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暴君的白月光(穿书)》 文章简介 ----------------------------------------- 作者更多新书请上(<a href="https://bbs.fanfanf." target="_blank">https://bbs.fanfanf.</a>)或百度搜索饭饭电子书 饭饭会员整理制作,版权归作者所有,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失忆暴君的白月光(穿书)》作者:一念夕雾 文案: 云翩翩穿到小说里,成为背景板小宫女。 系统让她攻略成为暴君白月光。 暴君萧长渊性情阴鸷,暴戾恣睢,冷漠残忍。一统山河之后,民怨沸腾,人人得而诛之。 二人因故跌落悬崖,萧长渊头破血流,失去记忆。 “……女人,你是谁?” 原著中,萧长渊和小宫女双双失忆,二人结为兄妹,在江家村生活了三年,感情如同死水。云翩翩决定给这滩死水,添一把大火。烧干它,让爱沸腾。 云翩翩咬住红艳欲滴的樱唇,杏眸含雾,娇滴滴地说道: “夫君,我是你的娘子,你不认识我了吗?” 年轻的帝王,面容俊美清冷,薄唇紧抿。 浓黑的墨眸盯了她许久,最终哑着声音唤她。 “……娘子。” 云翩翩指挥着暴君犁地种田做饭洗衣裳,日子过得美滋滋。 直到某个雨夜,东窗事发,云翩翩脸色发白:“对不起,我骗你的,我不是你的娘子……” 萧长渊咬住她的红唇与她耳鬓厮磨,眸光沉暗,声音沙哑。 “娘子,要骗,就给朕骗到底……” 朕的翩翩,最是会撒谎骗人,满脸的虚情假意。 可偏偏,朕爱极了她说谎骗人的样子。 “你的那些虚情假意,在朕心中,全是甜言蜜语。” 萧长渊的心荒芜冷寂成一座废墟。 但云翩翩却在这座废墟之上,翩然起舞。 令他神魂颠倒,魂牵梦绕。 “她让深渊沸腾,令爱滚烫。” #一只暴君活蹦乱跳地逃出存稿箱# 【治愈向救赎文】【沙雕无厘头】【双C,1V1】 一句话简介:暴君爱我如狂!!! 立意:热爱自己,才能被生活热爱!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女配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翩翩,萧长渊 ┃ 配角: ┃ 其它:谎言</p> 第一章 秋初,江家村溪畔。 云翩翩睁开眼睛,天空一片湛蓝。 她发现自己躺在溪边,半边身子都浸在冰冷的溪水里。 衣裳湿透,黏糊糊地贴在她的身上。 脑袋昏昏沉沉的。 云翩翩捂着疼痛的小脑袋,缓缓坐起身,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什么地方?” 溪水潺潺,没人回答她。 远方浮岚暖翠,云雾缭绕,青山苍翠,风景如画…… 但云翩翩却没有心思欣赏如斯美景。 因为她发现她的身边躺着个清冷俊美的黑衣公子。 黑衣公子长眉如山,双目紧闭,皮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他的红唇微抿,纤长浓黑的眼睫覆在他的眼皮上,令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纤弱。 黑衣公子一动不动地躺在溪畔,就像是死去了一般。 ……他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云翩翩心中一紧,吓得连忙伸出手指,凑到黑衣公子的鼻下,试探他是否还有呼吸。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指腹上。 云翩翩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却并不是死人。 这口气松到一半,云翩翩突然愣住了。 因为她发现她的身上穿的是古装。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她穿越了? 正待此时,她的耳畔突然传来陌生的电子音,是道清朗的少年音。 【叮!恭喜宿主绑定暴君白月光系统!】 【攻略暴君萧长渊,成为他的白月光!】 【完成任务之后,宿主就可以回到现代!】 云翩翩眨了眨眼睛,觉得萧长渊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萧长渊? 她缓缓睁大了澄莹秀澈的眼睛。 这不是《笙歌尽》里,那个大反派暴君的名字吗? . 《笙歌尽》是一本古早玛丽苏权谋百万大虐文。 女主角叶素馨美艳不可方物,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后来其父入狱,叶府被抄,叶素馨沦落到青楼为妓。花楼一曲,惊艳四座,叶素馨从此成为青楼头牌歌姬。 艳绝天下的女主,很快就吸引了全天下所有男人的目光。 这其中就包括男二男三男四…… 以及男主角楚毅。 男主角楚毅是梁国太子的幕僚。 他城府深密,仪表堂堂。 为了铲除梁国太子的敌人,男主将女主当做一颗棋子,相继送给了男二男三男四。 女主叶素馨爱慕男主,但她的爱却十分卑微,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明明知道男主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却心甘情愿地被男主当做一颗棋子驱使。为了男主角唇畔那抹优雅迷人的微笑,她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她的身体,她的尊严,她的生命…… ……这大概就是虐恋情深的精髓之所在吧。 越虐越爱,越爱越扭曲。 越扭曲就越动人! 后来,男二为了女主抛妻弃子,男三为了女主家破人亡,男四为了女主万箭穿心气死爹娘…… 梁国太子的仇敌们,全都拜倒在女主角的石榴裙下,死在了男主角阴险狠毒的美人计里。 仇敌肃清,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梁国太子登基了。 男主楚毅的俊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终于,梁国太子在男主楚毅的帮助下顺利登基。 男主楚毅也成为了梁国最年轻的丞相。 宏图霸业近在眼前…… 紧接着…… ——梁!国!亡!国!了!? o(╥﹏╥)o 男主角楚毅气得当场吐血三升! 任凭他机关算尽费尽心机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萧长渊的存在!? . 萧长渊,姓萧名长渊,字噩梦。 他是南墨太子,人间兵器,行走的修罗,天下人的噩梦! 同时也是《笙歌尽》这本小说里的终极大反派。 当初,天下尚未五分,由墨朝皇帝昭琰帝统治着这片江山。昭琰帝昏庸无能,藩镇割据,后来叛军杀入皇城,昭琰帝在许老将军的帮助下,逃难至临安,建立南墨。墨朝从此在昭琰帝的手上四分五裂,分裂成五个国家:北雍、梁、陈、楚,以及南墨。 五国休战之后,昭琰帝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犒赏护驾有功的许老将军。 而是诛杀许氏一族。 恩将仇报。 昭琰帝认为,墨朝之所以会分裂,不是因为他昏庸无能,而是因为武将们拥兵自重功高震主。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于是心狠手辣的昭琰帝对许氏一族痛下杀手。 昭琰帝的结发妻子许皇后,是许老将军的小女儿。 昭琰帝和许皇后膝下有两个儿子。 大皇子叫萧长临,小皇子叫萧长渊。 萧长渊就是这本书的大反派。 他从小聪慧善良,唇红齿白,有逸群之才,颇受宫人们喜爱。 许氏血案发生当日,正值萧长渊六岁的生日。 昭琰帝利用萧长渊的生日,在皇宫中设宴,宴请萧长渊的外公、舅舅、姨母、表兄们前来赴宴。 皇帝在宫中设宴,这是天大的荣宠。 许氏众人笑容满面地去宫中赴宴,却没有一个人活着从皇宫里走出来。 那一夜,皇宫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六岁的萧长渊不明白为什么前一瞬还在开怀大笑的父皇,会突然拔刀砍掉了大舅舅的脑袋。 温热的血,溅到萧长渊的脸上。 令萧长渊如坠冰窖浑身冰冷。 侍卫们手执寒刀从天而降,很快就制服了手无寸铁的许家人。 萧长渊看到面色阴沉的昭琰帝,拿着滴血的刀,缓缓走向外公,他立刻扑了过去想要阻拦,却被昭琰帝一脚踹开,口吐鲜血,摔到了地上。 侍卫们将六岁的萧长渊死死地按住。 萧长渊在地上拼命地挣扎,厉声地哭喊。 “父皇!渊儿求您!求您饶外公一命!” “不要杀渊儿的舅舅!” “父皇!求求您,放过母后!她是渊儿的母后!?” …… 皇宫中,此次赴宴的三十二位许家人尽数被昭琰帝斩杀。 与此同时。皇宫外,锦衣卫联合两万禁卫军血洗许氏,斩杀许氏共计七百五十八口人。 当夜,许氏被灭族。 .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 昭琰帝没有直接杀死萧长临和萧长渊,而是将他们兄弟二人扔到虎笼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八岁的萧长临当天晚上就葬身虎口,死无全尸。 一夜之间,六岁的萧长渊失去了所有亲人。 母后、外公、舅舅、皇兄…… 无数的亲人死在了父皇的刀下,死在了皇权面前,死在了萧长渊的生日宴上…… 死在了他永无止境的噩梦里。 声嘶力竭,目眦尽裂,叫天不应,地狱无门。 他便化作了地狱里最嗜血最残忍的修罗。 重返人间。 自那天之后,萧长渊就彻底黑化了…… 萧长渊用萧长临带血的腿骨杀死了酣睡中的老虎。 昭远帝不但不觉恐惧,反而引以为傲,懦弱无能的他,竟然可以生出如此残暴嗜血的儿子…… 在萧长渊的身上,昭琰帝看到了统一五国的希望。 昭琰帝白天将萧长渊扔到死士营里训练,晚上将萧长渊扔到虎笼里与饿虎们搏斗。 他想将萧长渊培养成人间兵器。 萧长渊杀死老虎的速度越来越快,性情越来越阴鸷。 宫人们看向萧长渊的眼神也越来越惊恐。 萧长渊毫不掩饰他对昭琰帝的杀意。在他心中,父皇早死在了那个血腥的夜晚,现在的昭琰帝,只不过是一只披着父皇血肉皮囊来自恶狱的怪物。 昭琰帝请来南疆蛊王,在萧长渊的身体里放了一只蛊虫,令他不得作出危害昭琰帝的事情。 萧长渊十七岁的时候,被昭琰帝封为南墨太子。昭琰帝命萧长渊出征梁国,收复失地,萧长渊不负众望灭了梁国,其后相继灭了楚国、陈国、北雍三国,统一山河。 后来萧长渊解蛊术,杀蛊王。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他向昭琰帝复仇了。 懦弱无能只会欺负自己人的昭琰帝,得知蛊王死讯后,被活生生吓死了。 . 十九岁的萧长渊登基为帝,成为墨国天子。 萧长渊性情阴晴莫测,行事诡谲无常。 他曾站在城墙上,漫天抛撒银票,馈赠天下百姓。 然而不到半年,他就诛杀英澜殿十二功臣。 这次,他站在城墙上,抛撒的不是银票,而是他们血淋淋的人头。 他性情阴鸷,暴戾恣睢,冷漠残忍。 一时间,民怨沸腾。 人人得而诛之。 . 让我们回到主线。 梁国亡国之后,男主楚毅故技重施,将女主叶素馨送给了大反派萧长渊。 尽管这个时候楚毅已经爱上了叶素馨。 但是为了国仇家恨,他不得不将心爱的女人送到萧长渊的龙床上。 ……所以男主难道就只会美人计这一个计策吗?</p> 第一章 .2 云翩翩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无力吐槽了。 叶素馨很快就对萧长渊投怀送抱,但萧长渊却一把推开了她。 年轻的帝王,墨眸阴郁冰冷,神色嘲弄讥讽,他厌恶地看着叶素馨。 “朕不需要你的身体,只需要你的喉咙。” 云翩翩:“……”好一个冰清玉洁坐怀不乱守身如玉的大暴君!真是好清纯好不做作,跟男一男二男三男四那些大猪蹄子们完全不一样呢! 这本书里的男人们,没有一个可以抵抗得住女主的诱惑。 但大反派萧长渊却做到了。 真不愧是大反派。 萧长渊对女主的态度很奇怪。 他赐给她华美的宫殿,却从不碰她一根手指头。 他让女主日夜唱歌,有时唱给老虎们听,有时唱给蝴蝶们听,唱得女主喉咙咳血声嘶沙哑,萧长渊也无动于衷。不仅如此,萧长渊还专门为女主修建了一座高二十丈的夺月楼,让她站在上面,冒着冰冷的寒风唱给天上的仙人们听,女主差点被冻成了冰雕。 云翩翩不得不说,萧长渊作为一个虐文大反派,真的非常尽责。 为这篇古早虐文增色不少。 女主在萧长渊的摧残下,唱到反复吐血失语,反复被御医治好接着唱。而男主楚毅则忍辱负重,拜入墨国睿王门下。两人偶尔在宫中私会,却无法相爱,只能相对无言,默默垂泪。 此番剧情真是赚足了读者们的眼泪。 后来,楚毅逮到了一个机会,趁着萧长渊微服出游之际,派人刺杀萧长渊。 萧长渊坠崖,失去了记忆。 同他一起跌落悬崖的还有一个小宫女。 . 云翩翩回过神来,看向那位躺在地上沉睡不醒的俊美公子。 看来,他就是小说里那个大反派萧长渊了。 这家伙容貌俊美,唇红肤白,倒是有几分姿色。 也怪不得后来女主叶素馨会斯德哥尔摩症发作喜欢上这个折磨过她的大魔王了。 见攻略目标如此貌美,云翩翩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 ——系统,如果我完不成任务呢? 【如果宿主任务失败,将会被系统抹杀。】 云翩翩:“……”如此冷血无情对待你的宿主真的好吗? ——我占据了小宫女的身体,那她的灵魂去哪里了? 【小宫女得知自己下一世是坐拥三千面首的荒淫小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去投胎了。】云翩翩一脸羡慕,她也好想拥有三千个唇红齿白的小面首哦。 正待这个时候,萧长渊浓密的长睫动了动,似乎快要过来。 云翩翩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澄莹秀澈的眼眸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萧长渊倏地睁开了眼睛。 他双目紧闭的时候,纤弱俊逸,美如墨玉。 而现在,云翩翩觉得这块美玉像是突然间结了冰。 那双漆黑深邃宛若深渊寒潭的眼眸,顷刻间,给这张俊秀的脸庞,覆上了一层冰凌寒霜。 清冷孤绝,令人胆寒。 萧长渊抬起黑沉沉的墨眸,一动不动地盯着云翩翩,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丝危险。 “女人,你是谁?”</p> 第二章 原著中,萧长渊和小宫女跌落悬崖后,双双失忆。 二人结为兄妹,在江家村生活了三年。 感情如同一潭死水。 为了完成任务,云翩翩决定给这潭死水,添一把大火。 烧干它。 让爱沸腾。 云翩翩咬住红艳欲滴的樱唇,杏眸含雾,娇滴滴地看向萧长渊。 “夫君,我是你的娘子,你不认识我了吗?” 年轻的帝王,面容俊美清冷,双眸黑沉宛若冰渊寒潭,说不出的冷漠危险,深不可测。 他望着她,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云翩翩澄莹秀澈的杏眸里写满了真挚。 实则心中也没底。 她昨天晚上刚刚熬夜看完了这本书的大结局,为男女主角扭曲变态令人发指的爱情哭得肝肠寸断老泪纵横,眼睛都给哭肿了,没想到一觉醒来就穿到了这本书里头。 还跟终极大反派躺到了一起。 光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别的女主穿越,起码可以得到原主的记忆,用来适应这个世界。而她却一点关于小宫女的记忆都没有。她不仅没有小宫女的记忆,还要正面直击这个世界里最邪恶的大暴君。 真是太悲惨了。 ……也不知道这暴君会不会被她骗住? 骗又能骗多久? 原著里的萧长渊那般暴戾无情杀人如麻。 也不知道她的谎言被拆穿后,会不会被他剥皮抽筋大卸八块拿去喂虎? 想到这里,云翩翩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脑子发热对他说的谎话。 这家伙的眼睛黑得吓人。 和他对视的时候,就像是在和深渊对峙。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蛰伏在万丈深渊里的巨兽怪物们所凝视。 浑身寒毛直竖。 原著里关于暴君的描述,从云翩翩的脑海中一幕幕掠过。 那些从城墙上抛下来的血淋淋的人头,无数死在萧长渊刀下的亡魂,叶素馨凄凉带血的歌声…… 云翩翩越想越害怕,甚至想要避开他危险幽冷的眸光。 但对视这件事情。 谁先挪开视线,谁就认输了。 云翩翩的生命只可以失败,绝对不可以认输。 所以她继续硬着头皮扮演娇滴滴的落难小娘子,顽强地和大暴君对视。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云翩翩。 那双浓黑深邃的墨眸盯了她许久,最终哑着声音唤她。 “……娘子。”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没想到这个暴君看起来冷漠危险高深莫测。 但实际上却相当的好骗嘛。 ︶︿︶ 害她白担心了半天。 云翩翩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情绪转换得极为迅猛。 但同时,这也是她最大的优点。 劫后余生的云翩翩立即进入了影后状态,欢快地开始了她悲伤的表演。 “夫君,你身体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虽然她只是一位普通的上班族,但她却至少看过八百部影视作品,演技还算过得去。 萧长渊看向云翩翩的眼睛,神情冷淡,缓缓地说道:“娘子,我失忆了。” “什么?夫君你失忆了?” 云翩翩故作惊讶,澄莹秀澈的杏眸睁得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那夫君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萧长渊摇了摇头,薄唇微抿,眸光晦暗不明。 “不记得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光一直没有从云翩翩的眼睛上挪开。 云翩翩做出哀伤的模样,用手捂着小脸,凄凉悲恸地假哭了起来。 “夫君一定是因为要保护我,所以才会撞到了脑袋失去了记忆……这全都要怪我,如果不是我,夫君就不会受伤失忆,我们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方……” 正当云翩翩捂脸假哭哭得正尽兴的时候。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袖子。 将她的手,从小脸上缓缓拿下来。 露出了她那双哭得眼眶泛红泪眼婆娑水汪汪的大眼睛。 云翩翩心中一紧。 还以为萧长渊看出什么东西来了。 好在她感情充沛,假哭都能哭出真的眼泪。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那双兔子一样红通通的眼睛之后。 他微微皱起了长眉。 “娘子,别哭了。” 云翩翩闻言,怔了片刻。 她看向萧长渊,见他虽然皱眉,俊脸上却并没有出现不耐烦的神情。 ……所以大暴君这是在安慰她吗?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邪恶的大暴君竟然还会安慰人。 云翩翩见好就收,用袖子擦干眼泪,红着眼眶,做出一副强忍着不哭的坚强小媳妇模样。 “好,夫君让我不哭我就不哭。” 萧长渊的眼眸深邃幽冷,如同寒霜覆冰,漠然地望着云翩翩。 “娘子,我们为何会在这个地方?” 云翩翩神色凄楚地说道:“因为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山匪,不慎被山匪打落了悬崖。” 萧长渊皱眉道:“我们为何会遇到山匪?”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还得从我们小时候开始说起……” 只要第一个谎言通过了大魔王的考验,后面的谎言就相当地好编。 云翩翩鬼话连篇道:“你我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因为我娘和你娘是手帕交,所以我们两个还在她们肚子里的时候就被指腹为婚,定下了娃娃亲,只待我及笄后,就可以嫁给夫君……”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云翩翩就从一个正直善良的小清新,堕落成了一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果然人类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潜能都是无限的。 “夫君对这件事情可有印象?” 萧长渊神色淡漠:“没有。” 你自然是没有印象,因为你根本就不认识我。云翩翩低声道:“后来我娘去世,父亲娶了继母,继母为了银钱,竟然不顾你我二人的婚约,逼迫我嫁给县令家的傻儿子……” 萧长渊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俊脸上覆满寒霜。 “继续说。” 看来这家伙是听进去了。 即兴创作编故事的云翩翩突然间信心倍增。 连谎话也编得愈发的流畅丝滑起来。 “如此背信弃义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从,后来夫君带着我私奔从家里逃出来,我们还在山神娘娘的庙里偷偷成了婚,结果路上遇到了山匪,我们俩被山匪洗劫一空打落悬崖……” 云翩翩一边说谎,一边在心中暗暗赞叹自己真是个聪明伶俐的说谎小天才。 说谎都说得如此自然丝滑毫无破绽真是值得称赞。 云翩翩骄傲了一小会儿,继续往下说道:“天可怜见,幸好那悬崖下面是一个湖泊,我们得以大难不死。我被湖水拍昏,失去了意识,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中间清醒了几次,只记得当时我们漂浮在流动的溪水里,夫君一直握着我的手,将我抱在怀里,夫君当时好像还撞到了什么东西,想必夫君就是在那个时候撞到了脑袋,失去了记忆……” 欺骗反派,就是为民除害。 云翩翩说完这一大段谎话之后,心中不仅并没有半分的心虚,反而还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笼罩在圣洁温暖的正道之光里,正义感油然而生…… 连带着娇小的身躯都显得伟岸挺拔了许多。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将会减少一位残忍无情的大反派,而增加一位疼爱娘子的俏夫君。 这本书里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楚毅和叶素馨这对变态相爱了! ……等等。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让她穿书的缘由吗? 云翩翩突然间顿悟了。 萧长渊听完云翩翩的话后,问的第一句话是:“那我的爹娘呢?” 云翩翩愣了愣,突然想起了原著里萧长渊的那个疯狗爹,以及惨死的许皇后和萧长临。 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她看向萧长渊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真实的怜悯。 “他们都死了……” 萧长渊的墨眸有瞬间的凝滞。 他抿着薄唇,眸底结冰,幽冷森寒地看向云翩翩。 “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一次,云翩翩说谎之前先思考了片刻,才轻声说道:“其实夫君还有个哥哥,在我们六岁那年,家乡突然发了洪水,夫君的爹娘为了回去救夫君的哥哥,全都死在了那场洪水里……” 在云翩翩编造的谎言里,萧长渊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长大。 他的父母恩爱,兄友弟恭,家族和睦,一场无情的大水夺走了他家人们的生命。 原著里的萧长渊一直活在噩梦里。 他不仅活在噩梦中,还让所有人都跟他一道活在噩梦里。 这场噩梦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云翩翩希望萧长渊以后所做的梦,都是平静的。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后,垂下了浓黑纤长的眼睫。 他黑眸幽冷,深似寒潭,眸底一丝光亮都没有,半晌都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低声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云翩翩的余光,落到萧长渊的身边,这条清澈的溪水上。 溪水潺潺,淌过静谧的石头。 云翩翩侧过脸,安静地看向萧长渊。 “你姓石,叫石头。” 萧长渊没有怀疑她的话。 他抬起墨眸,看向云翩翩。 “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天暮黄昏,落日熔金。 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女清秀的小脸上,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光。 云翩翩抬起脸,对萧长渊笑了笑,澄莹秀澈的杏眸里,充满了亮晶晶的温柔。</p> 第二章 .2 “我姓云,叫翩翩,你可以叫我翩翩,也可以叫我娘子。”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远处流景扬辉,霞光万丈。 灿烂的阳光,却不及少女眼中的眸光明媚温暖。 萧长渊墨眸沉暗,看了少女好一会儿。 许久,他才低声唤她。 “娘子。” 这一次,他没有迟疑。 云翩翩被他黑漆漆的眸光盯得有些心虚。 “夫君,你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做什么?” “因为娘子的眼睛好看。” 萧长渊凝视着云翩翩,就像是在凝望着他的过去。 她的眼睛,就像是淹没太阳的湖泊。 湿润,明媚,温暖,令他觉得平静而熟悉。 云翩翩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方才萧长渊将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不是因为他在怀疑她。 而是因为他想看到她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他看到的是她的灵魂。 想到这里,云翩翩立刻向萧长渊投去赞赏的眼神。 算你有眼光!?</p> 第三章 此时天已黄昏。 萧长渊身上还有伤,云翩翩扶着萧长渊往有炊烟的地方走。 有炊烟,就会有人家。 云翩翩浑身冰凉,不知道这副身躯在溪水里泡了多久。幸好现在是夏末秋初,天气尚未转凉。不然到了秋冬,她和萧长渊坠崖后没被摔死淹死,也会被这冰冷的溪水给冻死。 萧长渊的话很少,冰山一样,性格很沉默。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过话。 寂静的山林里,便只听得到云翩翩喋喋不休叽叽喳喳的问话声。 “夫君你累不累呀?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伤口疼不疼?” 萧长渊虽然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却回答了云翩翩的每一个问题。 “不累。” “不要。” “不疼。” 云翩翩喜上眉梢。 她这般吵闹,他竟然没有让她闭嘴,也没有不耐烦。 看来暴君失忆之后,脾气也跟着离家出走了呢。 真是太好了。 两人穿过密林,来到炊烟袅袅的村落。 这里都是土墙房,家家户户都围了篱笆院,门口堆着稻草堆,云翩翩还未走近便听到有犬吠鸡鸣之声传来。村口的大爷正在撒米喂鸡,抬头看到云翩翩他们。 “这位公子是怎么了?” 云翩翩解释道:“我和夫君在路上遇到了山贼,夫君为了救我所以被山贼打伤了。” 大爷身上穿着灰色的粗布麻衣,留着白花花的胡须,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样子。 听到云翩翩的话,大爷看了看天色,对他们说道:“天色已晚,山路难走,不宜继续赶路,如果两位不嫌弃,就在老夫家里头留宿一晚吧。”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云翩翩感激道:“谢谢伯伯,那我们就打扰了。” “丫头你客气了……”大爷打开篱笆门,领着他们往院子里面走,边走边对他们说道,“我们村里有位周郎中,就住在老夫家后面,不如请他过来给这位公子医治医治,以免伤势恶化……” 云翩翩身上没钱,犹豫道:“可是我与夫君身上的钱财被那些山匪洗劫一空,恐怕出不起……” “这有什么……”大爷摆摆手道,“相逢即是有缘,这诊金便由老夫替公子出了。” 古代人还真是淳朴善良。 云翩翩弯着眼睛说道:“真是太感谢您了。” 大爷笑了笑,转过头对屋里吩咐道:“翠翠,你去周郎中家里将周郎中请过来,就说爷爷家里来了客人,请他过来看看伤……” “爷爷,你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呀……” 屋里传来一道娇蛮任性的女声,紧接着,从屋里走出来一位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模样娇俏可爱。听到爷爷的话,江翠翠一脸的不满:“若是捡到了坏人回家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江翠翠便看到了萧长渊那张清冷俊美的脸。 她一愣,怔怔地看着他,小脸倏地就变红了。 江爷爷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翠翠,你怎么说话呢?还不快去请周郎中过来?” 江翠翠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羞得满脸通红,连忙垂下脑袋,声音变得如同春水般湿润缠绵:“还请两位稍等片刻,翠翠这就去请周叔叔过来……” 说罢,江翠翠便满面绯红地拎着裙子一溜烟地往院子外面跑去。 云翩翩扭过头,神色微妙地看向萧长渊。 “……” 美貌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通行证。 男女皆是如此。 萧长渊察觉到云翩翩的视线,垂下纤长浓黑的眼睫看向她。 “娘子,怎么了?” 他的眼眸如同墨潭般漆黑,深邃幽冷,淡漠疏离。 让人看不清深浅。 她感觉不到他的情绪。 云翩翩挪开了视线,含糊其辞地说道:“没什么。” 江爷爷转过身对云翩翩他们道歉:“真是对不住两位,老夫这孙女从小娇惯着长大,口无遮拦,说话没有分寸,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云翩翩笑着说道:“伯伯您言重了,翠翠姑娘活泼可爱,我觉得她很是亲切呢。” 不一会儿,江翠翠便将周郎中请了过来。 周郎中五官端正,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青衫,肩上挂着一个药箱。 看到萧长渊的时候,周郎中脸上愣了愣。 但他很快就将心中的震惊压了下去,不动声色地放下药箱,低头为萧长渊诊脉。 云翩翩并未将萧长渊失忆的事情告诉众人,只说他们遇到了山贼。 周郎中诊完脉,说道:“公子脉象平稳,所受之伤皆为外伤,幸好没有伤及内脏,在下先替公子开些药,内服外敷一个月之后,公子即可痊愈。” 萧长渊性情冷漠孤傲,是不可能向人道谢的。 云翩翩替他说道:“多谢先生。” 周郎中听到云翩翩的话,这才将视线落到她的身上,他身子一顿,对她点了点头。 萧长渊看到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周郎中拿出纸笔,写了几个药方,递给了云翩翩,药箱里有备急的伤药,周郎中替萧长渊敷上了伤药,缠好了绷带,这才拎着药箱缓缓离开了这里。 等到周郎中离开,江翠翠突然拍了拍脑门,想起了一件事情:“糟了,爷爷让我付的诊金,我忘记拿给周叔叔了……”江翠翠哭丧着小脸,“我忘记就算了,周叔叔他怎么不找我要呀?” 萧长渊闻言,眸底凝结成冰。 他侧过脸,看向周郎中离开的方向。 幽冷的墨眸里一片冰凉。 江爷爷端着菜从灶屋里出来,听到这话,便佯怒地对江翠翠说道:“你这个糊涂虫,办事果然不牢靠,待会儿吃完饭记得将钱给你周叔叔送过去,饭菜做好了,快去灶屋帮你爹娘盛饭吧……” 云翩翩跟着江翠翠一道去灶屋帮忙端菜盛饭上桌。 灶屋里烧饭做菜的二人是江翠翠的爹娘,方才已经打过了招呼。 众人在堂屋里其乐融融地用了晚膳。 云翩翩社交能力满分。 一顿饭下来,云翩翩总算是摸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原来这个村子就是原著里的江家村,而江爷爷正是江家村的村长。 江爷爷原本不是江家村里的人。六十年前,墨朝大荒,江爷爷随父母四处逃荒,靠乞讨为生艰难度日,后来阴差阳错来到了偏远的江家村,当时的村长出于好心所以收留了他们。江爷爷一家从此在江家村落地生根。江爷爷长大后娶了村长的女儿为妻,老村长去世,江爷爷便成为了新任村长。江爷爷继任之后经常救济他人,帮助那些穷困潦倒的人度过难关,将这份恩情传承下去。 云翩翩听完这个故事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萧长渊的反派光环真是强大得要命。 普通角色坠崖,可能会摔死淹死冻死病死饿死各种死。 而我们大反派坠崖,不仅不会死,还会遇到这种人间活菩萨帮忙。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话说回来。 萧长渊的反派光环,终究还是比不过楚毅的主角光环…… 原著中,萧长渊失忆后在江家村生活三年,后来意外恢复了记忆。恢复记忆的他,很快就杀回京都夺回了属于他的一切,男主角楚毅也因此被他打落悬崖。 但跌落悬崖的楚毅不仅没有死,反而靠着强大的主角光环,意外获得一位绝世高手八十年的内力和一本旷古烁今的武功秘籍,从此楚毅便像开了挂一样,四处收小弟。 最终,楚毅集结了各路兵马,集五国之力杀死了大反派萧长渊,抱得美人归。 ……所以主角光环和反派光环之间的差别,大概就是一本武功秘籍和八十年高深内力吧。 云翩翩长叹了一口气。 用完膳之后,云翩翩帮江翠翠洗了碗,收拾了院子。 村长将云翩翩和萧长渊安排到了隔壁江大郎的屋子里歇息。 江爷爷膝下有三个儿子,大郎和二郎都搬到了镇上,只有小儿子一家还留在江家村,江翠翠便是江爷爷小儿子的女儿。两个儿子离开江家村之后,他们的屋子便空了下来。 云翩翩洗漱完,望着屋子里唯一的那张床犯起了愁。 她谎称自己是萧长渊的娘子,自然不可能跟萧长渊分床睡。 可是她长这么大都还没有试过跟一个男人同榻而眠过。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嗜血成性的大暴君。 想想都觉得十分可怕。 ……唉,失策了。 ……早知道就谎称她是主子,他是奴才就好了。 《笙歌尽》这本古早虐文主要讲述的是男女主人公的虐恋情深,至于大反派萧长渊如何在江家村生活了三年的事情作者只是一笔带过,所以云翩翩对这个村子的了解并不多。 萧长渊和小宫女在江家村相依为命同甘共苦生活了三年都没有相爱,云翩翩猜想,这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当时他们二人双双失忆,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们俩有可能是朋友,也有可能是宿敌,还有可能是血亲兄妹…… 在这样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们二人自然不敢跨越雷池半步,更别说相爱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云翩翩她没有失忆。 她完全可以谎称她和萧长渊是主仆关系,这样一来,她不仅不用跟萧长渊同床共枕睡大觉,也不用吃苦耐劳做农活,还可以享受被暴君伺候的快乐…… ……这、么、快、乐、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她才想到?! 云翩翩长吁短叹,唉声叹气,越想越后悔。 恨不得立即找块嫩豆腐撞死回档重新再来穿一次这本书。 正出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萧长渊低沉悦耳的声音。 “娘子,怎么了?” 云翩翩吓了一大跳,慌忙地转过身去,发现萧长渊正站在她身后。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家伙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萧长渊幽幽地看着她,那双漆黑的墨眸,宛若静谧的冬夜般幽冷黑郁。 “从娘子开始叹第一声气的时候。” 云翩翩头皮有些发麻。 幸好她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要不然被萧长渊发现自己在这里碎碎念吐槽出真相…… 她怕是有十条命也不够她死的。 云翩翩越是心虚便越是话多,她不满看向萧长渊,开始碎碎念。 “夫君,你进来怎么没有发出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家娘子我身娇体弱,是经不起惊吓的,若是把我吓死了该怎么办?那夫君以后就没有娘子了……” 云翩翩正要借题发挥长篇大论喋喋不休地教育邪恶的大暴君,大暴君却打断了她的话。 “娘子,我要发出什么声音?” 云翩翩一愣:“比如说,你每次进门之前,先对我说,娘子,我进来了……” 萧长渊道:“好。” 云翩翩又愣了愣,这家伙也太好教育了一点吧。 简直比小狗还要听话。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只嗜血成性杀人如麻暴戾恣睢的大暴君吗? 云翩翩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萧长渊眸光里的墨色,漆黑得近乎于纯净。 “娘子方才在忧心何事?” 云翩翩回过神来,心中暗想,我能忧心什么?自然是忧心你这个大暴君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兽性大发对我行那不轨之事。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真是不要讨厌了。 “没什么,我在担心未来。” 云翩翩努力想要转移萧长渊的注意力:“夫君,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要去哪里?”</p> 第三章 .2 萧长渊道:“不曾想过。” 云翩翩忧心忡忡地看向他:“我们身上的钱财被山匪洗劫一空,户籍和路引也没了,现在相当于是黑户,哪里都不能去。外面世道那么乱,到处都是山匪和流民,我觉得,与其在外面颠沛流离四处流浪,还不如留在这个世外桃源种田喂鸡养小狗……夫君你觉得呢?” 萧长渊眸光幽黑:“都听娘子的。” . 那厢,周郎中回到家,将门关上,落了锁,惊觉后背冷汗涔涔。 他快步走进里屋,脸色苍白地看向那榻上的病弱少年。 “陛下,微臣看到萧长渊了!”</p> 第四章 “……你说什么?” 正在喝药的病弱少年闻言,脸上一愣,药碗从手中滑落,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浓黑苦涩的中药汁从药碗里流淌了出来,很快就洇湿了地面,留下一大片暗黑色的药渍。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令人喘不过气来。 病弱少年抬起阴鸷的眼眸,脸色苍白地看着周郎中,眸光里一片阴郁森寒。 “周杞仁,你再说一遍……” 周杞仁便是这周郎中,听到病弱少年的话,周杞仁浑身发寒,唇无血色地说道:“回陛下,微臣方才在村长的屋子里,看到了墨国的君主萧长渊。” “萧、长、渊……” 病弱少年咬牙切齿地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声音低得如同渗血一般。 “他为何会来这里?” “微臣不知,而且,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病弱少年面色阴沉道:“何事?” 周杞仁心惊胆战地回忆道:“萧长渊的身边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二人态度亲昵,据江翠翠说,萧长渊和那个小丫头在路上遇到了山贼,所以才会来到此处……” “山贼?” 病弱少年闻言,皱起了眉头:“萧长渊嗜血成性杀人如麻怎么可能打不赢那区区几个毛贼?莫非萧长渊是在说谎?”少年陷入思索,脸色越来越阴沉,“可他为何要说谎?他究竟意欲何为?” “微臣不知……” 看到病弱少年脸上愈发阴郁的神色,周杞仁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方才情势危急,微臣不敢多加问询,以免打草惊蛇。” 病弱少年闻言,抬眸看向周杞仁。 许久,他才缓缓说道:“你做得很好。萧长渊其人,残暴不仁,嗜血成性,当年孤和北雍国主联合两国之力都没能杀死这个魔头,如今的确不该贸然行动。” 周杞仁低头道:“陛下言之有理。” 病弱少年长眉紧锁,面色阴沉,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件事情急不得,孤要好好地想想,如今敌明我暗,机会难得,孤一定要从长计议,以保这次万无一失……” 昔日的失败,惨痛的教训,亡国之恨,兵败之辱,一幕幕重现在病弱少年的眼前。 病弱少年在袖子里缓缓捏紧了拳头,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低哑,带着灭顶的恨意。 “这一次,孤一定要让萧长渊死无葬身之地!”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原来这病弱少年正是陈国的君主,陈乏善。 陈乏善他爹陈岱原本是墨朝的淮南节度使,后来造反成功,建立陈国,自立为帝。 陈乏善便是在陈岱造反前一年出生的。 陈岱极其厌恶陈乏善他娘夏氏。 陈乏善出生之后,陈岱就给陈乏善取名为“乏善”,用来讽刺陈乏善他娘夏氏恶毒寡善。 后来陈乏善才知道,他爹之所以这么恨他娘,是因为当年他娘为了嫁给他爹,害死了他爹最喜欢女人,所以他们才会反目成仇,成为一对相互折磨的怨偶。 陈岱登基之后,给了所有妻妾封号,唯独不册封陈乏善他娘夏氏,用以羞辱夏氏。 陈乏善从小便在众人冷嘲热讽的声音中长大。 他性格阴郁,凶狠好斗,为陈岱所不喜。 陈乏善幼年时期,经常看到喝得酩酊大醉的陈岱出入夏氏宫殿。当时二人的关系已经水火不容,夏氏拒绝承欢,陈岱便以陈乏善的未来要挟夏氏就范。 夏氏不得不忍辱承欢。 陈乏善从小就饱受欺凌,八岁那年,被其他皇子推到湖里,近乎丧命,幸得太医周杞仁相救,陈乏善才得以死里逃生,但他却从此落下了病症,顽疾缠身,将药当饭吃。 陈岱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不仅不惩罚那名推陈乏善落湖的皇子,反而册封那名皇子为太子。 夏氏终日以泪洗面。 在陈乏善十三岁那年,夏氏被皇后毒死了。 陈乏善一直以为陈岱恨极了夏氏。 直到后来,陈岱抱着夏氏的尸体哭了三天三夜。 陈乏善这才明白,原来他爹一直爱着他娘。 只不过,他爹用错了方式。 后来,陈岱废太子,诛皇后,为夏氏复仇。陈岱册封陈乏善为新任太子,替陈乏善安排好一切之后,大病了一场。陈岱拒绝吃药,半个月后,陈岱追随夏氏而去。 陈岱驾崩,陈乏善顺理成章地成为陈国新主。 陈乏善并不同情他爹。 因为这个悲剧是由他爹一手造成的。 陈岱穷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以为自己想要的是夏氏悔恨的泪水,但其实他真正想要的,只不过是夏氏这个人而已。是陈岱亲手将夏氏越推越远,最终害死了夏氏。 父母的悲剧令陈乏善引以为戒。 陈乏善很清楚地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要统一五国,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帝。 陈乏善自幼便立下宏愿,并且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地努力。 他十三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五岁斩杀权倾朝野的辅政大臣集团,从他们手中夺走本该属于他的权利,他秣马厉兵养精蓄锐,为统一五国做好准备。只要给他时间,他便可以成就他的伟大,证明给所有嘲笑过他的人看,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君主。 但老天爷偏偏没有给他时间。 ——隔壁梁国楚国亡国了。 那个叫做萧长渊的魔头,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就相继灭了梁国、楚国,以摧枯拉朽之势,率领大军向陈国边境逼来。陈乏善开始慌张了,他并没有做好迎敌抗击的准备,于是陈乏善向北雍求助。五国之中,属北雍兵力最强,但最强的北雍,仍旧无法击败噩梦般存在的萧长渊。 陈国最终惨败,至此亡国。 十六岁的陈乏善也因此成为亡国之君。 陈乏善拒绝投降,四处奔逃,最后和周杞仁流落到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 江家村远离城镇地处偏远,没人会知道他躲到了这里。 陈乏善本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复仇,却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会千里迢迢来到江家村,身边还只跟着一个小丫头。这可是老天爷亲自递到他手上的好机会,陈乏善不敢大意。 对方武功高强,他不能力敌,便只能智取…… . 当陈乏善正在挖空心思出谋划策如何置萧长渊于死地的时候。 云翩翩正在绞尽脑汁如何度过今夜。 江翠翠送来了干净的被褥,云翩翩将它们铺到了床上,转过头,便看到萧长渊伸手将房门关了。 云翩翩心中一惊,花容失色道:“夫君,你关房门做什么?” 萧长渊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云翩翩。 “天色已晚,娘子不歇息吗?” 云翩翩听到这话,硬着头皮干笑道:“自然是要歇息,早睡早起对身体好,哈哈哈……” 萧长渊看了云翩翩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到床铺前,伸手开始脱衣服。 云翩翩吓得捂紧衣领,连连倒退,睁大了眼睛。 惊恐万分地看向萧长渊。 “夫君你要做什么?” “睡觉。” 萧长渊侧过脸,幽冷深邃的眼眸,古怪地看向云翩翩。 “娘子,难道我以前睡觉前不脱衣服吗?” ……鬼知道你脱衣服是想睡觉,还是想睡我? 为了捍卫自己的清白,云翩翩头如捣蒜地开始扯谎:“没错,夫君以前喜欢穿着外衣睡觉,说这样睡觉比较省事儿,从我认识夫君到现在,夫君一直都是和衣而卧的!” 萧长渊有些怀疑:“是吗?” “自然是真的……” 云翩翩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我是夫君的娘子,怎么会骗夫君呢?” 萧长渊垂眸看了云翩翩一会儿。 许久,萧长渊才垂下手:“好,那便听娘子的。” 云翩翩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真是太好骗了。 ……这么好骗的他究竟是怎么当上暴君的呀? 云翩翩百思不得其解。 萧长渊褪去鞋袜,爬上了床。 但他却没有立马躺下。 萧长渊将身子倚靠在床柱上,漆黑的墨眸,幽冷地注视着云翩翩。 “娘子,你不上来歇息吗?” 云翩翩哪里敢歇息,胡乱扯谎道:“夫君,你先睡吧,我有点口渴,先去喝点水。” 萧长渊已然习惯了云翩翩的颠三倒四。 “好。” 桌上放着茶壶,云翩翩跑到桌子前,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慢吞吞地捧着茶杯艰难地咽水。 转过头,却发现萧长渊的眸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云翩翩立刻头皮有些发麻。 “……夫君,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萧长渊的眼眸,像是墨砚与冰霜汇聚而成的深潭冰渊,又黑又冷又沉。 “因为娘子的眼睛好看。” 云翩翩:“……”不要以为你花言巧语夸我,我就会让你睡我! 我可是正正经经的穿书少女!岂会被你这三言两语打动?! 云翩翩喝了整整一壶茶跑了三趟茅房之后,终于在萧长渊深似寒潭的眸光里,壮士断腕般,悲壮地爬上了大暴君的龙床,并将娇小的身躯,瑟瑟发抖地缩到了床板里侧。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云翩翩决定祭出杀器,向萧长渊说谎。 “夫君,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 萧长渊道:“何事?” 云翩翩秀眉微蹙,杏眸含泪,楚楚可怜地看向萧长渊。 “你家娘子我身娇体弱,不可以做激烈运动……” 萧长渊皱了皱长眉,清冷的俊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何谓激烈运动?” 云翩翩表情羞涩,眼神飘忽道:“就是那种会脸红心跳的运动。” 萧长渊闻言,长眉皱得更深了些。 “何谓脸红心跳的运动?” 云翩翩:“……”这大暴君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慢着,等会儿。 原著中萧长渊的人设好像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莫非这家伙是真的不知道激烈运动是什么? 那可真是太好了! 云翩翩眉开眼笑地说道:“没事没事,我们大概率不会碰到这项运动,夫君不必挂心。” 萧长渊看向云翩翩,幽冷黑邃的眸光里,带着淡淡的困惑。 云翩翩没有理会萧长渊眼中的困惑。 她美滋滋地盖上了被子。 想到萧长渊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处男。 云翩翩喜不自胜,翻来覆去。 她掀开被子,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姐姐般的和蔼跟慈祥。 这家伙十七岁出征,十九岁统一五国,登基为帝,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岁而已。而云翩翩的灵魂却是一位二十三岁高龄的资深少女。这样算起来,她还比这家伙大了三岁,是他的姐姐呢! 想到这里,云翩翩便一点都不怕萧长渊了。 这家伙三年后才会恢复记忆。 现在的他,这么好骗,这么听话,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处男。</p> 第四章 .2 估计她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家了。 前途一片光明。 云翩翩盖好被褥,对萧长渊笑眯眯地说道:“夫君,晚安。” 萧长渊愣了愣,道:“娘子,晚安。” “夫君,记得吹熄蜡烛哦。” “……好。” 萧长渊起身下床,吹熄了蜡烛,重新回到了床上,和衣躺下。 云翩翩笑眯眯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萧长渊睡在云翩翩旁边,原本还在想那周郎中的事情,但感受到云翩翩越来越缓慢的呼吸。 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他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半夜里,萧长渊突然被云翩翩打醒。 原来云翩翩睡觉很不老实。 她在梦里手舞足蹈,张牙舞爪,一爪子糊到了萧长渊的俊脸上,这才将萧长渊打醒。 萧长渊握住了云翩翩的手腕,正准备将她的手放进被褥里,却突然摸到了她指腹上的薄茧。 月光微凉,洒进视线昏暗的屋子里,万籁俱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萧长渊神色未明,犹疑了片刻,才将云翩翩的手放进被褥里,并替她掖好了被子。 他缓缓躺下,漆黑的眼眸里,寒潭深渊凝结成冰,甚至有些愤怒。 ——娘子身娇体弱,手上为什么会有薄茧呢?</p> 第五章 翌日,云翩翩醒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 虽说萧长渊不近女色,但云翩翩第一次跟男人同床共枕,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她想燃烧的只是萧长渊的爱情。 而不是她的身体。 好在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云翩翩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看来萧长渊真的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她安全了。 云翩翩快速洗漱完,跑到江翠翠家,向江爷爷表达了想要继续留在江家村的意愿。江爷爷很高兴他们能够留下来,还十分热情地将大郎的屋子继续借给他们居住。 虽然江爷爷是位活菩萨,但云翩翩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吃完早饭后,云翩翩便背起竹篓,想上山捡点山货拿去市集上卖,用赚来的钱当房租交给江爷爷。 萧长渊得知云翩翩要上山后,拦住了云翩翩。 “娘子,我跟你一道去。” 云翩翩拒绝:“夫君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应该待在家里好好养伤,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萧长渊神情冷淡道:“不行,山上危险,娘子不能独行。” 云翩翩担忧道:“可你伤势未愈,万一伤口恶化了该怎么办?” 萧长渊道:“小伤而已,不值一提。” 云翩翩见萧长渊态度如此坚决,心中便有些犹豫。 反正这家伙有反派光环,就算是泡在溪水里好几天,也没有令伤口感染伤势恶化,如此福大命大,带上他,说不定还能在山上捡到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里,云翩翩便答应了他:“那好吧,我们一起上山,但你不要扯动伤口,知道吗?” 萧长渊眸光淡漠:“知道了。” 两人背着竹篓,一同往山上走去。 江家村坐落在连绵不绝的山林脚下,三面环山,依山傍水,这里地处偏远,风景如画,宛若世外桃源一般。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上山,便不愁找不到东西吃。 两个人在山林中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找到了一棵山楂树。 他们来得有些晚,这棵山楂树靠近地面枝桠上的果子,已经被村民们摘了个干净,只剩下高高的树顶上,还挂着几颗红彤彤的山楂果,在秋风中摇曳。 云翩翩喜滋滋地说道:“太好了,这里有棵山楂树,我们可以做冰糖葫芦吃!” 萧长渊泼冷水道:“可惜只剩下这么点。” 听到萧长渊丧气的话,云翩翩丝毫没有泄气,反而神采奕奕道:“这不是还有一点吗?幸好我们大早上就来了,不然再晚来片刻,这点山楂果都摘不到了呢……” 萧长渊一怔,侧过脸,安静地看向云翩翩。 那双幽冷深邃的墨眸里,风云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翩翩没有看到萧长渊看向她的眼神,她三下两下就爬上了山楂树,扶着枝桠,将顶端的那几颗少得可怜的山楂果摘到了竹篓里,完事之后,云翩翩身姿灵巧地跳下了山楂树。 “摘完啦,夫君我们可以走了……” 云翩翩抬脚向前走去,身后突然传来萧长渊幽冷低沉凝结成冰的声音。 “娘子身娇体弱,为何会爬树?” 他冰冷而危险的声音,如同泛着寒光的利刃向她挥来。 云翩翩一愣,头皮立刻有些发麻。 她昨天随口胡说的谎话,没想到这家伙一直记在了心上。 ……还真是防不胜防。 感受到后背上那道炙热的视线。 云翩翩心脏狂跳,如坠冰窖,但脸上却没有显露丝毫。 她慢慢转过身,看到了萧长渊那双冰冷无情甚至有些狠戾的眼眸。 心中微微有些发紧。 她知道,萧长渊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云翩翩心中慌得要命,脸上却面无表情。 “你家娘子我虽然身娇体弱,但却身残志坚,意志坚强,以蒲柳之质爬树,难道不可以吗?” 少女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美目流盼,宛若晴空万里,空灵明朗。 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纯净得近乎于无辜。 她不像是在说谎。 萧长渊审视了云翩翩片刻,最终相信了她。 他眼底凝结的冰霜寒雪,逐渐地消融,静谧地流淌,最终归于幽冷的平静。 “可以。” ……什么叫做演技?! 这就叫做演技!? 云翩翩心中得意洋洋,脸上却一副受委屈小媳妇的小可怜模样。 “夫君方才是在怀疑我吗?” 萧长渊微抿着薄唇,墨眸幽冷,没有说话。 云翩翩幽怨道:“夫君以前从来都不会用这种冰冷的语气对我说话……” 萧长渊突然问道:“娘子身娇体弱,指腹上为何会有薄茧?” 云翩翩愣了愣。 什么薄茧?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 这的确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 看来小宫女以前的确吃了不少的苦,做过不少的累活。 这一刻,云翩翩万幸自己当初没有欺骗萧长渊称他们俩是主仆关系。 因为这双手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双千金大小姐的手。 看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如果云翩翩当初欺骗萧长渊她是他的小姐,那么现在她一定会被他怀疑,被他疏远…… 甚至是被他杀害。 但现在不一样,他们是夫妻关系,所以她可以据理力争,甚至是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云翩翩抬起清澈的眼眸,理直气壮地看向萧长渊。 “谁规定身娇体弱指腹上就不能有薄茧了?我爹娶了后娘之后,总是欺负我,虐待我,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扔给我做,久而久之,指腹上生了薄茧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不管萧长渊有没有相信她的谎话,反正她是信了。 想到谎话里灰姑娘一样凄惨可怜的自己。 云翩翩不禁悲从中来。 澄莹秀澈的眼眸里泛起了雾气。 她红着眼眶,仿佛天塌了一般似的,悲恸地说道:“夫君以前心疼我,经常偷偷跑到我家里,帮我干苦活,现在夫君失忆了,不仅不会心疼人,还要怀疑我,夫君真是太过分了……” 要想骗过他人,想要先骗过自己。 不知不觉中,云翩翩已经掌握了欺诈术最高深的秘诀。 骗人骗己,真假莫辨。 萧长渊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从头到尾怀疑的只是她的行为,而不是她的身份。 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萧长渊甚至开始后悔。 今日他的确不该贸然怀疑她。 娘子的身世这般可怜,他还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他的确不是个东西。 是他错怪她了。 看到云翩翩眼中晶莹的泪水。 萧长渊幽冷深黑的墨眸里,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宛若千年冰封的寒潭冰渊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娘子,你别哭了……” “你给我道歉!” 看到萧长渊示弱的样子,云翩翩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夫君以前从来都不会这么对我!” 她伤心欲绝地看向萧长渊:“夫君怀疑我,就是不爱我!夫君不爱我,就是不要我!既然夫君已经不想要我了,那夫君便去找别的女人当你娘子吧!” 说罢,云翩翩便扭过头,拿背对着他,一副要跟他冷战到底的模样。 她在心中暗数。 五、四、三……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拽住了云翩翩的袖子。 云翩翩唇角微翘。 她听到萧长渊冰冷中有些慌乱的声音。 “娘子,我错了……” 云翩翩闻言,心里头瞬间噗噗噗地燃起了烟花。 简直是心花怒放。 这臭小子还敢怀疑我? 你当姐姐比你多吃三年的大米是白吃的吗?! 自从云翩翩察觉到萧长渊是小处男并且很好骗之后,她便突然忘记了萧长渊在原著中是多么残暴不仁嗜血成性的一个人。没错,她就是这么肤浅简陋,好了伤疤忘了痛。 云翩翩拼命按捺住她疯狂想要上翘的唇角。 背对着他,用她最冷漠的语气,无情地说道: “你要说对不起。” 萧长渊皱起了眉头,沉默了半晌。 秋风四起,落叶缤纷。 一片枯叶落到了云翩翩的肩膀上。 云翩翩没有动,用以表达自己会冷战到底的决心。 半晌,云翩翩才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对不起,娘子,我错了。” 云翩翩听到他认输服软的声音,红唇立刻翘了起来。 我,云翩翩,一位平平无奇的穿书少女。 在这一刻,我有预感,我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驯龙高手! 驯服萧长渊这头残暴的恶龙。 云翩翩伸手拂落肩膀上的落叶,转过身,看向萧长渊,一副我很大度不跟你计较的模样。 “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听到云翩翩愿意和他重修旧好。 萧长渊那张神情紧绷薄唇紧抿的清冷俊脸,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他这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取悦了云翩翩。 谁能想到原著里那个暴戾恣睢嗜血成性的大暴君,失忆后,会变得如此乖巧好骗呢? 云翩翩看到大暴君如此温顺,忍不住踮起脚尖,怜爱地摸了摸他的狗头。 “以后不要惹我生气,知道吗?” 萧长渊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看着云翩翩。 “知道了,娘子。” “以后也不许怀疑我,猜忌我……</p> 第五章 .2 云翩翩拼命给萧长渊洗脑:“我是你的娘子,你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娘子呢?” “……是,娘子。” 云翩翩假装生气道:“如果以后你再这么对我,我就离家出走,跟你和离。和离之后,你就没有娘子了。没有娘子,后果很严重的,你知不知道……” ……能有多严重? 萧长渊的声音越来越低。 “知道了。” 萧长渊今日错怪了她,心中觉得愧疚。所以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翩翩听大暴君如此乖巧温顺听话的声音,简直想要蹦起来,亲亲他漂亮的狗头。 还好,尚存的理智阻止了云翩翩。 云翩翩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扬起唇角,对萧长渊浅浅地笑了笑。 “夫君,我们走吧。” 两人背着竹篓,继续往山上走去。 他们俩离开之后,身后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了两个俊秀的少年。 一位少年约莫十五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绿衫,眉清目秀,生得十分俊俏。 另一位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身上穿着蓝衣,身材高大挺拔,英气逼人。 高大挺拔的少年怔怔地看着云翩翩他们离开的方向。 半晌才回过了神,不敢置信的看向清秀少年。 “殿下,那不是萧长渊吗?” 清秀少年恨声道:“萧长渊杀我皇兄,灭我梁国,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便要取他项上人头,为我皇兄报仇!”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原来这清秀少年正是梁国的小王爷,谢遇。 而旁边那位高大英俊的少年,便是谢遇的贴身侍卫,穆柏。 谢遇口中的皇兄便是梁国太子谢追。 谢追是原著中男主楚毅一直想扶持的人。 萧长渊三年前灭了梁国,谢追战死,谢遇和穆柏趁乱出逃,躲在了江家村里避难。 穆柏闻言,凛然道:“属下一定会替殿下报得此仇!” . 云翩翩和萧长渊一路往山上走,摘了不少野果、山核桃、榛子,还逮住了两只肥美的野兔。 “兔兔这么可爱,一定要红烧呀!” 云翩翩喜滋滋地抱着两只野兔,抚摸它们的小脑袋。 一脸的怜爱。 想到晚上可以吃红烧兔肉,云翩翩的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萧长渊闻言回过头,清冷的俊脸上,神情有些微妙。 是他的错觉么? 为什么他觉得家娘子摸兔子时的眼神,跟摸他时一模一样? 云翩翩抬头看到萧长渊看自己,以为萧长渊也馋兔子肉,便安慰他道:“夫君放心,两只野兔够我们吃两顿了,我吃得少,夫君今天一定可以大饱口福哒!” 萧长渊一顿,虽然他对食物没有欲望。 但仍旧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他不敢忤逆云翩翩。 因为忤逆他家娘子的下场,他方才已经见识过了。 云翩翩正在幻想晚上该如何红烧这小野兔,前方的山林里突然传来惊恐的惨叫声。 “山中有老虎!快跑呀!”</p> 第六章 前面的草丛里突然跌跌撞撞窜出来三个人。 其中有一个正是周杞仁。 三人脸色惨白,神情慌乱地向这边跑来,边跑还边喊道:“快跑!后面有老虎!” 云翩翩心中一惊。 ……不是吧,她的运气这么背?穿书第二天就能遇到动物界的大暴君老虎? 云翩翩还未来得及拔腿逃跑,便听到前方树林传来一声气势恢宏的虎啸,紧接着,从前方草丛里跃出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张牙舞爪地向周郎中三人扑去…… 云翩翩吓得浑身冰凉心跳都快停止了。 铺天盖地的绝望,淹没了云翩翩。 人类,怎么可能跑得赢老虎? 今日他们五个人,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千钧一发之际。 一根枯木从她身侧激射而出。 那枯木快如闪电,风驰电掣般狠狠地贯穿了那只猛虎的腹部,淋漓的鲜血伴随着力透虎背的半截枯木喷洒而出,老虎被枯木上所承载的力道掀翻在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它躺在地上,呜咽了两声,似乎想要爬起来。 但它却再也没有爬起来。 枯木直击要害,精准无误地射中猛虎的心脏,这不是偶然,而是经过千锤百炼之后的结果。 云翩翩僵硬地侧过脸,怔怔地看向身侧站着的萧长渊。 “……夫君,那根木头是你射出去的?” 萧长渊没有看云翩翩,而是低头看向他的手。 他墨眸幽冷凝重,俊脸如冰,长眉轻轻地皱了起来。 “娘子,我以前会武功吗?” “……夫君武功卓绝,是世间少有的高手。” 说到这里,云翩翩突然心中一紧,她一脸惊慌地看向萧长渊。 “夫君,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萧长渊垂下纤长浓卷的黑睫,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虽然不记得,但身体却没有忘记。” 当老虎出现的时候,他的身体立即行动了起来,行云流水,就像是…… ……就像是他的本能一样。 杀虎,是他的本能。 是他的身体被磨炼过成千上万次之后训练出来的结果。 云翩翩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有想起什么东西来。 不然满口谎话的她,真的很难以收场。 那两位村民从虎口脱险之后,脸色苍白,惊惶未定地跑过来感谢萧长渊。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周杞仁走在最后面,他看向萧长渊的眼神有些复杂,半晌,拱手朝萧长渊行了一个作揖礼。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受周某人一拜。” 萧长渊淡淡地看着周杞仁,清冷的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举手之劳而已。” . 而那厢,谢遇和穆柏紧紧地跟在萧长渊和云翩翩的后面,他们躲在草丛里,正准备杀萧长渊个措手不及时,却突然看到萧长渊捡起一根木枝,轻易就射杀了一只猛虎。 他的动作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不费吹灰之力。 谢遇和穆柏对望一眼。 他们纷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死寂一样地沉默。 谢遇突然道:“仔细想想,本王和皇兄的关系并不亲厚,所以这杀兄之仇也不是非报不可。” 穆柏拼命点头道:“殿下言之有理。” “更何况……” 谢遇突然垂下脑袋,声音变得更低了些:“更何况皇兄为了皇位,杀死了二哥、三哥、五哥,若不是因为我从小就装疯卖傻无心皇位,说不定皇兄下一个要杀死的人就是我……” “殿下……” 穆柏想要安慰谢遇,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是谢遇的暗卫,比谢遇大三岁,从小就看着谢遇长大。 谢追和楚毅用美人计杀二皇子的时候,谢遇只有十岁。 后来三皇子、五皇子相继死在了谢追手上,年仅十二岁的谢遇,便只能用装疯卖傻来躲避谢追的猜疑和追杀。后来谢追顺利登基,萧长渊杀到了梁国。 两军对垒的时候,谢遇和穆柏曾经远远站在城墙上,见过萧长渊的样子。 后来,谢遇和穆柏趁乱躲到了江家村里。 他们在躲萧长渊,同时也在躲谢追。 不久后,他们在江家村得知梁国灭亡的消息。 十二岁的谢遇哭了一整晚。 一晃三年就过去了。 当年年仅十二岁的谢遇,现在也已经十五岁了。 “殿下,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该报的恩却是要报。”谢遇抬起乌黑的眼眸,低声说道:“萧长渊杀我皇兄,救我性命,所以仔细想想,他不是我的仇人,而是我的恩人才对。” 说到这里,谢遇暗淡无光的桃花眼里,突然生出了一丝神采。 他起身跳出了草丛,向萧长渊一行人跑去。 穆柏一愣,道:“殿下,你要做什么?” 谢遇回过头,神采奕奕道:“自然是要去报恩。” 穆柏不知道谢遇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不管谢遇要做什么,穆柏都会全力以赴去帮他完成,穆柏追了上去:“殿下,等等我……” 谢遇忽然正色道:“待会儿在萧长渊面前记得叫我阿遇,不要露馅了……” 穆柏看了谢遇一眼,道:“是,阿遇。” . 周杞仁蹲在老虎身边,伸手摸了摸老虎的颈子,掀开老虎的眼皮看了看它的瞳孔,确定这只老虎已经死透了之后,这才缓缓起身,对众人说道:“它已经死了。” 云翩翩紧紧跟在萧长渊的身边,拽着他的袖子,不太敢靠近那只死老虎。 萧长渊垂眸,看了一眼云翩翩紧紧抓住他袖子的小手。 他清冷的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却挡在了她的身前。 两位村民听到周杞仁的话,这才放下心来,连连夸赞萧长渊是打虎英雄。 “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萧长渊神情漠然道:“石头。” 两位村民闻言,连连感谢道:“多谢石头恩公救命之恩,以后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恩公您尽管开口,不必跟我们客气。我们都是江家村里的人,不知恩公家住哪里?” 萧长渊皱了皱眉,他不喜欢与人交谈。 见他不说话,两位村民脸上便有些尴尬。 云翩翩笑着对两位村民说道:“我们是最近刚搬到江家村的,我叫翩翩,是他的娘子。” 周杞仁闻言,垂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一动。 两位村民有了台阶下,便立刻夸奖起云翩翩起来。 萧长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不喜欢与人交谈,更加不喜欢他家娘子与人交谈。 周郎中看到萧长渊脸上的神色,心中有些恐惧,便打断村民们道:“这老虎可以卖不少钱,既然是恩公杀的,便应该留给恩公,不如我们一道帮恩公将这老虎抬下山去吧……” 村民们连连点头:“周郎中说得对,我们帮恩公将老虎抬下山去吧。” 萧长渊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云翩翩替他感谢众人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村民笑着说道:“恩公夫人客气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老虎皮金贵得很,不能在地上拖行,虎皮磨损得越厉害,卖得的钱便越少。众人捡来了一根粗壮的木棍,用草筋搓成绳,准备将老虎的四肢,用草筋绳绑在那根木棍上。 正忙着的时候,云翩翩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悦耳的少年的声音。 “好漂亮的老虎皮,这能卖不少钱吧?” 云翩翩回过头去,便看到身后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穿着绿衫,十五六岁的样子。 少年弯起眼眸,对云翩翩笑了笑,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了慧黠。 “不管你们能卖多少钱,我都能帮你们多卖出一倍的价钱。” 云翩翩:“……”这小子虽然看着年纪小,但口气却不小呢。 那两位低头搓草绳的村民抬头看到这位少年,立刻热情地跟他打起了招呼。 “这不是阿遇吗,怎么今天收货收到山上来啦?” 少年对两位村民乖巧地笑了笑:“最近城里头山核桃卖得有些紧俏,整个市场都供不应求,所以我就跟哥哥大清早跑到山里头来摘山核桃,想着能多卖一颗是一颗……” 云翩翩看到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高大颀长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样子。 想来他就是少年口中所说的哥哥。 云翩翩问道:“你们是谁?” 少年微微一笑道:“我叫阿遇,是个货郎。这是我的哥哥,阿柏。” 穆柏对云翩翩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谢遇朝云翩翩拱手,笑眯眯地问:“还未请教姐姐芳名?” 云翩翩道:“我叫云翩翩。” 谢遇甜甜地笑了笑:“原来是翩翩姐姐。” 云翩翩看向谢遇:“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可以帮我多卖出一倍的价钱?” 谢遇笑着问:“这老虎可是姐姐的?” 云翩翩道:“是我家夫君打的。” 谢遇弯唇笑道:“我是一个货郎,这附近三个城镇,每一个店铺我都很熟悉,我知道哪几家店铺会收这老虎皮,哪一家店铺愿意出大价钱。与其让你们四处乱找买家,被人诓被人骗,不如将这老虎交给我,我替你们去找买家,而且我只收一成的利息,家里也有牛车可以拖货。” 云翩翩有些动心。 她初来乍到,的确不知道哪家店铺会收老虎皮,更何况她和萧长渊没有户籍和路引,如果去集市也就罢了,可进城是一定要有路引的,不如就将这老虎交给这谢遇去卖钱。 尽管她有些心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谁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谢遇浅浅一笑:“如果姐姐不放心,可以跟我一道去,姐姐的夫君也可以一起去。” 云翩翩皱了皱秀眉,她和萧长渊没有路引,自然不能跟他一道去。 “恩公夫人你就放心吧……”旁边那位搓草绳的村民,帮着谢遇说话道,“你别看阿遇这孩子看着年纪小,但他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特别会做生意。” 另外一个村民跟着帮腔道:“说得没错,我们经常将东西交给阿遇拿去城里卖,他卖出去的钱比我们自己卖的钱要多得多,这孩子生得讨喜嘴又甜,城里人特别喜欢到他的摊子上买东西……” 云翩翩听到后,更加动心了。 谢遇像是看出了她的迟疑,笑着对她说道:“姐姐请放心,到时候我会让收货的店铺写下票据当做证明,若是姐姐担心我卷款潜逃,我可以先将哥哥抵押到姐姐家里,姐姐觉得如何?” 云翩翩看了谢遇他哥哥穆柏一眼。 这家伙相貌清俊,面若雕刻。 虽然和萧长渊一样都是冰山美男挂,但看上去比萧长渊温和不少。 重点是他也颇有几分姿色。 “那好吧。”</p> 第六章 .2 云翩翩迅速答应了谢遇:“这老虎便交给你了。” 萧长渊看到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p> 第七章 不一会儿,两个村民便搓好了草绳,将老虎的前后爪绑到了木棍上,两人抬着那根木棍,将老虎倒挂起来,挑着木棍往山下走去,一路帮云翩翩抬回了家。 江家村的村民们闻讯赶来。 众人围观老虎,纷纷对萧长渊赞不绝口,直夸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江翠翠俏脸微红,看向萧长渊的眼眸便更加的崇拜了。 “石头大哥,你好厉害!” 萧长渊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云翩翩笑眯眯地接受村民们的夸奖。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云翩翩并未将萧长渊失忆的事情告诉过他人,她不说,萧长渊自然也不会说,所以江爷爷跟江翠翠他们都不知道萧长渊失忆了。 众人只知道他们的村长收留了一位打虎英雄,别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村民们围观了好一会儿,才从院子里散去,周郎中也离开了这里。 云翩翩这一趟上山收获颇丰。 唯一值得遗憾的是,那两只肥美的野兔趁她不注意的时候逃走了。 谢遇很快就驾来牛车,跟穆柏两个人齐心合力将老虎抬到了牛车上,他们还用雨布盖住了老虎的身躯,谢遇弯着眼眸对云翩翩说道:“翩翩姐姐觉得这老虎可以卖多少钱?” 云翩翩不知道古代的物价,所以不敢轻易地定价,便将这个问题扔给了谢遇。 “你觉得这老虎可以卖多少钱?” 谢遇笑道:“若是旁人去卖,这老虎顶多可以卖三百两白银,但我不一样。凭我的口才,这老虎我起码可以卖出六百两白银来,比寻常人多出整整一倍的价钱。” 云翩翩暗暗吃惊,虽然她不知道古代的物价。 但她也知道六百两是笔不小的数目。 她立刻对着谢遇刮目相看起来。 “真的吗?” 谢遇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若是卖不到六百两,我就将哥哥送给你们。” 云翩翩:“……”你哥真的是你亲哥吗? “那这老虎便交给你了。” 萧长渊闻言,俊脸彻底沉了下来,眉头皱得死紧。 他家娘子当他是死的吗? 谢遇对她笑了笑:“我哥哥就先留在你们家,现在是巳时三刻,县城离这里大概五十里,我来去可能得三个时辰,再加上买卖交易的时间,酉时之前,我一定可以回来,你们放心吧。” 云翩翩对他点了点头:“那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要注意安全。” 不回来也没有关系。 我家里正好缺少一位像你哥这么俊俏听话的哥哥。 谢遇笑了笑:“知道了。” 他给了穆柏一个眼神,就架着牛车,离开了江家村。 谢遇离开后,云翩翩看向穆柏:“你弟弟年纪那么小,一个人上路,真的没问题吗?” 穆柏的目光从谢遇的背影上收了回来,低声道:“我弟弟他很聪明的。” 云翩翩暗想,罢了,用人不疑,用人不疑。 一切听天由命吧。 那两个获救的村民回到家后,为了报答萧长渊的救命之恩,给云翩翩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一筐鸡蛋、两斤猪肉、两斤排骨、两斤羊肉、一筐的玉米、一筐的青菜、二十斤的大米,还有几罐他们自家腌的咸菜酱菜酸菜,跟一些肉丸子,全都是他们满满的诚意。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云翩翩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 乡村生活真是太美好了,这完全就是躺赢的人生。 但很快,云翩翩就喜悦不起来了。 因为她发现这里烧饭做菜真的非常麻烦。 现代有煤气天然气,这里却只能烧木柴生火。 云翩翩在灶屋里,烧火烧了半个钟头都没有将这火生起来。 还将自己熏得眼泪汪汪泪流满面。 后来穆柏实在是看不下去,主动走进灶屋帮云翩翩去生火,这才解救了泪流满面的云翩翩。 云翩翩向穆柏投去感激的眼神。 “穆大哥你人真好。” 方才生火的时候,云翩翩问过他姓什么。 原来阿柏跟阿遇这对亲兄弟姓穆。 她这副身体现在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穆柏十八岁,她自然得叫穆柏一声穆大哥。 穆柏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云翩翩觉得穆柏说话的样子跟萧长渊很像。 但他却比萧长渊温和许多。 萧长渊的冷,是骨子里的冷。 他就算是不说话,表情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眸光里噙着寒冰。 但穆柏不同,穆柏只是单纯的话少而已。 在萧长渊的强烈对比之下,云翩翩便觉得穆柏非常好相处。尤其在穆柏帮她生完火之后,还继续留在灶屋里帮她洗菜择菜切肉配菜控制灶台火候之后…… 云翩翩看向穆柏的眼神,俨然就是看亲生哥哥的眼神。 “穆大哥,你竟然还会做饭?” 穆柏切菜的手一顿,低声说道:“我要照顾阿遇,自然要学会这些。” 他原本是暗卫。 这双手是用来执刀杀人的手。 但为了照顾谢遇,这双手便变成了烧火做饭的手。 真是个好哥哥,云翩翩弯着眼眸笑道:“当你弟弟可真幸福,我就……” “你们在做什么?”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幽冷森寒的声音。 云翩翩抬眼,看到萧长渊冷着俊脸站在门外。 他紧抿着薄唇,双眸黑沉,俊脸沉得可以下起冰雹来。 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云翩翩以为这大暴君是肚子饿了所以过来催饭。 她连忙热油,将切好的菜全都扔下锅,装作十分忙碌的模样,边忙还边抬头对萧长渊说道:“我们在做饭,你再等会儿,我马上就做好了……” 一滴烧得滚烫的热油,突然从锅里溅到了云翩翩的手背上。 疼得云翩翩蹙眉嘶了一声。 “哎呀好烫……” 云翩翩疼得直甩手,小脸皱成了一团。 萧长渊看到后,立即拧起了眉头,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拉离灶台。 “怎么如此不小心?” 他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责备。 云翩翩立刻不高兴起来,她都受伤了,他还在指责她。 真是过分…… 云翩翩抬头,不满地看着萧长渊,语气里充满了幽怨跟嫌弃:“还不是因为要跟你说话,所以害我炒菜分神,你赶紧给我出去,这菜我马上就炒好了。” 萧长渊没有理会云翩翩的不满。 他侧过脸,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穆柏。 那张清冷的俊脸立即凝结成了冰山雪原。 “他怎么在这里?” “穆大哥是来帮我忙的。” 云翩翩推了推萧长渊的胸膛,声音里无不充满了嫌弃。 “你别站在这里碍事,我的锅都快糊了……” “穆大哥?” 萧长渊眯起了森寒的凤眸,俊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回过头,墨眸凉薄,讽刺地看向云翩翩,声音冷得像冰。 “我倒不知,你何时竟认了哥哥?” “就刚刚认的,我说你烦不烦人呀?我锅都快糊了……” 云翩翩关心锅里快要烧糊的菜,连忙推开了一身冷漠危险的大暴君。 “你赶紧给我起开,不来帮忙就算了,还净添乱,真是烦人……” 天大地大,她锅里烧的菜最大。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给她锅里的菜让道。 穆柏听到云翩翩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惊得切菜的刀都差点拿不稳了。 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萧长渊他是谁? 竟然敢这么对萧长渊说话! 她是不想活了吗?! 穆柏浑身冰凉,面容紧绷。 他以为萧长渊随时可能要大开杀戒了,到时候场面一定会十分血腥。 可他却没想到,他竟然听到萧长渊平淡得近乎于温和的声音。 “娘子,你出去,这里交给我……” 穆柏一脸错愕地抬头。 他看到萧长渊寒着一张俊脸站在云翩翩的身侧。 萧长渊的表情虽然很不悦,但萧长渊看向云翩翩的眸光里却没有杀意。 这个女人如此出言不逊,萧长渊竟然不想杀这个女人? 穆柏眼神涣散,瞳孔里写满了震惊。 他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位冷漠危险的男人,并不是萧长渊本人,而是一位与他有着相似面容的男人。因为萧长渊绝对不可能会容忍这个女人如此放肆。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怀疑。 “你会炒菜吗?” 萧长渊冷着一张俊脸。 “会。” 不会也得会。 他绝对不可能让他家娘子跟这个野男人独处。 云翩翩乐得清闲,便半信半疑地将手中的锅铲交给了萧长渊。 “那好吧,你来炒。”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接过云翩翩手中的锅铲,有模有样地在锅里翻炒起来。见他长身玉立,不慌不忙地掌勺,云翩翩这才相信了萧长渊的话,看来这家伙真的会炒菜。 暴君会做饭,这还真是有些稀奇。 云翩翩叹为观止。 但云翩翩很快就发现。 萧长渊只是依葫芦画瓢,照着她的样子,拿锅铲在锅里翻炒而已。 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在何时撒调味料。 好在云翩翩厨艺高超,指挥人做菜的本领更是高超。 在云翩翩的指点下,萧长渊很快就将饭菜做好了。 玉米烧排骨、番椒炒肉、茄子烧豆角,还有一个鸡蛋汤,跟两盘村民送来的酱菜。 云翩翩蒸了他们三个人的饭,家里的碗筷调料都是找江翠翠家借来的,她收拾好桌子,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三个人便围着桌子,其乐融融地用起了午膳。 但事实上,其乐融融的人,只有云翩翩一个。</p> 第七章 .2 萧长渊面容冷峻,穆柏如坐针毡。 云翩翩吃得非常满足。 吃过午饭,众人将碗筷拿到灶屋里,云翩翩正要去洗碗,穆柏道:“我帮你洗吧。” 云翩翩推辞不过,便笑着说道:“谢谢穆大哥。” 站在他们二人身后的萧长渊,听到这话,立刻寒下了一张俊脸。 浑身上下都结满了寒冰。 戳一戳他的脸,都能掉下几粒冰渣子。 “娘子。” 云翩翩听到身后突然传来萧长渊的声音,便转过了身。 “夫君,怎么了?”</p> 第八章 萧长渊眸光冰冷地看向云翩翩。 究竟谁才是你夫君? “我该喝药了。” 云翩翩一愣,这才想起萧长渊今天还没有喝药。 她连忙将灶屋交给了穆柏:“穆大哥,我还要去给夫君煎药,这里便交给你了。” 穆柏如蒙大赦,急急忙忙道:“没问题,你快去吧。” 云翩翩用帕子擦了擦手,从灶屋里走了出去。 昨天江翠翠吃完晚饭后便去周郎中家里付了诊金,回来的时候从周郎中家里拿回来了几服药,是周郎中开给萧长渊的伤药,今天早上他们一大早就进山了,所以这药便一直没有熬。 云翩翩去江翠翠家里借了专门熬药的小炉子,将木炭装了进去。 突然想起她不会生火。 云翩翩站起来,正准备去灶屋找穆柏来帮忙。 萧长渊却突然挡在了云翩翩的面前,面容冷峻如冰,眸光危险而幽沉。 “娘子,你要去做什么?” 云翩翩道:“我不会生火,要去找穆大哥来帮忙。” 萧长渊冷着俊脸道:“你为什么不找我?” 云翩翩一愣:“你会生火吗?” 萧长渊道:“只有笨蛋才不会。” 云翩翩:“……”臭小子你会就会,为什么要人生攻击?! 萧长渊没有理会云翩翩脸上的幽怨跟不满,他径直接过了云翩翩手中的火折子,很快就将小炉子里的炭火生了起来。做完这些之后,萧长渊抬起了俊脸,向云翩翩投去了轻蔑了眼神。 那鄙夷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说你是不是个笨蛋? 云翩翩气结,差点起身踹萧长渊一脚。 好在尚存的理智阻止了她。 云翩翩看到炉子里的火越烧越旺,没她什么事,便站起了身子,向后面的灶屋走去。 萧长渊捏住了云翩翩纤细白皙的手腕。 他直起身子,眸光沉沉地看向她。 “你要去哪里?” 云翩翩说道:“我去灶屋帮穆大哥洗碗。” 萧长渊当即寒下了俊脸,空气温度瞬间下降了三个度。 “你为什么不帮我?” 云翩翩心中有些莫名其妙:“你这不是已经烧好炉子了吗?接下来看着火等药熬好就可以了。灶屋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锅都没洗,地也没扫,穆大哥是客人,总不能让客人做这些……” 萧长渊突然打断了云翩翩的话:“你是我的娘子,为什么总是要去找别人?” 清冷俊美的帝王,寒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幽冷黑沉的眸光里,溢满了隐怒。 云翩翩看到他生气的模样,突然福至心灵道:“夫君,你是不是吃醋了?” 萧长渊闻言,冰冷的俊脸突然紧绷起来。 “我没有。” 云翩翩眨了眨眼睛:“你如果没有吃醋的话,为什么会生气呢?” 萧长渊闻言,幽冷的眸光里,突然掠过一丝难堪。 他狼狈地侧过脸,避开了云翩翩探究的视线,俊脸阴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云翩翩便惊奇的发现。 萧长渊的耳朵,不可思议地变红了。 云翩翩脸上愣了愣,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缓缓地睁大了杏眸。 “……夫君,你耳朵红了。” 萧长渊面无表情道:“那是你的错觉。” 云翩翩伸手,摸了摸萧长渊的耳朵,笃定道:“你摸摸,它是烫的,它真的变红了。” 萧长渊推开了云翩翩的手,一脸的厌恶。 “不要动手动脚的!” 云翩翩:“……”臭小子知道什么叫做孤注生吗? 你这就叫孤注生! 以后你哭着求我对你动手动脚我还不一定搭理你呢! ︶︿︶ 云翩翩在心中疯狂吐槽萧长渊,继而蹙眉看向他。 “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去找穆大哥?” 萧长渊眸光幽冷深寒,俊脸冷得像是雪封多年的冰山。 “你是我的娘子,你只能来找我。” 云翩翩:“……” 真是看不出来。 这家伙虽然不近女色,但独占欲却极强。 你说你都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了,究竟是在独占哪门子的独占…… 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呸呸呸! 你才是茅坑,你才是屎! 我是仙女,是天使,是正义的化身! 你才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明明萧长渊什么话都还没有说。 云翩翩却在自己的脑子里,跟自己吵了起来。 最后她还吵输了,把自己气了个够呛。 吵架吵输了的云翩翩决定在萧长渊的身上,把自己失去的面子赢回来。她故意取笑萧长渊道:“不准我去找别人,那不就是吃醋?你吃醋还不承认,真是别扭……” “吃醋就吃醋……” 萧长渊皱着眉头,看向云翩翩脸上碍眼的笑容。 “我吃醋你很开心吗?” “当然开心呀……” 云翩翩弯起了澄莹秀澈的杏眸,笑眯眯的模样。 “你是我的夫君,你吃醋就证明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这就证明,我很快就可以成为你的白月光,完成任务回家啦。 萧长渊闻言,鄙夷地看了一眼云翩翩。 “你可真是容易开心。” .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谢遇终于驾着牛车赶回了江家村,路上顺道捎了几位村民一程。村民们乐呵呵地跟谢遇告别,临走时,还送了许多干粮面饼给谢遇。 云翩翩将谢遇迎到了屋子里,给他倒了一杯茶。 见萧长渊面色不豫臭着张俊脸,云翩翩便给萧长渊也倒了一杯。 萧长渊冰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谢遇喝了热茶,从怀里拿出来了几张银票,一张票据,和一包碎银子,喜气洋洋的模样。 “翩翩姐姐,那只老虎我一共卖了六百两白银,为了方便你们使用,我将五十两银票兑换成了碎银子,全都在这里,翩翩姐姐可以点一点,这张是票据,上面有店铺的名字。” 云翩翩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银票,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以后都不愁没钱花了。 云翩翩没有去看那张票据,而是直接从那堆银票中抽出了六十两银票,将它递给了谢遇,她笑着对他说道:“按照我们说的,这六十两银子归你。” “谢谢翩翩姐姐……” 谢遇笑眯眯地接过道:“翩翩姐姐以后若是有什么东西想卖,随时都可以来阿遇家里找阿遇。” 云翩翩脸上的笑容,比谢遇还要灿烂。 “一定一定。” 萧长渊看了一眼云翩翩脸上灿烂的笑容,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讨厌这对兄弟。 在萧长渊还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的时候。 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讨厌。 他讨厌所有得到他家娘子笑容的人。 云翩翩假装没有看到他冷冰冰的眼神。 . 谢遇驾着牛车,将穆柏接回了家。 回到家,关上房门后,谢遇从靴子里掏出了一沓四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穆柏吃了一惊:“殿下,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钱?” 谢遇得意洋洋地说道:“那老虎我一共卖了一千两,这四百两是我黑来的。你说我聪不聪明,竟然骗过了那么可怕的萧长渊,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我骗了。” 谢遇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一副想让穆柏夸他的样子。 穆柏诚心诚意地说道:“殿下真是聪明。” 谢遇得了夸奖,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穆柏顿了顿:“殿下,你不是说萧长渊是你的恩人,你要报恩吗?” 谢遇扬起脸道:“谁说要报恩?我皇兄毕竟是我亲皇兄,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呢,这杀兄之仇,梁国亡国之恨,我黑他萧长渊四百两白银都是轻之又轻的……” 穆柏听到这话,瞬间一凛,正色道:“若是殿下想报仇,我今夜就去刺杀萧长渊……” 大不了不要这条命。 谢遇挑了挑眉毛:“谁说我要报仇?” 穆柏一愣,有些听不明白了:“殿下,你究竟想做什么?” “阿柏,我不想当逃兵了。” 谢遇垂下眼睫,看向桌子上这四百两银票。 这些银票虽然不多,但却是萧长渊可以被战胜的证明。 “三年前,我们远离战场,当逃兵逃到了这里,我的命运掌握在萧长渊和谢追的手中,谢追可以杀我,萧长渊也可以杀我。现在,我长大了,我要将我的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穆柏皱眉看向谢遇:“殿下的意思是……” “我要主宰命运。” 谢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张银票,放到烛火上烧。 火焰点燃了银票。 穆柏的目光,追随着谢遇行动的手,落在那张烧着的银票上面。 银票很快就被火焰燃烧殆尽。 变成了一小滩灰烬。 谢遇垂下乌黑的眼眸,看向那小滩灰烬,俊秀的脸庞上,一点情绪都没有。 “报恩还是报仇,我要他们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 周杞仁回到家里后,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陈乏善。 陈乏善听过后,阴沉着脸道:“你的意思是,萧长渊失去了记忆?为何你昨日没有看出来?” 周杞仁低头解释道:“医之纲领望闻问切,昨日微臣认出萧长渊之后,担心会打草惊蛇,所以不敢多加问询,只替萧长渊诊出了身上的刀伤,是微臣失职,请陛下责罚。”</p> 第八章 .2 谨慎是好事。 但有时候太过谨慎,便只会弄巧成拙。 陈乏善阴鸷道:“罢了,总归这件事情是对我们有利,既然萧长渊失去了记忆,那么我们复仇之事便更加好办了,重点是那个叫做云翩翩的小丫头,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周杞仁道:“微臣不知,但萧长渊似乎对她信任有加。” 陈乏善的脸上,露出一个阴险至极的笑容。 “这就有意思了。” “殿下您的意思是……” 陈乏善看向周杞仁,阴测测地说道:“萧长渊信任她,她却在欺骗萧长渊,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份信任,借她的手,来一次借刀杀人……” 周杞仁微微皱了皱眉头,萧长渊今日救过他的性命,算是对他有恩。 但他却不敢忤逆陈乏善的意思。 “陛下高明……” . 夜深人静,云翩翩洗漱完毕之后,很自然就爬上了床。 萧长渊熄了灯,和衣而卧躺在床上。 黑暗中,萧长渊不知怎的,突然跟云翩翩翻起了今天的旧账。 “娘子,今日你看到老虎的时候,为何不逃跑?” 云翩翩一愣,老实交代说:“我吓得忘记逃跑了。” 萧长渊皱起了眉头:“兔子都知道逃跑,你却不知道,你连兔子都不如。” 那两只兔子便是在老虎出现的时候逃走的。 如果今日不是他执意要跟她上山,她八成会被老虎撕成碎片。 想到这里,萧长渊心中便有些无名火。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云翩翩不满地小声嘀咕道:“我怎么就不如兔子了……” 萧长渊没有说话。 云翩翩想了想,很快就弯起了嘴角,甜言蜜语地说道:“我比兔子有眼光多了,选了个这么英明神勇的夫君可以保护我,赚钱养活我,那些笨兔子能跟我比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屋外的虫鸣声。 萧长渊仍旧没有说话。 云翩翩疑惑道:“夫君,你睡着了吗?” 她在黑暗中伸出五指,在萧长渊的俊脸前晃了晃。 对方没有反应。 ……睡得这么快? 云翩翩气愤地说道:“还说我比兔子笨呢,我看你睡得比猪还快!” 说罢,云翩翩便气呼呼地睡着了。 听到她变得平缓的呼吸声,萧长渊在黑暗中,倏地睁开了那双幽远深沉的眼睛。 借着微弱的月光,萧长渊侧过脸,看到了云翩翩毫无心机没心没肺的睡颜。 他低骂了一声:“你才睡得比猪快。” . 黑夜中,只有月光看到了。 他藏在黑暗跟沉默里,那微红的耳垂。</p> 第九章 翌日,云翩翩拿出了二十两银票交给江爷爷,当做她和萧长渊这一年的房租。 江爷爷连忙推辞道:“丫头你客气了,这房子哪里值二十两银子?顶多五两银子就够了,我们乡野小地方,每人一年能赚十两都是多的,哪能收你这么多钱……” 云翩翩这才知道,原来古代的物价水平这么低,六百两白银是怎样的一个天文数字。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变成了一个腰缠万贯的小富婆。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想到这里,云翩翩更加想将这银子送给江爷爷了,她拼命劝说道:“伯伯你就收着吧,我和夫君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坏人,就遇到您这么一个大好人,您就当我们是为您的善心买单,您今日若是不收下这些钱,我和夫君良心都难安……” 云翩翩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最后总算是说服了江爷爷收下这些钱。后来江爷爷又让江翠翠送来了不少的腊鱼、腊肉、肉丸当做回礼,生怕多拿了她的钱。 得知云翩翩喜欢小动物,江爷爷还送了几只小鸡仔给云翩翩养。 云翩翩将这些黄澄澄的小鸡仔关在栅栏里,喂它们吃米,一脸的慈爱。 “小鸡这么可爱,一定要炖蘑菇呀!” 萧长渊恰巧经过这里,听到云翩翩的话,眉心突然跳了跳。 “娘子,你不是喜欢它吗,为什么要吃它?” 云翩翩不以为意地说道:“因为小鸡炖蘑菇很好吃呀。” 萧长渊拧着眉头道:“你不觉得吃自己亲手养的东西很残忍吗?” 云翩翩:“……”我听到了神马? 这位嗜血成性杀人如麻残暴不仁的大暴君竟然在跟我讨论什么是残忍? 云翩翩抬起头,瞠目结舌地看着萧长渊。 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你会觉得残忍?我养这些小鸡仔就是为了吃它呀……” 萧长渊冷着俊脸,似乎有些不高兴。 “你有没有想过它的感受?” 云翩翩莫名其妙道:“它们是储备粮食,能有什么感受?它们又不是妖怪……” 萧长渊幽冷深黑的眼眸,看了云翩翩许久,道出了一句令云翩翩头皮发麻的话。 “娘子,是不是你亲手养的每一个东西,最后都会将它们吃掉?” 云翩翩立刻头皮发麻了起来:“大哥,你不要把我说得好像一个变态好不好?!我养的这是家禽,是食物,它们不是我的宠物。如果我养的是小猫小狗,我才不会吃掉它们呢!” 萧长渊皱着眉头道:“怎么分辨你养的东西,是食物还是宠物?” “我会给宠物取名字。”云翩翩说道,“宠物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孩子,是我最重视的伙伴!” 萧长渊突然牛头不搭马嘴地说了一句。 “我叫石头,我有名字。” 萧长渊抬起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紧紧地盯着着云翩翩的眼睛。 “所以我也是你最重视的伙伴,对不对?” 云翩翩脸上愣了愣,莫名其妙地说道:“你是我夫君,你当然是我最重视的人。” 萧长渊抿着薄唇看着她。 那双幽冷深邃的漆黑墨眸里,涌动着不知名的情愫,像是在怀疑她的话。 也像是在透过她的眼眸,审视她的灵魂。 云翩翩觉得萧长渊今天有些反常,她蹙起了秀眉。 “夫君,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萧长渊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云翩翩的眼睛。 那张清冷如玉的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栅栏里,一群黄澄澄的小鸡仔们,正在叽叽喳喳低头啄米。 两个人四目相对。 谁都没有先挪开自己看向对方的视线。 正当云翩翩以为萧长渊不会回答她的时候,萧长渊突然低声对她说道:“娘子,可能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你看小兔小鸡的眼神,跟你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 云翩翩心中咯噔了一下。 头皮立即发麻起来。 ……是吗? 真的是一样的吗? 她为什么会用看食物的眼神看萧长渊呢? ……难道是因为她太饥渴了吗? 云翩翩立即在心中否认。 不对,她是正正经经的小清新。 她才没有这么饥渴。 所以一定是因为别的理由。 云翩翩绞尽脑汁地头脑风暴了起来。 她想到了。 一定是因为她对萧长渊别有用心,所以她看向他跟食物的眼神,才会如此相似。 她照顾小兔小鸡,是因为想要吃掉它们。 而她照顾萧长渊,也是因为她想要完成任务然后回到现代。 她的眼神里,有她另有所图的目的,所以萧长渊才会觉得,她的眼神有问题。 想到这里,云翩翩突然心虚了起来,她越是心虚,她便越是鬼话连篇。 “夫君,你看错了,我这眼神分明是充满爱意的眼神。” 萧长渊皱了皱眉头,表示怀疑。 “是吗?” “当然是。” 云翩翩朝他眨了眨眼睛,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我是你的娘子,我怎么会骗你呢?” 萧长渊微抿着薄唇,幽冷深黑的眼眸看着她,他没有说话。 云翩翩拍了拍萧长渊的肩膀,拼命想要转移萧长渊的注意力。 “我觉得夫君最近可能是太累了,所以爱胡思乱想……” 萧长渊冷着俊脸地看着她,仍旧没有说话。 云翩翩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去外面逛逛,就当散散心,虽然我们没有户籍,去不了县城,但我们却可以去镇上的集市里逛逛,顺道买些日用品回来,夫君觉得如何呢?” 萧长渊没有拒绝。 “好。” 镇上的集市距离江家村很近。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云翩翩和萧长渊来到了镇上。 来这里赶集的人很多,集市上卖的大多数都是些瓜果蔬菜,猪肉羊肉,还有一些针线品,这里的生活气息浓郁,沿街都是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萧长渊清冷俊逸,相貌出众,站在人群中,永远都是最惹人注目的那个。 他一出现,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集市上的人们不分男女老少全都盯着萧长渊看,手里的东西掉了都没人去捡。 云翩翩立刻就皱起了秀眉。 不行,萧长渊生得太好看了,这样很容易被楚毅的眼线找到。 如果楚毅提前三年找到了萧长渊。 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云翩翩立即将萧长渊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弯腰在地上抹了一把灰,涂到萧长渊的俊脸上,萧长渊皱着眉头挡开了她胡作非为的手。 “你胡闹些什么?” 云翩翩口不择言道:“他们都在盯着你看,我吃醋!我家夫君只能我一个人看!” 萧长渊闻言,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究竟为什么会娶这么个颠三倒四的女人?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云翩翩狐疑道:“难道夫君想买个面纱戴?虽然我是觉得我家夫君戴什么东西都很好看啦……” “闭嘴,涂灰。” 云翩翩一愣:“那夫君是同意啦?” 萧长渊皱着眉头,不置可否。 云翩翩立刻高兴了起来,眼眸弯成了月牙,拼命往他脸上抹灰。 “你等会儿,我马上就给你涂好。”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脸上灿烂的笑容,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许笑。” 云翩翩手中一顿,立刻幽怨了起来,看向萧长渊的眼眸里无不充满了怨妇般的惆怅。 “我笑一下都不可以吗?夫君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 女人真是麻烦。 萧长渊虽然嫌弃他家娘子颠三倒四,但却由着她胡作非为。 没办法,这是他家娘子。 他不能不要娘子。 他家娘子这般脑子有病。 他若是不要,那就没人要了。</p> 第十章 云翩翩用灰尘将萧长渊的俊脸抹得灰头土面。 总算是教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了。 这一次,他们走到集市里,人们再也没有盯着萧长渊的脸看,集市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云翩翩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能让楚毅提前找到萧长渊。 萧长渊现在没有恢复记忆,智商欠费,连她都可以将他骗得团团转,更何况是城府深沉的楚毅。 若是让萧长渊落到了楚毅的手中,这无异于是羊入虎口,萧长渊必死无疑。 云翩翩不想让萧长渊死。 尤其是死在男主角楚毅的手上。 云翩翩虽然很喜欢《笙歌尽》这个故事,但她却很不喜欢楚毅这个男主角。比起残暴不仁身世凄惨的萧长渊,云翩翩觉得不断利用女主的楚毅更加令人讨厌。 . 《笙歌尽》的大结局,楚毅以叶素馨做珥,集聚五国之力终于杀死了大反派萧长渊。男女主角在萧长渊的血泊中拥吻,迎来了美好的结局。叶素馨心中虽然痛恨楚毅,但同时她也深爱着楚毅。她过往的爱恨全都与楚毅有关,所以她离不开楚毅。后来楚毅登基为帝,册封叶素馨为皇后。 叶素馨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只不过,从此之后,唱歌比百灵鸟还要好听的叶素馨,再也没有开口唱过歌。 千帆历尽,笙歌尽歇。 唯有血红的皇权,不死不灭。 . 云翩翩看到这个结局的时候,哭得肝肠寸断。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哭。 云翩翩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令人伤心的事情。 热闹的集市,很快就带走了云翩翩的担忧,让她变得快乐起来。 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得到快乐的人。 云翩翩看到集市上有卖糖葫芦的,便买了两串糖葫芦。 小贩收了她六文钱。 云翩翩付了钱,将一根糖葫芦递给了萧长渊,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扒着指头算起了账。 萧长渊咬了一口糖葫芦,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如此甜腻,他家娘子是怎么吃得这般津津有味的? 见云翩翩扒着指头算东西,嘴里念念有词,算得一脸认真,萧长渊忍不住好奇。 “娘子,你在算什么?” 云翩翩算完最后一个数,澄莹秀澈的杏眸突然一亮,她容光焕发地看向萧长渊。 “夫君,我们还剩五百二十两,可以买八万六千多根糖葫芦呢!” 他果然不该对她感到好奇,萧长渊觉得有些无语。 “你的脑子里难道就只装着食物吗?” 云翩翩担心萧长渊还记挂着方才的事情,便故意甜言蜜语道:“我还装着夫君你呀!夫君对我这么好,还这么会赚钱,就算给我八十万八百万根糖葫芦,我也不跟别人换走我家夫君!” 少女眉清目秀的脸庞上,双眸流盼,盛满了明艳动人的甜美。 萧长渊闻言,抿紧了薄唇,将俊脸扭到了一边。 “无聊。” 云翩翩看到萧长渊白皙的耳垂,渐渐爬上了一丝薄红。 心里乐开了花。 她总算是知道萧长渊怕什么东西了。 这大暴君天不怕,地不怕…… 竟然会怕她的甜言蜜语! 这还真是稀奇。 云翩翩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优哉游哉地逛集市。 街上人潮拥挤,摩肩擦背。 云翩翩是经历过地铁时代的人,所以并没有觉得这点拥挤有什么。 但萧长渊似乎很不喜欢这种热闹。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看向每个人的眼底都充满了生人勿近的讨厌。 “娘子,我们回去吧。” “不行,我的锅碗瓢盆还没有买齐全呢。” 云翩翩一头扎进了卖盆的摊子里,跟萧长渊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有回一个。 萧长渊虽然觉得拥挤的人群令他讨厌,但却仍旧跟在了云翩翩的身后,保护她的安全。担心其他人挤到云翩翩,萧长渊还伸出长臂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与其他人隔绝了起来。 云翩翩回过头,看到了萧长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以及他那俊美无俦但却写满了不开心的脸。 心里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快乐真的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因为看到萧长渊这副不悦的模样,她的心中,竟然生出了几丝幸灾乐祸的窃喜。 甚至连方才对剧情的忧愁都一扫而空了。 萧长渊看到了云翩翩脸上的笑容,他皱紧了眉头,俊脸如冰,一脸的戒备。 “你笑什么?” 云翩翩知道他怕什么,所以她故意弯起了眼眸,小脸上盛满了虚情假意的娇羞。 “夫君保护我的样子真的是太英勇太威风太令我着迷了!” 萧长渊身子一僵,将俊脸扭到了一边。 “有病!” 虽然他的语气里凝结成了寒冰,俊脸紧绷覆满冰霜。 但却没有将保护云翩翩的手…… 从她肩上拿下来。 云翩翩看到萧长渊藏在乌发里那白皙精致的耳垂,慢慢地染上了一层薄红。 她突然觉得这三年,也不会特别难熬。 因为逗大暴君真的很有趣。 云翩翩回过头,继续和那商贩讲价,缓缓翘起了红唇。 . 集市上的东西真的很便宜,云翩翩买了一大堆东西,最后才花了不到七百文钱。 东西买得太多,他们不好拿回家,云翩翩便想雇一个牛车运回去。 正好看到了谢遇驾着牛车来集市上买东西。 询问之后才得知,原来谢遇经常在镇上买东西,然后将东西拿到县城里去卖,赚取中间的差价。 谢遇刚好买完了东西,便顺道捎了云翩翩和萧长渊回江家村。 云翩翩想要付路费,谢遇说什么都不要,云翩翩只好作罢。 她从篮子里拿了两个玉米饼送给了谢遇。 这玉米饼是她在集市上买的,味道很好吃,所以云翩翩便多买了几个,正好可以当做路费。 “谢谢翩翩姐姐!” 谢遇眉开眼笑地道了谢,架着牛车缓缓离开。 . 这几日萧长渊的药喝完了,云翩翩便去周郎中家里买药。 开门的是一个脸色苍白满身病气的少年。 云翩翩一愣:“周郎中不在家吗?” 少年苍白病弱的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和善。 “叔叔出门看病去了,我是他的侄子,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来买药……”云翩翩问道:“周郎中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少年回答道:“叔叔这次去的地方有些远,可能要等到太阳落山后叔叔才会回来。” “既然这样,那我等会儿再过来找他吧。” 说罢,云翩翩正准备离开周郎中家,少年却突然喊住了她。 “你是翩翩姑娘吗?” 云翩翩疑惑地回过了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笑着说道:“叔叔跟我说起过你,他算到你们的药今日应该吃完了,便提前留下了几包药,如果他不在,就让我交给你,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将药拿给你……” 不一会儿,少年就将一个药包交给了云翩翩。 云翩翩付了钱,正准备离开,想起病弱少年那副像是随时会晕倒的模样。 她突然善心发作,转过身去,犹豫地问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气色不太好,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周郎中到现在还没回来,不如,我先送你去看大夫?” 少年愣了愣,说道:“不必,我这是小时候落水留下来的病症,许多年了,不妨事。” 见他拒绝,云翩翩只好说道:“那好吧。” 说罢,云翩翩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云翩翩走后,陈乏善敛去了满脸的和善,眸光变得阴鸷起来。 他在那包药里放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萧长渊喝一小口,就会魂归西天,药石无医。 即使任务失败,他也可以将罪名推到身份更加可疑的她身上。 这个女人身上疑点重重,用来当做他的替罪羔羊,再合适不过。 若真怀疑到了他身上,他也能以拿错了药包为理由洗清他身上的嫌疑。 陈乏善看着云翩翩渐渐远去的背影,苍白病弱的脸上,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他要借这女人的手,杀死对她信任有加的萧长渊。</p> 第十一章 云翩翩回到家,转身就将这包药扔到了垃圾桶里,心中充满了怀疑。 “这周郎中连自己的侄子都治不好,该不会是个庸医吧?” 若是让陈乏善听到云翩翩这话,一定会被她气得口吐鲜血两眼发黑。 陈乏善不会想到,他精心准备的阴谋,便这样被云翩翩轻轻松松就扼杀在了摇篮里。 萧长渊远远看到云翩翩站在门口自言自语,微微皱起了眉头。 “娘子,你在念什么?” 云翩翩走了过去,将今日在周郎中家里见到那位病弱少年的事情告诉了萧长渊,并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我听说有许多江湖郎中,都是利用医药四处行骗,他们给病人们吃些没有毒的药草,那些草药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治好了便是他运气好,治不好便是他命不好……” 说到这里,云翩翩皱了皱鼻子:“我看这周郎中连自己的侄子都治不好,想必这医术一定高明不到哪儿去,这药我看我们还是先别吃了,万一周郎中是个江湖骗子呢……” 若是周郎中听到这话,一定会被当场气死。 他堂堂陈国太医院正六品的御医,在云翩翩眼中,却是一位四处坑人的江湖骗子。 萧长渊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云翩翩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还有防人之心。 “看来也不算太笨……” 云翩翩不满地看向萧长渊:“你说谁笨呢……” 萧长渊转移话题:“那药你准备怎么处理?” 云翩翩道:“我已经扔了。” 萧长渊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 云翩翩突然蹙眉道:“你之前喝了好几天的药,也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害?” 萧长渊早就将那些药泼了。 从他来到江家村的第一天起,就发现周郎中不对劲,每次云翩翩将汤药熬好端过来的时候,他都会借口支开云翩翩,然后将汤药倒在了屋子后面的草丛里。 他没有告诉云翩翩他对周郎中的怀疑。 因为没有必要。 他家娘子不仅脑子不好使,性格还很怯懦,知道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平白无故地惹她担心。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她蒙在鼓里,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笨蛋。 反正他会罩着她的。 他是她的夫君,保护她是他的天职。 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英雄主义。 萧长渊也不例外。 萧长渊从未怀疑过云翩翩。 因为他觉得他家娘子这般蠢笨,这般柔弱,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欺骗他。 他家娘子只不过有些颠三倒四脑子有病并且爱危言耸听罢了。 人还是很可爱的。 想到这里,萧长渊眸光变得有些幽微,唇角带着他自己都尚未察觉到的愉悦。 云翩翩不知道萧长渊在想些什么,只愁眉苦脸道:“你身上的伤,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集市上没有药堂,如果想要看病还是得去县城,可我们没有户籍跟路引,怎么去县城呢……” 萧长渊没说话,想看看他家娘子一贫如洗的脑袋里能想出什么妙招。 云翩翩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 “诶,有了!” 萧长渊眉心一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云翩翩眸光灼灼地看向萧长渊,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们可以去找穆大哥和阿遇帮忙,阿遇这么聪明,能说会道,认识的人又多,一定会帮我们找到办法的。” 果然…… 萧长渊寒下了俊脸,果然是她的穆大哥。 云翩翩没有理会萧长渊冰冷的俊脸,立刻去到了谢遇家,将户籍跟路引的事情跟谢遇说了一遍,理由仍旧是骗萧长渊的理由,说他们遇到了山贼,所以户籍和路引都丢了。 萧长渊站在云翩翩身后,冷冷地注视着这对讨厌鬼兄弟,浑身都冒着寒气。 谢遇假装看不到萧长渊冷冰冰的俊脸,只含笑看着云翩翩。 “翩翩姐姐的意思是?” 云翩翩看向谢遇:“因为我和夫君是私逃出来的,所以不想补原来的户籍,担心被我爹娘顺着名册找了过来,阿遇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弄个新的户籍来?” 谢遇听罢,扬唇笑道:“翩翩姐姐请放心,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云翩翩只等了两天,谢遇便将新鲜出炉的户籍跟路引送到了云翩翩手上。 “这是官府发放的户籍,上下已经被我打点过了,如假包换。” 云翩翩看到户籍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跟萧长渊的假名,心中喜不自胜。 她终于有古代身份证,再也不是黑户啦! 云翩翩低头翻来覆去查看手上的户籍,喜上眉梢地地看向谢遇。 “阿遇,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遇朝云翩翩眨了眨眼:“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这并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云翩翩闻言,立刻打开了荷包:“花了多少钱,我拿给你……” 谢遇笑吟吟地说道:“两张户籍一共花了十两银子,若是旁人问我,我一定会说十二两银子,但翩翩姐姐生得漂亮,心地又好,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我便只收翩翩姐姐十两银子。” 如果是其他小公子对云翩翩说着话,云翩翩一定会觉得他油腔滑调。 但说这话的人是谢遇。 谢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总有本事,将阿谀奉承的话,说得这般自然流畅,就跟真的一样,让人讨厌不起来。 云翩翩听到耳朵里,心中便十分熨帖。 哪有女人会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呢? 最后云翩翩仍旧给了谢遇十二两银子,谁让人家长得可爱嘴又甜呢…… 萧长渊看向谢遇的眼神,冰沉得可以滴血。 . 云翩翩和萧长渊有了户籍之后,便去了县城一趟。 这次他们有所准备,所以云翩翩提前用锅底灰将萧长渊的俊脸涂成了包青天。 县城距离江家村五十里,步行可能得需要两三个时辰,相当于五六个小时,好在谢遇得知他们要进城之后,顺路捎了他们一程,让他们提前了一个时辰来到县城里。 县城比镇上的集市要热闹许多,物品也丰盛许多。 云翩翩没有先逛集市,而是径直来到医馆,先给萧长渊看病。 大夫说萧长渊的体质好,所以身上的伤势并不算大碍,大夫给他们开了几副药,云翩翩拿着药方去药堂里付了钱,抓了药,离开药堂后,云翩翩便欢快地扑进了集市里。 那眉飞色舞的模样便如同鱼儿游进了江河中,快活得要命。 萧长渊皱着长眉,拎着药包,紧紧跟在云翩翩的身后。 云翩翩这也想买那也想买,县城里卖的衣服比集市上卖得好看,价格也贵,云翩翩想着自己现在是坐拥天文数字的富婆,因为花起钱来大手大脚也没有拘着,不知不觉就买了许多。 衣服、首饰、补品、被褥、洗漱用品、镜奁、妆盒、鞋袜…… 萧长渊的身上渐渐堆积成山,手上拎着挂着的全都是云翩翩买的东西。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俊脸上有些不悦。 “……娘子,我们回去吧。” 云翩翩立即拒绝道:“不行,难得来一趟县城,我一定要买完!” 现在正是云翩翩购物欲爆棚的时候,她哪里肯收手。 萧长渊只好不情不愿地继续陪云翩翩逛街,直到他的手上脖子上全都挂满了东西,再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堆放云翩翩所之物的时候…… 云翩翩才只好一脸望洋兴叹地作罢,依依不舍地结束了她的县城购物之旅。 “唉,若是夫君像哪吒那样,有三头六臂,能帮我多拿一点东西就好了……”云翩翩长吁短叹,“这样我就可以多逛一会儿,逛久一点,再多买一点了……” 萧长渊冷着俊脸道:“我是不是得庆幸,你感慨得不是‘哪吒为什么不是你夫君’?” 云翩翩听到了萧长渊话语中的讽刺,察觉他好像有些生气,便立刻回过头,甜言蜜语地哄他开心道:“夫君自然是我的夫君,就算没有三头六臂,夫君也是我最爱的夫君。” 萧长渊侧过脸,没有说话,白皙的耳朵却悄悄地变红了。 ……他的耳朵真的好敏感哦。 云翩翩一边觉得奸计得逞,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耳朵。 大暴君的耳朵敏感得不可思议。 她好想揪一揪哦…… 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小贩,云翩翩买了两串糖葫芦,犒劳辛苦陪她逛街的萧长渊。 “城里的糖葫芦竟然要卖五文钱,比镇上都快贵一半了,老板真是黑!” 云翩翩一边吐槽,一边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萧长渊的嘴边,逼迫他咬糖葫芦。 萧长渊的手上拿满了东西,空不出手来,自然得让她亲自来喂。 他皱着眉头咬了一口糖葫芦。 满口的甜腻令他觉得生不如死。 他真的想不明白,这么甜腻的东西,他家娘子是怎么觉得这是犒劳他的奖励…… 简直是折磨他的酷刑。 他吃了两颗就不想再吃,云翩翩喜滋滋地将他剩下的糖葫芦全吃完了。 云翩翩吃完了糖葫芦之后,还在路上买了一点茯苓饼、云片糕、芙蓉糕,当做零嘴回家吃。他们在跟谢遇约好的地方等谢遇,不到一会儿,就等来了谢遇,一齐将她买的东西搬上了牛车。 谢遇驾着牛车,载着他们回到了江家村。 云翩翩送了不少云片糕给谢遇。 谢遇离开后,云翩翩将买来的东西放到了它们应放的地方,便跟萧长渊进了灶屋,开始做晚饭。萧长渊生火,云翩翩煮面,很快就做好了一锅青菜肉丝面。 就着酱菜,云翩翩吃得很满足。 吃完晚饭之后,云翩翩开始拿出小匣子,清点她还剩多少钱。 结果越数心越凉,越数脸越白。 她竟然只剩下三百多两了…… 云翩翩一脸崩溃,这些钱都是怎么用出去了的呢,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她开始清点今天所买的东西,核对它们的价格。 结果越对越心惊,越对脸越白。 这些钱竟然都是她亲手花出去的! 短短一天,她竟然花了一百多两银子! “天呐,我怎么这么败家呀!” 云翩翩悲从中来,呜咽了一声,在床上抱着银票滚来滚去呼天抢地痛不欲生。 “天啦,我要没钱了!我要吃土了!”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旁观云翩翩在床上发疯。 他已经习惯了他家娘子隔三差五就颠三倒四的样子。 云翩翩突然抬头,杏眸含雾,眼巴巴地看着他。 萧长渊以为她是要痛定思痛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从此勤俭持家省吃俭用立志做一个贤妻良母。 但她却哭着说道:“夫君,你要努力赚钱呀,你快要养不起你家娘子我了……”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这就是你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快一个时辰后得出来的结论?” 他果然不该对他家娘子抱有期待,她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反省这两个字。 云翩翩一愣,杏眸里雾气还没有散去,脸上有些茫然。 “那我应该得出什么结论呢? “你就没有想过以后省着点用吗?” 萧长渊不喜欢陪云翩翩逛街,他讨厌拥挤的人群。 准确点来说,他讨厌除去云翩翩之外的所有人。 云翩翩听到这话,情不自禁潸然泪下:“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她泪眼婆娑地望向萧长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就只能来控制夫君你了。” 萧长渊被云翩翩的话堵住了喉咙。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夸他家娘子很有自知之明,还是该骂他家娘子脑子有病。 ……罢了。</p> 第十一章 .2 这是他的娘子。 是在山神娘娘庙里拜过天地的娘子。 虽然不明白他当初是怎么昏了头,娶了这么个又笨又蠢又胆小又乱花钱又不努力的女人。 但他一定会对她负责到底的。 萧长渊抬起了那双幽冷漆黑的墨眸,又嫌弃又无奈地看向云翩翩。 “娘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土的。”</p> 第十二章 有萧长渊这话,云翩翩便放心了。 云翩翩刚穿书那会儿,也想走勤劳勇敢的白月光路线,用真善美来感化萧长渊的心。 但云翩翩很快就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发现萧长渊这个大暴君实在是太好用了。 他简简单单地挥了挥手指,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变成一个小富婆。 有他在,她根本就不需要努力。 既然她可以躺赢,那为什么她还要继续努力呢? 所以云翩翩不想努力了。 她只想当一只快乐的小米虫,一口一口,蚕食萧长渊那颗冰冷的心。 云翩翩小时候,曾经养过两只金鱼当做宠物,她尽心地照料它们,每天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金鱼们换水,喂它们吃鱼食,她还会捧着鱼缸跟它们说话,念诗给它们听。 可是后来,这两只小金鱼还是被她养死了。 云翩翩抱着鱼缸嚎啕大哭。 她从未哭成那个样子。 人类一旦付出感情,就很难再收回来。 不管这种感情是饲主对宠物的宠爱,还是宠物对饲主的依赖。 甚至饲主对宠物的爱,要远远大于宠物对饲主的爱。 因为饲主付出的不仅仅是她的时间和精力,还有她全部的心血跟感情。 而现在,云翩翩便要萧长渊为她付出他所有的心血。 一点一点,去侵蚀他的心。 翌日,云翩翩跟萧长渊去了一趟县城,买了一些弓箭回来。 云翩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萧长渊适合去当猎户。 为了测试萧长渊的射箭能力,云翩翩将两条长凳搬到了篱笆院里,落到了一起,然后在凳子上摆了十几个小木块,让萧长渊举弓搭箭射向这些木块。 萧长渊箭术了得,除了最先开始的两次失误,后面的羽箭几乎是百发百中。 云翩翩看到之后拼命鼓掌,神采奕奕地夸奖萧长渊。 “夫君太棒了!我家夫君最厉害了!” 萧长渊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闭嘴,你太吵了。” 萧长渊的语气虽然有些冷淡。 但他藏在乌发后面那白皙精致的耳垂却慢慢地染上了一层薄红。 这家伙真是别扭。 云翩翩假装没有看到他在害羞,只弯起眼眸看向他。 “我家夫君明天一定可以凯旋而归哒!” 第二天一大早,云翩翩给萧长渊熬好了药,煮了一碗牛肉面,让他吃完面之后进山打猎赚钱。 萧长渊皱着眉头道:“你不跟我一起进山吗?” 云翩翩眨了眨眼:“夫君,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夫君了,所以你要学会离开娘子自己去赚钱。” 我都立志要当米虫了,你有见过自己赚钱买米吃的米虫吗? 萧长渊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我进山打猎,那你在家里做什么?” 云翩翩理所当然道:“自然是留在家里度日如年地思念夫君想念夫君呀……” 萧长渊不高兴了起来:“既然娘子度日如年,为何不跟我一道进山?”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云翩翩拍了拍他的肩膀,鬼话连篇道:“夫君有自己的事业,身为一位蕙质兰心的娘子,我又怎么能拖夫君的后腿令夫君裹足不前固步自封呢?” 去吧,皮卡丘!不要留恋人间的温暖,去迎接属于你的风暴吧! 萧长渊冷冷地看着云翩翩,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云翩翩:“……”臭小子俊脸这么好看嘴怎么那么讨厌! 既然好言相劝他不听,云翩翩便只好祭出绝招了。 却见她秀眉微蹙,红唇轻咬,纤细柔弱的秀眸里泛起湿漉漉的水雾。 “想当初,夫君怜我爱我,日日夜夜跑到我家帮我干活,替我受罪,而今夫君失忆,便只想着怎么让我干活,怎么让我受罪,一点都不会心疼人……” 云翩翩说道动情之处,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她抬起那双水汪汪的杏眸,泪眼婆娑地看着萧长渊,祭出她的绝杀。 “夫君是不是不爱我了?” 萧长渊听到这话,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最怕他家娘子问他这句话。 每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令他内心备受煎熬。 只能任由她摆布。 萧长渊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过去的人生跟现在的人生,唯一的交点就是他家娘子。 萧长渊皱着眉头,不情不愿道:“那你在家等我,不要乱跑。” 云翩翩闻言,脸上立刻就灿烂了起来:“知道啦,夫君早去早回哦,我在家里等你!”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样子,俊脸有些不满。 “你的眼泪怎么消失得那么快?” 云翩翩一愣,道貌岸然地说道:“因为你家娘子我是个简单的人,简单的人容易快乐嘛。” 萧长渊听罢,深以为然。 他家娘子的确是简单过了头,跟笨蛋没有什么区别。 笨蛋现在不想上山,那便不让她上山吧。 萧长渊背着竹篓,拎着弓箭,任劳任怨地上了山。 云翩翩站在家门口,含泪挥舞着小手帕让他早点回来。 直到萧长渊的身影消失在山林尽头,云翩翩这才收了眼泪,回到屋子里活蹦乱跳了起来。 她终于可以不用干活,当一只快乐的小米虫啦! 云翩翩坐在妆镜前,喜滋滋地清点她昨日买回来的那些珠宝首饰胭脂水粉。 这些东西可都是可以让她变美的宝贝。 云翩翩揽镜自照,镜子里的小美人,柳眉如烟,杏眼流盼,五官颇为精致,十分耐看。 只不过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气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云翩翩觉得这问题不大,她的底子好,只要用她昨日买回来的护肤脂膏润养一段时间,再吃一点药膳调养身体,她的皮肤很快就会出落得白皙而水灵,比仙女还要好看。 时间很充裕,云翩翩净了脸,将护肤脂膏敷到了脸上。 这盒脂膏是用白芨、白附子、香白芷、桃仁、白茯苓制成的美容膏,五两银子一盒,云翩翩敷了厚厚的一层,半盏茶之后才去净了脸。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敷过脂膏的面颊果然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水润了一些。 所谓白月光,云翩翩认为,那便是要“白”如霜雪,美如“月”色,靓到发“光”! 总有一天,她会成为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白月光。 云翩翩美滋滋地往脸上抹了一层面脂,手上涂了手膏。 做完这些之后,云翩翩无事可做。 她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云翩翩眨了眨眼,眼神里写满了迷茫。 原来当米虫会这么无聊呀…… 于是云翩翩决定不当小米虫了,她要出门逛逛。 来江家村这么久,她还没有好好逛过呢。 现在正是秋天,村民们都忙着秋收。 云翩翩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背着竹篓的江翠翠。 “翠翠,你要去哪里?” 江翠翠道:“我要去帮爷爷掰玉米呢。” 云翩翩来了兴趣:“我还没有掰过玉米呢,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世面?” 江翠翠想了想,道:“那好吧。” 江家村的田地在村落的西边,两人沿着小路,穿过村落,前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云翩翩抬头,便看到了一个清雅的院落,里面摆满了课桌,小孩们正在跟着夫子念书。 那位夫子身上穿着一袭青衫,身姿清瘦颀长。 她没有看到他的正脸,只看得到他文弱消瘦的背影。 云翩翩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私塾。” 江翠翠看了云翩翩一眼,道:“本来我们江家村是没有私塾的,但是阿鱼哥哥来了之后,就在江家村里建立了这间私塾,孩子们可以来这里开蒙,学费特别便宜,几乎不要钱……” 云翩翩问道:“阿鱼哥哥是谁?” 江翠翠红着小脸,指向院落中的那位公子。 “他就是阿鱼哥哥。” 云翩翩顺着江翠翠的手指看去。 院中的那位公子听到声音,恰好抬起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 云翩翩看到了一双极其温柔潋滟的眼眸。 他的眼眸像是水墨画一般,漆黑淡泊,宁静致远,让人不自觉就想放轻呼吸。 青衣公子长身玉立,手中握着一本书卷,伫立在孩童之间。 宛若静立在嬉闹鸥鹭水鸟之间的仙鹤,纤尘不染,秀逸出尘。 他看到了她,浅浅地勾起红唇,笑容淡然,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 那张精致白皙的俊脸,眉目如画,温润如玉。 正是江舍鱼。 云翩翩脸上愣了愣,回了他一礼。</p> 第十三章 云翩翩和江翠翠屏住呼吸快步走到田野间。 方才她们二人经过私塾的时候,都不敢大口喘气,生怕惊扰了那位青衣公子。 这口气直到田野间才长长地舒了出来。 云翩翩感慨道:“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种人间绝色。” 她以为萧长渊已经足够俊俏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跟萧长渊不相上下的人。 萧长渊的好看,是神祇般的冷漠俊美,清冷孤绝,遥不可及。 而那位青衣公子,则如同从水墨山水绘卷里走出来的仙子,清雅俊秀,看起来人畜无害。 江翠翠听到她的话,立刻警惕起来:“你都已经有石头大哥了,不许再打阿鱼哥哥的主意!” 云翩翩愣了愣,轻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才不会跟你抢你的阿鱼哥哥呢。” 江翠翠陡然间红了一张俏脸:“他才不是我的呢,你不要瞎说。” 云翩翩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个人下了玉米地,忙活了一上午,掰下来不少的玉米,江翠翠为了感谢云翩翩,还送了她十根玉米,云翩翩喜滋滋地抱着玉米回到了家,在门口看到了萧长渊的身影。 “夫君,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萧长渊薄唇紧抿,一身萧杀,清冷的俊脸,冰寒得像是冰天雪地的荒原。 “你去了哪里?” 云翩翩没有注意到萧长渊冷漠的脸色,喜滋滋将怀里的玉米抱给萧长渊看,一脸骄傲的样子。 “我帮翠翠去掰玉米了,夫君你看,这些都是我掰的!” 萧长渊闻言,看向她怀里的玉米,继而皱起了长眉,不悦地望向云翩翩。 “你不跟我上山,却跟江翠翠去掰玉米?” 云翩翩一愣,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她后知后觉地说道:“夫君你是不是生气了?” 萧长渊冷着声音。 “你说呢?” 不是吧,连江翠翠的醋都吃? 这么爱吃醋,你怎么不干脆娶个饺子蘸呀? 云翩翩胡乱扯谎道:“本来我也不想去掰玉米的,但是翠翠实在是太热情了,非要找我玩,缠了我好久,我才勉强答应跟她一块去玉米地里掰玉米,你看,我掰完玉米,立马就回来了,一刻都没有多待,我根本就不想跟她一道玩,我只想跟我家夫君待在一起。” 没办法,只能先牺牲江翠翠了。 云翩翩觉得萧长渊这么冷酷无情,定然不会去找江翠翠对峙。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说辞,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云翩翩想了想,说道:“那我以后天天陪夫君上山打猎,夫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当米虫真的好无聊,还是驯养大暴君比较有趣。 萧长渊闻言,覆满寒冰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云翩翩看到有戏,立刻甜言蜜语道:“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跟夫君一上午都没有见面,就相当于三个月都没有见面,实在是思念夫君思念得紧,便管不了这些了……” 萧长渊闻言,那张苍白清冷的俊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红。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说话,总是这般不害臊吗?” 云翩翩一愣,弯起眼眸,甜言蜜语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本来我心中是害臊的,但看到夫君之后,我的心中便只剩下甜蜜,便顾不上害臊了。” 萧长渊实在是受不了云翩翩的糖衣炮弹,气得摔门离去。 那清瘦俊逸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 像是在落荒而逃。 云翩翩看到他慌不择路的背影,捧着肚子笑了好久。 她最开始说谎,是为了完成任务。 后来说谎,是为了圆谎,为了活命。 而现在说谎,似乎纯粹是为了在萧长渊的身上获得乐趣。 量变引起质变。 黑格尔诚不欺我。 云翩翩站在原地哲学地感慨了一小会儿,便将玉米放到筐子里。 她去灶屋洗好了米,切好了菜,然后坐在门槛前的青石砖上,等待萧长渊回来。 没办法,她仍旧不会生火,所以这饭做不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萧长渊才寒着一张俊脸回到院子里。 他冷冰冰地看向云翩翩,神情有些戒备。 “你不许再说那些话。” 云翩翩觉得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好笑,就好像她是什么重型武器似的,她弯起眼眸,笑眯眯地对他说道:“是是是,夫君让我不说我绝对不说,我最听夫君的话了。” 萧长渊听罢,紧绷的神色,这才缓缓从俊脸上消退。 云翩翩看向萧长渊:“夫君上午打的猎物呢?” 萧长渊指了指篱笆院的角落:“在那些筐子里。” 云翩翩走过去看了看,筐子里有不少的山鸡野兔,收获颇丰。 她笑了起来:“我家夫君真厉害!”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夸奖,眉头都没有抬一下。 云翩翩说道:“如果我家夫君帮我生了火,那就更加厉害了!” 萧长渊听到这话,立即地走进灶屋,点燃火折子,帮云翩翩在灶膛里生起了火。 烟囱里很快就冒起了青烟。 云翩翩做了一盘胡萝卜炒肉,一盘番椒炒蛋,还有一大碗青菜肉丸汤,配上两碟酱菜。 萧长渊吃了不少。 吃过午饭后,云翩翩将碗筷拿到灶屋,萧长渊顺手帮她洗了碗。 云翩翩将熬好的中药倒在小碗里,端给萧长渊。 “夫君,该喝药了。” 萧长渊端着药,仰头饮下,刚刚放下碗,云翩翩便将果脯递给了萧长渊。 “吃点果脯就不苦了。” 在萧长渊的心中,果脯的味道其实跟中药的味道差不多。 他分不出来哪个东西更难吃。 但他无法拒绝他家娘子。 萧长渊接过果脯,咽了下去,那感觉就如同在嚼中药一般。 云翩翩笑眯眯地问:“是不是感觉不到苦了?”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脸上期待的笑容。 沉默了片刻。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不苦了。” “我就说嘛……” 云翩翩听到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如同一根轻盈的羽毛,缓缓拂过了萧长渊冰冷的心尖。 萧长渊突然觉得,这甜腻的果脯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吃。 起码配上他娘娘子的笑容,也不算是难以下咽。 莫非这就是书上说的秀色可餐? 云翩翩跟萧长渊下午去了一趟镇上,将这些猎物拿到集市上卖。 镇上卖猎物的人很多,买猎物的人也有很多。许多人都像谢遇一样,将猎物买回去,然后拿到更远的县城里卖,能多卖不少的钱。这一筐子猎物最后卖了一百文钱。家里的调味料快没了,云翩翩顺道在集市上买了一些调料,两人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家,这一天便结束了。 夜里,两人洗漱过后同床而卧。 云翩翩倒头就睡。 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就像是安眠曲一样,令他觉得内心平静,昏昏欲睡。 萧长渊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月移花影,长夜未央。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异动。 萧长渊在黑夜里,陡然间睁开了一双寒眸。</p> 第十四章 萧长渊没有惊动云翩翩。 他起身开门,寻着方才声音的方向,身形如鬼魅地走了过去。 夜色浓郁,视线一片漆黑。 萧长渊点燃了火折子,照亮了那片阴暗的角落。 那里堆着一些箩筐,跟废旧的木材雨布。 他走上前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异响。 萧长渊眸中杀气暴涨,猛地转身,指尖翻转,从手中激射出一小截枯木枝。 枯木狠狠地贯穿了一只肥硕的老鼠。 老鼠当场毙命,被枯枝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萧长渊神色莫辩,盯着这只老鼠看了一会儿,才将它的尸体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回过头,走到那堆木材雨布旁边,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萧长渊眸光如冰,侧过脸,看向那只放置在院子里药炉上的药罐。 为了煎药方便,他们一直没有将药炉跟药罐收进灶屋里。 这乡野之地,黄鼠狼横行,晚上黄鼠狼会摸进灶屋里偷东西吃,所以他们每晚睡觉之前,都会紧锁灶屋房门,将窗户关起来,防止黄鼠狼偷溜进去。 院子里没有水井,如果有人想要害他,那么放在院子里的药罐便是他们的不二之选。 萧长渊熄了火折子,看了周围一眼,抬脚走进了屋子里。 许久后,院子外面的草丛里才冒出来两个脑袋。 正是陈乏善和周杞仁。 陈乏善脸色惨白,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像是褪去了血色,如同死人一般。 周杞仁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见萧长渊半晌没有出来,周杞仁正要起身。 却被陈乏善突然握住了手腕。 周杞仁低头看去。 却见陈乏善对他摇了摇头,脸色阴沉得滴血。 周杞仁立刻明白,现在他们还不能够出去。 因为萧长渊随时都可能会杀出来。 陈乏善和周杞仁躲在草丛里,熬了一晚上。 直到公鸡开始打鸣,天方渐渐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村民们陆陆续续点灯起床。 陈乏善跟周杞仁才敢借着动静起身,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家中。 两人关上了房门,心脏狂跳不已。 陈乏善原本是想借云翩翩的手杀了萧长渊,但他在家中等了几天都没有等到萧长渊的死讯。陈乏善猜测,这中间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他便想亲自动手致萧长渊于死地。 陈乏善的武功只够防身,周杞仁不会武功。 他们不能跟萧长渊硬碰硬。 为今之计,便只有继续给萧长渊下毒。 白天人多眼杂,若是被村民们看到他们出入萧长渊的院落,定然会引起萧长渊的怀疑。 保险起见,他们只能趁着夜色摸进了萧长渊家,偷偷在药罐里下毒。 萧长渊伤势未愈,云翩翩每日都在煎药。 周杞仁的药剧毒无比,只需要一点点,都能让萧长渊魂归九天药石无医。 这是他们下手的大好机会。 但是陈乏善怎么都没有想到,萧长渊的警觉性竟然这么强。 他们刚刚翻进篱笆院里,萧长渊就听到了他们的动静。 陈乏善练过武功,所以听力异于常人,再加上他的精神极度紧绷,所以在萧长渊起身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陈乏善连忙拉着周杞仁退到了院子外面。 他们躲到了院子后面堆放木材雨布的草丛里。 如果萧长渊再往前一步,就会看到他们。 是那只老鼠救了他们的命。 陈乏善听到了老鼠的丧命声,如同听到了他自己的死亡。 他觉得他跟周杞仁就像是两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永远都见不得光亮。 周杞仁看到陈乏善脸色惨白,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 “陛下请喝茶。” 陈乏善面色阴沉,苍白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他微微喘了几口气,端起茶杯递到唇边,眸光阴戾地说道:“今夜已经引起了萧长渊的主意,以后我们不能再去了。” 周杞仁低头道:“是,陛下。” 陈乏善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总有一天,我要让萧长渊死在我的手里。” . 谢遇家。 穆柏天没亮就起床烧火做饭,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等候谢遇起床。 谢遇洗漱完毕,坐在凳子上跟穆柏一起用膳。 穆柏将谢遇最喜欢的菜端到他面前:“殿下,我今天出门打水的时候,看到周郎中跟周善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从萧长渊院子外面跑回来,神色似乎有些慌张。” 谢遇一顿,抬眸看向穆柏。 “周郎中跟周善?” 穆柏抿起薄唇,点了点头。 “是。” 谢遇闻言,倏地弯起了桃花眼。 “这就有点意思了。” 穆柏问道:“殿下,你说他们二人会不会也知道萧长渊的真实身份?” 谢遇抬眸看向穆柏:“他们二人有没有发现你?” 穆柏摇了摇头:“我见他们二人神色慌张,所以并未现身。” 谢遇勾起了唇角:“做得很好。” 穆柏犹豫道:“殿下,我们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萧长渊?” 谢遇道:“告诉他做什么?别忘了,他可是我们的仇人,我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呢……” 穆柏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谢遇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慧黠的笑容。 “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p> 第十五章 翌日,云翩翩起床洗漱之后,去灶屋里淘米做饭,萧长渊主动帮她生火。 吃过午饭后,云翩翩正准备背起竹筐跟萧长渊一道上山,却听到萧长渊淡淡的声音。 “娘子,我们今天不进山。” 云翩翩一愣,回过头,有些意外地看向萧长渊。 “夫君昨日不是还说让我跟你一道进山吗?” 萧长渊淡淡地说道:“今日我想去城里逛逛。” 云翩翩听到进城两个字就开心,便也不计较萧长渊朝令夕改的坏毛病了,她弯起了眼睛。 “那好,我们马上出发。” 萧长渊微微皱眉道:“你都不问我,为何想进城吗?” 云翩翩眨了眨水润的杏眸:“逛街还需要理由吗?想逛就逛呀!人生哪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萧长渊闻言沉默了片刻,竟有些无语凝噎。 “……娘子说的对。” 云翩翩笑了笑,她也觉得自己的话特别有道理。 她天生就很自恋,特别会取悦自己。 云翩翩美滋滋地回到屋子里,打开自己的百宝箱。 百宝箱里放着她跟萧长渊全部的家当,云翩翩从里面拿出来一百两,虽然说她无法控制自己花钱的手,但她却可以控制每次带在身上的银票,这样她就可以间接控制自己花钱的手了。 她可真是个会想主意的小天才。 想到这里,云翩翩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 两人刚刚走出村口,便听到谢遇的声音远远从后面传来。 “翩翩姐姐,你们可是要出门?” 云翩翩回过头,看到了谢遇驾着牛车赶来,牛车上拖着货物。 转眼的功夫,谢遇便将牛车停到了他们的跟前。 云翩翩抬头看向谢遇:“我们要去县城一趟。” 谢遇闻言,弯起了桃花眼,笑吟吟地说道:“正好我要去县城卖东西,顺路捎你们一程吧。” 云翩翩求之不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两人坐上了谢遇的牛车。 云翩翩笑眯眯地看向萧长渊。 反派光环真是厉害,每次出门都能碰到顺风车。 萧长渊不明白云翩翩盯着自己在笑些什么。 他家娘子似乎总是这么开心。 可能笨蛋都爱傻乐吧。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这样想。 约莫一个半时辰,两人就来到县城,云翩翩直冲书店,买了不少话本。 古代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她便只能靠看话本打发时间了。 萧长渊道:“娘子,我要买银碗。” 难得他想买件东西,云翩翩二话不说就带着萧长渊来到银器铺。 “夫君看中哪个,不要跟我客气。” 云翩翩的语气非常土豪,萧长渊也没有跟她客气。 他在店子里随意挑了两个银碗、两双银筷、两个银勺、一个银壶、两个银杯。 云翩翩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他还真的没跟她客气呢…… 银器铺老板难得碰到一个大主顾,十分热情地给他们结账。 “公子您真是有眼光,这些银碗银筷全都是小店卖得最火的东西,银碗每个六两,银筷每双二两,银勺每个二两,一个银壶十二两,银杯每个三两,这里一共是三十八两。” 云翩翩没有想到萧长渊的败家程度比她还要狠。 她那日在城里集市上逛了一整天才花出去一百多两银子。 而萧长渊眨眼的功夫,就花了她三十八两。 云翩翩付钱的时候。 心都在滴血。 她拼命安慰自己。 暴君就是暴君,不骄奢淫逸,那还叫什么暴君? 云翩翩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她脸色苍白地付完账。 两人拎着银器,缓缓走出了银器铺。 这里是奢侈品一条街,银器铺旁边还有金器铺、首饰铺、玉器店…… 云翩翩心惊胆战地看着萧长渊,生怕他将视线落到了金器铺上。 好在萧长渊买完银器之后,就没有再买别的东西。 云翩翩委实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们一贫如洗的家庭实在是负担不起两个败家子了。 云翩翩委婉地说道:“夫君,我觉得我们家只可以有一个败家子。” 萧长渊脚步一顿,有这么称呼自己是败家子的吗? 他家娘子的话经常会让他哑口无言。 萧长渊侧过脸,心中有些无奈,他面无表情地安慰云翩翩。 “放心吧,娘子来当败家子,我不跟娘子抢。” 云翩翩听到这话,心中的巨石才缓缓落到了地上。 两人提前来到梧桐树下,等谢遇来接他们,云翩翩去糕点铺买了不少糕点。 谢遇今日收工收得早,驾着牛车带他们回到了江家村。 回到家后,云翩翩将买回来的银器全都放到锅里煮水消毒。 越煮越觉得它好看。 你还别说,贵的东西果然有贵的道理。 这些银器浸在水里的时候,就跟会发光似的,晶莹剔透,流光四溢,好看得不行。 云翩翩将银器们消完毒,用帕子一个个擦干净,爱不释手地说道:“等以后我们赚大钱了,就买两个小金碗回来盛饭吃,小金碗一定比小银碗还要好看……” 论败家,还是没人比得上她。 萧长渊听到这话,心中有些无语,他垂眸看向云翩翩。 “娘子可知道我为何要买银碗?” 云翩翩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因为银碗好看,夫君想过更有品质的生活。” “不对。” 萧长渊抬眸看向她,深似寒潭的墨眸幽冷而平静。 “是因为银器遇毒会变黑。” 他家娘子这么笨,萧长渊担心她被人卖了都还在给人数钱。 云翩翩闻言,一张俏脸陡然间变得极为惨白。 “夫君的意思是,有人要下毒害我们?”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发白的脸色,微微皱起了眉头。 “目前只是怀疑,娘子不必忧心。” 云翩翩皱起了小脸,你有反派光环,你当然不用担心,可我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背景板女配,还是很短命的那种。 原著里,小宫女跟萧长渊在江家村相依为命生活了三年,最后死在了男主角楚毅的手里。 而今她穿到了小宫女身上,一切都已经不同,剧情发生一点小小的变化,都可以引发巨大的蝴蝶效应,云翩翩担心自己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萧长渊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开始后悔自己告诉她这件事情。 “娘子,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 如果你的保护有用的话,原著里的小宫女就不会死了。 云翩翩脸色苍白道:“夫君,我若是死了,你一定不可以娶别人。” 她驯养了这么久的大暴君,怎么可以便宜其他女人呢? 萧长渊皱眉道:“你不会有事。” 云翩翩泪眼婆娑道:“你不可以忘了我。” 她不想成为萧长渊生命中的过客,成为过眼云烟。 萧长渊道:“我不会让你出事。” 云翩翩哭着道:“我死定了。” 萧长渊猛地攥住了云翩翩纤细的手腕,漆黑幽冷的墨眸里染上了一丝戾气。 “我说过了不会让你有事,不会让你死。” 云翩翩一愣,抬起头,看到了萧长渊那张有些冰沉的俊脸。 他原本清冷俊逸的面容,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凛寒冷冽的冰霜寒雪。 那双深黑幽冷的墨眸,汹涌变幻,正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风雨欲来的狂风暴雪。 云翩翩从未见过萧长渊这副凛然森寒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些委屈,杏眸里泛起了泪花。 “不会就不会,你突然对我这么凶做什么?” 萧长渊长眉深锁,幽冷深邃的眸底,宛若结了冰似的。 他定定地看着云翩翩,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死这个字。” 云翩翩听到这话,脸上微微愣了愣。 为什么他不想听到死这个字? 难道暴君是在担心她吗? 想到这里,云翩翩心中有些欣慰。 算这大暴君还有几分良心。 不枉她费尽口舌千辛万苦地骗了他这么久。 你们不知道,骗人真的很辛苦哒。</p> 第十六章 云翩翩的手腕被萧长渊死死地捏在手中。 他力道越来越大,越攥越紧…… 云翩翩觉得她的骨头都像是随时要被他捏碎了似的,手腕疼得要命。 “那你不会好好说吗?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凶?” 云翩翩疼得秀眉紧紧蹙起来,杏眸里泛起了水雾,她不满地望向萧长渊。 “好疼,快放手,我的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这才像是突然有所察觉一般,倏地松开了云翩翩的手腕。 他微微皱起眉头,那张清冷疏离的俊脸上,神情似乎有些懊恼。 “对不起,娘子。”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自责跟后悔。 云翩翩的手腕终于恢复了自由,本来她的骨头还有些疼,但听到萧长渊的话。 她的心中突然起了要逗弄他的心思。 云翩翩故意举起右手,放到萧长渊的眼前,然后整只右手柔若无骨地倒了下去。 她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泪眼汪汪看着他,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夫君,我的手好像被你捏断了!” 量变引起质变,质变引发变态,云翩翩的谎话说得太多,已经开始变态地恶作剧起来。 那一瞬间,萧长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血色褪尽,变得如同宣纸一样惨白。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她,黑瞳纯净,六神无主,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跟他比起来,云翩翩邪恶得简直就像是一只灰太狼。 云翩翩看到自己奸计得逞,拼命压制住自己疯狂上翘的唇角,捂着眼睛假模假样地痛哭出声。 “你赔我的手!你把我的手还给我!”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脸色越发的惨白。 他怎么可以令他家娘子受伤? 真是不可饶恕…… 萧长渊气血翻涌,那双幽冷深黑的眸底突然掠过一丝决绝之意。 他抿起薄唇,低声说了一句。 “我把手还给娘子。” 说罢,萧长渊面无表情地走到砧板前,拿起案上的菜刀就要往手腕上剁。 云翩翩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到萧长渊的身上,大叫了一声。 “我骗你的!?” 萧长渊听到她的话之后,剁手的动作立刻就停了下来。 他垂下浓黑眼睫,疑惑地看向她。 “骗我?” 云翩翩连忙地夺走了萧长渊手里握着的菜刀,杏眸里写满了惊恐。 她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会这么好骗,这么容易就把她的话当真。 云翩翩将菜刀放到砧板上,连忙解释道:“我的手没有断,我是骗你的,你看我的手……” 她举起了自己的手,手腕活动了两圈,和寻常没有什么两样。 云翩翩脸色苍白地说道:“你看,我的手没有被你弄断,你不用把你的手还给我。” 萧长渊看了看云翩翩的手,继而抬眸看向云翩翩。 他清冷如玉的俊脸沉了下来。 那双深似寒潭的眼眸,眸底瞬间凝结成冰。 “娘子,你骗我。” 萧长渊幽冷深邃的眸底,弥漫开了一层难以遏制的怒意,阴戾得可怕。 “我最恨别人骗我。”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在渗血。 云翩翩闻言,心中咯噔一跳。 最恨别人骗他…… 那她不是死定了? 从认识到现在,她几乎没有跟萧长渊说过一句真话。 她从头到尾都在说谎骗他。 若是三年后萧长渊恢复了记忆,那她不是得被他挫骨扬灰? 想到这里,云翩翩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必须在三年内攻略完萧长渊。 不然等萧长渊恢复记忆,她的下场一定会比任何人都凄惨。 空气温度不断下降,冻得云翩翩回过了神。 看到萧长渊那双冰冷森寒的眼眸,云翩翩立刻亡羊补牢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因为你先弄痛了我的手,所以我所以才会说谎话骗你,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你以后不要再弄疼我。” 萧长渊抿着薄唇看着她,眸光幽冷森寒,他没有说话。 见他无动于衷,云翩翩只好祭出了她的大招。 云翩翩举起了手,掀开袖子,露出那截纤细泛红的手腕。 她委屈地看向萧长渊,杏眸里弥漫了一层雾气。 “夫君,我好疼呀。” 听到她娇软而可怜的声音。 萧长渊胸膛里那颗冰冷的心脏,仿佛被什么轻盈而柔软的东西拂过。 任他郎心似铁,遇到了她,也终究会变作绕指柔。 萧长渊眸中的戾气渐渐被驱散。 他垂下墨眸,看向她那泛红的手腕。 眉心微不可察地皱起。 他抬起那双幽冷深邃的墨眸,认真地看向她。 “娘子,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弄疼你。” 云翩翩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还真是好骗呢…… . 后来,云翩翩才知道,原来萧长渊并不是好骗。 而是因为信任她。 她却在利用这份信任,不断做出伤害他的事。 从头到尾,他都不曾令她受伤。 是她一直在玩弄他的感情。 以各种冠冕堂皇卑鄙无耻的理由。 . 大家先别慌着骂云翩翩。 因为不久的将来,某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云翩翩为她的谎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夜雨疏风骤,晚来风急,芭蕉乱颤,风雨彻夜未歇。 翌日午后,云翩翩双颊嫣红浑身娇软无力,她艰难地起身,扶着酸痛的腰肢,含泪控诉大暴君。 “你以前不是说过不会弄疼我的吗你这个大骗子!” 恢复记忆的萧长渊,听到这话,穿衣服的手微微一顿,微不可闻地低笑了一声。 他回过头,漆黑幽冷的墨眸望向云翩翩,眼神里带着一丝近乎讥讽的怜悯。 “朕的翩翩可真是天真,竟然还会相信男人的鬼话?” 云翩翩直愣愣地看着大暴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晶莹得快要溢出来。 从前的萧长渊是如何温顺听话对她言听计从,而今恢复记忆的萧长渊便是如何的冷漠无情。 云翩翩忆起过往不禁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常言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但这一切,都还只是后话。 眼下的萧长渊,尚未恢复记忆。 他还在云翩翩的弥天大谎里,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呢。</p> 第十七章 因为萧长渊说有人会给他们下毒,所以云翩翩担惊受怕了好几天。 连饭都吃得不香了。 虽说他们有银筷可以验毒,但云翩翩仍旧有些不放心。 因为有些毒药用银筷是验不出来的。 后来云翩翩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可以拿萧长渊试毒。 别的小说里,都是小太监给皇帝试毒,但到了云翩翩这里,却变成了皇帝给小宫女试毒。 云翩翩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并且很快就付诸于行动。 每次吃饭的时候,云翩翩都是让先萧长渊吃,等确定他没有毒发的时候,云翩翩才敢动筷吃饭。 反正萧长渊有反派光环,这些毒药根本就杀不死他。 真正能够杀死萧长渊的人是楚毅。 所以云翩翩并不担心萧长渊会死在江家村。 云翩翩每次将饭菜端上桌之后,磨磨蹭蹭地不动筷,只眼巴巴地看着萧长渊吃饭。 久而久之,萧长渊便察觉到了云翩翩是在拿他当试毒人。 萧长渊清冷的俊脸,立刻染上了一层寒霜。 “娘子,你在拿我试毒么?” 云翩翩闻言,立刻心虚了起来,她低头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 她虽然除了厨艺之外什么都不会,但却非常会认错。 萧长渊声音清冷:“错在哪里?” 云翩翩低头道:“我不该拿你试毒……” 萧长渊道:“不对。” 云翩翩闻言一愣。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向萧长渊。 “我哪里不对?” 萧长渊抬起那双清冷幽深的墨眸,冰寒地注视着云翩翩。 “你该拿我试毒,但是不该背着我拿我试毒。” 云翩翩一愣,怔怔地看着他,她有些不明白他的话。 萧长渊眸光幽深:“你不可以背着我做任何事。” 大暴君还真是霸道呢…… 但她背着大暴君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听到这话,心中愈加发虚起来。 “对不起,夫君。” 萧长渊道:“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这件事情?” 云翩翩低头道:“我担心夫君会拒绝。” 萧长渊抬眸看向她,清冷的俊脸,墨眸幽深,沉静如水。 “我何曾真正拒绝过你?” 云翩翩闻言,脸上微微怔了怔。 她仔细回忆起来,萧长渊虽然经常反驳她,但却从未真正意义上地拒绝过她。 她让他和衣而卧时,他虽有所怀疑,但却依言照做。 她给他脸上抹锅灰时,他虽然嫌弃,但却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她让他独自上山时,他虽多有怨言,但却独自上山。 反倒是她,一直仗着他的忍让,作威作福,无理取闹,欺负失忆的他。 云翩翩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 虽然她不是个东西,但她却很爱她自己。 萧长渊墨眸幽冷,看了云翩翩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吃饭吧。” 云翩翩小心翼翼地问:“夫君是不生我气了吗?” 萧长渊手中的筷子一顿,道:“我从未生过你气。” 云翩翩闻言,立刻眉开眼笑了起来:“我就爱我家夫君这一点,宰相肚里能撑船,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去,我家夫君真是我见过最大度最宽容最慈悲的男人!” 萧长渊受不了她的糖衣炮弹,微微皱起了眉头。 “闭嘴,吃饭。” 云翩翩喜滋滋地扒起了饭。 后来几天,当他们吃饭的时候,云翩翩仍旧是让萧长渊先吃,见他没有毒发身亡,云翩翩才敢端起小碗吃饭。萧长渊沉默不语地当起了她的试毒人,清冷的俊脸上不辨喜怒。 他们的银筷从未变成黑色,这证明没有人给他们下毒。 云翩翩开始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是萧长渊多虑了。 唉,暴君就是暴君,不敏感多疑,那还叫什么暴君呢? 云翩翩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并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再次生龙活虎了起来。 从此之后,她也不让萧长渊先试毒了,每次饭菜一上桌她就扒起了饭,吃得比谁都香。 萧长渊看到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已经习惯了他家娘子的颠三倒四反复无常。 他家娘子虽然贪生怕死。 但却记性很差。 她根本就记不住死亡曾经带给她的恐惧。 所以她的世界才会一直阳光普照,不被阴影笼罩。 萧长渊有时候会羡慕她。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要羡慕她。 他分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日子翻来覆去。 萧长渊的伤势逐渐痊愈,别人需要一个月才能养好的伤,他半个多月就恢复如常了。 云翩翩再次感慨萧长渊皮糙肉厚福大命大,真不愧是拥有反派光环的大反派。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盯着自己看,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云翩翩闻言,弯起眼眸称赞他的美貌:“因为我家夫君好看,多看一眼都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萧长渊听到这话,身体微微一僵,白皙的俊脸一路红到了耳根。 他狼狈地将脸扭到一边。 “有病。” 扔下这句话,萧长渊纵身一跃,用轻功离开了这里。 那落荒而逃的模样,就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一样。 云翩翩发现,萧长渊已经忆起他的轻功了。 只要给萧长渊时间,他就可以忆起他的过往。 云翩翩觉得她的时间不多了。 萧长渊伤好之后,云翩翩跟着萧长渊一道进山打猎。 这里群山连绵,靠近江家村的山头,野果已经被村民们摘干净了,云翩翩便跟着萧长渊往更深的山林里走去,山林越深,去过的村民便越少,物产越丰富。 大多数人都不敢往深山里去,因为深山危险,上次那只老虎八成就是从深山里跑出来的。 如果放到从前,云翩翩一定也不敢进深山。 但现在,因为有萧长渊在身边,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所以哪里她都敢去闯。 两人在深山里没走多久,便发现了一棵结满青果的大树。 这种青果很好吃,清甜可口,皮薄肉厚,香甜多汁。 他们将满树青果全都摘了下来。 两人背着竹篓,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没走多久,便发现一棵红松。 云翩翩想吃松子,萧长渊摘了不少的松塔给她。 她喜滋滋地将松塔放到竹篓里,道:“家里的玉米有很多,我们可以做松仁玉米呢。” 萧长渊看向远处,低声道:“前面还有几棵。” 云翩翩走得有些累,便说道:“你去摘吧,我好累,想先坐着休息一会儿。” 萧长渊没有拒绝:“好。” 萧长渊离开后,云翩翩瘫坐在地上,从竹篓里拿出来几颗青果吃。 她一边吃着青果,一边观看萧长渊用轻功上树摘松塔。 这感觉,就跟坐在家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向往的生活一样。 不对,暴君应该是参加的是变形计才对。 变形计之暴君改造计划。 而她就是改造他的人。 云翩翩想到这里,突然间傻乐了起来。 萧长渊担心云翩翩的安危,所以并未走远。 他摘完松塔回来,便看到了他家娘子笑成了一个傻子。 萧长渊不禁在心中感慨。 笨蛋的快乐,真的来得很容易呢。</p> 第十八章 萧长渊在深山里打到了两只獐子,还发现了一棵硕果累累的山楂树。 他们摘了不少山楂果下来。 云翩翩想做冰糖葫芦拿去县城里卖。 但她家中没有冰糖,镇上的集市不卖冰糖,她必须去一趟县城。 吃过午饭之后,云翩翩去到谢遇家里,约好明天坐他的车去县城里买冰糖,顺道买些日用品。 谢遇笑着答应了她。 云翩翩回到家中,将竹篓里的松塔,拿到阳光下暴晒,让它的鳞片全部张开,等松塔晒干之后就可以将松子取出来,然后炒熟当做零食吃了。 翌日,云翩翩和萧长渊坐着谢遇的顺风车来到县城。 每次他们进县城之前,云翩翩都会用锅底灰涂满萧长渊的脸,萧长渊习以为常。 两人到了县城之后,将猎物交给谢遇去卖。 云翩翩跟萧长渊去集市上买了不少东西,冰糖、白砂糖、芝麻、蜂蜜、竹签,全都是做冰糖葫芦要用的材料,两人继续在集市上买东西,云翩翩突然看到了石墙上贴着一张寻人告示。 画像里是位清冷俊美的男人。 云翩翩走了过去。 告示里要寻的人是郑王爷,二十岁,身受重伤,酬金三百两黄金。 云翩翩听到身后传来几个老百姓议论纷纷的声音。 “咱们墨国,何时出来了个郑王?” “我没听说过,该不会是老皇帝的私生子吧?” “暴君为什么要寻他?” “说不定是为了斩草除根?” 云翩翩听到身后这些老百姓语气里对萧长渊的不敬,心中微微怔了怔。 原著里,萧长渊统一五国,于墨国有功,但于天下百姓却是有罪。 当时五国休战,已经休了十三年,老百姓们并不希望打仗,这个天下由谁来做主人对普通老百姓们来说都一样,但昭琰帝却为了一己私欲发动战争,破坏了这维持了十三年的和平。 那两年,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军饷粮仓,苛捐杂税,更是令墨国的百姓不堪重负。 天下百姓痛恨发动战争的昭琰帝,同样也痛恨挂帅亲征的萧长渊。 萧长渊登基不到半年,就诛杀英澜殿十二功臣,此等恶行,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若真是为了斩草除根,那为何暴君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动睿王?” “谁知道呢?萧长渊性情古怪,残暴不仁,嗜血成性,皇宫里经常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嘘,你怎么能直呼皇帝的名讳?!这可是大不敬!” “你不说,我不说,那暴君怎么知道我在说他……” 萧长渊闻言,回过头,看向那位直呼皇帝名讳的百姓。 那张清冷如玉的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云翩翩:“……”这位兄台,大暴君不仅知道你在说他并且他还正在看着你。 那位百姓似乎察觉到了萧长渊的视线,虽然不知道萧长渊的真实身份,但却被他黑沉沉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背脊发凉,那人连忙拉了拉同伴的袖子,脸色发白,慌慌张张离开了这里。 等他们离开后,萧长渊才回过头,漆黑幽冷的眸光看向云翩翩。 “娘子,萧长渊是谁?” 云翩翩:“……”这个问题真是太哲学了容我好好想想。 周围似乎有人看过来。 云翩翩连忙捂住了萧长渊的薄唇,压低了声音。 “嘘,不能提这个名字,这可是大不敬。” 萧长渊皱了皱眉,她的手掌心温热,柔若无骨,覆在他干燥的嘴唇上。 唇瓣酥痒,宛若触电一般。 萧长渊心中莫名,拿开了云翩翩捂住他嘴唇的小手。 “我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云翩翩:“……”能不熟悉么? 这可是你的名字。 云翩翩扯着萧长渊的袖子:“附耳过来,我小声跟你说。” 萧长渊温驯地低头。 云翩翩凑了过去:“萧长渊是墨国的皇帝,皇帝的名讳不能够被人直呼,这是十恶不赦之罪,你以后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个名字,知道吗?” 她的嘴唇离他的耳朵只有一寸远。 湿润温热的气息传到了他敏感的耳朵上。 令他心中有些异样。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云翩翩。 “大不敬,会怎样?” 云翩翩心惊胆战,生怕萧长渊听到自己的名字会恢复记忆,她脸色苍白道:“如果被人知道我们对皇帝大不敬,他就会砍掉我们的脑袋,将我们从城门上扔下来。” 萧长渊听到了云翩翩语气里的恐惧。 他直起了身子,墨眸幽深,看向脸色苍白的云翩翩。 “你很怕他吗?” 云翩翩忙不迭地点头,脸色苍白。 “他非常可怕。” 萧长渊抿了抿薄唇,安慰她道:“娘子,你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云翩翩:“……” 这话还真是毫无信服力呢。 你恢复记忆之后不杀了我我就阿弥陀佛了。 怎么可能还指望你来救我? 萧长渊侧过脸,看向那则寻人告示。 “郑王是谁?” 云翩翩微微一顿,道:“以前从未听说过。” 那些老百姓们不知道郑王是怎么回事,但云翩翩却是知道的。 郑王不过是睿王用来掩人耳目的一步棋罢了。 . 原著中,萧长渊跌落悬崖,生死未明,睿王便在这个时候掌控时局,成为摄政王。 睿王是萧长渊同父异母的弟弟,多年来一直生活在萧长渊的阴影之下,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 萧长渊遇难之后,睿王便迫不及待得接手了萧长渊的天下。 为了避免朝纲动荡,睿王摄政之后,并未将萧长渊遇难的消息公之于众,对外只宣称萧长渊在出巡时,偶感风寒龙体抱恙,所以不得不卧病在床静心修养。 睿王派人在各个州县张贴告示,以寻找郑王之名,四处寻找萧长渊的下落。 但睿王寻找萧长渊,并不是担心萧长渊的生死。 睿王只不过是担心这摄政王之位他坐得不够稳罢了。 一年后,睿王在楚毅的辅佐下,登基为帝。 后来,萧长渊恢复记忆,杀回帝都。 皇城里,风云变幻,政权交替,波云诡谲,无数人站起来,无数人倒下去。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为楚毅做嫁衣。 这天下,终将成为男主角楚毅的天下。 ……可是,这天下凭什么是楚毅的天下? 云翩翩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不甘心。 她家暴君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要送给楚毅那个渣男? 一个利用女人的渣男凭什么能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 云翩翩刚穿书那会儿,对这个世界没有感情,只想完成系统任务回家。 但是现在,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她深入其中,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便不再仅仅只是一本虚拟的小说,它是无数人真实的命运,无数因缘际会的人生。 她不想让萧长渊死在楚毅的手上。 她想改变萧长渊的人生。 她要夺走楚毅的机缘。 云翩翩垂在袖子里的手指,缓缓握成拳头。 她要让萧长渊成为不败的君王。</p> 第十九章 原著大结局里,楚毅之所以能够打败萧长渊,七分靠机缘,三分靠收买人心。 如果楚毅没有得到那位世外高人的武功内力跟秘籍,楚毅最后根本就不可能会赢。 云翩翩非常讨厌楚毅。 跟楚毅比起来,现在对她百依百顺的萧长渊简直就是天使。 更何况,前些天她刚刚拿萧长渊当过试毒人,萧长渊得知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甘情愿地被她欺负,她甚至差点害萧长渊砍掉了一只手…… 思及往事,云翩翩内心感到愧疚无比,如今她便想将功补过,向萧长渊赎罪。 云翩翩记得那位世外高人住在灵虚山脚下。 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将萧长渊带到灵虚山拜师学艺了。 她不能现在就将萧长渊带到灵虚山,因为她看到画像就行动,恐怕会引起萧长渊的怀疑。不如等开春的时候,假借春游之名,带萧长渊去灵虚山游玩,顺道拜师学艺。 所以现在摆在云翩翩面前的便是两个任务。 第一个任务,她要继续攻略萧长渊,成为他的白月光。 第二个任务,她要帮助萧长渊获得武功秘籍,帮助他击败楚毅。 这两个任务都必须在三年内完成,因为萧长渊三年后就会恢复记忆。 如果萧长渊恢复记忆,得知她并不是他的娘子,定然勃然大怒,将她挫骨扬灰。 云翩翩只希望将来萧长渊恢复记忆之后,能够看在她帮他获得武功秘籍的份上,放她一马,给她留个全尸。 想到这里,云翩翩不禁觉得自己是个深谋远虑的小天才。 她竟然还会给自己留后路呢…… 她可真是了不起。 云翩翩抬头看了看这则寻人告示。 画像中的男人美则美矣,但却没有灵魂。 跟萧长渊一点都不像。 古代的画像,线条简单,只能粗略地画出容貌特征,并不能精准地临摹出他人的样子。 这种模糊不清的画像,能找到萧长渊才怪呢…… 云翩翩放下心来。 两人在集市上买了许多日用品,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待谢遇,谢遇到了申时才跟他们会合,将卖猎物的钱交给云翩翩,笑吟吟道:“这里一共是三百文,翩翩姐姐可以点一点。” 云翩翩跟萧长渊曾经在镇上的集市里卖过猎物,当时一筐猎物只卖了一百文。而谢遇今日却帮他们多翻了两倍,看来这谢遇的确是有些本事。 云翩翩递给了谢遇三十文钱:“这是给你的佣金。” 谢遇笑眯眯地收下:“谢谢翩翩姐姐。” 三人坐着谢遇的牛车回到江家村。 云翩翩将东西搬到灶屋,开始洗山楂去蒂,用竹签将洗好的山楂串起来。 她是美食达人,自然知道这冰糖葫芦该怎么做。 冰糖葫芦要现做现卖才好吃,她担心失手,所以今天要先做一锅试试。如果做得好吃,明天早上再重新做一锅新鲜的糖葫芦拿去县城里卖。 萧长渊帮云翩翩在灶膛生火。 云翩翩将冰糖跟水倒在锅里大火煮沸,水逐渐被烧干,冰糖冒起泡沫,云翩翩搅拌了一会儿,煮了约莫一炷香,锅里的冰糖全都化作了浓稠的糖稀。 云翩翩用筷子蘸了蘸,可以拉出透明的丝来,她将筷子放到盛满冷水的小碗里,筷子上的糖稀冷却后变成了脆糖稀,这便证明糖稀已经熬好了。 她将芝麻倒进锅里,搅拌均匀,拿起串好的山楂在锅里一滚,快速地提起来,山楂果便裹上了一层沾满芝麻的糖稀,糖稀琥珀般晶莹剔透,看起来极有食欲。 将做好的冰糖葫芦放到案板上冷却,她手中不停,很快就将所有冰糖葫芦做好了。她还别出心裁地做了两串冰糖橘子,橙黄色的橘子跟红艳艳的山楂果放到一起,令人食指大动。 云翩翩咬了一口冰糖葫芦。 糖壳清脆,果肉软糯,酸甜可口,清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令人齿颊留香。 云翩翩好吃得眯起了眼睛,杏眸弯成了月牙,拼命地赞美自己的厨艺。 “天呐!我怎么这么会做冰糖葫芦呀!!” 萧长渊以前只是觉得他家娘子喜欢夸他。 没想到他家娘子自夸起来,也丝毫不口软。 云翩翩迫不及待地将一串新的冰糖葫芦递到萧长渊的嘴边。 “夫君你快试试!真的特别好吃!”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张嘴咬了一口冰糖葫芦。 他不喜欢甜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讨厌。 但他家娘子亲手做的甜食,似乎变得不那么令人讨厌了些。 云翩翩那双流盼生辉的杏眸,期待地看着萧长渊。 “是不是非常好吃?” 那双亮晶晶的杏眸里,溢满了随时会倾泻而出的明媚跟温柔。 萧长渊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家娘子期待的眼神下…… 说出令她失望的话。 “好吃。”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的话,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就说吧,我做的糖葫芦天下第一!” 云翩翩这锅糖稀一共做了八串冰糖葫芦,她跟萧长渊一人吃了一串,担心吃多了会长蛀牙,她便送了江翠翠一家人四串,剩下两串,云翩翩正准备拿去送给谢遇。 萧长渊拦住了她,脸色有些不善。 “你送给谢遇做什么?” 他不喜欢谢遇跟穆柏这对兄弟。 尤其是穆柏。 看到他就讨厌。 云翩翩理所当然道:“我们总是坐他的牛车,礼尚往来,自然要送点礼物给他。” 萧长渊道:“不准送。” 云翩翩蹙眉道:“为什么?” 萧长渊看了云翩翩许久。 半晌,他才皱着眉头说道:“因为我喜欢吃。” 萧长渊不想告诉云翩翩他是因为讨厌谢遇所以才不准她送。 因为他怕他家娘子会笑话他。 云翩翩一愣,没想到大暴君竟然这么喜欢吃甜食。 她苦口婆心地说道:“可是你刚才已经吃过一串了,吃这么多甜食会长蛀牙的。” 萧长渊抿起薄唇,态度坚决。 “我要吃。” 云翩翩从未想过这位残暴不仁嗜血成性的大暴君,竟然如此嗜糖如命。 她只好将手中的两串糖葫芦递给了萧长渊,并千叮万嘱地对他说道:“夫君,你吃完记得一定要仔细用杨柳枝刷牙,不然长了蛀牙,牙疼起来很要人命的。” 云翩翩苦口相劝,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知道了。” 云翩翩开始收拾灶屋,回过头,却发现萧长渊并没有吃冰糖葫芦。 “夫君,你怎么还不吃呀?” 萧长渊闻言,微微皱起眉头。 “我马上就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缓缓抬起竹签…… 壮士断腕般。 低头咬了一口冰糖葫芦。 一根冰糖葫芦的甜腻程度,已经是他生命所能承受的极限。 第二根的味道,简直令他生不如死。 萧长渊万念俱灰地吃完两根冰糖葫芦之后,整张俊脸已经开始发白。 神智都有些模糊不清。 他脸色苍白地洗漱,脱鞋上榻,两眼发黑,早早便歇下了。 云翩翩爬上床的时候,看到萧长渊倒在床上俊脸苍白昏睡不醒的样子,心中还有些奇怪。 “这家伙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p> 第二十章 翌日,云翩翩天没亮就起床熬冰糖,萧长渊帮她生火。 两人很快就做好了三十串冰糖葫芦跟三十串混搭冰糖橘子葫芦。 萧长渊帮云翩翩扎好了草把子,云翩翩将这些冰糖葫芦全都扎到了草把子上。 一树的冰糖葫芦橘子,看起来颇为喜庆。 正好谢遇驾着牛车来接他们去县城。 云翩翩坐上了牛车,顺手从草把子上取了一串混搭冰糖橘子葫芦递给了谢遇。 “阿遇你尝尝,不要钱。”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的动作之后。 那张苍白的冰山俊脸,立刻就变绿了。 他昨天拼死拼活吃完的那两根冰糖葫芦算是白吃了。 想到昨天那令他生不如死的甜腻滋味。 萧长渊的脸色变得绿白交加起来。 谢遇并不知道这串冰糖葫芦背后有这么多故事。 他笑着接过云翩翩手中的冰糖葫芦,低头咬了一口,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倏地一亮。 “这冰糖葫芦可真好吃!” 云翩翩笑盈盈地问:“阿遇觉得这串冰糖葫芦可以卖多少钱?” 冰糖葫芦到哪里都有人买,关键是这价格定多少才划算。 云翩翩仔细考察过,镇上的冰糖葫芦卖三文钱一串,县城里的冰糖葫芦卖五六文钱一串,所以她一定得去县城里卖,这样赚的钱才多。她在县城里买过很多次糖葫芦,质量参差不齐,许多小贩为了节约成本,所以冰糖葫芦没有采用冰糖熬制糖稀,而是用甜菜糖代替冰糖,用甜菜糖做出来的冰糖葫芦不仅粘牙,味道也会不如冰糖。 而云翩翩做的冰糖葫芦,不仅采用传统冰糖,每颗山楂果的个头也很大,糖壳上还沾有芝麻,价格自然要卖得更贵一些。 谢遇一边吃一边道:“县城里的糖葫芦一般都是五六文钱,翩翩姐姐的糖葫芦卖相好,味道佳,我觉得起码可以卖十文钱,若是拿到梨园茶馆门口卖,指不定可以卖得更贵。” 云翩翩道:“那就依你所言,待会儿我到城里卖十文钱一串。” 谢遇笑着应了一声,三口两口就吃完了糖葫芦,手握缰绳驱赶着牛车继续赶路。 云翩翩回过头,看到萧长渊绿着一张俊脸,以为他是没有吃到糖所以不高兴。 她从草把子上取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萧长渊。 “夫君想吃便吃,用不着跟我客气。” 萧长渊昨晚硬生生吃了三串冰糖葫芦,现在看到云翩翩递过来的糖葫芦,俊脸便开始发白。 他抬起浓黑幽冷的墨眸,冷酷地拒绝了她。 “我不吃。” 云翩翩看了看萧长渊的脸色,见他脸色发白,眼下青黑,气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她突然醍醐灌顶道:“夫君是不是牙疼了?” 如若不然,如此嗜糖如命的大暴君怎么会放弃吃糖呢? 她拍了拍萧长渊的肩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颇有些无奈。 “我昨天让你少吃点,你偏不听,现在知道牙疼了吧?” 云翩翩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模样,怜悯地看着萧长渊。 萧长渊扭过了苍白的俊脸。 他不想跟笨蛋说话。 到了县城之后,云翩翩跟萧长渊扛着草把子直接来到了茶馆门口卖冰糖葫芦。 众人都没有见过冰糖橘子,所以前来问价的人很多,得知要十文钱,许多人便嫌贵舍不得买,但有更多的人选择了尝试,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云翩翩的冰糖橘子便全被食客们买完了。 “没想到冰糖橘子这么受欢迎,看来我们以后可以多做点冰糖橘子卖呢。” 云翩翩开始计划将来,茶馆门口的人流量越来越少,云翩翩便让萧长渊扛着草把子去梨园。 两人来到梨园,剩下十几串冰糖葫芦很快就一扫而空,云翩翩的心情美得不行,便带着萧长渊去附近的酒楼吃饭,她沿路走沿路笑:“我今天一共赚了快六百文呢!” 明媚的阳光落到少女洋洋自得的小脸上,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云翩翩。 才六百文就这么开心。 她还真是容易满足。 来到酒楼,云翩翩点了三菜一汤,外加两份甜点,这是她来到古代这么久,第一次下馆子,酒楼里的饭菜有他们独特的浓油赤酱,云翩翩不知不觉就吃撑了。 她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嘟囔道:“我下回一定不点这么多了……” 萧长渊给她倒了一杯茶,没有说话。 云翩翩捧着茶杯,喝茶解腻,一碗茶喝完。 她抬起杏眸,眸光熠熠地看向萧长渊。 “那我们待会儿逛街消食吧!” 萧长渊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尽管他心中千万个不愿意陪她逛街。 但他却没有拒绝她。 这顿饭花了云翩翩一百八十文钱,但云翩翩付钱的时候却并不怎么心疼,因为她跟萧长渊都有赚钱的能力,她知道他们花出去的钱很快就会赚回来。 人生嘛,要及时行乐才能不枉此生。 两人走出酒楼,在集市上逛了逛,买了不少的东西。 天气渐冷,云翩翩提前给她跟萧长渊置办了两件厚实的新衣。 两人坐着谢遇的牛车回到江家村,云翩翩逛糕点铺的时候顺带给谢遇买了一包桂花糕。 谢遇的口味跟云翩翩一样,都是小孩子口味。 两个人经常在牛车上谈论哪家的糕点好吃,哪家的糕点不对味。 每次云翩翩带给谢遇的糕点,谢遇都特别喜欢。 “谢谢翩翩姐姐。” 云翩翩笑着道:“不客气,总是送我们去县城,阿遇辛苦了。” 谢遇笑吟吟地说道:“这有什么,都是顺路的事情。” 萧长渊不喜欢云翩翩跟谢遇走得这么近。 尤其是当云翩翩每次都对谢遇笑得这么碍眼的时候。 这种讨厌就会达到他无法忍受的极点。 回到家后,萧长渊寒下冰山脸,不高兴地看向云翩翩。 “娘子,我想买牛车。” 云翩翩一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买牛车?” “我不喜欢坐别人的牛车去县城。” 云翩翩劝道:“可是我们去县城的次数并不多,七八天才去一次,买个牛车未免太不划算了。” 萧长渊无动于衷道:“我们有钱。” 云翩翩苦口婆心地说道:“可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你前几天不还让我省吃俭用的吗?” 萧长渊面不改色道:“我今天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句话说得云翩翩哑口无言。 云翩翩:“……” 好吧,暴君就是暴君,不朝令夕改,那还叫什么暴君呢。</p> 第二十一章 云翩翩见萧长渊态度坚决,便跟他商量:“反正我们要买牛,不如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再买,到时候我们再买块地,用这头牛来耕地,如此一来,这头牛便不会浪费了,夫君觉得怎么样?” 萧长渊没有想到云翩翩竟然为了一头牛要买下一块地。 但既然云翩翩已经答应了给他买牛。 萧长渊自然不会驳回她的建议。 “好。” 云翩翩起身道:“那我现在去阿遇家里一趟,向他打听打听他的牛车花了多少钱……” 她尚未来得及转身,纤细的手腕便被萧长渊一把给握住了。 云翩翩听到耳畔传来萧长渊低沉冰寒的声音。 “不准去。” 云翩翩侧过脸,困惑地看向萧长渊。 “为什么不让我去?” 萧长渊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宛若被漫天冰雪覆盖,凝结成了冰冷的深渊寒潭。 云翩翩想了想,忽然有些恍然大悟。 “你不喜欢我去找阿遇?”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望向云翩翩,不发一言。 云翩翩疑惑道:“你不喜欢阿遇?” 萧长渊轻启薄唇,声音清冷,语气低沉。 “我不喜欢所有人。” 他不仅不喜欢谢遇,他还不喜欢穆柏,不喜欢江翠翠…… 他不喜欢江家村的所有人。 他只喜欢他家娘子。 云翩翩听到这话,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微微蹙起了秀眉。 反派之所以会成为反派,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些反派大多数都性格阴郁,偏执极端,不喜欢结交朋友。他们拥有堪比主角光环的反派光环,但却经常与幸运失之交臂。 与其说他们是跟幸运失之交臂。 不如说他们是亲手将幸运拒之门外。 这些反派在心中竖起了万丈冰墙,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阻挡在冰冷的墙外。这种极端行为,最终导致了他们走向永恒的冰冷,无边的死亡。 原著中,楚毅收了无数小弟,这些小弟帮了楚毅不少的忙。 但萧长渊身后却空无一人。 他永远都是一个人在孤身战斗。 云翩翩抬眸看向沉默不语的萧长渊。 她突然想要打开这道冰冷的大门,让温暖的阳光洒进来,让他不再孤身一人。 “夫君为什么不喜欢他们?” 萧长渊道:“他们看起来很讨厌。” “那夫君喜欢我吗?” 萧长渊一愣,将俊脸扭到了一边。 声音低沉清冷,语气听起来有些别扭。 “喜欢。” 云翩翩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心中却突然有些异样。 像是被人挠了挠心尖。 有些发痒。 云翩翩很早之前就知道萧长渊喜欢她。 他如果不喜欢她,就不会整天像个醋坛子一样,连江翠翠的醋他都吃。 但喜欢跟爱的定义不一样。 喜欢是浅浅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 白月光要的不是他的喜欢,而是他的爱。 虽然云翩翩明明知道萧长渊喜欢她,但亲耳听到这话,心中仍旧有些异样。 她努力忽略心中的异样,只是抬起眼眸,继续开导萧长渊。 “夫君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萧长渊想了想,认真道:“因为你是我的娘子。” 云翩翩道:“如果你还有别的娘子,那你也会喜欢她吗?” 萧长渊听到这话,当即愣住了。 他侧过俊脸,有些迷茫地看向云翩翩。 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看起来十分纯净,近乎于无辜,如同漆黑的夜色。 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云翩翩缓缓说道:“夫君,你喜欢我,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娘子,而是因为我们彼此需要,彼此帮助,彼此依赖,所以我们才会彼此喜欢。因为生命有了缝隙,阳光就会照进来。”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我不明白。” 云翩翩解释道:“如果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我们就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会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因为我们两个人是独立的个体,密不透风的石头,阳光无法照进完整无缺的石头里。我们只有打开生命的裂缝,学会需要别人,让别人需要自己,才能去感受阳光的温暖……” 萧长渊道:“我不需要温暖。” 他不需要阳光的温暖。 他只需要他家娘子。 云翩翩低声道:“可是我需要温暖。” 萧长渊抿起了薄唇,没有说话。 云翩翩道:“我需要温暖,所以我才会让夫君帮我生火,其实我早就学会了如何生火,但是为了能跟夫君待在一起,所以我才会装作不会的样子,让夫君来灶屋帮我生火。” 萧长渊不为所动道:“我看你根本就是不会生火,借口还一大堆。” 这个臭小子简直是油盐不进顽固不化。 云翩翩有些生气,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非常有道理,立即跑进灶屋里去生火。 结果她生了半天的火也没能将火生起来。 云翩翩气得扔掉了木柴。 原本她是想借生火这件事情印证她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分明没有说话,但云翩翩却觉得他是在无声嘲讽她。 云翩翩绷起了小脸,义正言辞道:“是因为这些干柴太潮湿了。” 萧长渊默不作声地接过她手中的火折子,低头在灶膛里生火,干柴很快就被他点燃了。 灶膛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火焰滚烫的巴掌,狠狠地打了云翩翩的脸。 萧长渊抬起幽冷的眸子看向云翩翩。 “还有借口吗?” 云翩翩老脸有些挂不住,气呼呼地说道:“我今天不想做饭了!你就等着饿肚子吧!” 茅坑里的臭石头! 又臭又硬! 饿死他算了! 云翩翩气呼呼跑回屋子里吃桂花糕泄愤。 最后,萧长渊煮了一锅青菜肉丝面当做晚膳。 他还非常贴心地给云翩翩盛了一碗。 云翩翩不吃白不吃,所以她气呼呼地将面吃完,然后气呼呼地去灶屋洗碗,接着气呼呼地洗漱,气呼呼地爬上床,最终气呼呼地抱着被子睡着了。 萧长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家娘子气成这个鬼样子竟然还可以睡得着觉……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云翩翩今日睡得比较早,所以萧长渊还不困。 但她清浅的呼吸声,如同安眠曲一般。 令人昏昏欲睡。 萧长渊吹熄蜡烛,很快就睡了过去。 夜里,他突然闻到了一丝血腥的气味。 萧长渊倏地睁开了幽冷嗜杀的眼眸。</p> 第二十二章 萧长渊直起身子,看向血腥气味的来源之处。 这味道是从云翩翩身上传来的。 萧长渊身子一僵。 瞳孔剧烈紧缩,心脏狂跳。 他家娘子受伤了! 她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难道是被他气得流血了吗?! 想到这里,萧长渊的脸上血色褪尽。 一张清冷如玉的俊脸,倏地变得惨白如纸。 他慌乱地伸手,想要解开她的衣裳,查看她的伤势。 她腰间的衣带系得死紧。 萧长渊浑身冰冷,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握住她衣带的指尖不住地颤抖。 云翩翩在梦中腹痛如绞。 她蹙着秀眉,疼醒了过来。 刚刚睁开眼睛。 正好看到萧长渊在低头解她腰间的衣带。 云翩翩:“!?” 邪恶的大暴君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要对我行那不轨之事了吗?! 正义的穿书少女岂能坐以待毙?! 云翩翩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扬手,扇了萧长渊一巴掌。 她脸色苍白地捂紧了自己的衣裳,眼眶泛红地怒视着萧长渊。 “你这个禽兽要对我做什么?!” 萧长渊挨了一巴掌,苍白如霜的俊脸上立刻留下了一道血红的巴掌印。 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他只是抬起那双清冷幽深的墨眸,直愣愣地看着云翩翩,苍白的薄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娘子,你受伤了。” 萧长渊的语气很冷静,但他的指尖却在不住地颤抖。 他家娘子的胆子比兔子还小。 萧长渊担心吓到她,所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恐惧。 “娘子你莫怕,我会救你的。” 云翩翩闻言一愣:“我受伤了?我哪里受伤了?” 萧长渊脸色苍白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正要查看娘子的伤势,娘子便醒过来了。” 云翩翩一脸古怪:“所以你刚刚解我的衣带,是要查看我的伤势?” 萧长渊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她误会了他。 云翩翩正要说话,小腹里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绞痛,温热的液体似乎从腿间流了下来。 这熟悉的感觉,想来应该是她的大姨妈来了。 云翩翩担心葵水会弄脏床铺,连忙说道:“这件事情待会儿再说,我先去趟茅房。” 在萧长渊复杂且担忧的目光中,云翩翩蹙眉捂着肚子,起身下床翻找衣柜,从衣柜里摸出一件早就准备好的月事带,跟一件干净的亵裤,然后急急忙忙地冲向茅房。 茅房就在院子里。 月光朦胧,映着漆黑的夜色。 云翩翩看到亵裤上染上了一层污血。 果然是大姨妈来了。 云翩翩换上了干净的月事带跟干净的亵裤,她疼得有些直不起腰来,捂着肚子走出茅房。 屋里不知何时点起了灯。 烛火融融,荧荧摇曳。 云翩翩回到屋里,脱下鞋子爬上了床,她脸色有些苍白,唇无血色,神情十分虚弱。 萧长渊闻到了云翩翩身上更加浓郁的血腥味,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娘子,你的伤势似乎加重了,我带你去寻大夫。” 云翩翩听到这话,从疼痛中分出了一丝心神,她脸色苍白地看向萧长渊。 “你怎么知道我的伤势加重了?” 萧长渊唇无血色道:“娘子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想必是受了重伤,此刻开始发作了。” 云翩翩:“……” 这暴君说的血腥味难道指的是她身上的葵水? ……他是狗鼻子吗? 这都能闻得到?! 云翩翩的眼神有些闪躲,她小脸微红,耳朵发烫,神情古怪地看向萧长渊。 “你方才说我受伤,是因为闻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 萧长渊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他愁眉深锁,薄唇紧抿,清冷的俊脸,神情十分严峻。 显然是在担忧云翩翩的身体。 云翩翩看到他的样子,立刻就尴尬起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大暴君解释她来葵水这件事情。 有些难以启齿…… 但萧长渊却没有给她尴尬的时间。 他伸出长臂,苍白有力的大手将云翩翩拦腰横抱了起来。 “我带娘子去看大夫。” 云翩翩吓得立即抱住了萧长渊的脖子,涨红了小脸,双颊如同被火烧一般。 “快放我下来!我没有受伤!我不要去看大夫!” 萧长渊一愣,垂下了纤长浓卷的眼睫。 那双漆黑深邃的墨眸看向云翩翩。 “娘子没有受伤?” 云翩翩忙不迭点头,脸颊滚烫,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只不过是来葵水了。” 萧长渊愣了愣,皱起了眉头。 “何谓葵水?” 云翩翩只好硬着头皮跟萧长渊解释什么叫做葵水。 萧长渊听罢,看向云翩翩的神色有些复杂,仿佛她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谎话。 “你说你每个月都有七天会血流不止,腹痛不休,这叫做来葵水?” 云翩翩羞窘地别过脸,点了点头,小脸一路红到了耳根。 萧长渊皱着眉头,露出了怀疑的眼神。 “娘子没有骗我吧?” 云翩翩:“……” 她说假话时他从来都不怀疑,现在说起真话来他倒是怀疑了! 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假话太真,还是因为她的真话太假。 云翩翩红着小脸解释道:“是真的,你不信可以去药堂问大夫,我们每个女人都会来葵水,只不过有的人会疼,有的人不会疼,我运气不好,每次来的时候都特别疼。” 她何止是运气不好? 简直就是倒霉。 她自己的身体会姨妈痛也就罢了。 小宫女的身体竟然也继承了她的姨妈痛。 她也忒背时了些。 萧长渊半信半疑地相信了云翩翩的话。 他俯低身子,将怀里的云翩翩放到了床榻上,微微皱起了眉头。 “娘子,我要怎么做?” 云翩翩用被子裹紧自己,红着小脸道:“你先去给我弄点热的红糖水来给我喝。” 萧长渊道:“好。” 云翩翩躺在被子里,肚子传来一次次阵痛。 疼得她将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云翩翩原本红润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她觉得她的肚子里像是有一个缓慢搅动的风车,所有的经脉都被风车搅到了一起,它一点点地撕扯着她的身体,割裂着她的血肉,令她浑身发冷,不住地发抖。 她疼得秀眉紧蹙,苍白的额头上覆了一层冷汗。 萧长渊很快就烧好了热水,冲了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给云翩翩端了进来。 他看到了云翩翩疼得脸色惨白的模样。 心中没来由地一抽。 他从未见过他家娘子如此虚弱的样子。 萧长渊强忍着心脏抽疼的感觉,扶云翩翩起身喝水。 他将红糖水喂到她的嘴边,看着她一口口咽下去。 云翩翩喝完热腾腾的红糖水,将冰冷的身体埋在被子里,心中后悔万分。 “我忘记买汤婆子了……” 为了迎接她的大姨妈,她在县城里买了红糖,买了月事带,就是忘记了买汤婆子。 萧长渊问:“你要汤婆子做什么?” 云翩翩脸色苍白地解释道:“用汤婆子敷在肚子上也可以减轻一点疼痛。” 说到这里,云翩翩突然想到许多小说里女主角大姨妈来的时候,都是男主角用武功内力帮女主角敷肚子,她眼睛一亮:“夫君,你快用你的内力给我敷一下肚子。” 萧长渊失去了记忆,但却没有失去武功。 听到云翩翩的话,萧长渊开始在身体里搜寻他的内力。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道充斥在他身体里的力量,并且开始运用它,引导它。 萧长渊伸出手掌,贴在云翩翩的肚子上。 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裳,将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传到云翩翩的身体里。 云翩翩感觉得到那道温暖的内力,绵长而温柔。 如同温泉水一般。 逐渐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令身体舒展开来。 肚子竟然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 云翩翩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萧长渊。 萧长渊低声问:“娘子觉得如何?” 云翩翩激情表白道:“夫君,我好爱你呀!” 原来这家伙的内力比暖水宝还要好用!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白皙如玉的耳垂爬上了一层薄红。 他侧过俊脸,松了一口气。 从前他十分惧怕他家娘子说甜言蜜语。 但现在,他却觉得他家娘子的甜言蜜语说得格外的悦耳动听。</p> 第二十二章 .2 因为这起码证明了他家娘子生龙活虎充满活力。 他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呢。 . 爱是节节败退,不断退让,毫无底线。</p> 第二十三章 云翩翩让萧长渊给她敷了一晚上的肚子。 第二天早上醒来,云翩翩的肚子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身体倍感舒适。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要知道,她在现代的时候,从未如此安详地度过姨妈痛的第一天。她看过无数的医生,吃过无数的中药,却始终都没有办法根治好她的姨妈痛。 她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要靠布洛芬止痛。但医生告诉过她,布洛芬不能多吃。所以云翩翩每次都要硬生生地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第二天,她还得拖着这满目苍夷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去公司上班。老板愿意每个月给她放一天的姨妈假已然是他的仁慈。云翩翩不可能仗着这份仁慈,跟老板讨价还价。她做梦都希望自己的姨妈痛能够缓解,前两天能够不那么疼,身体不要那么辛苦。 没想到她在现代无法治愈的病痛,在古代竟然解决了。 想到这里,云翩翩看向萧长渊的眼神里,便充满了真心实意的感激。 如果她完成任务之后,能把萧长渊带回现代给她敷肚子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很快就被云翩翩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她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云翩翩开始指挥着萧长渊去烧火做饭洗衣裳…… 没有办法,云翩翩来大姨妈的前三天,手指接触冷水肚子就会疼。 本来她在现代也没有这么娇气。 但现在有了萧长渊,所以她恃宠而娇呀…… 以前她循规蹈矩温良恭顺,只不过是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让她骄纵任性的萧长渊罢了。 现在有了萧长渊,她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恃宠而骄的好机会。 云翩翩的大姨妈一共来了七天。 每天都是萧长渊在烧火做饭伺候她。 她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生活。 这日,院子里的松塔已经晒好,云翩翩指挥着萧长渊去剥松子,让他炒松子给她吃。 她突发奇想道:“夫君,你会铁砂掌吗?” 云翩翩经常看到电视剧里用铁砂练铁砂掌,便想看萧长渊徒手炒松子。 萧长渊身子一顿,抬头提醒云翩翩。 “娘子,我失忆了。” 他不记得过去,自然也不记得他会什么武功。 就连他会武功这件事情,都是他家娘子告诉他的。 云翩翩眨了眨眼睛,说道:“学无止境,不管夫君会不会,夫君都可以学的嘛……”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却至少看过二十部武侠剧,理论知识知道不少。 这些理论,用来指导一位骨骼清奇的天才,完全绰绰有余。 最后,在云翩翩浅薄而简陋的指导下,萧长渊莫名其妙学会了铁砂掌,专门用来给她炒松子。 快乐的时间总是特别短暂。 转眼间七天过去,云翩翩的大姨妈走得一干二净。 她再也没有借口让萧长渊来伺候她了。 但是没关系。 反正二十多天之后,她的大姨妈会再次来临。 她很快就可以再次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生活。 云翩翩从未像现在这样期待过大姨妈的到临,从前大姨妈带给她的只有痛苦。 但是现在,她却感受到了神仙般的快乐。 云翩翩身体大好之后,跟萧长渊坐着谢遇的牛车,去了一趟县城里。 虽说萧长渊时刻都可以给她敷肚子,但她仍旧想要买几个汤婆子过冬。 两人买完汤婆子之后,在集市上逛了逛,顺道买了一些日用品。 买完日用品之后,两人去茶馆里吃饭,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正在畅言洛京时事。 “一个月前,圣上突感风寒,身体抱恙,至今已有一个月没有上早朝,朝中大小政务全都交由睿王处理,宫中甚至传有流言,说当今圣上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茶馆里的众人纷纷应和道:“真是苍天有眼,终于要让萧长渊这个暴君下地狱了!” 原本百姓们还很忌惮这个暴君,不敢直呼其姓名,但听闻暴君要驾崩之后,便肆无忌惮起来。 “当初五国休战,各自太平,这暴君非要讨伐四国,劳民伤财,令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如今盗匪横行流民遍野,全都是拜这暴君所赐!” “他诛杀英澜殿十二功臣更是十恶不赦!” “此等暴君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云翩翩听到众人的话,回过头,眼神古怪地看了萧长渊一眼。 萧长渊注意到她的目光,俊脸没有任何情绪。 “娘子为何看我?” 云翩翩扯谎道:“我觉得这家茶馆有点吵,不如我们去其他酒楼吃?” 萧长渊道没有拒绝。 “好。” 两人离开茶馆,来到一家安静的酒楼,进了二楼雅间,云翩翩点了两个小菜。 饭菜很快就被堂倌端了上来。 云翩翩埋头吃饭。 萧长渊突然道:“娘子似乎很是在意萧长渊。” 云翩翩心中一紧,头都没有抬:“他是当今圣上,自然要在意一些。”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深似寒潭的墨眸里,掠过了一丝不悦。 他不喜欢他家娘子对其他野男人感兴趣。 萧长渊用一种非常轻蔑的语气说道:“这暴君虽然贵为君主,但却并不聪明。” 云翩翩一愣,抬起眼眸,用古怪的眼神看向萧长渊。 “夫君何以见得?” 萧长渊讽刺道:“茶馆里的众人敢在大庭广众妄议暴君,口风如此一致,分明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他却没有发现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真是笨得很……” 云翩翩一怔:“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地里操控言论?” 萧长渊点了点头,看向云翩翩的漆黑墨眸里,带着一丝轻蔑的嘲弄。 “连娘子都能猜到的事情,这个暴君却猜不到,你说他笨不笨?” 云翩翩:“……”你以前笨不笨我不知道,但你现在辱骂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挺笨哒。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没有回他的话,他微微皱起眉头。 “娘子觉得如何?” 云翩翩眨了眨眼睛:“什么如何?” 萧长渊不满地提醒她:“你觉得这个暴君笨不笨?” 先说好,这可是你逼我骂你的。 不关我的事。 云翩翩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萧长渊。 “……真是笨死了。”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之后,心满意足地眯起了凤眸。 那张清冷如玉的俊脸,宛若冰雪消融,春风拂面。 神情尚且算得上是愉悦。 云翩翩:“……”我骂你,你还高兴上了? 真是笨到姥姥家了。</p> 第二十四章 翌日,萧长渊拎着弓箭去山上打猎,云翩翩背起竹篓想要同他一道上山。 萧长渊拒绝道:“今日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云翩翩眨了眨眼睛:“你以前不是总让我陪你上山的吗?” 萧长渊淡淡道:“娘子身体刚好,不宜劳累。” 云翩翩闻言,只好放下了竹篓。 “那好吧,夫君路上小心。” 萧长渊点了点头,拎着弓箭朝山上走去。 云翩翩看到萧长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尽头。 她回到屋子里,将话本拿出来看。 而那厢,萧长渊上山之后,并没有打猎,而是沿着另外一条小路,绕过江家村,来到了县城。 谢遇在县城里摆摊时,看到了萧长渊的身影。 萧长渊的身边却没有跟着云翩翩。 这令谢遇有些奇怪,这二人一直形影不离,为何今日萧长渊却没有跟云翩翩在一起呢? 穆柏正好买了烧鸡回来,看到谢遇站在摊子前魂不守舍地望着西街的方向。 “殿下,你在看什么?” 谢遇回过头来,声音凝重:“我看到萧长渊了。” 穆柏没有放在心上:“这有何奇怪?他跟翩翩姑娘经常来县城里买东西。” 谢遇低声说道:“他这次没有带云翩翩一起来。” 穆柏一愣,立刻正色起来。 “这是为何?” 谢遇道:“事出反常必定有妖,他往西街的方向去了,你快去跟着他,弄清楚这一切。” 穆柏听到了命令,瞬间一凛。 “是,殿下。” 穆柏放下了手中的烧鸡,朝西街走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穆柏神情古怪地回来了。 谢遇一愣:“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穆柏的脸色有些窘迫。 谢遇没有注意到穆柏脸上古怪的神色,只压低了声音询问萧长渊的下落。 “找到萧长渊了吗?” 穆柏道:“找到了。” “他去了哪里?” “药堂。” 谢遇闻言,皱起了眉头。 “他去药堂做什么?” 穆柏有些尴尬地说道:“我看到萧长渊从药堂里走出来,便跟在了他的身后,结果他直接离开了县城,我折返回药堂,向大夫打听萧长渊来这里做什么,结果大夫说……” 穆柏说到这里便有些支支吾吾,眼神闪躲,俊脸微红。 谢遇奇怪道:“你支支吾吾做什么,萧长渊去药堂里打听什么,你继续说下去呀……” 穆柏俊脸微红,咬紧牙关,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来找大夫打听女子葵水一事。” 谢遇原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却没有想到他会听到女儿家如此私密的小事情。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桃花眼。 “你说什么?!” 因为受到了惊吓,谢遇的声调都拔高了,几乎要破音。 路上的行人听到他的叫声,全都奇怪地看向他。 谢遇的脸色有些尴尬,抿紧嘴巴,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说萧长渊来县城就只是来问这件事情?” 穆柏狼狈地点了点头:“他向大夫打听葵水痛能不能痊愈,该如何休养,注意事项有哪些……” 谢遇脸色发红地打断他道:“够了,我不想知道这么多……” 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云翩翩,幻想她腹痛如绞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的样子。 她一定非常痛苦,萧长渊才会大老远来县城里打听这些事情。 想到这里,谢遇跟穆柏原本就通红的俊脸,变得更加滚烫红润了一些。 两人拼命地摇头,想要将脑海中奇怪的画面甩开。 可他们越是想甩开,这种画面便越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么多年来,谢遇跟穆柏从来都没有碰过女人,对女人的事情知之甚少,葵水这件事情还是谢遇小时候好奇心过重,询问婢女姐姐为何将带血的布帛埋到地下,这才知晓原来女人会有葵水。 小时候的谢遇得知这件事情后非常尴尬,并且跟他的侍卫穆柏分享了这个尴尬。 看到穆柏尴尬的俊脸,谢遇心中的尴尬才消减了些许。 多年过去,这种尴尬的羞耻感再次涌上心头。 谢遇脸色发红地对穆柏道:“这件事情以后休要再提。” 穆柏拼命点头:“是,殿下。” . 树枝摇曳,萧长渊纵身用轻功在树梢间穿行,往江家村赶去。 他白皙如玉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萧长渊担心云翩翩的身体,所以才会去药堂里询问大夫。 他没有想到,他家娘子说的鬼话竟然全都是真的。 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流血七天不止的葵水。 幸好他今天是偷偷跑去问大夫。 不然被他娘子发现他怀疑她,他就完蛋了。 云翩翩躺在藤椅上,看话本打发时间,原本以为萧长渊未时就会回来,没想到到了申时,萧长渊才拎着猎物回家,云翩翩不禁问道:“夫君今日为何回来得这么晚?” 萧长渊面不改色道:“山上的动物越来越少,我往深山里走了一段才打到了猎物。” 这是他第一次对云翩翩说谎,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云翩翩闻言,立即忧心忡忡起来:“秋天马上就要过去,若是到了冬天,动物便更加难寻了。” 萧长渊安慰她道:“娘子莫要担心,一切有我。” 这句话说得云翩翩心中极为熨帖,她正要张嘴说话,耳畔却听到了牛车转动轱辘的声音。 云翩翩抬眸望向声源处,果然看到了谢遇,她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阿遇,穆大哥,你们回来啦。” 云翩翩的屋子坐落在村口,每次谢遇回来的时候,云翩翩便会跟他打招呼。 谢遇看到了笑盈盈的云翩翩,突然想起脑海中奇怪的画面,攥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 他的俊脸有些发红,扯起唇角,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 “翩翩姐姐好。” 穆柏坐在牛车上,向云翩翩点了点头。 三人打完招呼之后,谢遇驾着牛车,缓缓经过了云翩翩。 萧长渊皱着眉头看向渐渐远去的谢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觉得谢遇这个小讨厌鬼今日疾驰的速度比往常都要快上许多。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萧长渊微微眯起了凤眸。 . 千里之外,墨国皇宫。 风姿绝世的美人正端坐于湖岸亭榭里,纤手抚琴,黛眉轻拢,眼角眉梢蕴藉着一丝愁绪。 婢女疾步走上前道:“主子,楚大人求见。” 美人眼睛一亮:“快让他过来。” 这风姿绝世的美人,便是原著的女主角,叶素馨。 萧长渊坠崖之后,生死不明。 睿王虽有夺位之心,但在找到萧长渊的尸体之前,他都不敢堂而皇之地占领皇宫取而代之。 这皇宫里的一切,便维持着萧长渊失踪前的样子。 萧长渊登基至今尚未娶妻,后宫形同虚设,甚至连秀女都没有。 如今皇宫里空荡荡的没有主人,便只有叶素馨这一位歌姬尚且算得上是半个主人。 楚毅走了进来,叶素馨屏退左右。 二人紧紧地拥抱到了一起。 “阿毅,找到他了吗?”</p> 第二十五章 叶素馨虽然没有提那人的名字。 但楚毅却知道她说的人是萧长渊。 楚毅摇了摇头:“睿王派人在诸州各个县城张贴皇榜,以寻找郑王的名义寻找萧长渊,但始终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官兵沿着萧长渊失踪的江河打捞,仍旧一无所获。” 叶素馨听到这话,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失望,还是在庆幸。 叶素馨将脸靠在楚毅的胸前,低声问他。 “阿毅,你何时带我离开皇宫?” 楚毅沉默了片刻,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馨儿,我不想离开这里。” 叶素馨闻言,猛地推开楚毅,眼眶泛红地说道:“你曾经答应过我,事情告一段落就会带我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你说要带我隐居,带我游遍千山万水,这难道全都是在骗我吗?!” 楚毅急急地握住了叶素馨的手:“我没有骗你,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叶素馨抬眸看向他:“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情?” 楚毅注视着她,缓缓道:“我要辅佐睿王登基为帝。” 睿王在寻找萧长渊下落的同时,还在各个州县散播言论,引发天下百姓对萧长渊的不满,为登基大典造势。他想辅佐睿王登基,完成他在梁国没有完成的理想。 叶素馨挣开了他的手,红着眼眶,不断后退,眼中溢满了失望。 “建功立业,位极人臣,难道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楚毅低声说道:“馨儿,这是我的执念,我只有拿起它,才能够放下它。” 叶素馨喃喃地问:“倘若你将来真的位极人臣,大权在握,你真的可以放下吗?” “我可以。” 楚毅坚定地看向叶素馨:“只要我当上丞相,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叶素馨怔怔地看着他,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个男人,在她最落魄,最无助,最需要一件衣裳的时候,给了她一件可以蔽体的衣裳。 他在他最需要尊严的时候,给了她尊严。 所以她爱上了他,爱得义无反顾,爱得无可救药,爱得失去了尊严。 她可以为了他的理想,献出她所有的一切。 哪怕他一次次地令她失望,一次次地让她的希望落空。 她仍旧执迷不悟地爱着这个男人。 “我相信你。” 楚毅闻言,情难自禁地抱住了叶素馨,动情地说道:“馨儿,我答应你,等我建功立业成为丞相之后,我一定会放下这一切,带你远走高飞,游历千山万水!” 叶素馨任由楚毅紧紧地抱着自己,听他讲述他们美好的未来。 她仍旧爱他,却不再期待他。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追寻他的追寻,梦想着他的梦想。 他当初要辅佐梁国太子登基。 她便甘愿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助他成就大业。 她一直都在期待楚毅梦想成真的那天。 但萧长渊的出现,却狠狠地撕碎了她跟楚毅的美梦。 直到那个时候。 叶素馨才失去了她对楚毅的期待。 她才明白…… 原来楚毅并非她想象中那么无所不能。 原来他并不是永远都能运筹帷幄。 原来他也会输棋。 在萧长渊面前,楚毅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不知在何时,叶素馨开始失去了她对楚毅的仰望。 她开始仰望那位更加强大更加冷酷的帝王。 那位孤独的暴君。 那位叫做萧长渊的男人。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漫天纷飞的大雪,她披着兔绒斗篷,站在二十丈高的夺月楼上,冒着寒雪唱歌给天上的仙人们听,她唱得声嘶沙哑双腿结冰,却不敢停下声来休息。 因为这是萧长渊的旨意。 那位清冷的帝王,长身玉立,就站在她的身旁。 漫天大雪,簌簌而落。 萧长渊身穿玄衣,站在大雪纷飞的高楼上。 他苍白如玉的手中,握着一枝他亲手折断的琼枝红梅。 花瓣凝结成冰。 清冷的帝王,抬起苍白俊逸的脸庞,看向乌云蔽月漫天大雪的夜空。 纤长浓黑的眼睫凝结了一层寒霜。 但他的眸光,却比眼睫上覆盖着的寒霜还要冰冷。 天空中缓缓落下了一片雪花。 他伸手接住了那片雪,薄唇轻轻动了动,用低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地说了一句话。 夺月楼上只有她跟萧长渊两个人。 大雪簌簌落下,萧长渊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风雪里。 但叶素馨却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他说:“她不会回来了。” 叶素馨似乎一直都喜欢追寻着强者的追寻。 在那一刻,她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孤独,听到了他心死如灰的失望。 这位孤独而强大的帝王,究竟是在追寻谁的身影呢? 为何他的声音会如此清冷孤寂? 叶素馨爱上了萧长渊的追寻。 就如同许多年前,她爱上了楚毅的梦。</p> 第二十六章 秋意正浓,江家村的村民们全都在忙秋收,为冬藏做准备。 云翩翩没有田地,所以她背着竹篓,跟萧长渊一道上山打猎。 山脚下的猎物越来越少。 云翩翩跟萧长渊往更深的山林里走去。 在深山里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让他们逮到了一只獐子。 云翩翩喜笑颜开道:“天无绝人之路,看来今天我们可以丰收了。” 萧长渊低着头用草绳绑猎物,突然低声说道:“娘子,我们明天去一趟县城。” “为什么要去县城?” “我要带你去县城看大夫。” 云翩翩一愣:“我为什么要去看大夫?” 萧长渊绑好了猎物,抬起头来,漆黑幽冷的墨眸望向云翩翩。 “你的身体应该调理,下次来葵水的时候才不会疼。” 云翩翩听到调理两个字就觉得嘴里发苦,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喝过很多中药调理她的大姨妈,但却没有任何效果,她蹙起了秀眉,满脸的拒绝:“我不要去看大夫。” 萧长渊道:“你是不是怕苦,所以不敢喝药?” 云翩翩闻言,有些心虚,她越是心虚便越是理直气壮:“夫君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逼我去看大夫,是不是觉得葵水这件事情是我在骗你?莫非夫君是在怀疑我所以想要我跟药堂的大夫去对峙?” 萧长渊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他才会偷偷去找大夫。 云翩翩说道:“夫君为何不说话,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萧长渊看了云翩翩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你若是不想喝药那便算了。” 云翩翩:“……”这就算了? 你不应该逼迫我去找大夫对峙吗? 云翩翩眨了眨眼睛。 她不知道萧长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长渊低声道:“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去做。” 云翩翩:“……”这暴君也太善解人意了点吧?! 她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都毫无用武之地。 萧长渊拎起手中的猎物,淡淡地望向云翩翩。 “我们走吧。” 真的就这么算了? 云翩翩愣愣地跟在萧长渊的身后。 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云翩翩突然意识到,萧长渊对她的喜欢,是一种溺爱。 一种无限纵容毫无底线的溺爱。 想到这里,云翩翩突然弯起了眼眸。 她最喜欢的爱,就是溺爱。 云翩翩跟着萧长渊继续向深林里行去。 山路并不好走,四处都是茂密葱郁的丛林,萧长渊在前面开路,云翩翩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前面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似愉悦,似痛苦,那是男子的低喘,女子的娇吟。 云翩翩陡然间停下了脚步。 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扑向萧长渊,阻止他继续上前。 但她的动作却迟了一步。 萧长渊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拨开了前方的草丛。 云翩翩下意识望了过去。 眼前的画面不可描述。 是需要打马赛克的程度。 他们竟然在山林里碰到了一对偷情的狗男女。 云翩翩:“……”我的眼睛脏了。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一件比她眼睛脏了更加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萧长渊的眼睛也脏了! 云翩翩僵硬地抬头,看向身侧的萧长渊。 清冷如玉的帝王微微皱起了眉头,幽冷漆黑的墨眸里掠过一丝困惑之色。 云翩翩看到之后,只觉得头皮发麻,五雷轰顶。 ……完蛋了。 这不可言说的男女禁忌大门…… 她怕是要挡不住了。 萧长渊缓缓地侧过俊脸,长眉如山,幽黑深邃的墨眸看向云翩翩。 他抿了抿薄唇,似乎有话要说。 云翩翩哪里敢让他说话,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薄唇,惊恐地压低了声音。 “不要说话!” 若是被那对野鸳鸯听到他们的声音,场面就会更加难以控制了,趁着萧长渊皱眉困惑的间隙,云翩翩连忙拽着萧长渊的手腕,将他带离草丛,拼命往山下跑去。 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们一样。 两人一路跑回了家。 云翩翩跑得心脏狂跳,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 木门上挂着铜锁。 云翩翩慌乱地从袖袋里掏出钥匙。 钥匙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云翩翩却觉得她的心跳声,比钥匙碰撞的声音还要大。 一声大过一声。 她连忙将钥匙伸进铜锁里。 身后突然传来了萧长渊充满了困惑的低沉声音。 “娘子,方才那二人在做什么?” 云翩翩的手吓得一哆嗦,差点握不住手里的钥匙。 她不敢回头,胡乱地扯谎。 “……他们在练功。” 咔嚓一声,木门上挂着的铜锁终于被她用钥匙打开。 云翩翩急忙抽出铜锁,拉开木门,走了进去。 结果还未走上两步。 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却突然握住了她纤细莹白的手腕。 云翩翩走得太急,突然间被人拽住,弱柳扶风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那人扑过去。 狠狠地砸到他宽阔的怀里。 她慌乱地抬头,正好撞进了萧长渊那双漆黑幽深的墨眸里。 他的眼眸,宛若墨砚汇聚而成的深渊。 任何人掉进去,都会尸骨无存。 云翩翩心脏狂跳,一声比一声剧烈。 像是快要跳到她的嗓子眼里。 萧长渊低着头,幽暗深沉的墨眸注视着她的脸庞,他滚了滚喉咙,声音低沉而沙哑。 “娘子,我也想与你练功。” 吱呀一声,云翩翩听到了那扇邪恶的禁忌大门,被恶魔亲手打开的声音。 她瞳孔微缩,呼吸困难,心中溢满了慌乱。 那双桎梏在她纤细腰间充满了力量感的长臂倏地变得滚烫起来。 宛若烧红的热铁。 云翩翩连忙伸出双手,狠狠地推开了萧长渊。 “我才不要跟你练功!”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英勇善战战无不胜的人间兵器萧长渊…… 竟然被云翩翩推倒了。 萧长渊倒下去的那一个瞬间。 两人四目相对,纷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二字。 云翩翩:“……” 邪恶的大暴君竟然如此身娇体软易推倒?! 萧长渊:“……” 他家娘子身娇体弱竟然可以如此轻易地推倒他?! …… 萧长渊倒了下去,脑袋狠狠地砸到了门槛上。 头疼欲裂。 他的脑海中倏地闪过了几个画面。 ……</p> 第二十七章 云翩翩看到萧长渊的脑袋撞到门槛上,心中惊骇不已,连忙冲上去将萧长渊扶了起来。 “夫君你没事吧?脑袋疼不疼?要不要去看大夫?” 萧长渊扶着头,觉得脑袋像是要生生裂开一样,充斥着各种混乱嘈杂的画面。 无数哀嚎嘶喊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他的耳朵里。 铁马冰河,恢弘的战鼓号角,虎啸声,杀戮声,鲜血喷溅的声音。 似乎还有一个孩童,在声嘶力竭地呼喊。 不要,不要杀渊儿的母后…… 萧长渊睁开眼,看到云翩翩焦急担忧的模样。 她的红唇在他面前一开一合,似乎是说了什么话,但他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萧长渊头疼欲裂,他想听清楚云翩翩的话。 “娘子,你刚刚在说什么?” 云翩翩闻言,小脸倏地变得惨白,惊恐的杏眸弥漫了一层水雾。 “夫君,你不要吓我呀……” 云翩翩被萧长渊的话吓得脑袋一片空白。 她以为萧长渊被自己撞聋了。 恐惧跟后悔席卷了云翩翩的内心,她手足无措地拽着他的手臂,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云翩翩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地往下落。 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过她的脸颊,落到了萧长渊的手背上。 吧嗒一声,发出微弱的声响。 她的眼泪是如此的脆弱,但却滚烫得要命,令他指尖微微一颤。 “吧嗒……” 这道微弱的声响,像是一滴浓墨,滴到了他的心湖里,荡开无边无际的涟漪,山呼海啸一般。 那些金戈铁马,恢弘号角,战争与杀戮,全都如同潮水般,缓缓地倒退,渐渐地消散。 萧长渊脑海中充斥着的嘈杂声,全都因此消失不见。 洪荒宇宙,星河云月,世间万物荡然无存。 他只听得到,云翩翩的眼泪,滴落在他手背上的声音。 他只看得到,云翩翩那哭得红肿的眼睛。 他只能感觉得到他的娘子…… 他的娘子在哭。 而他不想让她哭。 萧长渊微微皱起眉头,目光落在她的眼泪上。 他缓缓抬手,伸向她带着泪水的脸庞。 那双冰冷苍白指骨瘦削的手,指骨微弯,轻轻地替她拭去眼角滚烫的泪水。 “娘子,别哭了……” 云翩翩一愣,抬起眼眸,眼眶泛红地看着他。 “你听得见我说的话了吗?” 萧长渊薄唇微抿,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不关心过去,也不关心未来,他只关心眼前的她。 她眼眶里的泪水,是他全部的过去跟将来。 “我听到了。” 云翩翩听到他的回答,立刻扑到萧长渊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我砸聋了!” 萧长渊单手撑地,接住了云翩翩娇软纤细的身体,他差点被云翩翩的冲力再次砸到门槛上,感受到怀里这团温热的脆弱,萧长渊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无可奈何。 但更多的,是一种比无可奈何还要柔软的情绪。 这种情绪柔软得近乎于甜蜜。 真奇怪。 他明明很讨厌吃糖,但现在,他却觉得这种甜蜜的感觉并不令他讨厌。 萧长渊缓缓伸手,抱住了嚎啕大哭的云翩翩。 “我没事,娘子别哭了。” 两个人坐在地上抱了许久,云翩翩才止住了泪水,想起要查看萧长渊的伤势。 这一看不得了,萧长渊的脑袋竟然被她推得砸出了一个血窟窿,血水沾湿了他的长发。 云翩翩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落。 “全都是因为我不好……” 她不想伤害萧长渊,她只是想推开他而已,她不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 云翩翩感到深深的自责,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萧长渊。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微微拧起了眉头。 “不是娘子的错。” 萧长渊的目光一直落到她眼角的晶莹上。 他最害怕的东西就是她的眼泪。 萧长渊缓缓抬手,苍白瘦削的指骨微微弯曲,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什么珍贵的瓷器。 温柔得不像话。 而他的声音,比他的动作还要温柔数百倍。 “我不会有事,娘子,别哭了……” 云翩翩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想到萧长渊严重的伤势,便也顾不上哭,连忙拉着萧长渊去找大夫。 “我带你去看大夫!” 云翩翩并不信任江家村的周郎中,她只相信县城里的大夫。 现在已经是未时,如果再去晚一点城门可能都关了。云翩翩立即跑到谢遇家里找他借牛车,好在谢遇今天早上没有去县城,得知萧长渊受伤,谢遇大吃了一惊。 他连忙安慰云翩翩,将手里的事情交给穆柏,驾着牛车载云翩翩他们去县城。 一路上,云翩翩的眼眶都是红的,她紧紧地攥住了萧长渊的手臂,止不住地低泣。 萧长渊不停安慰她:“娘子,我没事,你别哭了……” 他不哄还好,他越是哄她,她心中便越是难过,眼泪不住地往下落。 “对不起,夫君,都是我不好……” 谢遇听到身后二人的对话,紧紧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他的眼里写满了挣扎跟犹豫。 报恩还是报仇,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现在萧长渊身受重伤,伤势未明,是他出手的大好机会。 他该不该趁机杀了萧长渊呢? 谢遇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手中的缰绳就是杀人的利器,他随时都可以用这根缰绳绞住萧长渊的脖子,置萧长渊于死地。 但是,以他的力量,他真的可以杀死萧长渊吗? 这个可怕的男人,仅仅用了不到两年的功夫,就统一了五国。 以他的力量,真的可以杀死这位声振寰宇的人间兵器吗? 谢遇感到了一丝迟疑。 正当他陷入挣扎跟彷徨的时候。 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云翩翩低泣的声音。 一声一声,像是哭到了他的心头里。 谢遇觉得云翩翩的哭声,就像是他内心中那个犹豫挣扎的小人。 小人在不断地哭泣,不断地后退,不断地宣泄恐惧。 他骨子里在惧怕萧长渊。 尽管萧长渊身受重伤,脑袋流血,就在他的身后,毫无防范,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仍旧没有勇气向萧长渊出手。 因为这个男人,是战神一样的存在,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所有人。 谢遇本能地感到恐惧。 他不想死。 若非万全之策,他绝对不能轻易地向萧长渊出手。 因为这是弱者对强者的恐惧。 就算萧长渊如今失忆,这种恐惧仍旧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每个弱者的心里。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谢遇的犹豫,伴随着时间,在云翩翩的哭泣声中,渐渐消失殆尽。 他最终做出了他的决定。 报仇还是报恩,他今日要选择报恩。 谢遇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驱赶着牛车,往县城里赶去。 到了县城,云翩翩带着萧长渊直奔医馆,大夫给萧长渊仔细检查了一番,抬头对众人说道:“公子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脑袋受了伤,老夫给他开些外伤药,静养半个月即可痊愈。” 谢遇听到大夫的话,心中恍惚了一阵。 莫大的后怕涌上了他的心头。 幸好他方才没有贸然行动向萧长渊出手。 不然今日就会是他的死期。 云翩翩听到大夫的话,心中的巨石这才落下地。 他的身体没有出事,真是太好了。 大夫替萧长渊包扎伤口,给他开了几副药,云翩翩付完钱,去药堂抓药。 抓完药后,谢遇送二人回江家村。 云翩翩坐在牛车上,终于想起要跟谢遇道谢。 “阿遇,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如果今天不是谢遇送他们,他们估计都无法在关城门之前赶到县城。 谢遇低声说道:“翩翩姐姐客气了,这不过是小事。在我眼中,翩翩姐姐就跟我亲姐姐一样,弟弟帮助姐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翩翩姐姐不必挂在心上。” 原本谢遇还有些虚情假意,但今日这事,他的确有些感激云翩翩。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今日可能就要丧命于此了。 萧长渊听到谢遇的话,墨眸渐沉。 . 三人回到了江家村,云翩翩道了谢,谢遇驾着牛车,缓缓离开了云翩翩家。 晚上,云翩翩做了红烧肉、松仁玉米跟板栗烧鸡,补偿因她而受伤的萧长渊。 洗漱过后,云翩翩还主动提出要给萧长渊捏肩捶背。 萧长渊要去喝茶,云翩翩便连忙给他倒茶。 灯下美人如玉。 萧长渊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翩翩。 烛火摇曳,荧荧融融。 微弱的烛光,给少女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光,令她精致的眉眼,愈加的朦胧静美。 美得恰如其分。 萧长渊从未见过他家娘子如此温柔小意的模样。</p> 第二十七章 .2 她一直都是张牙舞爪的,颠三倒四的,无理取闹的,危言耸听的。 像是一只尚未被人驯服的小猫。 萧长渊突然觉得,只要她一直这么温驯乖柔下去。 他脑袋上的血窟窿,被她再撞出几个来,他也是愿意的。 云翩翩将倒好的茶送到萧长渊的手里,澄莹秀澈的杏眸看向他。 “夫君,你喝茶……” 萧长渊接过了她手里的茶盏,云翩翩继续给他捏肩捶背,感受到她捏肩的力度越来越小,萧长渊心中终究是有些不忍心,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娘子,我倦了,早点歇息吧。” 云翩翩老早就捏累了,但因为要补偿萧长渊,所以她没有停下来。 听到萧长渊的话,云翩翩立刻松了一口气。 “好。” 夜深,两人躺到床上。 萧长渊的身体不能正躺,因为这样会压到伤口,所以今天晚上萧长渊只能侧身睡。 他不敢正对着云翩翩。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心脏紧缩,呼吸困难。 萧长渊只能背对着云翩翩。 云翩翩的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萧长渊很快就跌进了黑暗中。 这次,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弥漫交织着猩红的血雾。 血雾翻涌狂舞,铺天盖地向他扑了过来。 他在血雾里,看到了一切的起源。 那场充满了杀戮与鲜血,绝望与恐惧的生日宴。 到处都是嘶吼声,哀嚎声,惨叫声。 眼前的一切全都是血红色。 萧长渊看到一位身穿皇袍的男人,手执冰冷长刀,神情狰狞地砍下了一位青年的头颅。 淋漓的鲜血,溅到了萧长渊的脸上。 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悲伤,滔天的绝望,以及快要溢出身体的愤怒。 萧长渊听到了呼喊声,他侧过脸,看到一个跟他一样悲伤绝望愤怒的小孩。 小孩被侍卫们狠狠地摁在地上,拼命地挣扎,厉声地哭喊,痛苦地哀嚎,绝望地嘶吼。 “父皇!求求您,放过母后!她是渊儿的母后!?” 萧长渊的脑袋嗡了一声。 ……母后。 萧长渊下意识顺着小孩的视线看过去。 那位身穿皇袍的男人,他高举长刀,神情癫狂地向不断流泪的华服女人砍去。 “不要!?” 萧长渊心脏宛若被人生生剜开。 他扑了过去,想要阻止这场血腥的杀戮,却扑了一个空。 萧长渊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瞳孔紧缩,心脏狂跳,后背生了一层冷汗。 满屋寂静,只听得到他剧烈的喘息声。 视线一片昏暗。 他浑身冰冷,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 云翩翩睡在他的旁边,她是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柔软,这样的明媚。 他渴望她的明媚,渴望她的柔软,渴望她的平静,渴望她能将他从噩梦中脱离。 萧长渊按住了云翩翩的肩膀,将她摇醒了过来,声音低沉嘶哑。 “娘子,我做了一个噩梦。” 云翩翩睡得有些迷糊,睡眼惺忪地醒来,看了他一眼。 “噩梦而已,夫君早点睡吧……” 萧长渊道:“我梦到了一个穿着皇袍的男人,在皇宫里大开杀戒,他杀死了一个女人……” 云翩翩听到这话,睡意瞬间消散,猛地清醒过来。 “什么皇袍?什么皇宫?” “我不也不知道。” 黑暗中,她看不清萧长渊脸上的表情。 云翩翩只听得到他低沉清冷的声音。 “娘子,我认识他们吗?” “当然不认识……” 云翩翩立即否认道:“我们是平头小百姓,怎么会认识皇宫里的贵人呢?” 萧长渊心中有些迟疑:“那我为何会梦到他们?” 云翩翩胡乱扯谎道:“定然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被我撞破了头,所以晚上就会看到有人流血,你梦里梦到的贵人,说不定就是你白天在医馆里看到的人。” 萧长渊回忆起来,今天在医馆,他的确见到了不少流血的人。 “娘子,我该如何区分梦境跟现实?” 云翩翩握住了萧长渊的手:“你看,我的手有温度,但是梦里却是没有温度的。没有温度的东西全都是虚假的,只有有温度的东西才是真实的。” 萧长渊反握住了云翩翩的手。 她的手,柔软而温热,像是凝固的阳光,令他觉得温暖。 视线一片漆黑,萧长渊分明看不到云翩翩脸上的表情。 但他却知道云翩翩此刻的样子一定很温柔。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翩翩。 “我知道了。”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长渊像是一只被冻僵了的狼,拼命想要索取云翩翩身上的温度,他握紧了云翩翩的手腕。 “娘子,给我说说我们以前的故事。” 云翩翩问道:“为什么想知道以前的故事?” 萧长渊道:“我不想做噩梦。” 云翩翩只好搜肠刮肚地编故事,给萧长渊编造了一个温馨的青梅竹马的故事。 “夫君从小就嗜糖如命,七岁那年牙齿全都掉光了,说话都漏风。”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是你家娘子,我怎么会骗你呢?” “……” 萧长渊认真地想,他现在这么讨厌吃糖,会不会是因为七岁那年牙齿掉光了所以很丢人呢? “还有还有,你八岁那年,在集市上看到一个长得很像我的糖人,就买回家给我看,结果送给我的时候,糖人都融化了,像个丑八怪,我气得将糖人砸到夫君身上,夫君嚎啕大哭……”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哭?” “夫君小时候是小孩子嘛,小孩子都爱哭的……” 萧长渊信以为真,有些恍惚地想,原来他小时候这么爱哭…… “还有还有……” …… 云翩翩鬼话连篇说了好多事情,两人交握的双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萧长渊听着云翩翩絮絮叨叨的故事,原本冰冷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 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萧长渊握着云翩翩的手腕,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视线一片黑暗。 他在梦里,再次看到了那一团猩红的血雾。 它如同一只巨兽,翻涌着,嘶吼着,咆哮着,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来。 与此同时,耳朵里渐渐听到了无数嘈杂而混乱的声音。 那些声音呐喊着,哀嚎着,惨叫着…… 宛若恶鬼哭嚎般的声音,缠绕在他的耳朵里。 那只汹涌着猩红血雾的怪物,纵声狂笑,裂开血盆大口,像是要将渺小的他吞没殆尽。 萧长渊不再感到愤怒。 也不再感到恐惧。 他平静地抬起右手。 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中,突然出现了一把泛着莹白光芒的三尺长剑。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举起长剑,向那头嘶吼着的血雾巨兽砍去。 剑光如电,猩红的血雾被他劈成了两半。 那些嘈杂的声音,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如同潮水般消散。 他的世界恢复了平静。 手中的长剑,突然变成了一个小糖人。 这个糖人跟云翩翩长得一模一样。 萧长渊低头,看向小糖人。 “娘子没有骗我。” 他真的找到了一个跟娘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糖人。 小糖人梳着两个小髻,柳叶眉,杏核眼,樱唇小巧,看起来很可爱。 萧长渊突然想起云翩翩的话。 小时候,他将小糖人送给娘子的时候,小糖人融化了。 娘子没有见到这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糖人。 还生他的气,将小糖人扔到他的身上。 萧长渊微微弯起眼眸,他想让他家娘子见一见这个小糖人。 他要向娘子证明,他小时候没有说谎。 萧长渊小心翼翼地将小糖人的棍子握在手中。 心里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 他要去找他的娘子。 这次,小糖人可千万不能化了。 萧长渊带着他的小糖人,抬脚向有光的地方走去。 梦是冰冷的。 但他的娘子却是温热的。 有光的地方,就有他的娘子。 . 一年后,萧长渊才知道。 原来当初他在梦中斩去的猩红血雾…… 不是他的噩梦。 而是他过去二十年的记忆。</p> 第二十七章 .3 是他亲手将他过去的记忆斩断。 将恢复记忆的日期往后推迟了一年。 但这已经是后话了。 此刻的萧长渊,只想找到他的娘子。 将那个很像她的小糖人,送到云翩翩的手上。 . 萧长渊醒来之后,告诉云翩翩:“娘子,我在梦里送了你一根小糖人,你收到了吗?” 云翩翩莫名其妙道:“那是你的梦,我怎么会收到呢?” 萧长渊听到这话,心中有些失望。 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瞬间暗淡了下去。 他明明记得他在梦里将小糖人送给了他的娘子。 为什么他家娘子没有收到? 萧长渊薄唇微抿,垂下了纤长浓卷的眼睫。 云翩翩见他这副伤心的模样,心脏莫名有些揪紧。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她给他编了太多的童年趣事,以至于今天的萧长渊看起来有些孩子气。 云翩翩骗他道:“我虽然没有收到你的小糖人,但我梦到了夫君!” 萧长渊眼睛微微亮了亮,抬起黑睫看向她。 “你梦到我在做什么?” 云翩翩道:“我梦到夫君跟我在郊外放风筝,风筝的线断了,我跟夫君到处找掉落的风筝。” 萧长渊追问道:“那我们找到了吗?” 云翩翩弯起眼眸:“找到了,原来风筝掉在树上,夫君帮我拿下来了……” 萧长渊微微放松了下来:“那就好。” 云翩翩安慰萧长渊:“夫君送给我的小糖人,说不定也在我的梦里藏起来了,下次我在梦里见到夫君的时候,一定要让夫君帮我找到它,夫君千里迢迢送给我的小糖人,可不能不见了。” 萧长渊原本还有些暗淡的墨眸,听到云翩翩这话,突然恢复了几丝神采。 “那娘子一定要找到它。” 云翩翩弯眸笑道:“我当然可以找到它!” 她当然可以找到它,他让她在梦里找到十个小糖人都不成问题。 反正只是说大话而已。 她云翩翩最会说大话了。 . 这些日子,云翩翩也没有让萧长渊继续上山打猎,只让他留在院子里养伤。 云翩翩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 萧长渊因她而受伤,云翩翩心中有愧,所以表现得格外的温顺乖巧。 连碗都不让萧长渊去洗了。 云翩翩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活。 萧长渊的伤势渐渐痊愈。 云翩翩开始反思产生这一次血案产生的原因。 她是罪魁凶手,这点毫无疑问。 但除此之外,云翩翩认为萧长渊身上也有错。 身为暴君,他实在是太容易推倒了,这样身娇体弱,怎么能够跟楚毅斗呢? 云翩翩忧心忡忡地看着萧长渊,开始给他出主意。 “夫君,你下盘不稳,要勤加练功才行呀。” 云翩翩让萧长渊每天都院子里蹲马步,不蹲完一个时辰就不让他吃完饭。 久而久之,萧长渊的武功恢复得越来越快,甚至都可以徒手煎鸡蛋。 这天,萧长渊正在院子里蹲马步。 云翩翩想看看萧长渊这些天的修炼成果如何,所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伸手推了他一把。 没想到,萧长渊竟然又被她推倒了。 云翩翩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杏眸,愣愣地望着萧长渊。 “夫君,你是在碰瓷吗?” 天地良心,她根本就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推了他一把,绝对不可能将他推倒。 萧长渊从地上爬起来,微微皱起了眉头。 “娘子为何要推我?” 云翩翩连忙向他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这是在检验你这几日蹲马步的训练结果。” 萧长渊皱着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跟云翩翩翻起了旧账。 “那娘子上次为什么要推我?” 云翩翩听到这话,立刻心虚地挪开了眼睛,将她早就想好的说辞,说给了萧长渊听。 “你上次说要与我练魔功,我心中害怕,所以才将你推开。” 那对野鸳鸯在野外修炼的功夫自然是魔功,我们正义的穿书少女从来都不修炼这种魔功的。 你们大反派也不可以练。 萧长渊不满道:“你不告诉我那是魔功,我怎么会知道?” 云翩翩小声说道:“对不起,夫君我错了。” 萧长渊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云翩翩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萧长渊抿起薄唇,没有说话。 云翩翩突然想起原著里的萧长渊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这样一个禁欲系突然被欲念冲昏头脑,真的令人匪夷所思,她古怪地问道:“夫君那天为什么会想要跟我一道练功?” 萧长渊淡淡地说道:“那两个人似乎很开心。” 他想让他家娘子也这么开心。 云翩翩听到这话,连忙劝阻他道:“那是魔功,再怎么开心也不能练!你会走火入魔的!” 萧长渊闻言,垂眸看向云翩翩,漆黑幽冷的墨眸里写满了认真。 “娘子,你放心,这等魔功我绝对不会练。” 云翩翩听到这句保证,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岌岌可危的清白算是被她保住了。 这事翻篇之后,云翩翩便开始担心起萧长渊的马步起来。 “夫君的马步蹲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不见成效呢?” 萧长渊想了想,道:“娘子,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我的马步不稳,而是你武功高强。” 云翩翩下意识地反驳道:“我身娇体弱怎么可能武功高强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云翩翩却将萧长渊的听到了心里。 她没有小宫女的记忆,莫非真的如萧长渊所说,她是个武功高强的绝世高手? 云翩翩闭上眼睛,在身体里搜寻她的武功,但她却没有找到那种游离在身体里的力量。 没有找到武功的云翩翩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希望她会武功,因为如果她会武功的话,她的身份必定非比寻常。 原著里小宫女跟萧长渊一同跌下山崖。 如果小宫女会武功。 那她便极有可能是被人派来刺杀萧长渊的刺客。 一个刺客竟然跟萧长渊在江家村共同生活了三年…… 这样实在是太狗血了。 云翩翩不希望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她希望她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 这样一来,她跟萧长渊的关系也会简单一点。 云翩翩拼命想要证实她的普通。 这天,云翩翩正在路上走,突然在前面看到穆柏跟谢遇两兄弟。 她灵光一闪,便趁他们不备,伸手推了推他们的后背。 结果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被她推倒在地,反而回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翩翩姐姐你怎么了?” “翩翩姑娘?” 云翩翩干笑着挠头:“没事没事,就是跟你们打个招呼。” 她无法推倒穆柏跟谢遇。 看来她不是什么绝世高手。 云翩翩灵光二闪,找来江翠翠,让江翠翠去推萧长渊。 萧长渊不喜欢别人碰他,云翩翩劝了他好久,才说服他来完成这个实验。 江翠翠鼓起勇气,伸手推了推萧长渊。 结果萧长渊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有些不耐烦地看向云翩翩。 “好了没有?” 江翠翠无法推倒萧长渊,看来也不是萧长渊的原因。 云翩翩将江翠翠送走。 她回到院子里,看到满脸不耐烦的萧长渊,突然间灵光三闪。 云翩翩恍然间大悟。 “我知道了!” 萧长渊听到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又知道了什么?” 云翩翩眼神古怪地看向萧长渊:“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推倒你……” 萧长渊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家娘子又开始颠三倒四胡说八道了。 云翩翩觉得她的推理非常有逻辑,并且很快就付诸于实践。 她伸手推了萧长渊一把。 萧长渊再次被她推到了地上。 这下,连萧长渊都相信了。 “这是为什么?” 萧长渊手撑在地上,墨眸望向她,漆黑幽冷的眸底写满了不可思议。 相比较之下,云翩翩的表情就显得镇定很多。 因为她知道这是一本书,作者太太写出一些奇怪的人设并不奇怪。 关键是作者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写? 难道作者太太只是肤浅地想要她推倒身娇体软的大暴君吗? 不,我喜欢的作者太太一定不会这么的肤浅。 我们正义的穿书少女怎么可以有这么邪恶的设定呢? 云翩翩神色诡谲地看了萧长渊一眼。 萧长渊正好在看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 电光火石。 云翩翩被他的眸光电到了。</p> 第二十七章 .4 她拼命摇头,小脸滚烫,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 . “姐,那个人是不是萧长渊?” 村口的草丛里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胖子,小胖子看起来十六岁左右,呆头呆脑的模样。他的旁边躲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少女,少女明艳动人,妍姿妖艳,是位标致的小美人。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原来少女正是楚国六公主赵柔音,而小胖子则是赵柔音的亲弟弟,七皇子赵茂。 赵柔音微微蹙眉:“萧长渊来这里做什么?” 赵茂惊恐道:“姐,他该不会是来江家村抓我们的吧?” 强者看到敌人就会迎难而上,而弱者看到敌人便只会四处逃窜。 很显然,赵茂就是弱者。 赵柔音白了赵茂一眼:“要抓他三年前就抓了,何必等到现在?” 三年前,他们姐弟二人曾经与萧长渊有一面之缘。 赵柔音本是楚国六公主,三岁那年,父皇将母妃打进冷宫,赵柔音跟赵茂从小就在冷宫里长大,九岁那年,母妃病逝,赵柔音从此失去了依靠,十二年的冷宫生活,令赵柔音尝尽世间百态,父皇对他们姐弟不闻不问,她不再相信任何男人,只相信那高高在上的皇权。 好不容易等到她十五岁那年,从冷宫里放出来。 父皇却让她去北雍和亲,命令她嫁给北雍的老皇帝。 北雍的老皇帝比父皇还要大七岁。 赵柔音忍着眼泪出嫁。 没想到父皇还将她的弟弟赵茂也发配到了北雍,名为送嫁,实则是去当人质。 赵柔音对父皇失望透顶,最后一丝亲情的羁绊也被父皇亲手斩断。 什么和亲?什么父女亲情?什么国家大义?全都见鬼去吧! 她赵柔音从今往后都只为她自己而活! 当时萧长渊正在讨伐梁国,楚国跟陈国都在向北雍借兵,所有人都认为五国之中兵力最为强盛的北雍可以打败萧长渊,但赵柔音却认为北雍的老皇帝已是强弩之末。 赵柔音不能将自己的未来压在这个糟老头子的身上。 她要嫁,就要嫁给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 于是赵柔音在和亲途中,勾引了送嫁将军,趁机带弟弟逃了出去。 顺利脱逃之后,她亲手杀死了那位帮助她脱逃的送嫁将军。 所有垂涎她美色的普通男人都该死! 赵柔音跟赵茂逃婚的过程中,碰见了正要去攻打楚国的萧长渊,萧长渊的士兵将他们抓了过去,得知他们的身世之后,萧长渊放走了他们,他似乎并不在意他们会去通风报信。 事实上,赵柔音也并不想回楚国通风报信。 她巴不得她的父皇完蛋!她母妃都是他父皇逼死的! 后来赵柔音跟赵茂逃难逃到了江家村,从此隐居到了这里。 她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将自己送给这场战役的最终胜利者。 萧长渊统一五国之后,赵柔音曾带着赵茂前往洛京,想要混进皇宫,但萧长渊却不近女色,不纳秀女,赵柔音只好灰头土脸地回到江家村,继续等待时机。 没有想到,今天她竟然在江家村看到萧长渊。 这难道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吗? 赵柔音兴奋了起来。 赵茂躲在草丛里,犹豫道:“姐,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杀了萧长渊,给父皇报仇?” “报什么仇?!”赵柔音掐了赵茂一把:“你把父皇当父皇,父皇把你当他儿子了吗?!什么楚国、梁国、陈国、北雍国,说到底还不是一群乱臣贼子!成王败寇,理应如此!更何况这天下本来就是墨国的天下,萧长渊统一五国,这是天意使然!是彪炳史册的功绩!” 赵茂疼得抱住了胳膊:“姐,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赵柔音侧过脸,目光灼灼地看向远处院子里的萧长渊,缓缓勾起了红唇。 “自然是要嫁给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跟问鼎凤座的野心。 . 赵柔音监视了萧长渊跟云翩翩很长一段时间,像她这种弱者,最是会察言观色用以保命,她很快就意识到,萧长渊现在可能是失忆了,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赵柔音心中大喜。 还有什么比征服一个失忆男人更加容易的事情? 赵柔音开始制定她的勾引计划,她要创造一场美丽的邂逅。 萧长渊跟云翩翩形影不离,等了好多天,终于让赵柔音等到了萧长渊独自上山的那一天。 这天,赵柔音穿着她最华贵的牡丹烟罗裙,身姿婀娜地站在风口。 瑟瑟的秋风,拂过她的乌黑的长发,裙摆飞扬,衣袂飘飘,端的是仙姿缥缈,如玉如霜,她将长发拂到耳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惊呼一声,任秋风吹走了她手中的锦帕。 那锦帕随风而飘,径直朝萧长渊的俊脸上飞去。 这个场景在赵柔音的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 萧长渊在她的脑海中无数次接住了她的锦帕。 赵柔音的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紧接着,萧长渊身子一侧,轻巧地躲过了迎面飞来的香帕。 赵柔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怎么跟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赵柔音很快就恢复如常,装作不经意的模样,绊到石头跌倒在地,等萧长渊经过自己的时候,她抬起一张清媚绝伦的小脸,柔声问道:“这位公子,可否扶奴家去看大夫?” “不可以。” 萧长渊声音冷淡,头都没有回。 背影看起来十分冷血无情。 赵柔音看到萧长渊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气得直跺脚。 他还是男人吗? . “姐,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赵茂一脸犹豫地看向他姐赵柔音。 他觉得他姐勾引萧长渊勾引得快要疯掉了。 他跟姐姐在冷宫里长大,冷宫里多的是疯掉的妃子。 赵茂觉得他姐可能是继承了妃子们的疯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赵柔音握住了手中的小瓶子。 小瓶子里装着这个世界上最烈的媚药。 她就不信萧长渊吃了媚药,还能做柳下惠! “茂儿,明日记得千万要拖住云翩翩,不要让她提前回来坏我好事。” 第二日,云翩翩抱着洗衣盆去河边洗衣裳,屋子里便只有萧长渊一个人。 赵柔音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她最美的罗裙,抱着一坛桃花酿,施施然来到萧长渊家。 “公子,这是奴家亲手酿的桃花酿,为昨日的事情赔罪。” 萧长渊冷冷地看着赵柔音。 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滚出去。” 听到他冷淡的声音,赵柔音的内心中更加激动了起来。 若是这清冷禁欲的男人,被欲望所支配,成为丧失理智的狂兽,该是多么的诱人。 猫,哪有不偷腥的? 赵柔音纤白细嫩的手指,风情万种地,在萧长渊的手心里挠了挠。 “公子喝完这杯,奴家就出去……” 话音未落,一双铁手伸过来,猛地折断了她的手臂。 萧长渊布满杀意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淡淡地响起,低沉得像是在渗血,令人不寒而栗。 “你再挠我一下,我就杀了你。” 赵柔音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疼得脸色煞白。 她这才想起这个暴君有多么的杀人如麻。 赵柔音吓得心脏狂跳,双腿发软,惊恐地带着哭声连连求饶。 “公子,奴家错了!奴家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萧长渊松开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这时候,云翩翩抱着洗衣盆回来,正好看到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从院子里跑出来。 云翩翩心中疑惑,抱着看到萧长渊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 “夫君,那位姑娘她怎么了?” “那个丑八怪她挠我。” 云翩翩一愣,开始怀疑萧长渊的审美系统。 方才那位姑娘明明是个小美人。 云翩翩担忧道:“那她没把你挠出血吧?” 她以为是萧长渊骂小美人是丑八怪,冷言冷语激怒了小美人,气得小美人发怒挠他呢…… 云翩翩不知道,她完全将因果关系颠倒了。 萧长渊淡淡地看向云翩翩。 “没有。” “没有就好。” 云翩翩松了一口气,继而蹙着秀眉看向萧长渊。 “夫君,以后不可以骂别人是丑八怪。” 萧长渊没有理会云翩翩的话,只是皱眉望向她。 “你怎么回来了?” “有件衣服忘了拿去洗。” 萧长渊道:“我跟你一道去河边。” 云翩翩拒绝道:“你一个大男人跟去河边做什么,她们一定会笑话你……” 萧长渊薄唇微抿,凝着眉头。 “我要去。” 云翩翩见他态度坚决。 只好让他跟着她一道去河边洗衣服。 路上碰到一个小胖子,小胖子看到萧长渊之后,吓得立即转身拔腿就跑。 萧长渊看到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云翩翩一脸的莫名其妙。 岸边其他少妇婆子们看到他们形影不离的样子,纷纷拿他们夫妇俩打趣说笑。 云翩翩被她们说红了脸。 萧长渊则抱胸站在河岸上,俊脸如冰,一脸的不高兴。 云翩翩回头看了萧长渊一眼,心道他这不是诚心找气受吗? 明明知道会不高兴,还非得跟过来…… 有位少妇夸道:“翩翩妹妹头上这根珠簪真好看,是在哪里买的?” 云翩翩摸了摸头上的珠簪,心道总算是碰见识货的姐姐了,她回过头,笑着说道:“是在城里那家绣颜阁买的,他家的珠簪都非常好看,价格也很公道……” 其他少妇纷纷围上来询问价格。 云翩翩笑着跟她们分享。 衣服很快就洗好,云翩翩将手中的洗衣盆塞到萧长渊的手里,两人往家里走去。</p> 第二十七章 .5 回到院子里,云翩翩接过萧长渊怀里的洗衣盆,跟他一同将衣服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云翩翩去灶屋做饭。 吃过午饭,云翩翩跟萧长渊去了一趟县城里的集市,买了些日用品回来。 赵柔音送的桃花酿被云翩翩随手放到角落里。 天色黑得越来越越早,云翩翩跟萧长渊去灶屋烧火做饭。 晚膳做好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变暗了。 云翩翩将饭菜端上圆木桌,跟萧长渊坐在屋子里吃饭。 萧长渊很快吃完,正准备起身将碗端进灶屋里,云翩翩喊住了萧长渊。 “夫君,帮我再盛一碗萝卜汤。” 萧长渊默不作声地接过了云翩翩手里的小碗,抬脚向灶屋走去。 云翩翩回过头,隐隐闻到了一阵好闻的桃花香。 视线落到角落里的那坛酒上。 云翩翩走了过去,掀开酒坛闻了闻,果然是这个香气。 她将酒倒在银杯子里,见杯子没有变黑,她便放心大胆地举杯畅饮起来。 三杯下肚。 云翩翩突然觉得身体仿佛被火烧一样。 浑身都有些燥热。 这酒的后劲儿也忒大了些。 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云翩翩伸手扯了扯领口,脸颊滚烫,身体软得不像话。 像是要化作一滩春泥,随时会瘫倒在地。 萧长渊端着萝卜汤进来。 云翩翩正好抬起一张媚眼如丝双颊绯红的小脸。 她眨了眨眼,眸光湿润地看着他。 “夫君,我好热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送红包哦!</p> 第二十八章 萧长渊对上了云翩翩那双水润迷离的杏眸。 身体蓦地一僵。 手中的汤碗,从他苍白的指尖滑落,碎在了地上,流出一地黄白相间的萝卜汤。 她媚眼如丝的眸光,化作了可以燎原的火星,溅到了他的身上。 冰冷的身体,瞬间被她水润的眸光点燃了。 萧长渊心脏狂跳,怔怔地望向云翩翩。 “娘子,你怎么了?” 他克制住狂乱的心跳,抬脚向云翩翩走了过去。 云翩翩抬起一张绯红滚烫的小脸。 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眸里,溢满了清纯而懵懂的柔媚。 “我也不知道……” 少女的声音是惯有的清甜娇软,此刻带着些许支离破碎的沙哑。 萧长渊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漆黑幽暗的眸光,凝在了云翩翩的脸庞上。 云翩翩原本纤白水嫩的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萧长渊蹲下身,抬起手,苍白瘦削的手指覆到云翩翩滚烫酡红的脸颊上。 指背上的温度令他暗暗心惊。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沙哑着声音。 “娘子,你好烫……” 萧长渊正要收回手时,云翩翩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瞳孔微微紧缩。 云翩翩将他的手紧紧地贴在她滚烫的脸颊上。 她无意识地在他手心中蹭了蹭。 萧长渊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幽黑的眸底,划过了一丝慌乱。 云翩翩浑身燥热,皮肤如同被火烧,十分渴望这双冰山寒峰般的手,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 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如同一只餍足的猫。 “夫君的手好凉……” 她蹙起秀眉,那双湿润的眸子里,潋滟流光。 “为什么这坛酒的后劲这么大?”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从怔然跟慌乱里找回来了一丝神智。 “娘子喝了什么?” “桌子上的桃花酒……” 萧长渊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丑八怪送过来的酒。” 云翩翩听到丑八怪这三个字。 突然清醒了些许。 她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正常喝醉应该只是头晕眼花身体发软而已。 但她现在的状况,明显有些不正常。 云翩翩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她抬起眼眸,愣愣地望向俊脸宛若冰山的萧长渊。 “夫君,你说那个姑娘挠你……” 云翩翩动作迟缓地松开了萧长渊贴在她脸上的大手。 轻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她是怎么挠的你?” 萧长渊皱着眉头,握住云翩翩的小手,伸出食指,在她纤白细嫩的手心里轻轻地挠了挠。 他抬眸望向云翩翩,声音低沉。 “就像这样。” 云翩翩的指尖微微一颤。 身体宛若被五雷轰顶。 脑袋一片空白。 云翩翩纤白细嫩的指头蜷缩起来。 原来早上那个小美人不是想打萧长渊…… 她是想勾引萧长渊! 云翩翩觉得自己简直是错得太离谱了。 既然那位小美人心怀不轨,那么这坛桃花酒里定然是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以云翩翩此刻浑身燥热瘫软如泥的状态来推断…… 她极有可能是中了媚药。 “我死了……” 云翩翩心中暗暗叫苦,杏眸溢满绝望。 媚药这种狗血梗为什么还没有被文坛灭绝呀?! 云翩翩抓住萧长渊的胳膊,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鸦羽般的眼睫不住地轻颤。 “夫君,快找个池塘,把我扔进去。” 萧长渊皱眉道:“为何要将娘子扔到池塘里?” 云翩翩哭着说道:“我中毒了,只有池塘的水可以解!”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中毒,俊脸瞬间一凛,眉头深皱,便也顾不了为何她会中毒,为何池塘可以解她的毒,他立即拦腰抱起云翩翩,纵身向山林深处的池塘掠去。 夜色朦胧,山林里静谧的池塘,映着皎洁的月光。 寂静的山林里突然传来了哗啦一声水响。 萧长渊抱着云翩翩,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池塘里。 清波荡漾,揉碎了一池幽静的月光。 冰冷的池水淹过云翩翩的肩头,衣裳浸透,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 满头的青丝,如同泼墨倾泻到池水之中,随波浮动。 云翩翩秀眉微蹙,用力地咬住红唇,才能让自己不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将脑袋埋在萧长渊宽阔的怀里。 浑身止不住地轻颤,陌生而燥热的渴望,在她的身体里汹涌。 她紧紧地攥住了他胸口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云翩翩抬起头,能够看到萧长渊白皙紧绷的下颔。 他的喉结是如此的苍白。 如此的诱人。 让人忍不住想要用牙齿去咬他。 云翩翩杏眸迷离,攀着他,红唇微张,毫无意识地凑了过去。 头顶上方却传来萧长渊低沉沙哑的声音。 “娘子,你是不是要练魔功?” 萧长渊满脸挣扎道:“不可以这样做,娘子会走火入魔的。” 云翩翩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 那双湿润迷离的杏眸,渐渐恢复了清明。 她想起方才意乱情迷的样子,羞红了双颊,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谁要跟你练魔功!我才不会这样做!” “你今日若敢趁人之危,我就用牙齿咬死你!” “你若是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萧长渊吓得立即松开了手,云翩翩娇软无力的身体向下沉去,她连忙抱住了萧长渊的脖子,气急败坏道:“混蛋!你突然松手做什么?!是要淹死我吗?!” 萧长渊有些委屈,方才不是她让他不要碰她的吗?他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只得认命地抱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不让她的身体滑进池底,云翩翩仰起头,狐疑起来。 “你抱这么紧做什么?你是不是想趁人之危?!” 萧长渊并不知道她口中的趁人之危是什么意思,但他却察觉到了她的害怕。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云翩翩,她眼眶泛红,面颊紧绷,隐隐发抖,分明是恐惧到了极点的模样。 明明这样害怕,却仍旧要强撑出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 色厉内荏,如同一只纸糊的老虎,风一吹,都能将她吹倒过去。 萧长渊原本身体还有些紧绷,胸膛里升起陌生的燥热,甚至很想跟她一道走火入魔。 但此刻却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人用钝刀,慢慢拿来切,泛起丝丝密密的疼。 他不知道该如何减轻她的恐惧,只能用笨拙的方式安抚她。 “娘子,你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若你想杀我,我会自寻短见,绝不会弄脏娘子的牙齿……” “娘子,你不要哭了……” 云翩翩听到前面两句还有些欣慰感动。 但听到最后一句,她立刻开始生气起来。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萧长渊低声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他的声音,如同荡漾在湖泊上的月光,真挚而明亮。 “娘子虽然没有流泪,但娘子的心里却在哭。” 云翩翩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鼻尖突然一酸。 眼泪措不及防地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他看得到她的脆弱,却不耻笑她的脆弱。 反而如此温柔地呵护她的软弱。 从头到尾,他都不曾令她遭受到半点的委屈。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感情亦是如此。 当萧长渊对待她的感情是如此赤忱认真时。 云翩翩对他根本就硬不起半点心肠来。 这个男人,曾经因为她的一句恶作剧的戏言,就差点将手砍下来赔给她。 她开始担心,他真的会为了她的一句狠话去自寻短见。 云翩翩仰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萧长渊,眸光里带了一丝后悔。 “夫君,你不要自寻短见,我只是在吓唬你……” 萧长渊低头看她,漆黑幽冷的墨眸,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困惑。 “娘子为什么要吓唬我?” 云翩翩吸了吸泛红的鼻尖,大颗大颗的泪珠再次滚落了下来。 她哭着说道:“我怕你会伤害我……”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心都快碎了。 他怎么会伤害他的娘子呢? 萧长渊伸出手来,指骨微微弯曲,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我永远都不会做出伤害娘子的事情。” 云翩翩眼睫一颤,眼眶里的泪水滚落下来。</p> 第二十八章 .2 她伸出双手,将脸埋在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萧长渊。 从今往后,暴君在她眼底似乎不再是一位危险可怕的暴君。 他是一位可以守护她的骑士。 秋风萧瑟,冰冷的池水很快就将云翩翩身体里汹涌的燥热降下来。 她冻得打了一个寒颤。 萧长渊问:“娘子,你还要解毒吗?” 云翩翩伸出细白娇嫩的小手,摸了摸自己不再滚烫的脸颊。 “应该是解完毒了……” 萧长渊道:“我带娘子离开这里。” 他拦腰将云翩翩抱起来,从池塘里起身,抬脚朝岸边走去。 天气有些冷,云翩翩畏冷地缩在萧长渊的怀里。 萧长渊用内力烘干了云翩翩湿透了的衣裳。 正准备离开这里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那道声音虽然十分微弱,但却逃不过他的耳朵。 萧长渊回过头,看向那片漆黑幽暗的角落。 那双幽冷深寒的墨眸,眸底瞬间凝结出残忍嗜血的杀意。 他抱着云翩翩,抬脚向那处漆黑幽暗的角落走去。 一尾小鱼突然从池塘底下跃到了池面上。 搅碎了一池月光。 小鱼跃出水面之后,弹了一下,倏地回落到池塘里,从此不见踪迹。 云翩翩觉得温度好像瞬间变冷了几度。 她缩了缩脖子,仰起头,可怜兮兮地看向萧长渊。 “夫君,我好冷呀……” 萧长渊听到这话,眼中的杀意瞬间尽收。 他垂眸看向云翩翩,阴鸷狠戾的眸光已经化作了温和平静的寒潭。 “我带娘子回家。” 萧长渊怀里抱着云翩翩,足尖轻点,纵身掠过漆黑静谧的山林,向院落飞去。 二人离开后,从山石后面走出来一位青衣公子。 青衣公子精致的眉眼,在月光下,显得越发的温润如玉,清俊儒雅。 “真是郎情妾意,令人妒忌呢……” 江舍鱼缓缓地勾起了红唇,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但温润的眸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美好得让我想要亲手摧毁你们……” . 萧长渊将云翩翩抱到屋子里,俯身将她放到床榻上。 云翩翩钻进温暖的被子里,回过头,却发现萧长渊正在拿挂在墙上的弓箭。 她不由好奇道:“夫君,你拿这箭做什么?” 萧长渊动作一顿,阴沉道:“那丑八怪胆敢下毒害你,我去杀了她。” 云翩翩闻言,连忙道:“不行!你不能杀了她!” 萧长渊回过头来,皱着眉头说道:“为什么不能杀她?” 云翩翩道:“她也不是故意要下毒害我,她只不过是……” 那个小美人明显只是想自荐枕席勾引萧长渊罢了。 罪不至死。 云翩翩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担心萧长渊会发现魔功的真相。 萧长渊皱眉问道:“娘子,为何不能杀她?” 云翩翩抬头看向萧长渊,斩钉截铁道:“因为我有更邪恶的办法惩治她!” 萧长渊一怔:“什么更邪恶的办法?” . 赵柔音去到周郎中家里,找周郎中接好了她被折断的手臂。 周郎中将绷带收回药箱里,不经意问道:“音音姑娘这手臂伤得不轻,可是跟人起了冲突?” 赵柔音脸色发白,语气却很平静:“不是,这是我不小心扭到了。” 萧长渊的事情,赵柔音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周郎中见她不想多说,就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给她开了几服药,嘱咐她要静养一个月才能痊愈。 赵柔音走后,陈乏善从里屋里走出来,他望向赵柔音离去的方向,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江音音似乎有些不简单,你去查查她的底细……” 周郎中低头道:“是,陛下。” . 赵柔音回到家里,心中想的却是她落到萧长渊屋子里的那坛桃花酿。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报仇。 赵茂看到赵柔音手臂上缠着绷带,心中害怕,苦着胖脸道:“姐,不如我们赶紧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这些反派全都是感情催化剂。 五国不成气候的皇家小憨憨们齐聚江家村。 只是为了让翩翩渊渊的感情发热!发烫! 这章送红包哦! 感谢在2021-01-1516:27:01~2021-01-1715:4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布丁3个;南栀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祀八叁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第二十九章 赵柔音蹙着秀眉道:“不行,萧长渊近在眼前,我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她的语气低柔,像是说给她弟弟听,也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赵茂觉得他姐的疯症快要发作了,拼了命劝她:“姐,那萧长渊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我们根本就惹不起,这次他心情好,只是折断了你的手臂,说不定下次他心情不好,就会要了我们两个的小命,姐,这天下有权有势的男人多得是,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 “茂儿,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赵柔音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狠狠地掐住了赵茂胳膊上白花花的肉,恨铁不成钢道,“如此胆小如鼠,怎么能够成就大事?!” “唉,疼疼疼,姐你快松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赵茂被赵柔音掐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疼得惨白,连连呼痛求饶,心中想的却是,那萧长渊怎么不把他姐两只胳膊都给拧了,这样他姐就不会腾出多余的手,来掐他可怜的软肉了。 赵柔音听到赵茂投降的声音,这才松开了掐住他的手,缓缓说道:“若是当初我们两个如此这般胆小怕事,现在我们早就成为了北雍帝的陪葬品,哪里能活到现在……” 赵茂看到自己的胳膊都被她掐紫了,疼得龇牙咧嘴起来,听到赵柔音的话,他心中叫苦,不是他的胆子小,而是他姐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赵茂抬头看向赵柔音,说出了他的担忧:“可是,姐,现在萧长渊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对他有不轨之心,他会不会来杀了我们?” 赵柔音的脸色有些发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萧长渊真杀我们,我们逃到哪里他都可以找到我们,逃走也没有用,关键是,他究竟想不想杀我们……” 赵茂捂着胳膊问道:“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赵柔音神色微敛:“随机应变,见机行事。” 一夜未眠。 赵柔音在家中等了一天。 终于在黄昏时分,等来了萧长渊跟云翩翩。 萧长渊长身玉立站在院子里,如同冰山覆雪,那双清冷幽黑的眸子落到她的身上,眸底流动着漫不经心的杀意,他冰冷的目光,令云淡风轻的秋天,变成了冰天雪地的冬日。 赵茂看到了萧长渊,如同老鼠见到了猫,吓得脸色苍白地躲到了赵柔音的身后,浑身瑟瑟发抖。 赵柔音娇艳动人的脸庞上,血色褪尽,浑身冰冷,但她却不动声色地站在赵茂的身前,用纤弱单薄的血肉之躯,挡住了她弟弟赵茂瑟瑟发抖的身体。 云翩翩手中抱着一坛酒,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是不是在这酒里下了药?” 赵柔音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缓缓攥紧。 她唇无血色地望向着云翩翩。 “是。” 她在赌,赌萧长渊今日不想杀她。 所以她要拿出她的诚意。 云翩翩有些意外地看向赵柔音,她原本以为小美人会否认,没想到小美人这么快就承认了,这倒令她对小美人有些另眼相看,她没有问赵柔音为何要这样做,因为担心询问过多,会让萧长渊知道魔功的真相,于是便只是对赵柔音说道:“既然你承认了,我也不想为难你,这酒是你昨日送给我夫君的那坛,若是你敢当着我们的面将这酒喝完,这事便这么算了。” 赵茂听到这话,立刻紧张了起来:“姐……” 这坛酒里放了什么,他和他姐都知道,喝完酒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和他姐也知道。 赵柔音道:“好。” 赵茂立刻着急了起来:“姐……” 赵柔音的右手绑着绷带,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揭开了酒坛盖子,扣住酒坛的坛口,从云翩翩的手中接过了桃花酿,这个酒坛子只有半个药罐那么大,酒坛里的酒水也少了一大半,看来是对方喝过了,所以才会来找她算账。赵柔音单手拿起酒坛,仰头将酒坛里所有桃花酿喝完。 喝完后,赵柔音将酒坛倒扣过来。 几滴酒水落到了地上,形成几点浅浅的酒渍。 赵柔音抬起黑睫,安静地看向云翩翩。 “可以了吗?” 云翩翩看到赵柔音的动作,澄莹秀澈的杏眸里,划过了一丝欣赏。 她竟在赵柔音纤弱单薄的身上,看到了几分落拓的侠气。 云翩翩弯起了眼眸:“可以,那我们两清了。” 赵柔音松了口气:“好。” 云翩翩心满意足地带着萧长渊离开。 两人离开后,赵柔音身子一晃,差点瘫倒在地,赵茂连忙伸手扶住了赵柔音,苍白的胖脸上写满了惊慌:“姐,现在该怎么般,这酒里分明下了媚药……” 赵柔音咬着牙道:“快扶我去池塘,你待会儿守在岸边,千万不要让男人靠近我……” 现在就只能祈祷待会儿在山林里不要碰到其他男人,不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赵茂忙不迭地点头:“是,姐!” 赵茂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赵柔音换洗的衣裳,扶着赵柔音往山林中赶去。 走到一半,赵柔音突然蹙起了秀眉,从喝完桃花酿到现在,身体半丝燥热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是腹中肠胃搅动的感觉越演越烈,这个感觉就像是…… “茂儿,不对劲,快扶我回家……” 赵茂紧张起来:“姐,怎么了,我们不是要去池塘吗?” 赵柔音蹙着秀眉道:“他们竟然把媚药换成了泻药,快扶我去茅屋……” 赵茂大惊失色:“什么?!” 赵柔音回到了家里,进进出出茅屋数十次,双腿发软,面如土色,总算是让药效过去了。 . 云翩翩今日一大早就带着萧长渊去了一趟县城,去药堂里抓了一副泻药,到酒肆买了一坛新的桃花酿,倒去了大半的酒水,将泻药放了进去,拿筷子搅拌均匀。 萧长渊抬起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无语地望向云翩翩。 “……这就是你所说的邪恶的办法?” 云翩翩停住搅拌筷子的手,抬起眼睫看他,杏眸里写满了茫然。 “……难道这还不够邪恶吗?” 萧长渊看了她半晌,最终别过俊脸,昧着良心说道:“真是邪恶死了。” 他家娘子知道要报仇,已经相当优秀了。 至于他的良心…… 萧长渊俊颜冰山,面无表情。 他都有娘子了,还要良心做什么? . 翌日,云翩翩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时候,听到村子尽头传来喧闹嘈杂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在大声吵架。 她家坐落在村口,距离村尾有些远,所以他们具体在吵些什么,云翩翩听不太清楚。 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将衣服晾完之后,云翩翩正准备抱着洗衣盆回屋子,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少年的哭声。 “翩翩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姐吧!” 云翩翩回过头,发现少年是昨日那位小美人的弟弟。 她脸上一愣,问道:“你姐姐怎么了?” 赵茂流着眼泪道:“他们冤枉我姐偷人,说要将我姐跟奸夫浸猪笼!” 云翩翩愣愣地说道:“我昨天不是将药换成泻药了吗……” 赵茂哭着道:“不关翩翩姐姐的事,是那奸夫捡到了我姐的手帕,为了保护与他通奸的女人,所以冤枉我姐是他的姘头,可我姐姐根本就不认识那奸夫,甚至没有跟那奸夫说过话……” 赵茂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红着眼眶道:“我跟姐姐在江家村举目无亲,没人帮我们说话,他们众口铄金,想逼死我姐,还请翩翩姐姐救救我们!” 赵茂说完这句话,立刻跪到了地上,不停地给云翩翩磕头。 “求求翩翩姐姐救救我姐!” 云翩翩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么跪过,连忙去扶赵茂。 “你快起来……” 赵茂抬起头,白皙的额头上磕出了血来,那双乌黑湿润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希冀。 “那翩翩姐姐愿意救我姐了吗?” 云翩翩将他扯起来:“救,我一定会救她。” 赵茂听到这话,突然大哭了起来:“谢谢翩翩姐姐!谢谢翩翩姐姐!” 赵柔音经常掐赵茂,赵茂时常希望赵柔音能够缠绵病榻,这样她就没有力气来打他。 但当那群村民气势汹汹地杀到他家里,带走赵柔音的时候。 赵茂却觉得他的天都塌了。 他从小就跟他姐相依为命地在冷宫里长大。 冷宫里到处都是疯掉的妃子。 他时常害怕他姐也会疯。 但他姐不仅没有疯,还带他从冷宫里走了出来。 后来父皇让他姐去北雍和亲。 他姐凭着这股疯劲儿,做了全天下女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她勾引了送嫁将军,带他从送亲的队伍里逃走,来到了偏远的江家村。 他小时候在冷宫里吃不好穿不暖,瘦得跟个猴子。 来到江家村后,他姐将他喂成了一个胖子,就是为了弥补他缺憾的童年。 今日那群村民杀到家里来的时候,他吓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可是他姐却非常冷静地抓住了他的手,让他赶紧来找云翩翩,他以为他姐疯症发作了。他们前日刚给给萧长渊下媚药,昨日他们才跟萧长渊对峙完,云翩翩怎么会来救他们呢? 村民们将他姐带走,他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仍旧是:“快去找云翩翩!” 赵茂走投无路,所以才会来找云翩翩,本来以为云翩翩不会施以援手,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赵茂嚎啕大哭了起来,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姐不是疯…… 他姐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 她永远都可以找出杀出重围的办法! 姐,你一定要等茂儿去救你呀! 赵茂一边大哭,一边带着云翩翩去找那群带走赵柔音的村民。 萧长渊寒着俊脸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三人来到村尾的池塘,岸边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赵柔音跟奸夫被人装进竹篾编成的猪笼里,村民们抬着猪笼往池塘里走去,那奸夫的夫人跟在猪笼旁边,对赵柔音拳打脚踢,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偷人!竟敢勾引我的相公!我今日就要杀了你这贱人,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去地府里相见!” 奸夫躺在猪笼里,不停地求饶:“巧儿,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相比于奸夫的激动,赵柔音显得格外的安静,除了最先开始在家里她替自己辩驳了几句之外,她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向他们求过饶,她看得出来,这些怒火中烧的村民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理智,她说得越多,他们越是兴奋,越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执行她的死刑。 赵柔音抱着受伤的胳膊,发髻凌乱,衣裳松垮,脸色苍白地躺在猪笼里。 清艳的眼眸,宛若一潭死水,平静地等待她的死亡。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茂儿能够快点带云翩翩跟萧长渊赶过来。 “快住手!” 赵柔音听到一道清亮的怒喝。 那是少女的声音。 赵柔音觉得自己死寂的心好像活了过来,她暗淡的眼眸,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不顾受伤的胳膊,将手伸到猪笼外面,拼命地招手,声嘶力竭地呼喊。 “云翩翩!我在这儿!你快来救救我!” 九岁以后,怯懦的赵柔音再也没有流过眼泪。 她的眼泪早在她九岁那年母妃病死在冷宫里的时候就流尽了。 从此以后,她无枝可依,无人可信…… 她只能靠她自己。 赵柔音用她毕生的眼泪换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 她从此变得疯狂而勇敢。 但此刻,听到云翩翩来救她的声音时。 赵柔音的眼泪却夺眶而出。 她就知道她会来救她。 当少女将她的媚药换成泻药的那一刻。 她就知道,她一定会来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发红包~ 因为明天这本书要上夹子,这个榜单非常重要,所以第三十章 会在20号23:01更新哦。 ^_^ 感谢在2021-01-1715:41:45~2021-01-1817:2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布丁2个;</p> 第三十章 云翩翩听到了赵柔音的呼喊声,连忙冲进了围观的人群里。 “你们不可以杀她!” “这是我们江家村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村民们同仇敌忾地望向云翩翩,甚至有位村民伸出手来,想要推开云翩翩。 但他的手,还未碰到云翩翩的肩膀,就被萧长渊用单手狠狠地扣住,猛地拧断了。 村民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萧长渊俊脸冰寒,看向村民的那双阴鸷的墨眸里,汹涌着浓烈的杀意。 他薄唇轻启,低沉的声音如同在渗血一般,令人浑身发冷。 “你敢动她一下,我就撕碎了你……” 村民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疼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连连求饶。 “大侠饶命,还请大侠饶命啊!” 萧长渊冷冷看了他一眼,宛若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漠然地看着村民跌倒在地。 那村民脸色惨白地捂着胳膊,疼得打颤,他低着脑袋,吓得嘴唇直打哆嗦,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萧长渊抬起那双冰冷寒漠的墨眸,缓缓地扫过那群站在岸边的村民。 “还有谁不怕死,大可以动手试试……” 他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嗜血,带着令人彻骨冰冷的寒意。 清冷孤绝的黑衣青年,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浑身都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他仿佛置身于恶狱,周遭的一切,他都漠不关心。 世界都会在他手心里灰飞烟灭。 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萧瑟的秋风里仿佛都裹着冰天雪地的寒凉冷意。 村民吓得纷纷后退,脸色苍白,不敢跟萧长渊对视,眼睛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江家村的几位长老纷纷站出来打圆场,客客气气地劝说萧长渊,平息他冰冷的怒火。 “少侠切莫动怒,大家误会一场,莫要伤了和气……” “就是就是,大家以和为贵,何必为了这点误会大动干戈……” 赵茂扑到了赵柔音身边,哭着说道:“姐,我把翩翩姐姐请过来救你了。” 赵柔音擦了擦她脸上尚未干涸的眼泪,红着眼眶训斥赵茂。 “哭什么哭?你姐我还没死呢!” 云翩翩看了看周围,蹙着秀眉道:“为何没有看到村长?” 长老客客气气地解释道:“大郎的儿子今日满月,村长一家都去了镇上喝满月酒……” 云翩翩的秀眉蹙得更深了些,怪不得他们今日会将事情闹得这么大。 原来是因为村长不在这里。 云翩翩道:“你们抓错了人,音音姑娘没有与人偷情。” 那奸夫的夫人江巧儿听到这话,立刻气得涨红了脸站出来:“我有这淫-妇的手帕为证,我相公也指认了她,如此证据确凿,你们还要狡辩?!难道这世道没有王法了吗?!” 云翩翩望向江巧儿:“这位姐姐,你是何时发现了他们的奸情?” 江巧儿冷着脸道:“今日辰时,相公进山打猎忘了拿弓箭,我便拿着弓箭上山寻相公,却没想到这个杀千刀的混账竟然跟一个女人滚作一团在深山里通奸!我气得冲上前去打他们,却被相公死死地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贱人穿上衣裳,往山下跑去……” 云翩翩问道:“姐姐可曾看到那淫-妇的脸?” 江巧儿道:“她一直用手掩面,我未曾看到她的脸……” 云翩翩又问:“那淫-妇的右手上可曾缠有绷带?” 江巧儿道:“当时场面那般混乱,我哪里注意得到她手上有没有缠绷带?” 云翩翩蹙着眉头道:“这就有些奇怪了,音音姑娘两天前不小心伤了胳膊,手臂上至今都缠着绷带,只有左手能动,你说她以手掩面,又说她穿上了衣裳,音音姑娘手臂受了伤,根本就不可能同时做到这两件事情,就算她真的用手挡住了脸,你也一定会看到她手臂上的绷带。” 江巧儿冷嗤道:“谁知道这个淫-妇手臂上的伤,是不是在作假?” 云翩翩在人群中找到了周郎中:“这位是周郎中,你可以找他验验伤。” 周杞仁跟陈乏善一直站在人群中围观这场闹剧。 听到云翩翩点名,周杞仁立刻上前两步道:“我可以作证,音音姑娘的伤势没有作假,她手臂上的绷带是我两天前亲自帮她缠上去的。” 江巧儿道:“那又如何?我当时从我夫君身上搜出了这淫-妇的手帕,上面绣着她的名字,难道你们还想颠倒黑白不成?!”说着,江巧儿从袖子里拿出那方手帕,递到了云翩翩手上。 云翩翩接过这方手帕,手帕的右下角的确用水红色的丝线绣了一个小小的“音”字。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手帕怎么这么像是那天丑八怪扔到他脸上的那一个。 赵柔音突然开口道:“这是前两天不小心掉的手帕,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相公。” 这方手帕正是赵柔音当日拿来勾引萧长渊的手帕,那日,萧长渊离开之后,赵柔音在山坡上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这方手帕,她还以为是被风吹到了河里,顺着河流飘走了。 没想到竟然是被这奸夫捡了去,还贴身放到了衣裳里。 想到这里,赵柔音就觉得胸口直犯恶心。 这些垂涎她美色的普通男人都该死。 他该死就算了,还偏偏要连累她一起去死。 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有效的沟通,必须建立在强力镇压的秩序上。 有萧长渊这个煞神坐镇,赵柔音终于可以将她在家中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跟江巧儿说下去。 “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你相公,他可知道我身上的胎记在何处。” 江巧儿问向猪笼里的奸夫:“这奸妇的胎记在何处?” 奸夫眼神闪躲,没有说话。 江巧儿怒气冲冲道:“你说啊!” 赵柔音低笑起来:“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我,只是知道我住在江家村罢了。” 江巧儿道:“若是我相公不认识你这淫-妇,他为什么要污蔑你?” “自然是为了保护他真正的姘头。” “真正的姘头?” 赵柔音缓缓勾起红唇,看向江巧儿的眸光里带着一丝讥诮。 她故意用讽刺的语气拼命煽风点火地说道:“你相公拼死都想护住那个贱人,看来,那个贱人在你相公心中,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你却被他像猴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江巧儿被赵柔音的话激怒,气得满面通红,转过身对猪笼里的奸夫拳打脚踢:“你竟然为了一个贱女人骗我!你竟然为了那个贱女人,连命都不要地骗我!” 猪笼里的奸夫拼命求饶道:“巧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云翩翩听到那奸夫求饶的声音,突然蹙起了秀眉。 为什么这渣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脑海中闪过一丝什么。 云翩翩道:“我见过这对狗男女。” 那日,她跟萧长渊在山中遇到的那对偷情的狗男女,那个男人的声音就是奸夫的声音。 江巧儿回过头,双目通红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 云翩翩缓缓说道:“大概半个多月前,我跟夫君上山打猎的时候曾经在歪脖子树那里,见过一对偷情的狗男女,你相公的声音,跟当时那个偷情的男人,声音一模一样。” 江巧儿听到歪脖子树,心中已经信了大半。 她今日便是在歪脖树那里,发现了这对奸夫淫-妇,没想到他们背着她竟然私通了那么久…… 想到这里,江巧儿气得浑身发抖,血液沸腾,恨不得亲手杀了这奸夫,她扯住奸夫的头发破口大骂道:“你这畜生竟然半个月前就与人私通了!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叫江巧儿!” 奸夫被拽住了头发,痛苦地哀嚎:“巧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萧长渊突然薄唇轻启道:“与他私通的女人,名字里有个‘蓉’字。” 萧长渊的武功恢复之后,听觉跟视觉都异于常人,很多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日,云翩翩拉着他的手往山下跑去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那对男女的对话声。 男人称呼女人为小蓉。 萧长渊的嗓音低沉冰凉,如同寒风霜雪般,落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江巧儿听到之后,愣了片刻:“蓉?江美蓉?原来是江美蓉这个贱人!” 她目眦尽裂,双目通红地向人群中扑去。 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妇脸色大变,转过身,拔腿逃跑,她不跑还好,这一跑便坐实了她身上的罪名,少妇还未来得及跑上两步就被身边气得面红耳赤的的男人抓住。 “你这贱人,竟敢背着我跟别人私通?!看我不杀了你!” 男人狠狠地扇了少妇一巴掌,少妇捂着脸摔到地上,撑起身子,四肢并用往前爬去。 江巧儿扑了上去,三人一顿撕咬扭打。 河岸的众人乱做了一团。 赵茂趁机将赵柔音从猪笼里放出来,赵柔音出来后,立刻从岸边捡了一块石头,脸色阴沉地向奸夫走去,奸夫吓得脸色惨白,在猪笼里往后爬:“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 赵柔音有仇必报,她面无表情地扬起手,高举起石头,猛地向奸夫的头上砸去。 “让你这个畜生冤枉我,让你这个畜生污蔑我……” 奸夫被砸得头破血流,放声惨叫:“救命啊!巧儿!快来救我!” 淋漓的鲜血溅到了赵柔音白皙精致的脸庞上。 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仿佛她手下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待宰的山鸡。 奸夫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 后来,赵茂一把抱住了赵柔音,哭着道:“姐,快住手!他快被你砸死了!” 赵柔音这才回过神来,她擦了擦脸上的猩红的血渍。 抬起眼睫,看了看周围。 她蹙着秀眉问赵茂:“云翩翩呢?” 赵茂脸色苍白道:“刚刚你动手的时候,萧……” 他一顿,立刻改口道:“石头哥哥将翩翩姐姐带走了。” 赵柔音听到这话,立即站起身来,拎着裙子,追了过去,她一边追一边整理仪容,擦干她脸上的血渍,扶正了头上散乱的发髻…… 她拼命地狂奔,终于追上了云翩翩。 “云翩翩!” 云翩翩听到声音,回过来头,远远看到赵柔音跑了过来。 赵柔音跑到云翩翩身前,单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喘气。 她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云翩翩。 “今天谢谢你来救我。” 云翩翩还以为小美人特意赶过来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原来只是来道谢,她弯起了眼眸,说道:“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赵柔音咬着红唇,抬起清艳的眼眸,有些脸红地望向云翩翩。 “你今天为什么会过来救我?” 云翩翩澄莹秀澈的杏眸,弯成了弯弯的月牙。 “因为你昨天喝酒的样子有点帅气。” 萧长渊听到这句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张清冷如玉的俊脸立刻寒了下来。 赵柔音愣住了:“帅气?” 云翩翩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在这里可以见到这么酷的女孩子,如果今天不去救你,将来我一定会后悔,说不定还会做恶梦……” 赵柔音呆呆傻傻地望着云翩翩。 她没有想到,云翩翩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温柔百倍。 少女明明是因为心地善良来救她,但她给她的理由却是如此温柔地称赞她的帅气。 她没有卖弄她的善良,反而如此温柔地表扬她……</p> 第三十一章 云翩翩她尝过那坛从县城酒肆里买回来的桃花酿。 古代的桃花酿是发酵酒,酒的度数很低,只比米酒高那么一点。 所以古人们才会动不动就千杯不醉。 若是云翩翩喝一千杯米酒,估计她也能千杯不醉。 可是尽管如此。 萧长渊的酒量也忒差劲了些。 只喝了半坛就发起了酒疯。 云翩翩忧心忡忡地望向萧长渊,苦口婆心地说道:“夫君,你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 她可不想每天醒来都看到一只醉醺醺的醉猫。 萧长渊背对着她,坐在板凳上生火。 她看不到他俊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藏在乌发里,微微有些发红的耳朵。 “好。” 云翩翩看到萧长渊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继续去刷牙啦,你不要瞎玩火,等我进来做早饭。” 萧长渊道:“好。” 云翩翩端着手里的杯子,跑到院子外面的水沟里,继续用杨柳枝刷牙。 她刷完牙,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她开始怀念她的电动牙刷了。 也不知道现实世界现在怎么样了?她的灵魂穿到了这本小说里头,那她的身体还好吗?老爸老妈有没有发现她身体的不对劲?小说世界跟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吗? 云翩翩端着杯子,握着杨柳枝,在心中默念地召唤系统。 ——系统系统你在吗? 系统没有回答,像是已经跟她切断了联系。 可能系统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云翩翩想了想,这样也好,如果系统一直跟着自己,像寄生兽一样活在她的脑海里,那她脱衣服洗澡上厕所做这些私密事情的时候,不全都被对方看到了吗? 云翩翩思考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往好的方向想。 想到这点后,云翩翩便原谅了系统对她的不管不顾,让她自生自灭的态度了。 当然,如果她拥有了可以教训系统的力量,她当然会狠狠地教训系统一顿,她要让它知道,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但是现在,她只是个普通的穿书少女,她没有跟系统抗衡的力量,所以她便只能够继续老老实实地做任务,等待可以回到现代的那一天。 云翩翩洗漱完,涂了面脂手膏,收拾梳妆台的时候突然发现她的一支珠簪不见了。 她没有多想,只当珠簪是被她不小心扔到哪个角落里了。 萧长渊还在灶屋里等着她做饭。 云翩翩合上了妆奁,迅速去灶屋开始做饭。 两个人吃完饭,收拾完灶屋,萧长渊在院子里劈柴。 云翩翩在一旁喂鸡,抬起眼眸,刚好看到江翠翠从村尾走过来。 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声音。 村尾那边似乎又吵起架来了。 云翩翩冲江翠翠招了招手,等她走近,才问道:“翠翠,他们怎么样了?” 昨天,村长听到村里出了事,酒都没喝上几杯就连忙从酒宴上赶了回来主持大局。若是他再晚回来半盏茶的功夫,村里可能就要闹出人命。 村长性格仁慈和蔼,浸猪笼是村里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私刑,村长不想让村民手上沾血,带坏江家村的风气,当即废除了这个私刑,只将人送到了县衙,交给县衙处理。 按照墨国律例,凡通奸者,无婚配杖责八十,有婚配杖责九十。 江美蓉跟奸夫被衙差拖了下去,当众行刑,各自杖责九十。 杖责是个技术活,是轻是重都由行刑的衙差说了算。 普通人被杖责九十下,必定会咽气,但如果受刑之人塞了银子给行刑的衙差,那就不一样了,别说九十大板,就算是九百大板,衙差也打不死这受刑之人。 江美蓉的父亲,偷偷给衙差塞了三十两白银,总算是捡回了江美蓉的小命。 这九十大板打下去,只是让江美蓉的身上裂了层皮。 但奸夫就没有这么好命了,衙差打到第六十八板的时候,奸夫就断了气。 后来,江巧儿不满江美蓉没有被衙差打死,便在县衙里大闹,非要他们处死江美蓉,不然她就进京告御状说官差们收受贿赂包庇罪犯,结果可想而知,江巧儿被官差关进了牢里。 第二天早上,江巧儿才从牢狱里放出来,经过一晚上的冷静,江巧儿不再针对官府的衙差,只敢将剩余的怒火发泄到江美蓉的身上,她回到村子里,立即去江美蓉娘家找江美蓉算账。 而江美蓉早就被她父母藏了起来。 江巧儿询问江美蓉的下落,对方不告诉她。 她立即召集亲戚,两帮人马在江美蓉家里再次大打出手。 村长听到这件事情后,放下了筷子,连忙去主持公道,江翠翠也跟了过去。 江翠翠想到方才混乱的场面,都觉得头皮发紧:“你是没看到,他们打起来有多吓人,小孩都吓哭了好几个,好在爷爷赶了过去劝住了他们,现在他们正在商量如何赔偿江巧儿呢……” 云翩翩问道:“那江巧儿怎么说?” 江翠翠叹了一口气,道:“江巧儿说要三十两白银,这事才能善了。” 云翩翩蹙眉道:“三十两白银,哪能赔得起她的婚姻呢……” 江翠翠道:“就是说呀,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呢……” 两位少女双双叹气,为江巧儿的事情可悲起来。 据说后来,江美蓉家真的赔了江巧儿三十两白银,江巧儿再也没有提过江美蓉的名字。 而江美蓉也再也没有回到江家村。 江家村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云翩翩跟萧长渊上山打猎,看到那棵歪脖子树被人砍了。 两人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沉默。 他们猎到了两只獐子,坐着谢遇的牛车去县城里卖,回来的途中,却遇到了山贼。 当时谢遇正坐在前面的车辕上,手握着缰绳赶车。 萧长渊突然伸手扯住谢遇的后领,猛地将他拽下牛车。 谢遇两眼一黑,天旋地转地滚到了地上,他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还以为萧长渊终于对他动了杀心,没曾想,三支冷箭突然射向了他的牛车,发出利箭划破长空的尖啸声。 谢遇当即吓得脸上血色褪尽。 如果萧长渊方才不拽他,他可能会当场毙命。 萧长渊拔出冷箭,手腕翻转,三支冷箭从他手中激射而出,射向不远处的草丛。 那双幽冷漆黑的墨眸里,杀意暴涨,宛若修罗恶鬼般残忍嗜杀。 几个山贼中箭,从山坡上的草丛里滚落了下来,其余山贼不再掩藏,拎着寒光凛冽的大刀从草丛里跳出来,满脸横肉地向萧长渊举起长刀:“我要杀了你!” 云翩翩吓得瞳孔紧缩,心脏狂跳,连呼吸都忘记了。 耳畔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娘子,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一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掌,轻柔而冷冽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视线一片黑暗。 云翩翩只听到众人的惨叫,血液喷溅的声音。 她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远方残阳似血,霞光万丈的火烧云覆盖着这片大地。 空气中似乎可以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云翩翩浑身冰冷,宛若置身冰窟。 山贼们死状颇为凄惨,尸体倒在了萧长渊的脚边。 脚下血流成河。 萧长渊甚至不需要任何武器,只用掌力,都能将这些山贼杀死。 谢遇看到了杀人不眨眼的萧长渊。 看到了无比强大的萧长渊。 这才是真正的萧长渊。 谢遇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只打哆嗦,一双桃花眼惊恐地望着他。 萧长渊冷若寒霜地收了手,冷冷地看了谢遇一眼。 他感觉到手掌之下的云翩翩身体在不住地轻颤。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将冰冷的手掌从她的眼睛上拿下来,只单手揽住她的腰肢,纵身一跃,用轻功将她带到一处洁净的土地上,这里没有被鲜血染脏,只有绿意盎然的草丛。 萧长渊站定之后,才将手从云翩翩的眼睛上拿下来。 “娘子,没事了,不要怕。” 云翩翩颤抖着眼睫,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根本不敢看她的脚下。 只敢将视线落到萧长渊的脸上。 云翩翩唇无血色地问:“那些山贼呢?” 萧长渊道:“死了。” 云翩翩瞳孔微缩,她出生在一个和平安稳的时代,她从未想过杀人会是如此轻易的一件事情。 萧长渊竟然在她面前杀人了。 云翩翩的脸色吓得惨白。 萧长渊看到了云翩翩脸上的表情,微微皱起了眉头。 “娘子,他们不是人,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的话,神色有些恍惚。 她抬起眼睫看向他:“你有没有杀过无辜之人?” 萧长渊道:“我没有。” “真的没有?” 萧长渊抿着薄唇,道:“我只会杀死那些想要杀死我的人。” 云翩翩听到这句话,心中才好过了许多,她没有办法忍受萧长渊滥杀无辜。 而这些山贼,他们并不是无辜之人。 他们方才差点杀了谢遇。 山贼只是畜生。 至于原著中,那死在萧长渊手中的英澜殿十二功臣。 云翩翩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 有些事情,她不去想,才能够获得平静。 云翩翩抬眸对萧长渊说道:“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萧长渊看了云翩翩一眼,道:“好。” 谢遇驾着牛车,带他们离开这条山路。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谢遇脸色苍白,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萧长渊平时看向谢遇的眼神,非常的冷漠,甚至偶尔会染上杀意。 他以为萧长渊讨厌他。 谢遇实在是想不通萧长渊会救他的理由。 萧长渊将云翩翩不住颤抖的身体,轻轻地搂在怀里。 他抬起眼睫,淡淡地说道:“因为我不能让她做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022:16:33~2021-01-2118:0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布丁、29736519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6642886瓶;今天又是可爱的一天、司念5瓶;我爱二狗子2瓶;研磨、29736519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第三十二章 云翩翩听到这句话,耳朵突然动了动。 那日,小美人问她为什么要救她的时候,她说她不想做噩梦。 没想到她随口说的一句话,萧长渊竟然真的放到了心上。 还因为这句话出手救下了谢遇的命。 想到这里,云翩翩瑟瑟发抖的身体突然镇定了下来。 她好像突然间不再感到害怕了。 三人回到江家村。 云翩翩如同往常那般去灶屋淘米做饭,平静地坐在桌前用膳,神情自若地去灶屋洗碗收拾屋子。 就如同今日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夜色渐深,山野间安静了下来,连公鸡打鸣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云翩翩洗漱完之后,两人一道躺到了床上。 “夫君,熄蜡烛,我要睡觉了。” 云翩翩睡在床铺里头,吩咐萧长渊去熄灯。 萧长渊闻言,抬起苍白修长的手,用轻柔冷冽的掌风,远远地拂熄了蜡烛。 他的武功恢复得越来越快,现在熄灯都不用下床,轻轻地一拂,都能让十丈远的东西倒地。 如此冷冽强劲的内力,他却用来给云翩翩吹熄蜡烛,并且认为这是他掌风的最大用处。若是被其他武林高手知道,一定会觉得他是在暴殄天物。 云翩翩原本以为自己今天遭遇了这么恐怖的事情会睡不着觉。 但她却没想到,沾上枕头没多久,她就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萧长渊听到她逐渐变得平稳清浅的呼吸声,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长夜漫漫,月移花影,朦胧的月亮渐渐向西边沉去。 云翩翩一晚上都没有做噩梦。 因为她知道,她的暴君会像英勇的骑士一样守护着她的梦。 翌日,云翩翩睁开眼睛,特意告诉萧长渊。 “夫君,我昨天晚上没有做噩梦。” 萧长渊垂眸望向她,清冷的俊脸上没有太多的神情。 但那双微蹙的长眉却舒展了许多。 “那就好。” . 而那厢,谢遇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 穆柏看到谢遇的鞋面上沾了血,脸色微变,立刻迎了上去。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谢遇抬起那张苍白的俊脸,唇无血色地望向穆柏。 “阿柏,我突然发现我一直弄错了一件事情。” 穆柏愣了愣:“什么事?” 谢遇缓缓地说道:“报恩还是报仇,这是强者才能做的决定……” 穆柏一愣:“殿下为何要这么说?” 谢遇道:“今天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贼,我差点被杀死,是萧长渊救了我……” 穆柏错愕:“萧长渊怎么会救殿下……” 谢遇垂下眼睫,低声道:“因为他说,他不能让云翩翩做噩梦。” 穆柏不敢置信道:“就为了云翩翩?” 谢遇点了点头,薄唇微抿,道:“从头到尾,都是我单方面地向他报仇,单方面地向他报恩,萧长渊根本就不记得我,甚至可能都不认识我,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犹豫挣扎,他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他的眼底,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取走我的性命,可今天我发现,他并不想杀我……” 他在今日才见识到了真正的萧长渊。 那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残忍嗜杀的人间兵器。 这位可怕的暴君,轻轻地抬抬手指,都能将十丈远的山贼隔空撕成碎片。 他看到了他眼中的冷漠。 看到了他眼中视人命如草芥的傲慢。 到今日,他才明白,萧长渊从来都不曾真正将他放在眼底。 只要他向萧长渊出手,萧长渊随时都可以杀死他。 他杀死他,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那些山贼死无全尸的样子,就是他凄凉的下场。 穆柏抬头望向谢遇:“那殿下的意思是……” 谢遇的俊脸微微绷了起来,他抬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向穆柏:“既然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单方面地复仇,那么我现在选择放弃复仇也并不可笑,对不对?” 穆柏看了看谢遇脸上的神色,立刻道:“自然不可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执迷不悟的人只会走向陈旧的死亡,更何况梁国本来就是墨国的一部分,我们投靠萧长渊也是造化使然。” 谢遇听到这句话,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渐渐消失了。 他接着穆柏的话继续往下说道:“没错!我们现在投靠萧长渊,向他展示我的诚意,说不定将来还能混个官吏当一当!别人想混都没有这个机遇,我们何不在他身上拼一把未来?!” “殿下言之有理!” 在萧长渊可怕的龙威下,两位非常识时务的主仆,立刻转换方略,憧憬起美好的未来了。 . 曹刿曾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其实这对主仆的勇气,早就在见到萧长渊的第一天,看到他徒手杀虎之后,就悄然消失了。 接下来的这几十天,全都是他们自我说服犹豫挣扎苟延残喘的过程。 而今日,萧长渊救了谢遇的性命。 谢遇终于找到了他不战的理由。 他终于成功地说服了自己,最终到达了知行合一的境界。 然而,谢遇不知道…… 正是因为他今日选择投靠萧长渊的念头,令他改写了他在原著中凄惨的结局。 同时也救了穆柏的命。 . 自那天以后,谢遇每次进城,穆柏都会跟在他的身边。 因为穆柏担心山贼事件会再次发生。 谢遇来到县城里,得知最近有一伙从鹭山县流窜到青城县的山贼打家劫舍,无恶不作,鹭山县的官吏抓了几个月都没有抓住他们,今天早上他们的尸体却突然被人发现在山路上。 鹭山县跟青城县的官兵们齐齐去收了尸。 今天,茶馆里的众人全都在热议这件事情。 关于他们死亡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们分赃不均所以自相残杀,也有人说他们是被什么隐姓埋名的豪侠所杀,甚至还有人说是山神震怒所以杀死了他们。 没有人将这件事情联系到萧长渊的身上。 谢遇想了想,也对,现在所有的百姓都还以为那个暴君正躺在皇宫里缠绵病榻随时会咽气呢。 谁会想到真正的暴君其实在离这个县城不远的江家村里呢…… . 秋天走到了尽头,转眼来到了冬天。 院子里,云翩翩坐在竹编藤椅上,手里拿着谢遇方才送过来的话本,正在低头翻看。她坐着的藤椅旁边,摆着一个小小的圆木桌,桌上摆着一碟桃片糕。 云翩翩坐在藤椅上,一边低头翻看手中的话本,一边伸手去拿桃片糕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云翩翩觉得谢遇这孩子最近对她特别的热情。 就像是在故意讨她喜欢一样。 谢遇每次驾着牛车从县城里回来经过她家门口的时候,都会特意从牛车上下来,将他买的小玩意送给云翩翩,有时候是小泥偶,有时候是鲁班锁,有时候是话本。他说这是他看到摆摊的小贩很可怜,所以照顾小贩的生意买下来玩的,每次谢遇都会买很多小玩意拿来送人。 尤其是送给云翩翩。 云翩翩起初还有些受宠若惊,不好意思收他送的小玩意。 但谢遇每次都会用他那根三寸不烂之舌将这件事情说得天花乱坠,仿佛她不收下这些小玩意,他就要心碎而死一样,云翩翩只好收下了他的礼物。 云翩翩想要付钱给谢遇,但谢遇不收,云翩翩只好作罢。 与此同时,萧长渊看向谢遇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谢遇察觉到了。 云翩翩也察觉到了。 谢遇察觉到了也没有办法,因为萧长渊实在是太难接近了,他就像是一座密不透风的神殿,谢遇想向他投诚都找不到机会,所以谢遇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向云翩翩投诚进贡。 他希望云翩翩这座神殿将来能够庇佑他。 让他一帆风顺,官居一品。 反正这两座神殿的作用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 云翩翩看话本看到一半,突然想起方才萧长渊看向谢遇的眼神。 那冰冷的目光,似乎比冬日的空气还要冷冽。 云翩翩放下手中的话本,抬头说道:“夫君,你不可以杀阿遇。” 萧长渊漆黑幽冷的眸子落到云翩翩的脸颊上。 那冰冷得宛若寒雪冰山的眸光,在触及到她的脸庞时…… 瞬间就融化成了一泓幽静的寒潭。 虽然他的眸光,温度仍旧冰冷。 但他的神色却沉静如水,柔软而绵密,毫无杀伤力,宛若清泉寒溪般清澈。 萧长渊淡淡地说道:“他若不起歪心思,我绝不会杀他。”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的话,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萧长渊闻言,心中升起淡淡的不悦。 他家娘子总是喜欢关心其他人。 而不关心他。 萧长渊不豫地抬起手来。 那双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伸向云翩翩的脸颊。 云翩翩正在低头看书,吃着嘴里的桃片糕。 身子蓦地一僵。 萧长渊竟然用手捏了捏她的唇角。 云翩翩心中吓了一大跳,连忙向后躲去。 手中的话本落到地上。 云翩翩睁大了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 “夫君为什么要捏我?” 云翩翩的心脏抑制不住地狂跳了起来。 萧长渊很少主动碰她的脸颊。 方才被他碰过的地方,有一瞬间的酥麻微痒,像是被人电了一下。 萧长渊抬起眼睫,淡漠地望向云翩翩。 那张清冷的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脸上沾了糕点。” 说着,萧长渊摊开了手掌。 他的指腹上,赫然沾着一小块白色的糕点,只有米粒那么大。 萧长渊的声音低沉而悦耳。 云翩翩的小脸莫名其妙地红了。 原来是她大惊小怪了。</p> 第三十三章 萧长渊不是没有吃过云翩翩喂给他吃的桃片糕。 云翩翩经常喂他吃甜食。 但萧长渊却觉得方才那块桃片糕的残渣,胜过天下间所有的美食。 ……这是为什么呢? 萧长渊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眸色微微变幽深了些。 他隐隐知道这是为什么。 萧长渊抬脚,缓缓向灶屋里走去。 云翩翩正在淘米做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萧长渊清冷低沉的声音。 “娘子,你的唇上涂了什么?” 云翩翩刚刚将淘好米的蒸饭桶放到灶台上。 听到萧长渊的话,云翩翩回过头,安静地望向萧长渊。 “我涂了一点唇脂,怎么了?” 萧长渊站在距离云翩翩不到三尺的地方。 云翩翩转过身来时。 萧长渊那漆黑深邃的目光,便落到了云翩翩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她的红唇绽放着诱人莹润的色泽。 看起来十分美味。 萧长渊的眸色逐渐变深。 眸底暗潮汹涌。 如若夜幕下的海洋。 虽然平静漆黑,但却暗藏危险。 萧长渊盯着云翩翩的红唇,一步一步向云翩翩走来。 云翩翩觉得萧长渊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最终将身体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云翩翩抬起澄莹秀澈的杏眸,慌乱地望向萧长渊。 “夫君,你要做什么?” 萧长渊将云翩翩抵在墙角。 黑影笼罩着云翩翩。 那双幽暗的墨眸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红唇。 萧长渊滚了滚喉咙。 那危险而强势的模样。 如同一只盯着猎物的白狼。 萧长渊的声音低沉暗哑,隐隐有些沙哑。 “娘子,唇脂是什么味道?” 云翩翩瞳孔紧缩,手指僵硬,吓得呼吸都静止了。 萧长渊眸光幽深地盯着她的红唇。 伸出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下巴。 萧长渊低头,淡色的薄唇无限靠近她。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近乎贪婪的欲望。 “我要尝一尝。” 紧接着,下一个画面。 石头开花啦!? 萧石头的脑袋被云翩翩用胡萝卜砸开花啦!? (o^0^o)/~ 云翩翩紧紧握着手中的胡萝卜。 抬起湿润的杏眸,小脸警惕地望着眼前的萧长渊。 “你不要过来。” 萧长渊捂着被砸疼的脑袋。 望向云翩翩的那双墨眸里有些惘然。 “娘子为何要砸我?” 云翩翩绷着小脸说道:“你方才要做什么?” 萧长渊道:“我想尝尝娘子唇上的唇脂。” 云翩翩抬眸道:“你不是想尝唇脂,你是想练魔功。” 萧长渊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 云翩翩道:“你有。” 萧长渊迷茫地说道:“尝唇脂就是练魔功吗?” 云翩翩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想练魔功,尝唇脂就是第一个步骤,只要夫君尝了唇脂,夫君便一脚踏进了魔界,再也回不了头了,夫君千万要忍住呀……” 萧长渊恍惚了起来。 那日,他跟他家娘子在山上,看到那对狗男女练魔功,他只看到了中间,没有看到开头,难道真的如他家娘子所说,尝唇脂是练魔功的第一步? 萧长渊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但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抬起眼睫,迷茫地望向云翩翩。 “娘子真的没骗有我?” 云翩翩扬起脸,道貌岸然地说道:“我是你的娘子,我怎么会骗你呢?” 萧长渊信以为真,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黯淡了下来。 那双漆黑冷幽的墨眸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迟缓而艰难地死去。 萧长渊缓缓地垂下了脑袋,抬手牵住了云翩翩的小手,低声向她作出保证。 “娘子,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尝你的唇脂。” 云翩翩的心中有两个小人,一白一黑,一正一邪。 黑色的邪恶翩偶尔会指责白色的正义翩:你这么欺骗纯洁的暴君,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白色的正义翩立即仰头回答道:我们正义的穿书少女,只有满身的浩然正气!我们没有良心! 黑色的邪恶翩听到这话,心生畏惧,立刻就向白色的正义翩举白旗投降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邪不压正吧。 云翩翩挥了挥手,赶走了脑海中一黑一白的两个小人。 她满身正气地去切胡萝卜,将胡萝卜切成一片片的胡萝卜片,再切成一根根的胡萝卜丝,将切好的胡萝卜丝放进碗里,忙活他们今晚的晚饭。 萧长渊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坐在板凳上生火。 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为什么他想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跟练魔功有关呢? 难道他天生就会入魔吗? 萧长渊迷茫了起来。 一夜无梦。 . 赵柔音的伤势渐渐痊愈。 她拆了缠在手臂上的绷带。 再次开启了她充满野心的勾引计划。 这次,她的勾引对象是云翩翩。 . 云翩翩发现最近不仅是谢遇对她特别热情,就连小美人对她也突然热情了起来。 她抱着洗衣盆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赵柔音站在河边的青石板上热情地向她招了招手。 “云翩翩,我在这里,给你占了一个好位置!快过来!” 江家村的姑娘们都是在河岸边洗衣裳,但岸边的青石板只有那么大,去晚的姑娘便只能在岸边的碎石板上洗衣裳,云翩翩本来每次都去得很早,今日却不小心起晚了。 本以为今天会在碎石板上洗完衣裳,却没有想到小美人竟然给她占了位置。 云翩翩抱着洗衣盆走了过去,将洗衣盆放到青石板上。 “音音,谢谢你给我占位置。” 赵柔音对上云翩翩那双温柔湿润的杏眸,心中就忍不住心潮澎湃,清艳娇妍的小脸浮起红晕。 “你救了我的命,这点事情不算什么,对了,我今年十八岁,你多大了?” 云翩翩厚着脸皮说道:“我今年十七岁了。” 虽然她的身体只有十七岁,但是她的灵魂却有二十三岁了。 赵柔音闻言,立刻兴奋起来:“我果然比你大,既然是这样,我们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吧,我比你虚长一岁,以后就叫你妹妹,你叫我姐姐,妹妹觉得如何?” 她是姐姐,那她以后就可以扑倒云翩翩了。 光是这样想想,赵柔音都兴奋了起来。 云翩翩不知道赵柔音为何会突然这么激动。 她的眼睛好像都在发光。 云翩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 赵柔音目光灼灼道:“那你快喊两句姐姐给我听一听。” 云翩翩愣愣道:“姐姐。” 赵柔音听到她娇软清甜的声音,眼睛蹭的一下,更加明亮了起来。 云翩翩心中有些莫名,低头去洗盆里的衣裳。 她的手却突然被赵柔音捏住了。 云翩翩一怔,抬起眼睫,望向赵柔音。 “姐姐你怎么了?” 赵柔音用心疼的眼神望向云翩翩纤白细嫩的手,软声说道:“石头对妹妹也太狠心了,妹妹的小手如此柔嫩细滑,他却让妹妹用来洗衣裳,如果是我,我一定舍不得让妹妹来受这份苦……” 云翩翩:“……”小美人你还好吗? 我的手现在看起来的确比较柔嫩细滑不假,但这都是我用手膏养护的结果。你没有摸到我手心里的薄茧吗?它明明很适合洗衣裳,而且洗衣裳跟受苦有什么关系吗? 我从小学五年级起就自己洗衣裳了。 云翩翩呆愣地望着赵柔音。 赵柔音接过了云翩翩手里的衣裳:“还是我来帮妹妹洗吧,姐姐真是心疼妹妹,妹夫看起来一点都不会心疼人,妹妹如此善良懂事,他却不懂得珍惜,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这样对妹妹……” 云翩翩:“……”这些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的耳熟? 赵柔音抬头看了看云翩翩的表情,脸上露出做错事的表情:“对不起,妹妹,你是不是不喜欢听我说妹夫,对不起,我只不过是因为心疼你,所以才会这样,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了……” 云翩翩:“……”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些话耳熟了。 这不就是小绿茶们的茶言茶语吗? 可是小美人…… 你是不是茶错了对象? 这些茶言茶语难道不是应该说给大暴君听吗? 你想勾引大暴君,应该去茶大暴君呀…… 云翩翩面色古怪地望向赵柔音。 赵柔音继续说道:“妹妹这么好的女人,妹夫怎么就是不懂得珍惜呢……” 云翩翩听到这句话,突然恍惚了起来。</p> 第三十四章 云翩翩看到赵柔音痛苦的样子,立刻扑上去抱住萧长渊的胳膊。 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布满了急切的恐惧。 “夫君,快住手,她的手快被你捏碎了!”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畏惧的声音,这才冷冷地松开手,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赵柔音。 他抬起冰冷的墨眸,居高临下地望向赵柔音。 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里,压抑着冰冷阴沉的戾气。 他薄唇轻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他的声音,跟他的眸光一样,冰冷阴沉,宛若淬了毒的冰刃,令人遍体生寒。 “我不想再看到你。” 空气陡然间凝结成冰。 周遭的温度仿佛骤然间下降了好几个度。 赵柔音原本还想扑到云翩翩的怀里继续装柔弱,好让云翩翩怜惜她,但当她对上了萧长渊那双冰冷嗜血的寒眸时,直觉告诉赵柔音,如果她现在不跑,她可能就再也跑不了了。 赵柔音吓得浑身冰冷,心跳急促,惨白着一张小脸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云翩翩看了一眼青石板上的洗衣盆,连忙在她身后呼喊道:“姐姐,你的盆子忘记拿走了!” 赵柔音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头都没有回,拎着裙摆落荒而逃。 云翩翩自言自语地道:“那我待会儿给她送过去……” 萧长渊听到这句话,俊脸微沉。 他抬脚将青石板上的洗衣盆踹翻到了河里。 水面上溅起晶莹的水花。 洗衣盆里的衣裳,零零散散地漂浮在河面上。 云翩翩心中吓了一大跳。 好在萧长渊力道大,将洗衣盆踹得比较远,水花没有溅到他们的身上。 岸边有许多洗衣裳的小姑娘,看到这个画面,连忙抱起手中的盆子,远远地躲开了这个煞神。 因为萧长渊曾经打过虎,也曾大闹浸猪笼现场,所以村里的大人小孩全都认识他。 她们知道,这位清冷俊美的公子,素来冷漠桀骜,目中无人,轻易不动怒,但他凶狠起来,却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只有他的娘子能够降住他。 云翩翩睁大澄莹秀澈的杏眸,愣愣地望向河面上漂浮的衣裳。 她侧过脸,蹙起秀眉望向萧长渊。 “夫君,你在做什么?” 萧长渊冷冷地望向云翩翩:“你喊她什么?” 云翩翩莫名其妙道:“姐姐呀。” 萧长渊讥讽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又认了姐姐?” 云翩翩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劲,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冰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了,云翩翩向他解释道:“不是我认的姐姐,是音音姑娘要认我当妹妹。” 萧长渊阴沉道:“她让你当妹妹,你就去当妹妹?那她让你当她娘子,你也要当她的娘子吗?” 云翩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些什么。 她愣愣地望着萧长渊:“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萧长渊听到这句话,突然猩红了眼睛,伸手狠狠地抱住了云翩翩。 “你是我一个人的娘子,你不可以去喜欢别人!” 云翩翩猝不及防地被他抱到了怀里。 呼吸一滞。 心脏都快停止了。 耳畔突然传来少女们的嬉笑声。 云翩翩缓缓侧脸,看到岸边许多小姑娘们都在捂嘴偷笑,含羞带怯地望向她跟萧长渊。 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住了她…… 云翩翩心中轰隆一声,小脸涨红,一路红到了耳根。 她心里又羞又气,连忙伸手,狠狠地推开了对她毫无防备的萧长渊。 云翩翩忘记大暴君身娇体软易推倒的人设。 她一推,萧长渊的身体就直直地向河面上倒去,溅起了大片晶莹的水花,淋湿了她的裙摆。 云翩翩眼睫一颤。 心中有些后悔。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伸手推萧长渊,害他落进河里。 现在他一定觉得很没有面子。 云翩翩伸出纤白的小手,想要将萧长渊从水里扶上来。 但她的眸光,却对上了萧长渊那双冰冷的墨眸。 他的眼眸,是那样的冰冷,那样的疏离。 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云翩翩吓得将纤白细嫩的手缩了回来。 她转过身,逃亡似的跑走了。 少女那慌不择路的样子,就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她一样。 萧长渊望向云翩翩落荒而逃的背影。 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变得更加冰沉了些。 萧长渊缓缓从河水里起身,抬脚走到岸边的青石板上。 冬日里冰冷寒凉的河水从他湿透了的黑衣上滑落,吧嗒滴到了地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他苍白的俊脸,似乎比平时更加苍白了些。 萧长渊冰冷的眼神扫过四周。 小姑娘们纷纷低头洗衣裳,不敢抬眼看他。 萧长渊伸手捡起云翩翩遗忘在青石板上的洗衣盆,湿漉漉地向自家院子走去。 云翩翩回到家中就开始后悔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跑回家不就只能等死了吗? 云翩翩低下眼睫,看了看她的手。 她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拼命用左手的指头打右手的手心。 “让你手贱,让你手贱推他!” 没过多久,萧长渊就抱着洗衣盆湿漉漉地回来了。 云翩翩听到动静,躲在门缝后看他。 萧长渊将洗衣盆放到院子里,面无表情地向屋子这边走过来。 云翩翩立刻退到三尺远,眼巴巴地望着萧长渊进来。 萧长渊看都没有看云翩翩一眼,径直路过她,打开衣柜拿干净的衣裳。 他的身上还在滴水,衣裳湿透了,湿漉漉的墨发贴在他的宽肩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那张苍白清隽的俊脸,在冬日冰冷河水的洗礼下,变得更加的苍白寒漠。 云翩翩心中充满了愧疚,立刻冲上去,伸出纤白细嫩的手臂,紧紧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夫君,我错了……” 她的声音娇软清甜,带着一丝做错事的胆怯。 萧长渊没有动,只用冰冷低沉地声音道:“你错在何处?” 云翩翩小声地说道:“我不该推夫君,让夫君丢脸。” 萧长渊声音清冷:“我不怕丢脸。” 他不怕丢脸。 他怕他家娘子推开他。 云翩翩一愣,眼睛微微亮了亮,他如果不怕丢脸,那她就不必感到害怕了。她抱着萧长渊的腰,仰起头,贴在他背后问:“那夫君原谅我了吗?” 萧长渊背对着云翩翩,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冰冷的身体。 他浑身湿透,残余的水分,很快就浸湿了云翩翩的衣裳。 但云翩翩却没有松开环住他腰肢的小手。 萧长渊不答反问道:“娘子方才为何要推开我?” 他果然还是在生她的气…… 云翩翩心虚了起来。 她垂下脑袋,小声说道:“因为夫君突然抱我,外面那么多人,我害羞……” 萧长渊低声问道:“如果我不当着那么多人抱你,你就不会推开我了吗?” 云翩翩立即道:“不会,我绝对不会推开夫君,你看,我现在不是在抱你吗?” 萧长渊突然转过身来,伸出长臂,狠狠地将云翩翩抱在怀里。 凶狠冰沉的声音,从云翩翩的头顶上方传来。 “娘子以后不许推开我,不许讨厌我!” 云翩翩始料未及,被萧长渊反客为主地抱在怀里。 她愣了片刻,刚刚回过神来,便听到了他这句奇怪的话。 云翩翩怔怔道:“谁说我讨厌夫君了?” 萧长渊凶狠地说道:“那个丑八怪说我残暴无情,说娘子在忍耐我!” 云翩翩这才想起来方才小美人在岸边说过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将小美人的话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当真了,云翩翩连忙解释道:“你别听她瞎说,我没有讨厌夫君……” 没想到她竟然小瞧了小美人的手段。 她还以为小美人这招曲线救国是昏招中的昏招。 没想到昏招对付暴君是这般有效,轻而易举地就离间了她跟萧长渊的感情。 云翩翩立刻对小美人刮目相看起来。 萧长渊道:“如果娘子不讨厌我,方才在岸边为何要推开我?” 云翩翩急忙解释道:“我刚刚说了呀,我是在害羞,我没有讨厌你……” 萧长渊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里,掠过一丝幽暗的微光。 “那娘子要证明给我看。” 云翩翩下意识问道:“我要怎么证明?” 萧长渊低声道:“以后我想抱娘子的时候,娘子都不可以推开我。” 云翩翩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被萧长渊牵着鼻子走。 她愣愣地顺着他的话说道:“好。” 萧长渊听到她的话,淡色的薄唇微不可察地勾了起来。 两个人在屋子里抱了许久,萧长渊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云翩翩。 云翩翩被他抱了半天,身上的衣裳有些被弄湿了。 萧长渊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掌,用内力将云翩翩的衣裳烘干了。 云翩翩突然奇怪了起来:“夫君,你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将自己的衣裳烘干?” 萧长渊一顿,用不以为意的语气说道:“我没有娘子这么娇气。” 云翩翩信以为真,便没有多问。 萧长渊的身体在冰冷的河水里泡过,便要沐浴一番洗去身上的污秽,普通的老百姓光是烧热水都要烧半天,但是萧长渊只用将冷水灌到浴桶里,然后用内力加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便可以将一桶水加热到可以沐浴的温度。 房门紧掩,云翩翩坐在门外的青石板上。 听到屋子里传来水花声,云翩翩的思绪不禁飘远了些。 她突然想到,大暴君回来时,之所以没有用内力烘干他的衣裳,会不会是因为他想使出苦肉计骗她就范呢?云翩翩看向地上这一滩滩零零碎碎的水渍,越发觉得这像是大暴君流了一地的坏水。 云翩翩摇了摇头,很快就否定了自己。</p> 第三十五章 云翩翩被萧长渊当做抱枕一样抱在怀里。 她不习惯这样被人拥抱。 根本就睡不着。 这个晚上,素来沾上枕头就能睡着的云翩翩,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云翩翩清浅平稳的呼吸声,就如同安眠曲一样。 萧长渊只要听到她的呼吸声,便会莫名其妙地开始昏昏欲睡。 没过多久,萧长渊也昏睡了过去。 在梦里,萧长渊梦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小男孩,跟一只毛色很漂亮的大老虎。 小男孩跟大老虎被人关在了虎笼里。 那个虎笼,比半个宫殿都还要大,空荡荡的,四处漏风。 虎笼里面只关着他们两个。 周遭弥漫着浓郁的血雾,遮住了小男孩的五官。 萧长渊看不清小男孩的脸庞。 小男孩手中握着一把寒剑,剑身还在滴血,应该是刚刚杀完人回来。 萧长渊看小男孩拎着剑,还以为他是要杀死大老虎,但小男孩却没有这么做,反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叶包,将它递给了那只颜色很漂亮的大老虎。 小男孩的声音十分稚嫩,冷冷清清,语气听起来有些得意。 “我今天打赢了所有死士,向那老东西要了只叫花鸡。” 大老虎嗷嗷叫了两声,听起来就像是在夸奖小男孩的丰功伟绩一样,它一边叫,一边迫不及待地伸出虎爪,打开荷叶包,低下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荷叶里包裹着的叫花鸡。 小男孩将手中滴血的寒剑远远地扔到了虎笼的角落。 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老虎头都没有抬一下,只低头吃着荷叶里的食物。 他们对彼此都没有丝毫的防范。 小男孩懒洋洋地靠在大老虎的腰腹上,纤瘦苍白的身体,陷在大老虎毛茸茸的皮毛里。 他伸出苍白纤瘦的小手,抚摸着大老虎不断进食的毛茸茸的大脑袋。 “你们做仙女的,下凡历劫的时候,天庭都不管你们的吗?太监送给你的生肉,你都不吃,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在这里饿死了……” 大老虎好像呛到了,虎爪捂着脖子拼命咳嗽。 小男孩直起身子,嫌弃它道:“你怎么吃个肉还会呛到?真是笨死了……” 说是这么说,小男孩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囊,用手扒开大老虎的嘴,喂水给它喝。 他一边喂,还一边嫌弃地说道:“天庭是不是觉得你太笨,所以才把你罚到人间历劫?你又笨又懒又挑食,当初是怎么混成仙女的?” 大老虎仿佛被他激怒,伸出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小男孩一下。 小男孩身子一侧,灵巧地躲了过去:“我说你一句,你还恼羞成怒了?脾气怎么这么大?” 萧长渊觉得这个梦荒诞离奇得令人匪夷所思。 却有一种让他想要继续看下去的魔力。 萧长渊缓缓抬脚,向前走了过去。 他想看清楚小男孩的脸庞。 但他越往前走,小男孩跟大老虎就离他越远,就像被风吹走了一样。 发现这个事实后,萧长渊立即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继续看他们。 大老虎吃完叫花鸡,在虎笼里走了两圈,像猫一样舒展四肢,老虎尾巴甩来甩去。 小男孩似乎是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旁边,对大老虎道:“快过来,我要睡觉了。” 大老虎听话地卧到小男孩的身边。 小男孩靠在大老虎的腰腹上,没过多久,就缓缓睡着了。 梦里变得格外安静。 天空不知在何时飘下了几片雪花。 大老虎翻了个身,将爪子盖到了小男孩衣衫褴褛的身上。 努力将它的体温传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身上的衣裳,全都是被利刃划破的洞,有些地方的布料有不自然的深黑,像是被血浸透过的墨色,小男孩被寒风冻得脸色发青,直到老虎将身体盖在他身上时,他的皮肤才变成往常的苍白,小男孩在梦里往大老虎身柔软的身体上蹭了蹭,汲取它身上少得可怜的可以令他活下去的体温。 萧长渊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他正要思索,眼前的画面便被铺天盖地的血雾所笼罩。 . 萧长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方已经露出鱼肚白。 萧长渊垂下眼睫,思索了片刻。 他觉得他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个十分荒诞的梦。 但他一觉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后来他跟云翩翩去了一趟县城,看到路边有人在卖叫花鸡,萧长渊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叫花鸡,于是便让云翩翩买了一只回家。 萧长渊吃了半只叫花鸡,仍旧没有想起那天晚上他到底做了什么梦。 反倒是云翩翩,吃了叫花鸡之后,眼睛一亮,觉得十分好吃,恨不得冲到县城里再买两只回来。 久而久之,萧长渊便忘记了他曾经做过梦。 . 赵柔音自从那天被萧长渊吓走之后,便一直想找机会接近云翩翩继续勾引她。 这段时间,萧长渊一直都守在云翩翩旁边,赵柔音不敢造次。 终于有一天,萧长渊独自上山打猎,赵柔音偷偷跑到云翩翩家里,将她的玉镯送给了云翩翩。 “妹妹,我在街上看到这只玉镯,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下来,妹妹收下吧。” 云翩翩想起前几天,赵柔音离间她跟萧长渊的感情,心里有些生气,她看都没看那玉镯半眼,板着小脸对她道:“音音姑娘还是请回吧,我和夫君感情很好,你不可能拆散得了我们。” 赵柔音没有想到云翩翩竟然如此直接,客套都没有跟她客套两句,就直接对她下达了驱逐令,既然云翩翩如此直接,那么赵柔音也不必跟她绕圈子了,她开门见山地说道:“妹妹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云翩翩:“……”新月格格是你吗新月格格? 赵柔音锲而不舍道:“只要妹妹肯让我加入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赵柔音突然想通了一个道理:既然她没有破坏他们的能力,那么她就应该选择加入他们。他们这对小夫妻,一个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一个是她现在爱慕的女人,说到底,他们都是她的爱人,她心底其实并不排斥萧长渊,只不过是比起萧长渊,她现在更爱云翩翩而已。 云翩翩听到赵柔音的话,惊得瞠目结舌。 她果然是小瞧了这个绿茶美人。 这个家伙竟敢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么恬不知耻的话来。 抢男人都抢得如此的理直气壮…… 真是太过分了…… 云翩翩当即推开了赵柔音。 那张粉腻白皙的小脸皱了起来。 “你走,我家不欢迎你。” 赵柔音企图跟云翩翩讲道理:“妹妹,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 更何况萧长渊还是皇帝。 赵柔音硬生生地将这句话咽进了喉咙里,她不能当着云翩翩的面揭穿萧长渊的身份,因为揭穿萧长渊的身份,就相当于暴露了她自己,她明明是出自于真心爱慕她,若是被她以为,她是因为萧长渊的身份所以才追求她,那她就得不偿失了,赵柔音只能继续绕着弯地跟云翩翩讲道理。 “更何况石头如此英勇不凡,将来追求他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妹妹哪里赶得完?就算妹妹赶走了她们,也会被其他人说三道四,说妹妹善妒,而我不一样,我对妹妹忠心耿耿,以后这善妒的骂名便有我来替妹妹担,那些莺莺燕燕也由我来帮妹妹驱赶,妹妹只管放心……” 赵柔音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非常明显了,以后云翩翩做皇后,她来做皇后手里的刀,皇后想杀死哪个狐媚君主的妃子,她就去杀死哪个狐媚君主的妃子,她要成为云翩翩在后宫里的靠山,成为云翩翩手里的利剑,成为云翩翩最爱的女人。 云翩翩听到赵柔音的话,心中便更加生气了。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大义凛然道貌岸然的小三! 真是开了她的眼界…… 余光看到墙角的扫帚,云翩翩走过去拿起了扫帚,高举起来,作势要打赵柔音。 赵柔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云翩翩,吓得直往后面躲。 “妹妹这是为何动怒?”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云翩翩高举扫帚,板着粉腻白皙的小脸,如临大敌地望向赵柔音。 “你走开,我不想再看到你。” 赵柔音根本就不知道她哪里激怒了云翩翩,云翩翩此刻正在气头上,赵柔音不想让局势愈演愈烈,便投降道:“妹妹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云翩翩虎着小脸上前两步,作势要揍赵柔音。 “你走不走?” 赵柔音只好认输道:“好好好,我走我走,我马上就走,妹妹冷静一些……” 说完这句话,赵柔音便灰头土脸地悻悻离开了。 云翩翩看到赵柔音的背影消失在尽头,这才扔掉了手心里握着的扫帚。 她坐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盯着倒在地上的扫帚,独自生闷气。 “我家夫君不近女色,他才不会三妻四妾呢……” 光是想想萧长渊身边围着一群莺莺燕燕的画面,云翩翩就忍不住生起气来。 如果萧长渊是以前的萧长渊,云翩翩自然可以保证他不近女色。 可现在的萧长渊,每日都要抱着她睡觉,偶尔还会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红唇瞧。 他似乎因为她而开始变得近女色了。 谁能保证他将来不会对其他女人动情呢? 云翩翩光是想想都觉得生气。 她好不容易驯养的大暴君,拔掉了他的爪牙,让他变得温驯,怎么可以便宜其他女人呢? 而那厢,赵柔音灰头土脸地往家里走,她家住在村尾,走到尽头,转过弯,还得继续往里走三户人家才能走到她家,赵柔音刚刚转过弯,便在路上碰到了萧长渊。 萧长渊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神色清冷,眸光冰沉,似乎专门在等她。 赵柔音看到萧长渊,就忍不住害怕起来,手腕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萧长渊冷冷地望着赵柔音,从石头上跳下来,双脚轻盈地落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道细微的声响,仿佛砸到了赵柔音心尖,吓得赵柔音双腿发软,瑟瑟发抖地往后退了一步。 萧长渊缓缓抬起眼睫,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冰冷寒漠,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我说过,不准再去找她,看来,你很想找死。” 赵柔音听到这句话,吓得浑身打颤,她咬着牙齿说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云翩翩会做噩梦……” 萧长渊缓缓走近赵柔音,寒声说道:“我的确不会杀死你,但我会将你的骨头一寸寸捏断。” 赵柔音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吓得脸色苍白,瘫倒在地上,嘴唇直打哆嗦。 “不要过来……” 萧长渊的脚步,停在赵柔音的身前。 他居高临下地望向赵柔音,那冰冷傲慢的眼神,仿佛在在一只蝼蚁。 “我今日心情好,便放过你……” 他漆黑幽冷的墨眸里,血雾弥漫开来,划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如果还有下次,我就捏碎你弟弟的骨头。” 赵柔音吓得惊呼出声:“不要!” 萧长渊垂下眼睫,冷冷地看了赵柔音一眼。 他转过身,漠然地离开了。 赵柔音脸色苍白如纸地回到家。 赵茂看到她这副样子,立刻担忧起来:“姐,你这是怎么了?” 赵柔音抬起头,冷冷地望向赵茂:“茂儿,从明日开始,你每天绕村子慢跑二十圈,扎马步两个时辰,过几日我再去城里给你寻个师父教你武艺……” 赵茂瞪大眼睛:“为什么啊姐?” 赵柔音道:“萧长渊竟然拿你来威胁我,你不能成为我的弱点。”</p> 第三十六章 云翩翩正在低头生闷气。 耳畔突然听到了萧长渊清冷低沉的声音。 “娘子,谁惹你生气了?” 云翩翩抬起头来,看到了萧长渊,小脸上愣了一愣。 “夫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长渊面不改色地说谎道:“走到一半,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就直接回来了。” 他知道丑八怪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暗地里找机会接近他家娘子,所以他故意一个人上山,留给丑八怪跟他家娘子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样他就有理由揍丑八怪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家娘子竟然会赶走丑八怪。 少女高举着扫帚将丑八怪扫地出门样子,真是威风得可爱。 萧长渊想起云翩翩方才那副气势汹汹的可爱模样。 凤眸里划过一丝愉悦的光芒。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的话,立即担忧地站起身子来。 “夫君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大夫?” 萧长渊神色如常道:“不碍事,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罢了。” “这样啊……” 云翩翩松了一口气。 萧长渊问道:“方才娘子为何独自生闷气?谁欺负娘子了?” 云翩翩想起了小美人方才恬不知耻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大义凛然的小三,你是知不知道,方才音音姑娘竟然说要……” 云翩翩仰起脸,对上了萧长渊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突然将话咽了下去。 她乍然想起小美人说的话来。 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更何况萧长渊还是九五至尊。 或许在云翩翩心中天理不容的一件事情,在古人心中,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萧长渊低头道:“娘子怎么了?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云翩翩别过了脸去,说道:“总之,夫君以后不许去见音音姑娘……” “好。” 萧长渊微不可察地勾起了薄唇,他怎么可能去见那个丑八怪?若不是看在他家娘子的份上,他早就捏死那个碍眼的丑八怪了,哪里会让丑八怪活到现在…… 听到云翩翩语气里对丑八怪的厌恶。 萧长渊漆黑幽暗的眸光变得更加愉悦了一些。 “那娘子以后,也不许再见她。” 他不喜欢他家娘子将目光放到其他人的身上。 他家娘子,只可以看向他。 云翩翩忿忿不平地说道:“我才不会去见那个绿茶小三呢……” 萧长渊听到她的话,满意地眯起了凤眸。 云翩翩不知道萧长渊心里头在想什么,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才小美人的话,整整一个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她没有办法想象萧长渊对其他女人动情的样子。 到了晚上,云翩翩洗漱过后,爬上了床榻。 萧长渊如同往常那般,将她轻轻地揽到了怀里。 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冷香,如同冬日清晨,雾气未消的山林,霜露凝结的气息。 云翩翩是个正常的女人。 她被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抱在怀里。 心情不可能会平静。 云翩翩抬起眼睫,望向萧长渊。 她发现他眸光幽暗,正神色莫辨地盯着她的红唇。 云翩翩的心脏砰砰乱跳。 小鹿乱撞。 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小美人所说的话。 萧长渊以后会有很多女人…… 她驯养好的大暴君,以后会被其他女人坐享其成地享用…… 他会去亲吻别的女人…… 云翩翩心中突然有些不甘心。 与其让别的女人坐享其成,不如她先夺走大暴君的清白…… 她被她心中突然升起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云翩翩脑海里那两个沉寂已久的黑白小人,突然间冒了出来。 白色的正义翩说:我们正义的穿书少女怎么可以拥有这么荒淫的想法?! 黑色的邪恶翩咧嘴露出标准的反派笑容: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邪恶的世界,不是么?! 两个黑白小人在她的脑海中争执起来,彼此都没有退让。 云翩翩抬起纤长浓卷的眼睫,视线落到萧长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 他那远山青岚般的长眉,深似寒潭的墨眸,高挺玉质的鼻梁…… 无一不在诱惑着她。 云翩翩的视线,最终落到了他那淡色的薄唇上。 他的嘴唇,看起来那样的诱人,那样的柔软,不断地召唤她,引诱她…… 快来吻住我…… 云翩翩心中小鹿乱撞,越撞越凶,越撞越狠。 突然,那头凶猛的的小鹿,倏地冲向白色的正义翩,嘭的一声将正义翩撞飞了。 邪恶翩头上冒出两个发红的恶魔犄角,露出反派的笑容:翩翩,快去占有他!快去得到他! 云翩翩的心脏砰砰乱跳,像是快要跳出了她的胸膛。 她幽幽地盯着萧长渊淡色的薄唇,声音有些沙哑。 “夫君,你是不是想亲我?” 萧长渊眼睫一颤,俊脸上似乎愣了愣。 白玉般的耳朵迅速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狼狈地扭过了俊脸,声音低沉暗哑地说道:“我没有。” 云翩翩抬起眼睫,凑近了一些,声音如同春水般缠绵。 “夫君在说谎……” 萧长渊不敢看云翩翩,眼神闪躲,高大的身体微微有些紧绷。 “我没有。” 他越是紧张,云翩翩便越是胆大。 云翩翩拽住萧长渊胸前的衣襟,仰起脖子,勾起娇艳欲滴的红唇,凑到他耳畔,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说谎的夫君,就应该被他的娘子,狠狠地惩罚……” “我没有说谎……” 萧长渊的身体蓦地一僵。 他家娘子竟然咬住了他的耳朵! 深渊沸腾了! …… 萧长渊伸手在云翩翩的肩头上快速点了两下。 云翩翩:??? 他竟然点了她的穴道? 云翩翩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澄莹秀澈的眼眸。 萧长渊神色慌乱地捂紧了衣襟,俊脸微红,用被子盖好了云翩翩的身体。 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惊魂未定地望向云翩翩。 “娘子,你要冷静,切莫走火入魔。” 云翩翩听到这话,心中那头凶猛乱撞的小鹿,啪叽一下,给撞死了。 她眨了眨眼睛,愣愣地望向萧长渊。 “……你在说什么?” 萧长渊俊脸微红,不敢看云翩翩那双湿润妩媚的杏眸,他狼狈地侧过俊脸,狠心地说道:“魔功虽好,但娘子身娇体弱,难以承受烈火焚身之苦,不宜继续练下去……” 这种烈火焚身的痛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他不想让他家娘子也遭受这种痛苦。 云翩翩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拒绝她。 脑海里的邪恶翩傻眼了。 它脑袋上冒出的恶魔犄角,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 一下子就塌软了下去。 云翩翩咬住红唇,艰难启齿道:“其实这不是……” 她想告诉萧长渊这个真相。 但他却没有给她机会。 萧长渊伸出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迅速在云翩翩的肩膀上点了两下。 云翩翩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小脸慢慢涨红了。 他竟然还点了她的哑穴。 云翩翩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瞪大眼睛,愤怒地望向萧长渊。 天气有些冷,萧长渊替云翩翩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起身下床,穿上鞋子,从木架床后面的箱子里取出来一本经书,走到床前,脱了鞋上床。 他没有钻进温暖的被子里跟云翩翩躺到一起,而是将身体靠在床栏上,任由滚烫的身体暴露在冷空气里,他低头翻开了经书,用低沉清冷的嗓音将经书念给云翩翩听。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云翩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竟然还给她念《清静经》? 她是妖魔吗?需要用《清静经》遏制魔性? 还有,这个臭小子是什么时候背着她买的《清静经》?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萧长渊的嗓音清冷低沉,念出来的《清静经》的确有净化人心的作用,云翩翩听到他念经,心情由最先开始的不敢置信,变成后来恼羞成怒的愤怒,最后变成心如死灰的平静……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萧长渊念了一遍之后,垂下纤长浓黑的眼睫,低头凝视云翩翩的脸庞。 “娘子平静下来了没有?” 云翩翩:“……”我何止是平静?我都要心如止水出家当姑子了! 萧长渊看到了云翩翩眼中那半丝的愤恨,立刻说道:“看来娘子还得再听一遍。” 说罢,萧长渊低头打开经书,继续用清冷低沉的声音念下去。 云翩翩:“……”你再念下去,我就要原地飞升去当女菩萨啦! 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失去你家娘子我了…… 云翩翩眼睛空洞无神地盯着帐顶。 那张白皙粉腻的小脸,渐渐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于是这个原本应该旖旎荡漾的夜晚…… 云翩翩动弹不得地躺在温暖的被子里,被迫听大暴君萧长渊念了一晚上的经。 耳朵都快起了茧。</p> 第三十七章 翌日,云翩翩起床,向萧长渊投去欲求不满的眼神。 萧长渊侧过俊脸,假装没有看到。 云翩翩气得咬碎银牙。 她决定,要将魔功的真相永远地埋葬在地底下。 这辈子都不告诉他! . 清晨,陈乏善睁开眼睛,拖着病体,恹恹地起身。 还未下床,便看到周杞仁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神色严峻地向他走来。 “陛下,这是微臣清早发现的一张纸条,还请陛下过目。” “什么纸条?” 陈乏善伸手接过了周杞仁手中的纸条。 他脸色微变,神情凝重起来。 “这是……” 却见那张纸条上,白底黑字赫然写着四个字。 “挟云杀萧!” “云”指的是云翩翩。 “萧”指的是萧长渊。 这四个字的意思是,让他挟持云翩翩,逼杀萧长渊。 萧长渊来到江家村之后,化名为“石头”。 所以江家村里,除了那些从前就认识萧长渊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姓“萧”。 陈乏善抿紧了毫无血色的薄唇,皱眉望向周杞仁。 “这张纸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周杞仁低头说道:“今早微臣正准备开门时,在门缝下发现了这张纸,想来是有人半夜将这张纸条从门缝里塞了进来,令我们无从查起。” 陈乏善皱着眉头翻看这张纸,低头嗅了嗅墨汁的味道,缓缓说道:“这纸是普通的宣纸,墨汁发臭,是贫苦人家买回来的下品墨砚,从字迹干涸的程度来说,他应该是昨天写的字条,字迹虚浮,施力不均,但太过明显,反倒是像有人故意用左手写出来的字迹一样……” 周杞仁微微一愣,没想到一张纸条,陈乏善却可以找出这么多的蛛丝马迹。 陈乏善抬眸看向周杞仁,苍白病弱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他故意诱导孤,让孤以为他是一位贫苦人家出身且不善文墨的莽夫,那么他就必定是一位家境富裕并且精通文墨的人,并且这个人,我们还认识,不然他就不会故意掩藏他的字迹。他跟萧长渊有仇,也知道我们跟萧长渊有仇,所以他才会向我们献计,借我们的手除去萧长渊……周杞仁,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周杞仁低头道:“恕微臣愚钝……”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人是谁。 陈乏善微微勾起了淡唇,冷笑道:“没想到这小小的江家村里,竟然藏龙卧虎,躲了这么个胆大包天的人,他明明知道我是陈国的皇帝,萧长渊是墨国的皇帝,竟然还敢借我的手来谋杀萧长渊,若不是萧长渊出现,或许这个人永远都会藏在角落里,不会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周杞仁抬头望向陈乏善:“陛下,那我们要不要按照他的计划行动?” 陈乏善冷笑了一声,苍白病弱的脸上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 “想让我做他手里的刀,他这算盘倒是打得响。” 周杞仁愣然道:“陛下的意思是……” 陈乏善缓缓将手里的纸条揉碎,眸光阴鸷道:“此计虽好,但却不能全身而退,乃下下之策,但凡中间出了什么错漏,我们都会成为萧长渊的刀下亡魂,所以此计不可取。” 周杞仁连忙道:“陛下言之有理。” 萧长渊对周杞仁有救命之恩。 周杞仁不想杀萧长渊,也不敢跟萧长渊发生正面冲突。 陈乏善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支珠簪,正是当日云翩翩落到地上的那支珠簪,陈乏善摩挲着手里的珠簪,低声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好计谋,只不过却欠缺一阵东风……” 周杞仁抬头问:“什么东风?” 陈乏善眯起了阴鸷的眼睛,苍白病弱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 “借刀杀人的东风。” 没过几日,陈乏善就等来了这阵东风。 . 江翠翠家来了一位贵客。 贵客叫做万山客,头发花白,年纪约莫六七十岁的样子,他的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时不时就拿出来仰头喝酒,待人和蔼和亲,精神矍铄。 眉宇之间流淌着一种义薄云天的豪侠之气。 江翠翠家就住在云翩翩家的隔壁。 所以云翩翩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位笑声洪亮的老爷爷。 据江翠翠说,这位老爷爷叫做万山客,是江爷爷十几年前救下来的一个侠客,四大高手之一,那时候江翠翠刚刚出生,于是万山客便认了江翠翠当孙女,连江翠翠的名字都是万山客给取的。 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万山客便会拎着好酒来看望他们。 云翩翩第一次看到传说中武功高强的老爷爷,忍不住在院子里多看了两眼。 萧长渊有些不高兴,伸出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云翩翩的下巴。 强行将她的小脸,扭到他的面前。 萧长渊抿着薄唇道:“娘子的眼睛不可以看别人,只可以看我。” 云翩翩:“……”臭小子每次说话都说得这么霸道,你倒是对我的身体也霸道一点呀! 想起那个本该荡漾旖旎的夜晚,云翩翩心中就忍不住来气。 她幽怨地瞪了萧长渊一眼,完全不想跟他说话,气呼呼地走进屋子里。 萧长渊一脸莫名,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家娘子生气了。 他家娘子最近好像很容易生气呢…… . 陈乏善根据那个酒葫芦认出了万山客,他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周杞仁,你说,万山客跟萧长渊的武功,哪个更高?” 周杞仁想了想,道:“万山客成名已有五十多年,当时武林人才辈出,高手如云,虽然江湖由武林盟主统治,但他的武功却远远不如四大高手。万山客便是这四大高手之一。只可惜后来,墨国饥荒成灾,武林动荡瓦解,这四大高手从此隐姓埋名不知所踪。萧长渊是后起之辈,他出生的时候,四大高手早就销声匿迹,究竟谁的武功更高强,这倒是有些难说了……” 陈乏善勾起薄唇道:“千秋雪,万山客,涧底月,极无量,这四人并称武林四大高手,但实际上,这四人的武功,却是一个比一个高强……” “孤曾经听闻一个消息,当初教萧长渊武功的死士首领,便是这销声匿迹的千秋雪,后来千秋雪因故辞去死士首领之位,归隐山林。” “万山客的武功,在千秋雪之上,一个由千秋雪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可能杀得死万山客呢?所以,萧长渊的武功,应该远在万山客的武功之下……” 周杞仁抬头道:“陛下的意思是……” 陈乏善眸光阴沉道:“我要借万山客的手,杀死萧长渊。” 周杞仁迟疑道:“可是这四大高手退隐江湖多年,早就不理会朝堂与江湖的纷争了……” 陈乏善勾起唇角道:“可若是,他的孙女江翠翠死在了云翩翩的手上呢?” 周杞仁肩头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陈乏善。 “陛下要杀死江翠翠?” 陈乏善眸光阴鸷道:“孤要杀死江翠翠,嫁祸给云翩翩。” 到时候,万山客一定会为江翠翠报仇。 而萧长渊为了救云翩翩,定然会跟万山客打起来。 陈乏善摩挲着手心里的珠簪,苍白病弱的脸上,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三日之后,便是萧长渊的死期。” . 萧长渊正在院子里劈柴。 江翠翠家就在隔壁,两家的篱笆院挨到了一起。 万山客拎着酒葫芦喝酒的时候,看到隔壁这位身穿玄衣的青年,劈柴的动作宛若拂落一片落叶般轻松,便忍不住留意了他一会儿,结果越看,他越觉得心惊。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这么骨骼清奇的可造之材了。 “少侠这内功倒是深厚,不知师承哪里?” 万山客放下了手中的酒葫芦,笑吟吟地站在篱笆院外跟萧长渊聊起了天。 但萧长渊明显不想理会万山客,只面无表情地举起斧子继续劈柴。 万山客故意道:“原本以为是个可造之材,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个聋子,真是可惜,可惜呀……” 萧长渊的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只专心致志地劈柴。 那张清冷俊逸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 就像是没有听到万山客的话一样。 对他漠不关心。 万山客觉得有意思。 越是这样不把他放在眼底的人,越是能够得到他的青睐。 这位玄衣青年,就像是一柄锋锐的寒剑,因为剑气足够冷冽,才会如此这般目中无人桀骜不驯。 万山客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看到骨骼清奇的可造之材,就会忍不住生起爱才之心,他有意打磨萧长渊这柄冷冽锋锐的寒剑,便故意打开酒葫芦,将酒水泼到萧长渊的身上。 萧长渊微微侧身,敏捷地躲了过去。 晶莹的酒水泼到了地面,流下一滩酒渍。 萧长渊抬起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冷冷地望向万山客。 “看来你很想找死……” 万山客笑眯眯道:“终于说话了,看来不是个哑巴。” 萧长渊眸中杀意暴涨,猛地出手向万山客劈去,万山客没有躲闪,迎了上去。 两人交战到一起。 院子里的坛坛罐罐因为猛烈的掌风,纷纷裂开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云翩翩听到了动静,立即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他们二人在打架,又看到她那满地破碎的罐子,云翩翩简直要哭出来:“你们为什么要打我的罐子呀……” 这些罐子里全都是她辛辛苦苦腌的各种萝卜酱菜。 她准备靠这些酱菜度过寒冷的冬天呢。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声音,掌风陡然变狠,招招都是杀招,一副要将万山客置之于死地的样子。 万山客没有想到,这位玄衣青年在短短的时间里,内功竟然会增涨得这么快,和方才判若两人,他连忙认输道:“小友,不打了不打了,老夫认输了……” 萧长渊像是没有听到万山客的话似的,掌风拼命向万山客劈去。 万山客渐渐招架不住,这才知道后悔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好在后来,院子里那位粉衣少女大喊了一声。 “不要再打啦!” 眼前这位杀疯了的玄衣青年才收了杀招,冰冷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走到了粉衣少女身前。 云翩翩问道:“为什么要打架?”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个老东西朝我泼酒。” 云翩翩闻言,气势汹汹地走到篱笆墙边,找万山客对峙。 “你为什么要拿酒泼我家夫君?” 万山客笑着说道:“只不过是老夫一时没有拿稳,将酒葫芦打翻,不小心泼到了他的身上……” “你说谎……” 云翩翩毫不留情地揭穿对方的谎言:“我家夫君劈柴的位置离篱笆墙有三丈远,就算是你刚好站在这道墙角边,也不可能泼到站在院墙尽头的他身上,你分明就是故意在欺负我家夫君!” 万山客没有想到,少女竟然没有被他骗过去。 他摸了摸鼻子,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云翩翩道:“向我夫君道歉!” 万山客只好对萧长渊认错,道:“小友对不起,老夫错了……” 江翠翠听到了动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翩翩,发生了什么事?” 云翩翩将方才的事情,告诉江翠翠。 江翠翠得知后,立刻向云翩翩跟萧长渊道歉,还赔了两坛酱菜给云翩翩。 万山客回到屋子里,问江翠翠:“方才那两人是谁?” 江翠翠道:“翩翩跟石头,他们是我的朋友,爷爷你不要欺负他们了。” 万山客慈蔼地笑道:“爷爷我就是跟他们闹着玩,你的朋友,爷爷自然不会欺负他们。”</p> 第三十八章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挡在他面前,维护他的样子。 忍不住勾起了淡色的薄唇。 他家娘子凶起来的样子,真是威风得可爱。 像是一只红了眼的小白兔。 明明身娇体弱,他一只手都可以捏死。 但她却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气势汹汹地给他讨回公道。 萧长渊原本因为没有打赢老头子,心中还有些不悦。 但他那半丝的不悦,因为云翩翩的动作,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云翩翩接过江翠翠送的腌菜,将它们抱到墙角,蹲下身子,清点地上那堆破碎的坛坛罐罐。酱菜酱汁淌了一地,全都不能吃了,云翩翩的小脸皱成一团,心都在滴血。 “我的白萝卜,我的酱菜……” 萧长渊低头认错,道:“对不起,娘子……” 云翩翩觉得萧长渊也是受害者,便没有怪罪他,只是软声说道:“下次不要在院子里打架了。” 萧长渊道:“好。” 接下来两日,万山客经常来萧长渊麻烦。 萧长渊劈柴的时候,万山客说萧长渊的动作不对,要如何如何劈,才能事半功倍。 萧长渊去河边挑水的时候,万山客说萧长渊功夫不到位,要如何如何做,才能将水引到水桶里。 萧长渊修缮木窗的时候,万山客说萧长渊姿势不对,要如何如何做,才能将功力打到钉子里。 万山客非常想要指点萧长渊。 但萧长渊却完全不领情。 萧长渊垂下眼睫,专心致志地做着手里的事,没有理会万山客,看都没有看万山客一眼。 万山客生气道:“小友,你究竟有没有听到老夫的话?” 萧长渊终于放下了修缮木窗的工具,抬起寒眸,冷冷地望向万山客。 “要打就出招,何必这么多废话?” 万山客道:“这怎么是废话呢?老夫这是在指点小友,你的掌风虽然凌厉冷冽,但却还有进步的空间,小友若是肯听老夫的指点,将来定然能够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 萧长渊漠然道:“我对一代宗师,不感兴趣。” 万山客一愣,皱眉说道:“你骨骼清奇,是天生的武学奇才,若是经由老夫指点,十年之内定然能够统领江湖,连极无量可能都不是你的对手。若不成为一代宗师,这不是在暴殄天物吗?” “我就是天。” 萧长渊抬起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目光冰冷地望向万山客。 “天物于我,不过是工具。” 清冷孤绝的青年,站在篱笆院子里,神情十分傲慢。 那冰冷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冷漠无情的眸光,宛若在俯瞰众生。 “我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工具感兴趣?” 万山客怔怔地望向萧长渊。 这种眼神,这种语气,他五十年前,曾经在极无量的身上见过。 那个被称为天下第一人的男人,极无量,最后却在追求至高武学的路上,练功练得走火入魔,失手错杀了他的夫人跟孩子,从此不知所踪。 江湖中有传言说极无量疯了,有人说极无量死了,也有人说极无量出家当和尚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极无量。 萧长渊冷冷地望向万山客:“你在透过我看谁的影子?” 万山客一愣,没有想到这位玄衣青年的眼力竟然如此惊人,能够看穿一切,万山客低声说道:“不过是在想念一位老友,几十年都没有见面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萧长渊对万山客的老友不感兴趣。 他微微抬起苍白瘦削的下颔,墨眸幽寒,冷冷地望向万山客。 “你究竟还想不想打?” 万山客满腔浓烈的惜才之心,自然不可能被萧长渊的冷淡轻易浇灭,见言语打动不了萧长渊,他便要在武学上引导萧长渊,万山客低声道:“打!” 萧长渊淡淡道:“不要在这里打,打碎了坛子,我家娘子要生气。” 万山客一愣,笑眯眯地取笑他:“没想到,小友竟然是个怕娘子的。” 萧长渊冷冷地说道:“怕娘子有什么可笑的?” 万山客被萧长渊的话堵住了喉咙。 当时亡妻还在世,武林中那些狐朋狗友经常取笑他怕妻子,说得多了,万山客心中便有些在意,为了证明他不怕妻,他便故意不回家,成天与那群狐朋狗友在外面厮混…… 他的冷淡,妻子全都看在眼底,却从来都不会多说。每次她都会在夜里点着一盏小灯,安安静静地等他回家。年轻的时候,他不懂得珍惜,总觉得儿女情长会阻碍到他扬名立万。 而当他真正扬名立万之后,却发现,他真正想要的,只是那一小盏等候他的烛火。 万山客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早就已经放下了丧妻之痛,但被人勾起回忆,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却仍旧提醒他,原来他还是没有放下。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放下了。 万山客思及往事,那双老迈浑浊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红,语气里布满了苦涩。 “的确不可笑。小友比老夫聪慧多了。” 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他却等到失去妻子之后才明白。 他的确不如这位玄衣青年。 萧长渊对万山客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 他淡淡道:“我跟娘子说一声,再与你去山林打架。” 万山客:“好。” 云翩翩得知万山客跟萧长渊约架,于是忧心忡忡地问道:“你们要打多久?会不会受伤?我要不要去帮夫君看着他,免得他仗着年纪大欺负夫君?” 萧长渊担心万山客出手会伤到云翩翩,于是拒绝道:“太阳下山之前我就回来,绝不会出事。” 云翩翩听他这么说,只好作罢,叮嘱道:“那夫君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要回来呀。” 萧长渊点了点头,便转过身,抬脚走出屋子,领着万山客去山林里决斗。 两人在山林里打了很久,胜负未决,正难舍难分之时,萧长渊突然收了手,看了看天边的朝霞晚云,对万山客说道:“不打了,太阳快下山了,我家娘子还在家里等我。” 万山客不准他走:“再打三招,就三招,老夫定然能够赢你!” 萧长渊淡淡地说道:“我家娘子让我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家,半刻都不能晚。” 说罢,萧长渊便脚下轻点,纵身用轻功掠过山林,朝家的方向飞去。 独留万山客一个人站在原地,听瑟瑟寒风吹落树叶的声音。 “罢了……” 万山客轻叹了一声。 他之前还有些担心这位玄衣青年如此目中无人,桀骜不驯,可能会走当年极无量的老路,酿成错杀妻儿的大祸。但今日看来,这位玄衣青年,如此爱妻如命,定然不会步其后尘。 一柄锋利冷锐寒光凛冽的长剑,应该收于剑鞘,才不会做出伤人伤己的事。 而如今,这柄叫做石头的剑,已然找到了他的剑鞘。 云翩翩淘好米,切好菜,坐在院子里等萧长渊,看到他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萧长渊摇了摇头,道:“娘子不关心输赢吗?” 云翩翩道:“输赢哪有那么重要,赢不可能赢一辈子,输也不可能输一辈子,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微不可察地勾起薄唇。 “娘子说得对。” . 翌日,周杞仁有些迟疑地问陈乏善:“陛下,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初他们流落到江家村,是村长好心收留了他们,江翠翠是村长最疼的孙女。 周杞仁有些于心不忍。 陈乏善面色阴沉道:“孤贵为一国之君,死在孤手里的人,不知凡几,没理由到了江家村,反而心慈手软起来,这江翠翠不过是一届村姑,若是能够为陈国而死,也是她的造化……” 周杞仁只好说低头说道:“陛下言之有理。” “万山客此时正在江翠翠家做客,我们不能亲自出面将江翠翠引出来,以免引起他的怀疑,孤观察江翠翠已久,这村姑喜欢江舍鱼,而江舍鱼每个月今日,都会去一趟县城,将他写的字画拿去卖钱,我以江舍鱼的名义,约江翠翠今日未时在后山石榴花下见面……” 陈乏善将写好的字条交给了周杞仁:“你去找个小孩,将字条送给江翠翠,千万不要被其他人发现这件事情,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是,陛下。” . 江狗蛋今年六岁了,是江家村里出了名的小捣蛋鬼,这天他正在路上玩泥巴,突然被一个戴着轻纱帷帽的男人喊住了:“狗蛋,你想不想吃糖?” 江狗蛋抬起了头:“想。” 周杞仁拿将字条递给江狗蛋:“你去将这个字条交给村长家的江翠翠,我就将这袋糖给你。”周杞仁晃了晃手里的糖袋子,抓了一把糖给江狗蛋,声音温和道:“快去快回,告诉她,我是阿鱼,其他的话,一个字也不要说。” 江狗蛋接过了周杞仁手中的字条跟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那男人再次叫住了他。 “还有,你回来时,往石头家瓦顶扔一块石头。” “好。” 江狗蛋点了点头,握着手里的糖,蹦蹦跳跳地跑向江翠翠家。 周杞仁望向他跑远的背影,脸藏在帷纱后面,低声说道:“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便要看江翠翠的命够不够硬了。” 江狗蛋蹦蹦跳跳地将字条交给了江翠翠。 “这是阿鱼让我交给你的。” 说罢,江狗蛋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村长家。 临走时,江狗蛋还往石头家的瓦顶上扔了一颗石头。 他非常出色地完成了所有的任务。 江狗蛋回到方才那条小路,接过周杞仁手里的一袋糖。 “谢谢叔叔。” 周杞仁伸手,摸了摸江狗蛋的头:“不要跟别人说见过我,我以后还送糖给你。” 江狗蛋听话地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717:44:35~2021-01-2817:5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rmy鸭~、是小狸子呀、焦糖布丁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奔跑吧吃货44瓶;星が火をランプ6瓶;深篅镒∽乓桓錾窬5瓶;xxxx、半夜七更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第三十九章 “阿鱼哥哥?” 江翠翠接过江狗蛋手中的字条,打开一看。 眼睫微微一颤。 却见纸条上写了一行字:“今日未时,后山石榴花下,不见不散。” 落款正是江舍鱼。 江翠翠看到江舍鱼的名字,心头猛地一跳。 小脸倏地就变红了。 她正要张嘴找江狗蛋问话,却发现那江狗蛋早就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临走时,他还调皮捣蛋地往石头家的瓦顶上扔了一颗石子。 江翠翠只好作罢。 她垂下眼睫,低头看向手里的这张字条。 江翠翠的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双颊氤氲开了两片滚烫的红晕。 阿鱼哥哥竟然会约她去后山石榴花下见面? 他要向她表白吗? 江翠翠的唇角不可抑止地上翘起来。 她双颊嫣红,神情羞涩,心中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以及,即将面对心上人表白的娇羞。 . “砰砰……” 云翩翩正在屋子里收拾房间,突然听到自家瓦顶上传来石头滚落的声音。 石头似乎落到了地上,砸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云翩翩担心放在墙角的那些坛坛罐罐,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活,小旋风一样跑出了门。 萧长渊跟在云翩翩身后,慢悠悠地走出了屋子。 他早就察觉到了那颗石头,以及扔石头的那个小破孩。 石头破空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杀意。 所以萧长渊并没有将这颗石头跟小破孩放到心上。 云翩翩走到院子里,发现那几个坛坛罐罐在角落里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转过身,发现脚边躺着一颗突兀的小石头,抬起眼眸,看了看周围,江狗蛋正蹦蹦跳跳地跑向远方。 一定是这个小捣蛋鬼往她家瓦顶扔了石头。 江狗蛋已经跑远了。 云翩翩错过了最好教训他的时机,只好郁闷地作罢。 正准备转过身回屋子里,却看到江翠翠红着小脸,捧着一张纸条,正站在院子里傻笑。 云翩翩不禁好奇道:“翠翠,你在看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江翠翠像是做错事被大人发现的小朋友一样,立即将手里的字条藏到了身后。 她眼睫扑闪,视线闪躲,红着小脸道:“没什么……” “真的没有什么吗?” 云翩翩抬脚走了过去,露出怀疑的眼神:“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不想给我看?” “真的没有什么好东西!” 江翠翠看到云翩翩向她走了过来,心中吓了一大跳,连忙将字条塞到袖子里,双颊酡红,慌慌张张地往家里跑去:“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进屋了!” 云翩翩眯起了睿智的杏眸。 “有猫腻。”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捏住了她的下巴。 萧长渊将她的下巴扭到他面前,强迫她抬头看向他。 “有猫腻也不关娘子的事。” 萧长渊盯着云翩翩,那张清冷如玉的俊脸,神色看起来有些冰冷。 “娘子不可以关心别人,只可以关心我。” 云翩翩:“……” 这个家伙的占有欲明明这么强烈。 那个晚上他却没有占有她…… 这就非常的离谱。 云翩翩想起那个本该旖旎荡漾最后却戛然而止的夜晚。 她的心情突然自闭起来。 云翩翩郁郁寡欢道:“我今天不想去做饭了,你来做饭吧。” 萧长渊看出来他家娘子心情有些不好。 但他却不明白他家娘子为什么会突然心情不好。 他听话地说道:“好。” 萧长渊去灶屋里做饭给云翩翩吃。 云翩翩则将藤椅跟圆桌搬到了院子里,将话本拿到屋子外面看。 外面日光正好,一点都不刺眼。 但云翩翩的心情却十分低落。 相反,隔壁的江翠翠的心情便显得格外的雀跃跟欣喜。 现在是巳时,距离未时还有一个时辰,江翠翠的父母在灶屋里忙活着一家人的午饭,江翠翠便帮着父母打下手,她坐在院子里择菜,嘴里哼着清悦的小曲。 那张嫣红粉润的小脸上,时不时挂上傻兮兮的笑容。 云翩翩听到了歌声,放下手中的话本,走到篱笆墙边低头问江翠翠。 “翠翠,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呀?” 她现在不开心,便想知道别人开心的原因,分享别人的开心,让自己也变得开心起来。 江翠翠红着小脸,眼神四处闪躲,心虚地说道:“我每天都这么开心呀。” 大概是因为云翩翩自己是个小骗子,所以她非常擅长拆穿别人的谎言。 云翩翩眯起睿智的杏眸,毫不留情地拆穿江翠翠。 “你骗人,你昨天就没有今天这么开心。” 江翠翠底气不足地小声反驳道:“谁说我昨天没有今天开心……” 云翩翩见江翠翠的声音越来越弱,知道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她缠着她道:“你就告诉告诉一下我嘛,我刚刚跟石头吵了一架,饭都不想做了呢,你告诉我,让我也开心开心呀……” 江翠翠是村长的孙女,从小就被娇惯着长大,所以养成了眼高于顶的坏毛病,因为她的骄纵,所以村里的姑娘都不喜欢跟她做朋友,当然,江翠翠也不喜欢她们,她不屑于跟村姑们为伍,江翠翠认为自己与她们不同,她是村长的孙女,自然要比她们高一等。 江翠翠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朋友,但云翩翩却在这时候搬了过来。 这个叫做云翩翩的小姑娘,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漂亮,跟谁都能聊得起来,江翠翠偶尔会嫉妒云翩翩的交友能力,但云翩翩却对她丝毫不设防,理所当然地将她当成了朋友。 云翩翩有时候会缠着她去掰玉米,有时候会缠着她去腌酱菜,有时候会送她好吃的甜品,还会将她喜欢的话本分享给她看,她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就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猫。 江翠翠被动地成为了云翩翩的朋友。 一开始,江翠翠还有些排斥。 但是后来,她很快就接纳了云翩翩。 因为她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一个可以聆听她心事的同龄人。 江翠翠活了十五岁。 在十五岁这年,她终于拥有了她第一个朋友。 她是云翩翩。 据她说,云朵看到她,都会开心得翩翩起舞的云翩翩。 江翠翠被云翩翩缠得没了脾气,心里的防线,渐渐被云翩翩瓦解了,江翠翠通红着小脸,羞涩地说道:“今天早上阿鱼哥哥让人送来了字条,约我今天未时去找他见面……” 云翩翩微微睁大了眼睛,眼底的惊讶渐渐被兴奋取代。 “真的吗?他真的约你见面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怕被江翠翠的爹娘听到,所以特意压低了声音,但江翠翠做贼心虚,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菜,跑到篱笆院旁边,用手堵住了云翩翩的嘴。 “嘘,你小点声。” 云翩翩兴奋的小脸被江翠翠用手挡住了。 只露出来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眸。 她拼命地点头。 江翠翠这才松了手。 云翩翩的嘴巴解开了封印,便一股脑地问向她道:“那你准备好待会儿要穿什么衣裳了,要化什么妆容,要戴什么首饰了吗?” 江翠翠一愣:“没、没有……” 云翩翩道:“那你待会儿吃完饭,就来我家找我,我给你画个漂漂亮亮的初恋妆……” 江翠翠愣了愣:“什么是初恋妆?” 云翩翩兴奋道:“就是少女们第一次恋爱的妆容。” 江翠翠听到云翩翩的话,心中突然有一种巨石落地的欣喜,她一直憋着这个秘密,无处倾诉,宛若一个巨石压在了心口,虽然甜蜜,但却有些憋闷。 好在她可以将这个秘密说给云翩翩听。 江翠翠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云翩翩总是那么喜欢将东西分享给她。 因为分享东西的快乐,会比得到东西的快乐更加快乐。 分享秘密也是这样。 江翠翠吃完饭,在家里挑了好久的衣裳,最后选了一件最漂亮的海棠红,穿到了自己身上,翠翠爹娘还有奇怪:“翠翠,穿这么好看,这是要去哪儿呀?” 江翠翠强行压住脸上的羞涩,小声道:“我去找翩翩玩。” 说罢,江翠翠就低头跑出了门,去到云翩翩的家里。 云翩翩等了江翠翠好久,终于等来了她。 “翠翠穿这件衣裳真好看。” 云翩翩毫不吝啬她的溢美之词,将江翠翠扶到梳妆台前,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像打扮芭比娃娃一样精心打扮江翠翠,最后将一盒新的唇脂送给了江翠翠。 “这个我还没有用过,送给你当礼物。” 江翠翠真心实意地说道:“翩翩,谢谢你。” “不客气。” 云翩翩打开唇脂盒,将唇脂涂到江翠翠的嘴唇上。 “对了,他约你在哪里见面?” 江翠翠羞涩道:“就在后山的石榴花下。” 云翩翩听到这句话,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 眉心蹙了起来。 江翠翠察觉到了云翩翩的动作。 “翩翩,你怎么了?” 云翩翩低头看向眼前的少女。 少女的脸庞上,带着对心上人的羞涩,以及对未来的雀跃跟欣喜。 云翩翩不忍破坏她的欣喜,于是强自将心中的怀疑压下去,只弯着眼睛称赞她道:“没什么,我家翠翠今天真好看,阿鱼见了你,一定会被迷得说不出话来。” 江翠翠被她说得羞红了脸:“你不要说了……” 云翩翩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再说下去你的脸就要冒烟了……” 最后一个步骤完成,云翩翩放下了手中的唇脂。 “化好了。” 江翠翠对着妆镜照了照。 镜子里的少女,妆容精致,双颊白里透红,宛若海棠映日,娇俏清丽,明艳动人。 江翠翠本就生得娇俏,这番妆容,更是将她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p> 第四十章 萧长渊抱着云翩翩,用轻功在山林中穿行。 不一会儿,他们就回到了村里。 萧长渊将云翩翩抱回屋子里,松手将她放下来。 云翩翩的双脚刚刚落地,便被萧长渊拽住了她纤白清瘦的手腕。 她抬起眼眸,愣愣地望向萧长渊。 “夫君,怎么了?” 萧长渊垂下眼睫看她,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深似寒潭,眸底却有暗潮翻涌。 像是一只危险贪婪的白狼。 他声音低哑道:“娘子,我要奖励。” 云翩翩脸上一愣,这才想起她说过要给萧长渊奖励的话。 她的小脸一下子就变红了。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萧长渊身材高大,比云翩翩要高很多,云翩翩的身高只能到萧长渊的胸膛心脏跳动处,刚好可以听到他变得有些猛烈的心跳声,云翩翩听到他的心跳声之后,小脸变得更红了。 她娇小的身躯,被男人高大的阴影所笼罩。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红唇。 云翩翩在他炙热的视线下,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方才为了救人,所以亲得理直气壮。 现在反倒想起来要害羞了。 云翩翩立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 萧长渊微微拧起了眉头,凑近了一些,不满地催促她。 “娘子,我要奖励。” 云翩翩听到了萧长渊的催促,眼睫微微一颤。 现在才装鸵鸟,好像有些来不及了。 没办法,只能献上她的奖励。 云翩翩红着小脸,拽住萧长渊胸前的衣襟。 踮起脚尖。 在萧长渊的俊脸上迅速亲了一口。 正准备亲完就跑。 云翩翩腰间却突然一紧。 萧长渊抱住云翩翩,低头在她滚烫红润的脸颊上烙上了一吻。 云翩翩被萧长渊亲懵了。 她捂着小脸,愣愣地望向萧长渊。 “你、你在做什么?” 萧长渊漆黑幽暗的眸光,落到了云翩翩水润的杏眸上。 “奖励娘子。” 云翩翩被他的话夺走了呼吸,小脸一路红到了耳根,连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 “可是、可是我没有做值得奖励的事情……” “你有……” 萧长渊垂眸看向她,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里,漾开了一丝近乎于缱绻的墨色涟漪。 “娘子成为我娘子的每一天,都值得被奖励。”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语气清冷,但却泛着一丝温柔。 云翩翩微微睁大了澄莹秀澈的眼眸。 她抬起头,呆愣地望向神色温柔的大暴君。 云翩翩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因为萧长渊的这句话…… 突然间就融化了。 原来她每天都值得被他奖励吗?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不是一个小骗子,而是一个好孩子呢? 云翩翩眨了眨眼,鼻间突然有些酸涩。 莫名其妙地有些想哭。 云翩翩骗了萧长渊这么久,最先开始她欺骗萧长渊的理由,是因为想要完成任务回家,她骗他说她是他的娘子,说出那个谎话的时候,云翩翩心中丝毫都没有犹豫,因为在她心中,萧长渊是一个暴戾恣睢冷漠残忍的大反派,欺骗反派就是在为民除害,云翩翩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可是,越跟萧长渊相处,云翩翩便越是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萧长渊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她,像英勇的骑士一样保护着她。 她却总是花样百出地欺骗他,差点害他砍掉了手,差点害他自寻短见。 云翩翩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坏孩子,在欺负萧长渊这个善良纯洁的暴君。 可是现在,萧长渊却说她每一天都值得被奖励…… 那么他,是不是喜爱她的谎言呢? 被喜爱的谎言,是不是值得被原谅呢? 云翩翩不知道她可不可以被他原谅。 但她知道,她好像有点喜欢大暴君了。 . 夜里的时候,萧长渊抱着云翩翩,亲了亲她白皙粉嫩的脸颊。 云翩翩觉得气氛这么好,于是便趁着他亲她的时候,偷偷地伸出小手去扯萧长渊的衣带。 结果…… 萧长渊猛地在云翩翩的肩膀上快速地点了三下。 他微红着俊脸,喘着气,神色慌乱道:“娘子,快冷静下来,切莫走火入魔……” 云翩翩:“……” 你才走火入魔! 你们做暴君的全都走火入魔! 萧长渊给云翩翩念了一晚上的《清静经》。 于是乎,云翩翩早上才被萧长渊融化的那颗小心脏,再次被他气成了铁石心肠。 云翩翩冷血无情地在心中下定决心。 以后她再主动一次! 她就不姓云! . 翌日,云翩翩起床,向萧长渊投去欲求不满的眼神。 萧长渊假装没有看到,他下意识觉得,此地不可久留,于是跑到灶屋里给云翩翩生火做饭,两人吃完饭之后,萧长渊突然说道:“娘子,从明天起,你每天都要抄写一遍《清静经》。” 云翩翩道:“我为什么要抄《清静经》?” 萧长渊用复杂的眼神望向云翩翩。 “为了净化娘子身上的魔性。” 他家娘子身娇体弱,定然无法抵御烈火焚身之苦,他一定要阻止他家娘子堕入魔道。 云翩翩觉得自己好像在萧长渊眼底是个妖怪。 她赌气地说道:“我才不要写。” 萧长渊微微皱起眉头,抿唇说道:“那我以后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给娘子念八十遍《清静经》。” 云翩翩听到大暴君要念经,头皮就有些发麻。 “我抄经书,抄经书行了吧……” 她宁愿将手抄断,也不想再听大暴君念经了。 每次他念经的时候,云翩翩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只蜘蛛洞里的蜘蛛精,勾引唐僧不成,反被被唐僧打成原形念经超度,让她心中既是委屈,又是生气,还很难过。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答应了他。 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神色清冷地望向云翩翩。 “去抄经书吧。” 云翩翩不情不愿地将桌椅板凳搬到外面,外面的光线好,不伤眼睛,她将经书摊在桌子上,沾了水研墨,这文房四宝也是云翩翩在集市里买着好玩的,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萧长渊长身玉立站在一旁监督她。 云翩翩低头抄了两个字,看了他一眼。 “你不要打扰我。” 萧长渊垂下眼睫看她,神色看起来很安静。 “我没有说话。” 云翩翩无理取闹道:“你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你在呼吸,你的呼吸吵到我了。” 萧长渊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那我离开这里,娘子继续写。” 云翩翩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病。 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她觉得他碍眼,但他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心中反而更加空荡了起来。 云翩翩仰起脑袋,依依不舍地望向他。 “夫君你要去哪里?” 萧长渊道:“我去找老头子练功。” 云翩翩眨了眨眼,怅然若失道:“那夫君要去多久?” 少女那双水汪汪眼巴巴的杏眸里,写满了对他的念念不舍。 萧长渊突然觉得手心有些发痒,他伸出苍白修长的大手,摸了摸云翩翩毛茸茸的脑袋。 “娘子抄完一遍经书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云翩翩奇怪问:“你怎么知道我抄完一遍经书要多久?” 萧长渊抿了抿唇:“绝对会比我离开娘子的时间长。” 他一刻都不想离开他家娘子,时刻都想看到他家娘子。 但他的呼吸却会阻碍到他家娘子。 他要去解决这个问题。 云翩翩道:“那如果你回来晚了呢?” 萧长渊想了想,道:“那就惩罚我三天不可以得到娘子的奖励。” 云翩翩有些害羞地想,她才不想天天奖励他呢…… 萧长渊低声问道:“那如果我按时回来了呢,娘子要如何奖励我?” 云翩翩对上他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突然脸红了起来。 她结结巴巴道:“那我就多奖励夫君一次。” 萧长渊强硬地说道:“要十次。” 云翩翩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脸变得更红了。 她眼神闪躲,黑睫扑闪四处乱躲,嫣红的双颊烧得滚烫,像是要冒烟一样。 “那、那就十次。” ……这糟糕的对话真的太糟糕了! 萧长渊声音暗哑道:“好。” 云翩翩竭力控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 萧长渊离开之后,云翩翩才如同瘫软的春泥一样瘫到桌子上。 她双手捂着滚烫的小脸在冰凉的桌上滚来滚去。 “我刚刚究竟在说什么……” 这邪恶的世界,真是太邪恶了。</p> 第四十一章 萧长渊用轻功飞回院子里。 为了不打扰他家娘子,萧长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抬起脚,缓缓走到云翩翩的身后。 云翩翩丝毫都没有察觉。 萧长渊垂下黑睫,望向桌上的那张宣纸。 他家娘子竟然还没有抄完经书…… 难道笨蛋抄经书的速度都要比普通人慢一些吗? 萧长渊那双漆黑幽深的墨眸里,划过一丝淡淡的疑惑。 云翩翩并不知道萧长渊站在她的身后。 她手里握着兔毫笔,在书桌上埋头抄书,抄两个字,就会走神半秒钟,想起方才的对话,小脸一阵滚烫,强自打起精神来继续抄经书,结果没抄两三个字,再次开始走神发呆…… 如此周而复始,花了两炷香的时间,她才抄完了这篇经文。 云翩翩刚刚放下手中的兔毫笔,便听到身后传来萧长渊清冷低沉的声音。 “娘子。” 云翩翩吓得眼睫一颤。 手中的兔毫笔落到了地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翩翩捂着被吓得活蹦乱跳的小心脏。 愣愣地转过身。 抬起头,呆呆地望向萧长渊:“夫君是何时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萧长渊低声道:“我学会了屏息功。” 云翩翩一愣,道:“屏息功?” 萧长渊眸光幽深地盯着云翩翩的红唇,声音低沉道:“这是一种可以屏住气息的功夫,娘子以后抄经书的时候,我就可以一直陪在娘子身边了……” 云翩翩没有想到,她方才无理取闹说的鬼话,萧长渊竟然真的放到了心上,还专门去找万山客,学习屏息功来解决这个问题,想到这里,云翩翩心中一阵心虚。 其实萧长渊的气息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她。 是她自己在无事生非无理取闹罢了。 云翩翩正在低头检讨她自己。 耳畔突然听到萧长渊略显低哑沙沉的声音。 “娘子,我提前回来了。” 云翩翩听到这话,愣愣地抬起眼眸。 “什么?” 她没有明白萧长渊的意思。 萧长渊正好垂目望她。 那双漆黑幽暗的眸子里,翻涌着汪洋肆意般危险贪婪的墨色。 男人眸光黑亮,令她脸颊无端地有些发烫。 萧长渊凑近她了一些,滚了滚喉咙,声音低沉暗哑。 “娘子,我要我的奖励。” 云翩翩被萧长渊抱进屋子里,他将她放到妆台上。 她红着小脸,攥紧他胸前的衣襟,仰起脖子,屏住呼吸地在他的俊脸上奖励了他十次,萧长渊扣住她的脑袋,将奖励的次数翻了好几倍,急促滚烫地还给了云翩翩。 满室温馨旖旎。 院子里,那几页写满经文的宣纸,被冬日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经文:“……”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喂喂喂,你们还真当我不存在啊?! . 云翩翩觉得自从她开始奖励萧长渊之后。 大暴君变得越来越粘她了。 她走到哪里,他的目光就会追随她到哪里,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以前萧长渊偶尔还会独自上山打猎,现在云翩翩不去,他说什么也不肯上山了,云翩翩抱着洗衣盆去河边洗衣裳的时候,萧长渊也会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天气越来越冷,云翩翩的手放到冷水里便会冻得发红。 她越来越不想去河边洗衣裳。 萧长渊主动说道:“我来帮娘子洗衣裳。” 他开始在心中盘算着洗衣裳可以向他家娘子索要多少次奖励。 云翩翩想了想,道:“还是不了吧。” 江家村的河岸边,都是姑娘们在那里洗衣裳,萧长渊一个冷漠高大的男人过去凑热闹,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以前云翩翩来葵水的时候,萧长渊帮她洗过几次衣裳,云翩翩后来去岸边,小姑娘们都在羡慕她有这么个贤惠的夫君,但仍旧有许多讨厌的长舌妇在背地里说她的闲话。 她们说她仗着夫君的疼爱就无法无天,迟早有一天会被她的夫君厌弃。 这些话,云翩翩只当做耳边风,没有放在心上,但她却害怕这些话会被萧长渊听到,因为她知道萧长渊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想尽可能地避免萧长渊跟这些长舌妇们起冲突。 “夫君帮我把水缸灌满,用内功将水加热就好了,我来洗衣裳。” 江家村的生活用水都是来自于附近的河流,村里每家每户都是用水桶去河岸边挑水,将水灌进水缸里备用,萧长渊用水桶来回六趟才能填满一个水缸,他觉得这样有些浪费时间。 “我直接将水缸拿到河边去取水,这样比较省事。” 云翩翩担心萧长渊这样做太过显眼,会引来楚毅和睿王安插到各个县城里暗桩们的注意,云翩翩想要低调行事,于是她建议道:“那我们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取水,夫君武功高强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得好,免得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萧长渊觉得他家娘子的胆子太小了,正是因为这样,萧长渊才觉得他家娘子时时刻刻都需要他的保护,离开他之后,他家娘子一定会活不下去:“好,我们晚上去取水。” 江家村的村民们每天都睡得很早,不到亥时,家家户户便熄了灯。 萧长渊单手举起了放在灶屋里的水缸,向河岸边走去。 云翩翩拎着两个空水桶,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来到河边,萧长渊跟云翩翩一人一个水桶,往水缸里装水,他们忙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老人家的声音:“你们这样装水得装到何时?要老夫说,就应该学会老夫的引水掌……” 万山客从昏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朦胧的月光,映在他苍老的脸庞上。 “老夫的引水掌,可以将水直接引到水缸里,都不用水桶挑水。” 萧长渊听到万山客的声音,微微皱起了眉。 这老头子的脚步声好轻…… 他方才取水的时候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老头子在他身后。 萧长渊虽说可以跟万山客打成平手,但万山客的轻功却在萧长渊的轻功之上。 云翩翩问道:“什么是引水掌?” “这就是引水掌。” 万山客缓缓抬起手掌,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河水开始翻涌,宛若江河倒灌一般,被万山客的掌风牵引,河水源源不断地灌进了水缸里,万山客收了手,笑眯眯地望向云翩翩。 “翩翩丫头觉得这引水掌如何?” 云翩翩澄莹秀澈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惊艳。 “前辈好厉害!”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突然间寒下了俊脸,薄唇微抿起来。 他不喜欢听到他家娘子夸别人。 他家娘子只可以夸他。 万山客看到萧长渊骤变的脸色,苍老的眼底,笑意更深了些,他总算是知道该如何说服这个年轻人来跟着他学武了,万山客脸上带着笑,慈蔼地望向云翩翩。 “翩翩丫头想不想学引水掌?” 云翩翩小鸡啄米般点头:“想想想!” 万山客笑道:“翩翩丫头虽然没有基本功,但天资聪颖,学上个三年五载,定然可以学会。” 云翩翩愣住了,哭丧着小脸道:“要这么久呀……” 万山客道:“但是石头小友不一样,他骨骼清奇,天赋极佳,是天生的练武奇才,老夫只教一遍他就能立马学会,只可惜,石头小友志不在此,不愿意跟着老夫习武,可惜,真是可惜呀……” 万山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故作惆怅地望向云翩翩。 云翩翩听到这话,立即伸手抱住萧长渊的手臂。 “夫君,你可不可以跟着前辈学武?” 少女眨了眨眼睛,流盼生辉,双颊粉润。 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写满了对他的希冀跟恳求。 “夫君跟前辈学武好不好?” 萧长渊垂目看向一脸恳求的云翩翩。 他哪里说得出拒绝他家娘子的话。 萧长渊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 万山客终于如愿以偿地收了萧长渊当徒弟。 接下来几日,萧长渊每天都会去找万山客学武,他不准云翩翩离开他的视线,所以便将云翩翩也带到山林里,萧长渊学得很快,但他却总是分神,每学几招就会看云翩翩几眼。 万山客有些愤怒:“老夫在教你武功,你总看她做什么?” 萧长渊神色冷淡地说道:“你又不是我家娘子,我为什么要看你?” 万山客被萧长渊气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练了几日,万山客终于习惯了这位年轻人爱妻如命的个性,对于萧长渊的分神,便也睁只眼闭只眼地全当看不见,萧长渊虽然心系在云翩翩身上,但学武功却学得很快。 短短几日,便学会了万山客近六成的掌法。 万山客夸赞道:“你的底子很好,尤其是这内功,颇有秋雪兄当年的影子,但却比他的内功更为凌厉。” 见萧长渊没有说话,万山客以为他没有听说过千秋雪,便向他解释道:“秋雪兄便是千秋雪,四大高手之一,当时武林将老夫与另外三人并称为四大高手:千秋雪、涧底月、极无量。我们四人的武功绝学各有所长。千雪兄擅内功与暗器,听说后来他投靠了墨国朝廷,还指导过当今皇帝,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辞去官位,归隐山林……” 萧长渊对除他家娘子之外的很多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他感兴趣的人,只有他家娘子。 但云翩翩却对武林很感兴趣。 “那前辈您擅长什么?” 万山客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老夫擅轻功与掌法。” 萧长渊将万山客的话听到了耳朵里。 怪不得那日,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个老东西的脚步声。 原来是因为他擅轻功。 云翩翩好奇地问道:“那剩下两位前辈呢?” “底月兄擅剑术跟医道,无量兄擅真气……”说到这里,万山客突然道,“说起来,石头的掌风如此凌厉,倒是极为适合跟着底月兄练剑,底月兄当年是天下第一剑客,打败天下无敌手,后来却败给了无量兄,从此底月兄便归隐灵虚山,一心修炼剑术……” 云翩翩听到这话,眼睫微微一颤。 “灵虚山?” 那位传授给楚毅八十年高深内力的绝世高手,正是隐居在灵虚山。 难道那位世外高人就是涧底月吗? 万山客望向云翩翩:“莫非翩翩丫头知道灵虚山?” 云翩翩神色如常地说谎道:“我曾听闻灵虚山风景如画,是个踏青避暑的好地方。” 万山客回忆道:“那里的确风景宜人,是个游玩的好去处,翩翩丫头如果想去游玩,说不定还可以在那里见到底月兄,若是你们碰到底月兄,记得帮老夫向他问好。” 云翩翩点头道:“是,前辈。” 万山客拍了拍身上的灰:“今日便练到这里吧。” 云翩翩道:“好。” 萧长渊跟云翩翩离开了山林。 临走之前,萧长渊向密林深处看了一眼。 他知道密林深处躲着两个人,但他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意,所以才会一直都没有说话,老头子的轻功在他之上,应该也察觉到了那二人,所以才会故意支走他跟他家娘子。 萧长渊将云翩翩拦腰抱起,用轻功离开了山林。 等他们离开之后,万山客才用传音功对密林深处的两人说道:“出来吧。” 赵柔音跟赵茂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p> 第四十二章 天气越来越冷,早上的山林弥漫着冬日的冷雾,白茫茫的一片,直到辰时末刻才缓缓消散。 雾气消散后,云翩翩背着竹篓,跟着萧长渊上山打猎。 这是他们在年前最后一次上山打猎,天气越来越冷,像是随时要下雪的样子,下雪之后,山路就会湿滑难走,所以他们要赶在下雪之前进深山多打些猎物回来过冬。 山脚下已经看不到任何小动物的行迹了。 云翩翩跟萧长渊往密林更深处走去。 不知在山中走了多久,终于让萧长渊逮住了一只獐子。 云翩翩闻到了一阵清幽馥郁的花香。 她抬起头,四处望了望,发现不远处,正开着一棵红色的梅花树。 树枝上的花朵,颜色极为红艳。 远远望去,红梅宛若朝霞流云般灿烂灼燃,在寒冷的冬日里看起来格外地引人注目。 云翩翩跑了过去,伸手压低梅花枝,仰起脖子闻了闻,眼眸微微一亮。 “果然是这梅花的香气……” 云翩翩伸手,折下来几根梅花枝,放到了身后背着的竹篓里。 萧长渊手里拎着猎物,缓缓走了过来,眉目清冷的样子。 “娘子喜欢梅花?” 云翩翩伸直手臂攀折树上的花枝,听到萧长渊的话,头都没有回,只神采奕奕地盯着眼前的梅花,满心欢喜地说道:“我最喜欢梅花了,香气好闻,颜色还好看,最重要的是,冬日里,其他的花朵全都凋谢了,只有梅花没有向寒冷的冬天屈服,我喜欢她的不服从……” 云翩翩将红梅树上最好看的那枝红梅整枝折了下来,献宝似的递到萧长渊的眼前。 “夫君看看这支梅花,是不是每一朵都很好看?” 萧长渊垂下眼眸,看了这支梅花一眼。 他抬起纤长浓黑的眼睫,墨眸幽深,认真地望向云翩翩。 “没有娘子好看。” 云翩翩:“……” 大暴君怎么突然间这么会说情话? 害得她心脏砰砰乱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云翩翩红着小脸,害羞得不敢看萧长渊的眼睛,她将手里的红梅抱在胸前,转过身正准备逃跑,手腕突然一紧,云翩翩被萧长渊抱在了怀里,抵在了梅花树下。 手中的红梅枝,落到了地上。 萧长渊眸色幽深地盯着她的红唇,声音低哑。 “娘子,我要奖励。” 云翩翩红着小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心脏狂跳,眼睫扑扇,四处闪躲。 “为什么要奖励?” 萧长渊道:“我方才夸娘子了。” 云翩翩一愣,小脸上的神情有些受伤,她难过地说道:“原来夫君方才夸我,不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我漂亮,只是为了得到奖励?” 自从家里开始实行奖励制度之后,云翩翩觉得大暴君的脑子里好像就只装了“奖励”这两个字,她每天晚上都要被迫奖励大暴君好多次,大暴君才肯让她睡觉。 萧长渊说道:“我不是为了奖励夸娘子。” 云翩翩抬起眼睫,问:“那夫君是为了什么夸我?” 萧长渊认真道:“为了娘子的美貌夸娘子。” 云翩翩听到这话,微微有些脸红。 她的唇角止不住地想要上扬。 哪有女人听到心上人夸自己漂亮而不会心动呢? 云翩翩红着小脸,神情羞涩地说道:“那、那为什么夫君还要让我奖励你?” 萧长渊眸光幽深道:“因为我时时刻刻都想得到娘子的奖励。” 他不仅想得到娘子的奖励。 他还想奖励娘子。 每当娘子将眸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 他就浑身发烫,难以克制地想要奖励他家娘子。 萧长渊低垂着墨眸,盯着云翩翩的红唇,滚了滚喉咙,声音低沉暗哑。 “娘子,我可以得到你的奖励吗?” 云翩翩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会用这么禁欲系的一张俊脸…… 说出这么令人害羞的话。 她的小脸一路红到了耳根。 双颊烧得滚烫。 萧长渊见她不说话,又问了她一遍,声音变得更加低哑了一些。 “娘子,我可以得到你的奖励吗?” 云翩翩被他低哑暗沉的声音,烫到了耳朵。 她红着小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家再奖励。” 萧长渊拦腰将云翩翩抱起来。 “我们现在就回家。” 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吓到了云翩翩。 萧长渊手中拎着的猎物早就在他将云翩翩抵在树下的时候就扔到了脚边,云翩翩看到他扔在脚边的猎物,连忙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杏眸里溢满了慌乱。 “夫君不要猎物了吗?” 萧长渊眸光幽暗道:“不要,我只想要娘子。” 这句话说得云翩翩心中又是一烫。 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云翩翩红着小脸连忙道:“不行!我们今天上山就是为了打猎物,怎么可以不要猎物呢?” 萧长渊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清冷的面容,似乎在凝神思索。 云翩翩见他神色有些松动,于是红着小脸安抚他道:“夫君先放我下来,我们多猎点东西,将猎物拿回家之后,夫君想让我奖励你多久,我就奖励你多久,好不好?” 萧长渊拧着眉头想了想,道:“那娘子要一直奖励我到晚上。” 云翩翩:“……”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这样下去真的很容易发生很危险的事情呢…… 云翩翩担心萧长渊消极怠工,不肯继续打猎,于是她只好红着小脸说道:“好……” 萧长渊心满意足地眯起了幽暗的凤眸。 他缓缓松手,将云翩翩放到地上。 云翩翩双脚踩到实地,胸膛里那颗狂跳的小心脏,这才落到了实处。 她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 “我们走吧。” “好。” 萧长渊拎起了猎物,紧紧跟在云翩翩的身后。 云翩翩觉得背后一直都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她觉得她好像变成了大暴君的猎物。 想到这里,云翩翩的心中一阵心跳加速,面如火烧。 两人在深山中走了一段时间。 萧长渊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他将云翩翩拉到身后,站在她身前,快速将弓箭搭在弓弦上,射向了密林草丛深处,箭羽划过草丛发出清啸声。 萧长渊突然皱起了眉头。 云翩翩没有看到萧长渊脸上的神色,只自顾自地往前走。 她边走还边说道:“夫君这次射中了什么?” 萧长渊伸手,将云翩翩拉到他的身后,清冷的俊脸,神色有些凝重。 “娘子,这次我没有射中。” 云翩翩愣住了。 “什么?” 自从云翩翩跟着萧长渊进山打猎以来,萧长渊的弓箭百发百中例无虚发,以至于云翩翩以为,只要萧长渊的弓箭离弦,前面就会有被射中的猎物等着他们去收拾。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让猎物躲了过去。 萧长渊皱眉,低声道:“娘子先不要过去。” 云翩翩愣愣地点头:“好。” 萧长渊上前两步,从箭筒里取出来一支弓箭,搭在弓弦上。 瞄准那只躲在草丛后的猎物。 前方的草丛突然动了动,从草丛里钻出来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小狗浑身是伤,伤痕累累,白绒绒的一小团,毛发上有干涸的血迹,跟一些脏污,它的尾巴非常蓬松,像是狐狸的尾巴,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小狗走路的时候有些一瘸一拐,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像是刚刚跟其他小动物打完架,她下意识觉得它应该是打输了。 小狗抬起头,它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宛若黑色的宝石,不安地望向他们。 云翩翩看到它这副小可怜的模样,心都快化了。 “是狗狗!” 见萧长渊没有将弓箭放下来的意思。 云翩翩连忙扯住了萧长渊的袖子。 “夫君不要伤害它!” 说罢,云翩翩便要走过去抱起那只小狗。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她。 云翩翩一愣,望向萧长渊。 “夫君,怎么了?”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能够躲开我的箭,它不是一般的狗。” 云翩翩脸上愣了愣,回过头,垂眸望向那只小狗。 它的确有些奇怪。 这只小狗明明遍体鳞伤。 但它却可以躲开大暴君的箭。 简直是不可思议。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拉开弓箭:“我要杀了它。” 云翩翩连忙扑了过去。 “不要!” 萧长渊侧过俊脸,皱眉望向云翩翩。 “为何不要?” 云翩翩道:“因为它是狗狗。” 萧长渊漆黑幽冷的眸光,落到了云翩翩的脸庞上。 “它是猎物,娘子说过要打猎。” 云翩翩焦急道:“狗不一样,狗是人类的好朋友,我们不可以伤害它。” 萧长渊垂眸,看了云翩翩一会儿。 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好。” 云翩翩想了想,得寸进尺地说道:“夫君,我可不可以养它?” 萧长渊立刻寒下了俊脸,冷冷地拒绝她。 “不行,它来路不明,不能养。” 云翩翩觉得萧长渊对这只小狗非常有敌意。 继续说下去,可能会让大暴君炸毛。</p> 第四十三章 萧长渊抬起脚,一步步,缓缓向云翩翩走过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云翩翩的心尖上。 令她的心脏缩成了一团。 萧长渊缓缓走到云翩翩身前。 他抬起眼眸,神色危险地望向她。 “这只狗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翩翩心中一紧,神色慌乱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它自己跑过来的,不关我的事。” 萧长渊垂眸,盯着她手中的干粮,俊脸阴沉得可怕。 “我说过,不准你养它。” 他的声音里饱含怒火,吓得云翩翩手里的干粮都掉了。 萧长渊好像真的很不喜欢她养狗。 云翩翩脸色苍白地站起身,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一副要跟那只小狗撇清关系的样子。 她惊慌失措地望向萧长渊,脸色苍白地解释道:“我没有要养它,我只是、只是……” 萧长渊抬起阴沉的墨眸,冷冷地望向云翩翩。 “只是什么?” 云翩翩神色慌乱。 完全不敢抬头看萧长渊的眼睛。 她硬着头皮道:“我只是在扔垃圾……对,我想把不要的干粮扔掉,结果这只小狗自己跑过来捡我不要的垃圾吃,我真的没有喂它,是它自己跑过来的……” 说完这句话,云翩翩跑过去抱住萧长渊的手臂,仰起小脑袋,眨巴眨巴可怜的眼睛。 “夫君你要相信我呀……” 萧长渊墨眸幽冷,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娘子在说谎。” 云翩翩一愣,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有说谎。” 她万万没有想到,从第一天穿书以来,她说了无数的谎话,每次都能骗过萧长渊。 如今却因为这只小狗翻车了。 “我说娘子有,娘子就有。”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将云翩翩横抱起来。 云翩翩吓得脸色苍白,攥紧了萧长渊胸前的衣襟,杏眸里溢满了慌乱。 “夫君要做什么?” “说谎的娘子,就应该被她的夫君……” 萧长渊将云翩翩抱进屋子里,关上房门,高大的身躯将娇小的少女抵在门上,他眸子幽暗,低头望着她,薄唇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将剩下的话说完。 “狠狠地惩罚……” 云翩翩一愣,突然想起这句话,她曾经在某个戛然而止的夜晚说给萧长渊听过。 她的脸颊一下子就滚烫了起来。 萧长渊低下头,淡色的薄唇,贴到了云翩翩的耳朵边,声音低沉沙哑。 “娘子还记得那个晚上,你是怎么惩罚我的么?” 云翩翩听到这句话,瞳孔紧缩起来。 她当然记得那个令人羞耻的夜晚。 她做了多么羞耻的事情。 她心脏狂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夫君我错了……” “晚了。” 萧长渊在她的耳边,似乎是冷冷地低笑了一声。 “娘子这错,认得太晚了……” 云翩翩心中一紧,害怕地求饶起来,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 “夫君我真的错了,你原谅唔……” 云翩翩眼睫微颤。 大暴君低头咬住了她的耳朵! . 云翩翩双颊嫣红地被萧长渊摁在床上惩罚了整整一个上午。 她的耳朵太过于敏感。 他光是咬耳朵都能将她咬得双腿发软浑身滚烫。 云翩翩打了盆水洗脸,用冷水给滚烫的脸颊降温。 萧长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漆黑幽暗的眼眸一直盯着云翩翩。 那滚烫的视线像熊熊燃烧的烈火。 顷刻间就能将人燃烧殆尽。 干柴烈火,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点燃的东西。 云翩翩完全不敢抬头看大暴君的墨眸。 “我、我去种梅花了!” 洗完脸后,云翩翩就低头跑到院子里去种梅花。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去灶屋里生火做饭。 云翩翩摸了摸不再滚烫的小脸。 她将昨日折下来的梅花枝从竹篓里拿出来,放到了地上。 云翩翩从屋子里找到一把小剪刀,剪掉了梅花枝上多余的叶子。 她将花枝下端剪成了斜口,斜口可以令花枝成活率变高。 云翩翩用小铲子将院子里的土壤翻松,将那几根梅花枝种到松软的泥土里,用小铲子埋平,还用勺子舀了半勺水,给这几根梅花枝全都浇了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云翩翩站在原地看了这几根梅花枝一会儿,幻想它们茁壮长大的样子。 清丽动人的小脸上不自觉挂上了期待的笑容。 云翩翩抬起头,发现栅栏外面的那只小狗竟然还没有走。 它一直趴在栅栏外面看着她。 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布灵布灵的,像是两颗黑色的宝石,在冬日天光下流转着晶莹的光芒。它趴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叫过一声,像是不会说话,看起来格外的安静。 云翩翩做贼心虚地回过头,望了灶屋里一眼。 萧长渊并没有出来。 云翩翩立即跑到栅栏边对小狗说道:“我也很想养你,但我夫君不准,你去找别人养你吧。” 为了不被萧长渊听到,她说话的时候都是在用气音。 小狗像是没有听懂她说的话。 它仰起毛茸茸的狗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云翩翩哪里受得住小狗狗如此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她立即改口道:“那我偷偷地养你,你不可以被我夫君发现。” 昨天下了一场雪,雪不大,今天早上全都融化了。 化雪后,天气变得更加寒冷,人在说话的时候,嘴里都会喷出白色的冷雾。 云翩翩担心小狗在外面睡觉会被冻死,于是想给它搭一个窝。 院子里有废弃的木材,云翩翩不敢让小狗进来,于是便用三块小木板,在栅栏外面搭了一个简易的小窝,她在旁边堆着几块石头,防止小狗的窝被风吹倒。 光是这样还不够。 冬夜如此寒冷,云翩翩到了晚上都冷得不敢出门,更何况是如此弱小的小狗。 她想送它一床被褥过夜。 云翩翩在县城里买了很多被褥,春夏秋冬各备了好几床。 小狗的窝很小,她可以将春秋的薄被送给它。 云翩翩鬼鬼祟祟地瞄了灶屋一眼,趁萧长渊不注意,悄悄地溜进屋子里。 她抱了一床薄被出来,跑到篱笆墙外,将小狗的窝铺好了。 “小狗狗,快进去睡觉吧。” 小狗像是听懂了云翩翩的话,温驯地抬起爪子,窝进了被褥里。 云翩翩立刻放下心来。 她回过头,看了看灶屋的方向。 太好了,萧长渊没有发现她。 她终于可以偷偷养狗了。 萧长渊将饭菜做好,面无表情地从灶屋里走出来。 “娘子,吃饭了。” 云翩翩正蹲在园圃里,假装她在种梅花。 听到萧长渊的话,云翩翩立即直起了身子。 “好,我马上来。” 云翩翩跑到灶屋用皂角洗手。 萧长渊状似无意地问道:“娘子,为何种梅花种了这么久?” 云翩翩心中一紧。 手里的皂角差点都拿不住。 她仓惶地说谎道:“我、我第一次种它,所以不太会弄……” 萧长渊神色清冷道:“真的么?” 云翩翩连忙解释:“是真的,我真的是第一次种梅花。” 萧长渊抬起漆黑幽冷的墨眸,冷冷地望着云翩翩。 “娘子千万莫要骗我。” 云翩翩心惊胆战地看着萧长渊,差点以为萧长渊发现了什么。 好在萧长渊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两人吃完饭,云翩翩做贼心虚,所以主动洗碗收拾灶屋。 忙完灶屋的事情,云翩翩回到屋子里,发现萧长渊正站在衣柜旁。 云翩翩紧张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萧长渊侧过俊脸,淡淡地问道:“娘子,为何衣柜里的被子少了一床?” 云翩翩做梦都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会注意到家里的被子有多少床,云翩翩买过很多被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买了多少条,所以她才会想都不想地就将被子送给小狗,没想到萧长渊竟然会注意到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云翩翩开始后悔将被子送给小狗了。 萧长渊低声道:“娘子为何不说话?” 云翩翩硬着头皮说谎道:“夫君记错了,我们家里就只有这么多床被子呀……” “是么?” 萧长渊漆黑幽冷的眸光,落到了云翩翩的脸庞上。 云翩翩心脏狂跳起来。 她强自镇定道:“当然是真的,我是夫君的娘子,怎么会骗夫君呢?” 萧长渊听到这话,漆黑幽暗的眸光变得更加幽深晦暗了起来。 ……这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他要好好地惩罚她。 事实上,从云翩翩开始跟小狗说第一句话起。 萧长渊在灶屋里就听到了她的动静。 他之所以隐忍不发,只不过因为他有更加想要做的事情。</p> 第四十四章 翌日,云翩翩早上起床,迷迷糊糊地去院子里洗漱。 洗漱过后,她先是去给花圃里的梅花枝浇了水,然后去到灶屋将小鸡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冬日天气寒冷,昼短夜长,云翩翩担心小鸡们无法抵御寒冬,所以每天天黑之前都会将小鸡们关进笼子里放到灶屋过夜,第二天天亮才将它们从鸡笼里放出来。 小鸡们脱笼而出,满院乱跑,有的小鸡甚至还会拍打翅膀飞起来。 江家村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鸡鸣声。 整个江家村都醒了过来。 云翩翩用小碗舀了一勺小米,将小米撒到地上。 小鸡们争先恐后地围上来低头啄米,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养了它们快半年,当初那群黄灿灿毛茸茸的小鸡仔,如今已经长成了半大的小鸡。 看起来可爱又好吃。 云翩翩忍不住用慈爱的眼神多看了它们一会儿。 肚子饿得咕咕叫。 萧长渊每天都起得很早,现在已经去灶屋生火做饭了,今天早上吃的是青菜肉丝粥,搭配江翠翠赔给她的酱菜,云翩翩三下两下就吃完了,跑到灶屋里去洗碗。 锅里还有一些粥,云翩翩趁萧长渊不注意,偷偷将锅里的粥倒在他们没用过的小碗里。 她做贼心虚地望了屋子那边一眼,端着小碗迅速跑到栅栏外面,弯腰放到狗窝外面。 小狗听到动静,从被褥里钻了出来。 它看到她之后似乎有些高兴,咧嘴吐着狗舌头,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它仰起狗头,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她,看起来格外的温驯。 云翩翩的心都快化了。 她小声说道:“快吃粥哦,不要被我夫君发现了……” “我已经发现了……” 身后突然传来萧长渊低沉悦耳的声音。 云翩翩心中一紧。 她头皮发麻地回过头。 萧长渊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 那双漆黑幽冷的眸子,淡淡地望着她。 神色难辨喜怒。 云翩翩的心脏砰砰乱跳。 自从这家伙练了屏息功之后,脚步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他总是爱突然站在她身后,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吓她一大跳,云翩翩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当初骗他说他的呼吸打扰到她了。 萧长渊垂眸看她,漆黑幽冷的眸光情绪不明,声音清冷低沉。 “看来娘子很喜欢这只狗?” 云翩翩听到他清冷低沉的声音,耳朵莫名开始发痒。 甚至还有些发烫。 云翩翩想到昨天晚上,瑟缩了一下,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解释道:“夫君昨天没有阻止我给它送被子,我以为夫君可以允许我偷偷地养狗……” 云翩翩摸不准萧长渊为什么会这么不喜欢她养狗…… 但他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喜欢狗。 因为他昨天明明知道她偷偷地给它搭窝送被子,却隐忍不发,一直等到晚上才找她算账,这便证明这不是一件令他无法忍受的事情…… 至少,他为了可以惩罚她,忍受了这件事情。 都说君心难测。 没想到大暴君失忆之后。 这君心仍旧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云翩翩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能够掌控他的情绪了。 萧长渊突然将云翩翩拦腰横抱起来。 云翩翩吓得心脏狂跳,连忙抱住了他的脖子,杏眸里溢满了慌乱。 “夫君我错了……” 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抱着她径直向屋子里走去。 云翩翩哭着求饶道:“夫君我真的知道错了……” 萧长渊将她抱进屋子里,放到床上,回过身去关上房门。 门栓扣到木栏上所发出来的清脆声音,像是巨锤落到了云翩翩的心口上。 云翩翩吓得眼睫一颤,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已经可以预感到她的小耳朵该如何遭殃了,心中紧成一团,云翩翩缩到床榻角落里,她睁大含泪的杏眸,哭着求饶道:“夫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昨天已经惩罚过我了,今天放过我吧……” 萧长渊危险地逼近她,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她娇小的身躯上,眸光幽暗,声音低沉暗哑。 “娘子明知故犯,真是罪加一等……” . 第三天,云翩翩说什么也不敢偷偷养狗了,任由那只小狗扒在篱笆墙的木栅栏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她狠下心装作没有看到,甚至看都不敢看那只小狗一眼。 小狗抱住木栅栏,发出凄凉的悲鸣声。 到了晚上,云翩翩以为今天她可以躲过萧长渊的惩罚了。 结果,这个残酷的大暴君仍旧咬住了她的耳朵。 云翩翩被他咬得双颊嫣红,眸光湿润,身体瘫软,心中溢满了委屈。 “我做错了什么,夫君为什么要惩罚我?” 萧长渊的薄唇贴在她耳畔,低低地冷笑了起来。 “娘子半途而废,难道不应该被惩罚么?” 云翩翩:“……” 可恶!这个暴君!这个暴虐无道的暴君! 她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原来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情,而是这个暴君纯粹想咬她! 云翩翩心中又气又羞,小脸滚烫,被他咬得快要哭出声音来。 …… 不知过了多久,云翩翩被萧长渊折磨得失去所有力气。 萧长渊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她。 云翩翩抱着枕头,脸颊酡红地昏睡了过去。 那浓密纤长的睫羽上,还沾着些许晶莹的泪珠,宛若清荷花露般停留在她的眼睫上。 萧长渊伸出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指腹拭去了她眼睫上的泪珠。 这颗泪珠看起来格外诱人。 萧长渊忍不住舔掉了这颗泪珠。 整个过程中,他幽暗漆黑的眸光,一直都没有从云翩翩的红唇上离开过。 夜深人静,魔念骤起。 宛若烈火焚身,灼烧他的理智。 萧长渊狼狈地侧过俊脸。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敢去看云翩翩那娇艳欲滴引人堕落的红唇。 猛地起身,缓缓向门外走去。 萧长渊将房门关好,熟练地打开灶屋的门,熟练地将水舀到木桶里,站在院子里,熟练地将一桶桶冷水浇到他滚烫的身体上,冰冷的冷水碰到他的身体之后散发出白色的雾气。 亲吻脸颊是奖励,咬耳朵是惩罚。 但是亲吻她的红唇却是入魔。 萧长渊将这三者的界限牢牢地记在心中,时刻告诫自己不能越界。 善恶佛魔,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一定不能害了他家娘子。 这种烈火焚身的痛苦,他一个人忍受就可以了。 他一定不能越界。 冬夜风寒,温度冰凉。 天空中不知何时落下来了几片雪花。 雪下得越来越大,从细雪纷纷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 几桶冷水下来,萧长渊苍白的皮肤,渐渐变得有些发青,身体灼热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 萧长渊拂落肩头的雪花,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明天娘子早上起床,看到这么多雪,一定会很开心。 萧长渊想到他家娘子高兴的样子,淡色的薄唇微微轻勾起来。 清冷的俊脸上,不自觉带上了近乎温柔的笑意。 他熟练地将木桶放回灶屋里,熟练地用内功将身体跟衣裳烘干,等青色的皮肤恢复成苍白健康的样子,他才打开紧闭的房门走了进去,他关上了房门,熟练地在黑暗中找到床榻。 萧长渊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确定它们现在是干燥且温热的,他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角轻轻地睡了进去,刚刚躺好,云翩翩就像猫儿一样,眯着眼睛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没有醒,只是放在脚边的汤婆子变冷,顺着热源就找到了他,将他当做暖炉抱住罢了。 少女依偎在他怀里,小脸无意识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萧长渊身子蓦地一僵。 身体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血液…… 再次因为她的动作沸腾了起来。 萧长渊有些无奈。 真是不知道他们俩个究竟是谁在惩罚谁…… 萧长渊小心翼翼地从云翩翩的怀抱里,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伸手揽过云翩翩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抱住云翩翩,在心中默念着清静经,听着她平缓清浅的呼吸声,萧长渊闭上眼睛,缓缓地昏睡了过去。 屋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屋里的两人,同床共枕,紧紧地抱在一起,汲取彼此的温度。 他们住的屋子,是破旧的土墙屋,寒冷的冬风,从门窗缝隙吹了进来,一丝丝,一缕缕,都透着刺骨寒凉的冰冷。但是因为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似乎连冬天都变得不再寒冷起来。 翌日,云翩翩起床看到满院子的雪,缓缓睁大了澄莹秀澈的眼睛。 ……竟然下雪了?! 还下得那么大! 白雪皑皑,堆满了整个院子,目光所及的青山远林,村屋院墙,芦苇丛林,全都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整个江家村一下子就像是变成了大师笔下的水墨雪景图。 美好得犹如置身于梦境里。 “下雪了!” 云翩翩跑进屋子里,迫不及待地跟萧长渊分享这个喜讯,清丽动人的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夫君!你看到雪了没有?外面下雪了!” 萧长渊放下手中的经书,神色清冷,假装不知道的样子,微微扬起了眉。 “是么?” “是真的!”云翩翩拉着萧长渊去外面看雪,一边走,一边欢天喜地地说道:“你快看!外面全都是雪!昨天晚上一定是下了一整晚,所以今天早上才会这么多雪,真是太漂亮了!” 萧长渊的清冷漆黑的眸光,从满院子的白雪,落到云翩翩那张欣喜若狂的小脸上。 他眸光幽暗,盯着她的小脸,微不可察地勾起薄唇。 “的确太漂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暴君真是熟练得令作者心疼。 感谢在2021-02-0218:10:06~2021-02-0317:3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焦糖布丁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可爱呀、柠檬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第四十五章 云翩翩看到满院子的雪,恨不得立即扑到雪地里打个滚。 但在地上打滚这个动作实在是看起来有些不雅。 不符合云翩翩小宫女的形象。 所以云翩翩非常矜持地跑去堆雪人。 院子里堆放着废弃木材,上面落满了皑皑的白雪,云翩翩将这些白雪滚做两团,很快就堆了一个小雪人,小雪人只有两个酱菜坛那么大,云翩翩用两个石头当做它的眼睛,两根树枝当做它的手臂,去灶屋里切了半个胡萝卜当做小雪人的鼻子,还给它戴上了蓑笠披风跟斗篷。 云翩翩的小手冻得红通通的,鼻尖也有些发红,但她却神采奕奕,小脸上一直都挂着兴高采烈的笑容,一场雪可以令她高兴很久,云翩翩在院子里捡了一根柔韧的柳枝,扎到了小雪人的脚下。 柳枝垂落在地上,像是一根钓竿,垂钓院中落雪。 云翩翩回过头,向站在屋檐下的萧长渊炫耀自己辛苦完成的作品。 “夫君快看!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少女白皙粉嫩的小脸上,染上了一丝兴奋的薄红,眸光熠熠地望向他。 萧长渊漆黑幽邃的眸光落到她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上。 “过来。” 云翩翩听话地跑了过去,双腿还未站好。 她冻得通红的小手便被萧长渊握到了掌心里。 云翩翩一愣,抬起杏眸望向萧长渊。 “夫君?” 云翩翩冰冷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里。 深厚温暖的内力从他的掌心里源源不断地传到了她的小手上。 很快就将她冻得失去知觉的小手变得温热起来。 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么小的事情都注意到了。 云翩翩弯起了眼眸,抬头望向他。 “谢谢夫君!” 萧长渊垂下眼睫,眸光幽邃盯着云翩翩的红唇。 “娘子应该怎么谢?” 云翩翩知道萧长渊想要什么,她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四周,见院子周围没有村民路过,她迅速攥住他胸前的衣襟,踮起脚尖,在萧长渊的俊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正准备亲完就跑,萧长渊却眸光转深,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云翩翩惊呼一声,吓得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红着小脸,心脏狂跳,攥紧他胸前的衣襟,任由萧长渊将她抱进屋子里。 院子里,便只剩下那只孤独的小雪人,在寂寞地钓雪。 两人直到巳时才从屋里出来。 云翩翩双颊酡红,一边用小手给自己降温,一边走向灶屋准备生火做饭,萧长渊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清冷俊逸的俊脸上,凤眸微眯,心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愉悦。 两人吃过饭,云翩翩将锅里剩下的粥倒在小碗里,站在原地没有动,心中有些犹豫。 她养小狗会被萧长渊惩罚,不养小狗也会被萧长渊惩罚。 云翩翩不知道萧长渊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夫君,我可以养狗吗?” 云翩翩拽住萧长渊的衣摆,温声软语地询问他。 萧长渊垂眸,看向她握住他衣摆的小手。 “可以。” 云翩翩眼睛一亮:“真的吗?” 萧长渊道:“真的。” 云翩翩狂喜道:“夫君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萧长渊抬起眼眸,淡淡地说道:“我不让娘子养,是因为这只狗来路不明,可能会伤害娘子。娘子那日背着我偷偷给它搭窝,它一直不敢踏进这院子半步,娘子养在院子里的那些鸡,它一只都没有偷吃,想来以前是被其他人驯养过,所以才会如此这般听话……” 萧长渊讨厌所有动物。他愿意让他家娘子养狗,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这只狗让他有理由惩罚他家娘子,这减轻了他对它的厌恶,所以他才会对它这么仁慈。 云翩翩一怔,没想到萧长渊竟然观察得如此细微,她的脑袋里只能想到那只小狗有多可怜,有多需要她帮助,根本就想不到它以前有没有被人驯养过,有没有偷吃过她家里养的鸡…… 云翩翩甚至连家里现在有多少只鸡都不清楚。 听到萧长渊准许她养狗,云翩翩心花怒放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家夫君对我最好了!” 云翩翩跑过去,踮起脚尖在他的俊脸上亲了一口。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奖励这件事情,从来都不是一次,而是连绵不断的无数次。 萧长渊再次眸光幽邃地将云翩翩拦腰抱进了屋子里。 半个时辰之后才放她从屋子里出来。 云翩翩捂着滚烫的脸颊。 她发誓她以后一定不会再轻易点火了。 因为大暴君最近这段时间简直就是千年的干柴成了魔。 一点就燃…… 每次烧都要烧好久…… 云翩翩洗了把脸,终于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了。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她跑去灶屋,将碗里的粥加了肉糜,放在灶台上重新热了热,晾了一会儿,才将粥从锅里盛起来端到篱笆墙外,小狗听到动静,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动作缓慢地从被褥里钻出来,那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从喉咙里发出小兽低泣般可怜兮兮的呜咽。 “嗷呜汪……” 云翩翩听到这个声音心都要碎了:“我不是故意饿你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在喂你吗?” 小狗饥肠辘辘,饿了一整天,狗鼻子嗅到了肉糜粥的香气,立即埋头狼吞虎咽地吃起了粥,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将小碗里的肉糜粥吃完了,它扬起狗头,湿漉漉的狗眼望着她。 云翩翩低声说道:“你以后就跟着我,我夫君让我养你啦。” 小狗听不懂云翩翩的话,直到云翩翩将它的狗窝搬到篱笆墙院子里,还邀请它进去住,它这才像是听懂了一样,瘸着一条狗腿在院子里撒欢地跑来跑去,不停冲着云翩翩摇尾巴吐舌头。 萧长渊走了过来,小狗似乎有些怕他,不安地躲到云翩翩的身后,毛茸茸的狗尾巴甩来甩去。 云翩翩笑着对萧长渊说道:“看来‘布灵布灵’很喜欢夫君呢,一直在对夫君摇尾巴……” 萧长渊一愣,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叫它什么?” “布灵布灵……” 萧长渊皱眉道:“为何叫这个名字?” 听起来真是有些古怪。 “因为它的眼睛呀……”云翩翩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笑着说道:“你看它的眼睛,像不像两颗布灵布灵的黑宝石,黑亮亮的,比宝石还要漂亮……” 云翩翩说到一半,抬头看到萧长渊俊脸上的神色,她声音微微一顿,迟疑地往下说道:“夫君是不是不喜欢它叫这个名字?那叫它美美、香香、仙仙或者妞妞怎么样……” 萧长渊拧起了眉头,委婉地说道:“有没有霸气一点的名字?” 他并不是很想提醒他家娘子这条狗的性别。 云翩翩恍然大悟,原来她家暴君并不是后悔让她养狗,而是嫌弃名字不够霸气。 “那叫它壮壮、硕硕、牛牛也可以,夫君喜欢叫哪个都可以……” 萧长渊道:“还是布灵布灵吧……” 他完全不想叫一只小狗妞妞或者牛牛…… 云翩翩弯起眼眸,摸了摸布灵布灵的狗脑袋:“你看,我夫君也喜欢你叫布灵布灵呢……” 萧长渊:“……”我不喜欢,你不要瞎说。 云翩翩看到萧长渊心情似乎还不错,于是得寸进尺道:“那晚上我可以把它抱进屋子里吗?” 萧长渊冷冷地说道:“不可以,想都不要想。”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的话,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以为萧长渊很排斥布灵布灵,但下午,萧长渊却拿锤子跟钉子在废弃的木板上敲敲打打,很快就给布灵布灵用木板做出了一个狗窝,这个狗窝比云翩翩给它搭的狗窝要豪华不少,风都吹不倒,云翩翩将被褥铺到里头,布灵布灵立即钻了进去,开心地向萧长渊摇尾巴。 晚上,布灵布灵睡在狗窝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对于它来说充满陌生的异世,在此刻,终于有了它的容身之地。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院子里的积雪快有一尺厚,出行都有些麻烦,萧长渊用铁锹铲雪,云翩翩在院子里团了一个雪球,向萧长渊背后扔了过去,想跟他打雪仗。 结果这个雪球没有碰到萧长渊,便被布灵布灵接住了。 它的腿伤逐渐痊愈,行动起来非常的灵活。 雪球砸到了布灵布灵的身上,它跳着落到地上,开心地冲云翩翩摇尾巴。 云翩翩以为它是想跟她打雪仗,于是便跟它玩起了扔雪球的游戏。 布灵布灵每一个雪球都灵活地躲开了。 速度快得令人惊奇,如同闪电一般。 萧长渊侧首,望了过来,清冷的神色若有所思。 他弯腰团了一个雪球,向云翩翩砸去。 布灵布灵看到后,立即跳了起来,替云翩翩挡掉了这个雪球,萧长渊重新扔了一个雪球,但却没有砸向云翩翩,而是砸向虚空,这次布灵布灵没有跳起来。 萧长渊望向云翩翩,淡淡地说道:“娘子,布灵是想保护你。” 同时也想保护他。 萧长渊想测试布灵布灵会不会保护不认识的人,于是捏了一个雪球砸向路人。 这次布灵布灵没有跳起来接住这个雪球。 它只会保护他们。 那位被砸的路人正是陈乏善。 陈乏善经常装作路过的样子偷偷打探萧长渊家的情况,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被萧长渊用雪球砸,尽管后来云翩翩向他致歉,称他们是在打雪仗,但陈乏善的背后仍旧生了一层冷汗。 陈乏善面色和善地对他们笑了笑。 “不碍事。” 回到家中,陈乏善脸色阴沉地对周杞仁道:“萧长渊开始怀疑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误会大了…… 感谢在2021-02-0317:36:47~2021-02-0418:0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布丁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一个蘑菇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第四十六章 周杞仁听到这话,吓得脸色苍白:“陛下何出此言?” 陈乏善面色铁青地说道:“孤方才从萧长渊家门口路过,萧长渊突然出手,用雪球试探于孤,定然是因为前些天孤跟江翠翠的事情,引起了他的怀疑,所以他今日才会突然向孤出手……” 陈乏善脸色阴沉,眸光黑郁。 恐惧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开始仔细回忆起那日他跟江翠翠表白时,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漏,才会令萧长渊突然对他生疑。 陈乏善越是仔细回忆,心中便是不安惶惧。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周杞仁犹豫道:“会不会是因为江翠翠跟云翩翩说了什么?” 陈乏善听到这话,微微一怔。 他皱眉望向周杞仁。 “江翠翠?” 陈乏善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女人。 周杞仁低头,诚惶诚恐地说道:“江翠翠跟云翩翩是闺中密友,关系亲密,陛下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去找江翠翠,会不会是江翠翠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云翩翩,所以才会引起萧长渊的怀疑?” 陈乏善闻言,脸色渐渐阴沉起来,宛若乌云压境。 “原来是因为江翠翠……” 周杞仁听到陈乏善语气里的寒意,担心陈乏善仍旧想要杀死江翠翠,他连忙劝说道:“陛下,如今江翠翠已经跟陛下扯上了关系,若是她死于非命,萧长渊定然会怀疑陛下……” “孤自然知道现在不能杀江翠翠……” 陈乏善眉心一皱,不耐烦地抬了抬手,打断了周杞仁的话。 周杞仁只好闭上了嘴巴,将尚未说完的话咽下去。 片刻之后,周杞仁才小心翼翼地问:“陛下,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陈乏善眸光黑郁地说道:“孤去找江翠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萧长渊是因为江翠翠才对他起疑,那么便要用江翠翠将他的疑虑压下去。 翌日,陈乏善让周杞仁去江翠翠家约江翠翠出来。 两人在村口前的小山林会面。 那日之后,江翠翠再也没有见过陈乏善,她还以为陈乏善对自己死心了,所以不敢来见她,江翠翠因此失落了很久,没想到陈乏善今日竟然又来找她了。 江翠翠心中雀跃不已。 她穿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裳,走在冬日的寒风里,满心欢喜地去赴约。这件衣裳单薄,很快就将江翠翠冻得浑身发抖,但想到陈乏善在等她,江翠翠心中便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远远看到陈乏善孤身一人站在山林里。 江翠翠心脏狂跳。 她不知道这是动物在面临危险时的应激反应。 她错误地以为这就是动心。 江翠翠在家里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会经常想起陈乏善,想起陈乏善那天跟自己说的话,他苦涩的声音,腼腆害羞的神情,每当她想起他的时候,心脏就会抑制不住地狂跳。 这是江舍鱼从未给过她的感觉。 江翠翠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江舍鱼,直到陈乏善表白的那天,她才知道,原来她对江舍鱼的感情只不过是单纯的欣赏跟爱慕,而她对陈乏善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喜欢。 她的心跳。 给了她这个错觉。 江翠翠缓缓走向那个注定危险的男人。 小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 “阿善,我来了。” 陈乏善是天生的帝王,最是会隐藏情绪玩弄心术。 他看得出这个叫做江翠翠的村姑喜欢他。 可能是因为上次阴差阳错的表白,打动了她的心。 打动一位纯稚少女,对于陈乏善这位惯是会玩弄权术的帝王来说…… 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陈乏善垂眸看向江翠翠的身上的衣裳。 颜色很俗气,看起来很廉价,很符合对方村姑的身份。 他黑郁的眸底,划过了一丝轻蔑。 陈乏善长眉微皱,苍白病弱的俊脸上露出一个担忧的表情。 “翠翠,天气这么冷,你穿得太少了……” 江翠翠因为陈乏善的话,心跳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一些。 ……阿善,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江翠翠的小脸,微微有些变红,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那、那我下次再穿多一点……” 言下之意,便是想继续跟陈乏善见面了。 陈乏善哪里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正是因为如此,他心中便越发地瞧不上这个村姑,陈乏善脱下了外套,披在了江翠翠的身上,用温柔的声音腼腆地问道:“翠翠,暖和一点了吗?” 江翠翠身体一僵,愣愣地抬头,望向神色温柔的陈乏善。 她身上的衣服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 想到这里,江翠翠脸颊滚烫起来,红着小脸道:“我不能穿你的衣裳,天气这么冷,你若是冻病了怎么办……”江翠翠知道陈乏善身子弱,以前爷爷生病的时候,江翠翠经常去周郎中家里抓药,她常常看到陈乏善在喝药,据周郎中所说,陈乏善从小就爱生病。 说着,江翠翠便要将衣裳还给陈乏善。 但陈乏善的态度却突然强硬了起来。 “你穿,我不冷。” 江翠翠听到他态度坚决的话,只好红着小脸,接受了他的善意。 “谢谢阿善。” “不用谢。” 陈乏善向前走了一步,靠得离江翠翠近了一些。 他低声问道:“这些天,我没有来找你,你没有怨我吧?” 江翠翠连忙说道:“我没有……” “没有就好……” 陈乏善唇角微展,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 江翠翠抬头,愣愣地望向陈乏善脸上的笑容。 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病弱纤细,他皮肤苍白细腻,眉宇之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他就算是在腼腆地微笑,这笑容也带着三分的苦涩,七分的忧郁。 江翠翠心中陡然间一烫,连忙低下下头,声如蚊呐地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陈乏善见话说得差不多了,便开始直奔主题道。 “那天翩翩姑娘追过来,看到我跟你说话,似乎很不高兴,她好像不喜欢我跟你在一起,你跟她那样要好,我怕你也跟她一样,也不喜欢我……” 江翠翠立即抬起头,焦急地说道:“我没有不喜欢你……” 话刚刚说出口,江翠翠便开始脸红起来,这句话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还是太过于大胆了。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来找我吗?” 陈乏善垂下眼睫,声音苦涩地说道:“我自小体弱,被众人鄙弃,翩翩姑娘厌恶我也是应当,但我担心翠翠心中也是这样看我,所以不敢来见翠翠,那日向翠翠道出心意,已经耗费了我毕生的勇气,我没有勇气站出来承担翠翠对我的厌恶,所以这段时间才会躲起来,不敢来见翠翠……” 江翠翠急切道:“我不会厌恶你……” 陈乏善旁敲侧击道:“但是翩翩姑娘厌恶我,我担心她与你说了什么……” 江翠翠道:“翩翩没有跟我说什么,她从来都是在鼓励我,从来不会干扰我做任何事情。” 陈乏善继续问:“那你有没有跟翩翩姑娘说我们的事情?” 江翠翠红着小脸道:“没有,我谁都没有说……” 没有就好。 陈乏善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没有跟云翩翩说起他,那他便安全了。 陈乏善看向江翠翠,长眉微蹙,纤弱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担忧的神情。 “翠翠,我不知你能跟我走到哪里,但若是将来我们没有在一起,这事终究是对你的名声有碍,以后我们俩见面的事情,你千万莫要告诉别人,可以吗,翠翠?” 江翠翠一愣,红着小脸道:“你以后还会跟我见面吗?” 这是自然,他必须要监控这个村姑,不让她将那日的事情告诉云翩翩,以免引起萧长渊的怀疑。 陈乏善眉眼微弯,苍白病弱的俊脸上,露出一个温柔而腼腆的笑容。 “当然,我每天都想见到到翠翠……” 江翠翠看到陈乏善脸上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心脏剧烈狂跳。 梦里都会梦到他脸上温柔的笑意。 那日之后,陈乏善便经常跟江翠翠在村口的小山林里见面。 冬日里天气寒冷,寒风呼啸,陈乏善拖着病弱的身体,坚持跟江翠翠见面,终于还是病倒了,陈乏善身残志坚,虽然缠绵病榻,却不忘给江翠翠写情书,用情书传达心意。 江翠翠收到陈乏善的情书之后,心中很是感动,陈乏善病成这样却不忘想念她,真是一个痴情的好男人,她在家里点起油灯,伏在案头,偷偷地给陈乏善回信。 许多天过去,萧长渊并没有找陈乏善发作,总是疑神疑鬼的陈乏善终于安下心来。 萧长渊没有想到他随手扔的一个雪球可以扯出这样一段孽缘来。 他对陈乏善的杯弓蛇影一无所知,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陈乏善这种他一只脚都可以踩死的蚂蚁,萧长渊根本就不屑于去管。 萧长渊的心里,非常小,只能装得下他家娘子。 腊八节要吃腊八粥,云翩翩大清早就用红枣、核桃、杏仁、松仁、桂圆、红豆、花生、莲子熬了一锅腊八粥,她喝了好几碗,萧长渊喝了两碗,剩下的腊八粥全都喂给了布灵布灵。 云翩翩觉得布灵布灵好像是杂食动物,她喂什么它就吃什么。 它连竹笋都吃。 正所谓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节之后,日子如同滚雪球般地往后滚,年味越来越足。 小年那天,云翩翩吃了祭灶糖、酥饼、糖瓜,布灵布灵也吃了不少的糖。 转眼就到了除夕。 云翩翩跟萧长渊一起贴对联,浆糊是她自己熬的,两人很快就贴好了对联跟辟邪的门神,将窗花跟红联贴到家里每一个角落,云翩翩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两人围在桌前过了年。 到了晚上,云翩翩兴奋地拉着萧长渊去外面放爆竹。 黑色的夜幕中,绽放出耀眼的烟火。 流光四溢,绚丽多姿,宛若盛开在夜空中的花。 云翩翩抬起头,兴奋地看烟花。 而萧长渊的眸光,则一直落在云翩翩的脸庞上。 细碎明灭的烟火光芒,映在少女清丽动人的眼眸里,胜过世间任何美景。 萧长渊对烟火没有任何兴趣。 但他却喜欢云翩翩眼中的烟火,以及她眼中的人间。 云翩翩回过头,发现萧长渊在看自己。 心中一动。 她在烟花下,红着小脸,踮起脚尖,吻住了萧长渊的唇。 “夫君,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0418:07:53~2021-02-0518:3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布丁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第四十七章 萧长渊的身体蓦地一僵。 俊脸微红。 那双漆黑幽暗的寒眸里,划过了一丝慌乱。 夜幕中绽放开来璀璨夺目的烟火,映在帝王那浓黑深邃的墨眸里,细碎明灭,衬得他那张清冷如玉的面容,愈加的俊逸出尘,宛若俊美无俦夺人心魄的神祇。 云翩翩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犹豫跟挣扎。 他分明很想亲吻她,却一直在克制,一直都在忍耐。 忍耐得眼睛都快发红了。 萧长渊眸如漆点地望向云翩翩。 声音低沉嘶哑,像是被烟花陨落之后的烟雾熏伤了喉咙一样。 “娘子,这是魔功,我们不可以唔……” 云翩翩攥起萧长渊胸前的衣襟亲了上去。 将他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拒绝,全都堵在了他的喉咙里。 萧长渊瞳孔微缩,眼眶因为隐忍微微有些发红。 沸腾的血液烧得他理智全无。 眼睫轻颤。 他蓦地伸手,托起云翩翩的后脑,低下头难以克制地回吻了过去。 . 云翩翩并不知道萧长渊每天晚上都会用冷水浇他自己。 因为萧长渊怕吓到她,所以每次都是等到她睡着之后他才会行动。 直到前两天,云翩翩无意间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发现床榻空荡荡的,萧长渊没有跟她躺在一起,屋外传来细碎的声响,似乎是淋漓的水声,有些像是下雨,但却比下雨更加滂沱。 云翩翩心中有些疑惑。 她家暴君去哪里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视线十分昏暗。 清凉的月光,从木门缝隙里淌了进来。 云翩翩想去找萧长渊,于是披着衣裳下床,穿上鞋子,睡眼惺忪地朝细微光亮处缓缓走去。 木门就在她眼前。 云翩翩伸手,小心翼翼地拉开木门。 一道月光落到了云翩翩的脸上。 视线越过门缝。 云翩翩看到了令她震动心灵的一幕。 清冷惨白的月光下,那位玄衣如墨的帝王,站在堆满白雪的院子里,举起水桶,仰起头,将水桶里的冷水,淋到他苍白如玉的脸庞上,宛若滂沱大雨洗净润白寒玉。晶莹剔透的水珠,淌过他雕刻般的脸庞,顺着他优美的下颔滴落,最后落到了雪里,融化地上皑皑的白雪。 那张原本清冷俊秀的脸庞,被寒风冷水冻得微微有些发青。 云翩翩缓缓睁大了澄莹秀澈的杏眸。 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大暴君,他在做什么? 萧长渊似乎是察觉到了云翩翩的动静。 他缓缓回过头来。 那双漆黑深邃的寒眸,幽幽地望向云翩翩。 薄唇微抿,声音比寒风还要清冷,但却像是在压抑着一些什么,显得有些低哑破碎。 “娘子,你莫怕,我不会走火入魔的。” 云翩翩一怔,突然想起这天晚上睡觉之前萧长渊曾与她做过什么事情,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萧长渊,原来他每天惩罚过她之后,都会一个人跑到寒风冷雪里往自己身上浇冷水…… 玄衣如墨的青年,长身玉立地站在院子里。 他周围方圆五尺之内的雪地全都被冷水融化了。 只露出掩藏在白雪之下湿土黑色的泥泞。 云翩翩不知道萧长渊究竟在这里浇了多少桶水,才能将这一片白雪全都融化。 心中突然有些酸楚。 原来这个家伙每天晚上都在用这样笨拙的方式给他自己灭火。 他根本就不知道其实他可以不用这样。 云翩翩张了张嘴,心里有个冲动,想要告诉萧长渊魔功的真相。 但她却怕萧长渊知道这个真相之后,会生她的气,会憎恶她,甚至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她已经习惯了萧长渊的温柔,所以她无法承担他的怒火。 他凶她一下,她可能都要哭一整天。 云翩翩鼻尖酸涩,冲到院子里,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湿漉漉的萧长渊。 她在心中不断地跟他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云翩翩在心中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要在除夕夜那天,将自己交给萧长渊。 希望萧长渊看在她表现不错的份上,看在她流血流泪的份上,看在她诚心诚意的份上,能够原谅她的欺骗。她想把自己整个都送给萧长渊,换取萧长渊对她的原谅。 这个清冷的夜晚,漫天烟火点亮了夜空。 云翩翩在璀璨绚烂的烟花下,吻住了萧长渊的唇。 她知道萧长渊根本就拒绝不了她。 他已经忍耐了太久,久到她一个手指头都可以点燃他。 夜空中的烟花,时明时暗,光彩夺目。 但方才在烟花下看烟火的两个人却早就已失去了踪影。 堆满落雪的院子空荡而冷寂。 寒风冷冽,只有布灵布灵在认真仰头看烟火。 萧长渊早就已经将云翩翩摁到床上,扣着她的腰,亲得急促而汹涌,他双目赤红,那疯狂失控的模样,像是要将她揉碎了,吞进他的肚子里,融进他的骨血中。 云翩翩被他亲得大脑缺氧。 几近昏厥。 她突然变得有些胆怯起来。 ……还是、还是等到春天来了再说吧。 这是云翩翩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萧长渊竟然把她亲晕了。 云翩翩有些拖延症,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留到春天再做。 她要在春天,带萧长渊去灵虚山,拜涧底月为师。 她要在春天,给萧长渊买一头牛,教他耕地种田。 她要在春天,跟萧长渊圆房,将自己送给萧长渊。 转眼间,到了忙碌的春天。 春寒料峭,冰雪初融。 温暖明媚的晴阳,从天边缓缓升起来,温暖的阳光照到村舍瓦顶,融化了屋顶青瓦上覆盖的皑皑白雪,冰冷的白雪化作晶莹的雨水,从屋檐滴落,滴答滴答,发出细碎的声响。 水滴砸到青石板上,溅起小片晶莹的水花,如同破碎的琉璃。 云翩翩伸手,去接屋檐滴落的雪水。 晶莹的水珠落到她纤白细嫩的手心里,令她手心有些发痒,她觉得有趣,正要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接那屋檐滴落的雪水,却被萧长渊握在了掌心里。 “娘子,雪水冷,不要玩。” 萧长渊皱眉制止她,漆黑幽冷的眸子,似乎有些不悦。 云翩翩抬起头,看到萧长渊脸上不豫的表情。 她立即说道:“那我不玩了……” 云翩翩抱住了萧长渊的胳膊,在心中想了想,于是仰起头,温声软语地说道:“夫君,我们好久没有出去玩了,我们去灵虚山踏青吧,顺道拜访师父的朋友,好不好?” 云翩翩要在春天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她要从最重要的事情开始做起。 灵虚山之行,关系到萧长渊的性命,所以她要先带萧长渊去灵虚山拜师,再做其他事情。 萧长渊只有拜涧底月为师。 云翩翩才能安心。 萧长渊知道他家娘子贪玩。 他没有任何怀疑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好。” 云翩翩第二天就收拾好包袱,带上布灵布灵,两人去到县城,先去糕点铺里买了许多干粮糕点,准备带在路上吃,然后去车马铺租了一个马车,送她跟萧长渊去灵虚山。 马夫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五官周正,话很多,为人十分热情,他经常驾着马车到处跑,对四周的风土人情都十分了解,途经每个县城都会跟云翩翩讲述这里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 云翩翩坐在车厢里听得津津有味。 萧长渊却很不高兴。 他双手微动,盯着云翩翩,摩挲着指骨,不知在想些什么。 布灵布灵仰起头,看了看云翩翩,又看了看萧长渊,突然用狗爪子抱住了狗脑袋。 马夫正在侃侃而谈叙州的事情。 叙州的梅花酥远近驰名,据说墨国的开国皇帝每年下江南都会来叙州稻记买梅花酥,糕点铺每天供不应求,卖完就收摊,很多闻名而来的人,去得晚了,便只能空手而归。 云翩翩听得心中跃跃欲试。 马夫含笑的声音从车帘外面传进来:“姑娘若是喜欢梅花酥,待会儿我们途经叙州的时候,小人改行官道,去叙州给姑娘买回来,我们现在赶过去的话,说不定可以买到最后一盒呢……” 云翩翩喜出望外道:“真的吗?我们赶得及买最后一盒吗?”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神采奕奕的模样。 俊脸微微沉下来。 车帘外的马夫丝毫没有察觉到萧长渊的怒气,他笑着说道:“小人认识那稻记的堂倌……” “闭嘴。” 萧长渊眸光冰冷,俊脸微沉,寒声打断马夫的话。 “你再跟我娘子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渗血一般,裹着清霜寒冰的冷雪。 令人不寒而栗。 车帘外马夫的声音戛然而止。 空气陡然间凝结成冰。 云翩翩一愣,在车厢里对那马夫道:“对不起,我夫君没有恶意,他只是太喜欢我了……” 她的下巴突然间被萧长渊苍白修长的大手用力捏住。 剩下的话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被捏住的下巴微微有些疼,她蹙着秀眉,被迫对上一双漆黑沉郁的墨眸。 他那双宛若深渊寒潭的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占有欲。 “你是我的娘子,你只可以跟我说话。” 车厢逼仄狭窄,马车轱辘碾在地上发出辘辘的声音。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年轻的帝王,薄唇紧抿,单手扣着她的下巴,那张清冷如玉的脸庞上,写满了不高兴。 云翩翩的心脏微微有些发紧。 大暴君对她的占有欲好像越来越强烈了。 以前只是让她不要喜欢其他人。</p> 第四十八章 灵虚山很大,以云海瀑布闻名于世。 许多文人墨客都喜欢结伴来这里游玩踏青,在灵虚山留下千古佳句,以供后人传颂。 涧底月退隐江湖多年,除了近朋好友,没人知道他隐居于此。 云翩翩跟萧长渊沿着竹林往里走,布灵布灵跟在两人身后。 山路难走,地上多是碎石,踩在上面咯咯作响,云翩翩想抱起布灵布灵,但萧长渊占有欲极强,他从来都不准她抱狗,她只可以抱他,云翩翩只好作罢。 她牵着萧长渊的手,任由萧长渊限制她的自由。 萧长渊听到了云海瀑布的水声。 两人顺着水声,穿过幽深竹林,找到了传闻中的云海瀑布。 瀑布悬挂于灵虚山顶,高约百丈,水流穿过云层,宛若九天银河般倾泻而下,在湖泊上溅起莹白色的水雾,水雾如同云海奔腾,自下而上地翻涌,向四周弥漫开来。 远远望去,就如同仙庭云海倾泻化作银河瀑布,连接着仙庭跟人间。 云翩翩微微睁大了澄莹秀澈的眼眸。 杏眸里写满了惊叹。 “真是太壮观了!” 萧长渊抬起眼睫看了瀑布一眼。 一个破瀑布而已。 没意思。 于是他回过头,继续盯着云翩翩看。 云海瀑布脚下有些文人墨客正在吟诗作对,泼墨染就丹青,围观的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不远处有个小酒摊,云翩翩过去买了两坛青梅酒,跟萧长渊席地而坐,她从包袱里拿出糕点,一边观赏瀑布,一边饮酒吃糕点,还用叶子盛了一些酒水给布灵布灵喝。 她家小狗什么都吃,不知道会不会喝酒…… 布灵布灵低头舔着叶子里盛着的酒水,酒香熏得它眼睛直眯,但它却像是很喜欢喝似的,眯着狗眼埋头舔叶子,毛茸茸的狗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 舔完了叶子里的酒水,布灵布灵仰起头,眼巴巴地望向云翩翩。 云翩翩摇了摇头:“不能喝,再喝你就会醉了。” 布灵布灵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凉的悲鸣。 转过狗头,可怜兮兮地望向萧长渊。 萧长渊低头蔑了它一眼。 “看我也没用。” 布灵布灵伤心至极,顿感狗生灰暗无趣,蹬直四腿,耷拉尾巴,倒在地上装死。 “这小狗可真有意思……”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悦耳的男音。 云翩翩回过头,看到一个纨绔打扮的公子,锦衣玉冠,约莫十七八岁,端的是风流如许。 纨绔含笑望向云翩翩,扇子别在腰间,拱手道:“在下王策,今日同知己好友来此地游玩,见两位气度不凡,有意结交,我们正在玩行酒令,不知两位可有兴趣加入我们?”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 王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他看了看云翩翩,发现她正在好奇地看他,王策脸上更加难堪了起来,阴阳怪气道:“我看公子是怕输,所以不敢跟我们玩吧?” 王策是当地知州的儿子,从小众星捧月一样长大,在当地颇有权势。他很是爱附庸风雅,经常召集文人墨客江湖侠士一同踏青游玩,今日玩得正在兴头上,眼睛突然看到了云翩翩。 他虽然阅女无数,但却从未见过像她这般娇柔可人清丽绝伦的女子。 她的柔美,多一分则媚,少一分则淡。 如此的浑然天成,娇美动人,散发着女人最美好的天然诱惑。 当时她正在喂小狗喝酒,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 阳光落到她的头发上,美好得像是仙女下凡,浑身都在发光。 王策身边那些侍妾,跟她比起来,瞬间就变成了庸脂俗粉。 他想要得到她。 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下他的面子。 王策不禁冷声说道:“身为男子却这般怕输,我看你还是……” 话音未落,一道叶子如同激射的飞镖,擦着王策的脸颊,闪电般掠过。 叶片带动的寒风拂过王策的发梢…… 王策瞳孔巨缩,僵立在原地。 他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淌下温热的鲜血来。 王策怔怔地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温热,神情有些不敢置信。 “你竟敢出手伤我?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萧长渊坐在原地,冷冷掀起眼帘。 目光冰冷,神情冷漠,轻蔑得像是在看一只可怜的蝼蚁。 “我管你是谁,给我滚。” 王策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浑身都在发抖,他从小就众星捧月一样长大,从未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他恨恨地说道:“你给我等着。” 不多时,王策叫来他的那些朋友。 众人将萧长渊跟云翩翩围住,一副要跟他们算账的模样。 王策指认萧长渊:“就是他,他划伤了我的脸。” 王策的朋友里,有一位抱剑的武林人士。 武林人士站出来说道:“这位兄台,若是你此时道歉,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装死的布灵布灵听到了动静,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了云翩翩的身前,怒瞪狗目,对着他们吼叫。 “嗷呜汪!” 武林人士手上有剑,云翩翩担心他们伤害布灵布灵,于是她伸手拽住布灵布灵的尾巴,将它拖了过来,抱在怀里,布灵布灵很少被云翩翩抱,每次被抱就会变得特别老实。 它收起了狗爪,温驯听话地待在云翩翩的怀里,贪恋主人温暖绵柔的怀抱。 萧长渊侧过俊脸,脸色陡然间变冷。 那双漆黑幽寒的墨眸,阴戾地望向布灵布灵。 “布灵,下来。” 他冰冷阴沉的声音,森寒得如同十二月的狂风暴雪。 “不要惹我生气。” 布灵布灵大概是喝醉了,所以不像往常那般听话,赖在云翩翩的怀里没有下来。 萧长渊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滴血。 武林人士见萧长渊理都不理自己,把他当空气,心头一阵火起,他执剑攻向萧长渊,剑意里带着浓烈的杀气,颇有万马千军之势。 但萧长渊却看都没有看那武林人士一眼,随意抬手挥了一掌。 武林人士被凌厉的掌风掀到空中,飞了三丈远,最后吐血倒地不起。 其他乌合之众对视一眼,仗着他们人多势众,谁都不肯退让,一窝蜂冲了上去。 萧长渊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挥掌。 众人纷纷应声而落,口吐鲜血,神情痛苦。 萧长渊身形微动,缓缓直起身子。 众人吓得脸色惨白,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生怕萧长渊会置他们于死地。 他们以为他们活不过今天了。 但是萧长渊却没有看他们。 他伸手抓住了布灵布灵的尾巴,将它从云翩翩的怀里拽了出来,远远扔了出去,布灵布灵飞了七丈远,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没有受伤,反而轻盈地站了起来。 它的动作十分连贯,似乎经常这么被扔。 萧长渊俊脸微寒,捡起手边的落叶,将内力灌进叶身,向布灵布灵激射出去。 云翩翩慌忙道:“布灵布灵,快点跑!” 布灵布灵侧身躲开了攻击。 萧长渊的动作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大,布灵布灵退得越来越远,最后退无可退,躲到了瀑布脚下的湖泊,萧长渊抬起手掌就是一挥,掌风凛冽,狠狠劈向它。 远方的湖泊陡然间炸起十丈高的水柱。 水花四溅,白雾笼水。 水雾浩大汹涌地向周围扑去。 那位武林人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向萧长渊。 好高深的内功!好凌厉的掌风!已然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程度! 众人以为那只小狗可能已经死于非命了。 却没想到,水雾散去,烟气弥散,露出那只小狗弱小的身影。 小狗湿漉漉地甩了甩狗头,快速抖去了浑身上下的水珠,抬起狗爪摇摇晃晃向他们走过来。 众人心中巨骇:这究竟是什么狗?!竟然可以躲开那么可怕的攻击! 云翩翩抱住了萧长渊的胳膊,杏眸里写满了不安。 “夫君,算了吧,布灵布灵已经知道错了。”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 他收了手,望向倒在地上那群吐血的人。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声音冰寒。 “你们怎么还没滚?” 众人早就已经吓得冷汗直流,听到他的话,纷纷屁滚尿流地跑远了。 王策脸色铁青地被朋友扶着离开这里,离开云海瀑布之后,王策直奔附近的县衙,找县令要官兵来捉拿萧长渊,他就不信,这么多官兵拿不住萧长渊一个人,但当王策带着县衙兵马赶回云海瀑布的时候,这里却早就已经失去了萧长渊的踪迹。 王策心中恨得咬牙切齿。 此仇不报,他就不叫王策。 . 而那厢,萧长渊打跑那些人之后,云翩翩欣赏美景的心情被这些不速之客破坏了,她带着萧长渊离开云海瀑布,往灵虚山里走去。 布灵布灵因为犯了错,所以只能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可怜兮兮的样子。 原著中只写了那位世外高人住在灵虚山脚下,但却没有写他具体住在什么位置,云翩翩只记得那里有一片竹林,跟一片湖泊,世外高人就是在湖泊边救了身受重伤的楚毅。 云翩翩跟萧长渊顺着河流往深山里走去,走到太阳下山,仍旧没有找到隐居于此的人家。 晚上,他们在山里过夜,萧长渊找到了一个山洞,云翩翩捡了不少干柴,在山洞里生起了篝火,云翩翩突然想到,涧底月隐居于此,那晚上必定会有火光,于是对萧长渊说道:“夫君,不如我们登到灵虚山顶,看看哪里有火光,就能找到涧底月老前辈了……” 萧长渊点了点头:“好。” 他揽住云翩翩纤细的腰肢,将布灵布灵扔在山洞里,脚下施力,用轻功将云翩翩带到了灵虚山顶。 极目四望,很快就发现山中某个地方有隐隐的火光。 “娘子,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也被锁了qaq! 感谢在2021-02-0621:21:43~2021-02-0723:5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布丁、40835154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的披风2瓶;停啊亭啊婷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第四十九章 夜色已深,此时冒昧到访,可能会引起涧底月的厌烦。 于是云翩翩决定明天早上再去拜访涧底月。 “夫君,我们明天早上再去找前辈吧。” 萧长渊道:“好。” 灵虚山顶的冰雪尚未完全消融,夜里风大,将霜雪的寒气迎面吹到云翩翩的脸颊上,她躲进萧长渊温热的怀抱里,仰起头看他:“夫君,我们下去吧……” 萧长渊微微皱起眉头。 神色有些清冷。 “不准下去。” 云翩翩想了想,仰头问道:“夫君是不是还在生布灵布灵的气?” 布灵布灵还在山洞里等他们。 他不准她下去,一定是不想让她去见布灵布灵。 萧长渊垂眸望向她。 那双漆黑幽冷的眸子,冰冷黑沉,宛若深渊寒潭,没有丝毫光芒。 他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云翩翩温驯地说道:“既然夫君不想下去,那我就不下去了。” 虽然萧长渊总是限制她的自由,不准她抱狗,不准她跟别人说话,不准她去温暖的山洞,但因为云翩翩心中有愧,所以萧长渊提出来的这些无理要求,云翩翩全都会尽可能地去满足他。 夜冷风寒,月白凄清。 她最是会苦中作乐。 在艰苦的环境里,找到新的乐趣。 云翩翩的小脸被吹得有些发麻,她躲在萧长渊的怀里,伸手指着月亮说道:“你看今天的月亮,像不像是一个会发光的大玉盘,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月亮……”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萧长渊突然低头,咬住了云翩翩的耳垂。 云翩翩被他咬得眸光湿润,四下躲闪,泪盈于睫地瘫倒在他怀里。 “我做错了什么?夫君为什么要惩罚我?” 萧长渊气息不稳地在她耳畔说道:“因为娘子只可以看我。” 他家娘子总是爱分心。 她总是会被其他东西夺走注意力。 他想让他家娘子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爱分心的娘子,令萧长渊变得越来越贪婪。 他想夺走她的注意,她的视线,她的呼吸,她的眼泪,她的心跳,她所有的一切。 他不知满足地想要更多更多…… 每当她看向其他东西时,他的心中就会怒不可遏的生出戾气。 他想弄哭他家娘子,让她得到教训。 他要让她的眼睛,以后只可以看向他一个人。 皓月当空,灵虚山顶。 云翩翩被萧长渊摁在怀里狠狠地惩罚。 气都有些喘不过来。 耳朵有些发疼。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咬烂。 泪眼朦胧之间,云翩翩的心里头,荒唐地想起一句话。 原来用手指去指月亮,真的是会烂耳朵的呢…… o(╥﹏╥)o 她以后再也不会用手去指月亮了。 . 萧长渊惩罚了云翩翩很久之后,才勉强将身体里贪婪的怒火平息下来。 云翩翩被寒风吹了太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萧长渊见状,微微皱起了眉头。 神色似乎有些懊恼。 他方才被怒气冲昏了头,忘记他家娘子身娇体弱,不能够吹风。 竟然害得他家娘子受了凉。 真是罪不可恕。 他懊恼得想要咬他自己。 萧长渊十分自责地将云翩翩抱在怀里,脱掉了身上的衣裳,盖在云翩翩的身上。 他伸出苍白修长的大手,贴到云翩翩的后背上。 温热浑厚的内力,从他的手掌中,源源不断地传到了她的体内。 他像抱住一个易碎的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 “娘子,对不起。” 云翩翩身上披着的衣服,带着他身上的温热。 她依偎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心中十分安心。 云翩翩用脸颊蹭了蹭他宽厚的胸膛。 “没关系,夫君……”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望向他,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充满了她对他的信任跟依赖。 “不管夫君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夫君。” 也希望夫君将来能够仁慈地原谅我,就像我原谅夫君一样。 云翩翩安静地望向萧长渊,在心中祈祷他的宽恕。 就如同在祈祷漠然而遥不可及的神明。 充满了虔诚和希冀。 . 萧长渊用内力将云翩翩冰冷的身体变得温热之后,给云翩翩穿好了他的衣裳,系上了衣带,这才揽住她纤细柔韧的腰肢,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用轻功从灵虚山顶往下飞。 萧长渊飞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咦了一声。 他脚下踩着一块从山壁伸出来的巨石,一手揽住云翩翩的腰肢,一手抬至上方握住山壁怪石,保持身体的平衡,他微微皱起眉头,俊脸如冰,漆黑幽冷的墨眸,望向山壁之下某个地方。 云翩翩有些疑惑:“夫君,怎么停下来了?” 她从萧长渊的怀里探出脑袋,顺着萧长渊的视线往下望去。 云翩翩竟然看到了布灵布灵的身影。 她家小狗竟然在攀岩! 山壁陡峭,只能利用山壁上伸出来的怪石跟松木往上爬。 但越往上爬,风势便越大。 布灵布灵被冰冷的寒风吹得身体荡来荡去,它的犬齿死死咬住了一小截从石壁里钻出来的松木,四肢并用,白色的爪子吃力地往上爬,因为动作太大,松木周围的有些松动,山岩上的碎石,簌簌往下落,砸到它的脑袋,但它却不敢往下看,因为身下就是万丈深渊,它只能艰难地往上爬。 布灵布灵吸了吸狗鼻子,闻到了两位主人越来越近的气息。 它抖了抖身体,可怜巴巴地向上面叫唤了一声。 “嗷呜汪……” 这被寒风吹得支离破碎的叫声。 云翩翩听得心都要碎了。 布灵布灵怎么会爬到这里? 难道它是来找他们吗? 云翩翩慌忙说道:“夫君,我们快去救布灵布灵吧!” 萧长渊皱眉道:“不准抱。” 他说的是不准她抱,而不是不准她救。 云翩翩点头:“不抱不抱,我绝对不抱它。” 萧长渊这才微微颔首,脚下施力,纵身用轻功向布灵布灵的方向飞过去。 云翩翩伸出纤白细嫩的小手,将布灵布灵从那块怪石上拿下来,布灵布灵浑身都在发抖,感受到它的瑟缩,云翩翩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很想将它抱进怀里,但却怕萧长渊看到会生气。她只能双手举着它,不断安慰它:“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来救你了……” 寒风从山底往上灌,吹散了云翩翩的青丝,拂到了萧长渊的脸上。 萧长渊很快就将云翩翩跟布灵布灵带回那个隐蔽的山洞里。 山洞里的篝火已经熄灭了,只余下木柴微红的余烬,在黑暗中散发隐约的光芒。 萧长渊扔了两根木柴到篝火里,拨了拨火堆。 篝火死灰复燃起来。 耀眼的火光,很快就照亮了整个山洞。 布灵布灵伏在云翩翩的脚边,浑身都在发抖,喉咙里不断溢出悲惨的呜咽。 它方才在山洞里,等了两位主人很久,都没有等到他们回来。它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所以被两个主人抛弃了,它不想被抛弃,于是爬出山洞寻找两位主人。 它是异界妖兽,出生在无妄之海,那场诛魔之战,它替主人萧尽禅挡下了致命杀招,本以为会魂飞魄散,却没有想到它的身体跟灵魂竟然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异界,空气里没有半丝灵气,日月星辰,便只是日月星辰,神魔妖鬼都不复存在。 它失去了所有法力,变成了普通的小狗,伤痕累累,不知如何生存下去。 初雪那天,它见到了它的两位主人。他们看向它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跟好奇,它心中亦是不安,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认识它。失去法力跟主人的它,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本能的恐惧,好在他们收留了它,让它得以在这个世界有了栖身之所。 女主人甚至给它取的名字都和从前一样。 不管他们是不是它曾经的主人,它都会将他们当做新的主人,忠心侍奉他们,它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做了标记,留下了它的味道,不管相隔多少里,它都能顺着标记的味道找到他们。它闻到两位主人的味道从山顶上传来,所以就顺着味道爬上山,顶着寒风冷气奋力往上爬。 几次差点从山壁上掉下来。 好在主人及时赶来救它。 布灵布灵伸出狗爪,死死抱住云翩翩的小腿,生怕再次跟它的主人分离。 萧长渊伸手,将布灵布灵从云翩翩的小腿上撕下来,扔到了篝火旁边,让它烤火,他以为它抱着云翩翩,是因为它被寒风吹得有些冷,所以想找云翩翩撒娇取暖。 但事实上,布灵布灵只是害怕被他们抛弃而已。 布灵布灵被扔到篝火边,丝毫没有气馁,它退而求其次地抱住了萧长渊的小腿,毛茸茸的尾巴全都贴了上去,就算萧长渊将它踢到一边,它也锲而不舍地重新黏了上去。 撕都撕不开。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 “布灵,滚开。” 布灵布灵耷拉着耳朵,假装没有听到萧长渊的命令。 云翩翩扯了扯萧长渊的袖子:“夫君,布灵布灵应该是被吓到了,你就让它抱抱你吧。” 萧长渊凝眉,盯了云翩翩一会儿。 半晌,他才垂下眼睫,神色不耐地望向布灵布灵。 “姑且忍你一天。” 萧长渊虽然讨厌布灵布灵靠近他,但他却更加讨厌布灵布灵靠近云翩翩,与其让这只小狗去跟他争他家娘子,不如牺牲他的腿,让它不要去缠他家娘子。 云翩翩听到这话,立刻松了一口气。 每次大暴君被她顺完毛之后,都会变得特别好说话。 萧长渊靠着云翩翩躺下来,将她揽到怀里。 过了一会儿,布灵布灵似乎是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萧长渊毫不留情地将布灵布灵踢到一边。 布灵布灵抱着自己的尾巴,在山洞的角落里,睡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萧长渊俯低身子,眸光幽暗地望向云翩翩。 清冷的声音,微微有些低哑。 “娘子,你要惩罚我。” 云翩翩愣了愣,抬起眼睫望向萧长渊。</p> 第五十章 翌日,云翩翩用叶子盛满溪水,将山洞里的篝火熄灭。 虽然篝火已经烧成了死灰,但云翩翩担心死灰复燃,会引发山火,所以才会用溪水浇灌,让篝火再无复燃的可能,两人离开山洞,走到溪边,云翩翩折了一根杨柳枝咬开,在溪边洗漱。 洗漱过后,云翩翩从包袱里拿出干粮玉米饼,分给了萧长渊跟布灵布灵。 两人吃过早膳,向昨夜的火光处走去。 布灵布灵跟在两人身后。 萧长渊记忆力惊人,方向感也很强。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个清幽僻静的院落。 这里翠竹环绕,绿树成荫,院落的栅栏都是用竹子做成的,院子中间建有一个竹林小筑,门口摆着几个木架,木架上晒着干草药,栅栏周围是几个园圃,园圃里种满了草药。 院子里没有人,显得有几分清寂静冷。 云翩翩看到院落里的摆设,已然确定涧底月就是原著中的世外高人。 因为那位世外高人也是精通剑术跟医道。 云翩翩抬手,敲了敲院子的木门。 “涧老前辈可在?” 竹林小筑里很快传来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 “老夫不见外客,两位请回罢。” 云翩翩记得原著里,涧底月是一位性格孤僻的老人家,他每天不是练剑就是在研究剑谱,不喜欢跟人说话,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后来涧底月捡到身受重伤的楚毅,医好了楚毅身上的伤,还教会楚毅武功跟医术,这些武功跟医术为楚毅未来横扫天下,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涧底月寡言沉默,不爱说话,他除了指导楚毅剑术之外,再也没有说过任何多余的话。 楚毅临走前,涧底月夜观星象,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便将满身的修为,全都传给了楚毅。楚毅平白无故得到了这八十年高深的武功内力,成为横空出世的武学宗师,从此横扫天下。 从头到尾,涧底月都没有自己的人生。 他就像是一个给男主角楚毅送经验的工具人。 苦心孤诣那么多年的剑术,仿佛只是为了将满身修为送给男主角的那一刻。 涧底月究竟为什么练剑?为什么隐居?他有何遗愿?小说里全都没有给出交代,他留给读者们只有一抔黄土,跟一柄埋在黄土中的长剑,所有的故事都被黄土掩埋了,被风烟尽数吹散。 云翩翩觉得原著里的涧底月有些可怜。 她隔着院门对里面说道:“晚辈云翩翩,我的夫君石头是万山客万老前辈新收的徒弟,师父离开村子四海云游时,曾嘱咐我们来灵虚山看望前辈,向您问声好……” 过一会儿,从竹林小筑里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他满头银发,身形如剑,精神矍铄,虽然没有万山客那般慈眉善目,但却气质出众,身上带着剑客特有的凛冽气息。 涧底月打开院门,让他们走了进去。 他抬起眼眸,望向萧长渊。 “你是万山兄的徒儿?” 萧长渊微微颔首,神色清冷。 “晚辈石头。” 涧底月的眸子从萧长渊身上扫过,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萧长渊。 “的确资质出众,怪不得万山兄会收你为徒。” 云翩翩听到涧底月夸萧长渊,心里有些高兴,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容:“师父说石头掌风凌厉,适合跟您练剑,特意让我们来灵虚山找您赐教。” 萧长渊侧过脸,看到云翩翩脸上的笑,眉心微微皱起来。 他不喜欢他家娘子对着别人微笑。 他家娘子的笑容只可以属于他。 涧底月闻言,这才将视线,落到云翩翩的身上。 “万山兄近来身体可好?” 云翩翩笑着说道:“师父身体硬朗,精神奕奕,就是酒不离身,怎么劝他都不听。这次除了我夫君之外,师父还新收了一对姐弟当做徒弟,江音音跟江茂,现在他们正陪着师父云游四海呢。” 涧底月听到万山客的近况,苍老浑浊的眼眸微微有些恍惚,似乎是想起了旧事:“万山兄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喝酒,这么多年来都没变,没想到,他竟然收了这么多徒弟。” 涧底月的声音很轻,不像是在跟云翩翩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人家年纪越大,便越爱回忆从前。 云翩翩没有出声打扰他。 似乎察觉到什么。 云翩翩侧过脸,看了萧长渊一眼。 萧长渊皱着眉头盯着她,神色清冷,心情好像有些不好。 云翩翩不知道萧长渊为什么心情不好,但她却站到萧长渊身边,伸出纤白细嫩的小手,握住了萧长渊的手。萧长渊神色一愣,俊脸上的不悦渐渐消失不见。 乌云密布的心情立刻就变晴朗了。 他伸手,将云翩翩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涧底月回过神来,垂眸看了他们紧握的双手一眼。 他微微皱眉,抬起眼眸,对萧长渊说道:“既然万山兄让你来找老夫,老夫没有不教的道理,此地不宜比试,你们且随老夫过来。” “好。” 涧底月将萧长渊跟云翩翩带到竹林深处的空地上。 这里远离竹林小筑,三面环竹,一面向山,山壁上满是斑驳的剑痕,剑影凌厉,错杂相交,没有五十年的功力,绝对划不出这种剑痕。 云翩翩虽然不懂武功,却仍旧在山壁上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剑意。 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萧长渊的视线一直都落在云翩翩的身上。 察觉到云翩翩的害怕,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 涧底月在地上随意捡了两根断裂的竹子,递给萧长渊一根。 “今日我们以竹代剑,点到为止,请。” 听到涧底月的声音,萧长渊这才将视线从云翩翩的身上挪开。 他眉目清冷,接过竹子,望向涧底月。 “请。” 萧长渊想要速战速决,快点打赢涧底月,带云翩翩离开这里。 两位绝世高手在竹林里打了起来,虽然他们二人都没有使用真正的寒剑,但他们的剑气仍旧通过竹枝挥散出来,剑气所过之处,岩石尽裂,竹林倾倒。 两人都避开了云翩翩跟布灵布灵所在之地。 竹林的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云翩翩站在不远处,观看他们二人比武,她担心萧长渊会受伤,目光一直都落在萧长渊身上,他们的动作太快,快得看不清楚,云翩翩只能模糊看到一些影子。 她知道这一战,萧长渊必输无疑,因为原著中,萧长渊就是败在了楚毅的手中。 而楚毅所学,皆是出于涧底月,所以萧长渊必输无疑。 但云翩翩却没有想到,萧长渊跟涧底月的这场比试,竟然会比这么久。 萧长渊跟涧底月从早上一直打到了日落黄昏。 整整打了快三个时辰。 最后一招。 涧底月将剑痕斑驳的竹枝,抵在萧长渊的脖颈边。 “你输了。” 萧长渊薄唇微抿,抬眸望向涧底月。 直到这一刻,他才将涧底月望进了他的眼底。 萧长渊那张清冷如玉的俊脸绷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败。 万山客虽然是他名义上的师父。 但万山客却从未打赢他。 没想到今日,他竟然会败给涧底月。 云翩翩见他们打完,立即跑到萧长渊身前,用锦帕给萧长渊擦汗,将水囊打开递给萧长渊喝,满脸的担忧:“夫君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萧长渊垂眸看她,眉目清冷。 “我没事。” 他薄唇微抿,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双漆黑幽暗的眸子,安静地望向云翩翩。 “娘子,我输了。” 云翩翩看到萧长渊这副清冷的模样,知道他输了剑所以心情不好,她连忙安慰他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夫君的身体,只要不要怕输,夫君总有赢的机会。” 萧长渊薄唇微抿,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望向云翩翩。 涧底月道:“你娘子说得对,你资质出众,骨骼清奇,只要不怕输,你很快就可以追上老夫,上一个在老夫手中接过一百招的人还是极无量,你若是坚持不懈,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他。” 萧长渊微微皱眉,神色清冷地说道:“我不是怕输。” 涧底月问道:“那你是在怕什么?” 萧长渊垂下纤长浓黑的眼睫,安静地望向云翩翩。 “我是怕我家娘子看到我输会失望。” 世界静止了。 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涧底月的心中只有剑,苦心孤诣六十年,哪里听过如此痴缠的话,当即气得老脸通红。 “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气煞老夫也!” 说罢,涧底月扔掉了手中的竹枝,气势汹汹地拂袖离开了竹林,看都不想看萧长渊一眼。 竹林里便只剩下萧长渊跟云翩翩两个人。 哦,还有一只狗。 布灵布灵仰起狗头看了看它的两位主人。 它饿了……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的话,小脸一下子就变红了。 他怎么能当着涧底月说出这种话呢…… 云翩翩的小脸一路红到了耳根。 她低下脑袋,不敢去看萧长渊那双幽暗漆黑的眼眸。 “我永远都不会对夫君失望。” 萧长渊伸出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云翩翩的下巴。 强迫她抬头望向他。 “再说一遍。” 云翩翩望向萧长渊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认真地说道:“我永远都不会对夫君感到失望,不管夫君是输还是赢,是胜利还是失败,我永远都会站在夫君的身后,永远相信夫君唔……” 萧长渊低头吻住了云翩翩的红唇。 将她剩下的甜言蜜语,全都吞进肚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有好多小天使为了布灵布灵收藏了新文诶! 开心! 感谢在2021-02-0819:59:47~2021-02-0919:1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布丁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899352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第五十一章 两人回到竹林小筑。 涧底月正在灶屋里烧火做饭。 剑客也要填饱肚子才能继续钻研剑术。 云翩翩很有拜师的自觉,于是主动当起了厨娘,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竹笋炒肉、姜汁鱼片、清炒菘菜,还有一个鲜菌汤。 菜一端上桌,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色香味俱全。 迎面扑来人间烟火的气息。 涧底月已经很久没有出过竹林,闻到过这种凡尘气息了,他的心中只有至高无上的剑术,平日里虽然荤素不忌,但他做出来的饭菜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跟美味没有任何关系。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让他重新闻到这种气息,吃到这种记忆里才会出现的家常小菜。 七十多年,他离开俗世已经太久了。 涧底月忍不住多吃了两碗饭。 云翩翩用筷子给布灵布灵夹了几片鱼。 布灵布灵饿了快一天,埋头狼吞虎咽了起来。 三人吃完饭,云翩翩去灶屋洗碗,这间竹林小筑是涧底月隐居所建,他不喜欢外人来访,所以并没有设立客房,于是云翩翩跟萧长渊便只能睡在狭小的灶屋里。 涧底月虽然性格孤僻,但却给他们送了两床被子,一床拿来垫,一床拿来盖,云翩翩在野外睡了好几天,十分想念温暖的被褥,躺在被子里,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萧长渊将被子盖在云翩翩身上,伸手揽住云翩翩的肩膀,闭上眼睛假寐。 布灵布灵睡在他们的脚边,用毛茸茸的尾巴裹住了它的身体。 月光皎洁,万籁俱寂。 涧底月推开门,走到了院子里。 萧长渊早在涧底月走出房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涧底月的动静。 他睁开浓黑的墨眸,抬眸看了云翩翩一眼,少女双眸闭着,睡得安静柔美,萧长渊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走出灶屋,回过身,替云翩翩关上了灶屋的房门。 “前辈唤我何事?” 涧底月道:“你怎知老夫在唤你?” 萧长渊神色清冷道:“前辈三更半夜不睡觉,总不能是出门欣赏月色罢。” 涧底月一顿,缓缓说道:“你可知你今日与老夫的比试,败在何处?” 萧长渊道:“败在剑术不如前辈。” “不对。” 涧底月转过身,苍老锐利的眸光,如同凛冽的剑气,落到萧长渊的身上。 “你败在心有杂念上。” 萧长渊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涧底月道:“你虽然肉身是在与老夫比试,但心却一直系在那位姑娘的身上,剑心不纯,所以才会败于老夫,真正的剑客,应该斩红尘,弃六欲,做到人剑合一的忘我境界……” “我不想成为剑客。” 萧长渊淡淡地望向涧底月。 涧底月一怔:“那你为何要来灵虚山?” 萧长渊道:“因为我家娘子让我来。” 涧底月怔怔道:“你家娘子不让你来,难道你就不来了吗?” 萧长渊神色清冷地点了点头。 “是。” 涧底月再次被萧长渊的不思进取气得老脸通红,声音都有些发抖。 “儿女情长只会阻碍你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客,你应该抛弃你的娘子随我一道苦心钻研剑术,而不是整天泡在蜜罐子里儿女情长,你明明拥有这么好的剑意,为何要如此冥顽不灵?!” “真正冥顽不灵的人是前辈罢。” 萧长渊冷冷地打断涧底月:“前辈让我弃六欲,斩红尘,可前辈心中只有剑,剑难道不是六欲之一吗?” 涧底月肩头一震。 他抬起苍老的眼眸,怔愣地望着萧长渊。 萧长渊清冷道:“心中有剑,跟心中有欲,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我只不过是将前辈心中的剑,换成了我家娘子而已,更何况,我家娘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六欲,她是我的命,前辈想让我为了练剑抛弃娘子,这辈子都不可能。” 涧底月呆立在原地,半晌都没有说话。 萧长渊意兴阑珊地问:“前辈还有何吩咐?没有的话,我要回屋找娘子了。” 他家娘子现在一个人躺在冰冷的被窝里。 一定会被冻得手脚冰凉。 萧长渊回过头,望向院子角落的那间熄灯的灶屋。 不知道他家娘子被冻醒了没有…… 醒来发现他不在身边,会不会来找他? 他想他家娘子了。 萧长渊望向灶屋的眼神里,充满了眷念。 不等涧底月回答,萧长渊便抬脚,快步向灶屋里走去。 如同倦鸟归林一般。 涧底月立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萧长渊那句振聋发聩的话。 “心中有剑,跟心中有欲,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涧底月出生于武林名门,自小性格孤僻,不爱与人说话,上面有两个哥哥,但他却不喜欢他们,他从小习武,心中没有兄弟亲情,只有至高无上的剑术。 他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 后来他的确做到了。 放眼天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他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后来,父母给他定了一门亲事。 娶的是一位出生于书香世家的女子。 她叫阿柔。 本来像涧底月这种武林名门之后,应该娶的是江湖女子,但涧底月的父母却认为涧底月性格偏执孤僻,长久以往,难免伤人伤己,于是便想让这位叫做阿柔的姑娘感化他。 尽管七十多年过去,涧底月仍旧记得大婚当日,他喝得酩酊大醉时,掀开了那红盖头,红布下露出阿柔那张含娇带怯的嫣红脸庞,以及她那双如同江南烟雨般,秀美安静的眼眸。 阿柔的性格,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纤柔。 说话做事的时候,总是娇怯温柔,像春风细雨一样,融化他的心。 为了阿柔,涧底月放下了手中的剑。 他的眼中只有阿柔。 两个人度过了一段安稳静好的日子。 后来,极无量找他比武,身为天下第一剑客的涧底月,竟然败给了初出茅庐的极无量。 从此之后,涧底月性情大变。 他将输剑的原因,怪到了阿柔的身上。 他认为是阿柔阻碍了他的剑道。 他休了阿柔。 从此之后,涧底月斩断红尘,归隐灵虚山,一心修炼剑术。 父母跟阿柔曾经来灵虚山找过他。 他避而不见。 没过多久,他就从父母口中得知阿柔改嫁的消息。 她嫁给了一位做糕点的小贩,那小贩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但却勤恳老实,待阿柔很好。父母埋怨涧底月不懂珍惜,这么好的妻子,却便宜了一个小贩。 那晚,涧底月在院子里舞了一夜的长剑,领悟到了无上绝学…… 斩情剑。 从此之后,涧底月武功大涨,他四处打听极无量的下落,想要跟他再比试一次,却从江湖人那里得知极无量错杀妻儿走火入魔不知所踪的消息。 涧底月失望落空,只好作罢。 父母早就对他失望透顶,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双亲去世时,他都未能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所有人都离他远去。 但没有关系,他还有他的剑。 从此之后,涧底月更加醉心剑术,任由江山武林风云变幻。 他只在乎他的剑。 涧底月的剑术早就已经超越了当年的极无量。 他变得比从前更加痴狂。 因为他如若不痴狂,就会对不起当年他的选择。 他会对不起被他休掉的阿柔,对不起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的父母…… 对不起这七十多年来的苦心孤诣! 他要变得更加痴迷剑术,更加醉心武学。 他要让萧长渊做出跟他一样的选择。 他要让萧长渊证明他没有做错。 可今夜,萧长渊却跟他说:“心中有剑,跟心中有欲,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月光凄冷,院落清寂。 涧底月的容颜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难道…… 真的做错了吗? 抛弃父母爱妻得来的剑术…… ……真的值得吗?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但却一直不肯承认。 七十多年过去,父母早就驾鹤西去,阿柔也早就已经另嫁他人,他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便只能用痴狂掩饰失落,用剑术弥补得失,用孤僻掩饰温情,陷进了一个死循环。 如今被萧长渊突然点醒,便也只能惆怅低叹,惘然余生。 . 萧长渊底子好,内功深厚,剑术学得很快。 转眼三个月过去,萧长渊将涧底月的剑术学了将近九成。 如今两人在竹林里比试,三天三夜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云翩翩这三个月也没有闲着。 她跟着涧底月学习医术,每天都带着布灵布灵在园圃里辨认药草,学习药理知识。 普通的风寒刀伤,云翩翩都可以应对。 以后她再也不用大老远跑去县城里找大夫治病了。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到了他们要离开灵虚山的时候。 “你们要走?” 涧底月皱眉望向萧长渊跟云翩翩。 他已经习惯了云翩翩做的饭,习惯了每日指点萧长渊武功,习惯了每天跟这两个年轻人相处。 云翩翩说道:“我跟石头还要回村子里种地呢……” 涧底月不满道:“你们的地,有老夫的剑术重要吗?” “自然没有师父的剑术重要。”云翩翩道,“但重要的事情只可以被排序,不可以被放弃,耕地对于我们来说同样重要,我们已经练完了最重要的剑术,现在自然要回去种次要的地啦。” 云翩翩要在春天做的事情太多了,如今已经完成了第一项。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做第二项事情了。 涧底月听到云翩翩的话,苍老的眼眸,有瞬间的失神。</p> 第五十二章 涧底月脸色微变。 他没有想到布灵布灵竟然会挖到千年人参给自己赎身。 心里头突然有些酸楚。 他已经没有理由留住这两大一小了。 云翩翩看了看涧底月,突然道:“师父,你要不要跟我们一道回江家村种地?” 涧底月一怔,抬起那双苍老的眼眸,恍惚地望向云翩翩。 “……回江家村种地?” 云翩翩道:“村子里的地多到种不完,如果师父愿意帮忙的话,我们一定种得很快。” 萧长渊听到这话,清冷如玉的俊脸立刻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家娘子又开始多管闲事了。 这样爱分心的娘子,他应该如何惩罚她呢? 萧长渊凝视着云翩翩的红唇。 眸色变得有些晦暗。 云翩翩浑然不觉这道落在她身上幽微的视线。 她心里头,只想着要如何将涧底月拐回江家村。 云翩翩想带走涧底月有两个原因。 一则是因为原著里涧底月的寿命只剩下三年,她不忍心将老人家一个人扔在山脚下孤独终老。 二则是因为她想破坏楚毅的机缘,只要她将涧底月拐到江家村,那么楚毅就不可能见到涧底月,他无法跟涧底月碰面,就不可能得到涧底月那八十年的高深内力以及满身武功绝学了。 云翩翩诚恳地望向涧底月,开始认真邀请他来江家村生活:“江家村民风淳朴,村民们都热情善良,那里有山有水有田,师父一定会很喜欢那里,我跟石头商量过,将来要买五亩地,拿来种果树,我们春天种下果苗,秋天就可以结出果实,到时候我们将这些果实摘下来,做成冰糖葫芦拿去县城里卖,师父想不想吃我们自己做的冰糖葫芦?” 涧底月心中一阵恍惚,他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脑海里关于冰糖葫芦的记忆太过于遥远,以至于他现在根本就记不起来冰糖葫芦的味道。 他只记得他小时候吃过这个东西。 那时,他的双亲尚在世。 他还没有变老。 云翩翩道:“师父,跟我们一起回江家村吧。” 涧底月怔怔地望向云翩翩。 那双苍老的眼眸,微微有些晃神。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好。” 或许他早就想离开这片禁锢他七十多年的竹林了。 他只是缺少一根带他离开这里的拐杖。 而这两位年轻人,就是支撑他老朽身体的拐杖。 他们朝气蓬勃,稳重可靠,让他有勇气脱离这个以剑为名的牢笼。 云翩翩闻言,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师父,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涧底月道:“好。” 翌日,涧底月收拾好行囊,带上了他的宝剑。 最后看了这间屋子一眼,他关上了房门,毫不犹豫地落了锁。 如同锁住了这七十多年的孤苦岁月。 涧底月跟这两位年轻人一道离开了这片竹林,他以为自己会不舍,但其实他并没有,涧底月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七十多年,他老早就待够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甚至脚步走得比云翩翩还要轻快。 三人来到灵虚县城。 他们一到街市,就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纷纷瞪大眼睛,惊艳地望向他们,还以为是天上的神仙仙子下凡了,尤其是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连带他怀里的狗,看起来都像是一只神兽。 云翩翩在深山里待了太久,都快忘记了萧长渊这张俊脸,有多么的祸国殃民了。 而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竹林小筑里研究中草药,每天喝的都是山中的清泉水,吃的都是名贵的药膳,皮肤变得越来越水灵,肤如凝脂,莹白如玉,容貌愈加娇柔动人起来。 萧长渊微微皱眉,神情不悦地扫了众人一眼。 他皱眉时,身上便有不怒自威的威压,龙章凤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放肆打量他们。 云翩翩拉着萧长渊跑到角落,弯腰往萧长渊的俊脸上抹灰。 萧长渊的手也没闲着,皱着眉头,往云翩翩脸上涂灰,将她涂得灰头土面。 云翩翩将萧长渊的俊脸抹完时,萧长渊还皱着眉头继续往她脸上抹灰,像是怎么抹都遮不掉她的美色一样,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云翩翩慌忙道:“可以了,可以了!” 萧长渊这才罢手。 两位气质出众但灰尘仆仆的男女,从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这次没有人再盯着他们俩看了。 这里距离江家村有一千多里,他们到县城车马铺租了一辆马车。 萧长渊特意挑了一位话少的马夫,众人登上马车。 车轮辘辘,在山道上行驶,日行五百里。 晚上,众人在荒郊野岭围着篝火过夜。 萧长渊不喜欢跟其他人围在一起,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其他人在身边,所以带云翩翩绕到离马车有些远的空地上,在那里生起了一堆篝火过夜。 布灵布灵睡在他们的脚边。 云翩翩躺在萧长渊怀里,迷迷糊糊正要睡着。 白嫩嫩的耳朵突然被人咬住了。 男人灼热滚烫的气息喷洒到她的耳蜗里。 令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 漫天星光,映入了她的眼帘。 漆黑的夜幕上,星辰如洗,满目星光汇成了璀璨夺目的星河,耀眼的星河令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此地是何地,还以为自己睡到了星河里。 但萧长渊低头咬着她的耳廓。 令她身子一缩。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人在哪里…… 杏眸里渐渐漫上了惊恐。 ……他是疯了吗? 师父跟马夫就睡在马车对面的篝火那里。 大暴君竟敢还这样咬她? 云翩翩吓得魂飞魄散,伸手直推他,压低了声音求饶。 “不要……” 萧长渊咬着云翩翩的耳垂,气息滚烫。 “不要什么?” 云翩翩快要哭出来:“不要在这里……” 男人声音低沉:“他们睡着了。” 云翩翩的身子不断往后缩,眼尾被逼得湿润泛红,盈盈含泪,声音里带了一丝轻颤的哭腔。 “睡着了也不可以……” 萧长渊滚烫的薄唇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哑,蕴藉着浓浓的占有欲。 “做错事的娘子,应该被惩罚。” 云翩翩知道他说的错事,是指她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决定将涧底月带回江家村,她知道萧长渊对她有非常强烈的占有欲,但她这次这么做,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想要帮他。 耳垂被他咬在嘴里拿舌头舔。 云翩翩身子一抖,红着眼眶带着哭腔道:“可是我害怕……”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语气里的害怕。 眉头微微一皱。 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里划过一丝挣扎。 他松开薄唇,意犹未尽地放过了云翩翩红得滴血的耳朵。 “这次就放过你。” 萧长渊伸手捏住云翩翩的下巴。 他眸色幽深地盯着她,指尖用力地压了压。 “不可以有下次,知道吗?” 篝火熊熊燃烧,偶尔炸开一两个火星,发出细碎的声响。 幽微的火光,映在帝王那张清冷如玉的脸庞上,令这张清冷禁欲的俊脸,无端生出几丝蛊惑人心的邪魅来,光影明灭,照不亮他的眼眸,也温暖不了他的冷漠。 他眸色晦暗,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像是一只危险的野兽。 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撕碎她。 云翩翩含着眼泪点头。 “知道了……” 萧长渊耳朵动了动,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听到了马车那头的动静,涧底月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萧长渊伸手,用衣裳盖住了云翩翩的脑袋。 “嘘,师父要醒过来了。” 云翩翩安静地躺在萧长渊的怀里,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她安心地抱住萧长渊。 尽管这个男人这样危险可怕,但他却从不会伤害她。 只要她拒绝,他就会温驯地松开她。 他那双危险冷漠的眼眸里,望向她的时候,永远都会保留一丝近乎纯情的温存。 所以,尽管他有时候的行为,会凶狠得令她害怕。 但她仍旧喜欢纯情而邪魅的他。 . 翌日,云翩翩一行人继续坐着马车赶路。 萧长渊突然对马夫说道:“去叙州。” 云翩翩一愣:“为什么去叙州?” 萧长渊道:“娘子不是想吃叙州的梅花酥吗?” 云翩翩怔住了,当初他们来灵虚山时,马夫曾经说过叙州稻记的梅花酥,远近闻名,当时云翩翩很想吃,但是因为萧长渊独占欲发作,吓坏了那名马夫,所以害她没有吃成梅花酥。 没想到,萧长渊竟然一直将这件事情记到了现在。 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云翩翩心中微暖,伸出纤白的小手,握住了萧长渊的大手。 “谢谢夫君,夫君待我最好了。” 萧长渊没有说话,但清冷的神色心情似乎很好。 涧底月抱着布灵布灵,眸光呆滞地坐在车厢里的角落。 每天近距离观看这两个年轻人蜜里调油。 他突然有些后悔出山了。 . 一行人来到叙州。</p> 第五十三章 “小谷,休得无礼……” 从稻记里走出来一位身穿靛蓝色长袍的青年,约莫三十多岁。 如果说小童子的面容跟涧底月只有五分相似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位青年人便有了八分。 他的眉毛跟眼睛,简直就像是跟涧底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蓝袍青年快步走到众人面前,伸手将小童子从地上抱了起来,连连低头向涧底月道歉。 “老人家,对不住,犬子顽劣,打扰到您了……” 青年将童子抱在怀里,一边向涧底月道歉,一边抬起眼眸望向涧底月。 涧底月也在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之后,同时怔住了。 青年愣愣道:“您怎么跟我……” 云翩翩呆若木鸡,她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涧底月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他犹疑地问道:“……你可是锦州涧氏后人?” 涧底月便是锦州涧氏出生,当时他休了阿柔之后归隐山林,父母对他失望透顶,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两位兄长逢年过节就会来竹林看望他,但他每次都会漠然相对,久而久之,兄长渐渐寒心,后来兄长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年看望他一次,渐渐变成了两年一次、三年一次…… 涧底月渐渐跟锦州涧氏失去了联络。 双亲去世后,涧底月跟兄长们的联系便彻底被斩断了。 涧底月以为青年是兄长的孩子。 青年听到涧底月的话,摇了摇头:“晚辈从小就在叙州长大,未曾去过锦州,只不过……” 涧底月问:“只不过什么?” 青年抬眸望向涧底月,有些迟疑地说道:“只不过晚辈的奶奶是锦州人,后来嫁到了叙州。” 涧底月一愣,手指微微有些发颤,声音也开始发抖。 “你奶奶,她叫什么名字?” 青年看到涧底月脸上的神情,面色一凝,似乎想起了什么来。 他望向涧底月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肃穆。 “晚辈的奶奶姓杨,单名一个柔字。” 涧底月瞳孔紧缩,神情怔愣,表情僵在了苍老的脸庞上。 他怔怔愣愣地望着青年。 “阿柔……” 记忆里那位纤柔美好的女子。 她曾是他的妻。 可他却亲手休了她。 将她从家里赶了出去。 他对不起她。 涧底月抬起苍老的眼眸,神色恍惚地望向眼前的蓝衣青年。 为何阿柔的孙子,会跟他长得如此相似? 云翩翩跟涧底月相处了三个月,曾经从他口中听过这个名字,那日涧底月跟萧长渊比试酒量,涧底月的酒量比萧长渊还要差劲,没几杯酒倒了,醉倒之前还唤了阿柔的名字。 “阿柔,拿酒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当时云翩翩听到这个名字,就猜到阿柔可能是她的师娘。 但涧底月从来不跟他们说师娘的事情,云翩翩便也没有主动问起他,怕勾起涧底月的伤心事。 没想到,她今日竟然会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师娘的名字。 云翩翩看过无数电视剧。 经验告诉她。 眼前这个青年人,极有可能是师父跟师娘的孙子。 青年仿佛看到了涧底月眼底的惊疑,他看了看左右,大街上满是排队的食客,这件事情毕竟是他们家的私事,青年不想被外人听到,于是对涧底月道:“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涧底月点头:“好。” 众人跟着青年进入稻记,堂倌称呼青年掌柜,云翩翩这才知道,原来这位青年就是稻记的掌柜,众人穿过店铺,来到一个院子,院子环境清幽,园林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样子,青年抱着童子,将众人带到院子后面的正堂里,让丫鬟们端茶倒水,还让她们请来老掌柜。 青年对涧底月说道:“当年的事情,晚辈知之甚少,还是让晚辈的父亲来跟您说吧。” 没过一会儿,一位五六十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看到涧底月的面容之后,脸上微微一怔。 云翩翩看到中年人的长相,稍稍有些失望,因为中年人跟涧底月长得并不相像,但她转念想起,容貌跟智商都可以隔代遗传,或许只有青年人跟小童子继承了涧底月的相貌也说不定。 中年人落座后,怔怔地望着涧底月,半晌都没有说话。 涧底月性格孤僻,不喜欢说话,但他却主动问道:“阿柔可在这里?” 中年人听到这个名字,黯然说道:“母亲前年殁了。” 涧底月一怔,瞬间红了苍老的眼眶。 “……阿柔死了?” 中年人低声道:“父亲去世没多久,母亲便随他去了。” 涧底月怔怔地望向眼前的中年人。 “……父亲?” 中年人抬眸望向涧底月,缓缓将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告诉了涧底月。 “母亲当年怀着我逃到了叙州,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她怀有身孕,她被夫君休了,她担心娘家会让她去打胎,所以对外隐瞒了一切,我父亲当年是个卖糕的小贩,母亲逃到叙州后,成为了邻居,父亲怜悯母亲的身世,于是说要照顾母亲,他不在乎她从前是否嫁过人,也不在乎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孩子,母亲原本不愿嫁人,但却担心我长大后没有父亲会遭人白眼,于是嫁给了父亲……” 涧底月听到中年人的话,突然回忆起他最后一次见阿柔的时候,那个纤柔的女子,曾经红着眼睛想要跟他说些什么,可当时他却冷冷地打断了她:“你只会阻碍我的剑术……” 原来当时,阿柔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思及此,涧底月悔恨交加,心中追悔莫及,苍老的眼眶变得湿润微红。 中年人继续说道:“我从小叛逆,痴迷剑术,不爱听父亲的话,动辄跟父亲吵架,我一直以为我是父亲的亲生骨肉,直到有一次跟父亲动手,我不小心将父亲做糕点的手折断了,母亲第一次向我发火,她说我不能这样对父亲,因为父亲对我们有恩,因为我不是父亲的孩子,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的身世,但母亲跟我说,我的生父已经死了,让我绝了寻找生父的念头……” 涧底月红着眼眶望着中年人。 原来他是他的孩子。 他有了孩子。 但他却一直不知道。 中年人平静地继续说道:“父亲的手臂被折断后,我放弃了剑术,继承了父业,为了报答父亲,我每日起早贪黑研究糕点,每日每夜都在构思甜品,稻记在我的手中逐渐壮大,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我终于将叙州城里这小小的糕点摊,做成了远近闻名的稻记。” 涧底月想要夸奖他的孩子。 夸他做得很好。 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中年人低声道:“母亲虽然告诉我,我的生父死了,但我却觉得她是在骗我,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生父应该尚在人间。稻记声名远扬之后,我曾四处打听过生父的下落,终于让我打听到,原来我的生父是锦州涧氏,他在江湖上,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号,是天下第一剑客,后来不知所踪。我那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母亲每次看到我玩剑的时候,看起来会那么难过……” 涧底月闻言,眸光渐渐暗淡下来。 他没有资格做他的父亲。 没有资格夸他。 涧底月声音沙哑问:“你父亲待你跟阿柔怎么样?” 中年人说道:“父亲待我跟母亲很好,母亲生我时,曾经大出血,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为了不让母亲受罪,父亲从未提过让母亲给他生孩子,他一直将我视如己出。” 涧底月听到阿柔大出血,心中微微一痛。 中年人说道:“父亲前年无疾而终,母亲日渐消瘦最终病倒了,她说她被父亲照顾了一辈子,父亲走后,她就不会照顾自己了,她说她欠父亲良多,现在要去地下陪父亲了,母亲走的时候,神色很安详,她说这一生大起大落,幸而遇到了父亲,才会不枉此生……” 涧底月低着头,坐在凳子上,半晌都没说话。 众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许久,他才失魂落魄地说了一句。 “那就好……” 不枉此生,那就好。 中年人抬起眼眸,望向涧底月,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问道:“说了这么久我父母的故事,该说说您的故事了,老人家,您是锦州涧氏吗?” 涧底月徐徐抬头,苍老的眼眸,望了中年人半晌。 许久,他才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 “我是涧底月。” 中年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伸手抱住了涧底月,颤抖着声音唤了他一声。 “父亲,孩儿找到您了……” 涧底月眼眶中的热泪,终于滚落了下来。 烫到了他的手背上。 “诶!” . 涧底月跟稻记老掌柜父子相认之后,便决定留在稻记。 云翩翩故意道:“师父,您不跟徒儿回江家村种田了吗?” 涧底月说道:“种什么田?老夫现在有儿有孙有曾孙,不稀罕你们家的田了。” 这么多年以来,涧底月一直都像是一泓山涧,倒映着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他用尽一生去追寻那永无止境的剑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最重要的不是天上月,而是溪涧中的生命。 他要用他的余生,弥补这些生命:他的儿子,他的孙子,还有他的小曾孙。 他要将他满身的武艺,全部送给这个喜欢玩木剑的小曾孙。 因为有了涧底月这个通行证,云翩翩终于吃到了闻名天下的梅花酥,梅花酥外观清新雅致,口感细腻绵软,甜而不腻,为了多吃几个梅花酥,云翩翩特意在叙州城多待了两天。 临走的时候,云翩翩打包了好几盒,想要拿回去带给江翠翠吃。 她想了想,对涧底月说道:“师父,如果您以后遇到一个叫楚毅的人,千万不要教他武功。” 云翩翩始终对楚毅的主角光环有些忌惮。 她担心涧底月搬到叙州之后,楚毅还能凭借主角光环找到他。 涧底月问道:“楚毅是谁?” 云翩翩道:“他是我跟石头的仇人。” 涧底月立即说道:“你们的仇人,老夫自然不会教他武功,丫头放心吧。” 云翩翩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萧长渊微微皱眉,将楚毅的名字默默地记到了心中。 两人辞别涧底月一家,带着布灵布灵坐上马车,向江家村前进。 马车行了一日,在荒郊野岭过了一夜,第二日中午终于赶到了江家村附近的县城。 云翩翩付了银子给马夫,领着萧长渊直接去街市上买牛车,她逛了好几家市场,最终花了三十五两银子,买下了一头牛,跟一辆牛车。 萧长渊驾着新买的牛车,苍白修长的大手握着缰绳,云翩翩坐在他的身边。 远方,日落虞渊,流景扬辉。 两人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熟悉的江家村。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村啦,撒花! 感谢在2021-02-1121:40:00~2021-02-1218:5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的来安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夕瑶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第五十四章 云翩翩回到江家村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叙州的梅花酥送到江翠翠家。 “翠翠,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啦!” 院门没有关,云翩翩捧着糕点进到院子里,结果看到陈乏善从堂屋里走出来。 陈乏善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病弱,温和而有礼。 但这次,他的眉宇之间,却带着些许愁绪。 陈乏善看到云翩翩,神情一顿,似乎有些意外。 “翩翩姑娘。” 云翩翩对他点了点头。 两人打过招呼,陈乏善便离开了江翠翠家。 江翠翠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云翩翩,眼睛一亮。 “翩翩,你回来啦!” 云翩翩眉开眼笑地将手里的梅花酥提起来。 “我还给你带了叙州的土特产呢。” 两个小美人凑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云翩翩将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江翠翠,江翠翠听得一脸羡慕:“你们去的地方真远,我长这么大,去得最远的地方就只是县城。” 云翩翩原本想说,下次出门踏青的时候将你也带上,但想起萧长渊对她可怕的独占欲,头皮一阵发紧,于是她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改成了别的话。 “你可以让阿善带你到处踏青呀……” 她方才在江翠翠家里看到了陈乏善,以为他们二人好事将近了。 江翠翠听到心上人的名字,小脸陡然间一红。 “你别瞎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云翩翩笑眯眯道:“我刚刚都看到阿善来你家里了,你还说八字没有一撇?” 江翠翠低下头,声音有些失落:“可是我爹娘他们不喜欢阿善。” 云翩翩一愣:“他们为什么会不喜欢阿善?” 江翠翠的语气听起来很难过:“他们说阿善是个病秧子,每天药不离手,走路都会喘气,病殃殃的模样,将来指定活不长,他们不想让我嫁给阿善,怕我将来会守活寡……” 云翩翩觉得江翠翠的父母说得对。 陈乏善这副病恹恹的模样,的确令人放不下心来。 云翩翩有些奇怪道:“伯父伯母怎么会知道你们的事情?” 江翠翠低声道:“从去年年底开始,我一直都跟阿善偷偷在小树林里见面,阿善身体不好,在树林了吹了风,受寒之后就病倒了,他就算病倒了,心中想的念的全都是我,偷偷给我写情书,后来我们就用书信联系,我将他给我写的信全都放到了木匣子里……” 云翩翩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所有的掩藏,最后都会被曝光。 江翠翠声音一顿:“没想到,这些书信竟然被我娘发现了,我娘大发雷霆,不准我跟阿善来往,还烧掉了阿善给我写的书信,我哭着求她,她却不肯听,还将我关在屋子里,不准我去找阿善,阿善得知此事之后,直接来我家里,他说要对我负责,还向我娘提亲……” 云翩翩听到这话,立即对陈乏善有些刮目相看。 没想到他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却这么有担当。 江翠翠继续说道:“但我娘不准我嫁给他,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赶走了阿善,我娘不准我跟阿善来往,我爹也不准我跟阿善见面,就连我爷爷,他也不想让我嫁给阿善……” 云翩翩道:“翠翠,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江翠翠闻言,抬起了眼眸,那双秀丽澄澈的眼眸里,充满了认真之色。 “我喜欢阿善,我要嫁给他,就算将来守活寡,我也不怕。” 云翩翩看到江翠翠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脸上微微一怔。 江翠翠微微蹙眉,道:“翩翩,你是不是也跟我爹娘一样,想让我放弃阿善?” “怎么会呢?” 云翩翩握住了江翠翠的手:“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江翠翠听到云翩翩的话,浑身突然充满了勇气。 她这段时间听了太多打击人的话,一句小小的支持,会显得格外的弥足珍贵。 “谢谢你,翩翩!”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是朋友嘛。” 云翩翩想起方才陈乏善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那阿善刚才来你家做什么?” 江翠翠微微红了小脸:“阿善太喜欢我了,所以不想放弃我,我爹娘已经明确告诉他,不会将我嫁给他,但是他却仍旧坚持要将我娶回家,这几日,他每天都会来求我爹娘……” 这是江翠翠心中的版本。 但在陈乏善心中,这个故事的版本就完全不一样了。 陈乏善脸色苍白病弱地回到家,那双黑郁清淡的眼眸,瞬间就变得阴鸷起来。 “这些乡野村夫,真是不识好歹,孤愿意娶他们的女儿,不知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这些愚不可及的乡野刁民,竟然还敢拒绝孤?他们知道他们拒绝的人是谁吗?!” 陈乏善越说越气,苍白的俊脸气得微微涨红,喉咙发痒,掐着脖子猛地咳嗽起来。 他越咳越狠,捂着虚弱的胸膛,像是要将五脏六腑全都给咳出来一样。 周杞仁见到他这副样子,连忙将药炉上温着的汤药倒在小碗里,诚惶诚恐地递给陈乏善。 “陛下切莫动怒,莫要跟一些乡野村夫计较,快些将这汤药喝了吧……” 陈乏善一边捂着胸口狂咳,一边伸手接过周杞仁手中的药,摇摇晃晃地仰头灌了下去,他已然是怒火攻心,汤碗里的名贵汤药洒了大半在手上,他都不觉得心疼。 喝完汤药,陈乏善将药碗重重地拍到桌子上,双目猩红,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瞧不上孤,孤就偏偏要娶江翠翠,孤不仅要娶她,孤还要玩弄她,让他们后悔说过那些话……” 那日,东窗事发,江翠翠的信被她娘发现,将她关在屋子里,不准她来见他。陈乏善担心江翠翠会将山林表白的事情说给她父母听,引起众人的怀疑,所以他立即冲到江翠翠的家里,想要控制局势,他向江翠翠父母表达心意,想娶了江翠翠,永绝后患。 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听到那样一番话。 江翠翠的母亲大发雷霆地说道:“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自己身体怎么样心里没有点数吗?!竟然还敢来祸害我的女儿!我家翠翠嫁猪嫁狗也不嫁给你这种病秧子!” 陈乏善自打他登基之后,就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梁骂过。 此等奇耻大辱,他一定要让这家人付出代价。 陈乏善阴沉着脸,恶狠狠道:“孤要娶了江翠翠,再休了她,孤要让她的家人哭着来求孤!” 周杞仁听到陈乏善这阴狠毒辣的话,心中一阵发紧。 他越发担心起江翠翠的未来了。 这个鲜活可爱的小姑娘。 他不希望她死在陈乏善的手上。 周杞仁祖上三代都是大夫,他自小习医,医者仁心,见不得陈乏善如此阴狠毒辣的行为。 但陈乏善是夏氏的儿子,夏氏是他的梦中人,她临死前将陈乏善托付给了他。 周杞仁只得对陈乏善言听计从,他无法做出忤逆陈乏善的事情。 如今,便只能希望江翠翠自求多福了。 云翩翩安慰了江翠翠几句。 见天色已晚,她便辞别江翠翠,回到了自己家中。 萧长渊有些不满:“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云翩翩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 她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眸,开始装可怜。 “夫君,我错了……” 不管萧长渊有多生气。 只要云翩翩主动亲亲他的脸颊。 他就会红着耳朵原谅她。 真的非常好哄。 夜里,萧长渊挑了水灌到浴桶里,守在屋外,等候云翩翩沐浴更衣。 云翩翩洗好出来之后,萧长渊重新挑水,换了一桶新的浴水,将身上的风尘全都洗去了。 两人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躺在熟悉的木板床上。 萧长渊亲昵地抱着云翩翩,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咬了咬她的耳朵。 云翩翩被他咬得有些心猿意马,但她葵水就是这几天了,日子不准,极有可能会提前到来,她担心到时候会败了萧长渊的兴致,所以她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咬着红唇忍了过去。 没过多久,萧长渊就呼吸急促地松开了云翩翩。 云翩翩心中充满了歉疚。 她闭着眼睛,原本是想假寐,却没想到,枕头太过舒服,她真的睡了过去。 翌日,云翩翩醒来后,便偷偷拿眼睛去瞄萧长渊。 见他神色如常,云翩翩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等葵水过去,她一定要好好补偿萧长渊。 云翩翩吃完饭之后,跑到江翠翠家里找村长买地。 五亩地花了她五十两银子。 买好地之后,云翩翩指挥着萧长渊将耕犁套在老黄牛身上,领着老黄牛去新买的田地里耕耘,将冬日的冻土全部翻松,她跟在后面做了些除草的工作。 五亩地花了老黄牛两天才耕完。 第三天,云翩翩原本想去县城里买果树苗,但她的葵水却来了。 她只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萧长渊将她抱在怀里,苍白修长的手掌覆在她绞痛的肚子上,温热醇厚的内力,通过他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流到她冰冷的小腹里。 云翩翩像只惫懒的小猫咪,睡在他的怀里,因为有他的内力,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是身体一直在流血,所以她不太想下床,也不想去田里耕地。 大暴君变得越来越粘她,她不想下床,大暴君便说什么也不下床,一天到晚就想抱着她。 现在已经是四月末,果树苗再不种到田地里,可能会来不及了。 于是第五天,云翩翩的葵水还未走干净,她就带着萧长渊跟她一道去县城里买果树苗,跑了好几个市场,云翩翩买了五种果树苗:山楂树、梨树、苹果树、桃子树、以及柑橘树。 一共三百多棵。 这些果树苗根系粗壮完整,底下还带着土,成活率很高。 云翩翩指挥着萧长渊在田里锄地挖坑,将这些果树苗全都种下去,每亩地种一种果树。 萧长渊卷着衣袖,露出精壮有力的苍白手臂,挥舞着铁锹,在田地里辛勤地劳作。 云翩翩则站在一旁,时不时给他扇扇子,递水给他喝,给他擦擦汗。 远处,有很多村民都在田地里干活。 云翩翩还看到了陈乏善跟江翠翠。 原来,陈乏善为了证明他自己并非是一无是处的病秧子,在村长手里买了三亩地,这几天一直都在农田里干活,说来也奇怪,陈乏善从前走路都爱喘气,到了晚上经常会失眠。 但这几日耕耘下来,陈乏善竟然再也没有失眠了。 江翠翠偷偷来给陈乏善送水喝。 临走时,江翠翠脚一歪,没有站稳,摔向干涸的山沟里,陈乏善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拉江翠翠,但陈乏善身体弱,不仅没有救成江翠翠,反倒将他也带到了山沟里。 陈乏善压在了江翠翠的身上,感受到身下的温香软玉。 那双漆黑浓郁的眸色微微转深。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自然有了正常的反应。 尽管他嫌弃江翠翠的出身,觉得江翠翠的爱意同她身上的衣裳一样廉价。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对廉价的女人起了心思。 他想临幸江翠翠。 陈乏善曾经坐拥三宫六院,他知道他应该怎么做。 他低下头,吻住了江翠翠的唇。 江翠翠正要起身,便被陈乏善吻住了红唇,她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两人正亲得难舍难分之时。 有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你们不可以这么做。” 陈乏善一愣,抬起头来,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萧长渊背着阳光,站在山沟的上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阳光落在萧长渊的身后,看不清萧长渊脸上的表情。 但他冷漠的声音,却宛若神祇降世,悲悯而无情。 “这是魔……” 作者有话要说: 在翻车的边缘来回试探……</p> 第五十五章 萧长渊内功深厚,耳聪目明。 很远的声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当陈乏善跟江翠翠从田埂上落到山沟里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他们的动静,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了他们二人在山沟底下紊乱的呼吸,剧烈跳动的心脏,以及…… 唇齿交缠的濡湿声。 萧长渊察觉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手中的铁锹。 这两个人竟然敢练他都不敢练的魔功。 ……还真是不怕死。 陈乏善的身子破败不堪,孱弱无能,是个走路都会喘气的废物。 而江翠翠,她是他家娘子的朋友,所以跟他家娘子一样笨,同样是笨蛋,他家娘子虽然笨,但却笨得很可爱,江翠翠则是笨得可怜,走路都能摔到沟里。 萧长渊就没见过比江翠翠还要无能的草包。 陈乏善是废物。 江翠翠则是草包。 废物配草包。 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他们身体纤弱,定然无法承受烈火焚身之苦,现在刚刚进行了魔功第一步,指不定哪天就会魔火攻心走火入魔,萧长渊虽然不喜欢他们。 但江翠翠却是他家娘子的朋友。 如果江翠翠走火入魔,说不定会给他家娘子造成心理阴影,吓得他家娘子以后都不肯亲他了。 所以,为了以后每天都能够亲娘子,能够被娘子亲…… 萧长渊决定制止这两个废物草包愚蠢的行为。 拯救他们的生命。 萧长渊放下手中的铁锹,大步流星地走到陈乏善的田地里。 云翩翩一愣,跟着萧长渊走了过去。 “夫君,你要做什么?” 云翩翩跟在萧长渊的身后,很快就看到了干涸的田沟里,那两个亲得难舍难分的人。 瞳孔微缩,眼睫轻颤。 萧长渊长身玉立地站在田埂上,漠然地望向田沟里的两个人。 清冷低沉的声音,悲悯无情。 宛若九霄云外的神祇降临。 “你们不可以这么做。” 陈乏善:? 江翠翠:?? 云翩翩:??? 萧长渊垂下寒漠疏离的墨眸,淡淡地望着他们。 微抿的薄唇,轻轻开启。 “这是魔……” 云翩翩:!? 云翩翩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立即张开双臂扑了上去,小手死死地捂住了萧长渊的薄唇,将他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都堵在了他的喉咙里。 “夫君不要说!” 萧长渊微微皱起眉头。 他的嘴唇被她用柔若无骨的小手捂住了。 俊脸上只露出一双深邃的墨眸。 他安静地望向她。 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划过了一丝淡淡的疑惑。 娘子为何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云翩翩神情慌乱,小脸吓得有些苍白,不停对萧长渊摇头。 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隐隐有一丝哀求之色。 萧长渊虽然不明白他家娘子为何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但他却看懂了他家娘子眼中的哀求。 他神情温驯地点了点头,用身体行动告诉他家娘子,他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云翩翩看到他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拿掉了捂住萧长渊薄唇的小手。 她转过头,低眸望向山沟里的两个人。 陈乏善跟江翠翠,正在用惊疑未定的眼神,望向她跟萧长渊。 云翩翩的头皮立即有些发麻。 她干笑道:“我家夫君喝醉了,方才是在胡言乱语,你们不必挂在心上。” 不管陈乏善跟江翠翠有没有相信她,云翩翩立即拉着萧长渊的手臂,逃离了这个可怕的修罗场。 这地是没有办法继续种下去了。 云翩翩收拾好东西,领着萧长渊离开农田,回到了家中。 两人洗完手脸,坐在屋子里喝茶,萧长渊抬起眼眸望向云翩翩。 “娘子为何不让我阻止他们练魔功?” 云翩翩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现在不能让萧长渊知道魔功的真相,她担心萧长渊不会原谅她,她无法承担他的狂风暴雨,她想先跟萧长渊圆房,再将这件事情解释给他听。 于是云翩翩红唇轻咬,硬着头皮说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选择。” 萧长渊一怔,漆黑幽暗的眸光,落到了云翩翩那纤白细嫩的脸庞上。 “可是他们很可能会死……” 云翩翩不敢抬头跟萧长渊对视。 她低着脑袋,胡言乱语道:“说不定他们喜欢同生共死呢……” 一只苍白修长的大手,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被迫抬头。 对上萧长渊那双漆黑幽暗的眼眸。 萧长渊眸光晦暗,神色清冷地盯着她,仿佛是在审视她的话。 在他那双墨眸危险的注视下,空气变得稀薄,云翩翩甚至有些不敢呼吸。 她失神地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萧长渊盯着她的眼睛,苍白修长的指尖摩挲着她纤白细嫩的小下巴,声音清冷低沉。 “娘子比我想象中,要残忍一些。” 云翩翩心中微微有些发紧,声音轻颤。 “夫君不喜欢我残忍吗?” “不是。” 萧长渊漆黑的眸光变得幽暗起来。 “相反,我很喜欢娘子的残忍。” 云翩翩怔住了。 正当她在愣神的时候,手臂突然一紧。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云翩翩的身体落入了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里。 她慌乱地仰起头,正要张嘴说话。 萧长渊炙热滚烫的吻落了下来。 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云翩翩的心脏剧烈跳动。 惊慌失措的身体。 渐渐变得有些瘫软无力。 宛若跌在云端中,大脑缺氧,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 萧长渊松开云翩翩的红唇,轻咬着她敏感的耳垂,气息滚烫,声音低沉暗哑。 “因为,我的娘子,只可以对我一个人仁慈。” 云翩翩被他咬得有些迷糊失神,眼尾湿红,乍然听到这句话,脑袋里像是有一根弦,嗡了一下,她睁开迷离含泪的眼眸,下意识地问道:“那如果,我对夫君也很残忍怎么办?” 萧长渊含着她白嫩嫩的耳垂,重重地舔咬了两下。 满意地听到云翩翩发出娇软急促的惊呼声。 萧长渊眸光幽微,低哑道:“那我就会像这样狠狠地惩罚娘子。” 云翩翩心中有些害怕,吓得脑袋往后瑟缩了一下。 但萧长渊却不肯放过她,揽着她的身体,疾风骤雨般吻住了她的红唇。 云翩翩被萧长渊吻得喘不过气来。 心中充满了恐惧。 她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 只剩下两天。 她的葵水两天之后就会走干净。 到时候,她就将自己交给萧长渊。 然后趁机跟萧长渊摊牌,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两人坦诚相待之后。 她就再也不必每天诚惶诚恐地背负着对萧长渊的愧疚感生活了…… 云翩翩做梦都希望这一日能够早日到来。 翌日,云翩翩指挥着萧长渊,将剩下的果树苗全都种到农田里,家里的调味料没了,云翩翩让萧长渊驾着牛车,两人去县城里买调味料,买好调味料之后,两人正想驾着牛车回家。 前面却突然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几个壮汉,围着一个书生,推攘他的肩膀。 周围人纷纷躲开,不想惹上这些人。 云翩翩不想多管闲事,正想让萧长渊绕过这条主路穿街走巷出城门。 她却看到了江舍鱼的身影。 他被人推倒在地,狼狈地收拾地上的纸张书画,低头收拾的时候,他白皙纤瘦的手却被人用脚狠狠地踩住,他疼得脸色苍白,长眉微蹙,清雅的俊脸,露出痛苦的神色。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 江舍鱼抬起清雅隽秀的眼眸。 痛苦地望向云翩翩。 两人四目相对。 云翩翩侧过小脸,对萧长渊说道:“他叫阿鱼,是江家村的夫子,夫君,我们去救救他吧。” 萧长渊神色不悦道:“娘子前日还很残忍,今日怎么又开始心慈手软起来了……” 云翩翩没有办法见死不救,只好鬼话连篇道:“女人都是善变的嘛,今日救了他,说不定我明日就不想救他了,夫君,我今日就想救他,你去救救他好不好?” 云翩翩眨巴眨巴水汪汪的杏眸,抱住萧长渊的手臂,满脸恳求的可怜模样。 萧长渊伸出苍白修长的大手,捏了捏她纤白柔嫩的脸颊。 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光渐渐变得有些幽微。 “回去再收拾娘子。” 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云翩翩想,萧长渊很可能会将她摁在车壁上咬她的耳朵。 一直将她咬到哭。 好在萧长渊在外面,会克制住他的情绪。 不会像在家里那样对她肆意妄为。 萧长渊从牛车上下来,缓缓向江舍鱼走去。</p> 第五十六章 萧长渊阴沉着一张俊脸,静立在门外。 怀里抱着两床干净的被褥。 他抬眸,望向眼前这扇紧闭的木门。 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里,酝酿着一场风雨欲来的狂暴。 他想冲进去,狠狠地教训他家娘子。 让她再也不敢将他关在门外。 只要他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扇门,可以挡得住他。 他只要轻轻地抬手。 这道木门就会在他的手中碎成齑粉。 化为乌有。 他就可以进去狠狠地咬哭他的娘子。 但是,萧长渊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察觉到他家娘子今天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他知道他家娘子现在就站在木门之后。 他听到了她剧烈的心跳,以及她越来越紊乱压抑的呼吸。 她一定很害怕他会突?闯进去,所以才会站在门后。 萧长渊攥紧手中的被褥,苍白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青,他薄唇紧抿,墨眸冰沉,竭力克制心中翻涌肆意的怒火,寒着一张俊脸,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布灵布灵听到了动静,从狗屋里探出了狗脑袋,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萧长渊。 见男主人被女主人从屋子里赶了出来,布灵布灵向男主人投去了可怜的眼神。 萧长渊冰冷地瞪了布灵布灵一眼,伸手推开客屋的木门。 这间屋子就在主屋隔壁,跟主屋只隔着一面土墙,客屋很小,只放了一张木床,跟一个衣橱,除夕节之前,云翩翩曾经打扫过,勉强算得上是干净整洁。 萧长渊连涧底月的灶屋都睡过,这间客屋自?不会令他觉得委屈。 令他觉得委屈愤怒的是:他家娘子竟?将他赶出了屋子。 萧长渊阴沉着俊脸,将被褥扔到了木床上,走到那堵隔开主屋跟客屋的土墙边。 他抬起眼眸,死死地盯着眼前这面土墙。 想象他的视线,可以穿透这面土墙,落到云翩翩的身上。 清冷如玉的帝王,站在简陋破败的屋子里,盯着土墙,宛若一尊冰冷而愤怒的望妻石。 他竭力克制住满腔的冷怒,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地偷听主屋那边的动静。 萧长渊耳力惊人,任何细微的声响,都逃不开他的耳朵。 主屋那边半晌都没有动静。 许久,他才听到他家娘子迟缓的脚步声,他听到木箱开启的声音,他家娘子似乎将什么东西放到了百宝箱里,后来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家娘子应该爬上了床。 萧长渊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 他想等他家娘子睡着之后,就偷偷溜进主屋抱着她睡觉。 但他家娘子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都没有睡过去,萧长渊有些奇怪,他家娘子的睡眠情况一直都很好,每次沾上枕头就能睡着,为什么她今天却睡得这么晚呢? 他听到他家娘子低泣的声音。 萧长渊一愣,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直到寅时,云翩翩才缓缓昏睡过去。 她在床上翻了多久,萧长渊就在土墙边站了多久。 听到云翩翩终于变得平稳的呼吸,萧长渊立即推开客屋的门,跑到主屋,房门被反锁了,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推开窗门,翻身进去。 关窗时,他的眼眸正好跟院子里的布灵布灵对上了。 夜凉如水,风清月白。 布灵布灵从狗屋里探出狗脑袋,水汪汪的黑眼睛望向他。 萧长渊警告地看了布灵布灵一眼。 布灵布灵像是看懂了他的警告,立即缩回了狗屋里。 萧长渊关上窗门,视线一片昏暗,幽凉的月光透过窗户纸落到昏暗的房间里,萧长渊借着月光,走到木床边,脱了鞋上榻,小心翼翼地将云翩翩揽到他的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 萧长渊心中的委屈跟愤怒,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清凉幽微的月光,落到少女安静纤柔的脸庞上,她浓密卷翘的睫羽上沾着几点晶莹的泪珠,宛若清晨芙蕖花瓣上凝结出来的露珠,晶莹剔透,衬得她清丽姣好的面容,愈加的柔美动人。 萧长渊低头,小心翼翼地吻去她沾在眼睫上的泪水。 心中有些疑惑。 他家娘子为何要躲起来哭呢? 萧长渊亲了亲她的眼睫,开始回忆今天的一切,他家娘子突?说无法承担魔功之苦,莫非是因为他下午亲她亲得太凶,把娘子亲怕了?萧长渊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很多次都比下午亲得还要凶,但娘子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他,况且,今天下午他已经亲得很克制了…… 脑海里突?掠过一丝什么。 萧长渊想起方才在隔壁客屋里听到的动静。 他家娘子似乎将什么东西藏到了她的百宝箱里头。 萧长渊面色一凛,小心翼翼地松开云翩翩,起身下床,穿上鞋子,走到百宝箱旁边,打开她神秘的百宝箱,里面是她放得整整齐齐的银票,还有一些贵重的首饰,清静经,以及…… 一个话本。 萧长渊回忆起来,这似乎是白天那个小白脸为了报恩,送给他们的话本。 他家娘子竟?将这本破书藏到她的百宝箱里。 萧长渊心中微微有些不满。 借着凄清幽白的月光,萧长渊不悦地翻开了这个话本。 . 翌日,云翩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睫。 昨天晚上,她好像梦到萧长渊亲了亲她的眼睫。 云翩翩垂眸看向空荡荡的床榻,只当是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穿上鞋子下床,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今天天气很好,春夏之交的阳光最为明媚。 灶屋的烟囱已经冒起了袅袅青烟,萧长渊正在灶屋里做饭。 云翩翩脸上一愣。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昨天晚上将萧长渊赶到客屋里睡觉,萧长渊今天指不定会怎么生气,她已经做好了要赎罪的准备,迎接他的狂风暴雨,没想到今天竟?会这样平静。 洗漱完毕,云翩翩跑去灶屋里帮萧长渊的忙。 萧长渊正在砧板上切菜,听到她的动静,手里的动作一顿。 他抬眸望向她。 那双深似寒潭的墨眸,一如既往的平静幽暗。 云翩翩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似乎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于是她彻底放下心来,云翩翩轻松地走到萧长渊的身边,仰起小脸问:“夫君起来了为何不叫我起床?” 萧长渊低声道:“我想让娘子多睡一会儿。” 云翩翩心中一暖:“没关系,下次可以直接喊我起床。” 萧长渊道:“好。” 现在已经到了午时,云翩翩省掉了早饭,直接吃了一顿午饭,吃完饭后,云翩翩主动去灶屋里洗碗收拾灶台,收拾好灶屋之后,云翩翩一边擦手,一边抬脚走向主屋。 刚刚抬脚踏进主屋,抬眸却发现萧长渊正在低头看话本。 他手上拿着的,正是江舍鱼送给她的那个话本。 云翩翩的脑袋里嗡了一声。 吓得她魂飞魄散。 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能让萧长渊看到这本书! 云翩翩立即扑了过去,想要抢走萧长渊手里的话本。 但萧长渊却高高地举了起来。 他淡淡地说道:“娘子,我已经看完了……” 这句话,无异于宣判了她的死刑。 云翩翩的身体蓦地一僵。 吓得心跳都停止了。 萧长渊抬起眼眸,漆黑幽冷的眸光,落到了云翩翩那张苍白纤丽的脸庞上。 “娘子就是因为这个话本,要跟我分房睡?” 云翩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 压得令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萧长渊已经知道她是骗子了。 她死定了。 云翩翩低下头,浑身冰冷地盯着她的脚尖。 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是。” 萧长渊抿了抿薄唇,皱眉望向云翩翩。 “娘子,这个话本是骗人的。” 云翩翩一愣。 她怔怔地抬起眼睫,望向萧长渊。 “……你说什么?” 萧长渊皱眉道:“话本里的这个故事前言不搭后语,分明是个庸才所书,前面说魔界太子剖开了农女的肚子取出了孩子,后面写他摔死了孩子,可正常情况下,那个孩子早在他破开肚子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死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被魔界太子摔死?二次……” 云翩翩愣愣地解释道:“这是志怪小说,魔界太子有法力,说不定他的孩子也有法力……” 萧长渊道:“如果那孩子有法力,那他就不可能被轻而易举地摔死。” 云翩翩一怔,被萧长渊堵得有些哑口无言。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们为什么在讨论话本剧情? 萧长渊看到这个话本,难道不是该发现她做了跟农女一模一样的事情吗? 云翩翩怔怔地问:“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自?有。”萧长渊冷冷地说道:“那个农女已经哭瞎了,怎么可能会看得到其他人??加不可能挖走别人的眼睛,她不可能听到孩子的声音,因为她的孩子早就摔死了……” 云翩翩呆呆傻傻地望着萧长渊。 他怎么还在讨论剧情? 难道他就不想找她兴师问罪吗? 云翩翩眼眶有些发红:“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其他想要质问我的吗?” “我为什么要质问娘子?”萧长渊皱着眉头说道:“分明是这个写书的庸才不对,他的故事写得差劲就罢了,他还写得如此血腥暴力,吓得娘子不敢练魔功……” 云翩翩怔住了,声音低哑道:“你以为,我是因为害怕血腥,所以才不敢跟你……” 萧长渊听到云翩翩的话,微微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云翩翩吓得魂飞魄散的魂魄瞬间收回了她的躯壳里。 她立即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原因!这个话本太血腥!太暴力了!吓得我都不敢练魔功!” 萧长渊一副果?如此的模样。 “娘子怎么这么笨?” 萧长渊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怜悯地望向云翩翩。 “就算这部话本里的故事是真的,他们所修练的魔功,也跟我们所练习的魔功不一样,他们是妖魔界的妖法,我们是人界的武功,娘子怎么能将它们混为一谈呢?”</p> 第五十七章 天色不知何时变暗,翻涌的乌云遮住天幕,将白日变成了黑夜。 黑云里滚过阵阵的闪电隐雷,一道银白色地闪电撕裂长空,伴随着一道巨大的雷响。 滂沱的大雨,终于倾盆地落下来,雨滴砸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雨声。 云翩翩听到那声巨大的雷响,吓得得立即躲进屋子里,关上了门窗,缩在了木床最里头,身体止不住瑟缩发抖,如果萧长渊在她身边,她可能早就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了。 不一会儿,屋外的电闪雷鸣渐渐变得有些微弱,消弭不闻,只听得到稀里哗啦的雨声。 云翩翩听到滂沱的雨声,微微蹙起秀眉,开始担忧起来。 萧长渊今天早上走得那么急,也不知道有没有带伞,有没有被暴雨淋湿衣裳…… 檐下雨流如注,被冷风吹过之后,宛若一层摇摇晃晃的珠帘雨幕。 云翩翩站在屋檐下,手中握着一柄油纸伞,等待萧长渊回家,她的视线越过檐下的珠帘雨幕,望向山路的尽头,等到萧长渊的身影出现。 有一个瞬间,云翩翩以为萧长渊永远不会回来了。 院子里弥漫的水汽迎面扑过来。 沾湿了她的衣裳。 但她却像是没有感受到湿气一样。 那双澄莹秀澈的眼眸,只失神地望着山路的尽头。 不知等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暗,雨势渐小,江家村的村舍烟囱开始冒起缕缕青烟,村民们都开始生火做饭了,夜幕渐渐降临,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烛火,照亮了细雨纷纷的黑夜。 云翩翩终于在朦胧的夜雨里,看到了萧长渊驱赶牛车的身影。 她眼睛一亮,立即撑起油纸伞,冲进了雨幕中。 “夫君你怎么回得这么晚?” 云翩翩跑到牛车边,跳上了牛车,将手里的油纸伞举过萧长渊的头顶,替他遮风挡雨。 她伸手摸了摸萧长渊身上湿透了的衣裳,他的身体冰冷得不像话,没有半丝热气,像是在雨中淋了一路,云翩翩蹙着秀眉道:“夫君,你浑身都湿透了,待会儿洗个热水澡吧……” 萧长渊抬起寒眸,冰冷阴沉的眸光,落到云翩翩白皙纤柔的脸庞上。 她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溢满了担忧之色。 ……骗子。 萧长渊薄唇紧抿,漆黑幽冷的墨眸,死死地盯着云翩翩。 心中翻涌着冰冷的狂怒,宛若冰海之下的火山,冰寒而压抑。 ……这个满脸虚情假意的骗子。 云翩翩对上萧长渊那双冷若寒霜的墨眸,心中愣了愣,她还以为萧长渊是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她立即低头道歉道:“我没有讨厌夫君,我只是怕死,不敢练魔功而已……” 萧长渊攥紧手中的缰绳,苍白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青。 那双漆黑幽邃的寒眸,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这个不知悔改的骗子。 她竟然还敢用魔功这个荒唐的理由欺骗他。 云翩翩对于眼前的危险一无所知。 年轻的帝王,双眸幽邃冰寒,那张苍白清冷的俊脸上沾满了晶莹剔透的雨水,这使得那张他清冽如玉的脸庞,愈加的冷白清透,有一种近乎玉碎珠裂的脆弱美感。 晶莹的雨滴,顺着他的脸庞,滑到了锋利的下颔。 滴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烫到了她的心尖。 云翩翩浓密纤长的眼睫一颤。 她心中发酸,伸出纤白细嫩的小手抱住了他。 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渐渐弥漫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 “夫君,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萧长渊不动如冰山,苍白清冷的下颔紧绷起来。 那双漆黑幽冷的寒眸里,汹涌变幻,压抑着一丝冰冷的戾气。 ……这个将他的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骗子。 到现在她还敢继续左右他的意志。 真是不可饶恕! 萧长渊的胸膛里怒火翻腾,如同冰河般碎裂激荡。 所有的情感,都化作了冰冷寒冽的狂怒。 他一定要好好地惩罚她。 让她再也不敢玩弄他的心。 萧长渊薄唇紧抿,攥紧手中的缰绳,将牛车驱赶进院子里,夜空中还在下着纷纷细雨,牛棚上铺着稻草可以挡雨,萧长渊将老黄牛系在牛棚里,全程没有跟云翩翩说过一句话。 他拽着云翩翩纤弱的手臂,推开正屋的房门,将她扯进了屋子里,嘭的一声关上的房门。 男人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女人娇小的身体上。 萧长渊将云翩翩摁在木板门上,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红唇。 疯狂失控的模样,像是要将她揉碎了,吞进他的肚子里,融进他的骨血中。 云翩翩被他亲得大脑缺氧。 心脏剧烈狂跳。 她知道她随时都可以推开他,但是她却不敢伸手推开他。 她害怕萧长渊会像上次一样露出受伤的表情。 她一点都不想伤害萧长渊。 不知过了多久,云翩翩双腿都有些站不住,萧长渊气息滚烫地松开她的红唇。 那双幽暗冰冷的寒眸盯着她,声音低沉暗哑。 “娘子,我今天要留在屋里过夜。” 云翩翩被他亲得浑身发软,突然听到这句话,心尖一颤,吓得立即清醒过来。 “不可以……” 萧长渊阴郁冰沉地盯着她的眼眸:“为什么不可以?” 云翩翩挪开视线,不敢看他漆黑幽冷的寒眸,杏眸渐渐染上了一层湿润的水雾。 她根本就不想说谎骗他,但是她却不得不继续说谎骗他。 “我身娇体弱,没有办法承担魔功之苦……” 萧长渊的寒眸里划过一丝阴沉,他低头狠狠地咬住了她的红唇,动作里充满了愠怒。 “娘子能不能承担,只有试过才能知道……” 云翩翩被他咬得眼尾湿红,迷离的杏眸里溢满了眼泪。 往日里她只要这样说,就能控制住萧长渊,但不知道为何,今日的萧长渊却格外的难缠,他就像是一只失控的狼,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束缚住他。 这种失控感令她感到害怕。 腰间突然一紧。 萧长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云翩翩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杏眸里溢满了慌乱。 “夫君要做什么?” 萧长渊抿唇,漆黑汹涌的寒眸凝视着她。 薄唇里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练魔功。” 云翩翩瞳孔紧缩起来。 身体忍不住地轻颤。 “不可以……” 萧长渊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将她抱到床上。 云翩翩吓得不断往里缩,她抱住了衣裳单薄自己的肩膀,被他逼得眼眶泛红,睁着一双蓄满眼泪的杏眸,楚楚可怜地望向萧长渊:“我们不可以这么做……” “你是我的娘子,你不可以拒绝我。”萧长渊无情地说道。 云翩翩的心脏紧成一团,心中害怕到了极点。 所有的情绪都堆积到一起。 令她濒临崩溃。 在酿成更大的祸患之前,她必须要阻止这一切,哪怕结果会令她害怕。 云翩翩脸色发白,抬起眼眸,眼眶泛红地望向萧长渊。 “对不起,我骗你的,我不是你的娘子……” 萧长渊咬住她的红唇与她耳鬓厮磨,眸光沉暗,声音沙哑。 “娘子,要骗,就给朕骗到底……” 云翩翩闻言,纤长浓卷的黑色睫羽蓦地一颤。 瞳孔剧烈收缩。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大暴君为什么会自称朕? 云翩翩睁着一双泪盈于睫的杏眸。 她怔愣失神地望向萧长渊。 正好对上一双深邃幽冷的寒眸。 他一直都在盯着她。 男人的眼睛,比以往更加冰冷,更加深邃,更加黑沉…… “……你恢复记忆了?” 脑袋里的思绪变成了一团浆糊。 不等她反应,萧长渊就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动作霸道而疯狂。 她没有推开他,而是红着眼眶,伸出白嫩柔腻的藕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云翩翩紧张地回吻萧长渊。 动作羞涩细致而小心。 她要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给他。 平息他的怒火。 请求他的宽恕。 萧长渊一怔,苍白如玉的俊脸染上一层薄红。 每次云翩翩主动吻他,他就会不可抑止的脸红。 萧长渊痛恨她对他的摆布。 痛恨自己的反应。 他恼羞成怒地扣住云翩翩的腰肢,寒眸发红,凶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风雨飘摇,电闪雷鸣。 骤雨彻夜未歇。 一如屋内,被翻红浪,满室旖旎。 . 昨夜折腾得太晚,翌日午后,云翩翩睁开浓密的睫羽,缓缓醒过来。 身体像是被巨石碾过一般,浑身娇软无力。 云翩翩艰难地直起身子。 萧长渊正在穿衣裳,长身玉立,漆黑幽暗的寒眸一直盯着她。 午后温柔的阳光,丝丝缕缕,透过单薄的窗纸,落到男人的俊美无俦的脸庞上,令他清冷锐利的眉眼,变得近乎于温柔,这种温柔,令她有种被他怜惜的错觉。 想起昨夜那荒唐的一夜,云翩翩双颊嫣红,扶起酸痛的腰肢,含泪控诉大暴君。 “你以前不是说过不会弄疼我的吗,你这个大骗子!” 云翩翩看起来像是在控诉,但实际上,她却是在向萧长渊撒娇。</p> 第五十八章 萧长渊垂眸望向云翩翩。 那双墨眸,如同深渊寒潭般清冷深邃。 “你以为你陪朕睡一晚……” 萧长渊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纤白细嫩的小脸。 那双清冷幽黑的寒眸里露出讽刺的神色。 “朕就会赦免你的死罪吗?” 萧长渊的眸光很冷,但他的语气比他的眸光还要冰冷数十倍。 温暖明媚的屋子,因为萧长渊身上的低气压,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个度。 宛若置身于冰天雪地里。 这话实在是太伤人了。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冰冷无情的话。 鼻尖一酸。 晶莹滚烫的眼泪,从她泛红的眼眶里夺眶而出,从粉颊上滚落。 吧嗒一声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支离破碎。 如同她脆弱的自尊心。 她以为她昨天已经得到了他的原谅。 她以为她将自己揉碎了,掰烂了,他就会宽恕她的罪。 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萧长渊望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在他轻蔑的眸光之下。 云翩翩无地自容,脸颊宛若火烧。 她伤心之余,还有几分羞耻的难堪,很想将自己的身体缩进被子里。 但在他的注视下,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她抱着被子,眼眶里的泪水不住地往下落,沾湿了她粉润的脸庞。 萧长渊看到她脸上的泪水。 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准哭。” 他的嗓音清冷低沉,带着浓浓的不豫。 云翩翩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不仅没有收回眼泪,反而哭得更加汹涌了起来。 从前的萧长渊,看到她的眼泪就会手足无措地替她拭泪,六神无主地哄她开心。 可是现在的萧长渊,看到她的眼泪,不仅不会来哄她开心,还会用这样冰冷无情的语气命令她。 直到这一刻,云翩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过去那个纯净清澈的失忆渊,已经彻底死在了萧长渊的身上,那个会因为她一句恶作剧的谎话就砍断自己右手的失忆渊,她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云翩翩不禁泪如雨下。 大颗大颗的泪水,宛若珍珠一样从脸颊上滑落,滴到她的手背上,沾湿了被褥。 她正在伤心。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 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 云翩翩被迫对上一双冰冷森寒的墨眸。 “翩翩,朕的耐心有限。”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如同渗血一般。 带着一丝冰冷的不耐烦。 那双深邃的寒眸里,带着隐隐汹涌的戾气。 以及冰河碎裂般难以遏制的冷怒。 “朕已经对你失去耐心了。” 萧长渊伸手,狠狠地用拇指拭去云翩翩眼角的泪水。 他的指腹粗粝无情,在她白皙柔腻的脸颊上狠狠地刮过。 力道之大,云翩翩觉得自己的脸颊上都要被他刮去一层皮。 云翩翩担心自己会被萧长渊毁容。 吓得立即止住了晶莹的眼泪。 “我、我自己来擦……” 她红着眼眶,指尖微微颤抖,用被子迅速擦拭干净眼角的泪水。 擦完之后,云翩翩小声道:“我、我擦干净了。” 萧长渊皱着眉头,捏着云翩翩的下巴,墨眸冰冷,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 那专心致志的模样,像是在打量一个精美易碎的瓷器。 见上面没有任何湿润的痕迹。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大手。 云翩翩死里逃生。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松到一半。 云翩翩突然听到萧长渊冰冷森寒的声音。 “为何要骗朕?” 云翩翩知道,萧长渊这是要开始跟她算总账了。 她不敢让萧长渊知道系统的存在,如果让萧长渊知道她骗他不过是因为要完成系统任务,他可能会觉得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这样她的下场可能会更加凄惨。 如今之际,只能隐瞒系统的存在,继续向萧长渊说谎。 云翩翩咬着红唇,犹豫地说:“当时,我在溪边醒过来,看到陛下……” 她话还没说完,萧长渊就皱着眉头打断她:“你叫朕什么?” 云翩翩一愣,见他冰冷的神情,突然间福至心灵,小心翼翼地说道:“夫、夫君……” 萧长渊皱起的眉头,这才被抚平下来。 “继续。” 云翩翩心中有些怔愣,只觉得萧长渊果然跟原著说所描述得一样,性情阴鸷,阴晴莫测,谁都摸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他现在一副明明要生吞了她的可怕模样,但他却不准她喊他陛下,只准她继续喊他夫君,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给了她一种萧长渊还在继续爱她的错觉。 云翩翩正在晃神。 耳畔突然传来萧长渊森寒阴沉的声音。 “说话。” 云翩翩一愣,立刻回过神来。 她攥紧手里的被褥,诚惶诚恐地说道:“当时我在溪边醒过来,看到陛、夫君就躺在我的身边,夫君姿容绝世,俊美非凡,我一时之间,情难自禁,忍不住就见色起意……” 说到一半,云翩翩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偷偷去瞄萧长渊俊脸上的神情,见他面无表情,神色似乎并无不悦,于是她就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道:“我忍不住就见色起意,说下弥天大谎……” 萧长渊薄唇微抿,那双深邃森寒的墨眸,冷冷地望向云翩翩。 “你既然见色起意,为何不一骗到底?” 云翩翩低着脑袋,半真半假地说道:“因为我有色心,没色胆,是个没用的胆小鬼,我虽然很喜欢夫君,但却害怕夫君得知真相之后会生我的气,所以只敢欺骗夫君的感情,不敢欺骗夫君的身体,我越是喜欢夫君,就越是害怕失去夫君,不敢将真相告诉夫君……” 谎言要真假参半才能够骗过人。 云翩翩的这个谎话,除了隐去了系统这个起因,后面的话全都是真话。 全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不知道萧长渊有没有相信她的话。 满室寂静。 她心脏狂跳,宛若鼓擂,等待萧长渊对她的宣判。 萧长渊突然伸手,捏住了云翩翩的下巴:“看着朕的眼睛,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云翩翩被迫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眸。 有了前面那一次演练,云翩翩第二次的谎话说得极为平稳流畅,在萧长渊漆黑深邃的视线下,云翩翩的脸颊忍不住染上了一层薄红,双颊发热,耳朵也红透了。 心脏砰砰乱跳起来。 萧长渊盯着她的眼眸看了许久。 半晌,他才用一种讥诮的语气说道:“没用的东西,骗人都要半途而废。”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如释重负的同时,还有一丝委屈。 “夫君,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最后一个问题。” 萧长渊捏着她的下巴,淡淡地问道:“云翩翩,你究竟是谁?” 云翩翩下意识说道:“我是小宫女呀……” “翩翩,想清楚了再回话。” 萧长渊的声音,陡然间凝结成了寒冰。 云翩翩一怔,抬起纤长浓卷的眼睫,愣愣地望向萧长渊。 萧长渊正冷冷地盯着她。 那双深邃幽冷的寒眸,汹涌着不知名的愠怒。 云翩翩瞳孔微缩。 心脏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云翩翩不知道她哪句话说错了,竟然会惹得萧长渊如此生气。 大脑一片空白。 浆糊一样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萧长渊可能认识以前的小宫女! 原著里对小宫女的描述很少,只在萧长渊坠崖之后,提过小宫女几次,云翩翩甚至都不知道小宫女的名字,以至于云翩翩以为,在坠崖之前,萧长渊根本就不认识小宫女。 可是现在看萧长渊脸上的反应,他极有可能认识小宫女! 云翩翩的指尖忍不住轻颤。 萧长渊捏在云翩翩下巴上的大手微微用力。 声音低沉冰冷,蕴藉着汹涌的愠怒。 “回答朕。” 云翩翩的脑袋快速转动,现在她不能谎称自己失忆,用失忆来搪塞萧长渊,因为跟萧长渊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她在生活上引导萧长渊,她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失忆的样子,现在说谎,一定会激起萧长渊更大的愤怒,他最是痛恨别人的欺骗跟背叛,云翩翩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跟萧长渊说实话。 哪怕这个实话,听起来像是在骗人。 云翩翩红着眼眶说道:“我来自于两千年之后的未来,借尸还魂,穿越到了小宫女的身上。” 她不想告诉萧长渊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而他是小说里的反派。 因为这个真相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忍。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盯着云翩翩的眼睛。 “继续说下去。” 云翩翩一怔,萧长渊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呢? 他难道不是应该讽刺她在骗人吗? 云翩翩咬着红唇,继续说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天晚上,我刚刚看完这段历史,闭上眼睛就突然穿越到了小宫女身上,直到发现这里是江家村,我才知道我们的身份。” 萧长渊盯了她许久,突然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小蝴蝶?” 云翩翩一愣:“什么小蝴蝶?” 萧长渊墨眸深沉,淡淡地说道:“不是就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云翩翩茫然地望向萧长渊。 她不知道萧长渊有没有相信她的话,有没有原谅她。</p> 第五十九章 现在正是初夏,夏日的阳光明媚温柔,阳光透过淡白色的窗纸,洒到简陋干净的屋子里。 萧长渊神色淡漠地推开门,去灶屋里生火做饭。 这三日,都是萧长渊在生火做饭,照顾云翩翩的日常起居。 他清冷俊逸的俊脸上,眉眼精致,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跟漫不经心。 云翩翩双颊嫣红,浑身娇软无力地躺在床上。 那双澄莹秀澈的眼眸,失神地望着帐顶。 晶莹的泪水,沾湿了她的睫羽,令她娇柔动人的脸庞,看起来更加的纤细柔美,楚楚可怜。 云翩翩怎么也想不到,萧长渊竟然会如此热衷于修炼魔功。 热衷到近乎于病态的程度。 原著里的萧长渊,分明是个清心寡欲清冷孤绝的冰山。 可现在,她却被这座冰山折腾得三天都无法下床。 ……真是太欺负人了。 想到萧长渊这几日的所作所为。 云翩翩不禁潸然泪下。 哭得好不可怜。 独自伤心了一会儿。 云翩翩听到灶屋里传来生火切菜的声音。 她的肚子里饿得咕咕叫。 心中有些不满。 明明消耗体力的人是萧长渊,为什么饿的人却是她呢? 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云翩翩在床上自艾自怜了好一会儿。 吱呀一声。 萧长渊推开房门进来。 云翩翩听到动静,吓得立即用被子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 萧长渊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就格外讨厌她的眼泪,每次看到她哭,他就会发狠地折腾她,所以云翩翩现在完全不敢在萧长渊的面前哭,所有的眼泪她都自己咽进了肚子里。 云翩翩刚刚擦完眼泪,萧长渊就端着一碗青菜鸡丝面走到榻前。 他将碗筷放到床头柜上。 俯低身子,想要扶云翩翩起来。 云翩翩哪里敢让他扶,吓得立即捂着被子坐起来。 “我自己可以。” 萧长渊坐到床沿,端起那碗早膳。 他用筷子夹了几根面递到云翩翩的嘴边。 “张嘴。” “夫君,我可以自己吃……” 云翩翩伸出小手,想要接过萧长渊手里的碗筷。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 清冷的声音,陡然间凝结成冰。 “朕让你动了吗?” 云翩翩吓得眼眶一红,立即将手缩回了被子里,她惶恐不安地望向萧长渊,见萧长渊虽然皱眉,但眸中并无冷厉,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死里逃生了一次。 萧长渊恢复记忆之后,控制欲变得极强,尤其是在床上。 他无法容忍云翩翩半丝自由。 他不准她自己吃饭,不准她自己洗漱,凡事都要他亲力亲为。 萧长渊继续喂云翩翩吃面。 他喂一口,她就得张嘴吃一口。 有时她吃得急了些,萧长渊就会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急做什么?” 云翩翩看到他皱眉,心中就会下意识感到害怕。 她放慢速度,细嚼慢咽地将面吞进肚子里。 然后抬起那双湿润清丽的杏眸,楚楚可怜地望向萧长渊。 “夫君,我错了。” 萧长渊眸光冰寒地望着她:“继续。” 云翩翩觉得她这几日没被萧长渊吓得噎死已然是她自己命大。 她知道萧长渊这病态的控制欲是在报复她。 他过去一直都在被她摆布。 被她骗得团团转。 所以现在,他才会用这样极端的控制欲,报复当初她对他的摆弄。 云翩翩觉得萧长渊恢复记忆之后,她不仅失去了自由,还失去了她的尊严。 她觉得萧长渊每天这样喂她,就跟喂布灵布灵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布灵布灵,云翩翩有些担忧地望向萧长渊。 “夫君,这几日布灵布灵喂了吗?” 萧长渊充耳不闻,只用锦帕擦了擦云翩翩的唇角。 擦拭完她的唇角之后,他才抬起墨眸,冰冷地望向云翩翩。 “翩翩竟然还有精力关心布灵……” 他浓黑幽暗的墨眸,落到云翩翩的红唇上,眸色逐渐转深。 “想来是有力气继续练魔功了。” 云翩翩看到他危险的眼神,心中一跳,脸颊滚烫。 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大暴君随时随刻都想拉她练魔功。 他似乎不懂得什么叫做节制。 云翩翩吓得捂着被子,眼神四下闪躲。 因为感觉到害怕,所以娇躯轻颤,抱着被子不断地往后缩。 萧长渊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倾身覆了上去。 一番狂风骤雨花落尽。 花瓣成泥,骤雨成泞。 事毕,萧长渊神色清冷慵懒地穿上衣裳,抛下被褥里的云翩翩,将碗筷拿到灶屋里收拾。 收拾好灶屋,萧长渊将水缸里的水灌到浴桶里,用内功加热之后,不顾云翩翩的挣扎,伸手将床上烂成一滩春泥的云翩翩抱进了浴桶里,低头替她小心翼翼地清洗身体。 云翩翩红着小脸挣扎。 但这都是徒劳。 萧长渊握着她的腿,淡淡地说:“你身上哪个地方朕没咬过……” 云翩翩听到睫羽一颤,只觉得脸颊滚烫,羞得无地自容。 她紧闭双眸,任由他在水中摆弄她的身体。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并不是一个可以拥有健全人格的人。 她只是他手中的布娃娃。 他会喂她吃饭,给她清理身体,待她温柔仔细。 但他却并不尊重她的意志。 尤其是后来,萧长渊给她清理身体之后,抱着她再次练了一次魔功。 她的身体似乎已经到达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窗外阳光明媚,生机盎然,蝉鸣雀叫,但这个世界却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云翩翩担心自己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度过。 她浑身酸软,眼眸空洞无神地望着朦胧的帐顶。 云翩翩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自己。 “破布娃娃。” 嘭!嘭!云翩翩脑海中那一黑一白两个小人突然冒了出来。 白色的正义翩说:“我们正义的穿书少女永不为娃!翩翩快逃走吧!” 黑色的邪恶翩说:“为什么要逃?你们明明那么相爱!” 白色的正义翩义正言辞道:“我们正义的穿书少女不需要爱情!我们只需要正义!” 黑色的邪恶翩蛊惑道:“可是翩翩,你也感受到了愉悦,他是你最爱的男人,你们练魔功的时候你明明感受到了他带给你的愉悦,他现在只是太生气了,你哄哄他就好了。” 白色的正义翩怒声道:“那是苍白的愉悦!空洞的愉悦!我们正义的穿书少女不需要这种可耻的愉悦!” 黑色的邪恶翩忍不住踹了白色的正义翩一脚:“翩翩明明感受得到萧长渊还在爱她!” 白色的正义翩仰着白脸,掷地有声地说道:“但是他没有从前那么爱她了!” 但是他没有从前那么爱她了! 听到这句话,云翩翩眼眶中晶莹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滚烫的热泪从她粉颊上滑落,洇湿了耳畔的枕头。 这是最能戳痛她的话。 白色的正义翩看到云翩翩哭了,一脚将邪恶翩踩到地底下,趁热打铁道:“翩翩!快逃走吧!你要推翻残酷的剥削!你要代表正义反抗这个万恶的旧社会!你要让大暴君知道你的厉害!” 云翩翩听到正义翩的话。 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缓缓聚焦,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没错,她要让大暴君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她一定要让他后悔这样对她。 她必须要跑路。 心中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云翩翩觉得自己的生命仿佛豁然开朗。 所有的阴霾都被阳光驱散。 她开始仔细计划该如何从萧长渊的身边逃离。 萧长渊每天都黏在她的身上,只有挑水跟做饭的时候,他才会短暂地离开她。 但这个时间太短,不足以令她跑路。 所以她必须想个办法支开萧长渊。 云翩翩正在苦思冥想。 萧长渊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声音低沉暗哑。 “翩翩,你在想什么?” 云翩翩一怔,立刻收了神色,怯懦道:“我在想该如何向夫君赎罪……” 萧长渊墨眸幽邃,伸手用指腹刮掉了她眼角尚未来得及擦拭的眼泪,语气清冷:“想到了吗?” 云翩翩点头:“想到了。” 萧长渊问:“是什么?” 云翩翩伸出纤白细嫩的小手抱住了萧长渊,她将小脸埋在他温热的怀里,娇娇软软地说道:“我要给夫君赎一辈子的罪,永远都不跟夫君分开。” 我要跑路,让你追悔莫及。 萧长渊闻言,微微眯起了深似寒潭的凤眸。 “朕的翩翩变聪明了。” 萧长渊伸手,想要继续拉她练魔功。 云翩翩立即缩了起来:“夫君,我好疼呀……”</p> 第六十章 云翩翩眼睫一颤。 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会半路折返回来。 她心中发紧,硬着头皮望向他,下意识开始说谎。 “我、我想去喂布灵布灵。” 她上午询问过萧长渊这件事情。 但萧长渊当时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拉着她练魔功。 所以现在,她正好可以将这件事情当做她的借口。 云翩翩以前欺骗萧长渊的时候,心中总是会对纯洁的失忆渊怀有愧疚感。 但是现在,她欺骗的人是邪恶的暴君渊,所以云翩翩心中的愧疚感全都不翼而飞了。 只剩下满身的浩然正气。 这身正气,使得她的眼眸,看起来格外的清澈无辜。 不像是在说谎。 萧长渊并没有怀疑她的话。 他眸光幽寒,淡淡地皱起了眉头。 “朕已经喂过了。” 云翩翩听到他这句话。 莫名有些感动。 大暴君这几日气成这个鬼样子竟然还不忘帮她喂狗…… 真是位贤良淑德的好暴君。 “夫君,你怎么回来了?” 云翩翩担心萧长渊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去而复返。 萧长渊走了过来,将云翩翩打横抱起。 云翩翩吓得立即伸出小手攥紧了他胸前的薄衫。 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溢满了害怕。 “夫君要做什么?” “带你去县城。” 萧长渊神色清冷地垂下眼睫,望向怀里脸色发白的云翩翩。 “翩翩不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待着……” 那双幽冷深邃的寒眸,冰冷而幽暗,宛若深渊覆雪。 “朕不放心。” 云翩翩听到这句话。 心脏立刻揉成了一团紧。 萧长渊对她的控制欲实在是太强了。 强到令她感到害怕。 云翩翩攥紧萧长渊胸前的衣襟,抬起颤抖的眼睫,楚楚可怜地望向他。 “可是夫君,我好疼呀,我不想去县城……” 少女纤长浓卷的眼睫扑扇轻颤,宛若蝴蝶断翅般纤弱柔美。 萧长渊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轻颤的睫羽。 他的动作明明很温柔。 但他的语气却比寒冬屋檐下的霜凌还要冰冷。 “疼也得忍着。” 男人低头亲昵地吻着女人的睫羽,声音冰冷如雪刃。 “这都是翩翩欺骗朕的惩罚。”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的话,鼻尖一酸,差点要哭出眼泪来。 她担心她这辈子都逃不出萧长渊的魔掌心了。 萧长渊亲完云翩翩的眼睫,直起身子,神色清冷地抱着她,往屋子外面走去。 他将她放到牛车上,车板太硬,云翩翩的确有些疼,忍不住缩起了身子,萧长渊看到后,微微皱了皱眉,他转过身,回屋子拿了一床被褥,垫到冷硬的车板上。 云翩翩坐到被褥上,缩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谢谢夫君。” 她总是能够轻易地感受到萧长渊掩埋在寒霜冷雪之下的温柔。 可是,跟过去纯情的失忆渊比起来。 现在冰冷的暴君渊,还是不够他温柔。 萧长渊驾着牛车将云翩翩带到县城,驱车去往医馆,萧长渊将云翩翩从牛车上抱下来,一路抱进了医馆里,云翩翩红着小脸想要自己走路,但萧长渊却拒绝了她的请求。 医馆里的众人,纷纷抬起头,盯着他们二人看,眼中溢满了惊叹。 一则是惊讶于他们的举动,二则是惊艳于他们的相貌。 以往每次进城之前,云翩翩都会用锅底灰给萧长渊涂脸,将萧长渊俊逸非凡的面容掩藏在乌漆墨黑的锅底灰之下,用以躲避楚毅及睿王的探子。 但如今萧长渊恢复了记忆,她就不必再为这件事情忧心了。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萧长渊完全可以对付他们。 帝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彻底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底。 众人纷纷用惊叹的目光,望向他们二人。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抱着云翩翩的双手微微用力。 他缓缓抬起冰冷阴沉的寒眸,眸光如冰,阴鸷地望向众人。 男人的声音冰冷阴沉,满含杀意,如同渗血一般。 “再看她一眼,我就把你们的眼珠子全剜了。” 他的身上散发出迫人的低气压,宛若冰冷深寒的煞气,无端令人心生畏惧。 众人纷纷低下头,吓得脸色发白,不敢继续用眼睛打量他们。 萧长渊浑身冒着寒气,阴沉着俊脸,将云翩翩抱进了医馆的里间,片刻之后,萧长渊抱着云翩翩从医馆里出来,众人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满室的寂静。 直到萧长渊离开,众人才敢抬头,松口气的同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方才这位公子是谁?相貌如此俊秀,脾气却如此可怕?” “想必是江湖中人,我看他眼睛里都满是杀气。” “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中人,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其中有一人,突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画像,问向旁边的病患。 “你看方才那位公子,像不像这个人?” 病患低头看了那张画像一眼:“像,却也不像,倒是一样的非凡出众,兄台是要找什么人吗?” 那人面不改色地说道:“我远房亲戚家的儿子走丢了,眼下正托人四处寻找呢……” “原来如此……” 病患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身边早已不见了方才那人的踪影。 那人正是睿王安插在青城县的探子,用来四处寻找萧长渊的下落。 探子匆忙走出了医馆,环顾四周,大街上早已失去了萧长渊的踪影,探子面色一凛,迅速来到一间僻静的宅院,敲了敲门上的铜环,片刻后,木门被打开,探子抬脚走了进去,对里面的人说道:“速速禀告睿王殿下,青城县医馆出现疑似萧长渊的人,请殿下派人来确认。” 这些探子虽然是睿王安插到各个县城里的暗桩,但他们却并不知道萧长渊的长相。 当日,一封从青城县送往洛京的密信,被信使揣到怀里,快马加鞭地送出了城。 . 萧长渊买完药膏之后,驾着牛车带云翩翩回了江家村。 他将云翩翩拦腰抱起来,向屋子里走去,云翩翩已然习惯了将萧长渊当做代步工具,每天被他抱过来抱过去,萧长渊将云翩翩抱到床上,伸手要给云翩翩抹药。 云翩翩红着小脸缩到角落。 “我、我自己可以抹药。” “翩翩。” 萧长渊薄唇微抿,神色冰寒道,“朕不喜欢被你拒绝。” 最后,云翩翩只好半推半就地被萧长渊按在床上亲自上药,她觉得沐浴跟上药这两件事情比练魔功还要亲密磨人,上完药之后,云翩翩浑身酥软,眼眸湿润,小脸红得快要冒烟。 她像个布娃娃一样被萧长渊揽到了怀里。 萧长渊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云翩翩烧得滚烫的脸颊。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 仿佛是在压抑忍耐什么汹涌的情绪。 “朕这几天就先放过你。” 云翩翩听到这句话,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她家大暴君总算是做个人了。 大概是她眼中的欣喜若狂太过于明显。 萧长渊低头,用薄唇狠狠地咬住了她红得滴血的耳朵。 云翩翩再次泪眼婆娑了起来。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 大暴君果然说话算话。 接下来几日,他再也没有拉着她练魔功。 但是,大暴君每日的奖励跟惩罚,云翩翩仍旧逃不掉。 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云翩翩贼心不死,开始计划下一次的跑路方案。 “夫君,我们快没钱了。” 云翩翩将百宝箱里的银票拿出来清点,发现里面只剩下一百多两了,这段时日,萧长渊一直都没有进山打猎,于是云翩翩眨了眨眼睛,纯洁无辜地望向萧长渊。 “山上的小猎物,都在期盼夫君的大驾光临呢……” 她想用上山打猎这件事情支开萧长渊,然后趁机背着包袱跑路。 萧长渊垂眸,神色清冷道:“朕抱翩翩一起去打猎。” 云翩翩委婉地拒绝道:“夫君抱着我,该如何射箭呢?夫君这双充满力量的手应该用来射箭,用来赚钱,而不是用来做抱我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萧长渊眸光幽寒地望着她。 “翩翩所言极是。”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正要心花怒放。 结果下一秒,她就听到萧长渊冰寒低沉的声音。 “那翩翩就自己走路上山吧。” 云翩翩一愣,瞬间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都塌软了下去。 她没有办法拒绝萧长渊,只好背着竹篓上山。 布灵布灵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山林深幽,脚下满是干枯的树枝跟碎石,踩在上面咯啦作响。 云翩翩走到一半,双腿就开始发软。 累得气喘吁吁。 都怪萧长渊这段时间一直将她抱来抱去,以至于她的双腿都变成了摆设,没走两步路就开始虚软无力,云翩翩累得坐到石头上,仰起小脸,楚楚可怜地望着萧长渊。 她伸开双臂,想要萧长渊抱自己。 “夫君,我好累呀……” 萧长渊走到她的身前,垂下寒眸,神色清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不是说朕的双手不能做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吗?” 大暴君真的好爱记仇哦。 云翩翩立刻认错道:“对不起,夫君,我错了。”</p> 第六十一章 云翩翩察觉到萧长渊的手指微微一顿。 心中立即打起鼓来。 诚然,她这话说得的确有些不要脸。 她犯了欺君之罪。 大暴君得知真相后没有立刻将她碎尸万段…… 已然是对她的恩宠。 她不该仗着他对她的宠爱,就得寸进尺,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来。 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云翩翩将小脸埋在萧长渊光润玉泽的胸膛上。 浓密的眼睫止不住地扑扇轻颤。 纤白细嫩的手指,缓缓攥紧,因为太过用力所以微微泛白。 她开始后悔说出这句话了。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萧长渊一声微不可闻的低笑,带着淡淡的讽刺。 “朕的翩翩如此胆小,野心倒是很大……” 他的声音清冷低沉,语气又轻又冷,宛若夏日里一阵幽凉的冷风,令人难辨喜怒。 云翩翩也摸不准他究竟有没有因这句话而生她的气。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瘦削的手。 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 云翩翩被迫仰起头,望向萧长渊那双幽冷深邃的寒眸。 萧长渊盯着她,神色清冷,寒眸里的墨色浓郁得像是化不开的墨砚。 “翩翩,做皇后是要付出代价的。” 云翩翩心中微微一紧。 像是被人突然握住了心脏。 眼睫轻颤,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溢满了害怕。 “什、什么代价?” 萧长渊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取悦朕。” 云翩翩:“……” ……就这? 云翩翩心中的恐惧,顷刻间如同夏日薄雾般烟消云散。 甚至觉得萧长渊有些幼稚。 她还以为大暴君会想出什么可怕的代价折腾她。 原来只是要她取悦他。 她这段时间一直做的事情就是取悦他。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取悦他,想要让他宽恕她的恶行,她老早就动用金手指狠狠推开他了。 作者太太给她这个金手指可能就是为了让她拥有拒绝的权利。 只不过,云翩翩心中爱着他,想要请求他的原谅,所以不想推开他罢了。 她不想让大暴君难堪,不想让他再次露出受伤的眼神,不想将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所以云翩翩才会一直忍耐到现在。 大概是云翩翩眼中的轻蔑太过于明显。 萧长渊不满地捏了捏她的下巴。 “翩翩这是什么眼神?” 云翩翩娇怯道:“这是在请求夫君垂怜的眼神。” 话音刚落,不等萧长渊反应,云翩翩就伸出纤白细嫩的藕臂,勾住了萧长渊的脖颈。 她仰起脑袋,想要亲吻他的薄唇。 萧长渊瞳孔微缩。 那双漆黑幽暗的寒眸里甚至划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他伸出手来,苍白修长的食指,按住了云翩翩献上的红唇。 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推得更开了些。 云翩翩一怔,没有想到她的红唇竟然会落空。 触感一片冰凉冷硬。 这是他的指腹。 她的杏眸里浮起水雾,有些委屈地望向萧长渊。 “夫君不是让我取悦你吗?” 亲都不让她亲,这还怎么取悦他? 云翩翩觉得自己好像被萧长渊嫌弃了。 这种蜘蛛精勾引唐僧不成反被打回原形的耻辱感再次涌上了云翩翩的心头。 还未等她伤心完,萧长渊就捧起她莹白如玉的后颈,将她拉近,狠狠地吻住了她的红唇。 “因为翩翩不能亲朕。” 男人清冷低哑的声音从唇齿间传来。 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汹涌莫名的情绪。 “只能由朕来亲翩翩。” 云翩翩不明白这二者有什么不同。 只当是大暴君是控制欲发作。 想将她当做布娃娃一样控制在他的手心里。 云翩翩被萧长渊吻得迷迷糊糊,大脑一片空白,自然没有发现,她方才主动要亲吻萧长渊时,萧长渊白皙如玉的耳垂,突然染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薄红,到现在都没有消下去。 这次,萧长渊的魔功练得有些发狠。 长夜漫漫,床帐摇晃,狂风暴雨,直到后半夜才结束。 翌日,云翩翩浑身酸软,娇软无力地起身。 正要向大暴君哭诉,云翩翩却突然听到大暴君清冷低沉的声音。 “翩翩,朕带你回皇宫。” 云翩翩一愣,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我们真的可以回皇宫吗?” 萧长渊道:“可以。” “太好了……” 云翩翩喜上眉梢,甚至忘记了身体的酸软。 她欢快地穿起了衣裳。 杏眸里溢出来的神采比阳光还要明媚。 萧长渊见高兴成这样,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翩翩就这么喜欢当皇后?” 云翩翩一愣,有些心虚地说道:“每个女人都想当皇后,皇后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她其实并不想当皇后。 她只是想回洛京。 睿王登基在即,萧长渊到了洛京,必定要去解决睿王造反的事情。 到时候,她就可以趁机背起包袱跑路了。 萧长渊将她的话信以为真,并没有对她起疑。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翩翩马上就可以做皇后了。” 云翩翩点了点头。 她将衣裳首饰银票全都收进了包袱里。 收拾完之后,云翩翩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 她在这间简陋古朴的土墙屋住了大半年,经常嫌弃这间土墙屋不够雅致华贵,但如今想到要离开这里,反而有些舍不得,她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产生了感情。 似乎是看出了云翩翩的不舍。 萧长渊淡声道:“翩翩若是喜欢这里,以后我们可以再回来。” 云翩翩点了点头:“好。” 但她知道,她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云翩翩将包袱放到了牛车上,对萧长渊说道:“夫君,我想去跟翠翠道别。”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 但却没有拒绝她。 “去吧。” 云翩翩跑到江翠翠家,在院子里看到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坐在木制轮椅上晒太阳。 正巧江翠翠从里面走出来。 “翩翩,你怎么过来了?” 云翩翩道:“我跟夫君要离开这里了。” 江翠翠一愣,将她领到屋子里:“怎么突然要走呢?” 云翩翩低声说道:“我和夫君在洛京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云翩翩突然想起方才那个在院子里的晒太阳的人,好奇地问道:“翠翠,方才那个院子里晒太阳的人是谁?” 江翠翠道:“他是阿鱼哥哥。” 云翩翩一愣:“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江翠翠道:“前些天,阿鱼哥哥家里突然遭了贼,被贼人打断了骨头,幸好私塾的孩子们在他家里发现了他,及时将他送到周叔叔那里疗伤,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阿鱼哥哥如今动弹不得,爷爷便将他接到了我家照顾,周叔叔说,阿鱼哥哥身上的伤,起码要养大半年呢……” 云翩翩怔了怔,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古怪道:“他家是什么时候遭的贼?” 江翠翠道:“就是下暴雨的那天早上,电闪雷鸣,雷声特别吓人。” 云翩翩脸上一愣。 果然是萧长渊恢复记忆的那天。 那日早上,萧长渊突然离开,回来时脸色便有些不对劲。 想必是那天跟江舍鱼起了争执。 所以萧长渊才会恢复记忆。 云翩翩将她养的小鸡全都送给了江翠翠,连带着五亩地的果树,跟院子里的梅花树,全都送给了江翠翠,两人说了好多话,云翩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江翠翠家。 江舍鱼浑身缠着白色的绷带,虚弱无力地坐在轮椅上,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 他被萧长渊打得鼻青脸肿,脸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眼耳口鼻,看不到他绷带之下的样子。 云翩翩正好从屋子里走出来。 江舍鱼缓缓抬起眼睛,眸光落到了云翩翩的身上。 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瞬间变得有些冰冷。 为什么云翩翩还没有枯萎? 为什么她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江舍鱼眸光阴郁,那张藏在绷带之下的俊脸,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他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主动将自己暴露在萧长渊的眼前,就是为了摧毁她的天真烂漫。 他想让她变得枯萎,变得黯淡,变得支离破碎。 但是,他却在云翩翩面前一败涂地。 江舍鱼痛恨一切美好,痛恨明媚的阳光,痛恨每个获得幸福的人。 为什么云翩翩看起来会那样幸福?</p> 第六十二章 睿王瞳孔紧缩,身体蓦地僵在了原地。 萧长渊竟然真的还活着? 前些日,睿王突然收到青城县探子的密信,信上说萧长渊曾经出现在青城县的医馆,但睿王当时却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萧长渊失踪距今已经将近一年,如果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势必会杀回皇宫,夺回他的一切,可是,萧长渊这段时间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睿王以为萧长渊已经死在了江河里。 这些年来,诸州一直都有疑似萧长渊的人出现。 睿王每次派人去探查,最后都会一无所获。 久而久之,睿王便渐渐失去了戒心。 登基大典在即,睿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于是他没有此事放在心上,只派人去探查。 但睿王却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真的没有死,还杀到了他的登基大典上。 睿王从小就惧怕这位阴鸷冷漠的皇兄,如今看到萧长渊没死,心中已然是恐惧至极,他当初派人去刺杀萧长渊时,早就想到了会有今日,但他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来得这样快。 地狱之门在他的身后缓缓打开。 睿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心中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正待这时,睿王突然听到祭坛之下传来一声暴喝。 “先帝早已驾崩,此人是冒充先帝的乱臣贼子!” 楚毅脸色发白地跪在地上,背脊冒着冷汗,他压住心中的惶恐,脸上划过一丝扭曲的狠毒,他抬头对睿王说道:“禀陛下,此人冒充皇帝,罪不容诛!还请陛下派禁卫军斩杀此等恶贼!” 萧长渊出现后,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文武百官。 楚毅最先回过了神。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心中一片冰冷。 他不能让他的噩梦再次重演,这一次,他一定要亲手杀死萧长渊,他就不相信,三万禁卫军都杀不死萧长渊一个人!他不相信萧长渊可以以一挡万杀死这里所有人! 楚毅的话,宛若一道晴天霹雳点醒了睿王,他二十天前对外宣称萧长渊已死,现在文武百官全都以为萧长渊已经驾崩了,没有人会相信萧长渊的身份。而如今,他早就将禁卫军换成了他自己的人,现在这个皇宫早就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根本就不用害怕萧长渊。 反倒是萧长渊应该来怕他。 睿王心中的慌乱跟恐惧,渐渐被疯狂取代,他抬起阴鸷的眼眸,望向宫殿金瓦之上的萧长渊。 “禁卫军何在?!弓箭手何在?!还不快将这个乱臣贼子给朕就地杀死?!” 话音刚落,金殿两侧倏地冲出几百名身穿银甲的禁卫军。 他们手持弯弓,一字排开,搭弓引箭,前后共计五排,利箭对着萧长渊。 睿王神情癫狂地指向萧长渊:“快给朕乱箭射死这个冒充先帝的恶贼!” 他一声令下,数百支雕翎箭离弦而动,破空飞去,发出飕飕的声响,远远地射向萧长渊。 楚毅看到这漫天的箭雨,忍不住缓缓扬起唇角,脸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些箭头上全都淬了最烈的毒,就算射不死萧长渊,也能毒死萧长渊。 他马上就可以逃离这个叫做萧长渊的噩梦了。 然而,下一瞬,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却见萧长渊轻轻地抬起手,一阵凛冽的掌风刮过。 那些淬了毒的箭羽全都被挥到了弓箭手身上,他们纷纷中箭倒地,鲜血横流,吐血而亡。 其他禁卫军见此情景,纷纷吓得后退,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好可怕的掌风!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战斗! 睿王心中亦是畏惧至极。 但眼下箭在弦上,已经容不得他半丝的畏惧,他退后一步,就会满盘皆输,输掉他的性命。 睿王暴跳如雷地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朕一起上!杀死这个冒充先帝的恶贼!将他碎尸万段!你们之中,谁能令他伏诛,朕就封他做大将军!谁能斩下他的首级,朕就让他做大都督!一品大官,这是你们几辈子都爬不到的等级,朕今日就让你们一步登天!” 正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禁卫军们听到睿王的话,纷纷忘记了对萧长渊的恐惧。 他们怒睁着一双双贪婪猩红的眼睛,举起手中的冷刃,向萧长渊杀去。 但他们完全不是萧长渊的对手。 还未近萧长渊的身,众人便被萧长渊用掌风打落,重重摔到地上。 “太弱了。” 萧长渊缓缓抬起冰寒幽冷的寒眸,用轻蔑的眸光,俯视着脚下这群蝼蚁。 “如此不堪一击的你们……” 他薄唇轻勾,扯出一个傲慢的冷笑。 “究竟凭什么跟朕斗?” 遍地伏尸,血流成河,那些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禁卫军,看到萧长渊脸上冰冷的笑容,纷纷吓得唇无血色,瑟瑟发抖,眼神里全都充满了恐惧和敬畏,不敢再动弹半下。 太可怕了。 他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萧长渊纵身从琉璃殿顶之上飞下来,缓缓向祭坛之上的睿王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睿王的心尖上。 令睿王脸上的血色褪尽。 睿王癫狂地大叫道:“快给朕杀了他!杀了这个乱臣贼子!谁能杀得了他,朕就让他当……” “你太吵了。” 萧长渊捡起地上的一把寒刀。 单手握住刀柄,远远斩向睿王所在的祭坛。 他的语气冰寒如雪,没有一丝温度。 “朕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刀风划破长空,祭坛轰然倒塌,掀起浓烟滚涌的尘埃,烟尘散去,只能看到睿王血淋淋的残肢倒伏在废墟之上,淋漓的鲜血喷得祭坛废墟上到处都是,空气里满是血雾。 可想而知他的死相有多凄惨。 整个世界都窒息了。 众人纷纷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惊恐万状地看向萧长渊。 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怀疑萧长渊的身份。 这种可怕恐怖的战斗力,只有那个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暴君才可以做到。 甚至,现在的暴君,战斗力远胜于从前。 萧长渊纵身而起,身姿如影地落到那片祭坛废墟之上。 他的视线冷冷地落到睿王的残肢上。 “真是太便宜你了。” 他养了睿王这么多年,无非是因为睿王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不想斩去最后一丝亲情,但睿王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竟然敢派人刺杀他,令他跌落悬崖,还妄想登基为帝。 所以,睿王还是去死吧。 他不再需要这种可笑的亲人,给予他最后的安慰。 他只需要云翩翩。 萧长渊回过头,神色清冷,眸光冰寒地俯视着废墟之下的群臣。 “你们的新帝死了,你们该当如何?” 文武百官们听到他的话,纷纷屈膝跪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他们瑟瑟发抖地将脑袋低垂到地面上。 “臣等恭迎陛下回宫!”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长渊神色冰冷,漠然地望向这群文武百官。 他知道这群臣子其实并不希望他回宫,睿王之所以可以这样瞒天过海,顺利登基,无非是这群臣子在暗中推波助澜,鼎力相助,文武百官明明知道事有蹊跷,却仍旧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假装看不到睿王的野心。他们未必喜欢睿王,只不过,比如睿王,他们更害怕见到他而已。 众人跪倒在地上,浑身冷汗涔涔。 半晌,他们才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帝王冰冷漠然的声音。 “平身。” 文武百官齐齐松了一口气。 “谢陛下” 众人缓缓起身,不敢抬头望向萧长渊。 萧长渊想起云翩翩的话。 冰寒冷漠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 “楚毅何在?” 楚毅浑身僵硬,背脊直冒冷汗。 他不知道萧长渊为何突然点了他的名,方才他声称萧长渊是假冒先帝的贼子,睿王已死,如今他必死无疑,但他的心中,仍旧存着一丝侥幸,万一萧长渊会放过他呢?所以当文武百官向萧长渊屈膝下跪时,他也诚惶诚恐地跪在了萧长渊的脚下,混在他们当中,想要逃过这次死劫。 但他却没有想到。 萧长渊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楚毅开始惊慌起来,难道萧长渊已经得知当日坠崖的主谋是他吗? 他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 “微臣是楚毅。” 萧长渊声音冰冷道:“朕的皇后,跟朕提过你的名字。” 楚毅怔了怔,不知道萧长渊何时成了亲,何时娶了皇后,当他正在愣神的时候,一道凌厉的掌风突然向他劈来,楚毅胸口剧痛,身体被打飞倒了下去,从喉咙里咳出一口鲜血。 他尚未缓过神来,萧长渊狂风暴雨一样的拳头便砸到了他的脸上,打得他头破血流,眼前发黑。 耳畔传来萧长渊阴沉凶狠的声音,宛若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鬼一样嗜血可怖。 “朕最讨厌从她的嘴里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 “可你这只蝼蚁,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她嘴里冒出来!” 萧长渊拽着楚毅的官袍,陨石般可怕的重拳,重重地砸到楚毅的脸上,直将他打得鼻青脸肿,鲜血横流,他一拳比一拳狠,一声比一声恨,将楚毅的脑袋都快打变形了。 “你这只蝼蚁凭什么可以被朕的皇后记住?!” “就是为了杀死你们这群蝼蚁,朕被迫跟朕的皇后分开了整整一个时辰!” “朕已经整整一个时辰没有见到朕的皇后!” “朕的相思之苦你该如何偿还?!” “方才是你教唆睿王杀死朕,你也并非是无辜之人,所以……” 萧长渊猛地扬手,高举起拳头,眸光阴鸷,狠狠地砸向楚毅的脸。 长空中传来萧长渊冰冷森寒的声音。 “你还是跟睿王一道下地狱吧!” 一声骨裂声响,鲜血四溅,楚毅倒在了地上,没有半丝生息。 文武百官纷纷吓得脸色发白,浑身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声音里布满了惶恐。 “陛下请息怒……” 萧长渊的俊脸上留下几滴温热的血液。 这是楚毅溅到他脸上的血。 萧长渊用袖子擦了擦,没有擦干净。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云翩翩的胆子比兔子还小。 如果看到他脸上有血,一定会做恶梦。 萧长渊寒声道:“刘顺。” 从人群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年轻的太监,脸色发白:“奴才在。” 萧长渊吩咐道:“备水,朕要沐浴更衣,你派人将这里的尸体全都扔到乱葬岗,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迹,务必要让这里看不出来死过人,备龙辇,朕要出宫接朕的皇后回宫。” 萧长渊声音一顿,不耐烦地望向地上跪着的这些文武百官。 “给朕滚,明日起,朕要罢朝三日,都不要来烦朕。”</p> 第六十三章 今早巳时,萧长渊前脚刚离开福来客栈杀进皇宫。 云翩翩后脚就背起包袱跑路了。 她带走了所有的银票,一枚铜板都没给萧长渊留下。 反正萧长渊马上就要进宫当皇帝。 这些银票他留着也没用。 云翩翩临走之前,特意换上了萧长渊的衣裳,将满头的青丝用玉冠竖起来,用丝滑的绸缎将饱满的胸脯紧紧地缠住,用黑灰涂脸,扮作小公子的模样。 她担心她一介弱女子孤身出门在外。 可能会遇到危险。 女扮男装会更加有安全感一些。 云翩翩抱走了布灵布灵。 从前萧长渊总是不准她抱狗。 所以这次,她便要尽情地将布灵布灵抱个够。 用以报复萧长渊的专权虐政。 布灵布灵温驯地趴在云翩翩的怀里。 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女主人的怀抱真的好温软哦! 云翩翩走出客栈,再也没有让布灵布灵的四肢落到地上过,一直都将它抱在怀里,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布灵布灵做了萧长渊对她做的事情,尽管布灵布灵很喜欢被她抱。 云翩翩在车马铺租了一辆马车。 她特意挑了一个看起来温厚老实的年轻车夫。 巳时三刻,守卫查看过路引,放她通行。 这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便车轮辘辘地出了城。 云翩翩想要去衡州,她在叙州吃梅花酥的时候,曾听闻衡州的玉麟香腰极为有名,这段时间给萧长渊当布娃娃,当得她腰酸腿痛,她想去衡州吃点玉麟香腰补补身子。 顺道再喝点当地有名的酃酒,还有云雾茶。 想到古代有这么多美食,云翩翩觉得未来的生活简直是美滋滋。 她终于可以得到她梦寐以求的自由了。 云翩翩掀开车帘,望向身后渐渐远去的巍峨城门。 心中渐渐有些失神。 现在,萧长渊应该已经血洗完皇宫了吧…… 原著中,萧长渊恢复记忆后,在皇宫里大开杀戒,凭一己之力,夺回皇位,皇宫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没有一个禁卫军可以拦得住他,而现在,萧长渊拜了四大高手中的万山客跟涧底月为师,武功更上一层楼,那些禁卫军便更加不是他的对手了。 他这次应该会很顺利吧…… 也不知道大暴君发现她跑路之后,会不会大发雷霆呢? 他会不会后悔这段时间对她的所作所为? 他会不会追悔莫及,痛改前非呢? 但这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要去更远阔的地方,更明媚的地方,品尝天下美食,享受她来之不易的自由。 . 萧长渊坐在客栈里,铁青着俊脸,下颔紧绷,心中怒火翻涌地听守卫禀告消息。 当他察觉到云翩翩逃跑之后,第一时间就下令封锁全城城门,动用五城兵马司派人四处搜查云翩翩的下落,布灵布灵是一条很好的线索,这只白色的小狗十分引人注目,指挥使很快就找到了南城守卫,南城守卫查看过云翩翩的路引,被指挥使带到福来客栈禀告消息。 “禀告陛下,皇后在今晨巳时三刻乘坐马车离开了京城……” 南城守卫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萧长渊脸上的表情。 今日午时,五城兵马司的官兵突然全部出动,四处找人,直到指挥使询问到南城,他才得知今日竟然发生了这多么事情,他们早已下葬的皇帝不仅没有死,还血洗后宫夺回皇位,要将一位心爱的皇后带回宫,但是皇后却在这个时候跑路了,如今整个皇城人人自危,生怕牵连到这件事情里。 南城守卫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 直到他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暴君冰冷低沉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她走时,可曾抱着狗?” 南城守卫虽然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这么问,但他下意识地感到恐惧,哆哆嗦嗦地回答道:“皇后在马车里一直抱着小狗……” 话音刚落,耳畔便传来一声巨响。 萧长渊狠狠地拍碎了木桌,双目猩红得滴血。 木头四分五裂,落在了他的脚下。 跪在客栈里的群臣们,纷纷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将脑袋深深地埋在地上,生怕会触怒萧长渊。 他们担心木桌的下场将会是他们的下场。 萧长渊阴沉的声音,如同炼狱里爬出来索命的修罗恶鬼,带着嗜血的杀意。 “召集京中所有的兵马,给朕出城去找。” “是,陛下。” 众人得令后纷纷离开客栈。 萧长渊寒着俊脸,双眸阴鸷,隐隐泛着血光。 他说过不准她抱布灵,她竟然敢阳奉阴违背着他偷抱布灵。她巳时三刻就出了城门,这证明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从客栈逃跑了,这不是她的临时起意,而是她蓄谋已久的计划。 想到这里,萧长渊的心中怒不可遏。 他从未想过云翩翩会逃跑。 他的翩翩,胆子比兔子还小,性情比小猫还要温顺,不管他对她多凶,她都会像猫儿一样,娇娇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睡觉的时候,还会用她的脸颊蹭他的胸口,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 她明明是这样地依赖他。 表现得就好像是他的所有物。 他以为他可以一辈子这样控制她。 他以为他已经将她占为己有了。 没想到,她竟然会走得这样悄无声息,这样毫不留情。 这个虚伪的女人。 这个虚情假意的骗子。 她说过要永远向他赎罪。 永远跟他在一起。 可她竟然骗了他一次之后…… 胆敢骗他第二次。 真是…… 罪不可恕? 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们全部出动,就连镇守在城外的骁骑营、千机营,步兵营也都全部派了出去,京城里人心惶惶,看到大街上那么多腰悬长刀的官兵,他们还以为墨国又要开始打仗了,吓得魂飞魄散魂不附体,结果四下打听之后,他们才得知,原来是陛下的皇后丢了。 等等,他们墨国什么时候有了皇后? 再等等,他们的陛下不是二十多天前就驾崩了吗? 消息滞后的老百姓们,松口气的同时,开始小心翼翼地讨论起陛下的八卦来。 他们没有想到,那位性情暴戾阴晴莫测的暴君,竟然会爱上一个女人…… 并且还爱得这么如痴如狂。 最令人兴奋的是,那个女人还抛弃了他。 这简直比志怪话本还要荒诞离奇! 非常值得他们躲在隐秘之处冒死讨论三天。 萧长渊过去就像是噩梦一样活在每个人的心中。 他的身上看不到半丝的凡尘气息。 百姓们以为萧长渊是天生的人间兵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是炼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但因为皇后跑路的这件事情,众人反而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许人性。 于是乎,老百姓们对萧长渊这个暴君的评价,渐渐从“暴戾恣睢残忍无情的暴君”变成了“虽然暴戾恣睢残忍无情但却很爱皇后并且被皇后抛弃了的可怜暴君”。 一国之帝,天下的主人,战无不胜的人间兵器。 竟然被个女人抛弃了。 真是可怜得很。 . 青帷马车日行五百里。 云翩翩的马车巳时三刻从京城出发,到太阳落山时,也才行了三百多里而已。 天色渐渐暗下来,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山路边。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驿站,两人只能在荒郊野外过夜。 车夫在空地上生起了篝火,云翩翩躺在离车夫有些远的地方,她抬眼眼眸,环顾四周,看到这夜深人静悄无声息的山野,心中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她抱紧了怀里的布灵布灵。 云翩翩靠在树干上假寐,但她却不敢真的睡过去。 因为她是女孩子,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天然的戒心。 篝火熊熊燃烧,耳畔突然传来细微脚步声。 云翩翩蓦地睁开眼。 她看到车夫走了过来。 云翩翩一脸警惕,粗着声音问道:“你要做什么?” 她一直都装作男人的模样,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泄露分毫,总是粗着声音说话。 车夫靠近云翩翩,从伸手拿出一把匕首,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将你手中的包袱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云翩翩的心一下子就沉到谷里。 她正是因为担心会出事,所以才会故意女扮男装,故意找一个看起来温厚老实的车夫。 没想到,她仍旧是遇到了危险。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云翩翩自然不肯将包袱给他。 她知道,如果现在她将银票给他,她估计也活不成了。 车夫手中拿着匕首,姿势跟神色都很熟练,想必他经常这样打劫客人,车夫到现在都还在车马铺里工作,这便证明这些客人没有投诉过他,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这些人八成已经死在他的刀下。 为今之计,只能跑为上策。 云翩翩不动声色道:“好,我将包袱给你。” 车夫听到她的话,渐渐放松了警惕,他看到这个小公子的第一眼,就知道小公子是个大肥羊,对方身子纤弱,手无缚鸡之力,定然是跟家里闹了矛盾所以离家出走的纨绔子弟。 车夫经常利用身份之便,打劫这些大肥羊,这些大肥羊不经世事,性情怯懦,每次都会乖乖地将银票交出来,根本就不会反抗,然后他就会杀了他们,将他们抛尸荒野。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出过意外。 车夫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云翩翩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从地上抓了一把碎石,带着灰土扔到车夫的脸上,车夫的眼睛进了石头,视线变得模糊,云翩翩背着包袱拔腿就跑,结果还未来得及跑两步,车夫就追了上来,他伸手正要去抓云翩翩的衣裳,布灵布灵突然从云翩翩的怀里蹿了出来,伸出锋利的爪子,狠狠抓烂了车夫的脸,车夫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捂着脸发出痛苦的哀嚎。 云翩翩抱起布灵布灵,拔腿朝着黑色的山野中跑去。 她跑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停下她的脚步,因为她担心车夫随时会追上来,她故意转向左边,避免直线逃跑,篝火的火光离她越来越远,视野渐渐变得更加黑暗。 直到一片漆黑,云翩翩才敢停下她的脚步。 她爬到一棵树上,浑身瑟瑟发抖,吓得血液冰凉。 心里重获自由的雀跃之情。 渐渐被她忽略已久的恐惧感所取代。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呆在萧长渊的身边。 萧长渊武功高强。 在他身边,云翩翩很有安全感。 但是现在她离开了萧长渊,相当于失去了保护她的铠甲。</p> 第六十四章 萧长渊身骑骏马冲进思山县。 刚进城门,他便听到了布灵布灵独特的狗吠声。 萧长渊面色一凛,攥紧手中缰绳,往声源处驰骋而去,转过街角,他看到布灵布灵拔足狂奔,拼命地朝他跑过来,它的身后还紧紧追着一群家丁打扮的壮汉。 这些人手中拎着长刀,脸上有抓痕,凶神恶煞的模样。 布灵布灵的身边,没有云翩翩的踪影。 她可能遭遇了危险。 想到这里,萧长渊的心,被狠狠地被攥紧。 他眸底血红一片,举起手中的寒刀,灌进凛冽的内力,狠狠地劈向那群家丁,他的刀锋凌厉,带着强劲冰冷的杀意,将最前方的家丁直直劈成了两半,鲜血四溅,洒到地上。 其余家丁全都受到刀风波及,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萧长渊看都没有看那群蝼蚁一眼。 他死死地盯着布灵布灵,双眸赤红如血。 “翩翩人在哪儿?” “嗷呜汪!” 布灵布灵湿漉漉的狗眼里露出急切的神色。 它连忙拔腿就跑,在前面带路,萧长渊立刻会意,攥紧缰绳,神色阴沉地骑马跟在它身后。 布灵布灵在两位主人身上都留下了它的标记,那是它认主的气息,就算相隔万里,它仍旧可以找到他们二人,它身姿迅疾,如闪电般在街巷里穿梭。 它很快就顺着云翩翩的味道,将萧长渊带到一个小巷里。 还未等布灵布灵将他带进小巷。 萧长渊就听到了云翩翩哭喊的声音。 “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声音里,溢满了无助的惶恐跟滔天的绝望。 萧长渊心中一凛,薄唇紧抿,纵身离开马背,越过前面的布灵布灵,用轻功来到小巷里。 结果,他看到了让他如坠冰窖的一幕。 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抓住了云翩翩的手,想要撕烂她的衣裳。 萧长渊的心跳都要静止了。 血液冰凉。 大脑一片空白。 他拎着手里的寒刀,双目赤红地冲了上去,狠狠地挥刀砍掉了男人的脑袋。 鲜血喷涌。 肮脏的血液淋到了云翩翩精致清丽的脸庞上。 她吓得脸色惨白如霜。 跌倒在地。 她怔怔地抬起头。 望向他。 那双澄莹秀澈的眼眸里。 溢满了尚未消逝的恐惧跟绝望。 萧长渊的心,一下子就被她绝望的眼神狠狠地握紧。 他从未见过这么害怕的云翩翩。 他的翩翩,应该像只猫儿一样窝在他的怀里,像只蝴蝶一样落在鲜艳的花里。 她应该如同春光般明媚。 她不应该承受这样残忍可怕的事情。 想到方才的画面,萧长渊的心中止不住的后怕。 如果他再晚来一刻…… 如果他没有及时赶过来…… 他的翩翩,该会吓成什么样子。 萧长渊知道,他现在应该抱住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应该柔声地哄她。 [娘子别怕,你的夫君来救你了。] 但想到这个可恶的女人对他的欺骗。 萧长渊的话到了嘴边,又改成了冰冷森寒的威胁。 “还敢不敢逃?” 他不能对这个女人心慈手软。 他应该将她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他要让她知道教训,让她再也不敢从他的怀里逃离。 女人听到他冰冷的声音。 果然吓得泪如雨下。 她扑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 她的身体止不住的轻颤。 他满意地听到她娇软的声音。 “不敢了。” 萧长渊扔掉了手中滴血的寒刀。 寒刃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将云翩翩轻颤的身躯紧紧地抱在怀里。 感受到怀里这团温热的娇软。 萧长渊的心脏终于重新恢复了跳动。 凝固的血液,重新在他的身体里流淌起来。 他死死地将她箍在怀里,就像是抱住了他的全世界,双手忍不住用力,萧长渊想将她揉进他的骨头里,融进他的血液里,他担心如果不用力,这个可恶的女人,就会再次从他的怀里逃走。 “不许离开朕。” 萧长渊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低哑。 云翩翩在他怀里,含着眼泪,不住地点头。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夫君。” 云翩翩觉得萧长渊的双手太过于用力。 他抱她抱得太紧。 紧得令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她却不想反抗。 因为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在他怀里,她反而有一种被绝对掌控的安全感。 她知道,他是她的铠甲。 云翩翩将脸上的血迹,擦到萧长渊的龙袍上。 这粘稠的液体,像是硫酸一样,侵蚀着她的明媚,腐蚀着她脆弱不堪的心。 她觉得这些血迹好像越擦越多了。 云翩翩害怕得流泪。 她睁着一双泪眸,仰头向萧长渊求助。 “夫君,我不要这些血……” 萧长渊听到了她语气里的恐惧。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抬起手,用袖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云翩翩紧张地问道:“擦干净了吗?还有没有?” 萧长渊看到她那双湿润的杏眸里,溢满了恐惧跟慌张。 心中暗暗有些后悔。 方才他不应该那么冲动地当着云翩翩的面杀人。 他应该先蒙住她的眼睛,应该先将她带到干净的地方之后,再来处置这只蝼蚁,但方才他被愤怒冲昏了头,他忘记了他的翩翩如此胆小,忘记了她害怕看到人类的血迹。 当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想杀死眼前这只想要欺负云翩翩的蝼蚁。 他忘记了云翩翩的感受。 是他做得不对。 真是该死。 萧长渊薄唇微抿,说道:“朕带你去洗脸。” 云翩翩红着眼眶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萧长渊拦腰将云翩翩横抱起来,带她走出弥漫血腥气息的阴暗小巷,云翩翩眼睫轻颤,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他胸前的衣襟,另外一只手,不住地擦拭脸上的血迹。 布灵布灵跟在他们的身后。 将士们刚赶到巷口,便看到萧长渊怀里抱着一个纤柔的女人,从阴暗的小巷子里缓缓走了出来。夏日明媚的天光,落到帝王冰寒如玉的俊脸上,宛若遥不可及的神祇降临。 将士们下意识地低头,迅速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望向他抱在怀里的女人。 他们可以猜到,这个女人就是他们的皇后。 萧长渊为了找皇后一夜都没有合眼,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陛下爱极了他的皇后,萧长渊只是因为从皇后的口中知道了楚毅的名字,就活生生地在睿王的登基大典上打死了楚毅。 将士们生怕他们会在皇后的口中拥有姓名,步楚毅的后尘。 他们纷纷将脑袋深深地埋到胸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惟恐引起了皇后的注意。 虽然他们不认识皇后,但皇后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为了黑白无常的化身。 她念了谁的名字,谁就得死。 简直比阎罗王还要恐怖。 云翩翩窝在萧长渊的怀里,哗啦一声,她听到众人跪地的声音,抬起眼眸,向将士们望过去,他们好像很害怕,她看到好几个人的脸上都流出了冷汗。 心中有些莫名。 她只当他们是在害怕萧长渊。 毕竟萧长渊是个嗜血成性的暴君。 没有人会不怕他。 云翩翩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地擦拭着脸上的血,将脸颊都快擦破了皮。 萧长渊看到她的动作,微微皱眉,将她抱到马背上,他翻身骑了上去,将云翩翩捞在怀里,一手握住了缰绳,一手攥住了云翩翩的双手,低声道:“不准擦了。” 云翩翩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冷厉。 吓得脖子瑟缩了一下,脸色苍白如雪。 她泪盈于睫,眼睫轻颤地说道:“我、我不擦了。” 萧长渊寒下俊脸,攥紧缰绳,夹了夹马背,骑着骏马将云翩翩带走。 布灵布灵紧随其后。 将士们纷纷跟在他们的身后。 到了客栈,萧长渊让人备了热水,捏着云翩翩的下巴,亲自帮她擦拭脸颊,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在擦拭一个精美的瓷器,他全神贯注地擦了很久,直到半丝血迹都看不到了,他才放下了手中湿热的毛巾,对云翩翩说道:“翩翩,擦干净了,现在你的脸上没有血。” 云翩翩不相信,跑到铜镜前照了照镜子,看到脸上的确没有红色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萧长渊抱着云翩翩下楼,走出客栈,客栈外面跪满了人,所有人都将脑袋埋到地上,萧长渊将云翩翩抱放在马背上,翻身上马,将云翩翩搂在他的怀里,握紧缰绳,骑着骏马回京。 布灵布灵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众将士们浩浩荡荡地向京城行去。 从思山县到京城,马车需要三个多时辰,但快马却只需要一个多时辰。 一个多时辰后,众人抵达京城,萧长渊直接带云翩翩回宫。 皇宫门口早已跪满了乌泱泱的宫人,刘顺得到消息后,提前派人备好了皇舆,在皇宫门口等候萧长渊回宫,宫人们跪在地上,萧长渊的骏马抵达时,众人山呼万岁。</p> 第六十五章 “翩翩,你方才在跟谁说话?” 云翩翩的耳畔突然传来萧长渊清冷低沉的声音。 他的嗓音带着餍足后的暗哑慵懒。 云翩翩睫羽一颤。 心脏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 萧长渊怎么可能听得到她跟系统说话? 她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似乎是察觉到云翩翩的疑惑,萧长渊缓缓说道:“你方才的呼吸声,跟平时不太一样,明明快要睡着了,却像是突然惊醒过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没有换气,像是在跟人说话。” 他知道云翩翩跟人说话时的呼吸频率。 云翩翩一愣,头皮立刻开始发麻。 大暴君对她的控制欲是不是太强烈了些? 连她的呼吸声他都要掌控在手心里。 云翩翩觉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听到他的话,她甚至都忘记了该怎么正常呼吸。 萧长渊察觉她没有喘气。 他缓缓支起身子,薄唇微抿,查看云翩翩的脸庞。 却见少女细眉微蹙,粉颊涨红,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 云翩翩眨了眨泪汪汪的杏眸,委屈巴巴地望向萧长渊。 “我被夫君说得忘记该怎么正常呼吸了。” 萧长渊一愣,皱眉道:“翩翩怎么会这么笨,连呼吸都能忘记?” 云翩翩泪盈于睫,哭着望向萧长渊:“还不是因为夫君方才突然跟我讨论我的呼吸,平时我哪里会注意到这件事,现在怎么办?我好像真的不会呼吸了……” 萧长渊皱了皱眉,有些无奈道:“跟着朕一起,来,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云翩翩按照他的话做,吸气,吐气,但仍旧觉得这个呼吸频率不对,她越是在意她的呼吸,就越是觉得呼吸不顺畅:“不行,夫君的呼吸频率不适合我,太长了,我的应该比夫君短一些。” 两人研究了好一会儿的呼吸频率。 云翩翩的肚子突然饿得咕咕叫。 她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望向萧长渊。 “夫君,我饿了。” 她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萧长渊皱眉道:“朕让他们送点吃食来。” 云翩翩娇软地点头:“好。” 萧长渊起身披上了墨色暗纹龙袍,缓缓向殿门走去。 云翩翩觉得萧长渊离开之后,她突然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原来她不是忘记了该怎么呼吸,而是单纯地对萧长渊感到害怕,当他开始怀疑她时,她就会下意识地感到喘不过气来。 今日下午,他差点在浴池水底杀死她。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本能地对萧长渊感到恐惧。 萧长渊推开殿门,宫人立即迎了上去,他吩咐了宫人几句,宫人们很快就将还冒着热气的吃食送进寝殿来,恭恭敬敬地端到黄花梨木雕云纹桌上,然后再从寝殿中离开,关上了殿门。 整个过程中,宫人们都没有抬起头。 萧长渊将云翩翩拦腰抱起,抱放到桌前的凳子上。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六菜一汤,还有两碟点心,云翩翩发现这些吃食全都盛在银质的餐具里,就连碗筷都是白银所制,想来萧长渊这么做,是为了验毒。 云翩翩暗自感叹道,做皇帝的确有风险,时时刻刻都要防备着被人下毒。 萧长渊执起筷子,想要亲自喂云翩翩吃饭。 云翩翩眨了眨澄莹秀澈的杏眸,楚楚可怜地望向他。 “夫君,我想自己吃。” 萧长渊垂眸,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她的模样太过于可怜。 萧长渊大发慈悲地将银筷递给了云翩翩。 云翩翩接过他手中的银筷。 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谢谢夫君。” 她终于可以自己吃饭了。 不用再像布娃娃一样被他喂饭了。 云翩翩风卷残云,萧长渊坐在一旁,陪她一道吃饭。 两人吃饭完,萧长渊让宫人们进来收拾。 回到皇宫之后,变化最大的一点就是,萧长渊待在她身边的时间更长了。 以前在江家村的时候,萧长渊还会去灶屋生火做饭挑水洗衣裳,这些事情会占据他片刻的时间,但是现在,这些事情全都被宫人们承包了,萧长渊便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半刻都没有跟她分开。 洗漱过后,萧长渊揽着云翩翩的身体,躺在垂落着金色帷幔的龙床上。 宫灯散发着晕黄的光芒。 云翩翩闭上眼睛,开始认真思考系统的话。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 现在她已经完成了任务,自然就应该回家。 如果萧长渊还是从前那个温柔克制的失忆渊。 或许云翩翩会犹豫要不要回家。 因为她喜欢失忆渊,她会舍不得他。 但萧长渊现在只是一个冰冷残暴的控制狂。 他甚至想要杀了她。 云翩翩已经找不到任何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了。 她要回家。 云翩翩的心头划过一丝决然。 她要死在萧长渊的眼前。 她要将她冰冷的尸体送给他。 她要用死亡…… 为她的月光加冕。 一夜无梦。 翌日,云翩翩睁开眼睛。 她意外地发现萧长渊还在她的身边。 “夫君,你不用上朝吗?” 萧长渊单手支着身体,躺在龙床上,墨眸幽幽地望着她。 “朕要罢朝三日,陪翩翩。”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这话,心中便有些发紧。 如果这尊煞神陪在她的身边,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寻死。 云翩翩想了一晚上她的死亡方式。 皇宫里没有毒药,她不能服毒自杀。 用白绫上吊,死亡的过程太过于痛苦,云翩翩不想死得这样艰难。 所以翩翩最后决定用金簪自尽。 前提是萧长渊不在她的身边。 因为萧长渊如果在她身边,他一定会出手阻止她,他的动作比她快,力道比她大,若是他赶在她自杀之前就拍晕她,她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因为他会开始防范她所有危险的行为。 系统只说要云翩翩死在萧长渊眼前,却没有说她必须当着他的面自杀,她可以趁他上朝的时候准备,在他下朝之前用金簪捅死自己,这样她便能拖着最后一口气,死在萧长渊的眼前了。 计划很完美,云翩翩想尽快去寻死,以免夜长梦多。 云翩翩苦口婆心地劝道:“夫君是皇帝,应该以国事为重……” 萧长渊语气淡漠道:“朕是暴君,暴君不需要关心国事。” 他只想关心他的翩翩。 云翩翩:“……” 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云翩翩不肯放弃,劝了萧长渊很久,说得她口干舌燥。 萧长渊仍旧不动如冷山。 最后云翩翩心力交瘁,只好作罢。 她拼命说服自己,再忍他三天。 三天之后,她就去死,让这个家伙追悔莫及。 两人用过早膳,云翩翩想要逛皇宫,便央着萧长渊带她四处逛逛。 萧长渊伸手,想将云翩翩拦腰抱起来,去御花园里游玩,但云翩翩却侧身躲了过去,萧长渊的双手落空之后,清冷的俊脸有些不悦:“朕让你躲了吗?” 云翩翩觉得每天被他这样抱来抱去有些丢人,以前在江家村就算了,现在在皇宫里,他还是这样将她当做布娃娃一样抱,这让那些宫人该如何看待她? 若是这件事情从内廷传到了朝堂,那她岂不是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云翩翩不想这样,反正她马上要离开这里了,心中便有了反抗萧长渊的勇气,于是她说道:“我想自己走路,每天被夫君抱来抱去,我的双腿都要僵硬了。” 萧长渊听到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这么娇弱。” 云翩翩心里有些委屈,这哪里是她娇弱,分明是他的控制欲太强了。 萧长渊虽然抱怨了云翩翩一句,但却没有强迫她。 云翩翩得到了自由行走的权利。 这倒是让云翩翩有些讶异,她没想到萧长渊竟然这么好说话,他竟然轻而易举就答应了她,云翩翩转而想到,萧长渊以前那样控制她,是不是因为她也没有明确地反抗过他呢? 很多事情她虽然不愿,但萧长渊吓唬她两句,她就不敢说她不愿了。 云翩翩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深想这件事情。 她都决定要离开这里了。 想太多,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萧长渊领着云翩翩去逛御花园,这里环境清幽,风景如画,假山翠石环绕清溪,还有一座临水而建的水榭亭台,雕梁画栋,令人心旷神怡,云翩翩趴在水榭的栏杆上,看了一会儿清溪里养着的肥美锦鲤,她抬起眼眸,突然看到一个极高的楼台。 她指着那里问道:“夫君,那座楼是什么楼?” 萧长渊抬眸看了那座楼一眼。 他语气疏淡道:“那是夺月楼。” 云翩翩一愣,聚精会神地望了过去,心中暗暗惊叹,原来那座楼就是小说里的夺月楼,云翩翩对这个高楼印象深刻,因为大反派萧长渊曾经让女主角叶素馨站在上面,冒着冰冷的寒风唱歌给天上的仙人们听,女主差点被冷血寒风冻成了冰雕,这个画面让云翩翩想要忘记都难。 云翩翩立刻兴奋地说道:“夫君,我想去那里看看。” 夺月楼高二十丈,台阶共有三百多级,云翩翩爬到一百多阶的时候,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衣服里生了一层热气,她回过头,粉颊嫣红,向萧长渊伸出双臂。 “夫君,你抱我上去。” 萧长渊垂下眼睫望向她,语气清冷。 “翩翩不是说今天要自己走路吗?” 云翩翩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眸,立刻撒娇道:“夫君,我好累呀。” 萧长渊伸手,将云翩翩拦腰抱起来,清冷如玉的脸庞上,薄唇微抿,神色莫辨,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云翩翩没有管他的喜怒,只用手指攥紧他胸前的衣襟。 他没有走阶梯,而是直接用轻功飞到了楼顶,抵达玉台,云翩翩从他怀里下来,双脚落地,她神采奕奕地跑到汉白玉栏杆旁边,极目远眺,将整个皇宫尽收于眼底。 她甚至可以看到宫墙外的长街楼台,宅院屋坊,以及更远处的青山烟岚,翠林绿树。</p> 第六十六章 清风明月,夜色如水。 云翩翩仰头望去。 心脏狂跳。 萧长渊竟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一只手拽着她,另一只手大力地抓着玉栏,拽着云翩翩的手臂,悬挂在汉白玉栏杆上,两人的身体因着惯性在空中摇摇晃晃,萧长渊那只握在汉白玉栏杆上的手指苍白修长,手背上青筋直跳,他一定是在云翩翩跳下高楼的瞬间,毫不犹豫地跟着她一道跳下来,所以才会悬挂在玉栏上。 清凉的晚风拂过帝王如瀑的墨发。 青丝乱舞,龙袍猎猎。 云翩翩看到帝王那双阴鸷得滴血的寒眸。 宛若冰山覆血,森寒可怖。 心中一紧。 云翩翩吓得脸色发白。 呼吸困难。 她知道。 她完蛋了。 云翩翩那只被萧长渊攥在掌心里的手腕像是要被他生生捏碎。 她疼得说不出话来。 身体微晃,萧长渊像拎兔子耳朵一样,将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拎起来,他毫不留情将她的身体扔到夺月楼的玉台之上,云翩翩吓得双腿发软,瘫跌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她害怕得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萧长渊翻身上来,双目赤红如血染,神色狠戾,薄唇紧抿。 他一步步向云翩翩走来。 那张苍白如霜的俊脸,在凄凉的月光下,显得如同索命的鬼魅般嗜血妖冶,他浑身压抑着一股风雨欲来的低气压,眼睫上都覆盖着一层寒霜碎冰,带着滔天的狂怒。 “为什么?” 男人的声音阴沉得像是在渗血。 他冰冷森寒的声音,不像是在质问,反而像是在向她索命。 云翩翩吓得浑身抑制不住地轻颤。 她的嘴唇打着哆嗦。 说不出话来。 男人幽暗可怖的阴影笼罩在女人娇小纤弱的身躯上。 他伸出苍白修长的大手,狠狠地钳住了她的下巴。 男人双眸阴鸷嗜血,下颔紧绷。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地问她。 “为什么要跳下去?” 男人的声音,冰寒森冷得如同冰山狂雪。 云翩翩从未像现在这样怕过萧长渊,她以为在浴池底下见过的萧长渊已经足够恐怖了,但她却没有想到,现在的萧长渊比浴池底下的萧长渊还要可怖十倍,甚至上百倍,上千倍…… 她甚至可以感受得到他对她的杀意。 那凛冽的寒气,从他的身上,不断地向外涌动。 云翩翩吓得说不出话来,浑身不住地轻颤。 她吓得浑身发抖,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手指也在不住地颤抖。 萧长渊从云翩翩跳下高楼的那一刻,就开始不断地后怕,身体止不住地打颤,如果他再晚一步,这个可恶的女人,就会从他的手中滑落到空中,狠狠地摔到地上,摔成一片血肉模糊。 正是因为如此,萧长渊才会抑制不住地狂怒。 云翩翩陷在惶恐之中。 男人带着冰冷戾气的声音传来。 “云翩翩,说话。” 云翩翩吓得眼睫一颤,湿红的眼眶中蓄满了眼泪,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哆嗦着嘴唇说道:“我、我想回家……” “回家?” 男人用力地扣着她的下巴,声音冰凉如水。 “为何要回家?朕待你还不够好吗?”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眼睫低颤,眼眶中晶莹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到萧长渊苍白修长的手背上,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含着眼泪说道:“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想当你的布娃娃,我只想回家……” “布娃娃?” 男人气极反笑,用力掐着她柔嫩的下巴,声音森冷得骇人:“你觉得朕把你当布娃娃?” 云翩翩看到他这副阴鸷可怖的模样,心中止不住的害怕。 她曾经历过濒死的感觉,萧长渊将她压在水池底下,让她喘不过气来,而萧长渊现在模样,比当时在水池里还要恐怖,云翩翩觉得自己今天死定了,她死到临头,心中反而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反正她今天会难逃一死,不如在死之前让自己痛快一点,将她对他的不满全都说出来。 云翩翩红着眼眶,含泪说道:“难道我不是你手中的布娃娃吗?你不断控制我的言行,控制我的呼吸,甚至还想控制我的死亡,在你身边,我根本就喘不过气来。你还记得那天我说,我忘记了怎么呼吸吗?其实我根本就不是忘记了该怎么呼吸,我只是单纯地害怕你,你让我喘不过气来……” 云翩翩终于将她所有的不满说了出来,彻底跟萧长渊撕破了脸皮。 她梗着脖子,泪如雨下,眼眶湿红地望着他,她在等待她的死亡,心中有一种近乎绝望的解脱。 萧长渊没有想到。 云翩翩竟然会对他有这么多的不满。 萧长渊薄唇微抿,垂下漆黑幽冷的寒眸,望向云翩翩的脸庞。 少女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纤长浓卷的黑睫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她睫羽轻颤,纤细柔美,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那双掩藏在浓密黑睫之下的杏眸,湿润泛红,黑瞳纯净,如同猫儿的眼眸一样,温驯而无辜。 他的翩翩,不仅那双瞳眸生得像只狡黠的猫,连性格也是如此像只猫。 猫儿会乖巧地窝在主人的怀里,亲昵地蹭主人的肌肤,拿猫头拱主人的手心,将主人的注意力全都抢走,然后用可怜无辜的瞳眸望向主人,它很爱粘着它的主人,但这并不代表猫儿爱主人,它们只是习惯了主人的怀抱,懒得离开而已,猫儿那副可怜无辜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寒凉冷漠的心。 他的翩翩也是一样。 她喜欢窝在他的怀里,对他千依百顺,对他有求必应,她会用那双可怜无辜的瞳眸看着他,祈求他的垂怜,让他伸手去抱她,偶尔会露出爪子挠他,主动亲吻他,她温驯乖巧得不像话。 云翩翩曾经逃过一次。 但萧长渊认为云翩翩上次从他身边逃走,是因为他没有用力抱紧她,所以他将她找回来之后,他变本加厉地握紧她,他以为这样待她,她就不会再从他的身边逃离。 但他没想到,她仍旧想要从他的身边逃走。 并且是以这样残忍无情的方式。 她明明看起来那样乖巧,那样听话,可她做的事情,却总是这样的狠心,这样的绝情。 直到这一刻,萧长渊才发现,他太过用力的怀抱,不仅不会让云翩翩靠近他,反而会加速她的逃离,让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他,然后离开他。 萧长渊似乎有些明白症结的所在。 他松开了云翩翩的下巴。 那双漆黑幽沉的寒眸,安静地盯着云翩翩的脸庞。 他滚了滚喉咙,声音低沉沙哑。 “你为何要怕朕?” 云翩翩一愣,没想到萧长渊竟然没有立即发作,她以为她说完那些话之后,萧长渊可能会掐住自己的脖子,置她于死地,她以为她今天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萧长渊抬手,捏了捏她的嫩下巴。 “翩翩,说话。” 云翩翩回过神来,红着眼眶说道:“因为你想杀了我。” 萧长渊一愣,皱眉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云翩翩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仰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哭着望向他:“你还想狡辩?上次你在浴池底下就想杀了我,你还威胁我,说你的女人只可以怕你一个人……” 想到这里,云翩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很大,她从前虽然觉得萧长渊很危险,但却从未真正意义上地怕过他,因为她知道他会保护她,甚至在他去思山县救她的时候,她觉得他是她的保护神,她可以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永远给他当破布娃娃,可这一切都在浴池底下发生了改变。 他竟然想要杀了她。 他亲手摧毁了她建立在他身上的安全感。 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哭成这个惨样,微微皱起眉头来,他伸出手指,用指腹去擦云翩翩的眼泪:“你怎么这么笨?朕怎么可能舍得杀你?朕那么做,是为了让你忘记那个带血的头颅……” 云翩翩哭得湿红的眼眸一愣。 她抬起眼睫,杏眸湿润茫然地望向他。 “真的吗?” 萧长渊皱着眉头说道:“那天之后,你可曾想起过那个带血的头颅?” 云翩翩怔了怔,开始认真回忆起这件事情来。 那天之后,她的确没有再想起那个带血的头颅了,因为她对血迹的害怕,已经完全被对萧长渊的害怕所取代,萧长渊成为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人,害怕他的时候,她完全想不起来其他人。 萧长渊皱眉道:“朕只是不想让你害怕,不想让你做恶梦,朕怎么可能对你动杀心?” 他开始深深地后悔起来,如果他早知道云翩翩会因为这件事情这么害怕他,他那天就绝对不会那样吓唬她,他一定会想到一个更加美好的方式,让他的翩翩不会害怕血迹,也不会害怕他。 云翩翩颤了颤眼睫,抬起一双湿润微红的眼眸。 “夫君真的没有对我动杀心吗?” 萧长渊道:“朕永远都不会对翩翩动杀心。” 他宁愿杀死自己千万次,也不会对她动半分的杀心。 云翩翩眼睫低垂,声音缥缈。 “可是我不相信夫君。” 萧长渊皱眉道:“为何不相信朕?” 云翩翩红着眼眶说道:“因为夫君已经不爱我了。” 萧长渊墨眸深沉道:“朕爱你。” 云翩翩哭着道:“可是夫君没有以前那样爱我了。” 萧长渊伸手用力地抱住云翩翩:“朕比从前还要爱你……” 云翩翩被他抱在怀里,却没有说话,眼眶里的泪水不住地往下落,沾湿了萧长渊的肩膀,她的身体在微微颤动,被萧长渊抱得喘不过气来,她觉得她已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布娃娃了,她被他深深地伤害过,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眼前这个冰冷残暴的男人了。 “我不相信夫君说的话。” 萧长渊抱着她,沉默了片刻,突然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道:“明明从头到尾都是翩翩在骗人,为何最后不被信任的人却是朕?云翩翩,你真的爱过朕吗?” 云翩翩被他语气里的嘲讽刺痛。 她的心脏微微发紧,疼得说不出话来。 皓月当空,月冷如霜。 这对男女虽然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但他们的心却不再靠近了。 不知过了多少。 萧长渊缓缓松开了抱住云翩翩的手。 他哑然失笑,声音冰冷,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诮。 “原来一直都是朕在自作多情。” 萧长渊冷冷地望着云翩翩:“你方才寻死,是为了回家,这便证明,你只要死去,就可以回家。你说你害怕朕,是因为朕想杀了你,你不觉得这两件事情自相矛盾吗?朕如果真的想杀你,你那么想回家,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因为你死了之后,就可以回家……” 清冷的月光下,年轻俊美的帝王,墨眸宛若结了冰。 “说到底,你就是厌恶朕,想要抛弃朕……” 云翩翩红了眼眶,眼泪立即落下来。 “我没有……” 萧长渊冷冷地问:“没有什么?” 云翩翩眼眶泛红道:“我没有厌恶你。” 萧长渊冰冷地看着她:“那你有没有爱过朕?” 云翩翩答不上话来。 萧长渊的寒眸一点点地寂灭下去。</p> 第六十七章 云翩翩一怔,她不知道萧长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睁着一双含泪的杏眸,茫然地望向萧长渊。 萧长渊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他伸出苍白修长的大手,将云翩翩拦腰横抱起来,纵身用轻功沿着玉石台阶离开夺月楼顶。 轻功的施展离不开脚下的基石,如果方才云翩翩真的从夺月楼顶坠落,就算是萧长渊武功盖世也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他的身前。 然后追随她而去。 夜色朦胧,皇宫里灯火辉煌。 殿阁檐下挂着精致的宫灯。 宫灯散发出昏黄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脚下的汉白玉石阶。 萧长渊不喜欢宫人贴身伺候,所以身边没有近侍,他每次带云翩翩出殿时,都会屏退左右,不让宫人们跟随,宫人们远远地跪在熙德门前,毕恭毕敬地将脑袋埋在地上,不敢看他们一眼。 虽然皇宫空旷,但夺月楼高二十丈,玉台太高,宫人们也听不清楚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长渊将云翩翩抱回寝殿。 放到了龙榻上。 云翩翩不知道萧长渊想做什么事情,她看到萧长渊那张冷漠尊贵的俊脸,以及那双寂灭的寒眸,心中下意识地感到害怕,被他放到龙榻上之后,她立即往后退,攥紧了手中的锦被。 萧长渊原本想要低头亲吻她,但云翩翩却缩着身子躲开了他的薄唇。 帝王看眸光一黯。 云翩翩纤长浓卷的乌睫轻轻颤动,不敢去看萧长渊眼中的暗淡。 心脏微微有些发疼。 她并不怕死。 诚如萧长渊所言,她本意就是为了寻死,她死后就可以回到现代,她不畏惧死亡这个结果,但她却害怕死亡的过程。云翩翩担心她会死得很痛苦,她担心她会在死亡之前受到折磨,她只想用最简单的方式去死,从高楼坠落,这是她所能想象到的最简单的死亡方式。 吧嗒一声,她就可以死亡了。 但这场简单的死亡却毁在了萧长渊的手中。 她担心萧长渊会折磨她。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是她最爱的男人,后来他变成了她最怕的男人,她无法掌控他,这种失控感令她感到害怕,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因为她不信任他。 所以她害怕他。 萧长渊垂下眼睫,寒眸望了云翩翩一眼,他回过身,向寝殿的外间走去,绕过紫檀木嵌玉雕云龙纹屏风,那里陈设着一张御案,萧长渊经常在那里批阅奏章,御案后面放置着一个紫檀木书架,上面摆着许多精致的摆件,跟一些华贵的锦盒,萧长渊将一个金丝楠木锦盒从书架上取下来。 他拿着手中的锦盒,缓缓向云翩翩走过去。 云翩翩抱着薄衾,躲在龙榻上,看到萧长渊手中之物,杏眸里有些茫然。 萧长渊走到她身前,将锦盒打开,锦盒里躺着一个白玉石凤印,凤印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振翅欲飞,萧长渊低声道:“这是凤印,朕本来要在你的封后大典上给你。” 云翩翩茫然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困惑。 她不明白萧长渊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将凤印给她。 萧长渊继续道:“这个凤印是用软玉所制,不易破碎,比石头还要坚硬。”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的话,更加困惑起来。 他为什么要跟她讨论玉石的软硬? 萧长渊寒眸望着她:“翩翩,你知道朕为何可以恢复记忆?” 云翩翩一愣,摇了摇头。 “不知。” 萧长渊语气冷淡道:“那日,朕突然发现翩翩骗了朕,但朕想知道翩翩为何要骗朕,所以去县城里找大夫,大夫说朕得的是离魂症,只有受到外部刺激,才能够令颅内淤血消散。” 云翩翩怔了怔。 她仰头望向萧长渊。 “外部刺激?” 萧长渊薄唇微抿:“所以后来,朕去跳了悬崖。” 云翩翩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从未想过,萧长渊竟然是用这种可怕的方式恢复记忆。 萧长渊寒眸望向云翩翩,道:“朕跳完崖之后,所有记忆都回来了,但大夫跟朕说,朕颅内的淤血积压过深,要好好静养,若是再受到刺激,可能会导致离魂症复发。” 云翩翩闻言愣了愣。 不等云翩翩反应,萧长渊就将手中的凤印递到她手中,那双漆黑幽冷的寒眸望向她:“翩翩,用这个凤印砸朕的脑袋,将朕砸得离魂症复发,你喜欢的人就会回来了。” 男人嗓音低沉,语气清冷,声音极为平静,就像是在说今天的月亮真圆一样。 但云翩翩却被他的话吓得脸色苍白。 睫羽不住地轻颤。 “我不要。” 云翩翩眼眶湿红,手指轻颤,吓得将手中的凤印扔掉了。 萧长渊抿了抿薄唇,目光平静,神色淡漠地望向云翩翩。 他似乎早就猜到了她不敢动手。 男人伸出苍白修长的手,将凤印从龙榻上捡了起来。 那双深似寒潭的墨眸,幽幽地望向云翩翩,声音清冷低沉。 “没关系,所有翩翩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朕都会替翩翩去做。所有会令翩翩感到害怕的人,朕都会让他消失在翩翩的眼前,包括朕自己。” 在云翩翩惊痛的眼神中,萧长渊执起凤印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 头破血流。 猩红的血液,从帝王那张苍白清冷的俊脸上滑落,衬得他的面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冶邪魅。 血迹蜿蜒,沿着他远山般的长眉,落到他挺拔如玉的鼻梁上,滑过他淡色的薄唇,最后沿着他优美俊逸的下颔滑落,吧嗒一声,落到了那张华贵精致的龙榻上。 宫灯荧燃,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整个过程中,萧长渊墨色的寒眸都没有离开过云翩翩的脸庞。 他一直盯着云翩翩在看。 像是要将她永远地铭记在心中。 云翩翩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浑身止不住地轻颤,唇无血色。 “萧长渊,你是疯了吗?” “朕早就疯了。” 萧长渊眸光幽暗道:“当翩翩想要离朕而去的那一刻,朕就已经疯了。” 云翩翩吓得嘴唇轻颤。 说不出话来。 萧长渊眸光幽深,盯着云翩翩的眼眸,低喃道:“朕还记得翩翩,看来一次不够,还得砸第二次、第三次……” “不要砸了……” 云翩翩红着眼眶扑过去,想要抢走萧长渊手中的凤印:“不要砸了……” 萧长渊却拽住了她纤细白嫩的手臂,将她捞在怀里,双目幽暗,低声安慰她道:“翩翩不要急,朕马上就可以将你喜欢的人还给你了……” 听到他语气里的疯狂跟偏执。 云翩翩的眼泪落了下来:“我不要你还了,你快住手……” 萧长渊将她扣在怀里,一手抱住她轻颤的娇躯,一手执起凤印不断砸向他的脑袋,次次致命,下了狠手。 “翩翩不要怕,闭上眼睛,不要看这些血,朕马上就会成功了……” 云翩翩被他的铁臂箍在怀里,浑身动弹不得,察觉到他还在用凤印砸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像是利刃痛到了她的心里,云翩翩哭着说道:“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了!我不要你砸了!” 直到这一刻,云翩翩才发现,暴君渊跟失忆渊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失忆渊会因为她一句恶作剧的谎话,就要砍断他自己的手腕,将手掌还给她。而暴君渊会因为她说喜欢失忆渊,就要拿凤印不要命地砸他自己的脑袋,要将失忆渊还给她。 他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她却因为暴君渊待她不够温柔所以就擅自将他们区分成两个人。 是她太任性太无情太混蛋了。 他们明明是一个人。 她却非要将他们认作两个人。 云翩翩想要阻止这一切。 但这句话,落在萧长渊的耳朵里,他却以为她不仅不要他,她甚至连她爱过的失忆渊都不想要了。 萧长渊心中有些失落,寒眸变得黯淡而疯狂,他执起手中的白玉凤印,发狠地砸向他自己的脑袋,一阵剧痛传来,萧长渊眼前一黑,从龙榻上直直地栽到地上,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 染血的白玉石凤印从手中滑落。 嘭的一声。 滚落到了金砖上。 云翩翩被萧长渊抱在怀里,跟他一道跌落,但萧长渊在跌进黑暗之前,还不忘伸手护住云翩翩的脑袋,不让她娇贵的脑袋磕在金砖上。 云翩翩的头砸在萧长渊柔软有力的手掌心里,没有感觉到半丝疼痛。 她泪如雨下。 云翩翩哭着去查看萧长渊的状况。 萧长渊头破血流。 那张清冷如玉的俊脸上蜿蜒着一道猩红的血痕,那刺目的红,衬得他的雪肤愈加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帝王双目紧闭。 像是毫无声息一样。 云翩翩的心中溢满了绝望。 她抱住他,哭着说道:“萧长渊,你不要吓我,你不可以吓我!” 她担心他把他自己砸死了。 云翩翩正要起身,去殿外喊御医。 一只苍白修长骨节瘦削的大手。 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 “娘子……”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 云翩翩一愣。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云翩翩僵硬地回头。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眸,怔怔地望向坐起身的萧长渊。 萧长渊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上的血迹。 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里,划过了一丝困惑。 他如同小动物般温驯地望向云翩翩。 “娘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翩翩睁大眼眸。 那晶莹滚烫的泪珠。 无声地从眼眶里滑落。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的眼泪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慌乱地伸出带血的手,手忙脚乱地替云翩翩拭泪。 “娘子,你怎么了?” 男人手忙脚乱得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墨眸里满是慌张。 “娘子为何要哭?” 萧长渊越是给云翩翩擦眼泪,云翩翩眼眶中的眼泪便越多,她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眸,眸光湿润地望向萧长渊,声音轻微发颤:“夫君,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 萧长渊一愣,环顾四周。 他突然皱起眉头,望向云翩翩。 “娘子,这里是哪里?”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p> 第六十八章 萧长渊抱着怀里这团温热的娇软。 心中满是无可奈何。 虽然他的翩翩又可恶又麻烦,她甚至还不喜欢他,但他就是无可救药地喜欢她,喜欢她喜欢得要命。 他想将她牢牢地抱在他的怀里。 让她永远都不要离开他。 但他太过用力的怀抱。 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所以他才会想到这个可耻的办法。 他要假扮失忆时期的他。 放弃尊严,放弃骄傲,放弃一切。 他只想跟他的翩翩重归旧好。 萧长渊从未想过要将失忆的自己唤醒,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失忆时候的他,跟现在的他,分明就是同一个人,他拥有失忆时期所有的记忆,他对每一个片刻都记忆犹新,他知道该如何扮演他自己。 县城里的大夫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离魂症会复发,这是萧长渊为了让云翩翩相信他,所以才编造出来的假话,为了让云翩翩不起疑心,所以他故意当着她的面用凤印砸他自己的脑袋,为了让这件事情看起来更加真实,所以萧长渊真的对他自己下了狠手。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哪怕是弄伤他自己。 萧长渊行事残忍,雷厉风行。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获得他的仁慈。 那就是云翩翩。 但是,萧长渊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为什么这个女人还是要哭成这样? 萧长渊很想像从前那样冰冷地命令她不准哭,但他却担心这么做会令她发现他没有失忆,她如果得知真相,可能会再次从他的身边逃离,于是萧长渊只好收起他身上所有的冰刺,手忙脚乱地去哄云翩翩开心。 他声音低哑,语气卑微得不像话。 “娘子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的心都快给云翩翩哭碎了。 萧长渊拧着眉头想,如果她现在想要天上的月亮,他拼了命都会将月亮给她摘下来。 只要月亮可以止住她的眼泪。 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萧长渊将云翩翩抱在怀里。 向她低头。 小心翼翼地哄着她。 尚未干涸的血液从他精致苍白的下颔滑落,沾湿了云翩翩的青丝。 他抚摸着云翩翩的头发,墨眸微凝,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给云翩翩止哭的主意,于是他厚着脸皮示弱道:“娘子,我脑袋好疼。” 云翩翩听到这话,果然立即止了哭。她慌忙地从他的怀里直起身,用袖子擦干小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眶,忍着哭意道:“我去给夫君找御医……” 说罢,云翩翩站起身向殿外跑去,她推开殿门,对外面的宫人吩咐了几句,再回来时,虽然双目湿红,但她却没有再哭了,她将萧长渊从地上扶起来,让他坐在龙榻上,转过身要走,萧长渊突然握住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 “娘子要去哪里?” 云翩翩眼眶湿红道:“我想收拾一下这里。”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跟萧长渊吵过架。 她甚至不敢让别人知道萧长渊现在失忆了。 皇宫里危机四伏,她担心有人会趁机加害萧长渊。 萧长渊皱眉道:“不要走太远。” 云翩翩纤柔地点了点头。 她将染血的凤印用锦帕擦干净,放到锦盒里,然后将锦盒放回御案后面的紫檀木书架上。 皇宫外廷有值班的御医,外廷距离内廷还有些距离,在御医抵达之前,宫人们先将云翩翩吩咐的清水毛巾用金云錾花盥盆送上来,云翩翩屏退左右,宫人对云翩翩很是恭敬,临走时替他们关上了殿门。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云翩翩执起搭在金云錾花盥盆上的毛巾,沾湿后拧干,小心翼翼地替萧长渊擦脸,清洗伤口,察觉到萧长渊一直盯着她看,云翩翩以为萧长渊是在困惑眼下的情形,于是她忍着泪意解释道:“夫君,这里是皇宫,你是皇帝。” 萧长渊装作怔愣的模样。 “我是皇帝?” 云翩翩眼睫轻颤,捏紧了手中的湿毛巾:“我其实一直在骗夫君……” 御医马上就会过来,云翩翩要在御医赶到之前,向萧长渊解释这一切。 萧长渊清冷如玉的俊脸上,适时地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装模作样道:“娘子骗了我什么?” 云翩翩看到萧长渊这副纯洁清澈的模样,心中愈加没有勇气将真相说出口,她脸色苍白,睫羽轻颤,狠狠地闭上了眼睛说道:“我其实不是你的娘子,当时我在溪边醒过来,看到你躺在我的身边,我一时见色起意,就冲动地说下弥天大谎……” 萧长渊是第二次听这段话。 但他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在江家村听到这段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有漠然的冰冷,以及被个笨蛋欺骗的愤怒。 但是现在,萧长渊开始以云翩翩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他察觉得到云翩翩的恐惧,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浑身都在轻颤,她现在一定很害怕,就像她在江家村那时候一样,她当时一定比现在还要害怕。 现在萧长渊心中只有深深的后悔。 他当初不该对云翩翩那么凶。 她明明这么害怕。 他却还要那样冰冷地待她。 怪不得云翩翩后来不喜欢他了。 萧长渊坐在龙榻上,伸手握住了云翩翩轻颤的手指,与她十指交缠。 他抬起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望向云翩翩,声音低哑缱绻。 “娘子,我原谅你……” 他原谅云翩翩的同时,也希望云翩翩能够原谅他的不是。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 眼睫陡然一颤。 不敢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渐渐弥漫了一丝湿润朦胧的水雾。 “夫君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萧长渊伸手,将云翩翩拉到他的怀里,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眼睫上沾着的泪珠。 “只要娘子跟我在一起,不管娘子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娘子。” 云翩翩眼睫轻颤,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沾湿了她的粉颊。 原来她亲口将真相告诉他,他就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原谅她,他根本就不用她流血流泪,就会立刻原谅她。如果她早知道他这么宽容,当初她就不该半途而废,逼得萧长渊自己找到真相,她应该亲口告诉他这一切。 萧长渊微微皱眉:“娘子怎么又哭了?” 云翩翩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没哭,我只是太高兴了。” 萧长渊道:“高兴?” 云翩翩伸手环住萧长渊的腰,将粉颊埋到萧长渊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以为夫君会生我的气。” 萧长渊抱着云翩翩的娇躯,说道:“我怎么会生娘子的气呢?” 他亲了亲云翩翩的头顶,声音低哑道:“我永远都不会生娘子的气。”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小手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像猫儿一样窝在他的怀里,说不出的乖巧温驯,温柔小意。 萧长渊觉得,只要她这样安静地待在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不离开他,他可以为她装傻充愣一辈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殿外传来刘顺的声音。 “禀告皇后娘娘,庞御医到了。” 云翩翩立刻从萧长渊的怀里起身,整理宫装仪容。 萧长渊怀中一空,怅然若失。 那张清冷的俊脸微寒下来。 这些讨厌的蝼蚁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云翩翩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对殿外说道:“让他进来吧。” 刘顺道:“是,娘娘。” 殿门被打开,刘顺领着庞御医走进内殿。 庞御医放下手中拎着的药箱,先替萧长渊查看伤口,伤口虽然血肉模糊看起来吓人,但却并不深,没有伤到内里,他拿出软垫,放置在萧长渊的手腕下方,替萧长渊诊脉,片刻后,庞御医放下搭脉的手,低头恭敬道:“陛下的伤势并无大碍……” 话音未落。 萧长渊突然扣住了庞御医尚未收回去的手腕。 “庞御医,朕有些事情记不清了。” 那双阴鸷嗜血的寒眸,冷冷地盯着庞御医。 “你不如再给朕好好诊治一遍……” 庞御医僵硬地抬头,蓦地望进一双嗜血可怖的寒眸里。 他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后脊生了一层冷汗。 庞御医哆嗦着手指,重新搭到萧长渊苍白的手腕上。 虽然他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对他起了杀意,但三十多年的宫廷经验告诉他,他必须要说出跟方才诊断的结果截然不同的话来,否则他今天可能就不能活着离开这间寝殿了。 庞御医收回手,瑟瑟发抖道:“陛下的伤势虽没有大碍,但却伤及内里,如果内里淤血不散,将来极有可能会危及性命……” 萧长渊闻言,眯起森寒的凤眸,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 “依庞御医之见,朕应该如何调养?” 庞御医之所以能够混到今天没被砍了脑袋,除了本身医术高明之外,他还十分会察言观色,见萧长渊并没有龙颜大怒,他便知道他今日已经逃过了一劫,陛下明明没病,却坚称他有病,庞御医便立即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跟皇后娘娘有关,他不敢给萧长渊乱开药,于是他顺着萧长渊的话说道:“长期揉按太阳穴可令淤血消散,少则三个月,多则三年,这段时间可能要劳烦皇后娘娘了……” 萧长渊微微眯起凤眸,向庞御医投去一个欣赏的眼神。 看来这只蝼蚁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庞御医跟刘顺走后,寝殿里只剩下萧长渊跟云翩翩两个人。 萧长渊伸手,握住了云翩翩的小手。 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像是化不开的墨砚,他温驯地望向云翩翩。 “娘子,我方才演得像皇帝吗?” 云翩翩微微蹙起黛眉。 她总觉得方才有哪里不对劲。 但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暴君这稀碎的演技可以骗翩翩几天…… 感谢在2021-02-2619:56:30~2021-02-2720: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布丁4个;梦白九暂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倾河30瓶;.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第六十九章 察觉到她在出神。 萧长渊低声唤了她一声。 “娘子?” 云翩翩回过神来。 她抬起睫羽,望向萧长渊。 云翩翩愣愣地?了?头。 “夫君演得真像。” 萧长渊看到她这副懵懂无辜的模样。 眸色渐深,滚了滚喉咙。 他垂下黑睫,那双漆黑深邃的寒眸幽暗地盯着云翩翩的红唇。 “那娘子是不是应该奖励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丝危险。 云翩翩小脸一红。 萧长渊恢复记忆之后再也没有让她主动亲吻过他,他似乎十分抗拒她的亲吻,每次她只能等待他主动吻她,她没有亲吻他的权利,而现在突然被萧长渊央求奖励,云翩翩的心脏突然急剧加快起来。 萧长渊伸手,将她拉到他的怀里。 那双幽黑危险的墨眸盯着她的小脸。 “娘子,我要奖励。”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稳。 云翩翩心尖一颤,只?酡红着滚烫的小脸,伸出纤白细嫩的手臂,勾住萧长渊的脖子,仰起头,小心翼翼地去亲吻他的薄唇。她没亲多久,男人就伸手捧住了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亲吻。 她纤白的手指攥着他胸前的衣襟。 云翩翩觉得这次的亲吻,似乎比从前更加凶狠更加缠绵了一些。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喘息着分开。 云翩翩双颊滚烫,小脸酡红,眸光变得有些湿润,她窝在萧长渊宽阔温热的怀抱里,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心中突然想到这一件事情。 她抬起眼睫。 望向萧长渊的耳朵。 宫灯昏暗,光影朦胧。帝王清冷俊美的脸庞上,染了一层熟悉的薄红。那精致白皙的耳朵更是红得可以滴血。 云翩翩愣了愣。 她突然想到,暴君渊最近不让她亲吻他的薄唇,是不是因为他在害羞呢? 每次她奖励失忆渊的时候,失忆渊的俊脸就会不可抑止地泛红。 暴君渊那么骄傲,那么狂妄,那么傲慢,那么喜欢掌控一切,他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不喜欢在她面前表现出羞涩的情绪,他认为羞涩这种感情会令他丢脸,所以才会那样强硬地命令她不准亲他呢? 云翩翩突然觉得自己过去可能误会了暴君渊。 原来不是暴君渊脑袋有病。 而是她的反应太过于迟钝了。 云翩翩想起正事,直起身子,望向萧长渊:“夫君,你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什么?” 萧长渊面不改色地说谎道:“娘子将我赶到隔壁客屋睡,不给我奖励,也不给我惩罚,我睡着之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云翩翩一顿,原来萧长渊的记忆还停留在江家村他们冷战的那段时间里。 萧长渊抱住云翩翩纤细娇软的腰肢,墨眸幽深,用一种委屈的语气说道:“娘子,今天我们还要分房睡吗?” 若是放在昨天,萧长渊就算是死在云翩翩面前也不可能说出这么软弱的话来。 但萧长渊方才经历了他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幕。 云翩翩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寻死。 虽然云翩翩最后没有死成,但仍旧给萧长渊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为了不让云翩翩离开他,他可以放他的骄傲,放弃他的尊严,放弃他的一切,他只想将她留在他的身边。 萧长渊方才已经尝过了示弱的甜头。 示弱可以令他的翩翩不再哭泣。 示弱可以令他得到她的奖励。 萧长渊不再抗拒这种软弱的情绪。 他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因为示弱就是掌控。 他正在以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掌控云翩翩。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语气里的委屈,想起往事,心中立刻有些愧疚,她紧紧地抱住萧长渊的腰,将粉颊埋在萧长渊的怀里,小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跟夫君分房睡了,夫君原谅我?不??” 萧长渊墨眸渐深。 淡色的薄唇微不可察地翘起。 “?,我原谅娘子。” 只要他示弱。 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就能让云翩翩永远地待在他的怀里。 “娘子不可以不要我。” 云翩翩?头:“我永远都不会不要夫君。” “娘子不可以离开我。” 云翩翩顺从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夫君。” “娘子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云翩翩听话道:“我永远都会跟夫君在一起。” 萧长渊心满意足地眯起了幽暗的凤眸。 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云翩翩的身体。 原来示弱比命令还要有用。 萧长渊决定向云翩翩示弱一辈子。 夜色渐深,云翩翩带着萧长渊参观这间寝宫,告诉他每天需要做什么事情,御案上堆着奏疏,萧长渊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云翩翩在一旁介绍,将正事全部交代完之后,云翩翩抱着干净的寝衣去紫檀木嵌玉雕云龙纹屏风后面的浴池里洗漱沐浴。 萧长渊用极大的自控能力才能按捺住那颗想抱云翩翩沐浴的野心。 他知道,失忆时期的他,还没有对云翩翩做出那些亲密的事情,所以他现在必须忍耐下去,等云翩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之后,他才能对云翩翩做出这些亲密的举动,彻底地将她占为己有。 云翩翩泡在白玉浴池里,任由温热的温泉水包裹着她的身体,湿气氤氲,熏得云翩翩粉颊嫣红,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将花瓣拨弄到她白嫩柔滑的手臂上,这是她第一次单独沐浴,以往每次都是萧长渊像抱布娃娃一样将她抱进来,然后帮她清洗身体。她从前总觉得她失去了自由,但现在她得到了自由,心中反而有种空落的感觉,她觉得她身后应该是一个厚实宽阔的胸膛,而不是冰冷坚硬的浴池玉璧。 云翩翩摇了摇头,将这种邪恶的想法赶走。 沐浴过后,云翩翩换上了干净的寝衣,让萧长渊去沐浴。 白玉汤池里的温泉水是活水,自浴池上方的龙头引入,自浴池底下的孔窍流出,不管何时进去,都能保证温泉水的洁净。 萧长渊很快就沐浴完,换上了一身宽松舒适的寝衣,向龙榻上走去。 他将云翩翩娇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她的身上散发出沐浴过后的清幽香气,本来萧长渊还想忍耐一晚上,但闻到她身上的香甜,就忍不住低头,含住了她的红唇。 云翩翩被他亲得迷迷糊糊。 如跌云雾。 但萧长渊却解开了她的衣裳。 云翩翩吓得立即清醒过来。 那双湿润迷离的眼眸有些震惊。 “夫君,你在做什么?” 她家失忆渊很纯洁很清澈。 他跟她做得最亲密的事情也只是接吻而已。 他根本就不可能会解开她的衣裳。 萧长渊瞳孔微缩。 身体蓦地一僵。 他很快就意识到他做了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 萧长渊的后背生了一层冷汗。 他露馅了! 尽管萧长渊心中兵荒马乱铁马冰河溃不成军。 但他的面上却不动声色。 仍旧是一副清冷绝尘的冰山脸庞。 他眨了眨眼睫,露出无辜茫然的神情。 “娘子,为何我会解开你的衣裳?” 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里,划过一丝淡淡的疑惑。 “难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其他事情吗?” 云翩翩将寝衣捂?,蹙起黛眉,仔细观察萧长渊俊脸上的表情。 宫灯昏黄,帷幔低垂。 年轻俊美的帝王,眸光犹疑,薄唇微抿,神色无辜。 他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谎。 云翩翩只?打消了疑虑,含糊其辞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夫君可能是太热了,解错了衣裳……” 萧长渊如释重负,眸光幽暗道:“原来是这样。” 于是乎,两个说谎的骗子抱在一起,各自心怀鬼胎,相拥而眠。 云翩翩很快就昏睡过去。 半夜,她突然听到了熟悉的水声。 云翩翩睡眼惺忪地醒过来,发现身侧空荡,萧长渊没有跟她睡在一起,心中有些奇怪,她抬起纤白细嫩的手指,掀开垂落在龙榻边缘的帷幔,宫灯散发出昏黄的柔光,水声似乎变大了,隐隐从屏风后面的浴池里传来。 云翩翩眨了眨眼睫。 她心中隐约有一个画面,于是云翩翩起身下床,向水声处走去。 现在正是盛夏,宫殿里会备着冰块解暑,这些冰块平时都放置在冰鉴里。 云翩翩发现那三个躺在角落里的冰鉴被人打开,里面装着的冰块全都不见了。 绕过紫檀木嵌玉雕云龙纹屏风,云翩翩看到萧长渊不着寸缕地坐在浴池里,温泉水面上漂浮着许多体积庞大的冰块,这些冰块,将湿气氤氲的温泉冻成了寒潭,如浮萍般荡漾,萧长渊苍白的皮肤被这些冰块冻得有些发青。 云翩翩心中一紧,立刻伸手去拉萧长渊,想将他从水池里拉起来。 “夫君,不要泡冰水,快起来。” 云翩翩的小手摸到萧长渊的胳膊。 触感一片冰凉。 心中暗惊。 她不知道他在这里泡了多久。 萧长渊起身,溅起淋漓的水声,云翩翩的余光落到某处,小脸陡然一红,她连忙转身,将搭在木架上的寝衣递给萧长渊。萧长渊伸手接过云翩翩手中的寝衣,穿在他的身上。 云翩翩脸颊烧着似的滚烫,连走带跑地离开浴池边,跑回龙榻上躲起来。 不多时,垂落的金色帷幔被人从外面掀开。 萧长渊穿着寝衣进来,将云翩翩泛红的身体揽在怀里,声音低哑而委屈。 “娘子,为何我的身体比以前还要烫?有什么方法可以解热吗?” 云翩翩抬起头,望向萧长渊的脸。 她看到一双漆黑幽暗的凤眸。 那双墨眸里满是对她的信赖跟依恋。 他如此清澈,如此纯洁,如此纯净,反倒让她有些不?意思沾染这份洁白了。</p> 第七十章 翌日,云翩翩醒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 正好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墨眸。 男人双眸幽暗,薄唇微抿。 不知盯了她多久。 云翩翩觉得,萧长渊那张清冷绝尘的冰山脸,神色似乎有些幽怨。 这种表情…… 好像是欲求不满。 不,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她家失忆渊很纯洁。 他连“欲”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更加不会知道什么是欲求不满。 所以,云翩翩只当是自己眼花。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她变得邪恶了,所以看什么东西都很邪恶。 云翩翩红着小脸反省了三秒钟。 两人起身洗漱。 宫人们送上美味佳肴。 用完膳后,云翩翩带萧长渊在皇宫里闲逛,她想让他熟悉这个新环境。 墨国的皇宫很大。 云翩翩这么多天都没有彻底逛完。 她很多偏殿都没有去过。 但已然足够用来给萧长渊当导游。 宫人们给云翩翩准备了皇舆,但云翩翩更想走路,所以她拒绝了他们,屏退左右,不让宫人们跟随。 两人从御花园逛到了熙德门。 云翩翩伸手指着夺月楼,向萧长渊介绍这座玉阶高楼:“这是夺月楼,皇宫里最高的楼阁,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皇宫,夫君要上去看看吗?” 萧长渊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要。” 昨夜,云翩翩差点从这玉楼坠落。 他现在只想将这里夷为平地。 萧长渊的寒眸逐渐染上一丝血光。 苍白的下颔紧绷起来。 云翩翩没有察觉到异常。 见萧长渊不想上楼。 她只当他是对这座玉楼不感兴趣。 两人在皇宫里逛了一个上午。 中午回寝宫用膳。 用完膳后,两人在寝殿门口散了一会儿步,云翩翩每天用完午膳就会小憩片刻,这会儿脑海里的困意席卷而来,她打了个哈欠,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弥漫开来一层迷蒙的水雾,她睡眼惺忪地对萧长渊说道:“夫君,我有点困,想回寝殿睡会儿午觉……” 萧长渊道:“我陪娘子。” 说着,男人伸手,将云翩翩拦腰横抱起来,向寝宫中走去。 云翩翩伸出纤白细嫩的手指,攥紧了萧长渊胸前的衣襟,她并没有觉得萧长渊这个动作有何不妥,因为失忆渊从前也经常这样抱她。 萧长渊将云翩翩抱回寝宫。 放下帷幔,将她娇软香甜的身体揽在怀里,阖上眼眸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 云翩翩的呼吸声变得平稳清浅。 他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萧长渊睁开一双漆黑幽暗的墨眸。 他的眼中没有半丝睡意。 萧长渊松开手。 将云翩翩娇软的身体放回龙榻上。 似乎觉得龙榻不够柔软。 少女黛眉轻蹙,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这声娇婉含媚的轻吟落到萧长渊的耳朵里,宛若星火燎原…… 烧得他双眸燃起火焰。 差点失去理智。 萧长渊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野望。 他知道他现在不能这么做。 这不符合他的身份。 若是被云翩翩发现他没有失忆。 那他就前功尽弃了。 他一定要克制。 一定要忍耐。 萧长渊克制得双目染上猩红,眉头深锁,犹如笼中困兽。 他拥有摧毁一切的力量。 但在云翩翩这团娇软面前,他却只能忍耐着、克制着、压抑着,最后他忍无可忍,也只敢低头小心翼翼地去亲吻她的唇角,生怕扰醒了她。 如同害怕惊扰一只花瓣上的蝴蝶。 她明明这么脆弱。 他一只手就可以捏死。 但她就是拥有摆布他的力量。 并且令他甘之如饴。 萧长渊难舍难分地松开了云翩翩。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 萧长渊起身下床。 宫殿角落备着冰块,清风送凉。 萧长渊担心云翩翩会受寒,将薄衾搭到她的腰上,替她小心翼翼地将帷幔拢好,轻手轻脚地向殿外走去。 他走出寝宫。 宫人们纷纷低头,不敢抬头看他。 萧长渊声音冰冷道:“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皇后午休。” 宫人们战战兢兢:“是,陛下。” 萧长渊向熙德门的方向走去。 他边走边对身侧的刘顺寒声吩咐道:“立刻让营造司派人来拆了夺月楼,朕不想再看到它。” 刘顺低头道:“是,陛下。” 营造司专门负责皇宫修缮工作,主事得到命令后,亲自带领三百个宫人前来拆楼,这三百个宫人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萧长渊,见陛下眸光阴鸷,神色不悦,纷纷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 萧长渊声音冰冷道:“拆楼的时候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若是惊扰了皇后午休,朕让你们提头来见朕。” 众人诚惶诚恐道:“是,陛下。” 因为萧长渊不让营造司发出任何声音,所以众人不敢直接用重锤砸夺月楼,他们在玉石上垫着厚实柔软的垫子,垫子可以减震消音,然后他们隔着垫子击打玉石,待玉石裂开一条小缝之后,他们才敢用工具,一点点地撬开玉石,如同蚂蚁搬家一般,艰难而缓慢地拆除夺月楼。整个拆除过程可以称得上是如履薄冰,惊心动魄。 萧长渊前往文渊阁。 文渊阁是皇宫收藏书籍的地方,这里收藏着天下奇书,是墨国最大的藏书阁。 萧长渊屏退左右。 他神色冰冷地走进文渊阁。 他知道这里收集了天下间所有的书,所以这里一定有那种书。 那种描述敦伦之礼的书。 云翩翩不肯将魔功的真相告诉他。 他就要逼得云翩翩告诉他。 萧长渊很快就在书架的角落找到那堆书,他随手翻了翻,黑睫低垂,神色懒散,萧长渊不以为意的同时,还学会了很多新姿势,最后,他的重点落到了如何取悦女方上。 眸光顿凝。 萧长渊凤眸微眯。 眸底绽放出兴趣盎然的幽光。 原来…… 还可以这样…… 萧长渊神色愉悦地将这些书带回寝宫。 寝宫里,清凉的微风拂过帷幔。 云翩翩还躺在龙榻上睡觉。 萧长渊将这些书放到锦盒里,将锦盒放到御案后的书架上,他脱了鞋袜,轻手轻脚地上床,将云翩翩娇软的身体揽到怀里,萧长渊闭上眼睛假寐,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事情,萧长渊唇角轻翘,清冷如玉的俊脸上,那抹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 云翩翩睡到酉时才醒。 日落黄昏,天空布满暮云晚霞。 云翩翩掀开帷幔。 看到窗外的浓云暮色。 她脸上愣了愣。 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云翩翩伸手,推了推萧长渊。 “夫君……” 萧长渊早在她要转醒之时,就察觉到了她的呼吸,这时被她推动,他装作一副堪堪才醒的模样,神色困倦道:“娘子,怎么了?” 云翩翩蹙眉道:“太阳都落山了,夫君今日怎么也睡得这么久?” 萧长渊眸光幽暗道:“娘子在我身边,我不想醒过来。” 云翩翩被他的话说得有些脸红。 这家伙失忆后。 变得比从前更加会说情话了。 云翩翩吩咐宫人传膳。 两人用完膳,云翩翩在宫殿里活动了一会儿,抱着干净的寝衣去白玉汤池里的沐浴洗漱。 萧长渊坐在龙榻上,安静地等候她沐浴,听到浴池里传来隐约的水声,萧长渊的眸光变得有些幽微。 云翩翩穿好寝衣出来。 萧长渊那双漆黑幽暗的眸子望向她。 不知道是不是云翩翩的错觉。 云翩翩觉得萧长渊今天的眼眸格外的漆黑。 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但凡跌进去,就会尸骨无存。 云翩翩眼睫轻颤。 萧长渊看了云翩翩一眼,抱着寝衣去浴池里沐浴。 他很快就沐浴完,从屏风后面出来。 云翩翩觉得他今天沐浴的速度比昨天还要快。 萧长渊的身上还冒着湿气,黑睫上凝着湿润的水雾,看起来格外纯洁温驯。</p> 第七十一章 初晨明媚的阳光,透过花梨木雕花绮窗,落到精致华贵的宫殿里。 帷幔低垂,清风送凉。 云翩翩的眼睫轻轻颤动。 她悠悠转醒。 云翩翩看到了萧长渊的睡颜。 帝王双眸紧闭。 那张清冷俊美的脸庞。 近在咫尺。 云翩翩的目光,无法自控地落到男人莹润如玉的薄唇上。 她的心跳陡然间加快。 昨夜羞耻的记忆如同电影画面一样涌进她的脑海里,羞得云翩翩立即闭上了眼睫,红着小脸,浑身轻颤。 她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手段,竟然可以令她失控成那副模样…… 云翩翩浓睫轻颤,双颊嫣红,羞得白嫩的娇躯染上一层淡粉。 耳畔响起男人慵懒低哑的声音。 “现在才想起来要害羞……” 男人拥紧她的腰肢,沉声低笑,声音里带着一丝餍足后的轻慢。 “会不会太晚了。” 云翩翩的睫羽陡然一颤。 这个语气…… 她家失忆渊不可能用这种近乎于逗弄的语气跟她说话。 他不是失忆渊! 他是暴君渊! 云翩翩蓦地睁开眼睛。 胸膛里心脏狂跳。 她抬起眼睫,怔愣地望向萧长渊。 “你、你恢复记忆了吗?” 萧长渊睁开墨眸,对上云翩翩那双澄净的眼睛,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什么话,萧长渊呼吸一滞。 背脊上无端生了一层冷汗。 但他面上却波澜不兴。 萧长渊薄唇微抿。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云翩翩。 “我没有恢复记忆。” 萧长渊眨了眨浓黑的眼睫,清冷如玉的俊脸上,露出纯洁清澈的表情。 “娘子为何要这么问?” 云翩翩狐疑地看着萧长渊。 她总觉得萧长渊有些不对劲,但她却说不清楚他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劲。 云翩翩蹙起黛眉,犹豫地望向他。 “夫君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萧长渊毫不犹豫地否认。 “没有。” 他否认得这么快。 反倒令她心中更加怀疑起来。 云翩翩睿智地眯起杏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萧长渊好一会儿。 心中的疑窦越来越大。 昨日萧长渊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分明是他新学来的东西,不然他早就用在她身上了,不可能会等到现在。 可昨日他一直都跟她待在一起。那本春册也是他同她一道发现的,那短短一眼,他怎么会学得这么快? 这其中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云翩翩微微蹙起了细眉。 更何况,暴君渊根本就不可能私藏这些春册,还将它放到锦盒里。 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一种古怪。 让她想要忽略都不行。 萧长渊用清澈纯洁的眼神望着她。 “娘子,你在想什么?” 云翩翩看到他那双纯稚的眼神。 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暴君渊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更加不会这样温驯待她。 暴君渊只会无情地掠夺她。 霸道地占有她。 云翩翩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没什么。” 云翩翩双手捂着薄衾,坐起身子穿衣裳,她白嫩的身体上遍布青紫的咬痕,看起来惨不忍睹,无法直视。 云翩翩想起昨夜的画面,羞得满面绯红,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她迅速穿好衣裳,盖住这些痕迹。因此,她没有注意到男人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 两人洗漱用膳。 用完膳之后,云翩翩带着萧长渊去寝宫外间的御案边,指导萧长渊批阅奏疏,萧长渊学得很快。云翩翩只当是暴君渊的记忆对失忆渊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他才会上手得这么快。 云翩翩站在绮窗前,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到窗外,眸光突然凝固下来。 因为她发现夺月楼不见了。 以往从这扇绮窗望过去,她可以看得到夺月楼的楼顶从熙德殿上方冒出来,但现在那里却一片空荡。 云翩翩拎起裙摆,想走出寝殿。 萧长渊喊住了云翩翩。 “娘子要去哪里?” 云翩翩回过头,说道:“夫君,夺月楼好像不见了,我过去看看。” 萧长渊闻言,放下手中的御笔,起身向云翩翩走过来:“不必了。” 云翩翩一愣:“什么不必了?” 萧长渊缓缓走到云翩翩身前。 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凝望着她。 “是我让宫人拆了夺月楼。” 这件事情如此显而易见,所以萧长渊并没有打算欺瞒云翩翩。 他早已想好了说辞。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的话,小脸愣住了:“夫君为何要拆夺月楼?” 萧长渊墨眸深邃道:“昨日午休,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娘子从夺月楼上坠落,我醒后,担心噩梦会成真,立即让人去拆了夺月楼。” 云翩翩闻言,黛眉轻蹙起来。 若是今早没有发现萧长渊的异常,或许这段说辞,云翩翩会信以为真,但云翩翩今日积累了那么多的疑虑,萧长渊这段话,不仅没有令她的疑窦消减下来,反而加深了她对他的怀疑。 云翩翩抬起眼睫,道:“我今日清晨询问夫君是否有事情欺瞒于我的时候,夫君为何不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萧长渊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因为这并不是欺瞒,娘子看得到夺月楼,只要娘子问我,我就会告诉娘子。” 云翩翩想起昨夜那本突然冒出来的春册,心中疑窦丛生,占据她所有的心神和思绪,她望向萧长渊:“夫君除了拆楼,昨天可还做过其他事情?” 萧长渊神情自若地摇头。 “没有。” 云翩翩立即冲到寝殿外面,询问宫前的婢女:“陛下昨天去了哪里?” 宫女吓得脸色发白,她立即跪到地上,瑟瑟发抖地说道:“奴婢不知。” 昨日,陛下回寝殿时,曾经命令所有人不能将他的行迹告诉皇后,没想到今日皇后果然询问了他们,宫人们愈加害怕起陛下跟皇后起来。 云翩翩看得出这些宫人们很怕她,平时宫人们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每次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浑身瑟缩发抖,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甚至,云翩翩至今都没有看清楚这些宫人们的长相,因为每次她们伺候她时,都将脸深深地埋到胸前。 虽然这种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感觉令云翩翩觉得难受,但云翩翩并不想为难这些可怜的宫人。 云翩翩回到寝殿。 萧长渊给她倒了一杯茶。 “娘子,喝茶。” 云翩翩端起茶盏品茗,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云翩翩垂下眼睫,用非常惋惜的语气道:“这夺月楼在历史上非常有名,两千多年后,很多人都会不远万里慕名而来参观这座玉楼,就这么拆除,实在是太可惜了,夫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京郊重建夺月楼,留给后人们瞻仰,你觉得怎么样……” 萧长渊顺着她的话说道:“那便依娘子所言,在京郊重建夺月楼……” 话音未落。 萧长渊瞳孔紧缩。 他突然察觉到了话中的陷阱。 萧长渊蓦地抬起眼睫,脸色发白地望向一脸怒容的云翩翩,唇无血色。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云翩翩死死盯着他的眼眸,怒意盎然地说道:“我从两千多年来的这件事情,只告诉过一个人,你如果没有恢复记忆,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从两千多年后的未来穿越到这里,若是你失去记忆,听到方才这段话,重点应该是询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两千多年后的事情,而不是答应我重建夺月楼……” 云翩翩红着眼眶盯着萧长渊。 心中忍不住怒意翻涌。 她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会说谎欺骗她,他究竟是何时恢复了记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 想到这里,云翩翩不禁气得发抖。 萧长渊安静地望向云翩翩,俊脸苍白如霜,半晌,他才低笑了一声。 “朕的翩翩真是聪明。”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懒散的语气里带着暴君渊特有的傲慢与狂妄。 云翩翩听到这个熟悉的称谓。 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她眼角湿红,泪如雨下。 云翩翩愤怒地望向萧长渊。 “你这个骗子!” 萧长渊看到她的眼泪,微微皱起了眉头,下意识伸手,想要替她拭泪。 云翩翩红着眼眶。 她狠狠地推开他的手。 萧长渊不以为意,继续靠近她,想要伸手替她擦眼泪,云翩翩再次打落了他的手,萧长渊苍白的手背上留下云翩翩血红的巴掌印,但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疼一样,像是感觉不到尊严一样,再次靠近云翩翩,他皱着眉头,如临大敌一般,墨眸紧紧盯着她哭得通红的小脸。 直到第三次,萧长渊的手指才如愿以偿地落到了云翩翩哭得泛红的眼角,温柔仔细地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萧长渊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一件稀世珍宝。 男人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翩翩,不要哭了。” 云翩翩被他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恶狠狠地骂他:“你这个骗子,你这个说谎话骗人的骗子!” 萧长渊皱眉道:“朕是骗子。” 云翩翩泪如泉涌问:“你那日究竟有没有失忆?有没有忘记你是谁?” 云翩翩哭成了一个泪人。 萧长渊看她这副可怜模样,立即弃械投降,老实交代道:“朕没有失忆,没有忘记朕是谁……”</p> 第七十二章 许久,萧长渊才松开云翩翩的唇。 他垂眸望向她。 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里晦暗如海,汹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似惊疑,似犹豫,似不安,似希冀。 “你方才说的可是真话?” 男人的声音低哑温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缥缈如若浩瀚云海。 却听得云翩翩心尖酥麻。 云翩翩被他漆黑炙热的视线盯得有些害羞,她挪开了视线,红着小脸点了点头,声音微弱道:“是真话。”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眼神里的闪躲。 眸底的希冀渐渐暗淡下来。 帝王的俊脸渐渐覆上一层寒霜,伸手将她用力地抱在怀里,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不是又想逃走?” 云翩翩:“?” 萧长渊的双臂缓缓收紧,将她娇软的身体死死地箍在怀里,那张清冷如玉的俊脸覆满寒霜碎冰,语气冰冷。 “朕的翩翩,最是会撒谎骗人,满脸的虚情假意。” “可偏偏,朕爱极了她说谎骗人的样子。” “因为你的那些虚情假意,在朕心中,全是甜言蜜语。” 云翩翩一愣,她没有想到自己鼓起勇气的表白,落在萧长渊耳朵里,竟然被他当做了虚情假意,她立即蹙起黛眉解释道:“我怎么是虚情假意呢?我说的话全部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话呀……” 萧长渊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里覆满冰霜。 “朕不相信翩翩。” 云翩翩想要抬起头,但却被萧长渊死死扣在怀里,云翩翩只好在他怀里委屈地问:“夫君为什么不相信我?” 萧长渊下颔紧绷,皱眉说道:“因为你从前也是这样,一边说爱朕,一边却狠狠地推开朕,妄想从朕的身边逃离,甚至还想死在朕的面前。朕的翩翩没有良心,她是个说谎不眨眼的骗子,喜欢说谎话骗人,朕分不清楚翩翩现在说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云翩翩原本听到他前面那半句话,心中还有些愧疚,但她听到他后面那半句话后,心中立即不高兴起来。 她伸手推开他:“你才是说谎不眨眼的骗子,你才没有良心!” 萧长渊被她推开后,立即伸手狠狠地抱住她的腰肢,薄唇咬住她白嫩柔软的耳朵,当做她推开他的惩罚。 想到她对他的拒绝,帝王那双漆黑幽邃的寒眸里染上一似冷戾,他咬着她的耳朵,气息急促地说道:“有时候,朕真想用铁链将翩翩锁起来,这样翩翩就不能离开朕,也没有办法寻死了。” 云翩翩被他咬得浑身无力,双颊泛起红晕,身体娇软成一滩春泥的同时还不忘继续问道:“那你怎么还不锁?” “因为朕舍不得。” 萧长渊重重地咬了两下她红得滴血的耳朵,声音低哑:“铁链那么硬,若是将翩翩的手腕弄疼了该怎么办?” 云翩翩听到这话,心尖泛起细微的酸涩,但很快这丝酸涩就被醇香甘甜的蜂蜜浇灌包裹,酿成酸酸甜甜的蜜饯。 她似乎能够懂得他的不安。 因为她过去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 “萧长渊。” 云翩翩极少连名带姓地唤他。 上一次这么喊他,还是在萧长渊拿凤印砸头的时候,听她这么唤自己,萧长渊下意识停下了作乱的薄唇。 他垂下眼睫望向她。 那双漆黑的墨眸宛若寂静的寒渊。 清冷的俊脸冷若冰霜。 “你想说什么?” 云翩翩伸出白皙纤细的手臂,环住了萧长渊的腰:“从前都是我不对,是我没良心,是我任性,是我混蛋,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我喜欢你,我想要补偿你,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云翩翩爱萧长渊,萧长渊相信云翩翩一次好不好?” 明媚温暖的阳光。 如丝般倾泻。 一丝丝,一缕缕。 缓缓地照进了黑暗幽深的寒渊里。 半晌,云翩翩才听到他语气冰冷的声音:“那你方才为何要躲朕?” 云翩翩一愣,澄莹秀澈的杏眸望向他道:“我什么时候躲过你?” 萧长渊扭过俊脸,不悦地说道:“你方才说爱朕的时候,都不敢看朕的眼睛,你一定是在说谎。” 云翩翩愣了愣,红着小脸解释道:“我那是在害羞,害羞的时候,当然不敢看你的眼睛,难道你害羞的时候敢看我的眼睛吗?” “朕敢。” 萧长渊回过头,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直勾勾地盯着云翩翩的眼睛。 “不论何时,朕都敢看你。” 云翩翩有些怀疑地望向萧长渊。 “不论何时?” “是。” 云翩翩踮起脚尖,仰起头亲了萧长渊一口。 萧长渊的双眸微微失神。 那张清冷如玉的俊脸,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薄红。 但他那双漆黑幽暗的墨眸,却没有从云翩翩脸上挪开。 云翩翩伸手捧着萧长渊的俊脸亲了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萧长渊终于忍无可忍地捧起云翩翩的脑袋,凶狠急促地亲了下去。 半晌,云翩翩才红着小脸推开他,据理力争道:“你看,你也害羞了,你害羞的时候是不是不敢看我?” “朕没有。” 云翩翩问道:“没有什么?没有害羞,还是没有不敢看我?” 萧长渊抿着薄唇,不发一言。 摆着一副冰山俊脸。 云翩翩道:“那就是两者都有?” 萧长渊寒下俊脸,恼羞成怒,拦腰将云翩翩横抱起来,向龙榻走去,如果是从前,云翩翩看到他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或许会感到害怕,但现在,她分明看到了他红得滴血的耳朵,所以她心中没有半丝的恐惧,反而觉得心中像是绽放了烟花,唇角止不住上翘。 “夫君,你从前不让我亲你是不是因为你害羞呀?” “闭嘴。” “夫君,你现在不让我说话是不是因为你害羞呀?” “闭嘴。” “夫君,你是不是唔……” 少女所有的话,全都被帝王凶狠地吞进了腹中,淹没在狂风暴雨里。 雨露方歇。 云翩翩依偎在萧长渊的怀里,浑身酸软无力,她双颊酡红地问他:“夫君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 萧长渊将她抱在怀里,双臂紧紧地环住她的腰,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但他俊脸上的冰霜却悄然融化了。 云翩翩声音娇柔道:“我知道,我家夫君已经相信我了,他最爱我了。” 萧长渊没有说话。 云翩翩心中有很多疑问,从前她只想着要逃,所以并不敢多加询问,而如今,两人冰释前嫌,云翩翩便将这些天积压在心中的问题一并问了出来。 “当时在江家村,夫君恢复记忆后,为什么没有立即杀回皇宫夺回属于夫君的皇位?是因为我吗?” 原著中,萧长渊恢复记忆后立即杀回了皇宫,但是现实里的萧长渊却并没有这么做。 萧长渊垂下眼睫,语气疏淡道:“朕对那群蝼蚁不感兴趣,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回不回皇宫,对于朕来说,只是一个选择,翩翩替朕做了回皇宫的选择。” 这句话说得委实有些傲慢。 但萧长渊的确有傲慢的资格。 他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也没有他无法战胜的人,只要他想要,他轻而易举地就可以他想要的一切。 关键在于他想不想要。 云翩翩仰起头,望向萧长渊。 “夫君不喜欢皇位吗?” 萧长渊垂睫看她,墨眸漆黑深邃。 “不喜欢,朕只喜欢云翩翩。” 云翩翩被他说得脸红,他每次都会将情话说得这么自然,这么冷静,仿佛这不是什么情话,而是什么真理一样。 云翩翩的疑问还有很多,她继续问道:“为什么夫君得知我来自于未来之后,从来都不询问我关于未来的事情?夫君不想知道墨国未来的发展如何吗?夫君不想知道千年之后的事情吗?” 按理来说,一个正常人如果得知她是借尸还魂的未来人,第一时间应该是请道士来驱鬼,但萧长渊并不是正常人,所以他没有选择驱鬼,这点云翩翩也能够理解,因为萧长渊看起来真的不太像个正常人,但她无法理解的是,萧长渊竟然从未问过她未来之事。 萧长渊薄唇微抿,说道:“因为朕只在乎结果,并不在乎过去跟未来。” 这的确像是萧长渊的回答。 但云翩翩觉得这句话无法说服她。 “夫君,我想听实话。” 萧长渊拥紧了怀里的云翩翩,像是想要将她永远地禁锢在他怀里。 半晌,他才沉声说道:“朕不想让你回忆未来。未来的发展会远高于过去,你来自于未来,一定看不上这里,朕不想让你离开,朕想将你永远囚在这个世界里,让你再也想不起未来。” 云翩翩一怔,没想到她会听到这个答案,她愣愣地说道:“我以为夫君那个时候在恨我,想永远惩罚我……” 萧长渊搂紧她:“朕从头到尾都没有恨过你,朕只想抱紧你,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朕……” 云翩翩眼眶有些酸涩。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感到了不安,而她的心中却只想着要如何逃走。 他越是这样爱她。 她便越是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云翩翩伸手环住萧长渊的腰,将粉颊埋到他的怀里,轻声说道:“夫君,对不起。” 萧长渊道:“没关系,不管翩翩做了什么事情,朕都会原谅翩翩。” 他顿住,低声问她:“朕也对翩翩做了不好的事情,翩翩能够原谅朕吗?” 云翩翩的眼眶微微泛红。 “我原谅你。”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我原谅你。 . 两人重归旧好之后,云翩翩封后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绣娘将为云翩翩量身定制的凤袍呈上来,正要为她试穿,萧长渊就接过绣娘手中的凤袍。 “你们退下。” 众人依命纷纷退出寝宫。 萧长渊亲自帮云翩翩换上凤袍,他不喜欢让其他人碰她,当初绣娘要给云翩翩量身制衣时,都被萧长渊拒绝了,后来是萧长渊亲自帮她量的身。 他给她穿上这件朱红织金丝凤凰曳地凤袍,寒眸中划过一丝惊叹。 “朕的翩翩真漂亮。” 云翩翩对着落地铜镜照了照,衣服很合身,她很是满意。 于是便要赏赐绣娘。 云翩翩召宫人们进来,询问绣娘道:“你叫什么名字?” 绣娘听到这话,当即吓得脸色苍白,抖如筛糠地跪在地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其余绣娘纷纷下跪求饶。 云翩翩愣了愣:“我没说要你们的命……”她回过头,望向萧长渊:“她们这是怎么了?” 萧长渊皱眉望向绣娘,声音冰冷森寒:“皇后问尔等话,尔等没听到吗?” 绣娘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哆哆嗦嗦地解释道:“当日陛下因为从娘娘的口中听到叛贼楚毅的名字,所以活活地打死了楚毅,奴婢害怕会步其后尘……” 云翩翩怔了怔,说道:“我问你的名字不是想杀你,而是想赏赐你。”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伺候她的宫人从来都不敢抬头望她。 原来她成了众人眼中的判官。 念谁的名字,谁就得死。</p> 第七十三章 金銮殿。 萧长渊罢了将近一个月的早朝后,终于在今日大发慈悲地上朝了。 文武百官们终于得见圣颜,纷纷喜极而泣,铆足了劲儿地在萧长渊面前表现。 萧长渊这段时间将睿王党从朝堂中连根拔起,赶尽杀绝,剩下这些臣子们大多数都是些阿谀奉承的老油条。 众人表面上是在述职,但实际上却是在歌功颂德,将萧长渊的功绩吹得天花乱坠。其余臣子们纷纷附和。 朝堂逐渐变得有些吵闹。 年轻冷漠的帝王,端坐于金质雕龙王座上,寒眸冰冷,姿态傲慢,时不时以手捻眉,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 “都给朕闭嘴。” 帝王的声音冰冷阴沉。 文武百官们纷纷吓得脸色苍白,低下脑袋屏息凝神,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虽然他们很想升官发财,但他们更加怕死,这个暴君喜怒无常阴晴莫测,十分难以讨好,搞不好就会丢了性命。 众人纷纷不敢再冒这个风险。 金銮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萧长渊抬起阴鸷的寒眸,俯视殿内这群臣子,声音冰寒道:“若是你们再说不出一件重事,朕就废了大朝会。” 文武百官吓得冷汗直流。 大理寺卿低头上前。 “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 “臣已查出夔州知州王尧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证据,请陛下过目。” 太监接过大理寺卿手中的账本,送到萧长渊的手上,萧长渊翻了翻,抬起冰冷的寒眸,缓缓望向大理寺卿。 “依卿之见,这佞臣罪当如何?” 大理寺卿俯首道:“王尧辉贪墨已达二十万两,远超律例所载,应株连三族,处以绞刑,共九人,其子王策已于思山县伏诛,故此次行刑应为八人。” 萧长渊阴鸷道:“立即行刑,将他们的脑袋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是,陛下。” 散朝后,文武百官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陛下为何突然查夔州知州?” 半个月前,萧长渊突然下令查抄變州知州,将其家眷全都关进天牢。 “我听闻,是因为夔州知州的儿子王策在思山县得罪了皇后……” “原来如实,陛下如此看重皇后,怪不得陛下会动怒。”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皇后呀……” 这日午时,禁卫军们登上城楼,将八个血淋淋的脑袋悬于城门,这个画面极为血腥,城墙前围满了观望的百姓。 “他们这是犯了什么罪?” “听说是贪墨。” “贪了三十多万两呢……” “我有个侄子在大理寺当差,他说这些人是得罪了皇后所以才被处死。” “那这知州究竟是真贪还是假贪?” “谁知道呢……” “唉,陛下如此血腥残暴,怪不得咱们的皇后要跑路……” …… 萧长渊上朝后,云翩翩在寝殿里待得有些无聊,便想去御花园里逛逛。 刘顺跟在她的身后,他是内务府总管,萧长渊上朝前将他派到云翩翩身边伺候。 因为宫人们不敢抬头看云翩翩,所以这段时间里,云翩翩便只记住了刘顺的脸,她对这个太监有些好奇。 主要是好奇刘顺跟萧长渊的关系。 历史上,所有的暴君身边都有一个得宠的太监,刘顺虽然跟在萧长渊的身边,但云翩翩却觉得,萧长渊似乎并不亲近刘顺,换句话来说,萧长渊除了亲近她之外,似乎不再亲近任何人。 云翩翩坐在水榭亭台里,端起瓷白茶盏,抿了一口茶,问向刘顺道:“刘公公跟了陛下多久了?” 刘顺恭敬道:“奴才小时候见过陛下几次,陛下登基后,奴才便一直跟在陛下身边,至今有两年。” 云翩翩有些意外。 没想到刘顺只跟了萧长渊两年。 云翩翩很想知道萧长渊小时候的事情:“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刘顺低声说道:“陛下小时候过得极凄惨,当时他被先皇关在虎笼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奴才心中觉得陛下可怜,于是趁着夜色偷偷给陛下送过几次白面馒头,后来这件事情被奴才的师父知道,将奴才罚去了浣衣局,之后,奴才再也没有见过陛下,直到陛下登基为帝,偶然间看到奴才在洒扫,他似乎记得奴才,于是直接将奴才从一个洒扫太监升为了内务府总管……” 云翩翩听到刘顺的话,心中微微有些失神,她知道萧长渊童年过得凄惨,但她却没有想到,萧长渊竟然凄惨到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程度。 刘顺低头继续说道:“人人都说陛下残暴嗜血,但奴才却觉得陛下并没有他们说的那般坏,谁对他坏一点,他会十倍奉还,但谁对他好一点,他会更加百倍地奉还,如果不是陛下,奴才这辈子都还只是一个洒扫太监。” 其实刘顺当初给萧长渊送馒头,并非全都出自于善心,他也是存了别的心思的,当时萧长渊身陷囹圄,他在赌萧长渊的未来,他想用这几个馒头下注,换来他大好的前程。事实证明,刘顺的选择没有做错。就好比现在,他将这番话说给云翩翩听,表面上是在替萧长渊说话,但实际上却是在向她表忠心。 只有帝后恩爱。 他的位置才能稳固。 云翩翩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萧长渊得知真相后,没有恨过她。 因为他这辈子一直在吃苦。 只有她给他吃了甜。 云翩翩的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她抬头看了刘顺一眼,问:“你知道十二功臣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吗?” “翩翩为何不直接问朕?” 萧长渊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 云翩翩回过头,发现水榭亭台外面跪满了宫人,萧长渊抬脚向她走来,那张清冷如玉的俊脸,似乎有些不高兴。 “你怎么不在寝宫等朕?” 云翩翩道:“我一个人无聊。” “那朕以后不上朝了。” 云翩翩:“……” 你这暴君当得也忒任性了些。 萧长渊屏退左右,刘顺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宫人们全都离开了这里,水榭亭台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云翩翩拉着他在白玉石桌前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萧长渊端起茶盏抿了两口茶,抬起浓黑长睫,望向云翩翩。 “翩翩对十二功臣感兴趣?” 云翩翩道:“历史上,你因为斩杀十二功臣,所以背上了暴君的骂名。” 萧长渊幽冷地低笑了一声:“朕本就是声振寰宇的暴君,哪里需要用这十二只蝼蚁来奠定朕的骂名?” 云翩翩:“……” 你的语气为何听起来如此狂傲? 你当暴君还当得骄傲上了? “夫君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他们造反。” 云翩翩怔住:“他们真的反了?” 原著里,百姓们曾怨声载道地谈论过这件事,十二功臣牵连进谋反案,纷纷被萧长渊绞杀抛头颅于城墙,众人都说这是狡兔死走狗烹,十二功臣功高震主所以引得萧长渊忌惮杀了他们。 当时云翩翩看这段就觉得奇怪。 这些功臣再怎么功高震主,也不可能高得过统一五国的萧长渊……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眼中的迟疑,不豫地说道:“当初许氏没有谋反,众人却说许氏谋反,而如今十二功臣真谋反,众人却偏偏不信,翩翩也不信吗?” “我信。” 云翩翩认真地望向萧长渊。 萧长渊神色微敛。 云翩翩道:“不管夫君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夫君,永远只相信夫君。” 萧长渊似乎从一开始就打算当个孤家寡人,他不亲近刘顺,也不亲近任何人,他形单影只,无酒朋诗友,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冷漠的帝王。 她不想让萧长渊成为孤家寡人。 她要永远站在他身边。 与他并肩而立。 永远捍卫他。 就像捍卫她自己。 . 夜幕降临,骤雨方歇。 云翩翩依偎在萧长渊的怀里,等他慢慢睡着,确定他没有声息后,云翩翩才敢在脑海中默默召唤系统。 【叮!宿主要提交任务吗?】 [我想知道小说世界跟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分别是多少……] 【小说世界每过去一年,现实世界则会过去一分钟,宿主的身体正在沉睡,提交任务后即可回到身体里。】[如果我一直不提交任务会如何?] 【宿主想留在这个世界?】 [是。] 【宿主要想清楚,白月光不可能永远都是白月光,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月光极有可能会成为白米饭,任何爱意都无法抵抗时间的消耗,宿主留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我想留在这个世界里。]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本来我不能告诉宿主其他任务者的消息,但前位任务者跟宿主颇有渊源,她是萧长渊的母亲许氏。】云翩翩怔住了。 许氏竟然是穿越者? 【许氏绑定了暴君白月光系统,来到这个世界,攻略昭琰帝。但她很倒霉,她没有看过这本书,所以她并不知道未来的发展如何,后来她完成了任务,但却爱上了昭琰帝,为了昭琰帝,她选择留在这个世界,并为他诞下两位皇子。结果显而易见,白月光渐渐变成了白米饭,昭琰帝亲手杀死了她,还诛杀了许氏一族,如果许氏当时完成任务后直接回去现代,许氏一族或许不会灭族,萧长渊也不会拥有如此凄惨的命运,宿主不应该被眼前的爱情迷惑,萧长渊的血液里流淌着属于昭琰帝的残暴,他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昭琰帝。】[他永远不会成为昭琰帝。] 云翩翩想都没想就直接反驳系统。 [正是因为他身世凄惨,命运坎坷,所以他才不会成为下一个昭琰帝,他吃过太多的苦,我要成为他唯一的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321:13:14~2021-03-0421:1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布丁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ne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第七十四章 系统沉默了许久。 最终,它放弃了继续劝说。 【既然宿主心意已决,我多说无益,就此别过。总部被炸毁后,无法承担两百多个任务者同时在线,时间越长,我越是会有被攻略目标炸毁的风险,因此,我会切断与宿主的联系。鉴于宿主是史上最快完成系统任务的穿越者,穿越通道会永久为宿主保留,只要宿主将来死亡时,萧长渊依然爱慕宿主,宿主仍旧可以通过提交任务回到现代。望宿主好自为之。】系统吧嗒一声切断了与她的联系。 脑海里安静下来。 太过静谧的世界容易滋生恐惧。 云翩翩突然后怕起来。 她虽然在系统面前如此言辞凿凿地捍卫萧长渊,但其实她心中也没底。 人心易变。 她不知道百年之后,萧长渊是否还会继续爱她,她不确定她是否可以永远成为萧长渊的白月光。她担心她会像许氏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不仅失去了爱情,还失去了回家的路。 耳畔突然传来萧长渊清冷低沉的声音。 “你们说完了吗?” 云翩翩下意识回答道:“说完了……” 话刚说出口。 云翩翩便吓得瞳孔紧缩。 脸色苍白如纸。 她没想到。 萧长渊竟然没有睡着! 萧长渊伸手捏住云翩翩的下巴。 神色不悦。 那双漆黑幽冷的寒眸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果然在跟别人说话。”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萧长渊曾经逮到过一次她跟系统对话。 但当时他却被云翩翩糊弄了过去。 云翩翩唇无血色地说道:“夫君,你听我解释……” 萧长渊冷冷地看着她。 云翩翩脸色苍白道:“其实是我的时间签证到期了,时间管理局的人在催我回未来。” 萧长渊俊脸微冷,那双漆黑幽冷的寒眸里染上一层血红阴鸷的戾气。 “你休想逃走。” “所以我拒绝了他们。” 云翩翩心脏狂跳地说道:“我说我爱上了历史长河里那位声振寰宇的暴君,想永远跟他在一起,我说我不想回未来,因为未来没有我的萧长渊……” 萧长渊紧紧盯着她的小脸。 那双森冷冰沉的寒眸里。 眸底的血红。 如雨雾清霁般缓缓消散。 “继续。” 云翩翩凑近萧长渊的俊脸。 亲了一下他的薄唇。 萧长渊被她亲过之后。 精致苍白的耳朵悄然变红了。 云翩翩眼睫轻颤,有些羞涩地说:“我喜欢夫君,爱慕夫君,离不开夫君,所以我选择留在这个世界里,如果夫君将来有一天不爱我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因为我就可以放下夫君回去未来了……” 萧长渊听不得她要离开他的话,他猩红了眼眸俯身吻住云翩翩的唇。 “不准离开朕。”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似命令,也似哀求。 云翩翩被他亲得浑身发软。 她双颊酡红,气息急促地问:“那今天的萧长渊还爱云翩翩吗?” 萧长渊凶狠地将云翩翩摁在龙床上吻。 “你说呢?” 云翩翩双眸迷离:“今天的萧长渊很爱云翩翩。” . 封后大典这日。 萧长渊寅时就将云翩翩吻醒。 “翩翩,起来当皇后了。” 云翩翩迷迷糊糊地被萧长渊吻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了萧长渊一眼,立即困得闭上了眼眸,嘴里埋怨道:“都怪你,明明知道今日是我的封后大典,昨晚还把我折腾得那么晚……” “昨夜分明是翩翩让朕不要停。” 男人低哑磁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勾起云翩翩昨夜荒唐的记忆,她羞得睡意全无,满面绯红,这家伙摆弄她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昨夜竟逼得她不能自已,销魂欲醉,说出好多放浪形骸的话来。 “你还说!” 云翩翩恼羞成怒地张嘴咬住萧长渊苍白的手臂。 萧长渊安静地让她咬。 云翩翩齿下用力,想让他叫出声,但她这点力道就跟小猫挠痒一样,萧长渊眼睫都没眨一下,甚至还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云翩翩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开了咬住他手臂的红唇。 萧长渊抚过她的青丝。 “怎么不咬了?” 云翩翩低声说道:“怕你疼。” 萧长渊道:“朕不疼。” 云翩翩瓮声瓮气道:“可我心疼。” 萧长渊的皮肤很白。 臂上的水渍跟牙印十分明显。 云翩翩心中觉得愧疚。 于是心虚地凑过去舔了舔他的手臂。 萧长渊手中一顿,眸色陡然变深。 “翩翩,不要玩火。” 男人的声音低哑危险。 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云翩翩吓得身子一缩,立即松开了她的红唇,故作镇定道:“本宫要当皇后了,夫君快伺候本宫更衣。” 萧长渊伸手捏了捏云翩翩的粉颊,没舍得用力:“是,娘子。” 云翩翩忍不住翘起唇角。 她俩这称谓可真乱。 萧长渊不允许任何人碰云翩翩,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他尤其是喜欢伺候云翩翩穿衣脱衣,云翩翩私以为,萧长渊可能更加喜欢帮她穿衣裳,因为脱衣时,她的衣裳被他撕坏了好几件。 帷幔低垂,香炉清雾缭绕。 年轻俊美的帝王,亲自帮他的皇后穿上了朱红织金丝凤凰曳地凤袍,替她戴上金鸾衔珠凤冠,用黛笔为她画眉。 但因为画得太烂,遭到云翩翩的嫌弃,于是云翩翩重新洗过小脸,把萧长渊晾在一边,自己给自己梳妆打扮。 萧长渊面无表情。 云翩翩一边给自己画眉,一边觉得心中好笑,从古至今,在自己的封后大典上,自己给自己上妆的皇后,可能就只有她了。 谁让她爱上这位独占欲爆棚的暴君呢…… 暴君不准任何人碰她。 她便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好在云翩翩肤白貌美,妆术精湛,很快就将自己画得美若天仙。 云翩翩分明看到了萧长渊眼中的惊艳。 心里很是美滋滋。 萧长渊牵着云翩翩走出寝殿。 皇舆跟凤辇停在寝宫前,司礼监的宦官跪在地上,给云翩翩当凳踩:“恭迎皇后娘娘上凤辇。” 按照礼法,帝后应该分别乘坐皇舆跟凤辇去天坛祭祖。 但萧长渊却弃皇舆于不顾,直接抱着云翩翩上凤辇,跟她一道挤在凤辇上,幸好凤辇宽敞,可以容得下两个人,司礼监的宦官们看到萧长渊的行为,纷纷吓得冷汗直流脸色苍白,他们心中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说萧长渊。 云翩翩小声跟萧长渊咬耳朵:“你这样做,我看起来更像妖后了。” 萧长渊安慰她道:“妖后跟暴君才相配。” 云翩翩道:“可若我想做贤后怎么办?” 萧长渊抿唇道:“做贤后很辛苦。” 云翩翩思索了片刻,道:“那我还是当妖后吧。” 人生这么短暂,当然是要及时行乐,纵情生活,贤后就留给更加光明伟大的姑娘们当吧。 云翩翩脑海里的两个黑白小人开始闹腾起来。 白色的正义翩气得吐血三升:“云翩翩,你堕落得会不会太快了?!” 黑色的邪恶翩喜滋滋地换上了小凤袍:“她这哪里快?也才一个多月而已啦,小正义,你要不要换上凤袍沾沾喜气……” 白色的正义翩说道:“我才不要沾……那就沾沾喜气吧……” 文武百官,朝廷命妇,按照品级阵列静候于天坛前。 红锦软毯铺地,从御道一直延绵到了天坛上,宛若一条耀眼夺目的红锦天梯。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司礼监的唱喏传来,文武百官,朝廷命妇纷纷行跪拜大礼,俯首山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坛共三层,每层九阶,萧长渊牵着云翩翩走在铺着红锦的玉阶上,云翩翩原本双腿有些发软,但因为萧长渊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她仿佛像是浮舟靠岸,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稳当。 在钟鼓琴瑟悠扬的奏乐声中。 两人缓缓登上天坛。 礼部官员开始奏唱贺词,云翩翩跟萧长渊烧香祭拜先祖。 司礼监的宦官低头送上白玉凤印跟金册,萧长渊伸手接过凤印跟金册,将它们递给云翩翩,云翩翩从他手中接过凤印金册,帝后二人雍容华贵地站在最高处,居高临下地俯瞰众生。 文武百官,朝廷命妇纷纷跪在帝后脚下,对他们俯首称臣。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长渊突然幽冷道: “错了。” 众人纷纷吓得脸色苍白,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暴君想要做什么。 萧长渊抬起冰冷阴鸷的寒眸。 他冷冷地望向群臣。 “朕的皇后要与朕同寿,共享千秋万岁。”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他们知道陛下喜爱皇后,但却没有想到陛下竟然喜爱她喜爱到了这种地步,连千秋万岁都要与皇后共享,有位胡子花白的礼部老官员冒死劝谏道:“陛下,此举有违祖制,于理不合,万望陛下三思呀……” 萧长渊冰寒道:“有违祖制那就修改祖制,你若修改不了,那就换个可以修改的臣子来。” 礼部老官员差点被萧长渊的疯话气得昏厥过去。 其余臣子们不敢多言,纷纷俯首叩拜,这次他们全都换了拜语。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p> 第七十五章 萧长渊将云翩翩抱在怀里,感受到她的温热跟娇软,他胸膛里那颗冰冷的心脏这才缓缓恢复跳动。 四肢百骸的血液重新开始流淌。 “翩翩,不要离开朕。” 云翩翩觉得萧长渊比她还容易患得患失,她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但她下意识觉得心脏抽紧,有些丝丝密密的疼痛,她伸手环住他的腰,用力抱紧他。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夫君。” 云翩翩给萧长渊说了很多的情话,做了很多的保证,总算是哄得这位喜怒无常的暴君再次沉睡。 她也跟着昏睡了过去。 萧长渊再次做了一个梦。 这次,他梦到了那只陪伴他度过艰苦童年的老虎,还有那只消失不见的小蝴蝶,她们最后都变成了小糖人。 那个跟云翩翩长得一样的小糖人。 萧长渊至今都还记得,那只小老虎的眼眸,如同猫瞳般慧黠灵动。 她跟云翩翩很像。 或许,她就是云翩翩。 不是也没有关系。 因为萧长渊爱的女人,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在江家村溪畔醒过来,欺骗他,说她是他家娘子的女人。如果云翩翩是小蝴蝶,这样很好,锦上添花。如果云翩翩不是小蝴蝶,这样也很好,这便证明云翩翩没有吃过小老虎吃过的苦。 他的翩翩,应该活在艳阳高照里。 他舍不得让她吃半点的苦。 翌日,萧长渊醒过来,状似无意地问她:“娘子昨夜梦到前世了吗?” 云翩翩一愣,摇了摇头:“我昨天没有做梦,夫君,我没有前世。” 她猜想,这夜光酒壶可能只是让人看到原著里的情节,而她并非书中人,所以不会在梦境里看到原著。 因为她在现实生活中已经看过了。 萧长渊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云翩翩想到昨日在城墙上抛撒银票的画面,心中回味无穷,快乐的同时,隐隐有些担忧:“夫君,我们这样败家,会不会把墨国的国库败完呀?” 云翩翩虽然立志要当妖后。 但她却是个未雨绸缪的好妖后。 “败不完。” 萧长渊淡声道:“先不论国库,朕的私库你今生都败不完。” 云翩翩眼眸一亮,雀跃地扑到萧长渊的怀里,纤白细嫩的藕臂环住他的腰,双颊嫣红,如同祸国殃民的小妖精般清纯妩媚地蹭了蹭他的颈窝:“夫君,奴家要去你的私库见世面……” 云翩翩的性格如同猫儿一样粘人。 萧长渊眸光渐深,声音低哑。 “你在演什么?” 云翩翩娇滴滴地说道:“我现在是魅惑君主的蝴蝶小妖精。” 她都立志要当妖后了。 自然要敬业。 必须要演妖精。 最妖艳最唯美的那种。 萧长渊也十分敬业,将一位被蝴蝶小妖精魅惑的暴君演绎得淋漓尽致。 女人的声音渐渐变得急促而慌乱。 “夫君,现在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 “白日不可宣……” “朕说可以就可以。” 男人将她的话全都吞进肚子里。 声音低沉暗哑蕴藉威严。 “朕才是王法。” 两人折腾到下午,云翩翩双腿发软地从龙榻上下来,走路都有些走不稳,她开始深深地后悔起来,早知道就不该闹他,谁知道他竟然这么不经闹,如同干燥的柴禾一样,一点即燃。 一发不可收拾。 萧长渊凤眸微眯,神色愉悦,眼角眉梢流露出餍足后的慵懒。 他拦腰将云翩翩横抱起来,抱着她去白玉汤池里沐浴。 两人沐浴完,萧长渊抱着云翩翩乘坐皇舆,去往皇宫私库。 私库里金碧辉煌,金色的架子上琳琅满目地堆着各种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玉石金器、摆件器具,一箱一箱的珍珠翡翠堆得到处都是,上好的玉镯佩饰铺满金墙,看得人目不暇接。 云翩翩虽然知道萧长渊有钱。 但她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有钱。 云翩翩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这、这些都是夫君的吗?” 她家暴君真的没有说谎,这满殿的金银珠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败完。 下下辈子也不可能败完。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这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淡色薄唇微不可察地勾起。 “现在它们都属于翩翩。” 云翩翩扑进那个堆满珍珠的金漆木箱里,简直想在里面洗个珍珠澡。她扶着袖子,伸出莹白细嫩的小手,深深埋到珍珠里,小手在里面搅动,感受每一颗珍珠滚过她手臂的顺滑,这种丝滑圆润的感觉,令她觉得身心舒畅。 云翩翩有个小爱好。 她很喜欢摸大米。 她喜欢每粒大米划过指尖的感觉,这样做会很解压,她经常去超市里购买大米回家灌进米箱里,触摸这些大米,但她不能多摸,因为大米是食物,最后她都得吃掉,多摸可能会变脏,而现在,云翩翩终于找到了大米的替代品。 “喜欢珍珠?” 萧长渊站在她身后问。 云翩翩小鸡啄米地点头。 “喜欢。” 萧长渊淡声道:“朕吩咐造办司将这些珍珠全部镶在你的凤辇上。” “别,我喜欢流动的珍珠。” 萧长渊声音一顿:“那朕让人将这箱珍珠抬回寝宫,你每天都可以玩。” 云翩翩雀跃地扑到萧长渊的怀里。 “夫君待我最好啦!” 除了珍珠,云翩翩还在私库里淘了许多宝贝,大多数都是些金银摆件,她将它们全都带回寝宫,时刻提醒自己现在是富婆,可以过上骄奢淫逸的生活。 她堕落得真的很快。 萧长渊在御案前批阅奏疏。 云翩翩给他斟茶递水,想起萧长渊的原著梦境,她突然道:“夫君,你昨天做梦的时候梦到江舍鱼了吗?” “没有,翩翩为何提起他?” 萧长渊的眸光变得冰冷,他不喜欢从云翩翩的口中听到任何人的名字。 尤其是野男人。 云翩翩假装没到萧长渊眼中的冰冷,只自顾自地说道:“历史上,江舍鱼是一位很有名的丞相,他推行新政,令王朝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翩翩想说什么?” 云翩翩抬起澄莹秀澈的杏眸望他。 “夫君重用他吧。” 她想抢走楚毅的小弟。 萧长渊眸光微冷:“翩翩,朕不喜欢你干预政事,朝政很肮脏。” 云翩翩坐到他怀里,伸出藕臂勾住他的脖子:“我这不是干预政事。”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翩翩凑过去亲吻他的薄唇,声音含糊不清道:“我这是在吹枕边风。” 她决定将小妖精贯彻到底。 萧长渊眸光渐深,声音低哑:“翩翩,枕边风不是这样吹的。” “那应该怎么吹?” 萧长渊推开御案上的奏疏,将云翩翩抱放在御案上,俯身吻了过去。 “应该像这样……” 纷乱的奏疏落了满地。 宛若夏日的落叶。 后来,萧长渊直接绕过科举制度,破格提拔江舍鱼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江家村其余人全部论功行赏,村长因救驾有功所以封为正四品怀善伯,岁禄七百石。谢遇封为正九品户部广盈库大使,穆柏跟着谢遇一道进京。 对了,还有布灵布灵。 布灵布灵被萧长渊封为御宠,虽然没有品级,但却在皇宫里拥有独立的宫殿,有专门的宫人伺候它洗漱用膳,布灵布灵不喜欢住在宫殿里,只喜欢缠着他的两位主人,它经常跑到寝殿找他们,后来萧长渊派营造司直接在他的寝宫门口建了一个豪华的狗殿,让布灵布灵安顿下来,布灵布灵高兴得直叫。 这日,萧长渊照例去上早朝。 云翩翩跑到御花园里逛,突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音,琴音里满含愁绪。 云翩翩问刘顺:“是谁在弹琴?” 刘顺道:“或许是那位叶歌姬。” 云翩翩一愣:“叶素馨?” 刘顺有些意外道:“娘娘认识这位歌姬?” 云翩翩没有想到叶素馨竟然还在皇宫里,她以为她早就离开了:“劳烦刘公公将叶姑娘带到这里。” “是,娘娘。” 刘顺很快就将一位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带到水榭亭台里,云翩翩终于见到了原著里的女主角,叶素馨。 叶素馨明眸娇艳,肤白如雪,青丝如瀑,是位美艳动人的大美人。 她真的很漂亮。 云翩翩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美人放到萧长渊身边。 萧长渊竟然没动心。 当云翩翩在打量叶素馨的同时,叶素馨也在打量眼前的云翩翩。 叶素馨一直对她的面容很自信,但在云翩翩的面前,她却觉得自惭形秽。 云翩翩黛眉杏眼,眉目如画,那双澄莹秀澈的翦水秋眸宛若盈盈的清溪,晶莹剔透,倒映着世间的一切,比她看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要清澈,眼梢细微上扬,带着女子天然而成的娇媚。 美目盼兮,宛若清纯妩媚的神女。 叶素馨自愧弗如。 她知道自己早就不清纯了。 叶素馨低头跪在云翩翩面前。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 云翩翩虽然讨厌楚毅,但她却并不讨厌叶素馨,相反,她觉得叶素馨被楚毅当做棋子玩弄在手心里有些可怜。 “叶姑娘想不想离开皇宫?” 云翩翩以为叶素馨没有离开皇宫,是因为她没有出宫的腰牌,云翩翩好心道:“你若想走,本宫可以帮你。” 叶素馨秀眉轻拢,蕴藉一丝愁绪。 “奴婢不愿离开皇宫。” 云翩翩一愣:“为何不愿?” 叶素馨盈盈含泪道:“奴婢身为陛下的歌姬,应该继续为陛下唱歌……” 云翩翩怔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叶素馨竟然是为了萧长渊才不肯离开皇宫。</p> 第七十六章 云翩翩虎瞳紧缩。 杀虎是萧长渊的本能! 萧长渊会杀了她! 云翩翩吓得转身就逃,四肢并用地蹿上了铁笼,如同猫儿轻盈灵活,担心萧长渊会跟着爬上来,所以云翩翩一路爬到了铁笼的笼顶,四个虎爪子死死地抱住铁笼栏杆,虎躯吓得瑟瑟发抖,一副受惊过度的凄惨模样。 御虎监的小太监们全都傻眼了。 半晌,他们才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老虎竟然会爬笼子……” “猫都会爬树,老虎是大猫,所以它应该会爬笼子……” “这只老虎为何吓成这副模样?” “想必是小殿下的身上杀孽太多,杀过太多的老虎,留下死虎的气息,吓得这只病虎不敢靠近小殿下了……” “它该不会被小殿下吓死吧?” “这三年来,墨国的老虎几乎绝迹,我们御虎监好不容易才从青城县找到这样一只老虎,若是就这么死了,被陛下怪罪,咱们怕是也活不成了。” 云翩翩用虎爪死死抱住铁笼栏杆,生怕萧长渊现在会一剑劈过来,结束她短暂的虎生。但她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传来,她小心翼翼地低下老虎脑袋,怯懦地望向少年渊。 少年渊正在注视着她。 那双漆黑冰冷的寒眸宛若结冰。 覆着一层血红的杀意。 阴鸷寒厉。 云翩翩吓得死死地闭上眼睛,四只虎爪紧紧地抱住铁笼栏杆。 老虎尾巴蜷缩起来挂在铁笼上。 虎躯吓得瑟瑟发抖。 心中委屈得想要落泪。 她现在明明应该躺在暴君渊的怀里撒娇服软,为什么老天爷要将她送到这个可怕的地方被少年渊凶…… 少年渊看起来真的好可怕。 o(╥﹏╥)o 云翩翩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开始想念暴君渊温暖的怀抱了。 御虎监的太监们在铁笼子外面观察了老虎翩很久,见这只老虎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小殿下吓死,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脑袋算是保住了。 太监们纷纷离开了庭院。 现在正是秋末冬初。 秋色凄冷。 衬得云翩翩的心境也极为凄凉。 铁笼放置在空旷的院落里。 抬头就可以看到湛蓝的秋空。 铁笼四处漏风,空荡寂冷。 老虎翩瑟瑟发抖地挂在铁笼顶端,挂了将近一个时辰,四肢都开始僵硬发麻,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日光西斜,天末黄昏。 云翩翩的心情跌宕起伏,经历了一连串的变化:恐惧、惊慌、绝望、委屈、怨念、麻木,平静…… 到了日落虞渊的时候。 云翩翩竟然敢睁开虎瞳,心情平静地欣赏眼前的落日了。 这个铁质的虎笼约莫有三丈高,她挂在铁笼的顶端,视野极为开阔,目光越过深幽宫墙,落到远处的云霞上。 天边晚霞绚烂,流景扬辉。 云翩翩目不转睛地看那云霞,连老虎尾巴从铁笼上滑落下来都不知道,她甚至还毫无意识地在空中甩了甩尾巴。 少年渊抬起冰冷的眼睫。 望了她一眼。 绚烂的霞光落到那只老虎身上。 给她镶了一道金边。 让她看起来格外的温驯柔软。 少年渊顺着老虎的视线望过去,远方什么都没有,只有漫天金色的云霞。 所以她是在看晚霞? 少年渊的墨眸里划过一丝诧异。 一只老虎竟然会观赏云霞? 真是可笑…… 少年渊缓缓握紧手中的寒剑。 他憎恶这个可笑的世界。 . 夜幕降临,云翩翩不知不觉在虎笼上挂了将近三个时辰。 漫天的星辰铺满夜空。 云翩翩精疲力尽,摇摇欲坠。 她知道她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一旦坠落,她就会被少年渊残忍地杀死。 亥时初刻,夜深人静。 皇宫里灯火辉煌。 这个偏僻的院落荒凉凄冷,少有宫人走动,只在宫殿檐下挂着一盏幽灯。 灯影昏暗,照得树影朦胧。 云翩翩想在死之前。 最后看一眼夜空的星辰。 起码要带着美好的画面死去。 不然她会死不瞑目。 老虎翩仰起脑袋仰望星辰。 四肢乏力。 嘭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等待死亡。 但想象中的死亡却没有来临。 云翩翩不敢置信。 少年渊竟然放过了她。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 少年渊握紧手中的寒剑。 那双冰冷嗜血的墨眸冷冷盯着她。 她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警告。 你如果敢再动一下。 我就杀了你。 云翩翩吓得抱住虎头,将脑袋死死地埋在虎爪里,虎躯瑟瑟发抖。 动也不敢动。 努力躺尸。 结果,她躺着躺着就真的睡着了。 云翩翩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白昼,铁笼子没有少年渊的身影,想必他现在应该去了死士营。 御虎监的太监们拎着一桶新鲜的猪肉来投喂老虎翩,他们不敢靠近笼子,只敢隔着铁笼用木棍夹肉,伸长木棍将带血的猪肉送到老虎翩的身边,太监们投喂了好几块猪肉,见老虎翩不吃,他们心中便有些急眼了。 “这只老虎怎么不吃肉呀?” “该不会是吓病了吧。” “没想到小殿下昨夜竟然放过了这只病虎,没有杀死它。” “好不容易找到的老虎,若没有死在小殿下手里,而是被咱们饿死了,陛下到时候一定会怪罪我们……” “这可如何是好?” “三年了,墨国的老虎都被小殿下杀灭绝了,根本就找不到新的老虎送来,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死。” 小太监们吓得脸色苍白,尽心尽力地将鲜肉全都用木棍递到铁笼里,甚至开始往老虎翩的嘴边送。 云翩翩闻到鲜肉血腥的气息,恶心得胃部翻涌,伸出虎爪猛地打掉那块递到她嘴边的血肉,发起虎怒来。 “嗷嗷嗷嗷嗷!” 我才不要吃生肉呢! 小太监们听到狂怒的虎啸声,纷纷吓得落荒而逃,这只老虎看起来病恹恹的气若游丝,没想到叫声却是中气十足,众人纷纷安下心来,看来这只病虎一时半会不会饿死了。 云翩翩伸出虎爪将笼子里的血肉全都推到铁笼外面,满脸的嫌弃,在地上揪了两棵青草嚼进嘴里。 她饿了整整一天。 到了申时,少年渊满身是伤地从外面走进来,今天他似乎遇到了强敌,那张眉目如画的俊脸上挂了彩。 眉骨有青痕,唇角也有伤迹。 他皮肤苍白如霜,这些青紫的伤痕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刺目。他就像是一个被染脏的玉人,满身的狼狈。 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原著里,萧长渊是一位在虎笼里长大的帝王。他的童年跟少年都在虎笼里度过。六岁到十七岁,萧长渊一直都被昭琰帝关在虎笼里,白天他要在死士营里与死士们厮杀,晚上他要回虎笼与恶虎们搏斗,整整十一年,他都活在腥风血雨里,后来,萧长渊十七岁出征,用了不到两年就荡平天下,统一五国。 再后来,他十九岁登基为帝,成为江山之主,二十岁失忆流落江家村。 他这一生颠沛流离。 而现在,少年渊也不过九岁而已。 云翩翩心中隐隐有些心疼。 她很想抱住少年渊,安慰他,但她现在的身体是他最憎恨的东西,所以云翩翩只好忍住心中的酸涩,缩在虎笼的角落里,两只虎爪抱住铁栏杆,蜷缩虎尾,用虎躯背对着少年渊趴在地上。 云翩翩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但她却不敢回头看他。 生怕被他亲手斩杀。 这一夜,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 接下来几日,御虎监的太监们天天给老虎翩送肉送水,老虎翩偶尔会喝水,但她拒绝吃生肉,太监们便开始变着花样地送新鲜的鸡肉鸭肉牛肉给她。 生怕她肚子。 但老虎翩统统都不吃。 甚至连水也不喝了。 因为云翩翩受够了当老虎,她不想继续以老虎的身体苟延残喘于世,她想回到暴君渊的身边,她乐观地猜测,或许在这里死掉,她就能回去了。 于是云翩翩决定饿死她自己。 一门心思寻死。 她知道,少年渊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黑暗中观察她,她能够感受到那道落在她虎躯上的冰冷目光,反正她都要死的人了,所以她不再害怕少年渊。 肆无忌惮地仰望天空。 这天夜里。 云翩翩趴在地上,两只虎爪抱着铁笼栏杆,仰起虎脑袋看星星。 夜色凄美,繁星璀璨。 云翩翩目不转睛地仰望天空。 身后突然传来少年渊清冷的声音。 “星星好看吗?” 云翩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嗷嗷……”好看。</p> 第七十七章 云翩翩正要写下她的名字。 但她刚刚有了这个念头,身体就像是突然被五雷轰顶,脑袋发麻,耳蜗嗡鸣,眼前一阵眩晕发黑,她四肢僵硬地跌倒在地,意识混沌,近乎于昏迷。 云翩翩气若游丝。 那双茫然的虎瞳有些困惑。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不能将真实姓名告诉他吗? 少年渊见老虎翩突然倒地,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收起了手中的寒剑。 “你怎么了?” 云翩翩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虎脑袋,努力控制自己的虎躯,用虚软无力的虎爪在青石板上写下几个字。 “不能说,有天谴。” 少年渊长眉紧锁,神色不悦。 “你们神仙规矩真多。” 云翩翩没有理会他脸上的不悦,她想告诉他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要小心楚毅,但当她正要写下这几个字,那种被五雷轰顶的感觉再次传来,这次的天谴比刚才还要严重,云翩翩甚至看到了那道砸在她天灵盖上的白色霹雳。 她两眼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 但她没有昏迷多久,就被少年渊用寒剑残忍无情地拍醒过来。 “死了吗?” 少年渊的声音清冷淡漠。 云翩翩睁开虎瞳。 虎目含泪。 你再用寒剑拍我脑袋一下。 我就死给你看! 那柄寒剑又冰又凉还很坚硬。 虽然不至于痛。 但侮辱性却极强。 云翩翩伸出小虎爪,拨开她脑袋上的寒剑,在青石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不准拍我脑袋!” 少年渊幽冷地低笑:“你让我不拍我就不拍?你以为你是谁?” 他执起寒剑轻拍了她脑袋三下。 云翩翩当场表演猛虎落泪。 哭得肝肠寸断。 臭小子!你要失去你的皇后了! 你未来的皇后! 老虎翩的眼眶里,溢出晶莹剔透的眼泪,泪水如同珍珠般不住地往下落,像是永远流不完似的,那晶莹滚烫的泪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凄惨。 少年渊没有想到这只老虎仙女竟然这么能哭,他悻悻地收了寒剑,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拍了,你不准哭。” 云翩翩用虎爪抹了抹眼泪,抽抽噎噎的模样,耷拉着虎脑袋暗自伤心。 少年渊不知道如何哄仙女,于是只好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神色淡漠。 “你刚刚怎么昏过去了?” 云翩翩写道:“天谴在惩罚我。” 通过这两次的天谴,云翩翩可以推断出,天道不允许她干预剧情,她不能告诉萧长渊她的名字,也不能告诉萧长渊楚毅是谁,所有会影响原著剧情的事情,云翩翩全都不能够做。 少年渊疑惑道:“你犯了什么事?为什么天庭将你贬到人间历劫?” 云翩翩幽怨地看了少年渊一眼。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大魔王。” 少年渊哑口无言,半晌才拧着眉头说道:“你可真是眼瞎。” 云翩翩:“……” 没错,我就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 云翩翩低头在青石板上写:“你见到我的第一天,怎么没有杀死我?” 这件事情让云翩翩百思不得其解。 她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对萧长渊有一种迷之吸引力,不管是为人,还是为虎,对方都能够穿透身体看到她的灵魂,从而爱上她这个人,虽然这个想法很美好,但是这样实在是太荒诞了。 少年渊沉默不语,过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有一个皇兄,比我大两岁,当初皇兄跟我一道关进这个笼子里,关进来的第一天,皇兄就带着我爬到了笼顶,叮嘱我千万不要松手,如果松手,就会成为老虎的食物,我跟皇兄在笼顶上挂了三个时辰,后来皇兄体力不支,从铁笼上坠落下去,我很害怕,想下去救他,但皇兄却在地上高喊,不要看,不要听,活下去……我睁大了眼睛,看到皇兄被老虎撕碎的画面,他明明抖得不成样子,在地上惨叫,被撕得粉碎,但他临死前还在叫我的名字……”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 鼻尖发酸,眼泪落了下来。 她似乎能够听到那个孩子的惨叫。 “不要看,不要听,活下去。” “渊儿,活下去……” 少年渊垂下纤长浓黑的眼睫,继续说道:“你被关进笼子里后,做了跟皇兄一样的事情,你像他一样挂在笼子上,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你掉下来,我要不要像当初那只撕碎皇兄的老虎一样,毫不犹豫地杀死你。但当你真正掉下来时,我却看到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跟皇兄当时一样,充满了恐惧跟绝望,当时我就在想,皇兄当时一定很希望老虎不要杀他,很希望能够活命,所以我动了恻隐之心,放过了你,后来我发现你的行为举止越来越不对劲,你根本就不是只老虎,你是只妖怪……” 云翩翩及时修正他的话。 “嗷嗷嗷嗷嗷!”我是小仙女。 少年渊看了她一眼,似乎能够听得懂她的话,满脸嫌弃地说道:“怎么可能有爱上大魔王的仙女?我看你分明就是只妖怪,还想骗我是仙女……” 云翩翩气得想要咬他一口,但却担心她现在的样子会吓到他,她只好气得满地打滚,像只被气坏了的猫。 少年渊看到她这副气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忍不住翘起淡唇,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你这几日都没有吃过东西,竟然还有力气打滚?”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云翩翩就觉得自己现在浑身瘫软无力提不起劲来。 老虎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 少年渊问:“为什么不吃肉。” 他这几日看到她将所有肉都扔了。 云翩翩用虎爪一笔一划地写道:“我们仙女不吃生肉。” “可你不吃肉会饿死。” “饿死我就可以回天庭了。” 少年渊抬起寒眸,幽幽地望向她。 “你确定吗?” 云翩翩愣了愣,神色犹豫起来。 其实她也不确定她死后能不能回到暴君渊的身边,只是在猜测而已。 少年渊看她这副犹豫的模样就知道他想得没错,他低声说道:“我明天带点东西给你吃,你不要再寻死了。” 老虎翩温驯地点了点头。 少年渊道:“还有,你以后写字,不要在青石板上留下痕迹,你的举止如此奇怪,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定然会被他们当做妖怪烧死。” 老虎翩听话地点了点头。 少年渊道:“我们把字刮掉。” 老虎翩乖巧地点了点头。 少年渊看了她一眼,低头刮字。 云翩翩这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她竟然在青石板上用虎爪写出这么大片字来,真是不可思议。 清冷的月辉,洒落到青石板上,衬得青石板上的字迹神秘而莫测,少年渊用寒剑刮花这些字,老虎翩伸出爪子,在青石板上胡乱留下抓痕,好在她写字的时候,并没有用力,这些字迹很快就被剑痕跟抓痕掩盖了过去。 云翩翩松了口气。 虽然少年渊现在知道她的身份,但云翩翩睡觉的时候,仍旧不敢离少年渊太近,一则是因为她害怕他,二则是因为她害怕他会害怕她,所以云翩翩睡得离少年渊很远,尽量不亲近他。 就这样,一人一虎安顿了下来。 他们在笼子里成为了室友。 天气越来越冷。 他们靠的距离越来越近。 少年渊经常带些肉包回来喂她,老虎翩啃包子的时候,少年渊就在一旁看着她:“你的眼睛真像一只猫。” 云翩翩抬起脑袋,从喉咙里咕噜了一声,最后发出了小猫的声音。 “喵嗷……” 少年渊被老虎翩逗乐,忍不住翘起淡色的薄唇,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虎脑袋,原本只想摸一下,但他的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在她脑袋上,忍不住一摸再摸,他再也没有放下手来。 少年渊带回来的食物越来越多,甚至有一次,他还带了一只叫花鸡回来。据他说,是因为他打赢了所有死士,被他的师父千秋雪奖励,少年渊现在似乎完全已经不把她当一只凶残的老虎,而是将她养作一只温驯的小猫咪。每次她进食的时候,少年渊就喜欢将身体懒洋洋地陷在她的腰腹上,伸手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漫不经心地跟她聊天。 老虎翩吃叫花鸡被呛到,少年渊一边嫌弃她,一边掏出怀里的水囊,用手扒开她的虎嘴,亲自喂水给她喝。 “你们做仙女的,下凡历劫的时候,天庭都不管你们的吗?太监送给你的生肉,你都不吃,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在这里饿死了……” “你怎么吃个肉还会呛到?真是笨死了……” “天庭是不是觉得你太笨,所以才把你罚到人间历劫?你又笨又懒又挑食,当初是怎么混成仙女的?” “我说你一句,你还恼羞成怒了?脾气怎么这么大?” 云翩翩从未想过沉默寡言的萧长渊小时候竟然是个话唠,她转而忆起,原著里的萧长渊在黑化之前,是个唇红齿白颇受宫人们喜爱的小皇子,他并非生来就是暴君,并非生来就残忍嗜血。 他其实是个小可怜。 仇恨使这一切面目全非。 而现在,在老虎翩的面前,他似乎放下了所有的戒备跟仇恨,重新变回了小时候那个清冷话多的小皇子。 天空中缓缓飘落雪花。 少年渊衣衫褴褛,衣不蔽体,老虎翩便依偎在他身边,用身体给他取暖。他靠在老虎翩的腰腹上,从她身上汲取少得可怜的温暖,缓缓昏睡过去。 老虎翩就像是一团温热柔软的被褥包裹着他,令他觉得安心。 对他而言,她是棉被,是宠物,是朋友,是上天的眷顾,是希望。 是他在寒冬凛冽里唯一的温暖。 他要拼死抓住这团温暖。 云翩翩很乐意给少年渊当棉被,她在温暖他的同时,似乎也在温暖她自己,因为她做梦都想陪伴他度过最艰苦的童年,做梦都想让萧长渊获得快乐。 少年渊每次带回来的食物很多。 云翩翩以为他吃饱了。 直到有一天。 云翩翩埋头吃肉包的时候,突然听到少年渊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云翩翩一愣。 她抬起虎瞳望向少年渊。 大概是她眼中的震惊太过于明显。 少年渊似乎有些难堪。 他扭过了那张稚嫩清冷的小脸,但他那只白玉精致的耳朵却红了。 那一刻,云翩翩突然想起了刘顺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他说萧长渊小时候过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吃饱过。 他明明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省下这些食物喂她吃,云翩翩眼眶酸涩,心口泛起丝丝密密的抽疼,她跑到少年渊身边,将这些肉包还给少年渊。 少年渊说:“你吃吧,我不饿。” “嗷嗷嗷嗷。”我也不饿。 少年渊皱了皱眉头:“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觉得我养不起你吗?” “嗷嗷嗷嗷嗷。”我是心疼你。 少年渊扭过了小脸,苍白的下颔有些绷紧:“我才不用你心疼,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些人全都下地狱……” 他的声音冰冷嗜血。 但云翩翩却只觉得心疼。 老虎翩趴在少年渊的身边,将虎脑袋钻进他的手心里,他的手掌虽然稚嫩但却覆有薄茧,老虎翩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想要安慰他,治愈他,陪伴他。 少年渊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伸手扒开她的嘴,将包子了喂进去。 “吃吧。” 老虎翩忍着眼泪将肉包吃完。</p> 第七十八章 蝴蝶翩拍打着蝴蝶翅膀。 在晴空万里飞翔。 现在正是春末夏初,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万物即将迎来最炽盛的夏日。 云翩翩振翅飞舞在高空中。 城镇宅屋都在她的脚下,她飞过繁华熙攘的热闹集市,越过浮岚暖翠的连绵青山,跨过静波流淌的山溪湖泊。 用尽全力奔向她的帝王。 日月星辰在她的头顶更迭交替。 秀丽山河在她的脚下蔓延伸展。 她不知疲倦地日夜赶路,饿了便停驻在鲜艳的花朵里吸取甘甜的花蜜,渴了便落在湖泊上喝水,日夜不休。 云翩翩知道青城县去洛京的路,因为萧长渊曾经带她走过一次,但越往前面飞,她就越是记不清接下来的路,她在永州迷路了,于是她便从高空中降落到了县城,从百姓的交谈声中获知洛京的方向。诸州很多马车会去往洛京,云翩翩选中了一个去洛京的商队,跟在他们身后,将他们当做导航,往洛京的方向飞过去。这个商队要往洛京运送布匹,庆祝新皇登基,商人们停在茶摊喝水的时候,便开始议论起新皇来。 “这两年来,太子一直在外征战,老皇帝为了筹集军饷横征暴敛,加重赋税,搞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现在总算是打完了仗,咱们不用再交重税了。” “太子刚刚打完胜仗回来,老皇帝就驾崩了,怎么会这么巧?” “我听闻,是太子弑父夺位,亲手杀了老皇帝……” “老皇帝当年那样对许氏,杀光许氏全族七百多人,一夜之间,令其灭族,此等血海深仇,太子杀了老皇帝登基也是应该……” “许氏当年不是要造反吗?” “许氏满门忠烈,要造反他们早就造反了,哪里会等到被灭族?” “这些皇家子弟骨子里就流淌着嗜杀的血液,太子也是如此……” “太子性情残暴,杀人如麻,登基后将所有得罪过他的人全都诛杀了,也不知道墨国将来是好是坏……” “反正倒霉的都是咱们老百姓。” 云翩翩一阵恍惚,原来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少年渊登基为帝了。 商队日夜赶路,蝴蝶翩一直跟在商队后面,终于在第七日的清晨顺利抵达洛京,商人指着蝴蝶翩,奇怪道:“这只蝴蝶是不是跟了咱们一路?” “你想多了吧……” 云翩翩振翅高飞,离开商队,在碧空蓝天里往皇宫的方向飞去。 现在正是辰时,萧长渊应该还在金銮殿里早朝,她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金銮殿内,年轻冷漠的帝王端坐于龙椅上,他穿着一身华贵的玄衣暗金纹龙袍,头戴玉珠冕冠。 神色冰冷淡漠。 那双阴鸷嗜血的寒眸。 宛若结了冰。 波澜不兴。 文武百官们按照品级站立在金碧辉煌的金銮殿里,如履薄冰地禀告朝政,生怕得罪了这位嗜杀成性的暴君。 一只粉色的蝴蝶,突然从外面飞了进来,它振动翅膀,打破肃穆的朝堂,穿过满朝文武,缓缓向帝王飞过去。 它的身姿如此轻盈,翅膀的颜色有如晚霞般明艳,很快就吸引了满朝文武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纷纷抬头,惊疑未定地望向这只粉蝶。 它笔直地向帝王的俊脸上飞去。 当那只粉色的蝴蝶,栖落到萧长渊鼻梁上的那一刻。 满朝文武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纷纷吓得脸色苍白。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萧长渊残忍嗜杀,周围三尺内都不敢有鸟雀虫鱼靠近,所有人以为这只蝴蝶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谁知,龙椅上的帝王却并没有捏死这只脆弱的蝴蝶,而是冰冷地宣布。 “退朝。” 萧长渊声音冰寒彻骨。 “都给朕滚出去。” 满朝文武们如蒙大赦,纷纷低头,胆战心惊地离开金銮殿,他们屏气凝神,临走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所有人离开后。 金銮殿里只剩下他们一人一蝶。 萧长渊才缓缓抬手,捏住了蝴蝶翩的粉色翅膀,低声唤她的名字。 “小老虎……” 云翩翩陪伴了少年渊两年,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比失忆渊跟暴君渊加起来都要长,而如今,她记忆里那位稚嫩清冷的小孩,已经褪去了稚嫩,变成了一位俊美无俦清冷绝尘的冷漠帝王。 他变得更加成熟。 更加冷峻。 但他那双漆黑幽冷的寒眸。 却跟暴君渊有些不一样。 少年渊没有给她取过名字,他明明知道她是仙女,却仍旧叫她小老虎,因为他从来没有将她当做仙女,而是将她当做了一只宠物,他待她的感情十分纯洁,完全没有任何绮念。 看到萧长渊认出了自己。 云翩翩心花怒放。 她开心地点了点蝴蝶脑袋。 我是小老虎。 蝴蝶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也十分娇小,云翩翩担心萧长渊看不清楚,所以她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蝴蝶脑袋点出一百八十度来,动作十分夸张。 萧长渊安静地注视她。 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里,宛若深邃静谧的黑渊,半丝波澜都没有。 “你的心脏疼不疼?” 他看到她之后,第一个问题就是询问她的心脏,看来那件事情对他造成的伤害很大,以至于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云翩翩摇了摇蝴蝶脑袋。 她的翅膀被萧长渊捏在手里,有些不舒服,她努力挣扎,想要挣脱出来。 萧长渊察觉到之后,就松了手,只抬起手背,墨眸望着云翩翩。 声音清冷低沉。 “上来。” 云翩翩听话地落到他的手背上。 萧长渊目不转睛地望向她:“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你回天庭了吗?” 云翩翩眨了眨蝴蝶眼睛。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萧长渊问:“你又在历劫吗?” 昭琰帝杀死了萧长渊的爱,云翩翩想将萧长渊的爱还给她,告诉他,他是可以爱人,也可以被别人爱的孩子。 她想让萧长渊感受到她的爱。 云翩翩展翅飞到空中,用蝴蝶的踪迹在空中写下几个字,这种无实物的写法很容易令人眼花缭乱,所以云翩翩写得极为缓慢,努力让萧长渊看明白。 “我专门下凡来找你玩。” 写下这几个字后,蝴蝶翩重新落到了萧长渊的手背上,仰起脑袋看他。 萧长渊微微有些失神。 “找我玩?” 云翩翩重重地点头。 萧长渊墨眸望着云翩翩。 半晌,他才道:“你想玩什么?” 云翩翩觉得在空中写字很慢,而且很容易让他看不清楚,于是就想找萧长渊要笔墨纸砚,在空中比划。 “笔墨纸砚。” 萧长渊道:“好。” 云翩翩栖息降落在他的肩膀上,不再振动蝴蝶翅膀,萧长渊带着蝴蝶翩走出金銮殿,云翩翩在殿外看到了静候的刘顺,此时他的衣服已经是内务府总管的衣服,看来他已经被萧长渊升职了。 蝴蝶翩扇了扇翅膀给刘顺打招呼。 刘顺注意到那只栖落在萧长渊肩头的蝴蝶,他愣了愣,在宫中的生存法则就是多听多看少说少问,所以刘顺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地跟在萧长渊的身后。 到了皇帝寝宫,萧长渊屏退左右,寝宫就只剩下他跟蝴蝶翩,他亲自给蝴蝶翩研墨,云翩翩发现萧长渊从小到大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极少吩咐宫人。 研好墨后,云翩翩从他的肩膀上飞落下来,她有一对触角,两对翅膀,三对蝴蝶足,翅膀是柔嫩的粉色,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云翩翩落到墨砚边沿,伸出一只足蘸墨,然后落在宣纸上,用那只蘸了墨的足写下花生粒大小的字。 “你怎么知道我是小老虎?” 萧长渊眸光平静道:“因为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我,只有小老虎敢。” 小老虎死后,萧长渊再也没有亲近过任何人跟任何动物,他彻底沦为一件没有感情的兵器,心中只有恨意。 后来萧长渊登基为帝,他找到了童年那位曾经给他送过馒头的小太监,他给了小太监高官厚禄,但他却并不亲近小太监,他也能够察觉到这个太监对他只有畏惧跟害怕。 这个世界上没人敢靠近他。 但是小老虎却敢。 它似乎从一开始就很亲近他,不断地靠近他,触碰他,温暖他,他只要伸手,它就会温驯地往他手心里钻,一点都不见外,如同一只粘人的猫。 云翩翩眨了眨蝴蝶眼睛,埋头在宣纸上写字:“你可以靠近其他人。” 萧长渊道:“我不喜欢。” 云翩翩写道:“是因为我吗?” 她担心是因为她被昭琰帝杀死了,所以他再也不敢有喜欢的爱好。 萧长渊抿起薄唇,没有说话。 这无异于是默认她的话。 云翩翩有些难过,她在宣纸伤一笔一划地写道:“你可以拥有爱意,我虽然死了,但我会复活,你不用拿你自己给我陪葬,我想让你开心。” 云翩翩在宣纸上写满了字:“当时他们杀我时,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因为我是仙女,我不会痛,我的灵魂从虎躯溢出来,亲眼看到他们宰杀老虎,心里没有任何感觉,但我看到你喝下那碗肉羹时,心里却突然痛起来,因为我知道你会痛苦,我不想看到你痛苦。” 云翩翩开始编造谎话:“我们仙女有很漫长的寿命,可是你的生命却很短暂,这么短暂的人生,应该拿来享乐,而不是用来陪葬,你是值得被爱的小孩,你可以拥有最热烈的爱。”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望向蝴蝶翩。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云翩翩写道:“在我眼里,凡人都是小孩,你是最值得被爱的小孩。” 她希望他的人生,能够被最浓烈的爱意包裹,让他再也想不起痛苦。 萧长渊微微拧起了眉头。 “你才是小孩。”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宫人们送上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萧长渊看向宣纸上的蝴蝶翩:“你现在吃什么?” 云翩翩写道:“花蜜。” 萧长渊面无表情地吩咐宫人:“去御花园摘几朵海棠送上来。” “是,陛下。” 宫人们去御花园摘花,忍不住心惊肉跳:“陛下方才在跟谁说话?” “方才殿中分明没有人。” 宫人们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地摘下几朵浓艳明霞的海棠花送到寝殿中。 “退下。”萧长渊低声道。 “是,陛下。”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没有任何人敢抬头看,如果她们抬起头,就会看到帝王正在轻抚一只粉蝶,那只粉蝶栖息在海棠花里,埋头吮吸花蜜。 而那位年轻冷峻的帝王。 神色是众人从未见过的温柔。 到了晚上,萧长渊放了一朵海棠花在他枕边,让蝴蝶翩在他枕边歇息。 云翩翩听话地飞落到花里。 一夜无梦。 翌日,云翩翩醒过来,看到萧长渊那张清冷如玉的俊脸,近在咫尺。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已经回到了暴君渊身边,他的薄唇莹润诱人,看起来比香甜的花蜜还要润泽魅惑。 云翩翩忍不住挥舞翅膀,翩然地落到他的薄唇上,亲吻他的薄唇。</p> 第七十九章 昭琰帝剥夺了萧长渊爱人的能力。 令他的生命里只剩下仇恨。 如今恨也消失了。 萧长渊觉得漫长的生命毫无意义。 皇宫对他而言,只是一座华丽辉煌的废墟,但是小蝴蝶却告诉他。 “皇宫是座游乐场!” 蝴蝶翩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下这句。 “你可以在这里尽情地享乐!” 云翩翩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暴君渊的喜好,可她苦涩地发现,她竟然不知道暴君渊喜欢什么,暴君渊除了喜欢她之外,似乎对其他事情都漠不关心。 他不喜欢华服美食,也不喜欢人潮汹涌,除了练魔功,暴君渊仿佛没有任何爱好。 等等,他有一个爱好! 他喜欢抛撒银票。 于是蝴蝶翩兴奋地奋笔疾书:“我们可以去城墙上抛撒银票!” 萧长渊道:“抛撒银票?” “这个很好玩!你一定会喜欢!” 蝴蝶翩仰起脑袋眼巴巴地望向他。 萧长渊看了她一会儿。 “好。” 这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龙章凤姿的帝王长身玉立地站在城墙上,向空中漫天抛撒银票,城墙下的百姓们山呼万岁,贪婪地争抢这些银票,争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满城熙攘,遍地狼藉。 萧长渊居高临下地俯瞰这群百姓。 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祇。 那双死寂幽冷的寒眸里。 突然漾开一丝涟漪。 云翩翩挥舞着翅膀在空中看着他。 萧长渊没有看她,而是垂下眼睫漠然地俯视这群贪婪的百姓。 帝王微不可察地勾起薄唇。 “的确很有趣。” 云翩翩开心得翩然飞舞。 她终于让他开心了。 云翩翩手舞足蹈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脸突然愣住了。 萧长渊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你怎么了?” 云翩翩抬眸望了望萧长渊,又转过头望了望城墙下的百姓,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原著里的萧长渊是因为她才站在城墙上抛撒银票。未来的暴君渊,也是因为从她身上学会这个游戏,然后将它教给未来的她,这仿佛是一个封闭的环形,她和萧长渊互为老师,互为因果,互相教会对方如何玩乐。 这是一场充满宿命感的轮回。 正是因为现在的她。 所以才会造就未来的暴君渊。 原来她并不是替代品。 她就是暴君渊口中的小蝴蝶。 想通这一点后,云翩翩心中最后的那丝醋意完全消失了。 她扑扇着蝴蝶翅膀,欢快地飞到萧长渊的面前,靠近他的俊脸,用蝴蝶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我原谅你啦。 萧长渊不明白蝴蝶翩在做什么,他疑惑地问道:“你脑袋发痒吗?” 云翩翩:“……” 这个注孤生的臭小子。 萧长渊伸手捏住蝴蝶翩的翅膀,用指腹揉了揉她的蝴蝶脑袋。 俊脸上的神色很是认真。 “我帮你挠挠。” 云翩翩:“……” 气死我你就没有皇后了臭小子。 云翩翩尝试过用蝴蝶的身体,告诉萧长渊她真正的名字,但天谴再次降临,白色的霹雳砸在她的蝴蝶脑袋上。 云翩翩只好脑袋冒烟地作罢。 接下来几日。 云翩翩使劲浑身解数想哄萧长渊开心,她记得原著里的萧长渊似乎喜欢听小曲,于是她便让他选召歌姬进宫。 雕梁画栋的水榭亭台里,琴师抚琴,美人唱歌,萧长渊眯起凤眸听歌。 蝴蝶翩在旁边扑扇着翅膀。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高兴时就喜欢眯眼睛。 看来是这几位歌姬令他高兴了。 云翩翩本来是为了让萧长渊高兴所以怂恿他让歌姬进宫,但当他真的因为歌姬感到愉悦时,她却莫名吃起醋来。 她害怕萧长渊会爱上其他女人。 眼不见为净。 蝴蝶翩扑扇着翅膀,离开了水榭。 她在皇宫里漫无目的地飞行,突然听到一阵哭声,云翩翩有些好奇,于是往哭声的源头飞过去。 她看到一个小宫女正在挨打,老嬷嬷用藤条抽打小宫女,边打边骂道:“这可是牡丹花里最名贵的青龙卧墨池!我们整个司花房的人加起来都没有这朵花贵重!你倒好!竟然直接将它养死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个小宫女穿着一身天水碧宫装,被藤条抽得涕泪四流:“嬷嬷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云翩翩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小宫女疼得四处躲闪,抬起一张哭得泪眼朦胧的小脸来。 云翩翩看到了她的面容。 心中一惊。 小宫女竟然是原著里的小宫女。 那个她占用身体的原身。 老嬷嬷高举起藤条,用力地抽下去,嘴里尖声骂道:“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们司花房?!司花房的命都系在这朵花上,如今花被养死了,不如打死你来为这朵花抵命!” 云翩翩吓得浑身发抖,原来皇宫里的一朵花都比人命要贵,她冲过去救小宫女,迎面扑到老嬷嬷的脸上,往她眼睛上撞,老嬷嬷怒道:“这是哪里来的蝴蝶?还不快赶紧给我抓住它?!” 老嬷嬷周围的宫女们听到她的命令,纷纷伸手抓向蝴蝶翩,蝴蝶翩身姿轻盈,闪躲灵活,仗着她会飞,将这些宫女耍得团团转,正纠缠时,她突然发现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众人瑟瑟发抖,匍匐在她的脚下。 身后传来一道冰冷森寒的低音。 “谁敢伤朕的蝴蝶?” 萧长渊原本在水榭里听曲,突然发现蝴蝶翩不在身边。 他立即起身去找她。 其实萧长渊并不爱听曲,只是以为蝴蝶翩喜欢听罢了。 他喜欢她的陪伴。 萧长渊在皇宫里四处寻找那抹翩然飞舞的粉影,他听到嘈杂的声音,于是走了过去,看到宫人们在抓他的小蝴蝶,萧长渊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戾气。 “谁敢伤朕的蝴蝶?” 云翩翩回过头,发现萧长渊正站在她的身后,他寒眸阴鸷地望向宫人们。 “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嬷嬷宫女们纷纷跪地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呀!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陛下饶命!” 五十板下去,这些宫人们没有被打死也会被打残,云翩翩不想让这些人因为她而受罚,于是她飞到萧长渊面前,拼命地对他摇头,想要阻止萧长渊。 萧长渊寒眸凝视了她一会儿。 “改成十大板。” 嬷嬷宫女们不知道陛下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纷纷喜极而泣:“谢谢陛下饶命!谢谢陛下饶命!陛下万岁!” 众人被太监们拖去领罚。 太监们将身穿天水碧宫装的小宫女当做了从犯,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拖走,云翩翩立刻扑了过去,扑扇着蝴蝶翅膀围着碧裳小宫女的脑袋转圈飞舞。 萧长渊道:“放开这个宫女。” 太监们闻言立即松手。 萧长渊走到小宫女的身边。 但他的眼睛却没有看向小宫女。 而是望向蝴蝶翩。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喜欢她?” 云翩翩头如捣蒜地点头。 萧长渊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些。 原来小蝴蝶并不是只眷顾他一个人。 萧长渊回到寝宫,云翩翩飞落到宣纸上蘸墨写字:“我想知道小宫女的名字,我想让她去做她喜欢的事情。” 萧长渊将小宫女召进寝宫。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怯懦道:“奴婢叫小萝。” “你想去哪里任职?” 小宫女一愣,那双无神的眼眸突然像是有了光彩:“奴婢想去文渊阁。” 萧长渊将宫女小萝安排到文渊阁,小萝成为负责打扫文渊阁的大宫女。 云翩翩想起司花房宫人们的话。 她埋头在白色的宣纸上写道:“我不喜欢吃牡丹的花蜜。” “你喜欢吃什么花蜜?” “琼枝红梅。” 红梅极易成活,基本上不会被人养死。云翩翩想要救下这群宫人。更何况,她真的很喜欢琼枝红梅。 萧长渊吩咐司花房的宫人们培植琼枝红梅,众人不再将命系在牡丹花上。 云翩翩偶尔会去文渊阁里找小萝。 小萝不认识字,但她却很爱看书,尤其是看那些画有美男子的春书。每次看这些美男子的时候,小萝那双无神的眼眸就会绽放出熠熠生辉的神采来。 云翩翩扑扇着翅膀,栖落在小萝手中的书页上,垂眸望去,这本书讲述的是荒淫公主跟三千面首的故事。 云翩翩仰起蝴蝶脑袋望向小萝。 心里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萧长渊是这样认识的小宫女。 原来小宫女在主动放弃身体前,就一门心思地喜欢三千面首。 志向如此伟大。 云翩翩自愧弗如。 她身后传来萧长渊冰冷的声音。 “你怎么又来找她了?” 云翩翩吓得立即扑扇着蝴蝶翅膀飞舞起来。 萧长渊伸手,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蝴蝶翅膀,将蝴蝶翩带回了寝宫。</p> 第八十章 意识一片混沌。 云翩翩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直到耳畔响起三清铃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 越来越近。 她甚至可以听到铜铃的震颤声。 眼前一片漆黑。 她的四肢动弹不得。 云翩翩听到了道士们的吟唱。 “魂兮归来,千里明路……” 各种法器的声音不绝于耳。 云翩翩突然意识到,道士们正在做法招魂,她终于回到了暴君渊的身边。 当初她觉得这些法器的声音吵闹,但如今再听到这些声音,云翩翩却觉得它们极为亲切,就像是前世的呼唤。 道士们吟唱完招魂经。 云翩翩想要睁开眼睛醒过来,但身体却不听她的使唤,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印在黑暗里,看不到天光。 云翩翩听到萧长渊冰冷的声音。 “如果皇后再醒不过来,朕就杀光你们这群道士,给朕的皇后陪葬。” 道士们纷纷跪地求饶,法器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贫道已经感知到了皇后娘娘的魂魄,只要再给贫道一些时间,贫道一定可以将皇后娘娘的魂魄招回来……” 云翩翩:“……” 我已经回来了。 萧长渊声音冰寒彻骨:“朕已经没有耐心了,汝等做好下地狱的准备。” “陛下饶命呀……” “滚。” 道士们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寝殿。 满室寂静。 云翩翩睁不开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浓郁的黑暗。 她的听觉在黑暗中变得极为灵敏,清风拂过纸片发出细碎窸窣的声响,声音连绵起伏,不绝于耳。 云翩翩有些困惑。 寝宫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纸声? 如果云翩翩睁开眼睛,她就会看到这座金碧辉煌的寝宫中贴满了封印魂魄的符咒,密密麻麻,满目皆是。 云翩翩听到衣物摩挲的声音,身旁的被褥塌陷下去,她察觉到她的身体被人抱在怀里,他的墨发滑过她的脸颊。 一个冰冷的吻落到她的眉心。 云翩翩心尖一颤,她听到萧长渊低沉沙哑的声音:“你已经睡了六百三十九天,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才肯醒?” 云翩翩愣住了。 她怎么会昏睡这么久? 六百三十九天就是二十一个月,相当于快两年,她竟然昏睡了两年…… 这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睡美人。 两年内不吃不喝都会饿死,而何况她还不能动,这也太离奇了…… 但云翩翩转念想到,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它只是一本小说。 小说世界是介于现实世界跟虚拟世界之间的一种小世界,它拥有现实世界的基本观,跟虚拟世界的奇幻观。 它十分微妙地存在于两者之间。 于是这一切都不离奇了。 现在她就是睡美人。 小说世界里的很多设定都会彼此交相辉映,就好比两年前那株救了她性命的岐青泞药草,云翩翩记得岐青泞是作者上本书里的医仙,医仙死前的遗愿是做一百世药草,救一百人性命,于是他真的成为了药草救下了她的性命。 小说世界之间彼此成全。 那么她现在长睡不醒,是不是因为她的王子没有亲吻她的红唇呢? 睡美人需要真爱之吻才能清醒。 难道这两年萧长渊都没亲吻过她? 这也太冷淡了吧…… 这家伙。 该禁欲的时候不禁欲。 不该禁欲的时候他却禁起欲来。 云翩翩快要被他气死了。 早知道当初在江家村的时候,就应该将睡美人的故事编给他。 寝殿里纸声细碎,帷幔低垂。 云翩翩像个布娃娃一样被萧长渊轻轻地抱在怀里睡觉,不知睡了多久,萧长渊起身,离开了龙榻,临走前,他俯身在她的眉心中间落下一个冰凉的亲吻,脚步声渐远,云翩翩竖起耳朵听到了摆膳的声音,萧长渊似乎在用膳。 过了一会儿,他用完膳,传来研墨的声音,想来他是去批阅奏疏了。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云翩翩听到了暮鼓恢弘的声音。 萧长渊去了白玉汤池沐浴,然后用温热湿润的毛巾给她洗脸,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身体,他待她极为温柔,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动作轻柔得令她想要落泪。 做完这一切,萧长渊躺在龙榻上,将她娇软的身躯揽到怀里,珍重地亲吻她的眉心,声音低哑:“今天的萧长渊也很爱云翩翩,云翩翩不要离开他。” 云翩翩的眼泪落了出来。 他竟然还记得这句话。 她曾经跟他说过,如果以后有一天他不爱她了,一定要告诉她,因为这样她就能彻底死心,离开他回去现代了。 从前她每天都会向他确认。 今天的萧长渊还爱不爱云翩翩。 原来这两年。 他一直都没有忘记。 云翩翩觉得自己那颗因为失去原著渊而变得千疮百孔无法缝合的心脏。 因为萧长渊的这句话。 再次被他缝合起来。 云翩翩发誓。 等她醒过来之后,一定要狠狠地亲吻萧长渊,用力地亲吻萧长渊,将他亲哭,将他亲晕,将他亲坏…… 让他永远被浓烈的爱意包裹。 再也想不起痛苦。 前提是,她能够醒过来。 接下来几日,萧长渊每日都会亲吻云翩翩的眉心,替她擦洗身体,揉捏按摩她的手脚,保持血液畅通,他会抱着她出去晒太阳,明媚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她听到布灵布灵的狗吠声。 “嗷呜汪!” 云翩翩想通小说世界的世界观后,开始怀疑布灵布灵是玄幻世界降维来到穿越世界的神兽,她开始尝试用念力跟布灵布灵沟通:快让他吻我的唇! 布灵布灵毫无动静。 云翩翩只好放弃。 看来布灵布灵降维后灵力也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正当云翩翩以为她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的时候,皇宫里突然闯进了刺客。 侍卫们高喊:“抓刺客!” 萧长渊正在沐浴,听到动静后立即起身,穿上龙袍,连水珠都来不及擦,疾步向龙榻上的云翩翩走去。 一位黑衣蒙面的刺客闯进来,手执寒刀向萧长渊砍去,萧长渊侧身躲过,使出一招凌厉的掌刃劈向刺客面门,刺客内功高深,竟然跟万山客涧底月不相上下,两人正在缠斗时,身后突然突然发出细碎的声响。 萧长渊回过头望去。 云翩翩竟然被黑衣刺客抗在肩头。 萧长渊目眦尽裂,寒怒滔天。 “放开她!” 帝王那双漆黑幽冷的寒眸,陡然间覆上一层猩红阴鸷的血光。 今日夜闯皇宫的刺客有一共有三十二位,其中三十位都负责应付皇宫里的禁卫军们,剩下两位对付萧长渊。 其中一位是极无量。 另外一位是楚毅。 两年前,楚毅被南疆蛊王之女姜姜所救,说服她将极无量一半的功力传到他的身上,当时楚毅伤好之后,去皇宫里救叶素馨,意外看到云翩翩跟萧长渊吵架,连老天爷都在帮他,楚毅毫不犹豫地拉弓引箭,射向萧长渊,但云翩翩却为萧长渊挡下了这致命一箭。 楚毅原本就不是为了杀萧长渊而进宫,见事迹败露,他立刻去偏殿救走叶素馨,两人顺利从皇宫里逃出来。 经此一役,楚毅突然知道了,他该如何向萧长渊复仇。 云翩翩是萧长渊唯一的弱点。 楚毅要利用云翩翩杀了萧长渊。 今夜,楚毅说服姜姜,将极无量借给他,进宫偷云翩翩,他要将云翩翩制成傀儡,让她跟萧长渊反目成仇。 他要让云翩翩亲手杀了萧长渊。 楚毅伸手将云翩翩抗在肩头,无心恋战,正欲逃跑,却被萧长渊发现,他只好将云翩翩当做挡箭牌,跟萧长渊缠斗起来,极无量在一旁攻击萧长渊。 萧长渊向刺客攻去,原本这两个刺客加起来都不是萧长渊的对手,但因为云翩翩在对方手中,萧长渊担心伤到云翩翩,所以不敢下狠手,处处受制,而这正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楚毅一掌击向萧长渊胸口,极无量趁机攻向萧长渊的后背,楚毅扛着云翩翩逃走。 萧长渊正欲追上去,但极无量却挡住了他的去路,萧长渊不得不应付极无量,楚毅离开的时间越长,萧长渊心中的怒火便烧得越甚,他杀得双目赤红,神色阴鸷,最后一招杀死了极无量。 一代宗师,极无量,他死后被人制成了傀儡,毫无尊严地供人驱使,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解脱,他死在萧长渊的手中,永远地长眠于世了。 而萧长渊身受重伤,因为云翩翩被人带走而怒火攻心,他正欲追上去,但却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原来方才极无量跟楚毅那两掌早就令他经脉尽伤,他靠着一口真气支撑到现在,如今怒火攻心。 萧长渊已然是强弩之末。 他眼前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 刘顺脸色苍白地奔过去,凄声呼喊道:“快宣御医!陛下晕倒了!” 此次刺杀,萧长渊昏迷,一位刺客逃脱,剩下三十一位刺客全部伏诛。 以失败告终。 但楚毅却偷到了他想偷的人。 皇宫出事后,五城兵马司在第一时间封闭城门,满城搜寻楚毅。 今夜无月,夜色漆黑。 楚毅直接扛着云翩翩来到江府。 江府是江舍鱼的府邸。 江舍鱼跟萧长渊有仇。 而仇人的仇人就是他的朋友。 楚毅跟江舍鱼一见如故。 两年前,他跟江舍鱼勾结在一起,密谋这次刺杀计划,那三十位刺客有一半都是江舍鱼认识的江湖匪类。 灯火阑珊,树影绰约。 江舍鱼一身青衣长衫站在精致典雅的正堂里,光风霁月,温润如玉。 楚毅将云翩翩扔在地上。 “人我已经带回来了,只要将傀儡子蛊种到她身上,用药草泡七七四十九天,她就会成为傀儡,供我们驱使,到时候我们再用她去刺杀萧长渊……” 江舍鱼含笑道:“楚兄辛苦了。”</p> 第八十一章 幽暗潮湿的地牢里。 楚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冰冷的锁链吊在石墙上,手腕被割开,猩红的血液顺着手臂蜿蜒滴落,浑身是伤。 他的面前站着一尘不染的江舍鱼。 江舍鱼看到楚毅醒过来,温润如玉的俊脸上,露出慈蔼至极的笑容。 “看来姜姜说得没错,楚兄果然是不死之身,方才楚兄分明已经咽气,但现在却再次醒了过来……” 楚毅身形微动,想要挣脱出锁链。 江舍鱼轻轻勾起唇角:“楚兄不必白费力气了,你虽然是不死之身,但却会受伤,方才我在你昏睡的时候挑断了你的手筋,废去了你全身武功,现在你已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了。” 楚毅脸色苍白如纸,他抬起阴鸷的眼眸,愤怒地瞪向江舍鱼。 “江舍鱼!你究竟意欲何为?!” 江舍鱼温柔地笑道:“自然是要找到你不死的原因,然后杀了你。” “我与你无冤无仇……” “谁说你与我无冤无仇,我已经杀了你一次,你已然与我结下了仇怨。” “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江舍鱼低笑起来,那声音回荡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的渗人。 “楚兄真是太天真了,你觉得我如同叶素馨一样好骗吗?” 楚毅瞳孔紧缩,蓦地抬头。 “你还知道些什么?!” 江舍鱼眸中的笑意更盛:“两年前我结识你之后,对你跟叶素馨的故事颇感好奇,所以我特意去了一趟梁国旧都,翻阅府衙卷宗,得到一封信。” 楚毅脸色惨白道:“这不可能,我已经烧毁了那封信……” 江舍鱼含笑说道:“你的确烧毁了那封信,也杀光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漏掉了一个人,府衙的通判,他将那封信保存下来,你烧掉的只是一封假信。” 楚毅唇无血色。 江舍鱼眸中的笑意更盛:“原来当年嫁祸给叶大人的幕后真凶竟然就是你,你为了辅佐太子登基,铲除异己,嫁祸给叶大人,叶府满门被抄,所有家眷都被流放至边境苦寒之地,叶素馨沦为青楼妓子,叶大人死在了流放途中,她的父母兄弟全都蒙了难,而造成这一切惨剧的罪魁凶手,就是楚兄你……” 楚毅缓缓闭上了眼眸。 江舍鱼轻笑道:“真是太可笑了,你明明是叶素馨的杀父仇人,叶素馨却爱上了你,甘心为了你,成为你手中的利刃,委身于那么多男人,你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利用她?你真的爱过这个可怜的女人吗?你明明杀了她的父亲,却瞒着她,跟她上床,她知道她身上这个男人是她的杀父仇人吗……” 楚毅唇无血色道:“当初我并不认识馨儿,如果早知道我会爱上馨儿,我一定不会嫁祸给叶大人……” 江舍鱼用一种怜悯的眸光注视着他苍白的脸庞,声音幽凉:“你说,若是我告诉叶素馨当年她家被抄的真相,她还会不会死心塌地地爱着你?” “不要……” 楚毅脸上的血色陡然间褪尽:“不要告诉她,我求求你……” “你要如何求我呢?” “我可以为你做牛做马……” “那就先学两声狗叫给我听。” 楚毅强忍心中的屈辱,缓缓攥紧染血的手指,毫无尊严地叫了两声。 “汪汪……” “可是怎么办?” 江舍鱼微微拧起眉头,故作无辜的模样,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我已经将这封信送给了叶素馨……” “你这个混账!” 江舍鱼弯起眼眸,唇角像是要裂到耳朵后面,声音幽凉轻冷:“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叶素馨正在隔壁牢房,听你阐述你的罪状呢……” 江舍鱼蓦地低笑起来。 那一刻,楚毅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人从身体里抽干净,如坠冰窟。 他唇无血色地抬头。 那位穿着胭脂红裳的美人,失魂落魄地从隔壁牢房出来,她脸色苍白,神色凄楚,走路都有些踉跄狼狈。 叶素馨缓缓走到他身前,用一种陌生的眼神,冰冷哀楚地看向楚毅。 “是你嫁祸我爹?” 楚毅哆嗦着嘴唇没说话。 “是你害得我们叶家满门被抄?” 楚毅没有说话。 叶素馨流下两道清泪,那冰冷的眸光陡然间变得憎恶:“你这个畜生!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杀了我爹之后,竟然还将我玩弄于你的鼓掌之中!你夺走了我的感情,还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送给其他男人享用!在你眼中,我们叶家就是你养的一条狗吗?你想杀就杀!想上就上,想用就用!” “我不是……” 楚毅脸色惨白地解释道:“我当初并不知道你是他的女儿,如果我早知道我会爱上你,当初我一定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杀了我爹,还是不会将我送到青楼为妓?” 叶素馨涕泪横流,神色癫狂:“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爱上你这么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今日我便要为我们叶家五十三口人报了此仇,让你杀人偿命!” 叶素馨抽出藏在袖口里的匕首,流着眼泪,恶狠狠地捅向楚毅。 “狗贼!纳命来!” 楚毅的胸口涌出淋漓的鲜血,他用悔痛交加的眼神望向叶素馨。 “馨儿,对不起……” 叶素馨拔出他胸前的匕首,狠狠地捅了他第二刀,流着眼泪,狂怒地痛骂道:“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的命!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这个畜生!快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楚毅被叶素馨捅烂了心脏。 他再次咽了气。 而叶素馨浑身颤抖地立在原地,她发髻凌乱,钗环落地,手中握着那柄杀死楚毅的匕首,猩红的血渍,染红了她纤白柔嫩的玉手,令她那张惨白如霜的面容,看起来格外凄楚动人。 江舍鱼唇角轻扬,兴趣盎然地欣赏着眼前这出反目成仇的经典画面。 遍地狼藉,支离破碎。 江舍鱼眸光幽微,眸底漾开一丝清浅的墨色,那温柔的笑容,衬得他的脸庞愈加温润如玉,儒雅清隽。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反目成仇支离破碎更加令人愉悦的画面吗? 没有。 支离破碎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江舍鱼亲眼看到了叶素馨的枯萎。 零落成泥。 这枯萎的过程。 真是令他回味无穷。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摧毁下一朵美艳的花朵了…… 那是他最爱的一朵花。 云翩翩。 江舍鱼离开地牢,此时已是清晨,天方露出鱼肚白,明媚的阳光落到院子里的槐树上,白墙黛瓦,翠树成荫,没人知道这座院子下面有座地牢。 江舍鱼走进西厢房,云翩翩正躺在床上昏睡,守在一旁的丫鬟看到江舍鱼进来,立即迎了过去:“公子,奴婢已经替姑娘换了衣裳,处理了她手腕上的伤势,但姑娘一直没有醒过来。” 这个丫鬟叫做蕊儿,是江舍鱼两年前在奴隶市场救下来的丫鬟,对江舍鱼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江舍鱼低声对蕊儿说道:“以后莫要叫她姑娘。” “那应该叫什么?” “叫夫人。” 江舍鱼眸光幽微地望向在软塌上昏睡不醒的云翩翩,兴致盎然道:“从今往后,她就是我江舍鱼的夫人。” 蕊儿微微有些诧异,但她很快敛了神色,低头恭敬道:“是,公子。” 江舍鱼道:“通知所有人,以后见到夫人要向她行礼,但不许任何人跟夫人说话,如有违令之人,乱棍打死。” “是,公子。” 蕊儿退出去之后。 江舍鱼走到云翩翩身前,坐在床沿边看了她很久,神色充满了期待。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摧毁她了。 江舍鱼不想将云翩翩制成傀儡,傀儡没有自己的思想,这样无异于死人,江舍鱼不想将云翩翩变成一个死人,因为这样会减少很多乐趣。 他喜欢看到明媚的花朵枯萎。 他喜欢枯萎的过程。 他非常有耐心。 所以他将傀儡子蛊的蛊虫换成了会侵蚀人记忆的离魂蛊,这只蛊虫钻进云翩翩的脑袋里,她会忘记所有人。 包括她自己。 江舍鱼要让云翩翩爱上他。 然后狠狠地抛弃她。 他要亲手摧毁这朵不会败的花。 让她在他的脚下零落成泥。 江舍鱼等到日上三竿,云翩翩仍旧没有醒过来,江舍鱼伸手推了推她,她睡得很沉,推都推不醒,江舍鱼转过头,眸光落到桌子上的茶盏上,他走过去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盏走到云翩翩身边,将茶水泼到云翩翩的脸上。 云翩翩觉得脸上一凉。 她蹙了蹙黛眉,似乎要转醒过来。 如果云翩翩有意识,看到眼前这一幕,她一定会目瞪口呆,原来除了真爱之吻之外,用茶水泼人也可以唤醒昏迷的人,因为许多影视剧都这么演,小说世界保留了这个逻辑,而萧长渊对她太温柔了,完全舍不得往她脸上泼水,以至于她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如今,反倒是让江舍鱼阴差阳错地唤醒了她。 云翩翩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澄莹秀澈的杏眸里满是茫然。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二十一世纪。 因为蛊虫只会侵蚀身体记忆。 并不会侵蚀灵魂记忆。 昨夜,她刚刚看完了《笙歌尽》的大结局,为这个凄美的结局哭得肝肠寸断,泪流满面,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就来到这个古香古色的厢房里。 眼前还站着一位穿着青衣长衫的俊美公子,墨发如瀑,身形纤瘦。 他正在用深情款款的眼神望着她。 云翩翩看过至少两千本小说。 多年来的小说经验告诉她。 ……她穿越了。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云翩翩望着他,没有说话。 江舍鱼道:“夫人,你醒了。” 云翩翩愣了片刻,祭出了所有穿越女的必备台词:“我失忆了。” 江舍鱼说道:“夫人莫怕,昨夜府中闯进贼寇,夫人被贼寇砸晕了头,所以失去了记忆,我已经找大夫替夫人诊过脉,夫人一切正常,只是失忆了。” 云翩翩摸了摸她的小脸:“为什么我的脸颊有些湿?” “为夫在帮夫人擦脸。” 云翩翩闻到了茶叶的味道,心中暗自感慨原来古人都是用茶叶洗脸。 她低下脑袋,看到手腕上缠着一道白色的绷带,她微微蹙起黛眉。 “我的手怎么了?” 江舍鱼道:“被贼寇所伤。” 云翩翩觉得对方好像极为信任她,他一点都没有发现她其实不是他的夫人,他越是不怀疑她,她便越是心虚,她觉得她好像抢走了别人的人生。 “我叫什么名字?” 江舍鱼含笑道:“你叫小花。” 原来他的夫人叫做小花。 云翩翩开始犹豫,要不要将她不是小花这件事情告诉给这位公子,但她却担心告诉他之后,会被这位公子当做妖怪烧死,于是她只好先按兵不动。 “你是谁?” “我是你的相公。” “你叫什么名字。” “江舍鱼。”</p> 第八十二章 云翩翩开始怀疑人生。 她呆滞地望向一旁的江舍鱼。 “这里是墨国?” 江舍鱼颔首:“正是墨国。” “那现在的皇帝是……” 江舍鱼神色微敛,看了云翩翩一会儿,才道:“是萧长渊。” 云翩翩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酥麻痛痒。 心中泛起奇怪的感觉。 云翩翩眨了眨眼睛。 她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她并不是穿越,她是更加曲折的穿书。 穿书第一天,她就碰见了男女主角反目成仇的修罗场,女主角还要将男主角送去勾栏院当小倌…… 云翩翩:“……” 这剧情崩坏得也忒刺激了点。 江舍鱼看了云翩翩一会儿,见她眸光怔愣,不像是还记得萧长渊的模样,心中便安下心来,他含笑道:“夫人,我与叶姑娘还有事情要解决,先失陪一会儿。” 解决什么?解决男主角吗?云翩翩眸光呆滞道:“没事,你去吧。” 江舍鱼跟叶素馨离开后,云翩翩开始回忆剧情,为什么男主角会变成女主角的杀父仇人?原著完全没有伏笔,等等,好像有一个伏笔,原著里江舍鱼曾在叶素馨的封后大典前送给她一封信,但是叶素馨看完之后,含泪烧了这封信,她说她要当皇后,从此以后,笙歌尽歇,只剩下皇权不死不灭。 云翩翩终于明白,为什么大结局看似完美,但却异常悲壮凄凉,原来是因为这封信,叶素馨明明知道楚毅是她的杀父仇人,但却为了当皇后,所以放弃向楚毅复仇。 那么现在,剧情崩坏之后,叶素馨直接向楚毅复仇,是不是因为他不是皇帝不能让她当皇后了呢。 云翩翩:“……” 我好像发现了华点。 江舍鱼跟叶素馨来到潮湿阴暗的地牢,楚毅正在昏迷,胸口鲜血淋漓,不知道何时会清醒过来。 江舍鱼望向叶素馨:“你确定要用离魂蛊洗去他的记忆?” 叶素馨憎恶道:“我太了解这个畜生了,他自命不凡,诡计多端,若是拥有记忆,他一定会从勾栏院里逃出来,我要从一开始就碾碎他的骄傲,折断他的翅膀,让他认为他自己是一个卑贱的小倌,永生永世地不敢逃离勾栏院…” 江舍鱼闻言,缓缓勾起唇角。 “叶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叶素馨眸光幽凉地望向昏迷的楚毅,道:“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将我受过的苦,一件件全都尝遍。我要故意勾引他,故意让他爱上我,然后将他送给其他男人跟女人,让他心甘情愿为我所用,最后在他狂恋我的时候,将记忆送给他。我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会助叶姑娘一臂之力。” “江公子为何要帮我?” 江舍鱼含笑道:“因为我想要替天_行道,为民除害……” “江公子不想要报酬吗?” “哦?有何报酬?” “比如说,我的身体。” 叶素馨在江舍鱼面前缓缓褪去衣裳,露出曼妙的身体,自荐枕席勾引江舍鱼:“江公子要吗?” 江舍鱼望向她的身体,眸光一如既往的温柔:“楚兄还在昏睡,这样有些不太妥当吧……” 叶素馨媚笑道:“江公子不觉得他在旁边目睹更加刺激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抗拒她的玉体,叶素馨勾住江舍鱼的脖子,想要献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但她的红唇却落了空。 江舍鱼拉开距离,唇畔虽然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但那笑意却并不达眼底,看起来有些冰冷。 “叶姑娘,请自重。” 叶素馨愣了愣,神色看起来有些讶异:“江公子不想要我吗?” 江舍鱼冷漠道:“叶姑娘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做人不可以这么贪心,不然就难看了。” 这句话说得叶素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立刻穿上了衣裳,勉强笑道:“让江公子见笑了。” 江舍鱼捡起地上的匕首,缓缓走到楚毅身边,割破楚毅的手腕,从怀里掏出银盒,将离魂蛊放到楚毅的伤口上,离魂蛊见了血,立刻钻进楚毅的身体里。 叶素馨道:“谢谢江公子。” 江舍鱼唇畔带笑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去找我府中谭管事,他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多谢江公子。” “还有……” 江舍鱼眸光冷漠地看着她。 “以后莫要再来江府了。” 江舍鱼那张惯是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此刻,却没有一丝笑意。 叶素馨看到江舍鱼眼中毫不掩饰的漠然,知道她今日可能犯了他的大忌,她脸色苍白道:“是。” 江舍鱼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他染血的手,眸光淡漠地离开这座潮湿阴暗的地牢。 那青衣如玉的背影。 不染纤尘。 叶素馨注视着江舍鱼的背影,突然间明白,原来这两年来,她一直都没有看懂这个男人。 江舍鱼表面上温润如玉,待人有礼可亲,似乎温柔得不得了,但他那副温柔知礼的外表下,却包裹着一颗冰冷无情的心。 他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底。 叶素馨不禁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会令江舍鱼动心的人吗? . 云翩翩在园子逛了一圈,来到了西院,正准备进去,却被蕊儿拦住:“这里面住了一位贵客,公子曾命令我们都不要进去打扰她。” “那我不去了。” 西院里,江翠翠大着肚子,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些奇怪道:“阿鱼哥哥府中来了新人吗?” 丫鬟道:“公子有了夫人。” 江翠翠想去拜访,但她却记得江舍鱼的话,她不能让陈乏善找到她,所以她不能去见任何人。 隔着一堵黛瓦白墙。 两位金屋藏娇的美人错过了。 云翩翩对贵客不感兴趣,熟悉完环境之后,她便想出门去大街上逛一逛,蕊儿拦住了她:“夫人,最近贼寇横行,街上很危险,如无必要,夫人最好不要出去。” 云翩翩有些奇怪,为什么她这里也不能去那里也不能去? 她又不是笼子里的金丝雀。 “那我回屋待着吧。” 云翩翩来到西厢房里,百无聊赖地发呆,天色渐暗,江舍鱼来看望她,两人一道用了晚膳。 夜里,院子外面燃起了烟花,烟花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云翩翩跑到院子里看烟花。 江舍鱼走了出去,跟云翩翩站在一起,与她并肩而立,他仰起头看了一会儿烟花,突然问道:“夫人觉得这烟花在何时最为好看?” 云翩翩想都没想,道:“自然是在绽放的时候最好看……” “非也。” 江舍鱼回过头,含笑望着云翩翩:“烟花在坠落之前最好看。” 云翩翩一怔。 江舍鱼漆黑的墨眸注视着云翩翩的脸庞,唇畔带着温柔的笑意:“万事盛极而衰,而衰败之前的美丽,便是最盛大的美丽……” 云翩翩愣了愣,将他的话听到了耳朵里,但她认真想了想,抬起澄莹秀澈的眼眸,望向江舍鱼。 “不对,我们都说错了。” 这回轮到江舍鱼愣住了。 他敛了神色,含笑望向她。 “哪里说错了?” 云翩翩认真说道:“烟花并不是在绽放的时候最好看,也不是在坠落之前最好看,它在黑夜之中最好看,如果烟花在白天燃放,我们就完全看不到它了。” 少女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好有一团烟花绽放在夜空中,那璀璨夺目的火光倒映在少女澄莹秀澈的眼眸里,衬得那双眼眸格外动人。 江舍鱼有些愣怔,他原本是为了倒她的胃口,故意说些丧气话,想要摧毁她的好心情。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倒胃口,反而变得更加明媚耀眼起来。 江舍鱼看到她那双倒映着璀璨烟火的眼眸,这独自盛开的模样,他的心脏不可抑止狂跳起来。 扑通扑通。 他狼狈地侧过俊脸。 云翩翩没有注意到江舍鱼脸上的异常,见他不说话,她便主动问道:“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江舍鱼不敢看云翩翩的眼睛。 “夫人言之有理。” 云翩翩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继续抬头望烟火,烟火消散,云翩翩回过头,发现江舍鱼在看她。 那双眸如漆点的墨眸,神色十分复杂,似乎欲言又止。 云翩翩问:“你想说什么?” 江舍鱼眸光晦暗:“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开不败的花?” 云翩翩想了想:“没有。” 长春花虽然可以开三百多天,但它仍旧会凋谢。 江舍鱼注视着云翩翩。 等待她的下一句。 云翩翩眸光熠熠地说道:“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开不败的花,但却有长生不老的树。” “长生不老的树?” 江舍鱼的眸光微微有些失神。 他一直以为云翩翩是花,直到这一刻,江舍鱼才发现,云翩翩不是花,她是长生不老的树。 她根本就不会凋谢。 两年前,云翩翩跟萧长渊离开江家村后,江舍鱼便一直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他要亲手摧毁云翩翩的明媚,但直到这一刻,江舍鱼才发现,他根本就无法摧毁她。 因为她是一棵树。 狂风暴雨都吹不倒的树。 他出神地望着云翩翩,这两年来他一直都在想她,眼前梦里都是她明媚的踪影,那狂热的摧毁欲早就变作了更加浓烈的感情,震荡在他的胸膛里,那种感情叫做渴望,叫做狂恋,但他却不知道。 烟花陨落后。 在这一刻,江舍鱼爱上了她。 爱她的永不凋谢。 因为一场烟花。 因为一棵树。 或许在更遥远的三年前。 他就已经爱上了她。 那夜皓月当空,池塘溅落,清波荡漾,他在山林夜钓,却听到云翩翩跟萧长渊在池塘里的声音,她中了媚药,却强撑出凶悍,吓唬萧长渊不要对她动手,但最后她化作一滩春水,淹没了萧长渊。 也淹没了他。 江舍鱼一直以为,他那天躲在暗处,偷听他们之间的对话时,那震荡在胸膛里的感情是摧毁欲。 直到这一刻。 他才知道。 原来那种感觉叫做嫉妒。 他在嫉妒萧长渊。 因为萧长渊拥有了明媚。 但他却没有拥有。 没有人来照亮他的黑暗。 云翩翩道:“你如果觉得花朵容易凋谢,你就养树呀,我曾听过一种树叫做龙血树,它能活一万多年呢,不过这种树应该很难找,找不到也没关系,你可以种银杏树呀,银杏树的叶子很好看,秋天来临的时候,黄色的落叶洒满院子,就像金色的阳光落到地上,它的寿命也很长,可以活三千多年呢。”</p> 三第八十三章 云翩翩回过头去。 乌云密布的院子里,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位玄衣如墨的俊美男人。 他薄唇紧抿,神色阴沉。 那双深似寒潭的墨眸,正压抑着冰冷的怒火,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敢再叫他一句试试。” 男人的声音低沉森寒,蕴藉着狂怒的凌厉,宛若渗血一般令人战栗。 ……咦,好大的杀气。 云翩翩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却被他身上那股子寒气冻得浑身冰冷。 那颗埋在胸膛里的心脏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像是要跳出她的胸膛。 云翩翩以为这狂乱的心跳。 是因为她在害怕眼前的男人。 男人的手中拎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小狗正在用湿漉漉的黑瞳望着她,吐着舌头,十分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嗷呜汪!” 这对奇怪的组合,主人看起来像是要扑过来咬死她,宠物看起来像是要扑过来舔死她…… 总之,看起来很是恐怖。 男人松开手,那白色的小狗就迫不及待地向云翩翩扑过来,抱住她的小腿,仰起狗头,欢快地冲她摇尾巴。 男人眸光阴鸷地望着她。 “过来。” 云翩翩没有动。 他看起来很危险。 云翩翩完全不敢靠近他。 男人缓缓攥紧苍白的手指。 抬起眼睫,那双漆黑幽冷的寒眸,渐渐染上了一层猩红的血光。 “你要背叛朕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这个自称…… 云翩翩愣了愣。 难道他就是大反派萧长渊? 而那厢,江舍鱼听到萧长渊那道阴沉冰寒的声音之后,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人突然从身体里抽干净。 唇畔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他没有想到。 萧长渊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可是…… 这怎么可能? 他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偷走云翩翩的人是楚毅,那群刺客全部都是死士,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会出卖他,萧长渊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除非…… 江舍鱼漆黑的眸光落到布灵布灵的身上,除非这条狗有问题。 眸光渐寒。 早知道,他就应该让楚毅先杀死这条碍事的小狗,再去偷云翩翩…… 但如今,大错已经酿成,他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如今之际,只能向萧长渊下跪求饶,以保全尸…… 江舍鱼唇无血色,脸色苍白地跪在萧长渊的脚下:“微臣参见陛下。” 云翩翩听到江舍鱼的话,心中有些恍惚,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果然就是原著里最危险阴鸷的大反派萧长渊。 萧长渊没有看江舍鱼一眼,只将冰冷阴鸷的眸光落到云翩翩的身上。 他缓缓向云翩翩走来。 一步一步。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 云翩翩心脏狂跳。 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她想。 她一定怕极了他。 不然她的心脏不可能跳得这么快。 萧长渊缓缓走到云翩翩面前。 他神色紧绷。 缓缓抬起手来。 “跟朕回宫。” 云翩翩望向江舍鱼:“相公……” “皇后娘娘!” 江舍鱼陡然间提高了声音,盖住了云翩翩的这声呼唤,他将脑袋深深地埋在地上,浑身冷汗涔浸:“微臣恭送皇后娘娘跟陛下回宫…… 云翩翩听到江舍鱼的话。 神色有些恍惚。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狗血的词。 “君夺臣妻!” ……天呐,太虐啦! 那一瞬间,云翩翩想起作者上上上本书里的桃维跟裴言,君夺臣妻,祸乱宫闱,惨死深宫,求而不得…… 顿感狗血淋头。 这狗血泼得她的脑袋一阵眩晕。 云翩翩以为江舍鱼是不敢反抗萧长渊的淫威,所以将她送给了萧长渊,她心中突然生出一丝酸涩,她并不怨恨江舍鱼这样做,但却不免对他失望。 萧长渊看到云翩翩的目光还落在江舍鱼的身上,胸膛里震荡出狂怒,忍无可忍地将云翩翩扣在怀里。 “不准看他。” 男人双目猩红地环住她的腰肢。 “你只准看朕!” 云翩翩眨了眨纤长浓卷的眼睫。 眸光有些空洞。 她的脑海里。 持续冒出五个更加狗血的词语。 “强取豪夺!” “插翅难飞!” “囚禁!” “小黑屋!” “强制爱!?” 这五个狗血的词,如同巨型陨石一样砸到云翩翩的脑海里,撞得她头晕眼花,金星直冒,快要吓晕过去。 云翩翩:“……” 我叫云翩翩,我穿到一本叫做笙歌尽的小说里,穿书第一天就遭遇了男女主角反目成仇的修罗场,穿书第二天就遭遇了大反派强取豪夺的虐恋情深场。 我只是一个穿书小萌新。 承受不来如此刺激的剧情。 恳请作者太太放过我! 我给您磕头了! o(╥﹏╥)o 萧长渊将云翩翩拦腰横抱起来,云翩翩下意识伸手攥紧男人胸前的衣襟,澄莹秀澈的杏眸里突然溢出疑惑,她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像是她曾经这样做过千百次上万次一样…… 云翩翩脸色苍白地望向萧长渊。 “你要带我去哪里……” 萧长渊双目猩红地望着她,清冷的俊脸上毫无温度,声音低沉冰冷。 “回宫。” 云翩翩吓得眼睫轻颤,脸色惨白,浑身都止不住地打哆嗦,但她却不敢推开萧长渊,因为她知道原著里的萧长渊有多么危险可怕,她想继续活下去。 萧长渊垂眸看了她一眼。 眉心紧锁。 但他却薄唇紧抿。 没有开口说话。 萧长渊抬脚离开,路过匍匐在地的江舍鱼时,他脚步一顿,神色阴鸷森寒:“朕给你三个时辰,你好好想一想,待会儿该怎么跟朕解释。” 江舍鱼唇无血色:“是,陛下。” 萧长渊眸光冰寒嗜血。 虽然他此时已然是盛怒至极,胸膛里叫嚣着嗜血的杀戮,想要将夺走云翩翩视线的江舍鱼撕成碎片。 碾作烂泥。 但他仍旧记得。 他的翩翩不喜欢看到鲜血。 她如此娇弱。 她看到鲜血就会做恶梦。 所以萧长渊用极大的自控力,克制住胸膛里这已经沸腾的杀意。 饶过了江舍鱼。 萧长渊用轻功带云翩翩离开这里,云翩翩置身于高空,吓得紧闭双眸,死死地攥紧萧长渊胸前的衣襟。 布灵布灵欢快地跟在他们后面。 它终于帮助男主人找到女主人啦。 此次出宫,除了布灵布灵,萧长渊没有带任何人在身边,他抱着怀里的云翩翩离开江府,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们正在四处搜查楚毅的下落,看到萧长渊从江府出来,不敢注视他怀里的女人,纷纷向萧长渊下跪:“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萧长渊对指挥使命令道:“看住江舍鱼,不准任何人进出。” “是,陛下。” 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们包围了江府。 江舍鱼看到这满园花朵灼盛。 却再无人与他共赏。 他站起身。 独自苦笑一声。 萧长渊抱着云翩翩用轻功离开,他畅通无阻地回到皇宫,直接将她抱到寝宫中,面无表情地将她放在浴池边,抬手便要脱云翩翩的衣裳。 云翩翩吓得脸色惨白捂紧衣裳。 “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脱我的衣裳。” 萧长渊冷冷地抬起浓黑眼睫。 “你想自己脱?” 云翩翩吓得唇无血色。</p> 第八十四八章 萧长渊微微皱眉。 他从今日找到云翩翩开始,就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他还以为是因为她昏睡了两年,所以把脑袋睡坏了。 可现在的状况…… 她分明是完全不认识他了。 “这本来就是你的名字。” 萧长渊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是不是失忆了?” 云翩翩一愣,眼神开始闪躲,她不知道他问的是小花,还是她,她的眸光心虚地落在他衣襟的暗金色龙纹上,不敢跟萧长渊对视,心跳有些急促。 “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 为什么小花的名字也叫云翩翩? 怎么会这么巧? 云翩翩的脑袋变成了浆糊。 萧长渊拧着眉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望向他。 那双幽深墨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眸。 “你还记得多少事情?” 云翩翩不得不望向萧长渊那双漆黑幽冷的寒眸,心跳急剧加快。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五官很精致,气质清冷如玉,俊美得勾人心魄。 那双漆黑漂亮的寒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模样。 云翩翩开始羡慕小花了。 心尖泛起细细密密的酸涩来。 “我只记得我的名字。” 她不敢将穿书的事情告诉他,她担心会被大暴君烧死,他看起来冷漠危险很可怕,这完全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萧长渊垂下纤长浓黑的眼睫。 半晌,他才低喃了一声。 “这样也好。” 萧长渊抬起眼睫。 那双望向云翩翩的墨眸里,如同万丈深渊般深邃幽暗,蕴藉着浓浓的占有欲。他神色贪婪地盯着云翩翩。 “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朕了。” 她忘记了一切,这说明她忘记了她来自于未来,也忘记了回家的路。她再也不能从他的身边逃走了。 萧长渊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他勾起薄唇,墨眸渐深。 低头去吻她的红唇。 如同亲吻笼中囚禁的娇雀。 云翩翩看到萧长渊那张俊美得惊心动魄的俊脸不断靠近自己,她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伸手狠狠推开了他。 萧长渊的身体向白玉汤池里倒去,倒下去的那个瞬间,两人四目相对,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二字。 云翩翩:“……” 大暴君竟然如此身娇体软易推倒? 等等…… 为什么这个台词如此熟悉? 萧长渊:“……” 他的翩翩竟然会拒绝他? 白玉汤池里溅起晶莹的水花。 清波荡漾,湿雾弥漫。 萧长渊浑身湿透,缓缓从浴池里站起身子,晶莹的水珠从他的长睫上滴落,滑过他清冷如玉的俊脸,最后从线条优美的下颔滴落。 帝王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庞。 那双漆黑幽冷的寒眸里压抑着一丝冰冷的寒怒,风雨欲来的模样。 “为何要推开朕?” 云翩翩看他这副要发作的样子,吓得立即转身就逃,她哪里知道大暴君这么身娇体软易推倒,早知道她就不用那么大的劲了,她脱兔一样快速往殿外跑去,但还未跑到宫殿门口。一双苍白修长的大手便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她的身体被他抱在怀里,后背贴在他湿润宽阔的胸膛上,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如同恶魔在耳畔低语。 “朕让你逃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宛若渗血。 无异于宣判了她的死刑。 云翩翩吓得头皮炸麻,浑身脱力地被他拦腰抱在怀里,插翅难飞,被男人抱进帷幔低垂的龙榻上。 她吓得脸色惨白,泪如雨下,不停地往龙榻里缩,浑身瑟缩发抖。 她担心她会被无礼的对待。 她担心她会被迫失去她的清白。 但帝王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为何要流泪?” 他伸手,想要擦拭云翩翩的眼泪。 云翩翩吓得身子一缩。 帝王收了手,神色冷峻起来。 “云翩翩,回答朕。” 云翩翩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眼睫轻轻颤动,瑟缩道:“我害怕……” “怕什么?” 云翩翩含泪低泣道:“我害怕你靠近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萧长渊道:“你是朕的皇后。” “可江舍鱼说我是他的夫人……” “他在骗你。” 萧长渊眸光微动,垂眸望向她。 “今日你唤江舍鱼相公,是因为你以为他是你的相公?” 云翩翩轻轻点了点头。 “是。” 因着她的动作,那颗盈在她纤长浓密眼睫上的晶莹泪珠,倏地滑落,从她哭得有些嫣红的粉颊上滚过。 落到锦被上。 氤氲开一小片水渍。 萧长渊心里有些发痒,很想伸手去摸她的眼睫,将剩下的泪珠全都抹去。 但他担心云翩翩会拒绝他。 萧长渊皱眉望向云翩翩。 “那你爱不爱他?” 云翩翩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原来是他误会了她。 他的翩翩根本就没有移情别恋。 那些小白脸哪里比得上他。 萧长渊听到这句话,心满意足地眯起了幽暗凤眸,神色有些愉悦。 “继续说下去。” 云翩翩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目舒展,凤眸微眯,心情似乎很好。 她畏惧萧长渊,是因为萧长渊看起来危险可怕,一副不通情理的样子。 可现在看来,萧长渊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嗜血,起码他没有伤害她,于是云翩翩便大着胆子继续道:“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他,你们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我害怕你们靠近我。” “他有没有碰过你?” 云翩翩本来想说没有,但她却鬼使神差地问:“如果碰了我怎么办?” “那朕就杀了他。” “那我呢?”云翩翩望向他,“我被他碰过,你会不会也杀了我?” 萧长渊微微皱起眉头:“朕怎么可能杀你?朕的翩翩没有任何错,错的是这个充满诱惑跟谎言的世界。” 云翩翩听得目瞪口呆。 她能够感觉得到,他望向她的眼眸里溢满了温柔霸道的偏爱。 心尖泛起更多的酸涩来。 因为她知道。 这些爱意全都不属于她。 它只属于小花。 而她是那只鸠占鹊巢的讨厌鬼。 她害怕会被他知道真相。 “可我什么都不记得。” 萧长渊低声说道:“没关系,翩翩不记得的事情,朕会帮你记得,翩翩永远想不起来都没有关系。” 最好想不起来。 这样他就能永远占有她了。 萧长渊眸光幽微地眯起凤眸。 云翩翩听到他的话,心中更加酸涩起来,正在感动,却听到他用冰冷的语气说道:“脱掉身上这件衣裳。” 云翩翩吓得捂紧了身上的衣裳,神色慌乱道:“我现在不认识你,你不能碰我,我会觉得害怕……” “朕不碰你。” “那你为什么要我脱衣服?” 萧长渊凝眉道:“朕不喜欢你穿这件衣裳,这不是你的衣裳。” 云翩翩一愣,想起方才在浴池边的事情,神色古怪道:“所以你方才在浴池旁边,是想让我换衣裳……” 萧长渊颔首:“不然呢?” 云翩翩:“……” 你那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简直就是强制爱开场。 真的很难不让她胡思乱想。 萧长渊神色清冷地望向云翩翩。 “你想让朕帮你脱?” 云翩翩立刻羞红了小脸:“我自己可以脱,你不要偷看……” “你身上哪个角落朕没看过?” 云翩翩羞得双颊酡红,执起龙榻上的锦枕砸向萧长渊,砸完她就后悔了,生怕萧长渊会龙颜大怒,但萧长渊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悠然自得的模样。 “朕给你拿衣裳。” 说罢,萧长渊转身离开,片刻后,萧长渊将一套华贵的宫装递给她。 “去沐浴。” “那、那你不准偷看。” “朕不看。” “你说话要算话。”</p> 第八十五八章 江舍鱼一身素衣,进宫请罪,他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宫人将他领到勤政殿,低头说道:“江大人,陛下在里面。” 江舍鱼抬脚走了进去。 冷漠的帝王端坐于金色的龙椅上,那双漆黑幽冷的寒眸,冰冷地望着他。 江舍鱼毕恭毕敬地跪在帝王的脚下。 “微臣参加陛下。” “江舍鱼,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 “你所犯何罪?” 江舍鱼悲恸羞愧道:“微臣救下皇后娘娘之后,应该立即派人禀明陛下,而不应该好大喜功,妄图将贼人一网打尽。” 萧长渊眸光讥诮。 “继续说。” 江舍鱼缓缓道:“微臣跟逆贼楚毅有过几面之缘,前天晚上,楚毅突然将皇后娘娘掳到微臣府中,威胁微臣让他藏身于此,不然他就诬陷微臣是同党,并以皇后娘娘的性命相要挟,微臣为了救下皇后,所以不得不与楚毅虚与委蛇。微臣观楚毅神色成竹在胸,似乎另有阴谋,微臣担心他想对陛下不利,所以多番旁敲侧击地打听,谁料,这个举动竟引起了楚毅的怀疑,微臣只好欺骗他说,微臣早逝的夫人跟皇后面容相似,看到皇后就会想起微臣的夫人,担心他会对皇后不利,所以才会向他打听这些事情。楚毅得知后,果然信以为真,他逼迫微臣与皇后娘娘结为夫妻,用以支配微臣,正好这个时候皇后娘娘醒过来,但她却失去了记忆,微臣为救皇后,只好欺骗她说,微臣是她的夫君,用以蒙蔽楚毅,取得他的信任……” 江舍鱼现在万分庆幸,幸好昨日他就提前将楚毅跟叶素馨送出府外,现在无人可以跟他对质,全靠他一张嘴来胡诌。 紫檀木雕刻山水楼阁屏风后面。 云翩翩竖起耳朵,细细地听江舍鱼讲述这段来龙去脉,原来小花真的是萧长渊的皇后,虽然她早就已经相信了萧长渊大半,但真的从江舍鱼口中得知这个真相后,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原著里的大反派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在雪地里孤独地赴死。 这一世,他竟然有皇后。 江舍鱼低头道:“楚毅果然中计,微臣想取得楚毅的信任之后,深入敌营将贼人们一网打尽,但微臣害怕打草惊蛇,所以未向陛下禀明,还请陛下责罚。” 江舍鱼说完后,便将脑袋深深埋到了地上,不敢抬头去看萧长渊的表情。 站在屏风后面的云翩翩听到这段说辞之后连连点头,原来事情是这样,看来江舍鱼也不是故意要欺骗她,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大的阴谋,她能够理解。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满室寂静,鸦雀无声。 萧长渊突然低低地冷笑了一声。 “这么说来……” 他抬起漆黑阴鸷的寒眸,讽刺地望向江舍鱼,眸底充满了冰冷的戾气。 “朕还要感谢你救了皇后?” 江舍鱼听到萧长渊语气里暗藏的嗜血杀意,吓得脸色惨白如纸。 “微臣不敢……” 他担心被萧长渊识破了谎言,吓得浑身轻颤发抖,身体里的血液都凉透了。 前方传来帝王冰冷的声音。 “楚毅何在?” 江舍鱼的冷汗浸湿了后背:“楚毅的红颜知己叶素馨,跟楚毅闹了矛盾,二人后来不知所踪,这件事情皇后也知道。” 云翩翩在屏风后面眨了眨眼,叶素馨跟楚毅的确闹了矛盾,后来她没有再看到他们,原来他们是失踪了…… 龙椅上的萧长渊,半晌都没说话。 江舍鱼跪在冰冷的地上,察觉到萧长渊那充满嗜血杀意的目光在他身上掠过,如同被刀子刮去了一层血肉,他吓得浑身冰凉,胸膛里的心脏剧烈狂跳。 半晌,他才听到帝王漠然的声音。 “行了,退下吧。” 江舍鱼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他缓缓站起身,从金殿里退了出去,后背上的衣裳早就已经完全被冷汗浸了湿透。 看到屋外的骄阳,江舍鱼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心中一阵后怕。 江舍鱼离开后,萧长渊对屏风后面的云翩翩低声道:“出来吧。” 云翩翩走了出去。 萧长渊问:“现在相信朕了?” 云翩翩安静地点了点头。 萧长渊伸手:“过来。” 云翩翩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过去。 萧长渊将云翩翩拉到怀里,低头想要亲吻她,但却被云翩翩推开,萧长渊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何还要拒绝朕?江舍鱼已经交代清楚了,你就是朕的皇后。” 云翩翩弱声说道:“可我没有皇后的记忆,你对于我来说还是陌生人。” 萧长渊墨眸深邃望着她:“那你要跟朕陌生到什么时候?” 云翩翩将绯红的小脸扭到一边。 “不知道。” 每次靠近萧长渊的时候,她就会心脏狂跳,最开始,她以为是她在害怕他,但现在想起来,她其实是在对他心动。 她贪恋他温暖宽阔的怀抱。 但她却知道他爱的人是小花。 萧长渊看起来冷峻可怕,但他其实却是一个很温柔的恋人。 她不准他亲她。 他就真的不会亲她。 他很尊重她。 萧长渊看向其他人的眸光很恐怖。 但他看向她的眸光却很温柔。 暴君一直都在用温柔的目光注视她。 他如此偏爱她。 再这样下去。 她怕她会真的爱上萧长渊。 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 两人走向寝宫,云翩翩还未踏进寝宫的殿门,便听到了纸声,有件事情她早就想要问了,但当时她却不敢问,而今确认萧长渊并不危险后,她便大胆问了出来。 “为什么这殿里贴满了符纸?” 萧长渊的寝宫里,四周贴满了黄底朱砂字的符纸,那龙飞凤舞的红色图腾,衬得这间金碧辉煌的寝殿诡异莫测,仿佛这里不是皇宫,而是魔王的巢穴。 云翩翩看着都觉得气短。 萧长渊垂下眼睫,低声道:“你两年前昏迷失去意识,朕为了困住你的魂魄,所以请道士作法锁魂,将你的魂魄永远锁在这间寝殿里,让你永远无法逃走。” 云翩翩一愣,她突然想到她其实不用被烧死,只要请道士来驱鬼,说不定就能将小花的灵魂换回来,正要抬头告诉萧长渊这个喜讯,但当她对上萧长渊那双漆黑幽冷的墨眸时,心中突然生出了不舍。 明明她只认识了他一天。 但她却像已经爱了这个男人好几年。 云翩翩语气低落道:“萧长渊,你就没有发现我跟以前不一样吗?” 萧长渊道:“翩翩变得更好看了。” 云翩翩:“……” 现在不是让你表白小花的时候! 云翩翩立刻变成了柠檬精。 心中酸得不行。 罢了,长痛不如短痛。 云翩翩要赶在她陷进爱河之前,早点跟萧长渊说清楚:“萧长渊,其实我不是云翩翩,你有没有听过借尸还魂?” 萧长渊眸光微紧。 “你想起来了?” 云翩翩一愣:“什么想起来了?” 萧长渊看了云翩翩一会儿。 “没什么,你继续说。” 云翩翩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继续说道:“我其实不是你以为的云翩翩,我虽然也叫云翩翩,但我却不属于这个地方,我来自于二十一世纪。” 云翩翩不忍心告诉萧长渊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所以她说谎道:“二十一世纪就是两千年后的未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但你可以找道士来做法,将我从这副身体里驱赶出去,这样你喜欢的那个云翩翩就会回来了。” 萧长渊道:“不用请道士做法,你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云翩翩。” 云翩翩一怔,呆愣地望向他。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萧长渊缓缓抬手,轻柔地触碰云翩翩的眼角:“翩翩的这双眼睛,像猫瞳一样漂亮,化成灰,朕也可以认出来。” “你不明白,我是附身,是鬼怪。” 萧长渊低声道:“朕全都明白,因为朕的翩翩也是来自于未来。” 云翩翩怔住了:“你说什么?” 萧长渊缓缓说道:“你就是她,她来自于两千年后,她说他知道这段历史,说朕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 云翩翩愣愣道:“我怎么不记得?” “因为朕的翩翩失忆了。” 云翩翩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小花的名字跟她一样,为什么小花喜欢的菜式也跟她一样,原来她就是那个小花。 她有些忐忑:“我真的是她吗?” 萧长渊道:“你随朕过来。” 他带云翩翩乘坐皇舆来到私库,这里琳琅满目地堆放了很多珍宝,满室珠光宝气看得云翩翩目瞪口呆,萧长渊将云翩翩带到私库里面一个宝箱面前,他打开宝箱,宝箱里的东西跟私库格格不入,全都是些朴素的衣裳,还有书籍。 跟一沓纸。 纸上写满了工工整整的字。 萧长渊将这摞纸递给云翩翩。 “你这是你手抄的经书。” 云翩翩当年跑路时只带走了银票,其余包袱全都被她扔在了客栈里。 萧长渊当初追到客栈,他虽然震怒至极,但他仍旧不忘将这些东西,全都收起来放在他的私库里。这沓纸便是云翩翩当年手抄的清静经。 云翩翩接过他手中的纸,看到纸上熟悉的字迹,她缓缓睁大了莹澈的杏眸。 “这是我的笔迹……” “现在相信朕了吗?” 云翩翩有些回不过神来。 萧长渊低声道:“不相信也没关系,等你恢复记忆后,你就会相信朕了。” 云翩翩怔怔地抬起眼睫来。 “我可以恢复记忆?” 萧长渊牵起云翩翩的手,苍白修长的指腹摩挲她的手腕,漆黑幽暗的视线落在她的伤口上,眸光幽寒道:“本来不能恢复记忆,但是后来出了点意外。” 他最先开始,以为云翩翩失去记忆是因为睡得太久,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失去记忆,萧长渊希望云翩翩永远失忆。 这样他就能永远占有她。 但他后来却看到了她手腕上的伤痕。 这个伤痕,他曾经也有过。 他痛恨那个怪物用蛊虫控制他,他知道蛊虫会蚕食人的身体,他必须将这个会伤害到云翩翩的虫子从她体内取出来。 哪怕她会因此恢复记忆。 再次找到回家的路。 永远地离开他。 云翩翩眼巴巴地望着他:“我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我想快点恢复记忆。” “为何?” 云翩翩红着小脸说:“因为我想早点知道你爱的人究竟是不是我。” 萧长渊一愣,眸光幽暗道:“翩翩失去记忆后也喜欢朕吗?” 云翩翩羞涩地点了点头。 粉颊烧得滚烫。 “喜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