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云归何处寻》 第一章 边关 “顾家子孙愿世世代代守护我朝国土,凡我顾家军所守边境,寸土不让。” 百年之前,顾家老祖陪开国皇帝打下了炎国江山,皇帝欲赏赐顾家老祖爵位官职,顾家老祖一律不要,把家中子侄留在京中,自己带着夫人守着炎国的国土。 百年以来,顾家世代皆是如此,把子侄留在京中让圣上安心,而顾家世代驻守边疆。百年来战乱不断,边境却丝毫未让,反倒把敌国疆土打下不少。 顾家子孙就在京中学习如何带兵打仗,每一代都挑一个最优秀的去边疆,接手顾家军。顾家子孙生来就是为了守国土的。 如今驻守边境的顾将军名唤顾永廷,是四房嫡子,行六。是了,顾家只有嫡子。顾家每房主母都是圣上亲自赐下的,家世、品行、样貌都是皇帝信得过的,而京城女子皆以嫁入顾家为荣。 又到了每年一次校考的时候了,顾家年满十岁的男丁皆会参与校考,夺魁者圣上也会大肆封赏。 顾长安是第四次参与校考了,前三次的魁首都是他。到六叔辞官回京不知还有多少年头,在六叔驻守边关的年岁里,未满岁的后辈里夺魁最多的就要去边关接手那个位置,六叔走了七年,顾长安是目前夺魁最多的。 顾长安是二房嫡孙,行三。父亲顾永成过世了,母亲是定国公府的庶女,朱氏,是个柔弱的女子,每年校考前既希望顾长安能出息,又担心他会去接手那个位置,每每校考前都会拉上顾长安哭上一阵,今年也是。 习武场上站着顾家儿郎,圣上与一众武将就在那边台子上看着,家中有未嫁女的人家也会悄悄打校考情况,为的却不是魁首,而是二三名。 女子以嫁入顾家为荣,却不是那个要驻守边关的。 顾长安是不在意这些的,他只想拼尽全力参加校考,至于以后那个位置是不是他的,都不重要,毕竟顾家儿郎生来就是为了守国土的。 骑射、武艺、兵法每一样顾长安都是最拔尖的,不仅远超同龄的兄弟,与年长些的兄长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圣上是知道顾长安的,第一年参加校考就夺了魁首,顾家从未有过这样的人物,而如今一年比一年有长进,还谦虚守礼,也不像别人为了不去边关刻意藏拙,好,这才是顾家儿郎该有的样子。 顾长安又夺了魁首,圣上在应有的赏赐里又添了不少,顾家其他兄弟都看着眼热,但又想顾长安以后是要去那个位置的,就都歇了心思。 听闻顾长安夺魁,朱氏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既欣慰又心疼。顾长安没有父兄护着,只有她一个弱女子,下面还有个不更事的妹妹,顾惜。 顾惜也到了该上族学的年纪了,顾长安校考回来就与母亲商量了此事,母子三人在顾永成故去后没少遭人厌弃,直到顾长安参加了校考情况才好些,毕竟谁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如果顾长安能代替自己孩子去边境,他们都愿意善待着母子三人。 顾惜记着小时候被堂姐戏弄差点丢了性命,不肯去族学读书,朱氏心软差点就要应了,顾长安却坚持要送顾惜读书,朱氏知道儿子心里有考量,便交由顾长安去安排了。 族学开课那日,顾惜由顾长安领着去的,族学里的女先生姓慕,父亲兄长曾也是翰林出身,后来家中遭了匪寇,只有游历在外的慕家小姐躲过了一劫。顾家念着与慕家的旧情,请了慕小姐教族中小姐习字。 慕小姐失了双亲,自然知道顾长安与顾惜的日子并不好过,顾长安托她多照拂顾惜的时候,她便应了,确实多上了心,也因着顾长安可能会去守边境,族学里并没有人欺负顾惜,过了几日顾惜就不再抗拒去族学了。 作为顾家子孙本应时刻做好赴边境守国土的打算,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边境传来急报,顾六爷顾永廷病重,怕是撑不了几个月了。 近年来边境并不安稳,顾永廷一病边境小国便蠢蠢欲动了起来。圣上来不及多做打算,只能在顾家选一人奔赴边境接替顾永廷,若是顾永廷撑得回京城,就排最好的大夫医治,若是撑不到,边境也不至于大乱。 顾家接到消息的时候都一阵惊慌,事情太过突然,且原本按照规矩该是顾长安去,可顾长安才十四岁,还没到议亲的年纪,圣上素来疼爱他,会不会为了他坏了规矩也不好说。 皇帝急召顾家十岁到二十岁的男丁入宫,顾长安更了衣又去母亲房中安慰了一番,才跟着兄弟们一同入了宫。 皇帝看着眼前的顾家孩子们,是啊,还都是孩子。这群孩子里只有顾长安是不同的,没有恐惧,只有忠诚,要是再过些时日,只要再过些时日,顾长安必定是一员猛将,可现在,他还太稚嫩。 “遵祖训,顾家三子顾长安请旨驻守边境。”顾长安看了看身边的兄长弟弟,心中知晓圣上的犹豫,他承这份恩,但作为顾家后代,他理应担得起这份责任。 顾长安笔直地跪着,毫无惧意,他也不去想身边的同辈是怎样看他的,无非就是要么觉得他蠢,要么就是微不足道的感激,这对他而言毫无用处。 皇帝看着虽然年幼却已有大将之风的顾长安,点头应了,“允”。 顾家的孩子们被一同送出了宫,除了顾长安。他要去边境,还有好多事情要解决,比如娶亲。 十四岁的孩子说娶亲还为时尚早,但皇帝也不得不考虑,只是没想到顾长安拒绝了,他说他不想耽误别的姑娘。 皇帝几番劝说,顾长安都是坚持不娶,皇帝也歇了心思,这亲也确实不好赐,皇帝对顾长安又多了几分喜爱。 顾长安出发的那日,顾家上下几百口都来送行了,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顾长安确实是为了顾家的名声,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做足了样子。朱氏哭了一番又一番,顾惜也明白哥哥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跟着娘亲一起哭得不行。 顾长安唯独放不下母亲和妹妹,他将每年夺魁的赏赐悉数送给了大房长子顾永辉,他拜托大伯多照看他们母女,这样他在外才能全心全意为着顾家,顾永辉是明事理的,自然不会亏待了她们。 从京城到边境平日送信需要十日左右,顾长安知晓六叔怕是等不了太久,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最终只用了七日便赶到了军营。当他到了军营时才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更糟。 六叔病得已经起不了榻了,听副将说隔壁乾国听闻六叔病重,派人偷偷潜入营中掳走了六婶,六婶不堪受辱,在乾国帐前自尽了,乾国将领并未因此罢休,将六婶尸首脱光了挂在了军旗上,六叔听闻此更是吐了一口鲜血,彻底倒下了。 还好顾长安日夜兼程提前到了军营,不然再耽搁几日怕是要出大事,眼下六婶的尸首还挂在敌营军旗受辱,顾长安当务之急便是将六婶尸首迎回来,且是越快越好。 顾长安吩咐副将一炷香后将所有将领召到主帐他要商议要事,说完先去了顾永廷的军帐里,顾永廷早就听闻新将军到了,见进来的是顾长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圣上怜悯长安年幼派来的是旁人,还好是长安。 “六叔,侄儿来迟了。”顾长安跪在顾永廷榻前行了个大礼,顾永廷连说了几个好,让顾长安赶紧起来。 “长安,六叔不中用了,六叔辜负了圣上,辜负了顾家,辜负了你婶婶,如今不得不把你也牵扯进来,若是六叔再有些能耐,好歹也能撑到你娶妻生子,如今却……” 顾永廷也是顾长安这一辈人仰望的存在,每一位赴边境的顾家人都是,如今见顾永廷这副模样顾长安心里也不好受,上前握住顾永廷的手,暗自惊叹六叔竟也这般消瘦。 “六叔,顾家长安奉皇命遵祖训前来履行顾家子弟职责,凡我顾家军所守边境,寸土不让。” 顾永廷紧紧回握顾长安的手,当年那个受人欺凌的顾长安如今终于长大了,就如同兄长期盼的那样,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孩子。顾永廷将自己一直藏着的东西指给了顾长安,顾长安将箱子从暗格中取了出来,打开来看是一幅舆图,一枚将印,一块虎符,这是代表顾家将军身份的一切东西了。 “六叔,奉圣上口谕,请您回京养病。” 顾永廷摇了摇头,“长安,我撑不到京城的,把你六婶带回来之后,把我们一起送回去吧,别告诉他们,就把我们葬在一起就好。” 顾长安是诚心敬重这位六叔的,他还想再劝几句,顾永廷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长安,去吧,别让将士们等久了,往后炎国的国土还有顾家的荣耀都靠你了,我没用只能等着,等着你六婶回来我才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顾长安再次行了个大礼,转身出了军帐去了主帐。 主帐里大大小小的将领都来全了,大多都是为了见一见新来的这位顾将军,他们的祖上大多也是陪顾老祖一起征战沙场的,对顾家也是诚心诚意的敬重,只是当看到进入主帐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都还是失望的。 顾长安扫视一圈,他知晓以他的年岁是难以服众的,他不知历任顾家都是用多久让这些人服从,但他等不起,而眼下将六婶尸首迎回就是最好的机会,这里是边境是军营,实力才是收买人心最好的手段。 “晚辈顾长安,行三,如今六叔病重,六婶尸首尚在敌军受辱,晚辈遵祖训接手顾家军,晚辈自知年幼,资质眼界不如诸位叔伯,往后还请各位叔伯多多指点,晚辈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顾家军名声。” 顾长安向诸位将领行了晚辈礼,原本有些怨气的将领们也都消了怨,顾家祖训如此,他们都省的,顾长安他们也是知道的,父亲去得早,如今被派来这边怕也是无奈之举,且看他小小年纪如今看来倒也稳重应当是个扛得起事的。 “顾将军言重了,我等皆是顾家军的一员,未能保护好六爷与夫人是我等失职。”副将先做了表率,其他人也渐渐附和,顾长安才小小的松了口气,服不服暂且不是最要紧的,他就怕不服众军心会乱才是真的,眼下表面上都是服的就够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救回六婶,晚辈方才与六叔商议有些看法,还请各位叔伯参谋一二。”顾长安走向沙盘,对比着舆图说着自己的想法,将领们也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顾长安一下就道出了敌军的弱点,说是与顾六爷商议,可这弱点分明顾六爷都没察觉过,恐怕顾长安不仅熟读了兵法,这局势也看得透彻。 几番讨论下来,众人心中才是真的放心,年少又如何,假以时日顾长安的出息可不止如此。 顾长安见众人没有异议,便把事情都安排下去,领了差事的人都感觉浑身热血沸腾,就好似看见了顾家军的未来一般。 入夜,顾长安与一小队人马埋伏在离敌军的城门下,六婶就在城门上的军旗那里挂着,看着远处火光亮起,顾长安知晓是他派的人烧了粮草。顾长安听着城门内兵荒马乱四处寻水源救火,而他早就派人在河水上游截断了水源。 敌军的弱点,其实很简单,炎国在上游,敌军在下游,舆图上河水上游处有一处狭窄异常,可轻易拦截,顾长安让人在那处将水引到别处,一日下来,下游水虽缓,但轻易也看不出异常来,可要是灭火,就有些不够看了。 顾长安看着城门大开,守门将士也都去灭火,城门已是失守,顾长安让其他人在城门外接应,独自一人上了城门。顾长安小心地放下六婶,用披风紧紧将人裹住,又擦掉六婶脸上的血迹,想了想掏出火折子一把点燃了敌军军旗,然后才把人背下了城门。 那边火势隐隐有扩大的趋势,敌国士兵去百姓家接水才堪堪灭了火,当火光消散后他们才发现,军旗上挂着的尸首不见了,军旗也烧毁了。敌国将军气的在军帐中掀翻了桌子,一旁的下属都不敢出声,他们刚刚去救了火,有些人身上还气得伤。 “去领罚,每人五十军杖。”敌国将军看着这些人,他没想到炎国那个病秧子居然还有种来断水源烧粮草,是自己小看了那个病秧子了,看来还要再下一剂猛药才行。 这边顾长安把人背回自己帐中,唤来了六婶曾经的婢女为六婶整理遗容,自己去了顾永廷的帐中复命。 “六叔,侄儿把六婶接回来了。” 顾永廷听见这话猛地咳嗽了几声,顾长安赶紧上前将人扶住。 “她……她人呢……” “侄儿派六婶身边的芍药为六婶整理遗容。” “我对不住她,我对不住她啊……”说完顾永廷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昏了过去。 顾长安赶忙派人请了军医,军医摸着顾永廷的脉象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 前来探望的将士们都红了眼眶,顾六爷曾经多么风光的人物,如今正值壮年却…… 顾长安眼也红了,握住六叔的手抬头看向营帐顶部,他不能哭,如今在这军营里流血流汗却不能流泪,他如今真的不得不接下这副担子了。 顾永廷一直昏睡着,顾长安想守着,可将士们怜惜他年幼,又是日夜兼程赶来,方才又去敌营救回了夫人,于情于理也该好好休息,顾六爷倒下了,如今的顾长安却不能。 顾长安推辞不过只好回了营帐,也许真是累坏了,顾长安没多一会就睡着了。 顾长安做了一个梦,梦里六叔去了,他在六叔堂前守灵,一位姑娘一身白衣走了进来,姑娘……不对,军营里哪来的姑娘! “你有想过顾六爷为何会病吗?”那位姑娘没有理会顾长安警惕的眼神,到一旁取了三炷香点燃在顾永廷灵前拜了三下,将香插在了香炉里,“顾六爷也是武将,没理由说病就病了,且还病得这么彻底,除非是中毒。” 顾长安闻及此也不顾在守灵,直接站了起来,袖中匕首落入手中抵住了来人的喉咙,“你是谁,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顾长安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军医并未说过六叔是中毒。 “我叫陆云归,这里是你的梦,你怀疑过的不是吗?只不过军医没说过是中毒,你又不敢直接问,怕会生乱,不是吗?”白衣女子轻轻推开顾长安手里的匕首,在火盆里又添了些纸钱,“顾将军,火要灭了。” 。 &amp;amp;bp;&amp;amp;bp;</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https://www.biquduge.com 第二章 中毒 顾长安醒后回想梦中的内容,那位名唤陆云归的女子告诉他,军医也怕军中生乱并未言明六叔是中毒,他只需要私下询问军医就可。 帐外天还未亮,顾长安先去了六叔的营帐,六叔还未苏醒,副将说六婶已入了棺。顾长安让芍药照顾好六叔,独自一人去了军医的帐里。 “顾将军。”军医正在帐中整理药材,他也不意外顾长生会来。 “陆先生,晚辈想知道,六叔为何突然病重。”陆先生……顾长生突然想起梦中的那位女子也姓陆。 “顾将军心中也有猜测了吧,顾六爷中了毒,此毒年岁甚久,怕是顾六爷在京中就中毒了。此毒初期并无异样,只是顾六爷每每受伤都会让这毒凶险一分,如今才来势汹汹。”陆军医虽不忍,却还是要言明真相,哪怕真相有些残忍。 “京中!”顾家与别的世家不同,顾家不需与别人结交,家中一切都是圣上安排的,顾家男孩习武,女孩只需识得几个字会相夫教子就好,所以六叔中毒要么是圣上要么就是顾家的人,想到这里顾长安激出一身冷汗,圣上自然不会这么做,六叔掌管顾家军也定是圣上放心才会如此的,那就只可能是顾家人。 陆军医没再说话,他知道顾长安是聪明人,自然能猜到是谁,他只是个军医,有些话不能说。 “多谢陆先生告知,晚辈还有一事请求,请陆先生为晚辈把脉,求个心安。”顾长安知道军医不会再往下说了,而且自己家中的事也只能自己去处理。 陆军医点了头,他原本也想着若是顾长安不来问他也要寻个由头去给他把个脉的,若是顾长安也中了毒,那这炎国边境是真的要乱了。 顾长安坐在桌边,将左手放在腕枕上,陆军医也不多言语,仔细地把着脉,过了一会又让顾长安换了右手,这才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顾将军,您也中了毒,只是时日尚浅,属下去开几副药,这毒就能解了。” “陆先生,可会对身体有影响?” “顾六爷中毒已有数年有余,哪怕是大罗金仙来也也药石无医了,顾将军中毒不过数日,也亏得发现及时,不然定会有所影响的。”陆军医在纸上写下药方,并未抬头。 “晚辈知道了,还请陆先生先瞒住此事,此事关系重大,晚辈要细细斟酌再做考量。”顾长安起身作揖,陆军医赶忙扶住并不受礼。 “顾将军言重了,属下也是顾家军一员,自然晓得自己的使命。方子已经开好,属下每日去给将军送药,将军方才日夜兼程,如今水土不服也无人怀疑,只是怕有损将军威名……” “我哪有什么威名,陆先生考虑周全,晚辈在此谢过陆先生救命之恩了。” 陆军医连说着不敢将顾长安送了出去,陆军医看着桌上的这些药材,叹了口气,不知是顾家哪位不懂事的下此狠手,这是要断了顾家气运啊。 顾长安回到了顾永廷的帐中,顾永廷已经醒了,看上去精神好了些。顾长安屏退了所有人走上前去,“六叔,您可知您为何病得如此凶险?” 顾永廷看着眼前年轻的侄儿,苦笑着,“我原本想着是旧疾带出来的病,可在这床上躺了数日,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机正在消失,恐怕是中毒了吧。” “六叔,方才陆军医说,您怕是多年前就中毒了,此毒初期并无异常,只是您伤痛缠身,所以才……才会病倒。”顾长安知道真相对于六叔来说可能也是残忍的,但他也不得不说,他必须知道那个下毒的到底是谁。 “长安,休要胡言乱语,你可知你在怀疑些什么!我们顾家与旁人是不同的。”顾永廷听到这挣扎的要坐起来,他不能允许顾长安去怀疑天子或者怀疑顾家。 “六叔,陆军医给侄儿把了脉,他说侄儿幸好中毒时日尚浅,才有法子解了这毒。”顾长安赶忙按住顾永廷的肩膀,心里也不好受,他也不愿去怀疑,他宁可相信是敌国细作下作不堪也不愿相信是自己一直信赖的人们做的。 “长安,你……”顾永廷听到这里泄了气,如果连长安也……那做这件事的只能是圣上或者家人了……顾永廷不敢去想,却也不得不去想,这是顾家的未来,他倒下了还有长安,若是长安也倒下了,顾家还有谁能接的下这副担子。 “六叔,父亲过世后,平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母亲操办,我们一房也甚少与族人来往……”顾长安心里隐隐有了个答案,可他又不愿意去相信。 “出发前,是谁端给你的酒?”顾永廷伸手捂住了眼睛,他也有了个答案。 “是大伯母,大伯母说希望侄儿不要负了顾家百年的名声,牢记祖训……”顾长安声音越来越小,六叔也想到了啊,所以他的猜想也许是对的,他有些难过,父亲去世后大伯母对他不管不问却也会偷偷塞给母亲一些银子让他们日子过得好些…… “长安,顾家来守边疆的历代没有活着回京的,六叔也做不到,但是六叔希望你能做到,然后替自己替六叔亲口问一问,她怎么忍心对你对我下手,长安,答应六叔,在回京之前你只能是顾将军,为着炎国,为着顾家。” “是,侄儿明白。” 顾永廷和顾长安谁都不再说话,最后顾永廷抵不过困倦又昏睡了过去,顾长安替顾永廷掖了掖被角才离开。 顾长安坐在自己的营帐中对着兵书发呆,他在想梦里的那位姑娘究竟是谁,为何她会知晓六叔中毒之事,为何她又告诉自己去找陆军医……顾长安觉得到这里的两天,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顾永廷是晚上走的,顾长安按照顾永廷的意思将顾永廷与顾夫人一同送回京城,祝福人说六叔是重病缠身,六婶是殉情自尽。顾长安还派人快马加鞭向宫里传了封密信,上面提及了六叔中毒,并未提及他的猜测,在事情还没明了的时候,顾长安不能拿顾家来赌。 顾永廷和妻子一同葬在了顾家,护国将军的名号是皇帝给予顾永廷最后的荣耀,皇帝也未向外公布顾永廷去世的真相,是否暗中调查,顾长安也并不知晓,他只是安安分分的做着顾家人该做的事。 听闻顾永廷的死讯,顾家也陷入了沉寂,朱氏暗自哭了数日,为顾永廷惋惜,也为顾长安担忧,顾惜上了族学只有晚膳才会来母亲房里,而朱氏总是在顾惜来用膳的时候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顾永辉看着如今的顾家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是顾家长子,父母把顾家交付给他,他没能守好,如今不仅永廷去了,还把重担放在了永成年幼的儿子身上,他感觉自己百年之后无颜面对顾家列祖列宗,更无颜面对早早离世的永成。 顾长安在军营里整日与士兵们一同操练,他的一身本领很快就收服了顾家军将士们的心,虽然并未有过如此年轻的将军,但顾长安的本事却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他们相信顾长安假以时日一定是最优秀的将军。 敌国将军知道顾永廷因病去世了,新来的将军只是个毛头小子,心中暗讽炎国无人可用,派出去几支队伍前去袭击,却从未赢过。顾长安善用兵法熟知地形,借着炎国边境得天独厚的优势让敌国没有一次占到便宜,敌国将军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炎国还是孩子的将军。 顾长安偶尔还是会梦到陆云归,陆云归还是每次都是一身白衣,顾长安每次问及她的身份时,陆云归都说时机未到,以后他会知道的。每一次都没能得到答案,索性顾长安便不问了。 陆云归虽为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在梦里他们经常对弈,顾长安每次都被陆云归杀得片甲不留,而他总会暗自寻得破解之法,然后再战,一来二去自己的棋艺也长进了许多。 顾长安也会想起六叔临终前的话,顾家来守边疆的历代没有活着回京的,六叔希望自己可以活着回京,他不知该如何做到。顾家历任将军都以战死沙场为荣,顾长安曾经也是这样的,只是如今多了一件他不得不弄清楚的事情,他必须做到。 几年间京中也时常传来消息,顾长安的哪位兄长又圣上赐了婚,哪位姐妹又被圣上嫁给了哪家的公子,与顾家结为姻亲是京中所有世家都乐意的,只是并不是谁家都能入的了当今圣上的眼,顾家把一切都送到了皇帝手中以此来表忠心。 顾长安最近收到的信是母亲朱氏寄来的,信上说顾惜要入宫了……顾惜被赐给了三皇子做正妃,三皇子的生母出身卑微,没有了强大的母族,三皇子是唯一一个与皇位无缘的皇子,而三皇子本人也是平庸,平庸的让人从不设防。 三皇子娶了顾惜,不知是福是祸…… 顾长安想的远比京中顾家人想的要多,六叔与他中的毒还不知是谁下的手,如今顾家女又要嫁入皇室。三皇子没有强大的母族,如今却给了他一个显赫的妻室,圣上到底是要捧三皇子还是要彻底绝了三皇子的念头。 入夜,顾长安出了营帐巡视了一圈并无异常,敌国那边最近也安静了许多,他迫不及待的进入梦乡,他想去梦里问问陆云归。 “顾将军,你太过依赖我了,这不是什么好事。”顾长安刚一进入梦乡就看到了在等候他的陆云归,还是一袭白衣。 “陆小姐,在下只是身在局中对一切都看不透彻,且陆小姐曾将六叔中毒之事告知于我,在下相信陆小姐无论为何助我都不会有歹意。” 陆云归轻轻摇头,“往后唤我云归吧,你我相识也有数载,虽是梦中,可这年月并不是虚的。” “云归,往后唤我长安吧。”顾长安笑了,他知道时至今日云归才终于放下那些考量接纳了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令妹入宫与你和你六叔中毒有关?”换了称呼后陆云归便说起了正事。 “这……这二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我顾家与其他世家不同,婚丧嫁娶皆是圣上定夺,我与六叔的毒断然不会是圣上派人做的,圣上需要顾家驻守边关。”这就是顾长安一直想不通的地方,顾家的大小事务都瞒不过天子,他与六叔中毒天子必然也是知道的。 “如果是笔交易呢?” “交易?” “对,你六叔病逝,你接替他掌管顾家军,你家中直剩你母亲和妹妹,若是这时你的妹妹嫁入了皇室,你为了家人也只能忠于皇室。” “可……” “长安,顾家终究是臣。”陆云归知道顾长安要说什么,圣上对顾长安的爱护不是假的,但与江山社稷相比,一个顾长安算不得什么。 顾长安咬住下唇,他还是想不通,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他顾家世代收着国土,从未有过反叛之心。 “长安,顾家军只认顾家。” 听到这话,顾长安猛地抬头,满眼通红,“云归,顾家的祖训还有一条,顾家与炎国共存亡。顾家哪怕如今都是些软骨头,但祖训一刻都不敢忘记,世代习武只为保家卫国,替皇室守好边关,皇上何须防我。” 陆云归轻轻揽过顾长安,让他将头埋在自己怀里,安抚他的背,她不知该劝慰些什么,顾家子孙从未想着造反,他们最多就是不愿来边关送命而已,就像顾长安这样,傻得可怜。 顾长安许久没有哭过了,从父亲离去开始,他就不再哭过,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他要护着母亲护着妹妹,可如今他想哭,他所信仰的一切如今可能真的不值得了。 顾长安哭着睡了过去,陆云归将他安置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然后离开了顾长安的梦。 顾长安是被号角声叫醒的,敌军偷袭!这是顾长安第一反应,他迅速起身穿好了盔甲出了营帐,外面火把映红了半边天。 “报告将军,敌军派十余人从东侧潜入我方营帐,已被抓获,属下已派人去东边搜查是否还有敌军埋伏。”守夜的将士见到顾长安立刻上前汇报。 东侧,东侧是河水上游,敌军进攻东侧并不能得到什么,若是投毒那敌营下游的水源势必会受到影响,除非……除非是调虎离山。 “东边派去多少人?” “回将军,一整队。” “派人去西侧守着,西侧粮草不得有半分闪失,多派些人。”顾长安眉头紧锁,他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是。” 敌军的目标果然不是水源,东边人马发现了许多敌军痕迹,顺着痕迹竟远离了兵营,当队长发现事情不对时,竟已走出了百里有余,而西侧粮草这边,炎国的士兵暗自埋伏着,果然敌军想来偷粮草,刚一露头便被抓住了。 副将原本想对敌军派来偷粮草的士兵逼问,可那些士兵竟全部咬舌自尽,无一活口。 “将军,属下无能。”副将跪在顾长安面前请罪。 “无事,敌军既然派人来偷粮草,想必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敌国南方涝灾北方大旱,想来今年收成定然是不好,只是连军队的粮草都没了,怕是百姓日子也不好过了。”顾长安看着案上的舆图仔细分析着。 “将军,可要商议进攻事宜?” “还不是时候,打仗必然有伤亡,若是把他们逼急了,我们怕也是占不到便宜。”顾长安在舆图上溪山关的位置画下了一个圈,此处易守难攻,敌军甚少在此处设防,若是想一举攻下,这里才是关键。 副将早就退出了顾长安的营帐,顾长安看着燃着的烛火,也许,他真的可以活着回京了。 。 &amp;amp;bp;&amp;amp;bp;</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https://www.biquduge.com 第 三章 战 又等了几日,顾长安听着每日回禀敌国有多少百姓因饥饿偷偷进入炎国谋生,又有多少百姓饿死在敌国边境,他想,是时候了。 顾长安又派人夜探了敌营粮仓,正如他所料,敌营警惕性大不如前,粮仓里多半是石头砂砾,粮食也多是次品,敌国恐怕真的闹了饥荒。 顾长安不敢妄动,向京城传了急报,禀告了此事,皇上收到急报后大喜,派人告诉顾长安保护好自己,他在京都等着顾长安做第一个归京的顾将军。 得到了皇上的支持,顾长安也不敢怠慢,与众将领连夜安排商议战术,顾长安还是觉得易守难攻的溪山关才是制胜关键,敌军饥荒却也不至于失了血性,甚至抱着放手一搏的念头。 最后商议,副将带着主军正面攻打敌营,另派两支小队从侧面突袭,顾长安率领一队攻溪山关,其余人马在营中随时准备支援。 大战的前一夜,顾长安失眠了,他原本是想在梦中告诉陆云归自己即将攻打敌营的消息,他想万一他没能活着回来,他想与陆云归道个别,可惜上天并没有给顾长安这个机会,一直到起身准备打仗,他都没能进入梦乡。 顾长安与将士们喝了壮行酒,将酒碗狠狠的摔在地上,摔的粉碎,他看着日夜一同相处的顾家军,他知道此刻他应该说些豪言壮语鼓舞士气,可他更想说,“活着回来。” 顾家军的将士们看着年轻的将军骑上战马带着人向溪山关出发,哪怕这几年边关的风沙浸染下,顾长安也依旧年轻的过分,他们参军多是为了养活家里,也从未有人想过能活着回去,战死沙场是他们的荣幸,老死在边关是他们的宿命,可如今,顾长安让他们活着回来。 他们都知道这场仗赢了意味着什么,他们也许可以回家与妻儿团聚,他们不用再每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们会活着成为炎国的英雄,一时间顾家军的士气高涨,是曾经那些豪言壮语所不及的,他们都只有一个信念,赢了这场仗,活着回去。 敌国将军收到战报炎国依然兵临城下,他知晓此刻他应该迎战,可他的士兵整日食不果腹,甚至又不少人选择当了逃兵,但他不得不迎战,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国家。 敌国整装之后,打开了城门,敌国将军见到带兵的只是敌国副将而不是顾长安,只以为是顾长安轻视自己,以为区区副将就可打赢自己,他吩咐自己的将士们,如果赢了,他便向皇上请求犒赏,到时候大家都会有足够的粮食,敌国士兵也熬了很久了,一时间也都摩拳擦掌恨不得早点结束这场战争。 “顾长安那个黄口小儿莫不是怕了,躲在军帐里哭鼻子呢?炎国如今竟也是无人了吗,区区副将也敢带兵挑衅?”敌国将军骑马率先迎了上去,身后跟着的是敌国大军,军队整齐,丝毫看不出已然饥饿不堪的模样。 “尔等莫要如此猖狂,打你们哪里用得到我们将军,我等就能把你们打的屁滚尿流,要是怕了你们现在降了说不定我们还能饶你们一命。”副将也是常年打仗的,哪里会为了这么两句话就被激怒了。 “炎国也就逞逞嘴皮子上的能耐,有本事手下见真章。” “那便来吧。” 两军对垒最多的就是伤亡,炎国日夜操练,兵强马壮,而敌国虽整日食不果腹,却有着背水一战的决心,两军旗鼓相当。敌国也有镇守营地的士兵,但当炎国从两侧突袭时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敌国士兵只得咬牙守着,期盼着将军能带领大军胜利而归。 顾长安带兵到了溪山关下,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通行,只要守住了这条路,便守得住溪山关,这也是为何从未有人想过从溪山关入手。 顾长安先派两人前去探路,路上设了几座瞭望塔,塔上却空无一人,顾长安想过此处会是一场恶战,却没想过溪山关竟松懈成这样。 不对,顾长安立即止住了前行的脚步,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这有有弓箭手埋伏!顾长安躲过第一支箭,但数十支箭接连而来,此处皆是悬崖峭壁,除了后退别无他法,可顾长安知晓退不得,若是退了不说顾家军能不能顶得住,他退了作为顾家军的将领便失了威严。 溪山关关口距离他们在的地方不过数百米,顾长安算着,弓箭手搭箭瞄准再放箭本就需要时间,加上敌国士兵早已饥饿不堪,眼下看来速度又是慢了不少,甚至这箭有些并不致命,顾长安随即下令全速进入溪山关,不计风险。 顾长安带领的队伍早就知晓闯溪山关是九死一生的差事,但他们并不惧怕,他们唯一的信念就是要赢,而且顾将军冲在了最前面,顾将军说了希望他们活着回去。 敌国的弓箭手也愣了,溪山关自古以来凭着地势险要从未有人攻过,守在这里的弓箭手也把这里当做最清闲的差事,先不说弓箭数量并不足以把炎国军队全部消灭,就是这身手也断然比不上炎国的顾家军。 敌国的弓箭手并未停下,还在不断的射箭,顾家军也有人倒下,顾长安身上也中了箭,但正如他所料,这箭并不致命,只是若是失血过多也是麻烦事,但幸运的是,他们闯过了溪山关。 炎国大军与敌国正交战着,突然远处发来了信号,是溪山关!敌国将军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想到年轻的顾长安竟会从溪山关下手,顾家军也知晓他们的将军并未让他们失望,他们胜了! 当顾长安站上敌国城门插上了顾家军的军旗时,敌国将军带领着所剩无几的士兵放下武器,降了。 “顾家军幸不辱命,炎国万岁!”顾长安握着顾家军的军旗,脸上还沾着血污,身上还有未折断的箭羽,这一刻没有人还把他当成一个孩子,顾长安配得上这一句将军。 “炎国万岁!”城下的士兵同样高呼着,声音此起彼伏,他们每个人都难掩兴奋,他们可以回家了! 远在京城的皇帝收到了边关的捷报,在一众朝臣面前拍手说了几次“大善”,众朝臣内心虽也欢喜,可还是有自己的考量,若边关不再需要顾家军,那如今顾家的处境便与之前不同了,顾家无需守边关,那是不是顾家就会有人入仕,是不是顾家的嫁娶之事皇上不再过问,这一切的一切将会如何。 顾家收到消息时,高兴的只有朱氏与顾永辉。自从顾惜嫁入三皇子府,朱氏便一人待在顾家,虽说在顾永辉有意无意的照料下,还有顾长安的功绩在,并未有人为难朱氏,可毕竟子女不在身边,朱氏还是寂寞的。 而顾永辉,他只是想着顾家未曾辱没先祖,如今更是立下大功,往后子侄不用再犯险,于情于理都是好事。 比起京城里众人的心思暗涌,边关的顾家军们都在关心着顾长安的伤势。 陆军医来探望了许多次,顾长安身中数箭,失血过多,伤口未及时处理有些发炎,连日来发热了数次,每次都凶险万分,再加上年纪尚小,又整日殚精竭虑,一直昏迷不醒。 顾长安在梦里见到了陆云归,陆云归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伤,可顾长安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抱歉,出征前没能与你道别。” 陆云归心想,这人真是个傻子,这里是他的梦,她又怎会不知他做了些什么,看着他的一身伤,陆云归小心的将人扶进屋里,打了一盆水,又拿来了一坛酒和一个药箱。 “躺着别动。”陆云归止住了顾长安想要起身的动作,小心的解开了顾长安的盔甲,血已将顾长安的亵衣染成了血红,与血肉连在了一起,陆云归拿出剪刀小心翼翼的将衣物剪下,先用清水擦拭了血污,又用酒擦拭了伤口。 顾长安疼的身子微微颤抖却没吭一声,陆云归见人意志如此坚定又有些心疼,下手又轻了些,用酒擦完陆云归又给人上了药,再用白布把伤口包好。 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这里只是顾长安的梦,可此刻谁也没有提及,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享受着此刻的安静。 顾长安有些疲惫,在这里没有厮杀,他有些撑不住了,渐渐睡去。当陆云归处理好带着血污的水与衣裳回来后,看到熟睡的顾长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是有多累,才会在梦里也会睡着。 顾长安醒来时依旧是梦中,陆云归的屋子里,陆云归就坐在灯下看书,顾长安觉得这一刻美好极了,他希望以后他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陆云归抬头看着顾长安盯着她看,也不恼,放下手里的书,问到,“醒了?我煮了粥,你要不要用些?” 顾长安点了点头,陆云归起身去了厨房,顾长安细细的打量着陆云归的屋子,没有女儿家的首饰摆件,屋里最多的就是书,陆云归回来后将人小心扶起,把手中的粥递了过去,顾长安大口的吃着,粥的味道他尝不出,但他觉得这一定是世上最好喝的粥了。 陆云归见顾长安吃完将空碗筷又送回了厨房,顾长安就倚着床头等着她。 “云归,我可能要回京了。” 陆云归听到这话一怔,随即笑道,“我知道的,还未恭喜你,大获全胜。” “云归,你知道的,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我回了京城后还会见到你吗?” “当然,长安,这里是你的梦。” 顾长安没再说话,是啊,这里只是梦。他多希望可以真正的遇到陆云归,然后堂堂正正的娶她过门,然后与她携手共度一生。可这里,只是他的梦。 顾长安还是醒了,顾长安睁眼是眼前不再是陆云归的小屋,他第一眼看到了就是陆军医,旁边还有顾家军的将领们,这一群男人见到顾长安终于苏醒都红了眼眶。 听士兵们讲闯溪山关时,顾长安冲在了最前面,替他们挡住了大半的箭,顾长安出征前唯一的话就是活着回来,而他也真的希望大家都能活着回来。 “将军,皇上有令,待将军身体康复即刻班师回朝。”副将知晓现下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赶忙将皇命告知了顾长安。 顾长安点了点头,“陆军医,我昏迷了多久?还有多久才能骑马?” 一旁的陆军医正仔细查看这顾长安的伤口,“回将军,您昏迷有半月了,敌国派人进京商议投降事宜,按照敌国的进程看,怕是还有三五日便要到京城了。您失血过多伤了根源,怕是还需将养数月才能康复。” “无需康复,回京之事耽误不得。”顾长安固执的摇了摇头,皇上允许他身体康复再回京,他却不能拖下去,他必须赶紧回去,他还有事要做。 “将军……”副将想要说些什么,被陆军医拦下了,“将军至少还需静养三日。” “好,副将,吩咐下去,三日后回京。” “是。”副将瞪了一眼拦住他的军医,将军的身体哪里经得住长途跋涉,一路上还要骑马颠簸,将军哪里受得住。 陆军医摇了摇头,他知道将军在急什么,顾六爷与将军的毒还不知是何人所为,顾将军回京那人必定有所动作,只有快些才能尽快查明真相。 三日后,顾长安终于被允许下床,这三日来顾家军上下都在为回京准备着,他们期盼着能与家人团聚,可在边关数年,对这里也有些许的不舍,顾长安也是,比起京中的未知,他反而更喜欢边关的自在。 大军归京比不得顾长安一人来的时候,速度慢上了许多,敌国使者早已到了京城,被皇上安排在了驿站,说是要等顾长安归来再议。 顾长安抵达京城那日,城门大开,城中百姓夹道欢迎,顾长安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母亲和顾家人,顾长安看了一眼他们,并未说话,带着副将直接入了宫。 皇帝携百官在殿外迎接,这是炎国从未有过的待遇,顾长安立刻上前行了大礼,“末将顾长安不负圣上使命。” 皇帝虚扶了一下,顾长安顺势起身,“顾爱卿一路辛苦了。” “末将不辛苦,保家卫国本就是顾家的使命,末将作为顾家子弟一刻不敢忘记。” 顾长安向皇帝汇报了边关战役的情况,皇帝又嘉奖了几句,就放人回去了,“回顾家看看吧,你家人应当也在挂念着你,过两日宴请敌国使者,到时还要用你。” “长安谢陛下体恤。”顾长安又行一跪礼,用皇帝身边的来福公公引着出了宫。 来福回来时陛下还在御书房坐着,“来福,你说朕赏他些什么好。” 来福一惊,这可是政事,“老奴不敢妄议。” 皇帝看着跪在旁边发抖的来福,叹了口气,“顾长安是朕看着长大的,若是他妹妹没有嫁给老三,朕倒是想把芷儿嫁给他。” 来福斟酌片刻,小心翼翼的开口,“二公主还年幼,与顾小将军许是缘分未到。” 皇帝摇了摇头,“罢了,随他去吧,来福,拟旨。” 顾长安刚到家中朱氏便扑了上了,摸着顾长安的脸,眼泪婆娑,口中一直念叨着受苦了,顾长安记着规矩,轻轻推开母亲到顾家现在的家主顾永辉面前行礼,“顾长安不负祖命,得胜而归。” 朱氏被顾长安推开后也知晓自己失态了,连忙擦干泪痕,眼下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哭了起来。顾永辉直接将人扶起,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先换身衣裳,好好陪陪你母亲。”说完就吩咐家中其他人都散了,让他们母子团聚。 顾长安仔仔细细的梳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屋中一切都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并未改变,还没来得及感叹,门外来福便带着圣旨到了。 顾永辉与顾长安并排跪在前面,后面是顾家的男丁,最后面是顾家的女眷。 “顾长安接旨,顾将军顾长安,算无遗策,举无费功,威震敌军,兹特授尔为镇国公,食邑三千户,钦此。” “顾长安谢陛下恩典。”顾长安对着皇宫方向一拜,身后众人皆是如此,顾长安双手接过圣旨,一旁顾永辉递给来福一锭银子。 “顾老爷客气,来福恭喜镇国公。”来福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揣进怀里,脸上笑容更深了些。 送走了宫里的人,顾永辉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侄子,镇国公……顾家人皆不得入仕,如今怕是所有人见了顾长安都要行礼了吧。 。 &amp;amp;bp;&amp;amp;bp;</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https://www.biquduge.com 第四章 真四相 敌国派来的使者终于等到顾长安归了京,几日来他们都被困在驿站不能外出,炎国如此怠慢,他们却也只能受着,他们的国家并不会庇护他们,不对,他们没有国家了。 虽是宴请敌国使者,而实际上却是顾家军的庆功宴,敌国使者看着炎国的富饶终于清楚了自己国家到底有多渺小,他们国家也没有一个姓顾的家族。 敌国终究还是没了,所有财宝悉数上缴,所有皇室成员囚禁在京城,敌国的百姓从此皆着炎国服饰,与炎国子民共同缴税,敌国官员若有不降者皆斩。 敌国使者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了,祸不及百姓。 接敌国降书的人正是顾长安,顾长安穿着国公的朝服,炎国的官员们看着这位顾家最年轻的将军,有人感叹,有人惋惜。 炎国皇帝正值壮年,还未立储,朝堂之上经常为立储之事吵得不可开交,顾长安就在一旁安静的站着,他真的怀念边关的日子,有酒有肉有战友还有陆云归。 “镇国公,你怎么看?”皇帝看着一旁神游的顾长安有些想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回皇上,臣并无看法,顾家守的是炎国,守的是皇上。”顾长安上前一步。 所有人都以为顾长安的妹妹嫁给了三皇子,他早就是三皇子一党了。三皇子出身卑微,曾经并未有人看好三皇子,只是皇帝赏给了三皇子一个强大的妻族,近年来才渐渐有了三皇子一派,而如今看来,顾长安好像并不站在三皇子这一边。 皇上是满意顾长安的态度的,这些人急着辅佐自己的儿子,可这江山是他的江山,还不是他儿子的。 早朝过后,大臣们三三两两的散去,有人想与顾长安搭话,顾长安都不理会,他知道自己不能理会,哪怕如今入了朝堂,他要做的也只是像曾经的顾家一样当个孤臣。 顾长安与母亲搬进了国公府,远离了顾家,为了查清当年中毒之事,顾长安偷偷派顾家军的副将去查了大伯母王氏的母家。嫁入顾家的女儿就要与娘家断了联系,这是规矩,王氏也是如此。 副将查了数月也未曾查出王氏有什么不妥,王家也是。顾长安也不敢再查下去了,王家也不是等闲之辈,顾长安不想打草惊蛇。 顾长安在院中打了会儿拳,他好久没在梦里见到陆云归了。 顾长安的堂弟前日被皇帝赐了婚,镇国公府送礼的时候顾家人才想起,顾长安还并未婚配。 皇帝也问过顾长安是否有心仪的女子,顾长安脑中浮现的陆云归的模样,他说,“没有,顾家不缺子嗣,他为了炎国社稷,愿终身不娶。” 顾长安的忠诚皇帝是最满意的他不需要担心他结党营私,也不用担心顾家,因为顾家最优秀的儿郎此刻全心全意的站在自己身边,这就够了。皇帝终究还是心疼顾长安的,只说若是有了心仪的女子找他来赐婚。 顾长安现下只想快些找出六叔与自己中毒的真相,然后快些去找陆云归,梦中很久没有陆云归的身影了,那现实中呢。 顾长安这样想着,在晚上,他竟在梦里终于见到了陆云归。陆云归还是一袭白衣,只是人看着憔悴了些。 “云归,我回京城了。”顾长安看着眼前的陆云归一时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陆云归点了点头,拿起茶壶给顾长安倒了杯茶。 “你……回京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顾长安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丝毫没尝出茶本身的味道,陆云归突然有些心疼起茶叶来,只不过这么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她早就习惯了。 “往后我们相见可能越来越少了。”陆云归拿过空茶杯,又倒了一杯递到手边。 “为什么!”顾长安没有接过茶杯,而是直接抓住了陆云归的手,什么礼法皆抛在了脑后。 陆云归没有抽出手任人抓着,却也没有解释。 顾长安先败下阵来,松开了手,“下毒之人我还没查到。” “长安,你有没有想过下毒的人,不是顾家人。” “不可能,除了顾家人那就……”那就只有皇上了……是了,云归早就说过的,他与六叔中毒,顾惜嫁给三皇子,如今把他扣在京中做一个没什么用的国公…… 顾长安还是不想相信一切都是皇上做的,陆云归了解他,知道他一生的信仰就是守着皇家的炎国,“陆军医也回京了吗?你去问问他吧。” 顾长安醒后迫不及待的去了陆军医如今的住处,陆军医见他来也不意外,只是沏了壶茶,与顾长安一同坐在院中。 “我猜到你会来的,顾六爷与你中的毒,我见过,刚中毒时并无异样,所以也不会有所察觉,当身体逐渐乏力甚至一病不起,就已经是药石无医了,若是常人可能需要十余年才会如此,可习武会大大加快这个进程。” 顾长安静静地听着,这些陆军医在几年前就告诉过他。 “这个毒有一味药只有宫里才有,制毒的人曾是太医院副使。” 顾长安打翻桌上的茶壶,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您如何得知这毒与宫中有关?” “早些年间我也在太医院任职,与那人曾是同僚,他制毒技艺极高,医术也是不凡,我在他那里学到了许多,只是后来家中出了变故,我就逃出宫来投奔了顾家。”陆军医说着红了眼眶,若是当年什么都没发生,如今妻女都围绕在他身边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顾长安两眼猩红,他想冲进宫中问一问那人,他顾家究竟做错了什么,抑或是他顾长安与六叔做错了什么。但他不能,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也是顾家祖训。 顾长安缓了许久,终于冷静下来,他拜别了陆军医出了陆家大门便看到了候在门口的来福公公。 “国公大人,皇帝请您进宫一趟。” 顾长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陆府紧锁眉头,来福似是看出顾长安的疑惑解释道,“老奴先去过国公府,夫人说您来了陆军医处,许是来叙旧的。” 顾长安打消了疑虑跟着来福进了宫。 御书房里,皇帝批阅着奏折,顾长安就笔直的跪着,皇帝没让他起来,他也不曾言语,一旁的来福公公有意说几句话却又不敢开口。 真犟,皇帝心里默默嘀咕着,“顾爱卿可知朕因何事唤你前来?” “末将不知。”顾长安不曾抬头。 “顾爱卿怎么还跪着,来福,你也不提醒朕,赐座。”皇帝对顾长安依旧是满意的。 “谢陛下。”顾长安起身坐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 皇帝示意一旁的人都退下,来福看了一眼顾长安,然后守在了门口。 “长安,你可怨朕把你困在京城?”此刻没有旁人,皇帝看着如今已是镇国公的顾长安,私心里还把他当成曾经那个优秀到过分的顾家少爷。 “回陛下,长安不怨,国泰民安亦是顾家所盼,先祖曾道,愿有朝一日炎国再也不需要顾家。”顾长安听到皇帝的称呼,他也是知晓皇帝喜欢听些什么的。 “朕如今还是需要你的。” “陛下需要的并非是顾家,只是长安,可长安宁愿做一个普通人。” 顾长安知道的,皇帝需要顾长安,是想让大家知道皇帝并非是无情之人,哪怕如今没有战事,他仍愿意厚待顾长安,仅此而已。皇帝对顾长安再亲厚,顾长安也终究只是臣子。 皇帝又与顾长安谈了些其他的,比如顾惜有了身孕,比如皇帝要给顾家哪位公子小姐赐婚,可这一切都与顾长安无关,顾长安离开御书房时仍是来福公公送的,只是在他离开前皇帝嘱咐了句让来福带着顾长安去太医院瞧瞧,在外打仗多年怕是伤病不少,别小小年纪落了病根。 来福引着顾长安来了太医院,直接带着顾长安去寻了副使,副使给顾长安把了脉,吩咐人去抓药的时候也闲聊了几句,“顾大人可知我最擅长的并不是医而是毒?” 顾长安摇头,但他猛然想起他进宫前在陆家陆军医说制出他与六叔所中之毒的人是太医院副使,精通毒术,莫非…… “医与毒本是一家,何必分那么清楚,若非皇上慷慨,曾赐给我两人试药,我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听闻陆岩去当了军医,顾大人可与他相识?” 顾长安听到此处突然抬头,他离家时并未告诉母亲他去找了陆军医,可来福公公说是母亲说他在陆家的…… 药抓回来了,顾长安提着药道了别,来福公公领着人朝宫门口走去,步伐快了许多,来福也不多问,直到把人送到了宫门口。 “国公大人,老奴就送到这里了,有空常去陆家看看。” 说完来福公公就转身回了宫里,顾长安不敢耽搁,先回了国公府,看到母亲安稳的在窗前绣花,转身去了陆家。 他来晚了。 陆军医就躺在了院子里,胸口插着一支箭,血染红了身边的泥土,顾长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是悔恨还是愤怒。 陆军医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顾长安去街口的棺材铺买了副棺材,把陆军医放了进去,他是被皇帝杀死的人,原本应该丢在乱葬岗的,如今皇帝给了他机会给陆军医收尸,已然是极好的了。 顾长安就把陆军医葬在后山,插了块牌子写上了“陆岩之墓”这四个字,应该也没有人回来祭拜他了吧,除了自己。 顾长安安葬好陆军医后有去给陆军医做了块牌位,他进了陆家祠堂,在把牌位放上去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陆云归。 故女陆云归。 顾长安想到梦里见到的那个人,他想,说不定只是重名呢,只不过是重名而已。他逃离了陆家的祠堂,对,他想睡一觉,去梦里问一问陆云归。 顾长安再也没梦到过陆云归。 几日的憔悴让顾长安迅速消瘦下来,他递了牌子进宫,直接去了太医院,副使在那里正等着他。 “陆岩死了。”副使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我一点都不意外,若不是我还有些本事,我也早就死了。圣上曾给了我两个人让我试药,我本是不愿的,圣上说不过两个死囚,比不得药重要。” “什么药?”顾长安声音有些嘶哑。 “无非就是求长生不老罢了。试药的那两人是陆岩的妻女,我与陆岩交情不深,从前也并未见过,当我知晓时陆岩的妻女已经没了,这是我欠他的。” “陆军医的女儿,叫什么?”顾长安有些急迫。 “陆云归,陆岩曾说他的女儿饱读诗书,可惜不是个男儿身。” 是啊,陆云归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连兵法都能讲述一二。 “你上次来我给你把脉的时候就知你的毒解了,一定是陆岩解的,他的本事不比我小,也猜到了他会有这一劫,只是没躲过去。” “副使大人……” “无妨,我今日既然告知你这些也是有完全的打算,圣上求的药眼下只有靠我,我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国公大人,顾将军,你可曾想过顾家会如何?” 顾家……是了,如今顾长安中毒之事真相已然浮出水面,皇帝为了这事要推出一枚弃子,那么这枚弃子最好的选择就是顾家,一个皇帝不知该如何安放的顾家。为了顾长安处置了顾家,顾家军并不会乱,反而会更忠于圣上,这就是皇帝的打算。 顾长安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太医院,他不知该如何替陆家报仇,也不知该如何救顾家,眼下一切都乱作一团,毫无头绪。 另一旁,皇帝自然知晓顾长安给陆岩收了尸,他最欣赏顾长安的就是他比旁人要顾念情分,这样的人才更好拿捏,更何况只是收尸,并未摆设灵堂,心里还是念着规矩的。皇帝看着案上那道诛顾家除镇国公一家外九族的圣旨,拿起笔改为了流放。 这是顾家接的第二道圣旨了,第一道圣旨封了长安为镇国公,顾家众人理所应当的以为第二道圣旨也是封赏,一家人喜气洋洋的跪拜接旨,听到流放二字时,顾永辉的妻子王氏还不死心的问了句圣旨可是有误。 传旨的不是来福,是一个叫元宝的小公公,听闻此言元宝皱紧了眉头,呵斥道,“还请夫人慎言。” 顾永辉也反应过来,捂住妻子的嘴让一旁的长子接过旨意,“劳烦公公。” 元宝看着如今的顾家心中也不好受,却也没开口让人起来,“顾老爷,皇上念及顾家与镇国公的功劳,额外开恩,您有一个时辰,还请早做准备。” “是,草民谢皇上恩典。” 等元宝走了,顾家早已哭做一团,顾永辉看着妻子,不知该如何开口。 “老爷,妾身给六爷与长安下毒是奉了皇上旨意啊。妾身嫁入顾家自然是想与顾家共进退的,是皇上逼着妾身,皇上用妾身的长喜逼妾身啊。” 王氏趴跪在院子里,平日里光鲜亮丽的顾家大夫人何曾有过这等模样,可如今顾家的遭遇与她脱不了干系,哪怕是皇上授意。 “住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胡言乱语,都各自回房收拾吧,一个时辰之后便要上路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诸位慎言,别给长安添麻烦。” 顾永辉摆了摆手,仿佛突然苍老了,顾家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不知百年之后顾家先祖会不会怪罪于他。 一旁年幼的顾长乐拽了拽顾永辉的衣袖,“大伯,长安哥哥会救我们吗?” 顾长乐是三房幼子,平日里对长安最是仰慕,顾永辉摸了摸顾长乐的头,“会的,去吧。” 。 &amp;amp;bp;&amp;amp;bp;</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https://www.biquduge.com 第章五章 局 顾家人出了顾府便都被戴上了手铐脚镣,带着的行李包裹都一一拆开检查,见是一些不同物件也没过多为难,也并未搜身,给顾家人尽可能的保留的颜面。先不说顾家军的威名在外,就是冲着并未累及的镇国公,他们也是乐意尽可能的示个好的。 顾长安知道消息的时候,顾家人已经出了城,三皇子与已是三皇子妃的顾惜跪在了御书房外头,朱氏那里还未收到消息,顾长安吩咐人瞒着,也进了宫。 顾长安回京之后第一次见到顾惜,当年那个喜欢躲在朱氏身后的小丫头如今也是个美人了,微微隆起的肚子提醒着众人如今她还怀着皇家子嗣,一旁的三皇子顾长安也是第一次见,小心翼翼的护着顾惜,脸上满是担忧,“你还怀着孩子,顾家事我岂会不上心,如今你非逞强,若是伤了身子怎么办?” 来福公公就站在一旁,身边还跟着位太医,见到顾长安赶忙上前行了礼,“国公大人,皇上只怕还在气头上,三皇子妃如今身子不便,您作为兄长可否开口劝劝。” 三皇子与顾惜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顾长安,顾惜此刻满脸泪痕,“哥哥……”顾长安已不是顾惜记忆中的模样,顾长安平日里与兄弟姐妹并不亲近,但对顾惜的爱护却没减一丝一毫,如今顾长安看上去性子更为冷冽,顾惜不知兄长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场景才变得如今这般模样,只是战争素来是用人命填的,顾惜心疼兄长。 “回去吧,有我在。”说完顾长安没再看他二人,笔直的跪下,不再言语。 三皇子几乎是半拖着顾惜回去的,他深知此刻皇上有意将顾家与镇国公区分开来,而且聪慧如他,此刻不该与顾家有什么牵扯,顾长安可以求情,但他不行。 来福见三皇子与三皇子妃终于回去也松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顾长安,又看了看紧闭的御书房,他知晓皇上是在等顾长安的,“国公大人,老奴替您通传一声。” “有劳公公了。”顾长安点了点头。 来福快步走到御书房门口,尖细的嗓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皇上,镇国公求见。” “传。”房门打开,皇帝一眼就看到了跪得笔直的顾长安,皇帝心里清楚顾长安是恨的,可他又何错之有?王氏不过被胁迫几句就害了顾永廷与顾长安的性命,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臣顾长安参见皇上。”顾长安行的是大礼,自从皇帝封他为镇国公,他就不需要行这样的大礼了。 “长安,你这是在怪朕。” “臣不敢,顾家祖训,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铭记于心。”顾长安并未起身,他是怪皇上的,但他又不能。 “长安,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皇帝示意来福将人扶起,可来福的力气又怎会是顾长安的对手,扶了几次,只得作罢。 “臣无心娶亲,陛下虽赦免臣及家母,但臣不敢忘自己出身顾家。” 皇帝见顾长安还是如此倔强,示意旁人退下,来福心领神会,带着一众人退出了御书房,自己守在了门口。 “此处没人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顾长安终于抬起头,皇帝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红了眼眶,“臣只想问,陆军医的妻女犯了何罪。” 皇帝没想过顾长安问的会是这个问题,犯了何罪,也不算是罪吧,他一心追求长生,历代皇帝哪个不求这个,只是那陆岩屡次进谏阻挠,他一气之下把他的妻女赏给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副使试药。 “身为女子干政,此乃大罪。” “臣晓得了,谢陛下为臣解惑。”顾长安又是一拜,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你就没有别的要问了?” “陛下若告知于臣,那便是臣该知道的,若不告知,臣便不应知道。” 皇帝以为顾长安会问顾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看他如今这副模样,皇帝却也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套说辞告诉他。 “长安,你曾说你六叔是死于中毒,并非是病重,朕曾派人去查,下毒之人是顾家王氏,她受人蒙蔽犯下大错,今日之事是顾家罪有应得。” “是,臣叩谢皇上大恩,六叔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顾长安再次磕头谢恩。 “朕并未立储,朕的几个儿子里唯有老三没有个强大的母族,但朕希望他能有个强大的妻族,让他能在这场劫难中有活下去的本钱,长安,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顾长安内心苦涩,顾家向来不参与政事,如今皇帝用一个顾惜就把他算做了三皇子一党,“臣遵旨。” 只是让三皇子活下去吗?若是最后那位置上坐的不是三皇子,那他顾家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顾长安心中暗自冷笑着,面上丝毫不显露,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同往常一样,只不过这回送他出宫的不是来福而是一个眼生的小公公。 “来福,那孩子终究还是与朕离了心。”皇帝看着顾长安跪过的地方,对刚进门的来福说到。 “皇上,镇国公毕竟年少,又不懂朝政,老奴觉着镇国公聪慧,会理解您的苦心的。”来福以为顾长安只是为了顾家求情,却并不知下毒之事,想当然的劝着。 “但愿吧。”皇帝看了一眼来福,放下了心,来福还是值得信的,那顾长安究竟是如何怀疑下毒之事的? 顾长安回到国公府,下人们说朱氏哭的晕了过去,顾长安只是吩咐去请大夫,就径直回了房。顾长安归京之后就嘱咐自己并不需要人服侍,自己的院子也不要有人靠近,朱氏醒来后有心问问顾家之事听闻顾长安一人回了院子又歇了心思,她对这个儿子还是怕的,从那尸骨遍野的地方回来,手上怕是沾了不少鲜血吧。 顾长安迫不及待的想见陆云归,他也确实梦到陆云归了,只不过这一次梦里的陆云归哭着问他为何不保护好自己的父亲,说自己永远不会原谅他。当顾长安从梦中惊醒时,天还是黑的。他的云归不该是那副模样,这也许就是个普通的梦吧。 顾长安起身骑马去了城郊的军营,他的顾家军现在就在这里。顾长安到军营时被拦住了,他想起自己已经不是顾将军了,自己现在只是个名声好听的镇国公。顾长安还是将腰牌递上去了,门口的士兵看了之后神情复杂却还是把人放了进去,如今的镇国公,曾经的顾将军,怎么也不会是对炎国不利之人。 顾长安看着演武场上正在操劳的士兵,顾家军已经被打散混入了这里,他却能一眼看出哪些曾经是他顾家军的人,上过战场的人毕竟是不同的。 “将军。”先看到顾长安的是曾经的副将,他如今在军营里负责训练新兵。 “我已经不是将军了,慎言。”顾长安看着副将,想起了曾经在战场的日子,那种感觉真好,“你如今可还好。” “挺好的。”副将尴尬的挠挠头,可不就是挺好的,不用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可在这军营里,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心眼,他其实有些应付不来。 顾长安也知道,训练新兵是最苦的差事,新兵还不知道战场的凶险,不懂规矩,要一点一点将这些人的棱角磨平,然后再迎来下一批的新兵,他的副将做这种差事,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练练。”顾长安拍了拍副将的肩膀,他改变不了什么,他只是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抒发最近心中的怨气。 副将也是开心的,看了一眼那边正在训练的队伍,一回头就看到顾长安已经拿起了一旁兵器架上的长刀,副将也不再多顾忌,拿起剑就上前迎战。 二人的打斗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停下训练看着这两人,副将手里的新兵也第一次知道他们一向不看在眼里的副将原来也这样厉害,而曾经顾家军的士兵更是激动,那是他们的将军,告诉他们要活着回来的将军! 副将凭着比顾长安多些的经验也并未落下风,而顾长安也丝毫没有放水,奇招频出,最终还是以一寸距离赢过了副将,顾长安没说什么,放下了长刀又拍了拍副将的肩,骑马离开了军营。 那一日之后,炎国的士兵训练更加认真了许多,关于顾长安的故事也在军中流传。 顾长安去军营的事皇帝也是知道的,御书房里只有皇帝、三皇子和来福。皇帝的低气压让三皇子和来福公公出了一身冷汗,最终还是三皇子忍不住先开口,“父皇,镇国公他也许只是去探望故友,并无他意。” 皇帝当然知道顾长安哪怕知道下毒之事也不会谋反,顾家祖训是深深刻在顾家每个人心里的,但顾长安早已不再是顾将军,擅自进军营门口竟是放了他进去,这炎国大军何事姓了顾了。 “传朕旨意,今日军营守门之人玩忽职守,按军法处置。” 三皇子此刻才明白,皇帝究竟在气什么,但他不懂,顾家守了炎国百年江山,父皇为何要如此忌惮。 皇帝处罚守门士兵的事传到顾长安那里,顾长安知道自己大意了,可皇帝寒的是顾家军的心,是这些保家卫国士兵的心,还有满朝武将的心。 顾长安知道此刻自己该去请罪了,可他不想,他突然想与这皇权争上一争,若是争不过……争不过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他就可以去见陆云归了。 皇帝也在等着顾长安来请罪,等到宫门下钥也没传来顾长安进宫的消息,气得皇帝砸了书房里的砚台,“真是反了他了!来福,拟旨,将顾长安押入大牢。” 三皇子与来福听及此连忙跪下,“父皇,镇国公刚立下汗马功劳,此举不妥啊。” “皇上息怒,镇国公久居边关许是不懂京中军营不许外人进入,还请皇上三思啊。” 皇帝看着三皇子与来福,怒火中烧,“朕难不成还罚不了小小的一个顾长安?难不成我炎国没了他顾家还不行了?” 三皇子与来福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炎国没了顾家会怎样,从未有人想过,在炎国人眼里,顾家就是炎国的守护神,有顾家在,炎国就会一直在。 皇帝拿出玉玺盖在了圣旨上,一切都改不了了,来福拿着圣旨到镇国公府前时,默默感叹,先是顾家又是镇国公,皇上是铁了心的要将顾家除掉啊。 顾长安接到圣旨后只回头对朱氏说了句,“娘,为了顾惜好好活着,儿子不孝。”说完头也没回的被带上手铐由人押着去了大牢。 路上有百姓知道这是那日得胜归来的顾将军,前些时日顾家流放传得已是沸沸扬扬,今日又是顾将军入狱,百姓哪能让炎国的守护神被如此对待,纷纷跪下相送,以此来表明对皇命的不满。 皇帝听着传来的消息,更加确信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如今不止军队只认顾家了,连百姓都只认顾家,他竟不知这炎国何事姓了顾。 因是皇帝下旨,顾长安被安在了关押死刑犯的牢房中,牢房里的犯人看着进来的顾长安,年岁不大又一身正气,都纷纷探过头来看,这还真是新鲜。 狱卒将顾长安送入牢房,手铐并未解开,他们怕顾长安会越狱,锁牢门时看着顾长安手上的手铐又有些愧疚,“皇命难违,顾将军见谅。” 顾长安晃了晃手铐,发出些叮叮当当的声响,摇了摇头,“我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早就不是顾将军了。” 狱卒行了半礼以示对顾长安的尊重锁上了门离开了,附近牢房中的死刑犯都炸开了锅,“顾将军?你是顾家人?打赢了敌国的那个顾将军?” “顾长安。”顾长安没再多说,找了处还算干净的角落躺了下来。 “我知道,那个唯一活着回来的顾将军就叫顾长安。” 原来真的是顾将军,顾将军竟也被放在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说顾长安会叛国,炎国没有人会信,更不会有人信他会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那他究竟是为何进了这死牢里。 第二天早朝,所有人上奏的无非就是一件事,顾长安。 皇帝看着满朝为顾长安求情的臣子,将手中的折子扔了下去,“朕竟不知顾家什么时候这样会笼络人心,若不是朕罚了顾长安,岂不是往后这江山就要姓顾了?”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几位皇子王爷,他们也都面面相觑,没有人怀疑过顾家,这百年来皆是如此,谁会反顾家都不会,后面的大臣也都一惊,皇帝的疑心病何时这样重了?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amp;amp;bp;&amp;amp;bp;</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https://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