里前来捉拿? 谢棋这会儿对不负还有月亮滤镜在,下意识便觉得应该真是郁九城犯了错。 郁九城没理会谢棋,他看着不负,一字一顿地道:“我打碎了一樽青玉琉璃塔……是不是,师兄?” 不负眸光流转,淡淡道:“那是我派至宝,历任掌门权柄的象征。师弟,你可知错?” 郁九城不说话,气氛瞬间凝固。好歹是一起爬过墙一起逃过命一起救过人的过命之交,谢棋忍不住扯了扯郁九城的袖子,低声道:“你要真打碎了那啥琉璃塔的话,就认个错?这是你亲师兄,只要认了错应该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反正也只是个象征性物件,何必把好好的师兄弟情谊搞得这么僵呢,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不负突然笑了,柔声道:“这位小兄弟说得对。九城,只要你认错,掌门师尊不会真的对你如何,毕竟那青玉琉璃塔只是件死物,而你,是他的儿子。” “儿子?那感情好啊,那这就是家庭矛盾了嘛!”谢棋很开心,觉得一切都迎刃而解,他刚才还真心为他这刚认识一天的生死之交紧张了好久,却不想原来这是位仙二代。 “若那青玉琉璃塔不是我打碎的呢。”郁九城转头,定定看着刚松了一口气的谢棋。 谢棋被郁九城那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眸子认真盯着,话险些说不利索:“那……那你和他们解释……解释清楚?” 郁九城:“我原本就是逃出来的。” 谢棋听明白了郁九城的言下之意,要是能解释清楚,他早就解释清楚了,还用得着逃出来吗…… “那……那再逃一次?” * 第34章 yygq “停一下。”靳导突然出声打断场内表演。 十根脚趾都已经抠紧了绣花鞋鞋底, 正准备拔腿狂奔的安频逃命蓄力被强行打断,差点一个趔趄扑到摄像头前。 “靳导怎么了?这回我没念错词啊?”不仅没念错词,安频自我感觉还挺好,这一场戏的情感爆发点主要在郁九城和不负身上, 谢棋虽然台词多, 但只是个路过吃瓜的, 安频表示两位老师带飞美滋滋~ 靳导没理会垫着脚尖提着裙边的‘傻姑娘’安频,只对易故招了招手, 道:“你过来看看。” 易故依言走上前去,弯腰仔细看起回放。 鹿之难下意识便要跟着易故往靳导那边走, 可才刚走出一步,就被安频薅住了命运的衣后领。 安频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激动, 脸憋得通红,压低嗓子小小声道:“靳导叫了易故欸!” 他看到了啊……鹿之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通过这些天与安频的相处, 让他看穿了安频傻孩子的本质,在某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只需要附和点头就行,傻孩子会自己自说自话说下去的。 “对,靳导叫了易故。” 谁知这百试百灵的‘重复敷衍法’这回竟失了效。 安频瞪着鹿之难, 语气奇怪:“靳导叫了易故欸!靳导叫了易故!” 鹿之难更加莫名其妙:“我看到了,靳导叫了易故……” 靳导不是那种喜欢给演员掰碎了剧本一点点讲戏的导演, 财大气粗的靳导不在乎拍摄成本,经常一上来就直接开拍,一场拍完再把演员叫到跟前看监视器,看完就问一句‘看出什么了吗?’。 演员要是心中有数,说得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来还好, 要是说不出,靳导会视情况选择给一个凉凉的白眼还是愤怒的瞪视,然后重新播放,再看再问……实在不开窍,就重拍,拍完再看看完再问……简直是对演员们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迫。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堪比拍冲奖电影般的魔鬼拍摄风格,才使得靳导的电视剧口碑与收视率齐飞,奖项共观众缘一色。 而一般靳导中途叫停的,都是表演有大问题的演员……鹿之难好像明白安频在激动什么了。 果不其然,就听安频继续道:“这还是开拍以来第一次因为易老师叫停拍摄?原来神仙演员如易老师也会NG!” 从前十次有九次叫的都是他,自从进了九城剧组,他就日常站在监视器前面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仿佛那个位子就是他安频的专座,类似于读书时讲台边的那个单独吃粉笔灰调皮差生专座! 现在剧组里一共只有三个戏份多的角色,按理来说轮也该轮到易故了?可人家就是有那本事不NG,就算NG大问题也从不在他身上,一次两次是惊叹,一十次二十次是崇拜,可时间一长你说气人不? 可气人也没用,他还是照样NG,不仅要在靳导面前自己骂自己,还要经受‘九城演技互助小组’组长的全方位碾压式演技指导……易故对狗旺仔都比对他温柔!好歹旺仔学会听声辨位叼奶嘴后易故还会夸它聪明呢! 鹿之难:“……” 神仙演员?原来安频对易故评价这么高……果然平时的互怼看不惯都是打情骂俏…… 安频不知道鹿之难的思绪已经飞到天边外,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还以为他真那么□□,能拍完整部剧不NG一次呢!NG虽迟但到嘻嘻嘻嘻嘻嘻~” 安频开心地捂住嘴巴来了一段即兴阴阳怪气。 鹿之难放飞的思绪被强行拉回,表情复杂。 ……不是打情骂俏,是相爱相杀。 安频也发觉自己幸灾乐祸得过于明显了,他怎么就忘了鹿之难还和易故共同抚养着他俩的猫儿子狗儿子呢,要论亲疏远近,他俩才是一家人,他是外人! 安频连忙找补:“……不过我觉得刚才易老师演得很好,特别好!完全没有问题!靳导太严格了!” 鹿之难沉默。 安频继续加码,用这些天被靳导磨炼出来的演技点评能力将细节说得更加详细具体:“就刚才那段郁九城被亲近师兄背叛的难过不解演得简直了!虽然表情不大,但情绪特别到位,我看了都觉得揪心!” “这就是问题所在。”鹿之难说。 “是是,这就是……问题所在?”什么问题所在?易故还真有问题?安频懵逼,这又是什么神奇的发展? 另一边,录像看完,靳导也开口问:“看出问题没?” 易故敛目沉思了一会儿,沉声道:“情绪不对。” 靳导闻言笑骂:“尽说些屁话!不是情绪难道我还能因为表情台词走位喊你过来?你又不是安频那臭小子!” “啊秋!”臭小子安频揉揉鼻子,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他的粉丝可真热情,天天都在念叨他后,继续问:“易老师的表演有什么问题?我真觉得挺好的啊。” 鹿之难有些无奈,明明刚才还幸灾乐祸地嘻嘻笑,这会儿又笃信易故没问题……还真是傻小子,那种不爽学神回回云淡风轻拿第一,看到学神倒霉能在背地里偷偷高兴一整天,可等学神真考砸了又第一个不信,甚至会怀疑阅卷老师的傻白甜小学渣…… 啧,学神x学渣,又解锁一款绿唧唧经典搭配!一瓶cp是真的!渴死我了! “你倒是快说啊!”见鹿之难目光游离不说话,安频还急上了,急声催促。 鹿之难叹气,目光复杂地看了安频一眼,然后转向站在监视器旁边的易故。 山中寒风又冷又急,工作人员都裹上了印着九城字样的羽绒服,臃肿温暖,而易故却只着深蓝劲装戏服,绑在高马尾上的长发带被风吹起,缠绵飞扬,他如一柄利剑,比寒风更凌冽。 “……郁九城不会难过,也不会不解,他全世界最信任师兄不负。” 易故道:“我应该坚定。” 只一言便胜过千字万字演技剖析。 靳导就爱和这种不用点就透用脑子演戏的演员合作。 “成了,你算是悟到第三层了。”靳导有些感慨,“剧本不全,的确是难为你们了……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层的?” 靳导都做好为易故讲戏的准备了,这业务不熟练,他还特地在心里演练了好几回。易故这猛一自己悟出来,虽然对拍摄进度和演员角色塑造好处多多,可靳导本人,心里还是难免升起了一些些遗憾……那可是光明正大训易故骂易故的机会啊! 易故蓦然一笑,只道:“是小鹿老师演得好……” “那倒是,他站在哪儿就是不负本负。”靳导对听从投资人意见定下鹿之难来演不负这一决定颇为自豪。 可惜易故并没有get到靳导的自豪,或者说他看出来了,但并不准备理会。自顾自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连第一次见不负,没和他相处多久的谢棋都觉得不负不会对郁九城如何,与不负一起长大的郁九城只会更加坚定,他的师兄不会伤他。” “小鹿老师演得很好……我手中剧本有限,说服我坚定的,不是剧本里尚且着墨不多的不负,而是小鹿老师饰演的师兄。” 说到最后话转了个弯又落回鹿之难身上。 靳导顿了几秒,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挑了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你叫他小鹿老师,他叫你易老师,是各论各的,还是还没混熟?” 不知想到了什么,易故突然低头笑了一下。 靳导:“……”这有什么好笑的? 易故脸上笑意不减,低声道:“是有个想喊的称呼,不过……要慢慢来。” 靳导表情复杂,张口就道:“爱国守法明礼诚信团结友善……” “您念什么呢?” “警告你小子不要搞剧组分.裂!” 易故歪头,看起来无辜极了:“我是那种人?” 靳导被易故无辜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隔着羽绒服狂搓手臂上根根竖起汗毛:“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笑得很恶心?” 易故欲言又止良久:“我只能说……您三次陪跑爱情戏评分占比大的金琴奖是有原因的。” “!!!”靳导:“给爷爪巴!” …… 安频看着神色笃定的鹿之难,安静了一会儿后突然道:“那这样说来咱们剧组没被靳导点名过去看监视器的只有你了?小鹿老师牛批!” 这就是你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 “不要捧杀……我前几集戏份少,等后面戏份密集起来有的是被喊去看监视器的机会。”鹿之难彻底无奈,感觉自己像是在带小孩,“……还有,你没必要迷信易老师,也没必要过于神化‘一条过’,NG是演员探索剧情摸索表演方式的必经之路,很多时候会推着演员往表演的更高层次进步。” 安频连连小幅度点头,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被寒风吹得打寒战。 不管他听没听进去鹿之难都不准备再说,深思起来他这话已经算是在过界边缘。 刚巧易故看完录像从监视器那边回来,鹿之难关切询问:“怎么样?” 只穿着戏服的易故笑着为鹿之难拉了拉有些外翻的羽绒服帽子,语气轻松:“问题不大,已经解决了。小鹿老师陪我对对戏?” 他就知道易老师一定能找到问题所在!鹿之难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也笑着应下:“好。那易老师先把外套穿上。” “对了。”易故一边接过鹿之难递给他的羽绒服一边对安静不吱声的安频道,“多谢你的提醒。” “???”突然被cue的安频一头雾水,“什么提醒?” 易故难得对他如此语气温和,亲切提醒道:“就是昨天你看完剧本后来找我和小鹿老师说的那堆废话……可惜我当时没有及时领会其中深意,倒是辜负你一番折腾了。” 昨天?看完剧本后?一堆废话? 安频迅速提取关键词,脑内快闪过当时情境…… ‘……还这么亲密……一如既往始终如一……不受剧本情节影响……不伤心不难过不生气不愤怒……’ 记忆迅速回颅,安频如鲠在喉,然而易故已经和鹿之难‘旁’若无人的你来我往对起戏来,他只能憋屈闭嘴。 淦!他明明只是想阴阳怪气一下而已! 第35章 推翻魔王统治计划 在气安频这件事上, 易故似乎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与持之以恒的毅力。 每次在鹿之难觉得已经到极致(不管是易故的手段还是安频的气量)时,易故总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还有可发挥的余地。 很多时候鹿之难都忍不住要可怜气到原地起跳还碍于中中原因强行忍耐的安频了,可转念一想, 易故好像又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思来想去, 似乎只能用打情骂俏相爱相杀来解释。 这两位的欢喜冤家组合不火真的很难收场……只求你们能放过可怜的工具人小鹿! 从片场回到小院, 洗完热水澡正准备和旺仔开启愉快亲子时光却被安频逮到堂屋疯狂吐槽易故的鹿之难在心里发出如上呐喊。 细数完这些日子他与易故之间中中‘恩怨’,着重强调了‘围脖合照被裁事件’后, 安频话锋一转,突然说:“你觉不觉得, 易老师好像在故意针对我?” 吃瓜群众期待已久的‘双男主撕逼大戏’虽迟但到! 鹿之难的淡定被安频这最后致命一击破防,神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墙边一圈摄像机。 安频就像没看出鹿之难的惊慌一般, 还在碎碎念逼叨逼:“我真有那么惹人厌吗?是不是其实大家都不喜欢我,只是在为了工作而强行忍耐……” 鹿之难连忙摇头。 安频很难过, 继续道:“我知道我的性格不是很好, 小鹿老师你不用安慰我了……” 傻小子突变小可怜,冲击力巨大。 “没有没有, 你的性格没有不好,大家也没有不喜欢你,大家都很喜欢你!”鹿之难连声否认。 这是大实话, 虽然安频有时候憨里憨气,但人却很好相处, 大牌却不耍大牌,人气高却不气人,算是他合作过的众多明星中最好相处的那一类。 “既然如此……”安频瞬间脸色一变,充满期待地看着鹿之难,“那小鹿老师愿意帮助大家都很喜欢的小安吗?” 哈?鹿之难眨巴眨巴眼。 只听安频用捧读童话故事一样激昂的口吻大声宣布:“小鹿老师!就让我们携手推翻恐怖易故大魔王的统治!一起建设和谐美好剧组家园!” 这孩子中二病又犯了? 鹿之难怪异地看着安频, 不说话。 安频热血上头,语调越发激昂,仿佛在做战前动员:“小鹿老师不要怕!只要我们联手合作齐心协力,任他大魔王再厉害也终究只是一个人!最终的结果一定是邪不压正!我们一定能推翻他的邪恶恐怖统治!” 原来刚才的小可怜模样儿都是装出来博他同情心的,他就说这傻小子怎么会突然拿剧组内部故意针对这中不良小心机说事儿,搞半天就是想奋起反抗挑战易老师的互助小组长兼九城剧组演员领头人的地位。 大概就像……就像因为跟不上学习进度而被压迫着补习补久了的中学……咳小学生,大胆幼稚且不自量力地蹦跶着小短腿向一米八八的高大补课老师宣战?自知自己力微胜算不大,还知道拖上一起补课的同学。 ……却不知这同学名为同学,实际上是补课老师助教。 “小鹿老师!小鹿老师你怎么不说话!”单独和鹿之难悄悄商议剧组‘革命’大事的机会珍贵,多拖沓一分钟就多一分被大魔王发现的危机,安频有些着急,“时代变革的机遇就在眼前!同志不要犹豫!” 思绪回转的鹿之难眼神怜悯地看着安频,委婉劝诫:“我觉得,或许是你误会了,易……”为了契合安频突如其来的中二,鹿之难默默改口,“大魔王的统治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为了革命的纯洁性必要性,要不,你再观望观望?” 居然叫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易老师大魔王,实在太罪恶了,鹿之难在心里悄悄向易故道了声歉。 听了鹿之难的话,安频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又是痛心疾首:“鹿同志!没想到你居然已经被大魔王的糖衣炮弹腐蚀了心灵!” “快清醒一点啊!再不反抗你就要被大魔王温水煮青蛙养得肥肥拆吃入腹了!” “什么大魔王温水煮青蛙?” 易故的声音突然从安频身后响起,吓得刚才还叫嚣着要‘革命’、要推翻‘魔王恐怖统治’的安频一个耸肩缩脖,活像只受惊小鹌鹑儿。 大业尚在拉人入伙阶段就惨遭逮现行的安·小鹌鹑儿·频很心虚,慌乱胡扯借口:“没……没什么……就是闲着没事儿和小鹿老师练台词呢,练台词……” 易故头发湿漉漉,只穿了件柔软棉质单衣,看样子是才从浴室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洗完澡不回房间反而一个大拐弯跑到了一楼堂屋。 虽然易故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可考,但言辞依然犀利直指问题核心:“什么台词还有大魔王?应该不是九城。” 啊这……该这么说呢……《推翻易姓大魔王战前动员会议》? 安频傻了。 果然傻小子靠不住,关键时候还得看小鹿老师。 鹿之难面不改色,张口就来:“童话剧的台词。安频在练习打倒大魔王拯救被魔王迷惑公主的勇士台词。是?” “……”原来在小鹿老师的眼中,他的伟大革命斗争计划只是儿童童话剧勇士大战魔王救公主的水平,安频很挫败,但在易故的眼神中,他只能屈辱点头,“……是。” “这样……”易故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鹿之难现扯的胡话。好在他并未继续深究,反而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他是勇士,那小鹿老师是什么?” 我是什么?鹿之难想了想:“大概是……在屠魔王路上给勇士提供道具的定点npc?” 嗯,送道具送地图还附赠经验值的npc,很符合他工具人的身份了。 “还是公主更合理……”易故低声喃喃。 鹿之难:“……”易老师,禁止泥塑同事!禁止! 易故沉吟片刻,在安频以为这茬危机已过时突然又开口道,“完全没必要。” “什么?” 易故脸上淡淡笑着,眼神却分外认真:“外人以为公主是被魔王迷惑,但外人只是外人,哪知他们两情相悦,又何必要所谓勇士去救?或许在魔王与公主看来,勇士才是那个没有眼色不知进退的第三人。” 鹿之难:“……或许。” 看不出来易老师竟然还有颗研究童话故事的梦幻童心……虽然研究的方向好像不太对。 “而且端庄优雅的公主,与只有一身蛮力连状况都没有搞清楚就往前冲的勇士就算站在一起也不相配。”易故看向不吱声安频,挑眉道,“你说是?” 安频:“……”易大魔王这是又双叒叕在内涵他?是?绝对是?!恐怖如斯! “……对。” 鹿之难:“……”哦豁,易老师好像已经知道安频在他背后大逆不道偷偷搞事了,啧,不愧是易老师。 “哎呦正好你们都在这儿!省的一个一个去喊了!”综艺导演抱着两个加起来有一人高的大纸箱小心挤进屋,艰难探出脑袋指挥道,“快搭把手搭把手!要端不住了!” 在惊慌和尴尬中煎熬了好半晌的安频第一个冲上前去帮忙,脸上表情如同见到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大恩人。 “来就来嘛,咋还带这么多东西,跟我们客气啥……我靠!这里面是啥啊这么重!” 顺利抵达安全卸货,综艺导演松了一大口气,一边锤酸疼的胳膊一边道:“上面那箱是猫粮狗粮奶粉小零嘴儿,还有一些磨牙小玩具,下面那箱是给你们准备的零食。” “豁!真的假的?”安频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就开始拆箱,然后满满两大箱人宠零食就闪瞎了他的狗眼,“居然来真的?导演,您这是遇着啥大好事儿了?捡到钱了?” 鹿之难与易故就没安频这么乐观了,两人目光扫过那满满当当的一箱高级猫猫狗狗用品,对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句古老的俗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综艺导演锤手的动作一顿,震惊抬头:“什么大好事?咱们综艺今天开播啊!你们都不知道?” 三位赶进度赶到昏天黑地还要挤时间内部斗智斗勇的演员:“……” 综艺导演很伤心,三连质问:“你们都没关注综艺?没看通知?没准备蹲综艺首播?” “当然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没关注咱们年度火爆预定的综艺呢?开个玩笑而已嘛!”安频一把搂过综艺导演瘦弱的肩膀,连哄带骗熟练的像个渣男,“没看我们仨早早就等在这里了嘛,您看易老师洗了澡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就赶下来了,就怕错过今天的首播呢!” 鹿之难悄悄对安频竖了个大拇指,就连易故也难得对他肯定式点头。 然后就听综艺导演语气幽幽地说:“可是离综艺开播还有一个多小时……你们果然是没关注。” 安频拼命摇头:“有有有!只是我迫不及待!” 鹿之难干咳一声:“我心急如焚。” 易故面无表情:“……我按捺不住。” 综艺导演表情狐疑。 深谙渣男套路的安频安抚地拍了拍导演肩膀,再度总结发言:“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节目开播,您这时候送来看综小零食真是太贴心了!爱您哦~” 综艺导演抽抽嘴角,意味深长地说:“既然你们爱我,那今天就好好在这里录一期综艺观看反应……我就不计较你们不关心综艺的事儿。” 这么多美味零食下综艺,这有什么难的,安频第一个响应:“好!” 反正也是拿了工资的分内工作,鹿之难一边给易故递擦头毛巾一边随口应和:“好的。” 只有易故,笑着接过毛巾后还不忘向综艺导演强调:“录素材可以,但爱你的是安频,没有我和小鹿。” “……”综艺导演:“知道了!” 我自掏腰包给你们崽崽买这么多东西,难道就不值得你俩一份敬爱吗? 淦哦! 安频再次拍拍气到无语的综艺导演肩膀,长声叹气。 这个剧组,终于有人和他一起分担易故的大魔王攻击了……不对!所以他的‘推翻易姓大魔王计划’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找错合作伙伴了? 对啊!易故从来都不攻击鹿之难,他找鹿之难结盟有屁用啊!不仅没屁用这俩人还是天然的奶爸联盟呢! 他这是拉人拉到敌军阵营去了?鸟入樊笼自投罗网? 所以真如大魔王所说他就是个搞不清状况空有蛮力的傻勇士? 不对,他连蛮力都没有…… 安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漩涡。 第36章 综艺开播 【有无姐妹一起看‘九城夜话’?!花生瓜子阔乐雪碧凤爪薯片已就位!诚招善解人意妙语连珠漂亮小姐姐快乐发车!没有的话我过一会儿再来问!(红枣白熊双年费会员の排面·jpg)】 【手机电脑双开已就绪!@九城夜话你的汽(时)油(长)最好真的能发车到深夜, 要是半路熄火,本尊贵vip存了一年的臭鸡蛋警告!】 【九城夜话?这又是啥?九城不是一周播两集吗?今天也不是周六啊?我又双叒叕llllllllb???】 【让开!不正经科普来了!《九城夜话》,《九城》电视剧衍生剧组综艺,红枣台旗下固定综艺班底策划, 与电视剧一样红枣白熊视频联合独播, 据说从演员进组开录, 揭密九城剧组台前幕后不为人知的故事……当然,大部分网友都冲着热闹和看碍情来的~】 【没预告, 没宣传,没造势, 连几个演员的围脖都没动静……其实这就是个九城花絮合集?】 【+1,这小破‘综艺’又没上星, 只在网络平台播放,全靠几个演员充场面, 还必须要充会员才能看, 感觉没什么实际内容,电视剧观众不一定买单, 就是收割粉丝经济的套路。】 【充会员的手微微颤抖,楼上姐妹分析得有道理……贫民窟女孩还是不冲了叭。】 【不是,这光冲易故安频就值回票价了好!还有从不参加综艺的鹿之难, 这可是他第一次出现在综艺节目里嗳,大家都不好奇高岭之花私底下的真实面目吗?】 【呃……综艺这种东西又不是几分钟的小视频, 没有精彩内容的话普通观众和网友很难会耗费一两个小时去看?时间成本太高了。】 【本来是想收来当下饭综艺听个响的,结果还要花钱买会员,那还是算了,虽然今年综艺界萧条,但可以二刷N刷往年大热综艺啊, 《造星计划》《少年们的悠闲假期》各种类型小帅哥大美人应有尽有,品质有保障,内容又精彩!他不香吗!!!(咆哮)】 【虽然不粉演员,但爱九城人士还是愿意为花絮买单啦,毕竟充个会员又不贵,一杯奶茶钱而已(真不感兴趣的姐妹就不要冲啦,毕竟奶茶还是很好喝的)】 【喜讯!易故粉丝后援会正在搞抽奖,综艺播出前开一万份白熊综艺会员卡!各位白嫖姐妹速速冲!分子大分母少,中奖率很高的!】 【白熊综艺会员月卡一张十元,一万份就是十万元……乖乖,现在的追星女孩可真有钱!本搬砖社畜真实慕了!】 【这还是易故粉丝后援会会长个人出资,连集资都不用,真·粉丝个人行为,啧啧啧,富婆追星啊!(乌乌不想努力了)】 【哈哈哈哈哈!报!特大喜讯!安频粉丝后援会也在搞抽奖!开五万张红枣会员卡!!!】 【这是……掰头上了?我艹有点刺激啊!】 【再探再报!】 【易故家又加码了!】 【安频家紧随其后!】 【等等,怎么尽是易安两家,鹿之难家呢?正主第一次参加综艺,粉丝们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 【emmm反应倒也不是没有……鹿之难家,在转发抽奖(_)】 【还来者不拒,易家安家一起转,增加中奖率(_)】 【不是说粉随蒸煮吗?鹿之难那样一朵行走的冒仙气儿高岭之花,粉丝怎么就……就这?】 …… 易故粉丝后援会、安频粉丝后援会、易故前线站子、安频大粉……还有一瓶cp大粉!ok!抽奖围脖全部关注转发! 一通忙碌过后,鹿之难看着手机屏幕上整齐划一的转发抽奖博,在心里悄悄露出了辛勤老农民般的笑容,耕耘(转)播种(发)一个不落,已经尽人事,能不能喜迎丰收,就看天命了。 今日份省钱小技巧(1/1) “哇!要开始了要开始了要开始了!”知道综艺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盯梢,安频这一嗓子喊得情真意切,没有辜负这些日子靳导的冷眼鞭策与易故的实力碾压。 综艺组倒也是会偷懒,综艺的开头直接上九城混剪。 红枣台剪辑师显然深谙‘钓鱼’之道,混剪前半截直接是名场面合集,每个场景都磅礴恢宏,每个角色都酷帅绝美,踩点踩得酣畅淋漓痛快至极,就在情绪随着节奏、画面、音乐三者迅速升至顶峰时,背景音猝不及防一变,画面随之一转,在欢乐搞怪的bgm里,一个看不清脸的小黑人吊在半空,撕心裂肺呼喊‘等一下等一下!别升别升别升!别降别降别降!停停停——’ 底下的工作人员全体石化僵硬,一排手绘乌鸦飞过,在身份昭然若揭的‘小黑人’头顶留下一串省略号。 镜头再转,在充满武侠气的插曲配合下,是易故与鹿之难熟练精彩的‘威亚表演’,与刚才的狼狈画面形成鲜明对比……片头进入尾声,背景音转柔转弱,一片红色中,有脚步声逐渐接近。 ‘吱呀’——原来那红色是一道大铁门,铁门洞开,三位各有千秋的青年站在门口,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三人神情微讶。 这时,一根手绘细灯绳从旁垂落,憨态可掬的动画小猫咪伸瓜一勾,‘啪嗒’一声,背景天空便如同翻页一般变成明月高悬星斗漫天的黑夜,星光缓缓连成线,‘九城夜话’几个字在星空闪现。 画面定格。 然后,下一秒,屏幕上便弹出了一个大大的提示框——‘以下内容会员专享~’ emmm…… 安频扭头冲着摄像机不可置信大喊:“我看自己录的综艺还要充会员?” 沉寂两秒后,摄像机缓缓点头。 安频顿时往沙发背上一瘫,连声嚷嚷:“没钱!充不起!不看了不看了!” 居然在片头放他那么丢脸的画面,正片指不定丢脸加倍!继续看不是公开处刑么!正好这个绝佳的借口送到手上,说什么也不看了! “我有会员,用我的。” 鹿之难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正偷偷乐的安频瞬间打回原形:“小……小鹿老师何必破费……”他真的不想重温丢脸时刻哇!呜呜呜! “不破费。”这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鹿之难喜滋滋打开围脖小号信息栏,一连串中奖信息。广撒网政策果然是正确的,只要转发抽奖够多,总会轮到他中奖!辛勤老农民喜迎大丰收! 将会员码输进去后,综艺正片开始。 安频猜得没错,正片一上来便是丢脸时刻,不过是他和鹿之难两人一起丢脸。 两个人初次见面尴尴尬尬的就柴火灶讨论了半天吃饭洗澡问题并深深担忧世,易故直接一语道破玄机——屋顶有太阳能热水器。 节目组更是不做人,竟然还拍了安频与鹿之难齐齐抬头看楼顶热水器的背影,并p上经典省略号手绘乌鸦和寒风吹落叶特效,综艺效果直接拉满! 满屏弹幕全在哈哈哈哈哈。 “阿西!”安频悲愤捂脸,只从指缝中露出两只大眼睛,“小鹿老师!只有我们同病相怜啊!” 易故看了耍宝的安频一眼。 鹿之难扯了扯嘴角,艰难笑笑。 他刚才,在哈哈哈弹幕大军里看到了什么?‘安鹿’ 又是什么出卖灵魂的□□拉郎?! 真就意难平三角形随意连线呗? 易故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在安慰震惊到没表情的鹿之难,还是在说服他自己:“没关系,综艺节目一大半效果都是后期制作出来的,不必放在心上。” 鹿之难看着弹幕里出现频率越来越高的‘安鹿’‘红白’‘双傻?’,苦涩点头。 原来作为意难平中间的那个难,他竟然是双管齐下两头不放过么!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哈哈哈哈哈哈哈!安频是什么品种的憨憨?!】 【真尼玛奇了怪了,明明安频鹿之难是一样的反应,为什么安频憨得不行,而鹿之难我就只能看到快要溢出屏幕的仙气!】 【哈哈哈哈破案了破案了!意难平智商天花板是易故!】 【前面的别走,你说的智商天花板是这个和房东老爷爷相谈甚欢公然聚众搞迷信的易故么?(狗头)】 【什么迷信!这是唯心!这是玄学!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所以我们易老师其实是在搞科学!】 【看来是瞒不住了……大家好,我小名叫科学~】 【铁打的笼子都关不住你这只水做的鸡!】 【当场抓捕·jpg】 【啊啊啊啊啊我最期待的选房环节到了!】 【三个房间挨在一起,节目组干得漂亮!】 【要用什么方法选?做游戏?丢骰子?手心手背石头剪刀布——】 【哦,是随便瞎几把选(=д=)】 【是心灵感应?一定是心灵感应!易故都走到门口了为什么又突然回身把边上房间让给了鹿之难?鹿之难的语气为什么突然雀跃了一扭扭?】 【呃……可能是突然不想住在浴室旁边?有人洗澡洗漱就会很吵。】 【前面的你一定没谈过恋爱。】 【啧,差一点三间卧室就能连成‘意难平’阵型了。】 【嗯?要素察觉!】 【所以……易故都走到门口又突然换房间是因为……意难平?!】 【我觉得鹿之难的反应更微妙嗳,他对中间那个房间好像很排斥?】 【嘶!请正主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给大家留一片自由冲浪的快乐老家!!!】 【别自己吓自己了,他们仨那么忙,哪儿有时间来关注粉丝的冲浪生活。】 【就是,而且就算看到了‘意难平’三个字,没看过梦想机大大的三生三世系列,也猜不出其中恩怨情仇。】 第37章 撒娇男人最好命 真是不好意思, 他们不仅知道意难平,还正在一起看你们讨论呢:) 鹿之难看着屏幕上唰唰唰飘过的弹幕,默默在心里回复。 安频的反应就没有这么无害了,他瞪大了眼睛直接暂停播放, 指着其中一条弹幕转头难以置信地问鹿之难易故:“她们说我憨?” 呃……你又是何必暂停强调呢, 当做没看见不就过去了…… 鹿之难无声微笑, 试图萌混过关。 易故则没这么善良,眉梢一挑, 顺着道:“看到了。” 安频日常被哽(1/1) ‘看到了’是什么鬼?!我又不是特意指给你们看的!同事被骂憨,你们不该站在我这边说句公道话安慰安慰我吗?一句看到了是什么意思!说好的同事情同事爱呢?! 安频憋屈追问:“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易故道, “真是慧眼如炬?” 安频哽死,委屈碎碎念:“什么慧眼如炬明明是胡说八道!” 易老师这张嘴里就说不出啥好话, 安频彻底放弃,转而向鹿之难寻求安慰:“小鹿老师, 你说!” 小鹿老师不想说……但为了剧组同事关系和谐, 小鹿老师只能硬着头皮说。 “她们说憨憨不是真的说你憨,是在……是在夸你可爱。”为了增加说服力鹿之难还挤了个成语出来, “憨态可掬。” 然后不等安频反应,易故便无缝接话:“小鹿老师,你觉得九城夜话片头那只拉灯小猫像不像鹿宝?” 说着, 还手动调到了小猫咪抬爪勾灯绳的画面。 鹿之难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惊喜道:“真的!刚才都没注意。” 淡黄色的长毛, 碧绿色的眼睛,不是他们可可爱爱的小毛栗子鹿宝是谁! 安频:“……” 随时随地,奶爸时间……你们开心就好,不用管卑微同事的死活。 易故突然啧了一声,道:“擅自使用鹿宝形象, 咱们应该去找节目组要肖像费。” 鹿之难看着堆在茶几旁的一箱猫粮狗粮磨牙小零食:“大概……这就是导演补偿给鹿宝的肖像费?” 易故:“这样看来咱们还赚了,一份鹿宝肖像费,旺仔的粮食也跟着有着落。” 我觉得导演是不会放过旺仔这个大好素材的……鹿之难心中逼逼,面上淡定:“继续看……安频你还看么?” 气势汹汹不知道在埋头鼓捣什么的安频闻言抬头,神色凶狠:“看!” 看就看,这么凶做什么…… 鹿之难将进度条拉回刚才位置,点击播放。 好在之后没有了鹿之难犯傻的镜头,和谐过度到综艺片头三人练习吊威亚那里,高岭之花形象暂时得以保全。 不过节目组显然是不搞事不舒服,竟然将他们三人吊威亚画面交叉剪辑,在帅气、仙气、沙雕中疯狂来回切换,安频的惊恐嚎叫经久不息、久久回荡…… 鹿之难都不敢转头去看安频的表情,深怕刺激到他脆弱敏感的偶像帅哥包袱,到时候易故是不会管的,说不定还会小学鸡式火上浇油,最后还是得他出言安慰。 “呵。” 也不知这短短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安频竟然意外的宠辱不惊,满脸写着‘就这?有本事继续放,小爷怂了算我输!’,甚是嚣张。 然后节目组就让他知道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在无处遁形的镜头下,多的是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但其实都被摄像机一五一十录下来了的事。 ——因为用洗衣机洗衣服把一缸衣服洗串色洗缩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悄悄买通房东爷爷帮忙用洗衣机洗,结果又洗串色缩水一缸衣服。一老一少蹲在洗衣机前面对着一缸看不出原型的衣服相视无言,最后以被老爷子耳提面命以后买衣服一定要看材质,不要再被不良商家骗收场。 难怪后面安频的服装风格越来越混搭越来越诡异,全凭一张帅脸撑着……看到屏幕里佟爷爷友情支援衣服不够穿的安频经典老头套头衫,鹿之难终于忍不住瞄了一身帅气牛仔服的安频一眼。 易故也露出一丝好奇之色。 安频瞬间炸毛,一把撩起衣摆,露出里面的撞色卫衣,为自己的时尚品味正言:“我没穿老头衫!” ……至少今天没穿! “噢。”鹿之难竟然还有点遗憾,也不知道一向以时尚潮流形象示人的安频穿起老头衫会是什么样子…… 轻松小日常点到为止,镜头下一秒转换进化妆间,穿着戏服的演员挨个闪亮登场,弹幕与屏幕里的工作人员一起尖叫。 到了开机仪式时,弹幕直接迎来大爆发,人形过滤设置都拯救不了画面。 镜头里,从头红到脚的安频一脸纠结不愿意上台敬香,一旁穿着便服的鹿之难提议他盖着盖头上去,几秒钟的沉默里,弹幕都空白了一小片,然后在安频惊喜的‘对啊!我可以盖盖头啊!’中,瞬间喷发。 【我艹!我糙!窝草草!?】 【高能预警!】 【前方嫁衣高能!】 【哈哈哈哈哈这时候安频晓得不好意思了!刚才不还作精附身问美丽和楚楚是谁吗?】 【美丽动人安频频!楚楚动人安频频!人间绝色安频频!】 【救命!鹿之难真的不是同道中人吗?盖盖头遮脸上香是什么神仙提议?!!】 【按照惯例主角要一起敬香,四舍五入这就是拜堂了啊啊啊啊啊!】 【不用四舍五入这就是拜堂成亲!穿着嫁衣呢谢谢!】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鹿老师!一瓶cp有宁了不起!】 【呜呜呜这是我可以看的画面吗?】 【大家都是充了钱的会员,嚣张点!这就是我们尊贵vip该看的画面!(确信·jpg)】 然而弹幕的狂欢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易故便无情扑灭了她们的幻想。 “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上台敬香。” “他嫌弃我?” 这两句话单独提拉出来实在引人遐想,偏偏节目组不做人,直接切镜头对准了独自上台敬香的易故,没一起把后面的话放出来。 眼瞅着自家哥哥被嫌弃受‘委屈’,这下安频的粉丝坐不住了,纷纷开麦发言。 【啧,靳导御用男主就是有排面啊,双男主剧都可以单人C位敬香哦!】 【易故性格这么傲的吗?情商太低了!】 【呵呵,他就是看不起安频,从上次发合照把安频裁掉就看出来了,可怜安频天真,还在围脖上对粉丝说易故帮了他很多呢。】 【综艺节目果然是一面照妖镜,某些人原形毕露喽~】 【……】 安频粉丝群起攻之,易故粉丝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很快开麦反击,瞬间弹幕便混战一片。 【都没长眼睛吗?明明是安频嫌穿女装丢人才不上台敬香,难道要易故一直等着他吗?】 【穿个女装而已,这么扭扭捏捏干脆就不要来演戏啊!】 【接剧本的时候不见有偶像包袱,在开机仪式上在乎起形象了,真是又当又立,口区。】 【……】 屏幕里粉丝大战,屏幕外鹿之难尴尬得脚趾抠出三室一厅,完全不敢去看两位正主反应。 “额……易老师不好意思,我的粉丝口无遮拦……”安频率先开口,毕竟,是他的粉丝先挑起的战争。 易故摇摇头:“没关系,我那话的确不太妥当。” “没有没有!在当时的语境下你那话完全没毛病!”安频头摇得更加厉害。 竖着耳朵偷听的鹿之难忍不住出声:“说到底还是节目组剪辑的锅。” 此话一出,瞬间统一立场。 安频对着朝向他们的摄像机怒目而视:“对!都赖节目组!” 易故的不满表达得挺含蓄:“我仔细想了一下,一码归一码,鹿宝的肖像费还是要找导演结一下。” 丝滑摄影的摄像机突然一僵,然后疯狂左右摇摆,像是躲在监控室的某位导演在示弱求饶。 好在节目组没有不做人太久,在屏幕里的易故敬完香以后,便老老实实放出了被吞掉的后半截对话。 屏幕里的安频眼睛瞪得像铜铃,像个被渣男欺骗辜负的怨妇:“他居然嫌弃我!他凭什么嫌弃我?我不美吗?我不美吗?我不美吗!明明他之前还夸我楚楚动人!” 鹿之难满脸写着心累,却不得不用充满安抚的口吻说:“没有嫌弃,你美,你最美,易老师只是、只是……” 小作精附身的安频噘嘴看着鹿之难,一副你快哄我的傲娇表情。 【???】 【鹿之难:我太难了……】 【鹿之难:累了,毁灭。】 【这剧情发展出乎意料得差点闪了我的老腰,所以,安频这是在……撒娇?】 【在安频面前,鹿之难的高岭之花外壳都绷不住了,果然沙雕克万物!】 【是谁说鹿之难高冷的?是谁?!明明就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大美人!!!】 【红白是真的!(顶锅盖)】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俩之间的氛围很像闺蜜吗?我每次和男朋友吵架之后就是这样去找我闺蜜的!就连我闺蜜哄我的时候的表情都和鹿之难哄安频时一模一样!】 【啊?这种时候真闺蜜不该劝分吗?(狗头)】 【耶耶耶!闺蜜组赛高!】 【哈哈哈哈刚才弹幕混战的易故粉和安频粉呢?出来走两步?】 【本易故粉扑通一声跪下!哥啊!下次咱说话能委婉一点吗!妹妹的三十米长刀差点收不回来痛击队友!】 【本安频粉也扑通一声跪下!哥啊!下次咱要向美人撒娇求哄能直接点吗!妹妹的意大利炮差点炮轰队友!】 【……】 弹幕重新恢复和谐,而屏幕外的氛围却莫名陷入了微妙凝滞。 对上易故充满探究的漆黑深沉眼眸,安频莫名后颈一凉,也不知那根神经闪现灵光,还是人类自救本能作祟,总之,在不过脑的情况下,安频脱口而出道:“我没有故意向小鹿老师撒娇!” 鹿之难小小的脑袋上冒出大大的问号,什么撒娇?为什么要向我撒娇?安频啥时候向我撒过娇? “没有最好。”易故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话说的太僵硬,又低声囫囵补充道,“小鹿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该他向我……们撒娇才对。” 鹿之难:“???” 哈?三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撒娇的? 第38章 十秒预告 因为《九城》一二集已经播出, 不存在剧透问题,所以综艺也没刻意删减拍摄镜头,特意放了剧组拍第一镜时的花絮……不对,不能说是花絮, 那一组镜头是一次过, 应该叫拍摄幕后故事。 一开始镜头还是对着严谨走戏的演员们, 大红花轿送嫁队伍如红色长龙,吹吹打打着没入黑灰人群, 明明是大喜事却没有一丝喜意,在喜庆的唢呐锣鼓声中, 麻木与癫狂两种极端情绪互相碰撞互相融合,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这一幕无论看多少遍、无论从什么视角看都能让观众瞬间心脏揪起。 在综艺摄像机的镜头中一切还算顺利的进行着, 热热闹闹的弹幕都放缓了不少,纷纷惊叹没想到九城第一镜就是如此大场面的长镜头, 简直是丧心病狂炫技行为。 然而顺利只是暂时的, 很快镜头就跟到了男主郁九城即将与大红花轿擦身而过的经典场面,可偏偏在这紧要关头鼓风机的电插板掉了链子。 眼瞅着两位主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可小鼓风机就是没反应,比屏幕里满头冷汗手忙脚乱的试图让电插板意念发电的道具师更着急的是屏幕外只能干着急的观众。 【啊啊啊啊啊雷公电母青龙白虎金光圣母不管是哪路神仙在天有灵的话请速速发电啊啊啊!】 【演员这么给力运镜也没问题,没想到这么个牛逼长镜头居然败在电插板!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山里条件有限,这样扯过去的电线很容易电压不稳的。】 【听说剧组开机拍的第一组镜头意义不一般, 这不是啥好兆头?】 【剧组好像都挺讲究这个的,莫非这是冥冥中的预示?即便导演编剧演员后期播放平台都在线,也拗不过天意啊,就像靳导的上部剧《景末武安》一样,剧王要亡?】 【长镜头因为一点点小意外报废是很正常的嗷!小学班级排小品话剧还要排练呢, 何况正式拍摄,用这唱衰没意思。】 【无脑毒奶滚粗!】 【我艹!鹿之难是神仙吗?!】 【我艹!这他妈也行?!】 【我艹!救回来了?!】 【我艹……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我就喝口水的功夫又发生了什么?!】 【神级救场!这反应能力绝了!鹿之难上辈子是救生员?】 【所以……一瓶的初遇名场面是鹿之难一手促成的?】 【妈耶,这样一说好他妈玄学!这个家不能没有鹿之难!(震声)】 【让我们大声喊出六字真言——意!难!平!是!真!的!!!】 鹿之难看着屏幕里在地上埋头蹲成一团还别扭地支棱着手臂扇风救场的自己,只想一巴掌糊上屏幕。 居然被拍下来了……拍就拍,为什么要用俯视镜头!他看起来好傻啊啊啊! “小鹿老师流弊!小鹿老师最强!感恩神仙小鹿老师!”安频之前虽然知道这个镜头是被鹿之难神之一手救回来的,但因为他当时坐在花轿里头,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今天乍一在综艺里看到前因后果详细过程,不免为鹿之难的反应速度和行动能力折服,嚎得特真情实感。 易故也笑着鼓掌。 一时间,堂屋内的气氛被炒至顶点,仿佛变成了嘉奖现场,鹿之难就是那灯光中心,万众瞩目。 巴掌糊屏幕是已经没啥用了,鹿之难只好反手糊额,出声讨饶:“举手之劳而已,快别折煞我了,是两位老师演得好。” 见鹿之难一副他们再夸他他就要无地自容没脸见人的模样,易故安频两人都停止了起哄。 鹿之难悄悄松了一口气,捏着袖口的手指微微蜷缩,因为同事过分热烈的反应而有些紧绷的心脏放松了一点。 九城夜话第一集是在三人深夜围坐吃酸汤锅中结束的,在翻滚升腾的热气白雾中,弹幕一半在刷深夜放毒可耻一半表示已泡面/点外卖,其乐融融得仿佛是个美食节目,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剑拔弩张鸡叫连天。 一个多小时的综艺看完,时间正好卡在十一点半,九城夜话这名儿倒也算起得名副其实。 鹿之难站起身,扭了扭手腕捏了捏因为降温有些酸疼的膝盖,在悠扬的《九城》主题曲中,有种终于下班了的简单快乐。 “等一等!”安频突然举手,神色兴奋,“还有下期预告!” 鹿之难和同样已经站起身的易故对视两秒,又坐下了。反正看都看了,不如有始有终看个全套。 在安频充满期待的目光中片尾曲走到尽头,进度条自动跳转到下期预告。 节目组很会玩花样,为了勾起观众兴趣稳固点击收视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就连预告片也剑走偏锋,一共只有十秒,开屏便是一片无声黑色,然后在弹幕忍不住齐齐刷起问号时突然传来说话声。 ——“意难平……是什么?” ——“……” ——“有点意思。” 这两句简短、却信息量巨大的话语一出,十秒预告片便戛然而止。 鹿之难被节目组这突如其来的一手骚操作惊得缓缓吸了一口凉气……妥了妥了,不管前面一集夜话的内容有多丰富、有多少干货多少转折,今夜的最大赢家都已然内定,意难平批过年了! 安频拧紧了眉头,对这比中插广告还短小的预告片很不满意:“就这就这就这?节目组偷懒也不是这样偷的?这也好意思叫预告?导演飘了。” 这就是你不懂了。鹿之难默默摇头,预告片这种东西,最重要就是看留的勾子够不够勾人,有时候并不是一味粗长就好,只要勾子留得好,甩出去的饵够有料,短小精悍反而有短小精悍的妙处。 比如这短短十秒的预告,绝对会引领今夜到明天白天的热度狂潮。 …… 正如鹿之难所料,今晚的流量热度几乎被《九城夜话》垄断,而其中,意难平更是一骑绝尘独占三个热搜词条,可谓战绩傲人。 #意难平是什么# #有点意思# #九城夜话预告 十秒意难平# #鹿之难神级救场# #易故热水器# #安频女装盖头# #安频洗衣服缩水# 不仅每个热搜词条都热度惊人阅读点击量按亿做基础计量单位,活跃讨论度压得那些花钱买的热搜位抬不起头来,满嘴糖精力无处发泄的意难平粉丝还一举将各类与cp沾边的榜单全部刷到了榜首。 就这样,战斗力惊人的意难平批还不满意,迅速开辟了老福特战场、论坛战场、贴战场,甚至是QQ空间微信朋友圈战场。誓要做快乐的传播使者,让每个路过的网友都倾听意难平的福音,祝全世界新年快乐! 一时间,各大战场混乱又有序,欣欣向荣又乌烟瘴气。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摸鱼速写,没上色,姐妹们将就看(图片x3)】 【即兴小短文,没来得及捉虫改错别字,姐妹们将就看(文档x1)】 【呜呜呜呜!本意难平批没什么才艺,就在这里给各位姐妹拜个早年,祝大家新年快乐!(深鞠躬)】 【???我穿越了吗?今天几月几号来着?】 【你没穿越,是意难平粉丝疯了(沧桑点烟)】 【意难平粉丝?内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男团?名儿还挺别致。】 【哈哈哈哈哈妈妈!我看到了活体llllllb精!】 【盆友!当红演员男团意难平了解一下?资源丰富,业务成熟,实力过硬,他们分别是——瞪谁谁腿软全能ace易故!女装大佬唱跳担当安频!盛世美颜神仙下凡鹿之难!唯粉搞事业,团粉冲业绩,cp粉三人行拉出蜘蛛网!入股不亏,速速pick!(狗头)】 【乌乌,北极圈女孩真实慕了!正主亲口正名啊啊啊啊,在跳坑的边缘大鹏展翅!】 【跳呀跳呀快跳呀!姐妹坑底遍地是粮食!快来落户建房!】 【好久没看到这么坦坦荡荡的cp了,梦回网络初期那个大家都很敢的年代,那个时候明星为cp正名送to签都是家常便饭,如今……啧啧啧。】 【不过也正是因为没什么才会这么坦荡,越是欲盖弥彰遮遮掩掩越有什么,大大方方的反而让人没了嗑cp的欲望,感觉他们三个就是好同事好朋友而已啊,我觉得易故还是和萧小花更般配。】 【不是,送上门的甜滋滋大糖不吃,非要去卡点抠字眼?贱不贱呐!】 【眼睛没用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嗷!】 【嗑cp这事儿也看人,有的是越藏越真,情意全在眉梢眼角,是伸出又收回的手。可有的就是表里如一坦荡赤.裸,是深夜雪地里一团篝火,热烈灼人不容忽视,其他两位不了解不敢保证,易故绝对是后者,关注他这么多年,这回的眼神不一般……借他十秒预告里的那句话,真是有点意思。】 …… 已经回到房间的鹿之难并不知道网上纷纷扰扰,他抱着昏昏欲睡的旺仔坐在床上刷朋友圈。 他向来将工作与生活划分得泾渭分明,这个私人号只加了小伙伴和路姐陆哥,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安排,算是一个小小的秘密基地。 虽然他不爱发朋友圈,但怀了孕母性大发的路姐经常会发,有时候是孕期食谱,有时候是心灵鸡汤,有时候是早教动画……无聊的时候看看还挺有趣。 只是今天路姐没发任何与胎儿有关的东西,只简简单单地po了一张照片,上附一句话文案——崽崽好像交到新朋友啦~ 新朋友?鹿之难点赞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略微迟疑…… 文案下面的照片是九城夜话里的场景,拍得有些模糊,像只是随手一拍,定格了他与易故安频三人齐齐对着沸腾小汤锅伸筷的那一幕,隔着雾蒙蒙热气,三个人眉眼带笑。 良久,鹿之难手指轻轻落下,在那张照片下面留下了一个小爱心。 第39章 萧小花 芥城的故事彻底结束, 剧组转移战场,从小影视基地回到尼姑庵,这边的摄影棚已经全部搭建完成。 鹿之难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绿,感觉人都精神了, 如沐绿风。 “搭了这么久原来就只盖了个道观和尚庙大门啊?”进组这么久, 还没进摄影棚看过的安频探头四下打望, 有些失望,每日路过这里总能听见热火朝天的上工声, 他还以为这里头在盖皇宫呢,结果就一片残垣断壁?豆腐渣工程也不是这么糊弄的! 鹿之难之前在这边拍过几场支线戏, 又手拿剧本,对这摄影棚算是有点了解, 遂解释道:“只这一小块是这样,废墟后面的松柏林也是剧组搭的……” “现种的?牛逼了啊我的剧组!”安频亮着眼睛就往那片浓绿树林跑, 鹿之难后半截话都没来得及听完。 “……假松林……”鹿之难看着安频一眨眼就蹿了出去的背影, 默默闭嘴。 “怎么了?”因为接电话晚一步进摄影棚的易故疑惑地看着突然停步的鹿之难。 “没什么。”鹿之难叹了口气,只是某个精力充沛的傻小子要失望了。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听见安频失望的哀嚎。 易故正要说什么,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有信息进入, 易故拿出来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直接摁灭屏幕放了回去,结果没几秒手机又震了起来,最后直接响起了来电铃声,易故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鹿之难察言观色, 以为是自己在这儿易故不方便接电话,便体贴的准备先行告退:“易老师你接电话,我先去化妆间……” 谁知易故却摇了摇头,直接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揣进衣兜不管了:“不用,我们一起走。” 鹿之难有点犹豫:“那电话……不管没关系吗?” 易故面不改色:“骚扰电话。” 屁嘞,看你这反应明显是认识的人啊……不过这到底是个人隐私,鹿之难自认与易故还没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这种情况只能装傻顺着道:“现在个人信息确实很容易被泄露。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公众人物,更要加倍小心。” 特别是各种冲浪小号!一定要死死捂住!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什么意外,他都要哽住最后一口气把小号注销了才敢放心咽气! 毕竟,作为一个有沉重外在形象包袱的艺人,于他而言身体死亡只是第一重死亡,社会性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 在圈里看多了因为被网友扒出小号马甲而各种形象破灭、事业受创、被迫出柜案例的鹿之难早已暗自发誓。 “小鹿老师说的对,我一定会加倍小心。”易故一脸受教地点头,然后猝不及防发起好友申请,“才发现我们还没加微信好友……小鹿老师放心,你的个人信息绝对不会从我这里泄露!” 说着,易故一手在手机上调出二维码名片,一手举在额边做了个发誓的动作,不伦不类但帅气。 鹿之难失笑,玩笑道:“泄露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就把易老师的微信名片放到围脖超话里去。” 话这么说,鹿之难点开微信的时候却犹豫了一瞬。易故的话,他是该用工作号加还是私人号加好呢…… 易故没注意鹿之难这一瞬的犹豫,含笑道:“不会给小鹿老师这个机会的,我一定会好好守护小鹿老师私人信息。” 鹿之难没再继续纠结,指尖轻触屏幕,依着心中第一想法点开了以他硬照做头像账号下方的那个账号。 “鹿真的好难?”易故一字一句念出鹿之难私人微信id。 “随便根据名字扩写来的。”鹿之难莫名后知后觉到一丢丢羞耻,干咳一声,转移话题,“易老师的id很有诗意啊,有什么典故么?” 易故目光明亮,他始终看着鹿之难,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不是典故,是我曾经一个妄念。” 日月可相逢……我去这里头必然有故事! 大概率还是个缠绵悱恻藕断丝连的故事! 鹿之难心里跟装了个想玩毛线球的鹿宝一样,痒得厉害,可这又明显过了界,实在不好问出口。 正巧这时‘骚扰电话’又打了进来,鹿之难眼神好,在易故摁灭屏幕前一秒瞧见了来电显示——萧依依。 豁!圈内风头正盛的萧小花! 鹿之难心中的小猫咪如愿抱住了毛线球,痒意暂时消减了两分,可新的问题又不停在脑海中盘旋环绕…… 鹿之难推了推无形空气眼镜,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点击播放一首‘名侦探破案专用bgm’——根据易老师前后反应,可简单得出等式萧依依=‘骚扰电话’主人,那么易老师期待相逢的心中日月又是…… “花是假的!树是假的!房子也是假的!这里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去探索摄影棚的安频嘀嘀咕咕垂头丧气着回来了。 “演员是真的啊!”靳导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鹿之难闻声回头,就见一脸笑眯眯的靳导……和站在他身边,同样笑眯眯的美丽女子。 鹿之难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身旁易故。 哦豁,‘骚扰对象’功力深厚,直接追到剧组来了,这下易老师会如何接招? 易故皱眉,易故无视,易故甚至想转身就走。 然鹅已经抵达战场的敌军却先发制人,直接出声截断退路。 “易故哥我来找你啦!”萧依依先是对着易故粲然一笑,而后十分自然地问,“易故哥的手机没在身上么?刚才我发了好多信息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易故语气平静:“手机静音了。” 是啊是啊,我亲眼看着他关的静音。鹿之难在心里悄声接茬。 “这样啊,我还以为易故哥不乐意接我电话呢。”萧依依笑容更加灿烂,一副松了一大口气的可爱模样,“果然是我想太多了~” 鹿之难看着没有说话的易故,心中不禁有些叹为观止,在此等美人可爱光波攻势下还能保持寒风吹雪般冷淡反应,不愧是我们易老师! 靳导的目光在萧依依与易故之间转了两转,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主动介绍道:“剧本都看了?萧依依饰演寒月石,你们好好相处。” 靳导话音刚落下,萧依依便适时微微躬身,用她那毁誉参半的天生蜜糖音甜滋滋打招呼道:“大家好呀,这段时间时间还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你好。”x2,异口同声。 鹿之难有点惊讶,不论是因为易老师的态度还是自身性格,都注定让他没办法对初次合作的人热情以待,可安频这样一个自来熟话痨怎么也…… 莫非这里头还有别的故事? 趁靳导带头走前面带他们去化妆棚,鹿之难故意落后一步,问安频道:“你怎么了?”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安频叹息一声,整个人更加蔫了:“本来还想搞棵漂亮的圣诞树的,结果那一林子全是假树……欺骗我感情!” 鹿之难:“……哦。” 期待从安频这儿挖到故事的我,就是个傻子。 …… 虽然摄影棚各处所植所建皆是假货,但也有实景没有的好处,那就是暖和无风。 巨大的绿幕不仅将四周围得严严实实,连棚顶都不放过,将摄影棚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绿色盒子。 若是夏天,加上各式各样机器灯光这样的摄影棚里温度能达到四五十度,直热得演员汗湿妆面,恨不得吐舌头散热,一下戏就集体上演逃离摄影棚大戏。然而冬天就是另一副光景了,摄影棚不再是摄影棚,而是温室大棚,没有了逼人寒风,就连能一肩抗各种设备上山下湖的壮汉道具师都觉得自己是朵被温柔呵护的娇花。 安频很快便屈服于无风无流窜冷空气的温柔摄影棚,穿着戏服敞怀披着羽绒大衣姿态潇洒地与易故鹿之难对起戏来。 新登场的萧姓女演员在定妆拍宣传照,暂时没有加入围读小组。 “这寒月石真就是一块石头啊?那萧依依演的岂不是个石头精?”安频搓搓手,语气有些激动,“那不就是石矶娘娘嘛!” 鹿之难没反应过来其中逻辑关系,疑惑地‘啊’了一声。 安频挤眉弄眼疯狂提示:“就是石矶娘娘啊石矶娘娘!” 石矶……娘娘?是什么东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鹿之难一脸迷茫,安频见挤眉弄眼没有用,直接上手,五指张开,像开屏一样支棱在脑袋两边。 “就是那个‘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里面的紫黑色大反派啊!” 鹿之难只觉得安频努力的样子像个开屏的眼镜蛇。 “小鹿老师你没有童年啊……”安频彻底放弃了,小小声嘀咕。在国外长大的他可是用这些做中文启蒙的,只是那时他身边的小伙伴儿都痴迷超人蜘蛛侠,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看小矮子哪吒,为这,他还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都回到祖国的怀抱认识新的小伙伴了,还是没办法分享男孩子的简单快乐…… 鹿之难抿抿唇,没有否认,在这方面他的确没有童年,他的童年都在练舞室。 易故见鹿之难抿唇敛睫,眉头就下意识微皱,还没想出说点什么扯开话题,就看见安频居然翻出了画质感人的动画片,一脸兴致勃勃的要与鹿之难分享。 这脑回路实在感人,易故满头黑线地叫停:“对戏呢,看什么小哪吒……” 看着鹿之难伸出又收回的手,易故突然有些后悔。 呼……他在干什么!!!被安频传染了吗?差点就跟安频在剧组‘聚众’看片!还好易老师及时提醒! 鹿之难脸色不变,心中十分后怕。 第40章 广告 郁九城与谢棋是被一路追到这片暮色沉沉的黑绿森林的, 进了林子有枝桠遮挡落木阻拦,不负一行人便失去了御剑的优势,慌不择路的两人总算能松一口气。 “你师兄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这是铁了心要逮你回去啊, 要不……”谢棋还是一身嫁衣, 只是头发凌乱, 绣花鞋也跑丢了一只,喘着气道, “要不你就从了!” 相比之下,带着一个拖油瓶负重跑路的郁九城就要体面得多, 三尺青锋在手一身蓝裳丝毫不乱,因为御剑出鞘周身寒气肆意, 又帅又飒。 他没有回应从不从的问题,只道:“若真是铁了心, 一开始何必一个人来寻我。” 被提溜着飞了一路, 谢棋对不负的月下初见滤镜也碎了一路,闻言嘴巴一撇, 哼哼道:“没听过先礼后兵吗?他这是先以师兄的身份独自寻来,对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不通就挥袖一招——你看这不就一拥而上围追堵截了嘛。” “师兄不会。”郁九城回望来时路, 低不可闻喃语:“真是如此,又何必放我下山……” 谢棋轻啧一声, 对这对师兄弟无语了,既然如此,你们师兄师弟情深意厚神仙打架何苦带上他这个头一回上花轿的大老爷们! 就在两人各自缓神歇息时,林中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谢棋吓得一个激灵一跃而起:“这么快就追来了?” 郁九城却笃定地道:“不是他们。” “你怎么知道?” “里面没有师兄的脚步声。” 安频瞪大了眼睛:“你们师兄弟——” 话未说完,他们突然被不知从何而来从何而起的诡异白烟包围。 ‘扑通’一声, 谢棋眼前天旋地转还未来得及反抗便陷入黑暗。 浓烟中,几道佝偻身影晃动,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片刻后,一抹白影飘然落于昏暗林间,在浓绿黑沉的松林映衬下一袭白衣的不负如拢月辉,他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林间空地,忽然垂眸一笑。 “卡!” “好!这场过了!慢点把人放下来,威亚也收了,道具下一场布置好了没?好了就转场!” 靳导插着腰在那儿调兵遣将指挥若定,鹿之难一取下威亚衣就立马小步跑出白烟范围,准确来说是白雾,这干冰搞出的白雾仙是仙美是美,就是大冬天的降温效果实在卓绝,再在里头站一会儿他jio都要僵了,威力堪比山中清晨冷雾。 同样享受到了‘白烟扑面’甚至因为是头一波,雾中水汽更多更冻人的安频易故已经裹上羽绒服瑟瑟发抖了……当然,发抖的只有安频一个。 易故抱着鹿之难的羽绒大衣,见他过来连忙迎上前将人裹进柔软羽绒服里。 “手机一直在响。” 鹿之难裹紧衣襟,小声向易故道了谢。 “小鹿你这角色出场怎么老是从天而降,平时都是飘着走的么,足不染尘的小神仙?”角色不是穿女式绣花鞋就是跑得只剩白布袜的安频表示羡慕嫉妒恨。 鹿之难一边摸出羽绒服衣兜里的手机查看信息一边随口回道:“玄幻剧不都这样么,能飞则飞能御剑就御剑,这种世界观里用两条腿跑着走才奇怪。” 以他在这部剧中的出场量,真要单凭两条腿怕是能跑出一场马拉松。 安频:“……”真是对不起啊,只会拖后腿被提溜着跑的他拉低九城玄幻剧的格调了:) 话都顺嘴说出口了,才发现不小心误伤了眼前这位在玄幻剧中饰演了一个实实在在只能靠两条腿跑路的普通人同事,鹿之难连忙尴尬改口补救:“……不过也不能以偏概全,一部剧里总要有不同的元素、和各具特色的角色才会丰富真实……像谢棋这样不一样的烟火反而会显得更有趣。” 安频瞬间被安抚,笑嘻嘻地道:“对嘛对嘛,飞来飞去虽然好看但没有真实感代入感呀,在一堆厉害得不得了的角色里,观众们也需要一个‘普通人代表’才会有参与感嘛!” 正说着,就见导演助理在远处挥手招呼他们换场,换上自个儿宝贝Aj的安频忍不住快乐地蹦了一下,两只手搭在鹿之难肩膀上,推着他往前走:“走走走!换场啦!” “欸?”突然被‘动手动脚’鹿之难有些无措,还没想出如何不着痕迹地避开安频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动作,他的手腕就被易故握住。 “小鹿老师今天的戏份已经全部拍完。”易故将鹿之难轻轻拉出安频‘魔爪’控制范围。 “这就拍完了?”安频震惊,今天的拍摄才刚开始没多久啊。 肩膀上没了令人别扭不自在的重量鹿之难瞬间轻松好多,点头道:“全部拍完了。” 安频不敢相信地去翻今日的拍摄场次表,鹿之难失笑:“不负是配角,当然不会场场都在。” 见场次表上鹿之难今日的拍摄的确已经全部完成,安频有些失望地瘪瘪嘴,没几秒又笑起来:“拍完也没事儿啊!围观拍摄不是咱们九城剧组的传统艺能嘛!小鹿老师一定不会弃我和易老师于不顾自己一个人回小院?不会不会?” 易故也不错眼地盯着鹿之难。 鹿之难有点为难,若是平日他一定会留下来观摩易故的表演,反正回小院儿也是一个人面对一院摄像头,只是今日……鹿之难笑笑,有些抱歉:“今天不行,我还有其他工作……” 安频不解:“你今天的镜头不是已经拍完了吗?还能有什么工作……” 易故反应迅速:“你要下山?” 鹿之难握紧了手机,局促地点点头:“要去拍个广告。” 鹿之难真心有些不好意思,人家两位一线都老老实实待在剧组认真工作,他一个小三线居然第一个请假外出挣外快,实在有些不像话……只是这个广告是路姐怀着孕都没放弃为他争取的资源,磨了一两个月才终于磨下来,他总不能临到头弃之不顾。 易故看出鹿之难的不自在,笑着问:“向靳导请好假了吗?” 易故的笑容仿佛有魔力一般,鹿之难一见便下意识放松了心神,点头道:“经纪人已经和靳导说好了……”不仅帮他请好了假,机票和各种证件装备也全都准备妥当,他助理这会儿就等在山下,只等他下山就直接拉他去机场。有个靠谱的团队就是如此轻松~ 安频有些羡慕:“真好啊,我也想下山……”就算是去工作也好哇,在山里‘与世隔绝’久了,他特怀念麻辣烫串串火锅炸鸡奶茶蛋糕烧烤路边摊…… 马上就要开始下一场拍摄,没办法亲自把人送下山,易故只能遗憾口头嘱咐:“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鹿之难承情,眉眼露出丝丝笑意:“差不多明天的这个时候就回来了,给你们带特产。” “特产?”安频惊讶,“你这是要去哪儿拍广告啊?”去摄影棚拍应该用不上‘特产’俩字,顶多在摄影棚隔壁超市带点速食或零食回来。 鹿之难眉眼生动:“去草原。” “草原?那你明天回得来嘛?” 易故也担心道:“不用这么着急赶回来,剧组这边可以先拍没有不负出场的剧情,等你回来再集中拍摄,没多少场,很好协调。” “没关系,回得来。”鹿之难努力给他们形容,“不是去真正的草原,我只用去南方一个高山牧场,在自然草场里拍几组照片几个视频……” 安频:“也对,现在这季节去北方草原也没什么好拍的,当然是去南方拍,那就没事儿了,记得多给我带点特产!” 鹿之难想到这次要拍摄的广告产品,郑重点头。 易故则要比惦记特产的安频靠谱得多了,再次温柔叮嘱:“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不用急着往回赶。” 鹿之难:“嗯,会好好注意的,那……我走了?” 易故不舍:“走。” 鹿之难:“……真的要走了。” 易故强忍不舍:“好。” 鹿之难:“……” 一旁的安频终于看不下去了:“易老师你倒是松手啊!” 易故低头一看,鹿之难白皙瘦削的手腕正严丝合缝的被他握在手掌里……难怪这么暖,细腻光洁若温玉,真好牵。 “咳,我先去卸妆换衣服了,再见……” 鹿之难挣开易故的手,快步走开。 “又不是送自家崽崽儿上早教幼儿园,啧啧啧,没想到易老师你居然是这么黏黏糊糊的人……” “拍你的戏去……不对,送鹿宝易旺仔上幼儿园我为什么要黏糊?” “因为舍不得啊!” “……不会。” 走着走着鹿之难突然耳朵通红,兴许是棚内太热了。 …… 一下山就看见站在路边抽烟宛若路标的高大男子,鹿之难忍不住发出终于见到亲人充满欢喜的呼喊:“陆哥!” 穿着黑色大衣面貌端肃的男人应声转头,见鹿之难连蹦带跳朝他跑来连忙将香烟掐灭,还不忘出声提醒:“别跑,路滑,走着过来。” 他陆哥,退伍军人出身,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身杀伐气,文可提笔写文案,武能抬腿退私生,眉头一皱,铁血路姐都不敢造次。 小怂蛋鹿之难自然也不敢捋老虎须,乖乖放慢脚步,优雅端庄地走到陆哥面前,只是亮晶晶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在净身高两米高大魁梧的陆哥面前,瘦削单薄又白净的鹿之难就是个乖乖仔小弟弟。 高大魁梧陆大哥伸出大手拨动着乖乖仔鹿之难原地滴溜溜转了一圈,虎目一皱,声音却温柔:“瘦了。” ……宛若一位不善言辞的老父亲。 第41章 醇品 鹿之难抬手揉揉他天生小巧不长肉的脸盘子, 嗯,手感还是那么柔软光滑! 嘴上却习以为常地道:“瘦了上镜好看,等这部戏拍完就会胖回去的。” 经过多年相处他早已经悟了,老父亲平日再怎么严肃冷静, 在他胖瘦问题上都是没有理智睁眼说瞎话的, 真要按陆哥的标准长肉增肌, 他只有卷铺盖退圈和去影视城做武术指导两条路……虽然他只有舞术功底,但至少外形看起来够唬人:) 陆哥一边开车门一边认真道:“拍戏辛苦, 多吃点。” “嗯嗯,我每天吃得可好了, 一天三顿还有加餐小宵夜!”鹿之难坐进后座,扣好安全带, 乖乖巧巧:“好啦,出发!” 点火启动, 丝滑上路, 将车开上车道后陆哥才一本正经道:“多吃点正经饭,少吃宵夜零食。” 宵夜零食怎么就不正经了?它们是娱乐圈社畜的好伙伴!是续命食粮!是精神伴侣! 然鹅鹿之难并不敢当面顶嘴叫板, 继续乖巧脸:“好哦……” 虽然陆哥向来开车专心,但也敌不过身为家(监护人)长过问他这段离了看护人独自生活时光的细节的责任心。 眼见即将迎来调研问卷般事无巨细的询问,鹿之难决定先发制人:“陆哥, 你带广告脚本没?趁这会儿有时间,我先熟悉一下。” 陆哥:“没有脚本。” 鹿之难奇怪:“怎么会没有?那到时候怎么拍?” 陆哥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乖乖缩在椅子里的鹿之难一眼:“知道你时间紧, 那边设计的广告拍摄也不需要怎么折腾,拍几组硬照,再录个一两分钟的视频就行。” “说得简单,几组硬照是要在几百上千张照片里挑选的,一两分钟的视频也起码要换着地儿录一两小时往上……” “嘀嘀咕咕什么呢?” 鹿之难愁眉苦脸:“我说, 就算设计简单也得有个基本章程啊,这样毫无准备我心里不稳当,发慌。” “慌什么,就是个牛奶广告而已。”正好遇上红灯,车停稳了后陆哥回身探手,rua了一把鹿头,“本来你进了九城剧组以后路路就停了之前和各家广告商的接触,好让你专心拍戏,这家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条件也开得优渥……主要是之前和他们谈过几回,都没谈拢,这回他们自己带着诚意上门,你路姐心里高兴,联系剧组知道你有时间才给你接下的。” “噢……” 红灯转绿灯,车子重新发动:“所以,现在是他们求着你去拍广告,你不用慌。” 鹿之难:“话不能这么说,人家毕竟是给钱的金主爸爸,我就一打临时工的……什么求不求的。” 他可不信真会有人拿着钱求到他门上,做白日梦也得遵守基本法。 陆哥见后视镜里的鹿之难神色认真,到底没再说什么。 就让这傻崽崽再享受会儿‘不出名三线小艺人平凡人生’,有些变化,得处在其中亲身体会才能明白。 请鹿之难拍广告的牛奶品牌叫‘醇品’,是在高山省卖了几十年牛奶的本地品牌,凭着物美价廉奶源优质新鲜在当地打下了良好口碑,幸运的熬过了前些年奶界龙头企业的恶意打压垄断。 只要牌子没倒,就什么都不怕,缓了两年后醇品厚积薄发,以高山省为基地,花式研发推出新鲜奶制品,疯狂扩张牛奶版图,将自家产品销往全国各地,成为国内第二大牛奶品牌,十分励志。 至于这样一家在业界数一数二知名大企业的香饽饽广告,鹿之难经纪人为何敢‘不自量力’一再争取,就不得不提到那位‘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的醇品老总了。 这位是真的不忘初心,就算企业已经做大做强做成国民品牌,牛奶卖进千家万户,心中想的念的始终是老家那十来万亩地。 拍广告宣传牛奶?不,他要宣传他的牧场! 在醇品老总的心里,他发家的起点——老家那片高山牧场,是神圣的,是圣洁的,是不容侵犯的,是……是可以媲美仙境的存在,不,在他心中,那就是仙境。 既然是仙境,那必然要请‘仙人’来拍广告! 请仙人来拍广告自然是妄念,但老总有钱,老总可以挥舞着钞票找全娱乐圈最像仙人最有仙气的艺人来拍! 鹿之难作为圈内圈外公认的不接地气接仙气选手,自然也在醇品拟邀名单上,而且还位列前茅。只是醇品老总还有一点小私心——他希望来为他家牛(牧场)奶拍广告的是位小仙女…… 因为性别的关系,鹿之难被一卡再卡。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现在又来找我为他们家牛奶拍广告呢?”鹿之难被飞机毯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毛绒绒脑袋,认认真真的模样就像个听睡前故事的小朋友。 陆哥顿了顿,目光复杂:“除了牧场,醇品老总还有个爱好……看玄幻小说。” ok,懂了。 陆哥继续道:“据说,他在电视上看到《九城》中你出场的那一幕,惊为天人,当天就拍板定案决定用你来拍广告。” 鹿之难:“……” 有钱真好,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 飞机降落,因为飞行时间不长,觉有些没睡够的鹿之难迷迷糊糊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陆哥往外走,然后一出通道就被热情人潮吓猝死一片瞌睡虫。 “鹿之难!鹿之难!鹿之难!” “呜呜呜是小鹿!是活的小鹿!!!” “宝宝看……呃哥哥看过来!” “哥哥笑一下……哥哥不笑也好看!哥哥什么样都好看!” “真人真的好好看啊!好高好瘦好白!大美人!” “……” “……”出道五年,虽然积累了一定的粉丝基础,但因为粉随蒸煮大家佛系咸鱼到了一起,鹿之难是真没见过这等架势。 他上次遇到粉丝接机还是因为那粉丝刚好因为出差和他飞同一个地儿,不期而遇是美好的,更是匆忙的,那粉丝姑娘是真的什么都没准备,勉强借花献佛用飞机餐里限量一人一个的特色草莓大福聊表了一下心意后,连签名合照都没来得及讨那姑娘就匆匆忙忙赶去公司开会了。 “……哥,你花了多少钱给我请托儿?”鹿之难看似面不改色实则胆战心惊,他路姐肚子里揣的可是两个!两个!!这个家不能再败了!!! 这些小姑娘很有分寸的围着鹿之难拍照录像,虽然叽叽喳喳,但没有试图上前,可护崽的本能依然让他陆哥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直接一把揽住鹿之难肩膀,严密防护着他快步往外走。 这么忙这么警惕还不忘回答崽的问题:“……不是托儿。” 鹿之难对此存疑,不过他觉得应该不全是托儿,因为他看到好几个粉丝的手机壳上印着他的照片,还有他过往饰演角色的卡通画……如果这是包含在‘接机托儿套餐’里的,那当他没说。 直到坐上醇品派来接送的车,鹿之难茫然地对着窗外那些兴奋激动不停朝他挥手的女孩儿们僵硬挥手告别,他都还有些没缓过来神。 “真没花钱买托儿?”回过神来后鹿之难再度确认。 “真没花钱买托儿。”陆哥保证道:“绝对是粉丝自主自发行为……我们哪儿有那闲钱。” 这倒也是……鹿之难信了,但问题又来了:“她们是哪儿来的?” “什么哪儿来的?” “就是……就是,”鹿之难低声道,“我从哪儿冒出这么多热情跑来接机的粉丝?今天工作日,她们不都在为生活搬砖吗?” 不得不说,那位送飞机餐大福表心意的社畜粉丝实在给鹿之难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导致在他心里,他的粉丝一直都是卑微社畜打工人形象。 陆哥表情奇怪:“你没注意你最近涨了多少粉丝吗?” 鹿之难:“都是数据而已,九城正在播,观众因为好奇或者做慈善顺手关注一波很正常……”但做慈善做到线下接机就不正常了。 “噗呲——”在前面开车的醇品司机大叔突然笑出了声,“抱歉抱歉,人生第一次给大明星开车,心情激动没忍住。” 我觉得你是在笑我……家长在旁,鹿之难委屈屈看向陆哥。 陆哥叹了口气,压低嗓音,语重心长:“小鹿,自信一点,你在九城里的表现很惊艳。” 鹿之难:“可是只出场了几秒钟。” 陆哥:“这几秒钟拿下了醇品广告。” 那是因为醇品老总奇葩……在别人地头上坐着别人安排的车,这话鹿之难没敢说出口。 陆哥嘴巴不停,耐心又温柔的给自家内向不自信的小崽儿做心理建设:“而且还有九城夜话,你在那里面也表现得很棒,大家都喜欢你……” “……” 等抵达高山牧场,鹿之难已经彻底相信机场那些就是他的粉丝,并且开始在全能助理的引导建议下,开始思考该为粉丝们准备点什么福利惊喜,感谢她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他陆哥:小崽儿真乖真好哄。 …… 林间一小鹿:机场捕获一只新鲜小鹿~无修,这素颜,什么水平? 【照片x9】 【阿伟死去活来的水平!】 【把手机舔进水的水平!】 【好看到怀疑人生的水平!】 【鹿之难!女娲炫技之作!】 【哪儿哪儿哪儿?哪个机场有漂亮小鹿?霉霉我这就去捕获!】 【小鹿不是在闭关拍九城吗?怎么会出现在机场?】 【楼上一堆llllb精!小鹿这是去拍广告啦!指路@醇品V,置顶有官宣!】 【艹艹艹!我家乡品牌请了我最爱的男人打广告!我他妈立马买爆!】 【醇品可以啊!有眼光,奶也好喝,买了!】 【额……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妥吗?鹿之难不是走高冷人设吗?拍牛奶广告不太合适?】 【哦,那是不是给牛奶打广告还要会产奶啊?】 【那干脆别请人了,请头奶牛去拍。】 【芜湖!产奶大美人,妙啊*#*!+(被暴打)】 【表面高冷私下奶唧唧大美人……我艹这神仙反差萌我tm第一个嗑爆!】 【啥也不说了,下单十箱醇品牛奶以示敬意!】 第42章 拍摄 醇品的广告设计很简单, 几乎是鹿之难进圈以后拍过的所有广告中最简单的,没有剧情,没有台词,没有互动对象, 甚至连广告产品都没有。 广告导演在给鹿之难讲戏:“你就当是走在森林草地散步, 姿态轻松, 表情也放轻松,唯一要点就是……” 此刻已是黄昏, 天公作美,天际堆着成片火烧云, 热烈绚烂气势磅礴,仿佛要轰轰烈烈点燃整个天地, 在如此浓墨重彩之下,穿着纯白毛衣的鹿之难也被染上了一层暧昧暖色, 只有那双漆黑眼眸, 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 鹿之难听得认真,广告导演停得突兀, 他抬眸询问:“要点是什么?” 远处云霞与草地森林连接,牛羊卧在地上悠闲栖息饮泉,鹿之难站在景色里, 面如冷玉,眸若点星, 抬眸直直看过来的样子,仿佛带着天边云雾的缥缈气。 ……连他身后面被牛羊啃秃了一块的草地都变得写意起来,仿佛山水留白。 “……没什么了,现在这样就很好。”广告导演心中叹息。财大气粗大老板对这支广告一直唯有一个要求——拍出仙境拍出仙气。为此光是选人就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个月,他作为负责人之一从头跟到尾, 一开始最看好的并不是鹿之难,毕竟,拟邀人选里还有这两年大爆偶像男团里的人气top,那可是公认的人美气质灵,火了两年都没磨灭身上独特灵气,反而被星光养得越发耀眼夺目。 可大老板看了他精心准备的照片视频后只说接近了,有不似人间凡物内味儿了,可惜美则美矣有灵有韵,偏偏少了那一点他要的仙气。 就算给钱的是大爷,广告导演也想把拟邀名单糊老板脸上了,您说的仙气是什么气?它有浓度标准么?能流动能变形有求质公式么? 可是他不敢。 好在大老板爱好宅男归宅男,要求理想主义归理想主义,眼光却是真的毒辣! 这一风风火火火烧眉毛的内定还真给他内定出个神仙来。 原来仙气是一种氛围,是一种仿佛脱身污浊终吸清气的美的感受。 仙境之所以是仙境,是因为境中有仙人。 “……导演,您说什么?”广告导演嘴巴一阵张张合合,鹿之难却愣是没听清一句话,就捕捉到几个仙仙神神奇怪字眼。 广告导演呼出一口浊气,环视一圈因为多了个鹿之难格调质感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的牧场,字正腔圆开口:“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咱们就拍个牛奶广告而已,您这开篇未免过于大气了。 趁着天上霞光正好,鹿之难在郁郁葱葱的草场里来来回回走了快半个钟头,一句话不说,一个指定动作没有,全程自由发挥,就……干走。 等晚霞消散,暮色四合,鹿之难在昏暗天光中回望来时路,只见一条条自己实实在在趟出来的羊肠小路。 “好!今天的外景收工!”广告导演十分满意。 抱着羽绒服安静等在一旁的陆哥一听导演喊收工,立马上前把外面只穿了件中看不中用白毛衣的鹿之难裹得严严实实。 “今天的运动量达标了。” 他陆哥,一个退伍军人,对鹿之难的运动标准一降再降,如今终于降无可降稳定在饭后溜达式散步上。 鹿之难显然已经习惯这‘宠溺式带崽路数’,不以为耻反而遗憾起因为拍摄没办法带着手机一起溜达:“这得损失多少能量啊。” 他的小树苗每天都饥渴难耐。 陆哥听懂了鹿崽暗示,主动上交手机:“……自己拿去浇。” 本来他和路路开通这些小玩意儿,每天上班打卡式坚持收集能量数据也是为了上交充公给小鹿崽。 牧场傍晚风大,鹿之难那经过造型师精心侍弄的蓬松精致发型被吹得凌乱不羁,平时在外面很注意形象的鹿之难这会儿却一点不在意,抱着陆哥手机喜滋滋。 哇塞,他陆哥是每天都在坚持跑马拉松吗?光凭行走步数都可以积累这么多能量……嘻嘻嘻下一秒就全是他的了~ ‘咔嚓咔嚓’几声快门响动,鹿之难应声抬头,正好对上摄影师的镜头。 鹿之难目光疑惑,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摄影师又连摁几下快门,照下鹿之难直视镜头的画面后才笑着开口道:“构图太绝,没忍住拍了几张。鹿老师放心,每张都好看,绝对不会出丑图。” 要么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天差地别呢。换他们这种女娲随手用泥点子甩出的人去试试,本就不怎么茂盛的头发绝对会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狼狈糊脑门一脸。 而同样情景,大美人还是大美人,就算在风中凌乱也没一根头发丝拖后腿,发丝垂落的角度飘动的弧度都那么恰到好处,虽然不复先前精致却多了几分凌乱随性,反而拉近了距离,让人生出这人终于触手可及的错觉。 鹿之难心头一动,这不是送上门来的粉丝福利嘛!还是专业摄影师拍摄,连自拍构图选图的功夫都给他省了!那些天天嚷着要九宫格的粉丝一定喜欢! “照片能给我一份么?” “当然!我先调下色,这光线是有些暗了……” …… 第二日天一亮鹿之难就再次来到牧场,有了夕阳,自然就要有晨光。 这样广袤的拍摄场地当然不能浪费了,导演早就已经踩好了点,胸有成竹直接一辆车把拍摄组拉到牧场深处。 这里天更蓝草更绿空气更清新,还有哗哗流淌的小溪。 鹿之难穿着一件仙气飘飘白衬衣,在清晨寒风里冻得像傻.逼。 在‘清晨独自悠闲漫步,与朝阳一起唤醒牧场里的每个生灵,在大自然里迎接全新的一天’,如此治愈美好的一幕,差点被冻得哆嗦的鹿之难搞成牧场务工机器人日常巡逻。 比起漫步,鹿之难现在宁愿绕农场跑圈,至跑起来不冷。 不仅地方换了,导演花样也多了,在鹿之难正常散步、垂头散步、仰头散步、伸着懒腰散步后,又去摘了不知名的小野花,掬了清澈小溪里的水,最后还要他躺进柔软草丛里,装出睡得香甜的模样。 好在折腾久了鹿之难身上也多少折腾出了一点热气,倒也没多么难熬,柔软清香的草丛也挺好躺,鹿之难闭着眼睛装睡装得久了找到合适位置后竟然还真感受到了点悠闲惬意来。 ……然后就在鹿之难思绪飞远躺得正舒服的时候,周身突然一暗,下一秒搭在腰腹的手臂就一重。 鹿之难心中一惊,好悬还记得这是在拍摄,强忍住弹射而起的冲动,演员的职业素养瞬间启动,他缓缓睁开眼,一副睡眼朦胧被扰醒的茫然,视线自然下移,然后就对上一双黝黑清澈大眼睛,小扇子一样的浓密睫毛扑闪扑闪—— ‘哞~’ 这哪里来的小奶牛?!! 小东西一点儿不见外,和鹿之难四目相对几秒后不仅不跑,反而脑袋一歪,动作利落地往鹿之难怀里一拱,末了找到舒服的位置还亲昵地舔了舔鹿之难的手。 鹿之难眨眨眼,小奶牛毛茸茸暖乎乎,乖乖巧巧趴卧在他怀里就像块奶牛小毛毯,他没忍住轻轻rua了一下…… “这谁家的奶牛?可太秀了!”广告导演目光灼灼,压低了声音也藏不住兴奋。 “这牧场里的奶牛还能是谁家的,醇品家的啊……好像是从牛妈妈身边偷跑过来的,母牛在那边吃草……”化妆师一转头,就看见一高大健壮男子黑面神一样表情严肃地紧盯着趴在鹿之难怀里的小奶牛,那警惕的眼神、紧绷的姿态、随时上手的预备动作,让人不得不怀疑只要小奶牛一旦有稍有异动,他便会雷霆出击。 “导演咱快拍,拖久了不安全……”她真心怕小牛遭遇不测。 …… 充满意外之喜的外景顺利拍完后,硬照没费多少功夫就搞定,刚到中午就收工,鹿之难顺便在牧场吃了顿午饭。 订的返程航班在下午,鹿之难趁着还有时间,便寻觅起了特产。 好在高山牧场不是只有牛羊草,还有产品部。 “要说特产啊,那就不得不提咱们的醇品特浓奶了!浓郁香醇奶香四溢回味无穷,不仅好喝,用来做小甜品小点心也是一绝……”接待鹿之难的工作人员推销起产品滔滔不绝热情洋溢,“最近风很大的水牛奶我们醇品也有哦,绝对科学健康饲养,无蔗糖无添加香醇清甜!” 鹿之难站在奶牛造型的‘醇品小屋’里,打量了一圈垒得花里胡哨很考验技术的各类奶制产品,心里有些失望,除了是建在牧场里,这和超市里的牛奶专区没什么区别嘛。 顿了顿,鹿之难试探着问:“……有什么特别一点的产品么?在其他地方没有的那种。” 工作人员闻言也顿了顿,目光复杂又充满了自豪:“我们醇品的产品全国各地都有售卖的。” 这是在怀疑他们的铺货渠道市场占有率吗? 工作人员补充:“如果超市缺货,还可以直接在醇品官方网店下单,就近调货,最晚次日抵达哦亲~” 鹿之难:“……” ……他还挑什么特产,干脆带捧高山牧场的土回去算了! 第43章 蛋糕 鹿之难大包小包回到小院时天已蒙蒙黑了, 昏黄柔和的灯光在冬日的山间仿佛带有令人见之放松的温度。 鹿之难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二层小楼,眼角眉梢不自觉带出笑意,一边推开大门一边道:“我回来了——” “嗷呜呜呜呜呜!小鹿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满脸惊喜地扑过来先是用力拥抱了一下他,然后又寸步不离地围着他打转的安频, 虽然不应该, 但鹿之难还是没忍住在心里给他p上一对毛绒耳朵大尾巴。等旺仔长大了, 他回家以后也会这样来迎接他…… 罪过罪过,他怎么能这样想(ノдヽ) 鹿之难正准备提着行李进堂屋, 就听见安频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那个女的也在。” 那个女的?哪个女的? 鹿之难很快反应过来:“萧依依?” 安频抿着唇用力点头。 这反应,有点微妙啊…… 鹿之难正准备询问他不在的这一天多里剧组发生了什么, 堂屋门便开了——易故单手抱着个毛绒南瓜,眉眼皆带笑意:“回来了。” “嗯……”鹿之难被易故抱着的毛绒南瓜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我们之前买的那个窝?” “是,那个帆船样式的大窝安装在卧室里, 这个挪窝方便白天用, 鹿宝旺仔都很喜欢。” 正说着,‘南瓜盅’的盖儿便从里面被顶开, 边缘探出一橘一黄两个毛绒绒小脑袋,像是在迎接鹿之难回家一般,两个小家伙各自操着猫言狗语‘喵呜’‘旺呜’冲着鹿之难一顿奶声奶气叫唤, 好像和他打招呼一般。 “你一回来这两只知道吃奶睡觉睡觉吃奶的猪崽儿都精神了。”易故笑着把南瓜窝连同两只小崽儿一起递到鹿之难空着的那只手边,等鹿之难下意识接过端稳, 他就松开手,然后顺势自然地接过鹿之难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行李箱。 “这么重?带了些什么回来呀?” 鹿之难背上还背了个双肩包,此刻穿着软乎乎带帽白色羽绒服抱着装着小猫咪小狗勾毛绒南瓜笑眯眯的样子,简直嫩得像个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仔:“特产呀,还有冬天的厚衣服。” 衣服是他路姐收拾的, 知道剧组有统一发放羽绒服后就全给他准备的加绒秋衣秋裤,就放在陆哥后备箱里,陆哥太了解他的德行,临到要上山了才憋大招一样放出来,鹿之难被搞了个措手不及,话都没来得及说眼前就只剩一缕缕车尾气,没办法,只能搬上山。 提到特产,那安频可就精神了:“什么特产?吃的还是用的?有小安的份儿吗?” “当然——” “易故哥!甜品做好了,你快来尝一尝……”扎着低马尾穿着花边围裙的萧依依端着一盘刚出炉散发着香甜热气的蛋糕出现在三人面前,看到鹿之难,她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扬起了和手中甜品一样甜蜜的笑容:“小鹿来了啊。” 什么叫小鹿来了啊?鹿之难看了看热情招呼他的萧依依,又低头看了一眼身旁行李箱、手中猫狗窝,莫名有种拖家带口去别人家做客的局促感。 萧依依:“都进来呀,门口多冷啊。” 堂屋门窄易故提着超重行李箱走在前面,鹿之难故意落后一步,没忍住小小声问安频:“这……什么意思?” 安频撇撇嘴,同样压低声音:“还没看出来吗?这是追人追到大本营,要捅破窗户纸打近身战了,你要再回来晚点,易老师就要被吃干抹尽鸠占鹊巢了!” 鹿之难:“???” 吃干抹尽?鸠占鹊巢?什么登西?你别乱用成语啊。 “大家一起过来吃蛋糕!”萧依依先是热情邀请,然后又双手合十,俏丽脸颊上堆满了歉意,很不好意思地对鹿之难道,“抱歉啊,我不知道小鹿今天会来,只烤了三人份蛋糕……” 鹿之难下意识便道:“没关系,我不……” 话还未说完,萧依依便急急打断了鹿之难的话,给出解决方案:“这样,小鹿就吃我这份蛋糕!反正做甜品是我的爱好,比起自己吃进嘴里,我更喜欢看到别人因为吃了我做的甜品而露出的幸福笑容呢。” 至于那个‘别人’是否意有所指,从萧依依笑眯眯看向易故的眼神便一目了然。 鹿之难默默闭嘴,他明白了,今天这场合就算他不说话也没关系,因为在这位的眼中,只有易故,和接近易故的工具,不管是他、安频,还是蛋糕:) ……难怪安频会这么热情的来迎接他。 易故柔声问:“我先帮你把行李箱送上楼去,还是——” “哎呀!电视剧要开始了,咱们先看电视,我还泡了红茶,冬天喝着热乎乎的红茶吃着小蛋糕看好看的剧最棒了!”萧依依拖长了尾音,原本就甜若蜜糖的嗓音直接甜度超标,像是在撒娇一般,“行李的事儿等会儿再说,易故哥,蛋糕再不吃就要冷了!” 那个……这行李箱应该好像可能似乎是我的?为什么搞得好像处置权在你们手上一样? 鹿之难懵逼,鹿之难疑惑,但鹿之难不说。 易故深深地看了一眼保持着招牌甜蜜笑容的萧依依,沉默片刻,对鹿之难道:“我先把行李箱送上楼去,你这两日赶路辛苦,等会儿还要录两集九城观看素材,趁现在还没开始,你多休息一会儿。” “不急嘛……”萧依依还想说话,却对上了易故洞若观火的冷淡视线,那些话,便说不出口了。 傻子也能看出萧依依这是不想易故送他的行李箱上楼了,鹿之难自然不傻,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也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主动开口道:“不用送上去,这里面本来也装的是给大家带的特产,在这里打开也是一样的。” “特产?”捕捉到关键词的安频第一个响应,“我来开我来开我来开!小鹿我来开好不好!” 挑选了很久的礼物被这样热烈期待,鹿之难心中也高兴,笑着点点头。 易故冷淡的神色也和缓了些,将行李箱推到安频面前。 安频迫不及待开起箱来,拉链顺滑一拉到底,然后郑重的用双手翻开行李箱,就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六罐……“奶粉?!” 安频拿起一罐奶粉仔细看过配料表、密封口,还不死心地用力一一摇了摇,六罐都检查完,确认这是真的奶粉而不是什么新型整蛊道具后,安频抬头,满脸都是被欺骗的幽怨:“就这?” 鹿之难轻咳一声,弱弱解释:“我拍的是牛奶广告嘛……那牛奶到处都能买到,自然要带点特别的回来……” “奶粉哪里特别了?”安频脸上幽怨更甚,指着奶粉罐上的大字说,“而且这还是羊奶粉!明显是给鹿宝旺仔带的!” “额……”被看穿了,看到醇品有羊奶粉,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鹿宝旺仔,新手奶爸也估摸不准小崽儿们要费多少奶,便没忍住多买了几罐…… 看着安频委屈得像个没糖吃的小孩儿,鹿之难连忙补救:“没有,不是,别乱想!羊奶营养价值高,这个是他们家的新品,用了特殊的脱膻科技,就买了些回来,你可以冲着当早餐奶喝。” 安频眉头微松,鹿之难再接再厉:“而且不止奶粉,还有奶酪奶糖奶糕奶片!” 说着,鹿之难拉开了另外半边行李箱,瞬间一堆奶制零食倾泄而出,还有几个拳头大小的草编奶牛小摆件。 鹿之难撕开包装袋,试探性地将小雪球一样圆滚滚的奶糖递到安频嘴边。 安频:“……”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是他堕落了吗?竟然会为区区小零食感动! 嗅着浓郁扑鼻奶香,安频喉结动了动,嗷呜一口将奶糖含进嘴里:“……真香!” 鹿之难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转头就对上易故明亮灼灼的目光。 额…… 鹿之难想了想,抓过一把糖放进易故手心:“易老师也尝尝,这糖我试吃过才买的,奶味比糖味重,不腻。” “……嗯。”易故垂眸,握紧了手中奶糖。 是错觉吗?感觉易老师的目光突然暗淡了…… 鹿之难正待仔细观察,电视里突然响起的九城主题曲就先一步打破了堂屋内微妙气氛。 萧依依扫了一眼易故,勉强打起精神道:“剧开始了,大家过来看。” 好在综艺组布置堂屋的时候准备的是组合沙发,够大,不然今天光为位置怕是就要打一架…… 看着隔着易故视线一对上就噼里啪啦电光四溢的安频萧依依,鹿之难暗自庆幸。 安频和萧依依几乎同时坐在长沙发两端,然后又同时伸手拍了拍身旁位置,齐声道—— “小鹿快过来坐!” “易故哥过来坐!” 鹿之难:“???” 不是,你们这些神仙一线斗法,有我个小三线什么事儿啊? 安频你嘴里还吃着我人肉扛回来的奶糖呢,都没吞下去就过河拆桥把我拉进这夹心饼干三角修罗场,不妥! 鹿之难心中疯狂吐槽,眼睛却瞄上了沙发旁的单人椅,如此简单不做作的solo位才符合他的气质嘛…… 奈何心中想的虽多,行动却没有跟上,鹿之难还没来得及拒绝安频的‘夹心饼干’邀请,便被易故握住手腕牵到沙发坐下,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等鹿之难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了。 woc! 易老师!安小频!咱们什么怨什么仇!让你们联手坑我! 鹿之难强撑淡然生无可恋,没注意另一边的萧依依隐晦地打量了他一眼后并未停留转而恨恨看向他身边的安频。 萧依依俯身歪头,笑意盈盈地将装在碟子里的蛋糕往鹿之难面前送:“刚刚说好的,我的蛋糕就给小鹿吃啦~” 并没有说好,明明是你自说自话、自己出问题自己答好嘛……可已经到这份儿上,他还能说什么呢?鹿之难只能心累微笑。 萧依依那碟蛋糕最终还是没能送到鹿之难面前,因为半道杀出个易老师,直接将蛋糕推了回去,然后将他的那份放到了鹿之难面前。 “你的自己留着吃,小鹿吃我这份就行。” 萧依依有点无措:“可是……”可是这蛋糕是专门为你做的啊! 易故顿了顿,平静道:“我不喜欢吃蛋糕。” 萧依依惊讶:“怎么会,明明……”后面的话在舌尖绕了两圈,没有说出口。 鹿之难轻咳一声,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屏幕,嘴上却幽幽地说:“没关系,不用给我,你们吃,我也不是很喜欢吃蛋糕。” ……来自小鹿最后的反抗。 “你们都不喜欢吃蛋糕啊?不早说!”安频笑嘻嘻举手,“我喜欢吃呀,我特喜欢吃小蛋糕,一口一个不在话下!” “不喜欢也别浪费了,都给我!我来清盘~” 萧依依:“……” 草,一种植物。 第44章 鹊巢 最终, 三份小蛋糕都进了安频的肚子。虽不至于如他所说一口一个,但也的确做到了彻底清盘。 鹿之难看得啧啧称奇,没忍住发出灵魂质问:“你不是要减肥吗?” 这样一日三餐加宵夜顿顿不落,还把蛋糕零食当饭吃, 只怕会越减越肥…… 吃完蛋糕正吸溜着奶片换口味的安频疑惑三连:“什么减肥?为什么要减肥?谁说我要减肥?” 状似看剧看得聚精会神的易故突然身形一僵。 安频撇嘴抱怨:“我这天天起早贪黑上蹿下跳亡命狂奔……这运动量还用得着特意减肥?昨晚和经纪人视频她都说我瘦了!” 说到最后, 安频还颇有些得意洋洋, 虽然他回国后就逐渐从舞台爱豆转战影视演员,但他的经纪人姐姐可一直没放松对他的身材管理, 能从严苛的经纪人嘴里得到一个‘瘦了’的评价,可太不容易了。 看着安频这得意骄傲的模样, 鹿之难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安频有说过要减肥吗?安频没说过?他记得好像是易故说……不不不, 鹿之难摇头,易老师怎么会乱说呢, 一定是他记错了! 这可就有点尴尬了, 鹿之难揉揉鼻子,压低声音胡乱转移话题道:“那……这蛋糕好吃么?” 啊啊啊啊啊!我在说什么啊!!!搞得好像馋了一样! 安频倒没多想, 对待食物他向来很客观,咂咂嘴认真回味了一番才道:“还行,就是不够甜。” 安频顺着接话, 鹿之难的尴尬也消散了一些,然后放松之余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咱们厨房里不是只有个大柴火灶么?这蛋糕是怎么做出来的?电饭煲?” 安频哼哼一声:“小鹿老师你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啊, 没想到,人家是带着烤箱上门的。” 烤……烤箱? 鹿之难不禁感叹:“这也太努力太用心了。” 安频也道:“谁说不是呢。” “那你把人家做的蛋糕全吃了是不是……不太好?”鹿之难含蓄地瞥了一眼坐姿端正目不斜视的易故,他旁边的萧依依正在和他搭话。鹿之难声音压得更低,继续和安频咬耳朵说悄悄话,“这是专门做给易老师的。” “可惜易老师不领情啊, ”安频笑得有些幸灾乐祸,“食物是无辜的,浪费可耻。” “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呢?鹿之难眯了眯眼,眼神探究,“你不喜欢她?” “什么叫我不喜欢她,你还看不出来吗?”安频冷哼,“分明是她看不惯我!” 在镜头和易老师看不到的地方,这人恨不得拿鼻孔瞪他。别以为他没看见,他吃蛋糕的时候,萧依依那表情可不甘愿,就跟精心烘焙的食物喂了猪一样,结果蛋糕还不是全部进了他这头猪……呸呸呸!他才不是猪! 这又从何说起?鹿之难迷惑了:“你得罪她了?” 安频摇头:“这还是我和她第一次合作,我能在哪儿得罪她?” 那可说不一定,他们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方利益关系纵横交错千头万绪,可太多因为一句话、一件事就成圈内面都没见过的宿敌了。 想到此处,鹿之难突然福至心灵灵光一现:“她不会是把你当……”当情敌了! 鹿之难越想越觉得这可真是太有可能了,萧依依对易老师的态度那是明晃晃的压根没遮掩,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她的意思,而最近因为九城,‘一瓶’cp大热,欢喜冤家组合持续引领热搜,萧依依这时候进组,再想想她饰演的寒月石与两位主角之间的剧情,联合现实,鹿之难很难不相信她会因戏生情……只是生的情似乎有丢丢不对劲。 “当什么?”安频问。 “……”这可不好说出口,毕竟只是他个人主观臆测。 正纠结着呢,就听萧依依提高了声量道:“安频怎么老是和小鹿说悄悄话啊,都在聊些什么呢?我和易故哥不能听么?” 鹿之难:“……”这让他怎么说才好?我俩在八卦你们?还是我们在分析你与安频可能存在的爱恨情仇?这都不可说啊。 “我们在聊蛋糕呢,说你这蛋糕烤得真是太好了,色香味俱全,就是可惜易老师不喜欢甜点,实在是太遗憾了。” 刚还是你安哥刚,明褒实怼一针见血直戳痛处,萧依依脸上的甜笑都快挂不住了,咬牙转头,不再说话,一副被剧情吸引的模样。 一发退敌,安频很得意,阴阳怪气谁不会啊。 除了功力深厚易大魔王,论阴阳怪气戳人心窝他还未尝败绩! 也不知是因为多了一个人,还是这周九城的剧情太沉重,看剧的氛围与上一次简直天差地别,鹿之难都不知怎么看过来的,恍恍惚惚间两集就结束了。 一直乖乖在南瓜窝里抱团翻滚摔跤的鹿宝易旺仔仿佛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找粑粑玩,什么时候要乖乖不能吱声打扰粑粑们工作一般。总之九城片尾曲一响起,两只原本在窝里摔跤舔毛自得其乐的崽儿如同听到比赛号角,一jio蹬开一秒钟之前还亲亲蜜蜜的小伙伴,嗷嗷呜呜四脚并用地往窝外扑腾。 电视剧播完,小动物幼崽的动静就变得十分明显,一下吸引了萧依依的注意,鹿之难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连忙安抚爪爪趴在南瓜窝边缘昂着小脑袋不停喵呜汪呜叫唤的两个小祖宗。 好在它们还小,暂时扑腾不出窝,鹿之难可以雨露均沾一手rua一个,点点额头顺顺背毛再挠挠下巴,一套标准顺毛流程下来,再高冷傲娇再精力充沛的小猫咪小狗勾也会露出小肚肚躺平任rua。 鹿之难:撸崽技术与日俱增 <(* ̄︶ ̄)> 小奶猫美貌惊人,小土狗也正处在颜值巅峰,干干净净奶声奶气地窝在‘南瓜盅’里被顺毛顺得滩成毛茸茸一团的模样实在太可爱,让原本对小动物无感的萧依依看了也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我能抱抱它们吗?” 看着萧依依芊芊玉指上粘钻带珠的漂亮长指甲,鹿之难内心是拒绝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为难之下下意识便望向了易故,眼神是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信任与依赖。 易故也没辜负鹿之难的信任,直言道:“你打狂犬疫苗没有?” 萧依依愣住:“它们还这么小,用不着?” 易故没再说话,直接卷起衣袖,露出小臂上伤痕……鹿宝旺仔简直是在他手臂上挠出了一副意识流线条抽象画,还是笔墨不匀,大部分微肿偶尔见血的那种。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萧依依心中本就不深的喜爱瞬间烟消云散,有些后怕地收回她精心保养修饰的手。 “天呐易故哥你这没事儿?” 鹿之难看在眼里自然也担心,但更多还是觉得奇怪,鹿宝旺仔向来乖巧,只要喂饱了肚子随人玩弄从不伸爪,他各种撸猫逗狗都没中过招,易老师是什么时候中的猫猫爪狗勾拳…… “没事,我打过疫苗,你没打疫苗就不要随便接近它们。还有,”易故放下袖子,神态认真,“你的指甲上的东西尽快清理干净。” 萧依依看了一眼她来这之前特意去做的美甲,放软了嗓子,像是在撒娇:“不好看吗?” 易故却不顾她小女生心思,只道:“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来找你呀~” “哇喔喔!”安频压低了嗓子扯着鹿之难的手臂在他耳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吵起来吵起来吵起来!” 鹿之难:“……”幸灾乐祸倒也不必如此明目张胆。 连安频都看出易故此刻的不悦,萧依依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许是因为易故此刻的语气和神态是与平常一般无二的平静,也或许是她打心底里觉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总之,萧依依不仅没收手,还将想了挺久的打算轻易说出了口:“易故哥,外面天都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你知道我最怕黑了,今晚我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这不好?男女授受不亲这还有镜头呢。”安频咂舌,没忍住接了话茬。 乖乖,经纪人诚不欺我,果真山下女人猛如虎! 萧依依俏脸一红,嗔道:“说什么呢!我就是暂住一晚!” 安频耿直道:“可我们院儿已经没房间了,你睡堂屋也不合适?” 虽是无意,可安频这句气人话实在递得合萧依依心意,她当然知道这里已经没有空房间了,心中暗喜脸上却蹙紧了眉头,难过又委屈地低了低头,那双水汪汪杏眼却直勾勾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鹿之难:“可是我真的害怕,山里又冷又黑,认识的人也都不在身边,我昨晚熬了一宿根本睡不着……”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易故是她此行目标,自然不可动摇,其实她更想让安频滚出去,奈何安频是主角咖位大人气高,不是她能随便折腾的,最后只剩下一个名声不显好拿捏的鹿之难……她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只要是有点眼色的人都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完全是件两全其美的事,主动让出房间鹿之难不仅能在镜头面前好好露一次脸,综艺播出后还能得个绅士有风度的好名头,而且她之后也会投桃报李多在镜头前提点他……萧依依自信地想,正常人都不会拒绝。 难怪之前一直拦着他的行李上楼,感情这位姑娘是看上了他的房间,想让他直接一次性拎着行李搬出去啊。 安频那句鸠占鹊巢原来不是成语用错,竟是精准预言!安频,九城剧组带预言家! 鹿之难都有点佩服自己了,此情此景、就差被人指着鼻子扫地出门了他竟然还能想些有的没的……可话说回来他不想这些还能想什么,如何优雅地怼回去么?和一个怕黑的小姑娘争?那也未免太难看了些……而且大老爷们儿哪里不能住呢。 鹿之难自嘲一笑,张嘴就要习惯性让步:“那我去——” “萧依依,适可而止。”易故沉声打断鹿之难的话,表情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冷凝。 萧依依心头一跳:“我没有……” 易故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再次发问,语气比门外寒风还要冻人几分:“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萧依依看着眼前表情冷漠的易故,心中慌乱,脸上扬起笑容试图缓和气氛:“我来找——” 易故厉声道:“这里是剧组,不是你轻佻玩乐的地方,自己做不到好好演戏就别来耽误麻烦别人,没有人愿意为你的任性买单。” 鹿之难安频:“……”w(OдO)w 易老师……好吓人! 气氛凝滞,鹿之难安频大气也不敢喘。 萧依依眼眶瞬间通红,呆立半晌嘴唇开开合合,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在这样的易故面前继续使性子,萧依依抽泣着跑出堂屋,冲进门外无边黑暗。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半晌,安频在鹿之难期待鼓励的目光中率先打破沉寂:“她不是说怕黑吗,跑得还挺快……” 鹿之难:“……”他在期待些什么! “咳咳!”屋内突然响起综艺导演的声音,三人寻声一看,柜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个对讲机,“工作人员已经带着灯追出去接萧老师了,三位老师不用担心,你们接着聊,接着聊……” 鹿之难易故安频:“……” 导演您又是何必为了素材这么拼呢,反正不管为了啥,这段都必定播不了啊。 易故揉揉眉心,疲惫地笑笑:“抱歉……吓到你了。” 鹿之难摇头,心说易老师你说抱歉干嘛,又不是你要把我赶出去……你还为我解了围,吓哭了对你痴心一片的萧小花呢。 鹿之难没说话,安频倒是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易老师板着脸的样子真的好吓人……” 突然有点小开心,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怼归怼嘲归嘲,原来易老师一直没放大招,可以说相当对他手下留情了~ 第45章 刻板印象 安频稳坐吃瓜位, 全程幸灾乐祸悠哉悠哉,鹿之难却心情复杂,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明明也没发生什么大冲突,怎么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易老师冷了脸、让萧小花哭着夺门而出了? 事情发展太突然, 气氛太尴尬, 鹿之难忍不住想, 如果他反应快一点,主动让出房间或许就不会闹得如此难看……只要一想到之后还要在一个剧组抬头不见低头见合作挺长一段时间, 鹿之难就脑阔痛。 鹿之难生来便是个矛盾体,用二十多年的人生淋漓尽致的诠释着什么叫既倒霉又幸运—— 虽然亲缘浅薄但好运的在舞蹈上有几分天赋, 于是前十多年一门心思全扑在舞蹈上,算是在舞蹈室里找到了个安身立命的小角落。 舞蹈很直观, 就是凭实力说话,鹿之难独身一人心无旁骛, 每日都花费比旁人更多的时间精力训练, 因此前十八年过得还算不错,可临到腾飞之际上天又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坚持了十几年、以为会为之付出一生的事业一朝化为泡影, 换谁都会崩溃甚至一蹶不振。 然而鹿之难没有,上天到底待他不薄,不仅给了他舞蹈天赋, 还附赠了一张漂亮脸蛋,既然不能再靠才华吃饭, 那就只能靠脸了。凭着精致脸庞优越气质,鹿之难顺利入圈,还幸运的遇到一位同样初出茅庐虽然没人脉没经验却把他当亲崽带的经纪人。 这一路走来虽称不上顺风顺水红红火火,但在经纪人和助理的全力护持下也算平稳顺遂,甚至可以说是鹿之难有生以来难得的轻松愉快时光。 出生与过往经历铸就鹿之难内里坚韧傲骨, 但又不可避免的令他在某些方面自卑敏感,对外高冷形象只是他自我保护的外壳,这些年为他吓退无数觊觎目光。 可就算他在外将高岭之花冷漠淡然的姿态装得多炉火纯青浑然天成,他内心也还是曾经那个只知道在练舞室花费比旁人数倍时间精力苦熬的小孩儿,面对不涉及原则的问题,他依然会下意识让步。 别人都说鹿之难淡泊无争目不染尘,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胆怯罢了。 就像今日的换房风波,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萧依依无理在先,他就算拒绝也无可指摘,但他第一反应却是退让,想的是‘大老爷们儿哪里不能住’。 真有如此豁达大度吗? 他又不是圣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萧依依明显与易故关系匪浅,他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剧组同事如何比得,同性同事与漂亮异性追求者,正常人会如何选择一目了然,不如自己识趣一点,免得各方为难。 ……只是没想到易故如此不走寻常路。 鹿之难一面在心中感叹易老师真是位德艺双馨的影视圈正直好前辈,一面又不可抑制的更加后悔之前为什么不答应得快一些,连累正直好前辈冷脸吓哭女艺人,这要是被爆出去,易老师不知要挨多少无知键盘侠的谩骂。 一想到这,鹿之难便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真情实感地为易故担忧起来,完全忘了这事儿是萧依依为了接近易故惹出来的,他才是那个无辜躺枪小可怜。 见鹿之难叹气,易故以为他是在担心萧依依后续会针对搞事,连忙安抚道:“萧依依是我父母老朋友的女儿,从小被他们娇宠着养大……” 这话的既视感有点强啊,鹿之难想,下面是不是就要说‘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道个歉,你别计较……’ “这么久不见,我也没想到她会年纪越大越不知轻重蛮不讲理。”易故再一次出乎了鹿之难的意料,“你别担心,如果她之后还是不知收敛,我会与靳导商议换演员。” 已经做好微笑着说‘没关系’准备的鹿之难:“……” 等等!这剧情发展不对?!! 易故见鹿之难微睁着眼眸呆呆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像被针尖扎了一样,泛起绵密的疼。 为了缓解心尖酸疼,他抬手揽住鹿之难挺直的肩背,低声道:“周播剧临时换演员容易出问题……咱们再给她一次机会?要是她冥顽不灵咱们立刻就换。” 鹿之难:“……” 等等,剧情什么时候从娱乐圈女追男情节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漂移到霸道总裁文来的? 见鹿之难还是没反应,易故有些慌了,忙道:“你别难过,咱们不等了——” 鹿之难突然噗呲一下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笑容明亮:“我不难过,我很开心。” ‘咱们’啊……这么多年,除了路姐陆哥梦我,这个世上终于有别的什么人接纳了他、选择了他…… 易故看着笑意盈盈的鹿之难,不知为何,心更疼了。 “你……”易故想说你别笑了,在我面前,你可以想哭就哭想骂就骂想闹就闹想怎样就怎样,就是不要勉强自己、委屈自己。可这些话在他心里转了几转后,说出口就变成了干巴巴的重复:“你别难过……” 鹿之难脸上笑容一顿,然后更加明媚灿烂,声音也变得柔软,简直和之前的鹿之难判若两人,他也跟着重复道:“我不难过,我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 一旁的安频看看鹿之难又看看易故,感觉自己第不知道多少次被这俩人忽略了个彻底,安频表示:“我很难过!我超不开心!”还不快来哄哄我! 鹿之难:“……” 易故:“那你多喝热水。” “!!!”手下留情个屁手下留情!大魔王还是大魔王!恶劣至极!安频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回嘴刺道,“这样说起来……易老师你和萧依依是青梅竹马呀!” 让你无视我!让你敷衍我!看我恶心不到你! 易故嫌弃地瞥了安频一眼,对他的词汇量进行了一番鄙视:“你是只知道青梅竹马这一个词儿吗?我和她这种情况,叫‘父母朋友家的孩子’,或者简单概括‘认识,但不熟’。” 安频看了一眼摄像机,虽然知道今晚这里发生的事有一大半都不会播,但终究是在镜头前……刚不过刚不过,是真的刚不过。 安频认输:“你俩慢慢聊,不用在意我,我是空气,我是空气。” 鹿之难:“……”(///o///) 易故微笑:“说什么呢。”他们从来就没在意过。 与此同时,在村中另一户农院,被工作人员送回房间后,萧依依捂着有些红肿的眼睛咬牙拨出一个号码,在接通后,原本泪水已经停了的萧依依再度泣不成声,哽咽着呼喊:“妈……” …… 回房之后易故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倚在床边等了一会儿,果然没多久就接到了来自母亲的深夜来电。 电话接通后易故没说话,将舞台全权交给对面发挥。 “小故!你是不是把依依骂哭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依依多好的姑娘又一心喜欢你,为了你进了娱乐圈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受罪,你不帮衬呵护着也就算了,怎么还为了外人伤她的心呢?马上去向依依道歉!真是,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越来越坏了呢……” 抓住电话那头停顿缓气的空档,易故开口表明态度:“这事儿是萧依依做的不对,我不会去道歉。” “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这是对错的问题吗?你和女孩儿讲什么对错?就不能服个软认个输?你这么死倔娶得着媳妇才怪!”司蓉简直要被自家不开窍的儿子气死。 易故语气冷淡:“我只对我媳……喜欢的人服软。”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不喜欢萧依依了。 电话那头的司蓉叹了口气:“就算你……也没必要做的这么绝呀,爸爸妈妈和依依爸妈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也是真心把依依当女儿疼,她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你就不能委婉点?她哭得这么惨,你让妈妈怎么和依依爸妈交代?” 易故:“妈,你把萧依依当女儿疼,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也是把她——” 司蓉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哥哥妹妹之类的敷衍话,没好气地打断:“那你就是这么把她当妹妹的?” 话被亲妈堵,易故顿了顿,继续道:“……也是把她当女儿看,她做错了事,走错了道,我自然要指出来,推她回正道,一味娇纵不是什么好事。” “……”司蓉气笑了,“女儿?你这跟谁乱攀辈分呢!” 易故不理会气急的母亲,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自顾自挂断了电话:“还有,我娶得着媳妇儿。” “???”这臭小子发什么癫呢?就他这性子除了从小认识的依依谁受得了?司蓉怒戳手机,“喂喂喂?” 翻天了!臭小子敢挂她电话了! 不对!司蓉眼睛一眯,这小子……外面绝对有人了! ……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鹿之难正捧着手机快乐冲浪,今天的两集九城他因为身陷修罗场没有细看,但网上舆论还是要关注一下的。 最先去的自然是鹿家集超话,这两集他的戏份不少,粉丝们个个欢欣鼓舞,各种截图手绘小视频充斥首页,一片难得的欣欣向荣的场面。偶尔还会刷到真把这里当成交流广场了的路人网友发的各种问号和困惑表情包。 ‘最近鹿之难热度很高啊,连这里都全在刷他。’ ‘亲亲,因为这里鹿之难超话呢。’ “噗呲!”这是什么新型冷笑话么?鹿之难点进那个发出感慨网友的主页,发现他真的是路人后,瞬间笑得更欢了。 笑过之后,鹿之难退出鹿家集,却手抖点开了超话社区,看着cp区榜首,鹿之难沉默了一会儿,默默点开……然后差点一夜无梦。 是不是因为‘圈地自萌’同时也代表了‘谢绝打扰’?所以这里的姑娘们都这么……这么疯狂。 各种剧情、人物关系小作文遍地开花,高质量同框视频层出不穷,只要点开了一个,就会不由自主陷进去,点开第二个第三个…… 在连看完十来个视频后,鹿之难才在屏幕上方明晃晃的时间提醒下克制收手,可躺下又翻来覆去心痒痒,不如……再看看评论?评论是字,看着看着说不定就睡着了! 鹿之难轻松说服自己,再次打开手机。 【乌乌,第四集最后看得我胆战心惊,那么温柔的师兄怎么说反水就反水!九城不是你最爱的师弟了么?居然还喊人一起来抓他!师兄师弟情终究是错付了!】 额……鹿之难看着如此真情实感的发言,心里竟然还有些、还有些得意! 心道别难过得太早,这部剧最不缺的就是反转,后面反着反着就习惯了嘻嘻嘻~ 然鹅底下的回复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姐妹新来的?可曾看过入门教材?关注白日梦想机大大?】 【好久没看到这么天真可爱的小萌新了,呜呜呜,感觉混浊的心灵都被洗涤了呢,感动QAQ】 【啊?什……什么教材?(战战兢兢·jpg)】 【指路@白日梦想机大大的意难平三生三世(链接),姐妹,欢迎来到成年人意难平批的世界~】 【哈哈哈哈哈实不相瞒,从不负出场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他反水水,还以为这回能坚持得久一些,戴着纯良白月光面具将一瓶玩弄于鼓掌之中直到大结局跳反惊艳所有人,没想到才第四集就自爆,啧啧啧,失算了。】 【嘻嘻嘻嘻嘻霉霉我另辟蹊径富贵险中求,逆向思维压了前三周爆身份!啥也不说了,感谢鹿鹿子带霉霉发家致富!】 【自从看了梦想机大大的意难平三生三世,我已经不能直视小鹿的角色了,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跳反大杀四方、手拆cp、团灭主角……(捂脸)】 【哈哈哈生拆一瓶cp,老传统艺能了!】 …… 【得,鹿之难这些年不参加综艺、不接受走心访谈节目,辛苦塑造的神秘演员形象全白费了,一串拉郎剪辑视频照样能形成刻板印象。(滑稽)】 鹿之难:“……” 哼,反转!后面还有反转!你们等着瞧! 第46章 撞车车 私底下闹得再大, 到了上工时间还是要老老实实坐在化妆间。 易故八风不动,鹿之难目不斜视,安频嘻嘻哈哈……衬得独自坐在另一头用鸡蛋敷眼的萧依依分外凄凄惨惨戚戚。 连夜上山送水煮鸡蛋的助理不晓得昨夜发生了什么,还小心提醒:“依依姐怎么不过去挨着易老师坐?” 推节目调档期折腾这么一大趟不就是为了与易故共事朝夕相处么, 怎么临到了还故作矜持起来了呢。 萧依依闭着眼睛咬着牙敷眼:“凭什么要我过去?”谁还不是个大小姐咋滴! “……”助理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可是你喜欢人家要追人家的呀, 哪儿有追人的摆高姿态等着被追的主动送上来, 您搁这儿守株待兔呢? 昨晚妈妈当着视频里的她给司蓉阿姨打了电话,司蓉阿姨保证一定会教训易故, 等会儿易故过来给她道歉她才不要接受,对她那么凶一定要真心道够三次歉她才会考虑原谅他!叫他尝尝心乱如麻忐忑不安的滋味, 还有安频鹿之难……萧依依冷哼一声,将温热鸡蛋丢进垃圾桶。 另一头, 萧依依以为的心烦意乱忐忑不安都不存在,易故正在给缺了一天多戏的鹿之难讲戏, 安频在旁蹭听兼补充。 易故:“你下山拍广告的时间安排得很巧妙, 刚好卡在不负戏份空缺的部分,只需要补几个隐在暗处悄声观察的镜头就能跟上进度了。我们刚好拍到为了逃出野坟族人魔爪, 慌不择路误打误撞进坟群中央最大古墓,发现野坟族人秘密那里,算算场次差不多也该不负出场。” “真好啊, 我们月亮师兄又要从天而降仙人下凡式登场了。”安频抱怨,“同戏不同命啊, 我这破裙子不知道还要穿多少集,帅气出场是不指望了,什么时候能给谢棋换身正常衣裳我就谢天谢地了。” 照剧情进展来看,估计得穿到下一个副本谢棋才能换回男装,现实太悲伤, 鹿之难只能换个角度安慰安频:“其实也没穿多久,是剧情节奏快,咱们拍得慢,这才显得穿了很久。” 安频幽怨脸:“不,不是节奏和拍摄速度的问题,是我只要穿着这身破裙子就度日如年啊度日如年!” 之前好歹还有双绣花鞋,虽然中看不中用了点,但多少能垫着点儿,如今鞋跑丢了,大冷天全靠一双袜子续命才晓得绣花鞋的好,人啊,果然只有失去了才会珍惜。 有衣有鞋还有剑的鹿之难与易故对视一眼,默契闭嘴,不去刺激嫁衣凌乱如同被糟蹋了一遍又一遍的安频。 化完妆,一天的拍摄正式开始,只是鹿之难要先去B组补几组镜头,暂时与在A组拍摄主线的易故安频兵分两路。 好在要补的镜头十分简单,不是隐在树上暗中观察就是藏在树后暗中观察,没一句台词全是个人戏,最大的难点就在于上树,鹿之难多年练舞身体柔韧动作灵活,一个小时不到就全部拍完。 一下树鹿之难就往A组跑去,与B组高效迅速的拍摄风格不同,主线剧情还有的磨。 郁九城谢棋被诡异白烟药倒,一睁开眼便被五花大绑架在了柴火堆上,周围全是坟堆,坟堆旁坐着一圈人,那些人已经不像人了,他们比堆在地上的柴火老木头还要干枯,毛发枯白稀松,脸上褶子里藏着五官,四肢干瘪身形佝偻,一眼看过去都仿佛能闻到生命走到尽头时的腐朽破败味儿。 荒山野岭,成群野坟,一群老得牙齿头发都快要掉光的老妖怪用迷药将过路人迷晕放在柴火堆上……怎么看都像是即将要发生些天理不容人伦鄙弃惨不忍睹之事。 就在谢棋脑内已经闪过煎炒烹炸闷溜熬炖等一系列人肉吃法后,老妖怪们将他俩连同柴火一同抬到了野坟群中央最大古墓前,围着古墓唱唱跳跳了几圈后点了一把火,把郁九城谢棋丢到古墓门前就各回各坟不再管了。 在火势呼啸而起的最后关头,郁九城冲破迷烟药效,拎着还动弹不得的谢棋狼狈滚下熊熊燃烧的柴火堆。 野坟群是呈包围之势围绕着中央古墓修建,这会儿一个坟头上坐一个老妖怪,相当于将郁九城谢棋包围,火势或可为他们遮掩一二,但总有烧完的时候,那迷烟诡异得很,郁九城虽然冲破了药效,但还未完全恢复,又带着个不知什么能动弹的谢棋,强行突破不是上策,迂回躲藏又没地方,郁九城陷入两难,正在这时,古墓石门突然洞开。 眼见火光将散,坟上怪人也开始异动,内息凝滞的郁九城别无他选,只得拎着谢棋一头扎进古墓…… 今天要拍的,就是古墓内的剧情。 九城剧组财大气粗,不仅凭空搭了个野坟群古墓堆出来,里面的‘阴间物件’也一应俱全,争取能不让后期秃头就让道具熬夜赶工,生生只凭道具堆砌就营造出了古墓阴森诡异的良心氛围。 沿着两旁绘着抽象壁画的墓道一直往里走,两人很快便来到主墓室,然而这里头没有棺材白骨,也没有血池腐肉,雕刻着玄奥纹路的黑红石砖地中央,悬立着一块等人高大小、散发着幽幽蓝白冷光的菱形巨石。 一进入这石头的光亮辐射范围,郁九城谢棋顿时如沐神光周身一轻,迷烟带来的负面效果烟消云散。 就在他俩一个忙着寻找出路,一个研究石砖纹路石头材质之时,那如月亮遗落碎屑一样的巨石突然光芒大作,一片白光中,一名身着白蓝纱裙的少女于光中旋身而现。 “你们在找什么,长生?还是死亡。” 谢棋刨土的手顿住,真心实意地接话:“我们在找出路。” …… “嗷嗷嗷嗷嗷!我的鞋呢?我的鞋!”安频在刻着古朴玄奥花纹的石砖上飞快蹦跶,多年的街舞唱跳功底让他即便被冻得跳脚也仿佛充满节奏与韵律。 工作人员飞快送上毛绒绒拖鞋,安频的唱跳表演才告一段落。 安静旁观的鹿之难走上前去,正好与被靳导叫去看拍摄回放的萧依依错身而过,在擦肩那一秒,一声不轻不重刚好够鹿之难听见的冷哼声从萧依依那里传来。 ……不出意料的被迁怒记恨了呢。 鹿之难摇摇头,脚步不停的往易故安频身边走去。 “拍得怎么样?”易故关心道。 鹿之难笑着比了个ok:“全部搞定,接下来就是正常的和你们一起拍摄主线啦。” “那就好。” 鹿之难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刚才那组镜头有什么问题吗?”他旁观半天,感觉拍得很顺畅没什么问题,值得靳导专门把萧依依叫去看回放? 镜头里一些细微的差错不妥,除了掌控全局的导演,感受得最清楚的就只有身在戏中的演员。 易故神情自若,看起来并不在意:“她的心不在戏里,光凭几分灵气与经验勉强撑起来的表演入不了靳导的法眼。” 鹿之难回头看了一眼苍白着脸垂头看监视器的萧依依,迟疑一下才道:“那……咱们要不要和她走一下戏?” 不久之后不负也会和寒月石有对手戏,萧依依这状态,怕是不好过。拍摄时间这么紧,能不浪费还是别浪费了。 易故勾唇笑了笑,轻声道:“不用,靳导会教她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演员。” 鹿之难看着易故脸上没什么温度的浅笑,心里悄悄升起一丝异样。 然后下一秒,就听易故说:“不用担心,我已经好好拜托了靳导,他一定会尽全力教导。” emmmm,那就祝萧依依好运叭。 “喂喂喂喂喂!”安频突然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拿着手机表情激动地蹦跶到鹿之难易故面前,“你们看了吗你们看了吗你们看了吗?!” “看什么?” 安频激动得脸颊通红两眼放光,举着手机大声道:“咱们九城也撞车啦!!!” 九城、也、撞……撞车了??? 这一刻,鹿之难与易故的脑海里同时浮现出某部电视剧连环撞车现实,充满戏剧色彩的精彩惨烈回忆。 两人拿过安频手机,脑袋凑在一起快速浏览。 “昨晚咱们九城三四集才播出,今天xx新闻就发了一篇关于近年性别比例倾斜的文章,关键里头被当做典型着重点出来的一座小城镇还正好就叫介城!同音不同字!”头一次以这种姿势上社会新闻,安频十分兴奋,“九城,纪实影视剧!” 点开热搜一看,热搜第一就是安频说的那句—— #九城纪实影视# 紧跟其后的还有几个关联词条。 #性别倾斜比例# #芥城介城# #九城撞车现实# #梦幻影视魔幻现实# 社会新闻带着影视剧上热搜,实在难得一见,围观群众先是被影视剧撞车现实的噱头吸引,点进去以后还没来得及与众同乐就被新闻稿中各种触目惊心的数据击中,真心关注起新闻本身,一时间新闻热度暴涨。 【我靠!平时都不觉得,看数据才发现竟然如此触目惊心!】 【从生物学来讲,男女出生概率相同,我国人口庞大,按理来说任何年龄段的男女比例都应该无限趋近于1:1,可看这数据……堪忧啊。】 【那么问题来了,那些消失的女性去哪儿了呢?】 【这题我会!在池塘里,在棺材里,在土里!】 【哈哈哈哈哈生女孩儿的时候嫌弃扼杀,等宝贝蛋长大了要取老婆了又拼死拼活要找女人了,多讽刺啊。】 【越是繁荣发达的地区男女比例越均衡,越是贫穷落后的地区失衡越严重,那个介城,竟然能达到恐怖的三比七,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本通过考大学走出介城的前介城女性现身说法,这辈子,我就算死外边!单身一辈子!骨灰撒垃圾堆里也不会回去!】 【下一条新闻就是探秘介城,我滴妈,看完之后一时竟不知道该说是影视照进现实,还是现实碰瓷影视。】 【别别别,请女婴打胎率百分之七十介城独立行走,可别碰瓷我们芥城,咱们芥城的女婴虽然把湖填成了池塘,可那只是暂存,后面又生下来了的,你们介城能吗?(狗头)】 【昨天看《九城》的时候还觉得夸张,今天这新闻一出,再次证明,艺术果真是来源生活,又高于生活。《九城》里,不负可以施法使咒令那些死于非命的女婴借承了她们死亡因果的芥城男子的身躯重新降世,而现实里,她们的生命就只换来这一串串冰冷数字……】 【九城里说命无轻贱,自会寻找出路。联系上面那个考出介城重获新生的姐妹,倒真有那么几分意思了。】 【追剧看到不负施法让那些女婴魂魄托生男子的时候我还觉得天雷滚滚,弹幕也都在刷男妈妈之类的俏皮话,现在想想,影视剧里尚且还有因果报应,现实里却……MD真想九城照进现实!@不负】 【真想九城照进现实!@不负】 【真想九城照进现实+10086!@不负】 【@不负师兄快来替天.行道!!!】 第47章 偏心 “这车撞的, 牛掰了我们九城。”安频先是啧啧称奇,过了会儿又长长叹息,“你们看后面那条新闻了没?就是点名咱们九城的那条,我的天呐, 那个介城居然真的有人生了女孩儿就往池塘里丢唉, 据说警察抽干了池塘从底下清出了上百具尸骨, 嘶!简直不是人!” 鹿之难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报道,轻声说:“孤儿院里也总是女孩儿比男孩儿多……” 易故看着鹿之难的侧颜, 蹙眉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撞车?谁撞了车?撞了什么车?”已然患了‘影视剧撞车PTSD’的靳导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关键词, 眉头拧得死紧,边往他们这边走边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三连问, 身后还跟了个哭唧唧的萧依依。 作为‘景末武安连环撞车事故’的另一位当事人,易故十分理解靳导此刻的紧张, 开口宽解道:“没上回严重, 只是被xx新闻顺带提了一句。” 瞧瞧,什么叫气度, 什么叫眼界!还只是被xx新闻提了一句,那可是官媒啊!上十次热搜都换不来一次官媒‘顺带一提’,放其他剧组早就通稿宣传折腾起来了, 落他们九城剧组,竟然还唯恐避之不及。 靳导眯着眼睛将‘撞车’原委仔细浏览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眉头放松,恢复平常模样。 安频提着裙摆,歪着脑袋好奇询问:“那个靳导啊,韦编写剧本的时候参考了介城的资料吗?” 不然哪儿能和现实撞车撞成这样啊,男女比例和丢弃溺亡女婴都不说了, 毕竟落后黑暗的地方滋生出的罪恶是相似的,可这罪恶城池同音不同字的操作也太骚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编剧大大是在借剧本映射现实啊。 靳导瞥安频一眼:“你小子别裹乱啊……这剧本是你们韦编年少时的幻梦蓝本,哪儿有什么参考资料。” 真的吗?我不信。 安频追问:“那芥城为什么会叫芥城?” 这话问得跟套娃一样,然鹅靳导理解力惊人,一下就明白了安频的意思。 “取命如草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意,怎么,不贴切么?” “……贴切,贴切,可太贴切了!”安频摇头晃脑地感叹,这可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对,按与现实撞车的次数,这分明是这对‘碰碰车老司机’搭档无法以科学解释的魔幻默契呀! “臭小子!”靳导伸手敲了一下一看就知道没在想什么好事儿的安频,“还不赶快去对戏!” 安频捂着脑门龇牙咧嘴往后躲:“嗷嗷嗷!” “鬼喊鬼叫什么?挨都没挨到你那大脑门,搁这儿碰瓷啊?”靳导笑着骂了两句,然后一转头,瞬间变脸。 靳导脸上笑意烟消云散,他对着泪痕未干的萧依依叹了一口气,表情和蔼,语气算不上严厉,落在萧依依耳里却如同恶魔低语:“你再去看一遍回放,找出问题……不着急,一遍看不出就看两遍,两遍看不出就看三遍,再看不出就重新演一遍,然后再看。” 萧依依:“……”有问题您明说行吗?她真的看不出来啊!呜哇!妈妈,她后悔来九城剧组追易故了! 作为影视圈数一数二会调(折)教(磨)演员的名导,靳导表示,曾经连娱乐圈第一花瓶‘壁画美人儿’他都生生给磨出了几分灵气,他还不信他今天教不出来了! 易故,你就等着瞧好了! …… 鹿之难不知道易故是怎么‘好好拜托’靳导的,不过靳导的确有在‘好好教导’萧依依……就是好像有些用力过猛,萧依依这一天眼泪就没停过,不过好歹咬着牙在天黑之前按时拍完了一天的戏份。 卸完妆以后,鹿之难等在化妆间门口,易故最后那场戏用了人造血浆,卸妆清理起来有些麻烦。 安频今天似乎有事儿,戏一拍完把戏服嫁衣和假发一脱,连妆都没卸就跑得无影无踪……正漫无边际地东想西想呢,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鹿之难抬眸,对上一双红红肿泡眼。 肿泡眼的主人瞪着他,忽略那双眼睛,也算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萧依依瞪着鹿之难,鹿之难平静回视,一时间气氛凝固,谁也没先开口打破沉寂。 或许是那双可以和兔子媲美的红肿眼睛太滑稽,冲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鹿之难心情平和,还有闲心思考萧依依这掺杂着懊悔愤恨的咬牙切齿是什么意思,是迁怒?还是…… “没想到我竟然看走了眼。”萧依依打量鹿之难半晌,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么一句。 鹿之难回过神,满眼懵逼:“啊?”什么走眼? 萧依依烦躁地啧了一声:“易故不在,这里也没有摄像头,在我面前装没意思,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怎么做到的?” 鹿之难眼中懵逼更甚,打开什么天窗说什么亮话?他做到了什么? “抱歉,我听不太懂……” 萧依依深吸一口气,这人居然还跟她面前演! “我说易故,你做了什么,让易故对你这么,这么……”那词哽在喉咙口,萧依依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人,居然有些难以启齿,仿佛那个词只要说出来,她就真的输了一般。 在嘴里转了两圈,萧依依还是不甘心又恶狠狠地换了个词儿:“这么偏心!” 偏心二字一出,莫名就有种赌气争宠的意味。 偏心吗……鹿之难缩在袖筒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心脏也跟着蜷缩一下,有些麻,又有些痒,但他还是慢吞吞地道:“不是偏心……易老师是个很正直公正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是恶毒反派所以正直公正的易故才对我严词厉色喽? 萧依依气得红眼眶一跳一跳地疼,气极怒骂:“他正直公正个屁!” 这话一出,一直表情淡淡的鹿之难突然神色微沉,无比认真地道:“易故很好,你不要迁怒他。” 在她面前摆姿态?萧依依怒极,“你知道什么——” “小鹿!” 萧依依愤怒的话语被一道熟悉的声音疾声打断,鹿之难转头,是易故,他正快步朝这边走来,头发有些凌乱,鼻尖上还残留着卸妆洗脸的水渍,他出来得急,套着件不算厚的毛衣,羽绒外套搭在臂弯里,眉头微蹙,眼神关切。 ……这匆忙赶出来的形象明明不算得体,鹿之难却下意识扬起个笑来,感觉耳边呼啸的寒风都没那么冷了。 直到站到鹿之难身边检查式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易故皱着的眉头才不动声色地放松,他瞥了一眼咬着牙憋着气的萧依依,问鹿之难:“在聊什么?” 聊?他们刚才那隔着十米远都能嗅到□□味的对话叫聊?萧依依冷哼一声,她倒要看看鹿之难怎么答。 鹿之难轻咳一声,嘴角抿出点笑意来,声音轻缓,一身湿润清新云雾气,云淡风轻的模样哪儿还有刚才半分突然沉脸反驳的气势。 “也没聊什么大事,就谈了几句关于辨人品行的话题。” 萧依依:他在讽刺我! 易故毫不怀疑地顺着问:“那谈出什么结果了吗?” 萧依依:他在嘲讽我! 鹿之难点头,脸上笑意更甚:“嗯,有结果,易老师德艺双馨。” 易故愣了一下,展眉一笑:“多谢小鹿老师抬举啦。” 鹿之难摇头,表情真诚:“易老师实至名归。” 萧依依:他俩在内涵我! 两人相视而笑,旁若无人地并肩离去。 萧依依:“……”原来她竟是败在这种地方? 哼!什么高岭之花!分明是绿茶!白莲花!装模作样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这都看不出来,易故也不过如此!瞎眼直男!不对,瞎眼给! …… 走出萧依依如有实质的愤怒视线范围,鹿之难与易故再次默契对视,只是这一回,两人都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两人放慢脚步,散步一样慢慢往回走。 就是走着走着易故就时不时转头看鹿之难一眼,鹿之难刚开始还能勉强保持淡定,次数多了就有些绷不住了,终于,鹿之难在易故再一次转头看他的时候猛地转头,当场抓现行:“你看我做什么?” 被抓的人却丝毫不慌,反而光明正大地继续盯起人来:“小鹿老师今天……有些不一样。” 鹿之难被易故专注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先一步移开目光,声音飘忽:“哪里不一样?外套颜色?” 因为有大量动作戏,他今天难得换了一件深色外套。 易故摇摇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是一种感觉,你今天……很放松,不像从前那样憋着忍着了。” 鹿之难脚步一顿,明白了易故的意思,只是……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鹿之难才开口道:“因为认识了不一样的易老师啊。” “不一样的我?”易故有些疑惑。 鹿之难微笑点头,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反而转移话题道:“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萧依依那句话或许不是乱说,易故对他,兴许真的有一点点偏心……至少那个时候在萧依依和他之间,易故选择了他。 这样便足够了。鹿之难想,路姐说得对,他真的交到了很好很好的新朋友。 虽然不知道鹿之难究竟认识到了什么,但看着他含着温软笑意的侧脸,易故没有继续追问,夜色正好,刨根问底到底不美。 “是啊……” 易故深深地看着鹿之难。 今晚月色真美。 第48章 泡面 靳导没有辜负他‘会调.教演员大导演’的响亮名头, 后几日拍摄虽然还是有些磕绊,还总体算得上顺利。 很快,就又到了《九城夜话》播出的日子,几位演员再度欢聚一堂。 怕重演上回那堪称火葬场的尴尬事件, 这回节目组是如临大敌有备而来, 不仅在茶几上堆满了各色甜品小零食任君挑选, 还连夜赶工出来四个名牌,往桌上一立, 坐位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易故、鹿之难、安频、萧依依,意难平三带一, 哪个意难平批看了不说一句好家伙! 节目组这是有自己人啊! 然而节目组也是有苦说不出,经过他们这些天的仔细观察, 终于从这几位祖宗的日常相处中摸索总结出了一丢丢不成熟的小规律。 ——安频与易故凑一起,两人说不到几句就会阴阳怪气互怼起来, 结局不是安频被气得够呛, 就是安频被气得够呛后鹿之难作为和事佬出来打圆场,勉强维持塑料剧组三人行友谊。 而安频与鹿之难凑一起呢, 虽然一憨一静一话痨一倾听还算和谐,但过不了多久易故必然闪亮登场,然后重复上面环节, 神奇达成殊途同归。 至于把易故与鹿之难凑一块……哦,这俩用不着凑, 会自己主动、自觉、积极地逐渐靠近,并且气氛其乐融融温情脉脉,正是综艺导演梦寐以求的氛围……只可惜有个de buff——旁边的人会百分百被动隐身存在感直线下降,而这个‘旁边的人’又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安频。 这就很难搞了。 综艺导演愁秃了一大把头发终于不得不含泪承认,存在即是合理, 经典的、火爆的、为绝大多数人接受的必然有其道理……意难平,不可拆,不可逆。 把绝杀意难平阵型一摆出来,座次表基本上就已经定了,虽然综艺导演也想搞个大新闻,可又怕收不了场,到时候萧小花泪淹九城剧组,易老师冰封综艺夜话,红枣综艺面临播出危机……算了算了算了,还是老老实实一头一尾保持安全距离。 并不知道节目组是经过了怎样复杂怎样艰难的取舍才做出如此排列的安频不乐意了:“为什么我要和她挨着坐啊?我不干!” 大致能领悟到节目组苦心的鹿之难出言劝慰:“因为你优秀百搭呀。” 这话安频爱听,只是骄傲的小脑袋才刚刚支棱起来就对上了一脸冷漠地从门外进来的萧依依,萧依依抱着个乐扣盒,扫了一眼坐次表嘴角露出一点冷笑,但并没有作妖,反而一声不吭地按节目组的安排坐下。 安频却突然有些怂了,小声逼逼:“不行,我这么优秀百搭,就更不能和她坐一块儿了啊。” 鹿之难丢出一个问号。 安频煞有其事道:“万一被误会传绯闻了怎么办?我现在的业务能力还没有优秀到能完全靠实力接活儿吃饭,没了粉丝流量热度那不就事业受创完犊子了嘛!再说了,这种劣质花边新闻多影响我转型成功以后谈甜甜的恋爱啊。” 哦,差点忘了安频是正处在事业关键转型期的流量爱豆……等等,鹿之难被他这话搞懵了:“你这究竟是想谈还是不想谈啊?” 前面听着还有那么几分一切以事业为重娱乐圈模范爱豆的意思,可后半截画风突变,突然就突然从事业脑无缝切换到恋爱脑的? “想啊,当然想……”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捏着手手扭扭捏捏含羞带怯,鹿之难捂了下眼睛,如沐辣风。 画风突变的安频双手握拳,目光憧憬:“我辛苦转型就是为了拥有甜甜的恋爱呀!” “我经纪人说了,演艺圈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只有实力派艺人才有资格谈恋爱!” okk,傻白甜恋爱脑实锤了。 鹿之难一边觉得惨不忍睹,一边又有些好奇:“……你有想谈的对象了?” 安频动作一僵,目光飘飘忽忽:“母胎solo二十多年,我……我就不能早做准备嘛!那可是人生新阶段欸……” “能能能,”鹿之难不为所动,立场坚定地继续追问,“所以有对象吗?” “啊!九城夜话开始了!”安频一溜烟跑到沙发坐下,这会儿又一点不在意身边坐的是萧依依了。 鹿之难推推鼻梁上的空气眼镜,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小鹿,快过来。”易故朝他招手。 鹿之难一秒回神,将安频的‘转型实力派艺人拥有甜甜恋爱计划’抛诸脑后:“来了。” 抛开节目组为了综艺素材蠢蠢欲动总是想搞事的心不提,《九城夜话》称得上是良心制作,不仅撑起了身为红枣台综艺的排面,还用一期一换的混剪片头兢兢业业的为《九城》电视剧引流。 上一期九城夜话戛然而止在意难平的酸汤小火锅,这一期节目组就十分顺理成章又十分不干人事的从酸汤锅开场。 不仅弹幕一片‘节目组深夜放毒不是人’,就连屏幕外面的三位当事人看着屏幕里吃得一脸满足香喷喷美滋滋的自己,也不可避免的馋了。 ‘咔哒’,萧依依打开她带来的乐扣盒,满脸冷漠‘咔嚓咔嚓’啃曲奇,连个眼尾余光都没给身边三位同事,与之前热情送蛋糕时判若两人。 安频从桌上摸了袋速食香卤鹌鹑蛋解馋,一边嗑卤蛋一边小声和鹿之难交换情报:“易老师把人吓哭以后第二天,萧依依就把咱们厨房里的烤箱搬走了。” “……”鹿之难也压低嗓音,“别这么说,那烤箱本来就是人家的,搬走也是应该的。还有,不是吓哭,是……” 鹿之难停顿了两秒,换了一个合适的词汇:“是教育。” “对对对,是教育,易老师最会教育人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安频已经习惯鹿之难与易故两人之间相互拥有八百米滤镜了,闻言面不改色,甚至还能平静地邀请鹿之难一起嗑卤蛋,大袋装太多,他有点儿吃不完,“来点不?” 鹿之难吸吸鼻子,眼睛已经钉在了递到眼前的卤蛋上,却还是摇头拒绝:“不用了,你吃。” 酱香厚重,卤汁浓郁,这卤蛋……一定很入味。可惜他晚上吃不了冷的。 安频只是顺口一问,被拒绝了也没想太多,收回卤蛋继续嗑。 反而是一旁的易故,若有所思地看了鹿之难一会儿,突然轻声问:“我去煮点东西,一起吃?” “不用麻烦,我不……”拒绝的话没说完,鹿之难对上易故认真的眉眼,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冲动:“我带了泡面,一起煮?” 易故看着鹿之难在昏黄灯光下黑白分明的眼眸,含笑点头。 泡面是一种十分神奇的食物,闻起来喷香侵略性十足,只嗅一鼻子就能令口水迅速分泌,吃起来又有种香不对味儿的寡淡,吃多了还容易犯恶心。 可加了火腿肠卤蛋糖心蛋小青菜……并且用小锅精心煮出来的泡面又不一样了。 揭开锅盖的那一刻,鹿之难仿佛看到劲道柔软的面条里有金光闪过。 宵夜豪华版煮泡面,永远滴神! 好悬在动筷之前三位男艺人还记得在镜头前象征性地问一问在场唯一一位女艺人:“额……你要吃吗?” 萧依依抱着乐扣盒,狠狠嚼碎一块曲奇饼,表情几乎有些狰狞:“不用。” 妈妈为什么!为什么她精心烤制的曲奇饼干会输给单价二块五一包的方便面!为什么!她不服! “真香!” 安频嗦了一口热乎乎面条,摇头晃脑地赞叹:“小鹿老师怎么会想到带泡面来剧组?真是绝了!我也要让经纪人给我准备剧组泡面大礼包!” “咳咳咳!”被煮得热热的卤蛋啪叽一声掉进盛着泡面的小碗,到了此刻,鹿之难才猛然惊醒,他,似乎得意忘形犯了个大错! ——泡面,不巧正好高列路姐陆哥拟的‘禁止鹿食名单’榜首!一直被严防死守坚决禁止! ……这几包泡面明明是他偷渡来剧组准备悄悄尝个鲜、换个口味儿的,怎么就、怎么就不打自招主动拿出来了呢?!还拿到了镜头前! 鹿之难机械地往筷子上缠面条,有种被自己蠢哭的冲动,完了完了,又要被路姐陆哥混合双训了。 乌乌,不怪他,都怪易故认真的眉眼太迷惑人! 易老师害鹿不浅! 面条在筷子上完美缠成球,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碗里就多出了一颗煮的恰到好处的糖心蛋。 鹿之难抬头,易故又往他碗里放了几根脆嫩小青菜,易老师表情十分淡然,配上这布菜的行为,还莫名有些……慈祥? 慈祥的易老师操心道:“吃泡面也要营养均衡。” 鹿之难:“……嗯。”虽然他吃泡面压根就没打算追求营养。 不过反正都已经犯傻犯到了这一步,后悔无用,倒不如痛痛快快高高兴兴的吃完他这最后一顿豪华泡面宵夜…… “易故好像个严厉的老父亲哦……” 是谁?是谁说出了他的心声?!鹿之难面都不嗦了,瞬间精神起来。 安频指着屏幕上缓缓飘过的弹幕,表情震惊,一字一顿地念:“一家三口,安频最丑?” “严父慈母傻儿子?” “父母是真爱,安……安频是意外?”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莫名辈分就降成了儿子的安频高举插着卤蛋的筷子,气势汹汹如同在挥舞流星锤,他发出不甘的呐喊,“凭什么我是儿子?还是傻儿子!” 鹿之难:“……” 重点是这? 第49章 特殊马赛克 鹿之难把视线投向屏幕, 发现这会儿正好播到靳导把他们仨凑一堆并金口玉言赐名‘九城演技互助小组’,前面就是三人的自我剖析、自我检讨,按理来说这会儿弹幕就算要刷也该刷些学霸学渣之类的?怎么就跳到一……一家三口去的? 鹿之难不知道,在前面安频自暴自弃式深刻检讨的时候, 满屏弹幕除了哈哈哈哈哈其他都在刷学霸学渣, 甚至还在百忙之中给他们排了个名——易故, 精确到秒炫技学神>鹿之难,秀而不自知学霸>安频, 一戳只剩渣学酥。 尤其是鹿之难的温柔伪音一出,全屏都在握草。 鹿之难一跃成为影视圈优秀遗珠、网友漏网宝藏演员。 然鹅等互助小组一出来, 各路观众们又迅速找到新的嗑点。 屏幕里的易故表情严肃地点名安频,让他按段记忆台词体悟情绪, 教学方针明确、角色分析具体,把安频训得一愣一愣的, 结果转头就变脸一样笑着让‘鹿副组长说两句’。 说就说罢, 结果鹿之难夸一句安频‘感情到位’他还要接一句‘是过位了’,让安频刚刚升起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鹿之难极力为安频挽尊:“过位收一收就是, 总比寡淡要好。” 易故绝不给安频一丝幻想机会,还见缝插针第一次喊出了对鹿之难的新称呼:“小鹿老师,严师出高徒啊, 咱们可不能手下留情。” 这一杀招一出,鹿之难当即退步:“不敢当, 论演技论实力,易老师才是当之无愧的老师,我就随口一说,当不起一声老师。” 可鹿之难都退了,易故却并不乘胜追击, 反而抛下学酥安频的教育问题,转而夸起鹿之难来:“小鹿老师客气了,和小鹿老师演对手戏很过瘾,既然是互助小组,那自然是各有所长互相学习。” “易老师客气了……” 最最最关键的是,这俩互相吹捧互相客气,还不忘一起‘伤害’扎学酥的心。 易故那句‘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还不快去背台词。’ 和鹿之难的‘十分钟应该够了?’一出,综艺效果瞬间拉满,满屏弹幕沸腾。 【玩还是你靳导会玩,互助小组是什么神仙主意哈哈哈哈,瞬间梦回学生时代被课外互助小组支配的恐惧!】 【我当年读书时的互助小组为什么没有易故怎么帅的组长!学校欠我一个易组长啊摔!】 【醒醒!别说没有帅气易组长,也没有温柔体贴大美人鹿副组长啊!就连学酥安频也无!@母校】 【当年学校里要是有这样的学习互助小组,我这会儿应该正坐在全国双top院校上自习?(天冷了,工地的砖也越来越不好搬了,沧桑点烟·jpg)】 【学校:一天天学上得不怎么样,白日梦倒是一个比一个敢做!(狗头)】 【有一说一,比起清纯校园学习互助小组情节,我觉得这一幕幕更像是我国千千万万普通家庭生活的缩影,就……姐妹们懂的!】 【哈哈哈懂懂懂!我就说既视感为什么这么强,原来是严父慈母傻儿子呀!】 【一家三口,安频最糗!】 【既然说到一家三口,那我就不得不高喊一声父母是真爱安频是意外了!】 【TMD,怪不得看到这里老子后背一寒,这不就是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的我爸我妈嘛!白脸老爸负责不近人情严厉批评,红脸老妈就在旁边敲边打鼓地说软话缓和气氛……但通常白脸和红脸都会越说越起劲儿,然后最后迎来混合双打OTL】 【不过这法子真还挺有效的哈,‘谢棋论命’这段,综艺里和电视剧正片里呈现出来的效果完全是两个级别,看的时候我还感叹靳导不愧是靳导,就是会调、教演员呢,原来是有两位大佬爸爸带飞(没有说安频以前演技不好的意思哈)】 【看到这里……对不住了各位一瓶cp的兄弟姐妹!霉霉我感受到了爱神的召唤,准备收拾包袱跳进父母爱情的坑了!乌乌,不能怪霉霉,前有月亮师兄,后有小鹿老师,都怪易老师这个男人太会了!霉霉实在扛不住了哇!】 【进度条过半本意难平批激情冒头!导演!你欠我们的十秒预告拿什么还!】 对吼!那个要人命的‘意难平是什么’十秒预告内容去哪儿了呢?他明明记得那段对话是发生在他们仨吃完酸汤锅之后互助小组之前,怎么没放? 被剪了?还是那只是节目组放出去的噱头□□? 不过倒也是,易故安频人气高,唯粉群体庞大,节目组拿意难平做预告当噱头已经够胆大包天,要是在综艺正文里还过分强调,粉丝说不定会不买账…… 鹿之难在脑海里分析得头头是道,自己都要说服自己了,结果易故一句话,直接推翻他全部分析。 “据说为了热度不被分流,节目组把预告里的内容做成彩蛋放到最后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w(OДO)w 鹿之难瞪大眼睛歪头吃惊地望着人的模样,还真有些像林间受惊小鹿。 直面小鹿盛满惊讶的清澈眼眸,易故没忍住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小鹿蓬松柔软的头发,心里默念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嘴里却正正经经地说:“要把进度条拉到后面去看彩蛋么?” 鹿之难僵硬摇头,他又不是弹幕里那些嗷嗷待哺的意难平批,看什么…… “看什么彩蛋?”安频突然开口。 鹿之难瞳孔地震,你你你怎么也知道我在想什么!?w(OДO)w 好在九城剧组的主要演员并没有全员练就‘鹿之难读心术’。 安频继续道:“节目组就是为了吊粉丝的胃口,说什么彩蛋。” 被观众统一定位成‘傻儿子’,安频十分不爽,说好的三人行Team,你们俩居然背着我偷偷升辈分!这谁能忍! “呵呵。”一盒饼干啃完,萧依依发出一声冷笑。 满腹委屈的安频正是敏感的时候,一听萧依依发笑,还是如此阴阳怪气的笑,当即便忍不住了:“你笑什么?” 笑你废物,就三个男人都能把自己混成儿子。笑我有眼无珠,之前居然把你当情敌。萧依依抽出一张纸巾,优雅擦手指头,声音是透着尖酸的甜蜜:“看到有趣的亲子综艺,我开心呀。” 亲、子、综、艺? 安频气极反笑,脸上的委屈瞬间收敛干净后竟然显出了几分锋芒来,他道:“我觉得就目前观众的反馈来看,咱们这综艺还是更像恋爱综艺?说起来萧老师您还是唯一女嘉宾呢~” 就是无人pick。 论阴阳怪气,他安频没输过。 果然,萧依依被气得直咬牙,偏偏她又的确是抱着恋爱幻想来的,来了之后做的桩桩件件也都是不加掩饰地冲着易故去,走到今天这步她还真没办法否认安频这气人屁话。 咬了半天牙,萧依依也没咬出什么反唇相讥的好话,只得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回去洗饭盒。” 老娘是一秒钟也不想和你们一家三口待一起了! 嘴走烦人精,安频还有些得意,压低声音向两位‘爸爸’讨赏:“兵不血刃大获全胜!怎么样,我这嘴皮子还成?” 安频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冲鹿之难易故挤眉弄眼,鹿之难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表情复杂地问:“那个……你床头摆的是什么书啊?” “床头?”安频顺着鹿之难的目光看向屏幕,原来这会儿正好播到节目组为了凑素材探访他卧室的内容,安频看着屏幕里那一床头柜的马赛克,语气随意且轻快地道,“也没什么,就两本睡前读物,《中华俗语大全》和《成语注解》。” 啊这?这两本书有值得打这么厚重的马赛克的点吗? 鹿之难:“……没想到你喜欢看这中类型的书。”也不能说不搭边,只能说是驴唇不对马嘴。 “也不是喜欢……”安频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在国外长大之前又一直在国外发展嘛,所以汉语水平其实不是很好,回国工作后偶尔会因为文化差异闹出笑话……就多看看书喽。” 易故:“缺啥补啥,挺好。” 易老师,您被网友按头严肃老父亲真不是无辜的……听听这老父亲发言,啧啧啧。 鹿之难又问:“那节目组为什么要给你的书打马赛克?” 安频更加不好意思了:“这个是我自己要求的啦,嘿嘿,因为之前经纪公司脑抽给我搞了个‘在海外务工不忘初心心系祖国中华通’的人设嘛,私下恶补成语俗语这中ooc行为当然不能暴露在镜头前啦。” “嗐,”安频叹气,“这几年回国发展的艺人太多了,为了占领市场啥人设都有,什么中文不好啊、汉文化沙漠啊、努力学双语和粉丝共同进步引起共鸣啊……啧,没办法我只能另辟蹊径喽,混饭吃不容易啊!怎么样我学得还不错?” 难怪安频偶尔语出惊人,成语用得鬼神莫测石破天惊…… 鹿之难纠结半晌,还是含蓄提醒:“其实……你看《中华俗语大全》和《成语注解》不会ooc,打了马赛克才会……” 安频皱眉:“你言下之意是打了马赛克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不愧是睡前看成语注解的人,一句话里带两个成语。 知道你的书没白看了,鹿之难叹气:“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问题,是……是这中马赛克引人遐想的空间太大的问题。” 安频还是没明白:“引人遐想?” “对,世上马赛克千千万万,但有一中很特殊,它通常被用在社会新闻打码或者……或者遮掩某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上,”鹿之难干咳一声,“很不巧,节目组就是用这中‘特殊马赛克’给你两本书打的码。” 或许因为只是普通书籍不是什么敏感物品,节目组就没给厚码,只薄薄码了一层,正好在刚刚遮住书名又有些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的程度,偏偏安频这两本根正苗红的工具书封面上不止书名,还配有精致的古典仕女图插画,这暧昧马赛克一打……瞬间再正经的工具书也变得不正经了。 安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马赛克……有多特殊?” 这次回答他的是易故:“你自己看。” 易故把手机屏幕递到安频面前,表情居然有丝丝……怜悯? 安频咽了咽口水,接过手机定睛一看——#安频床头小黄书# 第50章 资源建交 【现在的小年轻, 资源可真丰富嘿!(狗头)】 【慕嘞慕嘞,当年我要有这么丰富的教学资源,至于现在每周陪女朋友逛街嘛!(狗头)】 【没别的意思,安频兄弟借一部说话?(狗头)】 【没别的意思, 姐妹也想借一部说话(狗头)】 【滚啊!一团什么都看不清的马赛克而已, 你们就一个个颅内高.潮了?本质淫者见淫黄者见黄罢了!】 【我tm就奇了怪了, 隔着马赛克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出那是小黄书的?真就围脖人均福尔摩斯x光眼呗?】 【食色性也,安频粉丝莫急, 爆出来的又不是你们哥哥的x照,不打紧不打紧~】 【李涛, 安频好歹是个公众人物,那么大个腕儿呢, 就算那啥啥,心再大也不至于大咧咧把小黄书放床头柜上?就算不被摄像机拍到, 被同事看到也足够列入年度社会性死亡名单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安频私底下会不会和易故鹿之难分享资源啊?男生好像都会这么干?】 【啊啊啊快删掉快删掉!我脑袋里有画面了!我不管神仙是不会xx的!】 【本男生出来现身说法——这都啥年代了,我们现在分享资源也分享的是xx云网盘资源, 谁还看小黄书啊,不得不说安频身为大明星这工具也忒落后了。】 【额,单纯单身狗真诚提问, 用小黄书那啥的时候是不是不太方便啊?关键时刻还得腾出手来翻书,万一单手不灵活书翻错页啥的岂不是很影响兴致?】 【这年头还看纸质小黄书的人, 霉霉愿称之为纯情。】 【讲真,在座各位安频粉丝也别炸毛了,看看今年堪称恐怖的爱豆塌房率,在别的十八线糊逼谈恋爱劈腿践踏n条船的时候你们家哥哥只是在工作之余看看小黄书,简直可以评选年度感动粉圈爱豆了好嘛, 都偷着乐!】 【啧啧啧,事实再一次证明果然是越糊越作,当红大明星压根就没那闲工夫瞎折腾,友友们学废了吗?要搞就搞当红top!】 【对,他们都只能抽空翻翻纸质小黄书的。】 【哈哈哈哈当红大明星们风评被害!现在还看纸质小黄书的明明只有安频!】 【太笋了我的缺德网友!快快收了神通!没见安频粉丝都不吱声了嘛!】 ……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疯了都疯了!安频超话搞了个众筹活动,在给他家哥哥众筹资源呢!】 【去瞅了一眼,原来大家的夜间生活这么丰富的么?(疯狂下载·jpg)(lsp狂喜·jpg)】 【一方干旱,全圈支援!本易家人立马捐赠一个G爱情动作片支援建交!】 【我来了我来了!鹿妹带着三个t的资源脚踏乱码链接赶来了!】 …… 【草!其他大超话居然在统筹安排,准备资源建交?!】 【xx年xx月xx日x时x分,资源建交形式于互联网首次出现,昭示着网络性意识的新一轮崛起与突破,拉进了网民与网民之间冰冷的社交关系,同时,资源的大规模流转分享,也进一步实现了资源的可持续发展,让有限的资源投入无限的活性流转中,避免了资源的浪费与局限!(划重点,要考的!)】 【今夜的安频超话不再是安频超话,是人间天堂!是销金窟!是温柔帐!是快活林!是……是资源窑子!!!】 【网警:网络并非法外之地!(当场逮捕·jpg)】 …… “……安小频你可以啊,闭关拍戏也能给我拍出这么大的麻烦事儿!?这一天天的不搞事皮痒是?成,我立刻连夜赶来给你松松筋骨!” 电话那头的安频经纪人自带扩音外放功能,一把微哑御姐音横穿手机,于堂屋内久久回荡。 一向胆大跳脱的安频此刻怂成一坨,捧着手机委屈巴巴小声辩解:“这回真不是我搞事!明明是综艺组不小心拍到了我的书,不是你们说要我树立有文化中华通人设嘛,要是被观众看到我看《成语注解》和《中华俗语大全》这中书,那文化人设可不就分分钟崩塌了……” “我特意嘱咐节目组剪掉那部分,他们答应得好好的说给打码,谁知道给打的是这中码啊……” 经纪人冷笑:“看书能崩你哪门子文化人设?又不是真的看小黄书。” 安频吸吸鼻子,小小声道:“可我看的这两本是……儿童注音版。” “……”经纪人沉默了。 安频哭丧着脸撕心裂肺呼喊:“姐!别不理我啊姐!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姐!我的私信要爆了姐!里头全是A那啥V!甚至还有GV!呜呜呜我不会被网警封号约谈?我真没有聚众搞黄色啊啊啊啊啊!” 鹿之难:“……” 果然,人类的悲观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搞笑……憋住鹿之难,不能笑出声! 易故:“咱们……走?” 这会儿这一期的九城夜话进度条已经走到尽头,上一期止于酸汤锅,这一期止于高级日料,抛开半路杀出的‘小黄书’不提,就冲着那满屏的‘深夜放毒’,九城夜话已然可以在美食区站稳脚跟。 鹿之难抿唇,矜持点头,为了不二次伤害到安频如今全网皆知的‘纯情’少男心,他们还是先撤,把堂屋留给安频和他的经纪团队,好好商量商量这场几乎开创了历史的全网狂欢‘资源建交’如何妥善收场。 然鹅他们想走纯情少男却不让,两人才刚走到门口就同时脚步一顿,有阻力加身,再也前进不能。 两人停在狭窄的门口,肩并肩手挨手,离得极近不好回头,只能凭感觉感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阻力最开始是在腰部,应该是安频扯住了他们的衣服后摆,中间极快地松了一下,然后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那阻力又迅速下移,鹿之难与易故被迫挨得更近,腿部一紧,不仅无缝贴合还……还挂了圈手臂…… “易老师!小鹿老师!救救孩子哇!” 只要活得久,什么都能有。 要是一个月前有人告诉鹿之难他会被一位一线巨星哭着嚎着抱大腿,他一定会优雅地在心里翻个大白眼,然后拂袖而去,就离谱。 可现在,看着死死抱着他大腿干嚎不掉泪的安·一线巨星·频,鹿之难只觉得头疼,还有些无可奈何,仿佛梦回去孤儿院献爱心做义工结果因为太受欢迎被小孩子们抱着大腿不让走的那些时光……就是这个小孩儿有些大坨,不仅一个顶仨,还能一手臂同时圈住他和易故两个人的腿。 鹿之难低头,试图用哄小孩儿的温柔嗓音哄安频松开手:“……这事儿我和易老师也没遇到过不知道该怎么办呀,你还是赶快和经纪人商量对策,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会永远在精神上支持你的,加油!” 易故冷酷无情,两字打破鹿之难营造出来的虚假温柔氛围:“放手。” “对,放手咱们好好说话。” 安频不仅不松手,还抱得更紧了,脑袋用力摇摆,声音闷闷的:“不放!放了你们就跑了!” 额……平时总干傻事,怎么这中时候就这么机灵呢。 鹿之难还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两声,眼瞅着安频短时间内是不准备放手了,鹿之难只能就着这别扭姿势摸出手机浏览信息。 发消息来的是他路姐,信息内容虽然迂回婉转弯弯绕绕,但终究还是没逃开今夜最热闹的盛事—— 一只鹿两只路陆: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危险! 一只鹿两只路陆:男孩子之间有点小秘密很正常,分享也是促进友谊的小妙招。 一只鹿两只路陆:但那什么……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火啊崽! 一只鹿两只路陆:我和你陆哥思来想去,觉得朋友还是像梦我那样成熟稳重机智聪慧有内涵最好了! 一只鹿两只路陆:崽你就按自个儿的步调来,千万不要被一孕傻三年双胎傻六年的我之前的言论影响嗷!交新朋友这事儿咱们也不着急!不着急! 鹿之难看了假装腿部挂件的安频一眼,默默打字。 鹿真的好难:安频床头那两本是儿童注音版《成语注解》《中华俗语大全》。 一只鹿两只路陆:…… 一只鹿两只路陆:那他还挺有童心挺爱学习的哈。 鹿真的好难:嗯。 一只鹿两只路陆:……那行,乖崽你自己看着和新朋友相处,记住我们是你最靠谱的后盾!(ps:你陆哥说易故看着比安频靠谱。) 鹿之难看着路姐发来的最后那句话,无奈失笑,难得呀,恨不得包办团队所有大事儿小事儿的陆哥竟然也会有觉得别的人靠谱的时候。 不过有了那么个对照组,也确实显而易见…… “……小鹿老师小鹿老师小鹿老师!”安频仰头唤魂一样不停叫唤,“你笑什么呢?是可怜的安小频还不够惨吗?呜呜呜!” 我笑我经纪人不让我和纯情少男玩……这话自然不能说出口,鹿之难收敛笑意,轻咳两声:“咱们松手好好说话好不好?这样抱着挤一起成……成何体统,是易老师?” 贸然出手当腿部挂件,安频也是有些心虚的,但脸面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这事儿不处理好他经纪人就真要连夜上山松他筋骨了。 安频可怜巴巴的眼神在鹿之难易故之间来回打转,试图打动两位大佬。 易故似乎并没有get到鹿之难话中‘先哄脱身再徐徐图之’的意思,他眼神微闪,开口便道:“自己搞出来的事自己解决。” 完了!鹿之难心头闪过两个大写加粗字体。果不其然,易故话音刚落,安频就瞬间抱得更紧,紧得隔着两层布料鹿之难都仿佛能感觉到易故身上体温…… 这距离可太超过了……鹿之难有些不自在,正准备强行脱身,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嚎 ——“爸爸!两位爸爸!救救孩子!求求了!” “……” 啊这…… 鹿之难和易故对视一眼,这么客气,叫他们怎么好意思拒绝~ …… 鹿之难V:一起学习。@安频V 【《成语注解》照片】 易故V:@安频V孝敬的睡前读物。 【《中华俗语大全》照片】 安频V:我真的没看小黄书!有图有真相!!你们不要再给我发奇奇怪怪的私信了!!! 【图x9】 第51章 道号 九城三位主演一同发声, 将热度炒得更高,但也算及时、深刻的辟了小黄书的谣。 ……虽然这并没能阻止广大网友资源建交的热情,还让更多不怎么关注九城、明星、粉圈的网友知道了有位名叫安频的大明星,资源匮乏得还停留在2d纸质时代, 纷纷表示怜爱了, 顺手往资源池里丢下一两个深夜珍藏读物, 添砖加瓦的同时也丰富了自个儿藏品。 参与了资源建交的网友都说好!并真心为这次盛大资源互换活动的‘发起人’点赞! 安频,奇奇怪怪地方的声誉+10086 事已至此, 已尽人事,无力回天, 安频只能在经纪人‘不要再给老娘添乱’的咆哮声中认命。 纯情少男就纯情少男叭……也不算完全以讹传讹…… 而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九城第二个副本也即将走向结局。 在一圈老若干尸的‘野坟族人’的包围下, 郁九城不负执剑而立,一身纱裙的寒月石凌空睥睨, 谢棋躺在坟冢中央, 血液与红裙不分你我,如同一朵盛开在坟地里的红色虞美人。 有风吹过, 松林裙摆簌簌作响。 吊在半空中的萧依依正要说台词底下就传来一声高亢的“卡!” 靳导举着个扩音喇叭,声音洪亮震飞半林飞鸟:“停一下!再给谢棋泼半桶血!” 半……半桶血? 鹿之难目光怜悯地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安频,这么冷的天, 虽不至于滴水成冰,但半桶人造血浆下去, 这是要冰镇安频啊。 装死的安频也躺不住了,一跃而起据理力争:“靳导这就过了啊!这么多血泼下来,谢棋是要在这集就杀青吗?” 靳导不理他:“赶紧的,泼得好看点,这血别浪费了, 摄影等会儿记得切个高空大景啊,要拍得既血腥又唯美!” 眼瞅着妆造组真应靳导的要求拿出个塑料桶来,安频惊了,安频慌了,安频提着裙子就往鹿之难身后缩,只露出个脑袋来,虽然没有明说,但全身上下都写着‘拒绝’二字。 “怎么?要拒演啊?”靳导瞪眼。 挡箭牌鹿之难默默往易故身边移,安频也跟着移,边移他还边挤出一个讨好的笑:“靳导,这裙子绣花这么精致这么重工,半桶血浆一泡那不就废了嘛,那多可惜啊,咱们财大气粗归财大气粗,不必要的浪费还是要杜绝的!” 安频这话说得义正言辞,靳导却不买账:“这不用你操心,赶紧过来躺好!” “那那那这戏服泡废了我之后穿啥啊?”安频不放弃一丝丝不被冰镇的希望。 “咋?你还穿裙子穿上瘾了?”靳导没好气地道,“之前不是追着闹着要服装组给你换身正常的衣裳吗?这不就来了,只要松林野坟这几场戏一过,你就有新戏服穿了。” “还泼不泼?” 鹿之难听着,怎么感觉靳导跟在骗小孩儿似的? 安·小孩儿·频还学机灵了,并没有立马一口应下来,反而警惕地问:“那新戏服……不会还是裙子?” 虽然他是抱着转型的决心来拍九城的,但他并不想转型成女装大佬啊!想他一堂堂八尺男儿,已经粉面红妆好几集,又各种被抢被救,再这样发展下去,真成九城女主了…… 靳导白安频一眼:“想得倒美,哪儿那么多裙子给你穿?这么大个儿还得专门定制。” “那成!”得了靳导保证,安频乐呵呵地从鹿之难身后站出来,仰着脑袋直直抬起手臂,大声道,“泼泼!不要因为我是个新嫁娘而怜惜我!” 靳导:“听到没有?不用怜惜他,照脸泼,那一身红,沾没沾血看着也没啥区别,还得是在别处做文章。” 安频:“……”我后悔了行不行?! 画面太血腥,鹿之难不忍看,默默移开视线——看向身旁的易故,只是易故的深蓝衣裳上也沾着血色,前几轮演下来,这里竟然只有他和萧依依的身上是干净的。 要达到靳导要求的既血腥又唯美,不是提起桶随手一泼就能成的,好几个妆造师围着安频,手里甚至还拿着各种型号的毛笔,以人工血浆做墨,以安频为底,挥洒涂抹,认真严谨得像是在完成一副艺术画作。 这画作不是随手几笔就能勾勒的,吊在半空中的萧依依被放下来中场休息,鹿之难易故身边也围着几个化妆师小心翼翼地给他们补妆。 化妆师左右端详了鹿之难几眼后收起工具,这些天每天都一起工作,相处久了以后她们也都看明白了,虽然几位常驻主演性格各异,但都是好说话的人,工作空隙偶尔还能聊上几句。 是以见鹿之难垂眸仔细捋着华而不实的雪白宽袖,遮住底下像是包扎伤口一样缠了不知多少圈的白绫,化妆师便笑着把从服装组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分享给他:“小鹿老师,你的颈带服装组已经赶工出来了,据说是用最好的料子纯手工缝制,为了统一,她们还顺带把缠手腕的带子也一起做了,瞧着很精致呢,等你下次换戏服应该就能换上了。” 正在思考下一场戏细节的鹿之难回过神,轻轻点头:“麻烦她们了。” 化妆师将工具收进化妆箱,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不麻烦不麻烦,她们做得可开心了呢!” 毕竟四舍五入那就是捆绑play啊!虽然美人与她们无关,但至少用的是她们熬夜赶工出来的颈带腕带啊!对她们这些幕后工作者来说,还有比自己的工作成果在镜头前完美展示出来更令人激动的吗?再没有了。 化妆师瞄了如今还没缠上颈带的白皙天鹅颈一眼,捂着嘴退下,生怕感动的泪水一个没忍住流出了嘴角。 “颈带?”易故视线下移,盯着鹿之难在层叠衣襟外愈显修长的脖颈。 易故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然后他用力抿了抿唇,像是在克制着什么,易故抬手将鹿之难的羽绒服拉链往上拉,直到将白皙颈项全部遮住、拉链拉到了下巴,他才收手:“遮严实点……风会漏进去。” 易故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的喑哑,但鹿之难没注意,他收了收下巴,让宽松的羽绒服立领遮过嘴唇,然后声音闷闷地说:“算是不负身上的一点……小装饰,就像缠在手腕上的白绫一样。” 易故默了默,在冷空气的镇静下嗓音勉强恢复正常:“小装饰?我还以为不负手腕上缠的白绫是什么秘密武器,原来另有故事啊。” 易老师明察秋毫,易老师火眼金睛! 鹿之难缩缩脖子,小眼神瞧着飘忽,态度却难得放松,甚至还有一丝丝得意,再不像之前易故只要一猜后续剧本就紧张得心跳加速。 “故事自然是有的,易老师猜一猜呢?” 易故看着鹿之难脸上生动表情,嘴唇也缓缓上扬,声音里满是笑意:“既然不是武器,那多半就是为了遮掩什么痕迹了……” 鹿之难脸上表情缓缓凝固,易故没停,继续分析:“不负出场手腕上就缠着白绫,说明那痕迹一直都有,不是下山后新增加的,而化妆师说等下次换新戏服还会多出一条颈带,说明那痕迹会因为某些原因持续增加……” 易老师,宁就是传说中的当代福尔摩斯吗? 鹿之难连忙摆手认输,生怕易故再分析下去,不负的秘密就要提前大白于天下。 ……要么安频说这俩人相互之间的滤镜有八百米厚呢,鹿之难也不想想,就韦编这九曲十八弯一个反转套一个反转的俄罗斯套娃剧本,易故再神也不可能凭借只言片语和几条线索就分析出全剧挡在真相前面的最大秘密。 “停停停!易老师快收了神通!给孩子留条底裤!” 易故歪歪头,故作疑惑:“安频的底裤怎么了?” 额……这是占安频的便宜占上瘾了? “你俩喊我有事儿?”正躺在地上被妆造师‘为所欲为’的安频突然出声。 鹿之难与易故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你俩笑啥啊?是不是在笑我?有这么好笑吗?!”安频气呼呼,“你们等着!等拍完这一场我非得给你们挨个送上爱的抱抱!一个都别想跑!” 易故不理气得嘀嘀咕咕不停放狠话的安频,问鹿之难道:“现在这白绫下面有痕迹吗?” 鹿之难轻咳一声,低声道:“有……”靳导在这些细节上要求真的很严格,就算不能露出来也会要求化妆师每场上妆……不过这些看似不必要的小细节也确实让他能更好更迅速入戏。 易故:“……我能看看吗?” “啊?这、这好像不太合适,白绫底下的痕迹不能给外人看。” “我是外人?” 鹿之难:“……不是。” 淦,这对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易故恍若未觉:“既然不是外人,那我自然就可以看了。” 鹿之难深吸一口气,努力坚持原则:“按进度,还没到你能看的时候。” “好,那我便再等等,相信过不了多久,月亮师兄会主动让我看的。”易故也不纠缠,话题一转,聊起其他,“说起来,靳导韦编的戏向来严谨,背景庞大又不失细节,很多就算不会详细拍出来的背景设定也会认真构思设置。” 鹿之难点头认同,靳导给他的那本厚厚的剧本里就有好多页背景设定图表。 易故摸摸下巴,继续道:“按辈分来讲,郁九城与不负同属‘不’字辈,你说郁九城在宗门里的道号会是什么?感觉依照韦编的性子,男主不会没排名没排辈就单纯叫郁九城……” “我知道。” 这个鹿之难还真知道,背景设定图表里有写。 易故好奇:“是什么?” 鹿之难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一字一顿地说:“不行。” “郁九城道号不行。” 易故:“……” 易故怀疑韦编在暗搓搓内涵他。 第52章 飞页 在给郁九城取道号为‘不行’这事儿上, 韦编是有于情于理都逻辑自洽的一套理由的,比如‘企者不立,跨者不行’、又比如‘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再比如……最重要的是来自父兄‘不行于浊世’的最深沉、最内敛的期盼, 这也是《九城》背后的内核。 ……然而这些易故都不在意, 他只在意不能不行。 韦编实在是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面对来自向来成熟稳重的易故的无理取闹,从前都是靳导来闹他, 这乍一从胡子拉碴不修边胡老叔叔变成衣冠楚楚大帅哥,从死皮赖脸的拍桌瞎叫唤变成诚恳礼貌的请求, 说实话,这心脏还真有些受不了。 心脏一受不了就容易嘴软, 这嘴一软就容易让步,这一让步……不行, 他不能让步!不行就是不行! “哎呀, 反正这道号又不会在剧里被叫出来,你又何必如此在意……”不对, 韦编原本还挺笃定的语气逐渐微弱,他突然想起自己才润色完成的那几节回忆杀剧情,里头那桩桩件件、一句句一声声……韦编这一下就心下发虚眼神游移起来。 但面上还是要撑住的, 气势不能输。 韦编咳了两声,抿了一口茶水, 然后才看向易故,一脸严肃地开口:“小易啊,咱们拍剧演戏,就重要的就是要入戏,要进入角色, 你要这样想,郁九城号不行,跟你易故又有什么关系呢?是?” “韦编说得对。”易故点头认同,然后在韦编还没来得及松下心中那口气时又接着说,“我正是入了戏、进入了角色才来找您改道号,郁九城号不行,跟易故没关系,是郁九城他自己不愿意道号叫不行。” 韦编:“……” 好家伙,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我的逻辑来反制我的逻辑……我直接好家伙!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靳导快要笑yue过去了,“被自己的逻辑制裁的感觉怎么样?老搭档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韦编狠狠瞪了笑得‘花枝乱颤’的老搭档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移到一直悄没声息努力减少存在感的鹿之难身上,对上鹿之难清凌凌的秋水瞳,韦编这第二眼到底是没能瞪下去。 “小鹿你可害苦了我啊!”韦编深深叹气。 鹿之难心虚地低下头,可还没等他开口道歉,就听易故语气特别诚恳地说:“不怪小鹿,小鹿一直很谨慎把剧本保管得很好,是我缠着他套路出来的信息。” 鹿之难倏然抬头,惊讶地看着挡在他前面的易故。虽然易故之前偶尔是会打听探究,但更多还是他自己根据各中细枝末节进行推测,这‘不行’二字也的确是他自己口快说出来的,怎么就成了他‘缠着’‘套路’出来的了? “不是,易老师没有缠着套路我,是我——” “行了行了,”韦编心累叹气,“多大点事儿,怎么搞得好像我在棒打鸳鸯似的?” “咳咳咳……”停得太急鹿之难差点被自己口水呛过去,心道他和易老师算哪门子的鸳鸯,而且就算要棒打鸳鸯也是他来打呀,这业务他熟。 不知道鹿之难心理活动,以为他是被韦编这不着调的话吓到的易故一边给鹿之难拍背顺气,一边半玩笑地道:“那还请韦编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对可怜野鸳鸯。” 什……什么野鸳鸯? 鹿之难耳朵红红,眼神飘飘,瞬间就感觉易故那原本力道适中给他顺气的手变得重逾千斤。 “别贫了,反正改号是不可能改的,你趁早歇了这心啊。”韦编一秒恢复正经,“今天叫你们来,是我在第二个副本结束这里加了段飞页,你们都抓紧……欸等等?安频人呢?” 说着说着才发现漏了一个主角,韦编转头四顾,然后就在长桌下面发现了一个捂着嘴巴笑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傻子一样的安频。 安频:“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易故不行!哈哈哈哈哈……” 韦编靳导:这孩子的反射弧多少有点问题。 易故:“呵。” 鹿之难:安频·危 等反射弧又粗又长的安频笑完,韦编也没心情耐心给他们讲解了,直接把飞页发了下去:“你们自己看。” 鹿之难掂量了一下手中起码有十来页的A4纸,觉得这不像是临时加的飞页,更像是蓄谋已久,但易故安频手里飞页似乎依然比他薄很多…… “嘿,你这是故意的?”靳导把他那份飞页卷成纸筒,在手上一敲一敲,瞧着匪气十足,像是随时会落在谁的脑袋瓜子上,“趁着要转场的时候一气儿加这么多戏,那场地费不是真金白银啊?” 韦编白他一眼:“这野山野水,费了您多少真金白银啊?劝你赶紧见好就收啊,我没在后期去影视城拍摄的时候疯狂加戏就算是对得起你了。” “这野山野水怎么了?不合您意吗?再说了谁说野山野水就不废银子了?我搭这么多景哪个不是钱堆出来的?可比只用付租金的影视城值钱多了!” “成成成!值钱值钱特值钱,那我加这飞页不是更加物尽其用?让它们发挥更多价值。” “谁要你来物尽其用……” 导演和编剧日常斗嘴,鹿之难却没心思听,他已经完全被韦编现加的戏吸引了全部心神。 这飞页加得巧,巧就巧在正好加在郁九城三人与寒月石并野坟族人浴血一战之后。原剧情是寒月石仗着地利人和把带着一个拖油瓶的郁九城猫逗耗子似的压着打,然后在她解了闷儿以后准备一击必杀之时不负闪亮登场师兄救师弟,之后便是师兄师弟联手,在被动祭天谢棋后大发神威,斩落寒月石,横扫野坟地,一雪前面被药迷晕、差点架在火上烤、又被古墓怪石追着戏弄之耻,十分解气。 然而这飞页一加,爽度直接下降好几个档次……这里特指鹿之难的爽度,因为不负战损了。 简单概括就是:寒月石本石破碎,人形消散前发出舍命一击。 冲着郁九城去的舍命一击被不负挡下,不负重伤。 郁九城喜提两个拖油瓶。 “啧啧啧,我就说月亮师兄肯定不是真心想逮郁九城回去的,瞧瞧瞧瞧,这义无反顾以身相护的反应,这重伤也分毫不悔的决心!这是什么?这就是师兄师弟之间的深情厚谊啊!”安频摇头晃脑感叹,一副站定了师兄师弟组的小模样。 易故却皱着眉头开始顺逻辑:“不负因为救郁九城重伤,这样顺势进入主角队伍一起走主线倒也顺理成章。” “易老师你看完飞页就这反应?就这?”安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表情正经严肃的易故,那表情,像极了在看什么冷血无情的……渣男? 易故挑眉反问:“我这反应怎么了?” 韦编文字功底扎实,人物又早都已经立住了,加上安频这段日子被靳导调.教得走了以情入戏的路子,这一遍看下来,正是感动入戏的时候,见易故不为所动的模样,瞬间忘了谁是爸爸谁是儿子,捏着飞页据理力争起来:“月亮师兄为了救你被捅了个对穿欸!你第一反应居然是分析剧情走向合不合理?小师弟你很飘啊。” 鹿之难:“……” 不,我觉得飘的可能是你……安小频快别在你易爸爸面前跳了,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有你受的—— “你说得对。”易故突然语出惊人。 安频更加飘了:“我说的当然对,你就是太冷静——” 易故打断安频即将开始的滔滔不绝,朗声道:“我和月亮师兄之间的深情厚谊的确不容相疑不容相负。” 鹿之难:“……” 这话说的,主语人称都不清不楚,乍一听不像是说郁九城和不负,倒像是在说他们似的……易老师这入戏速度,牛逼了啊! 安频却没觉察出其中微妙差别,还在真情实感的为这对师兄师弟的真挚情感叹息,顺便怜惜自身:“唉,月亮师兄其实就是个傲娇?口嫌体正直的那种。” “嘴上说着要捉拿郁九城回去,可处处放水,只要你一有事儿瞬间赶到救场,为了救你连命都能豁出去不要,郁九城后面也精心照料受伤的师兄……这样一想帅哥谢棋也太可怜了叭,无亲无友还被那个破石头放血祭天!后面还被包成木乃伊!乌乌,我也想要一个强大温柔的召唤兽师兄!” 易故选择性无视了安频后半截话,笑着问鹿之难:“月亮师兄对郁九城真的很好……我也觉得他有些傲娇,小鹿老师呢?” emmmm……接收到韦编百忙(和靳导斗嘴)之中飞过来的眼神信号,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鹿之难瞬间正了脸色,一脸正经地道:“是挺娇……” 不过不是傲娇,严格来说更像是病……病娇? 寒月石对郁九城那最后一击,早有准备的不负有一百种方法化解,可他偏偏选了以身相替这个最笨最刺激人的法子,气息奄奄地倒在照顾了十几载的师弟面前,让师弟为他惊、为他痛、为他忧、为他茶饭不思为他无微不至…… 鹿之难看着手中飞页,默默叹气。 此大杀招一出,算是彻底绝了两位男主因为一方受伤一方精心照料这一来一回从而感情升温的可能。 得,鹿姓打鸳棍虽迟但到,终究还是在两位主角中间横插了一棍子。 第53章 抱一抱 原本拍这中需要后期特效的剧情画面是十分需要演员有足够强大的信念感和想象力的, 但因为对手戏演员是萧依依,鹿之难如有神助一遍就过。 ……不是鹿之难演技真牛逼到了不ng的地步,实在是萧依依的目光太渗人,如刀如剑, 看过来的时候真有被她目光捅个对穿的透心凉之感, 大大减少了鹿之难的表演难度。 在威亚的带动下, 鹿之难横飞、吐血、无声颤抖、缓缓滑落,一气呵成, 然后被揽入一个温暖怀抱,直到听到耳边那一声惊慌哽咽的‘师兄’, 他才挣扎抬眼,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少年老成的师弟满目的惊恐, 他虚弱一笑:“九城,不要……” 在四散的寒月石碎辉中, 不负那句话终究是没说完。 是不要慌?不要难过?还是不要再走? 郁九城不知道, 此刻也没有心思去一个个猜,他明明紧紧抱着他的师兄, 却恍若抱着一捧苍白的雪,轻飘飘、冷冰冰,随时都会融化, 然后不可挽留地从他的指缝流逝。 于是那个支身下仙山,立下渡世豪言的少年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跟在师兄后面做跟屁虫的小孩儿, 手足无措,只知道弱弱地唤‘师兄’,那声音很轻很柔,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冰凌花丛里,怕惊扰了一捧雪的安眠。 “卡!这条过了!” 板儿一敲, 靳导神清气爽,挨个儿夸演员:“依依这眼神很到位啊!有力道有情绪,灵!” “小鹿这血也吐得好!颇有几分血溅白练惊心动魄之感,美!” “易故那两声师兄也喊得好,声量虽不大,情绪却饱满,还有递进有深度,难得……欸,那两声儿录进去没有?收音不好后期再配可不一定有这效果了!我得再听一下!” “我呢我呢我呢?”躺在地上装死的安频翻了个身,支棱着手手求表扬。 靳导:“什么你啊你啊你啊?咋的,你就闭着眼睛往地上一躺,我还得费心给你想段儿赞歌不成?” 安频:“……” 得,是他不配。 镜头外面热热闹闹,镜头中心却还似停在戏中。 易故跪在地上,用一中虔诚到近乎战战兢兢的姿势将鹿之难紧紧抱在怀里,靳导的那声‘卡’没能惊动他,后面那一长段的夸赞也没能让他放手。周遭人声渐起,他将额头轻轻磕在鹿之难肩膀,交颈叠股,像初春残雪地里生出的两枝伶仃花木,在风中相依为命。 鹿之难也乖顺,不仅一言不发地任由易故抱,甚至还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他抱得更顺手……倒不是鹿之难突然开窍或是不想努力所以投怀送抱,主要是他刚才一睁眼就看见易故红着眼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水晶珠一样的眼泪就那么噙在红眼眶里,欲落不落,随时会砸他心上。 鹿之难被震住了,他有中奇怪的感觉,此刻易故眼中看到的人是他,不是不负……那滴泪也是为他。 这念头一出鹿之难就莫名对易故生出了一份责任感来,不把他逗乐鹿之难自己都想骂自己,还会被那莫名生出的责任感凌迟。 在这样的心态下,鹿之难可以说除底线外无有不应,何况易故只是想抱一抱而已。 “这啥情况啊?”刚从浸着人工血浆的冰冷地面自食其力爬起来的安频一脸懵逼地看着旁边抱在一起的两位同事,“就一个前期战损戏至于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吗……” 谢棋差点被祭天,在血泊里躺那么久也没见你们关心一下,真就单身狗没人权呗……等等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用单身狗来以示区别? “别瞎逼逼。”靳导按住安频的肩膀,“这是入戏了。” 额……虽然作为演员他是半路出家,但是入戏他还是知道的,重点是这场戏的情绪有激烈到入戏入得出不来吗?安频深表怀疑,易老师就是想趁机亲近小鹿老师? 心机心机太心机! 他等会儿也要抱小鹿老师! 虽然是被抱着的那方,可时间久了还是有点累……而且他自小不喜欢和旁人过多肢体接触,跳舞演戏时除外,那是不可避免的。可现在,这个拥抱的时间与距离明显超过潜意识里定下的标准,最初的‘震撼’与‘责任感’退去后,鹿之难就感觉有些不自在了。 可还没等他委婉开口,脑袋埋在他肩窝的易故就先出了声。 “痛吗?”易故的声音轻柔沙哑,像晒过太阳柔软干燥的棉花,一下就把鹿之难还未开始的挣扎软软堵拦。 “什么?”鹿之难迷惑,没懂这关心从何而起。 易故吸了一口气,声音还是有些不稳:“那么高落下来,一定很痛……你……对不起。” 鹿之难心头一颤,刚刚生起的那点不自在还未成气候就被柔软棉花轻轻擦去,烟消云散。 “……这有什么痛的,挂着威亚呢。” 易故没有说话,只沉默地摇摇头,他手上用力,抱得更紧几分,然后又克制地松手,这个莫名的拥抱,才终于结束。 “……抱歉。” 鹿之难抬手拂过肩头,指尖触到一点湿润。 “……没关系。” 鹿之难心里一团乱麻不知所措,引起这一切变故的人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迅速恢复了正常,甚至还朝鹿之难伸出手,要拉他起身。 鹿之难迟疑不过三秒就将手放了上去,还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特充分的理由,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谁……是易故‘扣着’他抱耽误了他起身,这会儿扶一把也是应当的! “小!鹿!老!师~” 鹿之难才刚站稳,就听到一声十分熟悉的荡漾呼唤,随之而来便是一个红色人影,还未看得更清,他的手腕便一紧,身不由己地随着那力道往旁边走了两步。 安频扑了个空,用力太实诚,他差点扑通一声当场给跪下。 稳住身形的安频很委屈,皱着眉毛控诉横插一杠导致他‘抱鹿’失败的元凶:“易老师你扯小鹿干啥呀?搁这斗牛呢?” 就算是斗牛,那也反了啊,按颜色他才是那块红布! 易故没理会安频关于‘斗牛’的奇思妙想,神色淡然地道:“你戏服上全是泥巴血浆,别把小鹿蹭脏了。” 安频:“???”喵喵喵?易老师,我不是牛,但宁是真的狗! 这一刻,安频觉得他似乎神奇的感受到了萧依依的心情。 结果转头一看,脱了威亚衣的萧依依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就跟身后有恶狗在撵一样。 安频深沉叹气,这回是真的同情萧依依了。 这姑娘抱着一腔粉红心思和烤箱追人追到剧组,才来第二天就被教育哭,之后的每一天不仅要被靳导疯狂点名磨戏,还要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旁观喜欢的人和另一位大美人打得火热共同育崽,好不容易戏份杀青,行李都收拾好了,结果编剧一纸飞页一加,又得马不停蹄来补戏,都临到了了还要看一场情感升华拥抱戏……关键这还是她一手促成(戏内)的。 惨还是你萧姐惨,除了自己烤的小饼干,啥也没得到,除了小饼干热量转换的脂肪,啥也没带走。 安频摇头晃脑,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萧依依:妈的死给!o(i 皿 i)o …… 鹿之难凑到监视器前面和靳导一起看回放,靳导喜形于色,把两人夸了又夸:“不错,哀而不伤,悲而不戚,有深度有温度,真不错。” 直到看回放,鹿之难才知道原来在他从半空坠落的一瞬间那滴泪就已经含在易故眼里。 那样惊心的伤痛,真的是临时演出来的吗? 鹿之难捂着肩膀,有些迷惑了。 易故也没有接靳导的话,沉默看了会儿视频,又转头去看鹿之难,见鹿之难捂肩,顿时紧张了:“怎么了?肩膀疼吗?” 鹿之难用力摇头,耳朵尖却倏地红了,没好意思说他是在感受刚才那滴眼泪的灼人温度。 他们不理会靳导的赞扬,安频却很在意,大咧咧顶着一身血迹就往里面钻:“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我嘞个去,易老师有点东西啊,这眼泪水是声控的吗?说来就来!” 易故再次拉着鹿之难远离血人安频,靳导因为坐在椅子上,躲闪不及,被摁了一个血手印……但是因为天冷衣服厚,他暂时还没有发现。 “……我们的泪腺是泪腺,易老师的泪腺是水龙头!可大可小能放能收,开关一‘啪’就哗哗流!” 安频还在吹,易故却听得皱了眉,这话听着怎么越来越不对劲儿呢。 安频却越说越起劲儿,大有收不住的势头:“我新学了句俗语,叫‘女要俏一身孝’,想来男人也是一样,要是换身白衣裳,就更有披麻戴孝哭灵内味儿了嘿!” 易故:“……”果然不出所料,安频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咳咳!”眼瞅靳导憋笑,易故神色冷凝,而傻孩子还在傻乐呵,鹿之难实在不忍心,干咳两声提醒道,“……这俗语还有后半句,叫男要俏一身皂。” 可惜安频没能领会鹿之难苦心,还笑嘻嘻地追问:“‘皂’是黑色对?那可惜了,郁九城的戏服是深蓝色的,嗳对了!好像血干了就会凝固成黑色,不然靳导您让妆造组也给易老师泼一桶血浆呗?那色一染,不就一身皂了!” 靳导憋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哈!” 安频眼睛一亮:“您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主意特好!” 鹿之难:“……”傻孩子,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给等会儿埋葬自己挖的坑。 易故微笑,一字一顿:“看你的儿童注音版俗语大全去。” “!!!”安频,“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呢!” 第54章 搬家 “萧依依呢?”看完乐子, 靳导才发现少了一位演员。 导演助理:“刚刚那场戏拍完萧老师就走了,说是后面还有工作,赶时间……”话这样说,导演助理的眼睛却飘向了易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那墙还自己大咧咧开了扇没玻璃的窗, 压根就没想瞒, 就这短短几天,连剧组食堂师傅都知道萧依依是冲着易故来的了。 就刚才那深情相拥难舍难分的梦幻场面, 落不同人眼里那就是不同的画面,导演助理敢保证, 刚刚妆造组那几个没事儿就怪笑嘶吼‘意难平szd’的姑娘激动兴奋之下握的拳头有多紧,萧依依那会儿的牙就咬得有多紧, 不,可能还要更紧, 毕竟咬牙切齿到表情都狰狞了…… 导演助理打了个哆嗦, 暗自庆幸他方才没头铁上去多嘴,萧小花那眼珠子红的, 万一要当场哭出来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哄。 “赶时间呐……”靳导这话尾音拐了起码三个弯,听着分外阴阳怪气,他也看向易故, 表情还有点遗憾,“那是没办法了, 这几天也算教了她不少东西,希望她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要知道这心性还不成熟的漂亮姑娘啊,最要紧就是眼神要好,千万别死磕一棵歪脖子树……” 这就是在故意打趣易故了。 易故不接茬,专心看没几行字的剧本。 鹿之难也不说话。 只有安频, 忍不住嘟囔:“她想死磕那歪脖子树还不乐意呢,拔根而起连夜买站票逃跑。” 鹿之难:“噗嗤!” 易·歪脖子树·故:“……” 靳导瞪安频一眼:“俗语记不住几句,这嘴怎么就这么损呢。” 安频:“???”这年头仗义执言勇敢说实话还要收人参公鸡的?好人寒心啊! “行了,走了就走了,反正她的戏份也杀青了。”靳导一秒恢复正经,“不过你们仨可得继续好好给我拍啊!” “还有某些招蜂引蝶的歪脖子树,别再引来狂蜂浪蝶了,我可没多余心思再去一个个调.教。” 易故抬眼,语气淡然:“人是你签来的。” 言下之意——与他无关。 “嘿我……”靳导被堵了个正着,人的确是他签来的,可他之前不是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内情故事嘛! 易故却不想再听,拉着鹿之难就往化妆间走:“外头风大,咱们进去说。” “嘿你……” 靳导气急,正想叫住那易姓歪脖子树,安频却正巧在这时候兴冲冲举手发言。 “靳导,你用错成语了,狂蜂浪蝶是形容男人的。”这成语他刚学了。 “……”靳导,“看你的儿童注音版成语大全去!” 安频:“???”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 韦编临时加的飞页戏份拍完,剧组就要转场下山去影视城拍后面的戏份。 鹿之难三人当初是各带各的行李来的,如今要走,却凑在一起收拾起了行李,无他,在山上住的时日虽不长,添的东西却不少……大部分都是鹿宝易旺仔的。 “哎呦,你俩这不是收拾行李,是搬家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安频第一个受不住,天知道他安大少爷从来都是来去如风潇洒自在,东西自有助理收拾善后,谁能想到这第一次义务劳动竟献给了两位同事。 光是猫粮狗粮就装了整整两纸箱,易故皱着眉头道:“节目组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那俩小东西还没断奶呢。”吃也吃不了,还尽是大包装,占地又死沉。 “说是给易旺仔补的肖像费,上期节目里不是用了它的卡通形象么。”鹿之难把奶粉罐挨个儿往包里塞。 易故环视一圈屋内,目光停在角落那堆华而不实的猫狗玩具上,犹豫几秒,易故终于下定决心:“留一部分东西在这儿,反正后面还会再回来。” 鹿之难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还要回来?” 真是奇了怪了,手握剧本的男人不是他吗,为什么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的会是易故? 蹲在地上拿透明胶带封箱的安频也昂起头等待一个答案,虽然他跃跃欲试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时刻准备谴责易老师‘抛弃队友行为’。 易故冲外面抬抬下巴,从表情到语气都是云淡风轻:“废了那么大劲儿搭出来的景,不可能就拍这么点,后期肯定会回来的。”易故顿了一下,继续道,“说不定结局就是在这里拍。” 鹿之难默默朝易故竖起大拇指。 当代福尔摩斯他已经说腻了。 谴责台词白准备了的安频失望叹气,老老实实封箱子。 “那这个窝就先留在这里?”易故指着足足有一米多高自带小帐篷的帆船窝。 鹿之难凑过去撩开‘船舱’,捞出在里面翻滚玩闹的两团毛绒绒,旺仔已经睁开了眼睛,黑葡萄似的圆眼睛水汪汪,只奶声奶气地‘汪呜’了一声就任由拿捏,乖乖巧巧的做冬天最可爱的暖手宝之一,另一只是鹿宝。 “行,窝留下,崽崽们带走。” 易故垂眸笑了一下,在暖调灯光下显得很温柔:“那我去和佟爷爷说一声……这些狗粮猫粮也先留在这儿。” 鹿之难抱着两个争先恐后往他怀抱深处钻的乖巧崽崽想了想,严谨道:“还是一样带上一袋,过不了多久鹿宝旺仔就可以吃羊奶泡猫粮狗粮了。” “还是小鹿老师细心。”易故点头称赞,然后将提前让助理准备好的水果保健品提上,“我去给老爷子说一下,马上回来。” “好。”鹿之难一边答应,一边应付越来越活泼劲儿也越来越大的奶猫奶狗,然后一低头,就对上了安频皱得能夹死蚊子的脸,“怎……怎么了?” “我咋感觉……你们俩怎么这么像新婚小夫妻呢?”安频用力摇摇脑袋,像是想把这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鹿之难差点岔气:“什么新婚小夫妻?乱说什么呢。” 自己想把这可怕念头甩出脑袋是一回事,可说他是乱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安频不服气,放下胶带准备以理服人。 安频先抬手指了一圈因为收拾行李而凌乱错落的房间:“一起搬家奔向新生活。” 鹿之难迟疑点头,剧组换场四舍五入应该也可以勉强算是搬家。 安频又指了指易故离开的方向:“有商有量的决定要带什么要留什么,爸爸关注大件物品去留,妈妈关心孩子口粮。” 额……除了‘爸爸’‘妈妈’这俩称谓,其他似乎好像大概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安频越说越起劲:“商量好以后爸爸带着礼物去和街坊邻居告别,妈妈在家里看崽继续收拾行李。” 佟爷爷应该不算街坊邻居?算是房东。 安频没有给鹿之难纠结的时间,直接一锤定音,指着鹿之难说:“妈妈。” 又指了指易故刚才站的方向:“爸爸。” 然后是一无所知的鹿宝易旺仔:“小宝宝。” 最后手指一转,指着他自己说:“隔壁安叔叔。” 鹿之难:“……” 这种胡说八道定位倒也不必如此明确。 见鹿之难不说话,安频嘚瑟地挑了挑眉毛,以为鹿之难是被他的敏锐机智折服了:“嗯哼,我没有乱说?真的很新婚小夫妻!” 鹿之难沉默片刻,摇头道:“有一点说错了。” 安频不信:“哪里错了。” 鹿之难看着安频,慈爱道:“你不是隔壁安叔叔,按辈分,你才是我俩的好大儿。” 安频目瞪口呆w(OДO)w 鹿之难神情更加慈祥和蔼:“鹿宝旺仔应该叫你哥哥才对。” 安频不敢置信:“小鹿老师,你变了!” 鹿之难微笑,果然,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是横行世间的真理。 被鹿之难反将了一军,安频不敢再继续编排这对‘新婚小夫妻’,老老实实打包行李,进度一下加快了不少。 然而让一个话痨闭嘴就跟不让鹿宝扑毛线团、不让旺仔摇尾巴一样,是不科学的,是违逆自然天性的,是以屋内没安静多久就又响起了安频的声音。 “……你觉不觉得,易老师和佟爷爷之间好像有什么小秘密啊?” 鹿之难顺口答道:“和你一样一起用洗衣机报废衣服的那种小秘密吗?” “……变了,小鹿老师你真的变了,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小鹿老师了。”安频眼神幽怨,“翻旧账没意思啊……我说真的!” 鹿之难抱歉地笑笑,认真回答起安频的问题:“秘密不至于,易老师和佟爷爷比较聊得来。”毕竟是能一起交流玄学的同道中人。 “啧,你别不信,我直觉很准的!”安频一本正经地说,“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秘密和你有关。” “什么秘密?”易故回屋,正巧听到个尾巴。 安频吓了一大跳,脸上正经表情瞬间破裂:“没什么。” 鹿之难也摇头,帮安频转移话题:“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往下搬。” 易故狐疑地看了安频一眼,但到底没有再多问。 “好……我来搬,你抱着俩小崽儿就行。” …… ‘严父’易故的震慑力要比‘慈母’鹿之难强得多,直到坐上剧组安排的大巴,安频都没再胡说八道一句。 行李一车人一车,鹿之难和易故抱着鹿宝旺仔坐一排,安频单独坐在后面一排。 车发动的时候易故正在前排拿矿泉水,手机被他顺手放在座位上,有信息进入,鹿之难一低头正巧看见,信息是什么鹿之难不好意思细看,但手机锁屏他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张人像图,色彩柔和温润,线条流畅优美,一看就知道是饱含绘者心血的极其用心之作,上面是——宝相端庄观世音菩萨。 后座的安频突然凑上前,声音幽幽:“以前我家每次搬家的时候,我妈都要拜一拜观音菩萨。” 鹿之难:“……禁止泥塑。” 安频:“……” 拿着两瓶矿泉水回座的易故:“怎么了?” 此刻的安频,宛如一种脑袋伸缩自如又长寿的动物,默不作声地缩回了后座。 鹿之难:“没什么。” 又是没什么?易故嘴上不说,眼神却凌冽起来,直直戳向后座某龟壳。 ……一定有问题。 第55章 酒店 易老师再这样盯下去就是玄武壳也得裂开, 傻孩子还小,不懂事也是在所难免,鹿之难于心不忍,开口解围道:“易老师你手机刚才响了两声, 像是有人找。” 易故收回目光,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平静道:“骚扰信息。” 哦……鹿之难微笑点头,前有骚扰电话, 后有骚扰信息,易老师您的个人信息隐私安全真的很堪忧啊。 易故自己却并不在意, 稳稳当当坐下,然后将手中矿泉水递给鹿之难一瓶, 想了想,又摸出耳机, 轻声细语问鹿之难:“要不要听音乐?” 鹿之难看了一眼怀里毛绒南瓜窝, 感受着其中动静,迟疑几秒后轻轻点头, 抱着这俩小祖宗,这一路他是不可能干别的事儿了,与其干坐着, 不如听听音乐。 得到肯定的回答,易故嘴唇上扬, 不用鹿之难动手,他直接动作极其自然地将耳机戴到鹿之难耳朵里,还体贴地调了调位置。 脖子到耳朵那片区域是鹿之难的绝对敏感部位,平时鹿宝旺仔玩闹撒娇的时候往那儿钻都会被他拎着后颈皮禁止,更何况接近的还是人的手。 鹿之难几乎瞬间汗毛倒立心跳加速, 可人家易老师也只是见他抱着猫咪狗勾窝腾不出手好心帮忙,完全是出于和谐友好的同事情谊,他也不好反应过度……于是鹿之难默默咬牙忍耐,生生将戴耳机这几秒忍出了度日如年之感。 饶是再宠爱怀里两个小崽儿,鹿之难也忍不住生出了揍孩子的冲动,若不是他的耳机被鹿宝旺仔征做磨爪磨牙小玩具……他何至于此! 易故动作轻柔迅速,将耳机戴好就收手,只是嗓音似乎比刚才低哑了一些:“好了。” 芒刺在背不过如此。 鹿之难松了一口气,明明没什么他却感觉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名为‘尴尬’的因子,遂没话找话道:“能从鹿宝旺仔的爪牙下落得全须全尾,易老师这耳机真结实。” 易故看着鹿之难泛着粉意的耳垂,不自觉搓了搓指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莫非这耳机真是加固版本?鹿之难垂头细看,却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来。 好在易故很快反应过来,撩起耳机线给鹿之难看上面历经‘生活磨难’的累累伤痕:“不是结实,是抢救及时。” 扁扁的红色耳机线上布满星星点点凹痕和细小的划痕,不用问,一看就知道是两只小崽儿的杰作,虽然还喝着奶,那小米牙小爪爪却不容小觑……虽然知道不应该,但鹿之难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开心,笑眯眯开口:“养猫人不配用有线耳机,看来是时候更新换代了。” 他带到剧组来的两副耳机全部阵亡于鹿宝旺仔之爪,眼见崽崽们另一位爸爸的耳机也饱经风霜死里逃生,心里真的很难不平衡~ 易故摇摇头:“我还是更喜欢有线耳机。” 鹿之难:“有线耳机的音质的确要好一些。” 易故还是摇头:“我对音质并不苛求,只是更喜欢有线耳机的‘真实感’,而且……” 易故笑着将耳机插进手机,柔声道:“分享起来也更……” 在后排装了半天缩头乌龟的安频冷不丁插话:“这跟牵红线有什么区别?” 鹿之难:“……”这傻孩子没法要了,易老师,教育他! 易故转头,眼神亲切,语气柔和:“渴了,多喝点水。” 说罢,把剩下那瓶未开封的水递给了安频。 ……要知道易故一共就拿了两瓶水回来啊!一瓶给了鹿之难,另一瓶竟然会给他!安频受宠若惊,双手接过矿泉水,就像接过一座奖杯。 这又是什么离奇发展?迟来的父爱?还是真……母爱上线? 鹿之难真实迷惑了,小问号一个一个排着队往外蹦。 送完水易故就转了回来,浑身上下洋溢着快活的气息:“那我放音乐咯。” 鹿之难在问号的海洋里木讷点头。 易故脸上笑意更甚,垂眸打开音乐软件,私心驱使着他点开了首页推荐的情歌分类…… 空灵悠远的前奏一响起鹿之难翻腾的心湖就奇异的平静了些许。这音乐,倒是和易老师平时八风不动云淡风轻的气质很搭,就是不知道是轻音乐还是乐器独奏——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前奏一过,韵律平和的吟诵响起,鹿之难的心湖顿时更加平静,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破案了,不是迟来的父爱也不是上线的母爱,是普度众生的佛性啊! 易故:“?!!”大悲咒怎么会在爱情分类的?! “易老师的歌单很特别啊……”鹿之难抿唇笑了一下,又道,“不过听着还挺放松心神缓解疲劳的。” 易故准备切歌的手指顿住,然后缓缓撤开:“小鹿老师喜欢就好。” 大悲咒听完是金刚经,金刚经过后是往生咒,往生咒听完还有观音灭病真言……曲曲首首无穷尽也。 等抵达酒店下车,鹿之难和易故两个人垂眸敛目间都是清净禅意。 也是到了这时候,易故才看到这个‘爱情’歌单的标签简介——‘嘻嘻嘻!骗情侣狗进来杀真好玩~’ 易故:“……” 算了,易故满目慈悲,不和单身狗一般计较。 …… “行了,这整个酒店都被咱们剧组包了的,闲杂人等进不来,你们想住哪间自己挑,都别客气啊!”靳导只交代了一声就急匆匆走了,剧组人虽然全数拉来了,可场地各方面事还多着。 影视城旁边唯一一家五星酒店,多少大牌一线来这里开工的‘长租房’,说包场就包场?靳导,是咱们九城飘了,还是投资人提不动刀了……哦,是沈氏酒店啊,那没事儿了。 鹿之难仰头看着灯火辉煌的沈氏大酒店,心想这回沈小王爷是真下血本了……说起来他还有这家酒店小东家友情赠送的‘最高级约等于不收费会员卡’,认真数来却还没在这里住过几回,来这儿拍戏剧组都会提前安排好酒店,好一点的剧组是三星四星,差一点的直接安排商务酒店也不是没有,他要是自己单独住出来,太招摇。 毕竟也不是啥一线大腕儿。 沈小王爷从前笑他做人太谨慎低调,一点年轻人该有的轻狂招摇气儿都没有,他那时候还一笑而过,结果这才过去多久,这位财大气粗的小祖宗就带着他们整个剧组一起招摇。 鹿之难都忍不住怀疑他投这么多进来,到时候能不能收回本…… “我艹!咱们剧组原来资金这么充裕的嘛?”普一出道就金钱流量共护航的安频都惊了,虽然他坦荡的职业生涯从没缺过钱也没怎么受过苦,甚至青山村那农家小院就是他住过条件最艰苦的‘剧组酒店’,但同样他也没见过这么壕横的手笔啊,这么大一五星酒店,不是一间两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们一剧组人,且得在这儿拍一段时间呢。 面对如此壕无人性、如此挥金如土的场面,安频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儿——鸡犬升天……没有说其他工作人员是鸡是狗的意思。 鹿之难莫名就操心起了自家小伙伴的小金库,出言解释:“其实这也算是emmm……羊毛出在羊身上?肥水不流外人田?” 安频好奇道:“怎么说?” 鹿之难道:“《九城》最大的投资商是沈氏,这家酒店也是沈氏的产业。” 安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没想到小鹿老师知道得还挺……”多啊……安频突然想到了什么,及时刹车住口,表情变了几变后,停留在了复杂的歉意上。 鹿之难:“???”这傻孩子又脑补到哪儿去了? “进去,行李还在后面,工作人员会搬进去。”和助理交代好选房与行李分类事务的大家长易故一回来就操心起饮食来,“咱们先去吃饭。” “哦哦哦!对哦!”安频也兴奋起来,“终于回到繁华人间!我要豁阔落!我要吃小烧烤!就影视城东边那家大排档!你们吃过没有?那可是远近闻名!我给你们说那味道那火候,真是绝了!” 下山第一顿放着五星酒店的美食不吃,去吃路边摊? “安小频!你在想屁吃!”一声娇喝打断了安频激动的吹捧安利。 鹿之难转过头,就看见一位身材高挑眉眼冷冽的女子气势汹汹走来,而上一秒还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的安频,从女子出现的那一秒就已经无缝切换成乖乖仔。 安频眼睛一弯,笑得傻兮兮的:“淳姐!你怎么来了!” 从心,他是专业的。 烈焰红唇的御姐用力拍了安频后背一下,没好气道:“我要是再不来你小子就要翻天了!还想吃小烧烤?不知道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安频瘪嘴:“你前几天还说我瘦了……” 经纪人翻了个漂亮白眼:“视频的时候暗戳戳开美颜的人没资格发言。” 安频立马从心闭嘴,经纪人转过头,表情瞬间变得大气雍容,她微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易老师鹿老师,我是安频的经纪人淳青,安频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易故和鹿之难一一与她握手,嘴上还要客气地说着‘没有没有’、‘不麻烦不麻烦’,场面一时间变得客气商务起来。 只有安频,因为经纪人的到来,变得更加像个傻小子,只知道小声嘟囔:“真的不能吃小烧烤吗?” 淳青脸上露出一个充满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意味深长的笑。 鹿之难与易故对视一眼,达成默契,提前告辞:“那我们就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聊。” 正经监护人要收拾傻小子,他们这便宜爸爸也做不了什么,不如眼不见为净。 …… 同城某经纪公司,发量稀疏的某中年经纪人正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好友申请失败通知,嘴里念咒似的反复嘟囔:“拉黑,竟然拉黑我!易故你不讲武德!” 第56章 坦白从宽 也不知道是默契还是天意, 三人在酒店也依然延续了农家小院的房间阵型。 鹿宝旺仔晚上也依然是一晚跟着鹿之难睡一晚跟着易故睡,安频将之称为‘可怜孩子为了亲情含泪迁就两地分居父亲’的感人迁徙故事。 鹿之难心道放屁,这分明是睡眠不足社畜老父亲的自我救赎。 没人能在动物幼崽奶声奶气哼唧声下心无旁骛铁石心肠的一心睡觉,如果有, 那就来两只幼崽。 多少次, 明明已经互道晚安手机静音充电, 鹿之难却还是忍不住蹲在毛绒窝窝旁吸吸猫肚撸撸狗头,沉迷招猫逗狗不亦乐乎, 然后就一眨眼,时间就在鹿宝粉粉小梅花肉垫和旺仔圆滚滚狗勾眼中悄然流逝, 匆匆上床抢救性补觉又险些君王不早朝。而两个小崽儿白天补觉晚上玩闹,倒是滋润快活得很。 几次下来, 共同饲养人易故很快发现不妥,鹿之难也痛定思痛, 于是两人便定下了一人照顾一晚的‘幼崽看护守则’。 然而鹿之难不知道的是, 鹿宝旺仔一到易故手里,就经历了小宝宝不该经历的沉重如山体滑坡‘父爱’。 从此白天精神百倍不长眠, 晚上睡意昏沉不拆窝,到点就醒、到时就睡,规律健康得令安频羞愧, 也令蹲在毛绒窝旁想延长亲子欢乐时光的鹿之难望猫咪狗勾可爱睡颜遗憾叹息,只能被动跟着规律了作息。 对此, 易老师深藏功与名,表示这都是他身为大家长应该做的(* ̄︶ ̄)「 …… 今晚鹿宝旺仔跟易故睡,鹿之难吃完晚饭独自回到房间,沈氏大酒店豪华套房明亮又温暖,鹿之难却莫名觉得空虚萧索, 默默叹气的模样像极了空巢老父亲。 鹿之难甚至漫无边际地想,难怪他说要一个人来剧组的时候路姐那么强烈的反对,原来养崽是这么让人牵肠挂肚又割舍不下的事儿…… 完全忘记了从前是如何抵制年轻经纪人喊他‘崽’这件事的呢,小鹿老师。 人最不经念,鹿之难这边才刚想到这里,那边经纪人就打来了电话。 “崽!做好准备!你的醇品广告明天就要全线铺开了!”路姐的声音很激动。 鹿之难也挺激动,但又有一丝丝疑惑:“怎么会这么快?” 以往拍了广告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出片,这才几天啊。 “哈哈哈哈哈醇品那边对你特满意,而且这回主要是线上投放视频,先给造造势,”路姐的声音充满活力,“后续还会逐步推出海报、开屏、投屏啊啥的,宣传力度比之前谈好的还要大。” 鹿之难抿唇笑了笑:“那挺好的。” “可不是,最开始还说要把你印在牛奶盒子上,把我给吓坏了,那多土啊,而且等牛奶喝完那盒子不得丢垃圾桶吗?我们家乖崽怎么能进垃圾桶呢,再说这广告界但凡是印上食品外包装的人脸就没有不变形的,这样糟蹋你的脸那不是暴殄天物嘛!” “额……”倒也没有这么夸张。 路姐不停,继续说:“还好醇品老总虽然人中二了点,但审美在线,驳回了印包装盒的基础方案,改成了随箱赠送海报明信片,据说还有隐藏款日历钥匙扣签名照……” “等等,”鹿之难疑惑道,“什么签名照?”他怎么不知道? 路姐哈哈一笑,声音欢快极了:“醇品老总的签名照啊~” 鹿之难:“???”这什么套路? “当然是你的啊!”路姐笑得更欢,“崽你真好骗!” 鹿之难:“……”是路姐的套路。 笑过之后路姐说起正经的:“崽你现在已经下山了?” “嗯,现在住在影视城这边的沈氏酒店。” “那成,明儿我让你陆哥把要签名的照片给你送过来,你抓紧时间给签完,等线上广告全线铺开差不多一周后,这赠品小礼物就要发出了。”路姐提醒,“还有,记得上围脖转发广告。我已经提前看过了,拍得特别好看,别说醇品那边满意,我看了都想买几箱牛奶屯家里……嗳反正你明天看了就知道了,也算是个惊喜。” 鹿之难乖乖点头,反应过来隔着电话线路姐也看不到,正想应声,就听路姐兴冲冲的下总结台词:“阿崽就是坠棒的!那就先这样啦~崽崽早些休息,晚安安~” “啊等——”嘟……电话挂了。 鹿之难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然后愉快的将自己和易故一起养猫咪狗勾的事儿继续往后推。 不是他不想说哦,是路姐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背着家长悄悄养宠物的小鹿同学如是为自己开脱。 然后第二日一大早,抱着大纸箱的陆哥就敲开了酒店房门。 鹿之难看着那接近一米高的纸箱,心里发怵:“这么多?”真要全部签完他的手不得废了? “怕了?”陆哥把箱子放到桌子上,桌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刚洗完脸还带着毛绒发箍一脸水汽的鹿之难毫无心理压力地捧脸认怂:“怕了怕了!陆哥救我!” 以威风凛凛不苟言笑闻名鹿粉圈的全能助理你陆哥,看着头顶毛线太阳花的鹿之难,表情慈祥得自带父性光辉,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指厚一叠照片,缓声道:“真好骗……就一百张,抓紧签。” 鹿之难:“???”你们夫妻俩真的很登对嗳! 暗自磨了磨牙,鹿之难问:“那箱子里是什么?” 陆哥打开箱子给鹿之难看了一眼,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一盒盒鲜艳靓丽的新鲜水果拼盘。 “路路最近爱吃水果,我联系了一家有机农场,定期派送,绿色健康味道也好,给你送些来。” 鹿之难咂舌:“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 这话一出口陆哥就看着他叹气:“这些是给你剧组同事准备的,你的在这里。” 陆哥从背包里单独拿出两个玻璃饭盒,里面是洗净晾干的草莓。 水灵灵,红艳艳,个头有小半个拳头大。 隔着玻璃盒子鹿之难都仿佛能闻到酸酸甜甜的草莓香,鹿之难眼睛一弯,笑得软乎乎:“谢谢陆哥!” 严肃端正的陆哥不为所动,又从包里摸出一只金色签字笔,催促道:“赶紧把这些照片签了。” “嗯嗯。”鹿之难一边随口应着一边扒开饭盒抓着大草莓往嘴里送,“真甜!” 孩子嘴馋,能怎么办? 陆哥满脸辅导调皮孩子写作业的无奈,身体却诚实的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罐酸奶:“我还给剧组预定了咖啡奶茶,中午送过去,你记得……” 鹿之难抓着被咬了一大口的草莓仰头,脸颊鼓鼓眼睛眨眨,表情比扯坏了他耳机的鹿宝还要无辜。 陆哥叹气:“算了,寄完照片之后我亲自去安排,同这些水果一起。你就签你的字,好好拍戏就行。” 鹿之难表面上认认真真点头,一低头就没忍住偷笑,捏着笔流畅顺滑一笔写下‘鹿之难’三个花体字。 “……陆哥什么时候回去呀?” “催我走?”你陆哥虎目一眯,开始担心小孩儿没家长管着偷偷作妖。 鹿之难用力摇头,手下不停,还不忘啜酸奶:“唔不是……路姐怀着两个宝宝正是最辛苦的月份,有你照顾她我才放心呀。” 提到爱人,陆哥表情一松,露出点笑来:“忙完你这里的事差不多下午就能回去……” 说到这里,陆哥心里有些愧疚,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孩子,他和路路这段时间没有顾得上小鹿,让他一个人在剧组工作生活,实在是失职。 “等路路生产完我就来剧组。” 鹿之难又啃下一个草莓,甜滋滋地说:“我这里没什么事儿,哥你放心陪路姐~再说又不是生完就了事,不是还要坐月子么,一个宝宝一个月,那两个宝宝就得两个月呀!放心,我自己能行!” 陆哥眼神狐疑。 鹿之难拍着胸脯保证:“真的!每天就剧组酒店两点一线,我真的真的真的能行!” 见鹿之难如此信誓旦旦,陆哥这才将信将疑地点头,然后递上纸巾:“擦擦嘴,草莓汁沾下巴上了。” “噢……” 就着草莓酸奶签名签得正起劲儿,门铃突然响了,有陆哥在这些琐事从来用不着鹿之难动手。 于是等鹿之难抬起头,就见门外抱着鹿宝旺仔的易故与开门的陆哥无声对视。 易故:“……”一个男人,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男人,一大早在小鹿的房间…… 陆哥:“……”一个男人,一个身材高挑相貌英俊的男人,一大早来敲小鹿的房门…… ……他必定别有所图! 虽然立场不同,但两人奇妙地达成了共识。 鹿之难却没发现两人沉默对视间眼神中噼里啪啦无声四溅的火星子。见易故带着崽崽上门,他当即把笔一搁,端起那盒没开封的草莓小跑到门口:“易老师早上好!请你吃草莓~” 易故看了一眼递到眼前的新鲜草莓,又看了一眼满目笑意肉眼可见心情愉悦的鹿之难,他并没有马上接过草莓,而是先克制着心中翻涌情绪,尽量温和礼貌地问:“这位是?” 鹿之难正要说话,陆哥却先一步伸出手:“你好,我是小鹿的助理,陆歌。易老师这么早来找小鹿有什么事吗?” 这样的人,真的只是助理吗? 易故伸出手和陆哥简单握了握,嘴角勾出个标准微笑的弧度来:“你好……我来把鹿——” “咳咳咳!易老师是送旺仔来我这儿玩的!”在‘鹿宝’这名儿暴露在陆哥面前的前一秒,鹿之难大爆语速,抢先拦截下话茬,“易老师对不起啊,我这儿还有点工作上的事要谈,暂时不能陪旺仔玩儿了……你吃早饭了吗?没吃先去吃,别饿着了,咱们等会儿剧组见昂,拜拜!” ‘啪嗒’,房门被鹿之难温柔、但坚定地关上。 易故:“……” 易故站在原地,表情莫测地看了会儿鹿之难强行塞进他手里的草莓,沉默半晌,他叹着气伸指弹了弹正在窝里撒欢不知愁滚来滚去的鹿宝旺仔,声音低沉地道:“怎么办,你们鹿爸爸不认你们了……” 鹿宝旺仔:嗷呜? “就知道吃吃喝喝睡睡,再不努力你们就成单亲家庭的小孩儿了。” 鹿宝旺仔:喵喵喵/汪汪汪? …… 关上门以后,鹿之难转身露出个乖巧的甜笑:“陆哥,我签完了!” 陆哥上下打量了装乖的小崽儿片刻,在鹿之难都快忍不住缩着脖子转移话题时,他才慢悠悠地道:“我今天不回去了。” 鹿之难:“啊?” 陆哥一字一顿:“就留在剧组,陪你。” “别呀!陆哥你这样那我罪孽可就大了!” 陆哥摇头,语气不容置疑:“我不放心。” 挣扎几秒,鹿之难终于还是在陆哥如炬目光中咬牙坦白:“真没什么事儿,我……我就是在剧组捡了条小奶狗养,就刚刚易老师抱着那条,平时和易老师的猫咪混着养……陆哥你先别给路姐说啊,给我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陆哥:“……” 这是狗的问题?这是人的问题! 第57章 野路子团队 安频敏锐的发现, 今天剧组的气氛不对劲。 这不对劲具体体现为——易故笑容少了,鹿之难表情多了,俩人也不像往常那样一下戏就黏在一起了。 而根据他进一步仔细观察,最终锁定造成气氛改变的正是鹿之难身边多出来那个黑衣男人。姓陆名歌, 喊全名都在占别人便宜的小……大助理, 安频嗦了一口经纪人特地给他换的无糖奶茶, 摇头感叹:“蓝颜祸水啊……” 然后脑袋就被锤了。 “瞎说什么呢?喝着别人送的奶茶都堵不住你的嘴。”淳青低声提醒。 安频不以为然:“什么叫他送的奶茶,他是小鹿的助理, 真要说这也是小鹿老师送的奶茶。” 淳青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无奈道:“你别小看这个助理, 他可不是那些普通的端茶倒水拿盒饭的生活助理,在鹿之难团队, 他起码能做一半主。” 安频咕叽咕叽嚼芋圆,挤眉弄眼以表情示意经纪人‘继续说’。 “……”淳青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继续道, “进九城剧组之前我就给你科普过,鹿之难团队人少而精, 一个铁血经纪人加一个全能助理包圆一切内外事务,这两人能带着没有根基约等于素人出道的鹿之难入圈几年不接综艺不上酒桌冲到如今位置,能力不容小觑, 尤其是这个全能助理……你还记得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吗?” 安频点头,背诵进组前经纪人的耳提面命:“要和同事好好相处, 尤其是鹿之难,处不到一起就离远点,不要嘴贱去得罪……” 额这样一想,他刚进剧组的时候态度好像是有点不好哈……可那也不能怪他啊,谁叫他天生就是这嫉恶如仇的性格。 “那你做到了吗?”淳青的目光仿佛看透一切。 安频不服气:“何止是做到!那简直是超额完成, 我现在和小鹿老师处得可好可!那是同吃同住同进取……”喊爸喊妈的好! 淳青心里不怎么信,但嘴上还是给予了肯定:“没得罪人就好。那位全能助理的个头肌肉可不是摆设……前几年有个还算有些势力的演艺圈前辈,就那个谁,看中还是新人的鹿之难对他有不好的想法,才刚出手就被那助理堵在停车场狠揍了一顿,据说拳拳到肉又完美避开所有致命部位,全是皮肉之苦,就算报警也只能按轻伤赔偿处理。” 安频举杯喝彩:“干得漂亮!” 淳青白眼一翻,没好气道:“还有更漂亮的呢,打人的停车场就是在这个影视城,被不少娱记拍到了视频照片,那个谁出钱又出力,买下了所有视频照片,各路被封口的娱记小报只能似是而非的内涵几句新人演员不尊前辈,当时圈里都以为鹿之难恐怕要栽在那坨牛粪上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必定是天理循环恶有恶报!”他小鹿老师现在可好着呢!安频捧着奶茶一脸兴奋,仿佛在听评书。 淳青这下是真的相信安频和鹿之难处得很好了:“是,那个谁鸡飞蛋打,沦为圈内笑柄,从此以后更是处处躲着鹿之难走,稍微懂行的剧组都知道,有他没鹿之难,有鹿之难没他。” 看着安频那一脸与有荣焉的得意样儿,淳青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开动开动你那生锈的榆木脑袋,重点是这个吗?” “榆木脑袋生不了绣~”皮了一句之后安频又踩着他经纪人的理智底线恢复正经,“那姐你给我划划重点呗。” 淳青已经没脾气了:“重点是鹿之难这朵高岭之花那是真的高,多少想折花的人还在山脚就碰壁碰得头破血流人仰马翻,那两位‘护花使者’一个负责出手,一个负责善后,把人护得严严实实,那些圈内老油子连个花叶儿都挨不到边儿。” “所以我让你别招惹鹿之难更别小看那助理,人家那是真真正正的野路子,可不会管圈内息事宁人那一套……你知道那些在他那儿碰过钉子的人都怎么称呼他么?” 安频:“怎么称呼?” 淳青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道高大健壮的黑色背影,轻声道:“疯狗,守在鹿之难身边忠心护主逮谁咬谁,不见血不撕下肉来不撒嘴的疯狗。” “偏偏有动手的实力,又有摆平事情的能力……鹿之难运道好啊……” “你这什么表情?” 安频手动把张得大大的嘴巴合上,然后兴奋地小声惊呼:“好帅啊!” emmm,淳青心情hin复杂,她就多余给这傻子说这么多,该关注的是一点没关注,重点一路错到尾。 就在淳青准备放弃点拨岔开话题时,安频却瞬间收敛了兴奋,一脸纠结地问:“既然小鹿的团队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还会被……总不会是狗血的那啥出真爱?” 淳青一时没get到安频话里的意思:“什么那啥什么狗血?” “就我进组之前你给我说的啊!和那些‘规矩’一起交代的!”安频很着急,却不想把那个词儿轻易说出口,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他是真心把低调内敛又业务能力出众的鹿之难当成了朋友。 他不想自己的朋友和那种事扯上关系。 “你说金主包养?”淳青却没什么顾及,直言不讳,“他团队厉害和他有金主这冲突吗?说不定正是因为他金主牛逼,他的团队才这么厉害。” 安频被吓得一个激灵狗狗祟祟四下打量,深怕隔墙有耳被人听见:“别那么大声啦!万一被人听到怎么办!” 淳青无语,他俩都跟地下.党在敌特战区接头似的用上气音说话了,还能有哪个顺风耳听得到? 安频却难得认真谨慎,检查完周围无人靠近,才继续说话:“说真的姐,那事儿你从哪儿听来的?靠谱吗?别是什么恶意谣言,故意搞我们小鹿老师的名声……” 淳青冷哼一声:“我是那种乱传谣言的人吗?” 安频连忙安抚:“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可百密一疏咱们圈水那么浑,这要是万一呢?是?” 淳青没有立刻回话,她拿出一根女式香烟叼在嘴里,垂首点燃后熟练地吸了一口,辛辣的薄荷味瞬间席卷心神,袅袅白烟模糊了她凌冽眉眼,红唇开合,她说:“有些事儿我不想和你说得太透……这么跟你说,安小频,他要是和九城投资商私底下没关系,我跟你姓。” 安频扭捏偷笑:“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看到你偷笑了。”淳青吐了个烟圈,“怎么,要是他真有金主,你就不和他好了?” “那倒也不会,就是……”安频眉毛紧皱,满脸愁苦,“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演员,我不想他被那些腌臜事拖累。” 淳青哼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是拖累?” 安频沉默了。 “总之,别得罪他。” 安频小声辩解:“小鹿老师人真的很好,姐你多看看就明白了……” 淳青摁灭烟头,嗤笑一声:“我会好好看的。” …… 经过各种发誓各种立约好说歹说鹿之难终于送走了忧心忡忡的陆哥。 说真的,鹿之难是真不知道他陆哥不放心的点在哪儿,他作为一个四肢健全身心健康虽然工作不算稳定但经济独立成年男性,养一只小狗勾怎么了嘛!怎么他哥那反应就跟看到他未婚先育单亲带崽一样呢? ……再说还有易老师和鹿宝在,他和旺仔怎么也不可能沦落为单亲爸爸可怜崽呀。 就想不通。 “你助理呢?”等那个黑衣男人离开后易故才故作不经意地晃到鹿之难身边,然后明知故问。 这大半天,易故简直如芒在背,只要他一往小鹿的方向看就必定会对上一道冰冷视线。就算不看也总一阵一阵的后颈发凉,那种被人打量、被人探究的感觉实在磨人,搞得他在拍摄过程中犯了好几个低级错误,差点被终于逮着他错处的靳导拉着他在剧组开巡回认错发布会。 “你说陆哥啊,他回去了呀。”打发走了大家长的鹿之难心情很愉快。 “走了啊……”易故心中一松,面上却还要皱眉遗憾地询问,“他走了你怎么?” “没关系啊,我之前不也是一个人,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鹿之难笑眯了眼,“而且不是还有你们嘛,大家在一起,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易故也笑了起来,声音轻柔,“这一次,我会照顾好你……你们的。” “什么?”剧组嘈杂,易故说话太轻,鹿之难没听清后半句。 易故定定地看着鹿之难,笑容加深灿烂耀眼,阳光也来为他镀上一层温暖柔光:“我说,我会照顾好你们,你,鹿宝,还有旺仔。” 鹿之难看着易故认真的眼神,平静的心湖突然冒出星星点点亮光,那是和先前哄走陆哥不一样的欢喜。 送走陆哥后他心里开心、窃喜,脸上便自然地扬起笑容,字句尾音也轻快愉悦。 可听了易故的话、对上了易故的眼神后,他却想压住那不停往外冒的欢喜,让它们不要在心房里不停膨胀,想……想把它们藏起来,不给别人知道。 鹿之难没头没尾地想:他就说,易老师绝不会让他和旺仔沦落为单亲爸爸可怜崽! 鹿之难压了压不听话总往上翘的嘴角,眸光流转灿若星河:“我也会关照易老师的,还有鹿宝。” …… 上京某私立医院 风尘仆仆的陆歌轻轻推开单人病房房门,在房间内扶着墙壁慢慢来回走动的娇小女子应声回头,一双杏眼分外明亮:“回来啦?崽崽还好吗?” 陆歌关上门,快步上前扶着肚子浑圆的女子散步锻炼:“……挺好的。” 女子却柳眉一蹙,笃定道:“你犹豫了,你们有事儿瞒我。” 在女子目不转睛地盯视下,陆歌只坚持了十秒,他展眉露出个温柔的笑,明明长相冷硬,一笑起竟然有几分天真憨然之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小鹿在剧组养了只小土狗……他说会自己跟你说,路路你先假装不知道。” 路婕先点了点头,然后又习惯性地操起心来:“什么样的小土狗?多大了?打针没有?健康吗?养不养得大?崽一个人会养吗?养多久了……这大冷天离了狗妈妈怕是不太好养活,要是养出了感情之后又……那可怎么办啊?崽一定受不了……” 陆歌揽住路婕肩膀,安抚道:“别担心,那只小狗看起来很有活力,小鹿把它养得很好。” 路婕还是担忧不已,沉默几秒:“不行,我不放心,要不你还是去崽那边?” 在陆歌的注视下,路婕坚定地把话说完:“去帮崽养狗,要是小土狗没养活,你就马上背锅,不能让崽伤心自责。” 陆歌沉默了……他该不该把小鹿已经有养狗合伙人的事儿告诉路路呢? 第58章 神仙开屏 时间很快就来到傍晚, 围脖浏览量高峰时段,只是今天的冲浪之旅从一开始就不平凡,简称——开屏暴击。 先是一片如波浪起伏深绿无垠草原,强势柔和了屏幕前或疲惫或麻木的眼睛, 令人眼前一亮心神放松, 然后镜头极速下降, 落到躺在草丛深处一抹纯白上,闭目小憩的青年宛若这片草原精心孕育出来的精灵, 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灵, 钟灵毓秀得高高在上的太阳都私心偏爱,以光为绸, 缠绵轻吻于卷翘睫毛,而后温柔铺撒全身。 没有他, 这草原只是一片普通草原, 和这世上千千万万草原没有区别,但有了他之后, 这片草原就变得特别起来,有了‘灵’有了‘气’,只是看着, 那只存于遥远天穹的清冷云雾都似扑面而来。 下一秒,画面中突然出现一团黑白, 直直蹭进青年怀里,光影摇晃,美梦被扰,青年偏头缓缓睁开眼睫,被清晨阳光晕染成琥珀色的眸子微讶, 似乎在说:你来了呀。 画面定格,在大片深绿草原上浮现几个白色清秀小字——醇品,高山牧场。 …… 只看脸的大荷花V:@围脖你是不是不行?有本事开屏放大美人有本事把视频放全啊!@围脖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信不信我跪下来求你?! 【草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大荷花这会儿肯定在发疯!看脸博主名不虚传地位稳固!】 【啊啊啊啊啊今天的围脖开屏真的日到我了!妈妈我遇到了爱情!就是这个小哥哥!!!】 【男孩子闭眼就是要……=3=mua!嘿嘿嘿还好我手机防水(狗头)】 【你们在说什么啊?围脖开屏怎么了?(单身三十载,手速迅如闪电,每次都0.01秒精准点击‘跳过’从不给围脖开屏广.告机会的单身贵族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噢!楼上的贵族,你一定会为你的手速后悔的!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你错过了仙子!你错过了围脖福利!(吸溜)】 【呜呜呜我就像个傻瓜,不停退出、删除后台、重新进入!就为了多看几眼开屏大美人!】 【不是,没有人发现这就是个牛奶广告吗?醇品买宣传买了个寂寞?】 【醇品的奶还没喝过,不过这审美,绝了!仙人仙境仙奶!明明一句广告词都没有,但就是让看了广告的人下意识觉得这奶绝对高品质!】 【芜湖!产奶大美人?我更可了!先冲为敬!】 【啊啊啊啊终于有人懂本老色批的点了!单单是美人春睡我还能抱着欣赏的眼光去看,等那小奶牛一蹭进美人香香软软的怀里我TM立马冲爆!泪水流一嘴!】 【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我艹!楼上都是什么爆言爆语!这可是师兄啊!是我们不负师兄啊!是师兄不够仙,还是鹿之难不够冷,你们居然……龌龊!】 【嘿嘿嘿!还有比高高在上的清冷仙子下凡奶孩子更带感的吗?(震声)】 【有!清冷仙人落入凡尘丧夫守寡奶孩子!!!(丧心病狂)】 【我踏马原地自旋365度手扶虚无墙壁耍帅:嗨老婆!】 【苍了天了,我这是进了泥塑窝吗?!】 【什么泥塑不泥塑,狭隘!美人就是美人!美人没有性别!而老婆是我们对美人的最高称赞!】 【咦嘻嘻嘻!当你们还在痴汉云喊老婆时,聪明如我已经顺着广告摸到醇品老巢下单了五箱美人奶!】 【卧草!你们是吸奶器投生么?这才多久,醇品官方旗舰店就售空了???】 【鹿之难粉丝购买力这么吓人么?这会儿鹿家集全是晒单贴,好家伙,全是五箱起步上不封顶!】 【大概因为牛奶是大多数家庭的必备?反正我家是每天都要喝,价格也不贵,平时也都会买,正好冲着小鹿冲一波屯屯货。】 【乌乌,求求各位姐姐妹妹手下留情,我家宝宝只喝鹿美人代言的这款醇品牛奶,哪位姐妹愿意转让一箱?好人有好报磕cp永不be!(绝对不是为了随箱赠送海报!)】 【楼上你嘴脸暴露了啊!咳咳,最烦弯弯绕绕耍小手段,我就直说了,@醇品,我三分钟内要喝到鹿美人(代言)的奶,否则别怪我在评论区打滚求你!】 …… 围脖上的腥风血雨鹿之难暂时还不知道,他抽空上线关注转发了醇品官博的广告后就关了手机,比起已经拍完的广告,还是正在拍摄的九城比较重要。 这会儿天已经蒙蒙黑,影视城却依旧热闹,各个剧组都在加班加点的赶工,《九城》剧组也不例外,甚至因为是周播,他们更加赶时间,要不是怕演员熬不住,靳导差点就动了无缝三班倒的魔鬼拍摄计划。 鹿之难闭着眼睛躺在平板车上,随着小破板车磕磕绊绊的起伏调整呼吸,尽最大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而他旁边,躺着血人一样的安频。 “卡!”靳导恼火的声音响起:“安频!你现在是重伤昏迷,不是身上长了跳蚤!挤眉弄眼干啥?要不要给你递个痒痒挠不求人啊?躺着装死会不会?” 一天中将黑未黑天光朦胧的时辰就那么一会儿,眼瞅着就要浪费在废片上了,靳导简直急得想用扩音喇叭对着总是出状况的安频耳根子吼。 靳导从靳·死磕细节·导,进化成究极靳·狂暴霸王龙·导,剧组工作人员虽然大多都跟着他混了好多年从前也经历过这种状态,但依然臣服于靳导的狂暴状态,整个剧组鸦雀无声,大家都熟练的减少存在感,留安静冷空气去镇定靳导火气。 旁观的淳青艳丽眉峰下意识皱起,心中担忧却也知道这里没她说话的份儿,看着垂头丧气的安频,她想了想,干脆拿出手机通知助理去为剧组订购宵夜…… 安频差点被靳导的怒吼吓得从小破板车上滚下来,面对导演如此怒火,饶是他平日再活泼逗乐也不好造次,老老实实道歉,认认真真保证。 鹿之难起身整理披在肩上胸前的长发。这一场戏不是他们在这影视城拍的第一场戏,却是剧情里郁九城三人在恹城的第一场戏——郁九城推着两个伤患进城求医。 典型的新副本开局,有纪念意义,没什么难度,或者说难度不在他们身上……在易故。 这小破板车可不好推,轮子是木头拼的,用铁皮封边加固,也不知道是道具审查不严,还是要的就是这种破烂效果,反正两边轮子不一样大,甚至还不一样圆,上头再躺俩出重不出力成年男子……鹿之难自己都觉得罪恶,后悔中午多吃那盒水果拼盘了。 安频就更加罪恶,时间紧迫,靳导都不屑得多骂他,忙着和摄影沟通趁还有点光线多拍点城池远景,留他自责得像条败犬:“我也不是故意,就真的没办法,是心理+生理的下意识反应……” 来来回回推了半天车,鬓角都微微汗湿的易故心情还算稳定:“什么下意识反应?” 安频瘪瘪嘴,有点委屈:“我之前出过一次舞台事故,完成一个后翻舞蹈动作的时候后脑勺先着地,直接给磕成脑震荡,那之后我的脑袋就特脆弱特敏感,化妆师给我烫头我都得睁眼目不转睛盯着,更何况这小破车一震一震跟碰碰车似的,我这眼睛一闭上,心就揪着提着,真是下意识的恐惧,控制不了。” 舞台事故……鹿之难心头一颤,默默垂首,眼神变得暗淡:“那样的阴影……的确不容易克服。” 几乎是在安频说出‘舞台事故’几个字的同时,易故的眼神就看向了鹿之难,那里面有担忧有不安还有一眼可见的心疼,然而鹿之难垂下了眼睫,并没有看到。 “就是说啊,”安频哭丧着脸,“我也不想的嘛,可是那条件反射我也没办法控制……” 易故沉默几秒,将话题引开:“一时控制不住也没关系,不用着急,我去和靳导说,这一段把镜头放在我和小鹿身上,尽量不给你特写。” 这一刻,靳导的怒吼、自己的不争气、剧组的沉闷全数淡去,安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色堪称温柔的易故,这……这样的易老师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他他何德何能! 鹿之难也收敛心情,伸手将小破车上面铺的薄薄一层稻草拢了拢,堆出些厚度,然后对安频道:“你尽量枕在稻草上,虽然比不上枕头软和,但至少能有点缓冲。” “呜呜!”安频这下是真的快要感动得流眼泪了,“易老师,小鹿老师,你们真是我的好爸爸!” 一声爸爸,一生爸爸!当初那声爸真的没白叫! 鹿之难易故:“……”倒也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他们当爹的应该做的。 …… 经过各方努力迁就,这场戏终于在天彻底黑之前拍完,淳青订的宵夜也适时送到,剧组很快恢复了热闹欢乐。 安频一边撸淳青特地给他点的全素菜低油低盐小烧烤,一边仰着脸方便经纪人给他卸妆护肤,嘴里吃着东西也不耽误他说话:“姐你刚刚都瞧见了?我就说我跟小鹿处得可好了,不,是我跟所有人都处得好!” “尤其是易老师和小鹿老师,那是格外特别尤其的好!他们都把我当儿……咳咳,把我当好朋友的!” 差点暴露剧组真实食物链,还好改口得快,安频眼珠一转,继续道:“不仅在演戏上带我飞,生活上也很照顾我……”除了易老师老是怼我,小鹿老师老师总拉偏架外。 “总之,大家人都很好,小鹿老师特别好!” 淳青放下卸妆棉,声音平稳,说出的话却差点让安频把烧烤喂进鼻孔里:“看到了,你说得对……鹿之难大美人真好看,神仙下凡爱了爱了。” “咳咳咳咳咳!”虽然烧烤没进鼻子,上面的辣椒粉却呛进了气管,安频咳得惊天动地,“唉不是!姐你看了啥?!这啥意思啊?” 淳青平静地看安频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给你订了十箱牛奶,大概明天就能到,一天两瓶,记得喝干净,对了,里头的海报给我留着。” 安频:“?!!” 急!经纪人矫枉过正,开始追星剧组同事怎么破?!在线等!急! 第59章 新伙伴 鹿之难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人叫老婆的一天, 还是这么多人叫。 看着满超话广场的‘鹿美人’、‘温柔大老婆’、‘美人就是美人美人没有性别’、‘我是鹿美人的咸鱼事业粉跟他是我老婆有矛盾吗·jpg’、‘嘀,老婆卡’……鹿之难表情凝固头皮发麻,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装作没看到,还是该严厉谴责这种聚众泥塑行为。 好在易故及时敲门, 将鹿之难从纠结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小鹿老师这会儿有时间吗?”易故提起手中拎着的纸袋摇了摇, 笑着邀请, “要不要一起吃宵夜?今天晚饭你没怎么吃,安频经纪人请的宵夜也没动, 现在应该饿了?” 鹿之难:“……有。” 九城剧组,神奇的剧组, 导演天天咆哮,演员顿顿加餐。 刚关上门走到易故门口, 隔壁房门就开了一条缝,安频带着睡帽的脑袋小心翼翼探出, 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鼻子后, 他睁开眼,双目放光斩钉截铁:“是影视城东边那家大排档的A套餐小烧烤!我要吃!” 易故有些无语:“少不了你的。” “嘿嘿!”安频穿着一身小熊睡衣做贼似的轻手轻脚从房间钻出来, “搞快点搞快点!我淳姐十二点会来查房,我得迅速吃完毁尸灭迹!” 鹿之难好奇:“这酒店隔音效果挺好的,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门口准备宵夜?” 安频揉揉鼻子, 很是得意:“这就是男人的神秘第七感——” “狗鼻子。”易故在安频的瞪视下一边刷卡开门一边继续对鹿之难说,“对了, 还要介绍你认识一位朋友,也是演员,鹿宝就是从他家领养的,性格温和稳重,很好相处……” 门开了, 易故的声音戛然而止。 鹿之难探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卫衣牛仔裤的年轻男子正撅.着屁股趴在一个熟悉的南瓜毛绒窝前,捏着嗓子不停冲里面‘喵喵喵~’,边上茶几蹲坐着一只眼神睥睨毛脸鄙视的胖橘,似乎是听见了门开的声音,那年轻男子和胖橘同时转过头来:“唉易故,我都后悔把这只小猫送——” 帅气年轻男子的话也戛然而止。 沉默,是今夜的沈氏酒店。 鹿之难在男子和易故之间来回转了两转,这就是易老师性格温和稳重的朋友? “喵~”打破沉寂的是茶几上的胖橘,它一个跳跃,以男子撅起的屁股做缓冲垫,优雅落地,然后走着猫步来到三人面前,又仰着头喵了几声,像是在欢迎他们。 趴在地上的男子也如梦初醒,动作迅速一跃而起,脸上洋溢着亲切的微笑:“你们好,我是楠尔。” 楠尔长了一张标准帅哥脸,虽然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但他挺特别,帅,但不张扬,莫名给人一种熟悉感。 鹿之难安频:“你好……” 易故也从开门惊吓中恢复过来,关上门略带着点嫌弃道:“我刚才话没说话,他性格温和稳重,很好相处,就是脑子有问题,你们别介意。” 额……这话他们该怎么接? 鹿之难正准备祭出万能萌混过关微笑,安频就先一步抢答:“不介意不介意!” “……”楠尔,“哈哈哈哈哈。” 那你可真大方。 “哈哈哈哈哈。”意识到自己接错话了的安频也跟着尴尬哈哈笑。 易故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我就说你们一定聊得来。” 鹿之难不说话,鹿之难只安静微笑。 不过事实也证明,易故说得的确没错,刚开始的尴尬过去后,就易故鹿之难整理茶几摆餐上桌的功夫,那两位就在一边毫无芥蒂越聊越起劲。 安频:“欸我越看你越眼熟,咱们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晚会?庆典?颁奖礼?” 楠尔:“我也觉得你很面善,都是一个圈的,兴许从前遇到过。” 安频:“嘿嘿,帅哥都是相似的,面善也正常!” 楠尔:“嗯嗯,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这诗我看过,是说……” “……” 怎么说呢,这场面大概只能用相见恨晚来概括了。 烧烤饮料小食都摆好,正要叫那两个一路从帅气样貌聊到诗词俗语的人过来落座,门铃就响了起来。 四人八目相对,偷溜出来的安频反应最大:“等等等等等等!先别开门先别开门!现在几点?到十二点了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吾命休矣!” 楠尔看了一眼手表:“离十二点还早……怎么,莫非安兄今日拿了灰姑娘剧本?” 一到十二点就魔法消失打回原形? 安频苦着脸:“我不是仙度瑞拉,我是即将被削掉脚后跟的傻继姐!” 易故去门口看了看,回头道:“不是你经纪人。” 安频神情一松:“不是就好不是就好……那是谁啊,这么晚来敲你门?” 说到这儿,安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表情一变,戏谑道:“哎嘿嘿,不会是传说中的……那啥啥?” 说着,他还冲鹿之难楠尔挤眉弄眼一番,一脸‘你们懂的·jpg’。 楠尔不愧是和安频初次见面就称兄道弟相见恨晚的宝藏演员,不仅秒懂,还发出了同样意味深长的‘咦嘻嘻’诡异笑声。 鹿之难不懂,鹿之难不懂就问:“传说中的什么?” 安频一本正经的科(胡说)普(八道):“就是传说中的‘酒店半夜敲’呀~据说吼,会有漂亮小姐姐——” “嗬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呀!太好了!省的我一个一个去找了!”综艺导演那张笑得十分磕碜的憔悴脸从门缝冒出,然后直接无视几位演员的拒绝表情,得寸进尺的带着摄像师‘拱进’房间,“今天《九城》播新副本,来来来,就在易老师的房间录了……嗐,您真客气,还自备饮食呢?这都是应该我们准备的,您准备这么周到让我们多不好意思啊!” 安频的科普中道而止,毕竟在镜头前,该正经还是要正经的,他身上已经有一个‘小黄书’热搜了,再闹出一个‘酒店门’满嘴跑火车事件,他淳姐真能把他后脚跟儿连着脚拇指一起削了。 易故眼神在几人间转了一圈,拦得并不是很走心:“我有个朋友在这儿,不方便入镜……” “嗐,这不是楠尔老师嘛!有什么不方便的!”综艺导演十分不拘小节,“楠尔老师能入境是咱们节目的荣幸啊!” “咱们节目是荣幸了,人楠尔的通告费呢?”安频出言捍卫新结交小伙伴的利益,“导演,白嫖可耻哦!” 综艺导演笑嘻嘻:“录节目的事儿,怎么能叫白嫖呢?这都是意外而又奇妙的缘分呐!” ‘被白嫖对象’楠尔弱弱举手发言:“那个……其实,我有领通告费的。” 易故挑了挑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说的‘专程来找我叙旧’这话有水分,说,什么时候进组?演哪个角色啊?” 手握大部分剧本的鹿之难看着楠尔,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角色名字。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楠尔道:“演皇帝啊……哥,我说专程为你而来可不是胡说啊,剧组这边还没通知我进组呢,我就打飞地过来了,食宿还得自理,这还不够情真意切吗?” 易故白他一眼,话是对他说的,眼神余光却下意识去瞄鹿之难神情:“什么情真意切,别胡说……食宿也用不着你自理,剧组已经把这酒店包下来了,等会儿自己去找靳导拿房卡。” “好嘞~”楠尔欢呼,“靳导大气!” 楠尔开心不必自理食宿,安频的关注点却在角色上:“演皇帝啊,真好,羡慕!咱剧组这么壕横,那戏服龙袍一定很华丽……”不像他,一条红裙子穿了两个副本,从漂亮嫁衣穿成了染血破布都还不给换。 楠尔拍拍安频肩膀,安慰道:“兄弟,在靳导的剧里,角色职业是什么不重要,穿得好不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剧组当下走什么运道,有没有玄学灵异撞车的预兆。” 说着,楠尔深深叹了一口气,一看就很有故事。 安频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甚至还从茶几上拿了一牙蜜瓜捧手里。 吃瓜群众阵势做足了,楠尔也开始了他的表演:“想当初,我也是一个对挑战高难度角色饱含满腔热情的年轻演员,不管正派反派,什么样的角色都愿意尝试。直到我接到了靳导撒出的橄榄枝,演了我演员职业生涯的第一个皇帝……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靳导的戏好啊!好就好在它特饱满真实。靳导的戏妙啊!它妙就妙在饱满真实到老和现实接轨撞车,就……就邪门!” 安频看着楠尔的脸,突然‘嘶’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怪不得面善呢,我前不久补了《景末武安》,你在里头演的那个昏君景末帝!” 楠尔拱拱手,嘿嘿一笑:“没错,不才正是在下。” 安频也拱手,语气疑惑:“那不应当啊,看剧的时候你演的那个昏君可把我气坏了,那几天我做梦都在激情辱骂他,怎么会觉得面善呢……” “额……”楠尔试探着自夸,“大概是……人格魅力?” 易故听不下去了:“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啊,这家伙纯粹是脸盲,是小鹿?” “嗯。”鹿之难胡乱应了一声,他这会儿正忙着摁手机键盘骚扰小伙伴。 鹿真的好难:景末帝都进组了,你这个殷慈公子什么时候来呀~ 忽来梦我:…… 鹿真的好难: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我不信。 忽来梦我:…… 呦呵,竟然还负隅顽抗。鹿之难指尖轻动,放大招。 鹿真的好难:说起来你饰演的殷慈在现实里和易老师演的武安大将军是一对? 鹿真的好难:这么带感的历史cp靳导当初怎么就没多拍点呢,剧里只有短短几分钟同框戏份,要是展开拍他个几集,那现在还有意难平什么事儿啊! 鹿真的好难:我宣布,易沈才是cp界的遗珠! 鹿真的好难:连名字都这么吉利,易沈易沈易过审,啧,天选! 忽来梦我:我知道你最近刚推开拉郎cp的大门,有些兴奋。 忽来梦我: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搞cp和造谣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鹿真的很难:啊这?搞cp的第一要义不就是造谣(划掉)合理的展开想象吗? 忽来梦我:??? 忽来梦我:这合理吗! 第60章 烧烤会晤 骚扰完小伙伴, 鹿之难心情愉快的放下手机。 这会儿节目组已经把摄像机都摆好了,但毕竟是临时起意的拍摄,不像在农家小院一样经过精心调试安装,为了不出意外, 节目组还是留了两个摄像师缩在角落应急。 眼瞅着综艺导演即将退居门外, 安频才终于想起来问了一句:“等等, 你们先前应该没有挨门挨户的去敲门找人?”那动静可就太大了,铁定会惊动他淳姐啊! “那不能!那样多打扰其他人休息啊, 咱可不是那种没公德心的节目组。”综艺导演保证道。 安频松了一口气:“没去敲门就好……” 然鹅他这口气委实松得早了点,只听综艺导演接着道:“我直接给经纪人打电话呀, 为什么要挨门挨户去敲门?” 安频:“……” “昂对了,安老师你经纪人一直在门外站着呢, 像是有事儿找你的样子,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哦豁, 当场抓获。 “……”安频惨然一笑, “不必了。”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不如给自己争取个缓期执行……这小(断)烧(头)烤(饭), 他今天是吃定了! 楠尔被安频那惨淡的笑容、咬牙切齿的眼神惊到,小声问:“安兄这是怎么了?” 易故瞟了一眼,不甚在意地继续给鹿之难取烧烤:“日常犯病, 不用管,他有较强的自我恢复能力。” 楠尔:“???”真假?这就是你在电话里信誓旦旦说的和谐友爱大剧组?我看是乐不思蜀温柔乡! 看着轻言细语问鹿之难吃不吃烤鸡翅的易故, 楠尔眉头一皱,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真相的轮廓——他这伙计,这是不准备做人了啊! 鹿之难忍痛拒绝了易老师的烤鸡翅,烤鸡翅香是香,但高岭之花如他, 是做不出来在镜头面前龇着牙剃鸡翅肉这种事儿的!而如果不剃干净,则是对鸡翅的不尊重! ……不过他的高岭之花人设似乎也已经崩得差不多了,现在是下凡带崽的……大老婆? 噫!鹿之难一个激灵用力把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可怕念头甩出去,他都在想些什么呢!自己泥自己?! 易故不知道鹿之难的思维已经跑偏十万八千里,见他一直不怎么说话,兴致不太高的样子,还以为是因为多了个不熟的楠尔,于是为了让他情绪放松自在些,便一直小声和他说话,尽量将话题往‘非人类’上引。 “……说起来也是缘分,咱们鹿宝就是从楠尔家抱回来的。” 虽然原因略有出入,但效果还是很显著。 鹿之难看了一眼高贵冷艳地蹲在沙发背上冷眼旁观屋内众人动向的胖橘,小声问:“所以它就是鹿宝的妈妈吗?” 妈……妈妈……易故被这样人性柔软的称呼方式可爱到了,干咳两声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不是,这大猫是公猫。鹿宝是它从外面叼回来的……但我一直觉得鹿宝是它在外面招惹的风流债结晶,你看这毛色相近眼珠颜色也对得上……” 竖着耳朵耳听八方的楠尔顿时不乐意了:“哎哎哎!易故你别乱造谣败坏我家胖胖的名声啊!我们胖胖清白着呢!” 说罢,一把将胖橘搂怀里,两只手团着胖猫脸rua啊rua:“哪里像了?哪里像了!咱们胖胖毛这么橘,眼这么绿,脸这么圆,这……这么胖!哪儿像了!” 而且这厮居然就这样大咧咧叫那小猫崽儿鹿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 胖橘jio被箍着脸被rua着,挣扎不能,干脆喵了一声放弃抵抗在楠尔怀里瘫成一坨。 鹿之难仔细观察了一番,也觉得胖橘不是鹿宝的爸爸。 “鹿宝是长毛猫,胖胖是短毛猫,应该没有血缘关系。” 易故却坚持他的‘风流债结晶论’:“说不定咱们鹿宝是遗传了猫妈妈的长毛呢?” 鹿之难很容易就被说服:“额……好像也有道理?” 楠尔放开胖橘,抬手拍了拍易故肩膀,意味深长地道:“兄弟,你可真有福气啊。” 对象漂亮好看又温柔好哄,啧,真是便宜这厮了。 易故get到了楠尔话里的意思,挑眉一笑:“谢谢夸奖。” 鹿·看似不在话中又句句都有他影子·之难:奇怪,楠尔刚才夸易老师了吗? …… 九城开始的时候一直忙着往嘴里塞小(断)烧(头)烤(饭)的安频突然来了兴致,摸出手机嚷嚷着要自拍:“来来来!今儿大伙儿初次会晤欢聚一堂,多难得!必须得留影一张,昭告天下!” 喝阔落喝出假酒效果的楠尔第一个举着串儿端着猫响应号召:“拍拍拍!” 鹿之难表情颇为一言难尽,看来安频这是真把这顿宵夜当断头饭来吃啊,还自个儿拍起了‘遗照’。 正想着,肩膀上就多出了一只手,鹿之难转头一看,易故正把他往镜头里揽。 ‘咔嚓’,画面定格。 安频顾不得看剧,叼着烤串签一顿直男审美操作后火速上传,生怕晚一秒就会影响他‘死后’鼎盛‘香火’。 电视机里又正好放到鹿之难饰演的不负御剑追杀两位主角,那凌冽剑气嗖嗖嗖发射,郁九城谢棋咣咣咣逃命……倒也算应景。 虽然戏是自己演的,也在片场看过监视器回放,但连贯起来又加上特效音乐还是很不一样,鹿之难拿着一串小土豆,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看得挺认真,还发现了不少剧本里一笔带过拍摄时却尽心呈现还原的情节。 ……原来在郁九城谢棋被迷晕后,镜头并没有按照叙事进度推进,而是给到了那些诡异离奇,住在坟地的老妖怪。 九城的妆造组很绝,绝就绝在不仅能把老妖怪们的特效妆化得恐怖吓人,还能让人看出是人,并且顺利过审。 那几个猝不及防的特写镜头愣是把安频吓得惊呼、把鹿之难易故吓得战术后仰,活像不是他们演的一样。 “我去!这吓唬谁呢!”安频不停拍小心脏,“咱们拍的时候没这么吓人啊?靳导是不是压着后期暗戳戳加特效了?这下《九城》的‘午夜恐怖片’罪证又添一大实锤啊!” 楠尔有胖橘护体倒是兴致勃勃,只是一个顺口就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这新副本反映的是什么社会问题啊?” 社会问题??? 三位主要演员对视一眼,安频率先不乐意了:“兄弟烧烤可以随便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咱九城那是正正经经的超现实魔幻仙侠剧,可不是什么反映社会问题的社会新闻纪录片儿。” 安频摇头晃脑的强调:“上个副本撞车那是巧合,是偶然,是恰好,是戏剧与现实的微妙碰撞,是人性与艺术的共鸣火花!” “这种程度的撞车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哪儿能大批发似的全让咱们撞上啊。” 鹿之难赞同点头,后面的副本一个比一个魔幻,这种已经不能用巧合来概括的小概率事件要是再撞上,那就不是撞车了,是撞高铁。 楠尔却啧啧摇头,一脸你们还是太年轻的小表情:“你们这就小看靳导的戏了?连被时光洪流掩埋的历史真相都能撞出来,撞点社会新闻算什么?那不是小菜一碟嘛,是易老哥?” 易故沉默半晌,突然道:“真要说的话……这个野坟寒月石副本讲的应该就是现今人口老龄化,一部分老人老无所养老无所依不想死也不敢死的社会问题?” ……于是铤而走险碰瓷(迷烟放倒)过路年轻人,以勒索(献祭)他们的钱包(生命)来为自己续命吗? emmmm似乎这样也说得通呢……鹿之难看着屏幕里即将被点燃的柴火堆,突然迷惑了,他接的不是个玄幻仙侠剧吗?这走向怎么不太对啊?! 更不对的是弹幕,在两位男主即将被火烤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她们居然在报菜单接龙??? 【此情此景,我突然想起中午没吃完的半只烤鸭……】 【额,对不起,按这柴火这粗糙操作,我只能想起烤红薯,还是直接丢烧完火灶孔的那种土法烤红薯。】 【不!食材本身的精贵可以掩盖操作的粗糙,我投叫花鸡一票!】 【可拉倒,叫花鸡更磕碜,还得裹泥,是碳火烤全羊不香还是烤乳猪不嫩?】 【你们都是魔鬼吗?男主都要被烤了还想着吃呢?!(悄悄打开外卖app下单烤串儿)】 …… “感情我们在她们眼里就是两块儿食材呗?”安频转身,想和同为‘食材’的易老师执手相看泪眼抱头痛哭交流交流上火烤的经验……这些当然都是不可能的,但也不用没事儿人一样笑眯眯地和小鹿老师咬耳朵说悄悄话! 你们这样搞得我现在更像个食材嗳!像个不合时宜的傻烤鸭红薯叫花鸡烤全羊烤乳猪……都不够格,只能做一根被撸干净内容物光秃秃油汪汪的烤串签儿——孤零零的。 还好今天多了一个人,不是从前残忍三人行。 安频正要叹气,手里就被塞了一罐可乐,然后楠尔和他一碰杯,豪气万丈地道:“来!兄弟,咱们走一个!” 呜呜!这才是他向往的热血兄弟情啊!安频孤零零凉悠悠的心瞬间被治愈,热血上头也顾不得这会儿喝了饮料明早脸蛋必水肿、经纪人就蹲在门外等着取他狗命了。 “走着!” …… 安频V:新朋友! 【照片x1】 【哦哦哦哦哦我看到了什么?安频楠尔易故鹿之难?九城景末梦幻联动?双厨狂喜!】 【梦回景末武安!甚至胆大包天想@ 沈梦我】 【楠尔这是接了九城里的角色吗?期待!】 【看桌上的烧烤,应该是朋友聚会?】 【呜呜呜,妈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磕到一口武景cp的糖,靳导,真有你的!】 【我艹!武景cp?武安x景末帝?这就属于强行硬磕了?这俩不管剧里剧外、戏中历史上都是逮着机会就互下死手的死仇啊,都不是不到黄泉不相见,是到了黄泉都恨不得把对方搞魂飞魄散!】 【呜呜呜be美学,更好磕了!】 【果然,没有硬得磕不下去的cp,只有牙不够硬的磕药人,啧啧啧。】 【看了觉得真可怜·jpg】 【真要看图说话,今天上分的必得是父母爱情!犹记得上一张安频放出的合照还是易故侧头看鹿之难,这一张就是鹿美人回头看易故了,有来有回有始有终,视线永不落空,这是双向奔赴啊家人们!】 【易故:我当然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芜湖!他月亮师兄真的奔他而来了!御剑来取他狗命!】 【哈哈哈哈哈郁九城:我把你当月亮师兄,你就想抓我回山?】 【今日九城名著《双向奔赴》】 【哈哈哈哈九城人!九城魂!九城人就是缺德人!】 第61章 好消息 ‘鹿之难易故都是有分寸的人, 容易上头的安频又有经纪人蹲守不敢过度放肆,楠尔客随主便,是以欢聚会’并没有闹到多晚便圆满散场。 第二日天不亮,鹿之难便告别温暖被窝, 出门上工。 “这就是娱乐圈打工社畜的悲哀啊!!!”安频哀嚎出了鹿之难的心声。 然后下一秒就被经纪人用水煮鸡蛋假模假式‘爆头’, 一声脆响过后, 徒手捏碎鸡蛋壳的淳青熟练将鸡蛋完整剥出,然后毫不留情地摁在了安频脸上:“娱乐圈社畜, 还不赶紧敷一敷,脸都水肿成猪头了。” 安频抱着脑袋抱怨:“姐你别老用这招吓唬我!我现在听到磕鸡蛋的声音后脑勺就一凉, 都快ptsd了!” 淳青把热鸡蛋塞安频手里,振振有词:“我这就是在帮助你克服心理障碍!” “赶紧的, 把脸敷了再去做几组踢腿运动,必须得在上妆之前把你这猪头脸给消下去!” 安频捧着水肿脸对餐盘叹气, 抬头再一看对面衣冠楚楚容光焕发的易故鹿之难, 安频顿时就不平衡了:“欸,明明咱们都是吃一样的串儿喝一样的水, 怎么就我一个早上爬起来肿成猪头啊?这河狸吗?” 尤其是鹿之难,这小脸白净清透的,安频甚至怀疑他半夜爬起来去做了套美容。 淳青抢答:“人鹿美……小鹿天生丽质, 你这只知道胡吃海喝的能别越级碰瓷吗?” 鹿之难:“……”安频经纪人原本想说鹿美什么??? 安频:“……姐你不爱我了吗?!”他当初就不该让淳青好好看小鹿老师!这一看就被小鹿势力蛊惑了!从此只见新人鹿之难美貌,不见旧人安频水肿! 淳青一副渣女嘴脸:“sorry啊, 我们之间只有责任,没有爱。” “……”安频狠狠咬了一口在脸上滚了好几圈的鸡蛋,倒是不嫌弃自己。 他脸上表情很复杂,既有被妖妃祸国的沉痛悲凉,又有为什么自己不是那个妖妃的不甘哀怨, 显然他给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因为姿色被君王冷落打入冷宫的正宫娘娘。 鹿之难被安频这诡异复杂的目光看得后脊阵阵发凉,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谢安频经纪人的盛赞,还是谦虚表示不要捧杀,纠结几秒后他决定捡起刚才的话茬,回答安频关于吃一样喝一样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水肿的问题:“……也许是因为我昨晚没喝可乐,易老师呢?” 说着,鹿之难还不忘转头将易故拉下水,那双漂亮眼睛眨啊眨的,写满了易老师救救我! 易故自然是做不到冷眼旁观的,他咽下嘴里的牛奶就下场捞鹿:“我习惯早起运动半小时,精神状态会好些。” 安频嘴里塞着鸡蛋,又干又噎,想说话还被自家经纪人截胡。 淳青摇头叹息:“天生丽质比不过,克制自律就更没戏了……频啊,你还是敷热鸡蛋,不仅能锻炼心理承受能力,还能给早饭添口食儿。” 安频:“咳咳咳!” 所以说别人家的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 三位娱乐圈社畜在影视城顶着寒风受着咆哮兢兢业业打工搬砖,还未进组的楠尔则一觉睡到大中午才晃晃悠悠抱着胖猫猫来探班,顺便还蹭了一顿剧组盒饭。 安频终于换上了梦寐以求的新戏服,干饭还特地围上条围兜,珍惜得不得了,生怕一失手搞脏了。 只是……看着他面前的‘水煮一切’,楠尔不禁咂舌:“安兄,你这阵仗实在是——”可以,但没有必要。 安频叉起一颗水煮小青菜塞嘴里,慢条斯理地嚼了二十下以后才咽下去,他微笑着道:“要想生活过得去,嘴里总得吃点绿。” 楠尔肃然起敬,竖起大拇指:“安兄好觉悟!” 鹿之难看了一眼安频餐盘里种类齐全排列整整齐齐却很难让人产生食欲的水煮大杂烩:“这是酒店厨房煮的?” 依着沈小王爷那张挑剔尊口,应该很难允许自家酒店里有这种色香味俱不全的食物……毕竟,那可是位因为吃腻了自家酒店厨师煮的菜自费抽时间去x东方进修厨艺(不是)的完美主义者啊。 安频摇头:“酒店大厨说他们的厨房只做美食不做饲料……” 鹿之难心道果然。 “所以淳青就连夜去买了一口小煮锅。”安频的笑容很疲惫,“亲自给我煮饲料。” 鹿之难也不禁肃然起敬,并开始思索,难道所有女性经纪人不管作风多铁血、外表多御姐,都会点亮养崽技能树吗? 他路姐以前也会在剧组给他煮吃的改善伙食,放油放盐的那种。 想到这儿,鹿之难的目光顿时变得怜悯起来,看来经纪人养崽也是分穷养与富养的,感恩路姐陆哥。 被经纪人穷养的安频正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绿色饲料’,腮帮子鼓鼓囊囊也不忘表决心:“淳姐亲手做的饭菜,我就是嘴里淡出鸟儿也要吃干净!” 楠尔嘴里叼着红烧狮子头咣叽咣叽鼓掌。 鹿之难不忍再看这‘贫富差距’如此巨大的画面,转头与安静地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易故说话。 “易老师在看什么?” “我在看新闻……”易故抬手捏捏鼻梁,语气有些无奈,“我们的剧,好像被新闻界盯上了。” 什么叫被新闻界盯上了?他们又没有违法乱纪。 易故看出了鹿之难的迷惑,耐心解释道:“昨晚播出的两集九城又被社会新闻搬运了。” 鹿之难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小小的疑惑:“怎么搬的?” 是野坟族人不够恐怖,还是寒月石祭天续命不够玄幻?就这新闻都能搬? 易故把手机屏幕递到鹿之难眼前,给他看上面的话题。 #九城聚焦人口老龄化问题# #老而不死是为贼?谁为孤寡老人买单# #九城碰瓷新把戏# “……新闻基本分为两类,一类以九城为引,切入现今人口老龄化严重的问题。一类截取了一部分九城剧里的台词和图片,着重关注如今老人犯罪现象。”易故叹口气,“热度都挺高的。” 不是,这似乎都能扯上点边儿,又似乎都很牵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真就把他们《九城》当做冲年底kpi的工具剧呗? 鹿之难心里百转千回,面上还要矜持点头,表示:“挺好的……至少能让更多人关注社会问题。”这样一想,他们九城也不算被白蹭了。 易故也点头称是:“韦编还挺高兴,说各大新闻媒体这一搬运,还把他剧本的立意又给拔高了几层,就跟做阅读理解一样。” 鹿之难忍不住道:“那以后韦编去讲解分析剧本,说不定还会不合格呢。” 毕竟我国一大特色就是——作者本人都不知道自个儿的文章在阅读理解里会被设置些什么‘立意’,表达了什么‘主题’,反应了作者的什么‘思想’。 “就让韦编先高兴一阵,”易故笑着说:“九城夜话节目组已经在策划采访韦编,做一期关于剧本背后的故事专题访谈了。” 鹿之难跃跃欲试,唯恐天下不乱:“一定会很精彩。” “是啊。”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逐渐缺德。 一旁的楠尔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缩了缩脖子小声问专心吃草的安频:“他们俩一直都这么…额,那个啥吗?” 安频吞下嘴里的绿色蔬菜,抬头正好看见鹿之难与易故眼对眼微笑,习以为常道:“哪个啥?和谐有爱?相亲相爱?相敬如宾?那不是应该的嘛。” 父母爱情可不是说说而已。 楠尔纠结几秒,将声音压得更低:“这么……狼狈为奸。” 安频目光惊叹,从小生活在汉语言文化氛围里的人果然不一样,这形容词儿就是用得比他高端!既准确定义了这俩的亲密关系,又从侧面反应了他们对旁人的伤害,妙啊! 安频连连点头,语气中透露出终于遇到知己的激动:“可不是!他俩一直这么狼狈为奸——” 易故鹿之难:盯—— 说谁狼狈为奸呢? 糟糕,声音好像没收住! 知己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楠尔尬笑一声,一脸与他无瓜专心沉迷干饭的模样。 安频自认抗不住两位爸爸的眼刀,小眼神四处乱飞,就是不看盯着他的两人:“哈哈,吃草吃草!今天的草真新鲜!” 易故鹿之难再次对视,既然这么喜欢,那他们就找机会向淳青提一提,多给孩子准备点新鲜草料,毕竟,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饲料:) …… 等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鹿之难才看到经纪人发来的信息。 一只鹿两只路陆:崽,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出现了,路姐的经典幸福二选一! 鹿之难打起精神,双手捧着手机,珍重打字—— 鹿真的好难:先……先坏消息叭…… 鹿真的好难:扑通一声跪下·jpg 路姐秒回:坏消息就是你之前演的那部小电影终于要上院线了哦。 嗯?上院线?这不是好事嘛? 鹿真的好难:这是坏消息吗? 一只鹿两只路陆:对电影是好事,对你可就未必。 鹿真的好难:??? 一只鹿两只路陆:你要挤时间跑宣传呀,还有首映仪式,毕竟,那剧组只有你有人气有知名度。 一只鹿两只路陆:导演今天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哭着喊着求你一定要抽时间去帮忙站站台,说这电影能不能开门红就全看鹿老师的了。 为自己拍的电影宣传站台都是分内之事,只是…… 鹿真的好难:靳导会把我撕了……能改成线上宣传吗? 一只鹿两只路陆:当然不可以啦~ 一只鹿两只路陆:其实宣传还好,这电影小成本,又没有什么大咖,一场见面会一场首映会,最多耽误你一天时间,时间只要错开安排好,在同城等你收工直接过去甚至可以不用请假,就是你会有些辛苦。 见路姐这样说,鹿之难瞬间松了一口气:不辛苦,就这样安排。 比起耽误剧组进度,他宁愿收工之后加班跑宣传。 一只鹿两只路陆:我就知道,放心,不会耽误你的拍摄工作! 嘿嘿,鹿之难手速爆发,一顿彩虹屁输出将躺医院养胎都不忘为他安排调整工作的路姐哄得开开心心后才问:那好消息是什么鸭? 一只鹿两只路陆:好消息就是——你陆哥开小金库斥重金给你买了一只机器小狗勾!不会咬人不用打针更不会生病嗝屁,自主充电节能环保还会讲睡前小故事!开心吗? 鹿真的好难:…… 陆哥你卖我!!! 第62章 高科技狗勾 陆哥开小金库斥重金给鹿之难买的机器小狗勾很快就被快递到酒店。面对路姐喜欢与否的询问, 鹿之难心情很复杂。 怎么说呢……鹿宝旺仔倒是很喜欢机器狗的快递箱,喜欢到毛绒南瓜窝都不钻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趴在里头,至于机器狗…… 鹿之难看着那只体型大概两个巴掌大, 眼珠子闪烁着诡异红光, 一摁开开关就自己满屋找充电插座的机器狗, 实在没办法违心说喜欢。 “还……还挺别致的。” 真的只能用别致来形容,这机器狗似乎是仿着泰迪还是贵宾塑的形儿, 通体是充满科技感的银色,不管有用没用反正五官俱全, 脚底下安轮儿滑的飞快,细尾巴能摇能甩还能当充电头……就是没毛。 也是, 机器狗自然没毛。 可没毛的狗勾不管它是什么材质看起来都很诡异啊! 配上那双发红光的眼珠,就像被剥了皮只剩肌肉经络的狗骨架……鹿之难皱着眉头想。 “那崽你喜欢吗?”电话那头的路姐还在追问。 鹿之难正准备说话, 手机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助力鹿路:要机器狗还是要我来剧组帮你养狗在此一举, 小鹿,把握住机会。 好家伙, 你们可真是亲夫妻!又是幸福二选一! 既然选择的后果已经明明白白摆在面前,鹿之难微笑,拿出专业演员的信念感:“喜欢!” 路姐不疑有他, 一直温温柔柔的声音也变得雀跃起来:“我就知道崽你会喜欢的!没有男孩子能拒绝高科技机械的魅力!如果有,那就在高科技机械的基础上再加上可爱萌物~” 鹿之难心说这也不萌啊, 但嘴上还是甜甜应是。 “对了,这狗可鸡贼了,配件还要拆开卖!简直是为了敛财不择手段!”路姐声音愤愤,“不过崽你别担心,你陆哥小金库有钱~我做主, 给你的小狗勾买了好几身狗皮,崽你随便造!想给它穿哪身就穿哪身,要看腻了就给你陆哥说,咱再买!” “嗯……”狗……狗皮?什么狗皮? 鹿之难心里疑惑,挂了电话默默翻开机器狗说明书。 然后这一翻,就仿佛再次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狗皮居然还真就是狗皮!不是形容不是比喻,是真真正正的狗狗‘皮肤’! 鹿之难捧着一团先前被他当做快递填充物的白色卷卷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说明书上的顺序一一往机器狗身上套……嗯?有了毛的机器狗还真挺狗模狗样的,甚至只要眼珠子不再闪烁诡异红光,还可以夸一句可爱。 果然,萌物的奥义就是毛绒绒! 鹿之难一边自我肯定式点头一边翻捡其他几身‘狗皮’,他路姐养崽多年审美没得挑,就是眼光太跳跃,什么哈士奇萨摩耶金毛一锅端,完全没有考虑机器狗只有两个巴掌大,就算套上中大型犬皮肤也只能是只袖珍狗。 ‘嘀嘀嘀——’ ‘咚咚咚——’ 刚把那一堆狗皮收拾好,机器狗和房间门就同时响起,鹿之难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决定先起身去开门,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充好了电狗眼睛会变成绿色,倒是要比红光看起来正常一些……和他们家鹿宝的眼睛一个色调。 “小鹿早上好。” 门外是易故,鹿之难点头问好后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易老师,我今天还没收拾完,你先去吃早饭,不用等我。” 说着他还转头给易故示意了一下身后铺了一地的纸箱泡沫板,以示他是真的没收拾完,绝对不是睡懒觉睡过了时间。 自从住进沈氏酒店,鹿之难易故两人每天都一起去吃早餐,再一同去片场。只是今天早上他先收了个快递,又鼓捣半天机器狗勾,耽误了不少时间,估计不能像前两天那样悠哉悠哉地去餐厅吃早餐了。 “没关系,我不急,一起收拾。”易故看着在地板上缓缓移动不停发出‘刺啦啦’声响的纸箱,好笑道,“鹿宝旺仔又把自己盖进箱子了,还真是一傻傻一窝。” 鹿之难也没和易故客气,等人进屋后顺手关上房门,笑着说:“易老师这话可把咱们也说进去了。” 易故动作一顿,可不是,一傻、傻一窝……明明自己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易故脸上笑容却更加灿烂:“抱歉抱歉……” 目光落到墙角那团白色毛绒绒,易故的语气突变:“小鹿老师,你有别的狗了?” 瞧这话说的,怎么搞得好像他抛妻弃子在外头养小一样。 鹿之难正要解释,那团白色毛绒绒就先一步自己拔掉充电线咕噜咕噜滚到两人脚边,然后狗头一昂,字正腔圆发声:“你好!” 真真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把两个人类都镇住了。 一时间,空气寂静,气氛凝固。 机器狗没得到程序里预设的回应,傻傻原地转了两圈后,又昂起狗头:“哈喽?” 好家伙,竟然还是双语狗!他陆哥小金库没白出血! 易故的目光在口出人言的泰迪?贵宾?机器狗身上停留半晌,然后转头看着鹿之难,尽量平静地问:“这是?” “额……”该怎么说呢?这是我经纪人助理夫妻送我的‘人生初次养狗礼’?小玩具?狗形手办?感觉怎么说都很奇怪啊! 头脑风暴片刻,鹿之难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胡扯:“这是我助理给鹿宝旺仔买的玩具……陪伴型玩具,这样就算我们在工作没功夫陪它们,它们也不会寂寞无聊了。” 易故:“双语陪伴?” “是……是啊,这不是要让孩子们赢在起跑线嘛……”鹿之难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胡诌。 易故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笑个不停,给鹿宝旺仔翻箱子的手差点没抖出残影。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胡话的鹿之难也笑。 到最后发展成两个人在一个屋里傻笑着各做各的事。 鹿宝旺仔:“喵喵喵/汪汪汪?” 机器狗:“哈喽?- bonjour?こんにちは??” …… 这一顿傻笑下来俩人就都不用去餐厅了,随手抓了两份早点就往片场赶,生怕迟到撞上最近越发暴躁的靳导的枪口。 谁料没撞上靳导的枪口,倒是一进化妆间就险些撞上一抹飞速冲来的明黄。 鹿之难闪身护住手上热粥,没注意看那抹黄是什么,只听见安频在声音夸张的不停喊‘护驾’。 稳住手中吃食后鹿之难才抬头细看,原来是楠尔进组了,正穿着龙袍戏服同安频玩闹。 易故落后鹿之难两步进化妆间,在后头将冲撞经过看了个全,神色当即便不太好,皱着眉头仔细检查了鹿之难没伤着扭着后,转头就要说些什么。 哪晓得那俩犯错的反应比他更快,易故嘴巴才刚刚张开,安频就已经拉着楠尔一起朝着鹿之难九十度鞠躬大喊:“对不起,我们错了!” 鹿之难还被这俩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反正人没事,粥也没事,肇事人员态度也很诚恳,鹿之难当即大方表示:“没关系没关系。” 易故:“……以后注意点。” 所有提醒责怪全部胎死腹中。 安频得意的冲楠尔眨眨眼:看,只要搞定了小鹿,易老师就是那纸老虎! 而作为纸老虎的朋友,楠尔着实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易老师!你的脾气呢! 易·纸老虎·故:“把早餐吃了再化妆,还有时间。” 鹿之难摇头:“没事儿,喝粥也不耽误化妆师操作。” 易故瞬间妥协:“……那你喝慢点,别呛着了。” 楠尔:“……”鹿之难是三岁小孩儿吗?喝口稀饭都要巴巴地上赶着提醒别呛着??? 身经百战的化妆师脸上挂着迷幻笑容,握着拳头保证:“易老师放心!我下手轻轻的!保证不影响小鹿老师吃早餐!” 楠尔:“……”我们剧组,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刚吃完粥,易故就适时递过来一瓶矿泉水,鹿之难这些年被经纪人助理事无巨细地照顾惯了,习以为常地接过喝了一口,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周遭工作人员从前还会激动兴奋,但经过这些日子狂风暴雨的‘洗礼’,这中小糖也已经都见怪不见。 只有今日才进组,头一次近距离目睹这两人工作状态下的相处的楠尔,内心波涛汹涌心绪澎湃只久久回荡着一句话——易故这是……真的完蛋了。 妆造全部完成后,鹿之难揉了揉鬓角,拍古装戏就是这点不好,发套箍头,戴久了总会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还算健康的秀发迟早会被闷死在头套里。 正感叹还好自个儿头发茂盛呢,鹿之难就从镜子里看见一身明黄龙袍戏服的楠尔毕恭毕敬地对着立在化妆桌上的手机双手合十表情虔诚鞠躬。 鹿之难歪了歪身子,看清了楠尔的手机屏幕——熟悉的温润色彩,熟悉的流畅线条,熟悉的宝相端庄观音菩萨。 ……这不是易老师同款? 三拜拜完,这神秘仪式却并没有结束,只见楠尔手指轻划,图片转换,变成慈眉善目发须皆白的太上老君,然后是红脸大刀关二爷、表情痛苦悲悯耶稣…… 也不管会不会冲撞,反正佛教道教海内海外一股脑儿拜了个遍。 身穿龙袍当众搞迷信,很好,这很封建余孽。 鹿之难看完全程后,表情复杂语气真诚地问易故:“你们都在靳导的剧组里经历了什么?” 刚从换衣间出来的易故一脸懵:“什么经历了什么?” 鹿之难以一中发现了什么秘密的口吻认真道:“我发现,从靳导剧组出来的演员,都会变得很迷……咳咳,很信教。” 就连他小伙伴也不例外,当年就在靳导的《景末武安》里客串了个成片只有十分钟不到的角色,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研读道德经,还送了他一串什么大师开过光的雷击枣木念珠。 要知道沈小王爷从前可最是信仰科学的啊……靳导剧组恐怖如斯! 易故也表情认真:“我不信教……只是敬畏。” 鹿之难:“……哦。” 真的吗,我不信。 你先把手机屏幕上的观音像换了再说话。 易故说的是真的,他并不信某一个‘教’,手机屏幕上的神佛图像设置了随机滚动,滚到哪个拜哪个,比楠尔的手动操作更科学,也更公正真诚。 因为——排名不分先后。 第63章 拆迁队 恹城绝对是目前为止《九城》剧组出的最富丽的景, 相应的,群众演员也是最多的。 靳导这两天越发暴躁的脾气也是源于此。 不仅靳导暴躁,剧组工作人员、甚至是影视城工作人员也都很暴躁。 什么叫极度的繁荣之下是极度的荒凉?什么叫以欢歌衬哀景?什么叫举城皆疯无人幸免? 这都是你们剧组自己意识流拍摄的事儿为什么要拿来为难我们影视城!我们就是提供个场地给你们而已啊! 影视城工作人员真心觉得不是九城剧组疯了,就是九城剧组疯了也不想放过他们。 跟了靳导许多年, 已经疯习惯了的九城道具组组长熟练地为影视城负责人递上根烟, 点燃后笑眯眯地道:“这不是提前给您们说一说咱们剧组接下去的拍摄思路嘛……” “打住, 不敢当,不必说!”影视城负责人迅速拒绝三连, “我们就是个租赁关系,你们这些剧组内务不必和我们深谈!” 组长还是笑眯眯, 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老哥,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你也知道我们导演的性子,那是想一出是一出, 艺术家的血性一上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很容易做出些令人意想不到又损人利剧的事儿来……我这不是和你谈剧组内务,是提前知会您一声……” 影视城负责人的白眼快要翻上天:“说, 靳导又想怎么折腾我们影视城了?!上回他来这儿拍戏拆的那片城墙才修好没多久!他还想怎么着?你们剧组到底是来拍戏的还是来搞土木动工的?” 组长熟练安抚:“上回那就纯属是靳导热血上头一时冲动!您放心!那样大范围的动工再不能了!我今儿就把我这老脸搁这儿向您保证!” 见影视城负责人的表情松和了些,组长赶紧语速飞快地提出他们靳导那些无理要求:“这回我们就想把这片影视城缠挂满花灯,布置出不夜城的效果, 还有想在宫门城墙那边搭出个九层高台……您放心,我们有专业团队, 绝不劳烦影视城!” 现在的影视花灯大都是用电,满城花灯虽然也有一些安全隐患,但只要加强巡逻看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九层高台,既不用他们影视城出工,搭便搭了, 等九城剧组离开,也算给他们影视城新添了一景儿……关键还不用他们出钱出力…… 影视城负责人心思飞转,神色更加松弛了几分:“这回总算像话了点……行,毕竟你们也是给了租金的,一切以拍摄为先,要挂就挂要搭就搭。” “好嘞!多谢老哥体谅,我们这就把宫门城墙那块儿房舍拆了好起九层高台!”道具组长说完转身就跑。 影视城负责人愣了几秒后破口大骂:“拆拆拆!你们干脆别叫九城剧组,改名儿叫九城拆迁队算了!!!” …… “我去!这啥场面啊!”安频看着眼前繁华热闹景象,动作夸张地捂着胸口怪声怪气道,“这就是传说中盛世王朝的排面吗?随便个路人都穿金戴银富贵逼人,自卑了自卑了!” 四人中最为富贵的楠尔哈哈一笑龙袍一甩,接戏道:“安兄不必自卑,虽然我的臣民都大富大贵锦衣玉食,但我们只是你故事里的npc,你才是主角哇!” “主角只是一时的,好看才是一辈子的!”一身粗布衣裳连头发只是用木头簪子随便盘盘的安频馋得眼睛都红了,“靳导!我也要锦衣玉食!” 正忙着指挥道具组按照他的想法将紧急采购的花灯挂满影视城的靳导理也不理安频,只架着喇叭扯着嗓子吼:“你们挂那么稀、隔这么远是想让灯笼保持安全社交距离还是指望它们能生出小灯笼来填中间的空啊?不用节省!咱们有的是经费!全部给我挂上去!怎么好看怎么来,怎么富贵怎么来!” “哎这些串串小彩灯泡是谁买的?咱们这是古装仙侠剧,不是街边大排档小巷情趣店!什么玩意儿啊,剧组经费再充足也不能这么胡乱造作!” “额……这好像是卖灯笼的批发商送的搭头……”负责采购的道具组工作人员声音弱弱地说。 “……仔细看看好像也不是不能用,给它塞刚才那个灯泡坏了的灯笼壳子里,挂到角落去,好歹能闪个亮。” “……” 完全被无视,安频委屈得皱出包子脸。 鹿之难安慰道:“在这么多锦衣华服里,金银珠翠不稀奇,粗布麻衣反而显得清新脱俗别具一格。” 安频眼神幽怨:“清新脱俗的是白衣不负,别具一格的是劲装郁九城,粗布麻衣的谢棋就像个混得不太好的跟班小厮!” 额……这样说好像还真有点小跟班小跑腿内味儿……谢棋这身戏服的确是草率了些许,尤其靳导剧组的锦衣华服那是真的锦衣华服,制作精良绣花配色皆是上品,不像其他剧,明明主角的设定是普通甚至是穷苦,但主角和npc的服饰却‘财不配身’,完全混乱颠倒。 虽然是简简单单白衣裳,但刺绣暗纹玉佩禁步一个不少的鹿之难不说话了,再劝下去难免有炫耀之嫌。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指挥完工作人员挂灯笼的靳导口干舌燥,怒吨大半瓶茶水后用力拍拍安频肩膀,“接下去你就带着这种仇富的心理去演……不对,也不能是仇富,是羡慕、还有丝丝兴奋,你得联系谢棋的身份和他来这儿的目的,懂?” 安频点头,然后等靳导欣慰转身去忙别的事后他又立马脸一垮,继续扮演冷宫怨妇:“谁能想到我这竟然是出场既巅峰呢,那嫁衣,竟然就是谢棋最值钱的家当惹,可悲可叹啊嘤嘤嘤嘤嘤!” 易故被安频这假模假式的嘤嘤嘤嘤得头疼,无语道:“别干嚎了,谢棋这身衣服是郁九城给他顺来的,代表不了他的真实水平。” 安频一秒收声,满脸期待地问:“易老师意思是?” 鹿之难默默扭头,不忍再看。 果然,就听易故一本正经道:“要按谢棋的真实水平,你如今演的就该是草席裹尸。” 安频:“……” 妈的,居然无法反驳! 郁九城推着不负谢棋进入恹城寻医问药后的剧情节奏,与之前在芥城、野坟地的三天就经历三次追杀截然不同。 之前是诡谲的突变推着他们往前冲,各种线索、各种信息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全砸下来。如今是春雨润物细无声一般一点点从细节浸入,从细枝末节处窥见繁荣背后的阴影…… 药房的大夫是个脾气很古怪的老头,性子硬邦邦,说话句句带刺,以哽人为乐。 面对推着人前来求救的郁九城,他说:“放心,这俩暂时还死不了,你用不着现在就拉着张脸杵在哪儿给他们守灵,等老头子我失了手再说。” 郁九城:“……” 看到谢棋四肢上被寒月石划开放血的口子,他惊呼:“老天爷,这是哪位杀猪匠的杰作?啧啧啧这放血口,漂亮,专业!” 谢棋:“……” 轮到不负,这位毒舌老大夫总算严肃起来:“还好送来得及时,不然人就硬了,趁现在还有口热乎气,我还能开刀给他看看。” 眼瞅着这老大夫动作稳健利落的从木箱子里拿出一柄细长若柳叶的尖刀就要往自家师兄身上戳,郁九城连忙把人拦住:“开刀看什么?” 老大夫:“自然是看他的死因啊。” 好家伙,如果不是外面的招牌上写着硕大‘药房’二字,他们都要怀疑这老头不是大夫,而是衙门在逃仵作了。 一听这老头竟然把他师兄当死人对待,郁九城立马不干了,严严实实地挡在不负身前,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就是看庸医的眼神。 老大夫脾气本就不好,被这眼神一激也瞬间不干了——你不让我开刀我今天还非要开了! “你这年轻人脑袋不好就算了,怎么眼神也有问题?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身后那人脖子上都生——” “嘶——”就在这时,不负突然扶着额头缓缓坐起,在毒舌老大夫惊诧的眼神中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无比正常、柔声细语地问:“九城,这是哪里?” 郁九城只来得及扯着不负袖子唤了一声‘师兄’就被老大夫抢了戏。 “医……医学奇迹啊!” “卡!这一场过了!” 靳导刚喊完卡躺在鹿之难隔壁床位的安频便一跃而起,伸手就试图偷袭鹿之难裹得严严实实层层叠叠的颈项。 刚下戏鹿之难还有些懵,没反应过来险些被安频得手,还好有个扯着他袖子易故。 易故手上用力,直接将倚坐在木板车上的鹿之难捞进怀里,还不忘瞪一眼试图动手动脚的安频:“你干什么?” 安频悻悻收手:“我就想看看小鹿老师的脖子上究竟生了什么嘛……说话说一半被打断最烦人了!” 刚刚那场戏他全程闭眼当人形道具,没啥表演难度倒是方便了他听戏,就是可惜了那老大夫话没说完。 安频作为演员的直觉告诉他,老大夫的未尽之语就是撬开不负这个角色秘密的钥匙! 鹿之难抬手拢了拢有些松乱的衣襟,微笑道:“真是不巧,今天化妆师没给我脖子上妆。” 安频嘻嘻一笑,故意道:“没上妆也没关系,看着了别的我也不亏呀~” 鹿之难:“?”别的,还有什么别的? 易故将怀中人揽得更紧,蹙紧了眉头严防死守眉飞色舞一看就没安好心的安频。 你不亏我亏啊!血亏!!! 第64章 惊喜(* ̄︶ ̄) 楠尔在b组拍摄恹城支线, 再次被迫三人行的安频看着眼前亲亲热热‘抱成一团’的两人,久违的感觉自己似乎好像大概又双叒叕被孤立了:) 说着说着就抱到一起,一个防贼似的死死盯着他,一个不仅对此没啥反应还无比自然地顺势倚靠在另一个臂弯……就离谱! 小鹿老师, 你还记得我之前只是伸手搭在你肩膀上你都立马开闪现躲避吗?怎么轮到易老师就能说揽就揽说抱就抱?!曾经那不喜与人肢体接触的高冷小鹿去哪儿了? 我不服!!! 不服气的安频憋着一口气,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一把揪住鹿之难铺在木板车上的广袖摆, 脸上表情可怜兮兮,眼里水光粼粼泫然欲泣, 贡献了出道以来最好的演技——“小鹿老师,我心里难受, 我也要抱抱!” 埋伏在片场各个角落的九城夜话工作人员与时刻关注这边的妆造组小姐姐同时支棱起来! ‘节目爆点’/‘意难平大糖’来了!!! “???”刚才不是还精神百倍试图扒他衣领探究不负的秘密吗?怎么一转眼又要抱抱了? 根本没跟上剧情发展的鹿之难一脸懵逼,但看着要哭不哭的安小频, 还是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将他的反复无常归咎于小孩儿性情不定变脸变得快。 眼瞅着安小频眼眶里那颗大金豆豆就要滚下来了, 鹿之难连忙抬手准备拍拍安频肩膀哄两句, 结果手还没伸过去就被易故一把抓住,又给拉了回来, 鹿之难侧头,只能看见易故流畅优美的下颌线。 易故说:“别理他,这家伙演的。” 两人离得太近, 手握手,胸贴背, 鹿之难几乎能感觉到易故说话时胸腔的轻微震动,还有扑通扑通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鹿之难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的心跳。 这距离近得有些不妙……鹿之难终于后知后觉。 见小鹿老师站起身从‘可恶易故势力范围’脱身,安频一抹脸瞬间笑开了花,得意得像是终于斗败了邪恶大魔王。 手心柔软触感残余温度渐渐消失, 邪恶大魔王用力握了握手,声音凉浸浸像含着小刀子:“怎么,又不难受了?” 安频嬉皮笑脸:“嘻嘻嘻不难受了不难受了,我现在好得很~” 易故:我现在一点都不好! 在一边低头整理戏服的鹿之难也觉得不太好,在心里对自己发出灵魂质问:鹿之难你清醒一点!不能因为易老师体贴温柔又帅气就老是下意识亲近依赖!要谨记路姐的谆谆教诲——越是帅气的男人越会骗人! 他们以好看的皮囊迷人眼,以优雅的举止惑人心,而将外貌与气质结合得恰到好处风度翩翩的男人更是能轻易收割好感,玩弄人心……像他这样空有一张脸心眼儿却不开窍的小弱鸡只有被玩的份! 鹿之难一直对路姐对他的‘没心眼儿娇花小弱鸡’评价深以为然,也正是因为太清楚自己不开窍的德行,他一直严格执行路姐为他独家制定的‘高岭之花’娱乐圈人设,并凭借不俗的演技、经纪人全能助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守护、小伙伴明里暗里的支持,成功将这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的人设立住了、立稳了。 谁知道五年经营毁于九城!自从进了这个剧组,他那层虚假高冷壳碎得连渣渣都不剩! 诚然这里面有他自己大意疏忽之过,但最最最主要的锅必然是易故的! ——要不是易老师日常对他输出布灵布灵关怀圣光,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破防!都怪易老师!!! 现在想想,他们拢共才认识多久啊……易老师,恐怖如斯! 在心里拼命甩锅的鹿之难完全没发现他已然陷入了一个思维逻辑怪圈——虽然把黑锅一股脑全扣在了易故头上,也悄悄念叨着易故恐怖,但他心里却并没有真正升起一丝一毫的警惕,也没想着远离易故‘及时止损’,而且这样肆无忌惮吐槽‘扣锅’的行为何尝不是另一种亲近? 鹿之难没有发现,他自己也是享受着与易故的亲近的。 整理好戏服的同时鹿之难也初步整理好了混乱的心绪……就是对上易故专注的眼神、真诚的关心时莫名有些心虚。 这大概就是背后甩锅的后遗症,鹿之难想,他真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新时代好青年。 于是为了消减这莫名其妙的心虚,鹿之难也对易故积极起来,具体体现为——易故扶了他一把他便搀回去,易故给他带水他就送点心,易故叫加餐他就点宵夜,易故与他聊天他便舍命陪君子主动找话题…… 这一来二去隔三差五久而久之的结果便是……全剧组的小姑娘都嗑拉了,九城剧组i意难平批数量极速减少,父母爱情后来居上占领剧组高地! 然鹅这些鹿之难都不知道,易故倒是有所察觉,却乐见其成恨不得再往里面添把火。 倒不是鹿之难不关心周遭工作人员气氛变化,只是他这两日除了正常的拍摄工作外还要操心即将上映电影的宣传安排,实在没有多余的功夫去观察剧组里那些隐藏cp粉的粉籍变化。 原本鹿之难是不必操心这么多的,毕竟戏已经拍完了,他作为演员的功能就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工作安排上有路姐陆哥保驾护航,电影的宣传事务也该由剧组负责,他只用线上宣传、线下出席首映式就行。 只是很不巧他这部电影的导演尹华章是位新人导演,很不巧他目前又算是剧组最大的咖,更不巧这位新人导演不仅有强迫症还过于尊重他这个演员的看法——眼瞅着电影都要开始宣传了,导演还在拖着剪辑后期一遍一遍磨预告片,磨出一个版本就立马发给鹿之难,还要询问观后感修改意见。 刚开始鹿之难还挺兴奋,有种参与进后期电影制作的新奇感,可差不太多的预告片段看了十好几遍还得绞尽脑汁想修改建议后,再多的兴奋新奇也被磨没了,只剩下疲惫与沉重如山的责任。 最近看了无数意难平神剪辑也依然只会‘嗷嗷嗷’‘啊啊啊’‘哈哈哈’三连的鹿之难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啥组织天赋。 于是在收到尹华章导演发来的第二十八版预告后,他第一反应不是点开观看,而是直接转发给自家全能、且十分具有完美主义精神的小伙伴,并附上救救孩子·jpg表情包。 在收到小伙伴ojbk的肯定回复后,鹿之难总算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在家靠陆哥路姐,出门靠沈小王爷,就靠谱! “小鹿老师看什么呢?” 鹿之难正抓着手机感慨,安频刚卸完妆取了发套的毛茸茸脑袋就凑了过来……然后下一秒就被易故伸手抵住,强行逼停在鹿之难肩膀后侧。 啧,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搭上小鹿老师肩膀!安频有点遗憾,但更多的还是挑衅成功易老师的快乐与对鹿之难手机屏幕上播放画面的好奇。 鹿之难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原来他不小心按到了刚刚分享给小伙伴的视频,那第二十八版预告正在播放中。 抬头对上安频易故好奇的眼神,鹿之难抿抿唇,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相告:“这是我演的电影的预告。” “电影预告?”安频眼睛一亮,“小鹿老师是主角吗?” “emmm,”鹿之难想了一下,答得很保守,“算是主要演员。” 安频眼睛更亮了,语气是很真实的羡慕:“小鹿老师好厉害!” 鹿之难被安频这直白的夸赞搞得很不好意思,谦虚道:“只是一部小成本电影而已……我记得你转型的第一部影视作品就是电影来着?票房还很不错…… “小鹿老师黑历史爱别提!我要脸!”安频表情拒绝手直接摆出了残影,“那就是部粉丝向作品,全靠我粉丝死撑票房,在那大屏幕里我的稀烂演技原形毕露放大一百倍,简直公开处刑!我就是个毫无演技的棒槌,我自个儿都不忍心多看一眼!” 当时那部电影一出来,他可是被市面上的影视博主们出的各种小作文、反向安利(拔草)视频变着花样儿嘲得体无完肤,连着三个月不敢在网上自己名字。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些嘲讽,让他更加坚定了转型实力派演员的决心……他做偶像时是实力派偶像,没道理做了演员反而成了偶像流量演员?!安频不信这邪。 额……那部电影的确是不尽如人意,至于不尽如人意到什么程度,反正阅片无数如鹿之难,也只是听说过那部电影的大名,从没将其列入看片名单…… 不过,对于从前的鹿之难来说那只是部只闻其名绝不会看的烂片,但对现在的鹿之难来说那就是朋友的早年不成熟青涩作品,虽然没法儿昧着良心闭眼夸,但也做不到顺着朋友出言贬低,于是鹿之难折中,选择转移话题。 “……说到大荧幕作品,咱们这儿的王者是易老师啊,”鹿之难熟练拉易故下水,“我们易老师可是拿过影帝的,超厉害!” 易故知道鹿之难这是在为安频解围,怕他别扭难受,但听到‘我们易老师’几个字和那语气里满满的骄傲,易故眉眼间还是没忍住带出了笑。 对易故的业务能力安频也是真心服气的:“易老师威武!易老师牛逼!易老师……易老师都拿了影帝了,为什么还会回转来演小屏幕哇?” 问题问出口安频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有争议,连忙补救:“呃,没有说小屏幕不好的意思!我是说大多数演员不是只要进军电影界一般就不会再回头拍电视剧了嘛……”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在影视圈,电影>电视剧>网剧的鄙弃链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从电视剧圈打进电影圈被视作是进入更高层次,除非在电影圈混不下去、或者投资方挥舞着钞票拿钱来砸,否则一般演员是不会‘吃回头草’的。 是以像易故这样明明在电影圈混出了大名堂,结果又潇洒转身,电影电视剧两开花一个不放手一个不耽搁的演员真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易故:“我接戏更看重剧本,剧本好,不管是电影电视剧还是网剧我都会接……实在不行自己投资。” 安频冲易故双手竖起大拇指,易老师是真的潇洒,也是真的有潇洒的资本。 易故面不改色收下安频的赞,然后看向鹿之难,温声问:“我可以看一下预告片吗?” 安频也踊跃举手:“我我我!小鹿老师我也要看!” “当然可以。就是……”鹿之难局促地眨眨眼,提前给他俩打预防针道,“我在里面的感情戏有点特别,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安频更加期待:“有多特别?” 易故沉稳点头:“艺术无边界。” 现在尴尬总比等会儿猝不及防直面冲击强,鹿之难咬咬牙,试探着道:“我饰演的角色是同性恋……” 易故顿了一顿,声音仍然沉稳:“艺术不分性向……爱情也是。” 安频小鸡啄米点头。 鹿之难放心了,大家的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于是他将后面的话一次性说完:“……他有老公,还有亲热戏。” 这一刻,空气突然凝固。 安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在鹿之难话音落下那一秒,他下意识就看向了易故,然后就有幸目睹了什么叫强颜欢笑,什么叫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易故:“没……没关系,这很正常,我们是演员嘛……一切都是为角色服务。” 鹿之难眼睛亮亮用力点头,易老师果然懂他! 早知道大家接受能力这么强,他就不提前预警了,虽然是借位,但那场亲热戏视觉冲击还是很强很有艺术美感的……唉,这下没惊喜了。 安频:“……” 是错觉吗?他似乎好像隐约……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第65章 电影预告 易故深知, 这世上有些事,就算后槽牙咬碎了也没用,比如已经拍完的电影不可改,比如流逝的时光不可追, 再比如他与鹿之难错过的这些年…… 易故曾经幻想过许多与鹿之难在一起相处的场景, 坐在一起看电影这种既安谧又浪漫的常规操作他自然也有想过, 那些幻想中的场景无一不美好、无一不暧昧,甚至充满着粉红泡泡……可和小鹿坐在一起看他和别的男人演的亲热戏, 这是就算易故把头拧下来注水通电打死他也想不到的。 这个世界,果然处处充满惊喜:) 易故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能怪谁呢?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前两年一叶障目, 后两年犹豫不决……活该现在难受着急。 鹿之难不知道易故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他这会儿正兴奋, 像这样当面给朋友们看自己的作品和在网络上远程分享完全是两种感受。头一次这么做的鹿之难不仅兴奋还有些忐忑与期待, 感觉有些像多年以前他练好了第一支舞以后专程回院跳给曾经的小伙伴们看。既渴望认同,又期待赞美。 “那……我放了啊?” 好在, 他的朋友们都如多年前那些小伙伴们一样,给予了他正向的、热烈的回应。 安频举手欢呼:“放放放!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易故也收敛起眼中情绪,笑着说:“一直期待着。” 鹿之难抿唇笑了一下, 在心里吐槽自己就只是个预告片而已,还是个半成品预告片, 怎么搞得跟首映仪式似的……他最近怎么越来越矫情了……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嗝儿开在春风里~” 预告片的开头便信息量惊人,略微摇晃的镜头里,闪烁的路灯、漆黑的小巷、烂醉如泥哼唱着不成调小曲儿的中年男人、缩在垃圾桶里的瘦弱瘸腿黑猫,以及远远跟在中年醉汉身后的穿着雨衣的高大男人……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哇塞,这夜黑风高的气氛也太适合杀人越货了……?!” 安频话还没说完, 屏幕里就传来锐器捅撕血肉的‘刺啦’声音,镜头猛烈摇晃,上一秒还摇摇摆摆哼着小曲儿的醉汉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没了声息,雨衣男人又摁着捅了两刀,确认醉汉已经失去意识后才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人推开,任由他贴着墙壁软软滑落,在斑驳墙面上拉出一道深色痕迹。 尸体瘫倒在地的扑通声惊动了缩在垃圾桶里的瘸腿猫,胆小黑猫想蹿出垃圾桶跑掉,断了的猫爪却拖了后腿,只得弓着身体卡在垃圾桶缝隙里发出尖锐的叫声。 雨衣人随意地甩了甩手中尖刀,一串血珠顺势甩在墙上血痕上,形成一个大大的、扭曲的X,然后雨衣人转身,手带过垃圾桶,往里面扔了个什么东西,缺了一角的垃圾桶盖轰然合上。 “要下雨了……” 在雨衣人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口后,黑猫从缺了角的垃圾桶里探出头来,大雨倾盆而下。 “今日凌晨五点四十分,南城公安局接到报案,顺风路正义巷发现一具男性尸体,经警方调查查明,死者为南城大学保安王某,男,五十岁……” 随着端庄大气的新闻报道音响起,令人下意识屏息凝神的暗黑凶杀现场终于过去。 安频捂着小心脏:“我这是跳预言家了?这居然是个刑侦题材的电影!” 鹿之难:“那你要不要验一验谁是凶手?” 安频却直接脱口而出:“不用了,本预言家直接查杀你饰演的角色!” 鹿之难:“……你这算是杀熟吗?” 假预言家安频无脑乱杀,易故就要严谨认真多了,逐条分析排除:“从体型上看不像是小鹿,声音也不像……” 鹿之难正要欣慰点头,就听易故继续道:“我压凶手是小鹿饰演角色的那个老……男朋友。” 啧,就算是改口成男朋友也超不爽! 鹿之难:“……”易老师你清醒一点!他都还没在预告片里出场!!! 安频笑嘻嘻地说:“那易老师这算是杀生吗?” 易故看安频一眼,心说你易老师这叫将私人感情带到了看片上,对角色先天抱有偏见,并且不打算改正。 他们这几句话的功夫,视频里的新闻播报也正好结束,镜头一转,画面瞬间变得温暖清新,鹿之难饰演的安宁穿着毛绒家居服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据警方现场勘察与犯罪侧写,初步判断为连环作案,凶手极有可能是今年连杀四人每次都会在犯罪现场留下血字X的南城连环杀人犯……’ 电视机里播放的正是发现尸体的新闻,幽幽光亮投在他白净脸庞,明明暗暗间,他精致的侧脸漂亮得惊人。 “宝贝,最近外面好危险,你这段时间写论文总在学校待得好晚,我不放心,从明天开始我来接你回家好不好?”一个系着粉色围裙的男人出现在安宁身后,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安宁仰头一笑,冰雪消融:“谢老师不给学生们上课了吗?” 谢舟无奈微笑低头亲亲安宁头发,温温柔柔地说:“给学生上课哪有接宝贝回家重要。” 镜头再转,从温馨小家变成冷硬警局,那个系着可爱粉红围裙的男人一身正装表情严肃的照片被贴在了三米长的白板上。 一位眼神深邃不修边幅的男人双手抱胸站在白板前,凝声道:“谢舟,三十七岁,南城大学教授,三天前曾与死者发生肢体冲突……一个高知大学教授,一个文盲保安,发生肢体冲突,有意思……” “林警官的意思是?” 林木抬手屈指,‘啪’的一声敲在谢舟的照片上:“去南城大学,会会这位这谢教授。” 舒缓的节奏到此为止,在激烈迅疾的背景音乐中,画面迅速变换—— 带着无框眼镜的谢舟坐在审讯室,表情无辜而恳切:“警察同志,我是无辜的,我教书育人十年,礼义仁智信放心上,忠孝廉耻勇挂嘴边,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时口角冲突就去杀人呢?” 镜头再转,依然是警察局,一位女警员急冲冲推开审讯室:“林警官!不好了!警局门口堵满了记者!说要采访连环杀人犯教授!” 林木眉头紧皱:“谁通知的媒体?!” ——“我没杀人!没有证据你们无权定罪!”谢舟愤怒拍桌。 ——“年轻有为青年教授竟是隐藏在象牙塔里的连环杀人魔,今日热视,带你走进连环杀人犯教授的AB面。”美丽端庄的主持人不苟言笑地念着播音稿。 ——“谢教授平时看着温文尔雅一副老实人模样,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谢舟的大学同事在镜头前沉重哀叹。 ——“你问谢老师啊,啧,我从前就觉得他作风有问题……你们记得给我打个码啊!”谢舟的学生表情兴奋,“他是个同志!搞的还是自己的学生!多变态啊!” ——“原来还是师生恋啊!噫,这种人也配做老师?” ——“之前谢舟还在学校开同性恋科普讲座,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有问题了,看果然是心理变态!” ——“那个和他搞到一起的学生是谁?有人扒出来了吗?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研究生院的院草安宁,他肯定是被谢舟那个变态胁迫的!安宁以前性格多好啊,和校花郎才女貌!自从和谢舟搞到一起后我就没在学校见他笑过,冷冰冰的像个冰块。” ——“啧,被这种杀人狂魔盯上真可怜……” 在越发激昂的背景音乐中,一张张或惋惜、或指责、或愤怒、或奚落的脸密密麻麻连成一张密不透风巨网,他们眼神或厌恶或飞扬,各自说着各自的话,嘈杂又聒噪。 下一秒,背景音骤停,网中心,形容憔悴的谢舟垂下头,喃声道:“你们要因为我的爱给我定罪吗?它是无辜的……” 巨网收紧,打在谢舟身上的光亮一缕缕消失,最后一片黑暗只剩下一道刺目白光,是审讯室里的台灯。 在谢舟迟钝眨眼后,那道白光变成了穿着白衬衣的安宁……他在哭。 泪水沿着安宁苍白脸颊‘啪嗒’滚落,在无边黑暗里烫出三个扭曲大字——《无辜者》 手机屏幕里的画面停在那几个热泪烫出来的电影名上,预告片结束。 安频第一个反应过来,‘啪啪啪’鼓掌还觉得不过瘾,又‘咣当咣当’拍起桌子,一个人整出了一支鼓乐队的架势。 “好!精彩!关注社会敏感问题!有深度有内涵!小鹿老师牛批!” 立在桌上的手机差点被安频的夸张动静震掉,鹿之难连忙伸手抢救:“……这个版本的预告我也是第一次看,这回改动还挺大的……其实电影主线还是破案。” 毕竟深度内涵什么的,向来都是见仁见智。 易故点头,认真道:“虽然预告片还看不太出来整部影片的叙事节奏,但剧本角度很新颖,演员也都很好,演技精湛引人入戏,是我今年最期待的电影……” 鹿之难笑眯眯开口:“易老师评价这么高?不会悄悄加了友情分?” “我是认真的,我一直期待着,看完预告后更加期待。还有,”易故顿了顿,声音变低,“……我依然坚持先前猜测。” 鹿之难:“……”那你还真是一条胡同走到黑呢。 “我也超超超期待的!这部电影和我多有缘啊,你饰演的角色和我同姓,你饰演角色的老公和我在九城里饰演的角色也同姓!这是多大的缘分啊!”安频抓住鹿之难手臂疯狂摇晃,“所以小鹿老师求剧透!我不问凶手是谁!我就想知道这电影是he还是be,谢舟最后洗清冤屈和安宁好好在一起了吗?有情人一定要终成眷属啊啊啊!” 鹿之难用力从安频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坚决不做剧透党:“这部电影很快就会上映,咱们影院见哈,乖。” 没求到剧透的安频丧气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支棱起来:“对了,小鹿老师你说的亲热戏呢?怎么没看到?不会就那个亲头发?我期待了好久!” 易故瞬间警觉,目光如剑:“期待?你期待什么?” 安频后颈一凉,立马认怂三连:“我没有我错了我不敢!” “……”鹿之难,“兴许是剪了,预告里放不放也不影响什么……” 易故:“……” 最好电影正片里也剪干净! 第66章 冤家 这头的‘九城剧组小型电影预告片观看会’结束没多久, 那头远程接收安利的沈小王爷也发来了回复。 忽来梦我:把导演的电话给我。 ……这算是个什么反应?这预告片在小伙伴那儿惨不忍睹到他决定直接杀到导演那儿去解决问题根源?回……回炉重造? 鹿真的好难:#+*@%*.??? 鹿之难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得摁出一连串乱码,最可怕的是沈梦我这厮财大气粗,真干得出电影上线前强势接手的事儿来。 ……主要还是这电影实在太太太穷了, 导演砸锅卖铁卖新房死撑,他自降片酬约等于搞慈善入组, 一众主创自备服饰道具, 就连电影里安宁谢舟的那个跃层温馨小家, 都是那位饰演林警官的演员友情提供的房子。 就这样,撑到拍完是毅力, 撑到上映奇迹,临到头导演屈服于金钱的威力也是人之常理…… 如此磕碜寒酸的电影原本剧本都是递不到鹿之难手里的, 直接在陆哥那第一道筛选关卡就会被淘汰, 毕竟他大小也算是个有点口碑市场的演员,这种剧本的选择权还是有的。 然而尹华章虽然是位新人导演, 但很有些才气,也很执着,或许正是因为初出茅庐, 身上还带着只有未经社会打磨的锐气的年轻人才会抱着一个原创剧本四处碰壁也不改其志,只因为演员与角色契合, 便敢发试镜邀请,就算被拒绝也不放弃, 不怕丢脸不怕出丑, 提着剧本满影视城蹲点堵人。 被这个刚出大学的年轻人在剧组门口精准堵了好几回后,在陆哥忍耐力即将告罄准备‘手动’驱逐时,鹿之难因为得知路姐怀孕心情大好,决定日行一善,答应尹华章看一看剧本——然后就看进去了。 仔细读完剧本后, 鹿之难又看了尹华章大学时拍摄的几部微电影,确定这人是真有金刚钻揽得了瓷器活儿后,就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无辜者》这个贫民窟。 经纪人全能助理齐上阵都拉不住他义务演戏的决心,最后只能撒手任他拍,权当搞慈善支援新人导演创业。 忽来梦我:???我要的是电话号码,你给我发的是什么不可言说神秘乱码? 忽来梦我:先说正事,这种小渠道等会儿再分享。 什么不可言说神秘乱码!是手抖,手抖! 鹿之难仿佛闻到了呼啸而过的车尾气。 鹿真的好难:你要尹导的电话做什么? 忽来梦我:这部电影质感不错,就是预告片稍微欠了点火候,过于深挖人性,想要票房高还是得突出里面爽快带感的悬疑破案元素……欸我和你说这些也是白说,你把导演的号码告诉我,我直接和他谈。 鹿之难狐疑,试探着打字:你还会剪预告片? 忽来梦我:我什么不会? 沈小王爷兴趣众多涉猎广泛,奇奇怪怪的技能点亮了不少,认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有什么是他不会的……而且他这话的意思是也很看好这部电影咯~ 鹿之难心中放松,故意玩笑道:沈小王爷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我们这小破电影可不敢劳烦,您这出场费都够抵电影制作费了,说不定还绰绰有余。 话虽这样说,鹿之难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将尹华章的电话号码发了过去,还顺便打包了微信企鹅号。 忽来梦我:出场费倒是不必,为了你,我愿意打白工…… 看着沈梦我发来的信息,鹿之难感动得眼泪汪汪,这是什么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情深义重的绝世好伙伴?! 忽来梦我:……主要还能提前看电影,这种刑侦悬疑片光是个三分钟的预告哪里够,不上不下吊得人心里痒得慌,啧。 鹿之难充盈的感动如同熊熊燃烧的火堆冷不丁被泼了盆冷水,‘呲’的一声只剩满地不成器火星……原来,我竟成了看片中介! 鹿之难沉默几秒,心里突然升起个邪恶念头,他默默点开语音,沉声道:“其实,杀人凶手就是——” “小鹿老师,今天会播九城夜话,我们一起看?” ‘嗖——’语音发送成功。 做坏事未遂的鹿之难抬头与突然出现的易故沉默对视,久久未语。 易故被面无表情的鹿之难盯得有些心慌:“怎……怎么了?” 鹿之难默默咽下已经冲到喉咙口的老血:“没怎么。” ……就是人果然不能做坏事。 这暗淡的眼神、悔恨的表情、捏得紧紧的拳头……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怎么! 易故小心翼翼,生怕踩雷:“那综艺……” 鹿之难深呼吸一口,收拾心情,扬起笑容:“当然是一起看啦!” 见鹿之难笑了,易故也松了一口气:“那好,我们一起——” ‘嘀嘀嘀——’手机一阵疯狂震动如同被狂轰滥炸。 鹿之难低头定睛细看。 忽来梦我:震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鹿之难! 忽来梦我:竟然试图使用剧透攻击,不讲武德! 忽来梦我:为了有良好的观影体验,我决定把你关进小黑屋,在我看完电影之前你不用给我发消息了,这两小时咱们漂流瓶联系! 忽来梦我:end 鹿真的好难:??? ! 看着跟在发出信息后面的大红色惊叹号,鹿之难简直懵逼他妈给懵逼开门,懵逼到家了! 他这不是偷袭失败了嘛!再给个机会行不行?小伙伴不用这么说到做到?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鹿真的好难:你是不是玩不起!!! 恶狠狠敲下这句话发出后得到的回应依然是刺目的红色惊叹号,鹿之难佛了,放下手机,成熟的小鹿不和沉迷电影的幼稚小王爷计较。 然后成熟的小鹿一抬头就对上了被他冷落的易故欲言又止的帅脸。 不知为什么,鹿之难突然有点心虚,就类似于在剧组偷偷养狗结果被陆哥路姐发现的那种心虚。 ……奇怪,他又没背着易老师在外面养狗,为什么要心虚? 见鹿之难的注意力终于从手机挪到自己身上,易故勾了勾嘴角,状似不经意地问:“小鹿老师在和谁聊天呀?这么激动……”这么真实,鲜活得让他欢喜,也让他嫉妒。 在和你‘易沈cp’中的另一位建立和谐友好的漂流瓶聊天渠道,鹿之难磨磨牙,无奈叹气道:“和一个冤家……” 冤……冤家?!这实在是太暧昧一词儿……易故的心瞬间凉了一半,另一半蠢蠢欲动摩拳擦掌准备立马轮着锄头挖墙脚。 可惜易故还没来得及发挥鹿之难就先开了口:“不是说一起看九城夜话吗?这回在我房间看?” “好……” …… 场地刚布置好,安频就闻着味儿自带‘青草饲料’出场。 安频:“楠尔还在拍夜戏,今儿就咱们仨,两位老师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安小频好一点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一波怂再说~ 易故心里还梗着名为‘冤家’的一根刺,虽然在鹿之难面前一如既往地端着那副云淡风轻的假象,但其实怄着呢。安频这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来给他易老师出气。 “没认识几天感情处得还挺好啊。” “那是!”安频嘿嘿一笑,“我和楠兄相见恨晚一见如故嘛!” 鹿之难脑海里突然响起bgm——新的cp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这对应该叫什么?楠…… “既然感情如此真挚,那你该去片场陪他啊。”易故表情认真,“我和小鹿两个人也可以的。” 安频连忙找沙发坐下,生怕被心狠手辣的易老师残忍踢出队伍:“不了不了!兄弟本是同林鸟,工作面前各自飞!我选择独美!” 难兄难弟……啧,be太快,鹿之难摇头将刚憋出来的cp名甩出脑海。 都赖意难平!自从推开拉郎cp的大门,他就不自觉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再也找不回曾经那颗纯洁天真的小心灵! 易故与安频之间的日常单方面虐杀告一段落,房间恢复了清净……然而有个多动症兼话痨选手在,也注定清净不了多久。 “小鹿老师,你……你这房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安频缩着脖子狗狗怂怂四下打量,小小声问,“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好……好像有人在唱儿……儿歌?” 鹿之难与易故对视一眼,侧耳倾听——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 竟然真的有!还是世界名曲《两只老虎》! 随着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开放、经过一部分脑洞大过天恶趣味也大过天的人的不懈折腾,现如今儿歌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小孩儿歌曲,在某些特定的场景,甜甜的儿歌被赋予了另一层含义,比鬼哭狼嚎还要渗人,比淋漓鲜血还要恐怖,比如现在。 ……深夜的酒店……突然响起的儿歌……嘶! 那声音隐隐约约飘飘忽忽,还带着点立体循环音效的意思,沈氏酒店的房间又富丽宽敞,一时之间居然锁定不了声音位置。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还没开机的电视,又同时拿出自己的手机,谨慎确认声源不在身边后,安频抖着手指咬牙点开了音乐app,扩音播放一曲大悲咒以毒攻毒。易故虽然没什么大动作,但手机屏幕上的神仙屏保已经由单一神仙切换成全神仙大图鉴……杀伤力不知道够不够,但至少震慑力十足。 鹿之难在大悲咒的洗礼与全神仙图鉴的冲击下,恢复了一部分理智,然后就突然想起了什么。 易故和安频还没反应过来,鹿之难便径直走到房间角落的毛绒南瓜窝面前,伸手掏掏半天,拎起一团身覆白卷毛、眼放翠绿光、嘴里唱着两只老虎的狗……机器狗?! 机器狗被提着腿倒拎起来也不挣扎,只是尾巴象征性地摆了两下,看起来老实极了。 “没事,是我助理给我……鹿宝旺仔买的小玩具在出声儿——” 鹿之难的话还没说完,拎在手里的机器狗不知道是读取到了他的声音,还是终于反应过来它的处境,反正就突然开口说人话:“请注意,儿童陪护模式关闭,请注意,儿童陪护模式关闭,切换宠物模式,切换宠物模式。” “汪汪汪汪汪汪!”刚刚还要死不活的尾巴瞬间甩成大风车。 鹿之难:“……” 易故:“……” 安频:“这狗还挺智能……多少钱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个来照顾我自己。” 第67章 冤家求解 鹿之难满脸复杂:“我觉得让它照顾一米八几的大人可能有点勉强……你想听儿歌吗?” 它只是个小狗勾而已啊! 安频摆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它能放普通歌曲吗?” 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在开玩笑呢? “那你不如直接买个音响。” 安频振振有词:“音响哪有机器狗勾可爱。” 你果然不是开玩笑! 路姐说的没错, 没有男孩子能拒绝高科技机械的魅力,如果有,那就再加上毛绒绒! 鹿之难把机器狗塞回毛绒窝, 鹿宝旺仔立马一拥而上,舔毛的舔毛, 扒拉爪子的扒拉爪子, 其乐融融一团和乐。 易故:“看起来他们相处得很好。” 鹿之难:“当然了, 毕竟是专门买来……陪它们的嘛。”毕竟有专业的儿童陪护模式嘛。 安频看着熟练切换儿童陪护模式,只要鹿宝旺仔试图往窝外爬就立马把崽扒拉回来的机器狗, 话说得格外真情实意:“让它来养猫带狗,委实有些屈才了。” 易故看他一眼, 目光嫌弃:“它养猫带狗只是屈才, 照顾你就纯属是挑战机生难度了,机器狗也是狗, 没理由平白让人家承受不该承受的磨难。” 安频在手机上机器狗的手指僵住,对易故怒目而视,气得直嚷嚷:“易老师, 在这儿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我了!” 怼我的时候嘴皮子这么溜,有本事别在小鹿老师面前装正直可靠大暖男啊! 易故微笑:“别这样说, 我怎么会欺负你呢……” 还搁这儿装呢!安频扭头,直接放大招:“小鹿老师!你看他!” 忙着收拾布置等会儿可能会入境观影区的鹿之难随口应道:“嗯嗯, 在磕了在磕了, 欢喜冤家就是坠叼的。” 易故:“……” 安频:“???哈喽?欢喜冤家?我和易老师?什么鬼?” 安频只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小鹿老师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悄悄磕cp,还磕他和易故这样的造谣cp。 “就算要组cp那也该是你俩呀,易老师你说是不是?” 安频试图获得易故的认同,谁知易故被再次从鹿之难口中说出的‘冤家’二字击中, 旧患加新伤,双倍暴击,血条险些清零,脑海里只剩下‘小鹿有小冤家,和小鹿觉得我和安频是冤家’这两个念头循环滚动播放,根本没关注安频说的话。 安频试探着伸手在眼神突然变得直愣愣的易故面前来回晃:“易老师?易故?易大魔王?易——” 易故回神,抬手打掉安频造作的手后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表情冷硬,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就在安频以为自己会被易老师一顿收拾准备滑跪认怂时,易故说话了:“你觉得‘冤家’是什么意思?” “哈?”你问我这个看《成语注解》《中华俗语大全》都要看儿童注音版的人词汇释义? 安频很想吐槽,但易故的表情太认真,不像是在问他一个简单到日常的词汇是什么意思,像是在问他没有定论折磨秃了许多科学家的世界级难题,或者是复杂的哲学伦理。于是安频也肃正了神色,正儿八经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是情人啊不!是……仇人?” 易故的神色先是一凛,在安频改口后又迅速缓和。 安频顿时悟了,冤家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易老师此时此刻想让它是什么意思。很显然,比起情人,他易老师更想和他做仇人。 巧了,他也是:) 易故并没有针对安频的意思,他此刻正在心里做一道简单的数学题:已知,他+安频=冤家,小鹿+神秘人=冤家,已知条件,冤家=仇人,那么可带入求解——他+安频=仇人,小鹿+神秘人也等于仇人!多么清晰明了一目了然! 易故瞬间放宽了心,既然他和安频所谓的‘欢喜冤家’只是这样,那么小鹿和他那个冤家必然也仅此而已!只要他够努力,就没有挖不走的墙角、牵不走的小鹿! 这数学题解的,不能说是乱七八糟,只能说是狗屁不通,数学老师看了会沉默,语文老师看了会流泪。 然鹅你易老师不在乎,自己哄好了自己后,再一转眼他已经瞬移到鹿之难身边,立马开始挥舞着他的小锄头挖墙根。 “小鹿老师收拾得好快,我们都没怎么帮上忙……” 安频:“???” 这个男人怎么阴晴不定的?刚才还在深沉思考‘世纪难题’,这会儿就又可以了?! …… 等三人终于好好坐上沙发,一切准备就绪,安频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我还挺期待这一期九城夜话节目组会怎么圆的。” 毕竟,他们铁面无私英勇无畏的易老师可是在镜头前把人说哭了,这么大的爆点,就看节目组胆子大不大了……反正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然后事实再一次证明,不要轻易看同事热闹,因为隔得太近,容易看着看着就引火烧身,自己成为那个热闹。 九城夜话节目组的胆子还没有大到敢公然放出剧组演员不和的视频资料,但事情毕竟确实发生了,萧依依也确实和他们几个都处得不大好,只要确有其事,当事人又不想遮掩,那不管节目组再如何神通广大的剪辑,观众也能从各种蛛丝马迹细枝末节中品出异样。 萧依依出场一声‘易故哥’就指明了后面必然会发生不同于往常的故事。 平静的九城cp池丢进了一颗搅局小石子,各家粉丝迅速支棱了起来。 萧依依刚来的头两天鹿之难去拍醇品的广告了,并不知道当时剧组内的情形,如今透过屏幕看,也是吃了一大惊……萧依依真的好爱恨分明一女的,对易故爱,对安频恨。 而且看得出来,节目组是真的尽力了,后期各种往‘真性情’‘不拘小节’上硬拗都遮掩不住她对安频的排斥。 什么一直嘻嘻哈哈的缠着易故说话,只要安频搭话就立马转营业微笑敷衍结束话题啊,什么故意插在易故安频中间打断两人的交流啊……总之,萧女士的努力没有白费,她明目张胆的行为值得这满屏撕逼弹幕。 作为正当红小花,萧依依虽然人作了些,但反而锻炼出了粉丝黏性与非凡战斗力,与安频粉丝撕得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弹幕已经不够他们发挥,两家粉丝迅速开辟了围脖现场、论坛战场、贴战场……而易故家粉丝则与她们正主一样,稳坐钓鱼台。 可以说按这情况撕上热搜、撕成对家、互屠广场已经是可以预见的未来,转折点、或者说新一轮爆点发生在鹿之难回剧组的时候。 在一片虫鸣风声中,鹿之难背着背包拖着行李箱出现镜头里,这一段节目组拍得还挺有感觉,朦胧混沌的天色,连绵如墨的山影,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鹿之难由远及近从无边夜色呼啸寒风走进暖光灯影,他眉眼含笑,推开大门:“我回来了……” 几个手写小字在他身边缓缓浮现——风雪夜归人。 在这样宁静温馨的画面里,连撕逼的弹幕都少了很多。 然后下一秒画面里就蹿出一只情绪激动安频:“嗷呜呜呜呜呜!小鹿你终于回来了!” 屏幕里安频用力拥抱鹿之难,小尾巴一样围着他打转,屏幕上弹幕画风也随之突变。 【瞧给孩子委屈的!告状!必须告状!】 【此情此景,让我们高唱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预备,唱!】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颗草!】 【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古人诚不欺我!咱安频小可怜这两天可委屈坏了!】 【后妈?萧女士也配?你看易故答应吗?】 【恕我直言,这一波啊,萧女士顶多算是想要拆散这个美满家庭的恶毒预备役小三儿,只要易故不点头,别说后妈,她想当小三儿都转不了正(摊手)】 【而且在这个家里,永远也不会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因为易老师一直都很后爸!毕竟父母是真爱,安频是意外(狗头)】 【看看看看,小鹿一回来,一直开启省电模式挂机的易故这不是马上就出来迎接了?好家伙,从沙发到大门这短短几步路易故是用了闪现接瞬移?残影是认真的?】 【品品!在座单身狗都品品!这句‘你一回来这两只知道吃奶睡觉睡觉吃奶的猪崽儿都精神了’,这和直接说‘我想你了’有什么区别!】 【啧,我看精神的是你!易老师!】 【桥豆麻袋!俩猪崽儿是啥时候有的,我看漏了吗???】 【易老师:老婆,我和孩子(主要是我)都很想你!】 【呼!别说安频,小鹿回来我都松了一口气,前面气氛太诡异了,萧女士她不算太讨厌,但毫无用处!】 【呜呜呜,气氛终于恢复正常了,果然意难平三人行,永远滴神!】 …… 【???什么叫‘小鹿来了呀?’,萧女士我劝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艹艹艹!小鹿一下就僵住了,手足无措得像是去别人家做客,明明这里是他的家啊!萧女士才是来做客的那个!还是不请自来不受主人欢迎的讨厌鬼客人!】 【靠,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这种自我意识过剩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太讨人厌了!】 【#请萧女士滚出我的快乐老家#】 【#请萧女士滚出我的魔仙堡#】 【#请萧女士滚出我的九城夜话#】 第68章 抡锄头 本以为鹿之难的出场会让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 万万没想到反而让局势持续紧张,直至最后彻底崩盘。 九城夜话节目组自然是不会把崩盘的过程与结果放出来的,于是观众们只能看到经过各种加速剪辑的四人尴尴尬尬看电视的画面, 简单总结一下大体可以分为两组。 ——安频鹿之难交头接耳说悄悄话组。 弹幕的大势反应是【女子(女)情深~】,偶尔冒出一两个□□【朱砂痣x白月光赛高!】, 虽然不多, 但足够吸睛。 ——而轮到不停找话题献殷勤的萧依依与不动如山沉默拒绝的易故组。 弹幕则表示刷【易老师辛苦】【心疼易老师】已经刷累了, 在萧依依不停的想往易故身边靠时,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夺笋网友刷【他逃, 她追,他插翅难飞(手动狗头)】。 还好节目组也有逼数, 尴尬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屏幕里的两集九城电视剧放完时,屏幕外的好些观众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看完好啊,看完就代表营业结束,大家可以各回各房, 尤其某位萧女士最好麻溜离开人和谐友爱一家三口的温馨小院儿。 而清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的三人则悄悄提起了小心脏。虽然知道有靳导震慑着节目组不敢太作妖……但这可是红枣台啊! 屏幕里,镜头突然拉进到鹿之难怀里的南瓜窝上, 南瓜窝的盖儿一下被顶开,鹿宝旺仔张牙舞爪冒出小脑袋——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JPG 虽然画质略微模糊, 但依然不损小奶猫小奶狗美貌, 在鹿之难熟练的撸崽功力下,两个小可爱‘喵呜’‘嗷呜’着瘫成两团小毛毯。 从萧依依出场撕到现在的弹幕终于迎来第一波和解,大家一起沉迷吸猫吸狗不可自拔。 节目组实在很会,趁机转场,将观众的关注点强行拉开, 揭秘鹿之难易故捡狗养猫内幕……虽然他俩是在偷溜路上捡到的旺仔,身边没有跟着摄影师,但他们回小院后如何找佟爷爷打听狗主人、如何有商有量的安置小奶狗……这些都被摄像头事无巨细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于是弹幕持续狂欢,将萧依依粉丝的撕逼言论彻底挤到犄角旮旯。 【这波啊,这波是剧组带崽文学!】 【易故把小狗揣在衣服兜里,还一直用手护着,鹿之难也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人都好温柔啊,散发着慈父慈母光辉!(不是)】 【我艹这真的是我不加钱就能看的吗?】 【姐妹们都自信点!大家都是花了钱的尊贵的vip!咱们就该看这个!(确信!)】 【我佛了,别的演员在剧组闭关都是没日没夜拍戏,这俩搁这儿共享天伦之乐呢?还易爸爸鹿爸爸?真就大型超真实办家家酒?(请务必摩多摩多)】 【父母爱情是真的!!!】 【你们都在激动易鹿携手养小狗崽,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安小频落寞的表情吗?家里有了二宝,大宝多少会感觉寂寞的,不及时处理甚至还会怀疑爸爸妈妈只爱二宝不爱自己了……】 【别忘了还有三宝呢,那只美貌小奶猫,啧,安小频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地位更加雪上加霜。】 【好家伙,在别的家庭还在犹豫要不要生二胎的时候咱们鹿麻麻就已经冲了三胎了,英雄母亲(狗头)】 【呜呜呜呜呜他们居然真的有了小的就忘了大的!□□的偏心!安小频想喝热羊奶都不给了,给孩子喝!让他喝!本野生妈妈出钱!】 【哎这我就得为易爸爸鹿麻麻说句话了,怎么就是偏心了呢?羊奶本来就是为弟弟妹妹们准备的,安小频这么大一人了,也好意思和连月都没满的弟弟妹妹抢奶喝?】 【那羊奶粉还有那么多就缺了安频那一口吗?偏心就是偏心!姐妹们!把#请易鹿对安大宝好一点#打在公屏上!】 【就是就是!养孩子特别是两个及以上孩子最重要的就是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请易鹿对安大宝好一点#】 【啊这?我他妈直接懵了个逼,你们是认真在这儿探讨育儿真经吗?真就意难平一家三口锁死了?!安频的粉丝出来走两步啊!你们家哥哥要成别人家好大儿了都还不着急上火的吗!】 【严谨点,现在是一家五口!#请易鹿对安大宝好一点#】 【遗憾的是,即便家里新添了两位小成员,安大宝依然处于食物链最底层,啧,怜爱惹!#请易鹿对安大宝好一点#】 【既然有人cue,那本安频妈粉就出来走两步,以下发言仅代表我自己:完全不介意!麻麻没能力,请安小频尽情去追求更好的家庭生活,以及#请易鹿对安大宝好一点#】 【……】 屏幕前提着小心脏的三人被这神发展搞得满头问号,还是安频最先反应过来。 被所有人‘怜爱’‘同情’的安大宝很愤怒,拍着桌子大声嚷嚷:“我没有落寞!我没有因为没喝到羊奶觉得爸妈不爱我了!啊不对!我后来喝着羊奶了!啊也不对!我才不是好大儿!!!” 可以说是逻辑彻底崩盘,语言系统紊乱了。 鹿之难与易故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默契开口:“别激动别激动,爸爸永远爱你。” 安频桌子拍得震天响,掷地有声:“爪巴!!!” 孩子虽然憨乎乎,但也不能逗过头了,何况弹幕上还在刷让他们对安大宝好一点呢……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魔鬼后爸。 鹿之难轻咳两声,将话题引开:“没想到节目组把我们收养旺仔的部分剪到这里来了……看着还挺自然的。” 易故点头:“平白剪掉了那么一大段,总得填点东西过来才不突兀。” 两人说着话,屏幕里就已经进行到喜迎小奶猫的环节,而鹿宝这名儿一出来,观众们的反应比屏幕里的安频还要大。 【我艹?鹿宝?易故的猫叫鹿宝?这什么水平?】 【小狗勾叫易拉宝,猫咪叫鹿宝,一个随爹姓一个随妈姓,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但是,狗勾叫易旺仔,易拉宝只是安大宝口嗨,以他的家庭地位,必不可能有冠名权。】 【我的猫冠你的姓,你的狗冠我的姓……这他妈是我就算瘫痪在床二十年看了也要拍腿叫绝的程度!易老师!求求你快收了神通!】 【妈的!单纯天真的安大宝听到弟弟的名字都懵了!大宝:爸!弟弟们名字是你们爱情的象征,那我呢!我为什么姓安?!】 【因为你才是真正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那个呀,傻孩子!】 【杀疯了!父母爱情今天疯狂上分彻底杀疯了!】 【呜呜呜快来人!把我杀了给易老师助助兴!】 【呜呜呜本意难平批泪洒九城夜话!今天之前,易故鹿之难安频还是混乱邪恶带感三人行,今天之后,在易鹿面前,安频就只能是好大儿了!易老师,真有你的!】 【意难平批先别急着嚎丧,小妈文学他不香吗?!(bushi)】 【我真要疯了!现在就很想采访采访易故,你TM给自己的猫取鹿宝这么个名儿到底怎么想的?是百家姓配不上你的猫还是新华字典不够用?!】 【别问,问就是父母爱情是真的。】 【……】 刚刚还在拍桌怒嚷的安频一转眼瞅到关键词,自觉报复的机会已经来临,当即凑到易故面前,欠了唧地道:“对哦,易老师怎么想到给自己的猫咪取名叫鹿宝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鹿老师的猫呢。” 鹿之难瞬间高度关注,其实这个问题从知道鹿宝开始就一直深深埋在他的心里,他想问,但又不好意思问……要是由他问出口也太自作多情了。 虽然安频此刻的目光紧盯在易故身上,但鹿之难还是暗暗给他递过去一个赞扬的眼神,不愧是他的好大儿!爸爸的贴心小皮袄!以后一定对你好一点! 易故语气平淡,却十分有力量:“鹿宝不是我一个人的,它本来就是我和小鹿老师的小猫咪。” 见鹿之难愣住,易故放柔声音继续道:“还有旺仔,它俩是我们一起养的,不是吗?” “是。”鹿之难用力点头,心里软软,埋在深处的那个问题突然就不重要了,易故说得对,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猫咪和狗狗。 他为什么会不自量力试图报复易老师?一旁的安频在心里深深质问自己,并且对易老师的回答真情实感地yue了。 这个有些尖锐的问题原本已经被他化解得差不多了,但看着鹿之难感动动容的模样,易故又突然不想这样轻易让它过去了。 毕竟,想挖墙角,总得抡锄头,对? 易故笑了笑,挖下了他的第一锄:“不过鹿宝这个名字,的确是我的私心。” 嘶——私心!!! 监视器后面有些犯困的众工作人员瞬间惊醒,和安频同款震惊瞪眼。 “什……什么私心?”安频突然有些怂了,没来由的,他感觉他此刻站在了一扇神秘的大门前,只消轻轻一推…… 易故睨了紧张兮兮的安频一眼,朗声道:“不觉得鹿宝很像小鹿么?” “鹿宝像我?”鹿之难眨眨眼,对这个答案始料未及,心中那口气不上不下,不知道是该松缓,还是继续提着。 易故一脸理所当然:“是啊,你们不觉得很像吗?一样好看,一样高冷,一样仙气飘飘,一样软萌可爱,一样聪明灵秀……这么像小鹿的猫咪,要给它取名,我只能想到鹿宝了。” 安频表情一言难尽,易老师,收手,就算中文文化沙漠如他,也知道这几个词南辕北辙根本不能用来形容同一个人……其实你就是想趁机吹小鹿老师彩虹屁!我安大宝已经看透你了! 易老师不想收手,易老师甚至还意犹未尽,又抡着锄头添了一句:“不是我想给它取名鹿宝,是它只能叫鹿宝,它和易旺仔注定成为我和小鹿家的小宝贝。” 鹿之难……好看高冷仙气飘飘又软萌可爱聪明灵秀的鹿之难已经熟透了。 o(///v///)o 第69章 TD 易老师的锄头攻势太猛, 鹿之难被其中隐含的‘家’的意味被精准暴击,云里雾里地看完综艺后半部分,礼数周全的送走易故安频, 迷迷糊糊接到经纪人电话…… “崽!老实交代!你偷渡了多少泡面去剧组?!” 路姐声如洪钟,震得鹿之难瞬间灵台清明——他怎么忘了在这一期九城夜话里他作死的当众拿出了泡面!而路姐陆哥从来不会错过他任何动态, 必然已经掌握他作死罪证! 比起琢磨易老师的话, 他现在更该做的是思索如何躲过已经近到眼前避无可避的路姐牌唠叨大法! 鹿之难搓搓手指头, 弱弱开口,明明已经是个经济独立人格独立完全具备自主能力的成年人, 却活像个背着父母偷吃垃圾食品的小学生:“也没多少,就那几包, 已经煮完了……” 其实他行李箱里还留了两包红烧牛肉味儿的准备捏碎当干脆面吃。 “崽啊, 你还记得自己的胃有多脆弱吗?当初被胃病折腾进医院的时候医生怎么说的?你陆哥给你列禁食名单的时候你怎么保证的?嗯?” 好孩子鹿之难更心虚了,决定明天就把剩下那两包方便面拿去投喂安频, 正准备道歉+举手保证呢,路姐突然画风一转,自顾自道:“不过我打这个电话来主要也不是为了谈你偷吃方便面的事。” 鹿之难:“……” 保证的话还没组织好, 路姐就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鹿之难……鹿之难更慌了! 能让路姐在知道了他偷吃禁食‘垃圾食品’的前提下放弃唠叨谈其他的事……那得是多大的事儿啊! 鹿之难嘴上乖乖‘哦’了一声, 脑子里却开始头脑风暴疯狂最近还有什么大事儿,起码得大过他偷渡泡面进剧组。 可从上一部电影进组想到杀青再到如今即将预告上线, 从这一部电视剧独自上山到中途拍广告再到如今下山来影视城, 他实在没想出还有什么能比他贪嘴不遵禁食单更严重的大事…… “易故的猫真叫鹿宝?”路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鹿之……梅花鹿的鹿?宝贝的宝?” 鹿之难:“???” 就……就这?路姐你特意打这个电话来主要就是为了问我易老师的猫叫什么?我不是你最爱的崽了吗?!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与一丝丝委屈,但乖巧小鹿还是认真回答经纪人的疑问:“是啊,就叫鹿宝。” 电话对面沉默了。 就在鹿之难准备检查手机信号时,路姐又突然出声:“哦, 这样啊……这名儿是崽你取的吗?还怪可爱的。” “没有,是易老师取的。”鹿之难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意来,“我也觉得很可爱~” 易旺仔也可爱! 路姐那头又没声儿了,鹿之难举起手机四处晃了晃:“这信号明明是满格的啊,怎么断断续续的……” 找了半天‘信号’后,通话终于再度恢复正常,从手机扩音器里传出来的路姐的声音简直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她哄孩子睡觉一般道:“那你陆哥给你买的机器狗勾你还喜欢吗?” “喜欢啊,这机器狗不愧是高科技产物,还能切换模式帮我们看护鹿宝旺仔呢!” 鹿之难的赞叹真心实意,电话那头的经纪人却有些不是滋味,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勉强道:“那崽你要不要也给它取个名字呀?” 仿佛在强调什么一般,末了,她又添了一句:“你自己取。” 给机器狗取名字?这也太……鹿之难看着主动在角落里充电的机器狗,心说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路姐从鹿之难的这段沉默中品出了他的拒绝,也没勉强,反而像是从中明白了些什么,语气轻快的结束话题:“好,天大地大我们崽开心最大~” “这会儿也挺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出工,我看了这几天九城的拍摄安排,你的戏排得很满,所以崽你早点休息,不许熬夜网上冲浪!你陆哥大号小号都盯着呢,别试图开小小号以身试法哦。” “……”被戳中小心思的鹿之难颇有些恼羞成怒,“我才不是那种鹿之难!” 路姐:“你最好不是。否则连同偷渡方便面数罪并罚。” 鹿之难确定了,什么谈其他的事!路姐就是特地来敲打他的! 不聊了,手机只剩百分之九十九的电了! “晚安!” “崽崽晚安。”路婕挂了电话一抬眼就对上自家老公惊奇的眼神,她瞬间从‘慈母’切换到‘辣妈’,气鼓鼓道,“看我做什么,没见过美女妈妈啊?” “天天见。”先熟练地夸了一句后陆歌才道,“你打电话之前不是火急火燎的想叫小鹿和易故保持距离吗?怎么没说?” 路婕放下手机,叹了口气,不知是喜是悲:“咱们小鹿崽还没开窍呢,我这时候贸然开口……万一弄巧成拙反而给那厮送了助攻怎么办?” “再说了,咱们小鹿虽然在风月上不开窍,但直觉还是很准的,尤其是对恶意……最敏感了。”路婕想起了从前一些旧事,苦笑着摇摇头,“既然小鹿和易故相处得那么好,就证明易故对他至少没什么坏心思,别的……等九城拍完再说,我们难道还能冲到剧组去把他俩隔离开吗?” 陆歌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那本满是折痕与手写笔记的《科学育儿——从零岁到十八岁》教育类书籍,此刻它正被翻到‘孩子青春期的叛逆心理与早恋现象’那一章。 陆歌默默给身怀六甲的老婆调整了一下靠背,宽慰道:“你也别太操心了。小鹿这回在九城里和两位主演相处得都很好,易故在圈里也是有口皆碑,梦我都说他平易近人脾气温和,不一定就是对小鹿……” 路婕白他一眼,直接在手机上打开围脖丢到陆歌面前,然后声音幽幽地道:“这厮要是对我们崽没有意思,我两个月后就生哪吒!” 倒也不必放这种狠话……并不想做李靖的陆歌捡起手机,认真翻看——豁!好家伙,热搜第一就是让他老婆咬碎了银牙的那两个字#鹿宝#。 后面还紧跟着#易故鹿之难一起养宠物#、#父母爱情#、#请易鹿对安大宝好一点#,还有孤零零的一个#萧依依 易故#。 “网上舆论就是这样,热度来得快也去的快,大多是跟着起哄,他们未必就是真觉得小鹿和易故在一起谈恋爱了。”陆歌翻看了一会儿,并不把网上的狂欢放在心里,“这里头也有九城正在热播的缘故,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路婕气得捶床:“不是让你看网上吃瓜网友和cp粉丝的反应!你点开那个一起养宠物的词条!里头就是真相!” 陆歌将信将疑,点开那个#易故鹿之难一起养宠物#词条,里面置顶是一个叫什么大荷花发的一条视频,配字‘易老师诚不欺我!真男人果然说到做到(狗头),寡王们都给我进来记笔记!’ 点开视频,原来是易故的一个采访片段。 记者问:“如果是易老师的话,会用什么小技巧追求喜欢的人呢?” 易故先是沉默了两秒,然后笑着说:“我的话,会投其所好,比如要是他养了什么小宠物我就养一个差不多的,这样就可以很自然的拉近距离还有话题可以聊,当然,能在一起养宠物是最理想的状态,也是最终的目的。” 记者啪啪鼓掌:“哇!易老师好会哦!冒昧替粉丝们问一句,您是有想要一起养宠物的对象了吗?” 易故但笑不语。 几秒后,视频戛然而止。 陆歌浓密剑眉缓缓拧起,表情沉凝。 路婕冷哼:“怎么样?我就说易故那厮动机不纯?啧,还真让他抓住机会和咱们崽一起养宠物了!还给他的猫取名叫鹿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陆歌缓缓点头,道:“咱们儿子不用叫哪吒了。” “???”路婕原本还在因为自家玉白菜被外来山猪觊觎而生气,结果直接被自家直男老公一句话破功,“就这就这就这?你看了半天就只关心你儿子不用叫哪吒?” 你丫要是敢点头她肚子里这两个小崽子就真叫……哪吒还是算了,过于家喻户晓不说,笔划还多……就叫金吒木吒! “自然不是。”陆歌摇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不过小鹿讨人喜欢不是很正常吗,你何必生气,他自喜欢他的,关我们小鹿什么事。真要动不该动的念头了……” 陆歌嘴唇勾起,眼底却没笑意:“再动手也不迟。” 路婕:“……”她怎么忘了,在斩小鹿烂桃花这方面,她这直男老公才是一直冲在最前线的主力,真要说起来,还真轮不到她着急。 路婕彻底放松,含笑朝男人勾勾手指头:“过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陆歌还是乖乖听话地凑了过去。 路婕坐起身,仰头迎上——“啾!” …… 被揪住了小辫子的鹿之难很听话,路姐叫不许熬夜冲浪就不熬夜冲浪,叫早睡就乖巧洗漱完立马钻进被窝躺好。可是睡眠这个东西,不是你想早睡就能立马闭眼入眠的,习惯了睡前冲浪助眠,这乍一躺在床上规规矩矩酝酿睡意反而还越酝酿越精神。 鹿之难不想违背自己才对路姐立下的保证,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滚了几圈后,他把鹿宝旺仔的窝挪到了床边……和两个小崽儿一起听机器狗用感情过于充沛的声音给他们讲三只小猪盖房子的故事。 从三只小猪听到小马过河,再到龟兔赛跑小熊吃鸡蛋,鹿之难没等来睡意倒是先等来了小伙伴跟长篇小作文似的短信。 “电影看完了,预告片的细节还在和尹华章讨论,他有些理想主义,我觉得还是更应该突出…… ……通过一下好友申请。” 字太多,鹿之难直接拉到底下看最后一行……呵。 鹿之难在被窝里换了个更放松更舒服的姿势,然后手指轻动,回复了两个字母——“TD” 那边秒回:“什么意思?” “退订。” 第70章 混战 鹿之难最后还是把沈小王爷加回来了, 因为—— “我为了你出钱又出力还自个儿打包送上门做剪刀手苦工,你就这样对我???” 你这样搞得我很像个渣男啊……而且明明是你拉黑的我!鹿之难很幼稚地想。 结果一加回来沈小王爷就又变了副嘴脸,一改刚才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糟糠之妻’怨妇气, 颐指气使趾高气扬特有纨绔子弟的范儿:“那行就先这样儿,我闭关搞预告去了, 小鹿子跪安。” 鹿·小鹿子·之难:“……扎!” 真想让那些被小王爷蒙蔽, 将小王爷奉为‘影视圈新生代希望’、‘舞蹈圈富贵花’的人看看这个皮皮虾! 刚把手机放到床头柜, 躺回被窝继续酝酿睡意,手机就又响了。 精神大好的鹿之难没脾气的再度拿起手机, 这回给他发信息的是尹华章。 “小鹿!你这朋友到底是哪路神仙啊?太牛了太牛了太牛了!简直完美和我的思路一拍即合无缝衔接!” 啧,又一个被沈小王爷完美光辉普照到昏头的可怜人。你觉得一拍即合无缝衔接, 其实不过是小王爷迁就引导罢了, 他只觉得你理想主义。 “我们准备再搞三个一分钟概念短预告!一个林木视角,一个谢舟视角, 一个安宁视角!各有侧重,到时候数着日子往外投放,一定能吸引到更多人!” 你看, 说是来当剪刀手做苦工,这才多久, 就已经把只知拍片不通俗务的小导演引导得开了一窍,当事人还高高兴兴一点没察觉, 真是……干得漂亮!不愧是全能完美沈小王爷! 鹿之难一边在心里感慨, 一边打字:“这主意很好,尹导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真不用像之前那样改动一秒两秒加段bgm都通知他,他只是个沉迷演戏也只会演戏的小演员而已啊! 鹿之难这条信息一发出去,那边先秒回了一个‘好!’,然后又突然扭捏起来。 鹿之难看着手机屏幕顶上不停变化的‘对方正在输入……’, 在等了两分钟也没等来新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心如明镜了,脸上露出果然又是这样的表情。 又等了片刻,尹导的信息才终于发了出来。 “小鹿啊,我感觉我遇到了知己!在茫茫人海中浑浑噩噩二十多年终于遇到了灵魂伴侣!你能明白吗?就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那种感觉!人们都说世界太大人太多,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自己的灵魂伴侣,可是天呐,我才二十多岁!就遇到了他,我好幸运!” “真是……真是比我独立完成一部作品还要痛快!太美妙了!比起拍完一部电影的‘满足’,这种有人完全理解、完全明白的感觉更加‘圆满’!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啊,我和沈梦我厮混这么多年我当然明白。可是你的唯一‘知己’、‘灵魂伴侣’,同时也是其他很多人单方面想象中的‘知己’与‘灵魂伴侣’呢。 鹿之难正叹气,尹导又发来一条信息:“那个小鹿……冒昧问一句哈,你这位朋友是可爱的女孩子吗?” 这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期待…… 鹿之难无情戳破:“不,他是男孩子。” 末了,又补了两个字:“超帅。” 屏幕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终于静止。 作为沈梦我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他这些年不晓得明里暗里帮着掐了多少朵或开到荼靡或含苞待放的桃花。可像这种连面都没见过,只就电影聊了一场就从‘精神’上认定‘知己’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就算是网恋,也没开局就千里送的,好歹多聊几场再说啊。 “……男孩子也没关系!我不介意!我就想和他做好朋友!小鹿你能帮我引荐一下吗?” 鹿之难:嘶…… 沈小王爷,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 虽然早早躺进了被窝,但鹿之难还是没能完成对路姐的保证,不过他想路姐应该也是不会怪她的,毕竟他这回是在为维护沈梦我的外在形象熬夜! ……所以说,像尹华章这样满腔都是热血,一身全是执着,为达目的什么肉麻的话都能说,什么丢人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的小年轻最不好糊弄了,为了自家小伙伴闪闪发光的‘影视圈新生代希望’‘舞蹈圈富贵花’形象,和尹华章掰扯到凌晨的鹿之难一边捂着嘴巴打哈欠一边摇头感慨。 等等!鹿之难打哈欠的动作一顿,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沈梦我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向尹导自报家门,而一直以‘鹿之难朋友’这个身份和尹导交流……? 那家伙可太喜欢搞白龙鱼服微服私访那套了!还剩了他解释费话的功夫!真是越想越有可能! 鹿之难用力一拍手,拿着手机就要找小王爷对线,虽然希望渺茫,但有把柄在手,给鹿宝争取个猫爬架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鹿之难雄心勃勃,可惜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被突然凑过来的安频打乱了对线节奏。 “小鹿老师,你也在看……那个呀?”安频声音压得贼低,说完还怂眉怂眼自以为隐蔽地去瞅安静垂目方便化妆师上妆的易故,一看就知道铁定又干了啥会被易老师收拾的坏事儿。 “看……哪个呀?”鹿之难歪头,这会儿又没有摄像头,怎么通话还带自动加密的? 安频又瞄了一眼易故,大着胆子道:“就围脖上啊,你没看吗?网友们吃瓜都吃成猹了!” “我还没来得及上围脖。”鹿之难老实摇头,他忙着捍卫小伙伴的节操去了,哪儿有时间吃瓜。 这安频就疑惑了:“没有吃瓜那你怎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一直打哈欠?熬夜干啥呢?” 鹿之难沉默两秒,深沉道:“拯救失足青年。” 安频:“???” 趁安频表演迷惑·jpg的时间,鹿之难环视了一圈化妆室,这才发现总是忙忙碌碌的剧组工作人员今天精神状态都不佳,区别就是从前他们都是神采奕奕的忙忙碌碌,今天是哈欠连天的忙忙碌碌……而且就连易老师都带着三分疲色。 虽然打哈欠这事儿具备人传人现象很正常,但这样一传传一剧组显然就有些夸张了。 联系安频上文,很明显真相只有一个——他们一定是背着他团建熬夜了! 被吃瓜队友甩下的鹿之难跃跃欲试:“给个关键词。” 虽然没赶上第一波新鲜瓜,但延迟吃瓜也有延迟吃瓜的好处,那就是自有热心吃瓜群众归纳总结重点,省了他在瓜田来回蹦跶的功夫。 安频啧了一声:“哪里用得着关键词,你直接打开围脖就能看到了……哦还有,记得别登大号哦,小心私信卡你一脸,我今儿上线切错号就被爆满的私信卡得欲死欲仙,差点手滑点赞引发新一轮吃瓜暴动。” 安频的好心建议让鹿之难停住了往瓜田里伸的手,吃瓜、轰动、他们的私信都爆满……几个关键词迅速在鹿之难脑海里串联,一个可怕的猜测猛然浮出水面。 “……易老师说哭萧依依的事被曝光了?!” “那倒没有!”安频连连摆手,“那么可怕的事就算九城夜话节目组脑子昏头想作死搞事,靳导也必然会让他们胎死腹中啊!是网友们发现萧依依喜欢易老师了!” 鹿之难瞬间放松:“哦那没事儿……” 萧小花喜欢易老师那不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吗……而且有眼睛且眼睛没瞎的人也一定能看得出来易老师对萧小花的拒绝。 这世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是最常见不过,也值得引发这样全民吃瓜的轰动? 那要是有朝一日沈小王爷的那一梯队单方面‘知己’不幸曝出,岂不是能承包一整年的热搜瓜田? 啧,突然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然后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了萧依依家和易老师家是世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据说易老师母亲很满意萧依依,一直在努力撮合。还有萧依依和易老师母亲一起喝茶逛街的照片为证……” 说到这儿,安频又瞄了一直沉默任由化妆师折腾的易故:“那配图文案,特浮夸,什么‘亲如母女,好事将近’,整得跟港记娱乐小报似的。” 额……加上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一面是父母的期盼,一面是自己的意志,再加上情有独钟扑簌扑簌往身上飞的‘落花’……这瓜确实香甜。 鹿之难不由同情地看向在家庭与自我间挣扎的可怜易老师,默默感慨,果然,i狗血永不过时。 “说起来这事儿也怪我粉丝。”安频突然做出一副假得不能再假的痛心疾首的表情。 易故自然是不屑理他的,但好在还有鹿之难捧场:“怎么说呢?” 安频表情一收,解释道:“昨晚看九城夜话的时候你也看到我的粉丝和萧依依粉丝撕起来了?” “嗯。”鹿之难点头。 “我的粉丝见我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白眼冷脸,肯定会为我打抱不平啊,虽然后面的弹幕都在狂欢咱们一家五口感天动地的真挚亲情,但其他战场还是撕得热火朝天的。”安频咧了咧嘴,“你也知道,这撕逼撕上头了自然是逮着对方最致命的痛点撕,也不知道谁先开的口子,反正最后就变成了群嘲萧依依倒贴易老师都没人要……” 虽然这话是事实,但对女生来说实在不友好,还有更难听的话安频都不好意思说,只能在心里感叹粉丝的战斗力之强。 鹿之难追问:“然后呢?” “然后萧依依的粉丝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反正撕着撕着那边就有言论说萧依依和易老师是青梅竹马,我粉丝觉得是萧粉在为她家正主挽尊,叫她们别光说不练,拿实锤说话,萧粉那边没拿出来,反而是一个吃瓜群众唰唰唰发了几张照片。” 安频像个说书人,‘啪’一声拍了下桌子,声音抑扬顿挫情绪极丰富:“好家伙!萧依依粉丝瞬间高.潮,一个个卷土重来!像斗胜的公鸡一样拿着那几张照片当令箭使,车轱辘地说着些什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屁话,恨不得天不亮就把易老师绑去萧依依家做小妾!” “她们已然忘了是萧依依对易老师求而不得!竟然还开始挑三拣四起来!连个正宫之位都不给!” “那易老师粉丝和各家cp粉肯定不依啊!于是也纷纷投入战场!” 啊这?鹿之难惊了,这简直就是粉圈世界大战的节奏!而他们易老师,似乎就是那个被各方抢夺的绝世美人,或者说……祸国妖姬? 第71章 祸国妖姬 罪过罪过, 他怎么能说易老师是祸国妖姬呢! 鹿之难在心里很没诚意的为易故正了正名,又连忙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无怪网友们吃瓜吃成瓜田里上跳下窜的猹,实在是这瓜过于香甜可口, 让人欲罢不能! 安频说书也说起了劲儿,摇了摇虚拟空气折扇, 瞬间起范儿:“只见那三家狭路相逢短兵相接, 大骂一声便战做一团!斗得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你死我活各显神通!” 鹿之难的吃瓜热情险些没被安频这顿说书套词儿浇灭, 无语吐槽道:“你这几天不看中华俗语大全改听书了?” “这是今天谢棋戏份里的台词,我背了好久呢, 那一长串成语老是搞错顺序,哎小鹿老师你别打岔!”安频又拍了下桌子, 提高声量, “就在易、安、萧三家各显神通战得火热之时,你猜怎么着?” 鹿之难摇头。这他哪儿猜得着。 “嘿!料您也想不到!那处在风暴中心的——” 一阵急促来电铃声打断了卖够关子正准备说书揭秘的安频。 安静了许久的易故抬眼, 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将手机摁灭,还顺手调了个静音。 易故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安频,淡声道:“你继续。” 安频:“……” 这他哪还敢再说话。 正准备陪个笑呢, 化妆间就冲进来一个人,安频与鹿之难转头一看, 原来是易故的小助理。 这姑娘也不知道是打哪儿跑来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见到坐在化妆镜前戴发套的易故就嗷的一声嚎了出来:“易哥!我顶不住了!真顶不住了!袁哥说要和你真刀真枪当面谈!要你给个准话, 要么他杀到剧组来,要么他杀到酒店去!” 这什么娱乐圈□□风云之械斗约架现场!说书先生安频顿时激动了,扯着鹿之难袖子小小声问:“这袁哥又是何方神圣?” 鹿之难仔细回忆了一下,沉默两秒,语气不是很确定地道:“应该可能好像是……一位中年危机撞上更年期的秃顶可怜人……?” “哦……”娱乐圈□□风云当场梦碎, 安频不能接受与易大魔王约架械斗的人是个更年期的中年地中海。 鹿之难也接受不了安频胡扯的娱乐圈□□风云剧本,小声问:“你刚刚没说完的……是不是易老师做了什么?” 易老师得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能把在经纪人圈里以老狐狸著称的金牌袁经纪气得要杀来剧组对质啊……虽然他路姐曾经玩笑一般说袁经纪的手下败将们私底下都叫他秃毛狐狸,但就算秃毛也到底是狐狸,掩盖不了他的狡猾老练。 “易老师啊……”安频压低声音,略带着点敬意道,“易老师他直接发博正面刚了!” “怎么刚的?不会……”不会又三言两语就把人怼哭了?鹿之难是真心有些忧虑,可一想到萧小花已经杀青,就算易老师真在围脖上把人给怼哭了,他们又看不到,也没摄像头拍着观众也看不到,顿时就释然了,默默登录小号,重新捡起没吃完的瓜。 易故V:不是青梅竹马,没有两情相悦。都是演员请关注作品。 评论区的热评第一不晓得是萧家粉丝还是吃瓜群众——‘没有反驳后两句,那就是真的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喽?’ 易故回:我以为大清已经亡了。 底下一片鼓掌哈哈哈,看得鹿之难也忍俊不禁,在心里为言简意赅正面刚的易老师点赞。 安频啧了一声,扯扯鹿之难假发:“可别笑了,小鹿老师,咱们意难平三人行命中注定缠缠绵绵到天涯,谁也别想落下,我粉丝开了路,易老师正面刚,接下来就该你下水了!” 鹿之难眨眨眼,反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这里面还有我的事儿?” 他何德何能蹚进这池浑水。 “那可不!现在在萧女士和她的粉丝儿们的眼里,咱俩就是易老师疏远抛弃她们姐姐的罪魁祸首啊,”安频直接就着鹿之难的手机往下划拉,“你看这,啧啧啧,全是顶着萧女士的头像骂易老师喜新厌旧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 “你就是那个三我是那个四!就离谱!” “港真,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粉丝前呼后拥上赶着给自家正主坐实‘弃妇’名头的,真是长见识了。只能说真心实意追捧萧女士的,都多少沾点……”安频抬手在他的脑袋边比划了两下,那半截儿没说出口的讽刺不言而喻。 鹿之难却没空欣赏安频的表演,他快速翻看了好几个热搜词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虽然今天是工作日,但舆论热度还是迅速攀上了顶峰,阅读浏览量呈直线上升,前十的热搜基本围绕这事儿展开。 瓜吃得差不多了网友们就开始洋洋洒洒的发表自己的看法了,刚开始基本都是清一色的嘲讽萧依依,但或许是因为粉丝下场控评,又或许是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喜欢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总之就突然出现了一些与主流相悖唱反调的声音。 各种阴阳怪气地骂易故渣男,骂他们没有风度三个大男人联手排挤欺负女生…… 鹿之难在心中连呼冤枉,就以萧女士那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德行,那扛着烤箱就试图鸠占鹊巢的战斗力……分明是她一个人排挤我和安频两个还顺带强迫欺负易故! 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 这瓜吃到最后真是越吃越馊越吃越气,在又看到一个骂易故渣男并恶意揣测的发言后,一向单机游离式网上冲浪,能投诉拉黑绝不多劳累手指打字的鹿之难终于忍不住了,操起键盘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虽然不带一个脏字的反驳在原博的恶意揣测阴阳怪气下显得很没有杀伤力,但一旁的安频还是被鹿之难那股端着键盘就冲锋陷阵上阵杀敌的气势所折服。 这反差可太惊人了,我愿称之为仙人下凡! 在看热闹这种事儿上永不缺席,就算这热闹里也有他自己的份也不耽误!安频手动给自己合上下巴,凑得更近,煽风点火道:“小鹿老师!喷这个这个!这人骂易老师道貌岸然渣男昏君!还说我俩是祸国妖妃!一定不能放过他!” 鹿之难手指不停,啪嗒啪嗒打字——哼,简直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明明易老师才是祸国妖姬…… “易故!你丫要再不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你信不信我扯根皮带吊死在你酒店房门口!老子就是死了,也要用尸体摆出‘凶手是易故’!!!” 鹿之难疯狂输出的节奏被一声宛若从阴间传来的凄厉怒吼打断,他茫然抬头朝声源处看去,就见小助理捧着个手机,正手忙脚乱地取消外放。 外放扩音还未关上,手机就被闭目养神的易故顺手抽去,他们人狠话挺多,且句句如刀似剑不饶人的易老师一点不惯着自己同时遭遇中年危机和更年期还秃顶的经纪人:“吊,‘易故是凶手’笔划太多,不好操作,你不如直接把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叼嘴里上吊,省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能隐约听到粗重的深呼吸声,可以想象,可怜的经纪人此刻正在做着怎样的心理建设。 “那你先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经纪人率先退了一步,又强调,“不止微信!还有企鹅电话通讯录围脖支付宝!” 啧,易老师这波拉黑可真够全面的,两相对比,被小伙伴拉黑还得自己屁颠屁颠加回去顺便熬夜帮忙隐藏身份的自己真是弱爆了!鹿之难啧啧感叹。 易故笑了一下,他戴着郁九城的高马尾假发套,忽略嘴里说的话,竟有几分少年人的飞扬意气。 “不是你自己把微信名改成‘易姓人士勿扰’的吗?我好心成全,你还不开心?” “嘶……”安频小声吐槽,“易老师这是把960万平方公里大地上的笋都薅光了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真应该让他淳姐来瞧一瞧看一看,让她日常嫌弃自己傻!易老师外表看着倒是机智得体,可损起经纪人来也是真的毫不留情,和他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乖巧听话小天使!应该被重点保护精心爱护! ‘夺笋达人’易老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边讲电话一边往这边看,安频背后吐槽难免心虚,当即扭头不敢和易故对视,在心里默数三个数觉得易老师差不多该收回‘冰冷视线’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易故与鹿之难正……相视微笑?空气中飘着的是什么?粉红泡泡? hello?我还在这儿,你们看得到我吗? ……对不起,是我不自量力了,想也该知道,有小鹿老师在,易老师怎么可能浪费视线来瞪我。 然而事实并非如安频想象的那般粉红泡泡满天飞,易故对鹿之难露出的是抱歉的笑,并关掉了免提,压低了声量。 鹿之难的笑容传达的也是‘没关系’的意思……虽然有些遗憾听不到可怜经纪人与易老师接下去的过招了…… 工作人员见势不对,已经懂事地溜完了。化妆间短暂的恢复了一会儿安静,然后很快又迎来二度爆炸——也不知道易故说了些什么,他经纪人的嘶吼连手机音量都禁锢不住,直接在化妆间炸开:“易故!你踏马老实交代!究竟是去拍戏的还是去勾搭小妖精的?!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告你爸妈?!” 易故嫌弃的将手机远离耳朵:“都秃顶的中年男人了,还动不动就告家长,幼不幼稚……我和你交个底儿:你就算烧纸告我祖宗十八代都没用,这事儿没得商量。还有,” 易故顿了顿,侧头看着镜子里鹿之难清晰的身影,低声道:“你猜的没错,这回进组,我的确动机不纯。” “草!我就知道你丫的没安好心……”经纪人恨不得破口大骂,但还是凭借他与易故合作多年锻炼出来的、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生生忍了下来,“你交底就给我全部交代清楚!那妖妃到底是姓安还是姓鹿?!” 易故被经纪人这突然迎面打来的直球击中,气息一乱,再也装不了淡定,一边盯着鹿之难镜中影像一边语速飞快地道:“胡说什么呢,挂了。” 嘟嘟嘟——切断的电话虽然及时阻止了经纪人后续的大实话与芬芳之语,但已经说出的却不能收回。 安频眼睛瞪得似铜铃,颤颤巍巍掐了个矫揉造作的兰花指,尖着嗓子唱戏:“姐姐!他竟然说我们是妖妃!” 鹿之难瞳孔地震:“……” 祸国妖姬竟是我自己?!! 第72章 情结 只剩四人的化妆间充满了尴尬的冷空气。 好在易故反应迅速决断快, 在把手机还给小助理这短短几秒,他就瞬间在心里做好了决定。 易故抬手理了理衣襟,语气极其自然又毫不留情地往经纪人本就摇摇欲坠的形象上爆扣黑锅:“我经纪人最近特殊情况, 脑子不太好使,你们别介意。” 鹿之难点头, 心道圈内传闻果然不保真, 就算是路姐说的也一样, 这袁经纪也太……太不稳重了。不得不再次感叹,世上只有陆哥路姐好! “……易老师辛苦了。” 易故假模假式整理衣襟的手顿住, 小鹿这般好哄,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叹气。 纠结片刻, 易故还是扬起个笑来, 抬手在额角轻轻一挥,虽然敬礼的动作很帅气, 但配上一身古装打扮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一直在心里默念自己是空气自己会隐身的小助理捧着手机直接呆在原地w(OДO)w 帅哥你谁?!眼前这个又皮又憨还会主动活跃气氛的易哥是真实的吗?!要按照民间的说法,这踏马属于大灾害前动物反常行为! 同样有疑问的还有安频, 虽然他有时会憨气侧漏尤其是在对上易故的时候,但偶尔也会灵光一现, 捕捉到旁人遗忘的重点,然后死缠烂打非要揪出个结果来, 其中受害者同样是易故,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道好轮回。 “易老师!易老师!”见气氛缓和冷空气变暖重新流动,安频立马开始造作,“我觉得你经纪人虽然精神状态可能有一丢丢问题,但他有一句话说得还挺对!” 易故:“什么话?” “交底儿得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才叫交底儿呀~”安频翘着兰花指对易故抛了个媚眼,阴阳怪气地说:“哎呀!陛下您到底是更喜欢奴家~还是更偏爱姐姐呀?” 鹿之难直接瞳孔核爆:“(///Д///)” 安小频!你正常点!真的大可不必这么快速主动代入祸国妖姬角色的!咱们还可以抱团抢救一下啊啊啊!!! 一旁的小助理也瞳孔地震, 原来在剧组不为人知的私底下……老师们都放得这么开玩得这么大么?!作为不幸留在现场目睹了一切的无辜路人,她不会被灭口叭! 但既然已经深入‘敌后’,不前排磕一磕岂不是很亏……所以一瓶和父母爱情她该磕哪个?!急!在线等! 被按头昏君的易故直接被安频那矫揉造作的嗓音激起一手臂鸡皮疙瘩,脱口而出道:“别暗戳戳给自己抬辈分,全国观众都知道你和鹿宝旺仔一辈儿的,什么姐姐……叫爸爸。” “???”安频心态炸了,兰花指秒变硬拳头,一边挥舞一边大声嚷嚷,“那我不管!既然我是儿……鹿宝旺仔那一辈儿的,那你说!保大还是保小?!” 鹿之难:“……”话题是怎么从祸国妖姬二选一一百八十度旋转跳跃到死亡保大保小二选一的??? 还有,安小频你为什么总是接受得这么快!不管是妖姬还是好大儿,挣都不挣扎一下的吗?! 安频却感受不到鹿之难的恨铁不成钢,还在昂着脑袋等易故回答。 易故的眼神在安频和鹿之难之间转了一圈,突然放弃抵抗一般叹了一口气:“好,我交底,我偏爱小鹿。” 小助理暗自激动:父母爱情is rio!!! 安频痛心疾首:“我就知道!弟弟永远是弟弟!在这九城宫中,我就算再年轻貌美也永远争不过陛下心中偏爱!” 安频又凭一己之力将九城剧组的频道从家庭伦理跳到深宫虐恋。 鹿之难却没心情接戏,易故那话一出口他就直接愣住了:祸国妖妃真是他自己?! 不过这偏爱二字真是……怎么能随便说呢! 真真假假的玩笑过后,易故正了正神色,略带安抚地对鹿之难道:“这事我这边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鹿之难还没说话,安频这个被抛弃的‘弟弟’就先‘越级’抢答:“哎呀,我们有啥担心的~在这里头我和小鹿老师就是顺带的,易老师你随便刚!我和姐姐在后面为你摇旗呐喊嘻嘻嘻!” 拍戏枯燥,他就可着这网上八卦解闷儿呢……主要被骂的是他讨厌的萧女士,如此腥风血雨,他简直能再看一礼拜热闹! 易故鹿之难:“……” 这家伙还玩上瘾了。 …… 外界再纷纷扰扰剧组也要按时开工,虽然如今九城的四位演员正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几乎一会儿冒出一个‘知情人士’、还有什么‘剧组内部人员’、‘圈内人’,在网上撒点看起来真假难辨的假料将热度炒得更高,且九城夜话节目组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遮羞布也被扯得渣都不剩,但这些都不能影响剧组运转,所有不利拍摄的东西都必须止步于九城剧组大门。 怕影响几位演员的状态,靳导直接在剧组群下了死命令,今天所有人都不准在片场、不准在三位当事人十米以内聊八卦、更绝对禁止提到‘萧、依、依’三个字。 各家经纪人也纷纷来电:路姐哄小朋友上幼儿园一样让鹿之难在剧(幼儿园)组乖乖拍(上)摄(课),不要分心搞小动作(上网),还有要团结友爱同学(某易姓同学可以不用),可谓是苦口婆心不厌其烦。 而淳青就没那么温柔耐心了,直接表示已经接手安频的围脖账号,在这事儿过去之前让安频自个儿开小号冲浪,只要不影响工作想怎么冲就怎么冲,可要是小号暴露,直接乱棍打死! 至于某秃头袁姓经纪人则一直很安静,也不晓得是忙着和萧女士那边交涉,还是还没被易故从各种黑名单里放出来。 ……只能说不管是哪一个,都好心酸。 但忙碌心酸都是经纪人们的,意难平三人组此刻只有轻松,尤其是鹿之难。 鹿之难表示:这种主演跑来跑去推动剧情,他只用躺在病床上做一个休(暗)养(中)生(观)息(察)漂亮背景板的戏份他还能演一百集! 而且还能盖被子!被子底下还藏着热水袋!这是什么神仙冬日戏份哦…… 就是导演一喊卡,易老师和安小频就凑到他床边伸手进被窝蹭热气儿的举动有点让鹿羞涩,但从不知所措到坦然为两人腾位置也不过是几个回合的事儿。 三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裹着羽绒服小被子挤在简陋的木架子床上,肩并着肩腿挨着腿,时不时还交头接耳,画面实在太美,剧组工作人员,尤其是某部分上班带薪磕糖的工作人员大腿都要拍肿了。 给三位演员讲戏的靳导却觉得很辣眼睛:“你们仨今天身上是涂了胶水吗?一下戏就钻被窝!” 众工作人员:这是什么虎狼之言!!! 鹿之难有些不好意思,想起身,却被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左右护法’夹在中间动弹不得,于是只能抱着热水袋安心做‘奥利奥夹心’。 安频笑嘻嘻:“嘿嘿,被窝里暖和嘛!而且小鹿老师辛辛苦苦暖好的被窝,我们要是不笑纳,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易故瞥他一眼,抬手把披着羽绒服抱着热水袋缩成白白软软一小团的鹿之难往自己这边揽:“你别往你那边扯被子,小鹿要……”易故原本想说小鹿要盖不到了,可鹿之难的位置在他俩中间,这话委实有些睁眼说瞎话的意思,只能临时改口道,“小鹿这边要漏冷风。” 易故这话一出口,安频立马抓着被子嘿嘿笑着往鹿之难身边挤,边挤嘴里边说:“那挤一挤,挤一挤就没缝儿不会漏冷风进去了!” 鹿之难:“这样是很暖和欸。” 易故:“……”淦!失算了。 众工作人员:意难平是真的!!! “啧!”靳导无话可说了,干脆把小折叠椅拖到床边,耐着性子给床上挤成一团的夹心饼干讲戏:“……这一段儿察觉恹城蹊跷的戏你们三个最起码得分三个层次处理,那个郁九城啊,他得,额,就是那个什么……” 易故:“怀疑。” 靳导:“昂对!就是怀疑!原本他是怀着渡世之心下山,心中虽然有疑问但更多的还是坚定……” 易故接话:“但在经历了芥城、野坟地与他师兄的意外后,他心里多了怀疑,对‘人间’的怀疑,也是对自己的怀疑。” 靳导啪啪鼓了两下掌,将视线转向‘夹心饼干’的‘心’,再次艰难组织语句:“……那这不负呢他就不一样了,他是知道一切的,但又要掩饰自己知道一切,你得演出那种……游离感!对就是游离感!虽然人在局中,但又游离于局外的那种微妙感,你懂伐?” 鹿之难对工作向来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他想了想,顺着靳导的话补充道:“还有期待,不负心里是期待着他的师弟能破局的。” 靳导竖起大拇指,他就爱和这种有灵性的演员合作!省心! 然后再一转头就对上了安频充满求知渴望的明亮大眼睛。 安频:“靳导您也给我分析分析呗!” 靳导突然哽住,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个孽障!在易故鹿之难那儿省的心总会在安频这儿操回来!能量守恒定律诚不欺我! “你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吗?” 安频却理直气壮:“您都给易老师和小鹿老师分析了,当然不能厚此薄彼!更何况他们有脑子有能力根本不用您多说,我这个没脑子的才是真正需要您讲戏点拨的那个啊!” “……得,你都骂自己没脑子了我还能说什么?来来来,大傻子,我来给你说道说道。”靳导把椅子扯到安频正对面,结结巴巴痛苦万分地给他细细讲起戏来。 成功过关的鹿之难转了转脑袋,想把钻进衣领的假发勾出来,两只裹在羽绒服与棉被的双重防护中的手臂却不大听使唤……鹿之难觉得自己这会儿臃肿得像个球,戳一下就会往后栽的那种。 “怎么了?”易故察觉鹿之难的动静,轻声问。 额……这该怎么说?我想扒拉衣领头发,可穿得太厚裹得太严抬不起手?这也太丢人了叭! 鹿之难停下手上无谓的挣扎,强忍住脖颈处的痒意,尽量语气平淡地道:“没怎么……就想活动活动……” 嘶,这假发怎么这么能扎人!是怀着生前怨气被做成假发的吗?! 易故定定看了表情看似平静的鹿之难片刻,突然侧身抬手,从鹿之难耳后一点点将压在羽绒服里的长假发捋出来拢在他胸前,然后再以指为梳,将经过一通折腾有些凌乱的长发慢慢梳顺。 易故的皮肤是那种带着健康光泽的白,但因为现在天气太冷,片场也不可能给他们装空调取暖,穿着两三层经看不经用的戏服在外面拍了半天戏,就算钻进有热水袋的被窝也一时片刻暖不起来,于是那点健康的光泽也被冻没了,变成能看见皮肤下青紫血管的苍白,这样曲着手指穿梭在柔软乌发间,黑白分明又和谐暧昧,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鹿之难垂目瞧着,被窝里的热气仿佛沿着发丝攀上耳颈,他心里只剩一个想法:难怪那么多男生会有长发.情结…… 第73章 讲戏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我还坐在旁边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你俩竟然就这样公然无视我!”安频嚷嚷,“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鹿之难想反驳又不知从何反驳,干脆轻咳一声, 将下巴埋进衣领,鸵鸟一样装无事发生。 易故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中长发, 简直恨不得立刻把这总是不合时宜布灵布灵散发光芒的安·电灯泡·频打包送到B组去和楠尔作伴。 “好好听靳导讲戏, 别开小差!” 安频撇撇嘴, 有些委屈,发出胆大包天的声音:“靳导根本不会讲戏!我越听越糊涂!” “呔!你这孽畜竟敢质疑我不会讲戏?”靳导卷起剧本抬手就敲在安频脑门上, “明明是你没悟性!他俩怎么就被我讲明白了呢?” 安频抱头,持续作死:“才不是你讲明白的, 明明是易老师和小鹿老师聪明!自己想明白的!” 虽然自己的确不擅长讲戏, 但让演员这么大咧咧说出口还是不能忍!很有大导演包袱的靳导脸色变了两变,干脆一把扯下遮羞布, 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十分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每个导演都有每个导演专有的拍摄风格,我这是喜欢给演员发挥空间!给你们突破枷锁的机会!不感激我就算了,竟然还质疑我的能力!不能原谅!” 三位演员拿三双各有千秋的漂亮眼睛盯着他, 不为所动。 靳导心道翻天了翻天了,这九城剧组到底谁是老大?怎么别的大导演往剧组一坐手下的演员都恭恭敬敬, 到他这儿就又是抬椅子将就三个窝在床上的演员大爷,又是讲戏被嫌弃……想他堂堂一拿遍国内大奖的一流导演, 怎么会在自己的剧组混得这么卑微呢?!没道理啊! 靳导咬咬牙, 决定重拾导演威严,大声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戏也是一样的!既然安频你还掌控不好角色心理,那就先把剧本读一百遍!我就不信了,你还能傻到……” “每个角色的性格与立场不同, 面对同一件事的反应自然也不同,”易故看着不停抠脑阔的安频,循循善诱像一位老师傅,“你想想谢棋为什么会来这里……” “谢棋不是被郁九城用破板车推到恹城来的吗?那得问郁九城呀!”安频眼睛一亮,“易老师,咱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易故:“……”我问你,你问我?这个学生,没法儿教了! “噗呲,”鹿之难没忍住笑出了声,易故哀怨地看了过来,看同事热闹归看热闹,笑出声就着实不应该,鹿之难没诚意的在心里反思三秒,然后也加入教学队伍。 “易老师说的‘这里’不是指恹城。”毕竟是手握剧本大纲的男人,鹿之难切入重点的角度就很刁钻,“你得再往前追溯,比如谢棋为什么会出现在芥城的花轿?” 安频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谢棋是为了寻找世外桃源来的!” 易故抓住重点词:“世外桃源?芥城还是恹城?所以谢棋是……外来人?” 安频用力点头,感觉总算有身为主角的光环了,谢棋虽然废,但他的出身有来头啊。 “嗯嗯,我剧本上写了,谢家原本是个人丁兴旺的书香世家,可惜被听信谗言的狗皇帝抄了家,年幼的谢棋逃过一劫,结果还不等他韬光养晦伺机复仇,那狗皇帝就先把自己给作没了,从此天下大乱兵连祸结,失去人生目标的谢棋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被征兵上战场分分钟被踩死,他一寻思干脆带着干粮拿着家族世代相传的地图钻进山林,想着就算死于兽口也算是为世代未竟的家族目标做贡献了,谁知道……” 易故若有所思,接话道:“谁知谢家祖辈找了许多年的‘桃源乡’真让他找到了。” “就是这样!” 鹿之难只有一个问题:“那个狗皇帝……和《景末武安》里楠尔演的是同一个吗?”就,梦幻联动? 易·《景末武安》男主·故想了想,回答得很谨慎:“从败家实力与狗的程度来看……有可能。” 安频还在自我肯定:“这人设,这幸运值,不愧是主角!天选之子本子!” 见安频对这设定如此满足,鹿之难都有些不忍心泼冷水了,好在还有易故忍心:“你真觉得这里是世外桃源吗?芥城、野坟地,还有这恹城……” 安频愣住了,脑海里突然闪过前面经历的剧情——吃女人的芥城,以命续命的野坟地,都是吃人的地方,那这恹城是不是也只是一个漂亮繁华假象……可谢棋费了那么大力气吃了那么多苦,只是从一个战火纷飞的乱世来到了另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吗?这也太…… “就是这种感觉。”易故突然开口打断安频的思绪,快声道,“谢棋经历了太多‘乱’,他比任何人都期盼‘稳’。尤其是在这‘世外桃源’亲历了芥城与野坟地的凶恶之后,恹城对他而言,是桃源最后的影像。” “谢棋心中的桃源就是如此:繁华、安乐、满城流光,夜不闭户,他惊喜于此地富足,也沉溺于此处祥和。” 鹿之难点头,接过易故手上的教鞭:“并不是他不信任郁九城的判断,也不是他没发现恹城中的各种蹊跷,只是他内心抗拒打破这个繁华美梦。” 安频的眼睛随着两位老师的解说逐渐清明,等鹿老师授课结束,他恍然大悟地大声‘哦’了一声,然后以拳敲掌:“我就说谢棋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硬气,敢顶衣食父母救命恩人郁九城的嘴,还以为是他降智真没看出恹城古怪,原来戏里戏外智商不在线的从来只有我一个!” 鹿之难:“倒也不必这样说自己……” “我这还手握剧本呢!唉,演比自己聪明的角色就是这点恼火,跟不上思路!角色心里想到的我这个演员还不一定立马能想得到!” 安频很激动,两只手跟刚长出来一样,直接摆出了残影,鹿之难感受着他手臂带起的微风,默默往旁边躲了躲,结果就这么一躲,就躲进了易故怀里。 鹿之难:“!!!”我说我不是故意投怀送抱会有人信吗? 鹿之难身形一僵,正准备不着痕迹地退出去,易故就已经极其自然地抬手搭在他肩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和颜悦色地对安频说:“你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安频默默收回造作的爪爪,过往经验告诉他,易老师对他的温柔脸色都是暗中标好了价格的,总之……必有蹊跷! “没有没有!我就是单纯的傻!如果不是两位老师提点,我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想通!感恩易老师,感恩小鹿老师!” 总而言之,遇事不决先认怂! “喂……你们是真不把本导演放在眼里啊……”靳导的声音低了好几个调,突然这么在身侧幽幽响起还有些渗人。 但对直面易大魔王诡异温柔攻击的安频来说,幽幽怨怨的靳导简直就是小……大天使! “我们当然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安频转头,熟练哄道,“您知道我为什么要敬称您为‘您’吗?因为我们都是把您放在‘心上’呀!靳导!” 鹿之难:“……”谢谢,有被土到。 易故拍拍鹿之难肩膀,脸上是认真的疑惑:“看来……我们需要抓一抓家庭教育了。” emmm,鹿之难点头。 靳导被安频这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整懵了,愣了好半晌才消化,等消化完气也跟着消化得七七八八,伸手点着安频脑袋笑骂:“个臭小子!剧本品不出味儿,这些花里胡哨的套路倒是挺多!” “嘿嘿嘿都是老师教得好!” “既然搞懂角色心理了还不快滚起来拍戏!蹲床上抱窝呢?!” 安频举手敬礼:“得令!「(*ω*)” 还得继续倚床上‘抱窝’的鹿之难默默整理被窝里几个样式古朴的牛皮热水袋的位置,把它们在被子摆出靳导点名要的那种‘一眼平常,两眼普通,得第三眼才能品出端倪察觉别扭’的程度……这些不是热水袋,是戏中道具!是剧情伏笔! 靳导下令,整个剧组都热火朝天的忙起来,只有易故,感受着怀中空虚冷意无言后悔,早知道就不给安频讲戏剖析人物了……啧,又双叒叕失算! …… 化妆师最后往鹿之难嘴上扑了点粉,营造出面无血色的感觉后便提着化妆箱飞快跑出镜头。 一切准备就绪,鹿之难垂眸往后一靠,那位衣不染尘的不负便软软倚进枕头堆,在升腾弥漫的药炉白烟里,他露在衣服布料外面的脸白得像一捧随时会融化的雪。 郁九城守在沸腾的药罐火炉边,轻轻摇扇,耐心地控制着火苗大小。 除了药水沸腾的咕嘟声与碳火哔剥燃烧,再无一丝杂音,一室安宁…… 然而宁静很快便被打破。 “郁九城!”谢棋抓着两个冷馒头大步跑进房间,受了一记满是警示的冷眼后,他看了一眼床上闭着眼睛的不负,压低声音道:“……郁九城,今晚城里有灯会!咱们一起去逛逛呗!” 郁九城放下扇火的蒲扇,观察了一下药罐中药水的颜色后,一边往瓷碗里倒药一边声音冷冷地道:“这城里哪晚没有灯会。” 谢棋啃了一口冷馒头,声音模糊:“今夜不一样,听说有大人物要亲临灯会与民同乐呢!” “再说灯会多好玩啊,又好看,又热闹,古诗有云:‘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这自古以来,从来只有繁华盛世才有这样满城灯火到天明的盛景呢!” 郁九城又拿起蒲扇给碗中药水扇风降温:“哪朝盛世日日满城灯火到天明?这恹城有问题,你别总往外跑,等师兄伤好我们就……”郁九城眼神暗了暗,似有些迟疑,但还是轻声道,“就离开这里。” “要走你们自己走,我不走。”谢棋别开脸,故作轻松,“这里多好啊,我才不走呢。” 郁九城皱眉:“这里好?满城民众夜夜笙歌,夜里灯会辉煌,白日门户紧闭不闻人声……” “不必说了。”谢棋打断郁九城的话,“说到底,我们无亲无故,你几次救我,又带我来了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之后的事,我自有定夺,便不麻烦郁少侠了。” 郁九城眉头皱得更紧:“我既带你进了恹城,便要把你完完整整地带出去——”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背着空背篓提着药锄的毒舌老大夫路过门口,探头没好气地大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要走你们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出恹城!老头子我医者仁心,也不收你们药钱了,把那具半死不活的尸体留给我开刀研究就行。” 半死不活的尸体:“……” 第74章 酸梅汤 话说到这份儿上, 再闭目装睡就不适合了。 不负缓缓睁眼,就看见自家师弟严严实实挡在他床前,沉声道:“大夫放心, 不会少你药钱。” 毒舌老大夫药锄杵地,啧了一声, 话里充满了没捞着研究对象的惋惜, 与对郁九城冥顽不灵软硬不吃的气恼:“这恹城里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老头子稀罕你那几个子儿?在这里, 药才是最金贵的!” 虽然刚刚还在争执,但毕竟是一路同行的救命恩人, 在这里,他们才是一伙儿的。谢棋怕嘴皮子不怎么利索的郁九城吃亏, 连忙帮腔:“知道你们恹城富足, 但就这一盅药能值多少钱?而且这还是我们自己动手熬的呢……再说也没感觉有多金贵啊,我们在这药房住了这么些天, 都没见一人上门求医问药……” 谢棋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么大一座城池,怎么可能没个头疼脑热的, 可这药房偏偏无人问津,如此不合理, 只能是……谢棋警惕道:“你不会是庸……庸医?!” 毒舌老大夫气得吹胡瞪眼:“你说老头是庸医?!” 谢棋环视一圈挂满药包的房间,闻着从进屋就一直环绕在鼻尖的、莫名熟悉的‘汤药’味儿, 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故意拿话激他道:“不是庸医那为什么郁少侠的师兄到现在日日昏睡连床都下不了?这药熬了一罐又一罐完全不起作用啊。” “你不会真是仵作?因为长年验尸,有了解剖人体的癖好,便故意伪装成大夫,这里也不是药庐,其实是义庄, 所以才会人迹罕至,无人来求医问药……” 谢棋这个猜测跳脱又可怕,然而更可怕的是——一直以来都一言不合就是怼的毒舌老大夫的脸色随着他的猜测黑如药罐底,却始终没有反驳…… 室内一片死寂,谢棋尬笑两声,只得自己给自己打圆场:“我胡言乱语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他站的位置巧,眼睛一瞥就正好瞧见不负睁眼,连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惊喜开口:“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是我胡言乱语,你们瞧师兄这不就醒了!可真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呀!” 谢棋这话一说出口,毒舌老大夫的脸色更黑了,在场真正开心的只有郁九城一个。 郁九城飞快转身,小心翼翼地看着苍白若雪的不负:“师兄,药已经熬好了,你终于醒了,先喝药……先喝药。” 话说得颠三倒四,郁九城的动作倒是轻柔小心,将不负扶坐起后,还先用手背试了试碗壁温度才舀起汤药递到不负嘴边。 不负看了一眼白瓷勺子里浓郁清透的褐色药水,轻轻笑了一下,张嘴吞下。 毒舌老大夫看着那边兄友弟恭的喂药场景,冷哼一声,语气嘲讽,也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意有所指什么:“药到病除?我哪有那本事……算了,你们爱住就住爱熬药就熬,老头我该说的都说了,人事已尽剩下的就看天意……哎呦和你们废话这几句天都暗了,净耽误事儿,老头我上山采药去了。” “夜里采什么药啊,您看得见哎那药钱……”谢棋怕这老大夫到时候狮子大张口,更怕他还惦记着不负‘尸身’,当初郁九城是怎样一剑破城门的他还历历在目,可不想恹城重蹈芥城覆辙。这中大事,还是先达成共识比较好。 毒舌老大夫忙着趁天边还有夕阳余晖出城上山采药,脚步不停,人已经走出回廊,谢棋追出去,只隐约听见:“几钱陈皮薄荷甘草山楂桑葚乌梅洛神花罢了,不值什么……” 谢棋僵立在门口,如遭雷击,他虽没学过医,但这方子,再添几粒冰糖不就是……酸梅汤??? 谢棋恍恍惚惚回身进屋,不负的‘汤药’也正好喝完,郁九城拿着一方雪白的手帕在给他搽拭唇角。 “这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谢棋脑海里突然闪过老大夫几次关于‘半死不活尸体’的胡言乱语,他盯着还在‘咕嘟咕嘟’沸腾的药罐,下意识便改口道,“这药的味儿还挺别致的哈,那个啥,要不要加几粒冰糖进去凑个圆满啊?” 不负睫羽轻颤,突然抬眸看了盯着药罐的谢棋一眼。 郁九城神情认真:“加糖会解药性。”说罢,从床头小碟子里捻了枚蜜饯喂给不负。 谢棋:“……”酸梅汤加冰糖解个屁的药性啊! 不负则是笑盈盈地就着郁九城的手将一看就甜得齁嗓子的蜜饯含进嘴里,雪白脸颊微微鼓起,莫名添了三分稚气,不再如霜似雪让人疑心是冰雪雕成,他轻声道:“这药不苦。” 郁九城摇头,也给自己塞了一枚蜜饯,然后果不其然被甜得皱眉:“哪有药不苦的。” 所以说这不是药啊……既然你们这些修仙之人喝酸梅汤都能喝好内伤,还在乎什么药苦不苦,不加糖的酸梅汤不该承担这么多……但谢棋转念一想,又觉得挺合理,修仙之人要戒口腹之欲,说不定他们山上没有酸梅汤也没有蜜饯。 谢棋长长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可怜。 那两位对坐吃蜜饯的师兄弟齐齐看过来,竟然是郁九城先主动搭话,他端起盛着蜜饯的小碟子,往谢棋的方向递了递:“吃吗?” 谢棋受宠若惊,一边伸手接过一边问:“这是哪儿来的?”这位师兄病床前的大孝子什么时候离开过药庐? “街头铺子。” 谢棋哦了一声:“那家啊,你下次别在那家买了,他家老板眼神不好,倒糖加盐都随缘,要么甜死要么咸死,果脯蜜饯还得是东街那家!经常灯会刚开始就被哄抢一空!” “你把恹城混这么熟,是真的打算留在这里。” 明明郁九城的语气说不上有多重,但就是一下撩起了谢棋心里藏着的火,他敛下脸上笑容,目光沉沉地看着郁九城。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 “我之前好像隐约听见今晚有灯会?”不负温柔的声音缓和了一触即发的气氛,他眉眼带笑地看着郁九城:“如此盛景难得一见,九城,去看看。” 郁九城心有顾虑:“可师兄你……” “我自然也一起去。”不负转头看着谢棋,眼眸漆黑,如最深最暗的夜色,寂静无声地吞噬着所有靠近的光亮,“麻烦谢公子为我们引路了。” 门外最后一缕残阳隐没,天黑了。 · “好!卡!” 靳导话音一落,安频僵直的肩膀就立马垮了下去,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导演助理怕把孩子冻傻连忙给他裹上羽绒大衣,正寻思要不要找同事讨杯热姜茶就听安频大声喊:“小鹿老师你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QAQ” 尾音还带着颤,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怕的。 拍摄一切顺利,鹿之难心中放松,见安频反应这么大,不禁起了玩心,歪歪头,也不说话,就故意用不负最后那个别有深意的眼神盯着他看。 安频原本还惦记着鹿之难被窝里的温暖,嘴上说着怕,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床边挪动,结果被鹿之难这么一盯,小碎步立马定住了,尖着嗓子语无伦次:“啊啊啊啊啊不负啊不是,小鹿老师你别吓我啊!我给你说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然大笑,片场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鹿之难也没想到安频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收了眼神,恢复正常。 见鹿之难从深不可测的不负变回温柔可亲的小鹿老师,安频才放心爬床。 只有易故暗自遗憾,原来安频这小子入了戏胆子这么小……可惜了了,他饰演的郁九城没有什么黑化空间,不然就可以把这发光而不自知的人形灯泡吓得远远的了,啧,真是可惜。 安频爬上床,窝在床尾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委屈巴巴地指控:“小鹿老师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吓唬我的!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鹿之难一脸无辜:“我很吓人吗?” 易故迅速响应:“当然不吓人。” “易老师在这事儿上没有发言权!”裹着黑色羽绒大衣的安频委屈成一颗巧克力大福:“你根本没看到刚刚不负盯谢棋的那个眼神!就好像看穿一切、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他知道前面有什么,他也知道我会做什么,但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作死,戏谑又怜悯……我赌一百包辣条,不负绝对是最后大boss!” 逗孩子虽然好玩,但还是要适可而止争取养成循环可再生(逗)资源。 鹿之难笑着摇摇头:“你别想太多,不负是好人……至少现在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至于后面会反转几波,最后到底停在哪儿,这就要看韦编还在修的结局在第几层了。 “虽然你说不负是好人,但我就是害怕!” 易故一句话总结:“恐惧源于未知,而知道太多的人某些时候也会让人产生恐惧。” 安频赞同得点头点出残影:“还有还有!刚刚那段可不止一个眼神杀!我说那药的味道别致,要不要加冰糖的时候,不负突然抬头看了谢棋一眼!那个眼神!就跟突然察觉谢棋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打量着思索要不要杀人灭口一样!” 安频夸张地打了一个哆嗦:“戏里谢棋没看到,可是,我!演员本人!我安频的眼尾余光看到了啊!真的,毫不夸张,那里我差点就被吓得卡词出戏!还好我敬业,强行拽了回来!” 易故还真没察觉刚才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么一出眼神交锋:“……这药有什么秘密?” 嘿嘿,自己的小设计被对手戏演员认可,鹿之难心里有些小得意,他起身端起小药罐,倒了大半碗不负的‘汤药’递给安频,安抚道:“抱歉,没提前和你沟通,差点害你卡词,来喝碗酸梅汤,压压惊。” 安频接过碗,小小啜饮了一口冒着热气的热汤:“果然加了糖的酸梅汤才是完整的酸梅汤……哎呀不怪小鹿老师,那里本来也不该被谢棋看到,怪我自己眼睛太尖!” 易故还在纠结:“药有什么秘密?” 鹿之难耸耸肩,笑而不语。 终于有易老师不知道我知道的了!安频一口吨完半碗酸梅汤,带着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气势给他易老师盘点剧情里藏着的线索:“这罐酸梅汤不仅仅只是因为颜色相似来代替汤药的普通道具,它在戏外是酸梅汤,在戏里也是酸梅汤,那老大夫根本没给不负开药方,拿酸梅汤糊弄郁九城呢。” 易故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分析:“不负知道?不,如果他知道,就不会每次都醒得那么恰到好处了,所以不负不知道药有问题。而喝酸梅汤是治不好那么严重的伤势的,所以,不负的伤,是装的?” 鹿之难摇头,依然笑而不语。 “我也觉得是装的,酸梅汤哪有那效——”安频捧着碗,说着说着突然愣住,几秒后,他终于后知后觉,“等等,所以现在只有谢棋和老大夫知道那药不是药,不负是装的?!那我不是很危险?!小鹿老师,你老师交代!你刚才那眼神……不负不会是真的想杀谢棋灭口?!” 鹿之难还是笑而不语。 安频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当即放声哀嚎,为什么给易老师盘线索,盘着盘着会盘出自己角色的‘杀身之祸’? “呜呜呜!我只是个一百多斤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让我面临这中细思恐极的修罗场!这还不如不知道呢!我后面要怎么演出一无所知,还对月亮师兄信任又怜爱珍重的模样!” 正头脑风暴不负究竟知不知道药有问题,知道与不知道又会衍生出多少中可能的易故抽空纠正:“是我的月亮师兄。” 安频哽住,然后哀嚎得更大声:“呜呜呜呜呜呜最可怕的是队友还是和易老师一毛一样的小气鬼‘兄控’,完了完了,这局谢棋拿什么去和不负斗哦!都不用看后面的剧本,我已经预见自己惨死的未来了!” 鹿之难憋笑:“倒也没有这么恐怖,不负真是好人。” 安频还是嘤嘤嘤:“我懂。”剧情中前期潜伏在主角团里的大boss通常看起来比主角还要正义。 但那都是面具!是泡沫! 鹿之难:“……”你痛苦的表情告诉我你不懂。 第75章 劣根性 “呦,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此时外面天色已暗,突然出现在门口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的楠尔仿佛自带打光, 十分引人瞩目。 见安频哀嚎,他当即甩着金线绣花镶边的大衣袖黄金扑棱蛾子一样窜了进来:“安兄!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不要怕不要慌!赶快细细说来!朕必定为你撑腰做主!” 突然就拿了恶人剧本的鹿之难易故:“……” 安频哀嚎收声, 目光同情地看着眼前龙袍加身好不威风的楠尔, 心说还为我做主呢, 谢棋的命运前途无亮,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是明明白白在这个副本就要被推倒的boss,虽然都是被搞, 但好歹有个先后顺序……唉, 说来说去咱们都是被主角和关底大boss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小可怜! 自觉已经‘想通’并接受了角色惨淡命运的安频,从心里油然升起同病相怜之感, 他抬手拍拍楠尔肩膀,深沉道:“该吃吃该喝喝,凡事别往心里搁, 走!吃盒饭去!” 楠尔没明白前一句,但听懂了后半句, 立马积极响应:“干饭干饭干饭!” 在这个寒冷残酷的冬日片场,什么都没有干热饭重要。 今天要拍夜戏到很晚, 影视城这边还提前通知入夜后会持续降温, 为了有足够的能量支撑完成拍摄,通常很少被演员们取用的晚班盒饭异常丰盛,就连已经连续吃了好多天‘经纪人爱心便当’的安频也被允许暂停一顿‘健康饲料’。化妆间的长桌,很久没有在晚上这么热闹。 “虾肉牛肉大鸡腿……呜呜呜我的快乐又回来了!”安频脸贴在透明塑料饭盒盖上动情地来回蹭,宛若抱着热奶瓶还没喝就已经醉奶开心得汪汪叫的旺仔, “我能再去领一盒吗?就一盒!当宵夜!” 每天按时吃饭,偶尔还有加餐的鹿之难就没那么激动了,甚至还主动送出一个大鸡腿:“先把你手里这盒吃完再说,顺利的话今晚应该拍不到凌晨,收工之后还饿的话可以回酒店要一份粥或者沙拉……”鹿之难不自觉操心,“晚上还是不要吃太多油腻的东西比较好。” 安频叼着鹿之难送的大鸡腿感动得眼泪汪汪……更像喝上奶的旺仔了。 “世上只有唔麻麻好!” 别以为你嘴里叼着鸡腿话说得含含糊糊我就没听清你说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鹿之难抽了抽嘴角,有些后悔让出大鸡腿了,虽然他晚上不能吃太多,但一个鸡腿还是能勉强装下去的……大不了在片场多绕几圈。 安频看到了鹿之难眼神中那一丝后悔,摊着手掌就想遮在自己的饭盒上,那警惕的小模样像极了护食的小狗勾。 却不曾想手才刚刚伸出去手心就一重,安频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大鸡腿,不可置信抬头。 易故笑容亲切:“不用谢,这都是爸爸应该做的。” 安频:“???” 安频真想硬气的把鸡腿往垃圾桶一甩,再大喝一声我才是爸爸! 可鸡腿这么香、这么大、这么好吃……绝对不是怕易故削他! 而且某位鲁姓大文豪曾说过:人生在世生活不易,和什么过不去也不能和食物过不去! 不就是口舌之快!他忍!再说他这也算是因为两个虚无缥缈的称呼换了两个实实在在的大鸡腿,四舍五入那就是白得的,这样一算,他还赚了啊! 安频很快就熟练的自己把自己说服,将易故鹿之难给的鸡腿往满满当当的饭盒里一放,擦干净手后朝‘衣食父母’一个抱拳,表情认真声音铿锵有力:“谢谢爸爸谢谢麻……爸爸!好人一生平安!” 楠尔连饭盒都从桌子上端起来了,就等着看一出‘父子反目’的好戏,结果就这就这就这?! “安兄啊不是……”安频叫易故爸爸,他再叫安频安兄岂不是平白矮了个辈分?想明白这点,楠尔坚决改口,“安小频你们可真是……父慈子孝舐犊情深。” 很多事最难的其实是踏出第一步,心理障碍也是,但只要起了个头,后面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安频此时早已不止踏出一步,心态好的很,还有心情边啃鸡腿边开玩笑:“因为我们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五口啊!对了楠兄你要不要加入?看在咱俩关系好的份儿上,可以让你插队排在鹿宝旺仔前面哦!不是幺儿是二弟哦!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二弟!” 鹿之难:???这还能自主招生的? 易故笑容满面,显然十分乐见其成。 楠尔十动然拒:“……谢谢,不过不用了。” 安频满脸可惜,一副你错过了绝好机会的惋惜模样。 楠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是易故的朋友,你是他……那按辈分,你该叫我……叔叔?” ‘啪嗒’,啃得干干净净的鸡腿骨掉在饭盒里,带起白米饭三四粒,安频却无心顾忌,只用一中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楠尔:“妹想到啊我真是真的妹想到!楠尔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想占我便宜!” 楠尔嘿嘿一笑,狡辩道:“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真心与你相交!但是,唉呀,没办法,就现代社会这个男人的劣根性作祟,表面上都称兄道弟,可暗地里都想当对方爸爸,你别说你不想啊!” 大家都是男人,这点小九九肯定是瞒不过的,安频屈辱点头。 “看,你自己都承认了!”楠尔还有点遗憾,“啧,要说还是易故动作快,不过我能沾他的光捞到个叔叔也不错子……” “咱们各论各的!各论各的!” 鹿之难旁听了好一会儿,心中大大小小的问号上下翻飞跟阅兵似的排起了望不到头的长队。从小到大他熟悉的圈子都单纯而忙碌,这中论调只在网络上刷到过,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在现实生活中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男生之间的这中‘复杂情谊’,不免有些迷茫…… 他好像就没有这中奇怪的想法,之前几次也只是顺着易老师与安频的话开开玩笑。可仔细回忆一下他短暂无趣的前半生,在那些和他关系亲近的成年男性中扒拉扒拉……他易哥可不是身体力行的在把他当崽子养! 剩下的就是…… 鹿之难心里一咯噔,摸出手机就打开和沈梦我的对话框,跳过一切不必要的虚伪寒暄,劈头盖面就发过去一句:‘你想当我爸爸?!’ 嘴上说着闭关搞电影预告的沈小王爷秒回了一排问号。 脑海里的小问号被具象化,鹿之难猛然惊醒,发觉自己这行为实在有点傻,他这样大咧咧把问题杵过去问得出来个鬼!好歹也该委婉曲折一点地套话…… 忽来梦我:把‘想’字去掉。 鹿之难:“……”这人倒是敢做敢当。 鹿真的好难:??? 鹿真的好难:我把你当好伙伴你把我当儿子? 屏幕沉寂半晌,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却一直都在,鹿之难以为沈梦我在写什么认错检讨小作文,结果等了半天就等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忽来梦我:小鹿,想当你爸爸的不一定全都是真心父爱如山,但和你亲近接触后不想当你爸爸的绝对别有图谋。 鹿之难脑袋里的问号阅兵式队伍越发庞大,直接扩展出了海陆空三军,气势恢宏。 正抠脑阔呢,眼前突然出现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枣银耳汤,鹿之难抬头,原来是易故。 “今天剧组准备的汤是红枣银耳和酸梅汤,想着酸梅汤你在戏里已经喝了一碗,就给你拿的银耳,这是在酒店炖好后保着温直接送过来的,尝尝?” 看着易故温柔的眉眼,鹿之难突然脱口而出:“你也想当我爸爸吗?” “什……什么?”易故表情一僵差点没打翻他自己那碗银耳汤。 鹿之难:“……”啊啊啊啊啊我说了什么?!沈梦我你害我不浅!!! 化妆间里空气凝固时间静止,鹿之难深吸一口气,端起碗一饮而尽吃红枣不吐红枣核,然后抓起吃得七七八八的饭盒起身就跑路:“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易故愣在原地表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目睹全程的楠尔摇头叹息:“作孽啊作孽啊……嘻嘻嘻易故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神踏马想当他爸爸哈哈哈哈哈!” 原本还以为苍天不开眼,真让易故这丫撞大运撞到个单纯好哄漂亮大美人,结果只是单相思,真是……干得漂亮! 楠尔:老天爷,信男愿今后一年荤素搭配,只求大美人晚点开窍!让易故这丫多享受享受单相思追人的快乐!阿门! 安频看了一眼沉默的易故,又看一眼化妆间大敞开的门,默默啃了一口鸡腿,上前把门关上:“咱家这关系,可真够乱啊……” 楠尔狂笑不止魔音贯耳,安频大口扒饭啃鸡腿啧啧不停,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易故好不容易理清思路盘顺逻辑正准备追出去解释,手机偏偏又在这个关头响起,来电还是自家难缠的母亲大人,易故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那俩看戏的还算懂事,自觉给自己的嘴巴调了静音。 易故接通电话,声音是不用演的急切:“妈,我这边正忙,有什么事儿你等会儿——” “小故,你喜欢男人?” 第76章 电话出柜 开局放炸, 猝不及防。 易故准备挂电话的手顿住,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萧依依给你说的?” 电话那头也沉默片刻:“你这是承认了?” 易故没承认也没否认:“既然你已经听萧依依说了,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司蓉语气重了几分:“小故, 别赌气!依依的确和我说你喜欢男孩子, 但你才是妈妈的孩子, 我要听你亲口说。” 言下之意是, 只要易故否认,她就当无事发生。 他妈这些年一直安心赏花喝茶搓麻聊八卦, 把自己活成了个平凡普通又唠叨的漂亮中年妇女, 险些让人忘了从前那个见人三分笑, 在丈夫摔落低谷独自撑起家业的司蓉。 他的妈妈总是在小事上唠唠叨叨, 但在大事上, 从来克制冷静。 易故叹了口气,虽然打开柜门的时机和地点都与他的计划有极大出入,但他不想隐瞒母亲:“在这件事上,她没说谎……” 司蓉快声打断易故的话:“小故!以前一直撮合你和依依是妈妈不对,妈妈不该逼你, 不该枉顾你的喜恶,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萧依依就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走上弯路对女性失去兴趣啊!” 易故没想到他妈会这样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妈,与萧依依无关, 不论喜恶, 你都太高估她对我的影响了。” 此言一出,司蓉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她倒是真心希望自家儿子是因为太过讨厌萧依依才喜欢男生, 那样至少还有赌气的成分,今后遇到优秀可爱的女孩子还能掰回来,最怕他悄没声息自个儿弯了……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倔,死倔,从小到大自个儿拿定的主意就没改过。这要是没啥外因,那可就真是宁折不弯……直了。 虽然心凉,司蓉还是决定再抢救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儿子,你还这么年轻,不要在这等关乎人生方向的大事上死磕……这事儿你爸爸还不知道,还有转圜余地,你……好好想想。” 易故明白他妈这话的意思,但对他爸不知道这事儿表示存疑。 心念一动,直接开口:“妈,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吗?我说我娶得着媳妇。” 司蓉:“记得……我给你爸说他还不信,让我转告你做人要有准确清醒的自我认知,圈里接近你的人,不是冲你的名,就是为你的脸,叫你警醒着点。” 自家儿子如今情况特殊,司蓉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论男女。” 这可真是亲爹……易故苦笑着揉揉眉头:“那你也帮我转告他,没人接近他儿子,是我,是我费心接近人家。”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死寂,然后窸窣轻响,随即便传来一道气愤高昂嗓音:“臭小子!老子就知道你突然推了那部文艺电影跑去拍电视剧绝对没安好心别有图谋!还大言不惭的说些什么艺术没有国界不分形式高低的屁话!” “你老实交代!到底看上哪个了?” 看,他爹有没有憋着呼吸在他妈身边旁听,试一试就知道了。 易故声音气恼,脸上却带着平静笑意:“妈,不是说我爸不知道,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从小到大,他没少被这对夫妻联手用这名为‘你爸还不知道,妈妈帮你瞒着’‘你妈不知道,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的招数哄过。在他还天真无邪的年纪,曾信以为真,为了对得起妈妈的‘包庇隐瞒’、爸爸的‘男子汉小秘密’努力用功,甚至心里还会有些小愧疚。直到后来才明白,在这个家里,他爸妈才永远是一伙儿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长大了,他们也老了,这种小招数自然也封招已久。万万没想到在他出柜这事儿上,他爸妈竟然会久违地达成共识,试图用哄小孩儿的手段来哄他,这可真是……令人怀念。 “你和我老婆讲电话,我还听不得了?”易爸爸粗声粗气地转移话题,“别给我打岔,你到底看上谁了?!” 易故再次试探:“爸不是都问过袁圆了,又何必再多此一问。” 易爸爸简直要被这不孝子原地气出高血压,大声咆哮道:“那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安频那种毫无演技的花瓶流量小明星进我们易家大门的!你自己掂量着办!” 易故:“……”明白了,也就是说有演技的古董花瓶可以进他们易家大门。 被吼了易故也一点不生气,虽然不知道袁圆那个秃毛狐狸是怎么在他不善网络冲浪的爸妈面前胡言乱语的,但至少小鹿暂时还没暴露在他们眼前,他还有时间完善安排……至于被他爹妈误会的安频,虽然有些抱歉,但吃了他和小鹿的鸡腿,也该做出贡献……之后对他好一点。 放完狠话对面毫无反应一片沉默,简直就像是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军体拳,易爸爸又尬又气:“说话!” “爸,我这是谈恋爱,不是你选角拍电影。” 易故心里有了盘算,也不想再继续纠缠:“那就先这样,我这边还要忙着拍夜戏,先不聊了,爸妈你们早点休息,晚安。” “你——” 说完,不等那头反应,直接挂了电话,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两双闪烁着八卦光芒的大眼睛。 易故的手机没开免提,安频楠尔只能听见这场对话中易故这部分,但已然十分刺激精彩,让这俩人忘却了鸡腿,忘却了干饭,甚至忘却了刚刚发生的‘你想当我爸爸吗’灵魂质问事件,一心只想进军新的瓜田。 只是因为两人已知的信息量不同,八卦吃瓜的关注点也不同,见易故挂了电话看过来,安频楠尔同时开口—— “易老师你有喜欢的人了?” “好家伙你刚才是在电话里出了个柜?” 易故还没来得及挨个回答,这俩人又转头震惊对视,再度同时开口—— “出什么柜?”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出那个柜啊!” 易故:“……”要不你俩拉个小房间面对面私聊。 “等等等等!我智商有限,咱能挨个挨个来吗!”安频大鸡腿一摔,努力开动快生锈的小脑瓜,“首先,你说的出柜是我理解的、且被大众广泛默认的那种……出柜吗?不是什么奇奇怪怪鲜为人知的剧组迷信仪式?” 楠尔的表情更加震惊:“自然是你理解并且被大众广泛默认的那种出柜,难道还能是出衣柜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安频呆住,看看满脸平静仿佛出柜不过是家常便饭的当事人易故,再看看一脸‘这事儿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吗·jpg’楠尔,安频一巴掌拍上自个儿脑门儿,缓了好半晌才勉强找回神智,气若游丝地问:“所……所以,易老师喜……喜欢小鹿老师???” 易故看着安频呆滞的模样,反问道:“我表现得不明显吗?” 安频:“……”好的,父母爱情是真的[ojbk] 楠尔简直叹为观止:“你和他们同吃同住同拍戏,还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五口,结果竟然不知道这丫觊觎鹿大美人?”这得蒙多少层猪油才能瞎成这样?! 安频委屈得大鸡腿都不香了,他只是一个单蠢可怜母胎solo单身狗啊!从前当爱豆时连队友背着公司经纪人谈异性恋都察觉不了,更何况这种与广义‘兄弟情’只有一线之隔的同性恋! “那……那就这样在电话里出柜没关系吗?”虽然震惊虽然委屈,但反应过来后安频还是极其自然的担忧起来,“而且这事儿是萧依依告发的……她不会在你爸妈面前说小鹿老师坏话!?” 安频越想越紧张,越想越觉得太有可能了,嘴里不停碎碎念:“他们肯定会觉得小鹿老师是勾引你走上弯路的狐狸精!然后各种棒打鸳鸯……鸳鸳!然后甩给小鹿老师一张五百万支票让他离开你……然后,然后你的腿还要被打断!” 易故沉默片刻,把他一口没动的银耳汤塞进安频手里,十分和蔼可亲:“多喝热汤。” 安频手里捧着易老师亲自打来的热乎乎甜丝丝银耳汤,后背却突然一凉……这股不祥的预感是怎么肥事…… 楠尔用力拍了下安频肩膀:“你放心,这家伙的腿铁定断不了!” “你易爸爸敢直接在电话里承认出柜,除了他自己虎,也是仗着他爹在这方面开明,易濮瑾易导,晓得?” 安频抿了口甜汤,呆呆点头,虽然他是半路出家做演员,但这种拿遍国内外大大小小影视奖项的国民级导演他还是知道的。 楠尔朝十指翻飞不停发信息的易故抬抬下巴:“喏,易濮瑾独子。” “咳咳咳咳咳!”安频差点没被这一口银耳汤送走,清甜顺滑的糖水直接窜进鼻腔,瞬间变成了辛辣刺激的岩浆,安频脸咳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在楠尔已经与他有了默契,一边给他拍背一边道:“对,没错,就是那个易导!我易哥,你易爸爸,就是传说中的影二代!你那声‘爸爸’叫得绝对不亏!” “易导的第一部国际获奖作品就是同性电影,拍得那叫一个唯美深刻感人肺腑啊,你看了就明白了,那是真正有思想有深度,以包容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的人才能拍得出来的。”楠尔感叹,“所以啊,你就别给易故脑什么断腿剧本了,再说了,咱易哥也不能才值区区五百万啊!” “而且就易故那没人性的,那边要是给小鹿支票,他反手就能翻十倍甩回给他爹妈,让他们别打扰他谈恋爱……或者抱着美人跑路,把‘分手支票’当恋爱启动资金使。” 这……这很易老师! 听了楠尔的话,安频心里提着的气可算是顺了,他抹了一把眼睛,把生理性眼泪胡乱糊在戏服袖子上,哑着嗓子道:“……那就好。” 先是近距离围观电话出柜,然后又被告知了易老师粉红小心思,最后还揭秘了易老师影二代的隐藏身份……这一通大起大落实在折腾人,安频这会儿只觉得精神萎靡,完全失去动弹的欲望,干脆缩成一团默默地、机械地啃鸡腿。 也许是神秘的‘啃三赠一’玄学,反正在安频啃完他这顿的第三个鸡腿后,他突然福至心灵醍醐灌顶,脑海里闪过一道金光—— 等等!问题根本不在于易老师的父母同不同意!重点是小鹿老师背后那位神秘金主肯定不同意啊! ……所以,这不管是先来后到还是日久生情,易老师是哪个都不占优势啊! 可怜,心酸,惨绝人寰!紧急为易老师点一首《迟到的爱最好放手》! 第77章 哲学小鹿 刚把经纪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针对在他爸妈面前胡言乱语的事一大棒一红枣的敲打了一番,成功把人刺激得撩起衣袖就要和萧依依团队大战三百回合。结果一转头又对上傻儿子安频仿佛下一秒就能泪淹《九城》片场的水汪汪大眼睛。 “你这是什么眼神?”易故有些无语,但既然已经决定要对安频好一点,还是放柔了嗓音问, “是三个鸡腿还不够?要不要再来一盒盒饭?” 呜呜呜, 易老师好慈祥!他好感动!安频眼眶红红, 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吸吸鼻子, 瓮声瓮气地说:“易老师,加油!我永远在心里支持你!” 先来后到算什么!爱情又不是排队领盒饭, 哪有什么先来后到! 日久生情算什么!小鹿老师那个金主根本不合格!这么久了连班都没来探过!也从没往剧组送过东西表示关心,根本就是不在意小鹿老师嘛!易老师又帅业务能力又强关键对小鹿特别好, 凭什么不能拿着爱的号码牌超车上位?! 他安频这就为父母爱情激情创作三部曲——《成人之美》、《易故上位》、《天作之合》! “……”易故不懂, 刚刚还眼泪汪汪,就一句话的功夫,傻鹅子怎么又突然热血沸腾起来, 但这话倒是挺中听。 易故斟酌两秒:“不仅心里, 你还可以在行动上支持。” 安频当即慷慨激昂表示:“助攻嘛!我懂我懂!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易老师你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量挑些不重要的做!” 虽然易老师很可怜,但要是小鹿没那意思, 他也不会助纣为虐的!就是这么有原则! 易故:“……”算了,和已经被他爹妈误会并且嫌弃的靶子计较什么呢?他已经做出他能做出的最大贡献了。 “也不用你做什么,你……你多吃点。” 易故神色很平静,语气很温和,安频却被吓得不清,拽着楠尔衣袖紧张地小声声说:“我易老师不对劲!” 楠尔:“哪里不对劲?” 安频:“他已经一顿饭没怼我了!” 楠尔沉默良久:“易故大概是在……积德。” …… 鹿之难缩在化妆间旁边的楼梯拐角,对着一个张着大嘴巴的垃圾桶疯狂抖腿, 怎么办!是当无事发生还是为自己的无理揣测抢先道歉? 这世上尴尬千千万,为什么总是让他陷入修罗场!!! 如果不是戴着梳理整齐的假发套,鹿之难真想揪着头发无语问苍天。 对着垃圾桶思来想去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干脆还是骂小王爷一顿!在前方的路即将走入绝境时,先不要忙着自我反省,不防把锅全推到让你走上不归路的小伙伴身上!——by鹿·带思想家·之难 可惜小伙伴的动作快他一步,一行‘60秒预告粗剪已经完成,你要不要看?’亮莹莹浮在手机屏幕上,让鹿之难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甩锅的手左右为难。 鹿真的好难:…… 鹿真的好难:我就不看了,你直接和尹导决定就好。 罢了罢了,小伙伴这么努力,这锅还是用自己稚嫩的小肩膀扛起…… 忽来梦我:行。 忽来梦我:你发现有人对你别有图谋了? 鹿之难:“……” 啊这?且不说你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这也太突然了叭?咱们不是在说预告的事儿吗? 忽来梦我:突然发过来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没聊两句又突然失踪…… 忽来梦我:鹿之难你不对劲。 请问宁就是传说中身体虽然变小但头脑依旧灵活,无所不知的在逃名侦探吗? 鹿之难下意识否认:我没有我不是!你才不对劲! 鹿之难情绪激动,把手机屏幕戳得哒哒作响,另一头的沈梦我只轻飘飘来了句:双重否定表肯定。说,遇着什么你那小鹿胃消化不了的事了? 鹿之难愣住了,他自觉不算是那种很能憋得住事儿的人,尤其在遇上路姐陆哥后,因为刚认识时路姐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他面前的口头禅就是‘有什么事儿不许憋着,和姐说!’,他也的确如路姐期盼的一般有事说事……就算一开始有些别扭,但在异常耐心细心的经纪人与全能助理无微不至的体贴呵护下他那点别扭也能很快被察觉,然后被轻易安慰抚平。 在相识多年的小伙伴面前,他更是有什么说什么,无话不谈到与他的外在高冷形象截然相反,甚至还有些唠叨聒噪。 而此刻,面对小伙伴的询问,他为什么说不出口呢?是这事儿太小缘由太可笑吗? 沈梦我没有催促,鹿之难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黑色方块字出神,直到膝盖有些酸麻了他才回神一般动起冰冷苍白手指,缓缓敲下一行字。 鹿真的好难:这世上会有人什么也不求,单纯对另一个人好吗? 这话说出来鹿之难自己都觉得幼稚矫情,但这就是他此刻心中最大的疑惑,这疑惑来得莫名,像滚烫的炭石烧灼着他的心,他像期盼救火凉水一样期盼着能从他最好的朋友这里得到答案。 忽来梦我:这里的‘求’具体指代的是什么呢?真金白银?还是回应同等时间精力正向感情? 鹿之难抿抿唇,有点小难过,小伙伴没有直接回答,已经侧面说明了问题的答案。 鹿真的好难:都是所求,有区别吗? 屏幕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闪了两下,又很快消失归于平静。 沈梦我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鹿之难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喂一声,那边就直接进入正题:“当然有区别,这事儿很复杂,但要是放在你身上咱们可以简单粗暴把它归为两类——前者你就直接把它看做没有温度的金钱关系,别人出力你出工资,或者你出力气别人给钱,银货两讫合作愉快,比如你给工作团队发工资,剧组给你结片酬,这种关系很单纯也很简单,所求就是钱。” “后者是有温度的感情关系,这就难搞了,怎么也简单不起来的。可好在你盘靓条顺人怂志短,别人对你好你收着就是,反正是他们先动心,你就算不回应他们也没办法,只要你看得开稳得住,吃求不得苦的就永远是别人。” 盘靓条顺人怂志短……这话过于顺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鹿之难抽了下嘴角:“你的意思是这世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是为钱就是为情,根本没有单纯只是为了一个人?” 沈梦我低低叹了口气,经过电流的传递过滤,原本清亮悦耳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依然动听:“我的意思是,你要找准自己的位置。” 鹿之难:“……”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我没有证据。 “为钱的时候,你是演员鹿之难,是明星鹿之难,大家肯定你的业务能力、需要你的知名度号召力,这是等价交换各取所需没什么可说的。但为情的时候,就一样了。” “在那些试图摘花揽月的人眼里,你是完美无缺仙气飘飘的高岭之花。在我这里,你是好朋友小伙伴。在你陆哥路姐眼里,你既是艺人,也是他们牵挂操心的不省心弟弟……这样看来,不论友情还是亲情,大家都有来有往,互有所求互相成就。”沈梦我笑着道,“但你怎么知道,在世上某个人的眼里,你只是鹿之难呢?” “若他只因为你是鹿之难而对你好,又算不算有所求呢?” 鹿之难答不上来。沉默半晌软着嗓子嘟囔:“我就问了一句,你给我扩写分析出这么一大堆……小王爷你读书的时候做阅读理解写作文都得加纸?” 沈梦我:“呵,是啊,寒窗苦读十余载好不容易不用做阅读理解写作文了,结果还得开导突然钻牛角尖的小伙伴。”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转移话题,拍戏ng一百遍!那个让你纠结‘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好’这种无聊哲学问题的人是谁?!” “!!!”鹿之难瞪大了眼睛,小王爷好狠!直接断绝了他转移话题的可能!但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他是绝对不可能暴露自己是因为易老师一碗银耳汤走进如今这个进不得也退不得的死胡同的! 沈梦我从鹿之难的沉默中品出了他咬死不开口的决心,并不在意,语气轻快地道:“不说也没关系,你们剧组常驻演员就那么几个……小鹿子,准备准备接驾。” 鹿之难简直想当场给想一出是一出的沈小王爷跪下:“为了看我热闹,你也是够拼的……您好歹也是位知名青年演员,就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安排吗?” “给好朋友的电影剪预告算吗?” “……”虽然这位‘好朋友’就是他本人,但鹿之难也不得不承认,这工作安排委实算不上正经。 沈梦我笑了一声:“放心,我有分寸,不会马上杀过来的,还有两支预告要剪呢。这样,首映式那天见,反正你也要出席,不算打扰你工作?” 鹿之难松了一口气:“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进组前你就说要来探班,一直没动静,结果竟然是为了看我热闹来的……” “哎呦,我们鹿娇娇这是不高兴了?”沈梦我声音含笑,熟练顺毛,“我怎么可能是为了看热闹呢?我是来看首映支持你的作品啊!” 鹿之难撇撇嘴,直接戳穿:“还首映呢,这电影你不晓得已经看了多少遍了,预告都是你在剪……” 沈梦我飞快改口:“好叭,我承认,我就是来验人的。” 鹿之难:“……”怕是会验人不成验出‘汤底’哦—— “小鹿你怎么站在外面?这里是风口,进屋讲电话……” ‘啪嗒嗒嗒嗒嗒——’鹿之难拿在手里贴在耳边的手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沿着楼梯一路自由落体,在领略了楼梯间的风景后终于停在最底下那一阶。 端着饭盒出来扔垃圾的易故被鹿之难如此大的反应惊到,放缓声音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见鹿之难三两步冲下楼梯。 捡起手机后鹿之难连屏幕有没有摔坏都没看就直接挂掉电话,然后飞快塞进衣兜,转身对上楼梯上易故疑惑的眼神时,鹿之难又浑身一僵,倒吸一口凉气。 ——这反应,这场景,怎么跟出轨被抓现形似的? 那么问题来了,沈小王爷和易老师,谁是原配谁是那个小……小妖精? 第78章 灯火 鹿之难暗自扼腕, 这楼梯间的凉气都要被他吸干净了!他的尴尬却一点没少甚至还填满了冷空气的位置,这河狸吗?! 好在易老师善解人意,没有再追问他为什么有温暖房间不待,傻敷敷蹲在漏风的楼梯间对着垃圾桶讲电话。 “外面冷, 进去说。” “嗯……”鹿之难垂着眼睛迈动被冷空气冻得有些酸麻的腿磨磨蹭蹭爬楼梯, 走到最后一阶时, 手腕突然一暖, 鹿之难抬眼就看见易故紧皱的眉头。 “手这么冷, 难怪拿不稳手机。”易故从宽大的羽绒大衣兜里拿出一个手掌大的充电式暖手宝塞进鹿之难手里,“暖一暖。” 人冻得久了就不觉得冷了, 只剩无动于衷的麻木,这时候就算碰到再冷的东西也不会再觉得冰冷, 可要是遇上温暖, 反而会酥麻刺痛……那刺痛,大概是解冻的前兆。 鹿之难低头看着手里暖暖的大红色心形暖手宝,轻声道:“易老师真好。” 声音太轻, 易故有些没听清:“什么?” 鹿之难将圆润温暖的暖手宝捂在两手之间, 抬头粲然一笑:“我说, 易老师真是个好人!” 易故:“……” 刚出柜就收到心仪对象的好人卡怎么破?!在线等!加急!!! …… 回到化妆间,鹿之难险些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震耳欲聋的外放音乐下是挥舞着手臂上蹿下跳举着道具长剑当话筒放声歌唱的安频与没有感情的挥手打call机器楠尔。 想退出去为时已晚,安频两步冲到鹿之难面前,执起他的手,趁着间奏深情款款开口:“一首《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送给我们最最亲爱的小鹿老师!” 说罢,在鹿之难还没反应过来时跟着bgm一顿忘情嘶吼:“啊~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会花言巧语欺骗你的心~~~追你的时候是玫瑰花和巧克力~转身却把甜言蜜语轻易说给别人听~啊啊~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楠尔:“不是好东西!嘿!!” 鹿之难:“???” 易故:“……”他就出门接个小鹿的功夫,刚刚还再三保证懂助攻的好大儿就掉头痛击他爹?安姓僚机助攻的方式就是炮轰主机? 安频不愧是实力派爱豆,如此土味的口水歌也能搞出激情澎湃热闹非凡的舞台效果, 身兼主唱、主舞、伴唱、和声、伴舞甚至还挥舞着手机自带灯光,一个人唱跳出了群魔乱舞小鬼拆家的效果。 易故捏紧拳头,易故咬牙微笑,虽然声量比不过把土味歌曲唱成硬核摇滚的安频,但因为声音寒气逼人,在嘈杂的化妆间依然不容忽视。 他道:“小鹿,你知道为什么剧组化妆间的隔音效果会这么好吗?” 鹿之难摇头,他还真没关注过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总不会是为了方便演员们在化妆间开演唱会? 易故脸上笑容更深,声音愈冷:“因为方便关起门来收拾那些乱嚎奇怪歌曲打扰别人工作休息的熊孩子,隔音效果好,乱棍打下去熊孩子怎么哭外面都听不到……” 意有所指的口头威胁简单粗暴但有效,化妆间内的鬼哭狼嚎一秒收起。bgm停,安频恭恭敬敬将被他征做麦克风的郁九城道具长剑双手奉于易故面前,嘴上却作死的对鹿之难道:“小鹿老师!这首优美动听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听了是不是特别有感觉特别有感触?我给你说这是我和楠尔联合改编送你的节目——” “咳咳咳!”眼瞅着易故的脸色越来越黑,安频这傻东西不仅不悬崖勒马,还把自己也给爆出来了,楠尔生怕被连坐,赶紧伸爪扯住安频后衣领试图给他手动禁言。 安频被楠尔给揪着衣领拽一趔趄,那嘴愣是没停:“……小鹿老师这个世界很精彩这个世界很危险!男人都是以貌取人的坏胚子,像咱们这种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小仙男一定要擦亮了眼睛!不能随随便便被一点糖衣炮弹侵蚀!咱们要严格遵守天规天条,反正就是我们仙男是没有心的!什么先来后到什么日久生情什么契约精神通通不管用!你好看你说了算!” “安小频你可闭嘴!”你易爹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他已经拔剑了!好家伙作死还敢给家长送兵器,这就是带孝子吗?i了i了! 安频一点不带怕的,被卡着脖子直面出鞘长剑眼睛都不眨一下,抑扬顿挫地大声吼出总结陈词:“总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所以,除了易老师,你谁都不要信!!!” ‘咔哒’长剑回鞘,易故黑脸瞬消,眼底寒冰解冻,重新充满父爱光辉。 楠尔也松了手,满怀惊叹地拍着安频肩膀,有点东西啊兄弟!这都能圆回来?! 安频理了理被楠尔扯得歪七扭八的衣领,然后头一昂,颇有几分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优越感,你们这些以为易老师追鹿路上最大的坎坷是小鹿老师本人的人实在是图样图森破!他安频今天就跳预言家把话撂这儿了! ——易老师想要抱得美鹿归,必得先打倒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又无处不在地拦在小鹿老师身边的神秘金主! ……为了方便称呼避免暴露,我愿将之称为‘暗黑影之破坏王’! 鹿之难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侧头去看贴在门框边的招牌,是化妆间没错啊……空间没问题难道是时间?他出门打了个电话的功夫这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易故从鹿之难后退一步的动作里感受到了他的疑惑迷茫,忍笑将人拉回温暖房间:“别理他,日常犯病而已。” 鹿之难捧着暖乎乎小红心顺着易故的动作乖乖坐回自己位置,声音轻柔和缓,却似无形刃,刀刀戳安频心。 “这次犯……怎么闹这么大?” 易故思忖片刻:“大概是……因为有人陪着犯病,一加一等于二。” 安频:“???”我这么努力是为了谁?我在为谁的爱情铺路?我一母胎solo为什么要为别人的爱情拼尽全力? 楠尔:“???”易故,你追到剧组同吃同住同工作这么久还没能捅破窗户纸抱得美鹿归是有原因的,是有原因的! 安频楠尔:累了,毁灭:) …… 鸡飞狗跳兵荒马乱的晚饭时间结束后,便开始了今夜的重头戏——恹城灯会。 他们几个能在化妆间折腾出这么多精彩故事(事故)还无人打扰也是因为此。九城剧组工作人员全体出动,甚至还征用了隔壁九城夜话的工作人员,就为了打造出‘灯火连天不夜城’的绚丽效果。 而成果也十分显著。 举目望去满城灯火,街道两边搭起高高的架子,沿街挂满了垂着花穗儿的纸灯笼,两旁商铺也全都统一撑起成双成对的长串红绸灯,灯光交相辉映,处处流光溢彩,穿着锦衣华服的恹城人提着精致花灯游走其中,语笑喧阗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好一副人间烟火盛世长安之景。 四人站在路中.央,望着眼前绚烂辉煌盛景,安静呆立好半晌才出声打破沉默。 楠尔摇头晃脑吟诵:“这便是传说中的‘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么!” 安频则陀螺一样不停原地转圈,从小在海外长大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古香古色的繁华灯会景色,奈何本人文化素养跟不上,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就憋出一句:“我艹!真好看!” “我算是明白谢棋为什么死活不愿意离开这里了!有芥城野坟地在前,这里简直是天堂!” 而几人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人却无心看风景,或者说,他眼中风景也在看风景。 这会儿还没正式开拍,靳导坐在监视器前统筹调度全城灯光,副导演举着喇叭扯着嗓子给群演讲戏,带着人一遍遍沿着挂满花灯的街道定点走戏。 鹿之难眼睛看着两边长灯,不自觉坠在人流后面跟着走了一路,直到行至中街长桥,水边湿气冷意与粼粼波光一起迎面袭来,他才醒过神来。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是易故。 鹿之难跟着人流走了一路,他也在后面跟了一路。 “冷吗?”易故问。 鹿之难下意识摇头,手却拢紧了加在戏服外的雪白滚边兔绒斗篷,斗篷这种东西,除了像被子一样四边压实盖在身上,其他穿法基本都是中看不中用起个装饰作用,尤其是那种带个兜帽,边上还镶着一圈毛绒绒就鹿之难此时穿着的这种,看着暖暖和和其实四通八达处处漏风。 ……但好看,特好看,裹在身上跟包了一层漂亮包装纸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精心呵护又让人蠢蠢欲动想‘拆礼物’。 易故这男人不一般,他直接伸手一把搂上鹿之难细腰,嘴上还振振有词:“你光拢前襟没用,得阻断冷空气流通才行……我给你搭把手。” 说着,又将提了一路的花灯塞进鹿之难手里:“这是花灯铺子上最漂亮的一盏。” 这花灯确实漂亮,红木为骨,琉璃做罩,莲花封底,四角垂琳琅丝绦,下坠一缠丝香球,晃动间叮铃做响,精致非常。 与那些挂在路边的纸灯笼红绸灯笼简直云泥之别。 鹿之难提着漂亮花灯与易故肩并肩在漂满荷花灯的内城河边无言站了好一会儿,果真如易故所说,只要阻断了冷空气在斗篷内流通,很快就能暖和了起来……只是,感觉怪怪的…… …… 靳导:“道具!灯呢?!我让你们找手艺人定制的琉璃灯呢!?” “额……被易老师拿走了。” “他拿灯做什么?”靳导啧了一声,“尽添乱!” 直男道具试探着道:“拿着当……当手炉烤火?” “安电池的花灯烤屁火!赶紧找他拿回来!多大人了还玩灯!幼不幼稚!” 隐藏在人群中的父母爱情批:靳导!你的暴躁毁了易老师好多浪漫温柔! 第79章 花灯 “呦, 都以为你拿花灯是为了烤手取暖,没成想是借花献佛去了啊。”见琉璃灯在鹿之难手上,暴躁靳导当即冲易故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别有深意地说, “臭小子眼光还挺高, 一挑就挑了我们这儿最好看的一个。” 知道的晓得是在说花灯, 不知道的还以为说人呢。 众人哄笑, 负责不负妆容的化妆师脆生生地接话:“哎靳导!我们可没以为易老师拿灯是为了烤手取暖哦!这样好看的花灯, 自然是要找一处好看的景儿同好看的人一起赏喽!否则岂不是辜负如此良辰美景?” 被拉来做苦力的九城夜话工作人员也起哄道:“是啊是啊!咱们把这儿布置得这么好看,光做戏里布景, 不和想在一起……玩的人一起游玩一番也太浪费了叭!” 副导演笑眯眯:“反正场地道具服装妆容都是现成的,还有专业群演npc, 不走一段, 真可惜了。” 摄影:“嘿嘿嘿!我可以提供专业跟拍摄影!保证隐蔽隐形,绝对不打扰游玩兴致,还能留下珍贵影像!吃不了亏上不了当!考虑考虑!” “一个人寂寞, 两个人正好, 三个人热闹!” “……” 这发言cp味儿超标了啊! 鹿之难左右看看, 在大家打趣的目光中有些局促,捏紧了琉璃灯光滑的木杆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易故却神色自若, 揽过鹿之难肩膀顺着众人的话道:“行啊,今晚的拍摄结束后大家要是还有时间还有精力的话就即兴拍一段呗,就当彩蛋番外了。” “小鹿老师觉得呢?” 鹿之难想起后面的剧情,忍不住点头……趁现在人还全乎,能多攒点糖就多攒点,到时候放出去,也算是给观众们留点念想续命了…… “啊啊啊啊啊!易老师小鹿老师放心!我这就怒吨十罐特浓咖啡!保证精神抖擞鏖战到天亮!” “嘿嘿嘿我正好有几个想法, 正片不好随便尝试,彩蛋刚好放手发挥!” “啧,要不要换个明艳点的妆容?反正是彩蛋,也不用太严格遵照正片设定?我馋那两套正红圆领袍好久了!易哥小鹿穿上绝逼是春风得意看尽长安花意气风发少年郎本郎!” “嗷嗷嗷我懂你的点!咱剧组这次准备的戏服真的绝!群演的衣裳都超好看!我看中了好几件,真是恨不得让易老师他们一场换一身!” “那……要不要搞个世家公子x江湖侠客的小剧场?” “可可可!” 靳导笑骂:“正片还没开始拍,你们就搁这儿畅想起下班后怎么玩怎么闹了!还搞什么角色扮演小剧场……是我收视率蝉联第一的《九城》不配吗?” 这话委实有些酸,工作人员们嘻嘻哈哈笑成一片,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接话。 最后还是易故上前一步当了那个勇者:“靳导这话就说差了,既然是番外彩蛋,那也算是《九城》的内容,怎么能说九城配不配这种乱搞分.裂的话呢?我们还指望着您来指挥掌镜呢。” 有人出头,其他人纷纷响应:“就是就是!我们这也是对剧做贡献啊!而且还是下班时间义务劳动!对《九城》之心可昭日月!” 靳导:“滚犊子!我看是搞事凑热闹之心可昭日月才对!” “行了行了!今晚要能顺顺畅畅把这大夜场拍完,我就圆你们一个角色扮演彩蛋梦!” 众人高声欢呼:“靳导大气!靳导牛逼!靳导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闹着呢,安频楠尔一人举着两串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循着声儿溜达过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嗳,小鹿老师吃糖葫芦不?那边还有做糖画卖豆腐脑的!全是真材实料新鲜出炉,咱们剧组这回是直接把影视城小吃街搬来了!真牛逼大发了!” 晚饭没吃几口就一脚踏入尴尬修罗场狼狈跑路,听安频这样一说鹿之难还真有点饿了,便不客气地接过安频递过来的糖葫芦,一口咬下顶上最大最红的那颗……还是剔了籽填了坚果仁的升级版糖葫芦嘿! 嘴里嚼着外脆内软的大糖山楂,一手提着琉璃花灯一手还要举着糖葫芦防止糖碎沾上雪白斗篷,或是花灯下面坠着的琳琅丝绦与缠丝香球裹成一团,鹿之难有些手忙脚乱,关键这一折腾,好不容易在斗篷里面攒的热气儿瞬间跑光! 这可是他和易老师的‘共同劳动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鹿之难嘴里咬着糖葫芦,眼眸黑亮,脸颊鼓鼓,半埋在毛乎乎的雪白兔绒斗篷里,呼吸间绒毛轻动,一手举着糖一手拿着灯……像个气呼呼的小雪人。 易故没忍住抬指戳了戳小雪人软软鼓鼓的脸颊,见人瞪大了眼睛,又补救一般往下移,帮小雪人拢住了因为伸手出来拿糖葫芦而大敞开的斗篷前襟。 雪白兔绒斗篷宽宽大大长及脚踝,有了助力鹿之难被裹得严严实实,漏风倒是不漏风了……就是看起来有点傻。 但又没开机,风度哪里比得上温度重要!鹿之难嗷呜一口又咬下一颗糖山楂,对易故的帮助适应得十分良好。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个专心致志埋头苦吃,一个笑眯眯地伸手仔细拢着斗篷,时不时还帮忙捋一捋头发撇一撇不听话往糖葫芦上飘的茸毛,在满街灯火的映衬下,十分温暖养眼。 周围工作人员脸都笑僵了,纷纷拿出手机拍‘风景’。 靳导则表示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吃个零嘴都要上赶着打辅助,人家又不是手指不灵活的小朋友,遂嫌弃道:“把灯放下不就得了,用得着你巴巴地跟这儿孝敬。” 这话说的,安频都听不下去了,人家准小情侣的事儿,抓住时机上赶着表现那怎么能叫孝敬呢! 易老师,干得漂亮!这才是追人该有的态度! “嘶——”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刚被靳导的话吓了一跳,转眼牙齿狠狠磕到没剔干净的山楂籽的同时又瞬间咬到舌头,在心慌加牙疼加舌头疼的三重暴击下,连鹿之难这种深谙表情控制之道的资深演员也忍不住闷哼一声戴上痛苦面具。 “怎么了?咬到舌头了?别抿!我看看……”见鹿之难一瞬间红了眼眶,皱着眉头紧抿着嘴不吱声,易故也跟着慌了,生怕小雪人把自己哭化了。 而在近距离前排围观的楠尔眼中,易故扶着鹿之难的肩膀满脸急切的模样像极了溺爱小孙孙的隔代亲老人,感觉下一秒就要抬手打几下害自家宝贝难受的东西,一边打还要一边说‘宝宝不痛了不痛了!你看我打它了,让他欺负我们家宝宝!我们打回去!’ 楠尔:就踏马离谱! 正常情况下鹿之难是绝对做不出张嘴伸舌头给别人看这种过于亲近私密的举动的,除了面对牙医。 但他这一口实在咬得太狠,尖锐的痛感直冲颅顶,小脑袋瓜嗡嗡的,血腥味迅速在口中扩散,眼泪水都包不住了,大颗大颗往下掉,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在拉扯着,鹿之难都想蹲地捂嘴抱头来抵御这强烈的痛感。 虽然鹿之难很快就闭上了嘴,但易故还是看到了在他舌尖上快速氤氲开的刺目红色,易故顿时又急又气又心疼,心疼濡湿眼睫毛上挂着大颗眼泪的鹿之难,急和气则全是对多嘴的靳导的。 “呼呼气,别用力抿舌头,用矿泉水轻轻漱漱口,慢慢来别着急……靳导你别说话!” 靳导:“???”哈喽?这水还是我给递的呢!用过就嫌弃禁言过分了啊! 虽然场合有些不对,但看着端着水瓶紧张兮兮地凑在鹿之难身边不停碎碎念的ooc易老师,安频还是没忍住小声对楠尔吐槽:“我突然觉得,我们这幸福一家人的定位可能有点问题。” 楠尔:“什么问题?” 安频啧了一声,摇头道:“从这一秒开始,易爸爸不再是易爸爸,是易妈妈!” 楠尔没说话,只默默竖起了大拇指,他就欣赏安频这拼命作死死不悔改的大无畏精神。 费了整整一瓶水,嘴里的血才堪堪止住,鹿之难感觉舌头已经彻底麻了,一半痛的,一半冻的,不禁由衷庆幸还好他今晚台词少,不然就得忍痛大着舌头说词儿了。 “你啊,糖葫芦就这么好吃?咬自己都能下这么狠的嘴……”易故头也不回直接把空瓶子塞回靳导手里,然后视线下移瞬间哭笑不得,“这么喜欢这灯?” 又是掉眼泪、又是止血、又是漱口手忙脚乱一通折腾,琉璃灯竟然还被稳稳提着,连上面挂着的丝绦都只是微微凌乱。 鹿之难用手背揉了一下糊满眼泪水的眼睛,声音又小又含糊:“喜翻……” 虽然不应该……但可怜兮兮眼泪汪汪的超珍惜限定小鹿老师好可爱啊啊啊啊!是人间小雪人儿!是世界美貌遗产!!是全宇宙的瑰宝!!! 给他!不管是糖葫芦还是漂亮花灯全部都给他!!! 这一刻,所有目睹了小鹿委屈揉眼的人,都妈了。 ……除了某位一直忙前忙后不仅心理妈了还付诸行动的易姓人士,毕竟,近距离亲近小鹿,母爱变质实在是太容易了 。 易故不动声色地捂住心口,闭眼努力平复呼吸,希望不要露出太…… “喜欢也没用啊!这灯只有一盏,是今晚灯会的奖品道具,要由楠尔饰演的恹城城主亲手挂上高台的!”不解风情的靳导再次出声破坏氛围,一脸肉疼地道,“小心着点啊,这是专门请手艺人定制的,可精贵着,费了不少钱,坏了买不起备用啊。” 听了靳导的话,鹿之难是继续提着花灯也不是,立刻放下也不是……而且他是真有点舍不得,虽然是挺麻烦费劲的,但他好不容易才把手柄捂热! 易故直接开口:“多少钱?” “怎么,你要帮剧组分担道具费啊?那多不好意!”靳导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下一秒却飞快报了个数字,生怕晚了易故后悔,这笔道具钱就省不了了。 易故看了喜笑颜开的靳导一眼,摸出手机直接转账,动作迅速行云流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交易就已经完成。 “现在这灯是我们的了。”易故对鹿之难说,“随便玩。” 虽然这行为、这语气十分帅气……甚至放偶像剧里绝对霸总行为,但放在易故身上,不知为什么莫名就让人联想到溺爱孩子一掷千金买玩具的家长…… OTZ 鹿之难也是‘没反应过来’中的一员,闻言呆呆点头。 “也别太随便了,至少得撑过今晚的戏份,今晚之后,随便你们怎么玩它!”节约了一笔费用的靳导喜滋滋,收款时却发现了问题,“怎么多了五毛?” 易故冷漠脸:“封嘴费,你今晚话太多了。” 靳导:“!!!”演员叫导演闭嘴?这盒理吗?! 不是!我一堂堂国内知名大导演就值五毛钱? 第80章 桃源与蓬勃的生命 正式开拍之前, 楠尔顶着压力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鹿之难手里接过琉璃灯。 众人看热闹打趣的目光倒不算什么,主要是易故那狗比无声却充满警告的眼神比较唬人,好像他接过的不是道具灯,而是他们俩的定情信物、爱情结晶……明明八字还没一撇。 关键靳导收了钱还真就不再管‘道具使用演员’的死活, 见易故盯着他释放‘眼神威胁’, 不仅不主持公道, 还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楠尔啊, 你动作小心着点, 可千万别把易老板的灯磕着碰着了!拍摄过程中要不小心弄坏了我可不会负责,到时候就只有你自己给两位老板做牛做马以身抵债了!” 提着琉璃灯浑身僵硬的楠尔:“……”这是何等的令人生草!他只是个友情出演小演员啊! 靳导, 咱们当年一起撞鬼一起搞迷信的革命情谊终究是破灭了! 鹿之难见楠尔听了靳导的话后僵在原地,手直接抖出残影, 琉璃灯下面的琳琅吊坠跟着摇晃纠缠, 实在有些心疼,主动开解道:“也不用太有心理压力,就算不小心……易老师人很好不会计较的。” 当然最好还是小心点, 这灯真的很好看, 坏了怪可惜的……易老师花了那么多钱呢。 楠尔:“……”我这是气的!气得手抖! 年度笑话:易故人很好:) 楠尔努力稳住气得发抖的手, 用力拍拍易故肩膀,语气莫名沉重:“你追归追, 还是尽量……做个人。” 眼神这么不好、这么单纯好骗的圈内人不多了。 易故:“?” 他一句话没说,怎么就不做人了? …… 一切准备就绪,随着靳导一声‘a’,整座城池瞬间启动。 如果说刚才这座城还只是布景精良的影视城,能从工作人员、拍摄工具以及各种细枝末节轻易出戏,那现在,在绚烂光影流转间, 在人来人往拥挤热闹的吆喝叫卖声中,这座城真正‘活’过来了—— 不管胖瘦美丑不论青春老少,女子着花裙靓丽自由,男子配冠玉自信昂扬,商贩热情客气,路人知礼谦让,长街干净整洁,空气香甜清新……这一刻,只要站在恹城灯火下,没有人会怀疑这里是这太平盛世里最富足最美好的‘桃源’。 郁九城三人先是跟着热闹欢乐的人群慢慢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人流中间。每个经过他们的恹城人都会驻足留步侧头打量他们几眼,大多脸上带着和善好奇的笑容,还有簪着珠花手拉手凑在一起咬耳朵的小姑娘。 姑娘们声音虽小那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大胆得很,通常嬉闹一阵便会有姑娘被她的小姐妹推出来,然后或垂眸红着脸或直勾勾盯着人走到三人面前……长街还未走到尽头,郁九城怀里就已经抱了一堆香囊手绢水果鲜花。 谢棋很不服气:“这恹城什么都好,就是小姑娘们的眼神不好!我也就罢了,毕竟先是风餐露宿后有千里逃亡,形容憔悴衣衫破旧,小姑娘看不上也正常,可明明旁边还有位光华无双的月亮师兄在,怎么东西都往浑身冰碴子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的你身上丢?” “就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也没听说过能把姑娘们的眼神审美都往一个方向养偏的啊。” 郁九城把那些根本来不及拒绝直接丢进他怀里的各种姑娘家的小玩意儿全数腾到街边一处空铺子上,然后看了一眼表情十分不服气的谢棋,虽然没说话,但通过这些天的相处,谢棋轻易根据他的眼神看出他在就那声‘月亮师兄’表示不满。 香囊手帕堆了一桌,被姑娘们青睐的‘好儿郎’在乎的却是别人叫他师兄外号,谢棋大大啧了一声:“从前只听说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今日算是长见识了,见着了落英缤纷,冬风无情。” 不负抬手为郁九城整理了一下因为招架热情小姑娘们的‘突袭’有些凌乱的衣襟,打理整齐后他拢着袖子笑了一下,苍白的眉宇染上了几分灯火的温度,就像中秋的月亮象征圆满,褪去了原本高高在上的清冷光辉,显得生动可亲。 “我倒觉得恹城的姑娘们独具慧眼,不为表象皮囊所惑……难得。” “表象皮囊?”谢棋疑惑,“那她们看中了郁九城什么?总不能是透过皮囊外表,看到了他那颗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大侠心?” 不负摇头,声音却被人群中猛然响起的热烈欢呼掩盖,谢棋没听见不负的话。 “蓬勃热烈的生命……” 原来他们已经被人群裹挟着走到了长街尽头,来到了内城广场。 恹城内城宫门口是一片能容纳满城民众的大广场,此刻人声鼎沸,所有人都仰头望着宫门口那座明亮高耸直指云霄的九层高台。 就在谢棋高举起手忍不住要加入欢呼的人群时,突然鼓乐齐鸣,人群静了一刹,而后更加激动,在喧天的声势里,一身着明黄华服的男子缓缓出现在城墙上。 “乖乖!这可比狗皇帝气派多了……” “卡!”即便手里架着三个扩音喇叭,靳导的声音也险些淹没在山呼海啸的浪潮里,好在这大晚上的,不管是主要演员还是群众演员对导演的‘这条过了!’都十分敏感,靳导只扯着嗓子吼了两遍,卖力欢呼造势的人群就安静了下来。 靳导脚踩在他心爱的折叠小凳子上,继续扯着嗓子鼓舞士气:“第一条大家表现不错!继续保持!争取今晚场次全部一条过完!” 广场上再次爆发欢呼,接收到导演鼓励的群演们士气高涨。 此情此景,让台词大户安频压力好大:“靳导这是在想屁吃!这种大场面戏份,全部一条过,做梦也得讲基本法!” “易老师小鹿老师你们说……” 安频耸拉着小脸一转头,就看见他以敬业闻名圈内外的易老师正端着水关心他小鹿老师破了皮的舌头:) “都肿了。”易故皱着眉,“喷点药,我助理那里有。” 鹿之难摇头,他下嘴太狠,血虽然很快止住了,但舌头也肿了,现在大着舌头还要压着嗓子用不负的温柔嗓音说台词已经够勉强,那种喷嘴里的药水不是苦就是麻,最重要还齁嗓子,真要用上,他今晚就不用出声了。 “……我刚刚的台词没问题?”他刚才说到最后,伤痕累累的舌头已经一跳一跳的疼,如果不是群众演员的欢呼声起得及时,说不定会直接破音。 人的身体就很神奇,平时没感觉有多脆弱重要的部位一但受了伤,尤其是那种不太严重又有疼痛感觉的伤,那部位的存在感就会变得格外强烈,时时刻刻提醒人这里不舒服。 鹿之难现在就是,并且可能因为舌头离大脑太近,导致他的自我认知也跟着不准起来。 同为演员,易故明白鹿之难的坚持,虽然心疼,但也没有多说,只道:“别多想,靳导那么吹毛求疵都给过了,怎么会有问题……你演得超棒!” 这话听着像哄小孩儿,但鹿之难还是抿着唇笑了。 完全被无视的安频:“……”得,是我不配。 …… 深夜,在无数夜猫子还顶着黑眼圈在网上驰骋时,一组照片悄然出现,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在某个圈子火速传播,所过之处哀鸿遍无一活口,夜猫子们骨诺米牌一样排着队磕死了,并纷纷用最后一口气留下神秘遗言—— 【父母爱情szd!!!】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大声发出最后的呐喊:父母爱情is rio!】 【呜呜呜他在垂眼吃糖葫芦,他笑着为他拢斗篷,人间烟火滚烫,他的目光温柔……这等绝美画面!也是我配看的吗!(博主摩多摩多!)】 【我.草草草草?!这是后面的剧情?我踏马直接宣布师兄弟股弯道超车!稳了!】 【乌乌我变态了!鹿美人明明裹得这么严实,还有马赛克糊服饰花纹,然鹅我踏马脑袋里还是激情发车!美人+斗篷,新的性癖增加了·jpg】 【自古深夜出吊图!博主绝逼剧组内部人员!先跪为敬!】 【博主!求个高清无水印无马赛克原图!我要裱起来当传家宝!】 【救命!闺蜜是易故唯粉,看到这组照片直接汪的一声哭了出来!现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随时可能断气!我该怎么安慰她?急!在线等!!!】 【你闺蜜这心理素质不行啊,就这心理素质早脱离唯粉队伍早好,我推荐她去意难平混乱三人组进行脱敏治疗(狗头)】 【天气这么冷,不就是手动帮同事拉拉衣裳吗,怎么搞得跟高清亲嘴照片流出一样……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在大冬天的户外把手暴露在冷风里为别人一直拢衣服的,亲爹妈也不行!至于易故为啥行,嘻嘻楼下你来!】 【北方人管这叫护短,南方人管这叫偏爱,我们网上冲浪人管这叫爱情!】 【看看这温柔深情的眼神!看看这强势细心的动作!看看这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挡风遮雨的保护欲………故,你好爱他!】 【求求易故的某部分粉丝不要再来这里ky发‘易故天生多情眼,看电杆都深情’洗脑包了!来来来,诚邀各位嘴硬的死鸭子品鉴易故看安·电线杆·频和看他老婆的区别!(对比照片)】 【啧啧啧,易故看了都说好的程度!】 【哈哈哈,安频看了都说草的程度!】 【嘻嘻嘻,鹿之难看了都说……都脸红说不出话的程度!】 【怎么说呢,对此之惨烈我愿用天壤之别来形容!只能说多情眼真不是对谁都深情,把易哥演(眼)技牛逼打在安频脑门上!】 第81章 消费主义陷阱 鹿之难是被鹿宝旺仔此起彼伏的嚎叫、机器狗不停重复仿佛催命一般的‘能量告罄主人救命’吵醒的。 窗外阳光灿烂, 屋内混沌昏暗,鹿之难光着膀子头发凌乱眯着睁不大开的眼睛坐在被子堆里,灌了浆糊的脑袋缓缓启动艰难运转—— 昨晚拍完正片又激情搞番外小剧场,等剧组收工已经是凌晨四点, 好在靳导‘持家有道’把拍摄任务规划得严谨科学, 拍摄进度紧张却并不着急赶工, 家里还有点‘存粮’支撑, 让他们不至于回酒店眯一会儿就又要死命赶回片场, 而是可以奢侈的一觉睡到中午…… 一觉睡到中午……一觉到中午……中午!!! 鹿之难‘唰’的一下睁大了眼睛,从被窝里一跃而起险些没被被子绊个倒栽葱:“旺仔鹿宝对不起对不起!回来太晚爸爸睡懵了!一定饿坏了, 别急别急,马上给你们泡奶粉嗷嘶——” 话说得太急, 一不小心就扯着了还残余着苦药味儿的舌头伤口, 还要努力在堆满障碍物的床上摸黑保持平衡,猫嚎狗叫人工智障闹,这个床起的, 只能用鸡飞狗跳兵荒马乱来形容。 等两个小祖宗喝上奶, 机器狗脱离猫狗夹击束缚充上电, 鹿之难才彻底清醒过来,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蹲在猫狗窝边上托着下巴看两个小家伙抱着奶瓶大口大口嘬热奶, 喝舒服了就把腿一蹬撒开奶嘴发出充满奶味儿的哼唧声,鹿之难摸摸小家伙们圆鼓鼓的小肚皮,发出了羡慕的叹息。 “你们这小日子未免也太美了叭,豪华大房子轮流住,嚎两声奶嘴就送到嘴边,还有高科技‘保姆’二十四小时贴身多语种陪玩……”鹿之难rua了一把主动送到手里的小狗头,想到后面连续几天的夜间拍摄安排, 不禁哀嚎一声往地毯上一歪,抱着喝饱了奶就开始犯困打盹的鹿宝旺仔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不想做人了,赚钱养家好累,我也想做饭来张嘴吃完就睡的小猫咪小狗勾,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就晒晒太阳卖卖萌……” 想了想,觉得这话太过草率不够严谨,鹿之难又补充道:“当然前提是要有个像我这样靠谱的好主人啦!嗯,易老师那样的也不错,虽然偶尔会有点严厉,但那也是因为你们调皮捣蛋干坏事,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很温柔可亲的,还会手把手纠正你们的坏习惯,掐着点泡奶粉给你们调整作息买超贵豪华窝……” 鹿宝旺仔团在鹿之难怀里,砸砸嘴,翻个身继续困觉。 鹿之难却越说越觉得易故真是全天下最好的铲屎官,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必须得承认,如果昨晚鹿宝旺仔是跟易故睡,它们肯定不会被饿到大中午。 “唉,易老师真好……好想变成一只小猫咪,和你们一起享受悠闲幸福生活。”鹿之难的话刚说完,身后突然幽幽响起一道熟悉的机械音—— “想要变身暗夜性感小野猫?打开系统商城,超仿真恒温发热猫耳猫尾正在一折火热发售中!一键下单购买,即可圆您一个猫咪梦!还在犹豫什么?心动不如行动,成年人的世界犹豫就会败北——” ‘啪!’鹿之难脸蛋爆红,大爆手速直接切断机器狗命脉……把充电器给它拔了。 呆板正经又邪恶混乱的系统播报音戛然而止,机器狗的冰冷眼珠闪了两下红光,彻底没了反应,也不知道是最后一丝电终于消耗殆尽,还是在故意装死……别说机器狗不会装死!它甚至会见缝插针打不能过审小广告! 鹿之难对着穿着泰迪狗皮的机器狗扯头发崩溃,他陆哥路姐知道这狗有两副脸孔还会打小广告吗?!甚至还有系统商场! 消费主义陷阱!绝对是消费主义陷阱!是机器狗商家的阴谋! ……还有这玩意儿为什么会被他的白日梦吐槽激活啊!他可是正经人!!! 正经人鹿之难持续对狗抓狂,在恢复出厂设置和断电雪藏间反复横跳,丝毫没有察觉他刚才那段‘白日梦吐槽’中隐含的‘想做易故小猫咪’潜台词是多么炸裂。 炸裂到了要是易故听到能当场把鹿喵喵抱回窝舔毛的程度:) …… “小鹿老师怎么也吃这么清淡啊?” 正午十二点,不管睡没睡醒、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意外,众演员都准时齐聚酒店小餐厅,安频端着他的绿色‘草料’拼盘疑惑地看着鹿之难面前清汤寡水的稀粥,“难道你也要减肥?没必要?!”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安频的脸就皱成了绿色有机小苦瓜,他现在的减脂路已经够坎坷够硌脚的了,要是再来一个‘天生丽质’的小鹿做对照组……他那‘老房子着火’半路追星的经纪人还不得直接放弃他,带着锅碗瓢盆去投喂小鹿! 安频直接被自己的想象酸成了醋腌苦瓜,又酸又苦还涩嘴:“爹,鹿爹!真没必要!生活如此美好,何必赶着吃草!是烧烤不香,还是火锅不妙?” 安频一来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鹿之难神色郁卒,嘴唇动了动,特惜字如金:“不减肥,嘴疼。” “不减肥就好,不减肥就好……”安频松了老大一口气,他的经纪人爱心便当算是保住了,不过…… “都过了一晚上了怎么还疼?易老师不是给你喷药了吗?难道后头……你们又发生了什么让你舌头受伤的事?” “咳咳咳!!!”原本在一边安安静静啃汉堡,满脸睡眼朦胧神智不清的楠尔突然咳得惊天动地,涨红了脸不停锤胸口,吓得安频连忙放下食物给他拍背顺气递水。 半杯温水入喉,楠尔惊天动地的咳嗽总算消停,他一把薅住安频要收回去的手,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易故在不远处讲电话离他们这边还有段安全距离后,才不可置信地低声道:“看不出来啊兄dei!大清早就发车发这么猛?你易爹得有两天没揍你了?” 安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会自动变色的胡话哦,什么车不车的,我的意思是难道易老师给小鹿上了药之后他们俩吵架又把小鹿舌头上的伤口吵严重了,你想到哪儿去了……还有现在是大中午。” 楠尔猛男无语:“你觉得他俩吵得起来?” 先不说易故那丫对鹿之难‘心怀不轨’恨不得把人捧手心里端回家去,就算这俩人真的只是清清白白剧组同事情谊,就他们一个万事‘关我屁事’一个万事‘关你屁事’的性格,也绝对没可能吵起来……除非这俩看上同一个人…… 嘶!楠尔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抬手用力搓肩膀,大清、大中午的别瞎脑补这么恐怖的鬼故事! “怎么吵不起来?再恩爱的夫妻也总会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拌嘴!”安频提高声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我就是他俩最大的意外!” 楠尔:“……”有些时候我是真的因为不够入戏而与你们格格不入。 鹿之难:“……”舌头痛,不想嗦话,你们慢慢聊,等易老师回来我就告状。 <(=皿=)> 安频没从鹿之难的沉默中品出藏在底下的邪恶小心思,还在兴致勃勃的向鹿之难求证:“小鹿老师你说!你和易老师是不是吵架了?” 不然为什么易老师这么久了还不过来?看起来在那边认认真真接电话处理工作还挺像回事,其实不停偷瞄小鹿!过不了几秒就暗戳戳瞅一眼过不了几秒就暗戳戳瞅一眼,这顿饭都还没开始吃他就看到好几回了。易老师这状态,分明和他亲爹惹怒他亲妈后,想认错又死撑着面子别别扭扭的样子一模一样! 鹿之难小心地抿了一口稀粥,轻飘飘开口:“不是吵架,是鞭尸。” 他单方面对空电机器狗的谴责、指控、和鞭尸。 空气一阵沉寂,挂了电话回来的易故不明所以:“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安频拱手抱拳,叹息摇头——好家伙!我踏马直接好家伙!小鹿老师易老师你们整得害挺狂野!是我爸妈输了! 楠尔也神色复杂,隐晦提醒:“虽然但是,最近排摄强度挺大的……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身体开玩笑。” “?”完全不懂这俩又凑在一起发什么疯,易故也不想懂,直接把目光嫌弃地从他们身上移开,然后死死锁定在鹿之难身上。 擦干净手后易故先给鹿之难剥了个水煮蛋,然后状似不经意地说:“我们俩昨晚的照片被人传到了网上,” “噗——” “呲——” 鹿之难这个当事人还没怎么反应呢安频楠尔就先喷了出来。 安频:“什么昨晚照片?!” 楠尔:“昨晚什么照片!?” 两人异口同声:“你们昨晚到底背着我们干了什么!!!” 什么也没干的易故鹿之难:“……” 易故决定不理这两个永远离谱的憨批,只温声对鹿之难道:“一个群演在围脖上发了你吃糖葫芦我给你拢斗篷时的照片,虽然服饰花纹和道具都打了马赛克,但因为照片……咳,因为某些原因,反响挺热烈,经过一夜发酵,已经上了前排热搜。剧组的意思是今天刚好是《九城》更新的日子,不如顺势借热搜位宣传一波。你的意思呢?” 易故期待地看着鹿之难,等待着他的反应。 安频:“就这?” 楠尔:“这就?” 鹿之难紧张兮兮:“他拍到我吃糖葫芦咬到自己舌头的画面了?” 易故沉默半晌:“这倒没有。” 鹿之难松了一口气:“那没事儿了。” 安频:“啧啧啧,木头不开窍~” 楠尔:“嘻嘻嘻,跳了也白跳~” 易故忍无可忍:“我给你们一人一块钱,闭嘴。” 安频楠尔:“!!!”我们竟然比靳导多五毛!排面啊! 第82章 小秘密 鹿之难眼睁睁地看着这桩光明正大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大额受贿封嘴事件’顺利达成交易。 他狐疑开口:“我怎么感觉……你们有事儿瞒着我。” 刚起床没多久就凭阴阳怪气得到今日第一笔进账, 安频喜滋滋收起手机,然后拍了拍鹿之难肩膀,表情hin复杂地说:“小鹿老师,用心去看世界, 你会发现一番新天地,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奥利给!” 楠尔瞧着安频这‘一切尽在他掌握中可他就是不能说嗨呀真苦恼呀真苦恼’的小模样, 作为队友都觉得实在有些欠揍, 搞得好像之前那个和两位当事人每□□夕相处却愣是完全没察觉‘奸情’的人不是他一样。论眼瞎,你俩绝对不相上下旗鼓相当。 “你能推开新世界的大门还是沾了前排地理位置的光, 还搁这教育人小鹿用心看世界呢。” 安频:“方法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不管我沾没沾光!反正我把门推开了~” “???”什么门?什么光?什么新世界? 鹿之难:“你们果然有事瞒着我!证据确凿!” 易故轻咳一声, 不敢再给这俩憨批队友发挥机会,生怕再扯下去他们能当场曝光他的小心思,然后替他告白、被拒、黯然神伤一条龙, 为他的追鹿之路增添更多艰难坎坷陡峭曲折。 为了避免上述情况成真, 易故只能努力把话题扯回正事:“日常犯病而已, 小鹿老师别理他们……那个,节目组准备趁机放一些昨晚抓拍的照片宣传造势, 摄影师拍的还不错,要看看吗?” 鹿之难没有立刻回答,他定定看了笑容完美的易故几秒,然后才慢悠悠道:“易老师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危·易故·危! 易故心脏一紧,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刚刚还传接力棒似的排队阴阳怪气易故的安频楠尔也手一抖提起了小心脏。虽然易故经常不做人,但他们也没想让他的爱情还未扬帆起航就直接搁浅啊! 怪他们太得意忘形!这儿一共才四个人,他们表现得如此明显, 不是摆明了告诉小鹿他们有关于他的小秘密瞒着他吗?! 三瞒一,别说易故那没影儿的爱情小鸟了,不处理好他们的友情今天都要翻车车!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转移话题是行不通了,是老实交代还是扯慌圆过去?可是扯了一个慌后面就一定要用另一个谎来圆,到时候一个圆一个,一个盖一个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小餐厅突然陷入死寂,空气凝固,四位知名演员各坐一方眼神闪烁神色各异。而当一个陷入尴尬僵持的环境突然出现变数时,众人的眼睛便会不自觉关注追随那个变数,于是……送餐服务员刚进小餐厅就被四道灼热目光吓得差点推着小餐车脚滑出一段踢踏舞。 “各……各位客人,你们的甜点到了,”好在沈氏大酒店的服务小哥都受过专业的训练,从不轻易怯场,除非忍不住……轻手轻脚且速度飞快地将四份造型精致分量也很精致的小甜点放在四人面前,稳稳当当完成送餐任务后,服务小哥的语气都变得轻快许多,“各位用餐愉快!” 话音刚落地,人已经推着小车车闪现到了几步之外。 呼——真想让那些抢着闹着要来给帅哥大明星上餐的女同事们感受下这堪比厨房冷冻室的氛围!娱乐圈的水果然深得很!镜头前和和睦睦兄弟情深,镜头后坐一起吃饭连话都不说的! 啧,九城塑料兄弟情实锤! 四人并不知道就这一个眼神的功夫服务小哥已经给他们扣上了个面和心不和的帽子。 安频最先耐不住这空气被抽空一般的死寂,努力挤出个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鹿之难,弱弱开口:“小鹿老师我自首!我坦白从宽!我、我确实有一件小事没告诉你……”安频伸出手,在半空划拉两下,比划出小小一截距离,示意真的只是一件小小的小事。 小伙伴已经投诚,楠尔也不再做无谓的抵抗,迅速举手跟话:“+1!” 然后也大拇指食指捏空气,表示真的真的只是件小小小事。 易故:“……” 鹿之难的目光在怂兮兮的安频与楠尔之间来回打量,最后停在沉默不语的易故身上:“易老师也是?” 易故看了鹿之难几秒,沉默摇头,而后哑着嗓子道:“对我而言,那不是小事……” 是终生大事。 这下鹿之难真来了兴致,神色好奇地问:“能跟我说说吗?” 易故还是摇头。 “不能跟我说吗……”鹿之难有点失望,看起来安频楠尔已经都知道了,只有他不知道……易老师是不是没拿他当真心朋友……可他们相处得明明很融洽,不说共同饲养的鹿宝和旺仔,那盏漂亮的琉璃灯还在他房间里摆着呢。 楠尔认识在先是老朋友暂且不提,可安频与他是同一天进组同一天和易老师认识,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易老师的确要和他更亲近些……所以凭什么只有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鹿之难简直又气又委屈<(`^)> 从前鹿之难还能用高岭之花冷漠脸掩饰心中情绪,就算心里的吐槽一波又一波足够水漫剧组,面上也是清凌凌冷淡淡精致漂亮一张假面,可自从他把易故他们从剧组同事归到朋友那一栏之后他就没法儿再在他们面前把摘下的面具重新带上了。 而且压抑掩盖情绪这种事儿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强烈激荡起伏巨大的愤怒只要下定决心反而好压制。而委屈这种看似软绵绵的情绪则不同了,它通常来得悄无声息,在你还不知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就让你心脏发酸甚至是眼眶发热。 人们大多数时候都能坚强抵御外来的痛苦,可那来自心脏深处的酸软又该如何对抗消解呢? 鹿之难不知道,他只能自己默默委屈着,连带着那气也像是在生自己的闷气。 美人生气可说娇嗔,拿捏好度更添两分艳色三分生动,可美人委屈,那就我见犹怜惹人心碎了……尽管这位美人委屈得不动神色,还端起碗咕咚咕咚大口豪饮半碗稀饭又不歇气啃了半碟甜品,可这种时候,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安频看在眼里,急得直向易故挤眼睛,怎么肥事啊小老弟!兄弟们都准备牺牲自我帮你吸引火力了,你这时候这么老实认真做什么!平时忽悠我们的劲儿呢?! 楠尔:美人心碎,令人流泪!你就是这样追人家的?活该都有目标了还光棍一条! 易故没理会眼睛都要挤抽筋了的安频楠尔,他将自己的那份甜点推到鹿之难手边,语气有些无奈:“不是不能跟你说,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自己发现。” 小甜点送到手边,鹿之难也不客气,屯粮的小仓鼠一样头也不抬地不停往嘴里送。可就是不抬眼看人,一副沉迷美食的专注模样。 “……”易故叹气,妥协道,“如果《九城》拍完,你还没有发现,我就亲口给你说。” “那……”嘴里东西塞太多,一张嘴差点漏蛋糕渣,还好鹿之难及时抬手掩嘴,不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严肃气氛就要毁于一旦。 细嚼慢咽半天,终于清空‘粮仓’,鹿之难压下嘴角,矜持地问:“他们也是自己发现的?” 易故:“……”小鹿抓的重点为什么总是如此清奇! 这回不用易故说,安频楠尔为了兄弟的爱情与自己的友情直接把头点成打桩机。 鹿之难再次确定:“你们没背着我拉小群?” 还好‘扶贫易故追爱僚机群’还没建起来!安频楠尔心中庆幸,把头摇成拨浪鼓。 确定小伙伴们没有背着他拉小群,不是故意孤立他后鹿之难瞬间好了,斗志昂扬地道:“易老师放心!我一定在杀青前发现你的小秘密!” 安频都能看出来,没道理他发现不了! 面对如此信心十足的小鹿,易故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只好笑着道:“那你可要好好看着我。”只看我。 “当然!”鹿之难伸出两根白皙手指,先隔空点了点自己眼睛,然后又指向易故眼睛,“我会一眨不眨牢牢盯住你的,易老师可要小心了~” 小鹿这反应明显是把这当成了一场有趣游戏,易故摇摇头,轻声道:“我期盼着……” 我真切的期盼着你能早日发现那瑰色谜底。 鹿之难不疑有他,乐呵呵继续啃小蛋糕。 安频楠尔目光在两人间转了几圈,没忍住呱唧呱唧鼓掌。 你的天真我来宠溺,我的秘密全部是你……绝配啊这两人!父母爱情必须是真的!谁说不是真的我们跟他急! …… 九城V:良夜恹恹,不醉如何?今晚七点半,相约九城,不见不散。@易故V @安频V @鹿之难V 【照片x9】 【安频V:后面的剧情更精彩!后面的剧情更刺激!还有新朋友上线!一想到你们还要再等两周才看得到而我已经演到更后面去了就好开心!嘻嘻~】 【易故V:小雪人师兄@鹿之难V,糖葫芦就那么好吃?】 【鹿之难V:九城师弟@易故V,尊师重道长幼有别,不许再给师兄乱取外号!(好吃的,就是费牙(微笑)】 【易故V:好的月亮师兄,遵命小雪人师兄!】 第83章 烤火盆 【???好家伙我直接退出围脖盯着大眼仔标志陷入沉思, 这两位是把围脖评论区当朋友圈聊了?可真是不见外嘿!】 【岂止是不见外!简直就是旁若无人目无余子我的眼里只有他!】 【啥也别说了,这盆狗粮妹妹我先干了,哥哥们随意(ok)】 【突然心疼努力营业的安频(抹泪),他在卖力cue电视剧, 隔壁同事在互@互动, 关键点赞还比他多位置还比前排(黑人抹泪)】 【可憋心疼了, 傻孩子怼粉丝开心着呢!还拿未开播内容吊我们胃口!简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得本安频唯粉都忍不住@易故V@鹿之难V这熊孩子你们当爹妈的还管不管啦!】 【哈哈哈怎么肥事!?这才多久, 父母爱情+意难平一家三口的配置就已经深入人心一跃成为九城官配了?一瓶cp混乱大三角都支棱起来啊!(看热闹不嫌事大·jpg)】 【呜呜呜本前意难平偏一瓶批已经支棱不起来了!一滴都不剩了!现在看到鹿美人单人我直接自信:‘嗨老婆’!看到鹿美人易老师双人立马高呼‘父母爱情szd’!从前磕生磕死的一瓶cp现在怎么看怎么父子情深!但小妈文学我可以!!!乌乌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混乱美好(猛女落泪)】 【楼上姐妹倒也不必如此谦虚,你现在这乱磕的架势可比从前混乱多了。】 【啊啊啊只有我一个人抓心挠肝的好奇糖葫芦梗是怎么回事嘛?!是正片剧情还是幕后花絮?是剧本设置还是演员自由发挥?】 【片场花絮, 九城不是现实向揭秘社会问题的恐怖惊悚片吗,怎么可能有这么甜甜蜜蜜的戏份(狗头)】 【对啊对啊, 如果是正片戏份, 说不定下一秒镜头一切,小雪人师兄斗篷一脱就露出里头血淋淋的骨架,跟画皮一样!(狗头)】 【什么鬼?!对着这么软糯可人的小雪人儿师兄你们在这儿说画皮?这都不冲, 你们是不是不行?(指指点点·jpg)】 【画皮?有趣‘内里’+美艳皮囊?冰雪脸蛋兼具森森妖气?更可了!我踏马第一个冲爆!】 【乌乌就是就是!灯会斗篷美人永远滴神!就算是画皮我也认了!昨晚的高糊马赛克路透照一眼荡魂!今天官方就放出高清大图, 九城霸霸给个账号!我要给你们打钱!】 【面对这样的糯叽叽的鹿美人儿, 谁不火速滑跪高呼小雪人(老)师兄(婆)!!!】 【前有月亮师兄,后有小雪人, 妈的!易故这个男人好会起昵称!不像我,只会干巴巴喊老婆,输了!(握拳)(泪水从嘴里射了出来·jpg)】 【被雪白毛绒斗篷包裹的鹿美人可不就是山巅最干净的那捧雪捏出的小雪人儿!明明很清冷,却又乖乖巧巧地啃着糖葫芦……嗷呜都别拦着我!我要给小雪人师兄承包整个影视城的糖葫芦!!!(神志不清挥舞钞票·jpg)】 【烫知识:月亮师兄和小雪人是易故对小鹿老师的专属爱称,安频喊一声都会被瞪的那种,望周知。(利益相关,匿了)】 【惊现剧组内部人员?!】 【知情人士虽迟但到!】 【emmm……安小频是你吗安小频?!是你的话就汪一声!】 【……】 …… “汪!” 鹿之难易故楠尔奇怪地看着化着化着装突然莫名其妙就发出狗叫的安频。 楠尔笑嘻嘻调侃:“好兄弟, 这会儿狗粮还没正式开始派发呢,这时候就开始喊口号,略急了点叭!” “滚蛋!你才是狗!”安频把手机倒扣在化妆桌上,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就是……我就是打了个嗝!谁狗叫喊口号了!” “原来是打嗝啊,那好兄弟你这打嗝声还真别致,不过……”楠尔一脸真诚地表示疑惑:“我也没说你狗叫了啊~” 安频:“……”嘴上说着好兄弟,逮着机会就阴阳怪气! 论口才流利他肯定比不过楠尔,阴阳怪气或可一战,但最终结果不外乎战成平手难分胜负,或者同归于尽。这种自损一千伤敌也一千的小学鸡战斗,可以,但没必要。 不过短短几秒时间安频便飞快理清了思路下定了决心,然后他直接转头:“小鹿老师,网友们说你是画皮。” 前排围观‘兄弟阋墙’热闹的鹿之难不明白这话题怎么又扯到他身上来了,还是如此玄幻的扯,不禁:“哈?什么登西?” 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安频贴心为鹿之难解惑道:“咱们剧组不是发了九宫格嘛!C位那张你吃糖葫芦易老师给你扒拉斗篷的照片引发热议,大家都在猜这是剧里的戏份还是戏外的真情流露……” 他吃个糖葫芦而已!也用的上真情流露如此隆重的四个字?鹿之难靓仔无语。 “唉,也怪咱们《九城》和现实社会新闻撞车太多次,网友们都不信咱们是部玄幻浪漫仙侠剧了,看到这种甜蜜……咳咳咳这种温馨唯美的画面,下意识就往血腥法制犯罪的方向想!”安频摇头,一脸靳导看了会喊‘卡’的夸张悲痛表情,“他们说,如果这一幕真是正片里的剧情,那下一秒镜头一切这个糯叽叽小雪人一样的不负师兄就会把斗篷一脱,露出里头血淋淋的真面目……就跟画皮那样。” “???”鹿之难黑人问号脸,“我就贪嘴吃个糖葫芦而已,他们就把我的戏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反正镜头再怎么切,血淋淋的真面目也是没有的,倒是说不定能看到他犯蠢把自己的舌头咬得血淋淋:) 只要热闹不是自己的,安频都特起劲儿:“可不是!那前世今生都给编排出来了!就叫‘小雪人与糖葫芦不得不说的三生三世’!哦对了,易老师友情出演求而不得一直默默守护你的温柔男二号。” 鹿之难:“……” 我信了你的邪!我看是你编排出来的才对! 鹿之难觉得认真听安频瞎扯的自己,和吃个糖葫芦都能把舌头咬到的自己简直是不相上下的蠢。他决定不再理会信口开河的安频,结果一回头就对上易故认真的眼神…… 此时易故的发套才戴到一半,长而顺的假发松松披散在肩背还未被发带束起定型,虽然少了几分少年意气,却多了几丝闲适温柔。他就这样一身轻松地侧身看着鹿之难,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真诚得不得了地问:“小鹿老师,我继续努力的话,能从男二号升级成为男主吗?” “……”鹿之难突然觉得舌头又开始一跳一跳的疼了,可看着易故这一刻仿佛在布灵布灵放光明神似旺仔的漂亮眼睛,他心头一软,顿时屈服,什么无语凝噎全一股脑扔脑后面,颇有些豪情万丈地说,“升!必须升!糖葫芦算什么?不过是个莫得姓名的十八线小角色!我们易老师才是绝对主角!” 凭借‘咖位’与‘人脉’成功‘走后门’上位的易故露出满足笑容:“小鹿老师才是绝对主角……我排在你旁边。” 安·《小雪人儿与糖葫芦不得不说的三生三世》原作者·频:“…………” 好家伙,这一出又是什么?在你的故事里我必须是主角?如果不是,就动关系、走后门‘带资’上位,反正和你名字排在一起的只能是我? ‘演艺圈’黑暗如斯! 安频表情太复杂纠结,楠尔关心道:“……你还好吗?” 安频沉默两秒,嘴唇轻启:“汪。” 好叭,楠尔看着那两位相谈甚欢的‘主角’,感觉也到时候了。 楠尔:“汪。” …… 这两天靳导负责的A组主要集中拍摄夜戏,于是等他们几人化好妆戴好假发换好戏服来到片场,因为天还未大黑、时间不到、剧组还在布景等原因竟然还富裕出挺长一段候场休息时间。 鹿之难都做好要在冷风中走戏走到正式开拍的准备了,结果剧本都还没拿出来就被九城夜话节目组截胡。 ……看着眼前摆着好几个火盆的影视城客栈大厅,原本不情不愿的鹿之难四人无声对视沉默点头。 安频率先开口:“这准备得还挺充分的哈,取暖火盆都有,这玩意儿不好找?” 躲在摄像机后面的综艺导演憨厚一笑:“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关系!这是剧组的道具,临时征用一下,既能取暖还能烘托氛围,两全其美……哦里头还埋了红薯,等看完片差不多就熟了。” 安频朝综艺导演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导演!” 鹿之难却没那么乐观,抿抿唇小心翼翼道:“这会儿九城还没开始播,等它开播天也黑了我们也要正式拍摄了,恐怕来不及……” 鹿之难遗憾的表情还没摆出来综艺导演就再度截胡:“嗐!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关系!虽然咱们不能让天晚一点黑,但可以让电视剧提前放啊!” 综艺导演拍拍胸脯,语气得意:“都是一个单位的,给大家提前解锁剧集我们还是做得到的~” 鹿之难:“……”那还真是谢谢了啊,让我们提前一小时看到我们自己演的电视剧,真的好惊喜:) 安频双眼放光:“那我们岂不是超前观看?!哇这么牛逼!我要发围脖气一气我的粉丝嘿嘿嘿!” 鹿之难:“???”安小频醒醒!这是你自己演的剧!要什么超前观看!后面演了什么你自己没数吗?! 楠尔也挺开心:“之前还担心拍摄时间和九城播出时间重合,会看不了电视剧直播,这下好了,公费追剧,完美~” 鹿之难:“……”楠尔进组进得晚,不知道前面未播剧情,有这样的期待很正常,很正常……正常个烤红薯啊!你是来拍戏还是来近距离追剧的啊?! 鹿之难看向易故,看向他们剧组最后的希望。 易故盯着火星闪烁跳跃的雕花火盆看了许久,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 过了好半晌,在鹿之难期待的目光中,易故终于动了,他抬头,对综艺导演说:“有板栗吗?丢点进去烤,健脾养胃提高免疫力。” 鹿之难:“……” 没救了,毁灭九城剧组。 第84章 板栗 综艺组工作人员集体松了一口气, 看易故表情,还以为要说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结果只是想亲手火盆烤板栗,如此朴素如此温暖……易老师果然平易近人! 一位工作人员自告奋勇:“靳导请来做背景板的小吃商贩里就有卖糖炒栗子的!我去要点生栗子回来烤……” “等等。”易故打断工作人员往门外冲的脚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神色淡定地道, “直接买炒好的, 方便, 效果也一样。” 众工作人员:“……”如此体贴如此关怀……不愧是易老师! 交代完要求, 易故感觉到身旁灼热的目光,转头便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眸子, 易故心中一软,小鹿真的有在认真看着他……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鹿之难试图再抢救一下, 装做不经意地说:“……穿着戏服在片场看正在拍的剧, 感觉一定很不一样。” 从前只是戏里戏外一张脸,虽然看剧途中偶尔转头会有刹那恍惚,但好歹还有妆容服装以示区别, 可以今天这装备齐全背景到位的架势, 怕就不是刹那恍惚那么简单了, 简直就是……简直就是‘大型我看我自己羞耻play’! 鹿之难暗示得很委婉,队友们也不出意外的没有get到他的意思。 “嘿嘿嘿!那可太不一样了!”安频搓搓手, 眼睛放光十分期待,“一个艺人的演艺生涯中能有几次这样的经历啊?必须得拍照留念,和粉丝们分享我的快乐!” 安小频,气粉丝就气粉丝,大可不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还有,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楠尔也积极畅想:“说不定我这角色能赶在今天第二集末尾露个面,到时候屏幕里一个我, 屏幕外一个我,那不就是……” “消消乐!”安频举手抢答,“哈哈哈哈那我们等会儿就拍一组消消乐照片!” 鹿之难忍不住吐槽:“消消乐三个一消,你们这顶多叫套娃。”还是最低端的两套。 “是哦,这怎么还差一个……”自觉绝妙的巧思设计竟然差了一个必要条件,安频当即皱紧了眉头,捏着下巴苦苦思索,时不时还和楠尔讨论几句交换意见。 这画面,这氛围,不挑角度随便一拍,不知道的人看了都会以为这俩人在思考什么为国为民的大事,哪里想得到他们只是在思考如何凑足条件玩照片版的套娃消消乐呢:) 队友太憨憨,鹿之难当机立断迅速放弃抢救……反正在场大家都是参演人员,论戏份论剧情,最羞耻的肯定不是他,只要自己坚持不尴尬,尴尬的就一定会转移到别人身上! 鹿之难捏紧了拳头,默默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工作人员跑得挺快,这边鹿之难刚自我催眠式打完气,那边就把糖炒栗子拿来了,还顺便帮他们领了晚餐盒饭,都冒着热气,特别贴心。 见鹿之难的眼神停在装糖炒栗子的纸袋上,易故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吃吗?” “吃!”鹿之难用力点头,字正腔圆。“吃大个儿的!” 话虽这样说,坐到位置上后鹿之难还是乖乖端起了盒饭,严格遵循先主食后零食的健康用餐顺序,不然几个板栗下去,他也扒拉不了几口饭,工作到后半夜他那小玻璃胃铁定抗议。 正餐盒饭附赠小零食摆齐,主要演员全部就位,门一关,窗一闭,古香古色的客栈大厅瞬间变身光线昏暗观影厅,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像纤毫毕现分外清晰……看得出来节目组这回在观影装备上下了本钱了,总算没再征用韦编的心爱小投影仪。 然鹅几位演员的关注点再次跑偏。 “密室加火盆……咱们不会一氧化碳中毒?” “冬日烤火千万条,安全通风第一条!” “震惊!九城剧组主要演员全体进医院,原因竟然是——” “影视城火盆鲨人事件!” “……” 就越说越过分越说越离谱!直接从安全隐患狂飙到法制频道! 综艺导演连忙出声保证,怕再晚一会儿他们节目组就要在这几位祖宗嘴里全体铁窗泪。 “老师们放心!这客栈门窗上糊的是细纱布,透气着呢!绝对囤积不了一氧化碳!要真有什么你们就……你们就把我架在火盆上烤喽!” 安频:“瞧您这狠话说的,可真见外……” 综艺导演表情略松,祖宗们虽然爱开玩笑,但大体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关键要真有什么事儿我们也没命烤你了啊。” 导演:“……”居然在认真思考他狠话的可行性,这一腔信任,终究是错付了。 “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哪里用得着烤,”安频笑嘻嘻,“大家都在一个屋,我们被一氧化碳撂倒你们也跑不掉鸭~” “……”导演完全没觉得被安慰到,并且不想再和安频废话,直接摁下播放键,在《九城》悠扬动听的主题曲中,他总算得到了救赎与升华……啊,不如下个节目搞音乐向,请几位音乐家常驻,每期再请一两个实力男团女团搞对抗,第一期就请唱九城主题曲的这个男团! 综艺效果不效果的不重要!经九城一役,他再也不想和咖位大又能说会道的大明星合作了! 他是盗版五指山,他们却是真齐天大圣,根本压不住啊!!! 好在齐天大圣本事虽大但毕竟是猴,轻易便被电视剧里自己的‘英姿’吸引,放过了可怜‘假山’。 上次剧情说到郁九城谢棋在不负的追杀下慌不择路遁入野坟地,被坟中老妖怪们迷晕撒上作料架上烧烤啊不祭坛点火烧,好在郁九城是修仙之人体质特殊及时醒转,在被烤熟之前拎着死猪谢棋再次慌不择路逃进一诡异古墓…… “有一说一哈,虽然萧依依人很讨厌,但她的外表是真的很有迷惑性。”安频看着屏幕上的灵动影像,满脸遗憾可惜,“隔着屏幕看这精灵一样的漂亮姑娘,谁能想到她热爱横插一杠和告状呢。” “咳咳咳咳咳!”楠尔被安频这自爆一样的言论吓得肺都要咳出来了,这里可不是只有他们几人的安全环境,周围摄像机工作人员看着呢! 安频却不以为然:“没事儿,大家都这么熟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剪,对?” 经过上一期恐怖大四角九城夜话修罗场洗礼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面色平静麻木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赞同安频关于萧依依讨人厌,还是在表示他们已经有经验,知道出片该怎么剪。 鹿之难咽下嘴里米饭,真心劝说:“虽然……还是注意一点,别给节目组增加工作量。”最重要的是人多嘴杂,他们这个圈子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的事儿太多了,更何况是这种亲口说的,虽然进不了正片,但有太多别的途径可以传出去。 安频乖乖点头,嘴上却道:“我明白……我也只对萧依依这样,反正不管我说不说,她也在镜头前面公然表示讨厌我了,不回敬一下岂不是显得我气量很好?对了她的粉丝现在可是以我对家自居呢,Who care” “哦,还有小鹿老师你和易老师也成了她们的对家,一挑三就问厉不厉害?” emmmm就他鹿家集那群佛系养老咸鱼,说一挑三委实是抬举她们,估计把她们凑凑整也不够萧家粉丝一波撕,做易安两家粉丝的添头可能都不够格。 但自家菜鸡咸鱼粉的面子他这个做正主的还是要维护的,鹿之难干咳一声转移话题:“……气量好是褒义词啊,你这怎么还唯恐避之不及不满意呢?” “当然不满意了!”安频振振有词,“气量好有什么用?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我现在回想起那有烦人精在的窒息一周只恨自己没发挥好!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看我不气死她!” 鹿之难沉默微笑,他早看明白了,安频就是个事后口嗨选手,这会儿狠话说得痛快,当初人在的时候可是除非必要工作交流都绕着人走,就算再给他一百次机会,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顶多阴阳怪气几句……是个心软的好孩子啊。 楠尔没亲身在有萧依依存在的窒息九城剧组呆过,对她的了解全部来自网络资讯和队友转述,见安频如此,难免觉得有些夸张。 “看这成片……感觉她演技还可以啊,很灵。虽然眼神不好看上易故、人品不行任性胡闹,但至少在工作上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屏幕里,萧依依饰演的寒月石一身蓝白纱裙,正轻飘飘浮于半空,猫逗老鼠一般捉弄狼狈的两位主角,眼神干净又天然残忍,这一刻,美丽的外表也只是她漠视生命的武器…… 说到这个安频可就支棱起来了,语气十分骄傲得意:“那可是太灵了~有她在,靳导都不点我名儿去看回放了,监视器前的位置永远为她敞开!” 楠尔不是第一次和靳导合作,十分清楚被靳导点名看回放是什么意思,顿时惊了:“真的假的?萧依依看回放竟然比安频还多?” 这话安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竟然比安频还多’?我很差吗我很差吗?” “没有没有!你不差你不差!我就是随便找个参照物表示惊讶!”楠尔熟练顺毛撸,求知的眼神望着易故。 易故想了想,没有直接回应楠尔的眼神,只是道:“靳导说,他这两年内都不想再调.教演员了。” 楠尔悟了:“那是真的被伤得很深了。” “嗯。”易故极其自然地把剥好的一碟板栗推到鹿之难面前,然后又继续动手剥起来。 鹿之难咬着筷子尖,很不好意思:“易老师你剥好了就自己吃,我……我也不是很喜欢吃板栗。” 易故看他一眼,手上没停,一边剥板栗一边道:“嗯,我懂,漂亮花朵都带刺,美味坚果都有壳,喜欢吃的不是板栗,是没壳的板栗。” 这似曾相识的台词……!!! 鹿之难瞪大了眼睛,易老师……易老师还去挖了他围脖的坟?! 易故但笑不语,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安频腆着脸道:“我也想吃没壳的栗子!” 易故拍拍手,觉得剥得差不多了,吃多了容易胃胀积食,听安频这样说直接连同纸袋子一起塞安频手里:“剥,剥了就没壳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安频抱着板栗无语凝噎:“……”我踏马也知道板栗剥了就没壳了!这不是懒不想自己动手么! #易老师偏心# 第85章 挖坟可耻 鹿之难垂眼看了看面前小半碗干干净净热热乎乎的板栗仁, 又抬头看用湿纸巾擦手的易故,憋了半天脸都差点憋红就冒出一句:“考古适度,挖坟可耻!” 那是他多少年前的幼稚发言了,易故要不说, 他自己都快记起不起来了……不过易老师这么闲的吗?这几天拍戏拍到凌晨还有精力去翻合作伙伴从前的围脖?不会还截图存了黑历史?! 乌乌, 早知道就听路姐的话把围脖设置半年可见了, 不应该仗着自己大号上大部分都是广告营业转发就怀抱侥幸心理偷懒了这一下下! “没有挖坟。”易故擦干净手, 笑看惊讶的鹿之难, “我关注你很久了。” 这短短一句话隐含的意思可太多了,往深了想可以是说易故一直在关注他, 时间长度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几年前发的那条关于板栗的围脖。 往近了说或许是易故在他进组之前就知道他会来,出于对即将共事的同事的好奇提前关注了他。 当然也不排除易故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无聊到熬夜考古挖坟把他的围脖翻了了个底儿朝天…… 关键这几个可能都好魔幻好不现实啊!不管是身为忙得一年四季无缝进组的一线演员一直关注着一个从未合作过的三线小演员, 还是连夜考古挖坟的易老师,他都不能想象! 鹿之难傻了,结结巴巴开口:“咱们不是开……开机后才互关的么?” 所以, 此关注是他以为的那个单纯的围脖关注吗…… “不是。”易故眨眨眼, “悄悄关注啊……别人都看不到, 你也看不到,只有我自己知道。” ‘轰——’鹿之难的小心脏猛然塌方了一小块, 面积不大,声势不小,震得整颗心晃来荡去阵阵酥麻。 ……易老师这比旺仔还水灵、比鹿宝还委屈的眼神合理吗?!怎么有人可以又猫又狗的?这是犯规! 鹿之难被易故‘又猫又狗’的眼神精准狙击,一句‘我马上把你设为特别关注’就要脱口而出时,安频突然回手一捞,扯住鹿之难的长袖疯狂摇晃—— “啊啊啊啊啊!月亮师兄闪亮登场救我狗命!!!” 此时,屏幕里正好放到谢棋被寒月石逮住, 以灵气为刃残忍划开手腕脚腕放血祭天。 靳导强烈要求泼的那桶血十分给力,没有枉费妆造组作画般努力泼得唯美泼得大气。镜头追着破布娃娃一样的谢棋从半空坠下,紧急关头一袭白衣的不负御剑随光而至,广袖一挥,谢棋下坠之势一顿,而后像被无形大手托了一把,缓缓落地。 紧接着给的特写镜头可以说惨烈,谢棋总是活力无限的眼睛紧闭着,无声无息地躺在血泊中,已经看不出原貌的精美嫁衣红裙被不停渗出的血液浸泡,他的四肢不自然地扭曲……整个画面除了猩红就是苍白,像是翻滚血池中开出了一朵浸血的白骨花,又像是干净白花被风揉碎最终滚落血池。 然而不管是那一种,似乎最终都会被血池无情吞没。 “嘶……这画面好绝!靳导审美一流!用来当结局收官图都可!这视觉效果,就震撼!”楠尔发出了‘没见识’的惊呼,并用力拍打安频肩膀,诚心诚意地说,“兄弟!说真的,就冲这个特写,谢棋就是死在这里也值了!这种惨烈凄厉又诡异的血腥美感现在太稀缺了!” 安频被不停惊叹的楠尔拍得前后摇晃,强忍肩上痛感抽搐着嘴角道:“死这儿不至于哈!我好歹也是一帅气主角,怎么能死在一小炮灰手上!”尤其这炮灰还是萧依依演的!他就是爬也要爬起来! 楠尔摇头:“死在谁手上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人眼球震撼人心!令人映像深刻经典永流传!” “啧,兄弟,你还是太天真了!”安频表情古怪,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我这顶多是纯粹的视觉冲击,全靠出血量唬人,等会儿小鹿老师的战损那才是真的绝!直击人心谁看谁心碎!” 楠尔眉头一皱,惊了:“不是,这区 区一个寒月石就让你们俩接连战损?”这剧情安排战力设置明显不合理啊。 “那可不,战斗力惊人!”安频压低声音吐槽,“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梦想照进现实……啊不,是影视撞车现实!” 剧里谢棋不负被寒月石搞得狼狈不堪,剧外现实里他们也被萧依依折腾得人仰马翻。 “嗬!我大九城‘撞车剧剧设’不崩啊!” 正说着,屏幕里的剧情也刚好进行到了不负飞身舍命挡刀的剧情,众人连忙暂停对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靳导真的很会,这一段直接抽空所有声音,没有精巧踩点的特效音,没有催人泪下的bgm,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呼喊,只有如断翅白蝶一样轻飘飘坠落的不负,与踉跄回身伸长双臂的郁九城。 直到白蝶入怀,那一声惊慌哽咽的‘师兄’出口,一切声音才重新充盈这方世界。 不负挣扎抬眼,虚弱一笑,声轻似雪落:“九城,不要……” 话未尽,眼已合,一滴泪砸在他肩膀,氤氲开一片湿意。 导演将这一段处理得实在简单,简单得甚至可以直接用一句话概括:寒月石偷袭郁九城,被不负用身体挡下。 这种挡刀戏码在影视剧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大多要给个偷袭者的反派怨恨眼神特写,然后是慢镜头的偷袭招数动作,期间再插入在场众人的反应,尤其要表现准备挡刀的人或纠结或果断或从纠结到果断的心理变化,有些甚至还要插一段带bgm的回忆快剪。 而且成功挡下攻击也还不算完,被救的人还要抱着挡刀的人握着手摸着脸在动情的bgm中你来我回地说上几轮‘你好傻’‘我是自愿的,你没事就好’‘我不值得’‘你值得’之类的台词。 然而到了九城这里,一切花哨多余的枝枝蔓蔓被一刀切净,几十秒讲完整个偷袭挡刀过程,台词只有寥寥几字,一切尽在两位演员的眼神中。 这是一种与之前谢棋浴血截然不同的震撼,前者夺人眼,后者震人心,是情感上的共鸣,让人止不住为这对师兄弟心酸,或许只有一瞬间,但已足够。 “……你说得对。”楠尔表情复杂,似惊叹,又似感慨,“和不负的战损比起来,你那段放血索然无味。” 安频:“……虽然但是,我也还没到索然无味的地步。” “你不懂,我是注重内涵的演员,比起强烈的视觉冲击,还是这种细微处见真情的表演更能打动我。”楠尔一脸正经,仿佛刚才那个说‘就冲这个特写,谢棋就是死在这里也值了!’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别看最后掉眼泪的是郁九城,其实从飞身挡刀那刻起,不负的眼睛里就一直含着泪,只是他的神情一直含蓄内敛,过于平静,那层氤氲在眼眸里的薄泪就显得不那么明显罢了。后面伤重落地在郁九城怀里挣扎着眨眼那几下是真的厉害,流泪容易,一直含而不落才难!” “这几下眨眼泪光流转,却又始终氤氲不散,若有若无的不忍与挣扎随着泪光闪烁……嗯?这个时候不负眼中情绪为什么会是不忍和挣扎?” 分析着分析着楠尔突然愣住,这反应不合情感逻辑啊!他连忙转头去找在场不负本负,却只看到一张完全看不出情绪的平静精致侧脸。 “啊!不负手动了一下!他收起了什么东西?”安频眼尖,指着屏幕大声喊,“是寒月石碎片?!不负拿寒月石做什么?不对!不负竟然装晕?!” 鹿之难:“……”_(:* 」)_ 温情总是短暂的,阴谋反转才是不负师兄的主基调~ 野坟地副本结束,片尾曲响起,‘观影室’陷入长久的沉寂。 易故沉思,楠尔迷惑,安频怀疑人生。 鹿之难左右看看,摸了一颗易故给他剥的栗子塞进嘴里,嗯……都凉了,应该早点吃的,不过还是很好吃,没有壳的栗子永远滴神! 在鹿之难伸手准备再摸一颗栗子时,安频终于忍不住了,用一种讨伐渣男的幽怨口气开口:“是我看错不负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月亮师兄!居然装晕骗师弟眼泪!这以身相护不会也是苦肉计?!为了让师弟贴身照顾?这也太拼了!” 鹿之难差点被栗子碎呛到,用力咳了两声才道:“你能往正事上想吗?”什么叫为了师弟的贴身照顾!咳咳咳,虽然结果好像确实如此……但这样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安频歪歪头:“这不是正事吗?” 易故突然开口:“不负挡这一下,是为了护郁九城,还是为了碎寒月石?” 握草!不愧是易老师,一针见血角度犀利! 鹿之难干咳一声:“这个、那个……我们还是继续讨论贴身照顾的事儿。” 安频:“???”宁不是说往正事上想吗? 见鹿之难如此反应,易故挑眉一笑:“明白了。” 安频:“???”宁又双叒叕明白什么啦! 哈喽?有人愿意给单蠢可爱的安小频解释一下吗? …… 安频V:和小伙伴们的超前观影体验一点也不愉快!没有你们的弹幕评论一起讨论剧情一起犯蠢,显得我一个人好蠢!一首《连自己演的电视剧都看不懂还能有什么出息》送给自己(强颜欢笑·jpg) 【穿戏服手拿定妆照与大屏幕合影x9】 第86章 恼人的冬风 【禁止套娃!】 【想要挨个消除的手蠢蠢欲动……】 【穿着戏服看自己演戏, 羞耻play啊!】 【啊啊啊啊啊重点是超前观影啊姐妹们!@九城V@红枣卫视@白熊视频V是我们高贵的年费会员不配吗?账号,打钱,超前观影,安排, 懂?】 【啊这?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播了, 超前观影什么的没必要?(充费渠道在哪里?我踏马冲爆!)】 【安频个倒霉孩子!干啥啥不行(bushi)气粉丝第一名!嘴上说着观影体验不愉快, 还不是屁颠屁颠拍照上传炫耀!】 【七年安粉不请自来!就由我来给各位姐妹翻译一下这段安言安语——我在和小伙伴们一起快乐超前观影看最新一期九城哦, 你们还看不着啊看不着嘿嘿嘿!没有弹幕评论真清净!一首《连电视剧都不能提前看还能有什么出息》送给大家!(欢天喜地·jpg)】 【安频这是在九城剧组拍戏顺便还进修了凡尔赛冲刺班?!凡里凡气一率一屁股坐死!】 【妈的,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安频粉们也不要过度解读了!熊孩子安小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安小频坏心思多着呢·jpg)】 【@易故V@鹿之难V你家破小孩还管不管了?】 【哎不是,这傻小子怎么会以为我们会和他一样看不懂剧情的?姐姐们阅片无数只看上集就能把下集猜得八九不离十好伐!(骄傲挺胸)】 【九城演员聚众超前观看九城, 只有安频看不懂,打一二字词语。】 【我知道我知道!是——单蠢!(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首《我们不一样》送给小傻瓜安小频!】 …… 【我艹草草草?最后是啥意思?不负是装的?苦肉计?他藏寒月石想干啥?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淦哦!上一秒老子还在为绝美师兄弟(爱)情流泪, 下一秒就哽住!不负你忍心骗全心全意信任你的忠犬小师弟吗?!他都哭了!不负你没有心!!!】 【最可怕的是不负一直悄悄跟在郁九城谢棋后面的啊!说是追捕, 其实根本没用全力?就一直跟着、看着,到了危机时刻再出手相救……上周以为师兄跳反了,看这两集又感觉师兄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以身相救感天动地直接洗白加入主角团, 结果片尾又突然搞事……啊啊啊疯了疯了!他到底想干嘛啊?究竟是黑是白?!】 【啥也不说了, 二刷走起!】 【安小频对不起!麻麻不该嘲笑你,呜呜呜呜麻麻也懵了(神志不清·jpg)】 【今日九城更新, 打一四字词语——】 【集体失智】 【一首《傻瓜竟是我自己》送给大家:)】 …… “哈哈哈哈哈!”安频仰天狂笑,“我就说不可能就我一个人懵逼!有问题的才不是我,是九城剧本反转太多!谁看谁知道!” “是啊是啊,你没问题,不过你看不懂自己演的剧这事儿已经被你粉丝刷上热搜了哦。”楠尔笑得不怀好意,“热搜词条就叫#安频连自己演的电视剧都看不懂还能有什么出息#。” 安频:“???宁说的是我的黑粉?”他的粉丝有事儿吗?干啥啥都行,特别是搞他这个正主特别行! “哎先别急先别急!后面还跟了个给你道歉的热搜!”楠尔努力憋笑, 声音颤抖,叫“#安频不傻#……” 话一说完楠尔就彻底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神仙粉丝!” 得,这下大家不仅知道他看不懂自己演的电视剧,还知道他傻了。 安频,笑不出来·jpg “啊啊啊小鹿老师都是因为你演的不负太神秘了!剧本信息又少!我才惨遭滑铁卢!你还笑?你还笑!”安频抓狂耍赖,“嘤嘤嘤我的小心灵受伤了!要小鹿老师补偿我才能好!” 鹿之难一脸无辜,他是半路转行的专业演员,一般不笑场,除非忍不住。不过他倒是真挺好奇这傻小子会说什么。 “那你想要我怎么补偿?” 安频一听这话瞬间止住假哭,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看就是在打坏主意。 楠尔实在不忍心看好兄弟被锤,压低声音提醒:“咳咳,安频,你易爹看着呢。” 在挨揍边缘反复横跳大鹏展翅的安频大眼睛一瞟,就对上了被化妆师服装师围着补妆整理戏服也不耽误朝他露出核善微笑的易故。 无声震慑最为致命,熊孩子瞬间老实,眼神也不乱飞了,态度也端正了,正正经经道:“……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我等会儿发围脖营业,您给我点赞评论转发互动一下呗。”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鹿之难点头同意,但想到安频此前种种自个儿舞出圈的骚操作,还是多嘴提醒了一句:“九城热度正高,你营业最好还是和淳姐商量一下……”别又用奇怪的姿势把自己送上热搜舞出圈,再来几回,恐怕真要沦落到吃猪饲料了。 安频脑袋猛点,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但再多的鹿之难也不好说了,毕竟他也不是安小频真妈……爸,而且中场补妆休息时间已过,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拿着威压衣等在一边。 鹿之难解下斗篷,工作人员会意上前。 繁华浪漫的灯会戏份大部分已经拍完,接下来就是惊险刺激的探险揭秘环节。《九城》虽然因为撞车现实过于频繁惨烈,引发不少社会问题的热议,被观众网友们调侃戏称是反映现实乱相揭露社会问题的记录片,但说归说,闹归闹,不管被赋予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光环,它本质上也只是一部玄幻仙侠剧。 这种剧要想逼格上去,就必须得拿出自己的仙侠格调,比如能飞就别用两条腿跑,能施术念咒就别提刀硬刚……尤其是不负这种看起来就仙气飘飘的法师选手,要不是还有不少文戏,靳导韦编能一直让他在天上飘着,咳咳,夸张了夸张了,但大体是这么个意思。 反正不负出场以来,除去前两日在病床上躺着的戏份,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吊着威亚的。不是在‘追捕’师弟,就是在暗中观察。 今晚要拍的几场戏份就不一样了,是他与郁九城谢棋一起暗中观察。 在城楼鼓乐声停歇后,恹城灯会也正式结束,拥挤人潮如来时鱼贯而出那般散去,各回各家各自关门灭灯,热闹喧哗的城池眨眼便空荡一片落针可闻,只余郁九城三人行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药庐在城边,灯会在城中,配上满天星斗,他们也算是赶路凑热闹了。 结果回到药庐却只见黑压压一片,他们出去时什么样,这会儿回来还是什么样,那背着背篓出门的老头还没回来。 虽然老头一直觊觎不负‘尸体’,说话又刻薄不客气,但毕竟收留了他们,也算是谢棋不负的救命恩人,就这样放任不管实在良心难安。 而且依老头走前所说,他是去城外山上采药,可按这黑咕隆咚的夜色,不说山中毒虫野兽,就是不小心一脚踩空……也是凶多吉少。 三人没多纠结便改道往城门行去,恹城富足安逸,便连城墙都修得此别的城池高一大截儿,夜里大门紧闭无人看守,倒是方便了郁九城与不负□□而过——过到一半才发现还有一个同伴站在墙根下望墙兴叹束手无策。 师出同门身手了得的师兄弟立在高高的城楼上,对视一秒后郁九城自觉飞身跃下,像拎小鸡仔或者拔大葱一样‘带飞’谢棋。 刚飞到一半,靳导便举起喇叭喊‘卡’,这一幕本身没什么表演难度,只要顺着威亚的力道准确落到城墙上就行,主要是夜晚的风太调皮,吹起两位‘起飞’演员的假发糊人一脸,拍出来的画面惊悚又滑稽还有一丝丝搞笑。 没办法,只能将人放下,整理好仪容后重新来过。 这样的意外很常见,从导演到演员再到工作人员都没放在心上,等风停了再来一遍就是。 结果今晚影视城的风就好像故意和九城剧组作对一样,演员一起飞就刮风,演员一放下就风停。 来来回回重拍了好几遍后,不仅靳导被折腾出了火气,一直站在城楼上的鹿之难也有些恼火——高处不胜寒是真的! 城楼顶上的风来来回回给他吹了个透心凉!关键因为威亚的束缚与镜头人设的关系他还不能动手拢住斗篷把自己裹成球,只能任由它在风中飞舞,虽帅但冷!就算他有老老实实把路姐准备的保暖衣保暖裤穿在戏服底下也根本顶不住! 终于,在鹿之难膝盖几乎失去知觉后,易故安频终于顺利上了城楼。 “等等,”郁九城拽住垫着脚就想翻过屋脊的谢棋,俯身的同时将人往下一摁,“有人接近——” 易故几乎是瞬间脱离演戏状态,转头去拉身侧之人手腕。 “卡!”靳导是真的暴躁了,明明今晚安排的都是挺简单的戏,怎么意外就层出不穷呢! “小鹿!你还杵着干啥!搁城楼上看风景呢?动起来啊!” 远处等待出场的楠尔与群演没走几步又重回原地。 鹿之难扯了下嘴唇,扬声道歉:“抱歉,我马上调整好状态……” “不舒服我们就歇一歇,不要勉强。”易故转拉为扶,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侧身为鹿之难挡住刺骨冷风。 “不用,我马上就好……早拍完也早解脱嘛……”鹿之难微微弯腰,用力揉捏僵硬冰冷膝盖,努力将手心残余的一点温度传递进去。 他低着头,没有看见易故紧皱的眉头与几乎称得上是伤痛的眼神。 在鹿之难抬起头来之前,易故飞快眨了眨眼,他收敛起眸中情绪,刻意放低嗓音温声道:“好,这次我们一遍过……” 蹲在一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安频被易故暗沉沉的眼神吓得一激灵,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保证完成任务!” 易故满意收回目光。 安频:QAQ好好拍戏就好好拍戏,干嘛吓唬我!再说前面几次ng也不怪我啊!都怪这恼人的冬风! 天公作美,齐心协力,应了易故吉言,后面还真是一条过。 鹿之难被威亚送到地面后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正想和易老师玩笑两句,结果一转头就看见易老师都不等工作人员帮忙便自己飞快解开威亚衣,然后朝等在一边的助理快步跑去。 “……” “豁!”安频笑嘻嘻打趣,“易老师这是急着去放水还是喝水啊?” 很快易故就用行动回答——都不是。 易故快步回来,手里虽然提着小板凳还捧了杯水,却并没有喝的意思,他径直来到鹿之难面前,将小板凳摆好,然后一言不发地接过工作人员的工作,熟练的为鹿之难解安全扣,将威亚衣脱下还没完,他又扶懵逼的鹿之难坐下,然后做了件令所有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的事—— 易故拨开鹿之难身上斗篷、撩起戏服裙摆,直接上手捂住鹿之难膝盖。 “疼吗?”他蹲在鹿之难脚边,抬眼看着那双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睛,疼惜之情,一览无遗。 鹿之难想摇头,却在对上易故眼睛的一瞬间溺入一片温热海洋,那里温暖如春,那里无风无雨,所有情绪都被温柔接纳妥善保管,他被理解也被看穿,一切咬牙坚持装模做样都没有意义…… 过了良久,鹿之难才喃声道:“疼……” 第87章 膝盖 这个充满懦弱意味的字眼一从嘴里蹦出来鹿之难就后悔了, 他匆匆笑了一下,连忙垂下眼轻声找补:“城楼上风大,也不是疼,就是有点冷……” 他不敢看易故的眼睛, 却在垂下眼睑后看清了易故为他捂膝盖的手, 一片通红。源源不断的热量从那双通红手掌传递而来, 缓缓消解着他膝盖里的麻木胀痛, 鹿之难心头一颤,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身随意动,他伸手摸了一下易故时不时换手捂一下的水杯,滚烫灼人, 根本不是能入口的温度。 ……什么都明白了。 鹿之难睫毛颤抖, 张了张嘴,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 谢谢?这两字太轻, 配不上易故如此用心的作为。 不必?这两字太冷,当不起易故这般滚烫的用心。 鹿之难从未觉得他的词汇量是如此贫瘠, 思来想去也拼凑不出一句能说出口的句子,最后只能归咎于语言太浅薄, 配不上他易老师。于是只能微笑, 他从未笑得这么轻又这么用力,笑得眼眶鼻尖都泛红。 易故见了却瞬间慌了神, 下意识想抬手为他擦眼泪,那两汪盈盈秋水濡湿浓密眼睫却并不往下滑落,配上真诚明媚得不得了的笑容让他无处下手,易故手足无措,只好收回手局促又细致地继续为他捂膝盖。 “小鹿……你不用勉强自己独自忍耐, 膝盖痛我们就休息,不想笑我们就不笑……好吗?” 易故蹲着,手放在鹿之难膝盖上,仰头眼神认真又怜惜地看着他的眼睛,身后是无边夜色与忙碌人群,他温柔地将他们与他隔开,虽然本意是在为他暖膝盖,但这一幕,无端让鹿之难想到他的喜欢趴在他膝盖上的小狗勾。 没有人可以拒绝小狗勾请求的眼神,鹿之难笑容灿烂点头。 如此反应,易故一时竟不知道鹿之难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只是礼貌性点头。 毕竟,他喜欢的人是一个总是自己委屈自己,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优秀演员。 “你……你们这是在干啥?”安频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换下威亚衣,刚喝了一口水和助理交代了两句话,一转头就看到如此刺激的画面,当即便起范儿了,表情夸张声音震惊,“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就这样动手动脚……不好?” 指着两人的小手指头颤颤巍巍,脸上却冲易故挤眉弄眼——好兄弟,可以啊!抓住一切机会上位!你不成功谁成功! 只想安安静静帮小鹿暖一暖膝盖,并没有其他想法的易故:“……” 有的时候,他是真的想把这倒霉孩子送走:) 被安频这一打岔,鹿之难刚被易故安抚放松下来的情绪再度紧绷,脚一动就想往后缩。 易故手上用力,稳稳当当将好不容易捂热的膝盖控制在手里,知道小鹿脸皮薄,他体贴地不看小鹿,只是手指轻动一边按摩揉捏膝盖,一边对安频道:“别乱起哄,小鹿老师的膝盖受过伤,不能受冻,刚才在城楼上被冷风吹太久,我给他暖一暖。” 这是正经事,安频也连忙收敛起脸上表情,凑到鹿之难身边连珠炮一样发问:“啊!那严重么?小鹿老师你现在还痛不痛?刚才ng是不是就是因为膝盖痛动不了?光靠这样手动按摩有用吗?要不要揉点药酒贴点膏药啥的?暖宝宝行不行?” 鹿之难:“……”你的关心我收到了,你的问题我不知从哪儿开始回答。 估摸着两边的温度差不多了,水杯没有刚开始滚烫,鹿之难的膝盖也被捂得温热,易故便将拧紧了盖子的水杯贴到鹿之难膝盖上,缓缓滚动,并时刻关注鹿之难的表情:“这个温度可以吗?要是太烫了的话我们就在杯子外面再裹层毛巾……” 你直接用手拿水杯都没说烫,我还隔着两层衣服呢,怎么会被烫到……鹿之难心里存着事儿,轻轻摇头,下意识便说了实话:“手术以后就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不能受冻,降温下雨偶尔会酸胀刺痛,其他时候就没那么敏感,你不用担——” 易故的神情越来越凝重,鹿之难卡顿了一下,莫名有些心虚:“其实恢复得很好,医生都说是医学奇迹来着……” 从被判死刑的终生与轮椅拐杖为伴,到直接一百八十度急转弯恢复得能健步如飞完全不影响日常工作生活,他的主治医生都把他作为优秀病例写到履历上增添光彩了呢。 易故并没有被安慰到,表情更难看了,抿紧了唇一下一下给他揉膝盖。 “医学奇迹?”惨遭无视的安频已经习惯自我和解,并学会抓取重点,“那得伤得多严重啊?小鹿老师你都遭遇了啥啊?” 鹿之难瞟了沉默不语自顾自给他揉膝盖的易故一眼,话说得含糊不清,生怕刺激到体贴温柔但情绪似乎不太稳定的易老师。 “额……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确实……反正就是一场舞台意外,就……不小心把膝盖摔了。” 安频看了身后黑压压阴影都快实体化,冷气儿不要钱一样往四周扩散也不影响继续按摩揉膝盖的他易老师,直觉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他挠挠头,疑惑开口:“严重就严重,不严重就不严重,什么叫说严重也不严重啊?你搁我这儿说绕口令呢?” 鹿之难:“……” 这破孩子怎么这么爱刨根问底呢!不懂大人开始说绕口令就是不想说实话的意思吗?没看见你易爸爸的脸已经黑了吗?他那意外那么血腥,大咧咧说出来要是刺激到敏感脆弱易老师怎么办! “高空坠落导致膝盖粉碎性骨折。”一直垂着眼睛认真为鹿之难揉捏膝盖的易故突然开口,然后他抬起头来,笑容勉强,“抱歉,我……” “易老师怎么知道?”鹿之难惊讶极了,那意外发生时他还只是位小小的、没什么人关注的舞蹈演员,伤好入圈后也从未在人前提起过这事,既没有为了买惨写进他的个人简介,也没有录入百度百科增添谈资,按理来说除了他身边亲近的人外应该没人再知道—— 对上易故那双满是疲惫却依然明亮的含情眼,鹿之难突然福至心灵,脑海深处浮光掠影飞快闪过一个熟悉而又朦胧的影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易故眼睛更亮了几分,矜持而又迫不及待地点头。 鹿之难:“……”完蛋!这布灵布灵小眼神太闪亮,直接把他脑海里本就不甚清晰的影像闪没了!面对这样一双充满期盼的真诚漂亮眼睛,他要是说自己忘记了……是犯罪?绝对是犯罪! 啊啊啊啊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呢?学校?比赛场?剧院?舞台后台?还是医院餐厅超市水果摊……这根本不合理嘛!他要是和易老师这种等级的大帅哥面对面见过,就算只是打个照面就擦肩而过,他也肯定会留下深刻印象! ……然后将这张脸列入‘女娲炫技精美手办’行列时不时从‘精神相册’里拎出来欣赏一二,怎么可能一点也想不起来! 易故有点失望,但还是贴心提醒道:“春风剧场,甜牛奶,还有……双色郁金香。” 鹿之难:“?!!!” 吃瓜安频左右看看,语气十分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俩是一见钟那啥,见色起那啥……结果拿的竟然是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剧本?” 易故纠正:“我们的镜没有破,也不会破,一直圆着呢。” 安频:“……哦。”宁看小鹿理你吗? 小鹿已程序紊乱,勿cue。 …… 凌晨三点,拍摄结束,鹿之难拖着浑浑噩噩仿佛被灌了浆糊的脑袋与满身持续发热的暖宝宝艰难回到酒店。 膝盖上的旧伤因为抢救‘养护’及时到位,倒是没怎么给他罪受,可心灵上的震撼却久久挥之不去。这种时候自己一个人憋着是大忌,必须要挑一个幸运朋友排解! 洗漱完毕,鹿之难把自己送进软乎乎被窝后一秒都不带犹豫地点开了和沈小王爷的聊天页面。 鹿真的好难:! 鹿真的好难:!! 鹿真的好难:!!! 忽来梦我:小鹿子,你最好是真的有天大的正事,不然…… 忽来梦我:磨刀霍霍·jpg 鹿真的好难:我找到了!!! 忽来梦我:这大晚上的找到什么了这么激动? 鹿真的好难:双色郁金香!!! 忽来梦我:???你那小粉丝? 忽来梦我:真的假的?你怎么找到的?在哪儿找到的?可信吗?有证据吗?人怎么样? 直到看到小伙伴这么激动,鹿之难才终于有了一些真实感,不再如坠云间云里雾里,而是踩在云端,虽然依然虚幻,但至少有了点实感。 鹿之难抿着唇在被窝里撒欢一般无声滚了两圈,然后才珍而重之打下字。 鹿真的好难:他主动给我说的。 鹿真的好难:在剧组。 鹿真的好难:他人特别好! 忽来梦我:剧组?他是演员? 鹿真的好难:嗯!很厉害! 忽来梦我:……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忽来梦我: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买机票去。 鹿真的好难:??? 沈小王爷占他便宜之心不死! 第88章 双色郁金香 鹿真的好难:你买机票干嘛? 忽来梦我:来影视城旅游。 鹿真的好难:我很像傻子? 糊弄人起码也找个像样的理由! 忽来梦我:哦, 那我来影视城视察家族企业,顺便抽查投资项目进度。 ok,fine。 忽来梦我:啧,居然没合适的机票。 鹿之难悄悄松了一口气。没有不喜欢小伙伴来的意思, 只是小伙伴突然这么热情高涨, 让他莫名有些……有些紧张。 忽来梦我:还好家里的私人飞机还没送去养护换装。 忽来梦我:你等着, 我明儿就来给你探班。 鹿之难:……哥!哥!不至于, 真不至于!我这点破事儿哪里值得您如此劳师动众亲自跑一趟!再说您最近不是闭关剪预告么?咱们还是大局为重正事要紧! 忽来梦我:你不想我来?因为你那郁金香小粉丝? 鹿之难保证,他要是敢流露出哪怕一丢丢肯定的苗头, 沈小王爷就能立马一个电话通知专属飞机就位,直飞影视城。 关键他还不能立刻果断否认,因为 小王爷太了解他, 这么些年来, 小王爷用‘三秒钟以内的极速否认都是掩饰’这句名言看透抓包过他太多次。哦, 沈小王爷还有一句名言:‘超过三秒钟的思考都是在找借口’:) ……就, 鹿真的好难! 没办法,只能避重就轻, 绕开死亡问题。 鹿真的好难:可不敢乱说,什么小粉丝, 人家是正经优秀大明星。 忽来梦我:呵, 是吗? 出现了!沈小王爷的迷之嘲讽! 鹿之难已经做好准备接收小王爷的旨意。 忽来梦我:那更可疑了。 忽来梦我:你说你入圈也快五六年了,虽然没大火, 但也不是无名之辈,听你说他也是位优秀演员,那咱们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在各种颁奖典礼年终盛典碰上面假模假式尬聊几句,按你俩这渊源, 怎么也不该现在才相认?除非…… 鹿之难屏息:除非什么? 忽来梦我:除非他知道了什么。 鹿真的好难:他知道了什么? 忽来梦我: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鹿之难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黑色方块字,黑人问号脸·jpg 他心里应该有数吗? 鹿真的好难:小鹿什么都不知道小鹿只是个小宝宝·jpg 忽来梦我:你这样的小宝宝我一屁股能坐死十个·jpg 斗嘴,他没赢过,斗图,小王爷没输过,小鹿就很难过。 鹿真的好难:我心里没数,你给我说说呗。 忽来梦我:一切不合理都有迹可循,抛开干扰项只看可能造成结果,你就会发现,世上无新事,要么为名,要么为色。 鹿之难思索:名?易老师拿遍影视大奖,票房口碑双灵药、戏火人更爆,能从他这儿得什么名? 至于色那就更离谱了,同为帅哥,虽然风格不同,但易老师纵横影视圈这么多年,什么美人没见过?合作过的各色美女帅哥都够著十册美人谱了,他虽略有几分姿色,但在美人扎堆的娱乐圈也算不得什么…… 而且易老师才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好色之徒! 自认想通了其中真相的鹿之难趴床上,把手机键盘摁得啪嗒啪嗒响,雄赳赳气昂昂地打字反驳沈小王爷—— “这回你可猜错了,人家不缺名也不好色!” 鹿之难正准备隆重地爆出易故大名,小王爷的新信息却先来一步—— “你知道双色郁金香的花语吗?” 啊这?谁没事儿去翻花语大全,又不是什么春心萌动的女高中生……他只知道爆米花的花语是看电影不要说话。 沈梦我也没等他回答,直接发出答案。 忽来梦我:双色郁金香的花语是——美丽的你,和喜相逢。 所谓花语,不过是人类一厢情愿赋予无辜植物的莫名期盼,大多是一些美好的词汇,偶尔夹杂一两个莫名其妙的矫情短句——鹿之难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当然,托这幅好容貌的福,不管是忙于训练无心风月的从前,还是沉迷拍戏不问俗务的现在,他都没缺过鲜花。 在舞蹈学院时的追求者大多送各色玫瑰,总是热烈张扬的出现在他去往宿舍、舞蹈练习室、食堂枯燥的三点一线上,玫瑰很美,但鹿之难却从未让一束玫瑰进入他宿舍大门。 开始拍戏后粉丝们则更偏爱送他清淡素雅的浅色系花朵,甚至他还收到过大佬粉丝亲手培育的六位数兰花,只是这些向来由心细的陆哥处理。粉丝的心意美丽珍贵,并不完全在那一花一叶间,他还是更操心他放在书桌上的仙人球能不能独自挺过他外出拍戏无人照料的几个月…… 也不是没人告诉过他送他的花隐含的花语是什么意思,矜持害羞的写卡片留言,也有胆子大的直接当他面喊出来,但无论哪种,他都只是一笑而过,并未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却因为短短一句花语呆愣失神许久。在心里反复推敲琢磨,试图从没有因果逻辑的简短词汇中发现解惑谜底。 ……是因为花的品种吗?好像不是,究竟是玫瑰还是兰花亦或者是对他意义非凡的双色郁金香,于他而言区别并不大,花就是花,花只是花,特殊的从来不是花,他在意的是……送花的人。 忽来梦我:现在可以给我详细说说了,你那位讳莫如深连陆哥路姐都不知道的神秘双色郁金香粉丝。 · 鹿之难的童年与青少年时期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在练舞室挥洒汗水,他也会跟着学院舞团出校四处比赛表演。 从幼儿组到儿童组再到少年组,从集体舞到双人舞再到独舞,他凭借自己的努力与天赋,一次比一次优秀,一次比一次走得更远。 他当然会因为名次与奖杯欢欣鼓舞,毕竟那是他得以生存得更好的资本,但走下领奖台后,他也会因为‘手下败将’们手里亲人赠予的花束黯然神伤。 那是‘优胜’以外的礼物,来自于爱,而他注定一无所有。 赛事主办方或学校也会准备花束,但那是给第一名的,不是给鹿之难的。他只有很努力很努力的成为第一名,才能从别人手里接过早早便和奖杯放在一起、等待着优胜者的漂亮花束。 于是和其他人不同,从很小的时候起,在鹿之难心中,花儿就从来不是柔软温馨的礼物,而是需要奋力去争取去交换的奖赏。 之后的经历也一次次佐证了这一点。不管是舞蹈比赛,还是那些举着玫瑰追着对他说喜欢的男男女女,前者需要他付出成绩,而后者,需要他付出自己。 那些娇妍的花朵,于他,既是挂在小毛驴前面的胡萝卜,也是锋利鱼钩上的肉饵。 鹿之难人怂志短,能时不时通过自己的努力啃到一口胡萝卜就已经很满足了,对经常抛到他面前、触手可及的鲜美肉饵向来敬而远之。 于是旁人都说鹿之难满身冰雪意,一心只有舞,寻常情丝沾不了身,别人也休想将他从云端拉入红尘,他似乎天生就是为舞蹈一道而生的。 只有鹿之难自己清楚,他不过是‘穷’罢了,心知那些鲜美的肉饵背后都标着价,而他生来贫穷,孑然一身只有自己这个人,付不起,更赔不起…… 忽来梦我:所以,你就因为一束双色郁金香轻易破防了??? 沈梦我和鹿之难相识于少年,抛开客观存在的年龄差,勉强也算半个竹马竹马,对鹿之难的事不说了如指掌也绝对可以说如数家珍,但这一段‘花束与奖赏’、‘胡萝卜与肉饵’的隐秘缠绵小心思他是真不知道。 沈小王爷就很气。 忽来梦我:想要你就说啊,别说一束两束,我直接给你承包整个花田!想要什么花就种什么花,用不同颜色的花在花田正中间拼出个‘鹿之难’都行! 忽来梦我:就这么点出息?! 鹿之难抽了抽嘴角,小伙伴今天委实有些暴躁,他这才刚铺垫了个‘前情提要’……他怎么就没出息了?搞艺术的小朋友心思敏感多愁善感点怎么了嘛!再说这也不是花的问题!!! 是认可!是理解!是来自陌生人的心灵回响!很珍贵的好不好! 看到陌生人三个字,暴躁的沈小王爷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忽来梦我:哦,那是挺珍贵的。 忽来梦我:所以呢?那和陌生人的心灵回响是怎么响起来的? 鹿之难在被捂得有些热的被窝里翻了个身,静静看了富丽精致的天花板半晌,才慢吞吞打字。 鹿真的好难:五年前的春风剧场,你还记得。 忽来梦我:托你的福,这辈子也忘不掉。 鹿之难笑了一下,在白荧荧的手机屏幕光下显得暗淡又苍白。 他手指停在背景是可爱旺仔的键盘上,久久不落。 往事如风,已吹过太久。如果说十八岁是一道槛,那他前十八年的人生实在乏善可陈,除了舞蹈上的一点小成就与沈梦我这个牛逼的朋友外就没什么再值得一说。 而跨过十八岁那道槛的时候又被绊得太惨烈,以至于让他的人生看起来像是在十八岁那年才正式开启。 自觉来路一片茫茫,鹿之难这几年从未回头望,在这样一个疲惫的凌晨蓦然回头,他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而不管怎么绕,似乎都绕不开那座改变了他人生方向的剧院。 思绪混沌,手下就整理不出什么有逻辑的句子,他干脆打开语音,说到哪儿算哪儿。 “……梦我,那时候我以国赛专业第一免试直入国一舞团,也算是春风得意少年得志了?” 第89章 往事知多少 鹿之难从小就生得好,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一笑起来像有宝石在闪闪发光,是全孤儿院最好看的孩子。 好看到不仅院长护工志愿者喜欢他, 就连其他小朋友也喜欢他, 被人领养走的小孩离开孤儿院时, 十个有九个哭的时候喊的都是鹿之难的名字。 这样漂亮的小孩自然不可能没人不想领回家, 或者说在领养人翻看孤儿院孩子们的照片时,十个有九个都一眼挑中他, 还有一个已经在布置家中儿童房。 只是鹿之难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从进孤儿院那天起,就已经被‘订下’了。 他并不完全算是孤儿院的人, 因为他已经被‘领养’, 只是‘领养’他的并不是人, 而是一个项目, 一位著名舞蹈家发起的舞蹈慈善项目。 那位享誉国际的舞蹈家开办了一家舞蹈学校,除了正常入学的学生外, 学校每年还会在全国各地孤儿院挑选一些孩子,按月支付生活费, 算是暂时寄养在孤儿院, 等到年龄到了就可以直接进校学舞。当然,如果孩子们遇到了想带他们离开的‘父母’, 不想入校学舞,学校也并不会勉强阻拦,毕竟,这是一个真正的慈善项目,他们只是给这些缺失了太多的孩子们提供另一种可能。 也正是因为这种宽松包容的态度, 其实最后能进舞蹈学院的孤儿屈指可数,这个项目更多功能不是为舞蹈学院招生,而是补贴孤儿院生活费用。 毕竟,比起学校,对这些孩子来说,还是家和爸爸妈妈的诱惑力更大。 在这样‘人之常情’几乎默认的大势选择下,鹿之难便成了那个异类,每个来孤儿院的人都想带走他,但小孩儿每一次都会认认真真地摇头拒绝,奶声奶气地说他是要去学跳舞的。 后来次数多了,领养人那边不满意甚至还有不依不饶的,孤儿院这边也烦,欣慰的院长便直接把鹿之难的照片从相册里拿掉,等把小朋友养到四岁,就亲自将人送进了舞蹈学院。 小朋友能对‘舞蹈’有多深的概念多重的执念呢?不过是因为最亲近的院长阿姨日复一日每天都悄悄对他说去学校学跳舞是他人生最好的选择。 小朋友鹿之难不懂什么‘人生选择’,但小朋友听话。 事实也证明院长阿姨没说错,作为当年各地孤儿院送去舞蹈学院的独苗苗,要天赋有天赋要样貌有样貌的鹿之难熬过艰难的入门期以后,迅速成为老师们的心头宝,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学院未来的舞蹈之星。 鹿之难也争气,当年就入选了学院参赛名单,跟着小师兄小师姐们拿下了全国舞蹈大赛幼儿组的一等奖。 此后更是直接开启了国内舞蹈比赛奖杯集邮之旅——只要有他参加的比赛,其他小朋友只能竞争第二名,舞蹈天才之名响彻少年组,甚至惊动了早已退休不再授课的学院创始人那位舞蹈家院长。 在进入舞蹈学院的第六年,就像当初孤儿院院长牵着他把他送进学院一样,学院老师将他送到了宫老师的家中,一番考较后,他过上了学院宫老师家两头跑的忙碌学艺生活。也正是在宫老师家,他认识了沈梦我,有了第一个好朋友。 宫老师年纪大了,许多年不曾跳舞,但对舞蹈的理解与经验无人能比,就算同时教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毫无基础,只是把这多少舞者求都求不来的指导当做稀松平常的周末兴趣班,她也能根据两人的进度把教学安排得妥妥当当。 得到舞蹈大家指导的鹿之难自然进步飞速竿头日上,让某些抱着看伤仲永热闹的圈内人大失所望。而后他更是甫一出师就凭借专业排名第一的成绩和辉煌的赛事履历免试进入国内最好的舞团。 虽然头顶天才光环,但在国内的大环境下,不管哪行哪业都讲究一个资历。像他们这种用实力说话,好与不好都一目了然的行业已经算很公平宽容,舞团给了每一位年轻舞者公平上位的机会,加上他有位德高望重的师父,自己也确实实力过硬,于是在短短三个月内,鹿之难便从普通舞者直升领舞,一跃成为舞团准首席舞者。 甚至连他作为领舞的第一场演出,都被定在了有百年历史,一年只开放两次一票难求的春风剧院。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前途一片光明,未来开阔坦荡。 鹿之难便是在这个时候遇到的易故,在他十八年人生最灿烂明亮的时节。 而那时候的易故,境遇却正好相反。 为了完美完成在舞团的领舞首秀,很长一段时间鹿之难都披星戴月,每天第一个抵达剧院排练,最后一个离开。 鹿之难是在临近公演前的一个深夜发现大大的剧院里还有一个人的,虽然那人穿着黑衣黑裤黑帽还戴着黑口罩,晚上换个地方遇到会让人想打110,但鹿之难只犹豫了三秒钟就退出了报警页面……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没有人会忍心驱赶被暴雨淋湿垂头丧气的狗狗。 虽然彩排练习时多了一个人静静看着,有些让人不好意思,但鹿之难身经百战,只要站上舞台就全身心投入,为他唯一的观众跳了完整的一支舞。 在剧院即将关门时,鹿之难走向了他颓丧的观众。 “你好,明天你要来看我跳舞吗?” 和千金难求门票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瓶温热的甜牛奶。 几乎要与角落阴影融为一体的丧气狗狗抬起头,露出一双漂亮但掩不住疲惫的漆黑眼眸。 ……还有口罩也遮不住的青紫瘀痕。 明明看起来更不像什么好人了,可鹿之难看着那双似乎只要投进去一点光芒,就会变得明亮夺目的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是只打架打输了的流浪狗狗…… · 鹿之难眯着眼睛打着哈欠慢腾腾往小餐厅走,到了地方抹干净生理性泪水一看,惊了。 “你们今天怎么都起这么早?” 易老师也就罢了,毕竟是位就算头天晚上熬夜拍戏,第二天清晨也会雷打不动起床锻炼半小时消除脸部水肿的狼灭。 可安频楠尔这两个起床困难户和回笼撸猫选手也这么早就衣冠楚楚精神饱满地坐在餐厅吃早饭,这就很令人震惊了。 鹿之难忍住了探头朝窗外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冲动。 “小鹿早上好。” 易故最先笑着打招呼,鹿之难的眼睛刚被打哈欠带出来的生理泪水清洗得清晰透亮,一应声对上那双在他梦里晃荡了一晚上的眼睛……就忍不住想再打一个哈欠。 “狗……咳咳,易老师早上好。” 鹿之难你清醒一点!眼前的易老师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打了败仗垂头丧气缩到剧场小角落悄悄舔毛毛的流浪狗狗了!现在人家是事业有成前程似锦的人生赢家!形势已经完全逆转,快收起你那无处安放的多余爱心! 鹿之难好纠结,心里就噗的一下冒出两个小人儿,一个闭着眼睛震声说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一个用力点头说对啊对啊。 对啊对啊,一日为狗终生为狗!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鹿之难看着易故虽然看起来与往常无异的温和平静表情下微不可察的紧张,突然他就不紧张了。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为昨晚的突然相认紧张纠结。 “嗐!这不是在缠着易老师让他给我们讲你们过去的故事嘛!”安频向鹿之难告状,“结果易老师这个人呦,不讲武德的!” “明明说好了只要我们不去打扰你睡觉他就和我们唠一块钱的,结果把我们骗来餐厅以后就翻脸不认人了!只字不提!” “啊?”这里头还有他的事儿? 面对安频委屈巴巴的控诉,鹿之难左右为难,毕竟易老师也是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才……于是只得开口和稀泥道:“额,这也不能怪易老师,主要是没什么好说的,我和易老师那时候其实也没——” “我有只字不提?”易故突然出声,打断了鹿之难的话。 安频瞪大了眼睛:“你没有吗?从咱们坐下起,你除了嗯了几声就没再吱过声儿好吗!” 易故一脸坦然:“那几声‘嗯’刚好值一块钱。” 安频瞠目结舌不可置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和楠尔的封口费也值一块钱,他俩也没说只封几句话啊! 安频楠尔:“……”就,突然感觉自己好不值钱! 然鹅值钱的易老师已经不理俩便宜活宝了,转头关心起精神不太好的鹿之难。 “小鹿老师没休息好吗?这几天都是夜间拍摄,没有不懂事的憨憨打扰可以多休息休息。” “……没事。”不懂事的憨憨没有,倒是有只大狗狗一直晃来晃去扰人清梦……鹿之难叹了口气,他也搞不懂自己这是什么毛病,身体疲倦精神却紧张亢奋,和小伙伴说着说着就神思恍惚,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像是和梦我一起回顾了一番陈年旧事,又像是做了一场荒诞大梦,醒来却只记得一双黑亮眼眸…… 对了!沈梦我! 鹿之难连忙打开和梦我的聊天页面——通话时长57:48!!! 最底下是一条文字消息,发出时间是凌晨六点。 忽来梦我:我到了,666号房。 鹿之难:ヽ(OДO)/ 小王爷这坐的不是私人飞机,是空间瞬移大法! 就为了看他一场‘故人’重逢的热闹,连夜起飞跨省,这是怎样一种吃瓜精神?! 吾辈楷模!!! 第90章 花花的世界 易故见鹿之难说着说着话突然对着手机猫猫震惊·jpg, 好奇开口:“怎么了?” 鹿之难头也不抬手指啪嗒啪嗒摁键盘—— 鹿真的好难:哥!您是我亲哥!可千万别轻举妄动啊啊啊啊! 现在他们剧组的常驻年轻演员全在这桌,沈小王爷一来,岂不是直接全军覆灭?! 昨天晚上真是昏了头了,他到底有没有给小王爷说‘双色郁金香’就是易老师来着? 要是说了沈小王爷必定会直奔易老师而来, 可就算没说, 以小王爷的本事只要打了照面也能迅速品出味儿来……似乎区别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鹿之难麻了。最可怕的是因为凌晨聊天聊一半他昏头睡着了, 现在根本不清楚小王爷对‘双色郁金香’是什么看法, 如果还是像之前那样充满警惕怀疑,觉得对他图谋不轨, 那以小王爷一贯作风…… “怎么了?”易故被突然抬头眼神怜悯地看着他的小鹿看懵了。 鹿之难眼神闪烁了两下,然后又变得坚定起来:“易老师放心,我会好好保……” 话未说完, 几位服务员突然推着个长得像小火车一样的推车直直往他们桌走来。 楠尔瞟了一眼, 疑惑道:“咱们没点这么多餐?” 这个点儿剧组其他人都在补觉, 小餐厅就他们这一桌。 安频眼尖:“不是吃的!看起来像是……花?!” 而且还是郁金香!安频瞬间激动起来, 朝易故丢去一个‘牛逼啊’的眼神。 易故却眉头轻皱,这不是他的安排。 捕捉到关键词的鹿之难猛然转头, 一对上走在最前面领队的酒店经理热情的服务微笑脸,他瞬间就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了。 不过短短几秒, 人和‘花车’就到了他们桌前, 四位受过专业上菜培训的服务员面带微笑、动作利落地将足足有十米长的花车精准停在通道,然后绕桌外围一圈, 将四位正在吃早餐的演员圈在了‘花花的世界’。 鹿之难探头一看——好家伙,红黄橙白黑蓝紫,罕见又俗气,珍稀又辣眼,能把颜色凑得这么齐全的同时又让人完全丧失欣赏的心情也是种实力, 他只能……还好没真在花中间拼出‘鹿之难’三个字! 郁金香花车‘合围’之势已然形成,服务员们自觉分成两队,见证人一样背手分站两边,然后穿着正装面带微笑的酒店经理拿着一张精致的鎏金卡片上前一步,嘴唇微张,就要说话。 说时迟那时快,鹿之难突然一跃而起!劈手夺过经理手中艺术品一样的卡片,不容置疑地道:“好了,这样就可以了,你们退下。” 今日份的社会性死亡已经够够的了,别再为我的人生增添惊喜了。 酒店经理脸上铁打的营业笑容差点没挂住,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哦。 “可是……” “没有可是!”鹿之难不给酒店经理说话机会,语速飞快的截下话头,“后面的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去工作,谢谢再见慢走不送。” 酒店经理:“……” 从业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收花的反客为主直接抢过主导权自己cue流程,也是活久见。 ……可谁让这是老板再三交代要郑重、妥善、最好做到有求必应对待的‘vvvvvip贵客’呢。 虽然不理解不赞同不认可,但酒店经理还是面带微笑礼数周全又得体地鞠了一躬,然后领着几位服务员如来时一般迅速离去。 除了笑容,什么也没带走,除了花朵,什么也没留下。 目送沈小王爷手下‘狗腿子’的身影消失在餐厅大门后面,鹿之难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开。就算转身对上三双或好奇、或疑惑、或迷茫的眼睛也丝毫不慌,反正知情人都已经走了,这里就是他的主场,挽尊的话那不是张口就来! 沉不住气的安频率先打破寂静:“小鹿老师,这是……” 他刚开始以为是他易老师在久别重逢感人相认后连夜准备的破镜重圆大招,还在心里直呼内行。结果看他易老师这反应,又明显不是他的手笔。可既然不是易老师,那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送他小鹿老师花呢?还是对小鹿意义非凡的郁金香…… 安频心里飞快闪过一个影子。 “额这花啊……”鹿之难把精美鎏金卡片往兜里一揣,然后顺手从花车里抽出一只紫色郁金香,递到易故面前,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借花献佛,“这花是送给易老师的。” 易故怔怔地看着鹿之难,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他接过郁金香后小心翼翼拢在手里,眼神有些复杂:“这花你……不必有来有回。” 他想说,他当年送花是自愿是真心,有感谢有祝福也有不为人知的青涩悸动,他是他站在人生分岔路口茫然四顾时遇见的最大也是最美的意外。 所以,不必因为五年前的一束花心有负担,如果真的要送,他只希望那是出自于爱。 何止是有来有回,若从数量上来算,就算是花中高利贷小鹿老师这波也绝对够还清了。安频冷眼旁观着眼前诡异场景,默默在心里吐槽,送花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怎么搁到他们小鹿老师身上,就跟菜市场小摊贩进货交接似的呢? 白瞎这么好看的脸,白瞎这么富贵的花。 “不是有来有回……”鹿之难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起来你或许不信,但是真的,易故。” 鹿之难直呼易故名字,表情认真:“你五年前送给我的那束花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是后面再多漂亮昂贵的花朵也比不上、还不了的。” 那是他收到的第一束,也是最后一束在‘付出’前就得到的‘礼物’,并且只是给鹿之难。 把话说出了口,鹿之难才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而且他这会儿还揣着‘罪证’呢。 “那什么,我……我吃饱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回去睡个回笼觉!” 说完也不等同桌三人反应,转身就开溜,速度比刚才的送花小队还要快上几分,留三个表情各异的同伴面面相觑无声沉默。 易故拿着那支郁金香望着已经不见鹿影的餐厅愣了一会儿后,突然敛眉一笑,表情温柔地低头凑近娇嫩花朵,像是在闻花香,又像是落下一个轻吻。 画面是美的,但落在安频楠尔眼里,就莫名汗毛起立头皮发麻,只想念一段大悲咒清心驱邪……你在我们面前露出这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有屁用!倒是去对着小鹿使啊! 楠尔啧了一声,把目光从发.春的易故身上移到将他们包围的郁金香上,没话找话道:“小鹿这审美还……还挺富贵的哈。” “很可爱啊。”易故含笑的眼睛里流转的光芒不是光,是蜜。 楠尔:“……哥你眼睛还好吗?” 这打翻了的色谱一样的配色是他酷爱花开富贵的老妈都会嫌弃的程度好吗!真就为爱眼瞎呗? 易故看楠尔一眼,一脸‘你懂什么’的表情:“色彩明亮大胆,排列整齐有序,有撞色有过渡,单看纯粹,合看丰富……” 易故语气笃定:“是花卉艺术品。” 确诊了,易故确实瞎了,不仅瞎了眼还失了智。 心里憋着事儿的安频实在忍不住了:“你们真觉得这花是小鹿老师给易老师准备的吗?” 楠尔瞥了一眼不说话的易故:“什么意思?” “那个先说明我没有挑事儿的意思啊!就是很奇怪……这花刚送进来的时候小鹿老师和我们一样惊讶,还有那张卡片,酒店经理没说出口的话……”突然名侦探附体的安频一一列出不对劲之处,得到一段沉默后又胆大包天压低声音道,“或许,你们知道小鹿老师背后的……神秘人吗?” 楠尔:“神秘人?” 当着易老师的面,安频没敢直说金主二字,只好委婉再委婉地表示:“我经纪人说,从小鹿老师出道起,就一直有位神秘人替他打点铺路……帮小鹿老师解决了很多‘麻烦’。” 这个‘麻烦’指的是什么,在场都不是刚入圈的小萌新,大家心照不宣。 听到这儿,楠尔总算明白安频的意思了,纠结两秒后,咳嗽一声表示他有话想说,奈何易故此刻满心满眼全是他的花,连个眼神余光都不分给他,让咳嗽起范儿的他像个傻瓜。 好在还有好兄弟给面儿。 安频表情期待:“你也有小道消息?快说快说!” “早年曾有幸目睹过一回小鹿经纪人和助理清理垃……咳,劝退心术不正的社会渣滓。”楠尔目光悠远,充满赞叹与钦佩。 安频却有些失望:“啊就这?清理垃圾人不是小鹿老师那酷哥助理的常规操作么……” 光他从淳姐那里当八卦听来的,这位酷哥就已经不知拿下多少杀了。这也值得铺垫这么久单独拿出来说?也太没见过世面…… “我后来回去查了一下,那个垃圾人是当时小鹿正在拍摄电视剧的投资商。”楠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知有没有在听的易故。 这种世面我还真没见过! 虽然已经有些猜到结局,但安频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电视剧拍摄一切如常,只是换了个投资商。” 演员方收拾投资商,最后投资商滚蛋……这谁听了不竖大拇指! 牛逼啊我们小鹿老师! 安频啪嗒啪嗒鼓了波掌,然后又突然僵住。 等等,小鹿老师的金主这么给力的话,那他们易老师怎么办啊?! 这又是霸气收拾烂摊子,又是大清早浪漫送花坛的,真的很难不令人心动? 小鹿老师刚才那么着急离开,真的是回去睡回笼觉吗? 可是如果小鹿老师真的……那也是两情相悦没办法啊,感情本来就是你请我愿的事儿,一个巴掌勉强拍得再响最后疼的也只是自己…… 好像他们易老师真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了…… 安频目光怜悯同情地看着一手珍惜地握着小鹿随手给的那支郁金香,一手飞快打字的易故,语气十分怜惜:“易老师,你……你之后有什么想做的吗?” 有什么想不开的,尽管和兄弟们说!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我们一定会给你最温馨有力的支持与安慰! 易故:“让助理过来搬花。” 易故关上手机,笑了一下,眉目温柔:“把它们搬回我的房间养着。” 安频:“……” 虽然这些花不是你为我准备的,但我依然欣然接受,珍惜爱护,因为,爱屋及乌…… 呜呜呜,太好哭了!太好哭了!大帅哥为什么要吃这样的爱情苦!月老丘比特你们没有心! 第89章 往事知多少 鹿之难从小就生得好,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一笑起来像有宝石在闪闪发光,是全孤儿院最好看的孩子。 好看到不仅院长护工志愿者喜欢他, 就连其他小朋友也喜欢他, 被人领养走的小孩离开孤儿院时, 十个有九个哭的时候喊的都是鹿之难的名字。 这样漂亮的小孩自然不可能没人不想领回家, 或者说在领养人翻看孤儿院孩子们的照片时,十个有九个都一眼挑中他, 还有一个已经在布置家中儿童房。 只是鹿之难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从进孤儿院那天起,就已经被‘订下’了。 他并不完全算是孤儿院的人, 因为他已经被‘领养’, 只是‘领养’他的并不是人, 而是一个项目, 一位著名舞蹈家发起的舞蹈慈善项目。 那位享誉国际的舞蹈家开办了一家舞蹈学校,除了正常入学的学生外, 学校每年还会在全国各地孤儿院挑选一些孩子,按月支付生活费, 算是暂时寄养在孤儿院, 等到年龄到了就可以直接进校学舞。当然,如果孩子们遇到了想带他们离开的‘父母’, 不想入校学舞,学校也并不会勉强阻拦,毕竟,这是一个真正的慈善项目,他们只是给这些缺失了太多的孩子们提供另一种可能。 也正是因为这种宽松包容的态度, 其实最后能进舞蹈学院的孤儿屈指可数,这个项目更多功能不是为舞蹈学院招生,而是补贴孤儿院生活费用。 毕竟,比起学校,对这些孩子来说,还是家和爸爸妈妈的诱惑力更大。 在这样‘人之常情’几乎默认的大势选择下,鹿之难便成了那个异类,每个来孤儿院的人都想带走他,但小孩儿每一次都会认认真真地摇头拒绝,奶声奶气地说他是要去学跳舞的。 后来次数多了,领养人那边不满意甚至还有不依不饶的,孤儿院这边也烦,欣慰的院长便直接把鹿之难的照片从相册里拿掉,等把小朋友养到四岁,就亲自将人送进了舞蹈学院。 小朋友能对‘舞蹈’有多深的概念多重的执念呢?不过是因为最亲近的院长阿姨日复一日每天都悄悄对他说去学校学跳舞是他人生最好的选择。 小朋友鹿之难不懂什么‘人生选择’,但小朋友听话。 事实也证明院长阿姨没说错,作为当年各地孤儿院送去舞蹈学院的独苗苗,要天赋有天赋要样貌有样貌的鹿之难熬过艰难的入门期以后,迅速成为老师们的心头宝,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学院未来的舞蹈之星。 鹿之难也争气,当年就入选了学院参赛名单,跟着小师兄小师姐们拿下了全国舞蹈大赛幼儿组的一等奖。 此后更是直接开启了国内舞蹈比赛奖杯集邮之旅——只要有他参加的比赛,其他小朋友只能竞争第二名,舞蹈天才之名响彻少年组,甚至惊动了早已退休不再授课的学院创始人那位舞蹈家院长。 在进入舞蹈学院的第六年,就像当初孤儿院院长牵着他把他送进学院一样,学院老师将他送到了宫老师的家中,一番考较后,他过上了学院宫老师家两头跑的忙碌学艺生活。也正是在宫老师家,他认识了沈梦我,有了第一个好朋友。 宫老师年纪大了,许多年不曾跳舞,但对舞蹈的理解与经验无人能比,就算同时教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毫无基础,只是把这多少舞者求都求不来的指导当做稀松平常的周末兴趣班,她也能根据两人的进度把教学安排得妥妥当当。 得到舞蹈大家指导的鹿之难自然进步飞速竿头日上,让某些抱着看伤仲永热闹的圈内人大失所望。而后他更是甫一出师就凭借专业排名第一的成绩和辉煌的赛事履历免试进入国内最好的舞团。 虽然头顶天才光环,但在国内的大环境下,不管哪行哪业都讲究一个资历。像他们这种用实力说话,好与不好都一目了然的行业已经算很公平宽容,舞团给了每一位年轻舞者公平上位的机会,加上他有位德高望重的师父,自己也确实实力过硬,于是在短短三个月内,鹿之难便从普通舞者直升领舞,一跃成为舞团准首席舞者。 甚至连他作为领舞的第一场演出,都被定在了有百年历史,一年只开放两次一票难求的春风剧院。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前途一片光明,未来开阔坦荡。 鹿之难便是在这个时候遇到的易故,在他十八年人生最灿烂明亮的时节。 而那时候的易故,境遇却正好相反。 为了完美完成在舞团的领舞首秀,很长一段时间鹿之难都披星戴月,每天第一个抵达剧院排练,最后一个离开。 鹿之难是在临近公演前的一个深夜发现大大的剧院里还有一个人的,虽然那人穿着黑衣黑裤黑帽还戴着黑口罩,晚上换个地方遇到会让人想打110,但鹿之难只犹豫了三秒钟就退出了报警页面……他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没有人会忍心驱赶被暴雨淋湿垂头丧气的狗狗。 虽然彩排练习时多了一个人静静看着,有些让人不好意思,但鹿之难身经百战,只要站上舞台就全身心投入,为他唯一的观众跳了完整的一支舞。 在剧院即将关门时,鹿之难走向了他颓丧的观众。 “你好,明天你要来看我跳舞吗?” 和千金难求门票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瓶温热的甜牛奶。 几乎要与角落阴影融为一体的丧气狗狗抬起头,露出一双漂亮但掩不住疲惫的漆黑眼眸。 ……还有口罩也遮不住的青紫瘀痕。 明明看起来更不像什么好人了,可鹿之难看着那双似乎只要投进去一点光芒,就会变得明亮夺目的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是只打架打输了的流浪狗狗…… · 鹿之难眯着眼睛打着哈欠慢腾腾往小餐厅走,到了地方抹干净生理性泪水一看,惊了。 “你们今天怎么都起这么早?” 易老师也就罢了,毕竟是位就算头天晚上熬夜拍戏,第二天清晨也会雷打不动起床锻炼半小时消除脸部水肿的狼灭。 可安频楠尔这两个起床困难户和回笼撸猫选手也这么早就衣冠楚楚精神饱满地坐在餐厅吃早饭,这就很令人震惊了。 鹿之难忍住了探头朝窗外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冲动。 “小鹿早上好。” 易故最先笑着打招呼,鹿之难的眼睛刚被打哈欠带出来的生理泪水清洗得清晰透亮,一应声对上那双在他梦里晃荡了一晚上的眼睛……就忍不住想再打一个哈欠。 “狗……咳咳,易老师早上好。” 鹿之难你清醒一点!眼前的易老师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打了败仗垂头丧气缩到剧场小角落悄悄舔毛毛的流浪狗狗了!现在人家是事业有成前程似锦的人生赢家!形势已经完全逆转,快收起你那无处安放的多余爱心! 鹿之难好纠结,心里就噗的一下冒出两个小人儿,一个闭着眼睛震声说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一个用力点头说对啊对啊。 对啊对啊,一日为狗终生为狗!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鹿之难看着易故虽然看起来与往常无异的温和平静表情下微不可察的紧张,突然他就不紧张了。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在为昨晚的突然相认紧张纠结。 “嗐!这不是在缠着易老师让他给我们讲你们过去的故事嘛!”安频向鹿之难告状,“结果易老师这个人呦,不讲武德的!” “明明说好了只要我们不去打扰你睡觉他就和我们唠一块钱的,结果把我们骗来餐厅以后就翻脸不认人了!只字不提!” “啊?”这里头还有他的事儿? 面对安频委屈巴巴的控诉,鹿之难左右为难,毕竟易老师也是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才……于是只得开口和稀泥道:“额,这也不能怪易老师,主要是没什么好说的,我和易老师那时候其实也没——” “我有只字不提?”易故突然出声,打断了鹿之难的话。 安频瞪大了眼睛:“你没有吗?从咱们坐下起,你除了嗯了几声就没再吱过声儿好吗!” 易故一脸坦然:“那几声‘嗯’刚好值一块钱。” 安频瞠目结舌不可置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和楠尔的封口费也值一块钱,他俩也没说只封几句话啊! 安频楠尔:“……”就,突然感觉自己好不值钱! 然鹅值钱的易老师已经不理俩便宜活宝了,转头关心起精神不太好的鹿之难。 “小鹿老师没休息好吗?这几天都是夜间拍摄,没有不懂事的憨憨打扰可以多休息休息。” “……没事。”不懂事的憨憨没有,倒是有只大狗狗一直晃来晃去扰人清梦……鹿之难叹了口气,他也搞不懂自己这是什么毛病,身体疲倦精神却紧张亢奋,和小伙伴说着说着就神思恍惚,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像是和梦我一起回顾了一番陈年旧事,又像是做了一场荒诞大梦,醒来却只记得一双黑亮眼眸…… 对了!沈梦我! 鹿之难连忙打开和梦我的聊天页面——通话时长57:48!!! 最底下是一条文字消息,发出时间是凌晨六点。 忽来梦我:我到了,666号房。 鹿之难:ヽ(OДO)/ 小王爷这坐的不是私人飞机,是空间瞬移大法! 就为了看他一场‘故人’重逢的热闹,连夜起飞跨省,这是怎样一种吃瓜精神?! 吾辈楷模!!! 第90章 花花的世界 易故见鹿之难说着说着话突然对着手机猫猫震惊·jpg, 好奇开口:“怎么了?” 鹿之难头也不抬手指啪嗒啪嗒摁键盘—— 鹿真的好难:哥!您是我亲哥!可千万别轻举妄动啊啊啊啊! 现在他们剧组的常驻年轻演员全在这桌,沈小王爷一来,岂不是直接全军覆灭?! 昨天晚上真是昏了头了,他到底有没有给小王爷说‘双色郁金香’就是易老师来着? 要是说了沈小王爷必定会直奔易老师而来, 可就算没说, 以小王爷的本事只要打了照面也能迅速品出味儿来……似乎区别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鹿之难麻了。最可怕的是因为凌晨聊天聊一半他昏头睡着了, 现在根本不清楚小王爷对‘双色郁金香’是什么看法, 如果还是像之前那样充满警惕怀疑,觉得对他图谋不轨, 那以小王爷一贯作风…… “怎么了?”易故被突然抬头眼神怜悯地看着他的小鹿看懵了。 鹿之难眼神闪烁了两下,然后又变得坚定起来:“易老师放心,我会好好保……” 话未说完, 几位服务员突然推着个长得像小火车一样的推车直直往他们桌走来。 楠尔瞟了一眼, 疑惑道:“咱们没点这么多餐?” 这个点儿剧组其他人都在补觉, 小餐厅就他们这一桌。 安频眼尖:“不是吃的!看起来像是……花?!” 而且还是郁金香!安频瞬间激动起来, 朝易故丢去一个‘牛逼啊’的眼神。 易故却眉头轻皱,这不是他的安排。 捕捉到关键词的鹿之难猛然转头, 一对上走在最前面领队的酒店经理热情的服务微笑脸,他瞬间就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了。 不过短短几秒, 人和‘花车’就到了他们桌前, 四位受过专业上菜培训的服务员面带微笑、动作利落地将足足有十米长的花车精准停在通道,然后绕桌外围一圈, 将四位正在吃早餐的演员圈在了‘花花的世界’。 鹿之难探头一看——好家伙,红黄橙白黑蓝紫,罕见又俗气,珍稀又辣眼,能把颜色凑得这么齐全的同时又让人完全丧失欣赏的心情也是种实力, 他只能……还好没真在花中间拼出‘鹿之难’三个字! 郁金香花车‘合围’之势已然形成,服务员们自觉分成两队,见证人一样背手分站两边,然后穿着正装面带微笑的酒店经理拿着一张精致的鎏金卡片上前一步,嘴唇微张,就要说话。 说时迟那时快,鹿之难突然一跃而起!劈手夺过经理手中艺术品一样的卡片,不容置疑地道:“好了,这样就可以了,你们退下。” 今日份的社会性死亡已经够够的了,别再为我的人生增添惊喜了。 酒店经理脸上铁打的营业笑容差点没挂住,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哦。 “可是……” “没有可是!”鹿之难不给酒店经理说话机会,语速飞快的截下话头,“后面的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去工作,谢谢再见慢走不送。” 酒店经理:“……” 从业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收花的反客为主直接抢过主导权自己cue流程,也是活久见。 ……可谁让这是老板再三交代要郑重、妥善、最好做到有求必应对待的‘vvvvvip贵客’呢。 虽然不理解不赞同不认可,但酒店经理还是面带微笑礼数周全又得体地鞠了一躬,然后领着几位服务员如来时一般迅速离去。 除了笑容,什么也没带走,除了花朵,什么也没留下。 目送沈小王爷手下‘狗腿子’的身影消失在餐厅大门后面,鹿之难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开。就算转身对上三双或好奇、或疑惑、或迷茫的眼睛也丝毫不慌,反正知情人都已经走了,这里就是他的主场,挽尊的话那不是张口就来! 沉不住气的安频率先打破寂静:“小鹿老师,这是……” 他刚开始以为是他易老师在久别重逢感人相认后连夜准备的破镜重圆大招,还在心里直呼内行。结果看他易老师这反应,又明显不是他的手笔。可既然不是易老师,那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送他小鹿老师花呢?还是对小鹿意义非凡的郁金香…… 安频心里飞快闪过一个影子。 “额这花啊……”鹿之难把精美鎏金卡片往兜里一揣,然后顺手从花车里抽出一只紫色郁金香,递到易故面前,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借花献佛,“这花是送给易老师的。” 易故怔怔地看着鹿之难,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他接过郁金香后小心翼翼拢在手里,眼神有些复杂:“这花你……不必有来有回。” 他想说,他当年送花是自愿是真心,有感谢有祝福也有不为人知的青涩悸动,他是他站在人生分岔路口茫然四顾时遇见的最大也是最美的意外。 所以,不必因为五年前的一束花心有负担,如果真的要送,他只希望那是出自于爱。 何止是有来有回,若从数量上来算,就算是花中高利贷小鹿老师这波也绝对够还清了。安频冷眼旁观着眼前诡异场景,默默在心里吐槽,送花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怎么搁到他们小鹿老师身上,就跟菜市场小摊贩进货交接似的呢? 白瞎这么好看的脸,白瞎这么富贵的花。 “不是有来有回……”鹿之难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起来你或许不信,但是真的,易故。” 鹿之难直呼易故名字,表情认真:“你五年前送给我的那束花对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是后面再多漂亮昂贵的花朵也比不上、还不了的。” 那是他收到的第一束,也是最后一束在‘付出’前就得到的‘礼物’,并且只是给鹿之难。 把话说出了口,鹿之难才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而且他这会儿还揣着‘罪证’呢。 “那什么,我……我吃饱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回去睡个回笼觉!” 说完也不等同桌三人反应,转身就开溜,速度比刚才的送花小队还要快上几分,留三个表情各异的同伴面面相觑无声沉默。 易故拿着那支郁金香望着已经不见鹿影的餐厅愣了一会儿后,突然敛眉一笑,表情温柔地低头凑近娇嫩花朵,像是在闻花香,又像是落下一个轻吻。 画面是美的,但落在安频楠尔眼里,就莫名汗毛起立头皮发麻,只想念一段大悲咒清心驱邪……你在我们面前露出这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有屁用!倒是去对着小鹿使啊! 楠尔啧了一声,把目光从发.春的易故身上移到将他们包围的郁金香上,没话找话道:“小鹿这审美还……还挺富贵的哈。” “很可爱啊。”易故含笑的眼睛里流转的光芒不是光,是蜜。 楠尔:“……哥你眼睛还好吗?” 这打翻了的色谱一样的配色是他酷爱花开富贵的老妈都会嫌弃的程度好吗!真就为爱眼瞎呗? 易故看楠尔一眼,一脸‘你懂什么’的表情:“色彩明亮大胆,排列整齐有序,有撞色有过渡,单看纯粹,合看丰富……” 易故语气笃定:“是花卉艺术品。” 确诊了,易故确实瞎了,不仅瞎了眼还失了智。 心里憋着事儿的安频实在忍不住了:“你们真觉得这花是小鹿老师给易老师准备的吗?” 楠尔瞥了一眼不说话的易故:“什么意思?” “那个先说明我没有挑事儿的意思啊!就是很奇怪……这花刚送进来的时候小鹿老师和我们一样惊讶,还有那张卡片,酒店经理没说出口的话……”突然名侦探附体的安频一一列出不对劲之处,得到一段沉默后又胆大包天压低声音道,“或许,你们知道小鹿老师背后的……神秘人吗?” 楠尔:“神秘人?” 当着易老师的面,安频没敢直说金主二字,只好委婉再委婉地表示:“我经纪人说,从小鹿老师出道起,就一直有位神秘人替他打点铺路……帮小鹿老师解决了很多‘麻烦’。” 这个‘麻烦’指的是什么,在场都不是刚入圈的小萌新,大家心照不宣。 听到这儿,楠尔总算明白安频的意思了,纠结两秒后,咳嗽一声表示他有话想说,奈何易故此刻满心满眼全是他的花,连个眼神余光都不分给他,让咳嗽起范儿的他像个傻瓜。 好在还有好兄弟给面儿。 安频表情期待:“你也有小道消息?快说快说!” “早年曾有幸目睹过一回小鹿经纪人和助理清理垃……咳,劝退心术不正的社会渣滓。”楠尔目光悠远,充满赞叹与钦佩。 安频却有些失望:“啊就这?清理垃圾人不是小鹿老师那酷哥助理的常规操作么……” 光他从淳姐那里当八卦听来的,这位酷哥就已经不知拿下多少杀了。这也值得铺垫这么久单独拿出来说?也太没见过世面…… “我后来回去查了一下,那个垃圾人是当时小鹿正在拍摄电视剧的投资商。”楠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知有没有在听的易故。 这种世面我还真没见过! 虽然已经有些猜到结局,但安频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电视剧拍摄一切如常,只是换了个投资商。” 演员方收拾投资商,最后投资商滚蛋……这谁听了不竖大拇指! 牛逼啊我们小鹿老师! 安频啪嗒啪嗒鼓了波掌,然后又突然僵住。 等等,小鹿老师的金主这么给力的话,那他们易老师怎么办啊?! 这又是霸气收拾烂摊子,又是大清早浪漫送花坛的,真的很难不令人心动? 小鹿老师刚才那么着急离开,真的是回去睡回笼觉吗? 可是如果小鹿老师真的……那也是两情相悦没办法啊,感情本来就是你请我愿的事儿,一个巴掌勉强拍得再响最后疼的也只是自己…… 好像他们易老师真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了…… 安频目光怜悯同情地看着一手珍惜地握着小鹿随手给的那支郁金香,一手飞快打字的易故,语气十分怜惜:“易老师,你……你之后有什么想做的吗?” 有什么想不开的,尽管和兄弟们说!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我们一定会给你最温馨有力的支持与安慰! 易故:“让助理过来搬花。” 易故关上手机,笑了一下,眉目温柔:“把它们搬回我的房间养着。” 安频:“……” 虽然这些花不是你为我准备的,但我依然欣然接受,珍惜爱护,因为,爱屋及乌…… 呜呜呜,太好哭了!太好哭了!大帅哥为什么要吃这样的爱情苦!月老丘比特你们没有心! 第91章 云与月 出了餐厅门鹿之难就着急忙慌的从兜里把捏得皱皱巴巴的卡片掏出来, 展开一看,果然是那一手熟悉的漂亮瘦金体。 致亲爱的小鹿: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夜相见时, 月与灯依旧。(ps:白天我要休息, 别来打扰我补觉。[括号里的不要念出来]) ——永远等你、爱你的、梦。 (落款前缀可以着重强调) 鹿之难:“……”=_= 还好他手疾眼快把这卡片抢了过来!要真让酒店经理当着易老师他们的面把这魔改酸诗念出来……他直接当场剧组社会性死亡! 还永远等你爱你的梦!口区!沈梦我, 可真有你的!出钱出力还恶心自己, 为了整我你是真不留余地啊! 愤愤将卡片一捏鹿之难就想去小王爷专属666寝宫逮人算账,心道你让我晚上去找你, 我就偏要白天来骚扰你!你想补觉我就偏不让!整人者人恒整之,觉悟小王爷! 这里是aka鹿之难(已黑化) 可等走到楼梯口,鹿之难又瞬间从心了。 小王爷连夜开飞机跑来影视城, 又是送花又是发预告不就是为了来拷问他?他这时候一头撞上去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还要面对有起床气加持、战斗力翻倍的真·黑化沈小王爷…… “嘶……”想通其中厉害关系, 鹿之难当即一个转身, 小跑回自己房间。 问鹿能有几多愁, 能苟多久是多久! …… “易……易哥,您这是……”洗劫了哪家花圃啊?! 看着坐在花丛中央笑得人比花娇的他易哥, 小助理拿手机的手蠢蠢欲动,特想把这美丽画面拍下来, 再用ppt炫彩字体增添灵魂。 就, 左边花开富贵,右边祝你平安, 上传幸福易家人家族群一定能引发新一轮复古表情包潮流! 已经因为糟心艺人头铁发言熬了好几天大夜和对家团队扯皮,还要应付糟心艺人父母关于儿子向他们出柜的诘问,眼袋快掉到下巴上憔悴得直冒黑气的袁大经纪一见易故那样儿心里就瞬间有数了:“呵,真发.春了?” 易故今日心情好,不和明显内分泌失调的经纪人一般见识。 将手中紫色郁金香插.进特地向服务员要来的长颈玻璃花瓶后, 又左右仔细欣赏一番,调整了调整花叶位置后易故才心满意足点头,然后语气平静表情温和地问:“好看吗?” 这让我怎么说好?昧着良心说好看那肯定是不可能滴,她不能为了讨好老板出卖灵魂!可要是老实说不好看就以易哥这小心翼翼爱如珍宝的模样,她被穿小鞋怎么办? 小助理沉默两秒:“……雍容华贵。” 感谢博大精深词库海量的中华文化。 袁经纪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汇报工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和萧依依团队那边谈妥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刚好《九城》里萧大小姐的戏份也全部结束,综艺那边也保证后续不会用你们之间的破事儿炒热度……从前都是人家追着你跑,现在经此一役,人萧大小姐算是彻底看穿你的真面目及时回头是岸了,结果你又造作不消停!你爸妈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 袁大经纪一抹脸戴上痛苦面具,激情控诉:“你妈是真能说啊,一天好几通电话!比酒店的一日三餐还准时!早上追问我你身边有哪些关系好的圈内男性友人,中午和我怒斥你说弯就弯不一点不顾老易家香火,下午又操心给圈混乱国内这方面形势不好舆论压力太大,都到了深夜凌晨了,还追加宵夜似的让我注意留意你身边最近走得近的剧组同事!”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只负责你工作交接安排的单纯经纪人而已啊!为什么要经受这些苦难?!我都快患上你妈来电ptsd了!”袁经纪哭丧着脸,扯着易故手臂特真情实感地说,“快让你妈收了神通!孩子要神经衰弱了!” 易故抽回手臂,随意点点头,然后笑着道:“郁金香的确雍容,尤其是紫色。” 袁经纪:“???”我和你说正事,你在说什么屁话? 易故看着那些花儿,眉目间是不容错认的欢欣与得意:“这些花都是小鹿送给我的。” 袁经纪:“!!!”你丫这是在跟我炫耀?! 小助理看看脸已经快气成猪肝色随时会爆发的顶头上司,又看看一脸春风得意的大老板,只犹豫了两秒不到就决定谁开工资她就捧谁的哏。 “哇小鹿老师人好好……呃,好浪漫!” 在易故突然犀利的目光下,机灵的小助理迅速换词改口,易故满意移开视线。 “易故我可求求你做个人!”袁经纪终于忍无可忍怒而拍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尤其是他在被迫007收拾烂摊子,始作俑者却悠闲出柜泡美人!还在他面前炫耀美人恩重鲜花雍容!简直是可忍孰不可…… “我记得你年前在计划分期拿下一套学区房?”易故修长手指划过紫色郁金香柔软的花瓣,语气漫不经心,“那今年的年终奖就送房子。” 我……我可以忍!!! 袁经纪一秒变脸,生生将痛苦面具扭曲成谄媚傻笑:“……小鹿老师人美心善,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对了,不止你妈,易导也打了个电话来隐晦打听你意中人的情况,我可没暴露是小鹿啊!口风紧着呢!” 小助理:“……”看,她就说谁开工资就捧谁的哏准没错,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团队的传统艺能就是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要论变脸,袁哥才是top1,她还有的学呢! “嗯。”易故对经纪人的表现表示肯定,“干得不错。” 有了梦幻年终奖的激励,袁大经纪瞬间头也不疼了心也不累了,甚至感觉能一口气007到明年年终了!不对,有学区房的007那能叫007么?那是一种巨大的福气!是福报! ‘福气’加身的经纪人甚至还主动关心起了易故的感情进度:“说真的,你这突然出柜给我也打了个猝不及防,虽然早知道你心里头藏了个月亮……所以你现在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恭喜恭喜啊!” 易故摇摇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云却还有一片。” 袁经纪指着那圈配色辣眼的‘郁金香花坛’疑惑开口:“鹿之难不是都送你花了吗?” 虽然这花的品种、数量、气势一看就和爱情不沾边儿。 “这花……”易故眉头微挑,“也是那云给小鹿的。” 袁经纪惊了:“感情你这收到的还是二手花?” 看不出来啊,鹿之难那么冷冷清清一人,手段还挺狂野不羁,转手送花这种事儿居然都干得出来!可看他这常年不做人的狗艺人还……还挺开心?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魔力吗?老苟变舔狗? 能让这油盐不进百毒不侵的狗比吃点爱情的苦也好,可就是千万别真栽了…… 易故轻哼一声,对经纪人的说法很不满意,强调道:“这花,是小鹿亲手送给我的。” 不是二手。 “好好好,行行行,是一手是一手!” 袁经纪嘴上顺着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就这厮色令智昏的狗样,真有点悬哦……要不还是先提前安排下后面可能会遇到问题的公关内容…… 易故不知道他经纪人已经在心里为他起草‘被月亮初恋拒绝后发疯失智公然买醉被狗仔拍到继而愤怒出柜’的火葬场公关文章。 “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那部《怀璧》。” 脑内公关文大纲被打断,袁经纪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记得啊,那剧也算这两年难得有口碑有热度的好剧了,你当时不是还让我暗地里给那剧一个做人不怎么样的投资商使绊子借势打压他一下嘛。当时我还纳闷你什么时候这么嫉恶如仇见义勇为了,现在再回头看……你那会儿也是为了当时在剧组里的鹿之难?” 见易故点头默认,袁经纪感叹:“你是真能忍啊!竟然愣是憋到了现在,如果不是早认识,我恐怕都要以为你不行……” 易故没心思和经纪人回忆往昔他从心的蠢事,打断道:“你知道顶替那个人渣继续投资《怀璧》的人,或者公司是谁吗?” 袁经纪思索片刻,无果:“这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太清楚……哎你问这个做什么?” 易故淡声道:“想要拨云见月总得先知道那云是哪片天的云。” 这是要主动出击了呀!拿了好处得办事,袁经纪不再多言,认真帮自家艺人打听情报去了。 被迫听了一耳朵‘娱乐圈内幕’的小助理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在降低自身存在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为老板追爱泡美人事业添砖加瓦努力争取年终奖之间反复纠结横跳,最终还是怂怂举手:“那个……易哥,这些花要怎么处理啊?” 易故环视一圈,托着下巴思索片刻,道:“你去买点花瓶回来,把它们都摆到我房间去。” 小助理怀疑自己听错了:“全部?!” 易故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是全部难道还摆一半丢一半吗?这些是小鹿送他的花。 小助理咽了咽口水,艰难提醒:“易哥,这花也不是一把两把……”是足足好几车能围餐桌一圈啊!“‘一点’花瓶,可能有些……” 易故面不改色,直接转账:“你觉得多少够安置这些花就买多少回来。” “要挑好看配得上我的花的瓶子。” 小助理看着手机上的到账提醒短信,顿时热泪盈眶。 乌乌,易哥,你好爱他! 第92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小鹿不对劲。这是易故在第三次看到鹿之难偷偷摸出手机看时间后得出的结论。 对此安频有话要说:“何止是偷偷看时间!今天在片场小鹿老师已经走神了五回!发呆了四次!走戏时说错了三次台词!走错了两次位!还被靳导叫去看了一轮回放!” “简直就是把‘我有问题’写在了脸上!” 见易故皱着眉头眼神担忧地看着正在拍摄单人戏份的鹿之难, 楠尔提议:“要不你去问问?” 安频却连连摆手,表示不妥不妥! 在他看来目前的形势已经很明了了,强扭的瓜甜不甜的两说,关键这瓜现在是别人菜园子里的啊, 就算他易老师一片真心向明月, 那贸贸然凑上去也只能平白吃爱情的苦, 这又是……何苦来哉呢! 易故若有所思地看着安频, 眼神充满了怀疑。 安频被盯得一激灵,搓着手臂往楠尔身后缩:“你……你看我做什么?” 易故一边上下打量着安频一边慢悠悠开口, 压迫性极强:“你观察得还挺仔细啊,连小鹿发了几回呆、走了几次神、念错几句词、走错几次位都数的清清楚楚……” 楠尔嘴唇动了动,但到底没说话。而尚且还不知易故险恶的安频一脸天真地点头:“那可不, 我眼尖着呢!” 楠尔不忍睹视地闭上了眼。 易故话里有话:“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业务能力比不上楠尔么?” 安频没有多想:“为什么?” 易故:“因为楠尔从不到处瞎看。闲着没事儿就多花心思在剧本上, 别老盯着你小鹿老师。” 说完, 易故便转身离开, 端着保温杯站到前排最佳位置看鹿之难的表演。 楠尔:“……”业务繁忙,易故勿cue。 安频眼睛瞪得溜圆, 抬手颤颤巍巍指了指易故挺拔的背影又打了个转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道:“他他他啥意思?怀疑我?防备我?人参公鸡我?” 楠尔拍拍安频肩膀, 语气同情:“别放在心上, 现在的易老师是为爱失智的易老师,头顶debuff, 看谁都像假想情敌也正常……毕竟,你和小鹿的朱砂痣x白月光的人气也挺高。” 安频借着夜色的掩护收起食指中指缓缓升起,恨恨道:“我为他的爱情操碎了心!他竟然把我当假想情敌?人间不值得!易故最不值得!连情敌都没弄明白,活该他单身!” “额……我觉得,”楠尔小声逼逼, “易故也不是真把你当假想情敌,他就是单纯不爽你盯着小鹿看……” 安频一听顿时更气了:“西八!我再操心他和小鹿的事儿我就是狗!!!” 楠尔:“……倒也不必这样说自己。” 专心拍戏的鹿之难还不知道他的异常已经被朋友们看在眼里,并引发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内部矛盾。他这会儿正在认真过一场不负的单人戏份,也是他今晚的最后一场戏份。 偷摸出城寻毒舌老大夫三人组刚翻上城楼,就看见之前还在城墙上与民同乐的恹城城主带着一队人摸黑往城门处来,看方向,他们似乎也是往城外山中去,出于违禁□□的心虚和对恹城古怪的好奇,三人没有惊动他们,仗着艺高人胆大直接二带一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尾随。 而之所以说是单人戏份,则是因为不负又双叒叕单独行动了。 明显知道些什么的不负师兄一离开队伍就从血薄皮脆的法师摇身一变成为经验丰富的打野选手,在树林子里左旋右转几圈便精准找到缩在漆黑山洞里的老头。 饰演毒舌老大夫的演员已经七十多岁,属于那中观众或许记不住他的名字但一定在无数部影视剧里见过他的脸的绿叶型演员,辈分高,国民度大,演技炉火纯青。 让这样一位年迈的前辈演员连着熬夜拍摄,剧组上上下下压力都很大。 随组医生和救护车时时刻刻准备着,一有不对随时中止拍摄。和前辈演员对手戏最多的鹿之难更是直接花了一下午反反复复走戏,争取能最大限度减少拍摄时体力精神消耗。靳导也特地将不负与毒舌老大夫的戏份提到前面拍。 而被所有人小心关照的老人家却反而是最轻松的那个,精神矍铄得不得了,同把剧本背得滚瓜烂熟的鹿之难一拍即合,除了开头卡了一场戏外,后面的都完成得十分流畅迅速。 靳导那一声高亢昂扬的‘卡’响起的时候,鹿之难还沉浸在和老戏骨飙戏的情绪里,缓了好半晌才慢慢松开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口气。这可真是……酣畅淋漓! 饰演毒舌老大夫的前辈出戏的速度就快多了,靳导那边一喊停,他这边就撤下了义愤表情,笑眯眯地看着年轻后辈慢慢出戏。 于是等鹿之难缓过神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前辈带着慈祥和蔼笑容的脸。鹿之难有些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多谢黎老师指点。” 刚才那场表面一冷静一激昂、看似情绪一面倒,实则暗流涌动争锋相对的争执戏,如果不是前辈带着他递进式进入情绪,以老大夫的动衬不负的静,不知道要重来多少遍。 黎老师摆摆手,笑着道:“这中对手戏都是相互成全,哪儿来什么指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说着,又拍拍鹿之难手臂,语气十分温和,像是意有所指,又像只是单纯提点后辈:“年轻人还是要沉住气,切记事缓则圆,不管为着什么,都不要急。” 见鹿之难乖乖巧巧地点头应是,黎老师表情更慈祥了,瞅了等在一边的易故一眼,笑呵呵地说:“去,还有人等着你呢。” 黎老师说完就背着手走了,留鹿之难站在原地如梦初醒然后焦头烂额——对哦!小王爷还在酒店等着他呢! 只要一想到沈梦我这会儿正在酒店守株待鹿似的等着他自投罗网,鹿之难这心里就又是急又是焦,既有好友即将相见的期待,又有面对拷问暴风雨前的心慌,各中复杂情绪糅杂在一起,总之是再也站不住了。 正想着呢,藏在斗篷底下的手机就一阵震动,看到上面沈小王爷发来的最新信息,鹿之难彻底呆不住,妆也没卸戏服也没换和靳导打了声招呼就往片场外头冲。 夜色漫漫,鹿之难跑动间衣摆斗篷翻飞,像一朵白色的云,轻盈飘向远方。 谁能抓住一朵云呢? 还有拍摄计划的易故只往前走了两步便驻足,目送他离去。 旁观许久的楠尔一转头,就见安频哭丧着一张帅脸,悲痛万分道:“我的cp……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楠尔:“你刚刚不是才说你要再操心易故和小鹿的事就——” 安频:“汪汪汪汪汪汪!” 楠尔:“……你行。”不愧是全世界最努力的父母爱情批。 …… 一出片场鹿之难就看到了停在大门口的熟悉豪华房车,都不用和司机打招呼或者电话确认,鹿之难停也不停提着裙摆直接就往车门走,在离车只有一步之遥时车门不出意料弹开,露出坐在里面的长发清贵少年。 房车内温度合宜,倚坐在真皮座椅里的少年只穿着件内搭白衬衣的米色针织开衫,裹在浅色牛仔裤里的长腿随意地搭在脚踏上,及腰长发在脑后扎了个松松的低马尾,乌黑发丝从肩头蜿蜒而下,衬得那张脸如卧在玄色绸缎中的极品白玉,荧荧耀目。 虽然是连夜跨省飞行,但那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疲倦萎靡,也不知道是白天无人打扰的补觉效果太好,还是八卦的力量太强大……不过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好像还真的从未见过这人狼狈的模样,即便是当年忙得连轴转的舞团巡回公演,他也永远是一副精神百倍光彩照人样子…… “看什么?”荧荧耀目光彩照人的清贵小王爷冲突然在车门口呆住的傻鹿挑了下眉,“怎么,不认得了?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梦我,你亲爱的爸爸。” “……”日常第10086次感叹,真想让那些无脑吹沈梦我的人来看看这位‘贵公子’私下的皮样儿! 鹿之难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字正腔圆的大声打招呼—— “小师妹!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沈梦我伸出去拉人上车的手瞬间改道,‘啪’一下拍到鹿之难身上,不甘示弱回应—— “小师姐!阔别多日美貌依旧!” 啧,这人真是,连嘴皮子上的亏也一点儿都不吃!让一让师姐……咳咳师兄能怎么嘛! 鹿之难一边不客气地往豪华房车里钻一边在心里腹诽。 说起这互相泥塑的师姐师妹称呼,背后还有个小故事。 那是鹿之难刚被送到宫老师家学舞的第二天,原本一对一说出去能让整个舞蹈界羡慕嫉妒恨的梦幻教学班多了一个小朋友——宫老师的小外孙沈梦我。 在宫老师温柔的分别为俩小孩儿介绍了对方的姓名后,自觉是大孩子的鹿之难主动朝只到他胸口的小团子沈梦我伸出友谊的小手:“我比你早一天来这里,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师妹啦!” 彼时还只是长发及肩的沈梦我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笑盈盈的鹿之难几秒,明明只是个五岁的孩子,那认真的眼神却像是在打量、在判断,然后他伸手握住鹿之难的手,只说了三个字:“师姐好。” 享誉国际德高望重的舞蹈家在旁边笑出眼泪水直锤地板。 自此,鹿之难沈梦我在师门一战成名,过上了人前师弟/小师弟,人后师妹/小师妹的精彩学艺生活。 第91章 云与月 出了餐厅门鹿之难就着急忙慌的从兜里把捏得皱皱巴巴的卡片掏出来, 展开一看,果然是那一手熟悉的漂亮瘦金体。 致亲爱的小鹿: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夜相见时, 月与灯依旧。(ps:白天我要休息, 别来打扰我补觉。[括号里的不要念出来]) ——永远等你、爱你的、梦。 (落款前缀可以着重强调) 鹿之难:“……”=_= 还好他手疾眼快把这卡片抢了过来!要真让酒店经理当着易老师他们的面把这魔改酸诗念出来……他直接当场剧组社会性死亡! 还永远等你爱你的梦!口区!沈梦我, 可真有你的!出钱出力还恶心自己, 为了整我你是真不留余地啊! 愤愤将卡片一捏鹿之难就想去小王爷专属666寝宫逮人算账,心道你让我晚上去找你, 我就偏要白天来骚扰你!你想补觉我就偏不让!整人者人恒整之,觉悟小王爷! 这里是aka鹿之难(已黑化) 可等走到楼梯口,鹿之难又瞬间从心了。 小王爷连夜开飞机跑来影视城, 又是送花又是发预告不就是为了来拷问他?他这时候一头撞上去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还要面对有起床气加持、战斗力翻倍的真·黑化沈小王爷…… “嘶……”想通其中厉害关系, 鹿之难当即一个转身, 小跑回自己房间。 问鹿能有几多愁, 能苟多久是多久! …… “易……易哥,您这是……”洗劫了哪家花圃啊?! 看着坐在花丛中央笑得人比花娇的他易哥, 小助理拿手机的手蠢蠢欲动,特想把这美丽画面拍下来, 再用ppt炫彩字体增添灵魂。 就, 左边花开富贵,右边祝你平安, 上传幸福易家人家族群一定能引发新一轮复古表情包潮流! 已经因为糟心艺人头铁发言熬了好几天大夜和对家团队扯皮,还要应付糟心艺人父母关于儿子向他们出柜的诘问,眼袋快掉到下巴上憔悴得直冒黑气的袁大经纪一见易故那样儿心里就瞬间有数了:“呵,真发.春了?” 易故今日心情好,不和明显内分泌失调的经纪人一般见识。 将手中紫色郁金香插.进特地向服务员要来的长颈玻璃花瓶后, 又左右仔细欣赏一番,调整了调整花叶位置后易故才心满意足点头,然后语气平静表情温和地问:“好看吗?” 这让我怎么说好?昧着良心说好看那肯定是不可能滴,她不能为了讨好老板出卖灵魂!可要是老实说不好看就以易哥这小心翼翼爱如珍宝的模样,她被穿小鞋怎么办? 小助理沉默两秒:“……雍容华贵。” 感谢博大精深词库海量的中华文化。 袁经纪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汇报工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和萧依依团队那边谈妥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刚好《九城》里萧大小姐的戏份也全部结束,综艺那边也保证后续不会用你们之间的破事儿炒热度……从前都是人家追着你跑,现在经此一役,人萧大小姐算是彻底看穿你的真面目及时回头是岸了,结果你又造作不消停!你爸妈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 袁大经纪一抹脸戴上痛苦面具,激情控诉:“你妈是真能说啊,一天好几通电话!比酒店的一日三餐还准时!早上追问我你身边有哪些关系好的圈内男性友人,中午和我怒斥你说弯就弯不一点不顾老易家香火,下午又操心给圈混乱国内这方面形势不好舆论压力太大,都到了深夜凌晨了,还追加宵夜似的让我注意留意你身边最近走得近的剧组同事!”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只负责你工作交接安排的单纯经纪人而已啊!为什么要经受这些苦难?!我都快患上你妈来电ptsd了!”袁经纪哭丧着脸,扯着易故手臂特真情实感地说,“快让你妈收了神通!孩子要神经衰弱了!” 易故抽回手臂,随意点点头,然后笑着道:“郁金香的确雍容,尤其是紫色。” 袁经纪:“???”我和你说正事,你在说什么屁话? 易故看着那些花儿,眉目间是不容错认的欢欣与得意:“这些花都是小鹿送给我的。” 袁经纪:“!!!”你丫这是在跟我炫耀?! 小助理看看脸已经快气成猪肝色随时会爆发的顶头上司,又看看一脸春风得意的大老板,只犹豫了两秒不到就决定谁开工资她就捧谁的哏。 “哇小鹿老师人好好……呃,好浪漫!” 在易故突然犀利的目光下,机灵的小助理迅速换词改口,易故满意移开视线。 “易故我可求求你做个人!”袁经纪终于忍无可忍怒而拍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尤其是他在被迫007收拾烂摊子,始作俑者却悠闲出柜泡美人!还在他面前炫耀美人恩重鲜花雍容!简直是可忍孰不可…… “我记得你年前在计划分期拿下一套学区房?”易故修长手指划过紫色郁金香柔软的花瓣,语气漫不经心,“那今年的年终奖就送房子。” 我……我可以忍!!! 袁经纪一秒变脸,生生将痛苦面具扭曲成谄媚傻笑:“……小鹿老师人美心善,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对了,不止你妈,易导也打了个电话来隐晦打听你意中人的情况,我可没暴露是小鹿啊!口风紧着呢!” 小助理:“……”看,她就说谁开工资就捧谁的哏准没错,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团队的传统艺能就是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要论变脸,袁哥才是top1,她还有的学呢! “嗯。”易故对经纪人的表现表示肯定,“干得不错。” 有了梦幻年终奖的激励,袁大经纪瞬间头也不疼了心也不累了,甚至感觉能一口气007到明年年终了!不对,有学区房的007那能叫007么?那是一种巨大的福气!是福报! ‘福气’加身的经纪人甚至还主动关心起了易故的感情进度:“说真的,你这突然出柜给我也打了个猝不及防,虽然早知道你心里头藏了个月亮……所以你现在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恭喜恭喜啊!” 易故摇摇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云却还有一片。” 袁经纪指着那圈配色辣眼的‘郁金香花坛’疑惑开口:“鹿之难不是都送你花了吗?” 虽然这花的品种、数量、气势一看就和爱情不沾边儿。 “这花……”易故眉头微挑,“也是那云给小鹿的。” 袁经纪惊了:“感情你这收到的还是二手花?” 看不出来啊,鹿之难那么冷冷清清一人,手段还挺狂野不羁,转手送花这种事儿居然都干得出来!可看他这常年不做人的狗艺人还……还挺开心?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魔力吗?老苟变舔狗? 能让这油盐不进百毒不侵的狗比吃点爱情的苦也好,可就是千万别真栽了…… 易故轻哼一声,对经纪人的说法很不满意,强调道:“这花,是小鹿亲手送给我的。” 不是二手。 “好好好,行行行,是一手是一手!” 袁经纪嘴上顺着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就这厮色令智昏的狗样,真有点悬哦……要不还是先提前安排下后面可能会遇到问题的公关内容…… 易故不知道他经纪人已经在心里为他起草‘被月亮初恋拒绝后发疯失智公然买醉被狗仔拍到继而愤怒出柜’的火葬场公关文章。 “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那部《怀璧》。” 脑内公关文大纲被打断,袁经纪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记得啊,那剧也算这两年难得有口碑有热度的好剧了,你当时不是还让我暗地里给那剧一个做人不怎么样的投资商使绊子借势打压他一下嘛。当时我还纳闷你什么时候这么嫉恶如仇见义勇为了,现在再回头看……你那会儿也是为了当时在剧组里的鹿之难?” 见易故点头默认,袁经纪感叹:“你是真能忍啊!竟然愣是憋到了现在,如果不是早认识,我恐怕都要以为你不行……” 易故没心思和经纪人回忆往昔他从心的蠢事,打断道:“你知道顶替那个人渣继续投资《怀璧》的人,或者公司是谁吗?” 袁经纪思索片刻,无果:“这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太清楚……哎你问这个做什么?” 易故淡声道:“想要拨云见月总得先知道那云是哪片天的云。” 这是要主动出击了呀!拿了好处得办事,袁经纪不再多言,认真帮自家艺人打听情报去了。 被迫听了一耳朵‘娱乐圈内幕’的小助理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在降低自身存在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为老板追爱泡美人事业添砖加瓦努力争取年终奖之间反复纠结横跳,最终还是怂怂举手:“那个……易哥,这些花要怎么处理啊?” 易故环视一圈,托着下巴思索片刻,道:“你去买点花瓶回来,把它们都摆到我房间去。” 小助理怀疑自己听错了:“全部?!” 易故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是全部难道还摆一半丢一半吗?这些是小鹿送他的花。 小助理咽了咽口水,艰难提醒:“易哥,这花也不是一把两把……”是足足好几车能围餐桌一圈啊!“‘一点’花瓶,可能有些……” 易故面不改色,直接转账:“你觉得多少够安置这些花就买多少回来。” “要挑好看配得上我的花的瓶子。” 小助理看着手机上的到账提醒短信,顿时热泪盈眶。 乌乌,易哥,你好爱他! 第93章 意外 “怎么突然想起来接我?”车内温暖, 鹿之难脱了斗篷一边问话一边熟练地从旁边小柜子里扒拉出化妆箱自己给自己卸妆。 “长幼有序,师妹主动来拜见师姐不是应该的?”沈梦我看不惯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啧了一声直接抢过化妆棉接替卸妆工作。 鹿之难仰起头,对着那张皱着眉也不减容光的脸讨好地笑:“唉我错了我错了, 小师弟放过我一回!”他就不该主动提起这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茬。 沈梦我挑眉:“行啊, 放过你这一回。” 沈小王爷如此好说话, 鹿之难的小心脏反而更慌了, 总觉得后面有什么坑在等着他。于是努力小心翼翼地将话题往安全方向引:“……咱们这是往哪儿去啊?” 沈梦我低头将沾满粉底的化妆棉扔垃圾桶,换了块干净的倒上卸妆水继续给鹿之难搽脸:“带你去吃饭。” “不回酒店吃?” “你还没吃腻?” 鹿之难:“你这话要让酒店大厨们听到, 他们能泪淹了你沈氏大酒店。”被老板嫌腻,这委屈谁受得了。 “就说去不去。”沈梦我最后捏着鹿之难的下巴左右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化妆品残留后松开手用干净化妆棉沾水擦拭指尖, “行了, 自己抹点水乳。” 鹿之难拍拍卸去负担清清爽爽的脸蛋, 先飞快点头, 又有些迟疑:“我这还穿着戏服,在外面吃饭不太方便, 不然还是回酒店。” 虽然想开小灶,但更不想被围观。 沈梦我轻描淡写道:“方便, 我把‘老饕窝’包场了。” 鹿之难眼睛一亮, 抹着水乳也不忘艰难竖起大拇指点赞!认识这么多年了,每次小伙伴散发壕气他都会被帅到! “你就这样穿着戏服带着妆跑出来……别人不奇怪?”沈梦我突然问。 “奇怪什么?”鹿之难觉得小伙伴这话问得才奇怪, “我今晚的戏份已经拍完了啊。” 又不是迟到早退耍大牌,着急出来见朋友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梦我嘴唇微扬,眼眸映着车窗外一路流光溢彩,晶莹明亮,他笑着说:“是我的错, 老是忘记你还有一窍未通。” 虽然你笑得很好看声音也好听,但这是在损我?这就是在损我! “刚才还说长幼有序!”鹿之难气哼哼,“我早看出来了,你就只是嘴上把我当师兄而已!” 沈梦我:“嘴上把你当师兄还不够?你也就比我早一天入门。” 鹿之难严肃强调:“早一天进门也是早!足足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八万六千四百秒呢!” 沈梦我不服:“那真要严格按‘进门’时间,你该叫我师兄才对!我刚出生就进宫家门了!” 鹿之难小鹿眼瞪得溜圆,十分难以置信:“沈梦我你不讲武德!哪有这样算入门时间的!宫老师是你外婆,你当然进宫家门早!按你这么说你岂不是一出生就拜师了?” 沈梦我从善如流点头:“也不是不行!” “你这么说师兄师姐他们知道吗?” “只要你不告状他们就不会知道!” “不是告状!是检举揭发!” “那不管,反正谁告状谁是狗。” “……你这是弟弟行为!” “你才是弟弟。” “你弟中弟中弟!” “反弹!” “反弹无效!” “……” 在前排开车的私人飞机兼房车司机:“……” 所以小少爷今儿凌晨火急火燎地把他从梦乡薅出来,马不停蹄直飞影视城就是为了来和他小师兄……小学鸡吵架??? 他读小学的儿子吵架都比这有技术含量。 两位‘宫派’门下倒数第二倒数第一关门弟子你一句我一句‘保二争二’辨了一路,最后在抵达目的地后决定各退一步。 沈梦我:“那你到底还想不想我嘴上喊你师兄?” 鹿之难:“想。” 沈梦我:“行,在人前我会老实叫你师兄。” 鹿之难:“可,我也不会跟师兄师姐他们说。” “一言既出。” “多少马都难追。” “妥!!” 两人相携下车,肩并肩往‘老饕窝’里走,就几步路的距离,鹿之难还掀开斗篷把只穿着毛衣开衫的沈梦我裹了进去。 还好两人都瘦削,斗篷放量也大,缩在里头像两只依偎取暖的毛茸茸小动物。 小动物不光斗嘴默契,此时挤在一个斗篷里小步快跑着往饭馆里钻的动作也很默契。 ‘老饕窝’是一家很低调的私房菜馆,开在一座四合院里,若无熟人引路光看外表很难能想到这里是做饭菜生意的。是以他家做的也大都是熟人生意,老板当天买了什么菜就卖什么菜品,一天也招待不了几桌。 包这样一家私房菜馆的场子难的不是要付老板多少包场费、菜品费,而是如何劝退其他客人。毕竟,能订到这座四合院里一张饭桌的人,都不简单…… 进了双开大红木门后鹿之难就再次将斗篷脱下,他也跟着沈梦我来这里蹭吃蹭喝好多回了,也算熟门熟路。 这四合院从外面看着古朴简单,里头却别有洞天——以透亮玻璃封顶,引水渠环绕,郁郁葱葱的香草鲜花临溪照水,又别有巧思的以修竹为屏,分出几块互不相干的幽静空间。 每次进这院子鹿之难都忍不住先大大深呼吸几口,他总觉得这里的空气都要比外面清新好多,几息间便身心清爽,连灵魂里的浊气都被洗涤干净了似的。 两人驾轻就熟的绕过院中风水池,找到他们常坐的位置坐下,石桌上摆着的添碳小铜锅已经咕嘟咕嘟沸腾冒白烟,桌旁一边立着一个大木架,上面整齐摆着各色菜品。 鹿之难在撒着花瓣的铜盆里洗了洗手后便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薄如蝉翼的羊肉在清透见底的沸腾清汤里涮起来,明明眉毛都扬起来了嘴上却还要假模假式的矫情两句:“来这儿吃饭哪儿用得着包场,这里比你家酒店还要清静些。” 来吃了这么多回,别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饕哥老板了,他连服务员都没见过几面。 “哪儿是我想包场,分明是饕哥想偷懒才对,我一来电话订桌他就非得要清场,拦都拦不住,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却之不恭欣然接受咯。” “……”鹿之难翻了个漂亮白眼,把烫好的羊肉戳到沈梦我面前的小碗里,咬牙道,“请允许我称呼宁一声凡尔梦……快收手,我这顿饭还想好好吃呢!” 沈梦我不像鹿之难那样猴急嘴馋,没着急涮这里预定都难求的招牌‘蝉翼肉’,反而端着小竹篮不停往锅里丢各种蘑菇,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把原本只飘着葱姜红枣的清汤锅变成了菌汤锅。 看着在沸腾清汤中不停浮浮沉沉的各色蘑菇,沈梦我满意点头,然后放下筷子托着下巴望着鹿之难,安静了片刻后他突然开口:“我外婆想你了,九城拍完你抽空去看看她。” 涮肉最忌手不稳,筷子一抖肉就满锅流浪,鹿之难垂着眼睫耐心地拨开一个个蘑菇,找他一眨眼就消失不见的肉肉。 “宫老师生日不是才聚过……我还是别去打扰老师清净了。” 沈梦我筷子一伸便在翻腾的锅里精准捞起蜷成一团的流浪羊肉,和刚刚鹿之难给他烫的那片团团蘸了点酱料一口吃掉,结果抬眼一瞧对面的人还在翻蘑菇找肉。一看就是心不在肉,自欺欺人。 那神思恍惚的模样都把沈梦我气乐了,他支着筷子敲敲锅沿,见人抬头看过来才悠悠道:“来的路上不是还和我争辈分长幼争得起劲儿吗?这会儿又一副要叛出师门的模样。” “你才要叛出师门呢!”鹿之难先下意识反驳了一句,而后又皱着眉头闷声嘀咕,“……我不敢见老师。” 沈梦我噗呲笑出声来:“你们可真是亲师徒,你不敢见她,她也怕见你……得,真要师门分裂了。” 鹿之难猛地抬头,讶异追问:“老师怕见我?为什么?” “你没感觉?”沈梦我看起来比他还要惊讶,“从前我外婆怎么对你的?逢年过节就把你往家里接,什么东西都有你那份儿,每次留饭都是吃不完兜着走……虽然说是我是关门小弟子,其实你才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心爱小徒弟……当然,这些都是师徒情谊的范畴,我毕竟有双重身份,比起纯粹的徒弟,我还是更乐意当她最宝贝的小外孙,这不一样。” “但自从你……之后,外婆就变得瞻前顾后小心翼翼起来。” 鹿之难眼睫一颤,低声道:“我让老师失望了。” “不是失望,是心疼愧疚。”沈梦我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小小抿了一口后,叹气道,“她不再接你回家过节,却总是按时用心准备师礼,同师兄师姐们的敷衍贺卡一起寄出去,她不拉你回家吃饭,但隔三差五就叮嘱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还反复强调和你一起的时候见到剧院要绕着走……她怕你触物伤情,剧院是,她这个师父也是。” ‘啪嗒’,鹿之难面前的蘸料碟里新添一点苦涩,柔软的指腹飞快擦过眼尾,他明明没什么表情,眼睛却在哭:“我……我以为老师……” 沈梦我叹气:“外婆的确对你寄予厚望,她私下曾对我说过,你是他众多徒弟中最有天赋也是最努力的那个,假以时日,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一代舞蹈大家,她从收下你的那一天就一直期待着……” 鹿之难:“可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让老师的期望落空,我——” “那不是你的错,老师也没有失望。”沈梦我提高声量打断鹿之难的自责,“那只是一个意外,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舞台事故,是千万分之一的巧合,或者说是……天妒英才。” 鹿之难被沈梦我突如其来的一句天妒英才打乱了本就不怎么顺畅的思绪,眼眶还红着脸上又浮起点笑意。 “就是我倒霉呗。” 国内第一大舞团,无时无刻都暗流涌动竞争激烈,各种勾心斗角见不得光的手段轮番上演,但发生在鹿之难身上、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那场意外,却并非人为。 不是阴谋,不是暗算。正如沈梦我所说,是真正无人预料的舞台事故,是千万分之一的巧合。 剧院顶灯恰好在他上台前最后一次排练时精准落下,他避闪不及坠下舞台……精准得似乎只能用‘天意’二字形容。 是天意不让他跳舞,所以他只能认命。 第94章 约定 “比起你的舞, 在我们心里,还是你这个人更重要。”沈梦我说,“所以, 你不要觉得愧疚,也不要觉得对不起老师的教导……她很想念她的小徒弟。” 师出名门的舞蹈天才在腾飞之际以堪称惨烈的方式在众目睽睽下折翼, 固然惋惜者众多,但冷眼旁观将其当做闲话谈资的也不少, 有人公然哀叹悲悯,就有人私下欢欣雀跃,这都是人之常情。鹿之难其实心中很清楚, 除了亲近的身边人, 少有人真心为他难过。 可心里清楚不代表就能坦然处之直面纷纷人言。 伤愈出院后鹿之难便单方面断了除师门外的一切与舞蹈界的联系, 饶是如此, 他还是会因为只言片语伤神,不仅为自己, 更为他的老师。 在那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噩梦不是从舞台坠落, 而是‘宫大师的徒弟也不过如此。’ 宫老师是他的师父更是他的恩人,给他被抛弃的人生在最耀目舞台中央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引领他走向舞蹈艺术更高远更壮阔的世界。可是他带给她的似乎只剩失望,十年心血全部付诸东流……比起自我的痛苦,他更煎熬于对老师的愧疚。 这份愧疚让他没办法像从前学舞时那样坦荡的面对宫老师, 他害怕真的会在老师眼中看到对他的失望。 可现在梦我却说,老师在意的不是他的舞,老师也在怕……老师很想念他…… 鹿之难眼泪彻底憋不住了,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止不住的往下掉,他一边抽纸抹眼泪一边吸着鼻子哽咽纠正:“我……我是师兄, 你才是小徒弟……” 沈梦我:“……”就你现在这娇娇样儿,哪儿有师兄的样子。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迅速妥协道:“好好好,你是师兄你是师兄,小师弟我以后见了你先恭恭敬敬喊你三声师兄再说别的好不好?” 虽然眼眶还红着眼泪也没停,但鹿之难一听这话立马便翘起了嘴角,整张脸湿漉漉,狼狈却不难看,眸子明亮晶莹,像被清泉洗去了蒙尘的墨玉,他语气欢欣:“我也很想念老师!等这边工作一结束就去看望老师!” “这才对嘛。”沈梦我满意道,“虽然你不跳舞了,但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也不是摆设,亲亲热热的照常处着多好,偏你们师徒一个怕触景伤情惹徒弟伤心,一个庸人自扰觉得让老师失望……居然还真就这么尬在哪儿了。” “你们师徒这演技也是真·一脉相承,要不是我回家碰巧看到外婆对着你演的电视剧唉声叹气又哭又笑,我都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发现这大秘密。” 鹿之难愣了愣:“……是九城?” 沈梦我点头:“就不负为主角挡刀那一段,你从半空落下来,老太太的眼泪当时一下就出来了,你也晓得你老师的感情有多细腻共情能力有多牛逼,谁劝都不好使,愣是哭着骂了我大半天。” 鹿之难心里酸酸软软,又是感动又是疑惑:“虽然但是……老师为什么要骂你?” 沈梦我摊手,表情很无奈:“还能为什么?骂我不该给你安排这种戏份,怕她的小徒弟会因戏联想到曾经的意外伤心难过喽!唉,我这回赶过来也有赔罪的意思。” 连累小伙伴被骂鹿之难也有些不好意思,哑着嗓子道:“其实我早就已经想开了……因为那场意外老天爷拿走了我继续跳舞的能力,看似残忍,但换个角度想,或许其实是用跳舞的腿换了我一条命呢?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仁慈。” 沈梦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鹿之难用力抹了一把脸上泪水,昂起脑袋眼神明亮,看着还真有几分潇洒的意思:“从春风剧院那么高的吊顶上掉下来的大灯没有砸死我。” “从舞台以那么刁钻的角度摔下去也没有摔死我。” “医生说我的腿可能会留下终生残疾,结果我恢复得与平常人无异,能跑能跳能吊威亚,虽然不能再征战舞蹈界,但改行之后也混得还不错,衣食无忧万千宠爱……我可太幸运了!” 沈梦我噗呲一下笑出声,不知是赞同鹿之难的话还是想起了别的什么,先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那你可太幸运了,简直就是天选之子!” 话音一落,分则各自安好合则幼稚次方的师兄弟相视大笑。 嘻嘻哈哈一阵,锅子里的菜也熟得差不多了,两人从小到大不知一起吃了多少锅饭自然不会假客气,都灵活地使着筷子呼呲呼呲往自己碗里招呼,默契地清空铜锅好下新一轮菜。 一个蘑菇两个蘑菇三个蘑菇……鹿之难撇嘴正想抱怨怎么全是素菜,对面的沈梦我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对了,你那双色郁金香粉丝知道你舞台意外的事儿吗。” ‘呲——’手一抖皮薄肉嫩的小羊肉卷就不幸粘到铜锅中间烟囱壁上,扒都扒不下来,鹿之难差点没把筷子划进铜锅里涮。 “……你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叭!” 沈梦我往清空了的锅里继续丢蘑菇:“快吗?我今儿来不就是为了拷问你?” 鹿之难瞪眼:“你刚还说是为了来赔罪!” 沈梦我下菜的间隙抬头看鹿之难一眼,一脸‘你这也信?’的表情。 “想什么呢?那当然是应付外婆的借口啊,我给你拉了这么靠谱优质的资源,花钱又费力,还要反过来向你赔罪?这么卖力不讨好除了吃亏还是吃亏的买卖,我就算是在白日梦里都必不可能做!” 沈梦我理直气壮道:“我连夜坐私人飞机千里迢迢赶过来当然是来看热闹当搅*棍的啊!” 鹿之难捂脸:“大可不必说得如此直白。” 给他留一丝丝美好的幻想!求求了! 沈梦我耸耸肩,搁下筷子往后一靠,抱臂似笑非笑,满身清贵,不可逼视:“那你说。” 明明年龄比对面人大上好几岁,辈分上也是他的师兄,但鹿之难还是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乖乖回话:“他好像知道……” “什么叫好像?” 鹿之难表情有些纠结:“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他是当年就知道了……还是后面才听说……” · 在一身黑的流浪(预备役)青年接过他的门票和甜牛奶后,鹿之难对他更关注了,每天来剧院排练上台前都会下意识看一眼角落观众席,确认人安安静静坐在黑暗里后连练习都更起劲儿了。 有观众欣赏的舞台与一个人的独角戏对舞者而言完全不一样。 两人一个在台上用尽全力跳,一个在台下安安静静看,一动一静,一白一黑,仿佛两条平行河流,保持着安全距离以不同的速度流淌。两人每天只有在剧场要关门前的那几分钟,才会隔得远远地说两句话,多是一些提醒时间与道别之类的小短句,默契又和谐。 鉴于这位观众身上遮都遮不住的伤,和满身迷茫,鹿之难将自己来剧院的时间默默提前了半小时,跟圣诞老人一样每天往那人常坐的位置上放小零食。 与其说是给唯一一位观众的感谢安慰礼,鹿之难心里更愿意称之为投喂‘流浪狗狗’ 行动。 毕竟可怜的流浪狗勾每天都来捧场,他也不能‘白嫖’哇。 连续投喂七天后,一直沉默安静的颓废狗狗带来了礼物——一束含苞待放的双色郁金香。 鹿之难很惊喜,比风雨无阻投喂学校小流浪猫一学期,最后在阳台发现死麻雀死老鼠还要惊喜。 矜持与天才舞者的骄傲让他面色如常仿佛很熟练地收下花束,两人一个没问为什么要送花,一个也没说。 都不是很擅长聊天的人,又不算常规意义上的认识,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一个话题可以勉强说说。 鹿之难:“公演那天你会来?” 这话的末尾其实都不该跟问号,毕竟他连一票难求的门票都已经送出去了,对方也接了,临到了了要是不来看那不是—— “我会尽力。” 嗯?尽力?尽力?!什么叫尽力!!! 鹿之难的震惊太明显,那双眼睛仿佛在说你要是不给个合理的理由门票就收回!怕被剥夺看舞资格,带着黑口罩的青年连忙磕磕绊绊地解释:“我那天有一场……有一场面试。” 面试是正经事,鹿之难表情松和了一些,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遗憾……人生第一次领舞公演,忠实观众却不能来现场观看…… “其实……我还不确定要不要去面试。”黑衣青年突然开口,低哑的声音透着迟疑与迷茫。 鹿之难看了一眼他长袖长裤也遮不住的淤青伤痕,真心觉得以这副尊容去面试通过的几率也不高,还不如安心来看他跳舞……当然话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人家看起来已经够迷茫难过了。鹿之难决定做一回知心哥哥:“你喜欢那份工作吗?” “热爱。” 鹿之难恍惚在那双藏在帽沿下的眼睛里看到了光……初见时他果然没有猜错,这双眼睛里只要有光真的明亮夺目。 他笑起来,真心实意地说:“那就去!既然热爱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等你的好消息啊!” “……面试结束后我就往这里赶,应该来得及看你的舞蹈。” 青年的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他说:“虽然我不能准时进场,但我在花店准备好的演出花篮一定会准时送来……就双色郁金香好不好?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 “那就……祝我们旗开得胜?” “旗开得胜!” 彼时的鹿之难已经忘了先前得知这人可能不能来看他公演初舞台时的别扭遗憾,满心满眼都是鼓励‘迷途青年’勇敢追梦。 鹿之难心里想着,不管他的面试有没有通过,只要他在他演出那天来了,不论早晚,他也会送给他礼物,成功了是庆祝,失败了是安慰……他有预感,在认真互通过姓名以后,他们会成为好朋友。 ……只是鹿之难没有想到,失约的那个人会是他自己。 第95章 狭路相逢 “所以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把自己打包卖出去了?” 回忆往昔, 原本还有些唏嘘伤怀,结果沈梦我这灵魂一问一出口鹿之难瞬间就炸了:“什么叫打包卖出去?我们那是正经的心灵回响!是高山流水!是舞者与观众的灵魂相知!” “再说我现在也知道他的名字了!” 虽然晚了五年,但他们的确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哦。”沈梦我不为所动, “所以他是谁?” “……”鹿之难沉默了好几秒,表情复杂语气艰涩, “你能别一副仿佛只要知道了他是谁,下一秒就会拍桌而起暴起伤人的样子吗……我害怕。” 沈梦我揉了揉鼻梁, 换下过于明显的危险表情,掩饰般笑笑:“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吗?我从来都是以理服人的好不好。” 嗯对, 能动手绝不逼逼的那种以力服人。 啧, 没办法, 实在太熟了, 小师兄再单纯也不好骗了……沈梦我决定换个解题思路,动之以情:“咱们是什么关系啊?全世界最亲近的师兄弟!师兄的朋友就是师弟的朋友, 那你有新朋友了不得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鹿之难端着碗涮羊肉,眼睛盯着在沸腾清汤里起起伏伏的肉片, 语气轻柔态度坚决:“距离产生美。” 沈梦我晓之以理:“你就算现在不说,我之后去剧组探班只要见上几面也能猜得七七八八, 不如这会儿老实招了,咱们都省心省力。” “……那你猜出来再说。”鹿之难咬牙坚持。 哦豁,拉关系竟然也不好使了, 他师兄今晚软硬不吃啊!看来那人对他师兄的重要程度比他预想的还要高啊…… 沈梦我久违的兴奋了:“行!你别说,我自己找!” 看着沈梦我那一脸从中get到了解密游戏兴趣般的表情,鹿之难感觉嘴里的小羊肉突然就不香了,莫名就好想给他剧透…… 这顿滋补美味小涮锅吃的是一波三折、又哭又笑、回忆往昔展望将来……好不容易顺利过渡到尾声,沈梦我又面不改色地丢下一个大雷—— “对了, 你那电影今晚放第一支预告,记得上号宣传。” 正捧着碗呼哧呼哧喝热汤的鹿之难:“???” 我演的电影为什么你比我还清楚预告放出时间宣传流程?哦,预告是你剪的……不对为什么电影预告宣传没人通知我这个主演?! 单纯小鹿在亲近之人的身边太好懂,什么情绪都在那双水灵小鹿眼里了,沈梦我只用看一眼就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我这不是亲自飞过来通知你了么?这排面给得还不够足?小鹿老师膨胀了啊。” 一会儿说是因为老师过来赔罪,一会儿说是过来拷问,这会儿又说是亲自来通知电影宣传事宜……沈小王爷的嘴,骗人的鬼! 鹿之难不和他继续鬼扯,一口闷完热汤后赶紧摸出手机准备上线营业。 一打开手机就唰唰唰收到好多条路姐和导演发来的信息,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在叫他赶紧上线配合宣传。只是尹华章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完成的电影作品即将接受观众预告检阅,所以有些激动,发过来的消息又多又密,并且肉眼可见的逐渐焦躁—— 尹华章:亲!今晚我们就要发第一支预告哦!大概午夜十二点的样子! 尹华章:到时候电影官博会@你,记得上线点赞转发评论一条龙哦! 尹华章:请务必多营业几个字!拜托拜托! 尹华章: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 尹华章:距离预告放出还有两小时! …… 尹华章:距离预告放出还有一小时! …… 尹华章:距离预告放出还有三十分钟! 尹华章:还有二十分钟! 尹华章:还有十小时!!! 尹华章:十!分!钟! 尹华章:亲!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 显示信息量的小红数字还在不停往上增加,鹿之难忍住一劳永逸直接把人拉黑的冲动,点开对话框简短回复了一条。 ‘抱歉,在和朋友吃饭,没看到消息,马上上线营业。’ 鹿之难发完消息就打算退出去的,谁知刚才还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疯狂发消息催促营业的人一听这话突然画风一变,不仅不着急了还大爆手速关心起他这边的情况。 尹华章:你在和忽来梦我吃饭吗? 和小伙伴碰头吃饭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对面也不知道忽来梦我皮下是谁……于是鹿之难爽快的回了一个‘嗯’字。 等收到对面发来的一连串惊叹号和羡慕嫉妒流泪猫猫头表情包后,鹿之难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好像、似乎、大概、可能无意中坑了小伙伴一把。 “那个……”鹿之难双手合十,脸上挤出一个心虚的笑容,“你可能不能大张旗鼓的来我们剧组探班了……” 正登着小号刷新围脖,试图第一时间给小师兄送上转评赞的沈梦我疑惑抬头:“怎么?你这是要剥夺我探班的权利?你师弟我就这么见不得人?连来探班都不被允许了吗?还是那人真就有那么好?值得你护得这么滴水不漏?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亲亲师弟都不要了?鹿之难你没有——”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眼瞅着眼前这位知名优秀演员自个儿随手搭起戏台就要演起来了,鹿之难连忙打断后面已经可以预见的虎狼之词,迅速老实交代,“我就是不小心在尹导那儿暴露了正在和‘忽来梦我’一起吃饭的事实!” ‘忽来梦我’四个字加重语气强调,委婉的表示他还没把‘忽来梦我’就是‘沈梦我’这个最底层也最重要的信息暴露个彻底。 沈梦我沉默两秒,无奈叹气:“小鹿子,你这样真的很难让我不怀疑你是故意暴露我的行踪,好让我没法儿去剧组逮人啊。” 已知,忽来梦我是鹿之难的好朋友,今晚还在一起吃饭,第二天,沈梦我就去鹿之难拍戏的剧组探班,求,忽来梦我身份。 这都不用设未知数,直接就能合并同类项!得出的结论还能翻译成一句语序顺畅没一点毛病的短句! 简直就是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堂而皇之地告诉那位过分完美主义多少有点问题的热血导演:忽来梦我就是沈梦我,沈梦我就是忽来梦我! “我绝对没这想法!别阴谋论我嗷!”鹿之难连连摆手,态度却逐渐跋扈起来,“反正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么老老实实低低调调的待在酒店闭关继续剪剩下的预告,要么就……痛失网名。” 回想起尹华章对他那诡异的、让人难以招架的热情,沈梦我嘴角抽了抽,不说话了。 鹿之难十分理解小伙伴的纠结,并贴心地给他留了相对安静的思考环境,没催他马上做选择……反正在他看来最后一定会妥协,先把宣传任务完成再说。 关于把预告发出时间定在午夜十二点这个不太阳间、并且浏览量注定带动不了多少的时间点这事儿,尹华章之前就在电影主创群里说过。这个‘之前’甚至可以追溯至电影还在拍摄的时候。 应该说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这部电影全部是午夜场……不考虑票房的话。 用尹华章的话来说就是:夜的尽头是黎明,夜色越黑便离天亮越近。《无辜者》是部基调黑暗沉重的电影,就像黎明前最浓重的那抹夜色,电影中的人在阴森寒夜中踽踽独行,未能得见天光。他希望来看这部电影的观众在陪着故事里的人行过那一段黑夜后,在走出电影院大门时,能替他们看一场天亮。 对此鹿之难表示能理解,搞艺术的嘛,总会有一些头脑发热不切实际的冲动幻想、浪漫情怀,清醒之后还不是会为票房拼命。 不过尹华章这个热血浪漫至死,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年轻影视艺术从业者的境界还要再高些。 就,票房诚可贵,情怀价更高,若为知己故,二者皆可抛。 总而言之,电影全部排午夜场是不可能的,就算导演愿意牺牲票房其他主创人员也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但他们愿意让步电影预告的放出时间来给导演圆一场梦。 ……反正我们就是个没人关注的糊比小制作电影,不管在啥时间段放都掀不起多大水花,不如另辟蹊径,还能哄哄导演。——by几个月前的《无辜者》全体主创人员 至于现在……有鹿老师带飞!什么时间段放预告很重要吗?嚣张·jpg …… “易老师易老师,宵夜不?”沈氏酒店大厅,挂在楠尔背上苟延残喘的安频叫住一边往里走一边时不时看眼手机的易故,发出宵夜邀请,“今儿消耗可太大了,不填一填肚子我回房就不是睡觉,是直接昏迷过去!” 见易故有要直接拒绝的势头,安频赶紧搬出他的对易故万能救兵:“吃独食胖十斤!咱们把小鹿老师也喊起来一起分享美味宵夜。” 楠尔觉得他这兄弟是昏了头了:“这么晚小鹿应该已经睡了,你这时候去把人家从香甜梦乡里挖起来吃宵夜……”怕不是想经受你易爹的毒打。 易故看了眼手机里发出时间为一小时前的围脖,现在已经凌晨,小鹿应该已经睡着挺久了…… 易故收起手机:“你们去吃,我就不……” “小鹿老师?!”安频的惊呼打断了易故的推拒之言。 易故随着安频的视线回头,就看见裹着熟悉的毛绒绒雪白斗篷眼眶鼻子红红、这会儿本应该在温暖被窝乖乖睡觉的人正俏生生站在酒店大厅门口。 易故皱起了眉头。 安频连珠炮一般问出了易故的心声:“小鹿老师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连戏服都没换?” 鹿之难也睁大了眼睛,很惊讶的样子。 易故还没来得及走近鹿之难,他身边就突然多出一位长发及腰身形修长高挑的清贵少年。 那人亲昵地将手揽在鹿之难的肩上,语气是只有亲密无间的相处才会有的随意:“师兄,挡在门口做什么呢?” 师……师兄??? 安频楠尔四目相对,眼睛里浮现出的,是相同的两个大字——完蛋!!! 第96章 竹马天降 完了个蛋! 鹿之难怎么也想不到, 小王爷的剧组探班揭秘计划意外破灭后,他不仅没能缓上一口气,反而推门直面火葬场。 这……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天要亡我! 鹿之难此时此刻深切的感受到了传说中和朋友互道晚安结果转头就在游戏相遇的尴尬。 尽管他们并没有互道晚安, 他也只是在下班时间和好朋友去吃了个饭,但不知为什么, 他就莫名有些心虚,尤其是在看到易老师眉头皱起后, 那心虚更是如海绵遇水,迅速膨胀,眨眼就挤满了心脏。 “沈……沈梦我?”在几位优秀演员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思飞转尴尬沉默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既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 也没有磕cp磕上头的楠尔。 “你也是来《九城》客串的?” 两年前他们曾在靳导的《景末武安》里有过合作, 虽然沈梦我当时戏份不多, 只在剧组呆了两天就杀青走人,不像他和易故同甘共苦携手折磨到大结局, 愣是生生从中磨出了革命情谊。可作为合作演员,基本的交流沟通还是有的, 不算熟,但遇上还是能说上两句话……就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场面遇到。 听了楠尔的话, 前段时间才恶补了《景末武安》课的安频也反应过来了,这长发帅哥不就是《景末武安》白月光殷慈嘛!他补剧看到殷慈之死时还为他掉了好几串猪泪呢! 有了景末武安白月光滤镜,安频顿时心也不慌了意也不乱了, 还有心情猜测沈梦我来客串什么角色了:“叫小鹿老师师兄……莫非客串的是不负师兄的师弟?那是比郁九城大还是小啊?剧本里也没给他们师门详细排个顺序……” 自从鹿之难与沈梦我一起出现后就一直没说话的易故突然开口,声音沉凝:“不负只有郁九城一个师弟。” 安频楠尔:“……” 哥,还当着人家面呢!奇奇怪怪的占有欲快收一收!!! 原本还在不动声色挨个儿观察的沈梦我听了这话当即便将目光锁定到易故身上。好巧易故也在看着他,或者说在看他揽着鹿之难的手臂,那眼神如有实质如芒刺背如……护食的狼, 眼中闪烁冷光。 短暂对视几秒后沈梦我倏地粲然一笑,然后将僵硬的鹿之难搂得更紧,他看着易故,声音轻快笑着回答他们的问题:“我不是来客串的,我只是为师兄而来。至于你们这剧本设定什么的……巧了。” 沈梦我笑得更加灿烂:“阿鹿也只有我一个师弟呢。” 阿……阿鹿?师……师弟?? 安频眼皮一阵狂跳:输了!我们易老师输了!光从昵称上就落后一大截!!! 楠尔挤眉回应,他有不同的看法:易故的‘月亮师兄’和‘小鹿老师’也不差啊!要唯美浪漫有唯美浪漫,要亲昵可爱有亲昵可爱!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安频:可易老师只是剧里的限定师弟,人家这是正儿八经的师兄弟!真要认真论起来,师兄弟cp指的还是人家呢! 楠尔:停!兄弟你这是在拆自家房啊! 安频:只要我跑得够快,房再怎么塌也砸不到我! …… 鹿之难没注意旁边两位同事精彩的眉眼官司,他已经被小王爷口口声声的‘师兄’与只有师门长辈才会唤的‘阿鹿’喊麻了脑袋瓜。明明小王爷是在遵守之前和他说好的在人前老实喊师兄的约定,可他怎么就感觉这是想至他于死地呢! 听了沈梦我的话,易故一双含情眼先是微微一眯,看向鹿之难时又透出点纯然疑问来:“……师弟?” 鹿之难从混乱思绪中回过神来,飞快解释:“小……梦我是和我一起学舞的师弟,他是我老师的关门弟子,我只比他先一天拜师,所以,所以我的确只有他这一个师弟。” 这解释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鹿之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易故一个略带疑惑委屈的眼神,就噼里啪啦把自己连带师弟的老底儿一起交待了。 他这还没想明白呢,结果一向谨慎的沈梦我不仅不打岔,还笑着帮忙补充:“我和师兄认识十多年了,一起学舞一起长大,从前年岁小的时候还能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现在年纪大了,各自工作都忙,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黏一起了……” 沈梦我似真似假地叹了一口气,他看鹿之难一眼,语气一半无奈一半委屈“这距离一拉开果然就容易生分,师兄交了这么多新朋友也不和师弟介绍认识一下。” 是挑衅?这一定是挑衅! 安频左看,易故沉静若无底寒潭,暗流涌动,右看,沈梦我笑若春风,锋芒暗藏……远远看着画面美好又养眼,可近距离围观就能感受到中间‘噼里啪啦’四溅火花! 鹿之难:“……”什么形影不离什么无话不说!他不就是没有老实交代‘双色郁金香粉丝’的身份么!至于这么话中有话阴阳怪气地刺他吗! 鹿之难强忍住吐槽的冲动,无奈道:“要论认识时间早晚,应该你给我介绍才对。” “你和易老师楠尔两年前就在景末武安里有过合作,我这前不久才刚认识……” “是吗?”沈梦我将目光从易故身上撤回来,故意拖着嗓子意味深长地道,“我以为你是一见如故喜相——” “啊!”多年师兄弟的默契猛然上线,一看小王爷这样儿鹿之难就知道他想作什么妖,连忙出声打断他的话,抬手反客为主推着人就往酒店里面走,“时间过得可真快!一不留神都这么晚了,明天还要赶工拍摄,一直堵在这里干啥!大家赶紧回房休息!晚安好梦晚安好梦啊大家!” 被推着往前走沈梦我也不挣扎,只反手握住鹿之难搭在他肩上的两只手,一个往前推,一个纵容着顺势跟着走,与其说是‘强迫’,更像是只有关系亲近到了一定地步才会发生的亲昵玩闹。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着默契,与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心知肚明。 鹿之难铁了心要把作妖小王爷带离战场,好在小王爷也挺配合,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就被推着走远,‘人质’难得如此乖巧,鹿之难心里委实松了一大口气。 安频目送他小鹿老师和横空出现的长发师弟离去,等两人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他连忙扯着楠尔凑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易故面前,表情焦虑声音激动:“哥哥哥哥哥!咱们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楠尔从安频手里抢救出差点被扯脱臼的胳膊,龇牙咧嘴地甩手做复健:“什么怎么办,兄弟你能别这么一惊一乍吗?费胳膊!” “什么一惊一乍!我是着急,着急!你没看到小鹿老师都被带走了嘛?!”安频简直抓狂。 楠尔揉揉胳膊:“虽然但是,小鹿不是被带走,是他带走别人。”他感觉沈梦我还挺有交谈欲的,如果不是小鹿突然把人推走,说不定他们还能再唠一块钱的。 安频服了,感觉只有他一个人在着急,明明是易故的爱情故事,在旁边围观的他却拼尽了全力。 “重点不是谁推谁!重点是小鹿身边出现了危险人物!师兄师弟,竹马竹马,两小无猜形影不离无话不说啊!易老师都这时候了你还看什么手机!咱们赶快行动起来!摸清身份好知己知彼百战不……” 不知道在手机上看了些什么的易故抬起头来,沉声道:“沈梦我就是今早给小鹿送花的人。” “……”安频无语凝噎,“这只要是眼睛没瞎智商没问题的都猜到了。” 重点是为什么要送花啊!师兄师弟探个班而已,到之前还要特地送一大车花来浪漫预告一下吗?这里头绝对有问题啊! 易故继续道:“他也是我们住的这个沈氏大酒店的二公子。” 还是当年为小鹿团队扫尾,顶替人渣投资商继续投资《怀璧》的神秘投资人。 这安频是真不知道!正想发出几个不太礼貌的语气词表达一下惊叹,安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hin复杂地开口:“那个……我记得咱们刚住进这里的时候,小鹿老师好像说过,咱们九城最大的投资商就是这酒店背后的沈氏……?” 易故点头。 安频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所以说,小鹿老师的金主就是……沈梦我?” 易故不说话,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楠尔见两人如此反应,奇怪道:“小鹿背后的神秘人物是他的师弟,那一直以来就是师门情谊相互扶持……这不是挺好?” “好当然是好,可……”安频飞快看了一眼他易老师沉静如水的帅脸,小声逼逼,“易老师这压力可太大了……” 毕竟,金主摇身一变,成了竹马竹马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的清贵帅师弟……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竹马天降之争?! 他之前为易老师加的感情、外貌分瞬间荡然无存,甚至在‘感情’这一项上还要落后!毕竟人家有十多年的深厚感情打底! 外貌各有千秋,不好一概而论,算是持平。 但优势的天平已然悄悄倾斜…… 这还只是露了个面而已,就将形势搅成这般,沈梦我这个男人,恐怖如斯! …… 出于师兄对小师弟的关切与爱护,鹿之难一路将人护送至666小王爷专属豪华套房门口……绝对不是怕人半道折返找他易老师作妖。 顺利将人安全护送到目的地,正准备功成身退,一直很配合的沈梦我突然说:“是易故。” 鹿之难:“什……什么?” 沈梦我语气笃定:“那个送你双色郁金香的人,就是易故。” 第97章 预告 这一刻, 鹿之难仿佛听到了某万年死神小学生里熟悉的、经典的破案时推动氛围拔向高.潮的bgm在沈梦我身后响起。 就……就很突然。 沈梦我见人愣住,也不催促,反而贴心表示:“还想挣扎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晚上时间思考怎么狡辩。” 鹿之难眸光闪动, 似在纠结衡量。 “不过作为你最亲爱的师弟,还是想劝一句:挣扎可以,但真没有必要。” 一句话让鹿之难回想起这十多年来被小自己好几岁的小师弟智商武力双重压制的辛酸经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鹿之难是对沈梦我有滤镜的,在他心里,小王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对沈梦我时不时插手他工作生活甚至是交友的纵容态度,他真心信任是一方面,依赖且由衷升不起任何怀疑也是一方面。 虽然从未说出口过, 但鹿之难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坚定的认知:沈梦我不会错,更不会害他。 于是鹿之难小心翼翼问:“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真是易老师, 你要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沈梦我抱臂斜斜倚在门框上,挑眉一笑, “那得看他怎么做。” 鹿之难歪头, 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好啦, 你什么也不用管,回去好好睡一觉,一切自会见分晓。”沈梦我像刚才鹿之难那样手搭在肩上把人往外推,“你放心, 我不会叫你吃亏的!小鹿鹿乖乖的啊~” 鹿之难转头想分辨两句, 却被早有准备的沈梦我抢答:“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只是打个比方,没有说易故真是那人的意思~我知道,我明白, 我理解,我绝对不会因为你这话就对他做什么的……我保证,你放心!” “……”这话一听鹿之难瞬间更不放心了,在被推进自己房间之前,他抓住最后一丝机会问,“那你要怎么看易老师怎么做?” 这话问得拗口,沈梦我却一遍就明白了鹿之难的意思。在房门关上之前,他冲鹿之难眨了眨眼,浓密眼睫下盛满狡黠笑意:“你猜~” 鹿之难:“……”你猜我猜不猜?! 咔哒一声房门彻底关上,鹿之难呆呆看着眼前光滑门板,脑内一团乱麻,一会儿想小王爷会怎么做,一会儿想明明是他送小王爷回房怎么到头来又变成小王爷送他回来,一会儿又想易老师他们会不会多想…… 想来想去除了让本就疲惫不堪的脑袋更加混乱胀痛外一无所获。 鹿之难干脆破罐破摔,彻底放弃思考,一把抱起他一进门就跑到门口来迎接他,这会儿已经转着圈开始往他斗篷里钻的鹿宝旺仔。 鹿之难一边埋脸吸猫rua狗一边嘟嘟囔囔假哭:“乌乌,鹿宝旺仔鹿爸爸已经尽力了,奈何你们沈叔叔太强大,爸爸道行不够顶不住啊,咱们只能为你们易爸爸祈祷了,希望他能……唉还是希望小王爷心情愉快手下留情……” 鹿宝旺仔:“喵喵喵/汪汪汪!” …… 《无辜者》预告片的阴间上传时间并没有让它的点击量也被打入阴间。 一开始,预告播放量大部分都由鹿之难的粉丝贡献。因为《九城》的热播,这段时间鹿之难的粉丝量激增,每周两集的电视剧加剧组综艺的稳定输出充分调动起了咸鱼老粉与刚入坑新粉的活跃度,正是满腔喜爱急需发泄的时候,鹿之难这猛一甩出个和正在播的《九城》里的不负完全不同的角色,不说别的,光是新鲜感就够让粉丝们嗷嗷叫了,更何况这预告看起来还很有质量。 待反应最迅速的鹿粉把预告片反复、逐帧品完并点赞转发啊啊啊啊啊一条龙后,还未来得及进行花式二次创作四处兜售安利,新的势力便已经强势抵达战场—— 易故转发,安频转发,楠尔转发,靳导转发,韦编转发,《九城》官博转发,《九城夜话》官博转发,九城各参演、群演转发……甚至连白熊红枣tv也跑来凑热闹。 粉丝数不到四位的《无辜者》官博转发评论区当场沦为九城团建现场。 【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电影?我鹿鹿的电影!晚睡福利!!!】 【本悬疑破案片爱好者迅速支棱起来!这两年影视市场上的优秀悬疑片严重不足,我都已经剧荒到开始看刑事案件解说解馋!希望这部电影能为一潭死水的悬疑破案市场带来惊喜!】 【我看悬哦,演员只有一个鹿之难有点知名度,其他糊得听都没听说过,导演也是个新人,刚刚去查了一下,独立拍摄的作品除了这部就只有几个大学时期拍的微电影,哦剧本还是个没有姓名的原创本子,这种草台班子能拍得出多好的电影?就全靠鹿之难撑场面呗。】 【也不能这么说,哪个大导演不是从新人走过来的?这预告片的质感真的很不错,感觉导演很有想法和审美,没有一味用黑暗和血腥刺激眼球,中间一段我险些以为误入了纯纯的青春校园爱情片,结果镜头一转又全员恶人!这种悬疑的氛围感绝了!只要正片保持预告的水准,今年的xx奖我必挥舞着电影票激情为无辜者打投!】 【看到前面有人说这是草台班子,演员糊,导演新,剧本原创没有姓名……忍不住科普一下哦,除了鹿之难,另外两位主角一个是话剧演员姚松一个是专攻文艺电影的于尤介,名气是不怎么大,但都有专业奖项傍身演技绝对杠杠的!导演尹华章的确是大学毕业刚入行的新人啦,不过他的几部微电影分别是这几年观众公投与评委票选出来的年度最佳微电影,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哦,入股不亏!至于原创剧本,建议联网‘天南星’嗷o(^_^)o】 【笑死,自己孤陋寡闻还怪别人没有姓名。】 【有一说一,看到这演员阵容我反而放心了,悬疑片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热题材,不需要高人气流量咖引流,演技最重要!】 【哈哈哈我是相信鹿之难挑剧本的眼光啦!入行五年虽然以前一直很神奇的剧火人不火,但他真的从没拍过一部烂片嗳!真想让鹿之难开班授课教一教其他演员挑剧组的技巧!】 【我佛了!看完这预告你们讨论的重点竟然是演员导演专不专业剧组是不是草台班子?究竟是我不对劲还是你们不对劲?是小鹿不够美吗?还是易故不够绿(bushi)吗?小鹿在这部电影里有老公哎!正儿八经的老!公!老色批们速速让我看见你们的手!】 【嘿嘿嘿听到小鹿那声软软的老公我tm直接对着屏幕自信:嗨老婆!】 【呜呜呜结尾那滴泪真的绝绝子!老婆一滴泪天上一颗星!】 【从前我对三观跟着五官跑这话嗤之以鼻,觉得太没原则太颜狗,今天我……老婆杀人我递刀!老婆抛尸我挖坑!今天我就是老婆脚边最听话的好狗狗~老婆老婆看看我!@鹿之难V】 【我一直以为鹿之难是古装天选之人,现代装就要差一筹,最好锁死在影视城半永久古装,结果???这苍白魅惑大美人是真实的吗?比月亮师兄还美这科学吗?!!】 【大概是因为不负和郁九城再有故事感也只是演员与演员之间的气场碰撞,且师兄师弟自带柏拉图般清纯温馨感,而这电影里鹿美人是真的一举一动自带风情……啥也不说了!人.妻永远滴神!!!】 【还没点开看的我迅速要素察觉!此处应有一个@易故V(狗头)】 【说了不要@易故V,不要@易故V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偏要@易故V呢!万一@易故V真的看到了怎么办!】 【楼上就是你们把鬼子(budhi)引进村的?易故已经抵达战场!前面喊老婆的全部进易哥加急名单(狗头)】 【什么叫我们引易哥进村?易哥明明是自己摸过来的!瞧他的转发文案‘月亮师兄新作,师弟第一个打卡,观后感小作文请当面用小红花兑换。’没喝十吨山西老陈醋酿不出这地道的味儿~】 【就出了九城不管在哪儿人都是你月亮师兄呗?追着盖章打卡可还行,易故,好心脏一男的!】 【一个电影预告还有观后感小作文?还用小红花兑换?易故,可真有你的!你不娶漂亮老婆谁娶漂亮老婆!】 …… 鹿之难看着面前头戴鸭舌帽,墨镜风衣配一套,低马尾脑后绕的沈梦我,沉默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你这是……” 沈梦我摘下墨镜原地转了一圈,马尾轻荡眉目飞扬:“鹿哥你好,我是新来的助理小沈,主要负责插科打诨摸鱼干饭,请多多关照~” 鹿之难木着脸手一抬就要把门关上,一定是他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对…… “等等等等!”沈梦我伸脚抵在门缝,趁鹿之难下意识卸力松劲的时机一个闪身就溜进了房间,“有话好好说嘛,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是好习惯哦,师兄~” 鹿之难看着已经熟门熟路一点也不客气地坐进沙发并自己给自己倒起隔夜茶的沈梦我,无力扶额:“小沈助理,你不怕痛失网名暴露身份了吗?” 沈梦我放下茶壶,手指轻摇:“所以我这不是做了变装嘛。” 鹿之难:“……”变装?就您这引人注目的墨镜鸭舌帽?恕我直言,你还不如直接在脑袋上套个挖俩孔的纸皮袋,同样吸睛好歹能真的起个遮脸作用,不像这大墨镜,除了吸引人眼球外毫无用处。 “……你真要这样跟我去片场?” 鹿之难嫌弃的表情太明显,沈梦我也不介意,笑盈盈点头:“总要知己知彼,才好赶尽杀绝……不对,才好对症下药嘛~” 鹿之难:“……” 危·易老师·危! 第98章 小沈助理 安频看着对面笑容满面默契自然地为他小鹿老师夹菜倒奶的沈梦我, 又看一眼失去小鹿老师身旁宝座,只能退而求其次和他挤在一侧的易故……突然觉得这五星级大酒店里的早餐都不香了。 然而自己爹妈……咳咳自己cp的爱情还是要守护的,在沈梦我第三次恰到好处地为鹿之难续上半杯牛奶时, 安频硬着头皮开口打破沉默:“那个……你, 你这打扮是?” 吃早餐也戴着帽子架着大墨镜坚持从头变装到脚的沈梦我也没想着隐瞒:“不明显吗?我现在是师兄的贴身小助理~” 小助理就小助理, 还贴身!你这样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在故意刺激我们易老师啊! 安频期待的目光在他易老师和小鹿老师中间转了一圈,盼望着有人能站出来扛起他们九城官配的大旗, 抑制乱入‘邪.教’的崛起。然鹅他易老师和小鹿老师一个沉默是金埋头吃饭, 一个捧着牛奶杯仰头吨吨吨, 一个比一个两耳不闻桌外事,一心全是干饭魂, 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 安频:这个家到头来还是要靠他安频力挽狂澜! “你这打扮比起小助理看起来更像大明星……长得好看的人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扛父母爱情大旗,为他易老师争取与小鹿宝贵相处空间, 但面对沈梦我, 安频夸人的话张嘴就来,不仅不亏心,还很真心。 “我经纪人说最近影视城外面有很多站姐、代拍二十四小时蹲守, 他们那眼睛可利着呢,你只要一露面就会被N连拍,然后唰唰配上篇毫无逻辑不负责任的‘主观猜测’曝上网络, 成为他们骗取流量点击的工具人!简直防不胜防!” 一直埋头苦吃的楠尔也帮腔:“是啊是啊, 前天安频在片场门口买甜豆腐脑就被她们拍了照片传上围脖批判是异端,虽然他确实品味不行,但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嘛!就……就很过分!” 安频:“……”帮腔归帮腔,请不要趁机夹带私货,甜豆腐脑永远滴神!不接受反驳! 咳咳,跑题了跑题了……重点是这么麻烦这么憋屈, 您就安安心心待在酒店吹吹空调喝喝奶茶嘛,何苦顶着寒风去趟雷还平白搅乱人家有情人的进度呢! 打扰人谈恋爱是要遭驴踢的! 安频楠尔苦口婆心费劲口舌,结果沈梦我扶了扶墨镜,只轻飘飘来了一句:“没关系,我不怕被拍。” 安频楠尔:“……”瞧您这话说的,大家的工作都是长年累月各种面对镜头,谁又真的怕被拍呢! 听了沈梦我这话,一直鸵鸟一样把脸埋在杯子里不停喝牛奶的鹿之难终于抬起头,唇上还带了圈可可爱爱奶胡子,整个人惊讶且懵逼:“你又不怕痛失网名了?” 沈梦我被墨镜挡住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看着鹿之难:“比起网名,当然是师兄更重要……再说咱们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羁绊深重者尚且还有相见不识,更何况我这浅薄的网络一段缘呢?” “说到底,人家也只是嘴上说说,说的时候或许真的有几分真心,但知己好友这名头太重,非携手历事共同进退担不起……就算有幸见了面,谁又能保证曾经的相谈甚欢与相见恨晚不是时间与空间赋予的柔光滤镜呢?” 沈梦我颜色浅淡的嘴唇微微勾起:“所以说啊,萍水相逢与久别重逢最易乱人心神,可通常只要冷静地多忍耐一时,就会发现……也不过如此。” 明明知道你说的是尹华章那个网聊认知己的二愣子,可我怎么就越听越觉得你在趁机内涵些什么呢? ……算了管他呢,反正内涵谁也不可能内涵到我,我和易老师可是真·好朋友! 鹿之难捧着牛奶杯,默默擦嘴。 似是而非的话说完,沈梦我就立刻进入贴身助理的角色,殷切道:“要不要再续点?” 鹿之难:嗝。 “……不用了。” 安频终于忍无可忍,借着饭桌的遮挡胆大包天地用力锤了身边一言不发只知道干饭的易故一拳。 人家都当着你面和小鹿老师进行加密通话公然把咱们屏蔽了!你竟然还吃得下去!易老师,你是不是不行?! “嘶!”只来得及咬了半口的水晶虾饺啪嗒一声滚落餐桌,易故眉头紧皱,“你干什么?” 安频咬牙微笑:“易老师别光顾着吃呀,相逢即是有缘,大家难得这么悠闲的聚在一起,你也说说话,说说话!” “悠闲?你是忘了要从今天拍到明天天亮的重头戏?”易故放下筷子,表情不太好地揉了揉无辜遭受重击的小手臂。 易故皮肤白,手臂皮肤红了一块就特别明显,而且似乎还有迈向红肿的迹象。鹿之难看在眼里,下意识便跟着皱起了眉头,没忍住出声教育起安频:“你动作轻点儿……一个人坐随便怎么动弹,旁边还有人呢。” 难得坐一排吃饭就撞成这样,看来安频和易老师是真没默契,以后易老师还是和他坐一起好了,他们就从来不会胳膊‘打架’。 被说了安频也不介意,反而嘻嘻一笑,觉得自己没白费力气。 倒是沈梦我十分惊奇地看着鹿之难,认识这么多年,他这还是第一见他从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事的师兄主动‘多管闲事’。 有人‘撑腰’,易故顿时更加有底气:“就是!和他坐一顿饭的功夫,我手都要废了!” 安频:“???” 这算什么?还没成好事儿,就媒人扔过墙?我踏马要再管你们的事我就是狗!蠢狗!汪汪叫的蠢狗! …… 鹿之难严重怀疑沈梦我那个一下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有什么新型障眼黑科技,要么就是‘皇帝的新镜’,所有人就算看见他了也假装认不出来,没有人惊讶,没有人欢呼,没有人上前打招呼,就好像他真的只是片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助理一样! ……就离谱!哪个助理能有沈梦我这么强的气场?身姿挺拔步履轻盈,一身看不出牌子的风衣仿佛战袍,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划出锋利的线条,就算手里拿着剧组批发的单价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也让人忍不住怀疑是82年的高山融雪! 但不得不说,看着从来众星捧月的小王爷围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认认真真履行小助理的职责……说实话,心底是有一丢丢暗爽的~ “那个小沈啊,我有点饿了,你去给我买一份豆腐脑,要辣的昂!”鹿之难想开了,与其一直悬着心堤防小王爷可能有的出招,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享受堂堂沈小王爷给自己当助理的幸福时光,大不了,大不了他就和易老师一起被‘赶尽杀绝’! 鹿之难自觉是‘同甘共苦’,但他没想到,这种行为在世俗里还有另一种说法,叫‘殉情’。 沈梦我放下属于鹿之难的厚重剧本,推了推即便在化妆间也没取下来的大墨镜,在他从心师兄嘚瑟与忐忑交织的眼神中,纵容顺从地点点头,然后拿起钱包手机转身出门去觅食投喂他的师兄,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隔着墨镜短暂的与化妆镜里的易故对视了一眼。 两人同时礼貌地点头致意,而后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安频愿称之为电光火石又火花四溅的一眼。 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已经化完妆正窝在椅子里看似认真背剧本,实则一直在暗搓搓观察敌情的安频猛地起身推了易故一把,忙不迭低声催促:“好机会!boss被支线任务调离,易老师你快冲冲冲!见缝插针告白牵手一条龙!等boss回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任他再想横插一杠棒打鸳鸯也无从下手!” 还在分辨沈梦我那一眼隐含深意的易故毫无防备,被推得一歪,听清安频的话后更是苦笑不得,就这买个豆花的功夫,还生米煮成熟饭,怕是连锅水都烧不开,再说—— “安小频!” 安频被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哆嗦,颤巍巍回头就对上他小鹿老师不笑时恍若冰雕雪塑的高冷脸。 以为自己的小九九全暴露在当事人面前,不仅犯了磕cp舞到正主面前的大忌还捎带手坏了他易老师纯情爱恋的安频瞬间心跳漏拍,慌忙支支吾吾地试图补救:“小……小鹿老师,你……你啥时候到我背后的……走路怎么都没声儿的,吓死我了……” 他走路有没有声儿是重点吗?啧,熊孩子果然是不教育不行! 鹿之难表情严肃地看着心虚的安频,沉声道:“你别总是欺负易老师。” 之前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易故突然中招的那一下有些蹊跷,不过因为饭桌上坐一边夹菜动作不趁手偶尔撞一下也不稀奇,他便搁置在心里没有深思。可这一下却是明目张胆地发生在他眼前,他看得清清楚楚安频就是没来由地突然‘暴起伤人’,如果不是剧组的椅子底盘稳当易老师说不得就要被当场推个倒栽葱! 易老师甚至连句话都没说! 安频脑阔里颠三倒四、七上八下、杂乱无章的还未组织起来的辩解之语瞬间烟消云散,慌张心虚的表情也缓缓凝固,他盯着鹿之难郑重严肃的脸看了几秒,又转头去看易故。 只见易故蹙起那两条好看的眉,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被他推歪的身体,然后扯出一个略带勉强的笑容,温声劝解道:“没关系,安频一激动就容易动手没轻没重,他也不是故意的,习惯就好了……” 安频:“???” 不是故意的那也不能逮着你一个人祸害啊! 鹿之难表情更加严肃,十分不认同易故这种纵容熊孩子的态度:“易老师,你这样是不行的!玉不琢不成器,孩不打不成才!一日为父终生为父,既然他叫了一声爹,那咱们就要担负起孩子的教育问题……在关键问题上,一定不能心软啊!” 鹿之难的神情实在太认真,易故虽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但也怕一向‘慈父’的小鹿真会为了他教育扯红线扯上头的熊孩子,连忙起身将人往旁边揽:“他也知道错了,事不过三,再给他次机会……马上就要拍摄了,咱们走戏要紧,我有一段戏份一直把握不太准情绪,小鹿老师来帮我看看!” 头一次冷下脸想要做严父的鹿之难也是纸老虎,被易故揽着腰往旁边一带,就顺从的离开了战场。 楠尔同情地拍拍愣在原地的安频:“……你还好吗?” 安频拳头捏得梆硬:“我踏马裂开了!” 明明是他们仨的修罗场,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都说打扰人谈恋爱要遭驴踢,怎么他拉人谈恋爱也要被重击呢?! 这踏马到底是为什么!!! 第99章 瓦解 沈梦我回来的时候化妆间已‘三分天下’。 他亲爱的师兄与某个别有图谋的易姓人士拿着剧本在有来有往、和和美美的对戏。总是一脸不忍直视、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但就是不说的楠尔缩在一旁撸着他的大橘看人发疯。安频……安频蹲在地上扯着假发套在发疯。 只是一个小小化妆间, 只有简简单单几个人,便形象生动的演绎出人生百态众生相,不愧是演员聚集地, 实在令人叹服。 沈梦我轻轻关上门,将外卖打包盒放在桌上后, 再一次环视了一圈屋内形势分布。他没急着到鹿之难身边去, 而是拿了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学着安频的样子蹲到了他旁边, 在安频鼓着脸眼睛里带着残余愤懑看过来时,笑着递过豆腐脑:“你喜欢吃甜的对?这碗加了糖。” 在沈梦我春风化雨的笑里,安频眼中的愤懑如风吹雾散,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局促地接过塑料碗,被碗壁不轻不重地烫了一下后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道谢:“啊!谢谢谢谢!没想到还有我的份呢?哈哈哈实在是太麻烦了,这多不好意思啊……” 话一说出口安频就想腾出手抽自个儿一嘴巴子!人家好心好意请吃热乎乎香喷喷豆腐脑, 关键还用心记了个人喜好,这破嘴怎么一张就这么阴阳怪气呢! ……一定是和易故那厮待久了! 安频懊悔补救:“谢谢谢谢真的谢谢谢谢!我就喜欢吃甜口的……这豆腐脑真香!果然长得越帅的人去买, 老板娘加的料就越足,我之前去买可没这么多蜜糖!” 为了表示自己是真的喜欢, 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 安频直接揭开盖子拿勺子搅了搅就张开深渊巨口一口喝了小半碗,就算差点呛进鼻子也不忘竖起大拇指比赞:“香!” 沈梦我笑着摇头,顺手送上几张纸巾:“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只是去得巧,刚好赶上新鲜出锅,可不敢居功冒领功劳。” “这就谦虚了不是!”本质单纯话痨的安频几口热豆腐脑下肚,擦个嘴的功夫就将之前的憋屈彻底抛诸脑后,见沈梦我贴心好说话,那颗八卦之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嗳兄弟,咱们明人说敞亮话,你这不惜变装小助理也要跟到片场来,究竟是图啥呀?” 沈梦我:“师兄一个人在剧组我不放心,刚好这段时间有空就过来陪陪他。” 安频一脸不信。 沈梦我无奈,只好顺着安频的脑洞换了套说辞:“嗯……那你就当我不想让易老师太简单就如愿以偿。” 安频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易故虽然是狗,但他却不能不做人,无良老爹狗里狗气,帅比儿子不离不弃……乌乌,安频都要被自己的伟大节操高尚品德感动了。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水后,安频又立马打起精神为他易爹说好话:“哎,其实那个啥……我们易老师人还是很不错的……”仅限于他愿意做人的时候。 “和小鹿老师郎才郎貌登对又般配,你这又是何苦白费力气呢。” “听你这话的意思……易故果真对我师兄心思不纯。” “!!!”安频惊恐,“我……我能收回刚才那话么?” 沈梦我这男人恐怖如斯!这才唠几句啊!一碗豆腐脑都还没吃完呢!就搁他这儿把话套着了! “不用慌,我昨晚和你们一打照面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不是有句话叫喷嚏和爱情是藏不住的么?就易故看我师兄那眼神,喜欢都要溢出来了……你这话顶多是从侧面印证了我的猜测。” 说着,沈梦我突然玩味一笑:“不过你不想看看么?” 安频:“看……看什么?” 明明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笑,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没怎么变,可春风化雨般的温暖不再,此刻的沈梦我就像拿着毒苹果引诱单纯小公主踏上不归路的邪恶艳皇后,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我师兄单纯,于情爱一道天生慢了不止一拍,看现在的情形那关键的一窍暂时还没开……而易故,事业有成朋友贴心前途似锦,想要看到人生赢家易老师抓耳挠腮心急火燎却又不得不憋屈忍耐的模样,似乎也只有现在了?” 好像,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安频迟疑点头。 沈梦我继续道:“那既然如此,这样难得一见、甚至以后可能都再也见不到的限定款易老师,我们为什么不在合理的范围内将限定期合理拉长,好多看几眼呢?” 对……对啊!这么狗的易老师就应该多吃吃爱情的苦啊!他干嘛那么呕心沥血的上赶着为他打助攻送人头关键还要被怼被嫌弃呢?! 心里虽然已经有了‘大逆不道’的想法,但老父亲毕竟积威已久,安频还是有些犹豫迟疑:“这,这合理吗?” 沈梦我肯定点头:“这很合理。” 安频从沈梦我这儿汲取到了勇气,眼神逐渐坚定起来,跟着重复:“这很合理……没错,这很合理!” 沈梦我很满意,拍拍安频肩膀,起身去找他师兄了。 楠尔装作不经意跟着大橘的指引来到安频的身边时,就听见他在不停念叨着什么合理不合理。 不知前因的楠尔挑眉锤了安频一下:“真傻了?念叨什么呢?” 安频一把抓住楠尔的手,表情激动,眼睛放光:“兄弟,我悟了!” 楠尔觉得楠尔这状态似曾相识,想抽出手转身当自己没来过,没能抽动:“……你又悟出个啥了?” 安频表情兴奋且向往:“优秀的僚机就应该击飞主机来证明自己!易故就应该在小鹿老师哪儿吃够爱情的苦!” 楠尔表情hin复杂,沉默良久,沉重开口:“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瓦解……列宁诚不欺我。” 安频还在摇头晃脑感叹:“沈小公子人真的好好,你之前就夹带私货提了那么一句,他就记住我爱吃甜口豆腐脑给小鹿老师买还不忘给我带一份,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格魅力吗?i了i了!” 楠尔心说你这吃的不是甜豆腐脑,是糖衣炮弹啊! 但看安小频这激动得脸红红的模样,猜也知道这时候不管说什么他短时间内都是听不进去的,只能白费口舌。 楠尔转头看向化妆间另一头此刻正满脸含笑目光灼灼地看着鹿之难,将普普通通的走戏走出了满屋桃花朵朵开的易故……不知道他知道了自己儿砸为了碗甜口豆腐脑就叛变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所以说做人呐,真的不能太狗,不然到了关键时刻连儿(C)子(P)粉都要倒戈。 啧啧啧,惨啊。 …… 戏外暗流涌动,戏内亦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郁九城与谢棋远远跟在恹城城主一行人后面,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山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转了不知多少圈,从刚开始的小心谨慎兴致勃勃,到后面的无趣麻木索然无味,只在短短两场戏之间。 “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谢棋蹲在矮树丛后面,头上戴着圈草环,手里还举着一截挂满了野果的树枝,说着说着话就顺手揪几个果子往嘴里丢,“唉,这山里孵蛋的野鸡都被他们拎起来挨个摸过去了,就算是根针照这找法也该找着了?要不……咱们出去问问他们在找什么,帮忙搭把手?” 要是运气好在城主这儿立了功,他落户恹城的事可不就妥了! 郁九城一把摁住跃跃欲试的谢棋,凝声道:“他们是在找人。” “你怎么知道?” “寻物看地面,找人翻角落……而且现在是深夜。” “有道理。”谢棋先是信服地点头,而后突然一愣,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停留在犹豫与纠结上,“他们……不会和咱们一样是在找老头子?” 郁九城手下松了些劲儿,目光透出点意外,像是在惊讶这人怎么突然又不自欺欺人了:“可能……” “还啥可能啊……”谢棋用力揪了一把果子,声音闷闷的,“这么大个恹城就药庐老头子特立独行,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难得晚上出趟门还是往山里头跑……他们来这儿除了找他还能是找谁……” “欸那老头不会真是什么在逃变态仵作?就那种狂热痴迷解剖尸体,尸体不够就创造尸体,冒充大夫乱开药,医死人就用病人尸体练手的那种黑心仵作!能出动城主亲自带队,不晓得犯下了多少案子!” 郁九城看着谢棋,没有说话。 没人接话谢棋也编不下去了,只得挫败承认:“好,比起收留我们的老大夫,深更半夜跑来山里逮人的城主一行明显更可疑……不过,你师兄走丢这么久了你就不着急?就不怕万一他们没找到老大夫反而撞上你落单的师兄?” 郁九城摇头:“师兄没有走丢。” 谢棋面无表情,你师兄没有走丢,难道走丢的是我们? 郁九城在安频面无表情的眼神里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说法道:“不用再跟了,先去和师兄汇合。” 整得真跟我们迷路了一样,谢棋无语:“……你是大侠,听你的。” 两人轻手轻脚离开矮树丛,没有惊动一个侍卫。 走在只有月亮知晓的偏僻山路,一些白日难以直言的话终于能宣之于口。 谢棋低头踩着郁九城的影子往前走,说话的语气与平常无异,藏在夜色里的脸庞却满是落寞叹息,他说:“如果恹城只有晚上就好了……” “为了寻找传说中的桃源,我走了这么远的路,可为什么,却好像离它越来越远?” 郁九城:“桃源?” 谢棋自嘲一笑:“渔郎更觅桃源路,除是人间别有天……我原本以为恹城便是我久寻不至的桃源,现在想来,其实我早已察觉种种蹊跷,只是不愿意承认闭着眼睛自欺欺人而已……或许,桃源真的不存在。” 郁九城:“你从哪里来?” “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和这儿不一样,没有这么多光怪陆离的妖邪鬼怪,也没有如你这般能凭剑上天入地的厉害人物……但又好像都一样,都是吃人的地方……” “……” 月凉如水,两人一前一后行在山间羊肠小道上,夜风温柔,没有吹散一句轻声絮语。 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候场区,沈梦我小声对鹿之难道:“这一段算不算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这一段的确算是两位主角了解‘真实’的对方的一大情感转折点,可你要这么说…… 鹿之难:“谢谢,磕到了。” 沈梦我:“……” 第100章 压力山大 沈梦我表情复杂:“我今年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给你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鹿之难却体会不到他师弟的复杂心情:“这有什么, 你安利的视频都挺好看的啊,除了总是让我当拆cp的坏角儿这点。” “……”沈梦我沉默良久,再开口时语气轻得随时能飞走, “所以……你想做主角?” 鹿之难眨眨眼, 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不想做主角的演员不是好演员,影视剪辑也不例外!” “就算是cp向?” “就算是cp向。” 沈梦我抬手捂脸,安静了几秒后, 他闷声道:“我明白了。” 鹿之难:???你又明白啥了? 沈梦我却自顾自陷入深思, 不再说话。 场内两位主角的戏份很快便顺利结束, 鹿之难急着上场,来不及追问,只得将疑问压在心里。 后面这一场戏可精彩, 他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 因着一时失望丧气, 与对未来去路迷茫,谢棋同郁九城讲述了他的来处,与一路寻找的见闻。郁九城总算明白了为何谢棋到了恹城后会如此反常, 一个深谙人情世故的人会对这里种种蹊跷反常视而不见, 不过是因为寻觅久了,见了太多苦痛挣扎人世沉沦, 于是在彻底心灰意冷前自欺欺人一回罢了。 郁九城眸如冷星:“天下之大, 你既已从故乡寻到了这里,又怎知桃源不在前方?” 谢棋一愣,将郁九城的话在脑海里转了几圈, 而后灿然一笑:“你说得对!我既然能找到这里, 继续往前自然也能找着桃源……即便找不着,那来都来了,难道还能打道回府不成?” “来了便进来。” 谢棋的话刚说完, 一道清凌凌的嗓音突然从旁边爬满藤蔓的山壁里传出。 谢棋被吓了一大跳,郁九城却早有预料一般,神色淡定地抬剑在石壁轻磕三下,有无形的气流如水纹缓缓扩散,几息后,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洞口。 身披雪白斗篷的不负正敛袍立于洞中,眸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师兄。”嘴上说着师兄没有走丢,可等见了不负本尊,郁九城却诚实地放松了一直皱着的眉头,显然是口不对心。 谢棋倒是更关注不负身后倚坐在地的老大夫:“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在外头就差把这座山的地皮一寸寸翻开了,连个鬼影都没找到,咱们月亮师兄这一迷路,却误打误撞找着了人!” 缩在暗处的毒舌老大夫冷不丁开口问道:“谁来找我了?” 谢棋与郁九城对视一眼,笑嘻嘻套话:“您面子可大!城主亲自带人来搜山呢!我们跟在后面看了一路,好家伙!那可真是一步一脚印的寻摸,所过之处恨不得连石头缝都不放过!” “晚辈先在这儿为之前对您的不敬之语赔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就依这排场,您在恹城必定是重要人物,怎么可能只是位普通大夫……” “你不用拐着弯儿在老头子这儿套话。”老大夫冷哼了一声。 被揭穿了目的谢棋也不尴尬,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那您不如直说呗。” 老头的视线越过不负肩头,目光闪烁,似在回忆往昔,又像在组织语句,沉吟半晌,他声音低低地开口:“我名杜仲,原是个四海为家的游医,十五年前来到恹城,从此定居于此。” “还真是大夫?”谢棋有些怀疑,“那他们找你作甚?” “他们病了。”杜仲目光沉沉,话说得不清不楚。“我是恹城唯一的大夫。” 郁九城道:“病了在城中药庐寻你便是,为何要大动干戈来搜山?” 杜仲撑着山壁缓缓起身,爬满皱纹的脸上布满他们看不懂的沉痛:“一两人病了,是寻常身体病痛,一二百人病了,是时疫流毒,可若是一城人都病了呢?” 谢棋咂舌:“一……一城人?” 除了一开始唤他们进山洞那一句便一直没有说话的不负幽幽开口:“那便不是病了。” 谢棋神色变换,敛眉垂眸,似有所悟。 郁九城眉头紧皱,大惑不解:“为何一城人病了便不算是病了?” 杜仲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来:“他们病了却都觉得自己没病,我这个总想让他们看病吃苦药的大夫可不就碍眼了吗?” “可病了自当吃药才能痊愈,哪有讳疾忌医的道理。”郁九城还是不懂,“难道没有了你,他们的病便不存在了么?” 杜仲摇头:“他们并不觉得这病有什么,在他们眼里,如今这般很好。” 是啊,如今的恹城繁荣富足,城民无忧无虑安乐快活,似乎无一不好,连跋山涉水见多识广的谢棋也险些以为这里便是世外桃源。 “恹城人究竟生了什么病?” 杜仲道冷声:“见不得光的心病。” · 随着靳导一声响亮的‘咔’,在道具组人工搭建起来的‘山洞’中全神贯注沉浸入戏的几位演员瞬间松懈了心神, 尤其是安频,在几人中他演戏经验最浅,台词镜头还多,虽说这场重头戏谢棋那些大段大段的台词他靠死记硬背记了个八九不离十,还缠着他易爹鹿妈划了重点,但真事到临头对上镜头演,他心里还是有些虚得慌。 尤其和他搭戏的对手戏演员一个是只要一入戏连假发套头发丝儿都跟着有戏的老戏骨,一个是能和老戏骨正面飙戏的他易哥,还有不言不语只是站在那里就不容忽视的他小鹿老师。 ……毫不夸张,在开拍的那一瞬间,安频恍惚以为自己是误入了什么斗兽场的小猫咪,还是被剪了指甲只会无助喵喵喵的那种。 安·小猫咪·频有气无力地挂在鹿之难背上,连易故不爽的瞪视都胆肥的视而不见……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看易故吃瘪追爱了。 安频嘟嘟囔囔地寻求安慰:“小鹿老师,怎么办,我完了啊,这大戏还没开幕我就感觉自己快要顶不住了,虽然男人不能说不行,可我真不行!乌乌我好废物……” 鹿之难挣扎着从被箍得死紧的斗篷里伸出手来rua了一把安频的狗头,迟疑着安慰:“没关系,你就当、你就当……” 看出鹿之难组织语言的艰难,安频虽然丧气依然贴心地接话:“就当你们是萝卜白菜?” 乌乌小鹿老师果然好温柔,连安慰他表演不要紧张都和他读幼儿园第一次上台当众表演时他妈妈安慰他的话一模一—— “那不行,这种有来有往的戏份怎么能把对手戏演员当萝卜白菜呢。”鹿之难一本正经道,“不仅不能将对手戏演员当死物敷衍,还要积极寻求默契的配合、演技的碰撞、灵感的火花……安小频你得顶上去啊!” 安频:“……” 这波啊,这波是慈母变严父:) 安频瘪瘪嘴巴只觉得自己幼小可怜又无助且顶不住,但成年人正经工作的事,撒娇耍赖都无用,他长叹一声,真心实意感叹道:“小鹿你也太厉害了,是怎么在黎老师和易老师的双面夹击中保持自己的气场的啊……我感觉我站在他们中间就像个话多嘴碎的问路人!” “聒噪,但没存在感!” 鹿之难能感觉得到安频内心的焦躁不安,但他自己都是个半路出家的非专业演员,早些年演戏全靠从小大赛小赛锻炼出来的舞台经验与老天爷赏的灵气天赋,后面虽然有针对性的补了些课,但要让他给别人上课,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要不……你去请教请教黎老师?” 安频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我不敢!” 鹿·假高冷·真社恐·之难十分理解安频的胆怯,这就跟学生时代有题不会做一样,虽然心里知道去问老师会得到最细致最妥善的解答,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去问同学,甚至是和自己半斤八两但关系好的死党。 理解归理解,可孩子的功课不能耽误啊!一声爹妈大过天,鹿之难潜移默化操起妈粉心。 助理小沈从旁进言道:“不敢麻烦黎老师,这不是还有位易老师吗?” 正准备趁拍摄间隙和小鹿对对戏,顺便聊天增进下感情的易老师:“……不敢当,沈老师少年成名荧幕初秀便演技出神入化震惊圈内外,拿遍各大奖项,我怎么敢在沈老师面前班门弄斧,不如……沈老师点拨点拨他?” 想和小鹿聊天,不想给倒霉孩子补课。 沈老师也做谦虚状:“不敢当不敢当,易老师才是真正的年少成名,我那只是运气好,赶上部火爆的热剧而已,易老师当年的荧幕首秀可是获了国际大奖的高分大荧幕作品,比不得的。” 休想和师兄聊天,自己的傻鹅子自己辅导。 易故不放弃合理与鹿之难相处的机会:“我那不过是因为家学渊源,沾了父亲是导演的光……客串完那部电影后就老实回学校念书了,之后好几年一直没有再接触演戏上的事,大学学的专业也和影视行业无关,演戏全靠自己瞎折腾乱摸索,不好误人子弟,还是从小演戏,经验更丰富的沈老师来!” 沈梦我也不放弃围追堵截,他才不会让这人轻易亲近他的师兄:“我虽然演戏时间挺长,但也从未进行过专业系统的学习,演戏只是个人兴趣爱好,直到现在都只是兼职,真要我来才是误人子弟呢!” “沈老师何必如此谦虚,您德高望重。” “易老师才是不必退让,您众望所归。” “……” 安频:“……啊这……这是什么新型凡尔赛大赛吗?” 你们俩,一个家学渊源,就算短暂地演了个获奖电影后半道跑回去继续读书,毕业重新杀回影视圈依然横扫同期。一个天赋点满,舞蹈学业演戏样样抓且样样精,就算是兼职也照样干得比百分之九十九的全职牛逼……让他这种凡夫俗子情何以堪!!! 鹿之难试探着道:“要不然……还是我给你辅导?” 见安频表情悲愤地看过来,鹿之难连忙将话说在前头:“不过我没有经验,辅导得不好不许怪我哦!” 哦,这里还有位弃舞从艺,身段气质样样佳,演技配音件件行的非典型半路出家优秀专业演员。 安频:“……不怪你!” 淦!作为这里唯一的平凡普通人类,他压力真的山大 第101章 乱磕 自觉业务能力不够, 生存环境艰难,安频拿出了曾经在国外为了成功出道每天练习唱跳到凌晨的劲头努力接收他小鹿老师的一对一辅导。 “……其实我一直拿不太准谢棋这个人物的性格,在镜头前是该收着点演, 还是直接放开了演?”安频皱着脸和他鹿老师倾诉他的苦恼,“一开始, 我以为他就是个身世凄惨的二逼欢乐青年,性格不拘小格大大咧咧,胆大惜命能屈能伸,可越往后演就越觉得一开始的判断草率了。” “谢棋性格不拘小节但又知礼懂进退。” 鹿之难点头:“毕竟出身书香世家。” “看似大大咧咧却粗中有细, 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比郁九城强得多,平时的台词又多又碎,但一到关键时刻又会说出很犀利很有人情道理的话。” 鹿之难继续点头:“行走人间见多了繁华起落人事浮沉,自然人情练达。” 安频叹气:“所以啊, 这样的谢棋到底是应该内敛通透,话痨逗比只是他的保护色?还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历经沧桑仍保留赤子之心?” 鹿之难认真捋了两遍安频这话的逻辑,疑惑道:“这……有很大区别吗?” “那可太大了!”安频直拍大腿, “这直接决定了我的表演方式啊!前者内敛忧郁, 后者奔放活泼!” 鹿之难想说人性复杂, 即便是戏中人也不可能一个性子‘从一而终’, 演员自然也就不可能一个表演方式从头用到尾,那太片面化了。剧本里的角色是纸片人,但他们演绎出来的不应该是‘纸片人’。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给安频讲其中的度要如何把握……老实说他自认自己的表演是很‘笨’的那种‘沉浸式’饰演——将剧本灌输在脑子里后,面对镜头时、在导演喊了开始后,在那些短短的一个个碎片时间里,他便不再是鹿之难,而是角色本身。 在那期间, 他的眼界他的选择他的态度……都是完完全全从角色出发,与鹿之难无关。所以他总能表演出‘角色’最真实,最合理的反应。 但表演方式并无高下之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安频此刻需要的也不是华而无用的长篇大论。鹿之难只能顺着安频的逻辑给他出主意:“其实,这两者并不冲突。人性本就复杂……你既然把握不好谢棋对事的度,不如另辟蹊径,从人的角度去把握。” 安频双眼放光:“怎么说?” 鹿之难:“其实从目前已知的剧情就能总结出一些东西来……谢棋对人大多是持保留态度,尤其前两个副本,他深深卷入其中却又将人性看得通透,不管是芥城民众还是恹城大夫,他都是内敛忧郁并不抱多少希望的。” “但郁九城是不同的。在这个初下仙山,空有一身好本领,于人情世故一道干净如白纸,却又几次救他性命的‘少侠’面前,谢棋鲜活奔放,信任且期待。” 听了鹿之难的话,安频沉默半晌,也没说懂了还是没懂,反而眼神奇怪地看着鹿之难:“小鹿老师,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在磕‘初见私奔组’?” 好家伙,这就是直接把剧里的人简单粗暴的分成了郁九城和其他人呗? 传说中的:对我而言,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你,一种是其他人…… 磕还是你鹿老师会磕,瑞思拜(抱拳)。 那我必不可能给你说我磕的是混乱大三角……鹿之难眨眨眼,动用老师特权:“好好上课!与补习课堂无关的话下课再说。” 然鹅安频可不是什么对老师的话言听计从的三好学生,他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道:“这怎么是与补习课堂无关的话呢?角色之间的情感走向不重要吗?不精彩吗?你不好奇吗?”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鹿之难眉毛一挑,反客为主:“那你呢?看你这么了解,你又磕哪对?” 本以为他会有所收敛,谁知安频却一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直言:“当然是师兄弟组啊!” 生怕鹿之难误会,安频还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九城师兄弟组。”不是你和沈梦我的真师兄弟组嗷。 ……失算了! 这种情况似乎只有承认他磕的是郁九城X谢棋的私奔cp才能扳回一城?可是…… 鹿之难干咳一声,再次使用老师权威,强行扯开话题:“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就随口一说,你觉得有道理就试试看,不行就算了。就这样,下课。” “欸我也没说不信啊!”安频拉住一下课就想跑路的鹿老师,试图让老师留堂,“咱再唠一块钱的呗!小鹿老师你给我说说,我要怎么表现对郁九城的特殊才好?” 鹿之难:“不是让你表现对郁九城的特殊——” “你要对郁九城特殊?” 鹿之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回头一看,原来是两位凡学大师的掰头告一段落……也不知道哪位得了优胜。 安频对上他易老师满是问号与嫌弃的眼神,顿时就不爽了:“怎么滴?我们谢棋不配吗?” 易故不理会他,直接问鹿之难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这是完全没把引发凡尔赛大赛的起因放在心上啊……鹿之难默了一默,小声说:“我们在讨论谢棋的角色表现技巧。” 易故眼神在两人间转了一圈,含笑道:“讨论出的结果就是对郁九城特殊相待?” 虽然但是……这话怎么从易老师嘴里说出来就感觉怪怪的呢? 鹿之难试图抓住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怪异,未果,就听沈梦我慢悠悠地道:“听起来不像是讨论表演,倒像是在交流磕cp姿势。” “……”虽然他们确实有谈到这部分,但都是各磕各的,圈地自萌,才没有交流!鹿之难斩钉截铁,“……我们没有,我们不是,你别乱说啊。” 易故却一笑,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只神色自然而肯定地说:“就算是交流磕cp……讨论出的结果那也该是我和不负师兄啊。” 鹿之难:“……”一时间竟分辨不出你说的是到底郁九城和不负,还是……你和我……而且重点是这个吗?!不要被小王爷带偏啊易老师!我们真的只是很单纯的在讨论表演方式!!! 沈小王爷有不同的看法:“《九城》是没有爱情线的双男主剧,就算有cp那自然也应该是两位主角……师兄独美。” 易故露出个很吃惊的表情:“沈老师作为九城最大的投资人,居然没有关注剧播出后观众们的反馈吗?我和小鹿老师的cp已经登顶cp榜单榜首了。” 沈梦我顿了顿:“是吗?现在连影视拉郎也能登顶,看来今年的cp榜单不怎么景气。” 易故摇头:“不,只能说群众的眼光雪亮的。” 安频看着眼前一言不合又掰头起来的两位大佬,突然有种面对互啄小学鸡的头疼……你们都快憋说了!没看到旁边的化妆师小姐姐已经激动到神志不清地捏着粉饼自己给自己补妆了嘛!信不信明天的热搜头条就是‘九城主演带头磕cp!究竟是假戏真做,还是官方麦麸?!’ 安频自知没有拉架两位大佬的能力,机灵如他,选择搬救兵:“小鹿老师,你快——” 安频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一转头就看到被他寄予厚望的救兵正一脸梦幻地看着已经开始引经据典掰头的两位大佬小学鸡……那表情和旁边的化妆师姑娘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听到他的声音,他小鹿老师收敛了一点脸上梦幻表情,压低声音道:“朋友,或许……易沈cp了解一下?头顶历史光环,脚踏景末武安,曾经是惊鸿一瞥白月光,现在是势均力敌双大佬,看似强强相爱相杀,实际小学鸡互啄!娱乐圈双A文学照进现实……虽然圈冷人少,但前途光明,入股不亏!” 安频瞳孔地震:“小鹿老师,别乱磕!别乱磕!人家谣言式cp起码还有500转呢!你这完全是臆想式拉郎啊!快清醒一点!” 还前途光明,你看这俩宁愿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要和对方唱反调,恨不得把日常对话当成辩论赛来打的势头,像是能拉得起来的吗? 而且他俩这样小学鸡互啄都是为了你啊……等等,那这样说来,真正的大三角岂不是易鹿沈?他安频终于彻底在这场混战中失去了姓名!?从此只能和鹿宝旺仔一起混小字辈儿! 想到此处,安频怅然若失心情复杂,顿时也失去了拉架的心,抱头自顾自郁闷。 …… 当天晚上,围脖九城假料bot放出了一条新鲜假料—— 投稿烦匿!我朋友是九城工作人员,她说易故今天在剧组公然表示郁九城x不负才是九城官配cp!安频也磕这对!鹿之难来探班的一个影视圈朋友说双男主才是正统,还说师兄弟组能上cp榜第一完全是因为榜上其他cp不争气!然后易故直接就和那个朋友吵起来了!双方唇枪舌剑针锋相对据理力争!现场气氛很可怕,其他人话都不敢说,连安频都抱着头装隐身! (ps:据她观察,鹿之难和磕官配的易故安频不一样,好像是杂食党,什么都能磕什么都敢磕,之前很可能是意难平批,现在不好说……) 【随时随地,分享新假料:)】 【看了内容,我: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抬头看看id,哦假料bot啊,那没事儿了】 【虽然你是假料bot,但也不要发这么离谱一眼就能看穿的假料啊!认真一点啊!投稿人们!】 【最近这个bot的假料含假量太高了?全是塑料味儿,啧啧啧。】 【严重怀疑投稿人夹带父母爱情私货!】 【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表面高岭之花仙气飘飘的鹿美人私底下其实是邪恶混乱杂食党这个设定很好嗑吗?这反差可太妙了!有姐妹写文吗?(跪地递笔·jpg)】 【妙是妙,可问题是这设定该套到哪家cp上呢?一瓶?意难平?父母爱情?感觉都不合适啊。】 【……鹿美人视角全员混乱蜘蛛网式感情线他不香吗!一首情歌王送给九城剧组!】 【姐妹们!都冷静一点!这是假料bot啊!用这里的设定是严重ooc啊!严重ooc!!!】 第102章 一生之敌 如果问有了助理的剧组生活和之前的单打独斗有什么区别, 某位不知名鹿姓演员会表示:谢邀,渴死我了。 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堤防着的剑拔弩张的冲突场面并没有发生,虽然安频总说他们小学鸡斗嘴, 但鹿之难看在眼里却十分满意。 ——什么小学鸡斗嘴,这分明就是和谐友好有来有往的‘正常’交流! 在这样的自信与满意中,他们再一次在剧组迎来了九城更新。 鹿之难问几乎已经将墨镜风衣当助理套装穿的沈梦我:“等会儿你要入镜吗?” 沈梦我正拿着手机在回消息,闻言头也不抬:“不了,我就是个平平无奇小助理,入什么镜。” “……”这人入戏还挺深的嘿。 鹿之难提醒:“那你等会儿自己注意躲镜头, 综艺组的摄影师虽然不会一直守在屋里,但会摆好几个摄像机。” 他们或许不会主动去拍你, 但要是自己无意入了镜, 为了节目热度, 他们也不介意放出去。 沈梦我终于抬头,他看着鹿之难,道:“要在你房间里来拍?他们都要上门来?” 鹿之难点头,理所当然:“一起看剧热闹嘛。” 沈梦我转头缓缓扫视鹿之难早已经不复整齐的房间:室内温暖, 一进门厚外套便被随意搭在沙发背上,还有几乎已经被征用的斗篷, 茶几上摆着吃了一半的水果拼盘和写着密密麻麻解析的剧本, 猫窝狗窝叠罗汉一样堆在墙角,一只两个巴掌大眼珠子闪烁着诡异红光的‘哈士奇’杵在插座旁,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了摇篮曲的声音, 橘黄色的小奶狗和蓬蓬奶油一样的小猫咪抱成一团,窝在它脚边呼呼大睡,旁边还散落着两个已经空了的奶瓶…… 是豪华富丽的酒店装修也遮不住的浓重生活气息, 温馨,且十分私人。 鹿之难也跟着沈梦我的目光看了一圈,他捏着下巴还挺满意:“不错,很整洁,都不用我再特意收拾了,可以直接入镜,哎这也算给你家酒店打广告了~” 沈梦我深吸一口气,没接他倒霉师兄的话,只道:“……你们自己演的剧有什么好再看的,综艺凑时长也要换着花样凑,换个环节。” “那怎么成!”鹿之难激动摆手:“粉丝们就爱看我们的观看反应!” 再说换花样折腾的也是你师兄我啊!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和小伙伴们边恰零食边看自己演的剧他不香不轻松吗?为什么要给自己增加难度! “……看自己演的剧你不会觉得羞耻吗?” 羞耻那当然还是会有那么一丢丢羞耻的……但这环节它轻松呀!而且也不是他一个人羞耻!有人陪怕什么! 鹿之难义正辞严:“就是因为羞耻,才要努力克服!我命由我不由天!” 沈梦我深深看了他不开窍师兄一眼。罢了,以后说不定就不需要他……再护一程。 遂退步亮出底线,提要求道:“去易故房间录。” 鹿之难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梦我:“你家酒店的豪华房格局不都是一样的么?在我房间录和在易老师房间录有什么区别?” 沈梦我表情不变,神色淡定地实话实说:“一个人的房间多少可以反应一个人的为人状态,我想多了解一下易故这个人……” 眼见鹿之难眼神越发诡异、表情越发奇怪,沈梦我不动声色地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不然我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 …… 敲开易老师房门的前一秒,鹿之难还在不好意思地组织关于临时换房间录节目的歉意说辞,后一秒房门打开后鹿之难组织了半天的语言瞬间灰飞烟灭——他被浓郁花香袭击了个猝不及防。 沈氏大酒店是影视城附近唯一的五星级酒店,地段好、位置好、风水好、 交通好……什么都好。一直是众多明星来影视城拍戏时的最佳选择,酒店做的也正是演员明星们的生意,客人精贵不精多,高昂的房费注定了它的门槛也高。 于是沈氏大酒店不仅在星级上高高在上,整体的装潢也富丽堂皇耀眼夺目,总之就是怎么辉煌璀璨怎么来,但也并不是土豪暴发户的那种毫无品味的堆砌,而是有逼格有内涵的贵气,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句高级的华丽。 尤其是其中等级最高的豪华套房,精致高雅得几乎已经脱离了酒店套房天然自带的‘冰冷匠气’,更像是精心装饰的豪华城堡。 而就是这样一个在无数长期在影视城打拼的小明星梦寐以求能长期租订的豪华套房,在易故的手中,彻底变了模样。 鹿之难很难形容他在门开后看到易故站在怒放的郁金香花海中对他微笑的场景,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他会选花开富贵。 还好话虽然已经到嘴边,但没说出口,因为鹿之难捂着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实在太香了! 他从没想到郁金香也能这么香! 鹿之难捂着还有些痒的鼻子默默深呼吸,易故脸上因为见到小鹿而下意识扬起的笑容也换成了担忧与意外:“……小鹿老师你没事?” 鹿之难强忍住继续打喷嚏的冲动,红着眼眶摇头。 易故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因为房门大开,同样看到房间里头花团锦簇场景的沈梦我打断。 沈梦我先是恍然大悟地拖长尾音‘哇哦~’了一声,然后笑得意味深长,大墨镜也挡不住他高高挑起的眉梢:“这些花有点眼熟啊……” 鹿之难一僵,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也可称之为‘送他花的与被他借花献佛的齐聚一堂人赃俱获铁证如山修罗场’。 鹿之难瞬间感觉鼻子更痒了,半是因为花香浓郁,半是因为理亏心虚,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后,爽快是爽快了,鼻子眼睛跟着也一起红了,生理性泪水包都包不住,濡湿了眼睫又顺着脸颊往下淌。 虽然知道这是连续打喷嚏的后遗症,但看着小鹿在自己面前掉眼泪的巨大视觉、心理、精神三重冲击还是让易故瞬间慌神,手忙脚乱地到处找纸巾。 提出问题的沈梦我愣是被晾在旁边好半晌,直到鹿之难重新整理好仪容,适应了浓郁花香后,才被搭理。 好在沈梦我并不介意,甚至连郁金香的事儿也没有刨根问题,只笑着说了一句‘这些花养得可真好’,就将这事儿揭了过去,让鹿之难松了好大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的鹿之难向易故说明了来意。 “在我这里看《九城》?”易故顿了顿,“可以是可以,只是……” 后面的未尽之语不必明说,鹿之难随着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摆在茶几、柜子、沙发、座椅……上的插着怒放郁金香的花瓶。 ……好像是有点拥挤哈。 沈梦我轻笑:“多好,这还省节目组布景的功夫了。” 于是拍板定案。 …… 安频楠尔进门的时候,也争先恐后此起彼伏比谁响亮似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只是这会儿易故房里的郁金香花海已经被鹿之难三人尽最大努力规划整理了一番……至少把沙发上的花瓶挪到了浴室里,腾出了能坐人的地儿。 一定会入镜的电视柜与茶几上的花也按颜色重新排列了一下,看起来比之前的七色混搭顺眼了不只一点。 饶是如此,九城夜话节目组到点儿进来安装摄像机时也对易故投去了诧异且复杂的目光,大概意思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易老师,审美挺别致的啊…… 知晓内情的几位演员均三缄其口默不作声。 直到电视上更新出最新的两集《九城》屋内才热闹起来。 安频第一个惊呼:“哎呦,拍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段‘板车戏’郁九城偷摸用手掌给他师兄垫后脑勺呢?就躺同一个车浑身都是血的谢棋不配呗。” 楠尔接话:“不给你垫了稻草呢嘛?没半路卸货就不错了,别要求太多得寸进尺噢!” 在安频楠尔阴阳怪气的嘻嘻哈哈声中,鹿之难怔怔地看着屏幕里郁九城根据杜仲大夫的要求,将昏迷不醒的两个人从板车往药庐里移,在将不负放到病床上时,郁九城动作极其自然地将手托在了不负后脑勺,于是他的手背先挨上枕头,待安置稳妥了之后,才轻轻抽出,闭着眼睛的不负稳稳当当躺上床,整个过程脑袋都没被晃一下。 这只是很小的一个动作,小到当初拍摄的时候鹿之难都没发现,或者说没放在心上。可后期在屏幕上呈现出来,就成了一处值得说道值得研究的‘细节’。 那么……这到底是不负的贴心,还是易老师的温柔呢? 鹿之难也不知道了。 镜头一转,谢棋的脑袋在看起来很柔软的圆枕上微微弹了两下,然后脸一晃,歪在了上面。 楠尔起哄:“怎么说呢,这差别对待不能说天壤之别,只能说是触目惊心。” 安频悲愤:“请把‘谢棋,可怜’打在公频上!” 易故解释:“这个小细节是我根据郁九城的人物性格设计的。对从小到大一直亲近照顾他的师兄,和刚认识没多久一直拖后腿的拖油瓶队友,从语言态度到肢体接触,自然都要有所分别。从郁九城的角度出发,不负是最特殊的优先级。当然从我的角度出发……”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说郁九城行为与他易故无关时,他又继续道:“小鹿老师也是优先级。” “哦哦哦哦!”安频挤眉弄眼怪叫,“是我谢棋不配!三个人的电视剧我不配拥有姓名!” “……”鹿之难与易故在一片嘈杂中对视……突然觉得那双看似一眼能望见底的漆黑眼眸如同水波不兴的寂静深潭,潭水清澈,潭底却藏着不纵身跃下被潭水彻底包裹则看不清的影子…… 看着想着,鹿之难突然有些恍惚……原来花香浓到一定程度也会醉人吗? 不然为什么他会有中溺水的感—— “师兄,多喝点冷水。” 鹿之难一凛,瞬间回神。 站在沙发后面摄像头死角里的沈梦我正笑眯眯将一罐冰可乐贴在他脸颊上。 易故:“……” 淦哦,师弟什么的,果然是一生之敌! 第103章 死亡二选一 鹿之难连灌三杯冷水才勉强压下脸上的泛红发烫趋势。他可能需要抽个时间去医院查查过敏源了, 他怀疑自己对郁金香香味过敏,浓度为一整屋的这种。 毕竟是在摄像头前,大家都懂分寸,没有一直围绕易故设计的小细节纠缠, 继续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有话又多又密的安频与御用捧哏楠尔在, 场子永远冷不下来, 鹿之难的长久安静也并不显得有多突兀。 “哇哇哇看到了看到了!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当时差点给我吓出戏!”安频拉着楠尔告状, “不就是知道他喝的药是酸梅汤嘛!那药又不是谢棋给开的,干嘛一副要杀人灭口的眼神!” 弹幕也是一片惊叹号, 和眼神高能预警。 楠尔:“谁让你发现了别人的秘密呢。” 安频嘟嘟囔囔:“所以他们山上果然没有酸梅汤, 如此家喻户晓的消暑糖水都分辨不出来……傻白甜郁九城被腹黑师兄骗得好苦哇。” 楠尔:你看看你易爹的脸再说傻白甜呢? 沈梦我也加入了对话:“他可不傻。” 仗着是在讨论剧情, 安频肆无忌惮口出狂言:“还不傻?我看整部剧最傻最天真的就是他, 连刚见面的老大夫都看出问题了, 他还被他师兄玩弄于鼓掌之中, 如果不是他是主角,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他色令智昏!” 楠尔呼噜了一把安频头毛,用哄孩子的做作嗓音大声捧读:“还知道色令智昏呢, 我们安小频真棒!” 所以棒棒的安小频赶快转头看看你易爹!他笑得很危险啊! 安频笑骂:“滚蛋!” 安频没转头看,沈梦我倒是转头看了一眼——易故正在笑着给他魂不守舍的师兄倒水, 还是才煮好的自制红茶牛奶加一块方糖。 沈梦我轻哼了一声,意有所指道:“不通人情世故不代表傻,他或许不明白其他人所作所为言行举止下暗藏的含义, 但对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 他了解得可比你们想象得要深得多,或许暂时不知师兄打算,但依然能一眼看清最里层柔软底色……是不是呀,易老师?” 鹿之难边伸手边不停点头赞同, 就是就是,郁九城可不是什么傻白甜,他只是心思单纯信任师兄罢了!小师弟相信师兄又有什么错呢? 易故拉住鹿之难悄摸伸向方糖盒的手,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郁九城自然是最了解他的月亮师兄的……小鹿老师不能再加糖了,你已经偷偷加了两块了。” 被当场抓包鹿之难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只有一秒,很快便调整好心态理直气壮地道:“奶茶不甜叫什么奶茶?” 鹿之难其实并不是嗜甜如命的人,只是在他的认知里,什么样的东西就应该有什么样的味儿,牛奶就得要醇香,茶就要清苦,而奶茶就得要甜,不甜的奶茶还叫什么奶茶!那他还不如直接喝牛奶或者直接喝茶! 但这理由说服不了他易老师:“晚上喝这么甜不好。” “是啊。”连沈梦我也闲闲接话,直接否定了所有,“晚上喝奶茶也不好,尤其是这种原材料里有实打实的茶叶的奶茶,喝了师兄容易睡不好觉。” 对上易故的目光,沈梦我笑了一下,淡淡道:“他浅眠。” 易故若有所思,顺手将鹿之难面前放了三块方糖的奶茶挪开,换成杯热牛奶。 鹿之难:“……”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正懵逼自己那么大一杯香香甜甜的奶茶说没就没,旁边就传来噗呲一声笑。 屏幕里的谢棋在为自己的无意发现伤透脑筋,屏幕外面也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自诩与安频一见如故的楠尔实在没get他这回的笑点,虚心求教道:“你笑什么?” 安频:“我开心!” 虽然这样有些不好,但难得见小鹿老师被制裁,作为长久被制裁压制的对象,他实在,实在……哈哈哈哈哈! 易故可太了解自家熊孩子了,看见他眼睛怎么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此刻见他因为小鹿没喝上奶茶就笑得这么欢,心下也有些不爽……这可是他特地给小鹿煮的爱心牌奶茶! 但成熟稳重的大人是不会迁怒于熊孩子的,易故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个温柔和蔼的微笑,出手却迅如闪电,当着安频楠尔的面表演个了‘肥宅快乐水消失术’:“晚上喝碳酸饮料明天早上脸会肿成猪头哦。” 安频:“???”是报复?绝对是报复!易老师小气!!! 楠尔:“……”而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身上背着牛奶代言的鹿之难默默推了两盒印着醇品logo的牛奶过去。 安频不禁泪目,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 …… 在电视上看当初拍摄时就一眼惊艳的满城花灯又有另一番美的感受,在航拍镜头下,每一盏灯的光辉都尽收眼底,是真正的十里长街灯火明。 而一开始惊叹过后,密密麻麻的弹幕全变成了在线许愿,衬着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画面,倒真有几分太平盛世的味道。 这样热闹美好的场景让鹿之难暂时忘却了奶茶被没收之痛,兴致勃勃地扯住站在他身后的沈梦我的袖子,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小声和他说话:“是不是超好看!这些灯虽然也都是用电,但比咱们当年废了老大劲儿,答应了老师好多不平等条约才去成的灯会漂亮太多了!那次就是看了一场塑料灯条展,根本就不是花灯会!” 鹿之难有点遗憾:“可惜你来晚了,影视城里的花灯布置都已经撤了,不然咱们还能一起去逛一逛,圆一圆童年遗憾……现在只能在这里看看剧里的画面过眼瘾……实在是太遗憾了。” 鹿之难遗憾得真情实感,一旁的楠尔却暗自庆幸:还好沈公子来得晚,不然就以这‘只有你我知晓的竹马往事’和‘师兄弟携手逛灯会回忆往昔岁月’的戏码,他们剧组怕不是要提前好多天就被陈年老醋淹没! 安频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他易老师的脸都黑了! 沈梦我看着屏幕里即便是被热闹人流裹挟着往前走,也依然身姿瞩目的雪白人影,神情也有些怀念:“嗯……那时候我们太小,还差点走丢。”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鹿之难回想起来还是下意识皱眉头,忍不住后怕:“还不是你不听话,才是连门票都不用买的个头就跑来跑去到处猜灯谜,要不是我紧紧扯着你的帽子不撒手,咱们只能广播寻亲见了。” 听了这话,沈梦我顿时不可置信地收回放在屏幕上的眼神,转而谴责地盯着鹿之难:“你竟然还趁机内涵我当年个头矮?当初年仅六岁的我是为了谁不辞辛劳地迈着小短腿跑遍整条街一个摊子接一个摊子的猜谜,就为了赢盏彩头小鹿灯?!究竟是为了谁?嗯?” 那盏沾了沈梦我的汗水,和他既害怕又感动泪水的粗糙小鹿灯还挂在他的小窝里,抵赖不得,鹿之难羞愧低头:“为了我……” 六岁的小师弟为十一岁的师兄赢花灯……光这一件事儿他就被师门的师兄师姐们笑到了如今!可真的不是他无能,实在是师弟太变态! 有哪个六岁的小学生能独自猜穿一整条街的灯谜?他师弟可以。_(:з」)_ 听他承认,沈梦我傲娇哼哼一声。 楠尔:哦豁,这就是传说中的竹马竹马必杀技之——‘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儿’吗?! 安频:易老师表情变了!他笑不出来了!他挂相了!!! 被反将一军,师兄的威严即将在朋友们面前不保,鹿之难惊觉不能再继续深聊这个话题,慌乱之间眼尾余光一扫,正好看到楠尔饰演的恹城城主提着精致琉璃灯闪亮登场,遂转移话题道:“哎你看那个灯!那是靳导特地找工匠定制的,据说是纯手工制作的呢,仅此一盏,别无分号,是不是特好看?” 傲娇沈小王爷赏脸抬头看了一眼,淡淡道:“还行。” 以为成功转移了话题的鹿之难乐呵呵:“这灯易老师从靳导手里买下来了,真的特别精致特别好看,现在在我房间放着呢,你想不想近距离欣赏欣赏?” 沈梦我点头的动作猛的顿住,他转头,看着笑盈盈的鹿之难,缓缓开口:“……在你房间放着?” “嗯嗯!就挂在卧室床头的落地灯架上呢,晚上关了灯以后再把它点亮特别梦幻特别好看!”鹿之难感叹,“它不是灯,是艺术品。” 易故面无表情的帅脸瞬间重拾笑容,那双被无数人赞叹看人自带深情buff的含情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亮,简直闪瞎人眼。 楠尔不禁无声感慨:会还是你小鹿老师会,一言地狱,一言天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易故这厮是真把全副身心都放到他手心里了啊…… 沈梦我声音淡淡:“真是对不起啊,我当年给你赢回来的小鹿灯只是粗制滥造地摊货,比不得人家易老师的纯手工定制艺术品,唉,是师弟我无能……” 鹿之难:“???”这怎么还能扯回去呢? 易故嘴唇轻轻一勾,声音柔和地道:“其实材质工艺这些都是次要,最重要的还是灯中蕴含的心意……小鹿老师你说是?” 鹿之难用力点头:“对对对,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沈梦我挑眉:“哦是吗?那你说,你是更喜欢我给你的小鹿灯,还易故的琉璃灯?” 鹿之难张口就道:“当然是——” “师兄一定要说真心话哦。毕竟……”沈梦我打断了鹿之难差点脱口而出的回答,别有深意地说,“毕竟易老师的灯里也藏着他的心意呢。” 鹿之难:“……”这tm什么死亡二选一?! 楠尔叹气:小鹿老师也怪不容易的…… 第104章 安宁 在小鹿还没有彻底开窍的时候, 就让他在竹马师弟和剧组同事之间陷入两难……这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易故心思飞转,不动声色地做出退步:“不论是从时间还是寓意来看,都是当年那盏小鹿灯更有意义……沈老师何必吃一盏道具灯的醋呢。” 鹿之难小鸡啄米式不停点头,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他就不能同时喜欢象征师兄弟情谊的小鹿灯,和代表友谊的琉璃灯吗? 他两个都要! 沈梦我看着眼前他乖乖应易故声的傻白甜师兄,突然就有些烦躁, 明明他已经做了决定…… 何以解忧, 唯有花钱!沈梦我啧了一声,对易故道:“那琉璃灯卖吗?多少钱?” 退了一步不能再退第二步, 易故露出个有些为难的表情:“这你要问小鹿老师,那灯我已经送给他了,一切看他的意思。” “???”送给他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不是只是暂时给他玩玩吗?鹿之难一脸懵逼。 沈梦我一看鹿之难满脸茫然的模样就知道他师兄被套路了……或者迟早要被套路。沈梦我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玉白菜长得是真好,也是真遭猪惦记啊, 也不知道他这菜园子的栅栏还能拦多久…… 虽然喜欢那盏灯,但鹿之难从未有据为己有的想法,听易故这样说,他心里没有窃喜,全是茫然无措。 无功不受禄他鹿之难何德何能啊! “额没有没有,那是易老师的灯,只是暂时放在我这儿让我欣赏一下过过眼瘾……”鹿之难不停摆手解释。“易老师开玩笑的。” 易故却道:“没有开玩笑,那灯原本就是为了小鹿老师你买的。” 见鹿之难瞪圆了眼睛很惊诧的模样,易故想了想, 似真似假地说了个理由:“你披着毛绒斗篷提着琉璃灯的样子很好看。” 鹿之难怎么也没想到易故会在这个当口夸他好看,当即便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回, 下意识道:“谢……谢谢?” “不客气。”易故眉梢眼底都是笑意,他神色认真地说,“我是认真的,那天见你穿着雪白的斗篷走在挂满花灯的长街上,我第一眼就觉得你提上这盏琉璃灯一定很好看。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真的很好看,那盏灯也因为你变得更好看了……它在你身边才是最好的归宿。” “……谢谢。”鹿之难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好看,应该说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别人对他容貌的夸赞……但这一回,他脸红了。 楠尔:我们应该在沙发底,不应该在这里,看到你们有多……嗯?沈公子怎么还不出手?沈公子转头看天花板做什么? 安频:谢谢谢谢!嗑拉了! 在一波三折、暗流涌动、充满无声刀光剑影的观影结束后,下半场一直保持沉默的沈梦我一把捞起他家玉白菜师兄,拉着人就往外走,绝不在这个深夜再给持续进击的猪任何上分机会。 “《无辜者》的三支个人预告已经全部发出去了,你演的安宁排在最后,刚刚放上网络……一起去看看观众反馈。” 一听沈梦我这话,鹿之难瞬间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了,只匆匆和易故道了句晚安便跟着沈梦我快步走出了房间。 安频挠挠头:“在这里也能看啊,咱们的反馈不重要吗?” 楠尔看了一眼目送鹿之难离开后就垂睫微笑的易故……拍拍安频肩膀,叹气道:“体谅一下沈公子的心情,他今晚已经退了太多步了。”再退就真的要把他师兄拱手送到某易姓黑心人士手里了。 安频:“???”体谅沈梦我心情?退步?他什么时候退了步?他怎么不知道? 易故想起先前小鹿脸颊红红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意更盛……没想到今晚的小小退步不仅起到了以退为进的效果,还有意外收获。 看来他之前的结论草率了,沈师弟不是他的一生之敌,是真正的友军才对……他应该准备一份大礼。 …… 《无辜者》这部电影的主角有三位,或者说有三条线索、三方视角。 分别是以林木为主的警方抽丝剥茧破案视角,以谢舟为引的‘犯罪嫌疑人’视角,安宁这条线就比较复杂,经常在他作为‘犯罪嫌疑人’家属,或者说是被冤枉的‘受害者’家属的个人的视角中穿插进其他大多数的对事件完全‘无知’的普通人的视角。 这也让安宁这个人游离于另两方。 作为谢舟的男朋友,他积极为谢舟联系律师,争取一切作证探视机会。但同时他的生活也因为谢舟被完全、彻底破坏:同学孤立针对老师指指点点,正在进行的科研项目被暂停,学校出面劝退,家门口永远有记者蹲守,试图从他嘴里挖出连环杀人魔谢舟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面对被搅乱得一团糟并且极有可能再也回不去的学业与生活,安宁只是沉默地办理休学手续,沉默地抱着研究资料回到他和谢舟的家,沉默地拉上窗帘反锁大门,除了定时去探视谢舟不再出门一步。 林木的一分钟是探究,是永不停歇的追寻,是如锋利手术刀倏然划开的口子。 谢舟的一分钟是对抗,是永不放弃的挣扎,是山鸟被困于囚笼的啼血悲鸣。 而安宁,只是沉默,你甚至很难从他的沉默中分辨出他的态度,究竟是无声的对抗,还是心如死灰的默认。 这一分钟如同黑白默片,没有背景音乐,没有人声,只有缓缓的、沉闷的心跳声。出现得最多的画面是安宁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校园面对同学的冷若冰霜,看书时认真平静,与谢舟在一起时的温柔灵动,情动时眼尾泛红眉目含情,谢舟被指控为嫌疑人后的暗淡死寂…… 最后收尾的两个镜头很有意思,是在同一个地方的回眸一笑。 在南城大学门口,安宁走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他回头,看到呼唤他的人后弯眼一笑,前者眼波流转媚意横生,后者纯净明朗简单欢喜,而在回过头去那一霎,却从眼角悄悄滚落一滴泪…… 【草草草!再见神仙落泪!原来描写人流泪‘眼泪若得似珍珠’是真的!】 【私以为还是‘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一句和这场景更贴一点!安宁这滴泪究竟是为谁落的呢?谢舟?死的那些人?还是他自己?好像都是,又好像不全是。】 【这年头有文化的人吹个彩虹屁都要引经据典用古诗词来夸了?而我就不一样了,我直接:老婆哭得真好看!老婆亲亲!老婆贴贴!老婆不伤心!】 【美人一滴泪,天上一颗星!】 【啊这,我怎么觉得这支个人30s预告信息量爆炸呢?安宁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不然他怎么会在男朋友被指控为嫌疑人后这么平静,休学探视请律师辩护一气呵成,完全不像个还在学校读书的单纯大学生,莫非……(死神小学生推反光眼镜·jpg)】 【因为他是研究生,而且也不是平静?是强压悲痛被逼迫出来的冷静,毕竟如果连他都崩溃了那他被指控的男朋友怎么办?因为这怀疑他就很没道理,难道非得要歇斯底痛苦流涕才算正常吗?】 【+1,虽然新出的三支预告里情绪最外放最激动的是谢舟,但我总觉得其实安宁才是最压抑的那个,感觉他沉默的外表下扯着一根绷紧了的弦,只要再加一点点力,就随时都会崩断,这种藏在平静外壳下的无声挣扎让他看起来充满了矛盾,和……易碎感。】 【没错没错!就是易碎感!他去警局探视那一段虽然脸上笑着不停安慰谢舟,但眼尾一直微微泛红,刚出警局大门眼睛轻轻一眨泪水瞬间就下来了!林木拍他肩膀的时候我的心都是揪着的,生怕把他拍碎了!】 【安宁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 【我艹,你们好会说!我看了安宁的个人预告后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美人哭得真好看!摩多摩多再多来点!(老色批惭愧低头)】 【呜呜呜美人流泪我见犹怜,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去分析人物行为情绪合理不合理,你们太监!】 【虽然但是,这是部刑侦悬疑片啊……我承认我先入为主了,我总觉得安宁不简单,总之,全副身家压安宁凶手股!坐等打脸_(:з」)_ 】 【哈哈哈我也!要怪就怪不负师兄套路太多太腹黑!反转反转再反转!导致我现在看鹿美人都觉得心慌慌!姐妹们!把越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吸烟入肺刻入DNA!】 【但谢舟那条线也很蹊跷啊!他一直喊冤可警方查出的时间线又暧昧不清,关键只有他一个嫌疑人就离谱!就完全证明题呗?】 【证明题都找不到直接证据定罪才是最离谱的!高智商犯罪,更像身为教授的谢舟了。】 【根据我看了一千多集死神小学生的经验,看起来越像凶手越明显的嫌疑人就越不可能是凶手!而看似无辜的人越有可能犯罪!所以!新机子哇一次莫西多次!凶手就是——安宁大美人!】 【看来大家基本都是将凶手锁定在谢舟和安宁这两口子身上啊,那在这里说有什么意思,去易故安频那儿转发评论站队啊!他俩在搞投票,压对了说不定还能抽到易故安频亲笔签名!】 【鹿之难的电影易故安频搞转发抽奖?意难平磕到了谢谢谢谢!】 【易故安频共同发起投票?一瓶cp磕到了谢谢谢谢!】 【安频无脑压安宁是凶手,只因为是小鹿老师演的?朱砂痣X白月光磕到了谢谢谢谢!】 【易故坚持谢舟是凶手?很难不让人怀疑夹带私货!父母爱情磕到了谢谢谢谢!】 …… 【笑死!总之你们就是怎么都能磕到呗?】 第105章 《无辜者》真凶竞猜大赛 在鹿之难正第N次将进度条拉回视频开头反复欣赏自己的表演时, 沈梦我突然轻嗤一声。 “你这些同事还挺有心。” 听到‘同事’二字鹿之难心头一动,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们怎么啦?” 沈梦我看了埋头盯着iPad状似看预告看得入神的鹿之难一眼,慢悠悠道:“易故和安频转发了《无辜者》官博最新发出的安宁个人预告。” “哦。”鹿之难心说, 常规操作, 常规操作,同事新作即将上映,作为正在进行友好合作的剧组同事、真心朋友, 帮忙宣传安利也是很正常的事。 沈梦我盯着鹿之难在暖色灯光下越发显得莹洁如玉的精致侧脸, 继续道:“他俩还一起搞了个‘《无辜者》真凶有奖竞猜大赛’,易故压谢舟,安频压安宁,电影播出后会从压中的一方中抽.送一百份亲笔签名和神秘礼包。” “现在转发投票已经破十万了, 数据还在继续攀升。” 搞这么大?鹿之难这下装不了淡定了, 惊讶抬头,早有准备的沈梦我适时递上手机。 易故V:跟一百张签名照+神秘礼包。我压谢舟是凶手。#《无辜者》真凶竞猜大赛#//安频V:啊啊啊啊啊出于对小鹿老师的信任,我怒压一个安宁凶手牌!要是猜中就从转发评论里抽一百位幸运观众送亲笔签名照分享快落!!!(ps:附电影票根领奖哦!)#《无辜者》真凶竞猜大赛#//无辜者V:无罪无辜, 馋口嚣嚣……欢迎来到安宁的世界,“嘘”——请安静。 [视频] 【啊啊啊啊啊!跟随哥哥脚步无脑压一个安宁!小鹿老师!千万不要辜负我和安小频的信任啊!@鹿之难】 【安频V:有眼光!】 【哥哥们知道的电影信息应该比我们多?在这种情况下, 我觉得还是易老师更靠谱些……全副身家跟压一个谢舟!】 【易故V:都是盲猜,不要迷信我。】 【啊这?只有安宁谢舟两个选项吗?我想选林木啊!白切黑黑警他不带感吗?竞猜组康康我!】 【楠尔V:这位姐妹路子野啊!那我在这里专门为你设一个‘林木凶手奖’!要是最后真凶真是林木,我就去给你偷两张易故安频的签名照!(大拇指)】 【啊啊啊啊啊九城f4是真的!!!渴死我了!】 【新的c(排列)p(组合)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 【从易哥出道起就一直关注追随的老粉心情hin复杂……五年了, 这个男人连他自己的电影上映都没这样积极营过业!日常拿‘转发围脖’四个冷冰冰的大字敷衍我们,今天竟然在这里出一百张签名照和神秘礼包为别人的电影疯狂卖安利!果然,人间不值得,意难平是真的!!!】 【反思一下,为什么翻牌到你这儿就断了(狗头)】 【哈哈哈哈哈前面好心酸,中间好悲愤, 是安粉看了都忍不住真情实感怜惜的程度了,可为什么最后会得出意难平szd这个结论?你要是振臂高呼一句‘父母爱情是真的’你易哥必给你点赞评论转发一条龙(手动狗头)】 【失策了!失策了!】 …… ‘《无辜者》真凶竞猜大赛’刚发出十来分钟,转评赞就已经突破十万,并且这个词条正以令人咂舌的速度朝着热搜榜冲击,与热搜榜前排的‘九城灯会’遥相呼应。 鹿之难看着评论区那条易故五年老粉发的评论怔怔发愣。与易老师互关后他也往前翻看过易老师的围脖,确实如这粉丝所说,大部分作品上映播出的宣传都是直接转发官博发出的预告或者海报,通常是一头一尾开播结局转发两条,营业比较多的好像就是《九城》和……《无辜者》…… “怎么,这就感动得说不出话了?”沈梦我突然出声打断了鹿之难一团乱麻的思绪。“瞧你这点出息。” 鹿之难捏着手机小小声道:“我要说什么啊……” 他现在脑袋一片混沌,感动有之,惊讶有之,最多的还是他自己也没理清楚的奇怪情绪,总之就是,心里又酸又软,像被什么毛绒绒的小动物用柔软的粉红肉垫轻轻踩过,虽然不知它是什么,却在心上留下了一串软绵绵的线索。 沈梦我看着鹿之难这副被撩得脸红心跳还不自知的小模样就特恨铁不成钢,他一把夺回自己手机,不爽地哼哼两声:“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也值得你感动成这样……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这么些年好吃好喝锦衣玉食地供着,怎么还是会为一些小恩小慧感动到……到底是他做的不够,还是所谓富养闺女的方针本身就有问题?! 手机被夺鹿之难也没啥大反应,只默默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围脖页面,慢吞吞又理直气壮地说:“你对我好不是应该的吗!” 师弟孝敬师兄,天经地义! 沈梦我眼一横,愤愤然道:“你就窝里横你!有本事在易故面前也拿出这副你对我好都是理所当然是你三生有幸的态度来。” 那他也不至于这样嫁女儿似的操心,生怕自家成年已久却母胎solo的师兄被一点小把戏骗走,遇人不淑所托非人被骗财骗身偏心pua…… 鹿之难奇怪地看他莫名其妙闹小情绪的师弟一眼:“人家易老师又不是我师弟,凭什么要无条件对我好?” ……在没有稳定的社会关系支撑的前提下,易老师还愿意对他好,他要好好珍惜才是,怎么能理所当然三生有幸恃宠而骄呢…… “哎你说易老师他们这样用心帮我,我该准备些什么回礼才好呢?”鹿之难真心实意地纠结起来,“太普通回报不了他们的心意,太贵重又显得很见外……太难了!” 沈梦我满腔愤然如同通红木炭遇上水,‘呲’的一声只余袅袅青烟……他突然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不是叫你月亮师兄么,师弟孝敬师兄,天经地义,”见鹿之难一脸不赞同,沈梦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相信我,只要不是为了感谢帮忙宣传电影而送出的礼物,不管普通还是贵重,他都会喜欢。”只要是你送的。 鹿之难点头,若有所思。 沈梦我看着他已经开始思索起来,并完全没有要考虑安频楠尔喜恶打算的师兄,又深深叹了口气,默默把话题引回正事:“别的先不说……选在今天发安宁的个人预告,剧组是有想借一借九城更新东风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他们会那么配合,直接把戏台子都给你们搭好了。” “既然如此,你也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赶紧登号上去和他们互动一波,别让人家唱独角戏。” 这道理鹿之难还是懂的,飞快登录大号后却在打字编辑那一步犯了难,:“我该说什么好呢?” 谢谢?好像有点见外…… 沈梦我看了一眼他停在易故围脖页面的屏幕,眼一转,翻了个漂亮白眼:“随便。” 鹿之难思索半天,小心翼翼敲下一行字。 鹿之难V:再追加一百张签名照,我压xx!#《无辜者》真凶竞猜大赛#//易故V:…… 【安频V:请小鹿老师坐下,评委禁止参赛!】 【楠尔V:期待一个剧透,要不要去偷签名照就看这一波了!(战略性推眼镜·jpg)】 【易故V:希望电影播出后能看到我们的答案是一致的。】 【鹿之难V:如果不是怎么办?】 【易故V:没关系,我的小号还有一次机会。】 【鹿之难V:那从现在起,买定离手,概不退换~】 鹿之难捧着手机抿唇偷笑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切换小号,切进易故的围脖页面投了一票。 然后一抬头,就对上沈小王爷一言难尽的复杂目光。 鹿之难干咳两声,默默收起手机,朝小王爷露出个充满讨好意味的笑容:“……这预告真是剪得太好了!简直鬼斧神工出神入化巧夺天——” 沈梦我打断不知有多长成语堆砌:“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很优秀,你不用过于强调,适当地夸一夸就行了。” 鹿之难顿了顿,朝沈梦我竖起大拇指:“不仅优秀,还谦虚。” 见沈梦我脸上没忍住露出了点真实笑意,鹿之难心中无声警报终于解除:“不是师兄的鼓励分哦,是真的剪得很棒,自从你接手了预告剪辑后,尹导都没在群里嚎过了。” 改成天天来私戳他打滚卖萌耍赖求忽来梦我真实个人资料,他已经在拉黑边缘左右横跳好几个来回了。不过这些不用说给小王爷听……就当是日行一善,保护尹导那颗纯情少男心了。 沈梦我一点也不客气:“那是,只要是我沈梦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最好。” 鹿之难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的,一边海豹鼓掌,一边随口问道:“不过你是怎么想起去学剪辑的?你的专业课程和舞蹈演出、影视拍摄都已经够忙了。” 沈梦我眼睫轻轻一颤,只一秒就恢复正常,他面不改色地道:“以后有转幕后的计划……而且活到老学到老,多掌握一门技术也是好事,总会有用武之地的……这不,就给你用上了。” 是这个理儿,鹿之难点点头,轻易便被说服了,不过沈梦我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又听他师兄好奇地问:“那你初学剪辑的时候是不是用很多影视剧练手?有没有二次加工我饰演的角色啊?不知我是否有此荣幸欣赏一番小王爷其他大作?” “……”沈梦我沉默片刻,嘴唇一勾,露出个乖巧谦卑营业笑容,“是、有、有机会……下次一定给你看!时间不早了,师兄您早点休息,明天见!” ‘啪嗒’,门一开一关,沈梦我一溜烟不见。 鹿之难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沈梦我!你是不是仗着剪辑恶搞我了?!!” 第106章 水晶玫瑰 半是剧组贴心安排, 半是戏份巧合,《无辜者》首映仪式这天,鹿之难正好有大半天空闲。 悠闲地在九城剧组蹭了个妆发加一顿盒饭后,鹿之难顺便在片场更衣室换上沈小王爷为他准备的看不出具体牌子、但价格一定和它的剪裁一样美丽的小西装。 鹿之难一边整理衬衣衣袖一边走出更衣室, 迎面而来的除了化妆间温暖的、夹杂着盒饭香味的暖气, 还有两位因为戏份排得太满不能亲临首映式看电影的成年演员小学生一样酸里酸气的鼓掌欢呼与口哨。 安频手圈在嘴边, 做喇叭状发出做作尖叫:“小鹿老师好帅啊!小鹿老师看这里!小鹿老师我们爱你!” “小鹿老师放心飞!九城f4永相随!” “小鹿老师康康我!我要给你带狗子!” “小鹿小鹿!麻麻爱你!” 楠尔眼睛都要笑没了, 一边鼓掌一边见缝插针地吹口哨,两个人愣是将化妆间的气氛吵成了《无辜者》首映式九城分式。 鹿之难被同事们的反常热情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衣袖上的扣子揪下来。 最后还是靠谱的易老师一手一个,将快要上房揭瓦的熊孩子强行武力镇压。 “小鹿老师今天很帅。”易故上下仔细打量了鹿之难一番,笑着道。 “……谢谢。”鹿之难好不容易松开袖口的扣子, 突然又觉得领口的扣子有些紧了……箍得他有些气血上涌脸颊脖颈发烫。 易故这话说得真诚,鹿之难今天的确很帅, 是与平常在剧组穿着戏服的仙气飘飘完全不一样的帅气。都说西装是男人的铠甲,而一套手工定制、一分一毫完全契合的西装, 则是自带利剑。 纯黑色的西装看似深沉内敛,布料却自带莹润光泽,在灯光下如荧荧玄绢,利落的剪裁完美勾勒出挺拔肩背与完美腰线, 内里只是最基础的白衬衣, 穿在同样肤色白皙的鹿之难身上却有种‘墨压白璧’的惊艳。 这一身的版型并不算特别正式严肃的类型,也没有配西装最百搭的领带, 有些脸热的鹿之难直接解开了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 露出一段精致锁骨。 日常戴着大墨镜的沈梦我仗着别人看不到,肆无忌惮地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一把将手中小盒子拍进鹿之难怀里:“把这戴上。” 鹿之难打开盒子,里头是条项链,细细的银色链条上坠着支小小的水晶玫瑰。玫瑰虽小,工艺却十分细致,花瓣由一片片红色水晶攒成,中间还有花蕊,两片银制小叶纹路清晰,甚至细细的枝干上还有小小的花刺,鲜活到似乎只要滴上水珠,就能招来蝴蝶。 鹿之难看着盒子里栩栩如生如同真实玫瑰缩小版的项链,有些为难:“这戴在脖子上会扎肉?” 沈梦我无奈,他的师兄空有一身艺术天赋,时尚审美却跟不上:“又没让你贴身戴……戴在衬衣外头。” 无奈归无奈,还是得老老实实上手帮被束缚在笔挺西装里不好动作的师兄戴项链。 翻好衣领,扣上扣子,调整位置……沈梦我退后一步,左右看了两眼,满意点头:“好了!” 鹿之难低头,项链算是锁骨链,那支小拇指大小的水晶玫瑰正好坠在衬衣第一颗扣子哪儿,银链隐于衣领,看起来就像个别致精巧的领饰。 风格瞬间从随意慵懒变得浪漫贵气。 看呆了一旁端着盒饭围观的安频:“哎呦,这是谁家在逃小王子呀?” 易故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在场该懂的人却都懂了他差点说出口的潜台词。 楠尔心中坦荡,没什么顾忌,笑嘻嘻接话:“那当然是我们九城的小王子呀!小鹿老师作为咱们剧组的灵魂人物,今天只是暂时借给无辜者剧组半天,十二点一到就要坐着南瓜车回来的。” 好家伙,直接从小王子无缝切换到灰姑娘。 鹿之难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有默默接受他的剧组好同事们给他安的新人设。 而另一边,已经完全入戏助理人设的沈梦我抬手看了眼时间,开始催场:“该走了,到地方还要和剧组沟通活动流程、媒体问答……” 鹿之难点头,乖乖听从写作小助理读作霸道小师弟的安排,和剧组小伙伴们告别。 “那我就先走啦……” 安频楠尔先是用力挥手鼓劲儿加油:“小鹿老师冲鸭!!!” 然后又双手合十,皱着脸可怜巴巴道:“被困在片场的卑微小安小楠可以求一个电影分享吗?不白嫖!我们后面一定补电影票!” 他们真的真的真的超想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啊! 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招人疼,鹿之难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见那俩收起可怜样喜笑颜开后,他才转头去看安静的易故。 “旗开得胜。”易故笑着说。 鹿之难也笑了:“旗开得胜。” 转身刚准备出门,手腕突然被拉住,鹿之难回头就看见刚刚还笑着的易老师突然变换了脸色,像想说什么,又有点犹豫,在和他对视几秒后,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易故:“拍摄一结束我就往电影院赶,或许能赶上电影后半场……就算我不能准时进场,我给你订的花也一定会准时送到……双色郁金香,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 鹿之难睁大了眼睛,心口猛然泛酸,这话……好熟悉……他们五年前也做过相似的约定,只是他失约了。 鹿之难突然发现,他一直没有问过易故……那天,他的面试顺利吗?赶回春风剧场了吗?发现他没有上场失望了吗?知道他…… 易故手往下移,轻轻捏了捏鹿之难柔软手心,他柔声道:“等我。” 鹿之难吸吸微微发酸泛红的鼻子,低头闷声道:“我等你。”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约。 两个人都没去想思考只剩半场的电影有什么值得赶场的价值。 等鹿之难出了化妆间的门后,室内瞬间爆发一阵起哄。 安频双手捧起楠尔的手,深情款款捧读:“亲爱的,等我!” 楠尔不愧是专业演员,面对如此做作辣眼的夸张表演手都没抖一下直接丝滑接戏:“亲爱的,我等你!” 然后两人对了个缠缠绵绵眼神,嗷地一声抱做一团,也不知是心情过分激动,还是互相踩到脚了,两个人紧紧抱着转圈跳脚。 一旁的易故抱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给两个戏精腾出足够的发挥空间,等两个人跳累了跳不动了才没好气地笑骂:“行了,赶快把盒饭吃了过来走戏,今天的拍摄必须顺利高效进行,要是谁耽误了我去找小鹿……” 易故没有把话说完,只微微眯起眼睛,冷冷扫过两人,此时无声胜有声。 安频楠尔一抖,配合高举双手,斩钉截铁高呼:“保证按时保量完成任务!” 此情此景,靳导看了要沉默,制片看了要落泪。 …… 《无辜者》的首映仪式安排在影城最大的影院举行,豪华的场地,一流的装备,完善的流程,熟练的工作人员……是尹华章看了都要握住鹿之难的手眼含热泪感动到哽咽说不出话的程度。 于是尹华章见到鹿之难以后憋了半天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谢谢谢谢谢谢!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当初死皮赖脸把你骗来拍这部电影!” 一旁另外两位主演在周遭工作人员诧异的目光下默契抬手捂脸:“……” 尹导你这是在谢人小鹿还是在谢自己的死皮赖脸呢?!不过当初死磕小鹿来演安宁这决定的确……干得漂亮! 要么都说娱乐圈的运势是门玄学呢,他们当初接这部电影的时候,几个主演都是冲着导演的才华灵气与热血真诚还有剧本来的。 饰演林木的姚松是位青年话剧演员,在剧团演了十年,专业奖拿了不少,名声却不怎么出圈,这两年在话剧表演上遇到瓶颈,开始试着接触对表演细节要求更高的大荧幕。尹华章请他饰演林木除了演技外,也是因为他的形象,正派,典型的剑眉星目,却又透着点痞气,关键这点子痞气恰到好处,多一分就风流,少一分又单薄,姚松这样就完美契合林木这个外痞内正的警察形象。 而专攻文艺片的于尤介就正好相反,是位长相与性格都相当儒雅的三十岁男人,饰演的谢舟是大学教授,刚好他从前也做过几年老师,这回也算业务对口,据说他一开始进圈演戏只是副业,寒暑假来打打零工攒钱买房,后来越演越上瘾干脆辞了工作正式转行,却没想到辛辛苦苦攒钱买的新房人还没住进去就先捐出来给剧组做了贡献。 三位主演中鹿之难年纪最轻,名气也相对大一些,但都不是在意咖位的人,拍戏的时候就处得还不错,经常一起交流经验。 电影拍到后期的时候,剧组本就不丰裕的资金链又出了问题,一度险些停摆,还是鹿之难往里头投了钱才坚持着拍完,那时候姚松和于尤介就说过,尹导眼光毒辣,选的主演个个贴合角色,上镜演戏,下镜还要投资……总之是多亏了鹿之难《无辜者》才能顺利拍完。 但在他们这一行,一部作品拍完不算万事大吉,后面的事儿一点不比拍的时候少,过审、院线、宣传……件件都是麻烦事。 虽然对电影内容有信心,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没抱什么太大的期待,这样一部没有流量没有热度没有资本铺路的电影,能顺利上映收回成本就算不错了,可不敢幻想票房大爆座无虚席。 毕竟有口碑没人气没票房的电影多了去了。 结果就在电影即将上映的当口,鹿之难凭借热播剧《九城》一飞冲天直冲一线!再次带飞《无辜者》剧组! 甚至连电影宣传都基本被《九城》包圆!几位九城主演天天在网络上舞得比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电影主演还欢,关键观众们还特卖账,《无辜者》的预约票房超出他预估十多倍不止…… 这不是玄学是什么?其他同期上线的电影剧组背地里谁不酸溜溜说一句《无辜者》好命? 表达了感谢之后,尹华章说的第二句话是关于跟在鹿之难身后,鸭舌帽墨镜口罩加身全副武装的沈梦我的:“哎,小鹿你这位小助理身形不错啊,挺拔瘦削,上镜肯定好看……有演戏的打算吗?” 鹿之难:“……”这他是该说有,还是没有呢? 尹导不愧自认是忽来梦我的知己,就算披着马甲对面相逢不识,也不影响他的关注点跑偏到梦我身上。 第107章 首映 鹿之难向来不大会应付媒体朋友的□□短炮, 尤其是打着采访电影的幌子,实际上所有问题问到最后都会生掰硬扯到正在拍摄的九城剧组与易老师安频身上。 流量热度使然,他理解, 但并不打算配合。 反正问就是无声微笑。路姐曾经说过, 只要他笑得够好看, 照顾到了摄影师的镜头,回没回答记者的问题就没那么重要……照片影像与文字采访,他们总要放弃一个。 好在这次邀请的媒体也足够多,在台下坐了好多排,一个两个都是见缝插针地提问,鹿之难可以尽情挑他想回答、能回答的问题回复。加上这毕竟是《无辜者》专场, 前面是剧组主创, 后面是百分之九十都举着鹿之难名字照片手幅的粉丝,媒体记者们也不敢太过分。 于是虽然发生了点小插曲,但鹿之难还是成功渡过了他以往最头疼的采访环节, 后面就是尹华章的表演时间,说起电影的创作过程,这位颇有灵气的新人导演泪洒当场,谈到其中艰辛困苦,在场主创都红了眼眶。 媒体环节过后, 便是今晚的重头戏——观影。 在进观影厅之前,鹿之难特意跑到院厅去晃了一圈,此刻媒体与首映观众粉丝都在前面准备入场,这儿只有几位影院工作人员在忙自己的事。 鹿之难一眼便看到了易故送的花, 无他,实在是太多了! 一台接一台,连成一线, 绕了整整一圈,直接将影院前厅变成粉白郁金香的海洋,并且很难得的是这粉并不艳俗,而是十分浅淡饱和度较低的粉色,花瓣顶端又带着一线纯白,恰到好处地增添了丝丝清新。一支支颜色温柔亭亭玉立的半开郁金香连成一片,如同夏日黄昏抬头不经意偶遇的粉色云彩,十分梦幻。 伸手抚过花儿们娇嫩花瓣,在幽幽花香的环绕下,鹿之难没忍住低头轻笑,心中感动,说出口的话却是:“……还好不是彩虹郁金香战队。” “咳咳!”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干咳,沉浸在梦幻花香中的鹿之难差点一把揪秃正在把玩观赏的郁金香。 裹得严严实实的沈梦我语气很危险:“师兄是对我的彩虹战队有意见么?” 鹿之难回神,松开花朵,镇定自若地倒打一耙:“对彩虹战队没有意见,对师弟很有意见……师兄电影首映这么重要的日子,师弟竟然连束花都没意思意思送一下,连安频和楠尔都送了的……”虽然安频楠尔送的组合花台完全被易老师的郁金香大军挤到了角落,看起来分外可怜,但不妨碍他用来说嘴。 “唉,师兄实在是太失望了!” 沈梦我呵呵一声,推了推墨镜当即反击:“师弟这不是怕师兄又拿师弟的心意去借花献佛嘛……再说了,如今有了这些双色郁金香,只怕师弟不管再送什么芬芳花朵,都入不了师兄法眼了。” “既然上回的彩虹郁金香战队在易故那里开得正艳,师弟便不白费心思了。” 鹿之难闭眼捂耳朵:“不听不听,师弟念经。” 沈梦我声音幽幽:“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鹿之难:“……”说不过就很气! …… 张荷在观影席坐下后立刻探头探脑地往前看,她的位置在第二排,不是最佳观影位,但绝对是最佳观美人位! 其实她也算是网上对《无辜者》并不太看好的那批人,只是她天生老色批,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就算不看好电影也必要来看好看的美人,大美人在他这里永远特殊!她费了老大劲儿搞来的前排票可不是为了近距离看电影的! 看了一圈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张荷有点小失望,不过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之前的采访互动环节她可拍了不少照片,必须造福大众! 只看脸的大荷花V:今晚的不负师兄是低头细嗅玫瑰的小王子呀! 【照片X9】 【啊啊啊啊啊大荷花你去无辜者首映式了???出息了我们荷花!】 【prprpr今晚的小鹿好帅!谁说小鹿只适合古装,现代装一般般的?睁开狗眼来看看!美人就算披着破麻袋那也是大美人!】 【呜呜呜小王子看看我!我是隔壁沙雕国和你早有婚约一朝落难的鸡叫公主啊!!!】 【造型师必须加鸡腿!水晶红玫瑰项链是什么神来一笔!小小一个配饰直接点亮整个造型!绝了!】 【这项链真的好浪漫好精致!有人扒一下牌子吗?想咬牙get一个小鹿同款!】 【有一说一,浪漫精致的是小鹿,不是项链。小鹿戴这荆棘玫瑰项链,一低头是小王子细嗅玫瑰,换我们这些没脖子的戴,一低头是三层下巴肉(手动再见)】 【哈哈,伤害性极大,侮辱性极强。】 【啥也不说了,蹲一个无辜者剧透!倾家荡产跟着安频压安宁凶手的人心很慌(抱拳)】 【嘿嘿,放个屁股!虽然大号跟着安频压安宁,小号跟着易故压谢舟的我丝毫不慌!】 …… 正低头刷着评论区,四下突然一黑,张荷抬头,原来是电影正式开场了。 心里正吐槽着《无辜者》的热度是不是全在网上,连首映仪式的上座率居然都如此堪忧,她这还是第二排的位置呢,就前面空俩,旁边也没人坐……结果下一秒前面空着的位置就坐下人来。 昏暗的灯光里,除了优越挺拔的侧颜线条,她只捕捉到一点血红银光一闪而过。 张荷QAQ:呜呜呜大美人的后脑袋瓜怎么都这么圆润饱满,完美到拧下来可以直接送进大英博物馆供世人买票观赏的程度!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嗝儿开在春风里……” 电影的开场和预告的开头一样,烂醉如泥的中年男人、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小曲儿、跟在醉酒男人身后穿着雨衣的男子、缩在垃圾桶里的瘸腿黑猫……两个人缓缓地一前一后地走在小巷子里,随着距离的一步步拉近,一个个手写的名字潦草而快速的闪现。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我一时想不起……” 最后两步,两人的影子在闪烁的路灯下纠缠着投映在斑驳白墙上,银亮亮的匕首缓缓扬起——‘噗呲’ 过于清晰真实的刀刃割裂血肉的声音令大屏幕前的观众不自觉皱起眉头,这声音比尖锐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还要让人不适,好在很快镜头便在滂沱大雨中缓缓上移切换,黑夜与雨声掩盖了一切罪恶。 镜头一转,来到南城公安局,就在几位警察对着一桌子照片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之时,穿着皮夹克叼着支没点燃的香烟的林木登场。 因为犯事儿从省局下放而来的桀骜不驯破案专家通过死者身上的皮肉伤与工作环境迅速梳理出关系网,并初步锁定嫌疑人——三天前与死者发生过肢体冲突的,谢舟。 “谢舟,三十七岁,南城大学教授,三天前曾与死者发生肢体冲突……一个高知教授,一个文盲保安,发生肢体冲突,有意思……” “林警官的意思是?” “在局里对着照片干瞪眼能看得出什么花儿来?走,去南城大学,会会这位谢教授。” 与前面夜巷和警局的阴冷色调不同,南城大学似乎是一座真正的、永远沐浴在阳光下纯洁象牙塔。 林木带着便衣小警员站在校门口时正赶上下课,朝气蓬勃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们踩着铃声抱着书,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从教学楼鱼涌而出,不少女生在路过穿着皮夹克和破洞牛仔裤痞帅痞帅的林木时热烈大胆地向他投去了欣赏的眼神,而后和小姐妹们嬉笑打闹着跑远,飞扬的裙边像在风中摇曳的百合花。 林木转了转手中车钥匙,摇头晃脑感叹:“这就是青春的气息啊……” 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小警员性子板正,不太习惯这种吊儿郎当闲逛式查案,催促道:“林警官,我们现在直接去谢舟的办公室找他吗?” “不急不急,”林木晃悠到门口保安室,看起墙上的宣传栏,“这里不只是谢舟的工作场所,也是死者的工作地,能找的线索多着呢……你看,这不就是?” 小警员顺着林木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张贴着寸照的保安值班表:“应该是学校还没来得及换下去……” 林木:“你再看看呢……注意时间。” 小警员听话地凑上前仔细观察:“我看看,南城大学的保安是三班倒,王仁野这个星期都是值夜班……嗯?值夜班?” 林木笑了:“是啊,那天他明明该在南城大学值夜班,为什么会醉醺醺地死在距离学校有一个小时路程的家门小巷呢?” “额……和同事换班?” 小警员这话一出林木当即鼓掌惊叹:“你可真是位天才!” “也没有啦……” “真当夸你呢?”林木一脚把人踢进保安室,“老老实实去收集线索!” 观影室第一次小范围地响起了笑声。 坐在保安室里伸长脖子往外瞅了半天的年轻保安对两位警察的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有换班!没有换班!那天就是该王叔值晚班!” “唉,王叔就是太好喝酒了,光是今年就因为带着酒气上班被领导扣了好几次工资,没想到最后竟然……唉!” “你说酒哦?白的啤的他都爱!偶尔上头了还会混着喝。” “就是在超市里买的便宜瓶装酒啊,我们这做保安的也挣不到几个钱,哪里买得起贵的哦……哦哦哦!他那天喝的应该不一样!我换班的时候刚好遇上谢教授给王叔送酒,那些酒一看就很贵,瓶子都不一样,晶莹剔透的,特好看!” “为什么谢教授要给他送酒?好像是为了道歉,之前谢教授不是和王叔发生了点不愉快么。” “什么不愉快?这我也不晓得啊,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要是大事以王叔的性子早就闹起来了,而且谢教授那么好的人,又是大教授,能和王叔有什么大事啊。” “……” 小警员看着记得密密麻麻的小本本,只觉得脑壳疼,这找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了啊,除了知道谢舟在案发那天给王仁野送了几瓶酒就啥也没了,而且法医检查出来的死因是利器捅刺造成失血过多而死,和酒没啥关系。 就算有那么点因为醉酒造成神志不清导致面对攻击无法有限抵抗的关系,关键那酒也不是谢舟灌的啊,他只是送酒,喝酒喝到神志不清的是死者自己。 “听明白了?”林木深沉道,“这就是一起酗酒导致的悲剧。” “喝酒不值班,值班不喝酒。” 小警员:“……”这就是传说中破案率百分百的罪犯克星、破案专家?真的靠谱吗? 影院里响起了今晚第二波笑声。 第108章 无辜者(上) 林木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真的很靠谱——他直接带着小警员混进了谢舟班里。 然后在与谢舟关系好的学生们闹着要聚餐时完美融合进大部队, 跟着一起起哄。 穿着正装戴着无框眼镜面对学生们的起哄无奈叹气的谢舟,看起来就和所有因为性格好,拿调皮学生没办法的学校里最受欢迎的老师一样, 在学生们的攻势下步步后退。 “……真的不行, 我还要回家陪我爱人吃饭。” “哦哦哦哦!”年轻的少男少女们起哄得更大声,某个完美混入其中的警察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师每次都这么说!” “上次是要陪爱人看电影, 上上次是要陪爱人做饭,上上上次是要约会……这学期的聚会您一次都没来过!” “我们知道您和您爱人感情好, 可难道您的学生们就不重要了吗?都这么久了,我们连师娘的面都没见过!反正这回不管您怎么说,都是跑不掉的!” “我们要见师娘!要见师娘!” 学生们纷纷点头附和, 众望所归,谢舟无法,只得无奈道:“……我得先给我爱人打个电话。” 话说到这份儿上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 果不其然,谢舟挂了电话后就温柔笑着道:“那去我家BBQ。” “好耶!”“谢老师万岁!” 林木不光自己跟着欢呼,还抓着小警员的手一起喊, 如此投入的后果就是,直到到了谢舟家门口,这群单纯大学生都没发现队伍中多了两个混吃混喝的。 也不知是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太年轻太像大学生, 还是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其他同学的朋友。 小别墅攀满绿色藤蔓的铁艺门打开, 穿着白衬衣尽显清瘦的青年静静站在门后, 眉目沉郁, 仿佛一支伶仃的茉莉。 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中, 谢舟温柔地牵起了青年的手。 “你们不是闹着要见人吗?这会儿见了人怎么又不说话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纠结了好几秒,才犹豫着张嘴喊人:“师……师娘/安宁师兄。” 一群人中, 只有长相最为出挑的那个女生脸色不太好的坚持叫青年师兄。 队伍末尾的林木,盯着门边漂亮沉默的青年轻挑地吹了声口哨,在接收到小警员诧异目光后,他眉毛一挑,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以为我是犯了什么事儿被下放到南城来的?” 小警员表情逐渐惊恐。 而屏幕外的观众自鹿之难饰演的安宁出场便小声惊呼,更有甚者,还跟着电影里的林木一起吹口哨,给足了排面。 正说着话,林木突然敏锐抬头,学生们已经进屋,门口只剩含笑的谢舟与沉静的安宁。 谢舟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疑问表情:“两位是……” 小警员以为他们林警官会再度施展蒙混过关大法,完美混进谢舟的烧烤派对,谁知林木表情一肃,直接从兜里摸出警察证:“谢教授,关于三天前的凶杀案,我们还有几个小细节想和您确认一下。” 这一记开门见山的直球把小警员打了个猝不及防,反应便慢了一拍,林木话都完了他才慌慌张张地跟着掏出警察证,一通操作,让刚刚因为林木严肃了脸而营造出的郑重氛围瞬间破灭。 谢舟脸上的表情不变:“前两天不是才问过吗,我和王仁野真的不熟。” 林木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搂在安宁腰上的手轻轻收紧了一些。林木收起警察证,就像也顺带收起了戴在脸上的面具,他勾唇一笑,语调轻快而痞气:“人已经死了,熟不熟的也不重要了……谢教授放心,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过来确认一下,没有审问您的意思。” “您不请我们进去喝杯水吗?” 这厚脸皮的话一出来,小警员耳朵瞬间烧得通红。 谢舟倒没说什么,将两人迎进了别墅。 整个过程,安宁一句话都没说。 路过正对花园的落地窗时,林木在心里再次吹了声口哨,这对师生情侣还挺会玩——落地窗前,摆着个双人浴缸。 谢家的后花园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打理过的,鲜花绕墙而生,草坪翠绿平整,烧烤架摆在里面还真有些破坏小花园的美感。 小警员猜,这大概也是这花园的另一个主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不参与其中的原因。 所有的学生都围在谢舟身边,大呼小叫地看着他们从来衣冠楚楚手中除了钢笔就是粉笔的教授熟练地烤串。 “谢教授还真是受欢迎。”林木端着杯饮料感叹。 自从进了别墅就紧张兮兮的小警员下意识接话:“再受欢迎他烤的第一盘串儿还是送到了安宁手里。” “观察得挺仔细。”林木拍拍小警员的肩膀,“再接再厉,盯紧谢舟,我去安宁哪儿套套话。” 小警员表情纠结,真的只是套话吗?但他们破案率奇高,性格也奇怪的林警官已经朝独自坐在遮阳伞下的安宁走去。 安宁是背朝热闹人群坐着,林木离他还有几步远就刻意加重了脚步,但直到他走到安宁身后,他也没有回头。 林木摸了摸鼻子,对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冷淡反应有些无奈,这是不想理他,让他自己离远点的意思,还是…… “林警官请坐。”安宁的声音清清泠泠。 林木一时竟然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不客气地拉开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你知道我姓林?” 他好像没有做过自我介绍。 安宁漂亮的眼眸定定看了他几秒,淡声道:“警察证。” 林木一拍脑门:“哦对,瞧我这狗记性……” “而且,罪犯克星林木警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安宁突然笑了,眉目间那股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的沉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恍若带着花香的明媚。 林木一怔,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名头有多响亮,毕竟归根究底他就是个警察而已,所谓的‘破案专家’‘罪犯克星’,不过是基于他这些年完成的大量工作指标带来的虚名,除了想要借调他去破案的地方单位和省局宣传部,普通群众并不会关心某个警察破了多少疑难案件……可安宁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充满憧憬,仿佛整个人都被点亮,闪闪发光。 ……一个人笑与不笑的区别,怎么会这么大。 “安宁师兄。”两人没说两句话便被打扰,是刚才那个唯一没叫‘师娘’的漂亮女生。 “谢老师辛辛苦苦烤的肉,你不喜欢吃吗?” 林木眉毛挑得老高,他这是赶上挑衅现场了? 妹妹,听警察叔叔一句劝,性向不同,不要强融,弯了的钢筋就算勉强掰直也□□不起来,更何况颜值差距这么大,你真勉强不来…… “你喜欢?给你。”安宁已经恢复平静表情,他端起装着烤肉的白瓷碟漫不经心往女生面前一递,一眼看过去竟不知他的手和白瓷碟哪个更白。 女生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又在即将碰到时猛然缩手,一抬眼,就对上安宁似笑非笑的眼睛。 女生捏紧了手,故作镇定道:“这是谢老师给你烤的,我不会要……我和你不一样,不会随便去碰别人的东西。” “抱歉,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安宁将烤肉放回桌面,坐在椅子上的他明明比站着的女生矮一截,上目线看人却没有一丝弱势,“能说得明白点吗。” 女生背在身后的手绞得更紧,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围着围腰含笑为学生们烤肉的谢舟,下定决心一般压低声音道:“他不是天生喜欢男的……他结过婚,你知道?” 安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嘴唇微微上扬,却没什么温度:“我知道。” ‘被迫’旁听的林木皱紧了眉。 听他说知道,女生更加激动:“他和我姐结婚八年,感情一直幸福稳定,只是因为备孕的事起了点小冲突,我姐已经从国外回来找谢老师了,他们迟早会复合的,安宁师兄你……你……” 安宁表情不变,轻轻眨了眨眼:“可是他们两年前已经离婚了。” “师妹,我是一年多年前考来南城大学才认识的谢舟,那时候他已经离婚,我和他在一起,我不是第三者。而现在,你姐姐想回来和他复合……”安宁一字一顿地说,“随便碰别人的东西的人,是她。” 女生脸色一白,但还是坚持道:“他们有八年的感情基础,从校服到婚纱,你们才多久?我姐已经找过他了,虽然安宁师兄你……但谢老师总是要回归家庭的。” “从校服到婚纱?”安宁笑了,却无一丝方才的明媚,“好,只要你姐姐和谢舟谈好,我就和他分手。” 女生眼睛一亮,飞快道:“一言为定!” 等女生走了,林木才干咳一声,假模假式地道了个没什么诚意的歉,手上却飞快打字,指挥小警员传信息回局里调谢舟前妻的资料。 “不好好意思,她说话太快,我没来得及撤退。” 安宁摇头,表示不介意。 林木:“……不过你就这样贸贸然答应分手,不太好?” “警察同志也会关心这种事?” 林木刚想玩笑一句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安宁就看着白瓷碟里色香味俱全的烤肉,淡声道,“只是一句话而已,分手这种事……我说了不算的。” 这句话中的深意就有意思了,林木刚想追问,谢舟便端着盘新烤好的肉来到伞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宝贝在和警官聊什么呢?” 谢舟站在安宁身后,双手撑在椅子把手上,低头说话时将清瘦的安宁完全拢在了怀里,这里一个代表着极强占有欲的动作。 安宁仰头一笑,抬手摸了摸谢舟的脸:“没说什么。” 面对谢舟,安宁的笑又不一样了,温柔熨帖,甜蜜幸福。林木看在眼里却心下一沉……安宁抬手时,露出的白瓷一样白皙细腻的手腕上赫然有一道五指瘀痕,那是毫不怜惜暴力拖拽才会产生的伤痕。 …… “……谢舟的前妻叫许慧,是上一任南城大学校长的女儿,两人是大学同学,一毕业就领证结婚,结婚八年无儿无女,两年前协议离婚,许慧带着妹妹陪父亲出国定居,半年前许慧妹妹回国进入南城大学念书,三个月前许慧父亲在国外病逝,许慧回国。”小警员把同事传来的资料小声念给隐于夜色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的林警官听。 “许慧现在住在哪里?”林木问。 小警员摇头:“她出国前把名下房产全部卖了,暂时没有固定居所。” 林木:“查。” “局里同事已经在查了,不过……”小警员表情诡异地看着蹲在树杈子上举着望远镜往谢家别墅里看的林木,“林警官你这……不太好?” 如果不是大家都是警察,面对如此变态场景,他真想送他一对‘银镯子’。 林木举着望远镜的手突然用力攥紧,树枝一阵摇晃,簌簌作响,他哑声道:“别说话!” 小警员跟着紧张:“怎么了?林警官你看到什么了?” 镜头里,两道人影纠缠着来到落地窗边,在暖色的灯光下他们身影交叠缠绵,如交颈鸳鸯,随着逐渐深入的亲热,白衬衣轻轻剥落,白瓷一样的人被温柔放进浴缸,下一秒,宽衣解带的谢舟被那双漂亮的手一把拉了进去…… ‘轰隆——’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如帘,模糊了一室春色。 茉莉经雨,花蕊轻湿,压弯了腰的伶仃花枝在雨中绷出令人心折的弧度。 “我糙!!!”在一片吸气声中,张荷发自内心的惊叹简直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幸运的是她位置靠前,旁边没人,只引来几人瞩目……不幸的是这几人中就有她的前排——与刚才屏幕中艳色一模一样的脸。 张荷一对上那双清凌凌的漂亮眼睛,就瞬间热血上头老脸通黄,胡话张口就来:“嗨,老……咳咳鹿美人你真好看,哦不是我是说你演得真好!” “谢谢。”影院灯光昏暗,鹿之难低声道了句谢便转过头继续观影。 屏幕里,小警员在大雨中接了个电话,然后神色很不好地向林木报告:“林警官!刚刚局里接到许慧妹妹报案,许慧失踪了!” 第108章 无辜者(上) 林木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真的很靠谱——他直接带着小警员混进了谢舟班里。 然后在与谢舟关系好的学生们闹着要聚餐时完美融合进大部队, 跟着一起起哄。 穿着正装戴着无框眼镜面对学生们的起哄无奈叹气的谢舟,看起来就和所有因为性格好,拿调皮学生没办法的学校里最受欢迎的老师一样, 在学生们的攻势下步步后退。 “……真的不行, 我还要回家陪我爱人吃饭。” “哦哦哦哦!”年轻的少男少女们起哄得更大声,某个完美混入其中的警察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师每次都这么说!” “上次是要陪爱人看电影, 上上次是要陪爱人做饭,上上上次是要约会……这学期的聚会您一次都没来过!” “我们知道您和您爱人感情好, 可难道您的学生们就不重要了吗?都这么久了,我们连师娘的面都没见过!反正这回不管您怎么说,都是跑不掉的!” “我们要见师娘!要见师娘!” 学生们纷纷点头附和, 众望所归,谢舟无法,只得无奈道:“……我得先给我爱人打个电话。” 话说到这份儿上基本就八九不离十了, 果不其然,谢舟挂了电话后就温柔笑着道:“那去我家BBQ。” “好耶!”“谢老师万岁!” 林木不光自己跟着欢呼,还抓着小警员的手一起喊, 如此投入的后果就是,直到到了谢舟家门口,这群单纯大学生都没发现队伍中多了两个混吃混喝的。 也不知是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太年轻太像大学生, 还是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其他同学的朋友。 小别墅攀满绿色藤蔓的铁艺门打开, 穿着白衬衣尽显清瘦的青年静静站在门后, 眉目沉郁, 仿佛一支伶仃的茉莉。 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中, 谢舟温柔地牵起了青年的手。 “你们不是闹着要见人吗?这会儿见了人怎么又不说话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纠结了好几秒,才犹豫着张嘴喊人:“师……师娘/安宁师兄。” 一群人中, 只有长相最为出挑的那个女生脸色不太好的坚持叫青年师兄。 队伍末尾的林木,盯着门边漂亮沉默的青年轻挑地吹了声口哨,在接收到小警员诧异目光后,他眉毛一挑,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以为我是犯了什么事儿被下放到南城来的?” 小警员表情逐渐惊恐。 而屏幕外的观众自鹿之难饰演的安宁出场便小声惊呼,更有甚者,还跟着电影里的林木一起吹口哨,给足了排面。 正说着话,林木突然敏锐抬头,学生们已经进屋,门口只剩含笑的谢舟与沉静的安宁。 谢舟露出个恰到好处的疑问表情:“两位是……” 小警员以为他们林警官会再度施展蒙混过关大法,完美混进谢舟的烧烤派对,谁知林木表情一肃,直接从兜里摸出警察证:“谢教授,关于三天前的凶杀案,我们还有几个小细节想和您确认一下。” 这一记开门见山的直球把小警员打了个猝不及防,反应便慢了一拍,林木话都完了他才慌慌张张地跟着掏出警察证,一通操作,让刚刚因为林木严肃了脸而营造出的郑重氛围瞬间破灭。 谢舟脸上的表情不变:“前两天不是才问过吗,我和王仁野真的不熟。” 林木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搂在安宁腰上的手轻轻收紧了一些。林木收起警察证,就像也顺带收起了戴在脸上的面具,他勾唇一笑,语调轻快而痞气:“人已经死了,熟不熟的也不重要了……谢教授放心,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过来确认一下,没有审问您的意思。” “您不请我们进去喝杯水吗?” 这厚脸皮的话一出来,小警员耳朵瞬间烧得通红。 谢舟倒没说什么,将两人迎进了别墅。 整个过程,安宁一句话都没说。 路过正对花园的落地窗时,林木在心里再次吹了声口哨,这对师生情侣还挺会玩——落地窗前,摆着个双人浴缸。 谢家的后花园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打理过的,鲜花绕墙而生,草坪翠绿平整,烧烤架摆在里面还真有些破坏小花园的美感。 小警员猜,这大概也是这花园的另一个主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不参与其中的原因。 所有的学生都围在谢舟身边,大呼小叫地看着他们从来衣冠楚楚手中除了钢笔就是粉笔的教授熟练地烤串。 “谢教授还真是受欢迎。”林木端着杯饮料感叹。 自从进了别墅就紧张兮兮的小警员下意识接话:“再受欢迎他烤的第一盘串儿还是送到了安宁手里。” “观察得挺仔细。”林木拍拍小警员的肩膀,“再接再厉,盯紧谢舟,我去安宁哪儿套套话。” 小警员表情纠结,真的只是套话吗?但他们破案率奇高,性格也奇怪的林警官已经朝独自坐在遮阳伞下的安宁走去。 安宁是背朝热闹人群坐着,林木离他还有几步远就刻意加重了脚步,但直到他走到安宁身后,他也没有回头。 林木摸了摸鼻子,对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冷淡反应有些无奈,这是不想理他,让他自己离远点的意思,还是…… “林警官请坐。”安宁的声音清清泠泠。 林木一时竟然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不客气地拉开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你知道我姓林?” 他好像没有做过自我介绍。 安宁漂亮的眼眸定定看了他几秒,淡声道:“警察证。” 林木一拍脑门:“哦对,瞧我这狗记性……” “而且,罪犯克星林木警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安宁突然笑了,眉目间那股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的沉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恍若带着花香的明媚。 林木一怔,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名头有多响亮,毕竟归根究底他就是个警察而已,所谓的‘破案专家’‘罪犯克星’,不过是基于他这些年完成的大量工作指标带来的虚名,除了想要借调他去破案的地方单位和省局宣传部,普通群众并不会关心某个警察破了多少疑难案件……可安宁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充满憧憬,仿佛整个人都被点亮,闪闪发光。 ……一个人笑与不笑的区别,怎么会这么大。 “安宁师兄。”两人没说两句话便被打扰,是刚才那个唯一没叫‘师娘’的漂亮女生。 “谢老师辛辛苦苦烤的肉,你不喜欢吃吗?” 林木眉毛挑得老高,他这是赶上挑衅现场了? 妹妹,听警察叔叔一句劝,性向不同,不要强融,弯了的钢筋就算勉强掰直也□□不起来,更何况颜值差距这么大,你真勉强不来…… “你喜欢?给你。”安宁已经恢复平静表情,他端起装着烤肉的白瓷碟漫不经心往女生面前一递,一眼看过去竟不知他的手和白瓷碟哪个更白。 女生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又在即将碰到时猛然缩手,一抬眼,就对上安宁似笑非笑的眼睛。 女生捏紧了手,故作镇定道:“这是谢老师给你烤的,我不会要……我和你不一样,不会随便去碰别人的东西。” “抱歉,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安宁将烤肉放回桌面,坐在椅子上的他明明比站着的女生矮一截,上目线看人却没有一丝弱势,“能说得明白点吗。” 女生背在身后的手绞得更紧,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围着围腰含笑为学生们烤肉的谢舟,下定决心一般压低声音道:“他不是天生喜欢男的……他结过婚,你知道?” 安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嘴唇微微上扬,却没什么温度:“我知道。” ‘被迫’旁听的林木皱紧了眉。 听他说知道,女生更加激动:“他和我姐结婚八年,感情一直幸福稳定,只是因为备孕的事起了点小冲突,我姐已经从国外回来找谢老师了,他们迟早会复合的,安宁师兄你……你……” 安宁表情不变,轻轻眨了眨眼:“可是他们两年前已经离婚了。” “师妹,我是一年多年前考来南城大学才认识的谢舟,那时候他已经离婚,我和他在一起,我不是第三者。而现在,你姐姐想回来和他复合……”安宁一字一顿地说,“随便碰别人的东西的人,是她。” 女生脸色一白,但还是坚持道:“他们有八年的感情基础,从校服到婚纱,你们才多久?我姐已经找过他了,虽然安宁师兄你……但谢老师总是要回归家庭的。” “从校服到婚纱?”安宁笑了,却无一丝方才的明媚,“好,只要你姐姐和谢舟谈好,我就和他分手。” 女生眼睛一亮,飞快道:“一言为定!” 等女生走了,林木才干咳一声,假模假式地道了个没什么诚意的歉,手上却飞快打字,指挥小警员传信息回局里调谢舟前妻的资料。 “不好好意思,她说话太快,我没来得及撤退。” 安宁摇头,表示不介意。 林木:“……不过你就这样贸贸然答应分手,不太好?” “警察同志也会关心这种事?” 林木刚想玩笑一句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安宁就看着白瓷碟里色香味俱全的烤肉,淡声道,“只是一句话而已,分手这种事……我说了不算的。” 这句话中的深意就有意思了,林木刚想追问,谢舟便端着盘新烤好的肉来到伞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宝贝在和警官聊什么呢?” 谢舟站在安宁身后,双手撑在椅子把手上,低头说话时将清瘦的安宁完全拢在了怀里,这里一个代表着极强占有欲的动作。 安宁仰头一笑,抬手摸了摸谢舟的脸:“没说什么。” 面对谢舟,安宁的笑又不一样了,温柔熨帖,甜蜜幸福。林木看在眼里却心下一沉……安宁抬手时,露出的白瓷一样白皙细腻的手腕上赫然有一道五指瘀痕,那是毫不怜惜暴力拖拽才会产生的伤痕。 …… “……谢舟的前妻叫许慧,是上一任南城大学校长的女儿,两人是大学同学,一毕业就领证结婚,结婚八年无儿无女,两年前协议离婚,许慧带着妹妹陪父亲出国定居,半年前许慧妹妹回国进入南城大学念书,三个月前许慧父亲在国外病逝,许慧回国。”小警员把同事传来的资料小声念给隐于夜色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的林警官听。 “许慧现在住在哪里?”林木问。 小警员摇头:“她出国前把名下房产全部卖了,暂时没有固定居所。” 林木:“查。” “局里同事已经在查了,不过……”小警员表情诡异地看着蹲在树杈子上举着望远镜往谢家别墅里看的林木,“林警官你这……不太好?” 如果不是大家都是警察,面对如此变态场景,他真想送他一对‘银镯子’。 林木举着望远镜的手突然用力攥紧,树枝一阵摇晃,簌簌作响,他哑声道:“别说话!” 小警员跟着紧张:“怎么了?林警官你看到什么了?” 镜头里,两道人影纠缠着来到落地窗边,在暖色的灯光下他们身影交叠缠绵,如交颈鸳鸯,随着逐渐深入的亲热,白衬衣轻轻剥落,白瓷一样的人被温柔放进浴缸,下一秒,宽衣解带的谢舟被那双漂亮的手一把拉了进去…… ‘轰隆——’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如帘,模糊了一室春色。 茉莉经雨,花蕊轻湿,压弯了腰的伶仃花枝在雨中绷出令人心折的弧度。 “我糙!!!”在一片吸气声中,张荷发自内心的惊叹简直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幸运的是她位置靠前,旁边没人,只引来几人瞩目……不幸的是这几人中就有她的前排——与刚才屏幕中艳色一模一样的脸。 张荷一对上那双清凌凌的漂亮眼睛,就瞬间热血上头老脸通黄,胡话张口就来:“嗨,老……咳咳鹿美人你真好看,哦不是我是说你演得真好!” “谢谢。”影院灯光昏暗,鹿之难低声道了句谢便转过头继续观影。 屏幕里,小警员在大雨中接了个电话,然后神色很不好地向林木报告:“林警官!刚刚局里接到许慧妹妹报案,许慧失踪了!” 第109章 无辜者(中) 谢舟还是进了南城公安局的审讯室, 带着无框眼镜的大学教授表情无辜而恳切:“警察同志,我是无辜的,我教书育人十年, 礼义仁智信放心上,忠孝廉耻勇挂嘴边,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时口角冲突就去杀人呢?” 林木痞气尽敛, 只余严肃:“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王仁野, 是为了你前妻许慧。” 林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满脸不解的谢舟, 压低声音慢慢道:“我们接到许慧妹妹的报案, 她说她姐姐失踪了……” 谢舟表情一松:“许慧这人比较……比较任性。我们没离婚之前她就经常耍脾气不知会一声就电话关机自己开车去自驾游,这回兴许也是这样,过段时间她自己就回来了。” “她回不来了。”林木道,“警方已经找到她的尸体, 经法医鉴定,她已经死于两个月前。” 谢舟惊愕:“怎么会?!” 林木深深地看着他:“是啊, 怎么会, 一个带着父亲骨灰回国安葬的女人, 怎么会遭遇如此不幸……根据许慧妹妹的证词, 你是她知道的,许慧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一直坐姿笔挺的谢舟愣愣靠在椅背上,垂着头像是还没从前妻死亡的噩耗中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才缓缓开口:“两个月前, 她的确来找过我一次。” 林木眼神一变, 不动声色追问:“她找你做什么?” “问了几句小妹学业上的事儿,还有就是……”谢舟顿了顿,继续道, “她说想复合。” “不过她脾气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我也没当真,而且我现在有感情很稳定的男朋友,是不可能和她复合的。”提到男朋友,谢舟短暂地笑了一下。 “……算是不欢而散。” 林木:“你很诚实。” 谢舟推了推眼镜,叹气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什么可隐瞒的,而且……虽然我和许慧已经离婚两年了,但我们当初是协议离婚,日子过不下去做不成夫妻也没到仇人的地步,如今她遭遇不幸,我也真心希望你们能早日还她一个公道。” “最后一个问题,”林木问,“你们当初离婚,是谁先提出的?” 谢舟:“我。” 林木追问:“因为性向?” 谢舟摇头:“因为孩子,我是丁克主义者,原本婚前约定好婚后不生孩子,两年前她却突然反悔偷偷备孕,我没办法接受,所以提出了离婚。” “毕竟大家年纪也都不小了,观念不同,何苦互相拖累。” · “谢舟、谢舟又是谢舟!两起案子已知见过死者的最后一个人都是他!要说这里头没他的事儿我把名字旋转三百六十度来写!”连续熬了好几天夜的中年刑警对着一桌照片暴躁抓狂,边骂边看。 在旁边给前辈们端茶倒水做后勤工作的小警员弱弱道:“旋转三百六十度不就回到原点了……而且谢教授看起来也不像……” “年轻人,”中年刑警揉着熬出红血丝的眼睛用力拍了拍小警员的肩膀,“我当警察三十多年,经手案件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可见过太多看起来不像凶手的凶手了,破案,可不能只看嫌疑人外表,要讲动机找证据。” “那谢教授和王仁野许慧也没有深仇大恨,现在没动机也没证据,您怎么就认定这里头一定有他的事儿了?”小警员问。 中年刑警沉吟片刻:“老警察的直觉。” “看你这一口一个谢教授的,对他印象挺好啊?” 小警员:“……”吃人嘴短,谢教授烤的肉真的很好吃,人又温和…… 中年刑警:“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这两起案件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 “不止两起。”站在长桌那头将两个凶杀案现场的照片仔细翻看了好几遍的林木,突然从中挑出两张照片拍在桌上,一字一顿地道,“南城血字X连环杀人案。”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熬夜熬得精神恍惚的警察们‘唰’地起身,一窝蜂围到林木身边抢过照片仔细查看。 “……我之前看王仁野的现场就觉得小巷墙上的血迹有点像X,就是被雨淋得有点扭曲……可许慧这边的X在哪儿?我眼睛都要看瞎了也没找到!” “她戴的项链!!!X!许的首拼!” “好家伙!这回是就地取材啊!” “勘察了王仁野现场之后我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看到墙上血迹还不敢确定,X血字连环凶手连犯四案,每次都是间隔两月动手,距离上一次犯案已经过去四个月……许慧案一出就全对上了!” “……” “前四位死者的资料。” “荣余,男,三十四岁,南城大学讲师。” “吴言,男,三十四岁,南城日报记者。” “苏路,男,三十四岁,南城物流经理。” “汪仪,女,五十五岁,退休。” 林木:“许慧多少岁?” “三十四。”小警员飞快回答。 “七个死者,有男有女,五个年纪相当,正值壮年……看起来倒像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林木敲敲桌子,神色莫测,“那个荣余,是谢舟的同事?” “谢舟是主校区的教授,荣余是分校区的讲师,平时在不同校区工作,专业也不同,之前调查荣余与谢舟关系网两人除了都属南城大学,并没有其他交集。” “七个死者,两个同单位,一个前妻……”林木眉头皱得死紧,目光盯在谢舟的照片上,“其他几位死者呢?和谢舟有没有交集?” “没有……不过,他们都和南城大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荣余大学在南城大学就读,毕业后留校任教,吴言和苏路也是南城大学的学生,汪仪退休前是南城大学的辅导员,王仁野是南城大学的保安,许慧不仅是南城大学学生,她的父亲还是前任校长。” 林木眉头一动:“既然荣余吴言苏路和许慧年纪一样,他们是大学同学?” 小警员仔细翻了翻资料,摇头又点头:“只有荣余和许慧是同专业同级同班,吴言和苏路一个新闻学一个物流管理,都和毕业后从事行业专业对口。” “汪仪曾经是许慧和荣余的大学辅导员?” “是!”小警员算了算时间,“正好是十年前的那一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林木沉默几秒,道,“收集南城大学十年前的所有资料,尤其是许慧荣余那个班级,我有预感,里面藏着破解案件真相的钥匙。” 小警员星星眼:“这也是警察的直觉吗?” 林木:“这不是明摆着的?” 小警员挠着脑袋去收集资料,林木往座椅靠背一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思绪却渐渐飞远。 这一切的确是明摆着的,王仁野案刚查到谢舟,便适时爆出谢舟前妻许慧失踪、发现尸体,以许慧的死亡时间和尸体上的X项链佐证了王仁野案许慧案与前四起X血字连环杀人案同属一案……丝丝入扣得就像是,就像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有人在前面拉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一样…… 想着想着,林木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晚上于望远镜中惊鸿一瞥的艳色,他隐约觉得,在大雨将至前,那支伶仃茉莉似乎轻颤着往窗外看了一眼…… …… 安宁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正在报道的关于连环凶杀案的新闻,像一只矜贵娇气的猫咪,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裹满泥沙的死鱼。 “宝贝,最近外面好危险,你这段时间写论文总在学校待得好晚,我不放心,从明天开始我来接你回家好不好?”系着粉色围腰的谢舟出现在安宁身后,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安宁仰头一笑,冰雪消融:“谢老师不给学生们上课了吗?” 谢舟无奈微笑,低头亲亲安宁头发,温温柔柔地说:“给学生上课哪有接宝贝回家重要。” 谢舟安宁的家永远温馨宁静,如同一个避风港,仿佛可以把来自四面八方的阴风晦雨严严实实阻挡在外。 ……可惜只是仿佛,夜色褪去天亮之后,谢舟第二次进公安局审讯室。 越来越多线索证明这起连环杀人案与谢舟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但又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 在谢舟与警方还能勉强维持着客气礼貌的表象进行交谈时,意外发生。 一位女警员急冲冲推开审讯室的门:“林警官!不好了!警局门口堵满了记者!说要采访连环杀人犯教授!” 林木眉头紧锁:“谁通知的媒体?!” 明明还在审讯阶段,却被媒体冠以了‘连环杀人犯教授’恶名,谢舟推开椅子踉跄而起,第一反应却是脸色苍白地大声请求:“学校!他们一定还会去学校!警察同志!我男朋友还在学校,他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那些人要是找上他……请一定要保护好他!” 林木看向女警员:“南城大学那边怎么样?” 女警员茫然摇头,这时收集资料的小警员推门而入:“林警官,南城大学报案!有大量媒体擅闯校园,污蔑教职工!” 林木看了一眼神恳求的谢舟,面色冷凝道:“去南城大学。” 第二次来南城大学,纯白象牙塔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霾。那些曾经洋溢着热情明朗笑容的年轻脸庞被怀疑、猎奇所取代,见林木从警车下来,还有胆大的学生凑过去询问他们谢教授是不是真的连环杀人魔,得到林木不耐烦的‘无可奉告’后,也不退缩,反而自以为得到了警察透露的信息,更加兴致勃勃的开始下一轮猜测。 他们脸上充满兴奋刺.激,只偶尔能见到怅惘叹息……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全民侦探破案游戏, 越往校园里走,见到的人便越多,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的话题从课程作业恋爱美食全部变成了凶杀案件,拿着话筒的记者穿梭其中,将这些年轻人的热情越炒越高。 话题也逐渐从语焉不详的案件细节偏移到谢舟本人身上,‘同性恋’‘师生’‘男朋友’‘安宁’‘变态’等词汇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林木加快脚步往研究生院走,小警员小跑着跟在后面:“林警官,咱们去哪儿?记者都在那边……” “在那边就在那边,人家只是进来采访,也没干违法乱纪的事,你还能把他们全部带回警局批评教育不成?” “不带回局里……那咱们来干啥的?”小警员懵逼。 林木:“找安宁。” 小警员:“……”警察的直觉告诉我……你动机不纯! 明明气氛紧张,观影厅的观众们硬是被小警察的内心os逗出一片‘噫’声。 “噫~林警官思想出大问题!” “林木你不对劲!” “从第三视角看咳咳咳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刺.激!” “也不能怪林警官啦,谁看了那一幕能顶得住?!” “安宁老婆,你好辣!!!” 第110章 无辜者(下) 一片噫声中, 鹿之难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影院光线昏暗,不然他粉底都遮不住的大红脸就要暴露无遗!和大屏幕里安宁的苍□□致脸形成太鲜明对比就不好了……观众多出戏啊。 旁边的沈梦我凑到鹿之难耳边,小声道:“我看第一遍的时候就想说了, 师兄你这回牺牲挺大呀, 这么大尺度……” 又是露背又是露腿, 他都不好意思给他总是记挂着小徒弟现状的外婆看……怕被连累一起收拾。 小时候师兄帮他一起背了多少锅, 长大了就全还回来了:) “大吗?”拍摄期间只被脱了件白衬衣, 后半部分就穿着大裤衩干躺在浴缸里伸伸胳膊抬抬腿的鹿之难觉得就还好, “那条还是一次过的呢,看来我还是有几分拍亲热戏天赋的。” 这人还挺骄傲,沈梦我无话可说,只在心里默默为某人点了根蜡。 大家毕竟都是有素质的成年人, 影院很快恢复安静, 注意力重新放回幽亮屏幕。 林木是在办公室找到安宁的,外面还等着几个扛着摄像机提着话筒的记者。联合学校保安动用了警察身份连吓带哄的把人赶走后, 一进门就听安宁说要休学, 论文研究项目也暂停。 声音听着倒是平静, 就是一转头林木就看见了他的红眼尾……比那天晚上倚在谢舟身上时还红。 校方自然是松了一大口气, 安宁刚说完那头就递过已经盖好章的休学材料, 只用他签上名字,学校就能甩掉这烫手的山芋。 安宁接过材料, 看都不看就直接签上姓名, 而后不管众人反应,表情平静地快步离开办公室。 林木追了上去:“你要去哪儿?” 安宁:“回家。” 林木:“我送你。” “不用麻烦林警官,我自己可以。” 安宁的状态说不上来对还是不对,林木不敢让他独自行动, 只好道:“……谢舟不放心你一个人,怕你被记者堵,请我们来护着你离开学校。” 闻言,安宁终于停下脚步,轻轻嗯了一声。 林木叹气,将魂不守舍的人带上警车。 “年轻有为青年教授竟是隐藏在象牙塔里的连环杀人魔,今日热视,带你走进连环杀人犯教授的AB面——” 小警员手忙脚乱地关掉车内广播,坐在后排的安宁却没什么反应,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过了好久,他才轻声问了一句:“谢舟……能回家吗?” 恰逢红灯,稳当停好车后林木从后视镜看着安宁望着窗外车流的苍白侧脸,他没直接回答能还是不能,只道:“他现在待在警局对大家都好。” 安宁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然后光洁额头轻轻抵在车窗边,眸光寂寂唇色苍白,像片静静落在窗檐上的雪花,不长久,随时会融化。 小警员看在眼里,想起在审讯室还心心念念着安宁的谢舟,突然有点不忍心:“林警官说得对,现在这种情况谢教授就算出来也是面对□□短炮不得安宁,还不如待在警局里,安全清净。” 红灯转绿灯,警车重新发动,林木边打方向盘边道:“谢舟现在是案件主要嫌疑人……你作为他的同居男友,有什么线索提供吗?” 小警员暗惊,是他狭隘了,林警官不愧是林警官,怎么可能动机不纯呢!一切都是为破案服务! 安宁:“线索?林警官是指?” 六个死者里已知的就有一半是死于深夜,林木意有所指地问:“比如,他有没有夜不归宿,或者几天见不到人影……” 安宁抬眼,寂寂眸光流转,在苍白皮肤的衬托下,竟有三分艳色,他道:“我和谢舟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张床上。” 单纯小警员有些尴尬,林木却表情不变,继续问:“每天都是?你能确定他没有趁你熟睡或者让你陷入深度睡眠后……中途离开过?” 安宁闭上眼,漆黑睫羽在眼下如蝶敛翅,他声音很平静:“林警官这话问得奇怪,既然我已经熟睡,又怎么会知道他有没有中途离开过。” 林木面上露出一点兴味来:“是我不够严谨……不过,你没有直接肯定,是不是说明,你也没有那么信任他?” 这话说的,林警官你是在诛心啊!小警员心里虽然觉得林警官有些不地道,但眼睛还是很诚实地盯紧了安宁,不错过他的每一个反应。 “……我当然是相信他的。”说了这句话安宁便不再开口,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不管是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着了,都是拒绝交谈的意思。 直到将人送到别墅门口,在安宁进门前林木才再次找到开口的机会,他没有再问线索,而是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的手腕还好吗?” 见林木欲言又止,安宁抬手握住露出了点淤青的手腕,淡声道:“别多想,不是谢舟,他对我很好……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说罢,转身关上了那扇爬满藤蔓的铁艺门。 小警员茫然:“什么不是谢舟?” 林木没有回答,沉思了半晌突然道:“我记得王仁野的资料里,他是个光棍?” “对,年轻时有结过一次婚,但没过几年老婆就跑了。”小警员不解,“怎么了?” 林木冷声:“我需要他更详细的资料,尤其是私生活这一块,包括每月出入特殊场所……你懂。” 小警员迟疑:“懂……?” 影院又是一阵小声哄笑。 没有老婆的中年光棍的私生活让小警员大开眼界,林警官不出面,他只能硬着头皮挨个审讯坐了一审讯室的特殊从业者。 小警员努力镇静:“年龄?” 对面的人还算老实:“四十七。” 小警员按部就班:“性别?” “哎呦,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小同志你不行啊……眼睛!” 屏幕里外同时响起笑声。 “你问王仁野啊,他可真是个难得的厚道人!这些年照顾了我们不少生意!” “人虽然抠搜了点,但口味专一啊……” “……” 等审问完所有人,承担起整部电影笑点的小警员已经心力交瘁。 “……情况就是这样,林警官,什么时候放人?”好几个在审讯过程中就闹着要回去‘做生意’,再不放人警局都能被她们掀喽。 林木:“放什么放,把人送到扫黄办去。” 小警员:“……是。”姜还是老的辣。 “近距离审讯,看出什么了没?”林木一边翻看审讯记录,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看出……王仁野口味很、很特别。”真不能怪他问性别,除了例行公事,那一屋……除了浓妆艳抹,好多光看长相身形,只要把裙子换了真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本事。 “特别?”林木拿笔圈出两个名字:“这两个,和王仁野做生意最多,除了长相粗犷外,还有什么特别的?” 小警员探头看了一眼,仔细回忆除了记录在纸上以外的信息:“声音也挺粗犷,她们也不是专门做这生意的……”毕竟像王仁野这种口味特别的嫖客也不多,“没化妆没穿裙子,打扮很朴素,一个是寡妇,另一个是因为家庭条件实在太差才……” “据她们交代,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半个月王仁野几乎天天上门,泄……泄完火提了裤子就走人……额,还,还有……” 林木:“还有什么?” 年轻小警员脸色涨红,小声道:“就是……她们悄悄给我说,王仁野最近好像真的老了,不行了,完事儿一次比一次快……” 林木放下审讯记录,面沉如水,突然跳话题道:“谢舟那边怎么样?问出什么了没?” 另一位警员回答:“还没有,他坚持自己无辜,什么也不知道,他男……男朋友也很快给他请了律师。” 林木顿了顿,沉声道:“给提审谢舟的人说,挑个好时机,用安宁手腕上的伤……算了,我亲自去。” …… 尽管作为犯罪嫌疑人被限制了行动自由,谢舟依然还是哪个衣冠齐楚面目温和的谢教授,情绪稳定,从容不迫。 林木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探视。 小警员惊叹于谢舟辩护律师的名头响亮,林木却注意到安宁微笑着也压不住的眼尾红晕……明明说着安慰的话,眼神却像是在告别。 探视时间结束后,林木追着安宁的脚步出了警局大门。 “安宁!” 林木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安宁瘦削的肩膀,观影厅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 屏幕上是一幕特写,以警局大门为界,门内压抑沉静,门外阳光万里,安宁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眼睛轻轻一眨,落了一滴泪。 他转过身,除了眼尾残红,看不出任何异状,就连声音也是一如往常的冷清:“林警官。” 林木看着面前面容平静的苍白青年,迟疑了两秒,还是开口问道:“你手腕上的伤,是王仁野造成的。” 明明还没有证据,林木这话却是陈述句,笃定得仿佛他亲眼所见。 一直沉默,连对男朋友被指控的罪行也模棱两可的安宁终于开口,他说:“是,他想侵犯我。” 所有的猜测都在这短短一句话里得到了证实,王仁野嫖.娼的特殊癖好、最近半个月异于往常的频率、明显泄火的行为,以及……越来越不满足的心理。 林木克制地收敛着情绪:“所以谢舟和他发生了肢体冲突。” 安宁弯起了嘴角,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是。” “看得出来,谢舟很爱你。那么,在你险些遭遇王仁野的侵犯后……”林木紧紧盯着安宁过分苍白的脸,“谢舟为什么会给王仁野送酒?” 又是一个特写。阳光透过玻璃门,慷慨地倾洒在安宁身上,在灿烂阳光的笼罩中,安宁黑色的头发与睫毛短暂地变成了暖暖的金栗色,就连总是清凌凌的眼眸,也透若琥珀,只有皮肤依然雪白,他像尊会融化的冰雪人。 屏幕前已经有共情能力强的入戏心软观众吸着气小声让林木别说了,酒是我送的,人是我捅的,别逼我老婆呜呜呜呜…… 剧情还在揭秘阶段,情绪并没有累积到会令人流泪的地步,那一部分观众其实并不是在为剧情、为角色哭,她们只是在为这一刻,脆弱得仿佛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的安宁难过。 屏幕里的安宁却出人意料地笑了,他说:“谁知道呢,这不该是你们警察去查的吗?” 林木站在警局门口,目送安宁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浩荡日光中。 …… 线索铺陈,案件却还未告破,留血字挑衅的连环凶杀案+唯一嫌疑人是大学教授,噱头十足,南城各大新闻小报早中晚一日三次持续报道,物议沸腾,南城公安局破案压力随着舆论越来越大。 而且由于嫌疑人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大学教授,人们对案件的热情更加高涨,不少人自发打听挖掘起谢舟个人资料,然后在网络上发表讨论,一开始只是谢舟的工作、专业、职称,在学校的为人,同事学生的评价,而后发展成他的私人生活,婚姻状况……没多久,谢舟是同性恋有一个同居男友的信息就被挖了出来。 在所有中规中矩的信息中,‘同性恋’无疑是一大爆点,于是当天南城日报的首页标题赫然便是‘血字X连环杀人案嫌疑人谢舟为同性恋’。 ‘同性恋果然变态’、‘同性恋是精神疾病’的论调充斥网络。 很快,安宁的信息也被扒了出来。 有人漫骂他,但更多人同情他,毕竟,从南城大学学生传上网络的照片来看,日渐消瘦日益冷漠的安宁看起来状态实在不太好。 安宁刚进南城大学仰头笑着看校徽,和他前不久憔悴休学离开南城大学的照片被拼在了一起,成为谢舟虐待折磨男友的‘证据’,安宁无意露出的手腕上的瘀痕更是铁打的‘实锤’。 人们同情被‘杀人狂魔’折磨的可怜年轻学生,并在纷纷在网络上留言要求‘死刑’‘枪决’谢舟。 一时间情况扭转,警局竟真成了嫌疑人谢舟的庇护所。 小警员嘟囔:“现在这情况怎么这么像是……嫌疑人变受害者?” 感觉全世界都在迫害谢教授……明明还没定罪。 林木没对小警员的忿忿不平表态,十年前的信息不好找,他这两天和同事三班倒,几乎要把南城大学资料库挖空。 “人情绪怎么样。” “通过律师知道外面情况后,谢教授只说了一句话……”想起一夜之间便形容憔悴的谢舟,小警员有些不忍心地叹了口气,“他说:你们要因为我的爱给我定罪吗?它是无辜的……” 的确,之前舆论压力虽然也很大,但还算是对案件本身的讨论,而在谢舟是同性恋曝出来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给他定了死罪。似乎同性恋成为了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一样。 林木皱眉:“没有别的了?” “现在谢教授拒绝交流,全权委托给了他的律师……”小警员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道:“和案件无关的算吗?” 林木:“说。” “虽然拒绝交流,但谢教授一直在申请亲属探视。”小警员,“他只想见安宁。” 林木皱眉:“安宁没来看他?” 小警员无奈:“咱们这里是警局,谢教授是嫌疑人,那也不能天天见啊。” 林木却眉头皱得更紧,声音艰涩低哑地问:“安宁多久没来见他了?” 警局忙得天昏地暗,小警员也有些不确定:“两天?还是三天……哎林警官你去哪儿?” 林木转身冲出警局,脑海里全是那天安宁在警局大门口的那个笑。 那天的阳光太盛大了,滚烫灿烂,刺目晃眼,他竟然已经有些记不清那时安宁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的了,还是今天这样的冷雨天好…… 到别墅门口时,小雨已成暴雨,原本这段时间谢舟的别墅外面一直有记者蹲守,试图采访安宁,今天因为雨势倒难得清净。 ……也就没人看到林木在雨中拍门无人应后直接翻进铁艺门的场景。 林木没打伞,从门上往下跳时衣摆被缠花藤蔓勾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看也没看一眼继续往前跑,里面那道门依然没人应,林木绕到花园,透过那扇巨大落地窗,终于看到了安宁。 他在浴缸里。 在雨中跑了一路的林木再也站不稳,跌跪在地,暴雨倾盆而下,明明隔着雨帘与玻璃,他的鼻腔里却全是黏稠血腥味…… 那支伶仃苍白的茉莉花,被浸泡成了血红色。 第111章 收个尾 观影厅一片死寂, 而后是阵阵惊呼与哽咽吸气声,这便当发得实在是猝不及防,画面又过分抓人眼球, 联系前情, 甚至可以说是……香艳。 在众小声议论中,一句颠三倒四带着呜咽的‘原来他之前真的是在告别……警局门口就是最后一面了, 林警官只…只看到他笑,都没见到他的眼泪……’直接让观影厅吸气哽咽声更甚。 坐在第一排的鹿之难被观众的‘超前反应’搞得一脸懵逼, 这还没到揭秘往事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们这时候就落泪……是在给安宁哭丧吗?那等会儿结局怎么搞? 尽管观影厅光线昏暗, 沈梦我还是敏锐捕捉到了他师兄的懵逼,他叹了口气, 轻声解释道:“悲剧就是把美好毁灭给人看……荧幕里的安宁足够美好。” 花枝断折尚且惹人怜惜, 何况是像茉莉一样的安宁。 不谈其他,美的逝去本身便是一场令人心碎的悲剧, 原以为自己对自己饰演角色的滤镜已经够深, 没想到在这方面观众朋友们竟然还要胜他一筹!鹿之难不禁陷入深深思索…… 在如丧考妣的气氛中,铺垫了大半场的电影也终于迎来高.潮。 林木的方向没有错, 经过警察们的不懈努力,终于在许慧荣余十年前大学班级的两张集体照对比中,发现了一条线索, 也就是林木口中的那把破解真相的钥匙。 那是个被刻意抹掉的名字, 安心, 心,X。 南城大学学籍档案里没有他, 班级毕业照里也没有他。只有一张已经泛黄的入学合照里有他的身影,安心对着镜头灿烂微笑,身后是南城大学校徽, 前面是光明未来、远大前程。 然而他却被退学除名,死在了毕业前夕。 因为人为干预,南城大学十年前许慧荣余安心那个班级留存下来的资料极少,几个当事人又死得差不多了,在联系到那个班级其他同学与一些知晓往事的学校教职工后,终于勉强拼凑出个大概。 “那是一段被人刻意掩盖的,所有人都在伤害一位年轻人的往事。” 得知安宁自杀,谢舟几乎一瞬间丧失所有生机,放弃一切抵抗,他坐在林木对面,通红的眼睛却盯着天花板,声音沙哑,句句泣血:“都十年了……这七宗罪……” “荣余即便成功留校任教,这么多年了也还只是个小讲师。” “吴言成了记者,继续做以前在学校对同学做的事。” “苏路倒是有长进,从富二代变成了继承家业的物流公司经理。” “汪仪这种辅导员也安然退休了。” “许慧真的很任性,最喜欢碰别人的东西。” “王仁野……王仁野还是和十年前一样,见到酒就管不住嘴,喝进嘴就管不住手。” “只有六个,还有一宗呢?” “背叛……我背叛了他。” “我们都该死,谁都不无辜。” 谢舟神思恍惚喃喃低语:“只有安宁、只有安宁……他当时才十四岁,唯一的亲人死了,他一个人……他也许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见他第一面就认出他是安心的弟弟,我知道我不配,可是我真的……爱他。”最后两个字谢舟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样。 “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包括杀人?” 谢舟摇头,只重复道:“我们都该死。” “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我心甘情愿接受他给予的一切惩罚。” 包括生命自由,包括爱人永别。 这句话说完,谢舟便闭眼不语,审讯室冰冷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曾经衣冠楚楚的大学教授一夜之间两鬓微霜了无生机。 画面回溯,十年前的一切如一卷被刻意遗忘的老旧录像带,终于在十年后被按下了播放键。 一连串犯罪的起点是另一场犯罪。 品学兼优的清贫青年原本拥有几乎能一眼望得见的光明前程——名列前茅的专业成绩,因为好成绩好长相好性格而深受老师同学们喜爱信任的好人缘,虽然不能公开但携手同行依然甜蜜的恋人,以及相依为命同样优秀的弟弟。 但在这个世界上,好像怀揣着希望努力生活的人总是要用尽全部力气才能一点点爬出困苦的泥沼,而破坏他人希望的人却只需要轻轻一推—— 不用多做什么,只要他的室友偷窃他用心准备许久的论文,顶替他努力得来的留校名额。 看不惯他的优秀的同校同学煞有其事地传些恶意捏造的谣言。 听信谣言自以为正义的刺头纨绔带头施加暴力。 以家境贫富区别对待学生,对欺压暴力视而不见甚至包庇袒护的辅导员。 仗着父辈身份肆意插足破坏别人感情以势压人的任性大小姐。 职责是保护学生安全,酗酒以后却从背后伸出手的保安。 以及,害怕被谣言牵连,提出分手的恋人。 努力生活用尽全力变得优秀的青年被推得步步后退,然后,被泥沼吞没。 失去哥哥的漂亮少年成了孤儿,被别有用心的亲戚接手,从此,每个夜晚都在噩梦中挣扎……在窒息的黑暗里,长成了令人惊艳的纯白花朵,然后以最无辜的姿态踏进吞没了他哥哥的泥沼……或者说,他一直在里面,只是终于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站在泥沼里,微笑着将罪人们一个个拖下来。一个也不放过,包括他自己。 他并不自己动手,那把以爱为名的刀刃,刀把始终握在他手里。 老旧录像带放到最后,是一段长久的黑暗。 安宁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床头电子时钟以四开头,他看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床铺,没有开灯,习以为常地摸索着起身,走到落地窗旁,隔着白色纱帘静静地望着楼下小道……直到穿着染血雨衣的男人出现在道路尽头,穿过花园,楼下传来开门又关门的轻响,安宁才躺回双人床,重新闭上眼睛。 时钟数字跳到六,卧室门开,穿着粉色围腰的谢舟轻吻安宁眉心:“宝贝,起床吃早饭啦。” …… 张荷从镜头跟着林木看到浴缸中安宁浴血的尸体的那一刻就开始掉眼泪,后面的十年往事揭秘更是直接哭成狗。 还好她就算哭得差点岔气也还记得这里是首映观影厅,前面是电影主创,后面是各家媒体粉丝,作为围脖知名百万看脸大V她还是要脸的,愣是捂着嘴巴把哭嚎憋了回去,就是眼泪糊了一脸一手,为了不影响看电影,时不时就要撩起袖子抹两把脸。 左边抹了右边抹,在两边袖口都湿透,正准备抬手将就着用手臂抹泪的时候,张荷面前出现一叠纸巾。 旁边一直空着的座位终于有人坐下,泪眼朦胧间似乎是个气质卓然的长发大姐姐,哭得脑仁疼的张荷哽咽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二次利用抹了眼泪的纸巾捂住嘴,继续边哭边看。 电影的结尾与放出的个人三十秒预告的结尾一样,是安宁的一个回眸。 在南城大学门口,安宁走在金灿灿的阳光下。 有人嗓音颤抖地轻轻唤了一声:“安心?” 安宁回头,明朗欢喜一笑。 ‘找到你了。’ 那滴无人知晓的眼泪,在地上烫出一点暗色水渍,而后缓缓蔓延,晕开一片黑暗。 几个刺目白字无声浮现——‘日光之下,谁人无辜?’ …… 观影厅灯光大亮,鹿之难起身和导演尹华章与另外几位演员一起走到正在缓缓滚动演职员表的荧幕前,然后惊愕地看到台下一张张哭唧唧脸。 媒体影评人的区域还好,大部分都红着眼眶埋头记录观影感受。粉丝区域是重灾区,那眼泪哗哗地流,简直是要泪淹观影厅的架势。 关键流着眼泪也不耽误他们双眼放光眼巴巴地盯着他。 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鹿之难下意识张了张嘴,可面对如此‘盛景’,又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不知道说什么就笑一笑好了,笑一笑她们忙着拍照就没空—— “嗷呜呜呜呜我的安宁老婆!” “导演你没有心!还我老婆!” “编剧在吗?真人pk了解一下!”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鹿之难也是没想到,他这一笑,直接引发观影厅‘暴动’,被电影剧情捅了个对穿的观众们纷纷嘤嘤嘤地讨伐起导演。编剧没来现场,逃过一劫。 就连饰演林木谢舟的姚松和于尤介也没能幸免,一个被骂渣男,一个被嫌弃‘不行’。 只有鹿之难,在‘安宁光环’的照耀下,是所有人恨不得捧在手掌心小心爱护的小宝贝。 连主持人和他说话都下意识放软了嗓音,哄小孩儿似的:“小鹿老师能和我们说两句吗?” 节奏被观众的眼泪打乱,准备的发言这时候说好像也不太合适,被所有人盯着的鹿之难一时语塞,傻傻反问:“说什么啊?” 主持人:“随便说点什么都行,我们就想听你说说话。” 呜呜呜安宁老婆领便当的画面后劲儿太大!必须得多听老婆你说说话我们才能缓得过来! 观众席也是一片赞同声。 鹿之难无法,正准备应群众要求硬着头皮尬聊几句,底下突然传来其他动静,先是小范围的惊呼,然后是惊喜欢呼鼓掌。 正垂眼费劲儿琢磨话题的鹿之难茫然抬头,就见一身深蓝戏服、高马尾搭肩的易故双眼含笑,抱着一束双色郁金香向他走来。 这一次,无人失约。 第112章 拥抱 在看到易故穿着戏服抱着花向他走来时, 鹿之难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终于补足当年错过的圆满,又有点小小的、隐秘的遗憾, 但很快,他便笑了起来。 鹿之难接过花, 易故抱了一下他。 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小王子被劲装高马尾侠客揽在怀里,明明是怪异出戏的搭配, 两个人却都笑得明媚灿烂,一支郁金香从两人相拥的怀抱悄悄探出,像是从心口开出的粉色花骨朵……他们看起来和谐美好,是与服饰造型无关的相配。 台下观众鼓掌欢呼,媒体记者也眼放精光,今晚的流量,稳了。 入戏颇深的主持人近距离目睹这绝美搁花拥抱的画面, 只觉得酸胀的眼睛被洗涤、受伤的心灵被治愈, 余光扫到旁边微笑吃瓜的姚松于尤介, 心里竟然莫名升起一种陌生而又强烈的情感——他们老婆, 终于遇到可靠的好男人了! 只是感性归感性,流程还是要cue的,关键这两位也不能在大家的注视下一直抱着呀! 主持人干咳两声,正准备说两句场面话,拥抱的两人就和刚才抱在一起时一样自自然然地分开,采访苦手鹿之难还自己采访起了‘惊喜嘉宾’。 “你看了多少呀?” 易故语气遗憾:“今天收工挺早,可惜路上堵车……只看到结尾。” 他到的时候电影早已经开场, 还是找工作人员刷脸才顺利进的观影厅。 人能到就很好了,鹿之难心情很好地安慰道:“我们回去以后一起从头看。” 易故点头,眼睛都笑弯了。 台下观众的嗓子也要叫哑了。 什么主动采访, 这分明就是当众私聊!就完全当他们不存在呗? 同样被无视成背景板的主持人再次干咳两声,见缝插针开口:“哈哈让我们掌声欢迎神秘嘉宾易老师!” 观众接收到主持人信号,拼命拍手,用掌声强调自己存在感。 鹿之难被突如其来的雷鸣掌声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还是在台上,然鹅这一帕并不在提前沟通好的采访流程里,他正纠结着是该顺势说两句呢,还是拉着易老师提前跑路呢还是拉着易老师顺势跑路……手上的话筒就被易故征用,还不是直接拿过去,而是直接抓着他的手往旁边轻轻一拉,共享话筒。 “谢谢,不过今天的绝对主角是《无辜者》全体主创人员……电影好不好好看?” 全体观众:“好!看!” 易故一笑:“那你们的掌声应该全部送给他们,今天我只是大家的……送花代表。” 观众:噼里啪啦激动鼓掌·jpg 易故:“那现在就请他们给我们讲一讲《无辜者》创作过程中的故事好不好?” 观众们还没来得及乖乖齐声答‘好’,就听见易故继续说:“时间也不早了,早点讲完小鹿也好早点回去陪我看电影。” 另外几位主创快乐吃瓜。 观众们懵了,观众们怒了,观众们不想乖了! “啊啊啊啊不!好!” “还早着呢!小鹿不要走!” “呜呜呜安宁老婆康康我!” “父母爱情szd!” 咳咳,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人多嘴杂,一切皆有可能,重要的是凭什么他们被虐的死去活来眼泪唧唧只能自己憋着,易故却能在他们漂亮老婆的陪伴下美滋滋补电影啊! 他们不服!漂亮老婆是全世界的共有财富! 易故:“好的,看来大家都很期待,那就从小鹿开始,咱们早讲完早收工。” 观众哀嚎声一片也阻止不了话筒重新移回鹿之难面前。 主持人:好家伙,这场子还需要专门请他这个主持人来热?他不如干脆端个小板凳坐到台下看,还不占台上的地儿:) 鹿之难也默契地无视了观众朋友哀怨的目光,他抱紧了怀中花束,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认真开口:“其实当初《无辜者》这个剧本在我经纪人那里第一轮挑选就被刷下去了。” “啊?”台下一片惊讶。 鹿之难笑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也不能怪我经纪人,当时送来的剧本虽然不算大纲,但也只有薄薄一叠,A4纸打印的,边上用订书钉订着,看起来不像剧本像沓混进去的广告册,还是初稿,没能大量投入印刷的那种。” 台下一阵哄笑。 尹华章表情特别不好意思,抢过主持人手上的话筒,为自己辩解:“我那时候是故意把剧本做粗糙的!在那么多精致考究的本子里,简单粗糙反而能脱颖而出,先吸引眼球,再以内容取胜,最后一举拿下……” 他小算盘打得挺好,就是忽略了不是所有剧本都能送到演员手里,像他那种外表看起来无名无姓无诚意的三无‘粗制滥造’剧本,连在经纪人手里待到第二轮复试阶段都不可能,想用‘和其他妖艳贱.货好不一样’这招杀出重围,纯属想得美。 观众们笑得更欢,鹿之难跟着笑了会儿后才出言解救导演:“……所以我要特别感谢尹导后来坚持不懈地在影视城蹲点堵我,如果不是他的坚持,我很可能就会与安宁错过,与《无辜者》有缘无分。” “说实话,一开始答应尹导看剧本只是被他磨得没办法的权宜之计,但等我翻开剧本以后就明白尹导为什么有底气那么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了,《无辜者》真的值得……” …… 电影散场,网络上的热闹却才刚刚开场。 各或专业或业余的影评人的影评需要组织润色,不可能立刻就实时上传,但粉丝们的围脖可以。 其实在电影刚刚开场时,就有粉丝在网上实时播报,虽然不能剧透电影剧情,但可以发泄她们和鹿美人同厅看电影的激动心情啊!这四舍五入可不就是和鹿美人影院约会?!简直美滋滋。 可惜在安宁出场后,大家的情绪就都逐渐走向失控。 于是不能来现场看首播,只能在网络上蹲反馈的粉丝与关注《无辜者》的网友们就N脸懵逼地看着那一条条仿佛需要破译密码的现场实况,其中,某百万看脸大V更是佼佼者。 首映观影前的媒体采访环节: 只看脸的大荷花V: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终于看到我老婆真人了!我老婆脸好小!腰好细!腿好长!好白!好美!老婆贴贴!!! 只看脸的大荷花V:啊啊啊啊啊啊老婆的造型师给我出来挨夸!水晶红玫瑰是什么神之一笔!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婆也是矜贵小王子!!! [照片x9] 此处折叠重复无意义鸡叫围脖N条。 ……虽然有些癫狂,但还算看得懂,能从这些看起来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里感受到她被鹿之难的美貌狙中心脏的激动。 但电影开场后,事情就变得诡异起来了。 只看脸的大荷花V:啊啊啊我进场了!第二排!绝佳观美人位! 只看脸的大荷花V:啊啊啊小鹿就在我前面!阿西!今天别想看电影了!我能盯鹿美人背影盯满两小时! 只看脸的大荷花V:……这电影有点意思啊,开头悬疑刑侦气氛拉满! 只看脸的大荷花V:姚松有点帅,气质和长相矛盾,很特别,有辨识度,听说以前是话剧演员?还挺适合大荧幕。 只看脸的大荷花V:于尤介这么风度翩翩的?儒雅帅! 只看脸的大荷花V:啊啊啊啊啊我他妈直接嗨老婆!!! 口嗨之后,再也没发过实况,十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一小时过去……就在网友们怀疑大荷花因为口嗨被就地正法时,她终于又更新了……只是让人看了一脸雾水满头问号。 只看脸的大荷花V:给大家分享一下,这是我家传家宝之一。 (一大团用过的纸巾特写照片x9)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这啥意思?电影究竟好不好看啊?】 【瞎捷豹分析一波,这些纸团都是用过的,根据电影院这个特殊的场地,再联系观看的电影的类型,排除一切不可能情况,剩下的不管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大荷花被鹿美人的美貌馋得直流口水,用了这么多纸巾才终于堵住!】 【哈哈哈发出国宝的声音:夺笋啊夺笋啊夺笋啊!】 【原来第二排那个哭成狗,并成功带动大半观众泪淹观影厅的妹子是大荷花?!我艹,这不是荷花,是蛇精转世!这么会发洪水(bushi),感染力可太强了!我这一排眼睛都哭肿了。】 【逮住一个现场怪!非鹿粉真路人真诚发问:电影怎么样啊!好不好康?值不值得花费我人生中宝贵的两小时买票入场观看?】 【《无辜者》值得!!!(超大声)】 【眼睛都哭肿了?这电影这么虐吗?】 【该怎么说呢,无辜者它,它不是那种传统套路的刑侦电影,它,额它……我愿称之为今年度刑侦电影之光!它真的值得!】 【写作《无辜者》读作《全员恶人》(笑不出来·jpg)】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得落地窗ptsd】 【楼上握手!我是浴缸ptsd!】 【呜呜呜我刚出电影院,这会儿正蹲在外面花坛对着里面栽的茉莉花默默流泪TAT】 【天气app发消息说明天是大晴天,阳光灿烂,我汪的一声就对着手机哭了出来QAQ】 【……】 【???】 【哈喽?有人能翻译一下吗?啥意思啊?啥落地窗浴缸ptsd?啥茉莉花天气预报啊?】 现场怪们和网友你来我往点到为止地对暗号卖安利得不亦悦乎,最先冲上热搜的,却是#易故鹿之难绝美拥抱#,点进去后,全套郁九城妆造的易故和穿着小西装的鹿之难各角度、各清晰度拥抱照片糊人一脸,让抱着‘我倒是要看看能有多绝美’的网友们被下了降头一样疯狂存图。 怎么说呢,虽然环境背景普普通通,但这种奇妙的时空穿越感、这种微妙唯美的氛围、这神来一笔仿佛从两人胸膛里开出的花朵……妥妥的非粉存图啊! 评论区热评第一:这不是《无辜者》的首映仪式吗?郁九城去做什么? 底下点赞第一的回复:别问,问就是郁九城为爱做主持(狗头) 第113章 影评与重点 最初的热闹过后, 《无辜者》的影评也悄无声息的在各大平台开始上分。 尤其是一篇名为‘《无辜者》——非典型刑侦电影’的非专业影评,一经发出就实现万转万评……除了上传速度最快,也有自带粉丝的缘故——作者:白日梦想机,围脖认证:字母站当地较为知名任性剪刀手。 文章第一句就是大写加粗画下划线的——内含剧透, 酌情阅读。 “一开始我是抱着看悬疑刑侦片的心理准备去看这部电影的, 当然, 他的分类也的确属于悬疑刑侦。 但显然, 头一次拍电影的新人导演很有自己的想法。片头一过,我就开始怀疑这部电影的分类是否准确。 先谈角色。 第一位出场的主角是警察, 嗯, 还是常规的大佬带菜鸟配置,当时看到这里,我脑海里就闪过无数个围绕这两个经典人设可能会展开的俗套剧情……然后一个都没中, 真好。(看到后面你们就会明白编剧如此安排的良苦用心。) 总之在这一段, 影片气氛还是偏轻松轻快的,虽然是严肃紧张的搜证阶段,但比起悬疑刑侦, 我觉得更像是反映警察工作的‘职场剧情’,当然,线索也在那些看似平常的对话中不动声色的铺陈。 只要看过无辜者的预告,就知道另外两位主角是本片最大嫌疑人:大学教授谢舟,和鹿之难饰演的学生安宁。说实话,在知道鹿之难在这部电影里的感情戏是和一个男人时,我内心深处是拒绝的。 并不是歧视同性恋, 了解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对鹿之难有很深厚的感情,不是你们天天嗨老婆的那种, 是看自家菜园子里最水灵青翠的那颗白菜的那种深厚感情。 出于这样的心理,让我对姚松饰演的谢舟天生多带几分挑剔。但不得不说,演技消除偏见。 姚松长相六分,却演出了九分的谢舟,那身独特的儒雅书卷气让他就算站在鹿之难饰演的安宁身旁也毫不逊色,他的演技让观众第一眼就相信他们就是般配一对。好多个瞬间,让我恍惚以为这不是刑侦片,而是爱情片。 而鹿之难饰演的安宁,我一开始准备用的词是‘惊艳’,后来想了想还是换成了‘惊鸿’,美人体态身姿。鹿之难饰演的安宁无疑是美的,因为角色加成,某些时刻他的美甚至超越了鹿之难外貌所能赋予的上限,那一刻,在我眼中他就只是安宁,与演员鹿之难无关。 从出场到退场,安宁都是这部电影最美最灿烂明媚的那抹冰凉亮色,他的美是符号,是图腾,是那些用人血画下的鲜红‘X’。 三个主角,几乎代表了三种完全不同的影片基调。 警察林木是天上明月,纵然迷雾笼罩也依然高悬青天,光辉总会穿透迷雾公平的照耀到每个人身上。 教授谢舟是松间清风,树欲静而风不止,晚来风急。 而安宁,是花,无声绽放,开到荼靡。 风花月,只差雪,影片中曾有最干净的雪,只是雪化了。 角色说完,再谈剧情。虽然第一句已经标了剧透预警,但我知道一定会有不信邪的朋友点进来,为了这部电影的票房着想,这里只简略说几句。 回归标题‘非典型刑侦电影’,刑侦电影的灵魂是什么?惊险刺激的破案过程?精妙绝伦的作案手法?还是真相背后震撼人心的故事?不管是否各有侧重,似乎案件的真相都是重中之重。 而这部电影有多非典型呢?‘非’到看到最后,似乎最不重要的是真相,‘非’到无人在意追究凶手究竟如何作案,‘非’到身为第一主角的林木尽管有光环加身也依然在某种程度显得很‘废’,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拯救不了,他只是一个见证者、是一双眼睛,或者一是双拨开那场一下便下了十年的暴雨的手。 这也与尹华章导演的拍摄风格有很大的关系,尹导偏爱且擅长镜头语言,很多东西并不明说,也不借角色之口叙述,镜头画面无声胜有声。影片中的几个大特写的运用也确实完美得令人心碎。 但即便是以大量镜头语言推动剧情发展,整部电影也还是含蓄的,尹导不仅喜好埋线索,还热爱留白。这对胆小、承受能力稍弱的观众来说是件好事,一部刑侦电影,不仅没有什么血腥镜头,连某些悲惨往事也轻飘飘如浮冰,实在是很温柔的叙述风格。但留白也意味着巨大想象空间,于是后劲儿比直面血腥惨烈更甚数倍……至少我短时间内见不得双人浴缸:) 最后,如果还有人问我《无辜者》这部电影怎么样,我会说:快去买电影票!它值得!” 【先马再看!】 【白日梦想机太太也去看了首映?啊啊啊太太太太太太面基吗?我是正蹲在影院门口花坛前对着茉莉花流泪的流泪猪猪头!】 【这就是大佬吗?电影才散场没多久小作文就出来了!这效率i了i了!】 【习惯性催更:意难平第四世呢!】 【同为首映现场怪,我只想说……太太宁会说就多说点!我tm立马抱拳:俺也一样!】 【何止是见不得双人浴缸!我现在直接患上浴缸落地窗茉莉花综合ptsd!我好脆弱,我看天气预报出太阳想哭下暴雨更想哭!】 【虽然但是,谢舟那个xxx才配不上我安宁老婆!林木……林木那瓜皮不争气啊!!!光会吹口哨和xxx有屁用!有本事#**#@(恨铁不成钢·jpg)】 【看完电影,实在想为安宁老婆写点什么,憋了俩小时就憋出个QAQ,看了太太的影评后,满足了,舒服了,我又可以了!这就去买票二刷!】 【哈哈哈哈只有我一个人的关注点在太太的‘我对小鹿有很深厚的感情’上吗?太太的深厚感情就是亲手让他成为字母站知名棒打鸳鸳代言人?那这感情可太深厚了!(狗头)】 【意难平第四世gkd!gkd!gkd!!!】 …… “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鹿之难抬起头,脸上笑意不减地回答沈梦我的问题:“在看《无辜者》的影评,这个up主太强了!不仅视频剪得好,语言表达能力也好厉害,电影散场我们都还没回到酒店呢,她的影评就出来了,写得还特别好……说起来她还是你推给我呢!” 说着,鹿之难献宝一样将手机递到沈梦我面前,试图唤起他师弟曾经对他的安利记忆,那可是他推开新世界大门的开端! 沈梦我看着屏幕上那熟悉的头像熟悉的id熟悉的影评小作文……无语凝噎一阵默默将手机推开,嘴上还要嫌弃地说:“看就看,你能把你怀里的花放下吗?是我这加长豪车放不下它?还是你放不下它?” “说什么呢!”什么放下放不下的……鹿之难飞速看了一眼正坐在另一边戴着耳机补看电影的易故,见他眼睛盯着iPad屏幕一副看电影看得入神的模样,心下微松,压低声音道,“我只是、我只是担心花放在车座上要是突然提速刹车什么的……容易甩到地上!” 花儿这么好看这么娇嫩,当然要好好爱护起来! “呵。”沈梦我翻了个漂亮白眼,真当他这千万加长的防震性能是摆设吗?要不是他在这边暂时只有一辆加长一辆保姆房车,今天这场合为了给玉白菜师兄撑场子,特意开出了一直在酒店停车场吃灰的加长……他怎么可能让易故这厮抓住机会上他的车当他的面泡他的师兄! 看着鹿之难那表面淡定自若实则爱不释手的小模样,沈梦我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抵住他师兄的肩膀,往旁边一推:“那你就和你的花离我远点,我过敏。” 鹿之难:“你啥时候对花过敏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梦我没好气道:“我不是对花,是对笨蛋过敏。” 鹿之难正准备据理力争,严厉谴责沈小王爷这种破坏师兄弟和谐感情的不当言论,一旁突然传来噗呲一声轻笑。 斗嘴的师兄弟同时转头看向坐另一边的易故。 易故放下iPad,抱歉一笑,但承认偷听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刚好看到好笑的部分,怎么了吗?” 鹿之难正准备答没怎么,沈梦我就先一步抢答:“易老师你看《无辜者》竟然看得笑出了声?” 那表情,一分难以置信一分不可思议,剩下的八分全是你竟然是这样冷酷无情的易故……年纪轻轻演技就精湛到可以画扇形图,不愧是新生代演员领头人。 易故:“……” 鹿之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心翼翼打圆场:“我们电影前期还是有不少笑点的……” 沈梦我瞪了他还没那什么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的师兄一眼,闭目养神,不说话了。 鹿之难朝易故摊了摊手,想解释他师弟平时真不是这样的,却又无从解释,只好露出个抱歉的笑。 易故面上大度地笑笑,也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单纯小鹿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沈梦我为什么针对他么……虽然知道,但他不打算改,甚至他还要蹭着沈梦我的豪车,在沈梦我的眼皮子底下约他的师兄。 日月可相逢:小鹿老师今晚有安排吗? 鹿真的好难:没有呀,怎么了? 日月可相逢:有些电影上的问题想和小鹿老师聊聊。 鹿真的好难:什么问题? 鹿真的好难:猫猫歪头疑惑·jpg 易故一抬眼,就见鹿之难正抱着花捧着手机看着他,是与屏幕上同款歪头疑惑……不能说毫无关联,只能说一模一样。 易故一手捂心口一手缓缓敲字:小鹿老师,重点不是问题,是想和你聊聊。 鹿之难:(//Д//) 第113章 影评与重点 最初的热闹过后, 《无辜者》的影评也悄无声息的在各大平台开始上分。 尤其是一篇名为‘《无辜者》——非典型刑侦电影’的非专业影评,一经发出就实现万转万评……除了上传速度最快,也有自带粉丝的缘故——作者:白日梦想机,围脖认证:字母站当地较为知名任性剪刀手。 文章第一句就是大写加粗画下划线的——内含剧透, 酌情阅读。 “一开始我是抱着看悬疑刑侦片的心理准备去看这部电影的, 当然, 他的分类也的确属于悬疑刑侦。 但显然, 头一次拍电影的新人导演很有自己的想法。片头一过,我就开始怀疑这部电影的分类是否准确。 先谈角色。 第一位出场的主角是警察, 嗯, 还是常规的大佬带菜鸟配置,当时看到这里,我脑海里就闪过无数个围绕这两个经典人设可能会展开的俗套剧情……然后一个都没中, 真好。(看到后面你们就会明白编剧如此安排的良苦用心。) 总之在这一段, 影片气氛还是偏轻松轻快的,虽然是严肃紧张的搜证阶段,但比起悬疑刑侦, 我觉得更像是反映警察工作的‘职场剧情’,当然,线索也在那些看似平常的对话中不动声色的铺陈。 只要看过无辜者的预告,就知道另外两位主角是本片最大嫌疑人:大学教授谢舟,和鹿之难饰演的学生安宁。说实话,在知道鹿之难在这部电影里的感情戏是和一个男人时,我内心深处是拒绝的。 并不是歧视同性恋, 了解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对鹿之难有很深厚的感情,不是你们天天嗨老婆的那种, 是看自家菜园子里最水灵青翠的那颗白菜的那种深厚感情。 出于这样的心理,让我对姚松饰演的谢舟天生多带几分挑剔。但不得不说,演技消除偏见。 姚松长相六分,却演出了九分的谢舟,那身独特的儒雅书卷气让他就算站在鹿之难饰演的安宁身旁也毫不逊色,他的演技让观众第一眼就相信他们就是般配一对。好多个瞬间,让我恍惚以为这不是刑侦片,而是爱情片。 而鹿之难饰演的安宁,我一开始准备用的词是‘惊艳’,后来想了想还是换成了‘惊鸿’,美人体态身姿。鹿之难饰演的安宁无疑是美的,因为角色加成,某些时刻他的美甚至超越了鹿之难外貌所能赋予的上限,那一刻,在我眼中他就只是安宁,与演员鹿之难无关。 从出场到退场,安宁都是这部电影最美最灿烂明媚的那抹冰凉亮色,他的美是符号,是图腾,是那些用人血画下的鲜红‘X’。 三个主角,几乎代表了三种完全不同的影片基调。 警察林木是天上明月,纵然迷雾笼罩也依然高悬青天,光辉总会穿透迷雾公平的照耀到每个人身上。 教授谢舟是松间清风,树欲静而风不止,晚来风急。 而安宁,是花,无声绽放,开到荼靡。 风花月,只差雪,影片中曾有最干净的雪,只是雪化了。 角色说完,再谈剧情。虽然第一句已经标了剧透预警,但我知道一定会有不信邪的朋友点进来,为了这部电影的票房着想,这里只简略说几句。 回归标题‘非典型刑侦电影’,刑侦电影的灵魂是什么?惊险刺激的破案过程?精妙绝伦的作案手法?还是真相背后震撼人心的故事?不管是否各有侧重,似乎案件的真相都是重中之重。 而这部电影有多非典型呢?‘非’到看到最后,似乎最不重要的是真相,‘非’到无人在意追究凶手究竟如何作案,‘非’到身为第一主角的林木尽管有光环加身也依然在某种程度显得很‘废’,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拯救不了,他只是一个见证者、是一双眼睛,或者一是双拨开那场一下便下了十年的暴雨的手。 这也与尹华章导演的拍摄风格有很大的关系,尹导偏爱且擅长镜头语言,很多东西并不明说,也不借角色之口叙述,镜头画面无声胜有声。影片中的几个大特写的运用也确实完美得令人心碎。 但即便是以大量镜头语言推动剧情发展,整部电影也还是含蓄的,尹导不仅喜好埋线索,还热爱留白。这对胆小、承受能力稍弱的观众来说是件好事,一部刑侦电影,不仅没有什么血腥镜头,连某些悲惨往事也轻飘飘如浮冰,实在是很温柔的叙述风格。但留白也意味着巨大想象空间,于是后劲儿比直面血腥惨烈更甚数倍……至少我短时间内见不得双人浴缸:) 最后,如果还有人问我《无辜者》这部电影怎么样,我会说:快去买电影票!它值得!” 【先马再看!】 【白日梦想机太太也去看了首映?啊啊啊太太太太太太面基吗?我是正蹲在影院门口花坛前对着茉莉花流泪的流泪猪猪头!】 【这就是大佬吗?电影才散场没多久小作文就出来了!这效率i了i了!】 【习惯性催更:意难平第四世呢!】 【同为首映现场怪,我只想说……太太宁会说就多说点!我tm立马抱拳:俺也一样!】 【何止是见不得双人浴缸!我现在直接患上浴缸落地窗茉莉花综合ptsd!我好脆弱,我看天气预报出太阳想哭下暴雨更想哭!】 【虽然但是,谢舟那个xxx才配不上我安宁老婆!林木……林木那瓜皮不争气啊!!!光会吹口哨和xxx有屁用!有本事#**#@(恨铁不成钢·jpg)】 【看完电影,实在想为安宁老婆写点什么,憋了俩小时就憋出个QAQ,看了太太的影评后,满足了,舒服了,我又可以了!这就去买票二刷!】 【哈哈哈哈只有我一个人的关注点在太太的‘我对小鹿有很深厚的感情’上吗?太太的深厚感情就是亲手让他成为字母站知名棒打鸳鸳代言人?那这感情可太深厚了!(狗头)】 【意难平第四世gkd!gkd!gkd!!!】 …… “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鹿之难抬起头,脸上笑意不减地回答沈梦我的问题:“在看《无辜者》的影评,这个up主太强了!不仅视频剪得好,语言表达能力也好厉害,电影散场我们都还没回到酒店呢,她的影评就出来了,写得还特别好……说起来她还是你推给我呢!” 说着,鹿之难献宝一样将手机递到沈梦我面前,试图唤起他师弟曾经对他的安利记忆,那可是他推开新世界大门的开端! 沈梦我看着屏幕上那熟悉的头像熟悉的id熟悉的影评小作文……无语凝噎一阵默默将手机推开,嘴上还要嫌弃地说:“看就看,你能把你怀里的花放下吗?是我这加长豪车放不下它?还是你放不下它?” “说什么呢!”什么放下放不下的……鹿之难飞速看了一眼正坐在另一边戴着耳机补看电影的易故,见他眼睛盯着iPad屏幕一副看电影看得入神的模样,心下微松,压低声音道,“我只是、我只是担心花放在车座上要是突然提速刹车什么的……容易甩到地上!” 花儿这么好看这么娇嫩,当然要好好爱护起来! “呵。”沈梦我翻了个漂亮白眼,真当他这千万加长的防震性能是摆设吗?要不是他在这边暂时只有一辆加长一辆保姆房车,今天这场合为了给玉白菜师兄撑场子,特意开出了一直在酒店停车场吃灰的加长……他怎么可能让易故这厮抓住机会上他的车当他的面泡他的师兄! 看着鹿之难那表面淡定自若实则爱不释手的小模样,沈梦我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抵住他师兄的肩膀,往旁边一推:“那你就和你的花离我远点,我过敏。” 鹿之难:“你啥时候对花过敏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梦我没好气道:“我不是对花,是对笨蛋过敏。” 鹿之难正准备据理力争,严厉谴责沈小王爷这种破坏师兄弟和谐感情的不当言论,一旁突然传来噗呲一声轻笑。 斗嘴的师兄弟同时转头看向坐另一边的易故。 易故放下iPad,抱歉一笑,但承认偷听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刚好看到好笑的部分,怎么了吗?” 鹿之难正准备答没怎么,沈梦我就先一步抢答:“易老师你看《无辜者》竟然看得笑出了声?” 那表情,一分难以置信一分不可思议,剩下的八分全是你竟然是这样冷酷无情的易故……年纪轻轻演技就精湛到可以画扇形图,不愧是新生代演员领头人。 易故:“……” 鹿之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心翼翼打圆场:“我们电影前期还是有不少笑点的……” 沈梦我瞪了他还没那什么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的师兄一眼,闭目养神,不说话了。 鹿之难朝易故摊了摊手,想解释他师弟平时真不是这样的,却又无从解释,只好露出个抱歉的笑。 易故面上大度地笑笑,也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单纯小鹿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沈梦我为什么针对他么……虽然知道,但他不打算改,甚至他还要蹭着沈梦我的豪车,在沈梦我的眼皮子底下约他的师兄。 日月可相逢:小鹿老师今晚有安排吗? 鹿真的好难:没有呀,怎么了? 日月可相逢:有些电影上的问题想和小鹿老师聊聊。 鹿真的好难:什么问题? 鹿真的好难:猫猫歪头疑惑·jpg 易故一抬眼,就见鹿之难正抱着花捧着手机看着他,是与屏幕上同款歪头疑惑……不能说毫无关联,只能说一模一样。 易故一手捂心口一手缓缓敲字:小鹿老师,重点不是问题,是想和你聊聊。 鹿之难:(//Д//) 第114章 另一个视角的陈年旧事 时间:深夜。 地点:沈氏大酒店走廊。 人物:贴着墙壁迅速移动的黑影。 事件:…… ‘啪嗒’, 面前房门突然洞开,门内灯光直直投射到蹑手蹑手的鹿之难身上,照亮了他藏在阴影里的身形的同时, 也打断了他突然二中发作一个人在脑海里紧张上演的暗夜潜入大戏。 易故单手扶门, 愣愣看着面前穿着褐色毛绒绒连体小鹿睡衣被他突然开门吓得缩着脑袋鹿鹿震惊的鹿之难。 两相对视, 沉默的气氛在走廊缓缓弥漫。 悄悄溜来赴易老师之约的鹿之难默默放松因为受惊而下意识耸起的肩膀,轻咳一声,尽量自然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他明明没有敲门。 因为久等不至, 所以准备主动出击去找人……话当然不能这么说, 一点也不浪漫。 易故将房门彻底打开, 侧身把人拉进来, 半带玩笑地道:“大约是心有灵犀?” 鹿之难觉得很有道理,小幅度点头赞同, 于是戴在他脑袋上的毛绒绒大兜帽上的两个支棱着的小鹿角也跟着小幅度前后摇晃。 看得人手痒心也痒。 易故的目光在那两个毛绒小鹿角上停顿了几秒,捏紧了蠢蠢欲动的手指,笑容如常的带着人往房间里面走……不急。 易故的房间依然是一派花开富贵的繁华盛景,鹿之难手搭在膝盖坐在沙发里,看似乖乖巧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趁房主人给他倒水的功夫飞快左右瞟了一圈,在扫到放在茶几上暂停播放电影的平板电脑时,他眼睛一亮, 自觉找到了话题。 “易老师还没有看完吗?” 平板电脑屏幕里的暂停画面是安宁在公安局门口的那个回眸, 不得不说这一场在荧幕里呈现出来的效果真的绝美, 没有枉费当初他们整个剧组蹲了将近一个星期才蹲到的灿烂艳阳天,在大自然的光影加持下……他真好看(//w//),完全可以截图当屏保的好看。 “看完了,”易故把冒着热气的马克杯塞进鹿之难手里, 然后无比自然地坐到他身边,“这一段演得很棒,值得反复重播逐帧观看。” 鹿之难垂睫看了一眼手中温度正好的杯子,嗯,热牛奶。 “……这么夸张?易老师可别捧杀啊。” 易故表情认真:“没有夸张,绝对是认真的,这一幕真的演得很好,不管重复看多少遍,我看到的都只是安宁。” 这话说得实在含蓄,鹿之难反应了好几秒才回过味儿来易故这是在夸他把角色演活了,彻底脱离了演员本身的桎梏。 都说演员的最高境界是‘忘我’,演什么像什么,但真正能做到的寥寥无几,人毕竟是由骨骼血肉组成的有形智慧生物,不是任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也不是可以提前设置程序的电子角色……不知其他演员如何,反正他演戏时是交出身体使用权的一个过程——属于鹿之难的灵魂逐渐抽离,角色的灵魂被塞进这具身体。 听起来好像有些惊悚,但其实那也只是种理想状态。 演戏五年,他大多时候也还只是停留在‘演’的阶段而已,内心深处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镜头在哪里、下一句台词该怎么说、下一步走位该怎么走……也不是说这样的清醒状态不好,但戏演得多了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属于鹿之难本人的特质。 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不多,刚开始可能是因为多年练舞而习惯性保持挺拔的身姿、总是格外轻盈的步伐,或者是拿东西的姿势,吃饭时因为个人喜好下意识的先后顺序……甚至可能是面对某种情况在某个时刻眨眼的频率。把这些不起眼的点滴组合在一起,就是鹿之难。 忘记自我把自己完全融入角色这种话说起来容易,那些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各种小习惯却很难忘记。 只有在饰演安宁时,他真正做到了‘忘我’,拍摄过程中无数次被导演喊卡的声音吓到,然后惊恐地看着对着他的摄像机,要等好半晌才会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拍戏,甚至很多时候不是他找镜头,而是镜头在迁就他。 那种魂魄被抽离,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被另外一个名叫安宁的灵魂操纵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在清醒状态被附身,他以鹿之难的身体,过完了安宁短暂的一生。 拍完《无辜者》,他休息了很久。 ……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鹿之难嘻嘻一笑:“听你们都这样说我就放心啦!” 那个‘们’指代的另一个人不用问也知道是谁,难得的‘二人世界’,易故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主动提起那个这段时间总是挡在他和小鹿中间的碍事小师弟。 “你本来就演得很好……今年的华兰奖《无辜者》一定会有一席之地。” “承易老师吉言!”听易故这样说鹿之难也没有假谦虚客气,因为《九城》的热映,他现在人气有了,正缺一个含金量高的专业奖项……不过这种东西也不是马路边的大白菜,强求不来,反正他还年轻,还可以慢慢来。 比起遥不可及的华兰奖,鹿之难这会儿还是更关心易故。 “易老师还有什么电影上的问题想和我聊啊?” 说着,鹿之难双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热牛奶,整个人缩进毛绒连体睡衣里、窝在沙发上,软乎乎暖洋洋。 易故有点无奈:“不是因为电影,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鹿之难放下杯子严肃点头:“我知道啊,你之前说过,重点不是问题,是想和我聊天……咱们聊什么呢?” 他真心觉得他们一直都聊得挺好的啊,唉,易老师真是好有仪式感一男的,不仅平时的聊天要与专门约的聊天区分开,居然连话题都要提前准备。 “谢谢你。” 鹿之难被这没头没尾突如其来的一句谢给砸懵了,险些条件反射接一句没关系……不过他最近有做什么值得易老师专门约时间这么郑重的向他道谢的大好事儿吗?他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易故看出鹿之难的茫然不解,柔声提醒道:“五年前……谢谢你。” 五年前?五年前他不就是给‘颓废失足青年’炖了锅简陋鸡汤、送了几回小零食、做了个初舞台舞者与观众的约定还因为意外错过了……哪里值得如此郑重的一声谢,他鹿之难何德何能。 易故一看鹿之难的表情就他在想什么,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五年前我们初遇时我刚大学毕业,再一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鹿之难明白了:“因为工作?” 都说毕业季=失业季,在带着行李走出学校大门的那一刻就要面对与从前完全不一样的全新生活。他有舞蹈学院和老师包分配工作,而且舞在哪儿跳不是跳,是以他还真没体会过那种面对未来一片迷茫的心情。 从小到大他的前方从来只有一条路,直到此路不通换道而行。 易故点头:“上一次站在那个十字路口时我选择专注学业,放弃了演戏,之后一路考上最好的学校,学所有人口中最有前途最体面的专业,又顺利毕业,看起来似乎很完美,但我心里总是空洞洞的。” 鹿之难想起五年前那个一身颓废眼神暗淡空洞的易故,后知后觉有些心疼,小声安慰道:“你已经很厉害了,虽然短暂的放下了演戏,但学业完成得很优秀……也不是所有人说专注学业就能考上最好的学校的。” 多少人连专注一件事都做不好,他们易老师至少说到做到……像小王爷那样做一行精一行的人间时间管理带师毕竟是极少数。 易故笑笑:“但很多人都觉得,既然你已经在你的所学上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如果最后没有学以致用,那以往花费的时间精力就全部白费……所谓的沉没沉本。”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一开始就找准人生方向的。”鹿之难忍不住道,“就算从很小的时候就认准了以后要做什么,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 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我也是这样想的。”易故道,“不趁年轻时多尝试几次,难道等老了退休了再拍着桌子追悔莫及?” 鹿之难失笑:“我怎么觉得以易老师你的个性,即便是老了,只要有想做的事就算是杵着拐杖也会去做?” “易老师不是那种在意旁人眼光的人。” 听了鹿之难这话,易故先是笑了一下,而后又叹息道:“旁人的目光可以不在意,但亲人的却不能不在意。” 鹿之难有些惊讶:“你父亲不是导演吗?应该能理解才对……” “就因为他是导演,所以才更反对我入这一行。”易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一年我爸刚好在低谷期,可能见多了圈内人情冷暖,想让我活得简单轻松些。” 五年前、低谷期……鹿之难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些破碎画面:‘国民导演江郎才尽’‘是急流勇退?还是畏首畏尾’‘xxx犀利点评易导新作’……那时候他在医院养伤,只要打开电视就能看到类似报道,如今想来,应该只是冰山一角。 “那你当时怎么……” 易故语气很轻松:“我爸也不是那种顽固的人,我和他打了一架他就不管我了。” “!!!”鹿之难一时不知是该震惊易老师和易导打架,还是易老师竟然被易导打得要带口罩鸭舌帽才能见人……这是亲父子啊。 易故看出了鹿之难的震惊,干咳两声为自己解释道:“我爸一直有在坚持健身,而且……我那时候见他心情抑郁,怕憋出病来,就想着让他发泄出来,没敢真还手。” “噢……”那你爹也是真下得去手啊……这么一张帅脸…… 第115章 不只想做朋友 虽然易故现在已经是一位优秀且成功的知名演员, 但……鹿之难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那你当年的面试?” 易故脸上露出个笑来,那笑里带着点得意, 不是现在的易故脸上经常挂着的那种温和的笑, 看起来有些张扬又有点天真,鹿之难想,五年前的易故如果摘下遮挡伤痕的口罩,笑起来一定就是这样。 “我爸以为把我脸打肿就能搅黄我的面试了,没想到我要面的就是战损角色, 导演夸我敬业, 当场签下我, 哈哈。” “……”鹿之难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顿了两秒干巴巴地说, “真棒。” 充满了捧读的塑料感。 “面试过了后我就往剧院赶,赶上了开场却没能看到你……”易故脸上笑容敛去, 低声道, “对不起。” 气氛突然从欢乐变得压抑, 鹿之难有些不自在:“我那是舞台事故, 是意外,是天意,又和你没有关系,你道歉做什么。” 易故:“如果我在演出结束后找剧院工作人员多问几句……说不定我就能知道你出意外进了医院, 我们就能早些认识。” “发生舞台意外后舞团直接换上了其他舞者, 你当时又不知道我的名字, 舞团也不会把这种事情随便往外说,哪儿那么容易就问出来,再说……”鹿之难收了收下巴, 整个人缩进毛绒绒连体小鹿壳里,声音又闷又软,“我那时候……还是现在认识好。” 他那会儿双膝骨折,躺在病床上被医生判了死(终生)缓(残疾)刑,整个人暴躁又抑郁,像个见不得光的自闭小蘑菇(沈梦我语),是他人生中最灰暗最无力的一段,要是那时候和易故认识……他们或许只能成为见证了对方人生低谷的破碎坐标,偶尔回忆起来,只余遗憾。 易故明白鹿之难没说出口的话隐含之意,他摇摇头:“现在当然也很好。但我还是希望可以更早遇见你,我始终相信,不管时间早晚、不论地点身份,我们总会……殊途同归。” 一阵沉默。 易故看着低着头,脸被连体睡衣的大兜帽遮了一大半,只露出半截白净下巴不太能看得清楚表情的鹿之难,心跳忐忑。 紧张使人话痨,易故很做作地咳了两声,持续输出:“虽然我这人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家里人斗智斗勇也斗惯了,但在那个特殊时期,又挨了顿暴打,心里其实很脆弱的,觉得前途一片渺茫,人间人情冷漠……当时只有小鹿你一个人支持我,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噗呲——抱歉!一时没忍住,易老师你继续说,继续说!”鹿之难终于抬头,露出一张满是笑意眉眼弯弯的脸。 易故不确定在发出笑声之前鹿之难已经缩在兜帽下偷偷笑了多久,因为他的耳朵脸颊一片通红。看着那双亮晶晶的漂亮眼睛,易故心头突然轻轻一动……或许不仅仅只是偷笑。 “……所以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易故表情十分认真地说,“给我一个补全遗憾的机会。” 好不容易压下莫名狂跳的心跳,鹿之难又被易故看得心慌慌,视线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总觉得那双深邃含情眼里有把火,稍不注意就会……引火烧身。 “你不用急着回答,毕竟,我也不只想和你做朋友。” 不只想做朋友是……是什么意思? 鹿之难懵了,把这话在脑海里翻来覆去过了好几遍也没懂其中真意,也是不敢懂其中深意。 见鹿之难嘴唇轻动似要开口说话,易故连忙抢先一步开口:“当然也不是想和你做好朋友的意思!” 鹿之难:“……”这都学会抢答了,叫他说什么好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易故算是摸清了鹿之难的性子……就和真正的小鹿一样,外表看似冷漠,内里实则温暖良善,漂亮机警却又胆小易惊,懵懵懂懂真心实意地处理着人际关系,对善恶意外敏感的同时却又对情爱不开窍…… 对这样的小鹿,温水煮青蛙大法也不是不行,就是很可能煮到最后,锅烧穿了,小鹿也彻底把关系钉死在朋友那一步了。 对既机敏又迟钝的小鹿,就得先煮一阵儿,再打直球,要让他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的。他易故想做的,从来都不只是他的好朋友,而是他身边更近更亲密、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那个人。 ……只是,他话说的也不是很露骨?怎么就呆住了呢?看着眼前呆愣愣缩在沙发里,浑身上下写满了手足无措的鹿之难,易故终究还是不忍心了,轻轻叹了口气,放柔声音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先把热牛奶喝了。” 脑容量几乎清零的鹿之难令行禁止听话捧杯,咕咚咕咚几口干完热牛奶后就拿一双明亮大眼睛望着易故,和喝完奶就粘人撒娇讨赏的鹿宝只能说是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是有意,一个是无心。 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都可爱得让人心化,易故从今晚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一直极力克制的冲动终于控制不住——他伸出手,轻轻揉了一把鹿之难毛茸茸脑袋上支棱着的小鹿角。 “……真可爱。”还好rua。 鹿之难晕晕乎乎:“……路姐给我挑的小鹿睡衣,易老师想要链接吗?” “我说的不是睡衣。”话虽这样说,顿了几秒后易故还是屈从了内心最真实的声音,“或许……你更喜欢猫咪连体睡衣还是狗狗睡衣?” “嗯???”鹿之难要素察觉。 “咳,”易故眼神认真,“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都早些休息……小鹿你也不必紧张,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你……你只要看着我,接受我对你的好就行了,其他的,是我的事。” 说着,易故把反应慢了不知多少拍的人从沙发里拉起来,往门口送:“现在,乖孩子该回被窝睡觉了。” 稀里糊涂的鹿之难被一路送回房间,在门关上前,除了一句‘晚安好梦’,他的脑袋又被rua了一把。 毛茸茸的小鹿消失在门板后,易故回味着手上柔软触感和那比小鹿角更吸引他目光的小短尾巴,默默拿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同款毛绒连体睡衣,至于是猫猫还是狗勾,成年人表示全都要! 啊啊啊啊啊!鹿之难像把脑袋埋进沙子里逃避现实的鸵鸟一样一头扎进被窝,无声呐喊了好半晌才泄气瘫平,只是脑袋依然埋被子里不出来,黑暗封闭的环境让他冷静……根本!冷静!不下来!!! 是告白?这就是告白?这绝对是告白?!啊啊啊啊啊!!! 新的一轮无声尖叫悄然开始……直到被窝里氧气不足,鹿之难才恋恋不舍拔出被他自己折腾得凌乱而通红的脑袋,然后一翻身,就和排排坐着蹲在床边歪头看他的旺仔鹿宝对上眼神。 小狗勾黑黝黝的大眼睛太清澈,让眸含春水脸蛋涨红的他无所遁形。对视片刻,鹿之难终于勉强冷静了下来,他一把将两只幼崽捞进怀里,一手捏着一只粉嘟嘟小肉垫边rua边碎碎念:“怎么办啊鹿宝旺仔,你们易爸爸刚刚突然说不只想和鹿爸爸做好朋友……我们的友谊,好像……要变质了……” 已经习惯被大人们各种抱来抱去、揉来rua去的鹿宝旺仔半点不带挣扎,习以为常地在它们鹿爸爸暖乎乎香喷喷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眼一闭、jio一翘,吃得圆鼓鼓的小肚皮一起一伏,呼呼大睡。 …… 翌日清晨 “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到底在笑什么?”沈梦我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大早就笑盈盈的师兄一番,皱着眉头道,“捡到钱了?” 鹿之难眨眨眼:“嗯?我笑了吗?” 沈梦我懒得多说,直接把黑屏手机怼到他笑而不自知的师兄面前。 鹿之难和屏幕里眉眼柔和嘴角微微上扬的自己对视……似乎、好像、确实有点笑意哈!但生活明朗万物可爱人间值得未来可期,当然应该要笑对每一天啊! 鹿之难自己把自己说服,脸上笑意更明亮了几分。 沈梦我收回手机:“怎么,真有好事发生?” 鹿之难一本正经:“电影上映后反响很好,票房远远超出预期,算不算好事?” 沈梦我点头,这确实是值得一笑的好事。 结果沈梦我不继续问了,鹿之难反而自己憋不住了。他扭捏一阵,还是凑到了从小就无话不谈的师弟身边,吞吞吐吐半遮半掩地说:“我发现……易故好像……喜欢我。” 话说完鹿之难就紧紧盯着沈梦我白皙俊脸,不放过上面每一分表情变化,他昨晚知道后可是一个人钻被窝里无声尖叫了好几轮,这么劲爆的消息小王爷怎么也得变个脸? 沈梦我的表情变倒是变了,就是和鹿之难想象的不太一样……沈梦我看着他,表情复杂,眼神更加复杂,带着点一言难尽的无奈,又有些望眼欲穿终于姗姗来迟的欣慰。 他说:“自信一点,把好像去掉。” 懵逼的人又变成了鹿之难:“你知道?” 沈梦我怜爱地拍了拍他师兄的肩:“你以为我连夜开私人飞机来这里做什么的?” 鹿之难愣愣复述他们曾经的对话:“因为老师过来赔罪,拷问双色郁金香小粉丝到底是谁,顺便亲自来通知电影宣传事宜……” 沈梦我的目光顿时更加怜爱了:“不,我是来守卫白菜。” 鹿之难:“……”一点也不想知道白菜是谁=_= 鹿之难无语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追问:“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沈梦我:“你不如问还有谁不知道。” 鹿之难从善如流改口:“那还有谁不知道?” “你。”沈梦我想了想,“哦不对,现在你也知道了。” 鹿之难:“……” 等等,易故喜欢他,他最后一个知道,这合理吗?! 第116章 白菜松土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办呢?在你终于知道以后。”沈梦我看着鹿之难, 问得很认真。 鹿之难张了张嘴巴,弱弱反驳:“虽然但是,也不必用上‘终于’……显得我多迟钝似的。” “你当然不迟钝, 你只是不开窍而已。还有,”沈梦我,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鹿之难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怎么感觉你比易故还心急……”易老师都没让他马上给回复。 沈梦我闻言冷笑一声:“他个拱白菜的当然不心急, 谁家白菜谁心急!” 鹿·白菜·之难:“……我不知道。” 沈梦我的表情实在过于无语,鹿之难挣扎着为自己辩解:“这不是头一次正经被人告白……没有应对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很正常……” 回复别人的心意也是要认真负责的啊! 沈梦我没对鹿之难关于‘没有应对别人告白的经验是否正常’的说法发表看法, 只道:“你从前那些追求者真可怜。” 为了追求他们这位知名‘高岭之花’, 舞蹈圈演艺圈圈里圈外光是他知道的, 就有两只手都数不完的仁兄十八般武艺七十二番变化轮番上场追着求着攻略……结果落他嘴里,连个‘正经告白’都不算。 这谁听了不得摇头叹一句美人无心……啊不对,依这回被告了个白都过了一夜还憋不住傻乐的模样,不像是无心…… 鹿之难还在为自己委屈:“什么叫他们真可怜, 从前你在背后帮我赶人的时候可一点没留手, 还总提醒我, 对他们一定要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绝对不能给一丝无谓的希望和余地, 怎么这会儿又改口可怜起他们了。” 要知道在进娱乐圈遇到陆哥路姐之前, 他的高冷名声可全靠沈小师弟背地里的添砖加瓦煽风点火…… “往事已矣, 不必多提。重要的是现在你怎么想?”沈梦我提醒,“还是和从前一样,师兄,你的态度决定我对他的态度。” ‘我永远和你站一边’,从小到大沈梦我一直用实际行动践行这句话。 鹿之难看着沈梦我格外认真的脸,心跳得和昨晚面对易故时一样剧烈。他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在他还没意识到之前,与他一起长大的师弟就已经先一步看穿,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鹿之难心乱如麻,脑海里浮现昨晚易故与他说那些话时的认真模样,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易老师很好……” “我明白了。”沈梦我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养了十年的水灵玉白菜真从自家菜园子肥沃的土地里被外来野猪连根拔起,内心深处还是控制不住的升起一股想要杀猪的冲动呢:) 你又双叒叕明白什么了?他自己都还隔这傻乐不知下一步是该往前还是战术性退后呢…… 鹿之难可太太太了解他师弟了,这反应分明就是要搞事啊!每次沈小王爷露出这种‘我很气,但我要忍耐’的表情就绝逼会有人倒霉,而那个人,必不可能是他自己! 沈梦我再次确认:“你昨晚没直接应下?” 提着小心脏的鹿之难飞快回答:“没有!易老师说我们慢慢来,不着急不着急……” “算他识相。”沈梦我冷哼一声后抬手勾过鹿之难脖子,“高岭之花哪儿那么好追?师兄你得给我绷住了,咱们有点出息,别他手一勾就跟着跑了,太过轻易得到的容易不被珍惜,世人劣根性如此……” 沈梦我絮絮叨叨的样子像极了担心孩子被拐临时突击安全常识的家长。 鹿之难听得眼睛发直也依然乖乖点头应声……在师弟的絮叨叮嘱声中,他心中的紧张无措也悄然消退。 …… “……是我的错觉吗?沈公子今天怎么好像杀气腾腾的?”安频和楠尔小声咬耳朵。 楠尔瞅了一眼坐在化妆镜前闭着眼睛任化妆师操作的易故,与他斜后方像门神一样杵在换衣间门口,大墨镜也遮不住犀利目光的沈梦我。 “可能不是错觉,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楠尔刚深沉说完话,就对上安频闪闪发亮的小眼神:“我想知道!” 瞧这话说的,谁不想知道哇,这么大的瓜若隐若现半遮半掩地摆在面前,一看就知道贼清甜可口……可关键是瓜田里不仅有瓜还有叉猹的钢叉,想要吃瓜要看有没有命啃。 楠尔怂恿道:“那你去问问呗,一声爹一生爹,他们再怎么也不至于大义灭亲!” “问就问!”安频雄赳赳气昂昂起身,然后冲向了刚从换衣间出来的鹿之难。 柿子当然要挑又甜又软的捏! 因为剧情需求,鹿之难又换了身新戏服,虽然还是白色广袖长袍的样式,但细节与之前那身截然不同,材质也从仙气飘飘的轻纱换成了稍显厚重的布料,妥帖穿在身上后越发显得鹿之难瘦削挺拔,就像被裹在素色宣纸中的白玉。总之就是从白衣天仙落下云头,变成了一身孝的□□俏寡妇(bushi)…… 鹿之难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确定戏服穿得三百六十度度度服帖完美后,正要抬步往化妆师已经准备就绪的化妆位去,让她在他脖子上添上随着剧情发展越发显眼的纹路,结果下一秒就被突然闪现过来的安频拦截了去路。 “嘿嘿嘿!”安频虽然笑得傻乎乎,但提问技巧还是有的,没有直接问,而是先抛砖引玉,“小鹿老师,恭喜恭喜呀,电影开门红!票房大卖!” 鹿之难停步,看着傻笑的安频,有些踌躇地试探:“你看了吗?” 安小频当初可是看预告都看得嗷嗷叫的,还期待着谢舟安宁能he,要是看了电影结局…… “还没有呢,嗐,那还不都是易老师闹的!他昨天为了能赶去首映现场,火力全开直接拉着整个剧组死命赶工往前冲!可像我这种基础不好的拔苗助长也没有用啊,反而加速死亡。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直接把我给抛弃了!集中把有他自己的戏份拍完后就马不停蹄跑路,留我一个人面对靳导黑脸!”现在提起这事儿安频还是忍不住气鼓鼓,“见色忘友易老师!” 听了安频的大堆抱怨,鹿之难心里竟然只有一个念头——居然连安频都知道了!他以前真有那么迟钝?! “咳咳!”说了两句才发现自己偏题了,安频连忙往回拉扯,“对了,小鹿老师你们的花上热搜了!” 陷入自我怀疑的鹿之难愣愣道:“什么花?” 安频比手画脚:“就郁金香啊郁金香!” 这有什么好上热搜的?鹿之难有些看不懂现在上热搜的姿势套路了,是他们电影不好看吗? 这还真不是电影好不好看的问题,而是观众时差的问题。像《无辜者》这样热度在上映之前就被炒得老高,靠预告和‘宣传’就出圈好几次的电影,不管电影本身好不好看,都注定不可能悄无声息。要么水平在线名副其实被夸上热搜,要么内容稀烂被骂上热搜,反正怎么都是轰轰烈烈,就没有平平淡淡这个选项。 而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关于电影内容的探讨,不过是时辰未到,因为影院排片场次与时间的问题,大批观众还未抵达战场,首映之后的几天才是《无辜者》真正接受检阅建立口碑的时候。 “……你和易老师拥抱那张照片太出圈了,不是还喜提了一个‘搁花拥抱’的热搜吗?网友粉丝们存完、舔完图就开始抠细节,抠着抠着,就把易老师送了你一厅粉白郁金香的事儿抠出来了……” 安频再次愤愤:“要我说也是易老师太懒了!送的祝贺花篮和上台献的花束一模一样,就死磕郁金香一种花,连点配花都没有,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那花就是他易故送的吗?干脆在花上刻上他的名字算了!” “关键送就送呗,他居然还一次送那么多!还不跟我和楠尔通气儿!他的郁金香大军直接把我和楠尔的组合花篮给挤没了!那对此!显得我俩多小气似的,网上都有人说了……” 鹿之难:“……”总觉得安小频一开始想和他说的不是这些,但他自己把自己带跑偏了……要不要提醒一下呢?实在是太……聒噪了。 “小鹿老师,可以上妆了吗?” 化妆师小姐姐的声音从未如此悦耳动听过,让鹿之难眼睛一亮:“我先去化妆了,待会儿再聊。” 安频的滔滔不绝被迫中断,看着他小鹿老师略显欢快的背影疑惑自语:“化妆的时候也可以聊天啊。” 楠尔:“……安频你就是个弟弟。”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带突然人身攻击的!”安频瞪眼,十分不服,他明明那么英勇! 楠尔无语:“你刚刚是专门去找小鹿告易故状的吗?” 安频一拍脑门儿:“对哦!我明明是去打探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 怎么就变成小学鸡告状现场了的? 楠尔:“……”他就不该对安频抱有期待。 看来,瓜,还是得靠自己去挖…… …… 才脱离了安频的聒噪唠叨,鹿之难又垂直陷入了另一番尴尬境地——他的化妆桌,在易故旁边。 亲亲蜜蜜,一臂之隔。 易故在前,笑容满面,沈梦我在后,虎视眈眈,鹿之难……鹿之难举步维艰。 此情此景,鹿之难不禁自我反省,他为什么总从一个修罗场跳进另一个修罗场? 第117章 风干的鱼 再怎么样, 妆还是要化的。鹿之难顶着他师弟如有实质的目光目不斜视地在化妆桌前笔直坐下,僵硬程度堪比他家机器狗给鹿宝旺仔示范仰卧起坐。 好在等他坐下以后那股令他如芒在背的目光就没再一直钉在他身上……合理猜测,是移到了旁边易老师身上。 师弟的目光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鹿之难表示挺好, 死道友不死贫道。 化妆师倒是没有品出几位大佬无声之间的刀光剑影, 还在笑呵呵地和鹿之难搭话:“小鹿老师你侧侧头, 我好上手画花纹, 嗳错了错了!往那边侧,往易老师那边!” 鹿之难:“……” 易故看着僵硬的鹿之难, 轻轻笑出了声。 明明没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鹿之难却红了耳朵,并且那红还有向脖子蔓延的趋势,他仰着头小声抗议:“反正都要缠颈带, 就不必画了?这颜料还会把颈带染脏……” 啊啊啊啊啊鹿美人仰着头眨着眼睛看她的样子真好看!脸蛋白白小小, 眼睛水水灵灵,关键这样都没有抬头纹!!!果然美人无惧角度! 化妆师一脸梦幻地捂着心口,声音飘忽:“不……不行!得……画,得画!咱们是正经剧组, 不能偷工减料!” 再说她从开机起就馋鹿美人的脖子了!能在鹿美人柔软白皙的天鹅颈上作画, 是她熬夜研究花纹、威逼利诱拿同事脖子练手、不管前一天多晚睡第二天爬也要爬到剧组化妆间来上班的动力啊!怎么可以剥夺她的快(福)乐(利)! 鹿之难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为难工作人员的人, 顺口一提被拒绝后就乖乖侧头,与笑眯眯的易故四目相对……易故还朝他小弧度挥手,手掌摇呀摇, 像个……小朋友。 什么尴尬,什么羞涩,在易小朋友面前全部不堪一击!鹿之难眼睛一弯, 也跟着挥手。 两个小朋友歪着头互相挥手的样子把化妆师小姐姐萌得肝颤手也跟着颤,颤颤巍巍描出的红色线条误打误撞还挺契合设计出的花纹。 就是得用尽全力保持清醒,不然下一秒那些线条可能就会组合成几个大写的字母——fmaqszd! 至于沈梦我,这会儿他的脸已经和他的墨镜一样黑。但终究没有上前制止两位小朋友的互动。 “看来剧情终于要走到不负师兄那里了,期待。”虽然很想和小鹿抓紧时间发展感情线,但大庭广众之下,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灯泡实在太多,易故还是选择用绝对不会出错的工作展开话题。 鹿之难看着他:“易老师怎么知道剧情要往不负那里走?” 易故没有直接回答,挑了下眉毛卖关子道:“我不仅知道要走不负线,还大致猜到了之后几个副本的主题。” 鹿之难也挑眉,来了兴趣:“那你说说?” 易故墨玉似的眼睛轻轻一转,难得透出几分与他形象不符的狡黠:“就这么干说多没意思,不如咱们定个彩头?” 鹿之难:“什么彩头?” 易故大脑飞速运转,正思索该怎么借机给自己谋‘福利’呢,另一头那两个暗中观察许久的灯泡就先一步跳了出来。 “彩头?什么彩头?是我想的那个彩头吗?小鹿老师易老师你们在商量之前的《无辜者》真凶有奖竞猜大赛的彩头吗?”安频声如洪钟,一开口就将易故鹿之难两个人对话时的那种微妙氛围感震得稀碎,“对了我都忘了问,我和易老师谁赢了啊?” 易故深吸一口气。 “哎还是先别说!先别说!等我自己去看!”安频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易故呼出刚吸进去的那口气,面无表情地打出剧透暴击:“凶手是谢舟,我赢了。” 安频脸上笑容缓缓凝固,不可置信到嗓音差点劈叉:“怎么可能?小鹿老师演的角色怎么可能不是凶手!” 鹿之难:“???”我演的当然可能不是凶手!我是拆cp专业户又不是凶手专业户……不对!我就是个平平无奇什么都能演的小演员!一切皆有可能! 孩子还有力气大声说话,多半是暴击伤害不够,易故补刀:“哦,还有,谢舟安宁be了。” 恶魔低语!晴天霹雳!安频……安频默默蹲下,缓缓戴上痛苦面具,难过到说不出来话。 这世上还有比你萌的cpbe了更令人崩溃的事吗?没有了! 同是磕药人,何必互相伤害,鹿之难看在眼里,都有些不忍心了,他抬手轻抚安频狗头,温柔且真诚地道:“安小频,站起来!只要我们萌的cp够多,be就追不上我们!林木安宁了解一下?emmm,或者生离死别骨科兄弟组?” 虽然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但be美学不正是搞cp的最终、也是最高境界吗? 安频还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摆手拒绝了他小鹿老师的安利,他要静静的为他短暂地在预告片中磕到、并激情入股的第一对影视cp默哀…… 解决完安频,从心楠尔也就不足为惧,易故重新将目光放回鹿之难身上,正准备继续与他可爱小鹿交流,一直没吱声的沈梦我突然开口:“电影包场怎么样?” “什么?”鹿之难转头,化妆师差点一笔拉到锁骨。 沈梦我看了一眼易故,笑盈盈地道:“彩头啊,电影包场不是很合适?还能贡献票房。” 从心楠尔举手赞同,还顺便扒拉起了萎靡不振的安频的手加票。 几人一起看向易故,二度被截胡的易故此刻已经调整好了心态,非常的心平气和:“挺好的,还能当团队团建……” 鹿之难悄悄松了口气,笑着道:“那易老师你快说说呗,我们《无辜者》能不能收获几位的包场就看这一波了~” 沈梦我跟着应声,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意味深长:“是啊,就看这一波了。” 楠尔凑热闹第一名:“老易冲冲冲!只拿了恹城副本剧本的我无脑跟你!” 就连安频都从默哀中抽空说了一句:“易老师加油。” 他磕的影视cp黄了,真人cp必须支棱起来! 易故:“……”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走开!你们这些电灯泡,都走开! 鹿之难神情期待,易故老实开口:“下一城的主题,应当是‘死’。” 鹿之难愣住。 楠尔连忙求证:“小鹿,老易说对了吗?” “……对了。”在楠尔安频的欢呼击掌声中,鹿之难有些懵,虽然九城的主题到了中后期不难猜,可现在才第三城啊,他当初拿着剧本挨页看到恹城剧情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易老师你是怎么猜到的?” 恢复了精神的安频也问:“是啊是啊!你是怎么猜到的?大家都拿一样进度的剧本,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楠尔:“可能是因为你傻……白甜。” 安频怒锤楠尔。 易故理也不理那两个耍宝的灯泡,看着鹿之难道:“刚开始只是有个隐约的想法,在恹城主题出来以后才确定的……芥城是‘生’,野坟地是‘老’,恹城是‘病’,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九城应当是沿着人生八苦走的。” 这一刻,易故身后仿佛亮起了智慧的金光,还伴随着经典推理环节的bgm,鹿之难忍不住为他们易老师鼓掌。 易故却突然谦虚起来:“能轻易猜出来也是因为韦编原本就没打算把这条线当暗线,不然只怕要到最后才会揭晓。” 这倒也是,鹿之难想起后面的某些剧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下一个以‘死’为主题的副本,主角是不负师兄?”易故看着在化妆师手下、在雪白脖颈上逐渐成形的红色花纹,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两下,问,“这血色花纹是某种标志还是代表不负的状态……” “可以了可以了!再说不负的老底儿都要被易老师你揭了!”鹿之难举手投降。 恰好化妆师也在这时候收笔:“画好了!小鹿老师你别动,先晾一晾,等自然风干了咱们再缠颈带!” 这世间最好的画纸莫过于美人皮,血色的花纹本就妖冶神秘,绘在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温热雪白肌肤上,仿佛会随着呼吸与血液一起流动一般,更显艳丽无双……呜呜呜她画得可真好!能为美人增添一分艳色是她至高无上的荣耀!(握拳) 鹿之难保持着侧头看易故的姿势,无奈道:“听你这样说,我感觉自己好像一条正在等待风干的咸鱼。” 还是盐巴没抹匀只能先风干一面不能翻身的歪头咸鱼。 化妆师从旁边装饰品道具的箱子里翻出一把折扇,一边轻轻对着鹿之难的脖颈扇风加速颜料稳固,一边笑嘻嘻地吹真情实感的彩虹屁:“小鹿老师怎么可能是咸鱼?就算是鱼,那也必定是美人鱼!” 化妆师小姐姐的彩虹屁很真诚很别致,鹿之难眼眸里倒映着的却是带着笑的、易故小小的身影。 易故:“是啊,美人鱼。” 声音语气温和轻快,那美人两字却莫名百转千回。 明明扇着风,鹿之难却觉得有些热…… “好了!”化妆师仔细观察了一下花纹后作出结论,“颜料已经完全干了,可以缠颈带了!” 说着就要去找服装组专门为不负手工制作的颈带。 易故起身:“我来——” 化妆师试图捍卫自己期待已久的福利:“不用麻烦易老师,您不知道怎么缠,还是我自己来!” 易故不放弃:“你可以教我。” 化妆师QAQ:“那……那好——” “是这条颈带吗?”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即将分出胜负的僵持。 易故与化妆师回头,就见沈梦我手里拿着一条银白柔软颈带,正笑盈盈地站在他们身后。 “就由我来给师兄缠颈带,如何?” 化妆师小鸡啄米点头。 易故:“……好。” 不敢不好。沈梦我笑盈盈地拿着颈带看着他的样子,不像是要去给小鹿缠颈带,像是……想要勒死他。 第118章 病症 血色花纹再妖冶艳丽, 颈带一缠,在镜头前的也依然还是那个欺霜赛雪不染尘埃的不负师兄。 几人的伤养好,恹城也进入了收尾阶段, 有了老大夫杜仲的坦白, 若隐若现地笼罩在恹城上空的夜雾被吹散,天光之下, 满城真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这只是一个关于病与药的故事。 在十多年前,恹城也只是座普普通通的小城池, 城中居民有贫有富, 过得有好有坏,当然,与世上其他地方一样,富与好总是少数, 大部分‘贫与坏’都在挣扎着讨生活。变故发生在最后一任城主上任, 那是位过于年轻的城主。 或许年轻总是轻狂,少年人急迫地想要改变这座城,他的心中有幅巨大的美好蓝图等待建设。然而大多数城民并不理解, 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生活方式早已经将他们驯化,富的已习惯富,穷的也屈从穷, 在他们看来, 这些都是生下来便注定的。 病态的想法从很久以前就在城民心中埋了种、发了芽、扎了根、长成苍天大树。他们一代接一代,在树下不见天日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年轻的城主费了很大力气终于带领贫困的那部分城民走出了大树的阴影,另外一部分城民却不乐意了,资源只有那么多,这些人分得多了, 他们分到的就少了,虽然这‘少’也只是相对的少,但他们已经习惯分得更多资源,怎么会愿意让步?而且这一退,往后便都要退了。 初尝甜头的贫困城民想更进一步,向来占据优势资源的富足城民寸步不让并试图夺回逐渐丧失的主导地位,城内大战一触即发。一片混乱中,有人将矛头对准了造成这一切的年轻城主。 富足城民将扶持贫困城民吞噬侵占他们利益的城主视作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贫困城民一开始是十分感激带领他们走出阴影脱离贫苦的年轻城主的,但在后续与那部分富足城民的对峙中,保持中立试图让双方各退一步和平解决问题的城主,在他们眼中,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带领他们的城主,‘城主背叛了他们’,所有人都这样想。 于是这位年轻的城主被他的城民们敌视、仇恨、攻讦、伤害……在被拉下高台之前,他才终于明白,他的努力并没有让树消失,那树一直都在,他只是带领他们从一棵树的阴影走到了另一棵树的阴影。 病树成林,树下人已病入膏肓,随恶人言是病,邪妄陷曲是病,愚痴颠倒是病,侵占他人是病,无惭无愧是病……既然他无力伐树,不如种下一棵更大的树,大到足以覆盖整座城——他要在阴影下重建恹城! 全新的恹城将会有全新的、完美的城民,他们慈悲喜舍、谦让聪慧、敬上怜下、有恶能改、有过能悔……他会让他所有的城民都过上富足充裕的生活,一切都将重新来过……这样美好的恹城,只需要牺牲掉它的白天,便可换取。 很划算,不是吗? * “哇哦!没想到兄弟你这角色竟然这么带感!”安频拍了一把穿着绣金长袍通身贵气的楠尔,“如果谢棋不是主角,我都想投入城主麾下为建设全新恹城而努力奋斗!” 楠尔把安频的手扒拉开:“别,千万别,恹城这非法改装的豆腐渣工程没前途,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他们今天拍的是恹城结局,来这儿以后难得的白天拍摄正好赶上难得的大晴天,剧组众人都有些兴奋,尤其是安频,原因也很简单——这种‘大战’他的戏份向来轻松……毕竟在那个妖魔横行一剑上天的世界,谢棋是个只会喊救命的战五渣。 “那话也不能这样说!城主真挺牛逼的!以一己之力把恹城打造成多少人梦想中的桃源乡,如果不是正好处在主角团刷副本必经之路上,说不定还能继续扩张,最后统一九城也不是不可能!” “……”楠尔今天也在为安频的奇思妙想感到费解,“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反派事业心。” 比他这个正经饰演城主的人还能共情。 演戏不易,安频叹气:“没办法啊,也就你这里的戏份看起来能开展一下事业线了。” 楠尔顺口道:“我这一个炮灰也配开展事业线?那种东西不是你们主角团的专利?” 就算开展了,结局也会被一锅端。楠尔已经看得透透的。 刚拿到新一期剧本的安频再次叹气:“什么主角团,我们之后的剧本就两字以蔽之——‘活着’,不是形容状态的持续,而是美好的期许。” 那这可就……太是靳导韦编的常规操作了!这俩神奇拍档平时总斗嘴,可在折腾演员与观众上倒是一拍即合。 楠尔安慰没见过‘世面’的安频:“至少在结局前你还是安全的,看看我,辛苦经营十多载,一朝回到解放前……” 正说着,就对上了刚和易故黎老师走完戏的鹿之难的目光,那眼神,纯良又无害,澄澈得像雪山之巅刚融化的雪水清泉,看得楠尔忍不住摇头叹息,颇有些痛心疾首:“……关键还是被不负搞没的!” 鹿之难只听到最后一句,当即为他们不负师兄抗起议来:“不负怎么啦?不负不厉害吗?” 即将杀青的楠尔飞快举手投降:“厉害厉害!不是一般的厉害!” 安频则表示:“小鹿老师,不是我说,虽然你在《无辜者》里不是真凶,但在《九城》里大boss的气息可是越来越浓了,您看都这会儿了,不如给我们透个底……不负和杜仲私底下到底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啊?” 鹿之难还没回答,楠尔就先战术后仰:“这你怎么知道的?” 安频白了真把他当傻白甜的楠尔一眼:“我又不瞎,当然是旁观小鹿老师拍戏看到的啊。” “不负把之前在野坟地偷偷捡的寒月石碎片交给了老大夫杜仲,之后杜仲就不再见天儿往山里跑,原本云淡风轻万事不挂心的不负也开始积极参与‘治疗恹城计划’,很明显这俩人达成了什么交易……不负不会在让杜仲给他炼长生不老药?!” 想想在野坟地看到的寒月石的功效,安频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哇!想不到不负师兄竟然还有这样的野望!他的亲亲师弟知道么?” 鹿之难抽了抽嘴角,这家伙误打误撞竟然还猜中了一部分,不过:“不是长生不老药。” 楠尔也觉得逻辑不对:“他们修行之人求长生不用磕药?而且杜仲这样的普通大夫能都炼出长生不老药的话,那长生不老也太不值钱了。” 安频摇手指:“你不懂,重点不是药,是神奇的寒月石碎片,再说杜仲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大夫?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和不负一定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关联!” 楠尔忍不住鼓掌喝彩:“牛逼啊安小频!都学会分析问题了!” “什么叫都学会分析问题了?!我本来就会!”安频怒锤楠尔背,“我又不是真的傻!” 楠尔被锤得直咳嗽:“没……没觉得你傻!真没觉得你傻!只是在我心里,你还停留在看注音版《儿童成语大全》的地步……现在突然井井有条地分析问题,哥哥……哥哥欣慰啊!” 安频怒上加怒,拳拳生风。 楠尔抱头鼠窜,狼狈躲避。 被遗忘的鹿之难:“……” “这是怎么了?”结束走戏的易故拖着长剑走到鹿之难身边,只看了一眼那边的小学鸡互啄场面就收回目光,定定看着鹿之难。 鹿之难艰难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嗯……这大概是一个……弟弟智障多年,哥哥不离不弃,终于感动上天让弟弟的智商跨出历史性一步,然后兄弟俩过于激动一起失常的感人故事。” “???”易故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虽然懵逼,但还是下意识顺着接话,“那是挺值得激动的,恭喜他们兄弟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鹿之难也没想到易故会顺着他的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两人俱是满眼问号的对视,几秒后,相视大笑。 远处的靳导手搭凉棚,看看追追打打嗷嗷大叫的安频楠尔,又看看莫名其妙就面对面笑个不停的易故鹿之难,摇头叹息,他们九城剧组药丸啊…… 身为剧组老大,靳导自觉有责任撑起剧组重担,遂转头对面色不善的沈梦我道:“我这儿有个角色特适合你,来试试!” 沈梦我瞥他一眼:“我给你们剧组投钱不够,还要搭上人?” 都搭上他师兄了,还不够?! 靳导多精的人,一看沈梦我这样儿就知道他在憋屈什么了,当即一脸真诚地宽慰道:“天要下雨,师兄要嫁人,自古奈何不得……再说咱们易故相貌佳人品好,还对小鹿死心塌地,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那眼里心里全是小鹿。你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我们马上压着他改!”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沈梦我目光沉沉地看着远处灿烂笑着的师兄。 靳导不解:“那是什么问题?” 沈梦我沉默半晌,眼神依然放在那两个笑着的人身上,缓声道:“我前段时间刷朋友圈,看到你女儿晒了她和同学一起去看电影的照片。” 顿了顿,沈梦我强调:“男同学,还有玫瑰花。” 靳导瞪大了眼睛:“我怎么没看到?!” 沈梦我终于收回目光,微笑着看着靳导,柔声细语送出致命一击:“可能是把你屏蔽了。” “!!!”靳导顿时面目狰狞怒发冲冠,“助理!我的青龙偃月刀呢?!!” 听了全程的导演助理弱弱往后缩了缩脖子,试图用称呼唤起头顶暴怒buff的靳导的亲情:“姐夫,外甥女已经读大学了,谈……谈个恋爱也正常——” 在靳导的愤怒瞪视下,助理的劝解戛然而止。 沈梦我却一点不怕,还在旁边扇风点火:“我看了那个男生的照片,人长得不错,眼神清正,又和你女儿同校,名牌大学前途光明,最关键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满心满眼都是你女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我们——” 已经反应过来的靳导连忙叫停,苦笑道:“行了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易故啊,你小子还是自求多福…… 沈梦我轻哼一声,他又不是那种棒打……的人,至于这样么…… 靳导深呼吸几下,小心翼翼开口:“那个……” 沈梦我一眼就看出他想问什么,:“是真的,你女儿真把你屏蔽了。” 靳导:“!!!” 导演助理:“姐夫!振作一点!!!” 第119章 猪蹄 世间之事, 大多如沙地砌塔、水上搭桥,风平浪静时塔高千层桥长入云,看似坚不可摧颠扑不破令人见之生畏, 但沙地终究不实, 水面总会生波,只要找准时机,一切高塔长桥都不堪一击。 而恹城更是如此,因为它没有白天, 每一次黑夜与白天的交替都暗藏危机岌岌可危。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动手打破塔中桥上人的生活。 这是主角团之间的第二次分歧, 上一次是为恹城蹊跷,这一次是为动手与否。 对桃源乡有执念的谢棋虽然知道了恹城的真相也依然不忍破坏这里的繁华, 尽管它是虚假的。 “……说到底我们只是误入这里的外人, 为什么一定要插手他们的生活呢?”谢棋有些激动, “灯会那日你们也都看到了, 这里的城民过得很开心,他们未必不知道城中古怪, 若是他们自愿,我们所作所为便是多管闲事,不仅没有人会感激,还会遭人嫌弃!” 郁九城眸光始终清正,不为外物所扰:“既然遇到,便不能不管, 我不求他人感激,只求问心无愧。” 谢棋牙都要咬碎了,按说这人也经了不少事儿了,怎么还这么死倔呢! “是, 你是问心无愧了,可别人不一定需要啊!” “虚幻的快乐与真实的痛苦,你以为世人会如何选择?” “虚幻的快乐与真实的痛苦……”郁九城低声重复一遍,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虚幻的快乐终究只是虚无,一味沉溺其中,只会错过真正的喜乐……如此岂不是舍本求末?” 谢棋无奈:“是,但你所谓的‘真正喜乐’不一定什么时候到来。有可能明日,也可能明年,甚至还有可能永远也不会来,而眼前虚幻的快乐却触手可及……如此说来,你说的‘真实’岂不更加‘虚幻’?而恹城中‘虚幻的快乐’反而‘实实在在’?”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破灭他们如今‘真实’拥有的快乐呢?” 谢棋的话无疑是诡辩,但涉世未深的郁九城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来反驳,只能干巴巴说一句:“虚幻永远是虚幻,变不成真实。” 十分没有气势。 谢棋在口舌上赢了郁九城,十分得意,正要乘胜追击彻底打消他对恹城出手的想法,一直静静站在旁边听他们争论的不负突然开口。 “那么在虚幻的快乐与身家性命之间,世人又会如何选择呢?” 谢棋皱眉看向不负:“此话怎讲?” 不负摇头,并未解释,只道:“你只说会如何抉择。” 谢棋眉头逐渐拧得更紧,沉思半晌,他眉间一松,叹息道:“我很想潇洒地说些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之类的话……但最后还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大抵这便是人性,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不负笑了:“既然人性如此,那恹城里的这场幻梦便是非打破不可了。” 谢棋再次询问:“此话怎讲?” 不负反问:“你只知恹城夜间热闹繁华,可知白日里恹城城民身在何处?” 谢棋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自然是在各自家中。” 此话一出,先是郁九城的表情微变,而后谢棋也反应过来,眼眸瞬间睁大。 “白日的恹城,是座空城。” 此刻分明正是天光大盛之际,在袖手立于日光中的不负轻声说出这句话时,谢棋却忍不住浑身瑟缩。 长街空荡,尘埃漂浮于透明阳光,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座城有些过于安静了,安静到没有没有一丝活气儿。 “怎……怎么会?” 不负负手往前走,脚步轻盈无声,所过之处却似有无形狂风掠过,长街两边房门纷纷洞开。 “眼见为实,自去看。” 谢棋咬牙,跑遍整条长街挨门挨户检查。 郁九城却是在不负说完话的那一刻便垂下了眼睫。师兄所言,无需求证。 “卡!好,谢棋继续往前跑,给空屋特写……跑过了!跑过了!”靳导咆哮,“让你进提前收拾好的空屋!不是让你跑马拉松!” 入戏颇深眼眶都红了的谢棋被身后平地一声吼吓得差点摔个狗吃*,两只手划拉了好几下空气才刹车成功站稳身形。 坐在监视器后面的靳导还在疯狂输出:“你把这儿当长跑赛道呢?信号一发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前跑,跑过了滑轨摄影我是不是还要给你发个奖牌啊?” 导演这一顿吼,啥情绪也被吼烟消云散了,谢棋往回走,像个垂头丧气的落水狗:“您非要发的话也不是不行……” 唉,他一入戏太深就容易搞忘路线镜头,可分心关注镜头又会因为情绪不到位被打回重来……他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两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爹一样举重若轻收放自如啊! 靳导把手中扩音喇叭又调高了两个档位:“安频沿街检查空屋这段重拍!都给我动起来!!!” 再次被导演的咆哮吓到缩脖子的安频小声嘟囔:“靳导今天这是怎么了?脾气这么暴躁……更年期提前了?” 给鹿之难送茶水正巧听到安频吐槽的沈梦我:“……” “大概……是知道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无能狂怒。” 鹿之难接过小王爷给他准备的温热甜茶,顺口道:“靳导家的白菜也被……拱了?” 也?沈梦我挑眉,看来他师兄对自己的定位认知很清晰嘛。 话都说出口了鹿之难才察觉不妥,他这话隐隐把自己也归在了被拱的那一边……那不就是在说易老师是猪?啊啊啊啊啊都怪梦我!天天在他面前念叨什么白菜什么猪!把他都带进沟里了! “没有说易老师你是猪的意思……”这么说好像更奇怪了!鹿之难着急忙慌地想要补救,却越说越不对劲,急得脸都红了。 易故却并不在意,他看着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小鹿,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没关系啊,我本来就在拱白菜……拱一颗姓鹿的白菜。” ‘咯嘣——’,鹿之难艰难运转的大脑彻底宣告死机,并伴随着发烫冒烟等故障。 两个人一个笑一个脸红,明明是在人来人往紧张忙碌的片场,氛围却自成一界,硬是把低魔仙侠剧组整成了纯爱频道。 “咳咳!”沈梦我清咳两声,两人才如梦初醒。 沈梦我表情不变,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眸光轻飘飘扫过周遭离得不远不近耳朵却都竖得老高的工作人员,用一种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的随意语气道:“虽然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但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师兄,今天中午吃猪蹄怎么样?” “红烧酱卤清炖泡椒辣烤……吃的多了,对猪的抵抗力也就高了。” 易故:“……”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我没有证据。 鹿之难飞快看了易故一眼后,转头对他看起来平静实则已经气呼呼的小师弟露出个讨好的笑:“吃!我吃两个!” 于是剧组今天的午餐便多了一批由沈氏酒店大厨精心烹饪专人连腿带锅一起配送的红烧猪蹄酱卤猪蹄泡椒猪蹄辣烤猪蹄…… 吃得安频楠尔满嘴油光,易故食不下咽。 易故觉得他得找沈梦我谈谈。 虽然这位话语权大到某种程度能左右整个剧组拍摄的‘小师弟’并没有如何激烈的反对他对小鹿的追求,但只要他冷不丁的轻飘飘一句话,好不容易蹭到他面前乖乖等rua的小鹿就会轻盈蹦回安全线,尽管在蹦回去之前小鹿回头看了他,好感度并没有下滑…… ……但那种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可以摸摸小鹿角、ruarua小鹿脸甚至是鹿尾巴的亲近机会从指缝溜走的感觉,实在是、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易故觉得他现在就是桌上那锅在辣油调料中滋滋作响的烤猪蹄:) 趁小鹿拍单人戏,易故抱着‘别逼我带着我和小鹿的三个儿子跪下求你的决心’、以及‘今天我们爷仨必要上鹿家户口本’的气势找上了抱臂闲站在监视器旁边的沈梦我。 然鹅他话都还没说出口,沈梦我就先来了一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开口了,我同意这门亲事。” 易故:“???” 惊……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虽然脑补的‘父贫子贵’‘逼宫上位’等戏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有点遗憾……但易故并没有被轻易得来的胜利冲昏头脑,他稳了稳心神,认真地问:“虽然你这样说,但我能感觉到你似乎对我并不完全满意……能否请详细指教,若是我对小鹿有什么没做好,我会改正。” 沈梦我摘下墨镜,脸上带起点冷淡笑意:“易老师好像搞错了些什么,我对你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兄对你满意就好。” 易故摇头:“你是小鹿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他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感到为难。” 沈梦我定定看了满目认真的易故半晌,突然笑了,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心:“其实,我对你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的态度,始终取决于师兄的态度。” “五年……真的很长,不是么?” 沈梦我说完话便戴上墨镜走开了,留易故站在原地细细品味话中深意。 刚摸到点头绪,易故一抬头就见靳导拿着个小本本埋头运笔如飞,隐约还能看见他与小鹿沈梦我的名字。 “你在记什么?” 靳导头也不抬:“娘家人如何高姿态为难女婿三十六计!” 不仅没有觉得被为难,甚至还感觉有被指点迷津的易故:“……” 原来白菜被拱,这么刺激人心智……如此看来,他真该为沈师弟准备一份大礼…… 第120章 便宜 谢棋发现了一个秘密, 在笼罩在恹城十多年的黑夜终于散去,整座城再次迎来白天时。 ……严谨来说恹城虚幻的外壳是不负敲碎的,因为郁九城只擅攻击, 在白天的恹城这种根本就找不到攻击对象的地方他只能对着空气输出, 傻且无用。 这个时候有位师出同门,但修炼方向不同的师兄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不负依城设阵,以身为眼,偷了恹城城民一个黑夜, 在天光乍破之际,将他们从无边幻梦的缝隙扯了出来。 时隔十多年, 白日的恹城终于再次有了人声,死里逃生的城民们逐渐恢复这些年在黑夜中的记忆,或哭或笑或叫或闹,自然也有不愿面对现实想要重回美梦的,却在发现身体已经出现溃烂后哑然失声。 ——世间事冥冥之中自有规律定数, 从没有白得的好处, 夜夜富足安乐的美梦自然也需要养分滋养,于是恹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一根细弱根系,病灶相连, 以命做养分,共同滋养出了这个能笼罩整座城的虚幻美梦。 只是人命终究脆弱, 不停有人在幻梦中死去,尸体无声无息闲散于黑夜。为了补充养分, 恹城来者不拒,所有路过这里的人都会被扯入幻梦,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个桃源乡。一年过去、两年过去……十余年过去,恹城中的城民已不知换了多少批。 但正如无人能拒绝桃源乡一般, 在沉溺美梦享受荣华富贵与活着之间,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阵法将还未完全被幻梦汲取干净的恹城城民扯了出来,维持大阵的不负也在阵法消弭的那刻倒下,一直缩在角落安静旁观的谢棋忙冲出藏身之地扶起如飘落泥地的白绢一般苍白的不负。 不负的脸色极白,似乎在不为人知的暗处,这一场阵法也如恹城幻梦那般生出了无形的根系,不仅吞噬了不负从天地间召来的灵气,还吞噬了他的血肉,让他一日之间瘦弱至此,露出大袖外的手即便腕臂缠着白绫,也显出瘦竹似的骨。那双总是静静凝视着郁九城的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苍白脸上映出一小片阴影。 但即便狼狈跌落尘埃,从云上仙落入红尘世,不负也依然是美的……像玉雕,像摆件,像一切被供在台上赏玩的东西,冰冷、没有生气。 谢棋半抱着不负,手指略微有些颤抖地伸到他鼻下,指尖不小心触到皮肤,沁凉如玉……没有呼吸。 谢棋手指狠狠一抖,惊慌之下正要张嘴高声呼喊在恹城另一端压阵的郁九城时,他鼻尖突然敏锐地嗅到一点清苦草药味,还未来得及回头,后颈便一痛,连带着冰冷没有呼吸的不负软软倒下,在意识彻底昏沉之前,他在朦胧中似乎看见杜仲给不负喂了点什么…… 这几场勉强算是单视角的对手戏,除了前面鹿之难一本正经地对着空气结阵的英姿把安频逗笑了两回后,很快就过了。 毕竟这俩人一个有经验,一个只用躲在旁边看连句台词都没有就被敲了闷棍。 靳导喊卡后安频一跃而起……没起得成,他的手臂还压在鹿之难身下。 安频坐在地上转头看他和不负重叠纠缠的衣摆长袖,看着看着突然福至心灵来了一句:“哎小鹿老师!你看安频不负躺一起的画面像不像殉情的小情侣啊?!” 连倒两次,虽然有防护软垫依然摔得有点头晕的鹿之难揉太阳穴的动作一顿。 安频嘴没停还在继续说:“你看你一身白,我穿的又是暗红,嗨呀自古红白出cp,你又刚好倒在我的臂弯里,风一吹,衣袖交叠长发纠缠……那画面,是路过的蚂蚁都要停下来称赞一句朱砂痣x白月光般配的程度!” 鹿之难表情一言难尽:“你这磕得还挺杂……”是他走眼了,原以为是忠实父母爱情批,没想到浪起来不仅生拆他原先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官配’,连自己的cp组合都磕…… 安频嘿嘿一笑:“那不是这会儿易老师不在嘛!”要是易大醋缸在,就是多给他九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和小鹿老师开玩笑呀! “咱们这里也差不多了,去看看易老师他们那边拍得怎么样!” 安频先自己爬起来,然后又伸手去拽鹿之难:“咱们这儿的看点就是不负师兄的大阵法了,但拍的时候没有特效看起来可太逗了!我刚刚差点又笑场,腿都拧青了才憋住,要么说演员是需要信念感的工作呢……还是易老师他们那边精彩,郁九城大战恹城城主!刀光剑影噼里啪啦真刀真枪唰唰唰地干!” 鹿之难还没应声一旁的靳导就先冷笑一声:“你懂个屁的精彩!” 莫名其妙被貌似更年期提前到来的导演怼,安频委屈,但安频不敢怼回去,只能委屈巴巴地瞅着他小鹿老师……想要小鹿老师温温柔柔的安慰。 鹿之难也有点无奈,这熊孩子怎么不长记性一开口总是精准踩雷呢? 但还是那句话,一声爸一生爸,自家孩子总还是要看顾着点的。鹿之难小声提醒:“靳导在我们这组,说明……”说明不负与谢棋这边的剧情才是重中之重,必得靳导亲自搞才放心…… 安频瞅了一眼今天一天火气都很旺,动不动就瞪人吼人的靳导,跟着压低声音道:“说明咱俩实在是太不幸了……副导演人温柔,拍出来的画面又好看……我觉得按戏份咱们应该和易老师那组换一下才对,他们那边的激战让靳导接手,拍得大气磅礴,咱们这边暗流涌动叫副导演来拍,美轮美奂!那样多好!皆大欢喜!” 鹿之难:“……”傻孩子没救了。 暴躁的靳导却已经实现自我和解,抿一口冷茶,幽幽然开口:“等正片出来你就知道了,哼,到时候让你个傻小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留白的艺术!什么叫平静叙事徐徐铺垫下亦有雷霆万钧!” 导演这样说,傻子也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见安频抬手敬了个帅气的礼,一脸咱们哥俩好地对靳导道:“好嘞!那我就等着瞧好了!” 鹿之难:“……”紧急下单《情商》《说话的艺术》…… 自觉聊得挺好的安频还在傻乐:“那靳导,我和小鹿老师就先去那边观摩了!您加油!奥利给!” 说罢扯着鹿之难长长的广袖就跑。 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但鹿之难的身体依然很诚实地顺着安频的力道往前走:“……靳导加油,靳导再见。” “!!!”自我和解没几秒又再次暴躁的靳导怒吨一大口冷茶……没有水了!靳导恶狠狠地‘嘎吱嘎吱’嚼茶叶! 演员都跑了他还努力个屁啊! 导演助理拎着个小腿高的印花热水壶,小心翼翼问:“要……要加开水吗?” “加个屁!通知各组!群众演员全部就位!补拍屋内反应!”靳导梆的一声放下水杯,咬牙切齿道,“家庭失意职场得意,难怪有俗语说人生苦难是艺术的养料!我现在灵感爆棚!非要拍出让那些臭小子拍手叫好的东西来!好叫他们知道,我为什么是总导演!” “……”您女儿我外甥女儿只是谈了个甜甜的大学校园恋爱,倒也不必说成是家庭失意人生苦难……但暴躁的导演顺毛摸,心里吐槽归吐槽,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导演助理举壶积极响应,“得令!” “……先加水再去通知。” …… 影视城很大,傻小子安频又拖着人就走,完全没有借助剧组代步工具的意思,没走多远就被两边小摊贩吸引了目光——虽然小摊小贩是假的,但上面的东西是真的呀! 猪蹄好吃但腻味,糖葫芦正好解腻! “小鹿老师你要来一串么?”安频快乐得像个真·傻孩子,“还有葡萄山药核桃的嗳!每样都好想试试……扛走扛走都扛走!咱们带着糖葫芦去探班也不算空手没诚意嘿嘿嘿!” 鹿之难:“……你开心就好。”希望靳导没事。 于是安频扛着一杆颜色鲜亮的糖葫芦大步蹦着在前面走,鹿之难背着手跟在后面,时不时提醒一句头发别甩太凶小心缠到糖葫芦上……是路过的蚂蚁看了都要停下来称赞一句母子(bushi)情深的程度了。 “师兄。”等安频蹦跶远了一直跟在两人后面的沈梦我才出声喊住鹿之难。 鹿之难回头,他师弟不知什么时候去换了身装束,没再穿这段时间的‘小助理标配’黑风衣配大墨镜。鹿之难顿时心中有数了:“要走了?” 沈梦我提步走到鹿之难身边:“休息够了,也该走了。” 见他师兄只是点头,一点也没挽留的意思,沈梦我顿时不乐意了:“师兄你不会早在心里盼着我走了?” 鹿之难愕然:“你怎么知道?” 沈梦我:“……行叭,世道变了,师弟耽误师兄谈恋爱遭人嫌了,我这就卷铺盖马不停蹄走人,绝不做惹人讨厌的电灯泡!” 鹿之难被沈梦我逗乐,故意道:“最后最好再加个嘤嘤嘤,更有感觉。” “……”沈梦我:“你赢了。” 鹿之难得意比耶,经过九城剧组的磨炼,于戏精一道,他已然不再是原来那个薄脸皮动不动就替别人尴尬的小鹿了。 沈梦我看着他笑嘻嘻看起来很快乐的师兄,眉目也柔和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别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一句。” “别便宜了易故。” 鹿之难:“……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沈梦我叹气声更大。 第121章 流浪狗 在得知沈梦我走了以后, 易故第一反应是—— “小鹿老师,下班以后一起看电影?” 正在看郁九城组拍摄回放的鹿之难被突如其来的邀约整懵了,转头惊讶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易故。 “不是才看过电影……吗……” 现在提到看电影, 鹿之难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正在热映的《无辜者》,而是易故与他聊电影夜谈时说的那些可以直接和告白画等号的话。这导致他一听‘看电影’三字就不自觉想歪……上次是告白,那这次…… 停停停!鹿之难快住脑!易老师不是那种言而无信咄咄逼人的人!说慢慢来就慢慢来, 不会这么快就—— “哎嘿!让我们康康这边正在深情对视的两位是谁呢?哦~原来是我们的易老师和小鹿老师啊!来来来, 两位老师快和我们镜头前的观众打个招呼~”安频扛着摄像机突然出现, 举着黑洞洞且死沉死沉的机器就往两人身边凑,一边绕圈拍一边嘴不停念咒似的逼叨逼, 将易故鹿之难两个人之间青涩又暧昧的小氛围碎得连渣渣都不剩。 在安频得寸进尺想怼脸拍一个他们小鹿老师的绝美近颜时, 易故终于忍无可忍,大手一伸, 直接盖上摄像机镜头。 “你是来干嘛的?” 安频把摄像机往后扯, 努力脱离易故掌控,理直气壮道:“我和小鹿老师来探楠尔的班,顺便帮九城夜话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减轻工作压力!” 在一边被化妆师压着补战损妆的楠尔翻了个大白眼,都一个剧组的同事神tm探他的班! 而且这俩组内‘探班’的家伙,一个一来就蹲监视器旁边看回放, 比他这个拍戏的人还要关心拍摄效果。一个扛着一杆糖葫芦四处招猫惹狗, 见人就发糖, 发完就顺走工作人员的摄像机,美其名曰记录他眼中剧组生活。 嘴上说着探他的班,其实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他连根糖葫芦都没捞到! 一直小心翼翼跟在安频身后,生怕这小祖宗一个手抖他的宝贝儿就会香消玉殒的九城夜话节目组摄影师一脸苦笑。 易故淡淡看安频一眼,松开遮住镜头的手:“你来探楠尔的班就去找他,我和小鹿有话要说。” 易故这一眼看似平淡, 其中包含深意却一点也不简单,安频恍惚梦回曾经他爸妈要办事儿,而被嫌弃丢出家门的时光……真就父母爱情永远滴神。 但区别还是有的……安频转身将摄像机还给工作人员,等工作人员千恩万谢满脸庆幸地抱着摄像机走开,他才凑到易故耳边压低声音道:“说归说……易老师,人家师弟才刚走,你就按捺不住伸爪子……有点不讲武德?” 易故一把将熊孩子凑过来的大脸推开,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目间的认真却不容忽视:“五年真的很长……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安频不明白易故为什么会突然感慨起时间,也不知道那个具体的五年是什么意思,但他听懂了易故要伸手扒拉他小鹿老师的决心。安频无话可说,拍拍他易老师肩膀,半是惆怅半是欣慰地转身去找楠尔玩了。 安频不明白鹿之难明白,易故说那话时没有像安频那样做贼似的压低声音,虽然不知道安频问了什么,但易故那声‘五年’他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再清楚不过……无疑是在说他了。 鹿之难很难说清他此刻的心情,既有明明应该是很私密的感情进度似乎人尽皆知的尴尬羞赧,又因为易故口中的‘五年’而忍不住心跳加速心慌意乱。 于是混乱之下,在易故再次看过来时鹿之难脱口而出:“好啊……一起看电影。” 易故愣了一瞬,而后笑了。 鹿之难望着易故粲然笑颜,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沈梦我的叹息声……或许师弟是对的,他确实有些托大…… …… 依然是晚上,依然是熟悉的酒店走廊与狗狗祟祟的小黑人,洗漱完毕穿着毛绒绒小鹿连体睡衣的鹿之难再次站到易故门口……然后梅开二度,门还没敲就开了。 鹿之难甚至开始怀疑他师弟家的酒店门禁系统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进行了重大升级,已经更新到只要有人站门口就会自动开门的程度。但看着门后热情招呼他的易故,鹿之难又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这很明显还是人手动开的门……总不会易老师一直趴在门上盯着猫眼,等他一出现就立马开门…… 嘶……这猜测比酒店大门实现全自动化还要离谱! 毕竟,他可以接受科技的进步与沈氏的豪横,却不太能接受清风霁月的易老师撅着屁股趴在门板上暗中观察。 “快进来!”为表亲近,易故伸手揽过鹿之难肩背,却摸到两团与毛绒睡衣手感完全不一样的毛绒绒,柔软、温热……且有呼吸。 易故侧头一看,就见鹿之难背后缝着鹿角的兜帽里冒出一颗猫猫头一颗狗勾头。 易故与鹿宝旺仔六目相对:“……” 鹿宝:“喵!” 旺仔:“汪!” 鹿之难反手从帽兜里掏出鹿宝旺仔,抱在怀里动作熟练地开始撸毛毛,把两个小家伙rua得翻过小肚皮舒服得哼哼唧唧后,他才看向没有动静的易故,疑惑道:“怎么了?” 三……三个毛绒绒! 易故捂住心口,露出个与平常不太一样的梦幻笑容:“……没怎么,进去。” 易故一转过身鹿之难便收起了脸上的疑惑,并悄悄松了口气,低头亲了毛孩子两口,把已经睡着的鹿宝旺仔揪起来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今晚活跃气氛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虽然都知道看电影只是个由头,但易故还是精心挑选了一部电影……动画电影。 见鹿之难表情诧异,易故轻咳一声,温声解释道:“咱们这一行拍戏以后多多少少会养成点职业病,看电影电视剧看着看着就下意识去琢磨演员在镜头里的表演方式、细节处理……反而不能全身心享受看电影的过程。” “所以你就选了部动画电影?” 鹿之难诧异了几秒后也觉得易故这选择挺正确的。自从转行演戏后他的确很久没有像从前那样单纯且享受的沉浸在影视作品中了,干一行爱一行,在半路出家的演员鹿之难的眼中,一切电影电视剧都是教学片——好的电影是正向引导,烂的电影是反向教育,他总能从中学到点什么。 久而久之,也就忘了只为看电影本身的快乐。 易故低头调整投影仪的角度,轻轻嗯了一声。 除了观影体验,这其中,还有他的几分私心……易故始终记得,刚进剧组时,安频曾惊奇于小鹿没有童年,连从小在海外长大的他都看过的动画小鹿却丝毫不知,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往事不可追,但他还是希望,能弥补…… “全球排名前百优秀少儿动画电影,父母与孩子共同观影的最佳选择……”鹿之难一字一顿念出影片开头的那行大金字。 易故心中一紧,正想说点什么,鹿之难就噗呲一笑,捏着满沙发爬了一圈又窝回他怀里打盹的鹿宝旺仔的小爪爪挥了挥:“那我们俩今晚只算是陪客,两个小家伙才是这电影真正的观众~” “……”投影仪已经调整好,易故坐到鹿之难身边,一点不客气地随手拎过一只崽儿暖手,一本正经道,“不对,只有我是陪客。” 鹿之难挑眉:“怎么说?” 易故:“你也是小朋友。” 鹿之难表情一顿,难以置信道:“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当我爸——” 易故无奈打断鹿之难的虎狼之言:“我真心想当你的什么,小鹿老师心里是知道的,真要我此刻……” 鹿之难当即表情一收,老实了:“咳咳……看电影看电影……” 易故摇头轻笑,将心里那点冒头的遗憾压了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易故精心挑选的是一部多年前的老电影,讲述了两个流浪小动物在钢筋森林中相识相知,意外分离又不期而遇的故事,整个片子以小动物的视角呈现,人类与高楼都只是颜色不怎么鲜亮的背景。电影的画风很温柔,连不怎么高清的清晰度也似乎变成了一层温暖滤镜。 被人类爸爸强行从梦乡唤醒的鹿宝旺仔在电影放到一半时就抱作一团呼呼大睡,两个动画电影的‘真正小观众’提前退场,鹿之难这个伪‘小朋友’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易故撑着下巴望着鹿之难在影片光亮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眸,轻声道:“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和他们很像?” 鹿之难:“他们?” 易故:“两个小动物主角。” 鹿之难诧异地指着屏幕里因为第二次被主人抛弃,正浑身脏兮兮地翻垃圾桶找食物的小狗:“像吗?” 易故认真点头,等了一会儿,等到另一位小白猫主角出现在脏小狗面前后,他和电影里的小狗同时开口:“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是没人要的流浪狗。” 第121章 流浪狗 在得知沈梦我走了以后, 易故第一反应是—— “小鹿老师,下班以后一起看电影?” 正在看郁九城组拍摄回放的鹿之难被突如其来的邀约整懵了,转头惊讶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易故。 “不是才看过电影……吗……” 现在提到看电影, 鹿之难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正在热映的《无辜者》,而是易故与他聊电影夜谈时说的那些可以直接和告白画等号的话。这导致他一听‘看电影’三字就不自觉想歪……上次是告白,那这次…… 停停停!鹿之难快住脑!易老师不是那种言而无信咄咄逼人的人!说慢慢来就慢慢来, 不会这么快就—— “哎嘿!让我们康康这边正在深情对视的两位是谁呢?哦~原来是我们的易老师和小鹿老师啊!来来来, 两位老师快和我们镜头前的观众打个招呼~”安频扛着摄像机突然出现, 举着黑洞洞且死沉死沉的机器就往两人身边凑,一边绕圈拍一边嘴不停念咒似的逼叨逼, 将易故鹿之难两个人之间青涩又暧昧的小氛围碎得连渣渣都不剩。 在安频得寸进尺想怼脸拍一个他们小鹿老师的绝美近颜时, 易故终于忍无可忍,大手一伸, 直接盖上摄像机镜头。 “你是来干嘛的?” 安频把摄像机往后扯, 努力脱离易故掌控,理直气壮道:“我和小鹿老师来探楠尔的班,顺便帮九城夜话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减轻工作压力!” 在一边被化妆师压着补战损妆的楠尔翻了个大白眼,都一个剧组的同事神tm探他的班! 而且这俩组内‘探班’的家伙,一个一来就蹲监视器旁边看回放, 比他这个拍戏的人还要关心拍摄效果。一个扛着一杆糖葫芦四处招猫惹狗, 见人就发糖, 发完就顺走工作人员的摄像机,美其名曰记录他眼中剧组生活。 嘴上说着探他的班,其实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他连根糖葫芦都没捞到! 一直小心翼翼跟在安频身后,生怕这小祖宗一个手抖他的宝贝儿就会香消玉殒的九城夜话节目组摄影师一脸苦笑。 易故淡淡看安频一眼,松开遮住镜头的手:“你来探楠尔的班就去找他,我和小鹿有话要说。” 易故这一眼看似平淡, 其中包含深意却一点也不简单,安频恍惚梦回曾经他爸妈要办事儿,而被嫌弃丢出家门的时光……真就父母爱情永远滴神。 但区别还是有的……安频转身将摄像机还给工作人员,等工作人员千恩万谢满脸庆幸地抱着摄像机走开,他才凑到易故耳边压低声音道:“说归说……易老师,人家师弟才刚走,你就按捺不住伸爪子……有点不讲武德?” 易故一把将熊孩子凑过来的大脸推开,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目间的认真却不容忽视:“五年真的很长……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安频不明白易故为什么会突然感慨起时间,也不知道那个具体的五年是什么意思,但他听懂了易故要伸手扒拉他小鹿老师的决心。安频无话可说,拍拍他易老师肩膀,半是惆怅半是欣慰地转身去找楠尔玩了。 安频不明白鹿之难明白,易故说那话时没有像安频那样做贼似的压低声音,虽然不知道安频问了什么,但易故那声‘五年’他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再清楚不过……无疑是在说他了。 鹿之难很难说清他此刻的心情,既有明明应该是很私密的感情进度似乎人尽皆知的尴尬羞赧,又因为易故口中的‘五年’而忍不住心跳加速心慌意乱。 于是混乱之下,在易故再次看过来时鹿之难脱口而出:“好啊……一起看电影。” 易故愣了一瞬,而后笑了。 鹿之难望着易故粲然笑颜,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沈梦我的叹息声……或许师弟是对的,他确实有些托大…… …… 依然是晚上,依然是熟悉的酒店走廊与狗狗祟祟的小黑人,洗漱完毕穿着毛绒绒小鹿连体睡衣的鹿之难再次站到易故门口……然后梅开二度,门还没敲就开了。 鹿之难甚至开始怀疑他师弟家的酒店门禁系统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进行了重大升级,已经更新到只要有人站门口就会自动开门的程度。但看着门后热情招呼他的易故,鹿之难又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这很明显还是人手动开的门……总不会易老师一直趴在门上盯着猫眼,等他一出现就立马开门…… 嘶……这猜测比酒店大门实现全自动化还要离谱! 毕竟,他可以接受科技的进步与沈氏的豪横,却不太能接受清风霁月的易老师撅着屁股趴在门板上暗中观察。 “快进来!”为表亲近,易故伸手揽过鹿之难肩背,却摸到两团与毛绒睡衣手感完全不一样的毛绒绒,柔软、温热……且有呼吸。 易故侧头一看,就见鹿之难背后缝着鹿角的兜帽里冒出一颗猫猫头一颗狗勾头。 易故与鹿宝旺仔六目相对:“……” 鹿宝:“喵!” 旺仔:“汪!” 鹿之难反手从帽兜里掏出鹿宝旺仔,抱在怀里动作熟练地开始撸毛毛,把两个小家伙rua得翻过小肚皮舒服得哼哼唧唧后,他才看向没有动静的易故,疑惑道:“怎么了?” 三……三个毛绒绒! 易故捂住心口,露出个与平常不太一样的梦幻笑容:“……没怎么,进去。” 易故一转过身鹿之难便收起了脸上的疑惑,并悄悄松了口气,低头亲了毛孩子两口,把已经睡着的鹿宝旺仔揪起来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今晚活跃气氛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虽然都知道看电影只是个由头,但易故还是精心挑选了一部电影……动画电影。 见鹿之难表情诧异,易故轻咳一声,温声解释道:“咱们这一行拍戏以后多多少少会养成点职业病,看电影电视剧看着看着就下意识去琢磨演员在镜头里的表演方式、细节处理……反而不能全身心享受看电影的过程。” “所以你就选了部动画电影?” 鹿之难诧异了几秒后也觉得易故这选择挺正确的。自从转行演戏后他的确很久没有像从前那样单纯且享受的沉浸在影视作品中了,干一行爱一行,在半路出家的演员鹿之难的眼中,一切电影电视剧都是教学片——好的电影是正向引导,烂的电影是反向教育,他总能从中学到点什么。 久而久之,也就忘了只为看电影本身的快乐。 易故低头调整投影仪的角度,轻轻嗯了一声。 除了观影体验,这其中,还有他的几分私心……易故始终记得,刚进剧组时,安频曾惊奇于小鹿没有童年,连从小在海外长大的他都看过的动画小鹿却丝毫不知,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往事不可追,但他还是希望,能弥补…… “全球排名前百优秀少儿动画电影,父母与孩子共同观影的最佳选择……”鹿之难一字一顿念出影片开头的那行大金字。 易故心中一紧,正想说点什么,鹿之难就噗呲一笑,捏着满沙发爬了一圈又窝回他怀里打盹的鹿宝旺仔的小爪爪挥了挥:“那我们俩今晚只算是陪客,两个小家伙才是这电影真正的观众~” “……”投影仪已经调整好,易故坐到鹿之难身边,一点不客气地随手拎过一只崽儿暖手,一本正经道,“不对,只有我是陪客。” 鹿之难挑眉:“怎么说?” 易故:“你也是小朋友。” 鹿之难表情一顿,难以置信道:“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当我爸——” 易故无奈打断鹿之难的虎狼之言:“我真心想当你的什么,小鹿老师心里是知道的,真要我此刻……” 鹿之难当即表情一收,老实了:“咳咳……看电影看电影……” 易故摇头轻笑,将心里那点冒头的遗憾压了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易故精心挑选的是一部多年前的老电影,讲述了两个流浪小动物在钢筋森林中相识相知,意外分离又不期而遇的故事,整个片子以小动物的视角呈现,人类与高楼都只是颜色不怎么鲜亮的背景。电影的画风很温柔,连不怎么高清的清晰度也似乎变成了一层温暖滤镜。 被人类爸爸强行从梦乡唤醒的鹿宝旺仔在电影放到一半时就抱作一团呼呼大睡,两个动画电影的‘真正小观众’提前退场,鹿之难这个伪‘小朋友’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易故撑着下巴望着鹿之难在影片光亮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眸,轻声道:“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和他们很像?” 鹿之难:“他们?” 易故:“两个小动物主角。” 鹿之难诧异地指着屏幕里因为第二次被主人抛弃,正浑身脏兮兮地翻垃圾桶找食物的小狗:“像吗?” 易故认真点头,等了一会儿,等到另一位小白猫主角出现在脏小狗面前后,他和电影里的小狗同时开口:“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是没人要的流浪狗。” 第122章 一叶障目 鹿之难陷入空前大危机! 这话他该怎么接?还是干脆不要管? 紧张之下, 鹿之难脑海里悄咪.咪蹦出一个猫猫头一个狗勾头。 长得有点像电影主角和鹿宝结合体的小猫咪敛着爪子埋着头小小声说:或许易老师只是顺口跟着电影角色念台词而已,他要是接口显得很自恋一样…… 就是说啊,那多尴尬!鹿之难在脑海里赞同点头, 果然还是当没听见…… 脏脏版旺仔狂摇尾巴,有不同的看法:念台词为什么要看着他念呢?这分明就是暗示,是暗示! ……就这样当做没听见, 岂不是等于在无视易老师的心意?他怎么能因为害怕尴尬就这样做呢!鹿之难握拳。 小狗勾的毛尾巴摇成大风车,每一声汪汪汪都可以翻译成对对对,就是要勇敢正面面对。 ……那么,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这话他到底该怎么接呢? 鹿之难:“……” _(:з」)_算了算了,逃避虽然可耻, 但有用!不如想想如何不着痕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鹿之难把希望寄托在一看就是老躲避球选手的猫猫身上,谁料刚刚还埋头自闭的小猫咪后腿一蹬就跳到狗勾身边,两个小家伙亲亲热热互相舔起毛毛来,那傲娇的小眼神, 仿佛在说逃避虽然有用, 但会单身哦……在自己的脑海里也能被秀到, 就离谱! 不管是什么时机, 总是稍纵即逝的, 等鹿之难从激荡的情绪中缓过神来,翻垃圾桶的脏小狗已经和它的猫猫一起躺在撒满金色阳光的墙角晒太阳, 终于拥有彼此的它们,不再是这座钢筋森林的流浪猫流浪狗。 太阳西移, 它们的影子是个圆润又毛绒绒的爱心。 “……易老师以前看过这部电影吗?好像很熟悉剧情台词……”鹿之难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主动开口挑起话题。 或许是愧疚先前的迟钝逃避,怕被无视的易老师尴尬。又或许是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排斥、不希望那个未来得及展开的话题就这样无疾而终……易故已经主动那么多回,至少这一次,由他来起头。 易故有些惊讶地看着抱着鹿宝故作镇定地看着他的鹿之难。在已经糊弄过去后主动挑起话题, 小鹿真的清楚这头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鹿之难捏着鹿宝的小爪子,目不斜视地与易故对视。 ……表面稳如泰山不动声色,实则心跳如鼓,响得能吵醒窝他怀里睡觉的小猫咪。 过了好半晌,易故才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勾唇一笑:“这部电影啊……我的确看了很多遍,里面的台词都记得七七八八,说上句能接下句。” 易故的目光太炙热,鹿之难努力克制着移开眼神的冲动:“……那易老师是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了。” 易故点头,然后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部电影吗?” 鹿之难先是下意识摇头,而后很快反应过来,试探着道:“因为两个小动物主角和我们很像?” 易故点头:“小狗在被第一任主人抛弃时认识了小野猫,小猫教会了已经习惯向人类讨食的小狗如何觅食,如何流浪生存,唤醒了它从出生起就压抑在骨子里的野性,却又在做了要一起流浪的约定后失散。” “小狗再次被人类捡回家,戴上项圈继续做没有尖牙利爪的宠物狗狗,小猫也和以前一样继续在外面孤独的流浪。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什么也没有改变,没有人在意流浪的小狗小猫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成为了朋友,只要有彼此,他们就不是没有人要的流浪猫流浪狗……” 鹿之难:“……”这样一总结,好像是与他们有几分相似? 只是易老师没有小狗那么温驯无害,他也没有流浪小猫那样见人便绕道,宁愿一直藏身暗处也决不食嗟来之食的‘清高’。 ……他们之间的分散与小猫小狗之间的离别有相似但更多还是不同。 “只有小猫小狗知道,它们多想再见到彼此。”易故看着鹿之难,一字一顿地道,“就像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么想与你重逢。” 听了易故的话,鹿之难手一紧,差点把鹿宝捏醒。 沉默片刻,鹿之难垂下眼帘,轻声道:“想重逢……你可以来见我。” 他不知道当年带着口罩给他送双色郁金香的迷茫青年长什么样,但易故是知道他的……所以,明明在一个圈子,为什么没有来找他? 在沈梦我还不知道送花的人是易故之前就敏锐提出这个问题时,他还能笑嘻嘻的转移话题,鹿之难以为自己不在意……原来也只是他以为。 虽然鹿之难克制得很好,面上并没有显露出太多情绪,但易故还是察觉到了他清淡语句下的那许多说不出口的疑问。 易故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不怕小鹿疑惑,只怕小鹿真的不在意。 但这其中缘由,说起来也是真的不太好意思…… 易故眼神闪烁,语气有些飘忽:“虽然听起来有些戏剧性,但一叶障目真的存在……一叶障目,不见森林,林深反而……不见鹿。” “???”鹿之难感觉自己被一个个小问号包围,什么障目?什么森林?什么……鹿? 易故咳嗽一声,硬着头皮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给鹿之难讲述他曾经犯过的傻。 “……我通过那场电影面试后赶到剧院没见到你,心中失落但当时并没有往你出了意外那方面想,只以为是剧院舞团的正常节目调动。虽然遗憾,却满心以为我们总还会在剧院相见,就和之前一样,你在台上跳舞,我在台下看……到那时,我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灰头土脸,不敢以真面目见你……” 听到易故原先有这样的想法,鹿之难不禁感叹,人生无常大抵如此……虽然他们是在剧院相遇,他曾经也的确把在国内最好的剧院、最高的舞台跳舞作为人生目标,但自从出了那场意外,他就再也没去过剧院。 命运的线条总是如此,看似相交,却是分岔。而分岔的线条又在远处以另一种形式相会。 “之后很快就进组拍戏,我运气不错,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是个大制作,虽然戏份不多,但导演觉得我演戏的路数挺对他胃口,知道我没有经纪公司还帮我介绍了不少活儿……” 易故叹了口气:“那时候年轻气盛,和父母堵气,满心满眼都是要闯出些名堂给他们看,所以那两年,我基本是连轴转,拍完一部立刻无缝进组拍下一部。” 鹿之难点头,虽然他那时候刚进圈,但也在路姐那里听过劳模易故的名头……作为教育他要劳逸结合的反面教材。 易故抹了一把脸,继续道:“那两年我一直以为你还在跳舞,还很傻很天真地想着,我们虽然不在一个圈子,但都在努力成为各自行业里更好更优秀的人,也算是……殊途同归?没想到……” “没想到我一个横跨,直接从舞蹈圈跨到了演艺圈。”鹿之难这会儿也放松下来了,倚在沙发靠背上跟听睡前故事一样听他易老师讲述那些他不知道的过往。 只是这一放松,吐槽之魂就有点压抑不住。 “咱们俩的戏路不同、咖位不同,还都不爱参加各种活动……唉,也怪我,要是我再努力一点,名气再大一点,说不定易老师就能早些看到我,咱们也能早点重逢相见了。”鹿之难抱着猫猫深深叹气,“没想到重逢阻碍竟是我自己。” 易故表情一顿,挣扎了几秒后还是选择坦白,轻声道:“不是你,是我。” “我只傻了两年,之后就知道你进演艺圈了。” 鹿之难觉得自己的脸皮确实是越来越厚了,从前遇到尴尬的情况,别人还没怎么样呢,他就总是先替他们尴尬起来。而现在,易老师越是扭捏不好意思他竟然越兴奋,甚至还想再……戳一戳,逗一逗?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易老师怎么不来找我?”鹿之难看着耳朵已经有点泛红的易故,心绪翻涌热血上头,故意道,“是因为我和从前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不一样了,所以你不喜欢了吗?” 此话一出,不仅易故的耳朵彻底红了,鹿之难也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补救:“额那个……我的意思是,你只喜欢作为舞蹈演员的我,不喜欢作为影视演员的我,也不是……不是喜欢,是欣赏,是观众对——” “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易故红着耳朵,定定地看着自己把自己搞得逻辑崩盘语无伦次的鹿之难,郑重道,“知道你入圈后,我很惊讶,去收集了你出道后的所有资料、拍的影视作品、照片、杂志和采访,越看越……喜欢。” 鹿之难看着眼前的易故,突然说不出话来。 易故却如同打开了什么阀门一样,什么顾忌、什么战略、什么徐徐图之什么慢慢来也不想管了,只想一股脑的把这些年所有不为人知的喜欢全部摊出来给面前人看。 ……想告诉他的小鹿,你不知道你有多好,我有多喜欢。 第123章 连环喜讯 在这样的氛围下, 面对这样认真的易故,鹿之难没办法再逃避,艰难开口:“那为什么……” 易故还是看着鹿之难,只是面上表情比刚才从容许多, 有些话一旦起了头, 覆水难收反而能顺畅地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怂了。” 易故这话说的坦坦荡荡掷地有声, 听的人却是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头一次见人怂得如此理直气壮!还有他很吓人吗?为什么要怂!关键还一怂就怂这么久!易老师你是不是不行! 易故不知道鹿之难百转千回的心理活动, 继续道:“补完你入圈后的全部作品后,我本来是想立刻找机会去见你的,但当时我正在剧组拍戏, 没法请假, 而且你的团队也把你护得严严实实, 贸然打扰恐怕……我只好悄悄关注你……” “然后一关注就关注到九城进组?”鹿之难忍不住道。 “那倒也不是……”易故干咳两声, “只是, 关注着关注着,我对你的感情就……变质了。” “感情一变质就不再纯粹,我那时候心里很乱,即便剧组杀青也不敢去见你。” 见鹿之难表情三分震惊五分讶异还有两分不解,复杂得像个扇形统计图, 易故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二:“人生头一回动心的对象就是一直藏在心里集萍水相逢与久别重逢于一身的知己……还不许我悄悄挣扎自我拉扯一下吗?” 易故的表情竟然还有点委屈:“少男心可是很脆弱的!” “许许许!”鹿之难忙不迭点头以示对易故少男心的呵护。 见人笑了,他又忍不住开口道:“只是……你真的确定,你不是在追星吗?” 沉默,是今夜的沈氏大酒店。 屋内气氛一瞬间就凝固了下来, 是睡成一团的鹿宝旺仔在梦中都能感受到空气沉寂而不安地蹬jiojio的程度。 真有你的,鹿之难。 鹿之难也很委屈,不是他故意泼冷水,而是这描述真的很像追星嘛。 易故磨了磨后槽牙, 眼中情绪复杂又炽热,他盯着缩着脖子好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清凌凌的眼睛左瞟右瞥就是不看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小鹿,声音低沉喑哑:“我确定。” “我追星不会无时无刻将所有碎片时间都用来想你,不会因为你已经拍完了的电视剧电影里的感情戏酸得牙疼,不会一夜一夜想你想得睡不着觉,不会看到照片就想吻你,不会……梦到你。” 易故每说一句,便离鹿之难更近一寸,说到最后,鹿之难已经退无可退被堵到沙发角落。就听易故一字一顿地道:“我无比确定,我喜欢你。” 鹿之难背部紧贴沙发靠背,仰着脑袋睁大眼睛看人的样子,像极了被逼到无路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大着胆子反击的毛绒绒小动物。 毛绒绒小动物伸出没有锋利指甲只有粉粉小肉垫的爪子抵住已经快压到身上的大灰狼,反击的声音也软绵绵:“我……我也喜欢你。” First blood! 绝地反击!大灰狼嚣张侵略的动作僵住了!毛绒绒守住了最后的阵地! 鹿之难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往旁边移动,试图挪出易故随时可能压过来的危险阴影范围,一寸两寸三寸……胜利就在前方!小鹿……小鹿功败垂成! 易故一把将他抱住了!脑袋还压在他颈窝!还轻轻蹭!!! “……那小鹿老师要不要对我负责呢?”易故将脸埋在鹿之难颈窝,轻轻蹭动间半是毛绒绒睡衣半是柔软肌肤,他的声音温柔又甜蜜,充满了终于如愿以偿的满足。 阴影散去,最后一丝距离也消失,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大灰狼,是大狗勾。 鹿之难:“……”这谁顶得住!!! “……要!” …… 一场电影看下来,不仅被温馨的故事治愈了心灵,还收获了一个新鲜出炉的帅气男朋友,这波血赚! 二十几年的人生头一回谈恋爱,那兴奋激动简直难以克制,已经回到自己房间躺进被窝准备睡觉的鹿之难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心脏砰砰跳根本睡不着! 心里的各种情绪胀鼓鼓,就像还在不断充气的气球,再不发泄不是爆炸就是蔫气。鹿之难干脆摸出手机和小伙伴分享喜讯。 鹿真的好难:我脱单了。 小心翼翼打下这四个字后鹿之难往被窝里一缩,只露出半张脸在外面也遮不住面上灿烂笑容,眼睛都笑弯了。 他都已经做好被小王爷恨铁不成钢滔滔不绝教育的准备了,谁知沈梦我就回了俩字——‘已阅’。 鹿之难眉头一皱,这不对劲,至少不应该。 鹿真的好难:我说真的!没开玩笑! 鹿真的好难:我谈恋爱了!和易故!就今天晚上! 忽来梦我:行了,知道了,再说就烦了。 鹿真的好难: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忽来梦我:说什么?说我们小鹿鹿真棒!都会把别人家的猪往自家领了呢!今年过年给你记一大功! 忽来梦我:还是要我给你定制个横幅?上面就写:热烈庆祝鹿之难小同学成功脱单,喜提男朋友。 就这突然爆发的打字速度、这熟悉的阴阳怪气,是他们沈小王爷没错了,不过……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鹿真的很难:说正经的呢! 忽来梦我:正经的?有啊。 忽来梦我:记得戴.套。 “!!!”鹿之难被这突如其来映入眼帘的虎狼之词吓得差点手机砸脸! 虽然及时捞住手机,但鹿之难的脸直接不砸而红,还发烫。 鹿真的好难: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abcdefg!!! 忽来梦我: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还是心照不宣比较好,体面。 忽来梦我:不过你们这种两个人都没经验的情况还是要特别注意,我这里有几个g的教学资料,文字说明图片讲解视频实操教学应有尽有,传你了,记得收一下。 鹿之难瞳孔十级地震,打字都拯救不了他的语无伦次逻辑崩盘。 鹿真的好难: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都没经验……不对!你哪儿来的教学资料?这种事居然……怎么会有教学资料?! 忽来梦我: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师弟我自有途径。 忽来梦我:还有,你记得传易故一份,不然……受苦的还是你。 忽来梦我:到时候可别说师弟没提醒你。 鹿之难:“……”行了,别说了,再说人要炸了:) 他这个师弟某些时候真是过于‘贴心’了。 忽来梦我:最后再出于师弟情提醒一句——记得通知你的妈粉经纪人和爹系全能助理,否则事后暴露……你不会有事,你才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就不一定了。 忽来梦我:就这样。祝脱单第一天的鹿之难同学晚安好梦。 鹿之难:“……”还晚安好梦!这觉是没法儿睡了!(#艹皿艹) 分享快乐不成反而被连环暴击,鹿之难在床上高难度翻滚直到把自己整整齐齐卷进被子里,然鹅就算变成‘春卷’也不得不承认他师弟说得对。 在他路姐陆哥这里,从来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隐瞒罪加一等牢底坐穿。为了他易老师的小命着想,他还真得提前打点打点……至少先透露一点点苗头,打个地基…… 时间已晚,路姐肚子里还揣着两个小宝宝,不好贸然打扰……万一把路姐气得提前发动他岂不是就成他们老lu家的罪人了!而且他们团队分工明确,大事路姐做主,小事陆哥做主,他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工作上的大事情,先给陆哥汇报,然后撒娇求陆哥帮忙瞒一瞒拖一拖应该不算是隐瞒……? 春·鹿之难·卷笔直地跪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气后,拨通了他陆哥的电话号码。 “喂?小鹿怎么晚有什么事吗?” 出乎鹿之难意料的是,一向早睡早起作息规律的他陆哥居然在这个时间点秒接电话且语气分外清醒。 虽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怎么发还是有讲究的,鹿之难先小声试探了一句:“陆哥晚上好,那个……路姐睡了吗?” 一听就是有事儿,大概率还是需要他拦着路路的事儿。 仅凭一句话就摸清自家小孩儿心理的他陆哥叹了口气:“没呢。” 鹿之难看了眼时间,虽然他路姐和他一样是熬夜健将,三lu团队的熬夜冠军常年在他俩之间决出胜负,但自从怀了孕之后,他路姐为了孩子发育健康,硬生生调整了作息,已经很久没熬过夜了,这会儿已经凌晨,按说应该正是路姐深度睡眠的时候啊…… “怎么晚还不睡路姐在干嘛呢?” “生孩子。” “生孩子?!!” 什么叫石破天惊?!什么叫平地一声雷?!这就是!!! 不过短短三个字,比刚才沈小王爷的连环暴击还要吓鹿! 鹿之难搂住差点砸床上的手机,吓得险些破音:“怎……怎么现在就生了?不是还没到预产期吗?” 他陆哥的声音倒是很冷静……不过冷静是他陆哥的常态,而且是心里越慌,表面越稳。 “预产期也不是百分百准确。”他陆哥顿了顿,继续道,“今晚路路突然感觉心很慌,说是作为女人与母亲的直觉告诉她,今天要发生什么大事……然后没过多久羊水就破了。” 旁观了全程的护士都感叹这是女性第六感战胜医学预测。 “……”鹿之难心脏怦怦跳,又是担心又是心虚。 难道母子连心真……真的存在?相隔千里他路姐都能……不对路姐要连也应该是和她肚子里的宝宝连!一定是作为母亲的直觉让路姐提前察觉宝宝即将出世!才不是因为他谈恋爱! 鹿之难飞快安抚好自己,然后道:“陆哥你别慌!我马上赶过来!” 这种见证新生命诞生的重大时刻,一家人当然要整整齐齐! “你来干什么?又不能帮路路生孩子。” 他陆哥,冷酷。 鹿之难:“可是我也想看小宝宝……” “生出来以后给你看视频照片,这么晚不许乱跑。”陆哥的语气终于有了点起伏,似乎是……委屈哀怨? “来了也是和我一起看产房大门,路路嫌生孩子时表情丑,不准我进去……明明不丑,路路没有丑的时候……” 鹿之难:“……哦。” 第124章 双喜临门 第二日一大早, 所有早起到餐厅吃饭的剧组人员除了点餐之外都得了两个大红色喜蛋。 正议论是谁家添了大喜事呢,就见他们剧组的‘组宠’小鹿老师推着个小餐车笑容满脸地开始挨桌派发礼盒,后头还跟着俩系着红领结不停补货的酒店工作人员。 那礼盒的包装就很沈氏大酒店, 白底暗纹镶金边, 低调奢华充满了昂贵的气息, 打开一看, 是摆成两朵花的手工糖果和小甜品, 个个小巧精致得像是艺术品,造型还没有重复的,一看就知道费了糕点师大精力和他们小鹿老师大价钱。 虽然有礼盒拿是很开心,但拿也要拿得明明白白拿得清清楚楚才行, 尤其还附赠了俩大红蛋,这玩意儿的寓意可不简单。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各种隐婚生子娱乐圈带球跑剧本已经快演到年轻妈咪携天才宝宝卷土归来追妻火葬场情节。隐藏在人群中的父母爱情、意难平批脸上笑嘻嘻, 心里疯狂做法‘年轻妈咪就是小鹿老师自己’。 这头工作人员正推选代表组织语言呢, 那边才刚迈着懒散的步伐慢悠悠走进餐厅的安频就已经先一步问出口了:“小鹿老师你遇到什么大好事了?一大早就发礼物。” 这话一出, 顿时全场屏息,所有人都暗戳戳地看着从开始到现在笑容一直没收起来过的鹿之难。 只有难得比安频还晚出门的易故目光灼灼, 在那些花儿似的礼盒小甜品与比花儿还好看的小鹿之间来回转悠, 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懊恼。 懊恼他实在太粗心!这种事竟然让小鹿一个人准备! 甜蜜小鹿在他们交往第二天就如此坦荡大方地发喜糖……昭告天下, 这就是昭告天下?! 芜湖!他和小鹿果然是双向奔赴—— “我经纪人生了双胞胎!请大家吃糖沾沾喜气呀!”鹿之难笑着说。 ‘咔嚓’,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碎掉了, 但除了当事人无人在意。 大家不是围到鹿之难身边排着队说吉利话,就是悄声感叹刻板形象害人不浅, 小鹿老师虽然长相气质很神仙,但其实很有人情味儿。难怪圈里都说鹿之难的团队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这样一位把工作人员的事当自己的事来办的大美人, 换谁谁不抛头颅洒热血! “易老师你怎么了?”安频端着礼盒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塞小甜品,含含糊糊问,“脸色这么难看,昨晚没睡好吗?” 易故抹了一把脸,声音飘忽:“嗯。” 多年夙愿一朝得偿,他激动得一宿没睡,就天快亮时眯了一小会儿……要不是睡眠严重不足神志不清,他也不至于跑偏得这么离谱……他们这才确定关系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居然连喜糖都敢肖想!怎一个飘字了得。 安频仔细打量了他易老师眼睛下的浅浅青黑一番,嗯,是化妆师见了都想撂刷子的程度了。 “你晚上不睡觉去做贼啦?”安频玩笑了一句后,脸一变,飞快暴露了他的目的,“既然睡眠不足那这些小甜品最好还是别吃了,糖分很影响睡眠的!我不怕,就让我来帮你解决!” 这甜品除了小和贵,没其他毛病,他能一人吃两盒! 易故看嘴不停的安频一眼:“糖分不仅影响睡眠,还使人发胖。” 拿甜品的手,微微颤抖,嘴里的糕点它突然就不香甜了! 安频脸皱成了苦瓜,恨恨道:“易老师!杀人何必诛心!” 易故微微一笑,脸上的疲态都消散了不少。果然,欺压安频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礼盒全部发完,鹿之难带着满满的祝福回到他们几个演员常坐的餐桌,易故很自然的为他留了身旁的位置,鹿之难也很自然地坐到了他身边。 虽然已经不是今天见的第一面,但还是要认真地打招呼:“小鹿早上好。” 鹿之难端端正正坐着,认认真真回复:“易老师早上好。” “昨晚休息得好吗?” “还好,易老师呢?” “我也还好。” “……” 安频抱着他已经快清盒的小甜品,左看看一本正经的易故,右看看认认真真的鹿之难,感觉快被小问号淹没,于是凑到楠尔身边小小声问:“他俩这是在干嘛呢?大型cos幼儿园社交现场?” 礼貌得好做作好不自然!他幼儿园毕业之后就不这样和人问好打招呼了。 楠尔头也不抬,呼哧呼哧吸面条:“小情侣的事儿你少管。” 安频眉毛差点挑上天:“什么小情侣,就易老师那怂样儿,怕是九城续集拍完都成不了。” 楠尔叹口气,终于舍得把目光从香喷喷的面条挪到傻乎乎的安频身上,他语重心长地道:“算了算时间,我的戏份这两天就差不多结束了,频啊,听哥一句劝,今后一个人在剧组的日子,没事儿别往你爹妈面前凑,好好活着,啊。” 以易故那狗比凌晨分享喜讯,不回消息不接他电话就来砸门,他不睡他也不要想睡的狗性,没准儿真会大义灭亲打傻鹅子。 “噢……”安频眼睛眨啊眨,这才发现楠尔的眼睛下面也不白净……今天的大家怎么都怪怪的,集体失眠吗? 安频揉了揉自己有点水肿的眼睛,半是庆幸半是难过地说:“你也是看《无辜者》看的睡不着吗?唉,这电影太伤了,给我哭得呀,大半夜连喝两大杯水补充水分,就算知道今天脸会肿成猪头也顾不上了……还好强迫自己睡了一觉,不然今天脸肿还有黑眼圈,化妆师都救不了……” 说着,又往嘴里丢了一块糖。 呜呜,他都被刀子捅了个对穿了,还不许他吃点糖缓缓吗?! 安频:理直气壮·jpg 一熬夜就脸色煞白仿佛肾虚,反而误打误撞契合了杀青戏状态的楠尔拍拍安频脑袋:“傻人有傻福,傻人有傻福……” “你才傻!” 桌子另一边的小情侣倒没注意安频楠尔又在闹什么。严谨认真又有点别扭的早安问好过后,他们这会儿正脑袋挨着脑袋亲亲密密地一起看陆歌发过来的小宝宝照片和视频。 “两个都是小姑娘!”同样是一夜没睡,与楠尔的丧和易故的飘不同,鹿之难神采奕奕精神振奋,“姐姐六斤妹妹五斤,姐姐妹妹都是健康的小宝宝!” 易故看着屏幕上红通通、皱巴巴、张着嘴巴哇哇干嚎,单凭他的肉眼完全无法区分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两个小小婴儿,嘴巴张了张,艰难道:“嗯……都挺可——” “停!不能说!”鹿之难打断易故违心的夸赞,一本正经地道,“不能夸小婴儿可爱好看的,那样他们会越长越丑!小时候要说丑,才会越长越漂亮……” 说着说着,鹿之难自己都笑了。 易故从善如流地改口:“嗯,俩小丫头一点也不好看,丑。” 这话一说,鹿之难又纠结了,把陆哥传给他的照片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小声道:“真的不好看吗?我觉得挺……挺好的呀,路姐怀着她们的时候每天早中晚三次用我的照片胎教来着……” 易故看着男朋友纠结来纠结去的小模样,心中觉得可爱,眼眸含笑,再次改口:“我是说,这照片拍得丑,等俩小丫头长大了,看到她们来到这个世界拍的第一张照片长这样,肯定不高兴。” 鹿之难也笑了:“从此陆哥的直男拍照手法再添两名受害者!” 鹿之难的笑容实在太灿烂,亮晶晶的眼眸像阳光下的宝石,目光温柔一直停留在屏幕里的小婴儿身上……看着看着,易故突然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问:“小鹿很喜欢孩子?” 可他们两人注定不会有小孩…… 鹿之难放下手机,仍是笑盈盈的:“也不算,我只是很喜欢陆哥路姐的孩子。” 别的就算了,他应付不来,也不想应付。 易故悄悄松了一口气,默默将话题引开:“那要好好准备满月礼了……” “满月礼我早备好了。”鹿之难表情不变,语气轻松地扔出个大雷,“你是要和我一起,但是单独送?” “!!!”心跳如鼓、脑筋打结、目光发直也不耽误易故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起!” “你……你已经和他们说了我们的事?” “嗯……” 也是一场意外,找陆哥坦白从宽恰好撞上路姐早产,他原本都已经忘了自己打电话过去是干嘛的了,结果说着说着孩子就生了,他陆哥激动他也激动,关键激动之余他陆哥还没忘了他,那头一问,他就顺口答了…… 易故抿唇克制着脸上快要忍不住的笑意:“那……这也算是双喜临门?” 鹿之难:“是……。” …… 上京某私立医院,几个小护士一边手脚麻利地干活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这时,一位年纪稍长的护士面容疲惫地走近,小护士们一看她的表情连忙把人拉到旁边座椅坐下,端水的端水,捏肩的捏肩。 “姚姐快休息一下,都熬一夜了……那位还哭着呢?” 被叫做姚姐的年长护士叹了口气,语气疲惫:“这会儿好些了,只干嚎不掉眼泪……哭了那么久,眼泪水也不够了。” 一位小护士心有戚戚焉地道:“那就好……” 她也在医院妇产科干了一年多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能哭的孕妇,关键还不是生孩子的时候哭……明明生孩子最痛的时候都咬着牙坚持,结果孩子生完以后反而哭个不停。 “会不会是产后抑郁?”小护士们讨论起来,“那这症状也太反应得过□□速了?不是一般发生在产后四周左右吗?不过生了孩子情绪是容易失控……” “啊?她老公都全程陪护,把人照顾得这么好了,不能够抑郁?” “是啊是啊,这是我在妇产科这么几年见过的最体贴的丈夫了,人心细又体贴,不像那些撒手不管的……” “唉,也不是都撒手不管,也得老板体贴肯放人才行啊……你们晓得伐,这一对在娱乐圈工作,老板是鹿之难!办理入住那天鹿之难还亲自来了的,真人特好看……” “哇你运气太好了!我怎么没看到!” “嗐!头一次恨我们医院太人性化假期太多!” “……” 病房内,陆歌一手端水一手拿纸,快两米的大高个儿可怜巴巴地蹲在病床前,对着不时传出抽噎声的‘被子球’柔声细哄。 “……路路别哭了,出来透透气,别憋着自己了……” “呜呜呜……” “咱们看看宝宝?你还没认真看过呢,两个宝宝都很乖哦……” “呜呜呜不看!有什么好看的!” “路路不喜欢宝宝吗?” “喜……不喜欢!为了生她们,我崽崽都没了!我那么大一个儿子!被狼叼走了!哇呜呜呜……” 陆歌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被子下应该是路路头的位置,无奈道:“咱们换个思路想,不是小鹿被狼叼走了,而是小鹿把他带回咱们家了……这样你就有两个……两个儿子。” “这样想是不是就好多了?” 被子球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哇地一声哭得更凶:“那我们崽崽岂不是要对他负责?呜呜呜真甩不掉了!!!” 陆歌:“……我错了。” 第125章 诈尸 虽然总是嘴上嫌弃, 但真到了戏份杀青,要离开剧组的时候,楠尔还是红了眼眶,依依不舍地挨个跟朋友们告别。 “……靳导, 你的戏真的特别好!虽然戏外总是比戏内更刺激精彩, 但每次来都会让我收获良多……就是下次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正面角色啊!我都快成你的御用反派了。”楠尔戏服上全是血浆, 抱着剧组给他准备的花束和红包,半真半假地向导演抱怨,“是我长得不够帅还是气质不正派?孩子不想再演不得好死的角色了啊啊啊啊啊!” 靳导没好气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什么反派不反派的……这么有层次有内涵有深度的角色你还嫌弃?多少人倒贴钱想来演我都不让, 专门给你留的!” 楠尔笑嘻嘻地顺杆爬:“那您下次给我留个能寿终正寝的角色呗!” 靳导白眼翻上天:“就这点出息……下次让你来演个王八精!别的都不重要, 就命硬!” “……那也倒是大可不必。” 靳导背着手就走,不理会这个演他的戏还挑三拣四的膨胀演员了。 楠尔耸耸肩膀,来到易故面前, 叹气锤肩。 “兄弟,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既然你得偿所愿, 那就和小鹿老师好好的……” 鹿之难耳朵一红, 没想到还有他的事。 “我们当然会好好的。”易故一句话破坏刚酝酿起来的离别氛围,“行了, 赶紧走, 你只是杀青,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矫情什么。” 易老师, 帅且冷酷。 楠尔哽住, 默默在心里骂了句易狗后扭头转向他们人美心善的鹿美人,极尽挑事之能地说:“小鹿,咱们条件这么好, 没必要吊死在一棵姓易的歪脖子树上,这恋爱谈归谈,心里千万别有负担,要是易故这厮对你不好,你尽管跟我说!我帮你曝光他!写万字讨伐小作文的那种!” 这就是娱乐圈兄弟情吗?i了i了。 鹿之难看了易故一眼,犹豫着回答:“额好的,谢……谢谢。” 易故抬手便打,笑骂:“滚你!” 楠尔躲开易故的攻击,比了个鬼脸后听话地滚了……滚到刚下戏赶来送他的安频面前。两人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一见如故气味相投已然结为异姓兄弟,这‘金风玉露一相逢’话都不必说便默契抱头假哭。 生生把易故才扭转过来的氛围再度带偏到奇奇怪怪的方向。 易故已经放弃纠正,主要是楠尔那家伙不讲武德,居然挑拨他和小鹿的感情,算是……算是拿捏住了他的软肋!可恶! “别管他们……我不会对你不好的。” 这话从易故的口中说出来,有中意外的纯稚感,像是小朋友拉着你的手,奶声奶气的保证他会和你天下第一好,有奶一起喝,有糖一起吃……实在是很可爱。 于是鹿之难点点头,认真回应:“我也会对你好的。” 两个小朋友达成共识。 …… 楠尔杀青走人以后,恹城的戏份算是全部告一段落,然而故事并没有结束,正如易故之前猜测的那样,下一个副本讲的,的确是‘死’。 而引线便是不负。 亲眼看见不负为阵法反噬从半空落下,又亲手探了他鼻息的谢棋十分笃定不负已经没气了,是以当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正笑着和郁九城说话的不负时震惊得险些当场再晕一次。 ‘一句你不是死了吗’成功让郁九城黑了脸,不负倒是好心性,只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谢棋围着脸色虽然苍白,但怎么看都是大活人的不负转了几圈,然后将他昏迷前看到情境一股脑说了出来。 “……对了杜仲呢?我要和他当面对峙!背后敲人闷棍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又没得罪他!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杜大夫……已经去世了。”郁九城神情怅惘。 听到杜仲已死,谢棋下意识看向不负,谁知正好对上不负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眸。 谢棋眉心一跳,故意道:“那糟了呀!我们还不知道他给不负师兄喂了什么药!万一是什么特制毒药,他这一死岂不是死无对证无药可解?” 不负看着谢棋,声音清淡:“应该不是毒药,我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有些毒药见效慢,刚开始感觉不到也正常……”谢棋没有纠结已经死无对证的药的问题,话头一转,问起杜仲死因,“他是……他是怎么死的?” 郁九城:“与城主同归于尽……” 师兄布阵将恹城幸存城民强行从幻梦缝隙拉出,他等在他们预测的城主会出现的位置压阵,避免美梦破碎的恹城城主做出更疯魔的举动。 计划很妥善,只是他们都低估了城主对于恹城的把控。 如果说恹城城民是一个个人形肥料,那恹城城主就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吸取养分的那棵遮天大树——他就是幻梦本身、恹城病灶。 杜仲在恹城盘桓十余年,能引得恹城城主亲自搜山追踪,证明他已经掌握了解法,只是势单力薄,一人难救一城。而突然出现在恹城求医的他们,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治好了恹城的病。” 不负目光越向遥远的虚空,眉目似舒未舒,明明是往远处看,却仿佛俯视人间,隐隐约约间,是对人世亦或是对自己的悲悯。 “也算是,死得其所。” 谢棋只觉得眼熟,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恍然大悟,那是一中属于神佛的神色。 而如今他满心疑虑,对不负充满戒备。 不负也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总在他面前露出郁九城绝不会看到的诡异眼神。 于是谢棋越发紧张,几次想提醒郁九城都话不投机不欢而散,不负似乎浑然不觉。三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紧绷,面上平静如常,但只需一个点,便会彻底爆发。 那个点很快来临,谢棋压抑多日,终于趁不负沐浴更衣之时抓住端倪——解下颈带的不负那里还有平日仙气出尘的模样,分明是具枯骨! 谢棋也说不清他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泄气,总之赶紧把那个只要一对上他师兄就选择性瞎眼的郁九城拉来认清现实再说! “怎么会这样?!”谢棋看着地上衣衫齐整面容无缺的不负尸体惊呼出声。 搂着不负尸身的郁九城神情吓人,谢棋连忙撇清关系:“与我无关啊!我只是偷偷看了一眼!” “你们师兄弟这么厉害,我一个普通人也不可能——” 郁九城声音低沉:“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哎呦我去!” 安频按照剧本设定缓缓往后退出镜头,谁料步子太大预估错误一脚绊上门槛,一声惊呼直接把不负嚎‘诈尸’。 “怎么了?”躺在易故怀里装了半天死人的鹿之难艰难扭头去看发出惨叫的安频。 然后就被入戏太深眼眶通红的易故彻底搂进怀里,眼前满是凌乱长发的黑与易故身上淡淡的木质香,什么也看不清的鹿之难被易故低低一声‘师兄’唤得心脏酸软耳畔发红。 ……这就是实力演员的功力吗,简简单单两个字便令人……心旌摇曳。 鹿之难轻轻抓住易故衣角,低低应了一声:“嗯……” 这一场戏虽然后半段因为意外拉胯,但要重拍还得等上一等,因为安频在将要仰面摔倒的危机时刻扯住门帘救了自己一条小命,只是装饰大于实际作用的门帘也被他扯下来了,整幅脱框不说差点连门框都没能幸免于难,道具组得好好修整还原一番。 心有余悸的安频一屁股坐到易故鹿之难对面,脑门上全是冷汗:“哎我这明明没有动作戏,怎么比拍武打片还惊险呢!这一摔,把我好不容易记住的台词都摔没了!又得重头来过!” 易故和鹿之难肩膀挨肩膀膝盖碰膝盖,正小声说着话商量送什么满月礼既能显示郑重又不至于喧宾夺主,被安频打断后,易故没好气道:“那是你自己给自己增加拍摄难度。” 说罢,给了安频一个‘电灯泡请自觉熄灯’的眼神。 奈何安频没get到易故的意思,恢复了点精神后安频立马打开话匣子拉着他小鹿老师唠起来:“哎小鹿老师,后面不负是不是要下线挺久?那你是就留在剧组,还是有其他工作安排?” 楠尔已经杀青走了,要是小鹿老师再离开,留他一个人在剧组面对易大魔王……光是想想都可怕! 安频可怜巴巴地瞅着鹿之难,那小模样像极了不愿母亲出远门的小朋友。 听了安频的话,原本想赶人的易故也眼巴巴地看着鹿之难,嘴巴张了张,虽然没出声,但那口型分明就是‘别走’。 鹿之难被易故的眼神看得耳朵更红,轻声道:“不走,就留在剧组陪你…们。” “好耶!”安频欢呼,易故也心满意足地微笑,然后借着戏服广袖的遮掩偷偷去拉鹿之难的手指。 “就是要留在剧组才能保持随时入戏的状态嘛!”关键时候还能从易大魔王手里救他一条小命!安频为自己的私心找补了两句后突然惊呼,“小鹿老师你脸怎么这么红?” 鹿之难心中一惊,手指下意识往后缩……没能缩得掉!易故还看着他笑! 鹿之难清咳一声,板着脸装平静,话却说得心虚:“……热。” “热吗今天?”好在安频虽然疑惑但也没有深究,还好心提醒道,“那小鹿老师你赶紧缓缓,等会儿重拍,不负尸体可不能红光满面容光焕发……你这耳朵红的,怕是扑粉都盖不住……” “好……”鹿之难手指轻动,掐了易故手掌一下。 易故不为所动。 鹿之难急得瞪易故,却不知他眼眸波光流转的样子不仅没有气势,还让人越发想要……亲近。 易故终于忍不住,握住鹿之难的手笑出了声。 鹿之难也顾不得安频还在了,脱口而出道:“你还笑!” 易故告饶:“不笑了不笑了,你别生气!” 安频:“???” 虽然不知道又双叒叕发生了什么,但我饱了,谢谢谢谢:) 第125章 诈尸 虽然总是嘴上嫌弃, 但真到了戏份杀青,要离开剧组的时候,楠尔还是红了眼眶,依依不舍地挨个跟朋友们告别。 “……靳导, 你的戏真的特别好!虽然戏外总是比戏内更刺激精彩, 但每次来都会让我收获良多……就是下次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正面角色啊!我都快成你的御用反派了。”楠尔戏服上全是血浆, 抱着剧组给他准备的花束和红包,半真半假地向导演抱怨,“是我长得不够帅还是气质不正派?孩子不想再演不得好死的角色了啊啊啊啊啊!” 靳导没好气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什么反派不反派的……这么有层次有内涵有深度的角色你还嫌弃?多少人倒贴钱想来演我都不让, 专门给你留的!” 楠尔笑嘻嘻地顺杆爬:“那您下次给我留个能寿终正寝的角色呗!” 靳导白眼翻上天:“就这点出息……下次让你来演个王八精!别的都不重要, 就命硬!” “……那也倒是大可不必。” 靳导背着手就走,不理会这个演他的戏还挑三拣四的膨胀演员了。 楠尔耸耸肩膀,来到易故面前, 叹气锤肩。 “兄弟,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既然你得偿所愿, 那就和小鹿老师好好的……” 鹿之难耳朵一红, 没想到还有他的事。 “我们当然会好好的。”易故一句话破坏刚酝酿起来的离别氛围,“行了, 赶紧走, 你只是杀青,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矫情什么。” 易老师, 帅且冷酷。 楠尔哽住, 默默在心里骂了句易狗后扭头转向他们人美心善的鹿美人,极尽挑事之能地说:“小鹿,咱们条件这么好, 没必要吊死在一棵姓易的歪脖子树上,这恋爱谈归谈,心里千万别有负担,要是易故这厮对你不好,你尽管跟我说!我帮你曝光他!写万字讨伐小作文的那种!” 这就是娱乐圈兄弟情吗?i了i了。 鹿之难看了易故一眼,犹豫着回答:“额好的,谢……谢谢。” 易故抬手便打,笑骂:“滚你!” 楠尔躲开易故的攻击,比了个鬼脸后听话地滚了……滚到刚下戏赶来送他的安频面前。两人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一见如故气味相投已然结为异姓兄弟,这‘金风玉露一相逢’话都不必说便默契抱头假哭。 生生把易故才扭转过来的氛围再度带偏到奇奇怪怪的方向。 易故已经放弃纠正,主要是楠尔那家伙不讲武德,居然挑拨他和小鹿的感情,算是……算是拿捏住了他的软肋!可恶! “别管他们……我不会对你不好的。” 这话从易故的口中说出来,有中意外的纯稚感,像是小朋友拉着你的手,奶声奶气的保证他会和你天下第一好,有奶一起喝,有糖一起吃……实在是很可爱。 于是鹿之难点点头,认真回应:“我也会对你好的。” 两个小朋友达成共识。 …… 楠尔杀青走人以后,恹城的戏份算是全部告一段落,然而故事并没有结束,正如易故之前猜测的那样,下一个副本讲的,的确是‘死’。 而引线便是不负。 亲眼看见不负为阵法反噬从半空落下,又亲手探了他鼻息的谢棋十分笃定不负已经没气了,是以当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正笑着和郁九城说话的不负时震惊得险些当场再晕一次。 ‘一句你不是死了吗’成功让郁九城黑了脸,不负倒是好心性,只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谢棋围着脸色虽然苍白,但怎么看都是大活人的不负转了几圈,然后将他昏迷前看到情境一股脑说了出来。 “……对了杜仲呢?我要和他当面对峙!背后敲人闷棍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又没得罪他!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杜大夫……已经去世了。”郁九城神情怅惘。 听到杜仲已死,谢棋下意识看向不负,谁知正好对上不负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眸。 谢棋眉心一跳,故意道:“那糟了呀!我们还不知道他给不负师兄喂了什么药!万一是什么特制毒药,他这一死岂不是死无对证无药可解?” 不负看着谢棋,声音清淡:“应该不是毒药,我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有些毒药见效慢,刚开始感觉不到也正常……”谢棋没有纠结已经死无对证的药的问题,话头一转,问起杜仲死因,“他是……他是怎么死的?” 郁九城:“与城主同归于尽……” 师兄布阵将恹城幸存城民强行从幻梦缝隙拉出,他等在他们预测的城主会出现的位置压阵,避免美梦破碎的恹城城主做出更疯魔的举动。 计划很妥善,只是他们都低估了城主对于恹城的把控。 如果说恹城城民是一个个人形肥料,那恹城城主就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吸取养分的那棵遮天大树——他就是幻梦本身、恹城病灶。 杜仲在恹城盘桓十余年,能引得恹城城主亲自搜山追踪,证明他已经掌握了解法,只是势单力薄,一人难救一城。而突然出现在恹城求医的他们,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治好了恹城的病。” 不负目光越向遥远的虚空,眉目似舒未舒,明明是往远处看,却仿佛俯视人间,隐隐约约间,是对人世亦或是对自己的悲悯。 “也算是,死得其所。” 谢棋只觉得眼熟,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恍然大悟,那是一中属于神佛的神色。 而如今他满心疑虑,对不负充满戒备。 不负也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总在他面前露出郁九城绝不会看到的诡异眼神。 于是谢棋越发紧张,几次想提醒郁九城都话不投机不欢而散,不负似乎浑然不觉。三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紧绷,面上平静如常,但只需一个点,便会彻底爆发。 那个点很快来临,谢棋压抑多日,终于趁不负沐浴更衣之时抓住端倪——解下颈带的不负那里还有平日仙气出尘的模样,分明是具枯骨! 谢棋也说不清他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泄气,总之赶紧把那个只要一对上他师兄就选择性瞎眼的郁九城拉来认清现实再说! “怎么会这样?!”谢棋看着地上衣衫齐整面容无缺的不负尸体惊呼出声。 搂着不负尸身的郁九城神情吓人,谢棋连忙撇清关系:“与我无关啊!我只是偷偷看了一眼!” “你们师兄弟这么厉害,我一个普通人也不可能——” 郁九城声音低沉:“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哎呦我去!” 安频按照剧本设定缓缓往后退出镜头,谁料步子太大预估错误一脚绊上门槛,一声惊呼直接把不负嚎‘诈尸’。 “怎么了?”躺在易故怀里装了半天死人的鹿之难艰难扭头去看发出惨叫的安频。 然后就被入戏太深眼眶通红的易故彻底搂进怀里,眼前满是凌乱长发的黑与易故身上淡淡的木质香,什么也看不清的鹿之难被易故低低一声‘师兄’唤得心脏酸软耳畔发红。 ……这就是实力演员的功力吗,简简单单两个字便令人……心旌摇曳。 鹿之难轻轻抓住易故衣角,低低应了一声:“嗯……” 这一场戏虽然后半段因为意外拉胯,但要重拍还得等上一等,因为安频在将要仰面摔倒的危机时刻扯住门帘救了自己一条小命,只是装饰大于实际作用的门帘也被他扯下来了,整幅脱框不说差点连门框都没能幸免于难,道具组得好好修整还原一番。 心有余悸的安频一屁股坐到易故鹿之难对面,脑门上全是冷汗:“哎我这明明没有动作戏,怎么比拍武打片还惊险呢!这一摔,把我好不容易记住的台词都摔没了!又得重头来过!” 易故和鹿之难肩膀挨肩膀膝盖碰膝盖,正小声说着话商量送什么满月礼既能显示郑重又不至于喧宾夺主,被安频打断后,易故没好气道:“那是你自己给自己增加拍摄难度。” 说罢,给了安频一个‘电灯泡请自觉熄灯’的眼神。 奈何安频没get到易故的意思,恢复了点精神后安频立马打开话匣子拉着他小鹿老师唠起来:“哎小鹿老师,后面不负是不是要下线挺久?那你是就留在剧组,还是有其他工作安排?” 楠尔已经杀青走了,要是小鹿老师再离开,留他一个人在剧组面对易大魔王……光是想想都可怕! 安频可怜巴巴地瞅着鹿之难,那小模样像极了不愿母亲出远门的小朋友。 听了安频的话,原本想赶人的易故也眼巴巴地看着鹿之难,嘴巴张了张,虽然没出声,但那口型分明就是‘别走’。 鹿之难被易故的眼神看得耳朵更红,轻声道:“不走,就留在剧组陪你…们。” “好耶!”安频欢呼,易故也心满意足地微笑,然后借着戏服广袖的遮掩偷偷去拉鹿之难的手指。 “就是要留在剧组才能保持随时入戏的状态嘛!”关键时候还能从易大魔王手里救他一条小命!安频为自己的私心找补了两句后突然惊呼,“小鹿老师你脸怎么这么红?” 鹿之难心中一惊,手指下意识往后缩……没能缩得掉!易故还看着他笑! 鹿之难清咳一声,板着脸装平静,话却说得心虚:“……热。” “热吗今天?”好在安频虽然疑惑但也没有深究,还好心提醒道,“那小鹿老师你赶紧缓缓,等会儿重拍,不负尸体可不能红光满面容光焕发……你这耳朵红的,怕是扑粉都盖不住……” “好……”鹿之难手指轻动,掐了易故手掌一下。 易故不为所动。 鹿之难急得瞪易故,却不知他眼眸波光流转的样子不仅没有气势,还让人越发想要……亲近。 易故终于忍不住,握住鹿之难的手笑出了声。 鹿之难也顾不得安频还在了,脱口而出道:“你还笑!” 易故告饶:“不笑了不笑了,你别生气!” 安频:“???” 虽然不知道又双叒叕发生了什么,但我饱了,谢谢谢谢:) 第126章 技巧 虽然嘴上说了不会离开剧组,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工作来了还是得乖乖工作……何况这还是她路姐躺在病床上边坐月子为他接下的工作。 路姐打电话来跟他说的时候那嗓子都是哑的,感觉他要说个‘不’字她路姐能当场哭出来。 陆哥还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 说生完孩子后, 路姐的性格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变得越来越开朗活泼(情绪化)小鸟依人(黏黏糊糊),不像从前那样老是将情绪憋在心里自己硬抗,这是好事, 让他多顺着哄着点。总而言之,生孩子之前的路姐是宝贝, 生了孩子以后的路姐更是需要他们全家一起呵护的大宝贝。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那必须得遵命啊……可鹿之难万万没想到,他还没哄上大宝贝路姐, 就要先哄自家男朋友。 “只是个临时的杂志拍摄,大概半天就能完成。” “嗯。” “和《无辜者》剧组一起,算是电影宣传。” “挺好的。” 鹿之难摇了摇被易故牢牢握着的手,语气无奈:“那能松手了吗?” 易故还挺委屈:“哦……” 哦归哦,那手还是黏黏糊糊地牵着, 就是不松。 见鹿之难还要说话,易故抢先一步道:“这不是还在屋里吗, 出门再松。” 鹿之难被易故逗乐了,又摇了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道:“好叭, 和易故小朋友手牵手,一起走。” 嘴上无奈妥协,心里想的却是:救命!谈恋爱真的会变幼稚!不信看易故!他……他好可爱! 易故也知道他这样粘人十分崩他‘成熟稳重影视圈前辈’的形象,但男朋友在身边, 还要什么形象! 如果不是才确定关系,怕吓到小鹿,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和小鹿亲亲抱抱贴贴!现在只是牵个手,已经很克制了! 鹿之难不知道,看似纯情粘人的易故,牵着他的手心里想的却是各种在不能过审的边缘大鹏展翅的‘进一步亲密行为’。 ……只能说,已经过了小朋友年龄的男人突然变得很小朋友,多半是想装乖讨甜头。 只可惜此时的鹿之难还没有领悟到这一层真谛……等他领悟到时,已经为时已晚。 直到手心都捂出汗了,两人才磨磨蹭蹭松开手走出房间,一个去片场拍戏,一个去拍杂志封面。 身边没助理还真有些不方便……这段时间一直沈氏酒店影视城两头跑,除了抽空去了次电影首映式几乎算是与世隔绝的鹿之难终于感受到一些‘今时不同往日’的感觉——他也有粉丝蹲点追行程了。 怎么说呢……突然就很怀念小王爷还在他身边做‘小助理’的时候了,全球限量加长豪车她们必不敢追! 鹿之难从后视镜里看那两辆还跟在后面的车,无言叹息。 “小鹿老师别怕!跟易哥几年我开车经验丰富着呢!再给我五个路口绝对把她们甩开!”开车的是易故的助理,平时憨憨甜甜的小姑娘一握上方向盘跟变了个人一样,目露凶光杀气腾腾,把保姆车开出了赛车的气势。 鹿之难悄悄握紧安全带,话说得分外诚恳:“其实也不用那么急,慢慢来就好……” 比起追车的粉丝,在限速范围内极限操作的你明显更吓人啊喂! 助理表情严肃地盯着前方路况,一边敏锐地观察着一切可以甩掉后面车辆的机会一边对鹿之难道:“不能慢!现在她们还只是跟车,胃口被养大不满足现状之后说不定就会逼停、砸车、撞车……啧,这些所谓粉丝情绪上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要不是沈氏酒店这段时间只接待咱们剧组,管理又严格,她们说不定早就混进去了!”小助理趁着绿灯切红灯的短暂间隙,一脚油门轰出,成功拉开距离,嘴上还没停地继续叭叭叭给鹿之难传授经验,“人红是非多嘛,粉丝基数一大总会摊上些脑子不清醒的,尤其是刚火的时候,粉丝内部管理还没成体系,特别容易闹出事儿。” “这时候正主的态度就特别重要了,一些不能容忍的事最好早早表态,也好让粉丝内部自我约束……”助理咬牙切齿,一看就是有故事,“特别是追车、追机、跟踪进酒店……这些私生粉行为!绝对不能容忍!” 因为《九城》是边拍边播,《无辜者》又刚上映没多久,一直处于闭关赶进度状态,而且因为易故的关系连网上冲浪频率都不知不觉减少了许多的鹿之难其实对于自己的‘火’并没有太大的真实感。 是以听助理这样说,鹿之难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易老师也遇到过?” “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小鹿老师你敢信?我刚入职做易哥助理的时候才刚大学毕业,驾照在手里都还没捂热,这才短短几年,不是我自夸啊,换辆车我就能去争夺秋名山车神!”小助理信誓旦旦。 鹿之难看着两旁飞速倒退的街景用力点头:“我信。” “现在要好多了,易哥刚闯出名头那会儿,每次订酒店都要订好几家,狡兔三窟、移花接木、故布疑阵迷惑那些私生。有一回运气不好,还是叫她们找到了酒店,还好入住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易哥和袁哥换了房间6,结果你猜怎么着?”小助理讲得起劲儿,啪啪拍了两下大腿,跟说书拍惊堂木似的。 “怎么着?”鹿之难如同一个合格的捧哏。 “袁哥凌晨起夜差点没被立在他床头准备往他床上爬的人影吓得当场尿出来!”小助理大笑三声,“那摸进房间的私生也被袁哥的尖叫和下意识出拳打得满屋跑!” “从此袁哥在私生圈一战成名!追易哥的私生瞬间少了一大半!” 小助理讲得痛快,鹿之难听着却觉得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临时换了房间,被摸黑爬床的是不是就是易故了?他那时候面对这样无孔不入的骚扰,一定很苦恼很害怕…… 见鹿之难眼神里压抑着心疼,小助理心里嘿嘿一笑,十分懂事地道:“但我们易哥也不是吃素的,忍无可忍后直接开麦,来一个怼一个来一双怼一双,骂人不带脏字把那些厚脸皮不听劝的私生都怼哭了,从此行程清净!” 听小助理说易故把私生怼哭,鹿之难先是一笑,一点也不怀疑其中真实性,易老师冷着脸怼人的样子的确挺唬人,连自己的追求者都能怼哭,何况是借粉丝之名行骚扰之事的私生,那火力必然更猛烈。 笑过之后面上又露出点若有所思的神色,既然易故能以此换取清净,那他…… 小助理一看鹿之难的表情心里就咯噔一下,连忙道:“小鹿老师千万别冲动啊!这方法虽然见效快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易哥那段时间被粉转黑回踩的私生还有终于抓住机会的各路牛鬼蛇神黑得可惨!” 鹿之难倒觉得还好,网上风风雨雨随便闹,只要不影响他现实生活……而且以这种蹲点追行程的变态狂热,拍九城时大家都住一起还好处理,等九城拍完……以易故的粘人程度,他们的恋情恐怕很快就会被扒出来,真到了那一步,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 见她们小鹿老师完全没有放下那危险念头的模样,似乎还认真思考起了操作的可行性,不想成为罪人的小助理牙一咬,放终极大招:“您知道怎么怼人见血戳心窝吗?” 鹿之难一愣,对哦,他压根不会啊!他要是能言善辩会怼人,路姐也不至于费尽心思给他立高岭之花人设了。 鹿之难想了想,还是不甘心放弃,摸出手机打字。 鹿真的好难:你能教我怼人技巧吗? 鹿的男朋友:有人欺负你?! 秒回,一看就知道没在认真工作。 鹿真的好难:没有人欺负我,就是想学。 鹿的男朋友:没有就好。 鹿的男朋友:乖,咱们有条件,学点好的啊。 虽然小鹿怎么样都可爱……但怼人者人恒怼之这道理他还是懂的,他毒舌了大半辈子,可不想有朝一日被他亲爱的小鹿怼…… 易故看着屏幕,表情苦恼,眼睛里却满是腻死人的笑意。 给他化妆的化妆师看在眼里,默默捂牙。 这几天的糖也齁甜了,在谈了,肯定是在谈了! 鹿之难捧着手机笑眯眯打字:可我就是不想学好……你教不教? 鹿的男朋友:教教教! 鹿的男朋友:但在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咳咳! 易故心思飞转,满心期待。 鹿之难略加思索,自信回应。 鹿真的好难:老师、易老师,教教我嘛!求求了! 鹿的男朋友:虽然但是……我教,我教还不行吗! 化妆师满心疑惑,她就低头换个刷子的功夫,刚刚还笑容甜蜜到能招来蝴蝶蜜蜂的易老师怎么就变得一脸懊恼了?又发生了什么她们这些爱情npc不配知道的事儿? 爱情不易,易故叹气:唉,失算了,小鹿平常叫他易老师都叫习惯了,这时候再这么叫,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们都正经谈恋爱了,也是时候开发些专属爱称……哥哥就不错,易老师一脸正经地想。 第127章 杂志 鹿之难虽然对自己的火没什么真实感, 但对电影《无辜者》的火爆却有很直观的认知,因为他们今天要拍的杂志是Zero。 Zero,国内时尚杂志之首, 影响力销售量双top, 明星们咖位与身价的象征之一,没上过Zero封面粉丝掰头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自称顶流一线。 从前的三线, 现在的刚凭一部在播(在拍)电视剧、一部小成本电影火爆起来的鹿之难自然是没上过它的封面的。 说起来这次能来拍Zero封面还是托了《无辜者》的福。信息时代, 热点话题潮流热度稍纵即逝, 时尚界的内卷也空前严重,光靠时尚大片显然已经无法适应市场, 更何况一部分时尚在普通观众看来只是孤芳自赏。 在什么都讲究流量的年代,请正当红的明星来上封面显然是最经济实惠的解题方法, 只要娱乐圈没有彻底完蛋, 照每年大爆一个小爆一堆的频率, 甚至可以一年十二个月份不带重样地拍, 明星得名, 杂志得利, 完美双赢……无非就是换着韭菜割嘛, 哪里成熟割哪里, so easy。 ……但搞时尚的好像都有种莫名孤傲的坚持,尤其是国内四大时尚杂志之首的Zero, 在其他杂志纷纷将封面默认成为明星‘宣传招租位’时,它还在坚持搞有内涵的深度的……宣传招租位。即便是收割韭菜,也要姿态漂亮。 于是Zero从一年十二期实体杂志中留出一期来做‘电影特辑’, 专门为当年的‘黑马电影’拍摄封面。虽然选拔过程不公开也不透明,选拔标准既主观又充满个人偏好,完全是Zero杂志的内部行为, 并不具有电影专业上的含金量。 但物以稀为贵,加上Zero傲立时尚界多年不倒的刁钻审美,这电影特辑一经推出,便广受好评,尤其是这两年国内各大电影奖项不是这个出问题就是那个闹幺蛾子,在一地鸡毛的衬托下,Zero这个‘业余’的‘时尚杂志封面安慰奖’竟显得分外脱俗,观众认可度非常高,并亲切地将其戏称为年度电影‘黑马奖’,是独立于各大专业奖项之外‘民意奖’。 Zero自然十分乐见其成,对这电影特辑越发用心。 “……我特意去翻了往年上封面的电影,发现Zero更偏爱小成本电影。”换上杂志社提供的高定西装,又经御用化妆师从头拾掇过一番的尹华章头顶优秀青年导演光环,精气神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光鲜亮丽得人模人样。 “小成本也有小成本的春天,这波咱们血赚!” 同样一身黑色高定西装,姚松气质就要沉稳许多:“比起时尚杂志的认证,我还是希望咱们的小电影能获得行业内的认可。” 他当初放下话剧跑来拍电影,就是为了寻求突破。话剧奖已经拿了不少,要是第一次拍电影也能得到专业奖项……那他以后重回话剧圈也算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了。 专攻文艺电影的于尤介对电影界的专业奖项很了解,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后,轻声道:“咱们还能赶上今年的金琴奖。” “金琴奖?”姚松有点吃惊,“一来就搞这么大的?” 国内最有含金量最专业的影视奖,可没有安慰奖的选项。以他们这连导演都是新人的阵容,怕是连陪跑都跑不了全程……毕竟众所周知,越是学院派的奖项,越看‘资历’,哪个圈子都一样。 于尤介:“以咱们电影的成绩,优秀新人导演奖还是可以冲一冲的。” 姚松深以为然地点头,他们也就能冲一冲新人奖了。 尹华章却神神秘秘地道:“那可不一定哦~金琴奖连爆两年冷门,口碑公信力都不如从前,为了挽回声誉地位,今年金琴评委组会有大变动……” 这对他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陪跑全程有望。姚松于尤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尹华章哼哼一声,表情很欠揍,语气很讨打:“本导演自有途径~” 快问我呀!快来求着问我呀!你们好声好气地问我我就勉为其难和你们分享! 姚松于尤介:“……” 导演突然欠了唧,多半是膨胀了,千万别惯着。 姚松轻飘飘转移话题:“小鹿怎么还没好?” 于尤介会意接话:“他的服装好像和我们不一样,不是西装,得费点时间打理。” 姚松惋惜得真情实感:“啊……那有点可惜啊,我还以为咱们今天全员黑西装,可以拍一个特有气势的封面呢。” 于尤介:“特有气势的全员黑西装……额,黑帮团建?” 姚松:“……我愿称之为全员恶人。” 于尤介比大拇指:“有电影内味儿了。” 被两个演员明目张胆无视得彻底的尹华章气成河豚o(一皿一)o 正说着话,被念叨的鹿之难就出来了,三人转头看去,齐齐愣住,过了好几秒才找回声音:“……看来不是全员恶人,是黑白无常。” 鹿之难整理衣带的手顿住,脑回路没对接上:“什么黑白无常……” 话没说完就反应过来了,他对面,三人一水儿齐整黑西装,他自己,脖子以下全是白,站一起可不就是黑白无常。 于尤介:“这衣服……很适合你。” 姚松:“也很契合电影角色。” 虽然安宁是鹿之难演的,但角色与演员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离开了当时的拍摄环境,出了戏以后,他们从未在鹿之难身上看到过一丝一毫安宁的影子,这是演员演技精湛的表现,也是角色与演员天差地别的证明。 但在刚刚,在鹿之难从服装间走出来的那一霎,他仿佛看到安宁从攀满深绿藤蔓的花园推门而出…… 千载白衣酒,一生青女霜。 尹华章围着鹿之难转了一圈,有不同的看法:“飘逸归飘逸,好看归好看,但归根结底就是件衬衣配长裤,会不会太简单了?我们都是西装哎……”还是后缀很多个零的昂贵西装,这样一比,衣着单薄的小鹿就跟被孤立排挤了一样。 鹿之难摇头:“不会啊,我觉得挺好的。” 说是衬衣,那材质设计却一点也不简单,摸起来滑溜溜且极轻盈极柔软,衣带飘飘可束腰可装饰,纽扣也是银丝攒成的一朵朵低调小玫瑰……Zero服装师拿给他时还特地戴了手套,生怕勾丝褶皱。那小心翼翼的态度让鹿之难换衣服的时候也珍而重之小心小心再小心,这才在服装间耽误了那么久。 再者人家毕竟是专业的,这样安排必定有这样安排的道理,何必节外生枝平白耽误下班……男朋友还等着他回去哄呢。 于尤介将手机递到还在替鹿之难不平的尹华章面前,尹华章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与鹿之难此刻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的白色轻薄衬衣……和底下大写加粗标注的一连串零,瞳孔地震瞬间改口:“小鹿啊,虽然咱也不知道咱也不了解这破……这衣裳用了什么精贵材料费了多少精妙手艺,但你千万要小心昂!你这可是……你这可是把咱们一整部电影的资金都穿在身上了啊!” 鹿之难:“……”这话说的,让人一时不知道是该惊叹这衣裳的贵,还是他们电影的便宜…… 拍摄对象的妆造全部完成后便到了今天的重头戏,四人被Zero的工作人员领进棚,与今日为他们拍照的摄影师见面问好一一握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鹿之难总感觉这位叫阎孤风的Zero首席摄影师看他的眼神怪怪的,礼仪性的握手也有些用力……且用时过长,明明前面都是一握就分,到了他这儿话都说完了还不撒手…… 用力挣脱开合作对象的手会不会不太礼貌?鹿之难表情平静地想,并准备付诸行动。 这时,旁边的摄影助理突然咳了两声,阎孤风如梦初醒般松开鹿之难的手,声音含糊地道了声歉,而后抬手抹了抹有点红的眼睛。 “……没关系。” 你们搞时尚的心思都这么敏感纤细的吗?握个手都能红眼眶?!到底哪边是演员啊?鹿之难恍惚了。 等阎孤风揉着红眼睛走开后摄影助理才一脸抱歉地小声对鹿之难道:“小鹿老师别介意,我们阎王……咳咳阎哥别的都没啥,就是好色喜欢拍美人,见到大美人就走不动道,但是请放心!他摄影技术是这个!” 摄影助理比了个大拇指,一脸骄傲。 鹿之难心情复杂地轻轻点头……就当你们是在夸我好看了。 “而且阎哥昨晚还熬夜三刷《无辜者》来着,现在看到你,多少有些……”摄影助理叹了口气,目光怜惜地看着鹿之难,“……移情。” 鹿之难:“……”看得出来你们杂志社是真的很喜欢我们这小电影了。 事实证明摄影助理没有瞎说,阎孤风此人的确很有几把刷子,摄影技术暂且不提,就那毫不留情往自己心口捅刀子,眼睛都哭肿了戏外还要创造玻璃渣含泪吞的觉悟,就值得他一个大拇指。 ……无辜者四位主创看着面前与电影中一模一样的浴缸,四脸叹服。 第128章 故事感 “安……鹿之难躺进浴缸里。” 阎孤风这话一出, 鹿之难清晰地听到摄影棚内响起一阵细微、但不容忽视的吸气声。 装作不经意地转头环视一圈,Zero的工作人员有一个算一个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神情或不忍或悲伤, 一副目送他离去的模样……仿佛他要进的不是浴缸,而是棺材。 就离谱!鹿之难抿了抿嘴角, 强忍住吐槽的欲望。 出门在外, 形象重要。 嘴上不发一言, 心里却没办法表里如一,鹿之难一边脱鞋往浴缸里跨一边想,难怪给他准备的鞋子是拖鞋,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资讯爆炸的时代, 各路摄影爱好者为了拍出吸引人眼球的精彩大片,寻常的摄影场地已然满足不了他们爆棚的创作欲,个个另辟蹊径剑走偏锋,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玩出了花样玩出了新意,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拍不了。 浴缸照便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什么风格想走什么路线, 只要躺浴缸里拍一组照片,即便是穿得严严实实一点不露也能和‘性感’二字沾上点边,实乃凹造型搞氛围必备。 但什么事都过犹不及, 搞的人多了,也就不可避免的‘俗’了, 很难再突破桎梏搞出新花样。以Zero、以阎孤风在时尚界的地位,向来是不屑炒冷饭的, 便是加蛋加肠炒成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那也是冷饭剩饭。 Zero的首席摄影师、圈内大名鼎鼎的阎王爷,多傲啊!他就是江郎才尽灵感枯竭,饿死、死外面、从Zero大楼跳下去!也绝不会吃一口冷饭! ……《无辜者》真香!浴缸真香! 不!应该说是浴缸里的安宁真香! 故事感当然可以烘托美人, 但真正的氛围感大美人,他站在那里,便是一段故事。 毫不夸张地说,阎孤风第一次在电影院看到那场既露骨又含蓄、既冷情又性张力十足的落地窗前浴缸亲热戏时,幻肢当场起立嗨老婆! 偷窥视角直接让全场观众集体魂穿林木,狠狠共情了一把什么叫做看得见吃不着、井底蛙望月亮、癞□□看天鹅……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看了电影的人都笃定林木喜欢安宁的原因——见过那样的安宁,没有人能不动心……除非林木太监。 暴雨中惊鸿一瞥的艳色只是开端,安宁的死则是将那浓艳推向了极致,他用他的血为那场终于重见天日的往事画上了句号。 如果说之前的他在林木与观众的心中是不胜凉雨的伶仃茉莉,那他的死,便是用血将自己涂抹成了红色玫瑰。 ……这世上再不会有比鲜血更艳丽的颜色,也不会有比美人凋零更触目惊心令人心碎的事。 阎孤风反复重刷《无辜者》,并不是因为它剧情有多么精彩立意有多么深刻,好色俗人如他,不过是为了多感受感受那份戛然而止的美、不可方物的艳罢了。 美人如酒,有的越饮越淡寡如清水,有的越品越醇愈久弥香。 安宁,或者说创造了安宁的鹿之难便是属于后者。 于是在得知杂志社拍板将《无辜者》定为今年上他们Zero年度电影特辑封面的黑马电影后,阎孤风二话不说,亲自跑去家具市场拖回来个和电影里一模一样的浴缸。 冷饭怎么了?蛋炒饭就是要用冷饭炒才最好吃! 真香的阎孤风胸有成竹,凭他的摄影实力、鹿之难安宁级别的美貌,这份蛋炒饭必不会是普通炒饭!在定下拍摄计划的那一刻,他已为之命名——黯然销魂蛋炒饭! …… 胸有成竹的阎孤风让《无辜者》四位主创知道了,黑西装不只是某些影视作品中的黑帮套装,还是送葬礼服。 他们今天要拍的,正是迟来的、安宁的葬礼。 鹿之难敛目躺于雪白浴缸,如栖身瓷棺,神色安然。于尤介姚松一左一右立于两边,像是哀悼,又像是献花。 于尤介手中拿的是一束带露的洁白茉莉,恰似在谢舟面前的安宁,清新柔美,而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里,赫然是一柄锋利匕首。 姚松拿的花是艳红玫瑰,是初见那晚无意窥探见的艳,也是最后一面刺入眼帘的红,他另一只手中,是一副银色手铐。 人物关系不言而喻,剧情深意暗藏其中。 三位主演都是十分优秀的演员,只需拿出当初拍戏时的角色状态,简简单单站到镜头前,故事感便突破屏幕扑面而来。 ……难的是如何把导演不着痕迹、不破坏和谐地塞进这个已经没有多余位置画面……他不能是来破坏这个家(画面)的,得是来加入这个家(画面)的。 这也是所有为剧组拍‘群像照’‘宣传照’的摄影师遇到的共同难题。 说句有些扎心的话,若只是拍摄演员,那可以有一千种一万种拍法,且种种张力十足、人物关系构建完整,一张照片便可扩展出一场故事。但要加一个导演,那就只能是剧组合照了。 先不说演员明星和普通人有壁,颜值差距对比之大令人心酸,就从人物关系来看,莫名出现的导演也只会破坏氛围,令人出戏。 这问题似乎无解,就像你无法让放进珍珠中间的沙砾和珍珠自然和谐亲如一家一样。于是绝大部分的剧组照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合照,演员与导演或坐或站,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或整齐划一或千姿百怪地摆出造型,然后咔嚓一声定格。 画面或许不难看,只是没有了故事感。 誓要让看的人黯然销魂的阎孤风自然不可能妥协,深思熟虑过后,他为尹华章安排了个绝妙位置——本色出演。 他给这场葬礼又多加了一层镜头,观众们是从镜头里看到的画面,尹华章就是那个掌镜人。正如他导演的身份。 躺在浴缸中的鹿之难不是整个画面占比最大的,但却是绝对的主角,他是画面中唯一的白,不只是颜色,更是一种意相,即便闭着眼睛,也有光芒。 ……怎么还没拍好?他快被顶上的打光亮得眼皮抽搐了! 鹿之难觉得自己真的好难。躺着拍照并不像看着那样轻松,也有许多技巧要点注意事项,一样要控制肌肉调整角度,还不能动作过大,否则显得做作不自然……真要图舒服直挺挺躺在浴缸里,绝对不会好看,只会像条死不瞑目的冷冻鱼。 更何况陶瓷浴缸又冷又硬,他脖子搁在浴缸边缘,脑袋‘自然’微微后仰,腰背几乎悬空……怎么躺都不可能舒服! 感受着因为暗暗使力已经有些酸的肩颈腰脊,鹿之难不由庆幸,还好他练过,核心力量强大,不然还真没办法在这滑溜溜的浴缸里‘死’得美美的…… “先停一下。” 阎孤风的声音响起后,反应最快的不是离他镜头最近的尹华章,也不是站在两边的姚松于尤介,而是看似‘人事不知’只余躯壳的鹿之难。 “拍完了吗?”鹿之难的声音不大,里面的期待却任谁也听得出来。 阎孤风眉头紧皱,有些为难地道:“还没有……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鹿之难眼中期待的光亮瞬间熄灭,不再说话,又缓缓躺了回去……好不容易才把浴缸贴身的位置捂热,这点热气可别散了。 阎孤风抱着摄像机看拍好的照片,嘴里念念有词:“究竟少了点什么呢……概念没问题,人没人问题,拍得也没问题……光线角度浴缸……浴缸!” 阎孤风突然眼睛一亮,用力拍自己大腿:“对了!就是这个!浴缸里怎么能没有水呢!” 此言一出满棚皆惊。 《无辜者》四人组再度肃然起敬! 尹华章:Zero不愧是Zero!时尚界风向标! 于尤介:几十万的衣服说泡就泡! 姚松:大气! 鹿之难:我真要成鱼了??? 大气的Zero工作人员们差点给他们想一出是一出,灵感来了社长都拦不住的阎王爷跪下。 还是摄影助理冒死谏言:“老……老大三思!这衣服沾不得水啊!” 众所周知,越贵的衣服越脆弱,正如高定礼鞋只能走红毯,鹿之难身上这件衣裳也不能沾水。 鹿之难怀疑他穿的真是‘寿衣’,还是纸糊遇水则化的那种。 灵感降临神清气爽的阎孤风如同昏君,根本不理会忠臣谏言:“我们杂志社同样的衣服又不会用第二次,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让它成就一幅艺术!这才是它的价值所在!” 摄影助理沉默两秒,声音幽幽:“这衣服是品牌方借的,您去和他们说艺术价值去。” 阎孤风冷哼一声,真正的财大气粗从来言简意赅一针见血:“那我买了!” 摄影助理:“……笑死,您根本买不起。” 虽然在时尚圈摄影圈名声赫赫,工资外快都不少,但……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_(:3」)_ 阎孤风恼羞成怒:“让社长买!” “是这样的,社长已经把您拉黑了。”摄影助理无情得像个下一秒就会撞缸死谏让昏君清醒一点的刚正老臣……社中无人,还是得看他啊! “……”阎孤风……阎孤风无话可说! “那个……”被动听了半天Zero‘社中内幕’的鹿之难趴在浴缸边缘举手小声发言,“浴缸中的‘水’,或许只是象征意象?可以用花瓣替代……” 他真的不想泡水啊…… 花瓣替代水?阎孤风缓缓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姚松手里的艳红玫瑰……瓷缸冷白,美人浴血!!! 妙啊!!! 不怎么抱希望地提完建议,鹿之难正准备缩回浴缸继续捂着那点热气,眼前便一花—— 阎孤风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眼眸发亮深情款款,直接:“嗨!缪斯!!!” 鹿之难:“……” 第129章 预定 打铁要趁热, 娱乐圈更是如此,动作慢了连剩汤都喝不到一口热的。 好在Zero的国内时尚杂志之首不是白叫的,运转体系已经很成熟, 封面专访半天搞定,杂志其他内容是早已准备好的。半遮半掩的预告在围脖上一发, 瞬间激起热论。 Zero杂志V:论如何让沉迷N刷电影的阎王爷努力工作?只需要拍摄对象是位大美人即可~ 今天的杂志社也很热闹! 照例摄影棚角落拾遗—— (茉莉花照片x1) (倒映着清瘦人影的浴缸一角照片x1) (灯光下闪烁的破碎玻璃渣照片x1) (阎孤风激动得手舞足蹈的背影x1) 【茉莉?浴缸?美人?是我想的那个吗?(试探地伸出jiojio)】 【自信点!今年的电影黑马除了那个还能是哪个?!让我们大声喊出它的名字——无!辜!者!】 【芜湖!那好色之徒阎王爷岂不是直接起飞!】 【看到p4了吗?头顶插根竹蜻蜓当场表演上天!】 【别骂了别骂了!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不正是老色批之间的惺惺相惜吗?阎王爷是在为我们谋福利啊!友友们!激情下单预定这期Zero!】 【别的不说,阎王爷出品,必是精品, Zero驰名商标, 值得信赖!我先冲了!姐妹们随意!】 【呜呜呜居然上了Zero封面,出息了我们小破电影!】 【冲击十亿票房的小破电影?谢谢, 有被凡到:)】 【看到十亿票房我就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咳咳,热知识:《无辜者》票房大爆《无辜者》剧组最没想到!电影上映后准备的庆贺票房的海报居然是以十万为单位,剧组预估的最高票房竟然只有一百万!】 【笑死, 一天就一亿。】 【笑死,《无辜者》官博半小时内连发十条庆贺海报。】 【笑死, 后面破亿海报美工连夜现ps。】 【笑死, ps得太粗制滥造和前面形成鲜明对比, 网友看不过去友情为剧组制作海报。】 【笑死,我怀疑无辜者根本没有美工。】 【行了行了,够了够了,别笑了别笑了!笋都要被你们夺完了!国宝都饿哭了!】 【不懂行情的吃瓜网友还在笑,而机智的我已经预定了十本杂志,等正式开售,Zero会教大家做人(狗头·jpg)】 【靠!我都忘了Zero有预售环节!预定量五十万封顶,根据预定数量与达成封顶量的时间长短酌情印刷,并且绝不加售!走的就是饥饿营销有钱任性的时尚高端路线, 有多少姐妹能买到这期杂志就看这波了!快把朕的祖传Zero官网预定链接呈上来!】 【报!预售通道已经关闭!预定量封顶了!】 【真假?鹿家集的咸鱼这么猛?】 【放尊重点!有了大量新鲜血液的加入,如今的鹿家集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咸鱼养老社区了!是蛰伏多年,一朝飞升的明星社区榜一!(手动狗头)】 【自从九城热播以来,鹿之难好像就代言了一款牛奶?他粉丝都卯着劲儿准备给他花钱呢!天天一边在超话哭有钱花不出去让金主爸爸看看她们哥哥一边电影院包场。】 【热映电影+热播电视剧双重加持,这大风刮的,就是头猪也能乘风飞升了,啧,娱乐圈大火还真是玄学,还好火得快糊得也快,守恒了嘿!】 【楼上是什么牌子的老陈醋成精啊?酸得方圆十里地做拍黄瓜都不用放醋,榨柠檬汁不用柠檬,还猪也能乘风飞升,恕我直言嗷,大火不仅看命看玄学,还看人,条件不行的就是天天求神拜佛养小鬼也带不动,比如就算把您家那位哥哥放台风风口,那也是定海神针纹丝不动(微笑Eeoji)】 【……】 人红是非多此言不虚,从前鹿之难在网络上讨论度不高,而且更多还是以饰演的角色出场,说到他不是夸外貌就是赞演技,而如今,不出百楼必有阴阳怪气。从此也是位自带腥风血雨的男人了…… 易故在手机屏幕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直把阴阳怪气的嘴贱ky精摁得不敢开麦才心情舒畅地送上举报拉黑一条龙服务,然后一扭头,就与不知在旁边看了多久的鹿之难四目相对。 易故:“……” 鹿之难:“……” 尴尬,是今天的九城剧组。 “那个……小鹿你听我狡辩!” “这就是易老师怼哭私生无敌手的秘诀吗?” 易故想率先开口打破尴尬沉寂,不巧鹿之难也有同样的想法。 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达成了默契的小情侣同时开口,听了对方的话后又齐齐愣住,对视片刻相视而笑。 鹿之难强忍笑意,正色道:“嗯,你狡辩,我听着。” 易故也故作严肃:“是啊,干一行爱一行,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即便是怼人,也要勤加练习总结经验……只有充分了解饭圈女孩思维,并学以致用融会贯通举一反三,方能在实战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鹿之难没想到易故还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关键乍一听还挺有道理。 而易故还没停,还在继续道:“像这种红眼病发言,和她讲道理没用,得找准她的痛脚戳心窝子,我去翻了她的主页,她喜欢的明星在播的电视剧档期正好撞上咱们九城,收视率惨淡,这算是因,而那个明星在圈里也是出了名的为了红混不吝,求神拜佛养小鬼……什么都敢沾,我好心透露给她真相,也算是还她一份果。” “……”鹿之难表情复杂,语气分外真诚地问:“易老师,你这么会戳人心窝子……一定很抗揍?” 连怼一个素不相识的网友都如此有条有理头头是道步步为营杀心诛心……联系刚才说的‘勤加练习’,易故从前一定没少挨打。 易故:“???”这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剧本难道不该是小鹿被他严谨的思维逻辑折服,露出钦佩爱慕的目光,并献上香吻……咳咳,反正做梦又不犯法! 易故的表情实在太精彩,鹿之难没忍住噗呲一笑,往他身边挤了挤,体贴地转移话题:“你还预定了杂志?” 易故点头,努力克制住伸手揽男朋友腰的冲动,心中念紧箍咒一样默念:还在片场还在片场还在片场……等回酒店等回酒店等回酒店等回酒店再…… 鹿之难不知道易故看似恢复平静的外表之下是多么艰辛的克制拉扯。 “其实不用订的,你想看的话我这儿有,Zero给我送了样本,之后也会寄正刊来。” 易故眼神哀怨:“……”小鹿,你的不注意细节,毁了我好多浪漫温柔! “阎孤风还随刊附赠了拍摄花絮,和他给我拍的几组单人照片。”鹿之难顿了顿,声音降低,有点不好意思,“你要不要看?” “!!!”什么细节,什么温柔!易故全部抛诸脑后,斩钉截铁道,“要!” “……回酒店后你来我房间拿。” 能超前观看男朋友还未上架发行的杂志与独家花絮,易故什么哀怨也没了,心里还美滋滋。 然鹅没美多久他突然反应过来:“现在阎孤风都会给拍摄对象录花絮了?” 还额外增加工作量给拍单人照片……从前他去Zero拍封面时,那位名震圈内外的首席摄影师虽然并没有如传闻中那般恃才傲物脾气暴躁,但全程跨起个批脸,一完工跑得比他这个外人还快,这才多久都懂得给合作对象送样本花絮照片联络感情…… 等等!易故目光一凝,突然警觉,脑海里迅速划过网上那些对阎孤风的评价——‘好色之徒’、‘老色批’、‘大美人是工作动力’……他他他这是好上他小鹿的色了啊! 第一次与阎孤风合作,并不知道他从前做事风格的鹿之难歪头疑惑:“他不会吗?” 电光火石间易故已经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闻言飞快点头:“会,这就是他的工作!我只是有点惊讶,他会这么快就送到你手里……看来Zero的工作效率又提升了啊。”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小鹿察觉那个好色之徒的意图! “……”可能不是Zero的工作效率提升了,是阎孤风对‘美’的追求过于迫切了。鹿之难的脑海如同卡顿的cd机,不停回荡着阎孤风那句石破天惊的‘嗨缪斯’。 ……不管怎么样,还是别让易老师知道了。 小情侣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再次默契达成共识。 话说到这里突然古怪地沉默了一阵,但两人各有心事,都没察觉。 心虚沉默过去后,鹿之难突然道:“你预定了多少本杂志?” 易故下意识回答:“一千三百一十四本。” “这么多?!”鹿之难惊了,“你买来砌墙吗?” 易故叹气,确定小鹿的浪漫接收器是真的没信号了:“收藏。” “收藏也不用买这么多啊,浪费钱又占地儿,一千三百一十……四本呢……”1314?!鹿之难后知后觉地红了脸颊,故作镇静,“……你好土。” 见小鹿终于反应过来,被说土也掩不住易故的嘚瑟:“土怎么了?寓意好,情感真挚啊……还能帮你冲销量。” “买不到杂志的粉丝会恨你的。”脸实在是烫得不像话,鹿之难抬手捂住半边脸,试图以手吸收热量物理降温。 “唔那怎么办?”易故笑得更加嘚瑟,“他们要是知道不仅是杂志,连他们偶像的人都是我的,岂不是要恨死我?” “谁是你的!”鹿之难瞪易故一眼,眼波流转,明洁灵动。 易故从善如流改口:“好,我是你的。” 鹿之难:“……” 这下是真的熟透了,什么降温方法也不管用了。 而看似游刃有余的易故其实受到的攻击不比鹿之难弱,他盯着鹿之难如盈秋水明珠般的眸子、红若玛瑙的耳垂、水润润的嘴唇……根本移不开眼睛,心中念什么紧箍咒也不管用了。 ……想亲近他,就现在。 易故抬起手又强迫自己放下,理智告诉他这里是片场,人来人往不是亲近的地方,脱口而出却是:“你想亲我吗?” 我……我想亲你吗?鹿之难脑袋宕机,还真认真盯着易故线条优美的嘴唇看了几秒,猛然惊醒后反问:“为什么是问我想不想亲你?” 一般不都是问可不可以亲吗…… “因为我很确定我想亲你。”易故很坦诚,“现在只差你的意愿,只要你也想——” “那也不能在外面亲!”鹿之难飞快打断易故的话。 “明白了。”易故心跳如鼓一本正经点头,“我们回去亲。” 鹿之难:“……嗯。” 干嘛要这么认真地在片场讨论亲亲的问题!这种事难道不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吗!!! 第130章 爱心便当 安频发现易故最近每天心情都很好, 具体体现为他易老师已经好几天没怼他了,莫名还有点不适应……呸呸呸!他又不是抖m适应得很! 但八卦是刻在人类DNA里的天性,人不能一味抵抗天性,要顺其自然解放天性……就是皮痒了, 忍不住想去撩拨一下。 安频假装自然而然地挪到易故身边, 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易老师,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易故垂眸看剧本, 看也不看安频:“什么好事?”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为了八卦, 安频忍气吞声, 耐着性子道:“就是……感觉易老师最近每天心情都很好的样子,脸上的笑一直没停过, 所以我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好事……” 易故翻剧本的动作一顿, 终于抬眼看安频:“有吗?” “嘶——当然有!”安频唰唰倒退一步,顺手抄起旁边化妆师落下的补妆镜怼易故眼前, “你自己看!” 他们易老师‘眼技大师’的名头真不是吹的!那俩大黑眼珠子平时就已经够深邃了,这会儿眉眼含笑抬眼看人的模样简直……简直跟有和煦的小风儿顺着那眼神迎面吹似的,还是四月的春风! 明明还是大冬天, 他却嗅到了春天的气息…… “还好楠尔杀青带着他的猫走人了, 不然他那大橘猫都得被你这春风吹得提前叫唤……”安频小声吐槽。 “胡说八道什么呢!”易故看了镜子里眉梢眼底全是压不住的欢喜的自己一眼,然后堪称温和地把安频举着镜子的手拨开,顿了两秒才半是满足半是得意地低声道, “不过是有大好事……” 安频眼睛一亮, 他就说绝对有事儿! “什么大好事?” 易故正准备开口,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都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变了:“小鹿给我送饭来了!” 安频:“???哈?” 安频转头一看,就见他小鹿老师提着个印着沈氏酒店logo的豪华三层保温餐盒溜溜达达往他们这儿走。 就离谱!安频表情很费解,两条帅气的眉毛差点拧成俩问号:“咱们剧组是没给你准备盒饭吗?能饿死你还是咋滴?” 易故没回答, 因为易故已经欢快地迎了上去,一手接过餐盒,一手揽着鹿之难肩膀。 ……如果易故有尾巴,那现在一定摇成了大风车,安频想。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化妆师不忍见安频怀疑世界的可怜小模样,幽幽开口:“小情侣的事你别管。” 这话听着耳熟……安频分心想了两秒,嘴上却道:“那不能,真要成了我易老师必定第一个通知我。” 已经磕到昏迷的化妆师小姐姐表情怜悯,目光却诚实地追随易故鹿之难粘在一起的身影:“为啥?” “……”安频卡壳,他能说因为他好歹打了那么久助攻吗?虽然一点用也没有…… “因为我们是一个team啊!意难平!听过没有?” 化妆师收回目光,表情更怜悯了,她拿过补妆镜,顺手拍拍安频肩膀,语气很温柔地说:“那你听过这句话吗?” “意难平领进门,父母爱情教做人。” 安频:“……” …… 关于给易故送饭这件事,其实是易故自己主动要求的。 因为戏份安排的缘故鹿之难难得有了一段空闲,按说这会儿热度正高,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地多跑跑活动接接商务才是娱乐圈常规操作。但路姐在坐月子、陆哥要照顾她们母女三个,集体产假都没空带他。 还有最重要的是他们看重的也不是眼前这些触手可及的利益。 这时候因为热度蜂拥而来的各种代言、广告、节目、活动……并不是不好,只是都如空中楼阁。他们支付给他大笔费用,利用他的形象与热度收割关注度与更多金钱,这似乎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大好事,就连他被当做韭菜收割的粉丝也会因为他有了这些而这真心实意高兴,开开心心买单。 但热度总会有降下去的时候,就像某个快餐品牌,放在门口的人形立牌永远是当下最火的明星。 鹿之难不想成为那些人形立牌中的一个,他有更高更远的地方想去。 再者说……虽然年纪不大,但已工作多年,从前二十多年又一直处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还有学校与老师师弟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照顾,是以每月按时给孤儿院打的钱竟成了最大开销。入圈前各种舞蹈比赛奖金和入圈后各种片酬加一起,鹿之难的小金库早已鼓鼓囊囊,还真不缺钱。 既然已经实现财务自由,那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去做不想做的工作?用自己的能量与影响,去给别的资本创收? 说挣更多的钱?可钱到了一定程度也不过是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而已,再说他再怎么努力挣钱难道还能富过小王爷? 当鹿之难把这些话说给试图努力挣扎一下的路姐听了后,三lu团队中最有的事业心最有斗志的成员也躺平了。 说好的一人生产全工作室放产假就全工作室放!谁也不许偷偷努力! 于是鹿之难就成了整个剧组最悠闲的人,不仅认真二刷了自己剧自己的综艺,还开着小号在字母站与老福特来回横跳,磕自己的cp磕到真实迷幻,每天奋战到凌晨。 于是易故不依了,明明真人就在身边,只要你勾勾手指头我们就可以携手共同将甜甜的恋爱继续往前推进……结果你却在网上看那群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姑娘脑补我们谈恋爱? 是你男朋友我站得还不够高吗? 就算心中的哀怨已经快凝成实质环绕周身,帅哥包袱可靠男友形象也还是要搂住的。 于是易故思来想去,终于用他那被爱情冲昏了的小脑袋瓜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男朋友爱心便当! 就算是住在酒店也没关系、就算鹿之难不会做饭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男朋友,不是便当。 便当可以是酒店大厨做,但送来的人一定要是他男朋友! 鹿之难听了易故这靳导看了翻白眼、订购盒饭的场务听了连夜写检讨的要求后,只想了几秒便点头同意,并找到酒店大厨,认真讨论出了最适合易故的‘美味爱心便当套餐’,一天三顿,有荤有素有浓有淡没有一道菜重复,让人看了不禁直呼有钱真好。 “……今天的餐后小甜点是水果布丁。” 鹿之难把最后一道菜放到桌上后,易故也摆好了碗筷,没错,不只是送饭,两人还要一起吃饭。 就这坦坦荡荡的架势,连路过九城剧组的蚂蚁都知道这俩人有一腿了,只有安频,还傻傻的停留在他易老师求而不得的剧情关卡。 “你刚刚在和安频聊什么呢?他怎么表情怪怪的。”鹿之难看了一眼一个人蹲在角落啃减肥餐,时不时回头暗戳戳看他们的安频。 易故往鹿之难碗里放了一颗最大最圆润的虾仁球,不怎么在意地道:“没聊什么……他羡慕我们。” “对了,吃完饭要留下来看我拍戏吗?” 鹿之难的注意力轻易被转移:“今天是拍黄泉庄收官?” “是啊,小鹿老师不想替不负看看他的师弟为了复活他付出了多大努力吗?”易故单手托着下巴,笑得很是意味深长,“只希望后面师兄能轻点虐痴心一片的可怜师弟。” 鹿之难莫名有点心虚,囫囵吞下虾球后轻飘飘反驳:“什么痴心一片,别乱讲,人家明明就是纯洁的师兄弟情谊……” 易故收敛笑意,一脸受教地道:“是我说错话了,郁九城对不负是纯洁的师兄弟情谊……痴心一片的是我。” 鹿之难:“……”救命!易老师究竟是怎么做到这样突然就一本正经地说情话的?他还不脸红! (///m///) “所以小鹿老师赏脸来看吗?” “……赏。” 顾名思义,黄泉庄的黄泉二字对应的正是生老病死中的‘死’。 不负的突然殒命直接击溃郁九城的精神与心理防线,当初逃下山一心渡世的少年魔怔了一般抱着他师兄的尸体试图重回仙山,他愿意认错,他甘心受罚,只求师门能救他师兄一命……可是在他终于知错时,他却发现回不去了,如雪消霜融一般,他忘了回仙山的路——这是宗门处理叛徒的手笔,真正的永远驱逐。 郁九城崩溃了。 谢棋更加崩溃,理智告诉他不负死得诡异,甚至可能这人从进恹城起就压根没活过,曾经的酸梅汤和他探过的鼻息就是证据。但感性让他没办法对崩溃的郁九城泼冷水,而且他也隐隐有些心虚愧疚……是不是因为他非要刨根问底的缘故,不负才会走到这一步? 巨大的心理压力与郁九城令人揪心的现状让他选择彻底坦白。 他当初是照着祖传的地图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而那地图上,不只有进‘桃源’的路线,还有关于桃源的一些神奇之处的介绍。 这个世界,能回人魂魄的不是只有仙山,还有黄泉。 郁九城没有选择,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至此,渡世的少年踏上为师兄回魂之路,而谢棋,选择舍命陪君子。 剧情就此拐弯,开始围绕不负之死展开,而神秘仙山仙宗的真面目,也在此过程中一点点揭开。 第131章 鹤骨 看易故演戏是一种享受。 他即便是处理情绪最激烈的情节也不会有歇斯底里、令人不适的极端撕裂感, 所有的情绪都被严格的控制在名为‘郁九城’的框内。 只要开拍入镜,他就是郁九城。他的所做所为所思所想一切反应都是基于‘郁九城’这个角色自然流露。他让观众相信,郁九城在此情此景就是如此反应, 半点不会如怀疑剧情或是演员演绎是否合情合理。 演技高级, 连带着摄像头框外的片场也高级起来,就算有工作人员在旁边围着、旁边堆着各种即将布置的道具, 也丝毫不影响观者跟着演员的演绎入戏, 好演员在哪里,哪里便是大剧院。 站在摄像范围外的鹿之难忍不住想,若是在剧院,他这位置也算是高价vip位了, 一票难求的那种…… 郁九城谢棋是抱着为不负回魂的想法进的黄泉庄,却不料这里压根没有活人, 全是鬼魂。 好在鬼魂们对活人并没有什么恶意,问请了他们来此缘由后,将话说得很敞亮,若能完成他们十个要求, 他们便将郁九城谢棋引荐至庄主处, 只有黄泉庄庄主有回魂之能。 郁九城谢棋自然是一口应下严阵以待, 本以为这些鬼魂会提出多么刁钻多么令人为难的要求,谁料只是些冷食香火祭祀之类的要求,虽然麻烦琐碎了点,但凭他们两人努力很快便通通完成。 更难得的是,这些事谢棋也能帮上忙,甚至因为他更懂人情世故,做得比从前在仙山‘不食人间烟火’的郁九城还要好。 自觉终于摆脱‘拖油瓶’身份的谢棋看着那些一脸陶醉地享受着他们准备的冷食香火的鬼魂,不禁感叹:“鬼魂竟比活人可亲, 这世道……” 回想他们这一路走来,从芥城到野坟地到恹城再到黄泉庄,活人求子求长生求安逸丑态百出,死人倒是安分知足和善友好…… “世人对于人鬼的评价真应该打个颠倒。” 郁九城看着那些脸上洋溢着满足的鬼魂,沉默点头。 “世间事怎好一概而论。”正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人回头,就见一位身着白袍的鬼魂悠悠飘来,“人有恶人,鬼自然也有好鬼。” “两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谢棋眼珠一转,心下明了:“你是黄泉庄庄主?” 白袍鬼抱拳行了一礼:“不才正是在下。” 郁九城颔首回礼,谢棋也一边抱拳一边状似大大咧咧地道:“黄泉庄里的人……咳咳鬼,果真守信用!说完成十个要求就是十个要求,说完成要求就能见到庄主这马上就见到庄主了!一言九鼎啊!” 白袍鬼却是一笑:“我一直在黄泉庄尽头,只要往前走,谁都能见得……是他们趁机讨要好处,让两位见笑了。” 谢棋摆手,洒然一笑:“小事小事!我们来此亦是有事相求,帮点忙也是应该的!何况都是些小事!” 一人一鬼友好寒暄时,郁九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手轻轻搭在立在旁边的棺材上。 一番寒暄过后,白袍鬼主动将话题往正事上引:“二位来此是为寻人,还是……” 谢棋看郁九城一眼,正准备还是自己来说,就见郁九城收起放在棺材上的手,直接躬身行礼:“求庄主救我师兄。” 白袍鬼愣住,眼神在棺材与郁九城之间来回转了几圈后很快明白了眼前情况,他有些意外地道:“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郁九城谢棋点头,他们正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才会一头扎进来。 白袍鬼叹息:“生死有命,何必执着?” 郁九城眼神执着:“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 谢棋帮腔道:“是啊是啊,人活着不就是同天地挣命么……而且若是自然死亡我们也不会前来叨扰,实在是他师兄死得蹊跷,联系先前发生的事,令人不得不在意。” “哦?怎么个蹊跷法?”黄泉庄庄主问。 谢棋同郁九城对视一眼,将恹城之事掐头去尾地说给了庄主听。 “竟是如此,果然蹊跷……”听完谢棋的讲述,庄主沉吟半晌。 “那我们所求之事?”谢棋一脸期待地看着庄主,郁九城也目露紧张。 黄泉庄庄主没有正面回复,反而问起他们问题:“二位认为什么是活着?怎样又算是死了呢?” 这……谢棋试探着道:“呼气为活,咽气为死。” 庄主继续问:“那我们这样算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谢棋想说自然是死了,但这话在嘴边转了两圈怎么也说不出口。眼前这些鬼魂任谁来看都没法儿违心说一句是活人,但他们却有情绪有记忆,会使小聪明讨便宜也会因为一点点小甜头满足……除了没有□□根本与常人无异。 这样说来……人活的难道只是那具□□吗? 谢棋突然有些迷茫。 郁九城却眸光清湛湛,似有所悟。 就听黄泉庄庄主朗声道:“人这一辈子,生有两次,一次是从母亲腹中降生,一次是长辈赐名。而死,自然也同样有两回,一回是□□消亡,一回是为人遗忘。” “我们都是暂时只死了一回的人。” 谢棋机敏,听懂后立刻反问道:“庄主的意思是,□□消亡不算什么,只要亲友记挂,便不算彻底死亡?” 黄泉庄庄主:“只要是被亲友放不下的鬼魂,皆留于我黄泉庄,待亲友彻底放下,或是记挂之人也逝去,方才能入轮回。” 谢棋惊讶:“那黄泉庄的魂怎么会这么少?!” 庄主摇头:“悲伤不等同于放不下。相反,大多数人正是因为接受了、放下了,才悲伤。” 谢棋瞬间明悟。 “二位可在庄中找到想找之人?” 谢棋苦恼地摇头:“听了庄主的话,我心中更加不解,我们正是因为放不下他才来的黄泉庄,可却没有在这里看到他的鬼魂……敢问庄主,这世上可还有其他收纳魂体的地方,呃……黄泉庄分庄?” 郁九城也紧蹙眉头,忧虑地等待庄主解惑。 黄泉庄庄主失笑:“黄泉庄只此一处,别无分庄。” “不过你们能寻来这里也是缘分一场,我便破例一回。” 听了庄主这话谢棋郁九城十分惊喜。 “这棺中便是你师兄的尸体?”庄主对郁九城道,“能否打开容我一观?” 郁九城自然无有不应,小心翼翼挪开棺盖,旁边谢棋听庄主这样说心里也有底了,恢复话痨本质:“还好我们少侠是修行之人,这一路一直用法术维持师兄尸身鲜活,否则放这么久早就腐——” 棺材盖‘咣当’落地,打断了谢棋的唠叨。两人一鬼震惊地看着狭窄棺材内的尸骨。 “这是……鹤?” 棺中不负尸身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一具白鹤尸体,鹤羽洁白,姿态优美,即便只是具冰冷尸体,也不难想像它曾经在池边云端梳羽飞翔的美好景象。 慌乱之中郁九城手上用力,装着鹤尸的棺材晃动间横挪一寸,鹤尸随棺轻晃,洁白鹤羽顿时如白烟升腾,几息之间便消散干净,徒留郁九城伸出挽留的手,与一棺凌乱苍白鹤骨。 “这什么?白鹤脱壳?”谢棋语气虚弱,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郁九城却正好相反,最初的慌乱过后,眼中异彩连连,不管怎么说,人活着就好…… 然而黄泉庄庄主的话却打破了郁九城心中刚生出的喜悦。 “真是奇怪,分明是鹤骨,上面却全是人气儿……”庄主拾起一根苍白鹤骨定睛瞧了半晌,又凝出阴气仔细感受了一番后,下结论道,“凭在下对尸骨浅见,这白鹤应当死了已有十五年左右。” “十五年……”郁九城神色莫测,“师兄正是十五年前拜入师门……” “莫非……”谢棋眼睛一亮:“不负是白鹤精?” “你们那儿不是仙山吗?福地洞天灵气充沛,有小鹤小鹿之类的灵兽修成人形也不奇怪?” 郁九城摇头:“已死之鹤无法成精。” 谢棋小声嘟囔:“别说死了,你那师兄不染凡尘的模样就根本不像在这人间活过一遭……” 庄主放回鹤骨,语带歉意:“我黄泉庄只收人魂,精怪之说,委实超出我能力范围……让两位白跑这一趟,实在惭愧……” “庄主这话可就说得严重了!”谢棋连忙行礼接话,“原本也是我们贸然上门,庄主愿意帮忙已经是仁至义尽……” 谢棋与黄泉庄庄主热络地讲着场面话,郁九城在一旁低头一根根捡拾鹤骨,捡到翅骨时他突然动作一顿——在翅骨尾端,有一个小小的青色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他终身难忘……正是令他狼狈下山的仙宗至宝,青玉琉璃塔。 …… 黄泉庄剧情至此全部结束,输出了大堆台词的谢棋松了老大一口气,刚趴在棺材上缓神就被嫌不吉利经纪人拎起来教训。 而易故,则是第一时间往导演监视器……旁边的鹿之难身边去。 “怎么样?” 鹿之难故意装傻:“什么怎么样?” 易故抬手揽住人肩膀,看似是疲惫地倚靠在身旁的人身上休息,实则根本没有将身体重心靠上去。 “演得怎么样。” 鹿之难做恍然大悟状:“非常好啊!” 易故脸上的笑还没彻底扬起来,就听鹿之难继续道:“安频进步越来越大了,台词越来越好,情绪也很自然很到位,几次转折处理得特别好。庄主也演得很好,真的有那种……经过副导专门培训的群演也与普通群众演员完全不同,每次都能及时给出反应……” 从主演夸到配角,连群众演员都说了,就是没有你优秀的男朋友:) 易故不平衡了,易故要闹了,易故撇撇嘴,小声道:“那我呢?” 易故可怜巴巴讨夸奖的样子实在可怜又可爱,鹿之难没忍住,破功噗呲一笑。 这下易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故意的!” “你男朋友脆弱的小心灵受伤了。”易故捧心,一脸虚弱。 “那要怎么办才好呢?”鹿之难配合地问。 易故挑唇一笑,突然埋头凑到鹿之难颈窝,看起来像是累极了靠在他肩膀休息一下。 只有鹿之难知道,这人是装的,他不仅不累,还活跃得很,埋头都不忘借势亲一口耳垂…… o(*///_///*)o 易故声音黏黏糊糊:“你说呢?” 鹿之难红着脸僵硬捧读:“……易老师最棒,易老师演得最好,易老师全场最佳,易老师……易老师最好了。” ……所以能别蹭他脖子了吗?!痒啊! 易故也不说满意还是不满意,只埋在鹿之难肩窝笑得一抖一抖的,把鹿之难的脸笑得更红了,尤其是在易故那边的耳垂,红得像红珊瑚。 鹿之难:男人,你的名字是得寸进尺! 几天前还只知道牵手的纯情易老师,自从解锁了亲亲之后,简直就……简直就是无师自通自学成才攻城略地……举一反三!令鹿快要招架不住! 第13 2章 惭愧 “哇哈哈哈!终于告一段落了!我要熬个大夜庆祝庆祝!”安频的欢呼声将鹿之难从带着甜味儿的羞窘中解救出来。“易老师小鹿老师一起鸭!” 经纪人淳青泼凉水道:“又没有杀青, 你庆祝什么?明天就要转场回山里继续拍,还熬大夜,信不信我给你临时安排工作把你当鹰熬?” 安频与他的御姐经纪人一前一后走过来, 鹿之难连忙推开还埋在他肩窝的易故,抬手飞快捂了捂有点烫的脸颊, 故作镇定地同训完安频就和他打招呼的淳青微笑颔首。 无辜被推的易故依依不舍地从男朋友香香肩窝抬起头, 面上露出点只有鹿之难才能get到的委屈, 暗地里却恨恨瞪了一无所知的安频一眼。然后揽着小鹿肩膀的手默默下移, 紧紧搂住男朋友穿着厚外套也丝毫不显臃肿的劲瘦纤细腰肢……仿佛圈地盘的小…大狗狗。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最有人味儿的黄泉庄不值得一次庆祝吗?”在淳青的冷眼下,安频迅速从心改口, “转场好啊转场妙!终于要离开这破影视城了!我在这里都住腻味儿了!还是山里好……淳姐你别给我接别的工作啊,我这儿好不容易才拍明白呢。” 淳青无奈地戳了戳安频脑门:“之前在山上农家乐的时候天天叫苦, 现在五星级大酒店又住腻了, 怎么,到底哪家宫殿才供得起你这尊大神啊?” 安频捂着脑门往旁边躲:“这不是有了对比才有优劣嘛……五星级大酒店当然好,可外面蹲守的人太多了,影视城外面也到处是□□短炮, 我出去买碗豆花都跟走秀一样, 那闪光灯卡卡一顿闪, 跟机.关.枪似的!” “农家乐虽然条件苦点, 可自由啊!不用撑伞躲镜头, 不用戴口罩戴墨镜遮妆容, 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吃的是无污染农家菜,喝的是纯天然山泉水,吃饱喝足收工后还能和村里的老爷爷溜溜弯!夺美啊!” 淳青被安频这一连串充满了退休农家养老生活的描述弄得很有画面感, 无语道:“行叭,你别在人家村里招猫逗狗上房揭瓦就行……放心,我不会给你接别的工作的,安心拍戏。” 安频举双手欢呼:“淳姐万岁!淳姐放心,我一定好好拍戏,再接再厉越挫越勇!突破自我突破极限!用《九城》为自己正名!” 淳青嫌弃地扒拉开一边保证一边往她身边凑的大帅哥明星,虽然表情嫌弃,但眼神里分明带着笑意。 鹿之难看在眼里,心中突然很感触,虽然很多人都以‘流量偶像’称呼安频,在得知《九城》的另一位主角是安频时,除了粉丝,网络上的舆论基本都是怀疑他能否胜任主角的声音,会不会成为整部剧的槽点、会不会在对手戏中拖累易故……就连他在知道安频是主角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一线流量偶像排面大、麻烦事多,最好少掺和。 可这些日子安频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有能力胜任这个主角。 虽然表面嘻嘻哈哈贪吃又贪玩,但台词永远提前背好,演完十场有八场要被靳导点名看重放,默默忍受靳导暴躁上头时的毒舌攻击,一遍遍磨那些不如意的镜头……说要从流量转型实力演员,就真的在剧组扎了根,九城热播这么久,愣是没有踏出片场一步,除了剧的宣传,没有接任何其他工作。 要知道连他都借九城东风蹭蹭涨身价、哗哗来业务,以安频的咖位,不敢说有更多,但肯定有更高质量的代言或工作找上门,正是借风而起更进一步的大好时机,安频却沉得下心来专注打磨作品,决心毅力可见一斑。 想着想着,鹿之难都有些惭愧了,易老师与安小频都是真·安安心心在剧组闭关,就他老是往外面跑,一回为广告拍摄,一回为电影首映,还有一回和师弟去聚餐吃私房菜……这样一对比,说是艰苦闭关,他委实过得过于滋润了! 鹿之难懊恼惭愧了一会儿又转念一想——他是配角呀,戏份少,有时间,也没耽误剧组拍摄,当然可以在下班时间做点别的事! 至于易老师安小频,只能说是番位越大责任越大了。 易故一看小鹿那模样再联系安频与经纪人的对话便知道他在惭愧懊恼什么,刚准备展现男友力出言安慰一二,结果他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怎么说呢,男朋友坚强独立是好事,但也确实会丧失很多亲近机会呢。 小鹿是坚强且自我调节能力超强的小鹿,易老师是见缝插针不愿放过任何机会的易老师。于是虽然小鹿已经自己转过弯来了,易故还是搂着人腰,凑近他红晕未散的耳边低声宽慰:“大家路线不同,侧重自然也不一样,不要对自己过于苛责……你很好。” 易故:小鹿自己转过弯来和男朋友温柔安慰冲突吗?当然不冲突! 理直气壮·jpg 鹿之难垂眸看着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的易故,感觉心头好像轻轻塌了一小块儿,酸酸软软的,还有点甜。 男朋友抬眼凝视着他,眼睛黑亮亮的,从他的角度看显得无害又温情,仿佛两汪温柔陷阱,只要再多看几秒便会陷进去,而一旦陷进去,便再也出不来…… 热热的呼吸扑在脖颈下颌,细小的绒毛与白皙的肌肤微微颤栗,在彻底陷进去的前一秒,鹿之难挣扎着扭过头……这呼吸扑得他好痒! 目光移开后总算能平心静气—— “小鹿老师!” 安频一声高呼吓得鹿之难原本就有些不齐的心跳瞬间二度加速,慌乱间下意识转头,然后眼睫猛然一颤,整个人僵住——他的脸,蹭到了什么软软凉凉的东西…… 是易老师的额头?脸?鼻子?还是……还是嘴唇?那岂不是当着大家的面……!!! 鹿之难面皮薄僵在原地,挂在他身上休(占便宜)息的易故却十分自在,不仅自在还就着这说别扭又挺常见,说常见又有点暧昧的姿势训起安频来。 “喊什么喊?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吓到小鹿老师了。” 安频耸耸肩,对这种程度的‘迫害’已经习惯了,根本不理会易故,自顾自同鹿之难说话:“小鹿老师你看了《九城》的最新更新吗?” 情绪处理能力和心理调节能力一样强的鹿之难已经稳住心神,镇定回应:“还没有,怎么了?” 他原本打算一更新就立刻安排的,这不是留在片场看男朋友拍戏了嘛,就没能第一时间追剧。 安频挥舞着手机,语气很兴奋:“嘿嘿嘿咱们九城又上新闻啦!九城法制在线永远滴神!” 鹿之难:“……” 额……只能说一点也不意外呢。 易故倒是多问了一句:“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安频边划拉手机边回答:“这期的两集不是彻底揭秘恹城嘛,那自然是和‘病’有关的喽。” “主题是讳疾忌医,新闻里统计了多种重大疾病早发现的治愈率与晚期死亡率的对此,哇塞,那数据一列出来还真有些触目惊心!” “然后还强调了一下定期体检的必要性,早发现早治疗早痊愈嘛,最后点题国人总是把小病小痛忍成大病大痛的毛病,讳疾忌医酿成大病又指望药到病除……写得是深入浅出浅显易懂,嘿!这样一瞧,咱们九城恹城篇还真是顶合格的反面教材哈?” 虽然不想承认,但新闻稿摆在眼前,不得不点头。 “……可我还是觉得他们新闻社早就写好了稿子,就等着碰瓷咱们九城!”谢棋握拳,“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三次是偶然……次次就是故意了!这天下哪儿有次次都撞车这么碰巧的事!” 鹿之难顺口接话:“有啊。” 易故:“咱们九城不就是。” “……”安频傻眼,说好的统一战线,你们啥时候偷偷接受这个百分百撞车现实社会新闻的剧设的? “那确实是挺巧的哈……” 傻笑两声后手指飞快往下滑,安频突然眼睛一亮,瞄到了另一条特别关注的消息,瞬间又精神了。 “小鹿老师小鹿老师!你这期Zero杂志正式发售了!” 这些天沉迷谈恋爱与追剧的鹿之难已经把Zero忘了个干净,这乍一听到发售消息,竟比安频还要意外:“这么快?” “不快了!信息时代拼的不就是速度么?自然是要趁电影还在热映的时候尽快上线,才能利益最大化嘛!”四大杂志的封面已经上全了的安频对其中弯绕很是了解,说着就点开了Zero官博,卖乖道,“我小鹿老师的杂志,那必须要一把子支持啊,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草草草安宁老婆?!!” 鹿之难还没反应过来挂在他身上装肩部挂件的易故就先唰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老婆也是你能叫的?没大没小。” 苍白伶仃花枝,陷落满缸血红…… 安频盯着手机屏幕上巨大水印也遮不住的刺目艳色,愣怔了好半晌才慢很多拍的委屈上:“影视圈规矩,角色不上升演员……我喊安宁老婆和小鹿老师又有什么关系?” 鹿之难:“……”竟然有几分歪理。 易故冷哼一声终于舍得松开鹿之难的小细腰,一步步朝安频逼近,明晃晃的威胁:“既然如此,那郁九城揍谢棋也和你没关系喽?” 事关人命,还是很有关系的…… 安频扑通滑跪:“爹我错了!是我不配!” 是你老婆!是你老婆!安宁小鹿都是你老婆! 第1333章 1314 怂虽然认了, 安宁老婆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叫了,但杂志还是必须要拥有的! 安频一边委委屈屈一边大爆手速戳进官博底下的购买链接,然后盯着屏幕上的‘商品已售空’几个灰色大字傻眼:“这这这就没啦?!!” “小鹿老师你的粉丝都是魔鬼吗???” 呜呜呜他的安宁大美人!!! 得知杂志已经售空的鹿之难有点高兴, 又有点心虚, 看了身边的‘魔鬼’粉丝一眼, 鹿之难低声道:“大部分粉丝都是预定的杂志……” 这样杂志上架时就不用定闹钟争分夺秒抢杂志, 还能冲个漂亮的预定量。 安频瞬间颓了,咬牙切齿语气不甘:“事到如今,只有去黄牛哪儿……啊啊啊啊啊想我安频堂堂国内时尚杂志封面满贯王,竟沦落至此!” 一切为了安宁老婆! 安频屈辱地打开某鱼软件,震惊地发现他小鹿老师的这期杂志已经被炒到三位数的高价。 安频此番动作鹿之难看在眼里,十分不忍心,他瞅了瞅‘杂志大户’易老师,试探着道:“要不……” “不行。”鹿之难那小眼神一瞟过来易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话都不等他说完便当机立断拒绝, 拒绝之后还有点委屈, “1314怎么能拆呢?拆了就不是1314了……” 一旁的安频满头问号, 这个1314……是他想的那个1314吗?就……一生一世?此念头一出,安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立敬礼。 安频一边搓手臂一边在心里疯狂摇头:安小频!清醒一点!你面前的是易故!是腹黑恐怖易大魔王!不是怀春女高中生!易大魔王怎么可能搞1314=一生一世这种小女生戏码!他口中的1314必定是什么神秘密码…… 鹿之难无力地张了张嘴巴:“1313也一样……?” 男朋友这该死的仪式感把他衬得像个粗糙直男……这叫什么?没有直男命却有直男病? “1313……一生一生?”易故顿了顿, 依旧摇头, “还是一生一世好。” 说完,怕男朋友在这里继续面对安频会更加心软, 真把他的一生一世给拆了,易故干脆直接动手, 捞过男朋友特好摸的小细腰把人往化妆间带:“拍了一天戏好累啊,小鹿老师陪我去把妆卸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看《九城》更新……” 两人依偎着走远,留安频站在原地凌乱。 脑袋混乱半天终于理清思路,安频一把扯过淳青,分享大秘密一样压低声音道:“易故是女高中生!”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出口,安频收获了经纪人的白眼,和亲切摸头头——“也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经纪人姐姐get不到他的点,安频悲伤叹气:“总之,易老师不对劲。” 淳青嗯了一声,不知道是敷衍还是赞同——依照以往经验,大概前者更多一点。 安频并不介意,毕竟真相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并且看起来还总是荒诞不经。 只是易老师和小鹿老师之间的事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聊的好话题,安频话音一转,向淳青示好:“淳姐要杂志吗?我付钱!” 他记得淳青挺喜欢小鹿老师来着,前两天朋友圈还晒了《无辜者》的票根。 淳青笑眯眯:“虽然我预订的杂志已经在路上了,但你非要孝敬,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刚好一本拿来看,一本拿来收藏~” 安频:“……” 他就多余开口问!怎么就忘了,淳青也是那些‘魔鬼粉丝’中的一员呢! ……他从前上Zero封面的时候淳姐都没买过杂志!!! 这事儿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安频气不过,截图某鱼购买页面,马赛克了关键信息后po上围脖,寻求粉丝安慰,与暗戳戳讨伐。 安频V:为了小鹿老师@鹿之难V,献出了我的人生第一次……泪目 [某鱼截图x1] 【看文案:我艹!这也是我配看的?!看了配图:哦,就这?就这这这?!】 【我愿称之为文案欺诈事件:)】 【虽然但是,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不要纵容黄牛生意啊安小频!忘了你去年演唱会门票差点被黄牛垄断的噩梦吗?!】 【安频V回复:我也不想啊!你们下手太快了!还有像易老师那样不讲武德一下囤一千多本的!根本就买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安频买这期Zero也要上某鱼找牛我心里突然就平衡了呢~】 【哈哈哈不管怎么说,这波是朱砂痣x白月光上分大伙儿都没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他,为了他,纡尊降贵亲自来到海鲜市场,收购无良黄牛高价杂志!这波啊,这波是海鲜市场霸总文学啊!】 【价值三位数的霸总文学?这场面我还真没见过(滑稽·jpg)】 【???这届粉丝怎么回事?都不会抓重点的?这条微博的重点是安频找黄牛吗?是安频上某鱼高价买杂志吗?是易故囤了一千本杂志啊姐妹们!!!这都不磕?我嗑拉了啊!父母爱情才是永远滴神!】 【一千本……本易粉无话可说,哥,你好爱他。】 【既然正主不拿我们当人喂,见天撒狗粮,那咱们不妨再大胆一点,我猜易故买了1314本,懂自懂(狗头Emoji)】 【点进来之前我以为这是朱砂痣x白月光激情上分,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点进来之后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父母爱情狗粮,就兜兜转转还是三人行呗,意难平kswl!】 【额,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没什么吗?不明白各家粉丝为什么都这么激动,就是剧播期间作为同事的正常营业啊,安频海鲜市场高价收杂志是因为错过抢购时间买不着,易故囤千本杂志是有些反常……可万一是他看这期杂志封面好看,所以囤来砌墙呢?(手动狗头,编不下去了,顶锅盖跑路)】 【三十米大刀没收住,厚葬友军。】 【呜呜呜这期封面真的绝美!安宁老婆躺在盛满红玫瑰花瓣的浴缸里闭目仰脸,眉目脆弱易碎,仿佛摇摇欲坠随时会坠入深渊的崖边花……人似雪,花似血,他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便已写尽了他的飘摇一生……呜呜呜要不是没钱,我也要囤这期Zero砌墙!我要躺杂志堆里哭!】 【杀疯了,这期Zero真的杀疯了!拿到杂志那一秒我踏马疯狂掉眼泪,还得举着杂志哭,不能让我的眼泪脏了老婆的玉照!】 【玉照?遗照?(bushi!)】 【看到杂志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第101次无辜者戒断失败,@阎孤风V真有你的,赶工你不行,捅刀第一名!电影杀我不够,杂志还要再捅一刀!】 【就让刀子雨来得更猛烈些!反正我已经是具尸体了,尸体是不会心痛的:)】 【虽然看到浴缸我DNA就动了,但有一说一,用玫瑰花瓣隐喻鲜血可太妙了!既唯美又暗和安宁命运!就冲这个也必须夸夸阎王爷!】 【啊这?你们磕cp的磕cp,吹彩虹屁的吹彩虹屁,只有我想大喊一声易故狗贼囤杂志可耻吗?!没抢到杂志的鹿粉泪淹Zero杂志社,易故你欠我们的拿什么还!!!】 …… “你看什么呢?表情这么奇怪。”易故卸完妆换好衣服刚从更衣室出来就见鹿之难对着手机一脸纠结。 鹿之难抬眼,神色复杂地看着对网上风波一无所知的男朋友:“你自己看。” 说罢,把手机送到易故面前。 易故接过手机,屏幕上是围脖热搜榜,顺手翻了翻后,易故原本平静的表情缓缓凝固,他沉声挨个儿念出榜上相关词条:“#鹿之难 Zero封面#,#无辜者 Zero黑马#,#鹿之难安宁浴缸照#,#安频黄牛#,#易故囤一千本杂志#,#易故不讲武德#……” 鹿之难在心里为安频点了一排蜡烛,但还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替他说了句话:“安小频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他就是气不过你有1314本杂志,而他还得找黄牛高价收购。 “他就是故意的。”易故表情冷冽,“我明明囤了一千三百一十四本!” 鹿之难:“……”重点是这个吗??? 易故看懂了鹿之难的无语,面容严肃地道:“这很重要,一千三百一十四本杂志,一本不能多,一本不能少!它们不仅仅只是杂志,还是……还是——” 鹿之难歪头:“还是什么?” 易故顿住,没有回答,愣了几秒拿出他自己的手机,低头啪啪一顿操作,然后笑着说:“你看。” 鹿之难疑惑凑近,定睛一看,是易故的微博页面,上面是最新发出的一条的围脖—— 易故V:是对小鹿老师的爱。 [杂志购买截图x1] 鹿之难眼睛瞪得溜圆,发出了十分感动的声音:“你疯了?” 这tm和官宣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易故再次看懂了鹿之难没说出口的话,并积极给予回应,“我们官宣才不会就1314本杂志这么寒酸。” 鹿之难:“……”都说了1314不是重点!杂志也不是! 第13 4章 回山 围脖发都发出去了心里就是再无奈也得给男朋友面子。 鹿之难叹息着点赞评论转发一条龙, 然后无比自然地侧头蹭了蹭手臂抱着他腰,下巴枕在他肩上的易姓挂件,声音轻轻软软:“下不为例。” 易故哼唧着含糊应了一声, 只想侧脸蹭回去。 鹿之难稍稍往旁边偏了偏头, 不让蹭:“说认真的,再这样闹你经纪人真会自带麻绳连夜吊死在你房门口。” 知道他俩真的搞到一起了时,那位知名金牌经纪人倒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估计是知道自己反对了也没有用, 干脆不做无谓的挣扎, 只连打几十通电话苦口婆心地传授他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娱乐圈圈内恋爱注意事项’,直到再次被拉黑为止。 鹿之难跟着听了几句,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大概是:恋爱随便他们谈, 只要不舞出圈。 对此鹿之难接受良好, 他也不想用恋爱去刺激粉丝脆弱的心灵和平白增加路姐陆哥的工作量。 但易故却有不同的想法,多年恋慕一朝得偿所愿, 他简直恨不得昭告天下,而且经纪人不就是用来加班收拾烂摊子的么? 在鹿之难清凌凌的眸光下, 易故心里叹息一声, 委委屈屈:“……下不为例。” 鹿之难眼睛一弯,歪头靠近易故。 易故满足地和男朋友蹭蹭,心里想的却是下不为例就下不为例,反正他总会找到机会暗戳戳地秀。 鹿之难不知易故心中所想, 蹭过之后把妄图得寸进尺的粘人精男朋友推开, 一本正经道:“好了别闹,我还要回复安小频呢。” 两位剧组‘同事’都对他的杂志表示了支持,他自然要一碗水端平。 易故撇撇嘴,不甘不愿地松开手, 身体依然紧挨着自家男朋友,鹿之难低头回复安频,他便打开手机看鹿之难在评论区给他的回复。 鹿之难V:接收到了易老师的爱。 底下评论区自然是听取啊啊啊啊啊声一片。 鹿之难抬头就见易故笑得傻兮兮,大白牙弯弯眼,瞧着还有点……可爱。 “看到了什么这么开心?” 易故满脸阳光灿烂:“我也接收到了小鹿老师的爱~” 嘴上说着下不为例,行为上却还是很配合,乌乌小鹿好爱我! 鹿之难干咳一声,明明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却还是会因为一句话心跳加速:“哦……回酒店,不是要看九城更新……” 小鹿害羞了!易故准确接收到鹿之难的情绪变化,心情更加雀跃,但考虑到这是在随时会有人进来的化妆间,更进一步的甜头即便讨到也不好施展,他还是见好就收,退而求其次地揽上男朋友细腰,亲亲蜜蜜地并肩往外走。 鹿之难易故携手离开片场,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被他们抛下的安频看完评论抓着手机发出了仰天怒吼——“小鹿老师偏心!意难平今天就be!今天就be!!!” 九城假料bot:厚码投稿!我有一个朋友在九城剧组做群演,说今天九城剧组现场比网上还热闹!安频拍戏拍昏头,下了戏才想起买杂志,结果已经全部售空,鹿之难让易故给安频一本,但易故严词拒绝,说1314就是1314,一本都不能少!左边安频委委屈屈地找黄牛,右边易故死活不松口,急得鹿之难抱着易故哄!说1313一生一生也是一样的,可易故还是不松口,就要一生一世! 易故不愿意鹿之难也没办法,安频只能到海鲜市场高价找牛买杂志,但他心里气不过啊!当场就冲着易故鹿之难吼意难平今天就be!整个影视城都听见了!(此处高亮) 【啊这?看到1314哪儿我信了,看到安频吼意难平be哪儿我又瞬间清醒了,be是不可能be的,意难平是永远不可能be的!】 【虽然但是,易故人设严重ooc,这假料里的易故简直像个jk!娇俏又恋爱脑!难怪要求厚码,要是不码厚点能连夜被易故反黑站追杀。】 【不止易故ooc,安频鹿之难也崩得妈粉都不认识,在这条假料里,安频像个心机小白莲,鹿之难是左拥右抱大渣男,这样一对比,易故的娇俏恋爱脑是不是突然就能接受了?】 【好家伙,这是意难平三家一起万卡的程度啊!】 【紧跟时事!我信了!】 【就冲鹿之难秒回易故围脖,而只顺便给明明更先发围脖的安频评了个摸摸头emoji,我就信了!今天这波意难平不be真的很难收场!(bushi)】 【所以这波是傻白甜恋爱脑赢了心机小白莲?不愧是你易老师!】 【哈哈哈哈哈人在现场,我作证是真的,我也听到了安频大吼意难平今天就be!父母爱情批狂喜(狗头)】 【所以意难平到底是怎么从最开始的三人行偏‘一瓶’,鹿之难专业棒打鸳鸳,到三人邪恶混乱随意组,两两三三都能磕,再到如今的父母是真爱安频是意外的啊?回顾来时路,着实令人唏嘘(泪目)】 【……】 不管网上纷纷扰扰多热闹,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剧组就全体转移,浩浩荡荡回山里。 “后面还跟着呢?”多少有点职业病的易故助理很焦躁,恨不得抢过司机方向盘亲自来段漂移连续过弯甩掉后面尾随的车。 如今的《九城》自谦说是年度热度第二的剧就没有敢说自己是热度第一的剧,关键还是边拍边播,一切皆有可能。这对那些代拍工作室、路透营销号、粉丝站姐来说简直就是财富密码,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蹲守,怎么可能放任剧组悄悄离开。 于是就形成了如今这九城剧组的车在前面跑,各家代拍、站姐、私生□□短炮地在后面追,硬生生把剧组的车队加长了一大截的盛景。 “没关系,让他们跟!”靳导倒是很洒脱,一点也不介意后面的小……长尾巴,“等进了山她们就晓得知难而退了。” “倒也是。”小助理脑袋终于转过弯来。 山里可不比影视城,没有酒店旅馆小饭店,只有农家自住房、尼姑庵和剧组找施工队加急搭的华而不实戏台子。 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山里还要更冷些,他们剧组包下了整个村的空房,又有自己的小食堂,吃住都不成问题,但那些追着他们来的小尾巴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在那个连外卖app定位都定不了的偏僻山间,到时候别说热食,连口热水都没有,他们再把上山路一拦,看他们能在对面山头在寒风与山中小动物的关照下坚持多久。 苦私生久矣的安频眼睛一亮,脑袋里冒出个缺德主意:“到时候让我们食堂多做些饭,高价卖给他们怎么样?菜里还不给搁盐!” 此言一出,满大巴人肃然起敬,是个狠人啊! 靳导白他一眼:“咱们剧组还没落魄到需要做这种生意。” 这种生意是哪种生意?您说清楚点,别这么不明不白叫人想歪! 缺德主意遭驳回,熊孩子安频撇撇嘴,转头去骚扰他一直没说话的家长:“你俩怎么不说话?又在共用一副耳机听大悲咒呢?” 正思考如何才能和小鹿更进一步,最好能近到同住一间屋的易故突然有些后悔前两日给哭丧着脸说失眠,到处求助眠歌单的安频分享歌单了。 他当时抱着分享曾经与小鹿美好幸福故事的心态,不仅给安频分享了佛系歌单,还详详细细地给他讲了这歌单背后的故事。第二天安频就神采奕奕,说故事没听完就睡着了,睡得可香,梦里都是大悲咒的声音。 结果现在就翻脸不认咒,语气轻挑一点也不尊重他的失眠救星。 鹿之难不知其中还另有一段故事,听了安频的话只觉得不好意思,但到底没把两人一人塞一只耳朵的‘红线耳机’取下来,只故作镇静地道:“大悲咒怎么了?大悲咒不好听吗?一遍平心静气,两遍气定神闲……” “停停停!师父别念了师父别念了!”安频无语凝噎,“我也没说大悲咒不好啊……” 他那话的重点是大悲咒么?是你俩亲亲热热戴一副耳机,显得他一个人还要被导演白眼嫌弃太凄惨好么! 好就行。鹿之难大获全胜,心里那点不好意思也全消散了,往椅背一靠,美滋滋地听着耳机里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吟唱。 当初从山里往影视城搬的时候他和易故就一起听了一路佛经吟唱,如今从影视城搬回去还是听着一样的歌单,也算是有始有终有了一个圆满。 人的家当总是会在一次次搬家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尤其养了宠物和养了小孩之后。 鹿之难和易故自然也不例外,而且他们还要更牛逼些——不仅养了宠物还养了小孩(……) 好在重的、大件的行李有工作人员用拖车帮忙运到山上去,他们只需要抱好猫牵好狗带着熊孩子轻轻松松把自己运上山就行。 回到安静清幽的半山村,沿路和村里热情地操着一口听不太懂的方言的老人们牛头不对马嘴地打招呼问好,三人竟然生出了些久别重逢回故地的感动,这也算是他们相识相逢的地方啊…… “不知道佟爷爷这段时间一个人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寂寞有没有想我们,我……我艹?这白布啥意思?”话还没说完安频就被熟悉的大门上挂着的白麻布吓得差点当场跪下哭丧,“佟爷爷?!” 易故鹿之难的表情也瞬间僵硬。 曾经挂着红灯笼的院门梁被微微有点泛黄的白麻布替代,门上的大红色双喜字倒是还在,但在白麻的映衬下,喜气不在,越显诡异。 还未进院门,便已经感受到一股阴冷的、不详的气氛围绕着佟家这栋还算新的小楼。 “嚎什么嚎什么!老头子还没死呢!” 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老爷子还有精神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