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涯无痕》 正文卷 第一章 法币失窃案 正文卷 第二章 乐极生悲 正文卷 第三章 警察地位 正文卷 第四章 公文破绽 正文卷 第五章 有了眉目 正文卷 第六章 为何忧为何愁 正文卷 第七章 核对笔迹 正文卷 第八章 感觉袁佐才不是那么简单 正文卷 第九章 死不认罪 正文卷 第十章 逼人为恶 正文卷 第十一章 迷一样的身份 正文卷 第十二章 精神致幻术 正文卷 第十三章 做局 正文卷 第十四章 火中取栗 正文卷 第十五章 为难事 正文卷 第十六章 高冷美女 正文卷 第十七章 似有漏洞 正文卷 第十八章 多余的担心 正文卷 第十九章 不欢而散 正文卷 第二十章 抢功劳的来了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不明势力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冒险试探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难以相信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值得冒险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无耻之尤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授计取款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另谋他途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忘祖之人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混水摸鱼 正文卷 第三十章 撞破网眼从容去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剧本变了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道破玄机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上线露面了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痛揍袁佐才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袁佐才真是聪明人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送行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送行送出来的事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汇报案情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你争我夺 正文卷 第四十章 小林死了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遇到难题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田碧瑜生气了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为情所困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财帛动人心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后患无穷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喜欲狂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难度很大的任务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一语成谶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凶手是个高手 正文卷 第五十章 调查展开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报案疑团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雨送黄昏花易落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丧命原来因贪花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很会做人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豁然开朗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凶手露出水面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动机是什么?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 两条线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粗坯坏蛋配称公子? 正文卷 第六十章 口是心非田碧瑜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不做缺德事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二十年人参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驴性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有人撑腰了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第一次接头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抓人容易放人难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痛揍李威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人不狠站不稳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甘心为贼实可悲 正文卷 第七十章 又现疑点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神乎其技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狱医刘丕印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问题在哪?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 学徒身上的疑点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谨慎一些好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 一切以你的安全为要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朱晓光的疏忽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朱晓光太不要脸 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 山重水复 正文卷 第八十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方案未被批准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 冬眠计划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谋位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送礼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 奇葩朵朵开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 新线索 正文卷 第八十七章 郝立刚回来了 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 压制 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提前收网 正文卷 第九十章 江湖手段很管用 正文卷 第九十一章 刑讯室里论输赢 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 尹义民招供 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 无它,唯手辣尔 正文卷 第九十四章 失望 正文卷 第九十五章 关怀还是试探 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 突发情况 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 如何破局 正文卷 第九十八章 兄弟情深 正文卷 第九十九章 理理头绪 正文卷 第一百章 阴曹地府结伴行 正文卷 上架感言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一章 自责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二章 芥蒂尽去(为书友明亮知我心打赏加更)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三章 美人情深难自持 正文卷 第一百零四章 完美主义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五章 艰巨任务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六章 人事即战争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七章 原来扣在这里呢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八章 李威抢功 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 掀桌子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章 意外之喜(求月票)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两面斧砍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只能是下毒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张网捕鸟(一)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张网捕鸟(二)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细节决定成败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吴良策被抓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冲突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七窍生烟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打不相识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 哥俩一般黑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尿频闵拓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谈判(一)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谈判(二)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谈判(三)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谈判(四)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谈判(五)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二郎拳”高手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拱士小卒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旗鼓相当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章 平静的第一天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日本人盯上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林创被查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别再拿巩少当傻子耍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被人利用浑然不知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有症状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要自杀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虽死无憾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只好认错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分头蹲守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章 蹲守艰难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全城戒严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调查电话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迷糊巡警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傻眼了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枪法入神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年轻老头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是审讯是抬杠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吃一惊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照片问题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章 不宜树敌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紧急联系方式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李威的梦想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又白挨一顿揍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笨蛋做不了特务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岸田逃脱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精明于氏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鼓楼打探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有失误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仓皇出逃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章 施刑大尾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解救于氏女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狙杀岸田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危险依旧在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白费心思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请示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处安放的帅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李春风召见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引蛇出洞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好戏开演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章 毒狼出动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脸似城墙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殴打上官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给常发财个教训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快被逼疯了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防贼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当街枪杀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出了内鬼?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视爱如虎 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杀手消失在模范路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章 卡车踪迹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询问记录中的疑点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敌踪初现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毒狼报捷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真的赌赢了吗?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结果不理想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以真作假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没个正形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哭笑不得 正文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日本人真去杭州了吗?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章 套话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医院侦察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今晚开始行动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抓蛤蟆”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狼,你完犊子了!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煽情舍财不如忽悠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聪明又调皮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啥时候成大爷了?(求月票)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天机不可泄露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是不是丧门星啊? 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监内功夫监外下 正文卷 第二百章 听房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一章 “姨太太”风波 正文卷 第二百零二章 干掉张守正还是刘德祥?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三章 很有技术含量的偷情 正文卷 第二百零四章 我的学生也是他能欺负的? 正文卷 第二百零五章 施恩过重必有蹊跷 正文卷 第二百零六章 准备回乡 正文卷 第二百零七章 他是如何骗人的 正文卷 第二百零八章 易莲花 正文卷 第二百零九章 吴团长惹了命案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章 吴文是被人陷害的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从皮条客下手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废了她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易莲花的梦想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散伙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没有合适的狙击地点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抢人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是在救你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转眼已成同路人 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情况有变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章 等待“绑匪先生”进一步指示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板田丧命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再闯济南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这从哪里说起?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救命恩人来到面前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遇到小人了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又一条退路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栽赃吴文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头有些大 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亲事摊牌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章 故土难离(一)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故土难离(二)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故土难离(三)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故土难离(四)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故土难离(五)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交给“女仆”的第一个任务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秘密培训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要个说法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汇报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老道算卦 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前倨后恭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章 土匪绑票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狗屁倒灶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徐涛被捕了?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她可不是善茬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丑媳妇见公婆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折服田家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住处问题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接头胡琴店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疑虑遭怒斥 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都是月亮惹的祸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章 履新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豁然开朗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顶撞李春风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冬眠计划浮出水面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先见老乌龟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人证皆死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张守正气吐血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猥琐男的猥琐心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刻意交好 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为盗平生第一次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章 变起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耳目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相好还是借种?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沾光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优雅女郎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疑女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美女所谋者大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 逢场作戏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调查娄方怡 正文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告示栏里的秘密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章 初审苏明军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再审庞一萍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杀人弥丑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击溃张守正心理防线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买枪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奇才“三人组”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死命令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朱道山约见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欲迎还拒 正文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朱道山眼里的林创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章 梨花带雨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两个戏精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两则广告似有问题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 “良家妇女”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四章 办个公司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花花公子名不虚传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 马俊赏画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推断正确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避开嫌疑 正文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保持距离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章 陈树进坑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启用“三人组”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娄方怡的身份之迷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任君打撷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先救庞一萍,后杀林有珠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备下香饵钓金鳌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东山暗卫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具体布置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八章 聪明的易莲花 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 终于在照片上发现线索 正文卷 第三百章 吐露心声 正文卷 第三百零一章 特务处的人? 正文卷 第三百零二章 旁生枝节 正文卷 第三百零三章 倒打一扒 正文卷 第三百零四章 误判 正文卷 第三百零五章 勿令失望 正文卷 第三百零六章 桥洞激战 正文卷 第三百零七章 人去屋空 正文卷 第三百零八章 不介意再坑你一回 正文卷 第三百零九章 强人所难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章 让陈树一步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 笨法管用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笑面煞神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皆大欢喜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重点捕鱼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计穷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六章 问计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刺激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 激将法 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九章 吴良策藏奸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章 家人安危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万难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潜伏者名单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急中生智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老鼠戏猫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猫戏鼠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仗义不淑女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 百人逐兔,兔归一人 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 第一个难题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章 亲近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奇葩的办案要求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 隐语道别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初进朱府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似有明悟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五章 异样眼神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六章 熟悉人头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令人恶心的龌龊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八章 被人看穿 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九章 编故事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章 暧昧厨师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一章 闲谈就论人非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诘难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人不喝酒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赃物是否已被转移?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五章 自恋狂女人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仍无进展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七章 血溅厨房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八章 横死 正文卷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尸检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章 审案(一)(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审案(二)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二章 审案(三)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审案(四)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审案(五)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五章 审案(六)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六章 审案(七)(为书友艺欣求月打赏加更)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审案(八)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审案(九) 正文卷 第三百五十九章 审案(十)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章 完美结局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一章 “文贼”留墨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敢不敢砸了特务处?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富贵险中求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四章 被忽视的威胁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五章 初入上海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六章 毫无人性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入住同福里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找上门来 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九章 斗枪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章 吴四宝入彀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一章 军统来电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二章 叛变经过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三章 探听下落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发财心路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五章 发财遇险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六章 泼皮挡横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七章 莽撞自有莽撞的好处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八章 受气包又挨揉搓 正文卷 第三百七十九章 林创被抓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章 舌战涩谷川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鸡飞蛋打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强盗本性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三章 赛王嫱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是那么简单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五章 怎么是她?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六章 摸底戏园子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七章 好险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祥预感 正文卷 第三百八十九章 无法阻止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章 话中有话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一章 危险迫近(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二章 那就玩玩吧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三章 推理正确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四章 意外收获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五章 成就好事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六章 内斗(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七章 性格所致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八章 查证内贼 正文卷 第三百九十九章 略逊一筹 正文卷 第四百章 一箭双雕 正文卷 第四百零一章 再起波澜(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正文卷 第四百零二章 与“犬”谋皮 正文卷 第四百零三章 心急如焚 正文卷 第四百零四章 亲自狙击 正文卷 第四百零五章 男扮女装 正文卷 第四百零六章 四方混战 正文卷 第四百零七章 用间 正文卷 第四百零八章 特派员真的来了 正文卷 第四百零九章 上海站改组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章 似是而非迷敌眼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临别那一眼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二章 现成的投名状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三章 精神折磨敲破桶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四章 调换情报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五章 林之江入坑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六章 布局黑手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三事降吴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八章 种刺 正文卷 第四百一十九章 审降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章 午时撞运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一章 盼望被查 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二章 “林明”接头 正文卷 第425章 两具尸体 正文卷 第426章 栽赃也要有水平 正文卷 第427章 上刑 正文卷 第428章 进网 正文卷 第429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正文卷 第430章 不领情 正文卷 第431章 母老虎发威 正文卷 第432章 奇女子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一章 张劲庐(为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二章 是时候救他们出来了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三章 拿下招待所所长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四章 故人来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五章 原来是他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六章 过明路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七章 赴宴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八章 真实想法 正文卷 第四百三十九章 喝花酒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章 受辱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一章 化敌为友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二章 寻找住处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三章 胡天胡地知是谁? 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失火 正文卷 第447章 巧合? 正文卷 第448章 口无遮拦 正文卷 第449章 幸灾乐祸 正文卷 第450章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正文卷 第451章 忘记使命 正文卷 第452章 被娘们给耍了 正文卷 第453章 公然抢功 正文卷 第454章 死别 正文卷 第455章 冒险接头 正文卷 第456章 交通消息 正文卷 第457章 内斗 正文卷 第458章 极尽挑拨事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七章 退堂鼓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八章 救兵天降 正文卷 第四百五十九章 内鬼显形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章 摆脱跟踪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一章 相见时难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二章 别亦难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三章 纵鱼归海(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服不行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下毒难(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六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七章 “挖坑”(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八章 借题发挥 正文卷 第四百六十九章 表现各异(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情报工作虽然没有“祸不及家人”一说,但如不是万不得已,林创不会对对手的家人下手。 即使下手,也不能下死手。 所以,他给李洪林下达的命令是,把何天木的老婆撞伤,只要能把何天木晚饭前从监狱调回,以便实施下一步行动即可。 何天木家住在愚园路137号,跟吴四宝家隔着一百多米远。 他老婆每天后半晌都会去菜市场买买菜,活动活动,下午五点前准时回家做饭。 这些情况,林创早就让李洪林摸清了。 李洪林领命之后,打电话把刘二猛从厂里叫来,二人简单化了装,埋伏在何家附近,等待时机。 下午点多,何天木老婆从家里出来,手里挎了个竹篮,慢悠悠的往菜市场走去。 李洪林和刘二猛见状,远远地跟在后面。 看看前面人员渐少,李洪林和刘二猛见时机已到,使了个眼色,刘二猛往那婆娘方向跑去。 “抓小偷啊!”李洪林大喊一声,从后边追上来。 那婆娘听到喊声刚一回头,刘二猛就到了跟前,借着冲劲使劲一推,那婆娘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脑着地,一下子把头磕破了,鲜血涌了出来。 刘二猛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跑。 李洪林来到跟前,稍一停顿,见那婆娘倒没有昏过去,但疼得呲牙裂嘴,脑后和手上全是鲜血。 李洪林心道:“成了!这个伤势正好,不信何天木不回来。” 路上有三五个行人正好目睹了这一幕,纷纷围过来。 李洪林见状,不敢再停,拔腿就追刘二猛去了。 二人追逐着,很快就消失在一条弄堂里。 围观的人群中正好有何天木的邻居,自然认识他老婆,这时候当然是赶紧巴结,上前把她扶起来。 “流了这么多血!快送医院,那个谁谁谁,赶紧给何队长打电话!” …… 何天木在汇丰酒店失手后,被丁默村和李士群臭骂了一顿,心里憋了一股火。 为了挽回颜面,他像疯子一样,一头扎到监狱里,没日没夜地审讯抓到的八名军统特工,希望从他们这里打开缺口,找到有用的线索。 这八个人分别是简怀玉、张顺涛、王普林、陈益华、郑鲁、田福海、李东银、胡跃中。 其中简怀玉、张顺涛、王普林、陈益华、郑鲁是因为陈怀君出卖而被捕的,田福海、李东银、胡跃中则是在火车站因为狙杀陈怀君受伤而被捕的。 这些人在残酷的刑具和无休止的折磨面前,表现各异。 张顺涛、王普林二人熬不住刑,被捕第二天就招了供。 可惜的是,二人因为地位不高,所知有限,他们知道的,陈怀君也都知道,所以供出来的情报并没有多大价值。 其余六人除了简怀玉是地下党,其他人都跟张顺涛和王普林一样,地位不高,所知有限。他们也知道,自己只要低了头,就不会再受折磨,但他们一个个却是宁死不屈,坚决不低头。 郑鲁是烈性汉子,无论是上刑还是受审,他都是破口大骂,一心求死; 陈益华、田福海、李东银、胡跃中四个人既不骂也不开口招供,都是咬着牙熬刑; 而简怀玉跟他们又不同。 只要是中国人审他,他就把审讯室当成了宣传舞台,把审讯者当成宣传对象,大讲民族大义,“抗日光荣,必然青史留名;当汉奸可耻,定会骂名千古”等。 说来也怪,这六个人当中,受刑最重的是陈益华、田福海、李东银、胡跃中,次之是郑鲁,最轻的反而是简怀玉。 也不知道特务们是怎么想的。 …… 何天木审了两天,也没有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不禁有些焦躁。 他背着手在审讯室里不停地来回踱步,想了许久,总感觉简怀玉此人不简单,论见识和谈吐,都像个文化人,应该比别人有价值,知道的也一定比别人多。 他下了狠心。 回头对宋瑞平说道:“再提审简怀玉,这回给他上电刑,只要不开口,就照死里弄他!” “是。”宋瑞平答应一声,正要去提人,忽然电话响了。 宋瑞平就过在电话旁,连忙拿起话筒:“喂?” 听了几句,宋瑞平脸色大变,对着话筒连声说道:“好好好,知道了,马上回去!” 放下电话,连忙对何天木说道:“队长,太太受伤了,被送进了市中心医院!” “啥?受伤了?怎么受的伤?伤到哪里了?”何天木大惊,连忙问道。 “听说是被人撞倒了,头上流血了,具体情况我没问。”宋瑞平回道。 “走,赶紧去医院。”何天木再也无心审问简怀玉了,叫上宋瑞平,急匆匆往医院而去。 到了市中心医院,何天木、宋瑞平和司机都下了车,冲向病房。 早早埋伏在一旁的李洪林和刘二猛见状大喜,二人迅速贴近轿车后备厢。 刘二猛掩护,李洪林用一根铁丝轻轻往锁孔里捅了一下,后备厢就打开了,李洪林迅速把一只袋子扔进去,关好后备厢,迅速撤离。 …… 林创走后,邵纪军一直心神不安,焦急地等待着“地下”消息。 六点多,终于等来了一名浑身散发着恶臭的行动队员。 “报告经理,顺利,非常顺利。大米被老鼠糟蹋的不成样子,厨师怕被日本人骂,不但不熬大米汤了,连米饭都不蒸了,全部吃馒头,喝玉米面粥。”那名队员兴奋地说道。 “太好了!兄弟,受苦了。齐经理,赶快让他洗洗吃饭,另外派人去替换那一位兄弟上来。”邵纪军大喜,连忙对王正华说道。 “是。”王正华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兴奋,连忙领着那个队长下去了。 很快,王正华安排好手下,回到板房。 “军江,齐经理,据李洪林讲,蒙汗药的份量不大,在不喝烈酒的情况下,大概二个小时到三个小时才会渐渐发挥作用。现在是六点,咱们九点开始行动。这样,分下工,你们带一组人马走地下,我带人去监狱附近接应。你们得手后,立即派人通知我。记住,如有意外,立即中止行动,千万不要贪功。”邵纪军道。 “放心吧,我们知道轻重。”赵军江说道,王正华也郑重地点了点头。</p>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章 办事干活两不误 天完全黑了下来。 林创看了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 他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此时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张劲庐凑近林创悄声说道。 也许是喝了酒,她脸色微红,媚眼如丝,眼里的情意像勾子一样,把林创的色心给勾了起来。 不过,林创非常清醒。 在张劲庐不脱离六十七号的情况下,他不会跟她再有瓜葛了。 不怕别的,就怕将来有人拿这事给他来个“秋后算账。” 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为好。 本想不跟她一块回去,但一琢磨,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地下党,不是国党,不是搞情报的特工,而是一名商人,有些事做出来,必须符合这个身份。 “好吧,我也确实乏了。姐,宝哥,你们也早休息吧,我们回去了。”林创改了主意,顺从地站起来,向吴四宝和佘爱珍告辞。 “让阿庐先回去,你再坐一会儿吧,有事跟你商量。”佘爱珍道。 张劲庐闻言白了佘爱珍一眼,心道:“你是孙猴子呀,护的这么紧!” “不了姐,有事以后再说,我累了,想早点回去歇着。”林创道。 “好吧。”佘爱珍见林创果然脸色不大好,无奈地同意了。 吴四宝送林创出门,佘爱珍拉了张劲庐一把,悄悄说道:“小妖精,你别乱来啊,小明真累了。” “阿珍,办那事解乏,你不知道?”张劲庐挑了一下眉,故意气佘爱珍道。 “行,你不听话,小心我不让小明理你了。”佘爱珍道。 “行行行,听你的,谁叫你是他的干姐姐呢,是不是?”张劲庐搂住佘爱珍的肩膀说道。 “谁信你啊,悠着点哈。”佘爱珍撅着嘴说道。 …… 回到招待所,张劲庐直接跟着林创上了楼。 易莲花听到动静,赶紧迎出来。 “易秘书,你歇着吧。”张劲庐对易莲花说道。 “是。”易莲花应了一声,乖巧地退回自己房间,把门关上。 林创和张劲庐进了房间,张劲庐把门关上,回身扑到林创怀里:“好人,疼我!” 林创本想跟她好好谈一谈,让她熄熄火,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直接,这么热烈,没有前戏,直接就要进入主题。 张劲庐身子微胖,属于非常圆润、非常性感的那种。 这样一具滚烫的身子入怀,让林创热血上头,差点失去理智。 不过,对于未来的畏惧,还是让他保持了几分清明。 他紧紧搂住张劲庐的身体,让她不能乱动。 “阿庐,你听我说,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创喘着粗气说道。 “不,不听,你疼我,快疼我。”张劲庐身体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哪里听得进林创的话? 挣扎着、蠕动着,要把林创推倒在床上。 无奈,林创搂着她进入卫生间,伸出单手湿了一下毛巾,在她的抗拒之下,强行给她擦了擦脸、脖子。 水的冰凉让张劲庐的心火慢慢熄了下去。 她安静下来,双手搂着林创的腰,头扎在林创怀里不再动弹了。 林创怎么想的,她非常明白,无非就是想让她离开特工部。 而她又不甘于做小,不甘于和别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 她想跟这个男人保持一种情人关系,不谈婚姻,不谈占有。 可林创却不肯苟且。 “你呀,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我心甘情愿把自己送到你床上,不图你的钱财,也不让你为难,这种好事哪里找去?哪个有钱人像你这样?”张劲庐小声说道。 “阿庐,你错了。第一,我是一个负责的人,不是随便的人,我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第二,只因为我的心里有你,我才会这样做。如果你在我心里无关紧要,我还会这么做吗?”林创说道。 “嗯,我理解,我没喜欢错人。”张劲庐说道。 “阿庐,要不,你再想想我的建议?别干了,危险不说,还容易遭人恨。这个世界是男人主宰的世界,女人要想出人头地,付出的比男人多多了,所以,你这条路注定不会顺利。如果你能辞职,我会安排好你的。”林创说道。 “让我做你金屋藏娇的地下情人?整天望门期盼你的宠幸?林明,这不是我的性格,真的,别逼我了。”张劲庐回道。 “唉,冤孽啊,性格决定命运,一点都不假。我不逼你,你也别逼我,好吗?”林创说道。 “好吧,兴许有一天我想通了也说不定。”张劲庐此时已经完全熄了吃“唐僧肉”的想法,从林创怀里挣出来,说道。 “世事无常,我相信你会想通的。”林创说道。 “好吧,我走了。”张劲庐怏怏地打开门,走出林创的房间。 她一走,林创就去敲响了易莲花的门。 易莲花打开门,跟着林创进了他的房间。 “没有消息吧?”林创关上门,问道。 “没有。看来行动进展顺利。”易莲花说道。 “那好,来,给爷败败火!” 刚才还一本正经、坐怀不乱、“禽兽不如”的林创,此时却变成了“禽兽”,着急忙慌地抱起易莲花,扔到床上。 …… 与此同时,“地下工作者”赵军江和王正华上到监狱厨房里,伏下身子望着外面死寂的夜色,轻声商议着。 “看来都中毒了,行动吗?”王正华问赵军江。 赵军江看了看手表,时间才九点半。 “不,再等一等。”赵军江说道。 “还等?”王正华道。 “第一,现在时间还早,外边还有行人;第二,每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有的人可能中毒较深,有的可能较浅,如果有漏网之鱼,可能就会叫喊出来;第三,如果这时候影佐机关或者特工部打电话来无人接听,行动也会暴露。 知道为什么不事先剪断电话线吗?就是怕这一条。 咱们这回行动的原则是,宁可放弃这次行动,也不能冒险。”赵军江说道。 王正华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他对赵军江的细心,感到佩服。 于是,顺着他的思路补充道:“是,你说的对。我看咱们也别在这里傻等着,先派人各处看看,另外去他们办公室、审讯室外边听着有没有电话打进来,如果有,马上撤退。”</p>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一章 攀谈(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赵军江同意了。 王正华开始分派人手,谁去门岗,谁去角楼,谁去鬼子宿舍,谁去办公室,谁去审讯室,一一分派明白。 很快,众人纷纷回报。 “报告,门口站岗的鬼子睡着了!” “报告,角楼上的鬼子抱着枪睡着了!” “报告,所有鬼子都睡着了!” “报告,犯人也都睡着了!” …… 嚯,整个监狱,竟然没有一个清醒的。 赵军江不禁咋舌:“不知道李洪林这药量下得是不是大了?别都给毒死了吧?” “齐经理,安排你的人换上鬼子军服,到门岗和角楼站岗,把探照灯打起来,别让人看出破绽来。”赵军江命道。 “是。”王正华应了一声,回头安排手下去冒充鬼子去了。 赵军江此时还不敢行动。 老板的计划是把此事瞒到明天早晨,便于救出的人及时逃出日租界。 所以,尽管监狱里已经没有清醒的人了,但不能排除外边打电话来,也不能排除会有特工部和影佐机关送人来。 一直等到十点半,赵军江感觉差不多了,不能再等了,连忙让人去监狱门口,用手电往远处一明一灭,晃了三晃。 这是已经得手的信号。 邵纪军接到信号,一挥手,一辆运土的卡车,从暗处驶过来。 扮成鬼子的行动队员打开大门,卡车开进监狱。 赵军江和王正华指挥着行动队员们,把厨房的痕迹抹掉,把下水道的铁篦子装好,把已经晕倒的简怀玉等人抬上卡车。 前前后后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卡车开出监狱大门,队员们也从大门撤出,把大门关好,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 回到别墅工地,邵纪军先看了一下简怀玉等人的情况。 见八个人都在昏睡,其中两个人基本完好,另外六个人则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 “两个软骨头,六条硬汉子。”邵纪军心道。 现在还不能找医生给他们医治,只能命人弄来一瓶白酒,简单地消消毒了事。 很快,赵军江和王正华回来了。 目睹几个人的惨状,二人心下黯然,既有佩服,也有物伤其类的伤感。 “狗日的鬼子,千刀万剐的汉奸!”王正华恨恨地骂道。 “弄醒他们吗?”赵军江沉默了半晌,涩声问道。 弄醒他们很简单,李洪林早就配好了解药,只要给他们灌下去,很快就能醒过来。 “算了,别弄醒他们了,就这样吧,反正毒性不强,这样他们还感觉不到痛苦,还能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把他们交给老赵、老王,再想办法给他们疗伤吧。”邵纪军回道道。 赵军江和王正华默默地点了点头。 “箱子里多垫层棉被,尽量别硌着他们。”邵纪军说道。 王正华点点头。 邵纪军所说的箱子,是早就准备好的大木箱,可着整个卡车车厢做的。 这个大概可称为箱子的东西,高约半米,两侧留了口,放到卡车车厢里,两侧的挡板正好可以遮挡住。 这个箱子,是准备把八个人装进去,运出日租界的,这样设计,一是为了瞒过桥头检查哨的检查,二是为了里边的人便于呼吸。 …… 邵纪军吩咐王正华连夜把下水道封死。 干完活后,让队员们去睡觉休息,邵纪军和赵军江、王正华三人守在八个人身边。 三个人谁也没有睡觉,熬到次日凌晨,看看天快亮了,也没有听到监狱那边传来动静,街上也很平稳,这说明劫狱的事还没有暴露。 邵纪军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看看快到了乍浦桥放行的时间了,连忙叫醒几个队员,吩咐把人并排装进大木箱,放到车厢里,上面又弄了些椽子檩条作为伪装。 赵军江亲自押车,往乍浦桥驶去。 到了桥头,检查站刚刚开始放人。 哨兵认得是好寿公司的工程车。 见车上拉着一车椽子和檩条,汉奸翻译走过来,问驾驶室里的赵军江:“哪弄这么多椽子?” 赵军江没有下车,摇下玻璃扔给他一包烟:“分厂占了几户日本人的宅子,这是拆下来的木料,总厂那边打几件家俱,正好用得上。” “你们老板那么有钱,还用这些旧木料?真会过日子呀。”汉奸翻译随口说道。 “我们老板常说,蚊子肉也是肉啊,能省的就省吧。”赵军江道。 “哎,我说,哥们经常在这里过来过去,还不知道贵姓呢。” 赵军江心里急的火烧火燎的。 虽说日本兵没有检查的意思,可监狱那边瞒不多长时间的,若不抓紧离开,那边一个电话打过来,想走都走不了了。 可这个傻叉偏偏话多,竟然跟自己聊开了天,不知道要干什么。 没有办法,越是着急,脸上越不能露出来,还得应付。 “免贵姓赵。先生你贵姓啊?”军江问道。 “免贵姓徐。”汉奸翻译说道。 “哦,原来是徐翻译,失敬失敬。”赵军江道。 “赵先生,你在厂里是什么职务啊?”徐翻译把两只胳膊架在车门上,竟有攀谈下去的意思。 “供应部经理。分厂、中日文化交流中心和老板的别墅同时开建,人员紧张,让老板拉来当工地监工。”赵军江耐着性子回道。 “哦,原来是赵经理。赵经理,听说好寿是好东西,说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床受不了,床要吃了吗,地球受不了。真的假的?”徐翻译问道。 原来这家伙拐弯抹脚地想要点好寿保健品呀。 赵军江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真的假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这样吧,我先把木料送回厂里,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两盒尝尝,怎样?”赵军江说道。 “那敢情好,我先谢谢赵经理了。”徐翻译笑道。 “徐翻译,你赶紧让人检查一下,你看后边排了好长队伍了,别让人家骂我。”赵军江说道。 “查什么查?一目了然嘛。赵经理,你放心,以后只要我在这里当玉,只要是好寿的车,一律放行!”徐翻译爽快地说道。 “那好,改天不忙了请你吃饭,再见!” 赵军江说道。 车子缓缓驶过检查站,赵军江提着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p>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二章 争风结怨 回到厂里,把人交给正等在此处的赵元祥和王小楼。 他俩找了一辆货车,将人拉走。 至于如何治伤,如何审查,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至此,救人任务圆满完成,赵军江长吁了一口气。 他没顾得喝口水,拿起电话打到林创房间。 林创还没有起床,但早就没了睡意,正焦急地等待结果,听到电话响,迅速拿起电话听筒:“喂?” “老板,我是军江,那车木料已经全部拉回厂里,请您放心。”赵军江说道。 “嗯,知道了。”林创淡淡地回了一声,把电话放下。 “耶!” 林创兴奋地挥了一下拳头,心里乐开了花。 “成了?”易莲花睡得正香,被林创兴奋的叫声给惊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问道。 “成了!”林创激动地说道。 “再睡会吧,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易莲花拉了他一下。 “好嘞!” 林创躺下来,搂住易莲花:“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爷要行云布雨了!” …… 直到八点,监狱集体中毒,犯人被劫的事才被发现。 发现者不是别人,正是角楼站岗的一个鬼子。 这家伙喝不惯玉米面粥,但因为没有别的汤喝,只喝了半碗就让他给倒掉了。 喝的少,中毒就浅,再加上在角楼上站岗四下通透,氧气充足,所以,他醒过来的就快。 他醒过来之后,感觉头痛欲裂,挣扎着站起来,发现同伴倚在墙边睡得正香。 “喂!”他喊了一声,见同伴没有反应,又用手去推,一推之下,同伴还是没有反应。 鬼子兵大惊,再往监狱里一看,发现各处都静悄悄的,连个人毛都没有。 他马上意识到出事了。 角楼上有电话,他慌忙拿起电话打向值班室,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 再打向队长办公室,也没人接听。 鬼子兵吓坏了,这是出了大事了,不会都死了吧? 赶紧打向影佐机关。 好在这回是打通了。 “监狱出事了!除了我之外,没有活人了!”鬼子兵惊恐地报告。 此事很快就报告给了影佐仁雄,影佐仁雄大惊,当即打电话调了一个中队的宪兵,又打电话通知了丁默村,带着马场浩二,来到监狱。 …… 影佐仁雄站在第三排办公室门外,身后站在丁默村、李士群和宪兵中队长。 马场浩二在报告情况:“报告大佐阁下,监狱所有人全部中毒,八名军统被俘人员被人救走,没有人员伤亡。” 影佐仁雄脸色铁青,冷声问道:“中的什么毒?” “现在还不清楚,但从症状来看,毒性不强,用凉水一激就能清醒过来。”马场浩二道。 “马上调集医生医治!”影佐仁雄命道。 “嗨依!”马场浩二应声而去。 “这是军统干的!丁主任,你们特工部是干什么吃的?就抓了八个人,还让人给劫走了,八格!”影佐仁雄回过头骂丁默村道。 “太君息怒!好在军统志在救人,没下狠手,结果还不算太坏。”丁默村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答道。 “八格!虽然没有死人,但这是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耻辱!整个监狱七八十号人,竟被人家从容把人救走,简直就是军统对我们的嘲笑和凌辱!”影佐仁雄骂道。 “是是是,太君说的是。”丁默村陪着笑脸说道。 “李副主任,你是主管情报的,你怎么说?”影佐仁雄问李士群。 “报告太君,卑职以为,军统没有下狠手,不是他们善心发作,而是怕激怒我们,怕我们报复。他们这么干,就是公然打我们的脸,所以,卑职以为,首先必须破案,否则不能雪耻;其次,必须对军统进行重拳打击,否则不能消恨。”李士群没笑,脸上的表情颇有同仇敌忾之意。 “哟西。李副主任之言甚合我意。”影佐仁雄满意地点点头。 继而问道:“李副主任,你看要破案,应当从哪里入手?” 李士群已经胸有成竹,回答起来很干脆:“敌人下毒不可能做到了无痕迹,卑职以为,从查下毒入手。另外,全员中毒,那八名人犯估计也不可幸免,所以,他们的下落不难查,只要下功夫,一定能查到。” “好何入手?”影佐仁雄紧紧追问道。 “监狱人员全部中毒,说明不是水源中毒,就是食物中毒。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具备一个条件,就是能够进入监狱。所以,卑职以为,只要严查昨日进入监狱的人员,就能查到踪迹。”李士群道。 “有内贼?”影佐仁雄问道。 “卑职敢肯定,百分之百是内应外合。如无内应,敌人怎么进入戒备森严的监狱下毒?”李士群回道。 “嗯,有道理。”影佐仁雄满意地点点头。 “追查中毒的人犯?你是说,人犯没有逃出租界?”影佐仁雄问道。 “这个卑职不敢肯定,但从常理判断,晚上各桥头都禁止通行,大概他们逃不出租界,一定在某个地方藏起来了。当然,也不排除在我们发现这里的情况之前,他们已经逃出租界的可能。 另外,军统救这么多人,肯定是个大行动,不是少数人所为,既不是少数人所为,那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周围居民一定有人听到或者看到,只要下功夫搜查,另外重点检查医院、诊所,只要他们还在租界,一定能找出他们来。”李士群回道。 “哟西!我马上打电话通知各检查站,严加盘查过往行人。李副主任,此案就交给你办了,给你三天时间,必须破案,否则,你们特工部就解散吧!” 影佐仁雄对李士群的分析非常满意。 “是!”李士群连忙应道:“卑职马上派人把八个犯人的照片加洗出来,送往各检查站。” 丁默村在一旁看了二人的互动,心里感到非常生气。 自己挨骂,李士群却出了风头,能不生气? 李士群说的这些,自己也能想到,算不得稀奇。 他这么显摆,就是没有摆正位置,完全没有把他这个一把手放在眼里。 “好吧,李士群,咱走着瞧!”丁默村暗暗把李士群给恨上了。</p>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三章 案情分析(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李士群的业务能力强于丁默村,影佐仁雄显然非常了解这一点,所以,不顾丁默村心里有没有想法,把调查此案的权力,毫不犹豫地交给了李士群。 李士群没有回特工部,而是把一众手下叫到监狱,现场办公。 会议室里,李士群坐在首位,吴四宝坐在左侧第一位,其下依次是何天木、杨杰、张劲庐,右侧第一位是情报科科长唐惠明,秘书科科长茅以明,机要科长傅也文,监狱长丁时俊,依次而坐。 “诸位,情况大家都了解了。此案发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这是军统对我们的挑衅,影佐太君非常生气,责令我们三日之内破案。所以,我们要集中所有力量来侦破此案,三日之内,必须给影佐太君一个交待。 大家都先谈谈自己的想法。惠明,你先说。”李士群说完开场白,点了唐惠明的将。 唐惠明是个老好人,既不属于丁派,也不属于李派,属于骑墙派。 他性格比较圆滑,但能力却是没说的,要不也不可能当上情报科科长。 “李副主任,卑职有三点想法。”唐惠明道。 “请讲。”李士群道。 “第一,此案肯定是内外勾结作案。 得出这个结论并不难,因为敌人要下毒,必须进入监狱,而监狱防备如此之严,敌人不可能逾墙而入。而且,如此大面积中毒,肯定跟食物和水有关,要在食物和水里下毒,非外人可为。 还有一点,敌人就算成功下毒,要成功把人救出去,还必须满足三个条件,一是保证所有人都中毒陷于昏迷;二是行动时间不能过早,因为就算我们的人都没有了意识,也不能保证外边的行人发现;三是还要保证在我们的人中毒到把人救出期间没有外人进来,也没有外电打进来。 补充一点,刚才卑职已经看了,电话线路完全正常,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如此大的难度,如果不是内外勾结,卑职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唐惠明道。 “嗯,跟我所见完全相同。”李士群点了点头:“接着说。” “第二,毒药的来源值得关注。从中毒症状来看,不是安眠药就是江湖人常用的蒙汗药。如果是安眠药倒好说了,查一查医院和药店、诊所就能查到,但如果是蒙汗药,这么大的量,肯定是自制的。卑职所知有限,但蒙汗药的成分和制作还是知道的。蒙汗药的制作,离不开毒喇叭花,必须将之焙干,然后碾之成粉,再配以别的药物,就可制成。 所以,卑职以为,从毒喇叭花查起,就一定可以查到些线索。”唐惠明说道。 “嗯,你这个思路倒是非常新奇。”李士群点点头说道。 “第三,敌人把人救出去,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现在还没有出日租界,这个可能性最大;一种是在我们发觉之前,他们已经把人转移到法租界去了。 如是第一种情况,我们可以大面积排查,这么多人,又有伤在身,应该不难查出。 如是第二种情况,查一查各个桥头检查站八点之前车辆通行情况,大概也能查到点什么。因为要把这么多人转移出去,肯定会用到车辆。 以上三点,就是卑职拙见,请李副主任指点。”唐惠明最后说道。 “嗯,不错,有见地。”李士群赞赏地说道。 “四宝,你的看法呢?”李士群又转向吴四宝,问道。 “老唐说的很对,卑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最后一条,卑职认为不是那么绝对。敌人会不会趁着晚上,从苏州河上把人转移出去?虽然有巡逻艇巡逻,但肯定也会有巡逻不到的死角,敌人不需要船,只需要扎一只简易木筏,就能渡过河去。”吴四宝说道。 “嗯,有道理。”李士群听吴四宝这么一说,简直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这家伙只知道打打杀杀,没想到也有动脑筋的时候。 “你们呢,还有什么想法没有?”李士群又问其他人。 众人都摇头,表示没有别的意见了。 “天木,你怎么看上去没有精神?”李士群发现何天木脸色发黄,一副很疲很累的样子,关心地问道。 “报告李副主任,拙刑昨日下午被人撞倒,脑部受伤,卑职昨天夜里在市中心医院陪了她一夜,没有睡好,所以精神不济。”何天木回道。 “怎么回事?抓到肇事者了吗?伤得严重吗?”李士群问道。 “拙荆昨日在街上遇到了一个抓小偷的,被小偷推了一把,头撞在地上,流了血。卑职还没有功夫去抓肇事者。伤倒是不重,虽然流了血,但只是外作,没有伤到脑子。”何天木回道。 “那就好。”李士群点点头。 “好,大家既然没有别的意见,那我就分派任务了。”李士群整了整脸色,严肃地说道。 众人赶紧挺胸拔背,凝神细听。 “一,行动队负责外围调查。 主要包括查找毒药来源、犯人下落。 我已经命人把八名人犯的照片加洗出来了,你们人手一份。 一是要封锁交通要道,重点检查各种车辆;二是要挨家挨户搜查,重点检查没有居住证的临时人口;三是检查医院、私人诊所,看看从昨天夜里有没人出诊;四是对检查站进行询问,看有无可疑车辆在八点之前从日租界进入法租界,还有,要对苏州河沿岸进行检查,看看有没有泅渡痕迹。” “是!” 吴四宝站起来大声应道。 “第二,唐科长负责内部调查,给我把内鬼揪出来。 要对昨天所有进出监狱的人员逐一排查,包括厨师、买办、看守、办案人员,都要一一查问明白。”李士群对唐惠明说道。 “是,卑职明白!”唐惠明站起来应道。 “好了,我就在此处坐镇,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散会!”李士群最后说道。 “是!” 众人全都站起来,齐声应道。 张劲庐虽然没有发言,但她一直在转着心思。 在看到何天木脸色憔悴的时候,心里忽地一动:“内鬼不是何天木吧?” 她越想越有可能。 散会后往外走的时候,张劲庐把吴四宝叫到一边:“队长,尖刀提供的情报要不要报告李副主任?” ……</p>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四章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吴四宝看看四围无人注意,小声说道:“劲庐,只凭几句话是搬不倒何天木的。现在都憋着火呢,你这时候去说,弄不好被李副主任说成添乱,那不是适得其反?我看先忙眼前事,慢慢搜集证据,先别着急了。” 张劲庐一听,感觉有道理,连忙熄了告状的心思。 吴四宝回到特工部,把何天木、杨杰、张劲庐叫到一起,根据李士群的命令,开始分派任务。 何天木负责对日租界进行全面检查;杨杰负责封锁交通要道,重点检查各种车辆以及旅馆、饭店、客栈;张劲庐,负责检查医院、私人诊所,检查站和苏州河沿岸。 三人应命而去。 …… 所有特务倾巢而出,日租界顿时紧张起来。 却说唐惠明,第一个调查的,当然就是监狱长丁时俊。 丁时俊倒没有中毒,因为他昨天下班后,直接回了家,没有在厨房吃饭。 只因为此,唐惠明也把他列为了嫌疑之一。 不光他,所有没有中毒,同时又在监狱里上班的内部人员,全部进行审查。 负责采买的办事人员、厨师自然而然成了审查重点。 唐惠明也查到了何天木一连几天都在监狱,一日三餐都在监狱吃,昨天晚饭前接到家里电话,匆匆离开,所以没有中毒。 他没有因此怀疑上何天木,也没有对他进行审查,只是慨叹这家伙运气真好,竟然因为老婆被撞,躲过了一劫。 …… 一连两天,唐惠明把所有人员都审了一个遍,厨师们都被上了刑,那位负责熬粥的厨师最惨,被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样了。 这位厨师熬刑不过,只得招供说是自己下的毒。 可是,当问他哪里弄的毒药,他开始胡说八道,一会儿说在医院买的,一会儿说是从一个江湖骗子手里买的,问他是什么毒药,他一会儿说是鹤顶红,一会儿又说是七步断肠散。 总之没个准。 唐惠明最后明白了,这家伙纯粹是胡说。 无奈之下,只得放过他。 李士群催逼得很急,唐惠明最后实在是没辙了,才把何天木的事向李士群报告。 “什么?何天木那天在监狱?”李士群问道。 “是,他是六点多离开的,说是老婆被人撞了。”唐惠明回道。 “你怎么不早说?”李士群问道。 “卑职糊涂,以为他毕竟是行动队队长,不会干这种事。”唐惠明赶紧认错。 “不单是因为这吧?”李士群冷冷地问道。 “这……。”唐惠明支支吾吾,不敢接话。 正在这时,茅以明进行报告:“报告,张劲庐队长求见,说有要事汇报。” “唐科长,你先下去吧,何天木的事先别跟任何人说。”李士群吩咐道。 “是。”唐惠明正不知如何下台阶,一听此话,顿时如释重负,赶紧退了出去。 “请张队长进来。”李士群道。 茅以明答应一声,把张劲庐请了进来。 ……? 张劲庐当然是来密告的。 她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点来,也是受了林创的“点拨”。 张劲庐在对乍浦桥检查站询问时,得知八点前从此桥过去的车辆,只有一辆“好寿”公司的卡车,她心里“咯噔”一下。 职业的敏感,让她顿时对这辆车产生了怀疑。 她问有没有对这辆车进行检查,姓徐的翻译官拍着胸脯说严格检查过了,车上拉的是椽子和檩条,没有任何问题。 尽管徐翻译说检查过了,但张劲庐并不相信。 她心细,看到了岗亭里放着五盒“好寿”保健品,再想想“好寿”公司的车天天在桥上过,林明跟犬养健的关系又如此亲近,无论是日本兵还是翻译官,面对有如此深厚背景的公司,还有好处可拿,谁会傻二吧叽地真的去仔细检查? 不过因为牵涉到了林明,张劲庐没有追问,只是问了押车的人是谁。 徐翻译回答说是供应部的赵经理。 “赵军江?”张劲庐心中暗惊。 对于赵军江,张劲庐自然认识,在别墅工地负责嘛。 “赵军江的身份是经理,他会押车?况且,他在别墅工地负责,他为什么会押分厂工地的工程车?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张劲庐暗暗想道。 “如果车里真的藏着被救走的犯人,那么,是赵军江个人所为,还是受林明指使?我要不要深查下去?这条线索要不要向上报告?”张劲庐想不出所以然来,就把这个问题藏到了心里。 接下来,张劲庐为林明的问题因扰,查案的兴趣缺缺,任手下到处折腾,自己只躲在车里,苦苦思索着这样一个问题:“林明究竟是不是军统特工?” 当她想到了林明的身家,想到了他在日租界的投资,感觉这个可能性极低。 可当她到别墅工地暗中查了查工人人数是27人时,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尖刀说他们一行是30人,除尖刀这个小组回了安徽以外,留在上海的行动队员不正好是27人吗?这会是巧合吗?” 张劲庐再看这些建筑工人,个个精壮,动作真的不像是泥瓦匠,让她越看越感觉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所扮。 再想到此地离监狱只有数百米距离,张劲庐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她掏出相机,暗暗把这些人的相貌拍了下来。 她想,把这些人的照片发给尖刀,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回到招待所,已经是下午六点。 张劲庐第一时间找来宁小波,把相机交给她:“这里边有几张照片,你想办法发给尖刀。” “队长,谁的照片?”宁小波问道。 “不要多问,尖刀一看便知。” 因为林创的关系,张劲庐没有告诉宁小波真情。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她不想扩大知情者这个范围,就算宁小波也不行。 宁小波走了,张劲庐在办公室里陷入了苦恼之中。 虽然没有得到尖刀证实,但张劲庐已经把赵军江列为头等嫌疑人了。 “怎么办?我要不要报告?”张劲庐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着步,心里不停地问自己。 忽然,当她的目光看向门口时,猛地停下脚步,呆住了。</p>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五章 试探(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门口,仿佛出现了林明英俊帅气的身影。 那天,他就站在门口,笑吟吟地问自己:“你想要什么?” 当时没有细想,以为他想包养自己,现在想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张劲庐慢慢坐下来,手托香腮,望着门口痴痴地沿着当初林明问他的问题思想起来。 “我想要什么?报复之快现在也淡了,权、位、财,现在也不缺了,再想进一步,怕是也不可能。林明说的对,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世界,女人永远不可能爬到男人上面去。 自己争来争去,最可怜的,是没有一个肩膀让我靠一靠,没有一个怀抱让我歇一歇。别人不知,每当夜里醒来,那种寂寞凄凉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啊。 难道,我要的是一个男人,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头天晚上跟他有了床第之欢,第二天他就巴巴地赶来问我,显然,林明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不是提上裤子不认账的混蛋。我说呢,总感觉他跟平常商人不一样,原来根本区别在于他重情重义啊。 还有,昨天晚上我主动求欢,他却坚决地拒绝了,他的意思是让我离开特工部,不让我从事这个凶险的工作,话里话外,透着关心,透着情深义重。 如果他不重情,送上门的女人让他白玩,他会不玩? 他这些反常的行为,只能说明,他是一个重义的男人,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不正是我要的吗?” 重情重义的男人,这就是张劲庐思考之后给林创下的结论。 “如果他是军统,他肯定会利用我获取情报,怎么会劝我离开呢?这不合常理,也不符合逻辑啊。” “对。林明肯定与重庆方面没有关系,如果赵军江是军统特工,那也是他瞒了林明。” 张劲庐越想越感觉有理。 她并不知道,自己内心不希望林明是军统,这个心理给了她自己一个暗示,让她不自觉地循着这个结果进行过程求证。 “可是,他那么信任赵军江,赵军江也是他带来上海的,他能脱得了干系?如果把赵军江的事报告上去,肯定对他不利。丁主任跟李士群不合,而他又跟吴四宝的关系这么深,弄不好会被丁主任和何天木借机弄到监狱里受刑。”张劲庐进而想到。 很自然地,她脑海里出现了林明受刑的画面,一想到林明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样子,张劲庐就心疼得受不了。 “不行,不能把他置于险地。等尖刀的情报到了,如果证实了那27个人的身份,我就悄悄把他们处理了,不能给他留下隐患。”张劲庐暗暗下定了决心。 “不行,我得给他提个醒去,别让他一直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不自知。”张劲庐想到这里,拿起电话打到林创房间。 “喂?”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易秘书吗?林先生在房间吗?”张劲庐问道。 “张队长啊,先生在呢,正跟涩谷太君学日语。”易莲花道。 “那好,等涩谷川离开,你给我打电话,我找他有事。”张劲庐说道。 “好的张队长。”易莲花说道。 挂断电话,张劲庐紧接着又给厨房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准备四个鲁菜,一瓶白酒,并让等她电话通知,送到四楼林先生房间。 …… 半小时之后,易莲花打来了电话,说涩谷川已经走了。 张劲庐早就收拾好了,换上了旗袍,脸上也抹了又抹。 她在穿衣镜里转了个圈,看到自己性感的身材,猩红的嘴唇,不由得自已笑话自己:“打扮这么漂亮,去会情郎么?” 来到林创房间,见林创正坐在窗前喝茶,白衬衫青裤子,配着他淡然从容英气十足的脸,让人一见,打心眼里喜爱。 “真悠闲啊,你这老板当的,啧啧,真是让人羡慕。”张劲庐笑着向林创走去。 林创没有起身,用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坐位,示意她坐下,笑道:“今天外边鸡飞狗跳,是不是你们搞事?这么忙,你倒有闲心到我这里来?” “唉,遇到了一件烦心事。”张劲庐叹道。 “哦,你找我散心来了?好吧,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吧,我一定当好你的人生导师!”林创骄傲地说道。 “扑哧!” 张劲庐被林创给逗笑了,伸出玉手捂住小嘴:“你呀,就会臭美!” “得,你笑得如此畅快,看来一点都不愁。”林创道。 “骗你干什么?真的有事。我让厨房做了四个菜,备了一壶酒,咱俩喝点?”张劲庐道。 “边喝边聊?好,正好憋了一天了,酒瘾上来了,咱们就喝点。”林创答应了。 张劲庐起身往厨房打了个电话,很快酒菜上齐。 易莲花把菜布好,识趣地退了出去。 二人对面而坐,张劲庐把二人的碗筷擦洗干净,又亲自把盏,给林创倒了一盅酒。 林创坦然地享受着她的服务,就像享受老婆的伺候一样,好像这种享受天经地义一般。 张劲庐对他这种大爷似的表现,一点都不反感,反而觉得很高兴。 这说明他没把自己当外人。 “发生什么大事了,街上这么闹腾?弄得我一天没有出门。”林创举起酒杯,跟张劲庐碰了一下,问道。 “监狱看守和宪兵全体中毒,八名人犯被人劫走了。”张劲庐回道。 “啊?谁这么大本事?”林创适时地表现出惊讶的神色。 张劲庐盯着他的眼睛看,想从他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很遗憾,林创的表情一点不似作伪。 “跟他有关吗?”她没有答话,心里问自己。 张劲庐这一不答话,林创心里咯噔一下子:“她这眼神是啥意思?探究?不说话又是啥意思?心照不宣?” “发生这么大的案子,你还有闲功夫来找我聊天?”林创紧张起来,但很随意地问道。 “我忙了一天,查了好多地方,都没有什么收获。不过,我在乍浦桥检查站,倒是发现了点什么,不过不敢确定。”张劲庐进一步试探道。 林创一听,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个暗示可太明显了!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六章 难消美人恩 善于伪装,是特工必须具备的素质。 林创显然是此道高手。 尽管内心慌乱,但他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甚至每个细微的表情,都是那么自然。 他深信,就算张劲庐发现了什么,顶多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凭他现在在犬养健心目中的地位,和吴四宝夫妇情同手足的亲近,张劲庐仅凭怀疑,是不可能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的。 别说是她,就算是李士群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既然发现了什么,那就大胆求证。凡是发生了大案,对于你们来说,是考验,是辛苦,站在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未必不是你们立功的好机会啊。”林创站在张劲庐的立场上,很是诚恳地说道。 张劲庐从林创脸上看不出什么,话里话外又是透着对自己的关心,心里更加笃定:“他这么大的身家,又带着老婆,绝不会是军统特务的。” 想到这里,张劲庐感到轻松了许多,笑了笑说道:“好啦,我已经在求证了,做生意赚钱我不如你,但查案嘛,你可比不上我。” 林创心中一紧:“在求证了?她如何求证呢?” 有个模糊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林创没有抓住。 “来,干一杯,为你的嫣然一笑!”林创举起酒杯,对张劲庐说道。 张劲庐心中得意,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的笑好看?” “美!”林创点了点头,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干!” 张劲庐被情郎夸奖,跟吃了蜜一样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明,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说真话。” 也许是喝了几杯酒的缘故,也许是本性使然,张劲庐感觉跟林创很亲近,顺口把称呼改了。 “你说吧,我一定说真话。”林创道。 他这话说的嘴不应心。 “你喜欢我吗?”张劲庐直直地问道。 一听是这个问题,林创轻松了。 他当然明白张劲庐是什么意思。 结合刚才的话,她一定是在试探,看看自己值不值得让她为自己保守秘密。 林创挺为难。 他的本意是决不会跟这个女特务发生什么,以免将来背上历史污点。 因此,他跟她交往的原则是若即若离,能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也决不能混到一起。 可现在,如果不以情义稳住她,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再想到佘爱珍的话,张劲庐的性格那么要强,报复心那么强,还是暂时给她个热罐子抱着吧。 林创借着吃菜,沉默了片刻,正色道:“阿庐,说实在话,你这种张扬的性格和你这种职业,我不喜欢。 我喜欢的是那种小鸟依人,安静如一泓清水的女人。” 这番话,是跟以前自己的表现对上号,是对以前那种态度的诠释。 “但是,你的美却是我喜欢的,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我迷恋。 既然成了我的女人,我就一定把你当成我最亲近的人对待。之所以我让你辞职,很大程度上是不愿意看到你在男人堆里混。 男人好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沾了便宜。 说实在话,一想到这种情形有可能会发生,我这心里就非常难受。”林创真挚地说道。 这番话,是要感动张劲庐的。 效果不错。 张劲庐听了林创这番话,当即拉住林创的手,感动地说道:“阿明,我懂了。你放心,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让任何男人沾我的身子,就为你一人留着。 另外,你也别逼我,我的性格决定了,我暂时还不能达到你的愿望。 再说了,你现在在上海做生意,也需要我给你保驾护航。 虽然有吴大队长,有犬养健,但他们谁也不如我这么真心。 你放心,就算有天大的祸,我也跟你一块承担。” 最后这一句,彻底暴露了张劲庐的心思。 林创再不怀疑了,肯定是乍浦桥那里出事了,否则,她不会说出“天大的祸”这句话。 “阿庐,虽然我给不了你名份,但我内心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人了。咱们夫妻联手,一定能把企业越做越大,钱挣得越来越多。将来,或许你会厌烦现在这样的生活,你放心,我早就想好了,就把你安排到香港去,你要想干事,就开个公司,要不想干事,就生上一大堆孩子玩,好不好?” 为了稳住张劲庐,林创说了这番能酸掉牙的话。 张劲庐显然没感到酸,她被林创描绘的这种生活给迷住了,听到最后那句,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生一大堆孩子,还玩?你真有意思!” “阿明,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给我出出主意。”张劲庐笑了会儿,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 “你说。” “是何天木的事。早先我接到过情报,他很可能是军统的人,但没有什么证据。 这次监狱集体中毒案,他也有关联。昨天他一整天都在监狱,晚饭前突然走了。 据他说,他老婆被人撞伤了,住进了医院。 我想告发他,可吴大队长不让,说证据不足。你说我该怎么办?”张劲庐问道。 “你呀,我早就提醒过你,身在官场,就得用官场规则办事。 第一,你和何天木已成仇人,不可能和气相处了。他如不死,凭他的地位和与丁主任的关系,会有你的好? 第二,宝哥不急,说证据不足,是因为何天木威胁不到他,他为什么要急?再说了,属下相争,更便于制衡,他乐得如此。 第三,如此大面积中毒,必然有内贼。他既然有嫌疑,你为什么不抓住机会? 第四,什么证据不证据的,‘证不可得,伪其证率真’的道理还不懂? 第五,此案影响太大,日本人肯定急眼了,一定命令你们限期破案。 所以,你要告发也要选择时机。 你等限期快到的时候,李士群急得跟热锅蚂蚁的时候,告发何天木,我想,就算没有证据,李士群自己也会去伪造证据。 因为他要找替罪羊。 而这个替罪羊,还有比丁默村的人更合适的吗?” 林创一番话,虽然皆是小人手段,但张劲庐却感动得不行不行的:“阿明真是太知心了,处处为我考虑啊!”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七章 伪其证 有了林创这个人生导师的点拨,张劲庐才在限期最后一天到来之前,来找李士群。 不得不说,林创把李士群的脉算是给号透了。 他在影佐仁雄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也出尽了风头,压了丁默村这个老对手一头。 本以为此案并不难破,可三天期限快到了,无论是外围搜查,还是内部审查,全部没有一丝好消息传来。 他非常清楚,自己一身荣辱,全系于影佐仁雄一人。 如果自己业务能力强的优势发挥不出来,惹恼了影佐仁雄,自己还跟丁默村争个屁啊。 所以,张劲庐来的时候,李士群正急得不得了。 “报告长官,卑职有要情汇报。”张劲庐见会议室里没有人,开口说道。 “讲。”李士群强压住内心的焦躁,故作镇静地说道。 “李副主任,卑职在办汇丰酒店案子的时候,发现何天木形迹可疑,从尖刀传来的情报卑职判断,何天木很可能就是军统上海站站长眼镜蛇,而且,监狱中毒案,应该也跟他有关!”张劲庐道。 “什么?” 李士群被这个爆炸消息惊到了,一下子从坐位上站起来。 “张队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士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宁愿相信,张劲庐因为跟何天木不对付,故意诬告他。 “李副主任,这个事卑职藏在心里有几天了,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不敢报告。但,现在限期快到了,如再不破案,卑职怕日本人怪罪到长官头上,所以,硬着头皮来向长官报告。”张劲庐回道。 “说说你的依据。”李士群冷静下来,坐回椅子。 “是。那天卑职私心作祟,不想让何天木分功,跟他发生了争执。后来他跑到酒店,跟卑职继续斗气,在斗气过程中,他掏了枪。当时卑职没有多想,后来细细琢磨,他是不是故意的?掏枪并不是威胁卑职,而是为了暗中向敌人示警? 第二,卑职跟何天木交接的时候,明明马玉超还在酒店,为什么第二天他会不翼而飞?如无内应,谁会做到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第三,次日马玉超与眼镜蛇接头,明明我的人跟得好好的,就在一个钟表店把人跟丢了。 后来尖刀报来的消息说,军统上海站站长姓何,手下有好多穿官衣的人,是他协助马玉超摆脱了我们的跟踪。 虽然没有证据,所有的线索却都指向了何天木。 第四,监狱中毒案发生前两天,何天木一直都在监狱审讯犯人,前一天一日三餐都在监狱里吃,为什么偏偏中毒那天晚上,他借故离开了监狱? 第五,那天开会的时候您也见到了,他脸色非常不好,您问他是什么缘故,他说是太太被撞伤了,在医院熬的,天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救犯人而熬了一夜?”张劲庐把自己的怀疑,分了五条,向李士群作了汇报。 “就这些?”李士群问道。 “就这些。”张劲庐回道。 “为什么不早报告?”李士群问道。 “卑职也想早报告来着,可吴大队长说没有实证,仅凭这些空穴来风的情报,不能随便怀疑人,免得让长官难做。 另外,因为卑职跟他不睦,也怕别人说三道四。”张劲庐说道。 李士群听完张劲庐的报告,陷入了沉思之中:“显然吴四宝的说法是对的,仅凭这些不能把何天木证死,别说丁默村不许,何天木也不服。 张劲庐分明是看准了我正处于十分为难的境地,这才选择这个时机来报告——真是最毒妇人心啊,为了报复,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出事当天,何天木就在监狱,这么重要的情况,唐惠明居然没有报告,很显然,这个滑头不想得罪丁默村。”李士群很快就把张劲庐和唐惠明的心思琢磨透了。 想到丁默村,又想到刘泽占,李士群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偏偏像一堵墙横在我的面前,真是让人不痛快。而且,下边也不乏巴结他的的人,这个人才是我独掌特工部的最大障碍啊。” 想到这些,再想到限期将至,自己的处境艰难,李士群终于下定了决心:“利为上,愚者惟求良善。机会给了,若不善加利用,恐怕反受其害。” “张队长,你报告的这些情况非常重要。还有一天的时间,我想让你去办几件事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李士群问道。 张劲庐当然明白李士群的话中之意。 所谓去办几件事,自然就是林创说的“证不可得,伪其证率真”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能不沾泥的,还是不沾为好。 这个恶人,还是让给别人去做吧。 于是,张劲庐对李士群说道:“李副主任,卑职自然愿意为长官效劳。可是,卑职毕竟跟何天木不睦,特工部人人皆知,如果卑职出面,会不会授人以柄?” “嘿,这个女人何时变得这么奸滑了?明明不想沾包,话说的却是为了我好。”李士群一听张劲庐如此回答,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他哪里知道,人家张劲庐背后有一个高明的“人生导师。” “嗯,你说的有理。好吧,你回去吧,此事先不要对外讲。”李士群说道。 “是!卑职告辞。”张劲庐说完,退出会议室。 回到车上,张劲庐心里对林明那个佩服就别提了,李士群完全就是按人家说的在做嘛。 “这家伙心智如此厉害,他要是特工,我们都别活了。”张劲庐暗道。 …… 李士群把张劲庐打发走之后,打电话把吴四宝叫了来。 “四宝,张劲庐说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李士群问道。 “知道。我觉得没有证据,所以没向你报告。”吴四宝说道。 “咱们兄弟以后能不能在上海滩称霸,就看我们能不能完全掌控特工部。 所以,这个事其实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 没有证据不要紧,我们找证据。找不到不要紧,就给他伪造证据。总之,借这个事,一定要再把丁默村的另一条胳膊砍断!”李士群阴狠地说道。 “得嘞,跟着你干事真是痛快!你说吧,怎么干?”吴四宝兴奋地说道。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八章 顿悟 对于何天木的结局,林创无暇去关心了。 他要关心的是自己的危险如何解除。 危险? 是的,林创的确感到了危险。 尽管张劲庐表现出来的善意很足,好像对自己的感情也很真,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敌意,可是,一个特务的情感是那么容易相信的吗? 自己的命运,绝对不能被别人掌控。 这个人曾经跟自己上过床也不行。 所以,第一步他要弄清楚,张劲庐到底在哪里起了疑心?她说的已经在求证了,到底是如何求证? 只有弄清楚这些问题,他才能对症下药,找出对策来。 因为担心电话被监听,自己的行踪有人监视,在张劲庐离开后,他没有表现得非常急迫,而是若无其事地上床休息。 次日,他仍是按照作息习惯,八点多才出了招待所,带着易莲花、李洪林,坐上纪老六开的车,往工地视察去了。 街上戒严了,各个路口都有日本宪兵和特工部的特工检查过往行人。 林创的特别通行证此时起了作用。 无论是日本宪兵还是特工,一看这张证件,问都不问就放行。 甚至一看车牌号,有认识的,赶紧冲车里人敬礼,挥手放人。 林创先去了分厂工地,找到了邵纪军。 “纪军,那天你派军江押车送人,车上装的是什么?”林创问道。 “怎么了老板?出事了?”邵纪军问道。 “是啊,张劲庐怀疑上赵军江了,不知她发现了什么,只说在乍浦桥检查站发现了疑点。她巴巴地跑去跟我说这个,不就是试探我吗?”林创说道。 “装人的箱子上扔了一些椽子和檩条,是从拆迁房屋上弄下来的。”邵纪军说道。 林创一听,登时就明白了。 “纪军,为什么细节总是把握不好?军江是别墅工地负责人,车上装的是分厂工地的东西,能不让人起疑?再说了,军江是负责人,破椽子乱木头,值得他去押车? 张劲庐不傻,这么明显的漏洞他会发现不了?难道事事都要我给你安排好,你才能独挡一面?” 林创气得不得了,劈头盖脸、声色俱厉地训斥着。 邵纪军执行力非常强,只要安排他的事,绝对不会荒腔走板。 这也是当初林创看上他的主要原因。 可现在来到上海,自己的摊子大了,有些时候自己不便于直接出面,必须安排给邵纪军去执行。 没想到,这位曾经非常稳当的手下,又是在细节上出了问题。 林创很少发火,给下属的印象基本上都是从容淡定。 这回这么严厉地批评邵纪军,还是第一次。 易莲花、李洪林和纪老六都稍稍退后了些,生怕殃及池鱼。 “对不起,老板,我错了。”邵纪军满脸通红,边承认错误,边惭愧地低下头。 林创看邵纪军一脸的羞愧,不忍再说。 成则享其功,败则委其过,这不是林创的性格。 他在批评邵纪军的同时,自己也做开了自我批评。 先是常发财,后是邵纪军,自己的下属抓间谍倒是可以,怎么做间谍反而不行了? “看来,来到上海之后,摊子铺大了,好多事都未能事事躬亲,产生了惰性。这件事算是给自己敲响了警钟啊。”林创默默地想道。 “好了,引以为戒吧,以后做事一定要多动动脑子,尤其在细节上,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林创想到自己的失误,气消了些。 “老板,会不会连累到你?是不是让军江先躲一躲?”邵纪军见林创不再训他,连忙小心地问道。 “暂时不需要。军江这些不合理的举动,如果换个说法,勉强也能解释过去。我觉得,张劲庐只是因为这些不合理的举动,加上八点之前卡车出关这个事,让她产生了怀疑。 但真正坚定她的疑心的,应该不是这件事。”林创摇了摇头,沉思着说道。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还有破绽?”邵纪军问道。 “我断定是。只要找到这个破绽,才能确定如何应对,单纯让军江离开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林创说道。 “哦……。”邵纪军一听这话,沉思起来。 最后说道:“老板,我捋了一下我们的行动,除了军江这个事,好像没什么大毛病了。” “嗯,我也考虑过了,应该不是行动中出现了差错。因为张劲庐是负责外围的,就算行动中出了差错,也应该是负责监狱调查的发现而不是她。”林创说道。 见邵纪军仍是皱着眉头思索,忙道:“行了,别想了。有些事越是卯着劲想,越想不出什么来。有可能被另外一件事提醒,一下子就想通了。你现在把工地的事抓好,别的先不用操心了,我去别墅工地看看,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是。”邵纪军闷声回道。 看得出,他很自责,一时之间不可能释怀。 …… 一行人又来到别墅工地,赵军江迎了上来。 “军江,工程进展如何?”林创问道。 林创不想把张劲庐对他起了疑心这件事告诉他,免得让他也不安。 “地下工程进行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地面上的工程了。明天我想找一支专业队伍来,还让齐啸华领。他这些人干点力气活行,砌墙抹泥这种技术活干不了。”赵军江回道。 “嗯。”林创点了点头。 这些事他向来不怎么过问,全权委托下属去干。 “老板,还有一个情况,昨天下午我看见张劲庐的车了,停在路边那颗树下大约有十分钟吧,人没下车。”赵军江指了指马路对面一颗法桐说道。 林创扭头看了看那颗法桐,再看看工地上干活的这些假建筑工人,猛地一拍脑袋:“哎呀,真是糊涂,这么大一个破绽,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老板,怎么了?”赵军江不明所以,连忙问道。 “没什么,军江,你不用等明天,马上就让齐啸华去找技工,算在他建筑队名下,工钱可以高一点,但今天必须让这些人进场。”林创赶紧嘱咐道。 “是。”赵军江应道。 “走,赶紧回家!”林创冲易莲花等一挥手,转身就走。 “怎么了?老板这么着急忙慌,可不多见啊。” 赵军江目送林创离开,一头雾水地想道。 正文卷 第四百七十九章 构陷成功(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建筑队清一色的小伙子,这本身就不合常理,张劲庐不怀疑才怪。更何况,除了赵军江,还有二十七人,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这些人就是上海站补充的行动队员吗?最为关键的是,张劲庐对这个人数肯定了如指掌啊。” 林创一下子就明白了,张劲庐怀疑的重点在哪里了。 而且,不用多想,她说的求证,肯定是向“尖刀”求证了,只要把这些人拍下来,让“尖刀”一看,就能确定这些人的身份。 林创快速跟回家中,纪老六跟着进去,易莲花和李洪林则躲在车上。 这三个人有里有外,很有默契地担当起警戒任务。 一时家门,曲茹冰迎了上来:“老公,你怎么想起回家了?你还知道有家有老婆吗?” “行了,别跟个怨妇一样,我在工作好不好?有重要的事情,马上跟总部联系。”林创不耐烦地说道。 曲茹冰撅了撅嘴,小声嘀咕首:“没有重要的事还不回家呢。” 林创进了卧室,掏出笔,起草了一份电报:“请即转灌木:敌特近期将与尖刀联络,补充队员照片有让其辨认之虞,务必让尖刀传回否定情报为盼。切切,立等回电。眼镜蛇” “立即发出!”林创把电报稿递给曲茹冰。 曲茹冰看了一眼电文,这才知道事态严重性,不敢再跟林创使性子,迅速将电文发出。 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林创最怕马玉超回到驻地就逮捕潘海,捣毁其联络网。 如果是这样,张劲庐的情报送不出去,立马就会露馅。 最好的结果是,马玉超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将潘海秘密监控起来,利用他的这张网络,传递假情报出来。 “不知道马玉超会怎么做。如果真是发生了急功近利的事情,张劲庐立即就会知道尖刀已经被捕,对这二十七名补充队员的嫌疑就会进一步上升。 如果这样,就必须让赵军江带这二十七名队员撤离。不,还有邵纪军,那天所有在工地的人员,都要撤离。 真要这样,我虽然可以委过,暂时无虞,但损失可就太大了。工厂的运作、情报工作的开展,都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在等回电的时候,林创在屋里来回踱步,焦躁之情溢于言表。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总部转来的回电:“请即转眼镜蛇:尖刀及其上线已全部查清并在掌控之中,所嘱之事定当办妥,勿忧。灌木” 林创一眼看完,一颗大石终于落地。 把电文交给曲茹冰,大声说道:“老婆子,烙菜饼!” “德性!嘻嘻……。”曲茹冰白了林创一眼,随即笑了起来。 …… 成功把人救出来第三天下午,林创接到了佘爱珍的电话:“小明,晚上来吃饭,有好东西给你。” “什么好东西啊,姐?”林创问道。 “能让你这大老板说好的东西不多,但姐敢肯定,你一定会感兴趣,电话里不便多说,来了就知道了。”佘爱珍说道。 听得出,她的声音里透着欢愉。 “你这么一说,倒勾起我的兴趣来了,等不到晚上了,现在我就过去。”林创道。 “好,你抓紧过来吧。”佘爱珍高兴地说道。 林创赶到吴宅,一进客厅,就见茶几上堆着一堆钞票、金条、手饰,旁边还放着两只箱子。 佘爱珍正看着这堆东西傻乐。 “姐,哪来的?”林创凑过去,悄声问道。 佘爱珍趴到林创耳朵边,小声说道:“把何天木给抄了!你哥顺了这两箱东西。” “抄了?为啥?”林创故作不知,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听说他是重庆方面的人,还是个大官。”佘爱珍小声说道。 “啊?这,这不可能吧?”林创惊道。 “从他车里搜出了毒药,还有造毒药的原料。另外,搜他家的时候,还搜出了电台和密码本,假不了。”佘爱珍说道。 林创一听,心里那个乐啊:“卧槽,李士群这构陷手段也太厉害了吧?” “姐,我劝你还是别要这些东西了。何天木是丁默村的人,如果斩草不除根,说不定哪天就又重新得到重用,咱密了他这么多东西,别到时候反受其害。”林创进一步试探道。 “放心吧,李副主任狠着呢,早就想到了这个,根本不给何天木和丁默村机会,今天晚上就会让汪瀚章要了他的命!”佘爱珍说道。 “哦,那就好,没有后顾之忧了。”林创舒了口气。 “姐,就这些东西啊,你觉得我会感兴趣?”林创转向几上这些黄白之物,问道。 “瞧这个!”佘爱珍掀开地上的一只箱子。 林创一看,这只箱子里面全是古董瓷器,另外还有一个卷轴。 “嚯,何天木没少捞了啊,这些倒是好东西。”果然,林创一见之下,眼光立即亮了。 说完,一件一件拿出来观赏。 有元青花瓷器三件,宣德炉一只,十枚宋代古钱,这些都是稀世珍品。 拿起那件画轴看了看,是明代蓝瑛所绘《蜀山行旅图》。 画中远山概括精炼,层峦棱角分明,近景则着墨饱满,浑厚华滋,呈现出“综述南北,格融艳绝”之画风。 “姐,这些都是宝贝,好好收藏起来吧,给阿根留着。”林创看完之后说道。 “知道你喜欢古董,这一箱子是给你的。不用考虑阿根,早就给他存够钱了,衣食无忧是没有问题的。”佘爱珍道。 “不不不,姐,这太名贵了,我不要。”林创连忙摆摆手说道。 林创早就看出来了,吴四宝和佘爱珍对阿根这个假子,并不是很上心,最起码不似亲生骨肉那样疼在骨子里。 佘爱珍还好,认阿根这个假子的目的,大概也是为了防老,面子上还过的去。 吴四宝则完全不把自己的厌弃掩藏起来。 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 “小明,你要不收,姐可生气了!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是不是没把姐当成亲姐?”佘爱珍一听林创不要,把脸沉了下来。 “姐,你别生气。好吧,我收,收下还不行吗?” 林创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了下来。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章 命丧家败 “姐,宝哥要知道你把这些古董给我,他会不会急?”林创让纪老六进来,把箱子提到车上,随后问佘爱珍。 “他敢!姐跟着他就算他祖坟烧了八辈子高香了,还敢管我的事?”佘爱珍柳眉一竖,傲气地说道。 别看交往了这么长时间,林创还真弄不清吴四宝为什么那么怕佘爱珍。 包括二人不能生育的事,这都是个人隐私,肯定有不能示人的理由。 这种事,聪明人是不会开口问的,“心中有尺,口中有度”,这样交往起来才能长远。 若自恃关系亲近,信口开河问出来,势必让对方反感,久之必然疏远。 “他呀,打小过苦日子过怕了,所以,就爱钱,尤其爱金子,恨不得每天晚上搂着金条睡觉才好。” 佘爱珍边说边把几上的东西装进箱子,放进卧室,出来又洗了手,跟林创坐到一起。 林创递给她一杯茶,她喝了一口,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喜欢金子。有一天晚上,我睡了一觉,起来一摸,阿宝不在床上。我心说大半夜的去哪里了?起来找找吧,见客厅里亮着灯,人家坐在沙发上,正拿着两根金条摩挲呢。” “哈哈哈……!姐,你读过《欧也妮.葛朗台》这本小说吗?”林创大笑着问道。 “读过,他可不就是葛朗台吗?见到金子比见到他爹都亲!”佘爱珍鄙夷地说道。 她喜欢文学,又有文化,平时没事就爱读书,读过这本小说也不足为奇。 “哈哈哈……。”林创与佘爱珍相视一眼,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姐,宝哥喜欢黄金是对的。现在是乱世,存点黄金比存纸币强很多。当然,美元、英磅也不错,别的,像法币、日元,能换的就换掉,说不定哪天当柴火烧都没人要。”林创说道。 “嗯,我知道,你提醒过好几次了。”佘爱珍说道。 “姐,你家的黄金不要放到家里,存到银行里吧。” 林创忽地想起一件事,连忙说道。 “你宝哥不让,他每天不看上两眼,觉都睡不好。”佘爱珍说道。 “嗯。”林创应了一声,低头喝茶,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了?不高兴啦。”佘爱珍非常敏感,见林创低头不语,知道他心里有事,连忙问道。 “没有。姐,你放心好了,你这么疼我,我一定保护好你。”林创抬起头来,注视着佘爱珍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他这种眼神和语气,让佘爱珍一愣,她敏感地问道:“怎么了小明,你宝哥有危险?” 林创呆了呆,抿了抿嘴唇,说道:“姐,说什么呢?宝哥是堂堂的大队长,谁能奈何了他?我是想到你的好,心里感动,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我以为什么呢,原来那一箱子瓶瓶罐罐把你感动了啊。”佘爱珍笑道。 “东西有价情无价,你对我这份疼爱,我能不知道吗?”林创说道。 “小明,”佘爱珍被林创这句话触动了情肠,伸出手搂住林创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幽幽地说道:“姐对你这颗心,你还真不一定知道。这么说吧,姐什么都可以给你,真的,什么都可以。” 林创被她的动作和说出来的话吓了一跳。 过去二人虽有亲昵行为,但没有搂搂抱抱,一直界定在姐弟范围之内。 今日这是怎么了? 林创不敢推开她,只能用言语提醒一二:“姐,我到上海,最大的收获不是把好寿搞出来了,而是遇到了你。我没有姐姐,从你这里,我感受到了姐姐的疼爱。你放心,你弟弟不是没良心的人,一辈子都会拿你当亲姐姐待。” 一听这话,佘爱珍明白林创的心意了:“小明不是不懂,而是装傻,他不想破坏我和她之间这种姐弟之情。估计也怕阿宝呢。也是,阿宝这种人,混起来谁也不怕,小明再聪明,再能挣钱,也只是个商人,哪敢动别的心思?” 想到这里,她对林创说道:“小明,你怎么想的姐都知道了。有些事你未必明白,或许将来有一天,姐会告诉你一些事,希望到时候你能答应姐一个要求。” “行,别说一个要求,就是十个八个,你弟弟都不带眨眼的,一定答应你。”林创爽快地说道。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许反悔。”佘爱珍说道。 “姐,你弟弟也是个男子汉,别的本事没有,说出话来还是算数的。”林创说道。 “好。咱不说这个了,今天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做去。”佘爱珍得到林创的承诺,松开他的胳膊,拢了拢头发,问道。 “姐做的松江鲈鱼我是百吃不厌,就做这道菜吧。”林创说道。 “好,我这就让人去买新鲜的。”佘爱珍说完,走出客厅,吩咐下人去了。 林创望着佘爱珍的背影,心情非常复杂。 吴四宝爱黄金,史上有载。 他之所以身死,就是因为劫了日本人运黄金的汽车。 他死后,佘爱珍跟一名文人结了婚。 抗战胜利后,坐了几年牢,后来到了香港,最后到日本定了居。 刚才林创想到的是,吴四宝把黄金放到家里,将来犯了事,肯定会被抄家,到时候岂不是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黄金便宜了日本人? 所以他才提醒佘爱珍,别到时候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但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 “吴四宝身死还要好几年呢,到时候再说吧。佘爱珍对自己真是不错,总不能让她落个凄惨的下场。”林创想道。 …… 监狱会议室里,吴四宝手里拿着几张供词,正在向李士群汇报:“何天木身子骨太弱,受刑不过,死了!” “口供签字了吗?”李士群问道。 “签了。”吴四宝把那几张纸递过去。 李士群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叹了口气,说道:“唉,虽然他是军统的人,但咱们毕竟同事一场,别让他老婆孩子跟着遭罪了。对外宣布被军统暗杀,多少给点抚恤金吧。” “是。”吴四宝应道。 …… 史载,特工部行动大队一队队长何天木,被军统特工暗杀……。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一章 互揭其短 李士群和吴四宝正在说话,茅以明没有敲门,急匆匆推门进来,神色慌张地报告:“丁主任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 “来就来呗。”李士群满不在乎地说道。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会议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丁默村气冲冲地快步走进来。 “李副主任,何天木呢?”丁默村一无往日斯文的模样,冷冷地问道。 李士群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死了。” “死了?!” 丁默村一听这个消息,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没晕倒:“怎么死的?他怎么会死?” “受刑不过,死了。本来就是软骨头,还特么非要学地下党死硬,谁知道这么经不起折腾啊。”李士群冷冷地说道。 “李士群,你这是谋杀,你这是铲除异己!”丁默村彻底怒了,对着李士群咆哮起来。 “丁默村,你不要血口喷人!何天木乃军统上海站站长,代号眼镜蛇,不但有尖刀的情报为证,还有他的亲口供词在,铁证斑斑,不容抵赖!熬刑不过死了,倒便宜他了!”李士群把那张伪造的供词往桌上一拍,腾地站起来,大声说道。 “李士群,你太狂了。何天木就算是军统特务,这么大的事你也应该先报告我一声吧?为什么为经我同意,私自上刑?”丁默村质问道。 “我怕有人循私!”李士群毫不客气地回道。 “你!”丁默村气结,指着李士群说不出话来。 “李士群,何天木是什么人你能不清楚?他和我俩一样,都是从军统出来的,军统恨得牙痒痒,欲除之而后快,他会是上海站的站长?你觉得我会信吗?”丁默村喘了会儿气,再次质问道。 “你信不信无所谓,影佐机关长信就行。”李士群拿起那张口供,冷冷地说道。 “李士群,你真是个小人!”丁默村被李士群整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咬牙切齿地咒骂。 “呵呵呵……。” 一听丁默村的话,李士群轻蔑地笑起来。 “丁默村,咱俩谁也别说谁,我是小人,你就是君子么?你这一生见风识舵,像棵墙头草一样,随风而倒。你已经三易其主了,最是无忠无信之徒,说你三姓家奴都不为过,敢问哪个君子是这样的人?”李士群用极度蔑视的口吻说道。 “我三易其主,你呢,你不是?你怎么还有脸说我?”丁默村讽刺地说道。 “以前是走错了路。但我敢说,从今以后,我可以不再易主,你可以吗?我看未必。”李士群说道。 如果说,过去二人虽有争斗,但还顾忌着面子,面上还过得去的话,但为了一个何天木,两人互相揭短,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吴四宝、茅以明二人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位长官争吵,像农村骂大街的泼妇一样互相揭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行,李士群,既然你公然向我挑衅,那咱们就较量较量吧。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呢。”丁默村恨恨地一拍桌子,转身欲走。 “那咱们就走着瞧。丁默村,请你顺便转告一声刘泽占,让他老实一点,再敢为虎作伥,下一次被打成军统特务的,说不定就是他!”李士群冷冷地说道。 “那也请你转告一声叶耀先,他最好手脚干净一些,否则,我丁某人一定会办他个贪赃枉法!” 丁默村回过身,不甘示弱地说道。 扔下这句狠话,丁默村把会议室的门的摔,愤然离去。 李士群见丁默村走了,默默地坐下。 吴四宝、茅以明对视一眼,赶紧要溜。 “以明,你去吧,四宝,你陪我说说话。”李士群手抚着额头,有些心神交瘁,轻声说道。 “是。” 茅以明如蒙大赦,应了一声,转身出了会议室,轻轻把门带上。 “大哥,跟丁默村公开弄掰,好吗?”吴四宝坐下,拿出同门师弟的姿态,关心地说道。 “不好。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走下去了。”李士群回道。 “那咱们以后可得小心一点,丁默村在日本人那里还是说的上话的。”吴四宝说道。 “丁默村骨子里不是狠人,不用怕他。我是有点担心眼镜蛇啊。”李士群说道。 “眼镜蛇?大哥,咱有人有枪,怕他干吗?”吴四宝问道。 “此人高明啊。前有林之江、王占虎,后有何天木,好像他是有意地把这三个人的把柄送到咱们手里,成功地挑起我和丁默村的争斗,而他到现在还没有露出一丝破绽。”李士群说道。 “什么?大哥,你的意思是说,林之江和王占虎都是冤枉的?”吴四宝一惊,连忙问道。 “是啊,虽然看上去证据确凿,但仔细推敲起来,还是有很多漏洞。我敢说,林之江的死,肯定是眼镜蛇的手笔。”李士群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大哥,这不可能吧?我这脑袋有点蒙,你给我解释解释。”吴四宝道。 “我也没有依据,只是凭直觉。还有,林之江和何天木这两个人我也算是比较了解,说他们是军统特工,我第一个就不信。”李士群说道。 “哎哟,要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个眼镜蛇真是劲敌啊。”吴四宝说道。 “是啊,所以,我有些担心他。”李士群说道。 “怕什么?大哥,他既然有意在削弱丁默村,这不跟咱们的利益一致吗?”吴四宝说道。 “四宝,你这想法太简单了。他可以削弱丁默村,自然也可以削弱我的力量。他不会看着我一家独大的。他要在我和丁默村之前不断地挑起争斗,才好混水摸鱼。所以,他下一步,很可能会对我的人下手。比如你,比如耀先。”李士群说道。 “大哥,那怎么办?”吴四宝问道。 “不要着急,我有办法打草惊蛇,让他主动露出破绽来。”李士群幽幽地说道。 “那太好了,大哥,你说咋办?”吴四宝追问道。 “这样,四宝,你明天带人这么这么办……。”李士群对吴四宝说了一番话。 “大哥,高明!”吴四宝听完,面露喜色,顺势拍了一记马屁。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二章 血腥屠杀 李士群对吴四宝说道:“我在军统的时候就知道,上海银行明面上是浙商陈家的银行,其实暗地里一直在为军统筹措资金,上海站肯定在这家银行开有帐户,而且,他们也一定会在这个帐户上取钱。 本来我想派个人打进银行,慢慢摸清这个账户,并通过跟踪取钱人,找到上海站的主要人物。 可是,现在不能再用慢功夫了。丁默村这回吃了个哑巴亏,肯定会到日本人那里搬弄是非。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做出点成绩来,否则,影佐机关长肯定会偏向他,毕竟他是主官嘛。 还有,对外宣称何天木是眼镜蛇可以,但我们自己心里有数,他根本不可能是眼镜蛇。 把上海银行搞垮,眼镜蛇肯定不甘罢休。只要他动,我们就有机会抓住他!” 吴四宝别的话没听进去,但“把上海银行搞垮”这句话他是听进去了。 登时,吴四宝的眼睛发出贼光,就像饿狼看到一块香喷喷的肉一样。 “大哥放心吧,我亲自带人去!”吴四宝显然积极性极高,拍着胸脯说道。 “一队现在没有队长,让李文达暂代。能不能把这个暂字摘去,就看他的表现了。”李士群说道。 一队两名副队长,李文达是其中之一。 平时李吉跟何天木跟得紧,何天木死了,李吉也就成了无根之木。 “嗯,李文达作事虽然猛一点,但为人还算聪明。不过,一队队长人选是不是得那位点头?”吴四宝问道。 “屁!行动大队我说了算,丁默村就算不同意,他也是同意。都成这样了,还奢望他同意咱们的人选?我不做这样的梦。”李士群说道。 “得嘞,大哥,跟着你干事,真他娘的痛快啊。”吴四宝很服气李士群这股子劲,骨子里跟吴四宝这种流氓劲是一脉相承。 “记住,行些霹雳手段,弄点大动静出来。”李士群眼里闪着阴狠的光,最后嘱咐道。 “你就擎好吧,只要我出手,保管让上海滩动上三动,摇上三摇!”吴四宝摩拳擦掌,豪气十足地说道。 李士群点了点头。 吴四宝见他无话,晃着膀子走了。 …… 次日,上海银行现任行长陈儒,正在宽大的办公室里喝着功夫茶。 陈儒现年四十多岁,长得白净,书生气十足,看上去气度儒雅,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陈儒是浙江江山人,是李春风的同乡。 正如李士群所说,陈儒确实是李春风的金主,军统局的经费,不光是上海站,几乎整个军统系统,大部分都是陈儒筹措而来。 同时,上海银行也有李春风个人的股份。 此时,陈儒正在好整以暇地品着正宗的明前龙井。 话说战乱年代,能品上正宗的明前龙井,真是很不容易了。 这还是李春风好不容易搞到的,通过“青帮”辗转数人之手,才送到陈儒的手上。 茶虽不多,但贵在人情。 陈儒把一盅清澈碧绿的茶汤倒进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茶香。 有些苦涩,但回味甘甜,久久不去。 “的是好茶!” 陈儒满意地咂咂嘴,自言自语道。 “不好了,行长,外边来了好多日本兵和特务!”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秘书蔡东妍神色焦急地冲了进来,不等陈儒发问,皱白的脸,指着外面说道。 “什么?日本兵?” 陈儒心中一惊,忽地站起来,往门外冲去。 跑到一楼大堂,果然见手执三八大盖的日本兵把银行大门团团围住,而大堂里全是清一色的黑衣制服男子。 这些人手持短枪,正对着柜台里的职员,职员们惊恐地张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儒当然知道,穿这种衣服的,是特工部的特务。 陈儒打眼一看,见领头的是一位高大魁梧的中年人。 他认识,此人就是特工部行动大队大队长吴四宝,青帮弟子。 “吴大队长,您这是何意?”陈儒连忙冲吴四宝走过来,开口问道。 “陈行长,我们接到情报,上海银行私通重庆,吴某人奉命查封。”吴四宝说道。 “吴大队长,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哪,我陈某人规矩经商,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政治上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私通重庆从何说起?”陈儒自恃富商身份,又跟青帮大佬杜老板有点交情,所以并不怵吴四宝。 “少特么废话!特工部早就掌握你的证据了,死到临头还嘴硬!带走!”吴四宝骂骂咧咧地说道。 “吴大队长,有证据就请拿出来,没有证据你敢胡来?!你不怕我向杜老板告你的状?”陈儒大怒,指着吴四宝吼道。 “呵呵,陈儒,杜老板已经逃到香港去了,远水解不了近渴,救不了你了。” 吴四宝说到这里,侧过头,对身侧一位黑脸汉子说道:“文达,陈行长说我不敢。你让他听个响。” “是,大队长。” 李文达说着,从腰里掏出手枪,二话不说,对准陈儒身后的蔡东妍就是一枪。 “啊!” 蔡东妍腹部中弹,惊叫一声,呯然倒下。 “你,你,你……,你们怎么敢随便杀人?!” 陈儒大骇,望着蔡东妍的尸体强撑着质问道。 “哼!老子最看不惯你们有钱人玩的这些婊子了。”李文达吹了一口枪口的青烟,轻蔑地说道。 “弟兄们,让陈行长听听响声!” 李文达接着一挥手,特务们向柜台里手无寸铁的银行职员们开枪了! “呯呯呯!” “啊!……” 枪声一响,血花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 眼见自己的员工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陈儒不由得气恨填胸,惊惧交加,眼前一黑,再也站不住,瘫软在地,昏了过去。 “查封银库、账本,如遇抵抗,就地正法!”吴四宝冷然命道。 “是!”李文达应道,随即率领手下执行吴四宝的命令去了。 …… 吴四宝率领行动大队一队,血洗了上海银行,打死打伤二十七名银行职员,行长陈儒及六十八名员工全部被捕,数十万两黄金被没收。 消息一出,整个上海滩顿时哗然。 正如吴四宝所说,这个消息,真令上海滩摇了三摇,晃了三晃啊。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三章 以暴治暴 银行血洗案发生之后不到一个小时,林创就知道了。 是赵元祥赶到好寿公司,向林创通报的消息。 “林老板,吴四宝带人血洗了上海银行,打死打伤27名职员,行长陈儒被捕。”赵元祥见到林创之后,焦急地说道。 “什么?!” 林创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士群和吴四宝会这么疯狂。 上海金融业非常发达,号称“万国银行”。 他们如此大动干戈,难道不怕引起连锁反应?美、英、法等欧美列强会答应吗? “元祥,别急,慢慢说。我问你,当初我命你把经费存到花旗银行,你照办了吗?”林创首先关心的是自家事。 “已经照办了,咱们的经费是安全的,咱们的人也没有出事。”赵元祥答道。 出事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站长真是太有远见了,多亏他提醒,否则,经费泡汤不说,特务们也很容易顺着帐户这条线索查到我的头上。真是险之又险啊。” “那就好。”林创放下了心。 “林老板,您可能不知道,上海银行是咱们军统的产业,特工部此举,肯定是对我们的报复。”赵元祥见林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连忙提醒道。 “咱们军统的产业?我怎么不知道?”林创问道。 “我临来上海的时候,吕科长告诉我的,说上海银行行长陈儒是李老板的好友,军统的大部分经费都是他筹措的。”赵元祥回道。 “哦,如是这样,那事情就麻烦了,重庆方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林创一听,心中暗惊。 “是啊,我怀疑被捕的六十八名员工里面,肯定有李老板的眼线,他不会坐视不理的。”赵元祥说道。 “嗯。元祥,咱们先制定个预案,李老板问起,我们也好回话。”林创道。 “是,未雨绸缪,总好过到时候手忙脚乱。”赵元祥说道。 “首先,我认为李士群杀这么多人,把银行职员从上到下一锅端,肯定是故意的,目的大约有两个。一个是报复,一个是宣战。”林创分析道。 “大概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想激怒我们,引诱我们出手,然后寻找我们的破绽。”赵元祥说道。 “嗯,有道理。” 林创赏识地看了一眼赵元祥,心道:“不愧是吕泽亲选的副站长,有点货。” “那,依你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林创起了考较的心思,问道。 “我觉得有两条应对之策。 第一,可以通过青帮从中斡旋,把陈儒救出来;第二,既然李士群公然宣战,如果不应战,显得我们太无能。所以,我的想法是以暴治暴。”赵元祥回道。 显然他已经有所准备,所以回答起来毫无滞涩。 林创摆了摆手,傲然说道:“你说对了一半,就是以暴治暴。不把李士群打疼,所有斡旋都不会有好结果。即便是求和,也是李士群求我们,而不是我们去求他!” “是,林老板,你的意思是接下来我们要搞大规模的暗杀?”赵元祥问道。 “李士群这是在向他的日本主子邀功。你看着吧,现在或许会受到日本人的赏识,但最后他肯定会受夹板子气。 第一,血洗银行,此事太过残暴,美、英、法等诸国都在上海设有银行,他们担心日本人下一个目标是他们,所以肯定会给日本公使施压。而日本人现在还不想跟这些国家撕破脸,所以,肯定会有所让步,肯定会把李士群视为‘惹事分子’。 第二,我们采取以暴治暴的手段,暗杀对象集中在参与行动的行动大队一队特务身上,另外,凡与李士群亲近的,比如吴四宝、叶耀先,进而他老婆叶吉卿,甚至他本人,都列为我们的暗杀对象,让李士群惶惶不可终日。 我敢肯定,只要我们行动顺利,最后求饶的一定是李士群!” 林创说道。 他眼里闪着阴冷的目光,对接下来的行动充满了信心,似乎一切都有手到擒来的把握。 “哼,过去我们的行动目标,全部集中在丁默村身上,李士群尝惯了甜头,有点忘乎所以。看来,我们这回得让他再尝尝苦头了。” “我们的行动队员现在全部在日租界,行动起来方便,您就下令吧。”赵元祥道。 “不着急,我先按咱们议的这些向重庆汇报,得到批准之后,我们再研究详细的方案。”林创说道。 “是,那我就先回去等通知了。”赵元祥说道。 “好。”林创点点头,赵元祥告辞离开。 林创当即让纪老六开车,回了同福里。 “上海银行今被敌血洗,死伤二十七人,陈儒及六十八名员工被捕。职意以暴治暴,以求陈等诸人安全。眼镜蛇” 林创写了一张电文,交给曲茹冰:“马上发出。” “嗯。”曲茹冰应了一声,赶紧编译,发了出去。 一小时之后,总部回电到了。 “闻报甚惊。同意采取报复行动,务必将敌嚣张气焰打下去。另,陈之安全尤为重要,望伺机营救。” 林创看完,把电文焚了。心道:“跟预想的差不多,李春风果然十分重视陈儒的安全。不过,劫狱之事可一不可再,刚刚营救出一批,再想用同样方法予以营救根本不可能。只能造势并因势利导,再把李士群打疼,才能有机会把陈儒救出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先回敬李士群一下吧。”林创暗暗想道。 他的心里早就拟好了一份暗杀名单。 花蝴蝶、赛王嫱、侯东山、吴四宝、叶耀先这些人全都得死。 另外就是执行任务的一队行动队员,见一个杀一个。 林创相信,只要这些人全部被杀,李士群一定会心疼,会难受。 如果他还不想办法求和,那好办,下一个就是他老婆叶吉卿,接下来就是他本人。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必须保证每次行动都能成功,而且不留下半点破绽。 只要有一次行动被李士群抓到把柄,那自己将会遭到反噬。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四章 替罪羊 吴四宝被列为暗杀对象,但林创并不想真的杀他。 第一是为了佘爱珍。 佘爱珍对他是真的好,不想让她伤心,是林创的真实想法。 当然,数年后吴四宝也会死,是死于日本人之手,到时候佘爱珍也一定会伤心难过。 但她总还有几年好日子过,而且,死于别人之手,比死在自己手里,心 《谍涯无痕》第四百八十四章 替罪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五章 报复开始 “不是,是这么回事。李副主任命令我把动静弄大一点,当时陈儒跑过来质问我,我就命李文达弄点响。当时我的想法是让他开上两枪,吓唬吓唬得了,没想到这家伙真狠,直接一枪把陈儒的女秘书给打死了,同时命令他的手下,对那些员工开了枪。”吴四宝回道。 “阿宝,你们也真行,人家那些员工无辜,你们怎么下得去手?还是人不是?!” 佘爱珍听了,用手指点着吴四宝,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你们娘们家就是心软,不弄点狠的,能惊动眼镜蛇?这是谋略,懂不懂?”吴四宝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谋略?再是谋略,也不能不拿人命当回事。”佘爱珍不以为然地说道。 “宝哥,我姐说的不错。万事不能做过,过犹不及嘛。不是当兄弟的挑拨你跟李副主任的关系,他是成则享其功,败则委其过。如果将来这事闹得不可收拾,你就成了替罪羊了。”林创说道。 “不会,小明,我跟李副主任是师兄弟,他还是很讲义气的。”吴四宝说道。 “小明,你宝哥就是打打杀杀的主,论心眼,李副主任把他卖了,他还得帮人家数钱。你快说说,有办法化解吗?”佘爱珍白了吴四宝一眼,急切地问林创。 “当然有办法。第一,加强保卫。近期行事低调一点,没事别乱动;第二,你可以把李文达推到台前,在部里吹吹他的功劳,再给他弄个奖章什么的。”林创说道。 “嗯。懂了,就是把他推出来挡子弹呗。”吴四宝道。 “你预先找好替罪羊,不一定用得上,但总比没有强。你呀,那些虚名什么的,就不要争了,谁爱争争去,落点实惠比什么都强。”林创说道。 “对对对,你这话说的在?理,哥听你的。”吴四宝一听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大点其头,连连称是。 聊完这些,三人再也不提这个话题,开始吃饭喝酒。 吃过饭,吴四宝有事回特工部了。 佘爱珍知道林创有午休的习惯,不让他回去,让他在客房里睡觉。 “姐,那天跟你说的事你千万放在心上啊。宝哥干的事太危险,偏偏他还大大咧咧,我是真替他担心。”林创说道。 “小明,姐今天算是彻底明白你的苦心了。我知道,你今天说的话,完全是为了姐考虑,姐心里有数。放心吧,姐以后多个心眼,把钱和金子存到花旗银行去。”佘爱珍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林创说完,向客房走去。 躺在床上,林创默默地念叨着:“李文达,李文达……。” …… 上海银行案发生后第三天晚上,赛王嫱在仙音阁登台演出。 演出现场很火爆,喜欢她的观众很多,很多人都是冲着她来的。 更有小报记者,不时找角度给徐梅英拍照。 演唱到一半时,徐梅英照例把演出停下,要去后台吸几口大烟。 “呯呯!” “啊……” “不好了,老板娘被人打死了!” 就在她起身将走未走之际,忽听后台传来两声枪响,接着后台大乱,有人惊恐地大声叫喊着,从后台跑到台上来。 徐梅英一愣神,就听“呯”的一声,观众席上有人站起来,冲她开了一枪。 这一枪打得太准了,正中她美丽的额头,顿时鲜血四溅,像绽开了一朵鲜红的梅花。 徐梅英身子往后倒去,直挺挺死在了台上。 目睹这一惨状,剧场顿时大乱,人们不顾他们偶像的死活,纷纷乱叫着,往外逃命。 这时,枪手从怀里掏出传单,漫天一撒,混在人群里,逃出仙音阁。 小报记者没有跟着别人逃,见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新闻,哪有逃的道理? 只见他大着胆子冲到台上,对着死去的徐梅英一通乱拍,拍完之后,又拣起一张传单,才逃出现场。 …… 次日,一张平时无人问津的名叫《明星美人》的小报引起了人们的疯抢,只因为这张报纸报出了一个惊天新闻。 在第一版的醒目位置,配着一张徐梅英的遗照,文字标题是:“评弹美人赛王嫱被枪杀苏裕老板花蝴蝶共赴黄泉”。 在这则新闻下边,还刊登了另一条新闻:“两美人缘何被杀?情杀还是仇杀?” 在这个引人眼球的标题下边,一行小字,配着一张传单照片,才点出被杀的真实原因:“二人被指汉奸,疑是重庆方面所为”。 这张报纸第一时间被茅以明送到李士群案头。 李士群看完之后,笑着对茅以明说道:“这个记者倒是胆子大得狠,竟敢冒死去拍徐梅英的照片。” 茅以明没想到李士群对花蝴蝶和赛王嫱的死一点都不在乎,不但没有愤怒,而且还面露喜色,不知是何原因。 正想着,吴四宝敲门进来,向李士群报告:“李副主任,刚才接到消息,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侯东山被三个人闯进店里,乱枪打死了。” “呵呵呵……。”李士群闻言,不但不怒,反而笑出了声:“军统这帮饭桶,也只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四宝,命李文达马上着手调查这两件案子,就从查传单入手,这应该不难。” “好,我马上安排。”吴四宝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李文达之回表现太抢眼了,我看是不是把暂代二字去掉?另外,也该给他请功请赏。” 李士群闻言深深看了吴四宝一眼,见他的眼神透着憨直,点了点头:“行,你看着办,把报告写上来。” …… 回到自己办公室,吴四宝把李文达叫进来。 “文达,刚才我跟李副主任提了,把你的暂代二字去掉,以后你就是一队队长了。”吴四宝笑眯眯地说道。 “谢谢大队长提携!”李文达一听,黑脸激动地泛着光,连忙道谢。 “哈哈哈……,不用谢。还没说完呢,我还要给你请功请赏,在队里公开表彰,让你风光风光……。” “谢谢大队长!从今往后,大队长就是卑职的恩人,只要您发话,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李文达激动地表开了忠心。 听他话里带着一个“死”字,吴四宝心里莫名一动:“这话怎么这么不吉利?莫非真要让小明给说中了?”</div>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六章“捉奸”在床 从吴宅出来,林创把暗杀第一目标改为李文达。 要杀李文达很简单。 林创住在特工部招待所,出入特工部也跟出入自己家一样轻松,只要他想,抬腿就能进,迈步就能出。 凭借这个有利条件,他和纪老六、李洪林、易莲花要想接触特工部任何人都不是难事。 但,杀人容易,匿迹难啊。 林创跟特工部开战,有利的是敌明我暗,以暗图明,天然占有优势。 不利的是,四周敌人环伺,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暴露身份。 所以,搞暗杀,就必须干细活,既除掉目标人物,还要让对手无从发觉。 要做到这一点,第一不能用枪。 明诛花蝴蝶、徐梅英、侯东山三人可以用枪,因为他们三人都不居住在日租界,既没有警卫,也没有保镖,离军队和特工部较远,开枪之后有充足的时间逃离现场,藏匿行踪。 而李文达则不同,居住在日租界,邻居都是同事,本身又是队长之职,身边警卫肯定不会少,只要开了枪,响动必然就大,就算打死了他,也不容易逃脱。 第二,杀人时尽量不要给敌人留下任何线索,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隐藏行踪,同时,给李士群造成的恐惧才会更大。 总之,杀人于无形才见高明。 但这样一来,就加大了杀人的难度。 所以,林创决定对李文达和叶耀先的暗杀,自己亲自动手。 之所以要亲自动手,第一是自信,第二,由于前期的邵纪军和常发财的两次失误,让林创对于手下的逻辑思维能力和遇到困难时的创造力产生了怀疑。 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这种动脑子的活,还是自己亲自来吧。 …… 虽然不认识李文达,但要确定哪个是他,难不倒林创。 林创回到招待所,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进了易莲花的房间。 易莲花的房间在北面,正好对着特工部的院子。 林创搬了张椅子坐在后窗,往下一看,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何天木乘坐的“1492”号车,没有停在院子里,林创由此推断,李文达一定不在特工部。 何天木死了,李文达接掌一队,队里唯一一辆轿车,自然就归他乘坐。 “先生,请喝茶。”易莲花端了一杯茶放到林创面前的茶几上。 林创点点头,没有说话,凝神关注着特工部院子里的情况。 一直到六点钟,林创才看到“1492”号车回到院子里。 车子副驾驶的门先打开,下来一个年轻人,此人紧跑几步,赶到左侧拉开后门,接着慢吞吞下来一个人。 林创一看,此人三十多岁,黑脸,非常严肃,非常牛逼。 下车后此人不着急回办公室,双肩一抖,整理了一下衣服,等车上再下来一名年轻人,与先前那名年轻人同时站到他的身后,才极有派头地往办公楼里走去。 林创以前见过此人,但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他就是李文达啊。 “呵,官不大,架子不小啊。”易莲花轻笑一声。 “你先吃饭吧,不用等我。”林创说着站起来,往外就走。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敲了几下房门。 林创一听声音很重,立即断定必然不是李洪林和纪老六,很有可能是张劲庐。 “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真正目的。”林创想着,回身把易莲花搂过来,压到床上,边亲吻边手忙脚乱地把她的衣服解开。 “咚咚咚……。” 敲门声更加急促。 林创已经把易莲花全脱了,这才装作不耐烦地问道:“谁呀?敲什么敲?!” “我,张劲庐!” 果然是张劲庐。 身下的易莲花佩服地望了林创一眼。 “来了来了!”林创喊了一声。 低声对易莲花说道:“让老六和洪林盯着1492号车,摸清李文达的住处。” “嗯。”易莲花应了一声,拉上被子盖住身子。 林创一边系扣子一边打开房门,见张劲庐手里提着一只饭盒站在门外。 “张大队长,干吗呢你,捉奸啊?”林创不满地说道,说完走向自己的房间。 张劲庐看了一眼屋里,见易莲花躺在床上,全身用被子盖住了,只露出一头长发,而床上、地下,散乱着易莲花的外衣、内衣。 她抿了抿嘴唇,拉上易莲花的房门,回身进了林创房间。 “嘻嘻,坏你好事了?”张劲庐见林创有些生气地坐在椅子上,连忙陪着笑脸问道。 林创白了她一眼,把手指放到鼻尖闻了闻,说道:“也就是我,换成别人,让你这么一吓,非得吓成马上风不可。” “别急嘛,人家赔你不行吗?”张劲庐讨好道。 “跟莲花我不用负责,跟你行吗?”林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行了,别生气了。” 张劲庐说着,把手上的饭盒放到几上,走到林创跟前蹲下身子,抓住林创的手,摇了摇:“人家不是有点吃醋吗?” 林创不想沿着这个话题往下说,眼睛瞄了一眼饭盒,问道:“什么?” “哦,鲁味烧鸡。我今天出去执行任务,只人说这家店的烧鸡不错,想着你是山东人,肯定喜欢,就买了一只来。”张劲庐回道。 “是吗?太好了,好长时间没有吃到正宗的鲁味烧鸡了,我尝尝。” 说着,林创把手从张劲庐怀里抽出来,打开饭盒。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香!” 林创赞了一声,伸手就去撕鸡腿。 “慢着!” 张劲庐打了林创一下:“手上不干净,先洗手去。” “嗯。”林创应了一声,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手。 从卫生间出来,林创见张劲庐已经把烧鸡给拆了。 张劲庐到卫生间洗去手上的油腻,见林创已经拿着一只鸡腿在啃了,连忙拿过一瓶酒,给林创和自己各斟了一盅,道:“来,我陪你喝一盅,边喝边吃才有味道。” “嗯,好吃。”林创边吃边道。 “唉,人家李文达真是风光了,刚当上队长,就立了大功,上上下下对他赞不绝口。不就是开枪杀人吗?有什么难的?真不知道大队长是怎么想的。” 张劲庐饮尽盅中酒,跟林创说开了心事。</p>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七章 彷徨无计 “李文达的事迹我听宝哥说过了。把他捧起来,也是我的主意。” 林创说道:“这事你别吃醋,银行这个案子不会就此拉倒,军统不会善罢甘休。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道理你还不懂?” “哦,原来如此啊。我说呢,大队长这回怎么这么大方?”张劲庐恍然大悟。 “行了,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乱说去。看破不说破,懂吗?”林创说道。 “知道。”张劲庐应道。 …… 吃过饭,张劲庐跟林创腻歪,非要留下过夜,被林创给撵走了。 反正你不辞职,我就不理你——这就是林创给她的理由。 张劲庐走后,纪老六和李洪林来到林创房间。 “老板,李文达家住在愚园路732号,是一个独门独院,周围住的全是特务,我们没敢靠近侦察。” 纪老六说着,画了一张图。 “这是吴宅,李宅在东边,一个弄堂,如果所料不差,里边的房屋结构两家应该是一样的。另外,他回家后,两名手下跟着进去,一直没有出来,我们推测,很有可能这两个人也住在里边。”纪老六道。 林创点了点头。 他认为纪老六的推断是正确的。 因为从刚才的观察中发现,李文达很讲究排场,有权不用不是他的性格。 现说了,吴四宝家里不是也有下人,也有宿卫吗?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大队长都这样,下边的人肯定会效仿。 更何况李文达这样一个不懂得低调收敛的人呢。 “这倒难了。如果所料不差,这两人肯定一个守上半夜,一下守下半夜,想在他家里下手又想不弄出动静来,真是太难了。”林创说道。 “是啊,平时这家伙都是前呼后拥,不易下手,他家和上班路上或许可以找到机会。但现在看来,难度很大。”纪老六道。 “先生,要不,让二猛来,从远处干他?”李洪林建议道。 林创明白李洪林说的是什么。 刘二猛手里还有一只狙击步枪呢。 “当个备用方案吧,最好不要动枪,不好脱身。”林创摇了摇头说道。 见李洪林和纪老六面露难色,林创道:“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玩,动不动手,何时动手,都是咱们说了算。 咱们现在了解的情况太少,所以感觉下手很难。 下一步还要继续了解,比如,他的爱好、习惯、行动规律,所以这些只要了解清楚了,就一定可以找到最佳方案。” “嗯。”纪老六应了一声。 “先生,晚上我去他家侦察侦察,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李洪林说道。 “嗯,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暴露行踪。你身手再好,也快不过枪子。”林创说道。 “放心吧,穿房越脊对于我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李洪林自负地说道。 “那是,江洋大盗嘛。”纪老六翻着白眼怼了一句。 “纪胡子,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知道不?”李洪林被噎了一下,呲着大板牙不乐意地说道。 “哈哈哈……,行了,你俩回屋斗嘴去吧,睡了。”林创被这俩人给逗得笑了起来,挥着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二人赶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林创正在跟易莲花一块吃饭,李洪林敲敲门进来了。 “先生,我跟你汇报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李洪林说道。 “师兄,你坐下吃饭,边吃边聊。”易莲花把李洪林让到她的座上,给他另取了一副碗筷,盛了一碗粥。 易莲花做完这些,走到门后,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李洪林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一只小笼包,边吃边汇报。 “李文达家的结构,跟吴宅基本一致。家里共有九口人,李文达一家四口,他老婆,还有一儿一女,儿子七八岁,女儿五六岁。另外还有两名警卫,一名司机,一个老妈子,一个厨师。 他一家三口住楼上,老妈子住一楼,厨师住在东厢房,两名警卫和司机都住在西厢房,南面是厨房和杂物间。”李洪林先介绍李文达家里的情况。 林创“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文达睡得很早,不到十点就睡着了。夜里两名警卫果然一个值上半宿,一个值下半宿。 五点半,李文达起床,在院子里活动筋骨,打了几趟拳。五点五十分,他开门往街上去,顺着愚园路跑步,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一些新鲜的瓜果。 天亮之后,我不敢再盯,就悄悄回来了。”李洪林说道。 林创见洪林脸露疲惫之色,显然这家伙一宿没睡。 “辛苦了,上午就不必跟着我了,留在房间里睡觉吧。”林创道。 “嗯。”李洪林也不客气,闷着头应了一声。 “他跑步的时候,警卫跟着吗?”林创问道。 “值上半宿的那名警卫跟着,另一名警卫回房睡觉,没有跟着。”李洪林说道。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李洪林接着说道:“先生,你是想在他跑步的时候,在途中做文章?我看不行。因为他跑步的时候,街上已经有一些人在散步、跑步,这其中就有住在同一个弄堂里的特务。” “哦。”林创闻言皱起了眉头,心说:“你们这些特务不特么睡觉,练个毛线啊练?” 他确实起了在李文达晨练的时候动手的念头,听李洪林这么一说,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藏在什么地方?没有去听他房什么的吧?”林创问道。 “没有没有,李文达的警卫很敬业,一直没有睡觉,一会儿一转,我哪敢靠近?”李洪林摇了摇头回道:“我藏在他家对面的楼顶上。正好那家楼顶上有一只油桶改装的水桶,看样子是冲凉用的,我就躲在水桶后面,李文达的警卫发现不了。” “这家也是特务?”林创问道。 “不是,我偷听过了,房主人是泰来汽车公司的经理。”李洪林回道。 “哦。” 林创听了,始终不得要领。 想了又想,感觉在李文达家动手的难度极大。 “家里不行,那在哪里动手好呢?” 林创为难了。</p>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八章李文达死了 之所以难有善策,还是那句话,对李文达这个人物的了解还是不够。 要了解李文达,就必须近距离观察。 而近距离观察,也只有林创有这个条件。 所以,林创决定多往特工部走一走。 打定了主意,林创并不着急行动。 第二天,他把李洪林留在房间里,观察李文达的动静,而自己带着易莲花和纪老六,该跟涩谷川学习日语的学习日语,该去工地的去工地,丝毫看不出异样来。 晚上,李洪林向林创汇报:“先生,李文达七点五十五分到特工部,八点半坐着车出去,十一点带回来一个人,从车上弄下来许多油墨纸张。中午没有回家,整个下午再也没有出去,下午六点,把带回来的那个人让手下带走,看样子是送到监狱去了,六点半,坐车回家。” “嗯。”林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李洪林见他无话,退了出去。 看来李文达是在侦破花蝴蝶、徐梅英、侯东山被杀案。 对于传单一事,林创问过赵元祥。 赵元祥说传单是他和王小楼弄了个地下印刷点,自己印的,设备、纸张、油墨的来源都已经做了处理,特务们不会查到这里。 对于赵元祥的这个回答,林创是满意的。 所以,李文达从传单印刷入手查案,林创一点都不担心。 次日一早,林创早早吃了饭,掐着时间,七点五十五分,准时出现在特工部门口。 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许多有认识的特务见到林创,都过来打招呼,更有机灵点的,拔腿往楼里跑去,不知道是跟谁报告去了。 林创和蔼地跟他们一一回应着。 就在这时,“1492”号车进了特工部。 林创有意等李文达,正琢磨着如何拖延点时间,正巧熊兴顺也来上班,赶紧过来跟林创打招呼,林创站在原地跟熊兴顺很是聊了几句。 “林长官,早!” “熊组长早。别这么称呼,林某只是名誉监察员,哪里敢当长官这个称呼?” “不不不,您虽然是名誉监察员,我们这些小卒的一举一动,您可都有权监督,称呼长官是应当的。” “呵呵呵,熊组长,这么会说话,我看你早晚会升官发财啊。” “谢谢,谢谢林长官吉言。” 二人正在胡侃,涩谷川从楼里迎了出来。 “林桑,你是来找我的吗?”涩谷川问道。 “不,我找吴大队长。”林创摆摆手说道。 就在寒暄之际,李文达从车上下来,看到林创的涩谷川,赶紧过来打招呼:“太君早,林先生早。” “哦,这位是?”林创装作不认识,问涩谷川。 “这位是行动大队一队队长李文达。”涩谷川给林创介绍道。 “哦,原来你就是李队长啊,我听你们吴大队长提起过,幸会幸会!”林创热情地向李文达伸出手去。 李文达受宠若惊,赶紧伸出双手与林创的一只手相握,低头哈腰地说道:“早就想去拜访林先生了,只是无缘,没想到今日相遇了。” “呵呵呵……,我今天有事找你们吴大队长,你们先忙,以后有的是机会亲近。”林创笑着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李文达和熊兴顺连连说好,辞别林创、涩谷川往楼里走去。 林创笑眯眯地看着李文达的背影,心说:“得嘞,明天早上就是你的死期!” 涩谷川陪着林创去了吴四宝办公室。 “你干吗来了?”吴四宝见林创一大早就来找自己,以为有什么事,连忙问了一句。 “我那里没茶叶了,到你这里踅摸踅摸,看有没有好茶。”林创道。 “嗨,就这么点小事,你打个电话不完了吗?我打发人给你送去就行了,你还亲自跑一趟?”吴四宝道。 “我就爱喝明前龙井和大红袍两种茶,谁知道你会不会藏私?打发别人来吧,又不敢在你这里撒野,所以,我只好自己来了。”林创说完,毫不客气地在屋里搜了起来。 “嗨,你可真是,不就是雨前龙井吗?当是什么好东西呢。给给给,先拿一罐去喝。”吴四宝简直是苦笑不得,连忙从身后的柜子里找出一盒茶叶,交给了林创。 涩谷川看着二人毫无隔阂地互动,差点笑出声来。 林创接过茶叶,似乎不相信吴四宝的话,还打开看了看,见果然是新茶,挥了挥手:“走了,不打扰你们办公了。” 说完,飘飘然而去。 “这小子,让他姐给惯坏了。” 吴四宝苦笑着摇摇头,对涩谷川说道。 “吴桑,林桑不是简单人物,他这种身份的人哪会真的在意一罐茶?也就是跟你亲,他才不拘礼呢。”涩谷川笑道。 “那倒是。” 吴四宝点点头,觉得涩谷川说的有理,根本没有对林创这次来访有什么怀疑。 林创回到招待所,把茶叶罐一扔,带着三名手下就去了工地。 临到中午的时候,林创到新新公司买了一款最新式的意大利进口的女士坤包,往吴家去了。 他特意在李文达家前走过,只观察了一眼,一个严密的暗杀计划就形成了。 他回到车上,把自己的计划一说,纪老六和李洪林连连点头,二人的眼睛越来越亮。 林创把纪老六和李洪林打发走,自己提着包进了吴家。 佘爱珍见林创来了,还带着一款新包,心中大喜。 “小明,还是你疼姐哈,知道姐就爱包包。”佘爱珍接过包,喜滋滋地说道。 “呵呵,不光是你,大概是女人都喜欢包包,现在是,将来也是。”林创心道。 林创在佘爱珍家吃过饭,纪老六来接了他回到招待所。 …… 第二天一大早,吴四宝还没有起床,就听到有人哐哐砸门。 “特么的,谁呀?”吴四宝翻身而起,冲外面大声吼道。 不一会儿,就听到大门开了,有人噔噔噔跑过来,在门外大声喊道:“大队长,不好了,李队长死了!” “什么?李文达死了?死哪里了?” 吴四宝听出来了,来报信的正是李文达的司机,连忙问道。 “报告大队长,家门口。”司机回道。 “啊?李文达死了?走,看看去。”佘爱珍这时候也醒了,见吴四宝还在发呆,连忙推了他一把。</p> 正文卷 第四百八十九章蹊跷的杀人现场(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你去干什么?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别恶心着你。” 吴四宝回过神来,对佘爱珍说道。 “没事,我不怕。”佘爱珍浑不在意,边说边穿衣服。 …… 李文达家的门前已经围了好多人,远远地就能听到李文达的老婆在哭天抢地:“嗬嗬嗬……,老天爷啊,这可让我们娘仨怎么活啊……。” “闪开闪开,大队长来了。” 李文达的司机分开众人,把吴四宝和佘爱珍让进圈内。 只见李文达身着一身短衣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胸口塌陷,脸部稀烂,五官全部变了形,口鼻流血,唯有一双眼睛茫然地瞪着,好像至死还有疑问。 在尸体之后,大门洞开,一只西瓜大的铁球沾满血迹,静静地躺在院子里。 铁球旁边,一名警卫躺坐在地上,用手抚着腿直哎哟。 看样子,杀人凶器就是这只铁球,在砸死李文达之后,去势不减,把紧跟其后的警卫的腿又给砸伤。 李文达的老婆衣冠不整,上身还穿着小?衣,露着雪白的膀子,跪在尸体旁,伏尸恸哭。 “咝……。” 当看到李文达这副惨状,吴四宝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感到后脖颈直冒凉风。 心想:“从这种杀人方法的残无人道,就看得出凶手有多恨李文达了。” 想到这里,吴四宝看了一眼老婆,见佘爱珍不但没有害怕,两眼还放光,好像眼前的血腥场面让她感到非常刺激。 “阿珍真是奇女子啊,毕竟是启秀女中毕业的。”吴四宝对老婆这种反应,还是非常佩服的。 “吴大队长,您可给我们孤儿寡母地作主啊,嗬嗬嗬……。”李文达的老婆见吴四宝过来,像见到救星一样,跪爬几步,匍匐在吴四宝脚边,扯着他的裤腿哀号着。 佘爱珍眉头一皱,上前拉起那女人:“弟妹,请节哀。来,咱们先避一避,好让他们查案。” 那女人哭着不动,佘爱珍一使眼色,吴家的两名警卫上前,一边一个,架起女人往院子去了。 那女人一去,场面安静下来,吴四宝这才得空仔细察看现场。 见李文达右脚陷进一个小坑里,坑边有一块方砖,方砖上绑了一截铁丝,顺着铁丝看去,另一头系在南边墙根处的一支长木条。 吴四宝往对面房顶上看去,没有看到什么。 “去,找架梯子来。”吴四宝吩咐道。 李文达的司机赶紧到院子里搬来一架梯子,吴四宝顺着梯子登上房顶。 一看之下,就明白了。 原来这是一个杀人机关。 房顶上有一块石板,石板南头垫了五块砖,向北倾斜着,正好朝向李家大门。 吴四宝命人把李文达的尸体搬到一边,再把铁球拣过来。 他把铁球放到石板上,用木条顶住,再猛地一拉木条,铁球去势甚急,急速向下滚落,正好落在方砖以北。 看到这一幕,吴四宝脑海一下子就勾勒出了这样一副情景:李文达在院子里练了几趟拳脚,活动开筋骨,按照惯例要到街上跑步。 一名警卫跟在他的身后予以保护。 李文达一开门,一脚踏上那块方砖,方砖下边已经被人挖空,所以脚陷了进去。 同时,方砖被踏下去,带动铁丝,铁丝带倒木条,铁球滚滚而下,李文达因为脚陷进坑里,躲闪不及,被铁球砸到胸口,仰面而倒,铁球顺着倒势滚到脸上,再滚落到地上,又伤了紧随其后的警卫。 也就是说,凶手是昨天晚上定夜之后才布的陷阱,杀人目标肯定就是李文达——这一点吴四宝一点都不怀疑。 因为这指定是军统的人干的,这是对银行血洗案的报复。 谁都知道,李文达是那场血案的制造者。 想到这里,吴四宝不禁暗暗庆幸:“多亏小明提醒,否则,弄不好今天死的就是我了。” 吴四宝再往深里一想,从心底冒出一股子寒意! 挖坑、往房顶上弄石板、用木条顶住铁球,这些都好办。 可是,凶手怎么知道李文达有起早锻炼的习惯?又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先警卫而出院子? 最难理解的是,凶手又怎么知道李文达一定会踏上那块方砖? 如果李文达不踏那块方砖,而被别人踏上,岂不是会误伤了别人? “凶手是谁?难道又是内部人干的?如果不是内部人,谁会对李文达了解这么细致?可是,就算是有内鬼,这个内鬼就一定能确定李文达会先出大门,会踏上那块方砖?” 吴四宝不算聪明,直想得脑仁有些疼了,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就见同样住在左近的李士群匆匆赶了过来。 吴四宝赶紧从房顶上下来,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李士群看到了李文达的惨状,脸色铁青。 “初步查了查,大概情形是这样的。”吴四宝把自己对杀人现场的调查和分析讲了一遍。 最后把李士群拽到一边,悄声说道:“大哥,我怀疑还有内鬼,是内鬼所为。” 李士群不置可否,在院子里走了一趟,又亲自爬上楼顶看了看那个杀人机关,最后把目光盯在了那块方砖之上。 “四宝,你看,文达院子门口跟咱们门口是不是不一样?”李士群问道。 “是,咱们院子门口都没有方砖,咦,怎么他这里有方砖?而且还不止一块?” 吴四宝得李士群提醒,这才注意到,李文达院子门口和邻居家门口的地面不一样,邻居家的门口都是砖铺地,而他这里却是从院子里到邻居门口用单块方砖另铺了一条路。 “走,问问他老婆去,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李士群站起来,往院子里走去。 李文达的老婆已经把衣服穿戴整齐,在佘爱珍的劝慰下,情绪也渐渐平定下来,但仍是不停地抽泣 见到李士群和吴四宝进来,女人赶紧手势起身。 李士群虚按了一下,对女人说道:“弟妹,节哀顺变,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凶手,为文达报仇。” “谢谢……李副主任。”女人感激地说道。 “弟妹,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李士群说道。 “嗯……。” “为什么你家门口铺了一条方砖路?有什么说法吗?”</p>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章 不是凡人 “嗯……,文达有个怪癖,走路喜欢走在格子里,如果有格子路,他必然要去走,如果脚迈不进格子里,浑身不舒服。就算没有格子,他也会找有标志的地方去走。所以,他在家里特意铺了这么一条路。”李文达老婆说道。 李士群又问:“他这个癖好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没有别人知道。他说过,做他这一行的,必须处处小心,怪癖也有可能被对手利用,所以,嘱咐我不要对外人讲。”女人回道。 李士群听了,跟吴四宝对视一眼,跟佘爱珍说道:“阿珍,你多陪陪弟妹。” “大哥,你放心吧,我会的。”佘爱珍点头应道。 “李副主任,我们孤儿寡母的,还得请你作主啊……。”那女人抬起头,泪滢滢的大眼睛看着李士群恳求道。 “弟妹放心,我和四宝都会看顾的。”李士群点点头,敷衍了两名,和吴四宝退出去,再回到杀人现场。 他仔细看了看地面,重又爬上对面房顶仔细查看。 末了,二人蹲在房顶上讨论开了。 “四宝,我同意你的看法,看来,军统的人已经渗透到咱们特工部来了。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文达的朋友或者比较亲近的人,否则,他这个癖好不可能被外人发现。”李士群道。 “大哥,利用怪癖杀人,这个法子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杀手太特么厉害了吧?”吴四宝说道。 “是啊,非常厉害。你看,把石板和铁球弄上房,不是一个人可以办到的,最少是两个人,而两个以上的人行动,竟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不能不说,我们的对手太精细了。”李士群说道。 “大哥,你说怎么查?”吴四宝问道。 “你可以从这几方面入手。一,铁球和石板的来源;二,凶手是如何上的房顶,查一查这户人家墙头有没有留下痕迹,这家人是什么人,有没有可能是这户人家做的案;三,李文达身边的人,比如他的警卫和下人,看看他们昨天晚上都在干吗?有没有人证;四,我觉得李文达的老婆不是好东西,看看她有没有偷人,会不会是她勾结外人谋杀亲夫。”李士群道。 “大哥,人都死了,就别节外生枝了吧?” 吴四宝听出来了,无论是查李文达对面这户人家,还是查李文达老婆,李士群这是要把案子弄出大动静,甚至最后不排除以情杀结案的可能。 他虽然鲁莽,但也觉得如此对待一个遗孀不大地道。 “四宝,实话跟你讲,现在我已经被放在火上烤了,日子不好过啊。各国银行人人自危,纷纷通过各国公使向日本公使施压,表示抗议。还有,学生都已经上街游行了,这些都给日本人造成了不利影响,他们要推行*****嘛,所以要装好人。 昨天下午,影佐仁雄打电话把我叫去,虽然没有骂人,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听的懂,要尽快平息这件事的影响,否则,不排除把我或者你推出去当替罪羊的可能。”李士群皱着眉头说道。 “噢,合着咱们里外不是人了?看到黄金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吴四宝一听就急了,瞪着眼说道。 “别说这个了,咱们投靠日本人之后,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好跟他们跟到底了。”李士群说道。 “唉,大哥说的是。大哥,怎么消除这件事的影响?”吴四宝脑子没转过弯来,追问了一句。 “第一条路,让陈儒认罪;第二条路,抓到军统特务,由他们指认上海银行是军统资产。现在看来,只有这两条路。 可是,陈儒自从被捕,一直绝食,不但不认罪,还以死相威胁,这个书呆子没想到这么硬气,非常难办。 还有,你看看军统做的这几起案子,根本无法找到他们的踪影。李文达抓了几个印刷社的老板,根本没有找到半点证据。”李士群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两条路都堵死了?”吴四宝问道。 “不是堵死,是暂时走不通。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如果军统的暗杀再猖獗起来,咱们的人就会人心不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士群问道。 “嗯,懂了。把这个案子往别的方向引,主要是不要让日本人对我们失去信心,同时稳定军心。”吴四宝点点头回道。 “还有,丁默村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的。事实上,他一直在日本人面前说我们是惹事精。所以,咱们现在是内忧外患,不能按下葫芦起来瓢。”李士群说道。 “现在必须把军统这只葫芦按下去,是吧?”吴四宝问道。 “是,就算是造假,也不能让这只葫芦起来。”李士群说道。 “大哥,其实还有一条路。”吴四宝说道。 “什么路?”李士群问道。 “让咱师父出面,找一下杜老板,你看怎样?”吴四宝小声问道。 “求和?”李士群看着吴四宝问道。 吴四宝点了点头。 “不行,李春风不会轻易罢手的,我们手上只有一张牌,要求和吃亏太大。再说了,咱们要是求和,以后还怎么在上海滩混?把柄不是就被李春风给攥死了?”李士群断然否定了吴四宝的提议。 吴四宝张了张嘴,还想再争辩几句,但觉得李士群说的在理,就没有再劝。 …… 回到家里,吴四宝把李士群的话跟佘爱珍说了。 佘爱珍当即说道:“不行,阿宝,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太伤天害理,这事你不能干。” “那怎么办?他已经给我安排了。”吴四宝有些为难。 “你傻呀,找个人替你呀,李士群推给你,你往下推呀。”佘爱珍道。 吴四宝一听,眼前一亮,随即说道:“你算是跟小明学好了,嫁祸于人的事干得很顺溜。” “你一提小明我想起来了,阿宝,这回多亏了小明提醒,如果不是他巴巴地赶来吵我们两句,今天死的就不一定是李文达了。想想就怕。”佘爱珍说道。 “是,小明真是不错,有头脑,重感情,看事看得长远,这个弟弟没有白认,也没有白疼。”吴四宝点点头,深有感触地说道。 “那是,我弟弟就不是凡人!”佘爱珍骄傲地说道。</p>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一章 真乃神人也 被佘爱珍骄傲地赞为“不是凡人”的林创,的确不是凡人,因为他来自后世。 他后世是心理咨询师,自然对于强迫症有研究。 走在格子路上,一定要把脚迈进格子里,说是怪癖,但说白了也是强迫症的一种。 那天他跟李文达见面之时,发现李文达走路时,每次落脚,一定会落到院子里的花砖上面,就算点头哈腰倒着走的那两步,他也一定回头看一下,把脚落到花砖正中才行。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又借给佘爱珍送包之机,去了李文达家门口观察了一眼。 见他家门口果然修了一条格子路,当即对自己的判断确信无疑。 于是,他就安排李洪林和纪老六布置了那个杀人陷阱。 当然,纪老六不会飞檐走壁,晚上行动时,李洪林特意把刘二猛叫了来,两师兄弟合伙干这事,简直是太简单了,登房越脊哪用得着梯子?挖坑设机关避过警卫耳目,更是小菜一碟。 不过,师兄弟二人在完成任务之后一直嘀咕,尤其刘二猛,总觉得李文达不一定会去踩底下挖了坑的那块方砖。 “大师兄,要是李文达没有踩中那块砖,会不会误杀好人?”刘二猛和李洪林躲在房顶水桶后面,低声问道。 “先生布的这个机关不一定能杀了李文达,但在这里住的人,没一个好人。”李洪林回道。 “那可不一定,李文达的老婆、孩子就算不是好人,也不该死吧?还有他家的下人,也不该死吧?还有周围住的人家,我觉得也不该死。”刘二猛说道。 “行,这么着吧,反正你也没办法回去,就在这里守着吧,我回招待所睡觉去了。”李洪林说道。 “那也行,要是别人早起经过这里,我就把机关拆掉,总不能伤了好人。”刘二猛说道。 “行,你看着办,反正要是先生怪罪,你兜着就是。”李洪林道。 “先生不会怪的。”刘二猛说道。 “得,我不管你了,一根筋的玩艺!”李洪林说罢,纵了几纵,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知道师弟的功夫,虽然比不上自己和师妹,但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身逃出去,还是有把握的。 所以他才放心回去睡觉。 李洪林回到招待所,纪老六正等着他。 “大牙,怎么样?” “已经布置完了。”李洪林回道。 “二猛呢?”纪老六问道。 “这小子怕李文达不去踩那块砖,误伤了别人,非要守在那里。”李洪林说道。 “真是个傻货。老板说李文达踩那块砖,他就一定会去踩那块砖!”纪老六说道。 “李文达就这么听话?”李洪林也有些不大相信。 “他就这么听话!不信你就等结果。我是睡了,只要你们顺利布好机关,没被人发现,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纪老六说罢,躺下就睡,不一会儿就起了鼾声。 “嘿,这家伙倒是心大。”李洪林心道。 因为心中有事,李洪林一宿没睡安稳,天刚亮,他就爬起来,看纪老六还在酣睡,穿上衣服,洗了脸,出了招待所,往南走三百米,来到一家“南京小笼包”包子铺。 这是他和刘二猛约定见面的地点。 走进包子铺,果然见刘二猛正在大吃二喝,面前的空笼屉已经摞了两个了,正在消愁第三笼。 “咋样?”李洪林四下望了望,见无人注意,坐到刘二猛面前问道。 “嘿,先生真是神人!李文达真就踩上了那块砖,一点都不带差的!”刘二猛兴奋地眉眼齐动,低声说道。 “死了?”李洪林急切地问道。 “死了!铁球砸到胸膛上,一口血喷老远,又砸了脸一下,要是还能活,他就是铁人了。死得不能再死了!”刘二猛兴奋地说道。 李洪林一颗心放下来,起身对老板喊道:“老板,五笼包子,带走!” 当他拿着五笼包子回到招待所,敲了敲林创的房门,易莲花把门打开,放他进去。 林创正在洗漱,见李洪林拿着包子进屋,赶紧擦了擦嘴,问道:“什么情况?” “成了!”李洪林呲着大板牙兴奋地说道。 “你见了?”林创问道。 “二猛怕伤了别人,一直守在那里,刚才我见他了,他说先砸胸后砸脸,一口鲜血喷老远!”李洪林道。 “哈哈哈……!”林创笑起来,说道:“洪林,你改行说书去得了,还一套一套的呢。” “先生料事如神,不但咱们听你的,连敌人都听你的,真乃神人也!”李洪林竖起大拇指,谀词如潮。 “哈哈哈……,洪林,少拍马屁!”林创心情大好,被李洪林捧得浑身舒服。 易莲花笑着从李洪林手里接过包子,说道:“师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嘿嘿嘿……,莲花,还真不是师哥说好听的,是真的服气,心服口也服。不得不说,莲花,你的眼光太好了。”李洪林笑着说道。 “师哥,你快走吧,让厨房做点粥送来。”易莲花被李洪林说的有些害羞,连忙把他推出门。 “先生,这会儿放心了吧?一宿都没睡好。”易莲花把包子放到几上,笑着对林创说道。 “咽,洪林毕竟是老江湖了,他干事我还是很放心的。”林创回道。 易莲花听他没有提刘二猛,连忙说道:“二猛这孩子忠厚,不愿意伤及无辜。” “若是作为普通人,他有此心田值得尊敬。可是作为特工,尤其在敌后工作的特工,善心发作往往会坏事。当然不是让他非要变坏,但一定要懂得取舍,要懂得变通,就算发善心,也要看对象,看条件,看当时的环境。总之一句话,安全是第一位的,其它都要往后排。莲花,二猛听你的,有空你跟他说道说道。”林创说道。 “嗯。”易莲花轻声应道。 说完,就去准备碟子和醋了。 林创站在窗前,心想:“李文达的死不知道对李士群造成多大的心里冲击?这家伙自负得狠,怕是不会轻易认输。不过,接连发生大案,他肯定应接不暇了。 别人的生死他可以不顾,不知道他小舅子的生死,会不会让他在乎,会不会让他胆寒。”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二章 办公室恋情 跟后世一样,每个单位的后勤都是油水丰厚的肥缺,凡管后勤的,都是一把手的亲信,绝对不会花落寻常人家。 特工部也是一样,总务室主任叫覃景贤,是丁默村的亲信。 二把手李士群的小舅子叶耀先,也只能屈居二把手。 要干掉叶耀先,让李士群感到疼痛,就必须先彻底了解叶耀先。 比如这家伙有什么怪癖啥的。 林创对于利用癖好杀人,尝到了甜头。 这样的杀人方法确实很高明,因为被杀对象一定会遵照心灵的指引,一步步走进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杀人者只要布好机关,根本不用在场,极大程度上掩藏了行迹,也把危险降到了最低。 叶耀先林创见过,个子不高,非常敦实,一张胖脸油光可鉴。 这家伙见人就笑,非常随和,在特工部人缘极好。 林创把叶耀先的了解,也仅限于此,非常表面化。 要对他进行深入了解,说起来难度不小。 手下无人可以以正当理由接触,而自己要了解他,有吴四宝、张劲庐的关系,虽然比手下便利些,但绝对不可频繁,理由也不能生硬。 可以制造理由与他接触,但必须一次接触就得找到他的弱点,制定相应的杀人方案。 显然,这个难度也不小。 有难度不怕,没有难度还没有乐趣呢。 …… 吃过饭,林创把李洪林和纪老六叫到房间里来。 “我们下一个目标是叶耀先,还是老办法,先摸清他的生活习性。”林创说道。 “明白,这事还是交给我。”李洪林说道。 刚刚的成功,让李洪林非常兴奋。林创匪夷所思的杀人方法,很对他的脾胃。 他很想看看,林创杀叶耀先会用什么方法,会不会还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嗯。” 林创点点头,没有多说。 跟李洪林,根本用不着费口舌,他知道该怎么做。 …… 李士群最近确实有些焦头烂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按下葫芦起来瓢。 李文达被杀后,接连又发生了三起特工被杀案。 这三起案子均发生在老城区,被杀者都是出外勤的特工。 这三起案子有两个共同特点,一是被杀者都是落单的,最多的一起也只有三人;二是杀人者都是用枪直接爆头,手段残忍。 这三起案子发生之后,67号人人自危,再也不敢单独行动,只要出门,必然结队成群。 叶耀先是叶吉卿唯一的弟弟,李士群和叶吉卿都对他十分疼爱。 所以,李士群在头疼之余还不忘担忧小舅子的安全。 他把小舅子叫到办公室。 “老二,你应该也听说了,最近街面上很不太平,别再出去喝酒应酬了。”李士群嘱咐道。 他知道叶耀先作为总务室负责人之一,经常会有人请吃请喝请玩,所以才有这一嘱咐。 “姐夫,人家军统对付的是出外勤的,我这管后勤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叶耀先不以为然地说道。 他今天晚上确实约了人,而且还必须得去。 “不行!你脑门子上写着管后勤了?还有,军统恨我,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小舅子,头一个杀的就是你。”李士群说道。 “好吧,我听你的。明天吧,明天我就再也不出去了,到点上班,到点下班。”叶耀先说道。 “今天晚上还要出去应酬?没必要的应酬就不要去了。”李士群说道。 “必须去,是我约的人。”叶耀先回道。 见叶耀先不听话,李士群生气了,瞪着眼看着他。 叶耀先根本不怕,目光四处游移,一副非常无所谓的样子。 “是不是跟屠小苏去鬼混?”李士群低低地问道。 “是。”叶耀先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要是惠贤知道了,看你怎么收场?”李士群闻言气得指着叶耀先的鼻子低吼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反正这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了,她要闹,我就说是你怂恿的。”叶耀先耍开了赖皮。 “你就是会窝里横,有本事把惠贤给摆平了啊。”李士群气道。 “别提这茬啊,提起这茬我就生气。谁叫你和我姐非让我娶她?要不是你们撮合,我能天天受这份罪?我跟她离婚你们不让,我在外边找个知己,你又不许,怎么着,你们想让我死啊?!” 一听李士群这话,叶耀先不干了,站起来指责李士群。 “行行行,坐下,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多秽气?! 唉,真是作孽啊。当初看她长得好,性子也绵,谁知道成亲后成这样啊。”李士群面对小舅子的指责,自觉理亏,摆摆手让他坐下。 “今天晚上的事我不管,一会儿我让以明给你安排两名警卫,你带他们一起去。”李士群想了想,也觉得小舅子过得不容易,也就不再拦着他。 “姐夫,谢谢啦。”叶耀先道了声谢,站起来就要走。 “慢着。老二,今天你们约好了我不好硬拦,但从明天开始,你必须老实一段时间,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听到了没有?”李士群赶紧拦住他,嘱咐了一句。 “好吧,听你的。”叶耀先答应了。 …… 第二天,李洪林来向林创汇报调查情况。 “先生,叶耀先昨天晚上带两名警卫去了和恰酒店,在酒店跟一个女的开了房,直到晚上十点,才在警卫的保护之下离开酒店回家。”李洪林说道。 “警卫?他有警卫?”林创问道。 “是的。”李洪林回道。 “总务室副主任,不可能有警卫保护,应该是李士群派的。这说明,李士群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林创说道。 见李洪林不搭茬,又问了一句:“那女的是谁?” “那个女的叫屠小苏,是叶耀先的下属,今年不到二十岁,看着姿色一般。”李洪林回道。 “呵,叶耀先这小子还玩开了办公室恋情?”林创闻言,不由失笑。 “什么叫办公室恋情?”李洪林问道。 “问这个干吗?接着说,叶耀先走后,你是跟踪叶耀先回家了?”林创瞪了一眼,继续问道。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三章 亲自出马 “那是。我盯屠小苏有什么用?”李洪林回道。 “说说他回家之后的情况。”林创说道。 “没什么情况。叶耀先回家后,他老婆已经睡觉了,他没开灯,直接去了另一间卧室睡觉。”李洪林说道。 “分居了?”林创问道。 “不知道是分居,还是临时睡一晚上。”李洪林摇摇头回道。 “就这些?” “就这些。” “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殊爱好?” “没有。只知道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这家伙办了两回事。不知道这算不算特殊爱好?” “这算个屁的特殊爱好?能力一般,不算突出。” “那暂时没有了。” “好吧,这两天盯紧他。” “嗯。” 二人对完话,李洪林走了。 林创喝了口茶,默默地分析李洪林带来的这些信息:“从洪林侦察到情况来看,可以确定两点:第一,李士群已经觉察到了我有向他家人下手的可能;第二,叶耀先有一个情人,还是他的下属;第三,很可能叶耀先和老婆关系不好。 当然,最后这一条,还有待进一步证实。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对老婆不忠。而且,做了坏事,竟连老婆的卧室都不敢进,说明他内心是惧怕老婆的,潜意识里有逃避的意思。” 想到这里,林创不由地感到为难。 “这点信息显然是不够的,太过表面,连他喜欢什么都没弄清,怎么下手?想个什么办法了解地更深入一些呢?”林创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通过张劲庐、吴四宝或者佘爱珍直接了解?显然不行,痕迹太重,得手后很容易被人怀疑。”林创想道。 “直接了解既然不行,侧面了解呢?从屠小苏入手如何?”林创想到了一个主意,越想越有道理:“对一个人了解最深的,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的仇人,而是他的情人。因为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东西不会对任何人讲,往往会跟情人讲。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促使他这么做,有可能是为了博同情,博好感,或者解释自己的行为不合理之处,还有可能单纯就是为了倾诉。 反正他或者她的情人最了解他的隐私,这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想到这里,林创连忙把李洪林重又叫回来。 “洪林,你先了解一下屠小苏的情况,咱们争取从她这里搞清叶耀先的底细。”林创吩咐道。 “嗯。”李洪林没有多言,领命而去。 …… 一连两天李洪林都没有来汇报进展情况,林创感觉有些奇怪。 第三天,李洪林终于露面了。 “先生,对不起,我没完成任务。”李洪林满脸羞惭地说道。 “没完成任务?难度很大吗?”林创微觉奇怪,凭李洪林的身手和能力,还有摸不到的情况? “真特么怪了。这两天叶耀先和屠小苏都很老实,按点上下班,竟然没有私会。叶耀先上下班都跟李士群的车,他家也有两名警卫保护,不敢靠近。屠小苏住在楼后,同住的人全是特务,根本没有办法靠近。”李洪林沮丧地说道。 他说的楼后,是特工部后面一幢三层楼,里面住的全是单身特务。 想想李洪林也难,虽然有过人的本领,毕竟不是超人。 林创挥挥手,让李洪林退下,暗自琢磨道:“看来,必须我亲自出马了,冒点险就冒点险吧,做特工哪有没危险的?” 想到这里,他问易莲花:“莲花,别墅那边需要的木料清单呢?” “哦,我找找。”易莲花从一堆资料里找出几张纸,递给林创。 易莲花这个秘书,干得越来越合格了,无论林创需要什么,她都能很快提供出来,服务又快又好。 林创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资料,吩咐道:“打电话给张劲庐,看她有没有空,请她过来一趟。” “是。”易莲花应了一声,拿起电话打给张劲庐。 “张队长你好,我是易莲花,林先生问你有没有时间,他想请你过来一趟。嗯,好的,一会儿见。”易莲花在电话里说道。 放下电话,易莲花说道:“张队长说开个会,开完会马上过来。” “好。”林创点点头,走到写字台前,拿起笔,在资料上添了几笔。 等了约半个小时,张劲庐来了。 进门也不打呼,径直走到林创跟前,端起他的茶杯,喝了几口。 “嗨嗨嗨,那是我的茶杯好不好?上辈子是个渴死鬼啊?就不能等莲花给你沏一杯?”林创喊道。 “啊……。”张劲庐妩媚地冲林创一笑,长舒一口气道:“都是你的人了,共饮一杯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林创被她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哎呀,开了个会,讲得口干舌燥,连杯水都没顾上喝,就颠颠跑你这来了。”张劲庐接着说道。 “开个会开这么长时间干吗?言简意赅点不好吗?就烦开这种又臭又长的会了。”林创说道。 “你别说,我呢就是这么个毛病。只要看到手下人被我训得跟孙子似的,心里别提那么美了。大概这就是权力带来的乐趣吧。”张劲庐说道。 “一个女人家,那么强的权力欲干吗?”林创说道。 张劲庐接过易莲花递过来的茶杯,把林创的茶杯交到易莲花手里,易莲花拿着茶杯去了卫生间。 她要给林创重新换杯茶。 张劲庐看了一眼易莲花的背影,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 不过,她不屑于理会这种小心思。 “所以说,你的女人个个都是奇女子呢。说吧,怎么有空召见臣妾了?”张劲庐坐到林创对面的椅子上,问道。 “饶了我吧,你这说话真是着三不着两。”林创苦笑着说道。 “咯咯咯……。”张劲庐看着林创笑了起来:“我就觉得你跟皇上差不多。” “行了,别开玩笑了,有正事。”林创正色道。 “请下旨吧。”张劲庐还是一副不大正经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 “别墅那边马上就要打门窗了,我想弄点好木头,不知道你有没有路子?”林创问道。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四章?歹毒女人 “木材?你想要什么木材?”张劲庐问道。 “当然以楠木为最佳,其香既浓,也可防蛀虫,次之黄花梨。”林创答道。 “这两样可不好弄。现在是战乱年代,云南、广东、广西还没有通货渠道,怕是不好弄。”张劲庐答道。 “所以才找你呀,你不是号称奇女子吗?”林创道。 “扑哧!” 张劲庐笑了起来,白了林创一眼,道:“你可真坏,在这里等着人家呢。” “买是买不到,要是能买,我还找你?”林创没笑,回了一句。 “会战的时候,许多房子都毁了,记得当时总务室弄了好多木头,不知道有没有你想要的?”张劲庐想了想,说道。 “是吗?”林创惊喜地问道。 “我打电话问问覃景贤,这事归他管。”张劲庐回道。 说罢,站起身向电话机走去。 “别忙。阿庐,你还是先问问叶耀先吧,毕竟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上次受伤的时候,他还去看过我。”林创连忙阻止她。 “问谁还不一样,有区别吗?”张劲庐眨巴着眼睛问道。 “当然有区别了。要掏实底,就得问熟人。如果覃景贤一口咬定没有,那就不好办了。”林创回道。 “嗯,你说的对。”张劲庐回过味来,点点头,拿起电话打到总务室,找到叶耀先。 “叶副主任,有空吗?能不能来招待所一趟?不是我找你,是林先生有事求你。好,好,我在林先生房间等你。” 张劲庐放下电话,走到林创身边坐下,说道:“叶耀先这人还是不错的,一会儿就过来。” “不熟悉,你介绍介绍,他有什么喜好?”林创顺势说道。 “怎么?怕他不给面子?放心吧,他很会来事,不会不给你面子的。”张劲庐说道。 “不是那么说。阿庐,如果真有我要的木材,那就得请他帮忙。请人帮忙,就得投其所好,还上这份人情。”林创“开导”道。 “也对。嗯,他嘛,跟所有男人一样,爱财好色。” 说到这里,一看林创冲她瞪眼,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你跟别人不一样,既不爱财,也不好色。嘻嘻嘻……,哈哈哈……。” 说完之后,自己也觉不大对,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说重点,别弄些有的没的。”林创皱着眉不悦地说道。 “好好好,别生气。叶耀先跟别人还一样,爱财不贪财,好色不滥情。”张劲庐字斟句酌地说道。 “爱财不贪财,好色不滥情?这倒奇了。举个例子听听。”林创道。 “叶耀先爱财,但并不是见钱就赚,见钱就收的主,都是有节制的。说他好色不滥,是因为他并不是见到女人拔不动腿的,到目前为止,也只听说过他跟屠小苏有一腿,别的倒没听说。”张劲庐解释道。 “噢,这么说,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屠小苏是谁?他们相好了几年了?你们怎么知道人家的好事?”林创压低了声音,适时摆出一副对男女情事极为感兴趣的样子。 张劲庐见林创兴趣甚浓,打趣道:“还以为你崖岸高峻,不屑打听这些事呢,没想到也跟我们女人一样,也爱打听这等小道消息?” “好奇而已。”林创讪讪地说道。 “屠小苏是总务室的,年轻漂亮,很温柔。”张劲庐回道。 “既然这样,娶回家去不就行了,干吗这么偷偷摸摸的?”林创问道。 “叶耀先有老婆。”张劲庐回道。 “有老婆就不能娶了?当姨太太啊。”林创道。 “你不了解情况。叶耀先的老婆可不是善茬,来头大,脾气爆,把叶耀先治得服服贴贴的。”张劲庐摇了摇头,好似在替叶耀先鸣冤叫屈。 “这倒奇了,虽说是民国了,女子地位有所提高,但能欺负住丈夫的女人可不多见。我要是摊上这样的女人,早特么的休了。叶耀先大小也是个人物,姐夫在上海滩这么有势力,怎么这么软蛋?真给大老爷们丢脸!” 林创不愤地说道。 “你呀,纯粹是大男子主义。”张劲庐剜了林创一眼,说道:“你不了解情况,叶耀先也是没有办法。他老婆叫潘惠贤,是青帮大佬潘寿的女儿,李副主任也是青帮弟子,他敢说休就休?” “噢,原来如此。既然叫潘惠贤,必然是贤惠了,怎么还脾气不好?”林创问道。 “岂止是脾气不好,简直可以用歹毒来形容她。我告诉你啊,有一回叶耀先在外边跟一个女人睡了,被潘惠贤给知道了,你猜怎么着?”张劲庐小声问道。 “把那女的打了?”林创问道。 “哪儿呀,你想的太简单了。潘惠贤让他爹潘寿带人把那女的沉了黄浦江!”张劲庐说道。 “啊?这么狠啊,真是闻所未闻。”林创这回的惊讶可不是装的,他是真被潘惠贤给惊到了。 “还有呢,她也没有放过叶耀先,听说她差点把叶耀先的小弟弟给咬下来,叶耀先最后下跪说了好话,才算拉倒。”张劲庐道。 “啊?世上竟然还有这么歹毒的女人?”林创听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是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叶耀先丢了面子,丢了尊严,好长时间都抬不起头来。”张劲庐道。 “哼,这种女人实在可恶,就算天上的仙女吧,也不能要了。还叫惠贤,名字倒是好听,真不知道惠在何处,贤在哪里?叶耀先给男人丢脸!”林创气哼哼地说道。 “是啊,要不是李副主任压着,叶耀先早就不要她了。不过,想想他也难。所以,大家都对他在外边找相好的,表示非常理解。”张劲庐收起笑容,正色道。 “你这么一说我又感觉奇怪了。他既然家里有个母老虎,怎么还敢找相好的,不怕他的小弟弟彻底被废?”林创问道。 张劲庐一听这话,笑嘻嘻的瞄了林创胯下一眼。 林创感觉胯下一寒,随即瞪了她一眼,道:“干吗?哪里看啊你?” “咳!” 张劲庐刚要说什么,忽听易莲花在门口轻咳了一声,知道是叶耀先到了,连忙住口。</p>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五章仗义 “林先生好。”叶耀先出现在门口,笑着向林创打招呼,又冲张劲庐点了点头。 “叶副主任,你好。”林创站起来走上前,笑着跟叶耀先握手。 “哟,来得挺快啊。”张劲庐站起来说道。 “林先生相召,敢不快么?”叶耀先笑着回了一句。 “请坐,上茶。”林创让他去客位的椅子去坐,同时命易莲花泡茶。 “不不不,林先生、张队长请坐,我坐这儿就行。”叶耀先不肯去抢张劲庐的座,搬了把椅子,放到几前。 “坐吧,别客气,耀先不是外人。”张劲庐见林创还要再让,忙对林创说道。 “那就怠慢了。”林创道。 “林先生不要客气,真的不是外人,我跟吴大队长、张队长都关系很好。”叶耀先说道。 “好,那就不客所了,请坐。”林创一伸手,请叶耀先就座。 叶耀先和张劲庐等他坐了,二人才坐下。 林创明白,叶耀先只所以对自己这么客气,一小半原因是看在吴四宝的面子上,另一大半原因,则是看在他跟犬养健的面子上。 等易莲花奉上茶,林创开门见山地说道:“叶副主任,请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林先生请讲,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全力去办。”叶耀先回道。 “是这样,我不是正在建别墅吗,因为是自己要住的,所以想弄点好一点,住的舒服一点。现在遇到一个麻烦,我想搞点上好的木料,可是,你看现在这种形势,商路不通,好木料有钱也买不到啊。你负责后勤这一块,平时跟商人打交道打得比较多,所以就想到了你。”林创说道。 一听是这个事,叶耀先笑了,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原来是这个事啊,小事一桩。” “这么说叶事主任有路子?只要能弄到木料,花多少钱你说。”林创喜道。 叶耀先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花钱,我们库房里就有。” “你们库房里有?”林创与张劲庐对视一眼问道。 “是。之前日本人弄了一个博物馆,会战中博物馆塌了,所幸没有着火。战争结束之后,因为馆主跑回日本去了,找不到主人,我们就把这个馆给收了。 其实馆里的好东西早就被馆主给弄回了日本,我们也只是收了一块地皮和十几间破屋茬子。 不过,从房上拆下来的木料却是不错,有楠木、黄花梨、榉木,还有不大的一块沉香木,都被我给收进库房里了。 林先生如果想要,我都给你弄到工地上就是了。”叶耀先说道。 “那可太好了,叶副主任,你可真是及时雨啊,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林创大喜,激动地说道。 “能帮上林先生,也是我的荣幸。”叶耀先笑着说道。 “怎么样,我说耀先人不错吧?”张劲庐笑着对林创说道。 “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叶副主任为人实在,爽快,你这个朋友我林明交了!”林创兴奋地说道。 能得到林明这么一句话,叶耀先也是非常高兴。 他姐夫虽然位高,为人强势,但也只是二把手,跟丁默村斗得非常厉害,好多事都做不得主。 林明可不是一般的商人,从上次招待所所长一职的争夺上,就能看出他的能量。 “我真是太荣幸了。”叶耀先说道:“林先生,我是个急脾气,你派个车来吧,今天就把木料拉走。” “叶副主任……。” 林创刚一开口,就被叶耀先给打断了:“林先生,你刚才说了,咱们是朋友,就不要拿我当外人了。” “也对,称呼官职显得太疏远了。你年长于我,我就叫你叶大哥,如何?”林创也痛快,直接就以兄弟相称。 “不不不,这跟年龄没有关系,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得称你一声哥,否则,别人得说我不懂事了。”叶耀先连忙说道。 看得出,叶耀先确实很会来事。 “哈哈哈……,好,那就依你。”林创大声笑道。 嘿嘿,既然叶耀先愿意当小弟,自己又善于当大哥,那就这么着吧。 “耀先,不会让你为难吧?”笑罢,林创正色问道。 “不会。这一块正好是我的分管,我和覃景贤井水不犯河水,他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他也不能问。”叶耀先说道。 “那就好。不过,钱呢还是照给,否则别人得说闲话了。”林创说道。 “我说不用就不用,说下大天来,不就是几块废木料吗?”叶耀先摆了摆手说道。 “就是,你呀就别坚持了,耀先又不是外人。我看啊,有机会把耀先给扶正,比什么都强。”张劲庐在一旁说道。 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林创一看叶耀先露出期待的目光,连忙对张劲庐说道:“你呀,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不能宣之于口。耀先是我兄弟,如果需要我在日本人面前说话,那当然会说,这还用说到明处?” 叶耀先一听,林创没有拿他姐夫出来搪塞,直接就答应下来,心中对林创的好感又多了一些,忙道:“张队长快人快语,特工部的巾帼英雄,谁不服气?大哥就不要怪她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有底了,如果需要大哥出面,我就不客气了。” “那还用得着客气?易秘书!”林创叫过易莲花,吩咐道:“给赵经理打电话,让他跟耀先联系木料的事。另外,让他带一万元法币、一箱‘好寿’给耀先。” “不不不,真的不用。”叶耀先推辞道。 “耀先,不要推辞了。相对于这些木料的价值来说,一万块钱不算多,就算当哥哥的请你喝酒了。你哥哥不差钱,有什么需要,直接张口就行。你们每个月就那么点薪水,还要养家糊口,真是不够用。”林创说道。 “那就谢谢大哥了。说实在话,钱不钱的倒无所谓,一箱子‘好寿’兄弟我可是真心喜欢。”叶耀先笑着说道。 “想要‘好寿’还不容易?咱自己生产的。这箱子喝完,你直接跟赵经理说就行,不会短了你的。哎,给你送家去吧?”林创问道。 “不不不,直接给我就行,我放办公室里。”叶耀先忙道。</p>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六章 神秘妇人 叶耀先用公家的东西,满足了自己的私欲,自然是非常高兴。 而林创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他却不想再跟叶耀先纠葛下去了。 易莲花给赵军江打电话把事情安排完之后,林创道:“耀先,今日我事情比较多,一会儿还要去三个工地去看看,就不虚留你了,改日咱们好好喝一顿。咱们是兄弟,你可不要怪我吧?” “大哥说哪里话?咱用不着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那我先告辞了。”叶耀先连忙摆手,笑着告辞而去。 “行了,我也该去忙了,省得被林大老板逐客。”张劲庐在叶耀先走后,也告辞而去。 “卧槽,说的好像我跟拔那啥无情的人似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林创看着张劲庐的背影,说道。 “嘻嘻嘻……,在张队长心里,你可不是那样的人吗?”易莲花笑道。 林创一把把她拽进怀里,肆意轻薄了一会儿,直到易莲花脸红红的求饶才罢手。 林创放开她,叹了口气,续上刚才的话题道:“唉,我不是无情之人。但是没办法,身份所在,有情之人也得行无情之事啊。” “先生,想到办法啦。”易莲花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问道。 “有个想法,但还不成熟。”林创点点头,吩咐道:“把老六和洪林叫过来。” “是。”易莲花应了一声出去叫人。 很快,纪老六和李洪林来到林创的房间。 易莲花关上门,站在门后。 “老六,立即通知赵元祥,暂停所有暗杀行动。”林创先对纪老六说道。 “是。”纪老六应了。 “洪林,我估计叶耀先最近肯定会和屠小苏会面,你盯紧点,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林创对李洪林道。 “是,先生。”李洪林道。 “行了,去办吧。”林创挥了挥手,让二人下去。 …… 叶耀先得了一箱子“好寿”,自然是跟屠小苏二人共同分享。 因为担心外面不太平,二人一连几天都没敢出去幽会,而是在办公室里,趁没人的时候鼓捣上几回。 不过,“好寿”的威力巨大,二人均感不过瘾。 “小苏,我去租个院子吧,老在办公室里,还要防着人,太不方便了。”这一日,叶耀先对屠小苏说道。 “不好吧?要是让你家那位知道了,那还得了?”屠小苏担忧地说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怎么会知道?你不用担心。”叶耀先说道。 “那可小心点,我可不想被人沉了黄浦江。”屠小苏说道。 屠小苏提起旧事,无疑戳到了叶耀先的肺管子,他眼里冒出凶光,气哼哼地说道:“你放心,她要是敢动你,我就跟她拼命!我早就受够了,如果连我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活着还有个什么劲?!” “先哥!” 屠小苏被叶耀先的话给感动了,娇呼一声扑到他怀里,动情地说道:“不要为难,我能理解你的难处。咱俩只要相好,比什么都重要,我可不希望你跟她拼命。” 屠小苏如此善解人意,叶耀先再想到自己家里那位经常对自己冷着脸子,两相比较,更是爱屠小苏爱得不得了。 “小苏,我不能给你名分,已经很对不起你了,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叶耀先也动情地说道。 “先哥,啥也别说了,有你这句话,就算死了也值了。”屠小苏说道。 二人缠绵了一会儿,叶耀先把屠小苏打发走,自己则打了个电话,找了个经常给他供货的商人,从一个日本人手里租了大西路136号一座带院子的小楼。 叶耀先偷偷去看了,见这座小楼独门独户,在弄堂深处,很僻静,离特工部也近,很适合自己偷情。 他非常满意,当即交了半年房租,并通知了屠小苏。 偷情的人都希望与情人有一个安稳的小窝,屠小苏也不例外。 当她来到院子里,楼上楼下逛了一圈之后,自感心花怒放。当即给叶耀先要了些钱,置办了被褥、家什,当成自己的家,仔细地布置起来。 叶耀先也很高兴,把那箱没有喝完的“好寿”搬来,跟屠小苏很是过了几天神仙日子。 一开始,叶耀先还记着姐夫的话,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过了几天之后,见街面上渐渐安稳下来,胆子随之也大了起来。 再加上与屠小苏过了几天日子,身体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理上也得到了充分的抚慰,让他对二人世界充满了迷恋。 尤其自从喝了“好寿”之后,身体总有一种蠢蠢欲动的饥渴感,而这种饥渴感,也只有屠小苏迷人身子和床上功夫,才可以让他完全解渴。 所以,他渐渐地把姐夫的警告忘在了脑后,只要下了班,就到136号跟屠小苏过二人世界。 不过,慑于潘惠贤的淫威,叶耀先还不敢在外边过夜。 …… 二人的情况自然逃不过李洪林的眼睛。 他很快把侦察到的情况向林创做了汇报。 林创确实已经有了一个杀人方案,听了李洪林的报告,这个方案基本成熟了。 稍觉不成熟的一点,就是对将要在他的方案里扮演重要角色的潘惠贤不了解,只是从张劲庐的口中得到一些信息,不敢确定她是否会按自己的意愿行动。 为了慎重起见,林创必须对潘惠贤进行一番面对面的了解。 “洪林,老六,走,咱们去看看大名鼎鼎的潘惠贤究竟长什么样?”林创道。 “好。”纪老六应了一声,快步下楼去开车。 “那个娘们我见过,长得不孬,就是整天蹀躞个脸,跟谁欠她二百块钱似的。不过,虽然蹀躞,我看她面相其实是个外冷里热的人。”边陪着林创往楼下走,李洪林边撇着嘴对林创说道。 “嗯。”林创没有见人,自是不好过多评价。 同时,对于李洪林的看人之术,他也不是很放心。 很快,三人开车到了愚园路,在菜市场旁边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先生,那娘们这会儿应该在买菜,一般这个时间点她都会来这里买菜。”李洪林说道。 “每天都来买菜?”林创问道。</p>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七章 指甲如铲 “每天都来,每次买的菜很少,她可能是想借买菜的机会出来走动走动吧。”李洪林说道。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林创点点头,同意了李洪林的分析。 看菜市场入口人来人往,林创很担心自己的车被有心人看到。 更何况,佘爱珍每次买菜大概也是来这个地方,若是被她看到,也不好解释。 索性就去菜市场转转,顺便买点菜,中午就去吴家吃饭。 假事只有当真的办,才能可能像是真的。 打定主意,林创对纪老六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和洪林去买点菜,中午去吴家吃饭。” “是。”纪老六点点头,暗道:“老板真是心细如发啊。”。 他明白,林创这些话是告诉他,若是有人问起,就这么回答,以免露出破绽。 林创和李洪林下车,往菜市场走去。 进了菜市场,李洪林很快就看到了潘惠贤,悄悄指着一个正在买小嫩葱的女人对林创说道:“就是她。” 林创见那女人身材极好,打扮的很光鲜,从侧面看,脸部轮廓很好看。 可以看得出,潘惠贤长得不算差,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个美人。 可惜的是,鼻尖不直,稍微有些勾,而且眉毛甚浓,形如利剑。 鹰勾鼻子不用说了,这样的人非常难缠。 同时,她的眉毛把她的性格也暴露无遗。 这种眉毛若是长在男人脸上,那算是剑眉,显得英气逼人。 但长在女人脸上,只能增添戾气,失分不少。 这样面相的女人性格刚强、遇事急躁,特别容易与人发生冲突,而且,只要得罪了她,她不会轻易妥协。——就像吴良策家养的那条黄狗一样,只要让它咬住,不会轻易松口。 林创也装作买葱,慢慢走过去,进一步观察。 当她看到潘惠贤两只手的小指都留着极长的指甲,跟小铲子似的,他心中有数了,对自己的行动方案更加笃定了。 他已经完全相信,潘惠贤是个好演员,一定会扮演好林创分配给她的角色。 …… 林创在吴家吃完饭,回到招待所,把纪老六和李洪林叫到房间,开始布置暗杀叶耀先的方案。 “叶耀先身陷婚外情之中而不能自拔,这是他的取死之道,我们要充分利用好这一点,让潘惠贤将他杀死。”林创道。 “潘惠贤?她会杀夫?就算她再厉害,也不会杀了丈夫吧?”李洪林问道。 “潘惠贤这个女人,只看面相,就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 同时,她外表看起来很冷,其实是一个欲望很强的人,但绝不会表露出来,而是希望丈夫积极主动,甚至用乞求的方式,跟她上床办事。 张劲庐曾经说过,叶耀先原来有一个红颜知己,事败后那女人被潘寿沉了江,而他本人也差点被潘惠贤给咬掉小弟弟。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个女人从内心深处是想独霸叶耀先,绝不允许他和别的女人有染。 但凡是个女人都会这么想,这无可厚非,但她采取的方式很霸道,妄想用强力的手段控制叶耀先。 叶耀先不希望被女人控制,不希望丢弃尊严,不想窝窝囊囊地过一辈子,也只有偷情这一条路可走了。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叶耀先性格软弱,潘惠贤则完全相反,是一种变态的强势,典型的女强男弱。 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让潘惠贤‘失手’杀了叶耀先。”林创道。 “先生,用得着这么麻烦?叶耀先每天晚上要回家,我在半路上就可以轻松地把他干掉。”李洪林道。 “你说的法子简单粗暴,也有效。但是,你别忘了,我们的终极目的,是想让李士群感到胆寒,迫使他屈服。 如你那种杀人方法,只会让李士群感到伤心、悲痛,甚至增加对我们仇恨,因为他会把叶耀先的死因归结到他不听话,没有做好个人保护措施。 那样的话,与我们的目标相去甚远,甚至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而如果我们借潘惠贤之手杀了叶耀先,他和叶吉卿会把叶耀先的死因归结到婚姻上面去,叶吉卿会埋怨他,他也会自责,甚至内疚。当他醒悟过来,是我们充分利用了叶耀先婚姻的不幸福做了手脚,才会让他心生惧怕。”林创解释道。 “是啊,恐怕李士群的日子再也不会好过了。叶吉卿会闹,而他会放过潘寿父女吗?他和青帮再闹个不休,就有他受的了。”纪老六沉思着说道。 “对,只要他陷入这些麻烦之中,丁默村再推波助澜,这就离我们目标的实现不远了。不过,我觉得叶耀先的死,还不一定让他屈服,还要加一把火,彻底摧毁他的意志!” 说到这里,林创轻拍了一下桌子,眼里闪着阴狠的目光。 李洪林见到他这种眼神,心中一突,暗想:“谁要是让先生盯上,可就倒了大霉了。” “先生,你吩咐吧,我们应该怎么做?”李洪林不再质疑林创的方案了。 …… 晚上下班后,屠小苏先回了家,拣菜、洗菜忙活起来,她要给情郎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把饭菜都做好了,屠小苏才听到大门声响。 “怎么才回来?妈呀,脸怎么了?” 屠小苏刚问出一句,抬头看见叶耀先脸上流着血进了门,连忙问道。 “特么的,路上被一辆汽车给刮到了,在地上蹭的。快,拿块布给我擦擦。”叶耀先道。 屠小苏赶紧凑上去,见叶耀先脸上被蹭破了几块地方,伤倒不重,只是还在渗血,血水和着泥土都快凝结成块了。 “不行,不能乱擦,容易感染。你坐着别动,我去买纱布和药水来。”屠小苏把叶耀先扶到椅子上坐下。 “你先忍着点,别动哈,我马上回来。”屠小苏心疼地说道。 “嗯。”叶耀先应了一声。 屠小苏赶紧出门,到街上一处诊所买来了纱布、酒精还有一瓶红药水。 回到家里,用纱布沾着酒精先清理伤口,又给伤口抹上药水。 很快,伤口不再流血,屠小苏才放下了心,把纱布、酒精和药水瓶收到卧室抽屉里。 ……</p>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八章? 你硬他就软 抹了药,二人开始吃饭。 屠小苏非常用心,厨艺也很了得,晚饭做得很丰盛。 因叶耀先是浙江人,三个菜全是浙菜。 一道西湖醋鱼,一道龙井虾仁,还有一道宋嫂鱼羹。 除此之外,屠小苏还给叶耀先备了一壶酒。 吃着可口的家乡菜,品着美酒,看着美人,叶耀先心里别提多美了。 “小苏,你让我感觉到了人生至乐,得妻如此,此生不虚啊。”叶耀先感慨地说道。 “拽开词了?我要是能当你的妻子就好了,准保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屠小苏说道。 “不管名义上是不是,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老婆。”叶耀先说道。 “行啊,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知足了。”屠小苏回道。 吃过饭,二人在院子里携手散步消食。 天黑下来之后,二人每人喝了一支“好寿”,迫不及待地上床。 九点多钟,叶耀先与屠小苏正在“梅花三弄”,忽然听到院门“啪嗒”一声响,接着院子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叶耀先先听到了,一下子惊住了:“不好,有人!” “妈呀,千万别是你家那位吧?”屠小苏惊恐地说道。 “快,先穿好衣服再说。”叶耀先赶紧下马,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 “哐当!” 屋门被人一脚给踹开。 叶耀先惊恐地扭头看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岳父潘寿和潘惠贤黑着脸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青壮汉子。 “妈呀!” 屠小苏尖叫一声,把被子拉过来,遮住光溜溜的、瑟瑟抖的身子。 “破鞋!” 见到屋里情形,潘惠贤剑眉立竖,怒喝一声,朝床上扑去! 她左手薅起屠小苏的头发,问也不问,右手小铲子往屠小苏脸上插去! “啊!” 屠小苏惨叫一声,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我叫你不要脸,我叫你不要脸!” 潘惠贤边骂,边恶狠狠地一铲子一铲子往她脸上铲。 屠小苏本就羸弱,再加上理亏心虚,不敢反抗,只有任潘惠贤肆意施为。 “先哥,救命啊,先哥救命啊!”屠小苏惊惧交加,大声恸哭,无助地哀号着。 叶耀先眼睁睁看着屠小苏被自家母老虎狠心施暴,一开始他的心情是愧疚、惊恐,看了看潘寿的冷脸以及他身后的两个汉子,心里默默为屠小苏祈祷:“小苏,且忍一忍吧,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待听到一惨叫哀求,叶耀先心在滴血,刚才还跟人家温存有加,现在就坐视不理了?他问自己:“叶耀先啊叶耀先,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对得起小苏对你的一片深情吗?关键时刻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想到这里,再想到潘惠贤的不贤,再想到自己的身份,他徒然胆子一壮,心道:“奶奶个熊的,怕个球啊?!趁此机会闹将起来,把潘惠贤给休了算了,他潘寿能咋的?敢杀了我?他不怕我姐夫?” 叶耀先把心一横,忽地站起,完全不顾自己身上一丝不挂,上前抓住潘惠贤的手,怒道:“泼妇!放开她,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说着,鼓起余勇,一巴掌打在那张他早就想打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震惊了屋里所有的人! 潘惠贤惊愕地捂着半边脸,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叶耀先:“你,你敢打我?你护着**?” “叶耀先,你胆子肥了,敢打老子的闺女?!来啊,把那个**绑走,沉到黄浦江里去!”潘寿急了,大声骂着,上来抓住叶耀先的胳膊,挥手给了他一巴掌。 叶耀先被老丈人打,当时心里还顾忌他是长辈,没有还手。 两名汉子上前,就要去抓屠小苏。 “叶哥,救命啊,叶哥,救命啊!”屠小苏惊恐地尖叫着。 她眼里那种怕到骨子里的恐惧,彻底燃爆了叶耀先的怒火。 他暴怒,冲到床上,从枕头底下掏出枪,打开保险,对那两名汉子怒道:“不想死的立即给我滚出去!” 那两名汉子见了枪,迟疑着没动,回头看向潘寿。 潘惠贤此时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放过屠小苏,扑向叶耀先,两只小铲子不管不顾地往叶耀先脸上插去。 叶耀先猝不及防,被插个正着,脸上顿时鲜血淋漓! 叶耀先怒极,薅住潘惠贤的头发用力一甩,甩到地上,回头气昂昂地对潘寿说道:“姓潘的,索性今天咱们就来个一刀两断,鱼死网破!你闺女就算是天仙,我叶耀先也不要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啊,来啊!” 叶耀先怒吼着,手里的枪乱点着潘寿和他的两名手下。 “卧槽!过去的绵羊变猛虎了?”潘寿见叶耀先暴怒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犹豫。 他当然不想鱼死网破,更不想一刀两断,女儿的脾气他自然知道,真要是跟叶耀先离了婚,不但失去李士群这个大靠山,她闺女也不会有人要了。 他看了一眼女儿,见女人听到叶耀先如此绝情的话,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只是坐在地上嘤嘤而泣。 他明白,女儿不想跟叶耀先离婚,她还是恋护他的。 “耀先,你干什么?跟老丈人动刀动枪的?传出去不怕人家笑话?把枪放下,咱们有话好说。”潘寿打定主意找个台阶离开,拿出老丈人的身份训斥着叶耀先。 叶耀先一愣,这话听着是训斥,实则软了。 要按潘寿的行事风格,他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噢,原来我硬他就软啊,嘿,早知道这样,我早特么硬了!”叶耀先一下子明白过来。 叶耀先不想把事情进一步闹大,既然潘家父女软了,他就把枪口垂了下去。 “不是我说你,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学好?家里有老婆,在外边乱搞什么?还是年轻啊,等你上了年纪就知道了,外边的女人靠不住,还是老婆好。”潘寿继续苦口婆心地讲大道理。 “行了,今天这事先这么着吧。惠贤,咱们走。耀先,明天回家,听到没有?”潘寿上前搀起闺女,留下两句场面话,带着人走了。</p> 正文卷 第四百九十九章? 叶氏不安 凶神恶煞一般的潘氏父女走了,叶耀先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赶紧丢下枪,抱住屠小苏,安慰道:“小苏,没事了,不用怕了。” “呜呜呜……。”屠小苏这才放声大哭,尽情地释放心中的恐惧。 “别哭了,你也看到了,我一硬,他们就软了。闹这场倒不是坏事,最起码以后姓潘的不敢再闹了。这样也好,明天我就给他们提出来,一定把你娶回家。”叶耀先继续安慰道。 “不不不,我不去你家,我害怕!”屠小苏惊恐地说道。 “好好好,不跟那个泼妇一起生活也好,咱就另置一个家,我养着你!”叶耀先拍着她的脊背,顺从地说道。 “可是,叶哥,我这脸都被弄花了,成了丑八怪了,你还要我吗?”屠小苏抬起一双哭肿的泪眼,眼巴巴地看着叶耀先问道。 “怎么能不要你?丑点不怕,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容貌。来,我给你上点药,等结了疤,再过个夏天,就没事了,不会留下疤痕的。” 叶耀先说着,从抽屉里取出昨天屠小苏买回来的纱布、酒精和红药水,小心地给她抹了。 屠小苏渐渐安静下来,等叶耀先给自己抹完药水,接过药瓶,温柔地给叶耀先抹了伤。 “潘惠贤心真狠,你看看,挠这么深!她真没拿起当丈夫,哪有这么狠心的老婆?!”屠小苏一边抹,一边心疼地说道。 上完药,叶耀先起身去把门关了,回来后,二人相拥而眠。 …… 次日上午九点,李士群正在办公,茅以明进来报告:“长官,覃景贤求见。” “请他进来。”李士群头也没抬,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是。”茅以明转身出去。 很快,覃景贤进来了,一脸急色。 “什么事?”李士群仍是没有抬头,冷冷地问道。 “李副主任,耀先没来上班,屠小苏也没有来。”覃景贤道。 李士群厌恶地看了覃景贤一眼:“现在才九点,也许有事耽搁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耀先和屠小苏从来没有迟到过,今天忽然二人同时迟到,卑职担心出了什么变故。”覃景贤说道。 李士群一听这话透着诅咒和不吉利,一拍桌子,“啪!”地一声,把覃景贤吓了一跳。 李士群冷冷地说道:“覃景贤,就算你跟耀先不和,也用不着如此恨他吧?” “不不不,长官,您误会了,卑职真是感觉有些不同寻常。卑职问了所有人,都说没有见到他们俩,所以,卑职赶紧过来报告。”覃景贤忙道。 “他们迟到也好,缺勤也好,你按章处罚就是,不用回我。”李士群冷冷地说道。 说完话,挥了挥手,把覃景贤打发出去。 “覃景贤可恶,想看耀先的笑话,想出耀先的丑,也用不着这么明显吧?”李士群暗暗想道。 再一琢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叶耀先和屠小苏的事在特工部不是什么秘密,覃景贤会拿这事来说事?他有如此不识趣吗? 想到这里,李士群拿起电话,打到家里。 电话正是叶吉卿接的。 “你问一下惠贤,耀先怎么还不来上班?”李士群吩咐道。 “哎。”叶吉卿应了一声,放下电话。 接着向弟弟家打了个电话,是潘惠贤接的。 “惠贤,小先呢?还没起床吗?怎么不去上班?”叶吉卿问道。 “死了!他死到外边了!”潘惠贤骂了一句,随即把电话扣了。 叶吉卿脸露苦色。 对于弟媳这种无礼举动,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往日只要两人干架生气,潘惠贤从来没有好话。 放下电话,叶吉卿终是不放心弟弟,只好忍着气,起身往弟弟家走去。 见到潘惠贤,潘惠贤蹀躞着脸子把昨天晚上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呵,叶耀先长能耐了,敢拿枪对着我爹?!他以为他是谁呀?是不是觉得他有个当副主任的姐夫就腰杆子硬了?嘁,算什么呀?我潘家还没有把这个官看在眼里!” 叶吉卿性子比较温柔,被潘惠贤夹枪带棒地数落这顿,自知弟弟理亏,自是不敢翻脸,而且还得摆出笑脸安抚:“惠贤,你先别急,等他回来,我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哼!”潘惠贤毫不领情,气哼哼地坐着一动不动。 “惠贤,你别生气,你姐夫打电话来,到现在他还没去上班,他在哪里?我去找找看。”叶吉卿小着性子,低声问道。 “肯定跟那个小妖精没脸见人了。在大西路136号,你爱找不找,我是不想见到他!”潘惠贤说罢,把门一摔,进了卧室。 门发出一声巨响,叶吉卿吓得一哆嗦。 她现在已经深深后悔了,真不该给弟弟找这么一门亲事啊。 这算过得什么日子啊? 算了,等士群回家,给他好好说说,拼着得罪潘寿,也要跟她离婚。 否则,弟弟这一辈子都会郁郁不得志。 叶吉卿小心翼翼地从弟弟家出来,叫上侍女燕儿,坐了黄包车,直奔大西路136号而去。 找到那所院子,叶吉卿一推大门,发现大门紧闭,推不动。 “不上班去也得把大门打开呀?怎么这么懒?等见了屠小苏,我得骂她几句。”叶吉卿心道。 她使劲拍了几下门,大声喊道:“小先,开门!小先,开门!” 喊了几声,又等了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吉卿感觉不大好,就算睡得再死,这么叫门,也应该听到了呀。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叶吉卿心中一阵惊惧,赶紧对燕儿说道:“你赶紧去找老爷,让他快点过来。” “哎。”燕儿应了一声,转身跑去。 叶吉卿又叫了一阵门,院里始终没有回音,她此时已经不往好处想了:“不会是潘寿昨天晚上去而复返,把小先给怎么着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再想想潘寿父女为人狠毒,尤其潘寿,杀个人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事。 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她越是不安。焦躁地在门前来回打转,心想:“士群怎么还不来?”</p> 正文卷 第五百章 查看现场 焦躁不安的叶吉卿,终于等来了李士群。 见李士群领着茅以明和五名警卫赶来,她赶紧迎上去:“我一直在叫,可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士群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急,也许他不在家里。” 其实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只不过为了安抚妻子罢了。 说完,他一使眼色,茅以明指挥警卫爬进院子,从里面把门打开。 众人进入院子,来到二楼卧室。 警卫推了推,卧室门也关着。 李士群此时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好,当即命道:“撞开!” 警卫后退几步,卯足了劲往门上撞去,只一下,就把门撞开了。 李士群挽着叶吉卿当先进入卧室,只见床上叶耀先和屠小苏光着身子相拥而眠,样子很安详。 李士群感觉不妙,不顾身份,走上前去一摸叶耀先的身子,入手冰凉! 李士群大惊,再把手指伸到叶耀先颈下大动脉一探,全无动静。 “死了?” 李士群身子一震,差点晕倒。 “怎么回事?是睡着了吗?”叶吉卿期盼地问道。 李士群回身搂住妻子,低声说道:“你先别急,小先死了。” “死了?我不信。” 叶吉卿摇了摇头,挣着走到床边,见叶耀先、屠小苏脸上抓痕犹在,只是因抹了红药水,显得特别刺眼。 “小先,你松开她,都是这个妖精惹的祸。” 说着,她伸出手去掰叶耀先搂着屠小苏的手,可怎么也掰不动,松不开。 叶吉卿大怒,双手齐出,疯狂地去掰那一只手:“我让你松开,我让你松开,你听到没有!” 李士群见妻子已经陷入颠狂状态,连忙过来搂住她,咬着牙关恨恨地说:“小卿,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凶手,给小先报仇!” “他没死,他睡着了,不许你说他死!”叶吉卿嘶声怒吼道。 “好,小先没死,你别着急,先回家休息,这里交给我,行吗?”李士群柔声说道。 “他没死,你把他叫醒……。”叶吉卿的眼神无助,哀求李士群。 李士群见到心爱的妻子如此状态,心中巨疼。 “燕儿,扶太太出去。”李士群吩咐道。 燕儿扶着叶吉卿出了门。 叶吉卿非常听话,边往外走,边机械地说道:“小先睡着了,他没死。” 茅以明叫过一名警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警卫随着跟了出去。 “通知吴四宝、万里浪和陈法彬过来。”李士群吩咐一声。 “是。”茅以明应了一声,让一名警卫抓紧去叫人。 万里浪是特别行动队队长,直属李士群管理。 而陈法彬则是法医。 李士群决定亲自负责这个案子的侦破。 虽然他见惯了死人,但叶耀先的死,还是激怒了他。 这都惹到他的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士群吩咐完,命茅以明和警卫都退到门外去,以尽量保持现场完整,而他则留在室内细细地观察。 先看窗子,窗子里边拉着一道碎花窗帘,使得屋里略显黑暗。 李士群把窗帘拉开,阳光进来,屋里敞亮多了。 窗子是往外开着的,李士群伏在窗台上,仔细观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他又逆着光线,趴到地上,仔细查看,见床前、门口脚印重重叠叠,但没有看到从窗子处进来的脚印。 这说明,凶手并不是从窗子里进来的。 他回过身观察室内。 对着床的位置,有一把椅子,椅子上还有一个圆形电扇,而现在电扇处于关闭状态。 桌子上除了一个闹钟,两只水杯外,还有一个纸盒子,一箱子“好寿”。 李士群先看了看纸盒子,见纸盒子里放着纱布、酒精和一瓶红药水。 他拿起药水瓶,拧开盖嗅了嗅,没有闻到异味。 看到那箱“好寿”以及地下两只空瓶,李士群心想:“耀先什么时候这么阔绰了?竟舍得买一箱‘好寿’?” 再去看叶耀先和屠小苏的尸体,发现二人脸色已经泛青,而神态却是安祥的,显然二人是死在睡梦中,是在没有痛苦的状态下死去的。 “看耀先和屠小苏脸上的抓痕很新,莫非二人昨天晚上打架了?二人同时死去,又没有其它外伤,难道是中毒?如果中毒,是不是有人在他们饭里或者喝的水里下了毒?”李士群暗想。 正在琢磨,吴四宝、万里浪和陈法彬到了。 “长官!” 三人站在门口打招呼,没敢进来。 “你们先看看现场。”李士群吩咐一声,命三人进去,自己则下了楼,走到厨房里。 发现锅灶非常干净,橱柜里有一小碗剩的米饭,案板上还有已经包好的馄饨。 看来,这些馄饨是准备今天早上吃的。 李士群回到院子里蹲下,默默思索着:“是军统的人干的吗?像又不像。如果说像,只能说这种做案手法像,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如果说不像,是因为他们完全可以趁耀先回家时,在半路下手,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如果不是他们,是谁呢?” 他想到二人脸上的抓痕,心中一动:“刚才也没问小卿,是不是惠贤找来了?潘寿可不是好的,当初把跟小先相好的女的沉江,就足见他行事多么狠辣了。 可是,就算是他发现了小先在外边有相好的,最多把屠小苏给处置了,怎么可能对小先下手?这不合常理啊。难道世上真有潘金莲?就算有潘金莲,那也得有西门庆才行啊?” 想到这里,他招手叫过茅以明:“太太那里你怎么安排的?” “卑职让人把太太送回去,顺便请闫大夫过去给太太瞧瞧。”茅以明答道。 “嗯。”李士群点点头,对茅以明的安排非常满意。 茅以明口中的闫大夫,是一名老中医,医术很高,跟李士群一家关系不错。 李士群一家若有个身体不舒服,都是请他去把脉、开方子。 李士群本想问问妻子,她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在潘惠贤那里听到了什么? 但一想到妻子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会儿你打个电话问问。”李士群对茅以明说道。 “是。”茅以明应了一声。 说话间,吴四宝、万里浪和陈法彬从楼上下来,来到李士群身边。 “有什么发现没有?”李士群问道。</p> 正文卷 第五百零一章 悲喜交加 “没有看到外人进入的痕迹,卑职怀疑跟家事有关。”吴四宝率先说道。 用脑不是吴四宝的强项,他也只能说说最表面的东西。 “万队长,你说。”李士群自是知道吴四宝的能力不足,于是转头问万里浪道。 “长官,从现场看,没有打斗,死者除了脸上有抓痕之外,没有其它外伤,显然是中毒而亡。 还有一条,电扇没有开,按常理推论,应该是昨天晚上死者在定夜之后,把电扇关闭。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应在夜里十二点到二点之间。 至于杀人动机,卑职同意吴大队长的意见,应与家事有关。”万里浪说道。 李士群对万里浪的细心非常满意,这跟他的判断是一致的。 “法彬,你看呢?”李士群又问陈法彬。 “死者脸现青色,应是中毒之状,至于中的是什么毒,还要解剖尸体之后再说。另外,从尸斑看,死亡时间应在十一个小时以上,也就是在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绝对不会是在十二点之后。”陈法彬说道。 “嗯?”李士群一听这话,不由纳起闷来。 陈法彬这话等于否定了万里浪的判断。 如果按他这种说法,难道叶耀先在十二点之前甚至更早就把电扇给关了? 现在天气这么热,电扇整晚开着都不为奇,十二点之前关电扇是不符合常理的,除非二人之中有一人特别怕风。 屠小苏不清楚,但叶耀先绝无这种毛病是肯定的。 现场留下的线索扑朔迷离,迷雾越来越重。 李士群略一沉吟,开口说道:“这个案子必须破,不仅因为耀先是我小舅子,更因为耀先和屠小苏是特工部的人,如果此案不破,特工部的脸都要丢尽了! 所以,此案我亲自负责,吴大队长、万队长盯上,务必将凶手拿获归案。” “是!”吴四宝和万里浪打了个立正,高声应道。 “四宝,你负责调查耀先和屠小苏脸上的抓伤是怎么来的;万队长,你负责调查左邻右舍,看看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法彬,你负责解剖尸体,化验食物、饮品,找到凶手的下毒途径。”李士群分别给三人下达命令。 “是。”三人齐声应道。 “马上行动,我就在办公室等着,有什么情况,立即报告。”李士群说道。 …… 李士群回到办公室,茅以明进来报告:“闫大夫给太太把了脉,说太太受了惊吓,给她熬了一副安神的药,闫大夫亲自看着太太服下,现在已经睡了。” “噢,那就好。” 李士群把头靠到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 接连几桩大案,全无线索,让他应付不暇。 今天小舅子被杀,更是让他心神俱疲。 茅以明并没有立即出去,见李士群闭上眼,他知道长官一定是在思索案情,这个时候他是最烦别人打扰的。 不过,还有个消息,他不能不报。 “长官,闫大夫还有话。”茅以明小声说道。 “嗯?”李士群睁开眼,冷冷地看了茅以明一眼。 小眼睛里射出的寒意,让茅以明吓了一跳。 “长官,闫大夫说,太太有喜了,千万不能让太太再受到惊吓,否则对胎儿不利!”茅以明硬着头皮回道。 “什么?” 李士群一听这话,猛地站起来,盯着茅以明问道。 “太太有喜了!”茅以明再次回道。 “啊?太好了,太好了,我李士群有后了!”李士群大喜,摩挲着手,在屋里激动地走起来,叶耀先被害的阴霾,一下子被这个大喜讯给冲淡了。 也难怪李士群失态。 他今年34岁,已经步入中年,与叶吉卿结婚十数载,一直没有子嗣,请了不少名医,吃了不少药,叶吉卿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子嗣传继香火,成了李士群最大的心事。 今日听说妻子已经怀有身孕,李士群哪能不欣喜若狂? 转了几圈,李士群想到“不能再受惊吓”的医嘱,马上拿起电话打到家里。 正是燕儿接的电话:“燕儿,传下话去,从现在开始,舅老爷的事,谁也不准向太太透露一个字,否则就是死!” “是,老爷。”燕儿应道。 “哦,对了,太太是怎么知道舅老爷住在大西路的?”李士群忽然想起,燕儿应该知道一点消息,连忙问道。 “早晨太太接了老爷的电话,先给舅太太打了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太太就带我去了舅老爷家。舅太太脸色很难看,说话也冲,说舅老爷昨天晚上跟一个什么女的住在大西路136号,舅太太就带着人去捉奸,说是舅老爷急了,动了枪。太太听了这个消息,就带我去了136号。”燕儿语焉不详地说道。 “什么?”李士群听完,大吃一惊。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啊? 很明显,叶耀先的被害,跟潘惠贤“捉奸”有很大关系。 “特么的,原来你潘家仗着势大,欺负到我李某人头上来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潘家倒有多大能耐。” 李士群想到这里,气恨交加,怒火中烧,命茅以明:“叫上所有警卫,跟我走。” “是。”茅以明应道。 李士群带着十一名警卫,杀气腾腾地赶到叶耀先家。 正巧,看到潘寿的车子停在门前。 李士群想:“得先礼后兵,潘寿不但是叶耀先的岳父,还跟师父李云卿是同辈人,在青帮势力不小,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宜动粗。” 于是吩咐茅以明:“你跟我进去,看我眼色行事,如果见事不好,就出来叫人。” “是。”茅以明应道。 进了大门,李士群看到院子里站着三名青帮弟子,个个腰里别着家伙。 这三个人他都认识。 见他进来,三名青帮弟子冲他打招呼:“李副主任来了?” 李士群理也不理,带着茅以明径直进了正屋。 进屋一看,潘氏父女正坐着说话,见他进来,潘惠贤站了站,算是迎接,而潘寿大喇喇坐着没动。 “李大主任来了?怎么着,靠上日本人了不起了,不认爷们了是不是?”潘寿阴阳怪气地问道。 正文卷 第五百零二章 交恶 李士群见潘寿拿大,自己没有弄清原委之前,只得隐忍。 不过,说出的话,却是只认青帮辈分,而不认这个亲戚了。 “潘爷,您来了?不知弟子有何得罪之处?”李士群没敢坐,依帮中弟子身份,规规矩矩地站在潘寿面前回话。 潘寿见李士群执礼甚恭,但却有疏远之意。 过去李士群可不称呼“潘爷”,而是尊称一声“伯父”的。 他没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自以为站在了道德高处,所以说出的话很是强硬。 “呵呵,当了官就是不一样了啊,连亲戚都不认了。那好,请问李大主任,你小舅子在外头养野女人你怎么说?那个野女人是你特工部的,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可别说不知道啊。”潘寿用嘲讽的口气质问道。 “潘爷,不瞒你说,弟子也是刚刚知道。”李士群回道。 “刚刚知道?你骗谁呀你?人家俩人都赁了房子公开住到一起了,你说你才知道?”潘寿大怒,脸上的横肉抖了几抖,指着李士群的鼻子怒道。 “弟子不敢相瞒,确实是才知道。请问潘爷,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李士群忍住气,反问一句。 “有人给小贤打电话!这么伤风败俗,人家有人早就看不下去了!”潘寿怒道。 “什么时候打的电话?”李士群侧过头问潘惠贤。 “昨天晚上八点。”潘惠贤回道。 “八点?你接到电话怎么做的?”李士群接着问道。 “怎么做?她一个女人家,手不能抬,肩不能扛的,除了找娘家人还能怎么做?”潘寿代替女儿回道。 “所以,潘爷您就带人去找耀先的麻烦了,是不是?”李士群问道。 “是啊,怎么着?不该找吗?”潘寿回道。 “该找,没说你不该找。小贤,你把小先和那个女人的脸刮花了是吗?”李士群看了一眼潘惠贤的两只手,问道。 “是。我打那个野女人,他还护着,掏出枪来对着我爹,还说要休了我,我气不过,就把他也给挠了。”潘惠贤理直气壮地回道。 李士群正要说话,茅以明进来,在他耳边回道:“吴大队长来了,说来问叶太太几句话。” 李士群点点头:“让他进来。” 茅以明出去,很快,吴四宝就进来了,见到潘寿在座,连忙执弟子礼问好:“潘爷好。” “爷们来了?好,正好你听听,给评评理,也省得我去找你师父了。”潘寿说道。 “潘爷,如果我说,耀先被你们父女俩给逼死了,你的理怎么说呢?”李士群收起恭谨之意,冷冷地问道。 “胡说!谁逼死他了?”潘寿怒道。 “什么?姐夫,你说什么?”潘惠贤紧张地看着李士群问道。 “耀先死了!你们满意了是吧?”李士群悲愤地说道。 “啊?!”潘惠贤闻言,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脸色发黄,一言不发。 “死了?不可能,我们走的时候他好好的呢。”潘寿也不再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了,慌忙站起来。 “潘爷,是真的,我来就是想问问弟妹耀先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吴四宝说道。 “啊,这,这不可能,不可能。”潘寿惊呆了,一屁股坐下,喃喃地说道。 “怎么不可能?家有悍妻毒如蛇蝎,外有岳家凶残似虎,家庭生活几无乐趣,他不在外边寻欢作乐又能怎得?如果你们父女能替他想想,不去找他麻烦,他或许因为有屠小苏给他带来快乐,还不至于自寻短见。可是,你们悍然打上门去,不用说我也猜测得到,潘爷,你肯定故技重施,要把屠小苏沉江吧?” 李士群鼓舌如簧,一下子把局面反转过来,本来站在道德高处的潘氏父女,被他这一说,倒成了被审判者。 潘寿呆呆地没有回答,潘惠贤则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想想小先也真可怜,既不能保自身生有乐趣,又不能保所爱之人生命安全,他能不心灰意冷?他能不心生死念?也怪我,他一直要求要跟你个母老虎离婚,是我顾念帮中情谊,一直不许。没想到,就因为我这一念之差,反而送了他的性命。”李士群接着说道。 潘寿此时已经从震惊中醒过味来:“李士群这是把叶耀先的死,硬安在我头上啊。这可不行,他昨天能拿枪跟我对峙,又怎么能自杀?肯定另有原因。” 想到这里,潘寿问道:“士群,话不能这么说吧?姑爷的死肯定另有原因,你怎么能把屎盆子扣到我们头上呢?你先说说,他是怎么死的?是上吊还是服毒?” “哼,中毒而死。如果说不是服毒自杀,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潘金莲勾结西门庆毒杀武大的戏码了。”李士群看了潘惠贤一眼,恶毒地地说道。 潘寿一听,拍案而起:“李士群,你特么血口喷人!说谁是潘金莲呢?” “你说我说的是谁?谁姓潘谁知道?”李士群毫不相让,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着潘寿。 潘寿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见女作脸色腊黄,浑身发抖,显见气急,不由得心疼起来。 茅以明见争执已起,赶紧出去,把人都叫进院子,第一时间把潘寿的人缴了械。 潘寿刚想发作,待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一下子慌了。 没想到李士群不顾帮中情谊,这是要翻脸了。 他掩饰住内心的慌乱,指着李士群质问道:“李士群,你不尊师长,就不怕帮规处置吗?” “哈哈哈……,潘爷,你简直就是在讲笑话,你逼死我内弟的时候顾念过同门之谊吗?现在人都死了,我跟你讲个狗屁的帮规?”李士群仰天大笑。 潘寿听得心中一寒。 正在这时,潘惠贤站起来,对李士群说道:“姐夫,你口口声声说耀先已死,我不信,你让我看看他的尸体。” 李士群见潘惠贤一直没有哭,此时说话也不见悲伤之意,可见她跟叶耀先的夫妻之情多么淡了。 “就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死就死了?”潘寿终于找到了理由,跳起来说道。 “好,满足你们。走!” 李士群说着,冲茅以明使了个眼色,当选走出院子。 正文卷 第五百零三章 悲壮一跃 茅以明会意,一挥手,警卫进来。 茅以明命道:“带走!” 潘寿见状气坏了:“这他娘的是把我们爷俩当成犯人了。李士群翻脸不认人,当真不是善辈啊。好吧,等我有朝一日脱困,看不去你师爷面前参上一本!” 心中虽然不愤,但情势所逼,不得不从。特务们的枪口对着自己,只能暂且忍耐了。 他看了一眼女儿,见女儿脸上无悲无喜,对特务们的枪口理也不理,径直回了卧室。 特务们看了一眼茅以明,茅以明摆了摆手,示意不要阻拦。 很快,潘惠贤从卧室里出来,换了一身崭新的旗袍,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乱。 “丈夫都死了,还他娘的有心打扮?看来,这娘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弄不好真像主任说的,暗地里真养了一个西门大官人呢。”茅以明见状暗道。 …… 一行人来到136号。 李士群先上了楼,吴四宝、茅以明和潘寿、潘惠贤等等在院子里。 李士群见万里浪正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而陈法彬正在检视尸体。 “有什么发现没有?”李士群问道。 “奇怪了,什么都没有发现,现场非常干净,难道真是自杀?”万里浪站起来,扑打了几下身上的土,回道。 “全身上下,除了那几道抓痕,卑职刚才还发现叶副主任脸上颈部还有旧伤,因为掩在抓痛之下,所以卑职早上没有看出来。”陈法彬回道。 “旧伤?能判断出时间来吗?”李士群问道。 “从结痂情况来看,应该是前天下午受的伤。”陈法彬回道。 “哦,怪不得家里有纱布、酒精和红药水呢,像他临时住在这里,如果不是有需要,谁会备这些东西?”李士群点点头说道。 “这事不难调查,问问总务室的人就清楚了,昨天叶副主任肯定在班上。”万里浪说道。 “嗯。”李士群点点头。 “还有,‘好寿’、水杯里的水、药水和厨房里剩的米饭,卑职已经让人拿回去化验了,结果已经报过来,说这些东西全没有毒。”陈法彬再次说道。 “什么?没有毒?”李士群不由地感到惊诧。 这些东西里全没有毒,那怎么解释中毒情状? “长官,卑职认为,死因中毒这个结论已经没有异议了,如果查不到毒物,有可能是凶手下毒之后,又返回现场把毒物拿走了。”万里浪分析道:“但是,现场门锁完好无损,窗户、窗台全无痕迹,卑职实在想不出凶手是如何进来的了。” “刚才潘惠贤说了一条重要线索,她说昨天晚上八点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有人在电话里告诉她,耀先在这里跟屠小苏私会。万队长,你把侦破方向调整一下,查查这个电话。”李士群道。 “是。”万里浪应道。 “法彬,潘家父女来了,要看耀先的尸体,你先整理一下,等一会儿他们走了,你再把尸体弄回去解剖,看看胃里食物残渣有没有毒。”李士群又对陈法彬吩咐道。 “是。”陈法彬回道。 吩咐完这些,李士群出来卧室,万里浪跟他打了个招呼,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很快,陈法彬把现场整理完了,给两具尸体盖上被单,走出来向李士群报告。 李士群一挥手,茅以明带着潘氏父女走上楼来。 遗体还保持着原样。 不是陈法彬不把叶、屠二人分开,实在是分不开。 人死之后血液凝固、肌肉僵硬,此时手指如铁,硬掰的话,必须用极大的力量才能掰开,而且一定会对才指手腕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坏。 陈法彬因为叶耀先的特殊身份,不愿意对其遗体不敬。就算要分开他们,也要等到解剖室之后,不能让李士群看到。 “唉,耀先,你这是何苦呢?”潘寿掀开床单看了一眼,叹道。 说完话,让出位置,让女儿过去。 潘惠贤非常镇静,走过去掀开床单看了一眼,随即放下。 整个过程手不抖,脸上无任何表情,嘴里也没有任何语言。 旁观众人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除了潘寿之外无不从心里大骂:“这个女人真是世上少有,丈夫死了,无论他是不是有过错,也不能如此无情吧?连一滴眼泪也不掉?真是毒妇!” “死了就死了吧,死了就不折腾了。”潘惠贤终于还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哼!是啊,一死百了,耀先再也不用受你的气了,倒是干净!”李士群冷冷地说道。 “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那么毒辣,也不是我爹杀的,他不会杀他女婿。”潘惠贤回过头看了李士群一眼,静静地说道。 “谁知道呢,总得调查完之后再说,这时候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李士群打量了她一眼,看她不但不穿素,还穿得十分光鲜,心中更是厌恶,于是冷冷地说道。 潘惠贤一言不发,忽地转身朝前窗冲去! “小贤!” 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潘寿倒是一个子明白过来了,惊呼一声,慌忙用手去拦。 离得有点远,他一把没有拉住,只见潘惠贤冲到窗前,纵身上了窗子,头朝下俯身跳了下去。 “小贤!” 潘寿惨呼一声,当先往楼下冲去。 李士群等人也赶紧跟了出去。 “呯!” 一声闷响传来,李士群赶紧望去。 只见潘惠贤头部先着地,头上鲜血直冒,整个人一动不动! 二楼不算高,头上脚下往下跳,顶多把腿摔断。而潘惠贤则是头下脚上,俯冲而下,显然早萌死志,不是装装样子的。 “小贤!” 潘寿冲过去,抱起闺女的头,把手伸到她鼻下一试,还没有气绝。 他怒火冲天,对李士群骂道:“李士群,我闺女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潘寿对祖师爷发誓,此生与你誓不两立!” 李士群此时已经明白了潘惠贤的用意,他感觉有些惭愧,此时再把人家父女当成罪犯,已经不行了。 连忙冲吴四宝一使眼色。 吴四宝会意,急忙上前,对潘寿说道:“潘爷,别的事先放一放,先送弟妹去医院吧。” 说完,连忙招呼手下:“快,把我的车开过来,送叶太太去医院!” 正文卷 第五百零四章 柳暗花明 很难说潘惠贤为什么会这么做,是她性子太过刚烈受不了李士群的栽赃?还是她对叶耀先的感情本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或者说她看到叶耀先的死之后,感觉到了内疚? 无论是什么心理驱使她这么做,但她如此悲壮地一跃,彻底打乱了李士群的小算盘。 李士群之所以口口声声说潘氏父女逼死了小舅子,基于三个心理。 第一,潘氏确实有杀死叶耀先的可能,毕竟父女二人都不是什么好货; 第二,叶耀先的死就算不是潘氏所为,也跟他们对于叶耀先的逼迫和苛刻分不开,最起码他们这种做法是被凶手利用了; 第三,李士群通过现场勘察,已经意识到,此案并不好破,弄不好最后就是个迷案。 如果真弄成了迷案,他的脸上可不好看,既显得他无能,也无法给妻子一个交待,尤其在妻子已经怀孕的情况下,他希望给妻子一个说法,免得她为不能报杀弟之仇而日日忧心。 第四,可以显示他的实力。他之所以在特工部很强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的青帮弟子身份,很多事都是青帮弟子暗中帮忙,打探通报消息。 如果以杀人的理由囚禁潘氏这个青帮大佬,就可以显示其强大的实力,以进一步聚拢青帮弟子为他所用。 然而,潘惠贤用自尽的方式以示清白,他李士群还能硬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 同时,让他感觉得不偿失的是,潘惠贤无论是死是伤,他李士群跟青帮的关系就不那么融洽了。因为潘寿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在帮内搞臭他的名声。 现在他的这个算盘打空了,只能寄希望于赶紧破案,抓到真凶,然后再求师父出面,负荆请罪,以期得到潘寿的谅解——尽管他已经预感到这个案子并不好破。 …… 李士群把事情安排好了,又赶回家里看视叶吉卿。 闫大夫一直守在李宅没有回去,而叶吉卿一直在睡,直到中午时分才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叶吉卿已经从颠狂状态中走了出来,看到李士群那一刻,立即扑到丈夫怀里大哭:“士群,小先怎么样了?是谁杀了他。” 见她哭出来,李士群放心了。 他轻轻拍着妻子的脊背,等她哭声稍歇,才安慰她道:“小卿,事已至此,不要太过伤心了。小先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现在你不宜太过伤心,你知道吗?闫大夫说你有喜了。” “什么?有喜了?”叶吉卿惊愕地抬起头:“真的吗?” “真的,闫大夫的医术你又不是不清楚,他说有就一定是有了。”李士群说道。 “太好了。士群,李家终于有后了,我也不用天天为此感到愧疚了。”叶吉卿喜道。 刚露出笑模样,忽又觉得十分不妥,想起惨死的弟弟,心情又是一沉:“唉,这孩子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死者已已,还是为将来计。千万要保重才好。”李士群说道。 “嗯。士群,小先的后事,你就费心料理吧,我怀有身孕,是不能沾上秽气的。”叶吉卿说道。 李士群见妻子如此说法,才把心放下。心想:“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否则,小卿与小先姐弟情深,深陷悲痛之中不能自拔,一定会重病一场的。” “是不是跟潘氏有关系?”叶吉卿又问了一句。 “应该是没有关系。”李士群遂把潘惠贤跳楼的事讲了一遍。 “啊?” 叶吉卿听闻这个消息,用手捂住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会这样?平常她待小先跟仇人似的,怎么小先一死,她倒殉情?”叶吉卿奇道。 “谁知道她是怎么样的?”李士群道。 “死了吗?”叶吉卿又问。 “没死。四宝刚打电话来了,人没死,不过有可能是头里出血,现在还昏迷着呢。”李士群道。 “嗨,这叫什么事啊?”叶吉卿长叹一声,眼里又流出泪来。 “哎呀,你千万别哭了,现在谁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李士群道。 “我晓得了。”叶吉卿抚了抚肚子,轻声说道。 下午回到特工部,陈法彬第一时间来报告解剖结果:“长官,卑职将二人遗体进行了解剖,胃里食物残渣和鼻腔均没有发现毒性物质。这种情况表明,凶手下毒途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通过血液下毒。” “血液下毒?你是说,二人脸上的伤痕?”李士群问道。 “是的,除此之外,卑职想不到另外的下毒方式。”陈法彬回道。 李士群沉思片刻,说道:“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潘惠贤指甲藏毒。如果她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就有可能预料到她会挠抓耀先,所以事先在她指甲里下了毒。当然,这种可能极低。 另一种是,药水?” “是,长官所言极是。不过,药水已经化验了,无毒啊。”陈法彬说道。 “啪!”李士群猛地想起一事,一拍桌子,说道:“电扇!” “对对对。电扇关闭,很可能是凶手早就窥伺在侧,在确定叶副主任已经身故之后,取走了有毒的药水瓶,为了制造假像,临走时顺手把电扇给关了。这样,我们就不好确定死亡时间了。”陈法彬也明白过来。 “一定是这样。凶手于前天先制造了一起小车祸,让耀先脸部带伤,因为伤不重,所以不用去医院,只须去诊所买回纱布、酒精、药水自己抹一抹就行了。 前天晚上或者明天白天,凶手再潜进去,把药水调换成有毒的。 凶手知道潘惠贤的性格,所以在昨天晚上八点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捉奸,等耀先再被潘惠贤挠伤后,肯定会再用药水抹伤。然后在二人死后,再把那瓶无毒药水换回来。 这个杀人方案,把耀先、屠小苏和潘惠贤全部算计在内,真是步步不差,算度精妙啊。”李士群说道。 “可惜,他们还是露出了破绽,让长官给抓住了。”陈法彬顺势拍了一记。 “这样线索又多了两条,一条是药水瓶,一个是前天的车祸。查,一定能查出凶手来!” 李士群目光炯炯地说道。 正文卷 第五百零五章 突然袭击 李士群心中大喜,三条线索只要有一条得到突破,此案就有侦破的可能。 他连忙把万里浪找来。 “万队长,电话查得怎么样了?”李士群先问进展情况。 “电话查到了,是熙华德路一个叫福生杂货铺的收费电话,卑职已经把掌柜的抓起来了。经审问,他说昨天晚上八点确实有个人打过电话,他记得很清楚,那个人戴着礼帽,米色上衣,下身是青色裤子,黑色凉鞋,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眉眼,而且打电话时还特意背过身去,通话内容没听清,只能听清是湖广口音。”万里浪回道。 “大热的天还戴礼帽,肯定是为了掩饰,掌柜的不可能不多看一眼,虽然看不清模样,但身形体态掌柜的应该看清楚了吧?”李士群道。 “长官说的极是。掌柜的也是因为那人戴了礼帽,而且出手很大方,一下子就给了一块钱,也没找零,所以才多看了那人两眼。据掌柜的说,那个人身形高大,肩膀很宽,如果让他看到那个人的背影,他一定能认出来。”万里浪说道。 “嗯,湖广口音,肩膀宽大,特征比较明显,这个人不难找。你准备怎么办?”李士群问道。 “卑职以为,那人既然在熙华德路出现,极有可能就住在附近。所以,卑职准备对那一片进行重点搜索。同时,那人八点钟出现,街上行人一定很多,由于特征明显,所以,寻找目击者并不困难。如此或许可以找到那人的踪迹。”万里浪说道。 “不排除异地打电话的可能,所以,交通工具也是一个侦查方向。”李士群补充道。 “是。”万里浪应了一声。 “万队长,刚才我跟法彬探讨了一下,觉得还有两条线索可以查。一是红药水瓶,二是前天耀先遭遇的那场小车祸,这两条线索你也查一查。” “是。”万里浪应道。 “对了,还有,那箱‘万寿’是哪里买的?这个也要查一查。”李士群忽地想起一事,又吩咐道。 “卑职已经查过了,那箱‘万寿’是林明林老板送的。”万里浪回道。 “林明?他为什么送耀先‘万寿’?他俩还没这么深的交情吧?”李士群奇道。 “据覃景贤讲,叶副主任给林老板的别墅提供了一些木料,所以林老板以一箱‘好寿’回礼。”万里浪说道。 “木料?什么木料?”李士群问道。 “总务室收了一些战后废弃房屋的旧木料,其中有一些比较名贵,市面上买不到,可能林老板不知道从谁那里得知总务室有,所以才找到叶副主任。”万里浪说道。 “他为什么不找覃景贤而找耀先?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吗?会不会是林明以此为借口,故意接近耀先呢?这事你核实过吗?”李士群非常敏感,有关叶耀先的事,他都不会往好处想。 “卑职没有核实。不过,据常理而论,林老板应该会找吴大队长,吴大队长肯定会问叶副主任,而绝不会去问覃景贤。”万里浪回道。 “虽说有理,但还是要核实一下。嗯,此事你就不要管了,我问问四宝。”李士群想到林创敏感的身份,也明白万里浪的顾虑了。 “是,长官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卑职就去忙了。”万里浪说道。 “去吧。”李士群道。 万里浪走后,李士群沉吟起来:“‘好寿’说是保健品,实则是提高男女情趣之物,林明一下子送耀先这么多,会不会别有用心?如果是别有用心的话,会不会用此物当了色媒人?” 他实在不愿意把林明往坏处想,因为林明只可交好,不可得罪。但事关内弟之死,他又不得不想得多了一点。 正在此时,吴四宝回来复命。 “大哥,我给潘氏请了一个洋大夫,做了开头手术,手术很成功。洋大夫说,潘氏小命是拣回来了,不过,能不能醒过来不敢保证。如果半个月的时间醒不过来,那就有可能成活死人。”吴四宝见屋里无人,连忙说道。 他此时称呼潘惠贤为“潘氏”,而不是称“弟妹”,也是他粗中有细的地方。 “嗯,你做的不错。千万千万别成活死人,否则,唉。”李士群叹了口气。 吴四宝最明白青帮的事,当然清楚李士群为什么叹气。 不过,他聪明地没有接话。 “四宝,你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你呢。”李士群也没有沿着潘惠贤这个话题接着往下说。 “大哥,有事?”吴四宝问道。 “嗯,我想跟林老板见见面,你是不是给安排一下?”李士群道。 他本想让吴四宝去问,但一想到二人亲密的关系,遂又改了主意。 他想亲自试探一番。 其实作为一名优秀特工,对一个人的怀疑并不是只有证据可以说话,有时候感觉也很灵。 感觉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李士群虽然说不清,但很相信自己的感觉。 “小明?大哥,见他干吗?噢,明白了,大哥,是不是小先屋里那箱‘好寿’牵涉上了小明?”吴四宝反应很快,立即想到了叶耀先屋里那箱“好寿”。 “不不不,你想多了。小先房里出现‘好寿’一点都不奇怪,我不能因为‘好寿’是林老板生产的就怀疑他啊?再说了,我对药水瓶也产生了怀疑,难道也找药水的生产商?哪有这样的道理啊。我只是想跟他亲近亲近,毕竟他跟日本人的关系那么好。”李士群解释道。 吴四宝并不傻,从李士群这番话里就能听出他言不由衷。 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跟小明亲近,为什么叶耀先一出事你就亲近?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不过,吴四宝并不怪李士群心眼子太多。 因为谁都知道自己跟林明的关系莫逆,怀疑的话能随便出口? “那好,我打电话看他在不在?如果不在,就派人去找他过来。”吴四宝说道。 别看他外表粗莽,其实鬼心眼子也不少。 他可不会在李士群跟林明见面之前,跟林明接触或者私下通电话,免得自己有通风报信之嫌。 “不,你看他在不在招待所,如果在,咱俩去见他。对了,不要说我要见他。”李士群说道。 “去见他?突然袭击吗?”吴四宝暗道。 正文卷 第五百零六章 反应测试 “行,我听大哥的。我就在这里打,行吗?”吴四宝问道。 李士群点了点头。 吴四宝拿起电话,打到招待所,没人接,又打到好寿厂里,没人接,又打到林明同福里的家里,这回都是有人接了,是曲茹冰。 “小冰啊,我是吴四宝。” “宝哥,有事吗?” “小明在家吗?” “不在,他忙得连家都顾不得回了,宝哥,你说说他,再忙也得回家啊。”吴四宝听得出,曲茹冰有些委屈。 “行,见了我说他。小冰,你也得多理解理解,三个工地同时开工,还有厂里一堆事,他要不忙,整天在家陪你那才叫怪呢。”吴四宝劝了几句,撂下电话。 “不在招待所,也没在厂里家里,肯定在三个工地上,我派人去找。”吴四宝对李士群说道。 “行,你派个人去找吧,你陪我说说话。”李士群道。 吴四宝打发人去了,回到李士群办公室陪他聊天。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的闲嗑,吴四宝渐渐回过味来:“哦,这是连我也防上了?难道小明真有问题?要不大哥这么慎重?什么意思嘛?” 正在这时,找人的警卫回来了,报告说林老板已经回了招待所。 “走。” 李士群站起来,往外就走,吴四宝、茅以明赶紧跟上。 林创确实是去工地了,被吴四宝派人找回来,正在卫生间里洗脸,易莲花手里捧着毛巾伺候着。 忽然易莲花凑到他耳边急促地低语几声:“有六个人上楼,其中一人是吴四宝,他走在第二位。” 林创一听,立即警觉起来。 吴四宝走在第二位,那第一位是谁?不是丁默村就是李士群了? 瞬间林创就明白了李士群的来意。 肯定是为了那箱“好寿”而来。 不过,他早有心理准备,此时得易莲花提醒,心里顿时轻松下来。 我党的地下工作有一项重要的原则:就是社会角色与特工角色要区别开来。 换句话说,就是在你扮演社会角色时,要完全忘掉自己的特工身份。 林创此时,就立即进入了林明这个角色。 听到敲门声,易莲花过去开门,还没等门外的人说话,林创往脸上又抹了一把香皂,在卫生间里说话了:“宝哥,我说你有啥事呀,这么着急忙慌的叫我回来?不知道我忙得脚打后脑勺啊?” “小明,快出来,李主任找你。”吴四宝站在门口说道。 “谁?”林创从卫生间探出头来,眼稍稍睁开一条缝,待看清李士群、吴四宝和茅以明时,慌忙说道:“哎呀,李主任大驾光临,林某真是失礼了。宝哥,你赶快请李主任坐,莲花,沏茶。李主任,对不起啊,我先洗把脸。” 说罢,不等李士群回话,赶紧到水管上去把脸洗了。 神清气爽出来,见吴四宝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到主位,李士群坐在客位,茅以明打横相陪,他身边还有一张椅子。 “林老板,不速之客,打扰了。” 见林创出来,李士群重又站起来见礼。 “哪里哪里,李主任肯来林某客居之地,是林某之幸。”林创见李士群没有伸手,他也就没有伸手,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李主任请坐,茅主任请坐。”林创一伸手,请二人坐下,他也坐在了茅以明身边。 易莲花此时沏了四杯茶上来,站在林创身后。 吴四宝接过茶来就喝,一句话都不说。 林创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李主任,不知道找林某有何见教啊?”林创笑着问道。 林创一直称呼李主任,而不是称呼“李副主任”,李士群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感觉心里很舒服。 再看他一直满脸带笑,态度从容,既没有作为商人见到官家那种刻意的谄媚,也没有因为跟吴四宝和犬养健的关系莫逆而有的那种优越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非常舒服。 “林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交际能力的是不凡啊。”李士群心道:“我倒要看看,他听到耀先已死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他只所以亲自前来,就是为了看林创的反应。 如果林明心里有鬼,他在见到自己和在听到耀先过世的消息时,他的反应无论是震惊、悲痛,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肯定会有刻意的成分在里头。 如果有刻意的成分,李士群自信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可惜,刚才进门的时候,林明在洗脸,满脸的香皂沫,看不到他的眼神。 不过,他的语言和动作倒没有丝毫失态之处。 “这个……。” 此刻,见林明问他来意,李士群没有立即回答,低垂下眼帘,故作沉吟。 他是用这种方式,在给林明一个造成一个心理压力。 他相信,人在心理受压之下,突然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之后的表现,才是真真的反应。 他沉默不语,吴四宝和茅以明也不说话,场面一下子冷下来。 林创也不慌,顺手拿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抬起头看向李士群。 李士群等的就是这一刻,低垂的眼帘遽然睁开,紧紧盯着林创,说道:“叶耀先死了!” 为了把话一次说明白,不让林明有准备的时间,他把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不但连姓都带出来了,用的词也是死,而不是过世,或者“走了”之类。 “什么?” 林创手里的茶杯微微一抖,眼睛一下子定住了。 稍一“愣神”,林创把杯子放下,连忙说道:“这,这,这……,这是怎么说的?前段日子就在这个地方,我们还约了一场酒呢,怎么会……突然就……。宝哥,李主任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不是,是真的,昨天晚上的事。”吴四宝语气低沉地说道。 “这……。唉,李主任,请节哀。”话说到这里,林创的表现才从“愣神”、“惊讶”恢复到正常。 “在这屋里约酒?”李士群见林创的反应并不是十分剧烈,完全符合他跟叶耀先认识但不熟的这么一种关系,连忙紧跟着问了一句。 “噢,是这么回事。” 林创知道李士群的试探不会就此中止,于是打起精神,说起他跟叶耀先的交往。 正文卷 第五百零七章 关系大了去了 “林某不是在建别墅吗?基础已经打好了,需要上门窗了。我呢,因为有俩钱,就想把门窗弄得好一点,最低能防防蚊虫,这就需要名贵一点的木料。可是,因为战争,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我就跟劲庐队长提了一句,问她有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张队长跟我说,市面上买不到,但特工部总务室仓库里有,是日本人建的一个博物馆上拆下来的。 说实话,林某不缺钱,宁可多花钱也不愿意占公家的便宜,更不愿意欠人情。 这世上最难的不是挣钱,而是还人情。 所以,当时我就拒绝了。 可是张队长说,木料是叶副主任管着,都是自己人,不用顾虑太多。 我呢,一是看张队长很热情,二是自己也实在是抵挡不住个人这点子私欲,就答应了。于是,张队长就打电话把叶副主任请到这里来。 没想到,我这刚出口,叶副主任就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说不但有楠木,还有红榉木,沉香木,做门窗防蛀虫正合适。 我呢,私欲作祟,就问叶副主任卖不卖?他说几块废木头而已,卖什么卖啊,直接就送我了。 林某可不是沾便宜的人,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好说歹说叶副主任才收了一万块钱。 李主任,这事是林某不对,不该沾公家便宜。如果有人拿此事作文章,林某愿意承担。”林创说道。 “噢,原来如此啊。” 一听这话,吴四宝长舒了一口气。 张劲庐牵涉在内,这事就不假了。 那箱“好寿”林创虽然没提,吴四宝也明白,那肯定是林创用来还人情的。 吴四宝指着林明埋怨道:“你呀,有俩钱烧的?直接给我说不就行了?耀先是外人吗,还花一万块钱……。” 说到这里,猛然觉得这话说的不对,连忙住了口。 “今天早上在现场发现一箱‘好寿’,是你送耀先的吗?”李士群并不想就此拉倒,接着问道。 “算是吧。”林创回道。 “算?”李士群问道。 “嗯。当时叶副主任死活不收钱,就给我提了一个要求,说希罕‘好寿’。所以,我就让人送了一箱给他,而且我还说了,只要‘好寿’一天不关门,就有他喝的,断不了。”林创说道。 话说到这里,李士群完全没有了疑虑。 “好寿”是林明送的不假,可那是叶耀先主动索求的。 林明跟耀先的交往也十分自然,没有半点刻意的成分在里头。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林明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有钱人,稍微有点烧包的意思,别的真没什么。 “林先生,打扰了,还有公务,告辞。”李士群改了称呼,站起来告辞。 “不不不,不行,李主任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让林某尽尽心意。莲花,在锦江饭店定个最好的包间。不,不对。” 林创热情地挽留,说到最后,好像才想起叶耀先已死,此时大摆宴席太不合时宜了,就算是天上的琼瑶宴,李士群也不会参加呀。 “李主任,对不起,林某失礼了。”林创赶紧表达了歉意。 这番表现,彻底让李士群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这种反应很真实,很对嘛。 李士群点点头,带着茅以明走了。 吴四宝跟林明低语一句:“晚上回家吃饭。” 说完这话,才匆匆追去。 林创送到楼梯口,目送李士群等走了,心道:“测试通过了?李士群能从‘好寿’里嗅到不同的味道,这家伙还真不简单。再好好想想,看看还有漏洞没有。” 回到屋里,林创坐到沙发上,把杀叶耀先的经过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 李士群推理出的作案过程一点不差。 林创第一步就是安排纪老六制造了一个小小的车祸。 这个车祸不能太大,如果把叶耀先撞进医院,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所以,纪老六找了一辆无牌照汽车,只是刮了一下叶耀先,叶耀先闪躲时,不慎跌进路边的灌木丛里,脸上、脖子上有些划伤,仅此而已。 而这,也正是林创所要的效果。 接下来,叶耀先和屠小苏果然按照林创的思路,一步步走下去,而林创则派李洪林暗中跟踪屠小苏,看清了她买的红药水是什么包装。 第二天,李洪林乔装改扮一番,到法租界一个门诊部要了一瓶一模一样的红药水,掺进毒药,然后趁叶耀先、屠小苏不在家的时候,潜进去将药水瓶换掉。 晚上十一点半,在潘氏父女离开后,李洪林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再次潜入叶耀先的房间,先试了试叶耀先的呼吸,发现已经断气,这才将有毒药瓶换走。 临走时,见电扇嗡嗡地转着,他不知道怎么想的,随手给关了,然后悄悄从门里走了出去。 做这些事对于李洪林这种高来高去的惯偷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意。 同时,他遵照林创的嘱咐,手上戴了手套,脚上也套了鞋套,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至于那个电话,是赵元祥的一名手下打的。 那名手下并不住在熙华德路附近,而是住在老靶子路,两条路隔着七八个街口。 由于担心坐黄包车不安全,林创特意嘱咐赵元祥,不让乘黄包车,而是乘电车前去,同时,要做好伪装,所有伪装在电车上不能让人看见。 就算这样,林创也不放心,怕有心人记住那名手下的其他特征。 所以,昨天一大早,就安排那名手下离开住处,躲进了法租界。 …… 林创从头捋了一遍,再次确定没有纰漏。 他相信,留下的这几条线索,李士群就算能推断出来作案方法,在日租界也是瞎闹腾,他的势力还渗透不到法租界去。 他还不放心,把李洪林和纪老六叫到屋里,让他们从头至尾再把行动细节向他汇报一遍。 当听到李洪林顺手把电扇给关了这事时,林创大惊:“洪林,这个细节你早怎么没说?” “这,这,这有什……么呀?我觉得不重要,所以就没……没说。”李洪林被林创的反应给整懵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关系?关系大了去了!”林创气道。 正文卷 第五百零八章 不祥预感 李士群、万里浪能想到的,素有“神探”之名的林创,自是也能想到。 他把其中关窍一说,李洪林懊悔地说道:“嗨,我这脑子哪能想到这个啊。”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关电扇去呀?把事办完,立即走人多好,非得六个手指头挠痒痒,多那么一爪?”纪老六没好气地问道。 “我,我,不是怕费电吗?”李洪林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下头嗫嚅着说道。 “嘿!废你家电了?你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纪老六那个气啊,心说:“哪跟哪呀,去要人家的小命,还特么操心人家是不是费电?” “先生,这事很严重吗?有没有办法补救?”易莲花本想埋怨大师兄几句,看到大师兄被纪老六给数落得惭愧莫名,又不忍心了,忙问林创。 “干系倒不是很大。如果是我,我一定能想到杀手必是一个惯偷,一个高来高去的人。我们也不能小看了对手,所以,你们三人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要手痒,显露自己的本事。”林创思索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洪林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舒了口气。 “好什么好?大师哥,以后千万不要擅作主张,先生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易莲花抢白了李洪林两句。 “哎,哎,这回可记住了。”李洪林点头不止。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林创却有种说不上来的不祥预感,总感觉李洪林这“好心”的一关,会出什么事。 “李士群如果想到凶手是惯偷或者江湖人士,能查到李洪林师兄妹头上来吗?”林创暗问。 不过,想到“惯偷三人组”从来没有失手过,也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露过神偷绝技。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见过,比如林之江和王占虎那两个死鬼就见过。 死鬼已是死鬼,所以不足为惧。 所有线索都掐断了,可为什么心有不安呢? 林创百思不得其解。 …… 林创带着纪老六去了吴家。 吴四宝已经回来了。 林创赶到时,佘爱珍已经把饭菜摆上了桌,夫妻二人正在等他。 见林创来了,吴四宝招呼着他直接上餐桌。 林创一看,桌上摆了四道菜,分别是清蒸鲈鱼,油炸河虾,蒜泥茄子,小葱豆腐。 其中蒜泥茄子,百分百是鲁菜。 林创对佘爱珍的细心非常感动。 林创毫不客气,拿起筷子抄了一口茄子放到嘴里。 “先吃块鱼垫一垫,蒜太辣,你不怕刺激胃?”佘爱珍嗔道。 一边说,一边抄了一块鱼放到林创面前的骨碟里。 “宝哥,今天李士群是啥意思?怀疑我送给叶耀先一箱子‘好寿’是别有用心?”林创感激地看了佘爱珍一眼,抄起鱼边吃边问。 “你就别怪他了,现在他连谁都不信,你没见连我都不信了吗?”吴四宝说道。 “我说呢,你怎么也不给我提前说一声?”林创说道。 “什么?阿宝,你说什么?大哥怀疑小明?他疯了?”佘爱珍不干了,放下筷子质问吴四宝。 “嗨,你就别急了,小明送了一箱‘好寿’给叶耀先,而且,还出现在了现场,他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吴四宝道。 “那也不行!小明是谁?那是我弟弟,怎么,送礼还送出毛病来了?哎,小明,你为什么要给叶耀先送礼啊?”佘爱珍道。 林创把事情一说,佘爱珍点了点头:“这不很正常吗?有什么可怀疑的?” “姐,我不怪李主任,真的。这也就是我,有宝哥和你的面子在里头,要是平常人,李主任就没有这么客气了,肯定给抓起来给严刑拷打一顿再说。”林创说道。 “嗯,也对。”佘爱珍一听有自己的面子在里头,点了点头。 吴四宝对林创说道:“小明,我叫你家来吃饭,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林创问道。 “你看啊,李文达的死,是因为他在银行那个案子上表现太积极了,开枪的命令是他下的。叶耀先作为总务室副主任,是个后勤单位,平时为人也不错,他招谁惹谁了?人家为什么会杀他,还不是因为他是他是李副主任内弟?我觉得这事是军统干的。”吴四宝说道。 “宝哥,你问我我哪知道啊?叶耀先到底是怎么死的?到现在我还迷糊着呢?”林创道。 吴四宝把叶耀先的死状讲了一遍,道:“万里浪现在正在查车祸、药水瓶子和那个电话,我估计他多半会落空。” 林创故作沉思状,放下筷子,正色道:“要照你这么说,那是军统干的。他媳妇和他老丈人绝对不可能杀他。姐,我觉得家里得添几个人。” “对,我就是跟你商量这事。” “怎么,你们在担心我?”佘爱珍问道。 “是啊,银行这个案子把军统给惹急了,今天是叶耀先,明天就说不准是谁了。”吴四宝说道。 “是啊,还是多加小心为好。”林创正有意营造紧张气氛,以影响李士群,吴四宝的提议正好合了他的心意,所以,他得进一步推波助澜:“也不怪军统急,银行那个案子做得太不人道了,劫人钱财倒也罢了,还滥杀无辜,人家肯定得急呀?宝哥也参与了那次行动,所以不可不防。” “小明,要不是你提醒,弄不好我早就成了李文达。唉,军统的人杀人手段太阴了,令人防不胜防啊。”吴四宝说道。 “姐,家里警卫必须有六人以上,跟我厂里工人上工一样,三班倒,不然我不放心。”林创说道。 佘爱珍美目流转,在林创脸上打了一个转,见他是真心担心自己的安全,忙道:“行,就依你们。” “不行,我不同意。”没想到,吴四宝摇着头否定了林创的提议。 “什么意思?怕花钱还是咋的?你放心,保护我姐的钱我出,人你找,都在分厂里挂名,我按月付他们工资,这总行了吧?”林创斜了吴四宝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佘爱珍也瞪起眼看向吴四宝,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掀桌子了。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吴四宝连忙说道。 正文卷 第五百零九章 背叛的砝码 “嗯?” 林创和佘爱珍不知道吴四宝这是闹哪样,齐齐看向吴四宝。 “看我干吗?家里不能弄那么多男的,我找找,看有没有女保镖。”吴四宝道。 “哈哈哈……。” 林创一听是这个意思,想起第一次跟佘爱珍说话,就差点招来吴四宝一顿老拳,不由得大笑起来。 “扑哧!”佘爱珍剜了吴四宝一眼,也笑了出来。 “姐,宝哥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啊。”林创止住笑,对佘爱珍说道。 “他啊,看着粗,其实心很细。”佘爱珍罕见地夸了吴四宝一句。 “宝哥,你的主意不错,我赞成。也不要全找女的,找四个男的,开开车、跑跑腿,夜里倒个班什么的,离不开大老爷们。找两个女保镖贴身保护,也便宜。不过,宝哥,一定要找托底的,最好是穷人家的孩子,能打枪、会拳脚的那种。”林创说道。 “嗯,穷人家的孩子能吃苦,也知道感恩。”佘爱珍说道。 “好,就这么办。”吴四宝同意了这个提议。 接下来,三人转换了话题。 “不知道惠贤还能不能醒过来。哎,小明,你说她为什么要跳楼呢?我今天想了一下午,也没有想出个头尾来。这个人平时傲得狠,也就是我跟她说话,她还给个笑模样,对别人,啧啧,一律眼皮都不带撩的,就连她大姑子姐姐,也很少得个好脸。”佘爱珍道。 林创极想打听案子的情况,但又不能过于直接,佘爱珍挑起这个话题,正合林创心意。 于是,他想了想说道:“这个人所谓傲,其实就是看不起人。我估计,一是本人脾气就大,二是家里打小太过宠溺,造成了她这种性格。” “对对对,我干爹跟潘叔关系还不错,知道他家的情况。潘叔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闺女,打小无论是老两口还是三个哥哥,对她万事都顺着的。 其实,她嫁给叶耀先,也是潘叔作的主,她对婚姻那眼眶子高了,恨不得嫁给皇帝让天人都成为她的子民,才是她的心意。”佘爱珍道。 “要不是大哥当了特工部副主任,潘叔才不会让惠贤嫁给耀先呢。”吴四宝补充了一句。 “这就对了。潘氏打心眼里看不上叶耀先,又加上她那种强势的性格,两个人的感情要好才怪呢。至于她为什么会选择跳楼这种极端的方式嘛……。”林创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估摸着,她跟叶耀先还是有感情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没点感情不大可能。还有,她受不了李主任的指责,心里委屈,又不屑于争辩,所以才跳楼以明心志吧。” “唉,大哥这回可是得不偿失,潘叔他算是得罪死了,我看很难有和好余地了。”佘爱珍叹道。 “姐,你过虑了吧?李主任靠上了日本人,他会在意青帮?”林创问道。 “小明,这你可不懂了,他和青帮可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吴四宝插话道。 “怎么说?”林创问道。 “杜老板出逃香港之后,上海青帮群龙无主,师父他老人家借大哥的势一下子坐大了,成为上海滩三名大佬之一。当然,同时,大哥也借助青帮,不断壮大自己的力量,为什么他能跟丁默村分庭抗礼,就是借了青帮的势。”吴四宝说道。 “青帮也就是有人罢了,能借什么势?”林创问道。 “嘿,这你就不懂了。上海所有的赌场、戏院、舞场,都是青帮的势力范围,而这些地方,又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地,好多情报,就是从这些地方得到的。”吴四宝说道。 “干什么吆喝什么,你们这里边道道还真不少,我是不懂,也不感兴趣。反正我觉得,人家要是有秘密,谁会说呢?你们在这些地方得到的情报也多半是虚的,作不得准。”林创吃了口菜,摇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 “你真是……。给你打个比方吧,比如叶耀先这个案子,据现场勘查,大哥怀疑是三只手做的案,因为大门、卧室门锁完好无损,若没有三只手的手艺,能进去的这么顺当?” “啊,哪又如何?”林创问道。 “那又如何?说你是书呆子吧,你还做生意。说你灵通吧,你还这么笨!”吴四宝对林创此问,表示了极大的鄙视。 “嘿,说谁笨呢?”林创还没答话,佘爱珍先不干了,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不悦地问道。 “我俩说笑话呢,这你也护着。”吴四宝赶紧冲她笑了笑。接着说道:“不是我吹,上海滩所有三只手,只要那天在此地出现的,凭青帮的实力,不出三天一定能找出来。明白了吧?” “噢,明白了。”林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同时,那个不名隐忧,一下子又强烈了起来:“莲花他们师兄妹三人,不会在上海也有同道认识吧?回去得问问她。” 因心里记挂着此事,林创吃过饭,很快就告辞而去。 回到招待所,林创把李洪林和易莲花叫到自己屋里,说了自己的隐忧。 易莲花笑道:“先生想多了。我们的师父是清玄道人,江湖上独门独户,以轻功为主,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只能算是由此而生出来的小道末技,所以,江湖中虽然有点名号,但知道我们的人还真是不多。” “高树清呢?有没有他的消息?”林创问道。 李洪林和易莲花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易莲花坦然一笑,说道:“二师哥在南京的时候,曾经到我们的住处夜探,被二猛给发觉了。二猛想劝说他,让他回来,可追了他三里地,终于还是没有追上他。来上海后,倒是一次也没有见过他。我想,他应该已经死心踏地地独闯江湖了。” “老二心高气傲,不会轻易回来的。”李洪林道。 林创能想像出高树清夜探易莲花的目的,大概也是恋恋不舍吧。 不过,要说他从此独闯江湖,倒是有点臆断。 如果他真的对易莲花钟情,应该不会就此撒手。 “莲花,洪林,我估计他不会死心,你们注意着点他的消息。”林创嘱咐了一句。 “放心吧先生,二师哥虽然跟我闹了点别讯,但坑害同门的事,他还干不出来。”易莲花显然知道林创的忧心所以,于是笑着安慰道。 “那是背叛的砝码不够。”林创回了一句。 正文卷 第六百章 组织提醒 两世为人的林创,见惯了人性的多变。 如果有足够的诱惑,很少有人不会背叛。无论是爱情、友情、师生情,甚至是手足之情,都有可能遭到背叛。 不是没有坚贞不渝的,有,但凤毛麟角,非常少见。 也只因为少见,所以可贵,所以才为人所期盼,所渴望。 当然,林创这种观点,很多是受到了后世那种物质至上、极度利己、道德水平极低时代的影响。 但现在这个时代,也是一个新旧思想激烈交锋的时代,传统的道德底线也在不断地受到冲击,虽然比后世强太多,但背叛的事却并不鲜见,而且人们对背叛的指责和批判,也并不那么强烈。 所以,作为一个时时刻刻都在跟危险同行的情报工作者来说,他是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怎么相信的人身上的。 尤其高树清看似是因为志向不同实则因为得不到易莲花青睐离开的。 一个吃醋的男人因爱生忌生恨,无论是哪个时代,其实都是大概率事件。 …… “先生,你是不是想多了?哪会那么巧呢?”李洪林对于林创的多疑有些不以为然。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嗨,跟你说这些干吗?你又听不懂。算了,多想一点没坏处。”林创说道。 “先生,我还是相信二师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和大师哥不会连累你的。”易莲花说着看了李洪林一眼,李洪林郑重地点点头。 “嗤!怎么不连累我?把事全揽自己身上是不是?你觉得那样我会安全,是吗?”林创轻叱一声,用嘲笑的目光扫了两人一眼。 想想如果自己师兄妹出事,先生绝无独善其身的可能,易莲花和李洪林低下了头。 “那,先生,你说咋办?”易莲花小声问道。 “现在我们只是瞎猜疑,也许像洪林说的,是自己吓唬自已。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许上天不让我成功,咱们只有一个字:溜!” “对,溜之乎也,这个办法好!”李洪林呲着大板牙笑道。 易莲花看了大师哥一眼,心道:“先生说的轻松,你也信?溜,哪里溜?” 又想:“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二师哥不要来上海,来了上海也不要露了行迹,千万不要让李士群给抓到。” …… 次日,林创在回家的路上,见到“江氏胡琴店”的牌子,心想:“许久没有跟组织联系了,不知道有没有新任务?简怀玉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想到这里,林创对纪老六说道:“停车,我去看看有没有新唱片,你在车里等我。” “是。”纪老六应了一声,把车停到“江氏胡琴店”。 林创进店,发现店里无人,只有江山一人在,连忙打招呼:“江老板,有没有新唱片?” “哟,林老板来了?快请进。你还别说,还真有新唱片,冬皇的《搜孤救孤》。”江山见到林创,眼前一亮,连忙站起来迎接。 “那可得买一张听听,林某可是冬皇的忠实粉……,不,忠实拥趸。”林创装出饶有兴趣的样子,四下打量着说道。 江山拿了一张孟小冬的唱片在手里,而林创取出钱,拿在手里。 二人默契地没有交换。 “没有人。”江山低声说道。 “有没有指示?”林创低声问道。 “没有。简怀玉同志成功脱险,上级命我向你传达口头嘉奖,你所做的一切,组织都会记住的。”江山说道。 林创笑了,没有说话。 “还有,运输渠道打通之后,我们的部队得到了大量的药品,部队减员大幅度下降。紫薇同志,这是殊功一件啊。”江山继续说道。 “江山同志,我不是来听表扬的哟。”林创笑着说道。 “组织上没有任何任务交待给你。你身在敌穴,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是组织上交给你的最重要的任务。”江山正色说道。 “谢谢组织上的关心,我会的。”林创谢了一声,接着说道:“现在我汇报一下我目前的情况。” “你说。”江山小声说道。 “67号血洗银行案发生之后,军统展开了报复行动,现在已经杀死大小特务十三人,尤其暗杀了行动大队一队副队长李文达和李士群的内弟叶耀先这后,特工部现在人心惶惶,生怕连累家人。连吴四宝都在考虑给佘爱珍雇女保镖呢。 军统的目的,是逼李士群退让,放出陈儒。现在看,李士群还没有退让休战的意思,接下来以暴止暴的行动还会继续。”林创说道。 他也不知道这些消息对党组织有没有用,但现在他确实没有任何情报可报告。 “嗯,紫薇同志,你一定要小心,要注意安全。李士群可不是等闲之辈,心狠手辣,反复无常,他现在已经紧紧地靠上日本人,再也不能回头了。所以,可以预料的是,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江山说道。 “嗯,我已经料到了。我的安全请组织上放心,暂时不会有任何问题。”林创说道。 “不能太过乐观。接下来你一是要跟日本人搞好关系,二是具体行动最好交给上海站去做,如果出现意外,也好有个缓冲。”江山提醒道。 林创点点头,江山这两点提醒确实有必要。 从他亲力亲为参与的几起案子来看,下属的各种不严谨,多多少少已经威胁到他的安全了。 “还有一个情况,王院长和朱道山很可能会叛变革命,如果他们叛变革命,极有可能会来上海组建伪政府,所以,你要提前做好准备了。”江山说道。 林创心想:“还有比我更清楚未来走向的吗?我当然知道他俩会背叛革命。不过,组织上能作出这个判断,甚至连他们将会在上海组建伪政府都能作出准确预测,可见组织里能人不少啊。” “嗯。自从来了上海,我还没和朱道山联系过,关键是没有联系通道。看来,下一步我得提前进行这方面的工作了。”林创说道。 ..... 正文卷 第六百零一章 狂风暴雨(加更) 林创很快从“江山胡琴店”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搜孤救孤》唱片。 回到家,林创把唱片放到留声机里,孟小冬高亢、悲怆的声音立即溢了出来:“……白虎大堂奉了命,都只为救孤儿,舍亲生,可怜他年迈苍苍,眼见得两离分……。” 除了大锣听起来有些闷,现场也有许多杂音之外,孟小冬的演唱严丝合缝,潇洒飘逸,确实好听。 林创现在已经爱上了京剧,有名的唱段都能跟着哼上几句了。 摇头晃脑地正在跟唱,曲茹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笑着说道:“老公,什么时候我陪你去听场戏?” “唉,国难当头,哪有心思听戏?而且,现在名角都不再唱了,听说梅老板都蓄起了胡须。至于那些二三流的演员,听起来也没有意思。”林创回道。 “人家就是想跟你腻歪一会儿,没想这么多嘛。”曲茹冰把头靠在林创肩上,幽幽地说道。 林创看见她眼神里的幽怨,倒没有狠心地一把推开她。 当然也没有进一步跟她亲热,只是任她挽着、靠着。 过了一会儿,林创感觉曲茹冰的“凶器”开始摩擦自己的手臂,侧目一看,发现她眼睛已经闭上了,脸色泛红。 连忙推开她:“小冰,上边有新指示没有?” 曲茹冰撅着嘴,不高兴地说道:“你非要败兴是吗?” “说正事要紧。”林创说道。 曲茹冰无奈,放开林创,非常不高兴地说道:“没有!” 林创没有理她,反正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不怕她使小性子。 林创拟了一份电文,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写在上面,命曲茹冰现在就发出去。 曲茹冰见有正事要做,只好收起满脸的不乐意,把电文发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总部回电收到了:“继续加大行动力度,务必迫敌放回陈儒为要。沛霖” 李春风亲自回电,林创立即重视起来。 “再等等看,如果李士群仍不醒悟,那就不要怪我对叶吉卿下手了。”林创暗道。 …… 叶吉卿诊出有孕之后,李士群那是相当相当重视。 他没有像吴四宝那样非要雇女保镖,但家里的保卫却是非常严密。 他住的是愚园路一座花园洋房,大门口两名警卫站岗,另有两名警卫在楼前楼后巡逻,楼门处另有两名警卫警戒。 十二名警卫日夜倒班,另有一名小队长总负其责。 另外,所有吃食饮品,必须燕儿亲尝之后,才允许叶吉卿入口。叶吉卿的卧室,除了李士群本人和侍女燕儿,谁也不能靠近。 就这李士群还不放心,对叶吉卿千叮咛万嘱咐,除了闫大夫,一律闭门谢客。 夫妻二人感情很深,叶吉卿知道肚里这个孩子对丈夫意味着什么,所以,见丈夫蛇蛇蝎蝎,像是把自己圈禁起来一样,但并不怪他。 她理解丈夫,强忍弟弟之死带来的悲痛,没有只字片语见责,而是好言好语嘱咐他去忙公务,不要以自己为念。 李士群见妻子乖巧听话,放下心来,全身心投入到叶耀先遇害案的侦破当中去。 他非常明白,妻子一句话不说,那是怕他为难。还有谁比他更清楚妻子跟她弟弟感情之深的?如果不能破案,别说自己丢脸,在特工部威信大失,就连妻子他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啊。 可是,万里浪接连报告来的都是坏消息。 先说红药水这条线索。 屠小苏买的这瓶红药水查到了,就是在离她住处不远的一个门诊买的。 大夫坚称只卖出一瓶,还拿出进货的单子让万里浪看,果然库存对得上。 万里浪把日租界所有药店、门诊、医院全查了,可没有一瓶红药水找不到下落。 也就是说,如果李士群的推理成立,那只有一种可能,药水是从法租界买来的。 再说打电话那条线索。 万里浪每天带着杂货铺掌柜,把熙华德路都翻遍了,杂货铺掌柜都快给折腾出屎来了,也没有找到那名湖广口音的打电话的男子。 居住在这一带的湖广人抓了不少,也全部上了刑,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 就算有人受不住刑,胡乱招供,说出来的话也是驴唇不对马嘴,跟事实根本对不上。 还有那条车祸线索,更是无处可查。 当时的目击者倒是不少,但因为没有牌照,谁也说不清。 只是有人认出那辆车是福特牌轿车。 万里浪顺着这条线索,把日租界所有福特牌轿车全部查了个遍,也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线索。 当万里浪把这些情况向李士群报告之后,李士群直气得七窍生烟,大骂万里浪废物! 把万里浪骂走之后,李士群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心里非常着急。 李文达的案子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李文达的妻子天天来特工部闹,已经让他烦不胜烦了。 偏偏潘寿也不消停,天天跑到师父那里去闹,师父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他都没敢去见。 他见了说啥?除了挨师父一顿骂还能有啥好结果? “主任,李师父电话,接进来吗?” 正在此时,茅以明进来请示。 “唉,你老人家打什么电话啊?这一天天的。”李士群心里极不情愿地埋怨道。 不过,他可不敢不接。 “接进来。”李士群吩咐道。 “士群,你小子胆子长毛了?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信不信老子找上门去堵着你门骂?!”拿起听筒,李云卿的骂声随即传来,声音大的让李士群不得不把听筒拿开一些。 “给你一个小时,如果见不到你,老子马上出发,去你办公室!” 李士群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吧嗒”一声,电话撂了。 “唉!” 李士群长叹一声:“这一刀,看来怎么也得挨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奶奶个腿的,豁出去了!” “备车!去李公馆。”李士群横下心来,叫进茅以明吩咐一声。 茅以明不敢怠慢,准备了三辆车,前后两辆车警卫,中间一辆供李士群乘坐。 不到半小时,李士群的车队就到了茂名南路的“李公馆”。 李士群进公馆大门的时候,心里惴?惴。 他明白,迎接他的肯定是师父他老人家的狂风暴雨。 正文卷 第六百零二章 师徒比狠 果然,李士群一路进入正堂,见师父端坐在太师椅上,桌上放着一把茶壶,一只茶盏。 旁边一名俊俏的丫环给他打扇,另一名丫环立在一旁负责伺候茶水,李云卿喝一碗她倒一碗。 李士群抬头看了看李云卿的脸色,见师父一脸的怒气清晰可见,光秃秃的头顶好像有一股子火苗在燃烧。 “师父。”李士群轻轻唤了一声,肃立在一旁。 潘寿若在,自己如何回话,潘寿若不在,自己如何回话,这两种情形,他在车上早就打好了腹稿。 此时见潘寿不在,心下稍宽,看样子师父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颜面呢。 出乎意料,李云卿并没有开骂,甚至都没有声色俱厉。抬眼看了李士群一眼,漫声问道:“你潘叔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给老子如实讲来。” 李士群一听这语气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严厉,心想:“老头子心里那点小九九,算是暴露了。” 一念至此,李士群当即明白应该怎么回话了。 “师父,弟子做的不对,有欠考虑。不过,弟子也有苦衷啊。”李士群道。 “说。”李云卿嘴里只吐出一个字。 “是。”李士群先把叶耀先的死详细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师父,耀先死前,潘叔跟惠贤去他住处,跟耀先大闹了一场,惠贤不但把那女人的脸给划伤了,把耀先的脸也给划伤了,耀先一气之下,拔枪相向,才让潘叔父女离开。 这些情况是案发后弟子才弄明白的,当时并不知情。 得知这一情况之后,弟子第一反应就是潘叔派人杀了耀先和他相好的,所以,才说出潘叔父女是杀人凶手的话。 后来惠贤跳楼以明心志,弟子真是没有料到。”李士群说道。 “就这些?”李云卿道。 “不,弟子当时指摘潘叔父女还有两个考虑。 第一,耀先生前确实受气,弟子有给他出气的念头。 您老人家可能不知道,他们夫妻根本不同床,耀先自己一个卧室,惠贤高兴了,让耀先近身,不高兴了,就把他撵到他的卧室去睡。 耀先血气方刚,哪受得了这个?所以,就在外边不断地找相好的。 曾经有一次,耀先找了个相好的,潘叔知道了,把那女的沉了江,惠贤差点把耀先的子孙根给咬断。师父,把那女的沉江倒可理解,可你说世上哪有如此狠毒的妻子?”李士群说道。 他知道师父最不喜的是女强男弱,最恨的就是夫妻纲常的败坏。 “耀先真他娘的窝囊!”李云卿果然骂了一句。 “师父,不是耀先窝囊,这事怨我。他好几次提出离婚,我都因为顾念师父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没有答应,致使酿成大祸。”李士群替死鬼内弟辩解道。 “嗯。那第二呢?”李云卿问道。 “第二,师父,您不觉得潘叔有点太狂了吗?”李士群问道。 “嗯?”李云卿没弄明白他是何意,眉毛一挑:“什么意思?” “师父,自从杜老板逃到香港,黄老板闭门不出,上海滩就以您为尊了。我跟四宝投靠日本人,头上背着汉奸之名,为的是啥?还不是为了咱爷们能够在上海滩呼风唤雨?可潘叔逼迫耀先之时,何曾把我放在眼里?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而且,弟子听说,他仗着我的名号,有跟您分庭抗礼之势?” “是,潘寿确实打着你的旗号在外边招收了不少帮众,毕竟你是他女婿的姐夫嘛。”李云卿说道。 “所以,弟子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弄进去,打打他的气焰!让大家都知道,上海滩姓李不姓潘!” 李士群眯着鹰隼一样的小眼睛,咬着牙说道。 “嗯,你考虑的极是。”李云卿满意地点点头:“老潘到我这里来,还带着一些帮众,净说你的坏话,老子差点上了他的当。” 李士群顺竿子往上爬,从打扇小丫环手里接过扇子,亲自给师父扇风,道:“说到底,他闺女只是受了伤,而我内弟却死了,这笔帐怎么算法?” “嗯,人啊,都特么唯利是图。兵荒马乱的世道,别的都是假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老潘也明白这个道理,也有乘势而起的心思。现在耀先死了,他只能让你欠他个人情,以后还可以打着你的旗号称王称霸。他这点小心思,师父看得很清楚。”李云卿道。 “那师父,您的意思?”李士群摸不准李云卿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连忙问了一句。 “无毒不丈夫!既然你已经给他安了个罪名,就按这个罪名把他抓起来!要是老老实实,让他吃一年半载的牢饭放出来,若不老实,就让他死在牢里!”李云卿恶狠狠地说道。 李士群没想到师父如此狠辣,潘惠贤一跳楼,自己就不忍心再加罪于他们父女,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心慈手软,比师父还是差点。 “是,弟子遵命!”李士群本以为会挨顿骂,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心中高兴,连忙应道。 “师父,弟子还有个请求,请您老人家帮忙。”李士群又道。 “啥事?”李云卿问道。 “杀害耀先的真正凶手,应该是个惯偷,而且身手很好,登房越脊如履平地。您老人家见多识广,江湖上有没有这样的人物?”李士群问道。 “三只手就是三只手,他们一般不会功夫。会功夫的又放不下身段去偷,你说的既会功夫又会偷的人物,老子没有听说过。不过,我新近收了一名好手,他倒是想拜在我的门下,我想考察考察他,然后再决定是否收他。要不,我把他叫来你问问?他常年行走江湖,应该有这方面的消息吧。”李云卿沉吟了片刻,想起一人来,对李士群说道。 “那太好了,谢谢师父。”李士群说道。 “去,给清江饭店打电话,让姓高的小子马上过来。”李云卿叫进一名手下,吩咐道。 “是,老爷。”那名手下应了一声,躬身离开。 正文卷 第六百零三章 高人 “看座。” 李云卿不肯让得意弟子在外人面前失了威风,连忙吩咐一声,那名小丫环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在李云卿下首。 “谢谢师父。”李士群道声谢,坐到椅子上。 “士群,四宝你要重用,毕竟是你师弟,又是你妹夫。”李云卿说道。 “师父请放心,四宝和阿珍在弟子心里,除了吉卿就是他俩了。”李士群忙道。 “这两年四宝长大了,不但有了官身,而且也做起了生意,挣了不少钱,阿珍每次来都带着喜色,老子看了也高兴。”李云卿脸上带了笑模样。 “是。四宝跟一个姓林的商人关系莫逆,得姓林的帮助,四宝算是彻底翻了身。”李士群道。 “姓林的商人叫什么来着?四宝和阿珍经常提起,老子记性差,记不住。”李云卿道。 “叫林明,‘好寿’保健品就是他的厂子生产出来的。”李士群道。 “对,林明。没见过,不过,阿珍把他夸得跟花儿一样,是个有本事的人?”李云卿问道。 “嗯,是个有本事的人。弟子觉得,四宝和阿珍算是遇上贵人了。”李士群忙道。 “贵人?”李云卿闪了李士群一眼。 “是,贵人。林明虽然年轻,但是个很会用势的人。他跟重光堂的日本人搭上了关系,在日租界那是横着走的主,就连我见了他,也得称一声‘先生’。”李士群说道。 “这么说来,这小子有点本事哈。改天让四宝和阿珍请他来,倒要结交结交。”李云卿道。 “师父,这位姓高的是什么来头?”李士群把话题转到即将来到的这位“高人”身上。 “这人叫高树清,家是沧州的。据他自己说,他师父是一个道人,会轻功,手上功夫也很了得,师兄弟四人。 会战之前,他师兄弟吃火车线,会战的时候,他和师兄弟在南京失散,师兄弟生死不知。他没有逃出来,只是凭借一身功夫,东躲西藏,总算逃出南京,拣了一条命。 上个月扒火车来到上海,也不知道这家伙在南京受了什么刺激,打听到青帮以老子为尊,所以就在清江饭店露了一手,非要拜师。”李云卿道。 清江饭店是李云卿的产业,他在那里开的一个大型赌场。 “本事很大?”李士群问道。 “赤手空拳的话,十几个人也打不过他,轻功很好。还有一手偷东西的本事,只要让他近身,你身上的东西全都能给你偷走。”李云卿道。 “照师父这么说,高树清本事不算小。这么有本事的人,会甘于人下?是得好好摸摸他的底细。”李士群沉吟道。 “是啊,他这身本事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轻功再好,也快不过子弹。不过,看个场子或者办点特别的事,还是很有用的。总之,可靠最重要。”李云卿点点头说道。 正说间,下人来报:“老爷,高树清来了。” “进来。”李云卿吩咐道。 下人出去,引进一个人来。 李士群见来人三十多岁,身材细长,长得还算可以,只是眼睛大而鼓,好像眼珠子不小心能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 “拜见老爷。”高树清进门之后,冲李云卿躬身施礼。 “站在一旁。”李云卿吩咐道。 “是。”高树清往边上退了一步,垂首而立。 “思义,这位是我徒弟,叫李士群,在跟日本人作事,任特工部副主任,你以后在上海混,少不得他的照拂。你们认识一下。”李云卿指了指李士群,向高树清介绍道。 高树清一听李士群的身份,猛地抬起头,大眼珠子转了几转,稍一愣神,连忙冲李士群抱拳行礼:“原来是李副主任,失敬失敬。” 李士群见他按江湖规矩行礼,明白他只认自己是青帮弟子,对特工部副主任这个身份并不认可。 “是清高自许,还是看不起我?”李士群不由得对这个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李士群没有回礼,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番,问道:“高树清,李某人手头有个案子,牵涉到了你们江湖中人。我问你,江湖上有没有这样一个门派,就是身上有功夫,又会些三只手的门道?” 高树清见李士群没有回礼,心中不悦,讪讪地站直身子,回道:“我孤陋寡闻,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门派。” “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李士群问道。 听到这诛心一问,高树清回道:“那是之前,我与师兄弟在火车上讨生活,什么法子都用。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替官府做过事。” 这话说的,让李士群对高树清又高看了一眼。 尤其最后一句,既表明了不会出头为日本人作事的态度,又隐晦地表明,你手头那个案子,绝对不是我作的。 “可是,我怎么觉得我手头这个案子,就是你作的呢?”李士群怎么能让一个跑江湖的给将住呢,轻轻一句话,就把高树清说的脸色发灰。 “李副主任,我人来到上海,就想靠着李老爷讨碗饭吃,不会给日本人做事。”高树清愣了愣,还是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你是不是在骂我李某人是汉奸?”李士群眉毛一扬,问道。 “不不不,李副主任误会了,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无论是给日本人作事,还是给中国人作事,都是为了活下去,我哪敢笑话李副主任,谁我也不笑话。 不笑话是不笑话,但我是不会帮日本人的。”高树清连忙答道。 “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讨生活吗?帮不帮日本人有何区别?”李士群问道。 “日本人在南京作孽太多了,我亲眼所见,对日本人是又恨又怕。所以,不愿意帮日本人作事。”高树清倒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李士群点点头,没有追问他为什么对日本人又恨又怕。 因为所有经历过南京大屠杀的普通百姓,基本上都是这种心情。 日本人只所以下达屠杀令,不就是为了让中国人心生畏惧,放弃抵抗之心吗? 当然,在怕的基础上衍生出仇恨是他们早就料到的——虽然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所以,高树清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李士群并不感到奇怪。 正文卷 第六百零四章 收服 李士群想了想,觉得高树清如果真有本事的话,对于自己很有用处。 先不说叶耀先这个案子,就算这个案子他帮不上忙,就凭他的一身功夫,无论是保卫自己人身安全,还是做情报工作,都是极有用处的。 浪费在清江饭店的赌场上,就有些太可惜了。 “师父,让弟子见识见识一下高树清的本事如何?”李士群决定先试试高树清的本事。 至于如何收服他,李士群有的是办法。 是人就有缺点,就有欲望,只要找到他想要的,或者心里极为恐惧的,没有收服不了的人。 李云卿会意,点点头道:“老子也只是听说,没有见识过。思义,你露一手看看。” “是,请李老爷、李副主任出题目吧。”高树清爽快地应了。 “师父,弟子给你借点银元。”李士群早就想好了考较之法,对李云卿说道。 “给。”李云卿从腰里掏出钱袋,扔给李士群。 李士群伸手接住,打开钱袋一看,里面既有法币、日元等纸币,也有十几枚大洋。 李士群拣了十枚大洋在手里,没有任何提醒,忽地往门口上空撒去。 撒出去的银元形状极乱,足有桌面那么大,而且下落速度非常快。 只见高树清腾身而起,双手连抓,李云卿和李士群只感觉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高树清已经落地。 “李副主任,您的银元。”高树清走到李士群跟前,十枚银元一枚不少地交到李士群手里。 李士群呆了呆,心想:“我刚扔出去,你就交回来了,这也太快了吧?” 还没回过神来,又见高树清手上一翻,只见他手上又多了一条手帕,手帕上一副鸳鸯戏水的图案。 这不是自己的吗?是吉卿特意绣了给我的。 “真是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李士群接过手帕,叹了一声。 “李老爷,我的手艺还入得了您的法眼么?” 高树清得意地问李云卿。 “玩艺不错。不过,老子觉得鸟用没有,你再快,一颗子弹就完事。”李云卿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谁特么快得过子弹?”高树清被噎住了,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士群看了李云卿一眼,眼里有征寻之意。 李云卿明白他的心思,会意地点点头。 李士群转过头对高树清说道:“高树清,我想让你给我效力。但人各有志,李某也不好勉强。 我想,你有这样的身手,钱财之类的对你来说,应该诱惑性不大,我也不想拿金钱、美女之类的来吸引你。我只想问一句,你投靠我师父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你最想要的是什么?看我能不能实现你的愿望。” 高树清听李士群话中有褒奖之意,心下十分得意。待听到后面几问时,眉头皱了起业,眼里流露出几许伤感。 “李副主任,我不瞒你,我最想的是与师妹、师哥和师弟团聚,别的不需要。投靠李老爷,也是想借他的力量,寻找他们的下落。”高树清说道。 “哦,还有个师妹?是不是喜欢她啊?”李云卿往前探了探身子,眼里透出色迷迷的光芒。 “是有个师妹。不过,我喜欢她,人家不喜欢我,她另有喜欢的人。”高树清苦着脸答道。 “如果是这样,那你更应该给我效力了。”李士群一听高树清的要求这么简单,连忙说道:“特工部,消息最为灵通,不光在上海,就算在全国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我想找个人,一定可能找的到。你师兄、师妹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我吩咐下去,一定可能找到。” “我师哥姓李,叫……。不,李主任,此事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找吧。”高树清话说了一半,不知是怎么想的,又把师哥的名字咽了回去。 “你的意思是,不想替我效力了,是吗?”李士群冷冷地问道。 “李副主任,请你不要逼我了。”高树清说道。 “那行。高树清,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现在怀疑你就是我那个案子的杀人凶手,你必须跟我回特工部接受调查。”李士群撕下伪装,脸一沉,冷冷地说道。 “李副主任,冤枉啊,我自从来到上海,一直在清江饭店给李老爷看场子,一步也没有出过饭店,哪会去杀人作案?”高树清大声喊冤。 李士群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道:“我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 “这……。”高树清脸色大变,看向李云卿。 李云卿板着脸说道:“你就去帮一下士群,如果能破案,老子就收你为徒。” “这?……,好吧。李副主任,我可以跟你去,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你要是答应,我就跟你去,你要是不答应,要杀要剐随你便。” 师徒二人一个威逼,一个利诱,高树清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李士群问道。 “第一,杀害中国人的事别派我去干;第二,如果我找到师兄妹,请你放我离开。”高树清说道。 “可以,这两个条件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在找到你师兄妹之前,对我绝对忠心。”李士群说道。 “那是当然,我江湖中人说话算话。”高树清拍着胸脯答道。 李士群满意地点点头。 “师父,谢谢你老人家,弟子告辞了。”李士群本以为会被师父弹一头疙瘩,没想到师父不但没有责怪自己,还送了自己一个意外之喜。所以,这声谢,却是真心实意,诚意十足。 “嗯,回去吧,记着把那事给老子办了!”李云卿狠狠地说道。 “是,弟子回去马上就办。”李士群连忙躬身答应。 …… 高树清上了李士群的车,与茅以明一左一右坐在李士群两侧。 望着车窗外繁华的街道,他心乱如麻:“我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跟李士群上了一条船?帮助日本人作事,日后要见了师哥师妹,怎么交待呢?唉,不知道余生还能见到他们吗?” …… 正文卷 第六百零五章 心态大变 这位高树清不是别人,正是李洪林的师弟,易莲花、刘二猛的二师兄。 当年在济南负气而走,没过多久,他就后悔了。 师兄妹多年都在一起,彼此之间互相照应,感情极深。 就连做些杀富济贫的勾当,也是有师妹拿主意,自己与师兄弟三人互相配合,有商有量,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 自己乍然孤雁失群,在济南城游荡多日,干什么都没有人可以商量,心里空荡荡,感觉没着没落的,他还真适应不了了。 同时,他对易莲花的迷恋和思念,也随着二人的分手,越来越强烈。她的一颦一笑,薄怒娇嗔,无时无刻不出现在眼前,让他思之欲狂。 终于有一天,他下定决心去寻找师兄妹,哪怕得不到易莲花的心,天天看着她也比天天如此煎熬好。 于是,他踏上了去南京的火车。 因为他知道林创的身份,只要找到林创,就不难找到易莲花。 到南京后,他很快就找到了林创,也找到了易莲花他们的住处。 他没有立即去见师兄师妹,而是在暗中跟踪观察了好久。 他发现了易莲花跟林创的暧昧关系,易莲花对林创疯狂的爱恋,让他非常嫉妒。 嫉妒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让他对易莲花产生了极度的不满,对林创产生了极大的恨意。 也是这种情绪,冲淡了他对师兄妹团聚的渴望。 有好几次自己暗中窥视易莲花,被李洪林和刘二猛给发觉了,他都迅速逃离了,没有现身去见。 再后来,易莲花、李洪林、刘二猛全都不见了,再后来林创也不见了。 高树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找不到林创,但想只要盯紧田碧瑜和吴良策,就一定能发现林创的踪迹。 田碧瑜的性情大变,不再有欢笑,还时常暗中垂泪;而吴良策则经常在无人的时候长吁短叹,喃喃自语。 这些都被他暗中窥视到了。 可是,盯了这两人好长时间,他也没有再次见到林创。 再后来特务处离开南京搬去武汉,田碧瑜和吴良策都跟着搬走了,高树清也没有找到林创,不但没有找到,一点他的信息,哪怕是只字片语也没有得到,只知道他因为犯了纪律被特务处抓起来了,后来巩仕出面,又把他给放了。 他又跟踪了巩仕几天,从巩仕的嘴里得知,林创去了上海当商人。 自那之后,林创再无消息。 找不到林创,他又返过头来在南京城里寻找易莲花、李洪林和刘二猛。 结果,整个南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 高树清再次回到那种无倚无靠,无着无落的状态,像孤魂野鬼一样,整天在南京城里瞎逛。 当他意识到师兄妹很可能已经不在南京,想要离开时,却已经走不掉了。 因为日本人打过来了。 他看到了日本兵的强悍和机枪、飞机、大炮的威力,看到了中国军队的不堪一击和仓皇而逃。 这些景象,深深地印在他的脑子里,让他对日本军队产生了极度的恐惧,认为中国和日本之间的战争,必然是日本人获得最后的胜利。 接下来,凭借过人的身手,他躲过了日本人的杀戮,但他的眼睛却目睹了日本人的残暴和兽行。 三十万人被杀,南京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在他看来那么可贵的生命,在日本人眼里简直一文不值,说砍就砍,说杀就杀,跟杀死一只鸡没有区别。 还有,在他的认知里“畜生”一般的行为,日本人完全施加到了无辜百姓身上。什么天地良心,什么道德人伦,日本人完全没有任何顾忌,一幕幕人间惨剧在他面前时时上演。 大屠杀结束,高树清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恨日本人,同情百姓。但同时他又对日本人充满了恐惧,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早早找到失散的师妹,哪怕用强,也要带她远离战火,找一个穷乡僻壤,安稳度日,千万不可再跟着林创去冒险了。 正是这种心态促使他来到上海,寻找师妹、师兄弟。 来到上海之后,高树清傻眼了:上海太大了,要找个人简直跟海底捞针差不多少。 经过观察,他发现上海的青帮势力非常大,遍布大街小巷,酒肆码头。其中,尤其以李云卿的势力为最大。 于是,他就产生了投靠李云卿,利用青帮寻找师兄妹的念头。 在清江饭店露了一手,成功引起了李云卿的注意,很快被委以“看场子”的重任,而且,李云卿也已经露出口风,有收自己为徒之意。 高树清大喜,他感觉如果拜李云卿为“老头子”,凭自己的能力,肯定会在上海滩混出点名堂,寻找师妹、师兄弟的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没想到,李士群找上门来,不但要让他帮着破案,并且还要将他纳入麾下。 高树清从心底是抵触的,因为他对日本人充满了痛恨。但同时,他又觉得李士群说的有理,要寻找师妹等人,特工部无疑比青帮更合适一些。 更何况他也清楚,如果自己不答应,等着自己的,恐怕就是冷冰冰的枪口。 李云卿说的对,自己功夫再好,也快不过子弹,自己所谓的功夫,在枪支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无奈之下,他只得答应李士群。 但他非常清楚,师妹等人如果真在上海,肯定和林创在一起,而且很可能在帮着林创做事。 他虽然不敢确定已经被“开除”的林创是否还在为军统做事,但只要把他说出来,师妹和师兄弟百分之百会遇到危险。 所以,当李士群问他师兄妹姓名时,他话到嘴边,又留了半句。 他恨林创抢走了“心上人”,但同时,他可不想让这个世人最亲的三个人陷入危险当中。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找到师妹,管他什么特工部、什么青帮、什么军统呢,一定一走了之,远离是非之地,远离这个充满了危险的尘世。 他根本没有想过,如果师妹不跟他走怎么办。 …… 正文卷 第六百零六章 “马上迷情” 李士群回到特工部,让茅以明打电话把吴四宝叫过来,把高树清介绍给他:“四宝,他叫高树清,是师父的人,我从师父那里把他要来了。他虽然还没拜师,但也算师出同门,我把他交给你,你要高看一眼。” 随后,又对高树清说道:“树清,这位是行动队吴大队长,也是我师弟,你就跟着他吧。” “吴大队长,请您多加关照。”高树清冲吴四宝作了个揖,深鞠一躬。 “好说好说,既是一个门里出来的,我当然会高看一眼。这样吧,你去一队三组吧,组长叫陆潮生。等你立了功,我再提拔你。你放心,在特工部有大哥和我在,你就擎等着升官发财吧。”吴四宝见高树清还是江湖上那套礼节,心中感到好笑。 “得让陆潮生,先给他上上课,教教他规矩,哪能见到长官就作揖呢?”吴四宝心道。 “树清,你先出去。”李士群皱了下眉,挥手让高树清先出去等着。 “四宝,你这个安排不妥。”李士群等高树清出去之后说道。 “怎么了大哥?”吴四宝不明所以,连忙问道。 “这是个高人,身上有功夫,攀高伏低,穿房越脊犹如平地。这样的人,你最好把他带在身边。”李士群说道。 随之,把高树清的事讲了一遍。 “底子不清啊,大哥,现在情势这么紧,放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在身边,尤其还是有功夫的人,不大妥当吧。”吴四宝说道。 “你呀,就是太小心了。好吧,你怎么安排我不管了。不过,要多派几个人跟着他点,保护好他嘛。”李士群说道。 “明白了,大哥。”吴四宝会意地点点头。 “另外,你一会儿带他去见法彬,让他看看耀先和屠小苏的遗体。他是江湖中人,对于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也许比我们懂行,你听听他怎么说?”李士群吩咐道。 “好,我马上领他去。”吴四宝应道。 …… 吴四宝把高树清领到自己办公室,先把陆潮生叫来,让二人见了面,然后又把叶耀先案的案情向他介绍了一遍。 最后说道:“这个案子很特么棘手,初步判断杀手会点功夫。树清,你跟我去陈法医那里看看遗体,看能不能看出点门道。” 说罢,带着高树清去了法医室,陆潮生想跟着,吴四宝没让他去,让他在办公室里等他,一会儿有事要交待给他。 到了法医室,高树清一看叶耀先的遗容,脸色登时大变! “怎么,你见过这种毒药?”吴四宝注意到了高树清的神色,连忙问道。 “见过,不,听说过,我只是听说过,听说过。”高树清结结巴巴地说道。 “听说过?这是什么毒?”吴四宝问道。 “听说这个毒药叫,叫什么‘马上迷情’。”高树清脸上现了汗,紧张地回道。 “‘马上迷情’?什么狗屁名字?一个毒药还特么弄点调调。”吴四宝不以为然的说道。 “是是是,大队长,是这样的,这种毒药是专门针对男女欢爱的,中毒的人平时并无任何异样,但如果办事,血流加速,就会中毒而亡。所以取名‘马上迷情’。”高树清抹了把汗,渐渐镇静下来,向吴四宝解释道。 “呵呵,原来是特么这么回事啊,这个名字取的倒很形象。”吴四宝听了解释,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用一种男人都懂的眼神看了一眼陈法彬,二人相视一笑。 “马上迷情”高树清当然知道,不但知道,他还是发明者之一呢。 原来,这种毒药是他和李洪林闲来无事鼓捣出来的,是一种慢性毒药。 他俩配制这种毒药,易莲花和刘二猛并不知道,若是知道,易莲花绝对不能让他俩配这种缺德的毒药。 所以,他一看中叶耀先中毒情状,当即明白,这个人就是师兄毒死的。 他敢断定,师兄、师弟还有日思夜想的师妹,一定就在附近。 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突地跳,开始为他们的安全担忧。 当然,为了他们的安全,高树清不可能说出真相来,只说听说过。 高树清在回答吴四宝问题的时候,脑子飞速转动:“杀李士群的小舅子,不用说,肯定是林创那小子指使的,师兄跟他无冤无仇杀他干什么?” 一想到苦苦寻觅的亲人和仇人都近在咫尺,马上就要找到他们的踪迹了,高树清心头涌上一阵狂喜:“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只要找到林创和师妹,以林创那小子性命相威胁,不怕师妹不从!” 继而又想:“‘马上迷情’必须佐以催情之物,师兄深知此理,想必案发现场一定有催情之物,只要找到此物,师兄踪迹立现。” 想到这里,高树清问道:“大队长,不知道死者睡觉之前喝过什么没有?” 陈法彬非常聪明,一听高树清这个问题,立即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马上迷情’还要配以其它东西?” “对,一般这种毒药应该与催情之物相互配合,效果才会最佳。”高树清说道。 “不对吧?”吴四宝说道:“你刚才不是说男女办事的时候血流加速就会中毒而死吗?也就是说,办事才是诱发毒性的根本因素,怎么还牵涉到催情物了呢?” “是这样,大队长,男女之间可不一定办事,如果不办事,下毒者的目的不就是达不到了吗?当然,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尤其年轻的在一起,还有不办事的?不过,若是有催情之物,则万无一失。”高树清说道。 “万无一失?”吴四宝与陈法彬对视一眼,立即想到了“好寿”。 有名的“三个受不了”,不正是催情的最佳之物?难道林明送叶耀先的目的是这个?那岂不是说,林明就是凶手? “‘好寿’是林明送的,他送耀先‘好寿’是为了感谢他赠木之情,要说他是凶手,我都不信。不可能,不可能,纯粹是巧合而已,林明怎么可能是凶手呢?”吴四宝连忙说道。 “林明?林明是谁?”高树清一听姓林的,眼前一亮,当即问道。 正文卷 第六百零七章 生死对头 “林明是‘好寿’公司的老板,也是我们特工部兼职监察员,是吴大队长的好朋友,也是嫂夫人的干弟弟。另外,他跟重光堂那边的犬养太君、咱们特工部的涩谷太君,都是好朋友。高树清,有些话可不要乱说啊。”陈法彬从叶耀先的遗物箱子里找到一瓶“好寿”保健品,递给高树清,一边介绍,一边使了个眼色。 高树清会意,陈法医这是怕自己不知道轻重,乱说乱讲,得罪人还不自知。 他倒是个善良之人。 “林明?难道他就是林创?不大可能吧?若林明就是林创,他来上海才多长时间,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关系网? 不过,他姓林,就极有可能是林创。林创傲得狠,就算改名,也不会把姓隐去。我倒要打听清楚此人现在的住处,是不是林创,一探便知。”高树清看了看“好寿”的小玻璃瓶,心中默想。 想到此处,高树清说道:“不不不,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哪敢随便怀疑人呢?更何况是大队长的好朋友呢。大队长,不知道林老板住在哪里?” 高树清的黑暗心思吴四宝不清楚,但林明却是他的忌讳,谁特么胆子上长毛了,敢查他? 所以一瞪眼,脸上一黑,沉声问道:“干什么?高树清,你想查他?” “不不不,我想,他既然是特别监察员,得找个机会拜访拜访才是啊。”高树清回道。 “哼!别尼玛跟老子玩心眼,你头没进来脚没进来,就想查老子的兄弟,是不是活腻了?跟长官说话,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我我我,在长官面前我你奶奶个腿啊?!就你这种小瘪三还特么想去拜访林明,做你娘的梦呢?先把规矩弄懂再说!”吴四宝见高树清始终想打听林明的情况,心中大怒,再也不提什么师出同门的话了,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骂了一顿。 骂完之后,黑着脸摔门而去。 “哼哼,小子,我可是提醒过你了,你还不知轻重胡说八道!得罪了吴大队长,以后有你小子好受的。行了,快去说两句好话,让吴大队长消消气吧。”陈法彬见此情景,好心提点道。 “嗯,谢谢陈法医。”高树清连忙道谢,讪讪而退。 …… 吴四宝回到办公室,陆潮生还在等着。 “潮生,这个高树清是李副主任从我师父那里要来的人,身上有功夫,是把行动好手,你好好带带他。好好干,现在你缺一件功劳,”吴四宝说道。 “是,队长。”陆潮生朗声应道。 “不过,这小子的底细连我师父也没搞清,你要多留个心眼,多派几个人跟着他,最好盘盘他的底。”吴四宝吩咐道。 “是!”陆潮生并不多言,只是挺着胸脯答应着。 “这小子还不懂规矩,你好好教教他,别特么仗着是我师父推荐过来的人,就他娘的登鼻子上脸!”吴四宝又道。 “……是。”陆潮生心里感到疑惑:“这个高树清究竟怎么回事?大队长一会儿说照顾,一会儿说教教规矩,一会儿怎么又骂上娘了?!” “潮生,好好干,我看好你。你有能力,现在就缺一件大功了。等什么时候立了功,我就提拔你当副队长。”吴四宝对陆潮生说道。 一队自从李文达出事之后,队长之位一直空着,何天木的亲信李吉是副队长,暂代队长之责。 不过,李吉要想扶正,难度极大,李士群和吴四宝都不会让他当队长——尽管有丁默村的支持。 陆潮生自“投降”之后,吴四宝一直看好他,话不多,做事干净利落,是个干将。林创又有意无意地替他说了两句好话,所在在何天木出事之后,被吴四宝提拔为了三组组长。 “谢谢队长提携,卑职一定努力!”陆潮生大声说道。 “好,去吧。”吴四宝一挥手,命陆潮生下去。 陆潮生敬个礼,退了出去。 陆潮生走后,吴四宝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他明白,今天高树清的话,一定会传到李士群的耳朵里,瞒是瞒不过的。 陈法彬非常世故,他是绝对不会说的。但高树清也一定会说,他刚来特工部,心里一定揣着立功受奖的想法,这个事他肯定会向李士群汇报的。 “大哥因为‘好寿’突访过小明,今日高树清又说‘马上迷情’应该配以催情之物,真是巧合吗?就算我相信是巧合,大哥会信吗?” 吴四宝想了又想,最后得出结论:“小明好好的生意不做,他会杀叶耀先?关键是他为什么杀叶耀先?除非他是军统特务。要说他是军统特务,我特么第一个不信,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心事稍减。 …… 吴四宝判断错了。 高树清还真没向李士群打小报告。 不但没向李士群打小报告,回到三组,对任何人也没有说。 他听了陈法彬的话,已经加上了十二万分小心。 林明如果真是林创,如果自己贸然打听,弄不好很快林明就会知晓。 他能跟日本人和吴四宝打得火热,谁知道他在特工部有多少眼线呢?在没有弄清情况之前,必须低调行事,万不可莽撞。 尽管如此,他心里也已经乐开了花。 总算有了师兄的消息——他能毒杀叶耀先,就说明他就在附近,或者本来就跟叶耀先认识,否则不可能对叶耀先的情况如此熟悉。 而叶耀先喝下的“好寿”保健品,无论林明以什么理由送给叶耀先的,他敢肯定,也是事先安排好的佐情之物,肯定跟师兄下毒有关。 想明白这些,再想到林创跟师妹和师兄、师弟的关系,他有八成把握,林明就是林创! 而且,他有十成把握,不用打听别人,他也能很快找到林明进行验证。 “林创啊林创,只要让我找到你,你如果成就我的好事,我也不坏你的事,咱们天各一方,从此再不相见。否则,我就不是莲花的师兄了,而是特工部的特工,咱们就是生死对头!”高树清恨恨地想道。 …… 正文卷 第六百零八章 明见林创 陆潮生并不知道这位新来的“高手”,竟有暗害林创的心思,否则,他根本不会给这位“高手”机会。 第三小组一共十五个人。 陆潮生给高树清办理了入职手续,配了枪和日租界通行证。 办完这些事之后,遵照吴四宝的指示,又给高树清配了一位“老师”,教他特工部的规矩和工作纪律,教他如何打枪,重点是见了长官如何行礼,如何措词。 这位“老师”很负责,与高树清吃住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一连三天,高树清都没有得到独自行动的机会。 还别说,三天的调教很成功。 第四天再见高树清,陆潮生发现,这位几乎不怎么说话的新人,一言一行,很是那么回事了。 见了长官行必先敬礼,言必称“卑职”,草莽江湖之气尽去。 陆潮生心中甚喜,跟吴四宝汇报之后,开始带他出任务。 说来也巧,这天陆潮生奉命去查封一个印刷抗日传单的地下印刷点,带着本组人马正要出门,就见林明与涩谷川从特工部出来,也往门口方向走,陆潮生赶紧率众退到一边,跟林明和涩谷川敬礼打招呼。 林明扫了一眼陆潮生等人,点了点头算是回了礼,与涩谷川往招待所走去。 高树清一见林明的面,心中大惊:“这不是林创吗?” 林创的眼光扫过来的时候,他心中打了个激灵,迅速躲到别人身后,同时低下了头。 好在林创没有驻足,匆匆离去。 等林创去远了,他悄悄问陆潮生:“组长,这位是?” “他呀,是‘好寿’公司老板林明林老板。林老板跟涩谷太君和上边的关系很密切,同时也是咱们特工部特别监察员,如果让他知道咱们有违纪的事情,他可有权向上反映。以后见着,千万不要失礼啊。”陆潮生答道。 “是,卑职记住了。哎,组长,看林老板往招待所去了,他住在招待所吗?”高树清接着问道。 “对。林老板正在建别墅,在日租界没有住处,所以,暂时借住在咱们招待所。”陆潮生没有往别处想,以为高树清是个生人,所以多介绍一些情况给他,免得他见了林创失礼。 知道这些情况就足够了! 高树清心中大喜,他摸了摸腰里的枪,心想:“林创果然就是林明,好啊,真好本事,军统情报组长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大老板,还是特工部的座上客。若是我把你的真实身份揭露出去,你特么的还能活命? 师妹啊,师妹,不知道林创的命能不能换来你的心?算了,你对林创那么贱,心一时是换不来了。换不来你的心不要紧,只要换来你的身子就行了。 不知道你被林创给睡了没有?不要紧,就算睡了也不要紧,师哥我不嫌你脏,等将来咱们生了一儿半女,你还会记着林创吗?” 高树清心中转换着各种心思,一会儿担心易莲花会跟他反目,不跟他走,一会儿又想着易莲花为了林创肯定会听从自己的安排,再想到易莲花如花似玉的美貌,又不禁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和渴望。 所以,执行任务时他也心不在焉。 终于在煎熬中熬到晚上。 等同一宿舍的人都睡了,高树清悄悄起身,揣好枪,打开门,躲过警卫,来到招待所门外。 对于今天晚上的行动,高树清早就盘算好了。 他只知道林创住在招待所,具体哪个房间却并不知道。 所以,他必须先确定林创住在哪个房间。 当然,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身手悄悄进入招待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 这样最隐秘,最不易泄露行踪。 但这样做的不利之处也非常明显。 一是他并不知道师兄、师妹是否也住在招待所。 在南京时,师兄、师弟、师妹住在跟林创相近的地方。 那是因为林创不想让特务处和田碧瑜知道他们的存在。 如今已经不存在这两种顾虑了,师妹、师兄、师弟会不会贴身保护林创? 如果他们也住在招待所,外边的任何动静都不会逃过师兄和师妹的耳朵,弄出大动静就麻烦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去呢。 二是要留后手。 师兄、师妹功夫都强于自己,林创的身手也不弱,另外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另有帮手,若不留下痕迹,被他们联手给做了,外人根本不知情,死了也白死。 虽然很大程度上师兄师妹不会那么绝情,但分别这么长时间,谁知道师兄妹情分还剩多少?就算情分犹在,在威胁到林创生命安全的关键时刻,他们会做何种选择,谁也不敢保证。 所以,必须留下自己来过招待所的痕迹,让他们不敢动手。 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地实现自己的计划。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高树清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基于以上两种考虑,高树清选择了从正门而入。 “干什么的?” 招待所门口有警卫,见到一个陌生人过来,警惕地问道。 高树清把证件一亮:“行动大队的。” 警卫验过证件,把证件还给他,脸色好看了些,接着问道:“原来是高先生。这么晚了,找人还是住宿?” “找人。”高树清回道。 “找谁?”警卫问道。 “林明林老板。他住在哪个房间?”高树清问道。 “406房间。高先生,你找林老板有什么重要的事么?这么晚了?”警卫答道。 “你是不是话有点多啊。”高树清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道。 “对不起高先生,所长吩咐过,凡是找林老板的,无论是不是自己人,必须记录在案。所以,请高先生体谅。”警卫答道。 “记录在案?林创的身份这么重要吗?”高树清心道:“也好,正好可以留下痕迹。” “特别监察员嘛,本人刚刚入职,巴结巴结。”高树清道。 “这倒是。不过,高先生,每天来拜访林老板的人很多,他可不是都见。你一个新人,他会见你吗?”警卫说道。 “放心吧,他会见的。”高树清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腰间,意味深长地说道。 “明白了,高先生请。”警卫以为那是钱,会意地点点头,放他进去。 高树清腰间哪是什么钱,是枪! 正文卷 第六百零九章 掌控局面 406! 高树清不费吹灰之力就得知了林创住处,心中不由狂喜。 拐上楼梯,高树清见四下没有半个人影,于是拔出手枪,打开保险,提起轻功,高抬腿轻落步,屏心静气,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以免惊动了或许存在的师兄、师妹。 所幸一路没有遇到人,顺利地上到四楼。 他倏地探了一下头,迅速观察了一眼,圆形顶灯将走廊照得很清楚,各个房间都房门紧闭,没有人走动。 高树清迅速找到406房间,从腰里拿出一截铁丝,往锁孔里一捅,“吧嗒”一声,门锁开了。 高树清推开门,见房里一片漆黑。“谁?” 听到床上有人惊呼,高树清一听,正是林创的声音,顺手把房门关上,把电灯拉亮。 只见床上林创赤裸着上身,惊惶失措地坐起来,他的身边,另有一个女人裹着床单正要下床。 这个女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亲亲师妹——易莲花! 看到这一幕,高树清就像看到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睡了一样,气得火冒三丈,用枪指着林创,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莲花,我苦苦找了你一年,没想到你还是上了这个混蛋的床!” “高树清!” “二师哥?” 林创和易莲花同时认出了高树清。 “穿上衣服!”高树清从地上把易莲花的衣服拣起来,扔给她,并告诫道:“师妹,别玩花样,我有话跟你俩谈,你要轻举妄动,别怪我打死这个混蛋!” 易莲花从惊愕中清醒过来,脸一沉,叱道:“二师哥,你要干什么?他是你妹夫,你要敢伤害他,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妹夫?别自欺人了!明媒正娶了吗?他要明媒正娶了你,我就认他是我妹夫,我不但不伤害他,还会死心踏地为他卖命!莲花,他不会娶你的,你只是他的玩物,顶天当个小老婆。” 高树清一边说,一边往窗台方向走,枪口始终指着林创。 林创渐渐镇静下来,迅速判断高树清的来意,听了他刚才那番话,心想:“看来高树清还是对莲花没有死心,他突然闯进来,为情居多,并不是李士群的人。那就好办,还有回旋余地。” 想到这里,心下稍定。 他刚就要下床穿衣服,被高树清喝止了:“姓林的,老老实实坐着!” “光着腚呢。”林创道。 “光着吧,不知羞耻的东西!”高树清怒道。 “莲花,你去穿上衣服,既然你师哥想谈谈,那就谈谈吧,无非就是大舅子找妹夫的麻烦,有什么好怕的?” 林创老老实实坐回去,拉过床单遮住下体,镇静地对易莲花说道。 “先生,对不起。”易莲花满脸羞惭地说道。 “你二师哥要来见我,你没有听到动静非常正常,没什么对起对不起的,去换衣服。”林创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白腻的后背,安慰道。 “放开你的爪子!”高树清怒道。 “呵呵,还吃你妹夫的醋呢?”林创笑了笑。 “呸!谁认你了?!”高树清啐道。 易莲花到卫生间穿好衣服出来,高树清一见,呆了一呆,不禁心中一荡。 一年不见,师妹更加明艳动人,娇嗔薄怒的神态,更显风情万种。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一年的时间,一个女人为什么变化会这么大呢? “师妹,我想你想得好苦啊……。”高树清脱口而出。 “二师哥,我和师哥、师弟也都想你。”易莲花打断他的话,接口道。 “哦……,师哥、师弟呢?”高树清明白,易莲花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还是想把自己的感情圈定在师兄妹的情分上面。 “师哥就在门外,让他进来吗?”易莲花说道。 “行。”高树清也想见见师哥,应了一声。 “师哥,进来吧。”易莲花对着门口轻声喊了一句。 房门一响,李洪林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纪老六。 李洪林赤手空拳,纪老六则手持着一把勃郎宁。 “老二,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把枪放下!”李洪林黑着脸叱道。 “把枪扔过来!” 高树清不答,冲纪老六喝道。 纪老六用枪指着他,一动不动。 “老六,把枪给他。”林创命道。 纪老六这才把枪扔过去,高树清伸出左手接住,只三两下就把弹匣卸下,把枪扔在地上。 做完这些,高树清才答李洪林的话:“师哥,你现在可没有资格跟我说这种话了。我现在是特工部行动大队的队员,不是你的师弟了。” 一听这话,林创心中一惊,心道:“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啊。” 又看了看李洪林、易莲花和被缴了械的纪老六,心想:“这下麻烦大了!” 林创迅速思索着脱险之策:“不知道张劲庐能不能听到?她要是能听到动静,赶过来救驾就好了。不,那就更麻烦了!” 心思电转,他立即想到若是张劲庐赶来,自己在高树清的掌握之中,她也未必救得下自己。不但救不了自己,自己的身份还极有可能暴露——那岂不是更加麻烦? “先弄清高树清带了多少人来再说。”林创暗道。 “哦,怪不得呢,这是要拿我和你师兄、师妹去邀功请赏?”林创冷笑着说道。 “呸!要有那个心思,我会一个人来?今天下午你就被抓起来了,还用等到现在?”高树清道。 “哦,想起来了。今天下午我在特工部见到十几个人,里边就有你吧?”林创明白过来。 “哼,来特工部才三天,就让我见到了你,老天开眼啊。林明林老板,好大的架子啊。”高树清没有否认,用一副嘲讽的口吻说道。 林创一听就明白了:“高树清还是为情,这是私下里来要挟自己了,否则,若他把自己的情况泄露出去,作为他的组长,陆潮生不可能不知道。陆潮生若知道了,高树清恐怕早就死了好几回了,还能等到现在?” 局面控制下来,高树清非常得意。 眼前这种情势,自己虽然孤身一人,但却是猫,而林创的人虽多,却像一只只被自己按在地上、抓到手里的老鼠,吃与不吃,还不全凭自己的心意? ……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章 一言诛心 作为林创,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局面。 他想不透高树清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是李士群察知了自己的底细,知道了易莲花、李洪林的真实身份?这可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如果有可能,必须弄清这个原委。 但不管原因如何,也不管自己将来有没有危险,高树清必须除掉! 任何知根知底又对自己有敌意的人,都必须除掉。 易莲花和李洪林可能还会顾忌往日情分,他林创可没有这个顾忌。 “高树清,你骗谁呢?没带人来?你会没带人来?你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会投靠李士群?投靠日本人?”林创冷冷地问道。 “要不说老天开眼呢。我加入特工部也是机缘巧合,绝非为了荣华富贵而出卖我师哥、师妹。”高树清极力想洗白这个林创硬要安在他头上的“罪名”,遂简单地把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师哥,师妹,当日在济南,我使气离开了你们,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发现,我离不开你们。后来到南京找你们,你们也知道了,因为自尊心太强,没有相见。后来就失去了你们的消息。我在南京城找你们找得好苦,可怎么也找不到啊。 日本人打进南京城的时候,我正好被堵在了城里,要不是身上有功夫,早就死了。 师哥,师妹,惨啊,日本人太特么狠了,不是人啊,三十多万人被杀,真是血流成河啊。还有,他们就是畜牲,无论是白发老太太,还是没成年的幼女,只要落到他们手里,就被强奸,没有人能逃过去!好多女人都是死在这上头。 师哥,师妹,你们是没有亲眼见到那种惨状,真是让人心碎啊。 我啊,经过那事之后想明白了,使什么气啊,要什么脸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我下定决心寻找你们,只要找到你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咱们师兄妹四个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就得了。 后来,我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说姓林的有可能去了上海做生意,所以我就找到了上海。 本来想傍上青帮,借助他们人多势众,好打听你们的消息,没想到李士群找上了我,说有个案子可能是江湖中人做的,让我帮他,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所以,我就被带到了特工部。一看叶耀先中毒的脸色,我就知道,必是师哥干的。 师哥,师妹,我恨日本人,不会为日本人做事,但我得找你们啊。 我没有把你的事泄露出去,就顺势在特工部入了职。 我知道,你们肯定就在附近。真没想到,今天我就见到了林贼,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他的住处。 所以我猜测,你们一定就在林贼身边,这才悄悄地找来。 没想到啊,我日思夜想的师妹,竟然跟我的仇人在一个床上,一个被窝里! 姓林的小贼,我他娘的真想杀了你!” 高树清一番话说下来,先是感伤、恐惧,后是期盼,说到最后,竟气得直打哆嗦,用枪点着林创,恶狠狠地骂道。 “二师哥,把枪拿开!”易莲花急道。 一开始听了高树清的遭遇,易莲花还有点可怜和同情之心,同时,心里也升起了希望,希望他的经历能让他醒悟,跟自己和师兄、师弟一起保护先生。 但听到最后,他竟然称先生为贼,视他为仇人,这才明白,他对自己的非分之心还没熄。 于是,心里对他那点旧情又弱了几分。 她非常清楚,二师哥的下场只有两条。 一条是投过来,利用这个身份,帮着先生做事——当然,这是最好。 另一条毫无疑问,那就是死。 她太了解先生了,这个危险因素他是一定会除掉的,决不会留着这块“心病”。 现在她已是林创的人,当然会向着自己的男人,就算高树清曾经是自己的师哥,也比不过自己的男人重要。 “呵呵,师妹,你心疼他了?你信不信我把他的身份揭出去?后边就是特工部,你觉得他能逃得了吗?”高树清见易莲花俏脸含霜,怒视着自己,心中更是生气,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声冷笑。 “既然没带人来,没向上报告,那他就是为了莲花而来,看这样子绝不是为了叙什么旧情。” 至此,林创完全明白了高树清来历、来意,心放下大半。 “你想让莲花跟你走?”林创问道。 “一人换一命,如何?”高树清应道。 “呵呵……。”林创冷笑两声,随即脸色一整,斩钉截铁地说道:“让我拿我爱的人换命?亏你想的出!要命可以,要人没门!” 易莲花听闻此言,感动地想要哭出来:“先生宁可性命不要,也要要我,此情此恩真是粉身难报啊。” 李洪林和纪老六也都为此言动容,心道:“先生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啊。” “哟嗬,看不出你还是个多情之人呢,光棍!这倒是没看出来。也好,那我就成全你!”高树清也是一愣,没想到林创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狞笑一声,上前一步,把枪顶到林创脑门子上。 “二师哥,不要!” “老二,不要胡来!” 易莲花、李洪林同时惊呼一声。 “师哥,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本来我打算带你和二猛一块走的,但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完全就是姓林小贼的一条……,一个忠仆,很没意思。我带莲花走,你和二猛就免了!”高树清冷冷地对李洪林说道。 李洪林闻言脸色一寒:“老二,你怎么这么绝情?几十年的情分一点都不念?南京大屠杀是中国人都恨,你亲身经历过,更应该鼓起斗志来跟日本人斗,怎么反而怕了?” “哼!你不绝情?为什么要跟我争莲花?跟日本人斗?说的好听,拿什么斗?十几万军队都跟兔子似的四下里夺路逃命,就凭你们也敢说出跟日本人斗的话来?太不自量力了!” 高树清一言诛心,李洪林老脸一红,被堵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师妹,你怎么说?”高树清把脸转向易莲花,冷冷地问道。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一章 麻杆打狼 眼前这种局面,让易莲花十分为难。 情郎被枪指着,随时都有丧命之危。并且高树清只要不死,先生始终不能安生。 别说高树清去告发了,哪怕露出只字片语,甚至让人知道他来过这个房间,先生都有暴露的危险。 合众人之力,或许可以擒下高树清,或者自己可以借拿包之际,用先生送的那把袖珍手枪打死高树清。 一来先生难免受到伤害,二来枪声一响,顷刻特务便至,这个想法根本不现实。 同时,让她亲手打死生死与共十几年的师兄,她也真是下不去手。 左右没有善策,除了跟高树清走,哪里还有别的路走?除非自己不顾先生安危,不顾先生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 想到这里,易莲花心如刀绞一般,颤声说道:“二师哥,你能不能……”易莲花还想劝一劝高树清,放下枪跟自己一起干。 可话一出口,就被高树清挥手制止了。 “你想说什么我全知道,什么都不要说,道理我都懂。师妹,什么都是虚的、假的,往后的日子我只为自己活,自己只要舒服,别的什么我都不管!”高树清道。 “二师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只为自己活着,那还叫人吗?”易莲花痛心地说道。 “你是没有经历过生死,你要是见过那种大屠杀场面,你也会变的。”高树清面无表情地回道。 李洪林、易莲花对于高树清的改变,非常不理解。 过去他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有些小鸡肚肠,有些虚伪,但绝对不是冷酷无情之人。 林创却已经明白了。 经历过大屠杀的人,大部分都会被摧毁抵抗意志。 历史上有很多屠城事件。 比如项羽的齐国大屠杀,刘邦的颖阳屠城,曹操的徐州屠城,最残暴的当属铁木真,屠城金朝中都、花剌子模、西夏都城中兴府等。 这些屠城事件,除了有发令者个人残暴的性格因素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耀武扬威,要摧毁被占领区人民的抵抗意志。 以上这些屠城事件,屠杀人数都以万计,像日本人在南京搞的大屠杀,则高达三十万人。 单论残暴凶性而言,什么项羽、刘邦、铁木真,都难以望日本人的项背啊。 日本人屠城的目的是否仿效中国古人不得而知,但取得的震慑效果却是一样。 当然,也会有人自发地走上反抗的道路,那也是极少数人。 在没人组织和引导的情况下,根本不能指望民众自我觉醒。 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面对屠杀,除了恐惧,除了把仇恨埋在心底,还能指望他们用血肉之躯冲向仇人的刺刀? 高树清虽身有功夫,但思想水平跟普通百姓并无二致——这是对日本人怕到了骨子里,从而产生了避世的想法。 劝不可劝,又百般无计,易莲花只有牺牲自己来保全林创了。 她不能让林创有半点闪失。 想到就要跟林创分别,易莲花泪珠滚滚而下:“先生,你要保重自己,莲花跟二师哥走!” “不行!”林创断然拒绝。 他跟易莲花的感情是真的,哪能就这么放她走? “高树清,你刚才说过,只要我娶她,你就放过我。那好,我现在郑重起誓,我一定娶她,明媒正娶!” “呵呵,晚了。林创,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晚了!”高树清眼看自己就要和易莲花成就好事,哪能答应林创? 林创见高树清拒绝,心想:“不能让他把莲花带走。硬来不行,说理不通,只能先稳住他了。” 想到此,林创道:“高树清,既然这样,我同意你把莲花带走。” “呵呵,怎么这么快就换了一副嘴脸?莲花,看到了吧,在死亡面前,什么情不情的,都是假的!”高树清讥笑道。 林创的话,易莲花不信,李洪林和纪老六都不相信。 他们均是一个心思:“先生这是要动什么心眼了?” “行,姓林的,你识实务,我也说话算话。莲花,咱们走!”高树清退后一步,把枪从林创脑门子上移开,就要去拉易莲花的手。 “慢着,你可以把莲花带走,但我有个条件。”林创举起手摆了摆,对高树清说道。 “条件?你还给我讲条件?”高树清冷冷地问道。 “当然有条件。如果你答应,咱们就按说好的办,如果不答应,那你就开枪,我林创也豁出去了,今天晚上就跟你拼个鱼死网破!洪林、老六,堵门!”林创决绝地说道。 “是!” 李洪林、纪老六答应一声,往门后一站,同时,二人不知从哪里又各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了高树清。 高树清没想到林创竟然耍横。 看样子想要好好地走出这个房门是不可能了,除非他真想鱼死网破。 他现在可不想了,因为他看到了带走易莲花的希望。 他怕林创耍横,更怕被人听到。 刚才是林创等人背上了思想包袱,现在,这个包袱被林创甩到了他的背上。 “行,有你的,姓林的,说吧,什么条件?”一看走不脱,高树清只好先听听林创的条件。 “条件只有一个,莲花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不能这样让她走。我得给她点黄金傍身,也免得她跟着你受苦。所以,现在不能带她走,给我三天,三天之后你带她走。”林创说道。 “不行!必须现在就走,谁知道你会出什么妖蛾子呢?”高树清说道。 “我的秘密在你手里攥着呢,你随时可以告发,我能出什么妖蛾子?我想,你敢孤身一人前来,肯定也留有后手吧?”林创说道。 “那是当然,对付你,就得多留一手!”高树清说道。 “还是的呀,既然我的把柄在你手里攥着,你怕什么呢?”林创问道。 “你要跑了怎么办?我哪里去找人?”高树清说道。 “跑?我哪里跑?在上海这么大的家业,我能撇下跑?再说了,能跑哪里去?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火车站、机场、交通要道一封,能逃得出去吗?”林创“苦口婆心”地解释道。 “那也不行,不保险,你别耍我了,我不上你的当!”无论林创怎么说,高树清就是不答应。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二章 仇敌情敌(为书友艺欣秋月打赏加更) “那好。高树清,枪在你手里,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开枪吧,姓林的要皱一皱眉头,不是英雄好汉!”林创“正气凛然”地说道。 林创其实很怕已经变态的高树清会不管不顾地开枪。 不过,他只能赌,赌高树清为得到易莲花而不敢开枪。 很显然,高树清要开枪,除了大家都死之外,他什么也得不到。 有娇艳如花的易莲花在侧,林创有七成把握,高树清不会为了要林创的命,而舍弃易莲花。 有时候,色欲可以战胜一切,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色胆包天。 林创所料不差,高树清确实想要林创的命,但他更想要易莲花。 尤其易莲花这近一年来,不再四处漂泊,吃的好,穿的好,心情也好,就像被雨露滋润的花朵一样,一掐一包水。 只要一想把这样的美人搂在怀里的情景,就让他心痒难耐。 因此,林创和高树清现在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二人的压力都很大,谁也不愿意。 此时就看谁的心理素质更好,谁更豁得出去。 显然,在这方面林创远胜高树清。 林创尽管也怕高树清破釜沉舟,但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劲头,一下子让患得患失的高树清乱了方寸。 “姓林的,自从莲花跟了你,你就是我的仇人,我做梦都想宰了你!现在你的小命系于我手,还特么嘴硬,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啊?” 高树清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只抽抽,眼里凶光一闪一闪的。 “二师哥,你要敢开枪,今天大家就都是个死,不信你就试试!” 易莲花决绝地说道。 高树清一看易莲花的神情,就知她所说不假。 只要自己敢开枪打死林创,易莲花绝不会独活。 “师妹,你非要逼我是吗?咱们十几年的感情,难道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钱?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然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高树清气恼地说道。 “二师哥,你和师哥、师弟是我的亲人,而先生是我的男人,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你不能放下枪,跟我们一起保先生干一番事业呢?”易莲花说道。 “别说了!我保他,他是我的仇人,我会保他?”高树清说道。 “莲花,不要劝他了。日本人杀害我们的同胞是他亲眼所见,作为中国人,本应该同仇敌忾,奋起抵抗,可他却被吓破了胆,甘愿当日本人的狗,这样的人,你劝他有什么用?高树清,你空有一身本领,却是一个十足的懦夫,软蛋!”林创斥道。 他看清了高树清内心的挣扎,这一番痛斥,是再给高树清加一块砝码,让他以为自己真豁出去了,不怕了,大家一拍两散。 “老二,先生说的对,小辫子在你手里攥着,你有什么好怕的?怕是是我们,而不是你,再等三天又如何?先生筹措些钱给莲花,对你没有半点害处吧?将来最起码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了,你何乐而不为呢?” 正在高树清犹豫之际,李洪林插言说道。 他已经看明白了,林创使的是拖延战术。 别说给三天时间,就算给一天的时间甚至半天,高树清的一切打算就会完全落空。 先生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人脉。 “这……。”高树清看了看神情坚定的易莲花,视死如归的林创,手持着枪堵在门口的李洪林和纪老六,他是真为难了。 看来,今天想要顺利带走易莲花已经不可能了。 再一想,林创的话也对, 他在上海有产业,有事业,不可能为了一个易莲花而放弃这一切。 别说能不能逃得出上海在两可之间,就算逃出去,他能去哪里?军统局能放过他? 所以,还真不怕他逃跑。 既然不能逃,那他就只能乖乖就范,听自己的摆弄。 “好吧,姓林的,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不是三天,而是一天!明天晚上我和莲花离开上海,从此天各一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高树清想了片刻,终于松口了。 他松了口,林创和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行,一天就一天。明天晚上十点,你再来我这个房间,把莲花带走。”林创答应了。 “一言为定。姓林的,我可警告你,不要给我耍花样,别人可以走出招待所,你和莲花不行。明天我会密切注意招待所的,只要你们离开,我就立即向上报告。”高树清道。 “可以。”林创应了。 “闪开!”高树清向门口退去,手枪始终指着林创。 李洪林和纪老六往左右一闪,李洪林打开房门,迅速离去。 “先生!”易莲花见高树清走了,扑到林创身边,攥住他的手,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哭什么?别哭。你放心,高树清不会得逞,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林创赶紧安慰道。 “先生,老二不会向李士群告发吧?”李洪林问道。 “应该不会。他要告发早就告发了。他只所以深夜来此,就是为了瞒住别人。”林创道。 “那,咱们怎么办?”李洪林问道。 易莲花、纪老六同时看向林创。 林创稍一思索,说道:“高树清刚才说留了后手,我想,他的后手无非就是让人见到他来了招待所。只要这个痕迹抹不去,他出任何事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这个时候来招待所,出入都有记录,我一会儿把记录抹去,保证查不到他来的痕迹。”李洪林会意地说道。 “还有,今天晚上哪个警卫值班也弄清楚。”林创说道。 “明白。”李洪林点点头。 也就是说,除了高树清的出入记录,所有见过他的警卫也要灭口。 “去吧。”林创命道。 纪老六走出房门,李洪林没有就走,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站在原地犹豫一下,最后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跟着纪老六走出房门。 “先生,能不杀他吗?” 等他俩走了,易莲花还是问出了李洪林想说的话。 “不能!”林创冷冷地看了易莲花一眼,道:“他是我来到上海遇到的最大威胁,如果不除掉他,以后恐怕永无宁日。”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三章 奇怪现象 “莲花,现在只是暂时解除了危险,高树清不死,始终是个隐患。 被他威胁到的人不仅仅是你我,还有那么多人都处于危险之中,而且,弄到如今这个局面有多不容易,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岂能因为他而废弃? 还有,他已经不是你原先那个争风吃醋的师兄了,已经自私到不顾民族大义了,这样的人,值得可惜吗?” 林创觉得易莲花虽然格局还是不够,但重情这一条还是可取的。 人若无情,不见得就是好特工。谁会放心把后背交给这个人? 易莲花和欲言又止的李洪林,都囿于个人的小圈子,不忍加害,甚至还寄希望于他能幡然悔悟,这一切的基础,还是顾念旧情。 所以,林创没有怪她,而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莲花,你想保全他,在任何时候都行,但现在不行,稍有不慎,就会有更多的人牺牲。” “是,先生,我懂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唉!”易莲花低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林创穿好衣服,对易莲花说道:“把老六叫过来。” 易莲花应了一声,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把纪老六叫进门来。 “老六,你马上去街上打个电话,让常发财通知赵元祥,让他明天一早就来见我。”林创命道。 “是。”纪老六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要尽快除掉高树清,只有启动陆潮生这颗棋子最为便宜。 陆潮生是高树清的顶头上司,可以亲自动手,也可以把他引到特定地点,让王小楼的行动队制造一起“除奸”行动。 当然,前者痕迹太重,后者更隐蔽一些,若非紧急情况,还是以后者为佳。 具体如何动手,林创相信,只要把命令下达下去,赵元祥一定能制定出最佳行动方案。 通过这段时间的配合,林创对这个副站长的能力已经认可了。 …… 纪老六走后不久,李洪林匆匆进来报告:“先生,奇了怪了,门口没有警卫,出入记录就放在大堂里,我看了一眼,没有老二进来的记录。” “嗯?”林创一愣:“没有警卫?不可能!张劲庐很细心,哪会出现这种纰漏?” “我也奇怪呢,但就是没有,我不能连个大活人都看不见吧?”李洪林说道。 “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难道是高树清把警卫给弄死了?不可能啊,他没有这么干的理由吧?洪林,这样,你去大堂暗处躲着,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事发生。”林创命道。 “好。”李洪林应了一声,快速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易莲花看了林创一眼,惊疑地问道。 林创紧张地在屋里转了几个圈,最后毅然说道:“不管如何,先做好撤离准备吧,你先准备准备,如果情况不妙,我们马上走!” “好!”易莲花应了一声,回自己屋里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这里没有重要东西,易莲花只把手饰、眉笔、口红等随身携带的东西和那支袖珍勃郎宁手枪放进包里,扭身回到林创房间。 “好了,随时可以走。”易莲花对林创说道。 “嗯。”林创点点头。 易莲花随手把电灯拉灭,到了窗户前,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向外观察。 她回过身来对林创说道:“外边没有动静。” “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不安。”黑暗中,林创一向沉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 “要不,咱现在就走?”易莲花感受到了林创的紧张和担忧,小声问道。 “不行,等洪林的消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一走就不好回头了。”林创道。 易莲花点点头。 设身处地为林创想想,尽管生死悠关,但一下子舍弃自己努力创下的局面,的确是很难。 想到此,不由恨死了高树清。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在黑暗里坐着,等待消息。 很快,大概五六分钟,李洪林回来了,易莲花开了门,拉开电灯。 “先生,门卫回来了,看样子好像刚才上厕所了。”李洪林说道。 “离开了有十分钟?”林创问道。 “加上刚才的时间,大概就是这么长时间。”李洪林回道。 “门卫没有异常?”林创问道。 “没有。”李洪林答道。 “那可怪了,就在高树清离开的这会儿他去上了厕所?还有,为什么没有记录呢?”林创皱着眉说道。 “是啊,有些奇怪。”李洪林回道。 正在这时,纪老六回来了,没有说话,只是冲林创点了点头。 林创也没问他什么。 “行了,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都惊醒着点。”林创说道。 “嗯。”李洪林和纪老六应了一声,回房间去了。 易莲花当然没有回去,她必须贴身保护林创。 林创合衣躺到床上,对今天晚上的事情他是充满了疑问。 但是,要解决这些疑问,必须等到明天。 纪老六没有说话,进门之后只冲林创点了点头。 …… 次日一早,赵元祥就来了。 因为跟高树清有约定,林创不确定高树清是否真的在暗处盯着自己,所以,只好让赵元祥以经销商的身份来见自己。 虽然有些冒险,但也属无奈。 “老赵,你马上通知陆潮生,今日天黑之前,必须立即除掉高树清。”在焦灼中等了一晚上的林创,见到赵元祥第一时间就下达了命令。 见赵元祥有些蒙,忙拍了拍额头,把高树清的情况模模糊糊地讲了一遍:“哦,我有些着急了。高树清是特工部特工,正是陆潮生手下,他会些功夫,在叶耀先案子上对我产生了怀疑,昨天晚上到我这里来要挟。为了拖住他,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但兑现他的条件我拖到了今天晚上。” “是,我马上通知陆潮生。” 一听威胁到了站长的安全,赵元祥哪坐的住?当即站起来要走。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暴露陆潮生的身份。”林创也着急,没有跟他细说,只是嘱咐了一句。 他相信赵元祥。 “请老板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赵元祥说完,匆匆告辞而去。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四章 另有方案 赵元祥走后,林创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也仅此而已,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 早点没有让厨房做,林创让纪老六出去买,借机观察一下街上的情况。 纪老六回来后,报告说街面上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吃过饭之后,林创把纪老六和李洪林都派了出去。 他没有注意,李洪林临出门时,与易莲花对了一上眼色。 林创等他们走后,感觉还是不踏实,又打电话把邵纪军、赵军江、高阳全部叫到招待所。 林创把昨晚的情况讲了一遍,命道:“你们立即回厂里去,包括所有行动队员,都要带回去。这里一旦有危险,我会向厂里打电话,说我病了,你们立即撤退。我不在的时候,整个行动,由纪军负责。” 三人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互相看了一眼,张了张嘴,一时间没人回话。 过了一会儿,邵纪军道:“老板,我们不能走。就算发生点什么情况,我们三十多人也能保你出去,你不走,我们也不走。” 赵军江道:“是啊,老板,我们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就算我们能够脱险,没了你,咱们这些人就跟没了魂一样,还不如跟你拼一场呢,就算死,也要死在你的前面。” 高阳接口道:“是啊,老板,咱们跟你来到上海,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怕怎的?要是他们来抓你,咱就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反正不能把你一个人丢下。” 林创眼里也流露出不舍,沉声道:“都别这么说。咱们还不到生离死别的份上,我已经做了两手准备,让你们暂时离开,也是为防万一。万一有什么情况,别人都有理由不被怀疑,唯独你们和发财四个不行,不,五个,还有曲茹冰。所以,你们必须暂时离开日租界。 别说那些傻话了,拼命从来不是情报工作的第一选项,也没有为了一个人全体陪葬的道理。” “不,老板,你不走,我就不走。”赵军江执拗地说道。 “对,我们不走。”邵纪军和高阳也道。 “这是命令!”林创不得不板起脸来,面对这些忠心的部下。 军令如山,邵纪军等三人无奈地答应了:“……是。” 林创注意到,赵军江嘴角抽了两下,眼里竟然有了泪光。 “马上执行吧。”林创装作没有看见,背过身命道。 “是,老板!”邵纪军、赵军江、高阳同时应道,然后三人不约而同地默默地向林创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 “先生,你不要太过悲观,实在不行,我就跟他走。” 易莲花目睹了这一切,她心里很不好受。 因为给先生带来巨大危险和损失的根本原因是自己。 若不是自己,高树清很可能早就回了老家,或者还在浪迹江湖,根本不会来上海寻找,自然也就不会再发生这些事情。 “莲花,你以为我会让你跟他走吗?”林创问道。 “我知道先生对我好,不会让我跟他走。但是,先生想一想,你这么大的家业来的容易吗?这些即使不考虑,还有抗日大业没有完成,还有这些弟兄们,你舍得他们陷于危险当中吗?为了莲花一个人,不值得。”易莲花道。 “不,莲花,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林创无力地反驳道。 易莲花见劝不动林创,就不再多说。其实她心里已经在酝酿另一个方案。 “先生,你先喝口茶,我去我房间略躺一躺。”易莲花说道。 “去吧,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好好睡一觉吧。”林创点头道。 易莲花回到自己房间,李洪林正坐在沙发上等着。 “师哥,你去通知二猛,让他来我房间见我。”易莲花关好门,直接对李洪林说道。 “莲花,你想和二猛一起对付老二?”李洪林问道。 “是,师哥,二师哥现在已经鬼迷了心窍,我不能让他坏了先生大事。”易莲花说道。 “我可以暗中跟着你们啊。”李洪林说道。 “师哥,二师哥功夫不比你低,你暗中跟着,他一定会有所察觉。所以,不如来明的,我就提出让二猛跟我一块走。他知道我跟二猛亲,一定不会怀疑。”易莲花道。 “不行,我也跟你们一块走。”李洪林说道。 “不,师哥,一来二师哥跟你关系不好,昨天晚上你也看出来了,他有些恨你,你跟着反而会坏事;二来,师哥,我和二猛一旦离开,就算把二师哥给制住,再回到先生身边,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所以,你要保护先生安全,他身边不能没有人。”易莲花道。 李洪林没有应下来,低头不语。 “师哥,你就算替我了,师妹求你了,行吗?”易莲花知道他的心意,连忙软声求恳。 “唉!”李洪林叹了口气,道:“冤孽啊。” 这个冤孽也不知道说的是他,还是说的林创跟易莲花。 “谢谢师哥!” 易莲花见师哥答应下来,连忙道谢。 “莲花,实在不行就下狠手,千万不要心慈手软。我去找二猛,走了。”李洪林站起来,打开房门出去了。 易莲花明白,李洪林的意思是,让自己和刘二猛弄死高树清,以绝后患。 易莲花当然不想用这么绝情的手段,毕竟十几年的师兄妹情分,不是那么容易下的去手。 但如果高树清执迷不悟,那说不得,只能施辣手。 高树清对林创有恨,虽然离开了,但只要他想,随时都有可能告发。 所以,他的存在,无论身在何处,总是对先生的威胁。 这一点易莲花非常清楚。 …… 不到一个小时,刘二猛就来到了易莲花房间。 易莲花把事情跟刘二猛一说,没想到刘二猛竟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平静地说道:“师姐,你先别着急,先生是吉相,一定会逢凶化吉。” “什么吉相不吉相?什么时候了,你还信这个?”易莲花没好气地说道。 “行,你别着急,我听你的。”刘二猛见易莲花脸色不好,连忙说道。 见刘二猛答应下来,易莲花这才放下了心。 …… 吃过午饭,赵元祥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更加出人意料的消息。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五章 齐人之福 “老板,据陆潮生报告,高树清失踪了。”赵元祥向林创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失踪?什么时候?”林创一惊,连忙问道。 “昨天晚上。据跟他同住的人讲,半夜醒来发现高树清的床铺就是空的,那人以为高树清去小解了,也没怎么在意。可今天早上也没见他回来,就赶紧向陆潮生报告。 陆潮生马上派人寻找,妓院、赌场都找了,没有找到。”赵元祥道。 “那麻烦了,他很有可能藏在招待所某个地方了。”林创道。 “那我再去找陆潮生,让他搜搜招待所?”赵元祥当即请示道。 林创觉得高树清失踪一事真是匪夷所思。 即便聪明如他,也完全想不到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照理说,高树清来招待所,一定会刻意留下痕迹,可为什么没有出入记录?门卫为什么会在他离开的时候不在岗位? 他若保持对自己的威胁,就应该回到特工部,以便随时对自己发起致命一击。又为什么会刻意藏起来?不合情理啊。 林创沉吟半晌,觉得让陆潮生进招待所搜查,有点风险。 这个风险就是不知道门卫见没见过高树清。 不过,这个风险跟高树清的威胁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即使李士群知道他来过招待所,疑到自己身上,没有证据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不找到高树清,始终令人不安。去吧,注意安全。”林创最终同意了赵元祥的提议。 “是。”赵元祥应了一声,告辞离去。 …… 赵元祥不是自己过来的,他带了王小楼,还有两名行动队员。 他和邵纪军等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事关站长的安全,他不能不重视。在他看来,上海站缺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缺了站长。 带王小楼等过来,一是方便跟陆潮生联络,二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制造混乱,掩护站长逃离险境。 从招待所出来,赵元祥匆匆来到一家饭馆,王小楼他们正等在这里的一个包厢里。 赵元祥把两名行动队员打发出包厢,对王小楼说道:“现在最怕的是高树清隐藏在站长身侧,立即联络陆潮生,命他进招待所仔细查一查,消除这个隐患。 如果找到他,立即开枪处决,不能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是。”王小楼点头应道。 事态紧急,王小楼立即起身出去了。 …… 中午,正在等消息的林创,没有等来陆潮生,却等来了张劲庐。 张劲庐带着宁小波和几名手下,匆匆来到406房间,房门没关,张劲庐一眼看到正在饮酒小酌的林创和站在一旁像个小丫环的易莲花,轻轻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张队长,你怎么来了?”当着她的一众手下,林创自是以官职相称。 “来看看你。一个人喝酒多没劲啊,我陪你喝一杯。”张劲庐走进房门,一屁股坐到林创对面。 “行啊,莲花,赶紧给张队长倒酒。”林创吩咐道。 “是。”易莲花连忙准备碗筷酒具。 “小波,你带人把四楼各个房间检查一遍,查仔细一点。”张劲庐对宁小波说道。 “是,队长。”宁小波应了一声,领着人走了。 “干吗?”林创问道。 “一队昨天晚上走失了一名队员,刚入职三天,是李副主任介绍的,我怕他藏到招待所,对你不利,所以赶紧带人来看看。”张劲庐说道。 林创举起酒杯示意,张劲庐忙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二人同时饮净,亮了亮杯底。 “对我有什么不利?我有人保护,他若敢来找我,那不是找死吗?”林创夹了一口菜,浑不在意地说道。 “据说身上有功夫,而且还配了枪,所以不可大意。”张劲庐说道。 “有功夫?那可得小心点!”林创脸色郑重起来:“其它楼层也必须搜一搜。” “一队的人在搜,我只是担心你,所以亲自过来。”张劲庐说道。 “有心了,谢谢。”林创再次举杯,向张劲庐道谢。 “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这有什么好谢的。”张劲庐挑了一下眉毛,回道。 林创听了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易莲花听了,则莞尔一笑。 “笑什么?小浪蹄子!别以为你天天跟我男人上床我不知道。”张劲庐正好瞧见了,瞪眼训道。 易莲花脸色一窘。 “干什么?”林创不干了,把酒杯轻轻一蹾,也瞪了眼。 “吃醋!”张劲庐理直气壮地回道。 “你吃的哪门子醋?”林创不悦地问道。 “嘻嘻,说笑呢,我跟莲花是姐妹,哪能吃她的醋?我作主了,纳她为妾,让我家老爷享享齐人之福!行吗莲花?”张劲庐豪气地说道。 易莲花笑笑没有应声。 “能不能别信口开河?好好的喝酒不行吗?”林创说道。 “得,不提了,说正事。哎,我说老爷,从今天起,我让小波带人在四楼警戒吧,就你那两个保镖,我看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不让人放心啊。”张劲庐说道。 “什么老爷不老爷的,叫先生!还有,我这两个保镖就足够了,用不着另外派人。人多了反而不自在。”林创对这位的口无遮拦实在是没辙。 “我就叫老爷,反正我是你的人了,你逃是逃不掉的。”张劲庐说道:“行,你爱清净,就不另派人了,反正你屋里有电话,叫人也方便。”张劲庐说道。 “莲花,你也去吃点饭吧,吃完饭就回你屋睡,今天中午,老爷归我了。”张劲庐喝了点酒,兴致上来,对易莲花说道。 易莲花应了一声,笑着走出房间。 “胡闹!烦着呢,你千万不要乱搞啊。大白天的,不怕你的手下背后议论你?”林创烦躁地说道。 “在招待所,除了你之外,谁特么敢管老娘的事?”张劲庐大咧咧地说道。 “有病!”林创白了她一眼。 正在这时,宁小波来了:“队长,刚才陆潮生过来报告,整个招待所全都搜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就好,去吧。”张劲庐道。 “好?糟了!”林创暗暗叫苦。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六章 阴霾犹在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高树清神秘地消失了。 特工部的人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他半点踪迹。 李洪林也被林创派出去找,期望在街上发现他留下个同门联络的暗记,也是失望而归。 到了晚上,林创等人严阵以待,一直到天亮,也没有等到高树清出现。 林创彻底糊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理了理思路,觉得高树清的失踪,无非就是三种可能。 第一,不排除这是李士群的阴谋。 当然,这个阴谋是针对林创的。 这个阴谋存在的可能性在于,高树清已经向李士群报告了林创的真实身份,但只是高树清一面之词,并没有真实证据。 就算林创是前军统特工又如何?人家已经被军统开革,现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仍然为军统工作,为了中日“友好”这个大局,犬养健也不会让李士群逮捕林创。 所以,李士群有可能先命高树清“消失”,引而不发。 第二,高树清自己逃走了。 这个可能性是有的,或者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或者是因为他顾念跟易莲花和李洪林的旧情,甚至或者因为他突然幡然悔悟。 当然,这个可能性最小。 第三种可能,就是他被人杀害了。 当然,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因为知道他真实身份并知道他已经对自己造成威胁的,除了自己这些人,这个世上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而自己虽然安排了陆潮生杀他,但陆潮生并没有找到他。 至于别人,除了地下党,林创想不起还有别的什么势力会杀他。 就算是地下党,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易莲花等人的存在,一直是林创个人的秘密,没有向江山等人坦白,组织上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更何况,高树清这个从来就没有露面的人呢? 当然,地下党组织的能力,林创从来没有小觑。但要说能超过他带领的庞大军统地下情报组织,林创还真不相信。 就算是组织上暗中帮自己除去了这个隐患,那也得让自己知道吧?可到现在江山都没有来个信儿。 总之,林创思之再三,感觉还是李士群“引而不发”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真是这样,高树清就像一只始终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宝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以后行事,必须小心了。能不亲自出头的,绝不要出头,以免被李士群抓到把柄。”林创心道。 不管怎么说,危险暂时解除了,该干吗干吗,不能让一个失踪的人吓得连招待所都不敢出了吧? 想通这些,林创的心里似乎透了一点光亮,把连日来萦绕在心头的阴霾驱散了不少。 他振奋起精神,继续筹划营救陈儒之计。 …… 在发生高树清一事之前,林创一直想对叶吉卿下手,但因为有“祸不及家人”的理念,又不忍心对妇孺下手,所以一直没有采取行动。 但现在林创想明白了,他跟李士群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不弄死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弄死自己,对敌人哪有那么多顾忌?顾忌多了,反而束缚了自己的手脚。 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跟李士群这种臭名千古的人,讲什么“武德”? 林创不是迂腐之人,尤其在关系到自己性命的时候。 下定决心之后,接下来就是要对李士群的家进行侦察了。 先摸清情况再动手,这是林创的行事原则。 正巧,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易莲花接起电话,喂喂两声,随即递给林创:“吴太太电话。” 林创接过来:“姐,干吗呢?” “小明,晚上来家吃饭吧,有好东西给你吃。”佘爱珍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 “什么好东西啊?”林创问道。 “先不告诉你。”佘爱珍卖起了关子:“放心吧,姐敢保证,绝对是美味,你绝对没有吃过。” “姐,你这么一说,还真勾起我的馋虫来了。好,晚上我过去吃饭。”林创道。 “早点过来啊。”佘爱珍说完,把电话挂了。 林创放下电话,把李洪林和纪老六叫进房间。 “今天晚上去吴家吃饭,我在他家多呆段时间,你们两个用点心,看能不能接近李士群的家。”林创吩咐道。 “是。”李洪林和纪老六对视一眼,同时答道。 这道命令就意味着,老板要对李士群下手了。 天傍黑的时候,林创赶到吴家。 一进门,林创明显感到吴家的警卫力量加强了。 门口两名警卫,林创全不认识,见到林创下车时,目光如炬,警惕地打量着。 见林创毫不客气地往门里就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一个家伙上来拦住了:“干什么的?” “嗯?”林创停下脚步,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是不是林老板?这是小谢,刚来的,您别见怪!”另一名警卫赶紧过来点头哈腰地问道。 “你认识我?”林创问道。 “您的车号太太早就让我们背下来,说只要见到这个车号,不准阻拦。”那名警卫说道。 “你倒有眼色,他就不行了。你叫什么?”林创问道。 “回林老板的话,小的叫无奈,他叫朝来,都是新来的,林老板千万别见怪。”无奈说道。 “吴奈?朝来?这名字取的有意思。你的名和他的姓,真是少见啊。”林创道。 “小的不姓吴,是无有的无,不是吴天无,这是太太给取的名字,原名不敢叫了。”无奈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啊。是不是还有人叫寒雨和来风?”林创恍然大悟,原来是佘爱珍给他们取的名字。 如果猜测不错,她这个文学青年,给下人取的名字,应该是根据李煜的《相见欢》一词。 原词是这样的:“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林老板太厉害了,我们新来了六个人,都是太太给取的,我们四个男的,就叫无奈、朝来、寒雨、来风。”无奈谄笑着说道。 “好吧,我姐太有才了,取名也取得很有诗意。”林创说完莞尔一笑,抬腿就要进府。 “且慢!”却不想,又被朝来给拦住了。</p>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七章 送礼之难 “朝来,你干什么?”无奈急道。 “不通报吗?”朝来扭头问无奈。 “你忘了太太怎么吩咐的?林先生来,不准阻拦,什么叫不阻拦?就是不用通报,你傻吗你?”无奈无奈地说道。 “呵呵,你们两人可以叫‘精愚组合’了。”林创说罢,摇着纸扇进了门。 一个机灵鬼,一个傻瓜蛋,可不是“精愚组合”么? “精鱼?那是什么鱼?是不是海里的一种鱼?”朝来摸着后脑勺问道。 “精鱼?你就是条傻鱼!林先生是太太的干弟弟,你特么也敢拦?!”无奈骂了一句。 “咱这不是按规定来么?错了么?”朝来不服气地嘟囔着。 林创进了院门,又见楼门处站着一个胖胖的女子。 这个女子很年轻,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着碎花短衫、白色长裤,留着齐耳短发,大胖脸跟面盆似的,看着就非常壮实。 是的,壮实,除了这个词,林创想不起来什么词形容这个女子更贴切。 胖女孩见一个陌生年青人进了院子,转身进了楼。 很快,佘爱珍和另一名跟胖女孩同样装束的瘦女孩迎了出来。 “小明,快来,快来。”佘爱珍迎上来,挽着林创的胳膊,一块往楼里走。 “姐,什么好吃的?这么神秘。”林创扭头问道。 “嘻嘻,台湾来的,红皮香蕉,你没吃过吧?”佘爱珍笑着问道。 红皮香蕉? 林创听说过,这是台湾最为名贵的水果,营养成分比黄皮香蕉多多了,一般人可吃不到。 他作为上班族,那是很一般的人,还真是没有吃过。 “没吃过,但听说过,听说红皮香蕉营养可丰富了。姐,你神通广大啊,从哪弄来的?”林创问道。 说话间,二人进了屋,佘爱珍把林创按在沙发上,对胖妞说道:“春红,去把香蕉端来。” 胖妞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先尝尝,再跟你细说。”佘爱珍说道。 瘦妞很有眼色地去泡茶。 林创问道:“姐,这位小姑娘叫林花?” “对,就叫林花,知道瞒不过你。”佘爱珍说道。 “舅老爷,请喝茶。”林创泡好茶,放到林创面前,轻声说道。 林创抬眼打量了一眼林花。 见林花身材细瘦,跟根干柴似的柔弱,最大特点是腿长,皮肤黝黑,模样平平,不算难看,但也绝对算不上好看。 她跟春红,一个柔弱,一个壮实,真不知道佘爱珍是怎么找的。 “姐,干吗?你这是防着姐夫吃腥?”林创问道。 “你姐夫不是防着我吗?我不能防着他?”佘爱珍说道。 “哪找来的?靠不靠谱?林花这么瘦,看着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春红倒壮实,我看也是个扛麻袋的好手,能保护你吗?”林创当着林红的面,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 林红听林创如此刻薄,脸色一肃,显然心里极不愿意,但却不敢多言。 “你别看她俩一个瘦,一个胖,都是有功夫的。”佘爱珍说道。 “有功夫?林花这么瘦,想必轻功不错,会水上飘?春红嘛,除了扛大个,大概一屁股能把人墩死,是吧?”林创刻薄地说道。 一番话,把林红气得脸色腊黄,嘴唇动了动,想反驳,但还是没敢。 敢怒不敢言,就是说的她这种。 “哈哈哈,水上飘,墩死人,小明,没想到你这嘴这么不饶人。你看,把林花给气得小脸都黄了。”佘爱珍伏在林创背上大笑起来。 胖妞春红端着一盘子红皮香蕉进来,放到几上。 “春红,见过舅老爷。”佘爱珍对春红说道。 “见过舅老爷。”春红冲林创弯腰鞠了一躬。 “唔。”林创眼里只有几上那红的像香肠一样的香蕉了,只从鼻子里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看都没看春红一眼。 林花拽了春红一下,二人悄悄出去了。 佘爱珍看到林创那馋样,感觉有些好笑,剥了一只香蕉递给林创。 “嗯,品相好,味道也好,真好吃。”林创吃了一口,不由赞道。 “好吃就多吃点。” 佘爱珍等林创吃完,又给他剥了一只,递到他的手里。 “姐,这么好的水果,你哪弄的?”林创问道。 “大嫂打发人送来的。”佘爱珍说道。 “大嫂?李副主任的太太?”林创问道。 “是啊。她不是怀孕了吗?大哥托日本人从台湾给买来了两筐。她和大哥都疼我,就让给给我送来几枝。走的时候,给你拿上一枝,让小冰也尝尝鲜。”佘爱珍说道。 “李太太怀孕了?”林创感到非常奇怪,心道:“史上不是说李士群绝后了吗?叶吉卿怎么会有身孕?” “可不吗?大哥跟他结婚十几年,小产了一个,打那以后再没有怀上过。前两天耀先那事出了之后,闫大夫给她把脉,竟然诊出喜脉来了。把两口子激动的不得了,就连耀先的事,大哥也不让大嫂参与了,雇了好几个人,整天在家养胎。”佘爱珍道。 林创心中一动,忙道:“姐,李主任跟我关系也不错,你看,我是不是去道下喜?知道了不去道个喜,是不是失礼?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吧?” “你要去道喜,大嫂肯定高兴。她早就说要见见你,一直没有机会。那行,吃过饭以后,咱们去她家坐坐。”佘爱珍道。 “姐,你看我准备什么礼物好呢?”林创问道。 “小孩没出生,送礼也用不着送小孩子的礼,就按大嫂的喜好来吧。大嫂是大户人家出身,对钱财什么的,不感兴趣,最爱钻石。要不,你给她买条钻石项链?”佘爱珍说道。 “姐,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啊?我一男的,送人家钻石项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好色之徒要打人家李太太的主意呢?不行不行。”林创感到佘爱珍出的主意很好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是不行哈,项链是贴身戴的,哪有陌生男子送这个的。要不,买个钻石戒指?”佘爱珍又道。 “那更不行了!戒指是定情之物,我能送这个?”林创再次否定了。 “那怎么办?钻石饰品也只有项链和戒指啊。”佘爱珍也发愁了。 ……</p>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八章 胖妞瘦妞 “除了钻石,她没有别的喜好吗?要不送她十箱‘好寿’?”林创笑道。 “去!没点正形!”佘爱珍白了林创一眼。 “那怎么办啊?送个礼还特么这么难。”林创面露难色,忽然,他想起后世的购物卡,猛地坐直身子:“哎,我想出个办法来。” “姐,这么办行不行?我去珠宝店交上一万元,把收条送给李太太,要什么珠宝,让她自己选。一来她可以选择自己喜爱的珠宝,二来我也避免了尴尬,两相便宜,多好啊,是吧?”林创道。 “嗯,好主意。你这脑袋瓜子是真好使!”佘爱珍伸出纤纤手指,在林创额头上点了点,夸赞了一句。 “那就这么办了。”林创说着,冲外面喊了一句:“春红,春红。” “来了,来了。”春红听到唤声,小跑着进来。 她真是胖,这一跑,林创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把我的司机喊进来。”林创吩咐道。 “是。”春红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了。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纪老六很快就来了。 “你去安康洋行交上两万日元,让他们打两个收条,分别盖上章。告诉他们,日后持条人来店里自选他店里任何饰品。”林创说道。 “是。”纪老六应声要走。 “慢,把收条弄个锦盒装起来。”林创叫住他,又吩咐了一句。 “是。”纪老六这才走了。 “不是一万吗?怎么成两万了?”佘爱珍问道。 “那一万是送给你的。”林创道。 “还是我弟弟好,心里有姐姐。”佘爱珍幸福地说道。 “姐,要不要把小冰接过来?”林创坐下之后问道。 “接她干吗?不用。姐陪你去,还用得着她?”佘爱珍道。 不知道为什么,佘爱珍现在对曲茹冰颇有敌意,从刚才的这番话里,就能听的出来。 “那好吧。”林创无奈地说道。 “小明,你宝哥这两天老是念叨你,说什么有人怀疑叶耀先的死,跟你有关系。”佘爱珍凑到林创耳边,小声说道。 “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宝哥是怎么说的?”林创一惊,连忙问道。 “他说大哥找了个江湖人来,那个人姓高。姓高的看了叶耀先的遗体,说叶耀先中的毒叫‘马上迷情’,这种毒药必须有佐情之物效果才好。叶耀先死前喝过‘好寿’,所以那个人就疑上了你。”佘爱珍说道。 林创一听就明白了,原来高树清是从“好寿”上疑上了自己,从而找到了自己下落啊。 “简直是胡说!我送叶耀先礼物,是为了感谢他,哪会料到有后来这事?”林创脸上露出“气愤”的表情。 “就是。当时你宝哥在饭桌上说的,要不是林花拦着,我差点拿饭碗扣他头上。”佘爱珍说道。 “姐,你也真够霸道的,宝哥说说而已,他又没有害我的心,你冲他急什么呀?”林创说道。 “也是。他当然没有害你的心,他当时就把姓高的骂了回去,命他不要乱说乱讲。”佘爱珍不着痕迹地替丈夫卖了个人情。 林创听到这里,基本上就能脑补出高树清以后的行动了:“高树清知道‘马上迷情’,肯定知道是李洪林下的毒。他只所以说‘好寿’有嫌疑,目的是想知道谁送的‘好寿’,私下一打听,就很容易想到林明就是林创,再加上那天正好遇到我,找到我的住处简直太简单了。” “幸亏他对莲花有非分之想,否则,我早就被捕了。”林创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后怕:“当初收莲花他们的时候,就应该想到高树清,早早布置,哪会有这些事?看来,任何疏忽,都有可能泄露身份啊。” 除了感叹运气好之外,林创还有些疑惑。 第一,为什么佘爱珍当时不跟自己说呢? 第二,高树清的事情,原来以为只有自己这些人知道,现在看来,吴四宝、陈法彬都是铁定知情的,李士群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如果吴四宝、陈法彬不向他汇报,高树清大概是不会汇报的。 当然,知情者还有佘爱珍和林花。 这两个人跟高树清的失踪,更不会有关了。 佘爱珍虽然对自己好,但从来不关心外边的事。 而林花,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哪有这么大的能量? 难道,是吴四宝弄的? 他的目的是为了保我? “不大像。他跟我亲近不假,但跟李士群也不远。他会为了我去跟李士群对着干?” 佘爱珍见林创沉默了,连忙安慰他道:“你担心什么?有我和你宝哥,没人能动你一手指头。” “不,姐,我是在想,以后跟你们打交道,我还得小心翼翼了?包括送李太太礼物,不会也惹上什么麻烦吧?”林创道。 “能惹什么麻烦?别想那么多。小明,我可以给你打保票,别说是你姐夫,就是大哥,要敢动你,我也会打上门去!”佘爱珍霸气地说道。 “姐,我觉得有个姐姐疼爱,真是太好了。”林创感动地说道。 “谁让我喜欢我弟弟呢……。”佘爱珍拉起林创的手,深情地说道。 “太太,请你和舅老爷到院子里来行吗?”正在林创不知道如何应对佘爱珍深情而又幽怨的目光时,瘦妞林花进来了。 林创一看,林花不在跟前伺候,出去换了一身宽大的衣服,跟后世的练功服差不多。 “干什么?”佘爱珍不悦地问道。 “我和春红给太太和舅老爷练上一趟拳脚,看看我们的功夫。”林花说道。 嚯,这小妞挺记仇呢。 “胡闹!真是乡下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舅老爷给你们开玩笑呢,练什么练?怎么,舅老爷还说不得你们了?”佘爱珍板起脸训道。 “不,姐,让她们练练,我看看她们的功夫。说实话,你找这俩孩子,我真是有点不放心。”林创说道。 “行吧。”佘爱珍听林创这么一说,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安全,也就答应了。 林花和春红搬出两张椅子,让林创和佘爱珍坐下,两人则站到了院子里。 “开练吧,练的好有赏!”林创说道。 ……</p> 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九章 一物降一物 林花和春红依江湖规矩双双立定,向林创和佘爱珍拱手一礼,然后退到天井里,对打起来。 只见林花闪转腾挪身轻如燕,走的是轻灵的路子;春红拳去如风,势大力沉,走的是刚猛的路子。 不几回合,林创就看出门道来了。 林花双拳用于防守,进攻则主要依靠两条大长腿倏来倏去;而春红看似笨拙,却十分灵巧,鲤鱼打挺、旋子各种动作做起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只不过,林花身上一点土都没有,而春红背上、前胸,早已经沾满了土——那是她在躲避林花进攻时仰倒或匍匐在地时沾上的。 二人打得热闹,但在林创看来,鸟用没有,对付寻常人或许可以,但对上会家子,像李洪林、易莲花这样的,恐怕连三个回合都走不了。 别说江湖三人组了,就算是林创自己下场,这俩人恐怕也不是对手。 不过,能对付寻常人也就行了,保护佘爱珍绰绰有余。 “嚯,这么热闹?” 二人打得正在兴头上,只见吴四宝回来了,连忙停下,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老爷。” 吴四宝一见院子里情景,边往台阶上走,边对林创和佘爱珍说道:“你们姐弟俩倒好兴致,这么大热的天,让人家孩子给你们练武?” “看赏!” 林创向来身上不带钱,给佘爱珍要了二十块钱,学着戏文里的样子,大声喊了一句。 林花和春红过来,林创每人给了十块钱,说道:“练得不错,不过,离真正的高手还差得很远,还要坚持练下去啊。” “是。谢舅老爷赏!”林花和春红接过赏钱,规矩地鞠躬行礼。 做完这些,吴四宝、佘爱珍和林创三人往楼里走,佘爱珍说道:“可不是我们不知道心疼人家孩子啊,是小明说了林花几句,林花这孩子心里不乐意,非要给他练练。” “可不,瘦妞有点倔。”林创说道。 跟在身后的林花一听林创这个称呼,狠狠地白了林创……的后背一眼。 “这俩孩子一看就得过高人指点,姐,从哪找来的?”三人坐下后,林创问道。 “那天不是说好了要给我找贴身保镖吗?说来也巧,那话说过不到两天,我去买菜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老头领着这俩孩子在卖艺。 我看这俩孩子年龄合适,又都是乡下来的,又会两手,就起了心买下来。结果跟那老头一商量,老头倒非常痛快,说跟着他也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不如给孩子找个饭门。就这么着,我就把这俩孩子给买回来了。”佘爱珍道。 “哪里人?有身份证吗?”林创一皱眉,问道。 民国是有身份证的,全名叫《中华民国国民身份证》。虽然没有照片,但个人籍贯、受教育程度、家庭成员都有详细载明。 尤其是个人特征,比如,“胖”、“瘦”“左撇子”、“右脚残疾”等,两手手指依次是“斗”纹和“箕”纹,都会予以注明。 当然,这种身份证并不是国家统一的,而是各地有各地的版本。 但大体内容是基本一致的。 “老头说是三河人,俩孩子是他的徒弟,打小没爹没娘,既当闺女又当徒弟养在身边的。爷仨从民国二十年就从老家出来了,一路向南,靠卖艺过活,哪有什么身份证?”佘爱珍回道。 “也就是说,这俩孩子来历无处可查呗。”林创说道。 “你就是太谨慎!不就是两个女孩子?能有多大的事?”吴四宝对于林创的谨慎,一点都不感冒,大大咧咧地说道。 “先观察观察吧,别大意。这年头,人心难防啊。”林创见林花还没有过来,小声说道。 “嗯。我试过了,这俩孩子还行,不贪小便宜,也没有手长的毛病。就是有点不大懂规矩。”佘爱珍说道。 “不懂规矩慢慢教,只要人品好就行。”林创说道。 “你就是小心眼子多!”吴四宝撇着嘴角表达了对林创的蔑视。 林创刚要瞪眼跟他争论,佘爱珍见林花已经收拾收了,进来伺候,赶紧说道:“行了,别争了。阿宝,你给大哥打个电话,小明说过去给大嫂道个喜。” “道什么喜?”吴四宝问道。 “大嫂不是有身孕了吗?小明觉得跟大哥关系不错,还有咱们这层关系,知道了不能装作不知道吧?”佘爱珍说道。 “你就爱这种调调,大男人家,怎么整天跟个娘们一样婆婆妈妈的?”吴四宝一听是这事,指着林创叨叨开了。 林创把眼一瞪,说道:“你就会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在日租界做生意,就跟一台机器一样,哪个零件不注油也不行,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当个大队长威风八面,谁也不敢惹?” “你注什么油?有我在,还护不住你?我看你纯粹是脱了裤子放屁,多余!”吴四宝也不甘示弱,跟林创抬了起来。 “吴四宝,你是不是找不痛快?!”林创还没有回嘴,佘爱珍不干了,脸一沉,指着吴四宝说道。 “哈哈哈……。”林创大笑起来,手舞足蹈,戏谑地看着吴四宝,那眼神告诉吴四宝:“你再横啊?” “得,你就会狐假虎威!当着你姐的面,我算是斗不过你。认栽了,打电话去!”吴四宝讪讪地说道。 佘爱珍、林花也笑了起来。 很快,吴四宝打完电话过来,道:“大哥还在部里没回来,电话是大嫂接的。她倒是很高兴,让咱们不要做饭了,去她那里吃。” “行,那就去她家吃去,省了。”佘爱珍毫不客气地说道。 “不好吧,第一次去就在人家家里吃饭?”林创说道。 “你呀,就是太虚伪。那是别人家吗?是大嫂家,是我的大嫂,也是你的大嫂,假客气什么?”吴四宝时时不忘跟林创抬杠。 “小明跟你似的?粗人一个,什么都不懂。关系隔一皮差一皮,我和你可以不客气,小明可以吗?”佘爱珍没等林创反驳,先训了吴四宝一顿。 “嘿嘿,阿珍,你说得太对了,我听你的。”吴四宝嬉皮笑脸地说道。 ……</p>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章 造访李宅 说话间,纪老六捧着两个精致的锦盒送进来。 “这是什么?”吴四宝问道。 林创打开锦盒看了看,见两张收条都盖着安康洋行的大印,上面还写着“持本条可购本行所有商品,期限一月,无论何种原因,概不退款。” “姐,给你的。”林创拿起一个盒子交给佘爱珍,佘爱珍喜滋滋地捧着盒子去了卧室。 林创指着另一个盒子跟吴四宝解释道:“这是安康洋行的一万元收条,凭此条可以买他们所有商品。送给李太太的。”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拿钱多好?也省得让洋行赚一层了。”吴四宝听明白之后,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太太喜欢钻石,你说我送钻石项链还是钻石戒指?都不合适吧?送别的人家又不喜欢,把这收条送给她,过后她爱选什么就选什么,两相便宜不是吗?宝哥,我这主意就是天才的主意,你那脑子能想出来吗你?”林创可算逮住机会了,大吹特吹,还不忘贬低吴四宝。 “奸商罢了,有什么呀。”吴四宝道。 “得了得了,你俩别斗了行吗?走吧,虽让大嫂等急了。”佘爱珍放好盒子,走出卧室,招呼两人道。 林创、吴四宝和林花跟上佘爱珍,到了门口,林创又叫上李洪林、无奈,一行人往叶家走去。 李家就在吴家后边那条弄堂,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林创一看,李家可比吴家强不少,同样是二屋小楼,可人家这座楼明显比吴家大一些,还是欧式结构,外墙是红色的,三楼有亭子间,后面还带有一个小花园。 跟吴家一样,院门口是两名警卫站岗。 见吴四宝他们过来,两名警卫连忙立正举手敬礼。 “这位是好寿公司的林明林老板,其他人都是我们的随从。”吴四宝受了礼之后,跟警卫介绍自己一行人的身份。 “报告长官,刚才李副主任已经吩咐过了,请长官、太太和林先生进去,其他人请在门外等候。”那名警卫说道。 吴四宝看了一眼林创,林创道:“客从主便吧,让他们在外边等一会儿不要紧。” “一家人搞这么紧张干什么?”佘爱珍不满地说了一句,率先进了院子。 吴四宝和林创跟上。 本来是让李洪林观察一下李家内的情况,以方便他日后行动。 没想到李士群如此小心,没办法,林创只好自己来了。 进了院子,林创发现小楼两侧各有一名警卫,楼后花园有没有不知道,不过,看这架式,肯定是有。 听到动静,李士群亲自迎了出来,远远地拱手:“林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林某来的鲁莽,海涵海涵!”林创也是双手抱拳,客气地说道。 “阿珍,你嫂子身子不方便,没有出来迎接,你不见怪吧?”李士群跟林创见过礼之后,又问佘爱珍。 “大哥,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我还能怪大嫂吗?”佘爱珍说道。 “林先生,请。”李士群一侧身,伸手让林创进楼。 进了楼,林创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由一名侍女搀着,慢慢地迎上来:“阿珍,阿宝,你们来了?” 不用说,这位就是叶吉卿了。 林创细一打量,见叶吉卿算得上是一个大美人。 所谓大美人,首先必须得大。 身材要高大,五官也要大,尤其眼睛,必须是那种大眼睛的。 其次要美。 无论是相貌还得行动气质,都要美。 这两样缺一样,都算不得大美人。 而叶吉卿这两样都占,所以在林创眼里,她就是个大美人。 而且,这个女人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这种气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必然是生在大户人家,打小就受过礼仪方面的严格训练,才能有这种气质。 同时,颈项上一条亮闪闪的银色项链,下端正中间镶嵌着一颗大钻石,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颗钻石,衬托着叶吉卿雍容的气质,更显得华跺无比。 叶吉卿一出现,佘爱珍可就被比下去了。 林创打量叶吉卿,叶吉卿同样也在打量林创。 见林创身材颀长,白衣白裤,手上拿一把折扇,显得那么风流潇洒。 而且这个年轻人眸子很正,没有半点商人的俗气,往那里一站,给人一种英挺的感觉。 “林先生,这是拙荆。吉卿,这位就是我常常跟你说起的林明,林先生。”李士群见叶吉卿跟佘爱珍和吴四宝见过礼了,连忙把林创介绍给她。 “林先生,你好。”叶吉卿伸出手,跟林创打招呼。 “李太太,你好。”林创身子微微一躬,伸出手去,跟叶吉卿的手一碰即收。 “怪不得阿珍天天夸你呢,林先生果然一表人才,让人一见忘俗啊。”叶吉卿笑道。 “李太太谬奖了。我姐视我如一奶同胞,她的话带有明显的感情色彩,做不得准。”林创谦逊地说道。 说着话,林创把那只锦盒递了上去:“不成敬意,请李太太笑纳。” “初次见面,怎么好收林先生礼物?”叶吉卿没有去接,摆了摆手礼节性地辞了辞。 “大嫂,你就拿着吧,小明为了送份礼,可费了不少脑筋呢。”佘爱珍从林创手里拿过锦盒,塞到叶吉卿手里。 “大嫂,你们瞎客气什么?文绉绉的,显得我阿宝太没有文化了。”吴四宝大大咧咧地说道。 边说边坐到沙发上,顺手拿起一只红皮香蕉剥皮。 “阿宝,你这么粗俗,可让人家林先生给比下去了。”李士群笑道。 “我在自己哥嫂家里,还弄那些虚的?他小子到我们家,比我还踏实呢。”吴四宝道。 众人一笑,佘爱珍和燕儿扶着叶吉卿坐到椅子上。 李士群把林创让到客位上坐下。 佘爱珍打开锦盒,把收条让叶吉卿看。 “这是什么?”叶吉卿问道。 “这是安康洋行的收条。”佘爱珍说完,献宝似的把林创的“天才”想法讲了一遍。 “林先生果然是玲珑心思,不愧是商界精英啊。”叶吉卿听完赞道。 “奸商!十足的奸商!”吴四宝撇了撇嘴说道。 “嫉妒,十足的嫉妒!”林创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p>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一章 其实不想走 众人笑,叶吉卿也笑,只不过笑容转瞬即逝。 众人看在眼里,想到叶耀先,大家都讪讪地收起了笑声。 “阿珍,没事你就来陪陪你嫂子,她现在有了身孕,不方便出门,窝在家里烦的要命。”李士群说道。 “行,大嫂,改天我过来陪你去安康洋行转转去,有小明送的这个盒子,咱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佘爱珍对叶吉卿说道。 “我是愿意出去,可是,你大哥不让。”叶吉卿说道。 “现在不太平,还是过一段时间再出去吧。”李士群说道。 “大哥,你就是太小心了,有我跟着,还能出啥事?”佘爱珍说道。 “瞧瞧,好像她有三头六臂似的。”叶吉卿对李士群说道。 “不行,军统那帮人疯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还是小心为上。”李士群摇了摇头说道。 “李副主任,林某干的就是养生保健的事,对于养生有点发言权,能否听林某一言?”林创插言道。 “请讲。”李士群说道。 “李太太刚刚怀孕,宜静不宜动。不过,也万不可囿于这方寸之地,适量运动对身体有好处。而且,母亲的情绪,对胎儿的发育影响甚大。母子连心嘛,母亲的所有外在情绪,胎儿都能感受于内。母亲心情舒畅,胎儿必然阳光,反之,……亦然。”林创道。 碍于当面,林创言犹未尽,但李士群、吴四宝和佘爱珍三人都听明白了。 “大哥,要不你考虑考虑我说的?咱们出生入死为了啥?不能让大嫂跟坐监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吴四宝道。 李士群看了一眼吴四宝,又看了一眼林创,道:“再说吧。今日咱们只谈私谊,不论公事。” “就是,别聊那些烦心事了。阿珍,一会儿你和阿宝、林先生陪我打会儿麻将吧。”叶吉卿说道。 “我们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佘爱珍看了看叶吉卿的肚子。 “没事。闫大夫说了,打麻将恰情恰智,对胎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叶吉卿说道。 “那就行,就怕影响了我侄子。要按小明说的,我侄子一出生可就会打麻将了。”佘爱珍笑道。 众人闻言又笑了起来。 李士群这回倒是很配合,道:“打打麻将好,打起麻将来,什么烦心事就都忘了。” “那就赶紧上菜吧。”叶吉卿催促道。 “好。燕儿,上菜。”李士群连忙吩咐道。 燕儿应声下去,很快酒菜就上来了。 因记挂着打麻将,叶吉卿和佘爱珍不停地催促,三个大男人谁也没有喝痛快,草草地就结束了酒席。 叶吉卿吩咐燕儿摆上麻将桌子,招呼吴四宝、林明、佘爱珍上桌。 “李副主任不玩吗?”林明问道。 “不,我不擅此道,你们玩,我去书房处理点公事。”李士群说罢,上楼去了。 四个人坐下开始打麻将。 打了不到一个小时,正在兴头上时,忽见万里浪匆匆进来。 见到打麻将这一桌人,万里浪站住打招呼:“二位夫人,吴大队长,林先生,打麻将呢?” “有公事?”吴四宝问道。 “是,卑职有要事向李长官报告。”万里浪说道。 “那快上去吧,士群在书房呢。”叶吉卿连忙说道,并吩咐燕儿带路。 “打扰了,你们接着玩。”万里浪道声扰,跟着燕儿上楼去了。 “看万里浪神色匆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什么事呢?连吴四宝也不知会一声吗?我最近没有安排重大行动,不会是军统这边的事情吧?”林创心里犯开了嘀咕。 “吴大队长,老爷有请。” 正在这时,燕儿匆匆下楼来,冲吴四宝一鞠躬说道。 “哦。”吴四宝连忙起身,把牌一扣,道:“小明,别看我牌啊,我马上回来。” “瞧你那小气样,谁看你牌啊?”林创白了他一眼。 “快去吧,别让你大哥等急了,我们也正好歇一歇。”叶吉卿对吴四宝说道。 “哎。”吴四宝应了一声,上楼了。 “有点腰疼。”叶吉卿说着,站起身来,让燕儿扶着,在屋里走动。 佘爱珍则取了一只红皮香蕉过来,剥了皮,递到林创嘴边:“小明,吃一口。” “不吃,不吃。刚吃了饭,肚子没空。”林创侧着身子躲避着。 “就吃一口。”佘爱珍不让,举着香蕉让他吃。 “我又不是小孩。”无奈,林创只得吃了一口。 佘爱珍也不嫌弃,把他吃剩下的,随口就吃了。 叶吉卿见了,笑了起来。 “大嫂,你别笑啊,小明就是个小孩,你不操心,他是想不起来喝水吃水果。”佘爱珍道。 “你们姐弟情深,真是让人羡慕啊。唉!”叶吉卿叹口气说道。 佘爱珍知道她想起了叶耀先,连忙劝道:“大嫂,想开点,别想那些没用的,一切为孩子着想吧。” “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耀先过世了,惠贤傻了,潘叔也被抓起来了,争来斗去的,有何意义呢?”叶吉卿说着,坐回椅子。 “男人嘛,还不是为了扩充实力?乱世之中,实力才是保命的根本。”佘爱珍道。 林创手里攥了一颗麻将,轻轻敲击着桌面,对两个女人的对话充耳不闻。 他在想万里浪来找李士群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在这时,李士群、吴四宝和万里浪匆匆从楼上下来。 李士群对林创说道:“林先生,对不起,部里有点紧急事务,我和四宝必须回去处理。不能陪你了,失礼,失礼。” “公事要紧,李副主任请便。”林创忙道。 “失陪。”李士群说着,带着吴、万二人匆匆走了。 “得,三缺一,玩不成了。”林创回过身,双手一摊,对叶吉卿和佘爱珍说道。 “那就散了吧。”佘爱珍站起来说道。 “别呀,刚起了兴致,哪能就散了?让燕儿打。”叶吉卿忙道。 “三男一女,犹如送礼;三女一男,赢不了钱啊。”林创笑道。“林先生还一套一套的呢。”叶吉卿笑了起来。 林创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坐了下来。心里却道:“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p>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不寒而栗 燕儿虽是下人,但麻将打得也是非常地溜。 林创心不在焉,手气也臭,几乎把把点炮。 很快,三个女人跟前就堆满了钞票。 赢了钱,三个女人兴致就高,一直打到晚上十一点。 佘爱珍见叶吉卿有些困乏,连打哈欠。连忙把牌一推,说道:“不玩了,大嫂,你休息吧。” “好吧。阿珍,好长时间没像今天这么开心了,有时间就过来打打麻将,就当陪我消遣一下,行吗?”叶吉卿眼里满是求恳地望着佘爱珍。 “行,反正我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佘爱珍答应了:“小明,走吧。” 林创真不想走。 不过,李士群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想探听一下消息也不可能,再玩下去,确实显得太不懂事了。 毕竟叶吉卿有身子的人了,熬夜不好。 “好。”林创站起来,向叶吉卿告辞:“李太太,多有打扰,告辞。” “林先生客气,你这是在陪我消遣,哪里是打扰?有时间常来坐坐。”叶吉卿说罢,站起来送行。 回到吴家,林创刚要告辞,就见吴四宝回来了。 “干什么去了?把我们舍下就走了。”佘爱珍见到吴四宝,用略带埋怨的口气问道。 “别提了。那个姓高的,就是大哥请来的高人,死他娘的了。”吴四宝回道。 “死了?高手也会死?”佘爱珍问道。 “可不咋的。不但死了,还让人给装进布袋里扔到苏州河里了,要不是日本人的汽艇发现,我们还特么在城里跟没头苍蝇一样找呢。”吴四宝道。 林创听了这个消息,既喜且惊。 喜的是,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利剑,终于毁了。 惊的是,自己原来的判断是错的。 高树清根本不是李士群藏起来对付自己的,而是被人杀了。 谁有这么大的能量,把他给杀了呢?而且据自己掌握的情报来看,他的被杀,就是在离开招待所之后那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 难道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这个人是谁? 又一想:“不会是假的吧?为了一个高树清,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李士群、吴四宝会亲自出马?” 于是撇了下嘴,用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问道:“宝哥,为了这么一个所谓的‘高人’,李副主任会亲自出马?” “这个人不那么简单,可是师父给的人。况且,大哥是为抓到杀害耀先的凶手,才找师父要的人。现在他刚来三天就死了,向师父怎么交待?大哥不但脸上无光,更是让耀先的死因无从查起。你说他能不重视?”吴四宝回道。 “哎哟,这么说军统的人真是太厉害了,不会是你们内部出了奸细吧?”林创“惊”道。 “军统的人确实厉害,不管有没有奸细,反正大哥现在是一筹莫展啊。”吴四宝说道。 “定哥,我看你还是劝劝李副主任,别把军统的人得罪得太狠了。你看他太太,现在跟坐监有什么区别?”林创顺势说道。 “你说的有理。我也早就眼他说过了,可他那性子太傲,轻易不服输,非要跟军统较量个输赢不可。”吴四宝说道。 “没意思,杀来杀去的,真是没意思透了。算了,你们这些人的想法咱是看不懂,还是我这样的,当个商人活的滋润。” 林创说着站起来:“姐,我走了,回去睡觉去了。” “别忙,拿上香蕉!春红,给舅老爷送到车上去。” 佘爱珍早就准备了半蒌红香蕉,见他要走,连忙命春红搬着蒌子送到车上。 …… 回到招待所,林创把李洪林、纪老六和易莲花叫到房间里,把高树清的死讯告诉他们。 “啊?!” 听到这个消息,纪老六眼光只闪了一闪,而易莲花和李洪林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 半晌,易莲花走到沙发上默默地坐下,李洪林看了她一眼,问林创道:“先生,不是你命人做的?” “不是。我的人一直在找,却没有找到他的行踪。我也奇怪着呢,谁把他干掉的?”林创回道。 “老板,沉江这种手段,青帮的人经常用。是不是青帮的人?”纪老六说道。 “行事方式非常像。可是,我们跟青帮一直没有往来,谁会帮我们却不让我们知情?”林创说道。 “会不会他在青帮得罪了人?”李洪林问道。 “这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感觉不大可能。一是他想栖身于青帮,应该不会轻易得罪人;二是如果是他得罪了人,人家要杀他早就杀了,也不会在他成了特工之后再杀他;三是就算要杀他,怎么可能这么巧?在他威胁了我们之后,立即就杀了他?我们搞情报工作的,不会相信巧合。 是的,不会是巧合,这里边一定有文章!”林创分析了一通,最后肯定地说道。 他想不出是什么人做的,其他人更是想不出来了。 听他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老板,不管怎么说,高树清死了,我们现在安全了,这是好事,不是坏事。”纪老六道。 “是好事。高树清已经不可怕了,可是,这个杀他的人,这么神秘,这么有能耐,让人不寒而栗啊。”林创道。 “这个人虽然神秘,但我看是友非敌,没什么可怕的吧?”李洪林道。 “不,你不懂。”林创摇摇头,并不认可李洪林的说法。 “先生,能不能把二师哥的尸首弄到手?”易莲花沉默半晌,问道。 “你想干什么?”林创问道。 “他死是他作的,我不难过。但是,毕竟是我的二师哥,我想把他火化,将来把骨灰送回他老家安葬,也算对得起他了。”易莲花说道。 易莲花的说法,也在情理之中,林创能够理解。 “尸首肯定会被李士群解剖查找死因,现在想弄他的尸首不容易。不过,总会把他的尸首埋掉。这样吧,我让人留下心,看看埋在哪里,再做打算。”林创说道。 “嗯。”易莲花点点头。 林创让纪老六和李洪林拿几只香蕉回屋:“回去睡吧,洪林,明天让二猛来见我。” “是,先生。” ……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三章 安康洋行 林创花了二万日元,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只有一个:进入李家行刺根本不可能。 不过,也不能说这二万日元花的一点价值也没有。 最起码,留下了一个诱饵。 叶吉卿那么爱钻石,她能不亲自去安康洋行挑选心爱的钻石饰品? 从她的表现来看,显然对天天呆在家里,已经烦不胜烦了,有这 《谍涯无痕》第六百二十三章 安康洋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四章 绝其后嗣 刘二猛提出的方案不可行,风险太大。 第一,叶吉卿警卫众多,下车时必然四下拱卫。如果她真的叫上佘爱珍,二人的警卫就更多了,靠近必定很难,只有远距离射杀。 而用手枪远距离射杀,手枪准头本来就差,在人头攒动的情况之下很难保证一枪命中。 当然,刘二猛手里还有一把狙击枪,如果有合适的地点和逃跑路线,用狙击枪最好。 最佳狙击地点是万国转运公司的办公大楼,生人空手进入大楼尚且困难,更何况还要携带狙击步枪? 当然,如果事先预知叶吉卿何时去安康洋行,提前一天利用夜晚进入这幢大楼伏击,是不难办到的。 可是,这事是谁也无法事先预知的。 所以,狙杀的可能性极小。 第二,就算刘二猛得以靠近叶吉卿十几米范围之内,也打中了叶吉卿,那他要想脱身可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简单。 光天化日之下,以一敌众,本就危险极大,且在敌人治下,一有动静,宪兵立至,哪有让他从容逃进春江里、长耕里的机会? “诸葛一生唯谨慎,林创从来不弄险。” 所以,刘二猛提出的这种简单直接、带有强烈冒险色彩的方案,林创是绝不会采用的。 “先生,那怎么办?”刘二猛问道。 “我改主意了,先不要杀她,吓吓她吧。”林创回道。 “吓?不杀了?”刘二猛诧异地问道。 “唉,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心中有佛,慈悲为怀,不忍杀生啊。阿弥陀佛!”林创颂了声佛号,面相庄严地说道。 “先生信佛了?”刘二猛傻傻地问道。 “扑哧!”易莲花笑了出来,指着刘二猛骂道:“二猛,你真憨!先生是怕你有危险,哪里就信佛了?” “哦。”刘二猛这才明白过来,憨憨地应了一声。 心说:“是啊,先生杀了那么多人,从来都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嘿嘿嘿……,先生,要说吓唬人,我这里倒有一个有趣的法子。”李洪林嘿嘿一笑,说道。 “什么办法?”林创问道。 “驱蛇之法。”李洪林道。 “师哥,这法子太阴毒了,不好吧?”易莲花一听李洪林的话,皱了皱眉说道。 “说说。”林创倒是极有兴趣。 “先生,李家防备森严,人进不去,可他防不住蛇啊。我们可以在叶吉卿的被子上抹上诱蛇丸,蛇闻香即至。想一想,叶吉卿睡觉的时候,忽然被窝里钻出几条冷冰冰的蛇,哈哈,那会是什么光景?”李洪林回道。 他说这话时,眼里放着贼光。 “卧槽,叶吉卿吓不死,也能吓个半死!这个法子毒,但是我喜欢!”林创对这个法子同样极有兴趣。 “先生,她肚子里的孩子……。”易莲花心有不忍,小声问道。 “莲花,你不懂。行霹雳手段,实菩萨心肠。历史上所有叛国者都没有好下场,李士群将来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叶吉卿也会遗臭万年。如果他们有后,这个孩子将来在世上怎么活?背负汉奸之后的恶名,必然终生郁郁不欢,这样对他就公平吗?所以,还是不要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再说,让李士群绝后,也算是对他的惩罚,其他汉奸必然心生顾忌,不敢做恶太过。”林创说道。 易莲花、李洪林、刘二猛都点了点头,认可了先生这番“歪理邪说”。 “洪林,按你这个说法,得先弄诱蛇药,而且必须先弄一些蛇来,否则,李家如果没有蛇咋办?”林创问道。 “这个请您放心,用咖啡、胡椒、鸡蛋清和面粉就能制作出来诱蛇药。我先弄几条蛇养着,到行动的时候,保证不会误事。”李洪林兴奋地说道。 “那行。洪林,你先弄蛇药抓蛇备用,另外,你和二猛负责监视叶吉卿,如果她去安康洋行,趁她家防备不严之际,潜进她家放药。另外,二猛,我画张画,你在叶吉卿去安康洋行的时候,想办法放到叶吉卿的包里。”林创吩咐道。 “是。”李洪林和刘二猛同时应道。 林创坐下来,取过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纸,用铅笔画了一条大张着嘴的眼镜蛇。 画完之后,他又让刘二猛在眼镜蛇下方写了八个字:“不放陈儒,祸患旋至!” 此画很小,也就巴掌大,林创把画叠好交给刘二猛说道:“预先做好伪装,千万小心,不要露了破绽。” “请先生放心,不会有事的。”刘二猛信心十足地回道。 林创想了想,又道:“放到叶吉卿或者她的侍女身上、包里、衣服兜里都行,但绝对不能放到锦盒里。” “是。”刘二猛应道。 易莲花心道:“那只锦盒本就是先生送的,这点破绽都不留,心真细!” …… 数日之前,李士群在师父的授意之下,把杀死叶耀先的罪名安在了潘寿身上,将他逮捕入狱,同时被捕的,还有他的亲信手下二十多人。 自此,上海青帮李云卿一家独大的局面已经形成。 有了潘寿顶罪,李士群的面子总算是圆了。于是,他和叶吉卿商量,将叶耀先的尸骨火化,派专人送回老家浙江安葬。 送走叶耀先的骨灰后,叶吉卿的悲伤慢慢淡了下来。 这天一早,她在燕儿的搀扶之下,在花园里散步赏花,忽然想起林创送的那只锦盒。 “用这种方式送礼,林明也算是心思极巧。”叶吉卿心道:“好像那张条子是有期限的,可别误了。” 想到这里,她吩咐燕儿:“去,把那天林先生送的锦盒取来。” “是,太太。”燕儿应声去了。 很快,燕儿捧着盒子回来了。 叶吉卿打开盒子看了看,是有期限,一个月,这才过去几天,时间还来得及。 不过,整日在家憋着,真是难受之极,而且,安康洋行许久没去,不知道添了什么好样式的钻石饰品。 想到钻石,叶吉卿顿时心痒难耐。 “去安康洋行逛逛吧,就当散心。对了,叫上阿珍,让她陪我去。” ……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一吓惊魂(一) 叶吉卿兴致勃勃地给佘爱珍打电话,佘爱珍同样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致。 逛街购物本就是女人最有兴致的事。 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前往安康洋行扫货。 叶吉卿很小心,又跟李士群通了电话,李士群倒没有阻拦,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注意身子,别太累了。 另外,除了家里的一辆车,李士群又把自己的坐驾派出,加上佘爱珍的一辆车,共有三辆车,满载着护卫,保着二人向安康洋行驶去。 叶吉卿除了带上燕儿,把家里八名护卫带走了六名,而佘爱珍没有那么娇气,只带了林花、春红和无奈。 一直守在李家之外暗中监视的李洪林,远远见到叶吉卿上了车,立即找了个收费电话,打到好寿公司办公室。 接电话的是常发财。 “通知老三,准备接客。” “明白。” 李洪林放下电话,快步向李家走去。 远远地观察了片刻,见门口只有一名警卫,懒散地倚在门框上,又见府里出来一个手提竹篮的中年男人,跟警卫打了声招呼,笑呵呵地走了。 这个人是府里的买办,想必是买菜去了。 李洪林见此情景,感觉时机到了,悄悄走到李府后院墙,趁四下无人,迅速戴上手套,轻轻一纵,双手攀住墙头,把头慢慢伸出去一看,后花园空无一人。 李洪林纵上墙头,轻轻一翻,就进了院子,隐在一片花丛中静静等了数秒,没有听到半点动静,连忙矮下身形,往主楼潜去。 主人不在,府里的下人也都放松了,李洪林听到了厨房里下人们欢快的说笑声。 李洪林不再迟疑,见一楼的窗户全部打开着,走到西边那扇窗下,没有听到里边没有动静,轻轻一纵,就进入房间。 这间房应该是侍女燕儿的房间,布置简单,但有几件女人的衣物。 李洪林悄悄把门打开一缝,见客厅里没人,安静得狠,迅速闪身出来,几个起跳,就到了二楼。 进入主卧,李洪林见宽大的床上有两床薄被,连忙从怀里掏出早就配制好的诱蛇药,把薄被展开,用蛇药从头至尾细细地擦了擦。 擦完之后见没有留下半点痕变,又俯下身闻了闻,能够清晰地闻到蛇药的淡淡香味。 他知道,味道虽淡,已经足以让蛇迅速找来了。 做完这些,李洪林把被子叠好,放回原位,迅速退到门口,回头看了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忙打开门,从原路返回燕儿的房间。 李洪林刚要从窗子里出去,忽然见地上有几个脚印,从窗下到门口依次模糊。 这是他自己留下的,应该是经过花园的时候,鞋上沾了泥土的缘故。 李洪林赶紧趴下身子,用手套把脚印擦掉。 又悄悄打开门看了看,客厅里并没有发现脚印,这说明鞋上泥土已经在燕儿的房间弄干净了。 李洪林放下心来,一纵身上了窗子,小心地把窗子上的印迹擦去。 跳下窗子后,沿原路倒退而回,边退边把脚印擦掉。 所幸直到他跳出后墙,也没有被人发现。 李洪林把脏手套往怀里一揣,迅速离去。 …… 再说刘二猛,自从领了林创之命以后,就没有再上班,天天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富家子,窝在自己的房间里。 接到李洪林的电话之后,常发财迅速通知了刘二猛,并开了一辆车过来,让刘二猛上了车,把他载到安康洋行。 刘二猛下车后,常发财把车停在旁边候着。 富家子哪能没有车?这番作派才符合人物设定嘛。 由于住处较远,等刘二猛进了洋行五分钟之后,叶吉卿和佘爱珍的三辆车才到。 叶吉卿和佘爱珍下车后,护卫团团将二人围在中间,而且,无奈和叶吉卿的护卫还打开了两只遮阳伞,簇拥着二人往洋行走去。 两名守门的“三哥”见了二人这番作派,自然不敢怠慢,把身子站得笔挺,像黑瞎子一样打着敬礼,恭恭敬敬把众人迎进洋行。 进了洋行,叶吉卿和佘爱珍直奔珠宝柜台。 看到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珠宝,叶吉卿双眼放光,心里充满了喜悦,同胞弟弟之死带来的伤痛,在此刻已经完全消散了。 “阿珍,你看,这个项链上的钻石真大,怕有1克拉吧?造形也好看。”叶吉卿指着柜台里一挂项链欣喜地对佘爱珍说道。 佘爱珍一看,那颗镶嵌在坠心的钻石呈心形,颜色极白,非常纯净。 “拿出来瞧瞧。”佘爱珍吩咐店员。 店员把项链取出来,双手捧着,递给佘爱珍。 佘爱珍让店员用光一打,钻石熠熠生辉,甚是好看。 “二位夫人,这是产自南非的D级钻石,经名家加工成心形,重量恰是1克拉。”那名店员介绍道。 “才1克拉?这么小?还有大点的么?”佘爱珍问道。 “阿珍,你可说错了。钻石因为稀少,一般都很小,我们常见的也就是30ct、40ct,重1克拉以上的,就可以收藏了,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叶吉卿见佘爱珍真不懂,说出来的净是外行话,连忙笑着介绍道。 “是吗?嫂子,照你这么说,我们今天是来着了?”佘爱珍经叶吉卿一解释,才明白自己露了怯。 “嗯,来着了。这挂项链说什么也要买下来。”叶吉卿道。 “我看不错,只有这么大的钻石,才配得上嫂子的身材、相貌。”佘爱珍道。 “这挂项链多少钱?”叶吉卿问道。 “不知夫人付美元、英磅还是法币?”店员问道。 “日元。”叶吉卿回道。 “八千日元。”店员回道。 “买了。”叶吉卿一听,还不到一万日元,也不讲价,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好,请夫人到二楼结账。”那名店员说道。 “燕儿,你去结账。”佘爱珍从包里取出林明送的那只锦盒,递给燕儿。 “是。”燕儿接过锦盒,在店员的引导下,往二楼走去。 刘二猛一直在钟表柜台假装挑选手表,其实两只耳朵一直听着珠宝柜台的动静。 见燕儿拿着锦盒往二楼去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于是装作解手,往二楼走去。 ……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六 一吓惊魂(二) 燕儿去会计室结账,刘二猛在卫生间等。 猛地,刘二猛意识到一个问题。 先生不许把画放到锦盒里,可燕儿赤手空拳,没有拿个包包什么的,那把画投送到哪里呢? 二猛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怔怔地回想燕儿的穿着,是一身短打扮,上身是斜襟短褂,下身穿一条长裤,也没见有什么衣兜、裤兜,只在斜襟处掖了一块手帕,那显然不是兜。 “怎么办?先生第一次让我单独执行任务,要是办砸了,哪有脸去见先生?”刘二猛没有捷才,一时之间想不到好主意,急得汗都下来了。 “小姐请慢走。” 正在这时,刘二猛听到会计室那边有人说话,显然是在送燕儿出门。 紧接着,听到燕儿的脚步声由弱渐强,眼看就要到卫生间门口了。 来不及多想,刘二猛把画拿出来,噗噗噗往画上吐了三口吐沫,然后把画攥在手心里,从卫生间走出来,正好与燕儿相遇。 一名“三哥”在前引导,燕儿在中,刘二猛在后,三人同时下楼梯。 刘二猛紧走几步,与燕儿擦身而过的当儿,迅速把画塞进燕儿的斜襟里,并把有吐沫那一面,与她的手帕贴紧。 下楼之后,刘二猛不再逗留,出了洋行,上了常发财的车。 “怎么样?”常发财边启动车子边问了一句。 “不知道。”刘二猛回道。 “怎么不知道?”常发财诧异地问道。 刘二猛把原因一说,常发财问道:“吐吐沫干什么?” “吐沫不是有粘性吗?我怕掉了。”刘二猛回道。 “呵呵呵……”常发财闻言笑了:“二猛,你真恶心人啊。要是那女人知道手帕上沾了你的吐沫,她也得吐。” “别说这个了,我这算不算完成任务?”刘二猛焦急地问道。 “我觉得算。估计叶吉卿肯定能看到那幅画,否则不辜负了你的三口吐沫?况且老板一直强调安全为上,就算完不成任务,也必须全身而退,不能冒险。你能在紧急情况下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换作是我,怕就手足无措了。”常发财说道。 “那就行。我真怕误了老板的事。”刘二猛闻言,心下稍宽,暗暗祈祷:“叫燕儿的侍女,你千万不要把画给弄丢了啊。” …… 叶吉卿和佘爱珍逛完珠宝专柜,又杀向饰物专柜、钟表专柜,见到好的喜欢的就买,直到把林创的二万块日元花光,大包小包弄了好几堆。 看看天近中午了,叶吉卿感觉有些累,左手掐着腰对佘爱珍道:“阿珍,逛够了没有?去我家吃饭吧。” 佘爱珍意犹未尽地说道:“购物不用花自个钱,这太过瘾了。小明发明的这种购物卡,真是太妙了。” “林明确实是商业天才。我要是商人,就把这种购物卡推广开来,送礼多便宜吧,不显山不露水,还能满足收礼者的购物需求——当得起一个妙字。”叶吉卿附和着说道。 听叶吉卿夸奖林明,佘爱珍感觉与有荣焉,心里美滋滋的,笑着说道:“嫂子,看来小明送的这份礼,算是送到你心坎里去了。” “瞧你,一夸林明,你脸上就放光。知道你有一个好弟弟了,行吧?走,回家吧,我也累了。唉!”叶吉卿打趣道。 随之想到了自己的亲弟弟,脸色为之一暗,轻轻叹了口气。 佘爱珍刚要再显摆一下林创这个干弟弟,见叶吉卿脸色不大好,连忙改了口:“回吧,你可别累着。要是累着你,我大哥非跟我急了不可。” 燕儿一招手,众护卫提包的提包,开道的开道,簇拥着两位贵妇往门外走。 燕儿扶着叶吉卿上了车,扯下手帕想擦一擦汗。 手刚伸到斜襟里,忽然感觉手上粘乎乎的,连忙低头一看,见手帕里有一个纸方,而自己满手沾了不知是痰还是唾液的东西。 “啊!” 燕儿虽然不是娇小姐,但身为叶吉卿的侍女,也算是体面人,本身又爱干净,手上粘满了这些粘乎乎的东西,恶心地大声叫了起来,边叫边把纸方甩到地上,还狠狠地踩了两脚。 护卫赶紧围了上来,佘爱珍的护卫朝来也凑了过来。 “怎么了?”叶吉卿问道。 “太太,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放我手帕里一张纸,纸上全是粘乎乎的东西,恶心死了!”燕心连忙回道。 “嗨,丢了就是,大惊小怪!”叶吉卿不以为意地说道。 “是。”燕儿应了一声,忍着想吐的恶心,小心地拿起手帕,用没有沾上唾液的一面小心地把手擦净,上了车。 一名护卫感觉有些蹊跷,拣起纸方,展开一看,见上面是一幅钢笔画,画的是一条张着大嘴的蛇,一面还有八个字:“不放陈儒,祸患立至。” 看罢大惊,连忙把画上的唾液在身上擦拭干净,向叶吉卿报告:“太太,这张纸有古怪。” “什么古怪?”叶吉卿问道。 “您看。”护卫因怕恶心着她,在车窗外把画展开。 叶吉卿捂着嘴远远地一看,刺眼的阳光下,张着大嘴的那条蛇非常恐怖,待看清那充满了警告意味的八个字,不由大惊失色! 她感觉像蛇一样的敌人就在附近窥视,于是慌慌地四下张望了几眼,心里一寒,身子一缩,颤声道:“回,回家,给先生打电话,快!” 护卫应了一声,赶紧上车,三辆车迅速离开安康洋行,向愚园路驶去。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佘爱珍问道。 “回太太,不知道是谁放到燕儿姑娘身上一张纸,纸上画了一条蛇,还有一行字,写的是‘不放陈儒,祸患立至’。”朝来回道。 “陈儒是谁?”佘爱珍皱眉问道。 “回太太,陈儒是上海银行行长,前段时间被老爷抓起来了。”朝来回道。 “啊?” 佘爱珍一听,吃了一惊:“原来是军统找上大哥的门来了。军统真是阴魂不散,杀了叶耀先还不够?这是把目标又瞄准了大嫂?不行,我得劝劝。”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一吓惊魂(三) 回到家,叶吉卿脸色腊黄,被燕儿扶到沙发上半躺半坐。 佘爱珍见大嫂被一张纸条吓成这样,心中很是看不起叶吉卿这副脓包样。 作为特务头子的老婆,哪能连这点惊吓都受不了?如果受不了,让丈夫当什么特务啊? 想归想,但她懒得说。 佘爱珍走到电话旁,拿起电话打到吴四宝办公室:“阿宝,大嫂受了惊吓,你和大哥马上回来。” “啊?好,马上到!”吴四宝一听,连忙把电话一放,跑到李士群办公室,把情况一说,李士群不敢怠慢,坐着吴四宝的车急匆匆回了家。 李士群和吴四宝听了事情经过,都是一脸的凝重,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很显然,这张纸条是军统上海站站长,代号“眼镜蛇”发出的严厉警告。 这也说明,再不放陈儒,“眼镜蛇”就要对叶吉卿下手了。 “妈的,军统太不讲究了吧?刀对刀枪对枪的明着干啊,怎么能对家属下黑手?!大哥,交通银行也跟军统有关系,要不,明天我带人再把它给抄了!妈的,你断我生路,我断你财物,比比到底谁狠!”稍顷,吴四宝骂道。 李士群没有说话,轻轻摆了摆手。 “大哥,阿宝的话纯是放屁,你千万别听他的。”佘爱珍赏了吴四宝一个白眼,开口说道:“这话得反着来听。你断人财路,人家才会断你生路。敌人就是敌人,什么法子不使?你还怪人家对家属下手?再说了,我看军统还算讲究,最起码没有先下手,而是先发了警告。要是不讲究,人家会这么做?” 李士群表面上很平静,其实已经心乱如麻,犹豫不定。 他比别人都看得清。 “眼镜蛇”能在安康洋行发出警告,第一说明他有能力杀了妻子;第二说明妻子的行动,人家了如指掌,否则也不可能等在安康洋行有的放矢。 是的,肯定妻子这边一动身,人家那边就准备好了。 也就是说,人家知道妻子是去安康洋行购物。 其实要查这件事也不难查。 一是知情者范围很小。 知道妻子动向的,除了自己两家这些护卫和下人,大概也就是送礼的林明、开出购物卡的安康洋行的人能够预先料到。 当然,也不见得就是这些人所为,很难说这个消息不是“眼镜蛇”从安康洋行打听出来的。 因为很重要的一点,林明所创的用购物卡代替钞票一事,也算个新鲜事物。 只要是新鲜事物,传播速度就非常快。 二是“眼镜蛇”的人一定在安康洋行出现过,只要查一查其职员和今天的顾客,应该可以查到一些踪迹。 尽管如此,李士群还是有些犹豫。 因为一是他不确定“眼镜蛇”到底是单纯的恫吓还是已经有了伤害妻子的后招? 二是安康洋行毕竟是英国人开的,自己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英国人。 别说是自己,日本人现在也不敢。 李士群正在思索时,听到了吴四宝和佘爱珍的话。 吴四宝的话他就当没有听见,现在显然不是激怒“眼镜蛇”的时候,为了泄愤而泄愤,那是不智的行为。 佘爱珍话中之意他听得明白,就是希望自己放手,按照“眼镜蛇”的要求,放了陈儒。 她是好意,但好胜要强的李士群思索再三,却不想就此怂了。 倒不是不关心叶吉卿的安危,而是觉得“眼镜蛇”这回露出的破绽不少,好好地查一查,应该可以抓到他。 只有抓到“眼镜蛇”,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阿珍,你先回家,我和四宝商量一下。”李士群站起来说道。 “大哥,”佘爱珍很聪明,看出李士群不想采纳她的意见,不甘心地又劝了一句:“大嫂有身子了,你可不要乱来啊。” 也就是佘爱珍,叶吉卿都不敢说李士群“乱来”。 李士群顿了顿,平静地对佘爱珍说道:“行了,你就别操心了,大哥我心里有数。” “那好,我先回家了,大嫂,你别着急,好好养着,万事有大哥呢。”佘爱珍很无奈,只好安慰了叶吉卿两句,带着林花和春红告辞回家了。 李士群怕惊着叶吉卿,没有把自己的计划明说出来。 他让燕儿把叶吉卿扶到卧室去休息,自己和吴四宝到了书房。 “四宝,这回‘眼镜蛇’露出的破绽不少,我想好好查一查。”李士群道。 “大哥,我刚才提的交通银行的事?”吴四宝问道。 “不行,现在不知道‘眼镜蛇’有没有后着,暂时不能刺激他。”李士群断然否决了吴四宝的提议。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放陈儒?”吴四宝问道。 “不能放。我想借此机会抓到‘眼镜蛇’,陈儒是我要打的一张牌,暂时他还有用处。”李士群道。 “大哥你说。”吴四宝道。 “不放陈儒,‘眼镜蛇’就一定会想办法加害你大嫂,我想,他应该是恫吓的意味居多,真要加害你大嫂,哪有那么容易?家里护卫力量加倍,同时让你大嫂不要出门,他还敢打到家里来不成?”李士群说道。 吴四宝闻言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说道:“大哥,打到家里来的可能性极低,但是,‘眼镜蛇’的手段太阴了,不排除他会采取别的手段啊,比如下毒,再比如,家里下人和护卫不知道有没有通敌的,有没有被‘眼镜蛇’策反的?防不胜防啊。 所以,我觉得,你要么放了陈儒,先解除大嫂的危险再说,要么就干脆查封交通银行,明着跟他对着干。” “家里的下人都是我和你嫂子老家带来的人,能够信任,‘眼镜蛇’想要下毒,不是那么容易得逞的。护卫是否有通敌可能?这个我没有把握。你选八名亲信手下进来,对家里的护卫一对一监视,这样就没有漏洞了。”李士群道。 “这个倒是容易。大哥,你说的查,要从哪里查起呢?”吴四宝问道。 “林明、安康洋行。”李士群道。 “啊?” 吴四宝闻言一惊。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八章 吓煞纪老六 “大哥,林明绝对没有问题,我敢担保。”吴四宝连忙说道。 李士群摆了摆手道:“阿宝,没有什么不可能。你想一想,最近发生的这些案子,是不是都跟林明有关?林之江的死,有他牵连其中,耀先的死,有他送的‘好寿’,今日之事也是源于他送的购物卡,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多了还是巧合?” “大哥,我知道你不相信巧合,但凭这些,就说跟他有牵连,没有什么说服力啊。再说了,他……。”吴四宝辩道。 “我知道,你是说他有产业,有家室,间谍不会这么干。这条理由也是老生常谈了,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反面考虑呢?大隐隐于朝,是不是正是他作为军统特务的高明之处呢?”李士群道。 “大哥,你这种说法太牵强了。”吴四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阿宝,我知道他跟你和阿珍关系好。可是,阿宝,你可别忘了,我们师兄弟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华富贵全系于特工部,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干我们这一行,最忌感情用事。”李士群道。 “大哥,你不用多说,我知道轻重,也知道近远,跟他关系再好,也比不过咱们师兄弟近。不过,大哥,小明跟日本人关系这么好,等‘好寿’分厂和中日文化交流中心建成,他就是中日友好的一面旗帜,跟他走近,对我们可是大有好处啊。”吴四宝说道。 “你这话我同意,我也想把他当作一个有力的臂助,大树底下好乘凉嘛。我们盼着这颗大树枝繁叶茂,可如果这颗大树从根子上就是烂的呢?那我们不是反受其害?所以,一定要彻底消除他身上的疑点,我们才好才好引为腹心,放心大胆地依靠啊。”李士群道。 “大哥的意思我懂了。大哥,你说吧,让我干什么?要不要我派人监视?”吴四宝问道。 “你能这样想,我就非常高兴了。一般的监视、跟踪对他不起作用,如果让他发现,他这种身份,就算开枪打死监视、跟踪者,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得想个比较高明的办法才行。”李士群道。 “大哥,我觉得你想的有些太多了,不用那么复杂。就借今日这件事,多安排些人,把他和他手下那些人监视起来就行。我手下有几个跟踪高手,不会让他发现的。如果他就是恐吓我大嫂的人,见我们没有放陈儒,一定会对我大嫂采取进一步行动,那不正好让我们抓个正着?省了多少事?”吴四宝不以为然地说道。 “如果他就是‘眼镜蛇’,什么跟踪高手,在他面前肯定不起任何作用。阿宝,不是我想的太多,而是你想的太简单了。”李士群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吴四宝问道。 “我有个办法。咱们在林明眼皮子底下做个局,可以直接试探出他的真伪。咱们这么这么做,林明是友是敌一目了然!”李士群眼里闪着幽光,阴阴地说道。 “行!大哥,这事我来。他要真是军统特务,我亲手崩了他!”吴四宝听了,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不,你协助,让万里浪办。”李士群道。 “大哥,你不信任我?”吴四宝脸上闪过不豫之色,问道。 “不,你想哪去了?要是不信任你,会跟你说这些?我怕你感情用事。”李士群说道。 “好吧。”吴四宝觉得李士群说的有理,同意了。 …… 林创在听了刘二猛的汇报后,因为不能确知叶吉卿是否看到了那张画,所以命李洪林养蛇待命。 李洪林用诱蛇药,抓了十几条蛇。 这些蛇分为两类,一类是有毒的,像眼镜蛇、银环蛇等,还有一类是无毒的,像青蛇、水蛇。 林创命李洪林把别的蛇都放了,就留了一条眼镜蛇。 留下此蛇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李士群知道,干这事的,就是你的死对头,代号“凸镜蛇”的军统特工。 当然,因为林创的主要目的在于惊吓而不是毒杀叶吉卿,所以,命李洪林把这条眼镜蛇的毒牙全部拔掉。为保险起见,命他在行动之前,务必将蛇毒弄干净,以防万一。 拔毒牙、取蛇毒,对于李洪林来说太简单了。 他先把毒牙拔掉,把蛇养在一只瓮里,放到自己的床下。 与他同住的纪老六非常怕蛇,说什么不让他在屋里养,非要让他弄到外边去养。 李洪林经常跟纪老六抬杠,言语笨拙的他,每回都受纪老六欺负,这回可逮住机会了,哪会不报复回来? “老六,你说弄哪里去?哪里保险?放到赵军江工地上去?还是二猛那里?离得太远,行动时不便不说,而且也容易暴露不是?”李洪林振振有词地问道。 “不行不行,跟一条蛇睡在一间屋里,哪能睡得着?”纪老六道。 “那没办法,这是先生交给的任务,必须完成。要不这样,你找个别的房间?反正招待所房间有的是。”李洪林说道。 他明明知道纪老六绝不会这么做,所以才这么说。 果然,纪老六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行!我不能离开老板太远,就得住在这里。” “那没办法了,老六,忍两天吧。”李洪林心中暗自得意,但装出无奈的样子,把手一摊,说道。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呢?”纪老六急得在屋里打转悠。 “蛇晚上不会叫吧?”纪老六问道。 “会叫,但叫声很低,嘘嘘嘘……,就是这样。”李洪林学着蛇的叫声,阴森森的。 纪老六听到这种声音,吓得一屁股坐到床上,脸色煞白。 李洪林见状,心中得意,躺到床上对纪老六说道:“老六,你怕什么呢?我已经把它毒牙拔了,就算爬到你身上,也咬不死你,顶多就是在你身上蹭来蹭去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啊!” 纪老六被李洪林描述的情景给吓到了,一阵恶寒袭来,身上打了个寒颤,双手攥拳,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李洪林笑了,笑得很畅快,心道:“叫你小子平时欺负我,不是很能抬吗?不是牙尖嘴利吗?你的能耐呢?” 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九章?恐吓反作用 当天晚上,纪老六一宿没睡。 而李洪林睡的却是十分香甜。 纪老六很想把李洪林拽起来揍一顿,更想把那只养蛇的瓮抱起来扔到窗外,摔个稀巴烂。 可是,他不敢。 李洪林现在手里有大杀器,他哪敢惹他?要是惹恼了这家伙,他敢把蛇放出来吓他。 养蛇是老板安排的,他可不敢坏事。 …… 林创之所以暂让李洪林按兵不动,是因为他从吴四宝那里得到了有价值的信息。 吴四宝从李士群家出来,回到家里,当即给林创打了电话,让他晚上来家里吃饭。 林创也急于想知道叶吉卿是否收到恐吓信,所以欣然答应。 来到吴宅,吴四宝和佘爱珍都在。 佘爱珍见到林创,忙不迭地把上午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当听到恐吓信时,林创适时地表现出惊讶:“啊?竟有人敢威吓李太太?!寿星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说的是呢。看来,大哥在上海银行大开杀戒,把军统真给惹急了。”佘爱珍道。 “宝哥,江湖上讲究祸不及家人,你们这一行没有这个说道吗?”林创见吴四宝罕见地一句话不说,只看着他和佘爱珍说话,有些纳闷,于是问了一句。 “咳!”吴四宝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道:“没有这种说道。敌对双方你死我活,哪讲究这些?” “那也太不讲武德了吧?”林创道。 “讲什么武德?你以为这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呢?”吴四宝道。 “那就难怪了。”林创道:“我看人家军统还是讲究的,还先恫吓警告,没有直接下手。若是直接在安康洋行下手,就算杀不了李太太,让他断了香火可不难。要知道,刚刚怀孕三个月内,是最容易流产的。” “可不吗?大嫂长得倒是漂亮,可一点胆子都没有,吓得脸色焦黄,六神无主,回到家就躺下了。我是看不起她那种怂样。”佘爱珍撇了撇嘴道。 “姐,人命关天,又关乎子嗣,李太太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咱没摊上那样的事,所以理解不了人家的难处。站干岸看热闹,当然是衣不沾湿。”林创道。 佘爱珍点点头,没有说话。 林创见吴四宝非常沉闷,既不抬杠,也极少说话,微觉奇怪:“宝哥,你怎么了?” “唉,我这不为大哥大嫂担心吗?”吴四宝一直在观察林创的反应,听到林创问他,连忙垂下眼帘低声答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多加几个警卫,近期不要出门,军统还敢打到家里去?”林创道。 “就是,我就说不用过于害怕。”佘爱珍同意林创的意见。 “军统上海站站长代号叫‘眼镜蛇’,我们跟他交锋数次,一直没有占到便宜。他既然敢发出警告,就一定有了对付大嫂的办法。我和大哥都在担心啊。”吴四宝说道。 “既然对付不了人家,那就放了陈行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先求个家人安全再说。”林创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劝了。可大哥那性子非常强势,不想这么怂了。劝不动啊。”吴四宝忧心忡忡地说道。 “嗨,不听就不听吧,你何必替人家发愁?李副主任本事大,肯定有办法化解,你就不要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了。”林创道。 说完这话,林创转向佘爱珍:“反正我姐没事,我就放心了。谁特么要敢动我姐,我就跟他拼命。” 佘爱珍一听这话,欣慰地笑了:“小明,姐没有白疼你!不用你拼命,打打杀杀的事,还用得着你?” “姐,给我说说,你今天都买了什么好东西?”林创道。 “来来来,看看姐买的好东西。”佘爱珍兴奋地拉着林创走到一边,拿出在康安洋行买的东西,一样一样展示给林创看。 吴四宝没动。 他咂摸了一会儿林创的话,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正常,没有任何异样。他对李士群的怀疑产生了不满,心道:“大哥太多心了,小明哪能跟‘眼镜蛇’挂上钩?” 不过,李士群要试探林创,不让他试出个究竟他也不甘心。 想起李士群的嘱咐,吴四宝必须把相关信息传递给林创。于是,他凑上去,对林创说道:“你姐逛街回来,都像个喜鹊,喳喳叫个不停,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唉,大哥非要对交通银行下手,交通银行是军统的另一处产业。也不知道他折腾什么?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林创好像根本没听到吴四宝的话,兀自对佘爱珍道:“姐,你买的这款包不错,配得上你这身衣服。” “说谁像喜鹊呢?你想找碴是吗?”佘爱珍倒是听到了吴四宝对他的贬低之词,眼睛一瞪,板起脸就要发飙。 “得,我说错话了。”吴四宝赶紧退回去,坐到沙发上。 林创乐了,对吴四宝道:“宝哥,你不挨我姐训,就过不去这一天,是不?” “我和你姐这是感情好,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吴四宝翻了个白眼说道。 稍停又讨好佘爱珍道:“不过,你说的也不错,阿珍次哒我两句,心里感觉很舒服。要是不干我两句,浑身不得劲。” “你就是贱骨头!”佘爱珍白了吴四宝一眼。 “哈哈哈……,宝哥,你是猛虎,我姐是武松,你老实点吧。”林创用了后世的一个梗,笑着说道。 “嘿,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哈。得,我就是专打猛虎的武二郎了,什么三碗不过冈,喝十八碗照样打你!”佘爱珍说着,冲吴四宝挥了挥粉拳。 “佘女侠饶命!”吴四宝缩了缩脖子,凑趣道。 “哈哈哈……。” ...... 吃过饭之后林创就想告辞,可吴四宝今天兴致很高,非要留林创打麻将。 林创为了不让他起疑,只能无奈地陪着他玩。 所以,当林创回到招待所已经是晚上十点。 林创回到房间,细细琢磨在吴家得到的信息,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李士群已经收到了恐吓信; 第二,李士群不甘心束手就缚; 第三,交通银行成为李士群报复自己的第二个目标了。 “这么说,恐吓不但没起作用,反倒把交通银行置于险地了?天色已晚,通知上边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 林创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章?奇怪的感觉 史上李士群确实捣毁了上海和交通两家银行,杀了很多人,上海站也被李士群杀得七零八落,逼得李春风通过杜先生向李士群求和。 由此可知,交通银行确实是军统的产业,吴四宝没有说谎。 这说明,自己的出现,没有改变大的历史进程。只是保住了军统上海站没有受到损失。 交通银行即将被毁的情报,必须马上报给总部,否则,军统在上海的产业将遭受灭顶之灾。 交通银行跟自己没有直接联系通道,这么重要的情报只有通过总部转。 问题是电台在曲茹冰那里,现在街上已经戒严,而通往法租界的几个桥头检查站也已经关闭,除非自己肋生双翅,否则,根本不可能把情报传递给曲茹冰。 思之再三,林创感觉毫无办法,只能等到明天一早。 “唉,郑达仁自求多福吧,但愿你能逃过这一劫。”无奈,林创只好默默为交通银行行长郑达仁祈祷。 …… 次日一大早,林创就起来了,叫上易莲花、纪老六和李洪林,直奔乍浦桥检查站。 他要赶在八点开关时,第一时间过桥。 他的汽车刚出发,特工部里就驶出一辆轿车,远远地跟了上去。 来到乍浦桥,却发现没有开关。 林创看了一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零五分,平时这个时间点早就应该开关了,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开关放行? 林创心急如焚,正在此时,却见姓徐的汉奸翻译叼着烟向自己车子走来,来到车前,看清车子牌照,赶紧把烟扔掉,立正敬礼。 坐在副驾驶坐上的李洪林把窗玻璃摇下来,伸出一根手指冲徐翻译勾了勾。 徐翻译赶紧跑过来,冲李洪林点头哈腰问好:“李先生好。” 又往后座看了看,见到了林创那张铁青的脸,连忙问了声好:“林先生好。” 林创经常从这里过,车子和人徐翻译早都认得了。 “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不开关放行?耽误了林先生的大事,你承担得起吗?”李洪林冷冷地问道。 “李先生,对不起,刚刚接到司令部命令,说有重大行动,乍浦桥、自来水桥今天不开关。先生要去法租界,只能绕道从老城区那边过。”徐翻译连忙解释了一句。 “掉头,去老城区。”林创听了,连忙下令。 纪老六赶紧掉头。 李洪林扔了一包“哈德门”给徐翻译,徐翻译接住,脸上堆着笑,谄媚地冲着已经掉了头的轿车屁股喊了一句:“林先生慢走!” 轿车往南走,所幸外白渡桥没有封锁,很顺利地过了关。 过了外白渡桥,就是老城区。 不过,回法租界有两条路。一条是沿着中山东路往西行,在大马路路口往北走,目的地若是同福里,最好是走这条路线。 另一条是在桥头直接往北,沿苏州路往北走。要是回厂,走这条路最近。 不过,交通银行就在中山东路北侧。所以,林创吩咐老六,走中山东路,顺便观察一下银行的情况。 车子走到北京东路路口,过了这个路口,就是交通银行。 忽见前方路口站着很多便衣特务,还设了路障。 纪老六踩下刹车,回头对林创道:“老板,路口被封了。” 林创心中一惊,心道:“糟糕,看这个架势,李士群已经对交通银行下手了。紧赶慢赶,还是没有来得及。” 正在这时,一名便衣特务看到了林创的汽车,赶紧走过来。 林创一看,正是吴四宝的手下熊兴顺。 “林先生,回厂?”熊兴顺笑着问道。 “熊组长,干什么呢这是?这里也封那里也封的?我回个家这么困难。”林创打个招呼,笑着回道。 “回家啊。林先生是住在同福里是吧?”熊兴顺问道。 “是。”林创点点头。 “对不起,林先生,我们有公干,前方的路已经封了,只好请您走北京东路了。”熊兴顺往北指了指说道。 “没事,条条大路通罗马,走北京东路也是一样。你忙。”林创强忍着内心焦烦,笑着冲熊兴顺挥了挥手,纪老六一打方向,车子顺着北京东路往北驶去。 “呯呯呯……。” 忽然,车子刚刚拐进北京东路,行驶了还不到二百米,前方传来了几声枪响。 李洪林迅速把身体往左移,挡住林创的前面,易莲花则一把把林创按在座住上,和身扑到他身上。 林创被压在易莲花身下,气都喘不匀了,赶紧对易莲花说道:“放开我,不要紧,我不会有危险。” “不行,你别动!”易莲花根本不听他的,抽出枪警惕地望着窗外。 只见一名白衣男子,左手提着一只黑色公文包,右手拿着一把左轮手枪,边往街心逃,边往后射击。 他身后,有三名黑衣男子紧紧追赶,边追边开枪射击。 纪老六想赶紧逃离这里,但路上行人纷纷惊恐地四下逃散,把路堵住,走也走不了,只有徒劳地狂按喇叭。 就在这时,一颗子弹飞来,白衣男子小腿中弹,他单膝跪地,回过身来,呯呯呯三枪,只见追他的三名便衣齐齐中弹,倒在地上。 解决掉追兵,白衣男子一抬头,正好看到林创的轿车。 他一瘸一拐地奋力走到车前,用枪敲了敲窗,纪老六打开车窗。 “救命,我是交通银行行长郑达仁,只要你们救了我,我有重金相谢。”白衣男子忍着疼痛说道。 纪老六一听是郑达仁,心道:“这是自己人啊,必须得救。” ...... 却说李士群和吴四宝,定计试探林创。 李士群的计策是这样的。 他让吴四宝把自己将要查办交通银行的事,透露给林创,并且让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把林创拖住,一直到街上戒严,桥头检查站闭关为止。 目的是不让他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同时,他让万里浪派人暗中盯着林创,看看林创有何反应,他或者他的手下会不会离开招待所。 与此同时,他还让万里浪给他找来一个特殊人物……。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一章?拧杀余中 万里浪的手下,有一人叫余中,长相酷似郑达仁。 李士群让万里浪把余中找来,让他假扮郑达仁。 “明天我们要造成查办交通银行的假象,让余中假扮郑达仁向林明求救。林明是不是‘眼镜蛇’,一试便知。”李士群说道。 “长官,卑职以为未必。就算林明是‘眼镜蛇’,他未必知道郑达仁是军统的人,所以,未必出手相救。”万里浪说道。 “不,‘眼镜蛇’作为上海站站长,在军统内地位很高,就算郑达仁不归他管辖,他也一定会知道交通银行长期以来为军统提供资金。所以,如果他是‘眼镜蛇’,一定会救郑达仁。”李士群笃定地说道。 “可是,怎么才能让林明出现在交通银行附近呢?”万里浪又问。 “好办,我会让他按着我的指挥,出现在北京东路。”李士群道。 “长官,林明会听你的指挥?”万里浪一脸的不信。 “此事不难。林明每天都会回公司处理事务,所以,我们只要把别的桥头检查站全部关闭,只留外白渡桥,林明就一定会沿我们设定的路线走。”李士群道。 万里浪听明白了,非常钦佩地说道:“长官此计十分高明。我们只需在他到达北京东路的时候演一场戏,就能试探出他是友是敌了。” “对。不过,为了让他相信,做戏也要做真,余中,你要受点罪,挂点彩。否则,很难取信于他。”李士群对余中说道。 “长官,卑职愿意效劳。”余中倒也光棍,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他不答应也不行。 与闻这么多的机密,如果他稍一犹豫,小命不保。 “嗯,不错。事成之后,提拔你当组长。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兑现。”李士群满意地点了点头。 “长官,卑职还有一事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真的查办郑达仁?我们可以在行动时,给郑达仁设定个逃跑路线,正好可以与林明相遇,那岂不是更好?”万里浪问道。 “不行,暂时不能动他。一是你这种操作难度太大。我们设计林明一个人可以,设计两个人的行动轨迹几乎不可能。就算设计巧妙,二人相遇了,也不见得郑达仁会真的向林明求救。 二是上海银行的风波还没有过去,军统现在跟疯了一样,还是先别再刺激他们了。”李士群说道。 其实,他说的这些理由都不成立,真正的原因是他心里有些担心,担心军统会报复到妻子身上。 “是,卑职明白了。”万里浪说道。 “余中,这是郑达仁的资料,你记下来,免得到时候出了纰漏。”李士群把一张纸递给余中,吩咐道。 “是。”余中接过资料,应了一声。 …… 一切都按着李士群设计的情节在发展。 余中假扮的郑达仁成功地引起了纪老六的注意,他想救他。 纪老六刚想请示,就听林创在后座上问道:“你是郑行长?” “是,我是郑达仁,先生救命!”白衣男子焦急地回道,边回答边往后看,似乎在担心追兵。 “你老婆叫什么名字?”林创从易莲花身下抬起头来,问道。 “我老婆叫付红颜。”白衣男子回道。 “你们的媒人是谁?”林创接着问道。 白衣男子一愣,眼睛眨了眨,没有答上来。 不过,他反应很快,随即说道:“我是抗日的,被特务追捕,你要救就救,不救拉倒,问东问西的干什么?” “对,你说得对,我的不是。来,你到这边来。”林创把窗子玻璃摇下来,向白衣男子招了招手。 白衣男子走到窗前。 “来,你看看这是什么?”林创伸出手,让白衣男子看。 车里光线有点暗,隔着车窗看不清楚,白衣男子只看到林创手里有个亮晶晶的东西,连忙探过头去仔细观看。 他头刚伸进去,忽然被林创伸手按住,双手用力一拧,只听“喀嚓”一声,白衣男子颈骨已断,两眼一翻,软软地瘫倒在车前。 “老板!” “先生?” 纪老六和易莲花见状大惊,不明白林创为什么突然出手,杀了郑达仁。 “这个人是特务,留不得。”林创把余中的尸体往外一搡,说道。 “特务?” 纪老六、李洪林、易莲花惊愕地看向林创。 …… 原来,当轿车拐上北京东路时,看着路两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林创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感觉像后世被交警指挥着,走了一条特定路线呢? 林创很快就抓住了这种感觉,仔细品味,忽然想起后世一部美国电影。 影片名早就忘了,大体情节是女主角去商场买东西,就走了一条被人早就划定的路线。 当时她只要不按这条路线走,很快就有一辆购物车挡了路,或者被人弄倒了几只纸箱子,反正就会出现很多事故,让你不得不调整路线,按早就划定的路线走。 而她沿这条路看到的景物,以及最后见到的那个人,都是有人早就设定好的,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坠入圈套。 难道自己今天所走的这条路线,就是有人设计的吗? 乍浦桥头不让过,只能走外白渡桥,过了外白渡桥,本想观察一下交通银行的情况,却又被拦了路,只好折而往北。 想到这里,林创脑海中灵光一闪:“昨日吴四宝的表现就极为古怪,很少说话就很不符合他平时的风格,我已经转换话题,他为什么主动向我提起交通银行的事?当时感觉非常突兀,现在想一想,是不是他有意的呢?” 想到这里,林创心中一惊:“难道李士群对我产生了的怀疑?让吴四宝配合着给我做了个局?” 一念至此,林创忽地想到:“叶吉卿在安康洋行被恐吓,李士群不可能想不到她去安康洋行本身就是一个阴谋,想到这一点,怀疑我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而怀疑上我,让吴四宝故意把我约到他家,通过佘爱珍无意给我透露一些信息,他知道佘爱珍跟我感情好,有事肯定不会瞒我。吴四宝再暗中引导,很容易让我上当。”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突兀地去说交通银行的事,就有了合理解释。” 想到这里,林创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松弛下来,心想:“刻意到我引到这条路上来,大概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吧?” ……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二章?疑心尽去 有了心理准备,“郑达仁”的出现,林创就不感到意外了。 他认为交通银行根本没有被查,“郑达仁”只是试探自己的一颗棋子。 如果自己应对稍有不当,李士群一定会第一时间抓捕自己。 林创相信,四周一定布满了李士群的人,李士群也极有可能就在附近。 不过,这一切只是他的推理和怀疑,并无实证。 如果眼前这人真的郑达仁呢?如果自己的推理是错的呢? 所以,当“郑达仁”出现在车前时,林创急中生智,想起《潜伏》里的一个情节,感觉正好可以拿来鉴定郑达仁的真伪。 于是,林创先问他妻子姓名这个简单的问题,以让他消除戒心,然后迅速问了他一个生僻的问题:媒人是谁? 郑达仁的资料余中都背熟了,籍贯、学历、在哪上的学、家庭成员等等,都记在了脑子里,并不怕林创盘问。 可他偏偏问媒人,这个却是资料上没有的。 所以,余中一愣,没有答上来。 只这一愣,林创哪还有不明白的?这个郑达仁肯定是假的! 本来他用不着杀余中,还有别的处理方式,比如将余中抓住,交给熊兴顺;还可以装作漠不关心,置之不理,开车离开。 可是,因为自己问了他这几句话,若不弄死他,让他回到李士群身边,把这几句话讲给李士群,李士群必然会产生怀疑。 所以,为了彻底消除祸端,林创悍然出手,拧断了余中的脖子! …… “这个人是特务,根本不是郑达仁。现在来不及解释了,以后再说。”林创对手下说道。 见熊兴顺带着人朝车子跑来,林创忙对易莲花说道:“莲花,别怕,来。” 易莲花一愣,心说:“我没怕呀,怕什么呀?” 林创见她没有明白,一把把她拽到怀里,拍拍她的后背:“别抖,没事了,过去了。” 易莲花伏在林创怀里还在纳闷,就听有人喊道:“林先生,没事吧?” 易莲花这才明白过来,身子连忙抖了起来,给人的感觉是吓坏了。 熊兴顺拉开车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熊组长,这人是交通银行行长郑达仁,是不是你们抓的人?”林创问道。 “是,啊,不是。林先生,他怎么死了?”熊兴顺一愣,先是肯定,后是否定,林创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个人杀了三名追杀者,又拿着枪舞舞喳喳的,让我救他,说你们在追捕他。我一听是你们要抓的人,所以就把他给杀了。真是太可怕了,你看,把易小姐都给吓坏了!”林创拍着易莲花的后背说道。 “林先生没有受到惊吓就好。林先生,这里交给我们了,您请便吧。”熊兴顺道。 “好。”林创应了一声,纪老六启动车子,缓缓离开。 “老板,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是假的?”纪老六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 “太巧了。昨天我刚知道今天李士群要查办交通银行,消息还没送出去,今天先是乍浦桥不开关,后是通往交通银行的路被封,我们走的这条路,好像被人安排好了一样。随即就有所谓的郑达仁被追捕,求到我的面前,是不是太巧了?”林创道。 “所以,你就对郑达仁产生了怀疑?”纪老六问道。 “是。所有的巧合堆在一块,那就不是巧合了,是有人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试探,试探我是不是‘眼镜蛇’。 今天这次试探,肯定跟叶吉卿被恐吓有关,李士群怀疑我送叶吉卿购物卡是别有目的。”林创道。 “可惜,他的算盘打得再精,遇上老板,也是半点用没有。”纪老六听到这里,完全明白了,佩服地说道。 “太险了,多亏了先生,否则,我们一定会救郑达仁的。”易莲花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小星星,敬佩地说道。 “不见得吧?我觉得先生所说有点悬。”李洪林不大服气。 “停车,洪林,你去交通银行看看,是否还在正常营业?我说得对不对,你一看便知。”林创道。 “好。”李洪林应了一声。 “去同福里找我。”林创道。 “是。” 纪老六把车停下,扭头对李洪林道:“机灵点,别让特工部的人看到你。” “知道。”李洪林推开车门下了车,很快就消失在人流当中。 …… 李士群确实就在现场。 不过,他和吴四宝、万里浪躲在北京东路一幢楼房的二楼。 通过望远镜,把林创拧断余中脖子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啊?林明把余中给杀了!”李士群惊讶地说道。 一听这话,一直忐忑不安的吴四宝兴奋地跳起来:“是吗?李副主任,我就说嘛,他怎么能是眼镜蛇?这下你信了吧?” “不对。四宝,林明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怎么下手这么狠?杀人手法干脆利落,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李士群道。 “嗨,你说这事啊,我知道。林明身手非常好,想当初我俩第一次见面,因为他跟阿珍多说了两句话,我俩差点打起来,当时我举着枪,被他三两下就给把枪下了。他还说呢,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没点真本事,敢闯上海滩?”吴四宝说道。 “长官,卑职还听说,涩谷太君不但教林先生日语,二人还经常比练枪法,林先生胜多负少。”万里浪说道。 “若是如此,那就解释得通了。看来林明在山东也一定有命案,否则怎么会背井离乡来上海闯荡?”李士群点点头,终于放下了心,消除了对林创的怀疑。 “长官,余中怎么办?”万里浪问道。 “废物一个!按阵亡例办理。”李士群说完,匆匆离去。 …… “先生,你真神了,交通银行一切正常!”一个多小时之后,李洪林赶到同福里,向林创报告。 闻言,林创终于完全放下了心。 “先生,还放蛇吗?”李洪林问道。 “等他三日。三日之后,李士群若不放陈儒,就让他知道知道厉害!”林创冷冷地下了命令。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三章?再吓破胆(一) 费了好大劲,证明林明是无辜的,李士群很是烦闷。 同时,作为特务头子,竟然不能保妻子安危,他又觉得很无能。 如果按照“眼镜蛇”的要求,释放陈儒并不难,自己只需说证据不足,就可以释放他。重光堂得了好处,又需要对华人展现伪善的一面,释放一个没用的陈儒,可以稍平华人的怒火和怨气,也可以安抚金融界地不安,何乐而不为呢? 可李士群并不想这么做。 他觉得如果不能抓到“眼镜蛇”,隐患始终存在,这一次按“眼镜蛇”的要求做了,那如果他得寸进尺怎么办?难道每次都要按他的要求去做? 所以,他在消除了对林明的怀疑之后,又把眼睛盯上了安康洋行。 他觉得,如果不是林明,那最有可能泄露消息的,应该就是安康洋行。 不过,当他把自己的行动方案报给涩谷川时,涩谷川断然否决了。 淞沪会战之后,日本遭到了国际上的强烈谴责,其中尤以英美为首。给日本在国际上的形象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所以,日本人为了争取英国在国际上的支持,或者保持中立,现在不愿意得罪英国人。 安康洋行不能查,那就查可能性最小的李、吴二府的下人和警卫。 可查来查去,一连三天,都没有查到半点线索。 就这三天,李士群错过了保护妻子的最佳时机。 第四天下午,失去耐心的林创命李洪林今天晚上行动。 为了察看李家外围的警备情况,林创特意去了一趟吴家,车上当然拉着李洪林。 当他在吴家,跟佘爱珍表演“姐弟情深”的戏码时,李洪林早就把李家外围的警备情况打探清楚了。 李家的警备仍是重内轻外,后墙外无人巡弋。 当李洪林回到吴家,悄悄向林创递了个眼神之后,林创会意,当即向佘爱珍提出告辞。 “不行,不行,说什么也要吃完饭再走。”佘爱珍坚决不让,拉着林创的手不松。 “姐,我回去有事要忙的。”林创对佘爱珍的“热情”非常无奈,苦着脸说道。 “忙什么忙?厂子里的事和工地上的事,都有手下在忙,还忙得着你?别走,吃过饭,咱们把阿庐叫来,打几圈麻将。小明,你不知道,姐整天一个人在家,烦都烦死了,你多陪陪姐哈。”佘爱珍恳求道。 一听这话,林创不便再坚持了,况且听说要把张劲庐叫来,心中一动,顺势答应下来。 “好吧,你给她打个电话,看她有没有时间,让她来家里吃饭吧。”林创道。 “我打不如你打。”佘爱珍暧昧地笑了笑,道:“你的电话,对她来说就是圣旨。” “姐,你别乱说啊,我跟她可没什么。”林创道。 “还说没什么呢,她跟我无话不谈,对你的爱慕现在她都避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佘爱珍笑道。 “我打行了吧?”林创无奈地走向电话机。 电话接通,接电话的不是张劲庐,而是宁小波。 “喂,我是林明。”林创道。 “林先生,你找张队长吗?”宁小波问道。 “是啊,她不在?”林创问道。 “她在李副主任办公室商量案子呢,有事让我转告吗?”宁小波的声音很柔,很媚,林创听在耳朵里,跟特么后世那种小姐的声音差不多。 “让她晚上来我姐家吃饭。嗯,正好我让司机回去办点事,让她坐我的车来就行。”林创道。 “是,我马上转达。”宁小波像接上司命令一样,恭谨地答道。 放下电话,林创让林花把纪老六叫进来。 “老六,你和洪林回去,把我桌上那份分厂建设文件送给纪军,然后接张队长来吃饭。”林创吩咐道。 “是。”纪老六会意地点点头,应声而出。 李洪林和纪老六回到招待所,把养蛇的瓮抱出来,放到车上后备箱里,又拿了几张白纸放到公文袋里,到别墅工地送给邵纪军,算是完成林创交待的“任务”。 办完这些事,二人就坐在车里等张劲庐。 不到下班时间,张劲庐和宁小波就从特工部匆匆地出来,见到林创的车,张劲庐走过来。 “张队长,我们老板请你去吴大队长家吃饭。”纪老六和李洪林赶紧下了车,纪老六恭恭敬敬地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换换衣服。”张劲庐看了看身上制服说道。 “是。”纪老六应道。 张劲庐点点头,跟宁小波回了招待所办公室。 等了半个多小时,张劲庐才换好衣服,和宁小波一起从招待所里出来。 纪老六一看,张劲庐身着紧身旗袍,胸前鼓鼓的,后面翘翘的,手拿一把团扇,脸上搽了粉,嘴上涂了口红,看上去殷红如血。 制服换旗袍,气质大变,张劲庐从一个颇有阳刚之气的女特务,竟然变成了婉约动人的大小姐。 纪老六暗暗称奇。 而宁小波也把制服换下,蓝衣白裙,跟个丫环似的。 纪老六一看她这种打扮,就知道她是要和张劲庐一同去吴家的。 纪老六打开车门,果然,宁小波和张劲庐一块上了车,李洪林坐了副驾驶,车子启动,往吴家去了。 到了吴家,佘爱珍一看张劲庐这身打扮,打趣道:“哟,这是哪家大小姐啊,打扮得这么漂亮,要见情郎去吗?” “阿珍,你少来!我就是见情郎,你有意见吗?”张劲庐可不是脸皮薄的小姑娘,她冲林创妩媚地笑了笑,回过头来对佘爱珍说道。 “阿庐,我可警告你,不要得罪我,我弟弟可听我的话。”佘爱珍道。 “那是。”张劲庐笑了笑,上前搂着佘爱珍的胳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林明干姐姐。” 佘爱珍闻言脸上一红,掐住张劲庐的胳膊使劲一拧,咬着牙说道:“我让你胡说八道!” “呀!”张劲庐疼得跳开一步:“你这是恼羞成怒,可见被我说中的心事,对吧?” 坐在沙发上的林创没有听清二人说的什么,见佘爱珍拧了张劲庐一把,忙道:“干什么呢?” “没事,我们姐俩闹着玩呢。”张劲庐回了一句,坐到沙发上,跟林创坐在了一起。 ……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四章?再吓破胆(二) 吴四宝打电话回来说有应酬,吃过晚饭才回来。 佘爱珍问林创晚上吃什么,林创皱着眉头想了想,感觉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就想吃一口饺子。 于是说道:“姐,你会包饺子吗?我想吃韭菜瘦肉饺子。” “当然会包,你太小看我了,姐轻易不下厨房,今天就给你露一手。”佘爱珍欣然说道。 “那太好了,姐,多放点盐,不咸不好吃。”林创道。 “放心吧,你的口味我非常清楚。”佘爱珍说道。 张劲庐可不会包饺子,不过,为了情郎高兴,她也去厨房帮忙。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饺子终于包好了,三人就着饺子喝了点酒,边喝边吃。 林创吃到久违的美食,大呼过瘾。 吃过晚饭之后,吴四宝还没有回来,佘爱珍就把宁小波叫进来,摆上桌子,三女一男开始搓麻。 佘爱珍是为了解闷,林创则有心给李洪林创造更多的时间,张劲庐和宁小波不用说了,林创要玩到天亮,那也是一定要陪的。 所以,四个人打起来之后,都是兴致很高。 九点多,吴四宝一身酒气回来了,上桌替了宁小波。 几个人赌兴大起,直到十一点,都没有散的意思。 …… 却说李洪林,等吴四宝回家之后,才趁别人不注意,从后备箱里取出瓦瓮,借着夜色,来到李士群家后墙外。 见四下无人,李洪林一甩手把那条眼镜蛇甩到院子里,然后迅速回到吴宅之外,钻进车里跟纪老六一块等林创。 怀孕之后,李士群和叶吉卿就分房睡了。 今天李士群回来得晚,也是九点多才到家。 到家之后,他先到叶吉卿房里,见妻子身着印花绸子睡衣正在灯下看书。 叶吉卿非常贤惠,她不睡看书,本来就是等丈夫回来,多少年了,李士群不回家,她就不会睡觉。 李士群当然知道妻子的心意,连忙说道:“吉卿,这么晚了,别看书了,快睡吧。以后你不用等我。” 叶吉卿把书合上,放到一边,站起来走到李士群身边,温存地说道:“习惯了,你不回来,我就是睡,也睡不踏实。你饿吗?要不要准备点夜宵?” “不用,我不饿。快睡吧,不用管我。”李士群伸出手,抚了抚妻子的长发,轻声说道。 “好,我睡了,你也早点睡,不要熬夜了。”叶吉卿顺从地回到床上。 “好,听你的,不熬夜,洗洗就睡。”李士群扳着叶吉卿的肩膀,让她躺平,拉过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咦,什么味?”李士群把被子展开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用力抽了抽鼻子,没有辨别出什么味来,问道:“你熏香了?” “没有。这香味好几天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我想,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带来的异香呢?”叶吉卿幸福地说道。 “可能吧,孩子让你身有异香,看来是个富贵命呢。”李士群听妻子说法如此美妙,心中大喜,也没往坏处想,连忙附和道。 “富贵不富贵的,我也不强求,只求能为你李家留个后,健健康康的,能蹦能跳的,长大了当个文人,衣食丰足,安稳度过一生,我也就知足了。”叶吉卿抚着肚子说道。 和所有母亲一样,她心里对未出世的孩子充满了期盼和希望,不止一次地为还未到来的小生命筹划着未来。 “好,听你的,让他学文。”李士群笑着说道。 说完这话,李士群给她把灯关闭,轻轻带上门,到对门那间卧室里去睡了。 叶吉卿带着幸福的幻想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春梦。 睡梦中,似乎回到了青年时代。 她和李士群手牵手,在黄浦江边游玩,幸福地看江上风景。 忽然,李士群的面目变得十分狰狞,把她拖到一处无人之处,强行求欢。 叶吉卿本能地抗拒着,对李士群大声喊着:“我有身子,不能啊。” “还没结婚,哪里就有身子了。”李士群不听,边说话边用强。 叶吉卿很无奈,只好从他。 可令她不解的是,自己手里抓着的小李士群怎么冰凉?不应该是火热的吗? 不对,不但凉,而且还很那什么。 叶吉卿心中一惊,从梦中醒来。 她开始以为自己做的是梦,稍一清醒,又觉得不对劲,因为她手里确实有一条冰凉之物。 叶吉卿心里发毛,赶紧拉开台灯,定睛一看,只见手里握着的不是阳物,而是一条蛇! 而那条蛇正张大嘴巴吐着蛇信,冲她嘘嘘有声。 “啊!” 叶吉卿吓得肝胆俱裂,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李士群刚刚入睡,听到叶吉卿的惨叫,一骨碌爬起来,拿起手枪,三两步冲进妻子房里。 当他看清妻子身上盘着一条蛇时,吓得手一抖,手枪落在地上。 而妻子脸色惨白,两目紧闭,已经吓昏了。 他也怕蛇,虽然担心妻子,但还是不敢向前。 他冲出房门,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来人哪,快来人哪!” 听到喊声,燕儿和护卫纷纷冲上楼来。 “蛇,有蛇……。”李士群浑身颤抖,指着房里说道。 一听有蛇,燕儿和大部分人都吓得往后一退。只有一名叫韦大壮的警卫挺身而出,往房里冲去。 韦大壮是山里人,打小跟蛇打交道,对蛇的种类和习性非常熟悉。 他冲进房去,见太太身上盘着的那条蛇竟是一条毒性最强的眼镜蛇,心中一惊,连忙轻轻走过去,突然出手抓住蛇的七寸,把蛇提了出来。 李士群赶紧冲进房去,见妻子脸色煞白,气若游丝,连忙大声命道:“燕儿,快,给闫大夫打电话!” “是。” 燕儿应了一声,跑下楼去。 韦大壮把蛇弄死,回到楼上,站在卧室门外向李士群报告:“长官,请你赶紧看看,太太有没有被蛇咬?” 李士群闻言清醒过来,赶紧把妻子从头到脚细细查看了一番。 “韦大壮,没有发现咬痕。”李士群大声说道。 “长官,咬痕很小,不易发现,你看仔细了吗?”韦大壮问道。 李士群又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咬痕,忙道:“没有!” “太太脸色发青发紫吗?”韦大壮又问了一句。 “没有,脸色正常,就是有些发白。”李士群答道。 “那就好,没有中毒。” ……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五章?城下之盟 听说妻子没有被咬,李士群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看到妻子煞白的脸色,他五内如焚。 作为平常人,很少不怕蛇的,别说亲眼见到,就是想一想都会觉得浑身发毛。 妻子本来就胆小柔弱,被窝里突然钻进一条蛇来,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吓死都是有可能的。 她能挺过来吗? 闫大夫住得不远,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听到事情的原委后,闫大夫又是针扎,又是艾炙,一顿操弄,叶吉卿终于悠悠醒来。 醒来那一刻,她看到了丈夫,大叫一声,扑到李士群怀里:“士群,我怕!” 李士群搂着她,感觉她的身体急剧颤抖,显然余悸未消。 “别怕,已经没事了。”李士群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叶吉卿双目紧闭,搂着李士群的脖子不松手,惶急地说道。 “好,咱们离开这屋。”李士群说着,顺从地抱起她,突然发现妻子的双腿有鲜血顺着流了下来。 李士群又是一惊,因怕吓着妻子,没有说话,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闫大夫。 “唉!”闫大夫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李士群一下子就明白了:“流产了!” 李士群差点瘫倒在地。 他强撑着,抱起叶吉卿往对面自己住的屋里走去。 把妻子放到自己床上,刚想站起,不想被叶吉卿紧紧搂住不放:“士群,我怕,不要走开。” “好,吉卿,我不离开你。别怕,有我呢。”李士群无奈,只得紧紧抱着她,同时回头给了闫大夫使了个眼色。 闫大夫会意,返身出去。 十分钟之后,端进一碗汤药来。 “吉卿,闫大夫给你开了药,你喝下去,睡一觉就没事了。”李士群强忍着内心的焦灼,把药送到妻子嘴边说道。 “嗯。”叶吉卿这会儿已经回过魂来,神志清醒了许多,乖乖地把药喝了下去。 喝下去不到五分钟,叶吉卿就睡着了。 李士群把她轻轻放下,叮嘱燕儿等妻子睡熟,给她擦洗清理下身血迹,然后走出去,来到对面房间。 他把闫大夫先叫进房间,问道:“闫大夫,孩子保不住了?” “已经流产了,保不住了。刚才我给夫人熬的药里,除了镇定安神的,就是让她恢复身体的,保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闫大夫低声说道。 “知道了,闫大夫,这几天你多费心,照顾照顾内子,让她早日恢复过来。”李士群客气地说道。 “李主任客气了,分内之事,不劳挂怀。”闫大夫说完,见李士群无话,知趣地退了出去。 “韦大壮!”李士群唤了一声。 “到!”韦大壮应声而入。 “那条蛇是什么蛇?是人为放进来的,还是它自己进来的?”李士群问道。 “报告主任,那条蛇叫眼镜蛇,是毒蛇。卑职以为是人为放进来的。”韦大壮说道。 “理由。”李士群道。 “刚才卑职已经检查过了,那条蛇的毒牙已经被人拔掉了,毒液也被人放掉了,所以太太没有中毒。”韦大壮说道。 “哦?” 一听这话,李士群当即明白了。 这是自己的老对手眼镜蛇对自己的进一步警告了。 这回没下死手,如果你还不放陈儒,那下一回,可就不会这么心慈手软了。 “大壮,既是人为,那用什么办法可以让蛇进入特定房间?”李士群又问。 “报告主任,卑职听说有一种诱蛇药,蛇的嗅觉非常灵敏,只要闻到药香,就会顺着药香找到诱蛇药。”韦大壮说道。 李士群一听,忽然想起一件事,妻子睡前自己闻到的异香,莫非就是诱蛇药的药香? 想到这里,他把被子翻过来,用力闻了闻,果然又闻到了那种香味。 “大壮,你闻闻,是不是这种香味?”李士群道。 韦大壮迟疑着没有向前,道:“报告主任,卑职只是听说过有这种药物,具体是什么香味,卑职也不清楚。不过,卑职倒有个办法,就是把这床被子拿走,找个有蛇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把蛇引来,一验就知道了。” “不必了,你下去吧,此事不要对外讲。”李士群吩咐道。 “是。”韦大壮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李士群心下明白,其实根本不用韦大壮做试验了,被子上的异香肯定就是眼镜蛇弄上去的诱蛇药。 他让人送进一盒香烟,自己把卧室门关上,边吸烟边思索。 平时他是不吸烟的,但今日的事太让人愤怒,对他的打击太大,他得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眼睛蛇”的手段太毒了,不但吓昏了妻子,还妻子流了产。 本来妻子怀孕就是千难万难的事,以后还能不能怀上谁也不知道,不过,李士群自己清楚,再怀上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也就是说,基本可以确定,他已经断了子嗣。 这个事实,让他极为愤怒。 但静下心来想一想,却又令他十分害怕。 “眼睛蛇”的手段太高明了,能进入妻子的卧室,往被子上抹诱蛇药,这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吗? 原来以为,“眼镜蛇”会采用暗杀等手段威胁妻子的性命,现在看来,他的手段太高明,令人防不胜防啊。 怎么办? 是奋起反击,还是订下城下之盟? 被人胁迫订城下之盟,不符合李士群强硬的性格。同时,有仇不报非君子,“眼镜蛇”敢向妻子和自己的子嗣下手,这种深仇大恨,焉能不报? 不过,往深里一想,李士群不得不放弃反击的想法。 他不能拿妻子的性命当赌注,不能为了自己的意气之争,把妻子性命搭上,谁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 一连抽了好几颗烟,李士群思量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暂时先服软吧,放了陈儒,先保妻子一命再说。至于与‘眼镜蛇’的仇,慢慢来吧,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他,到那时,我一定要剥了他的皮!”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下手表,见已经十一点了,时间还不算太晚,连忙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六章??逼和对手 李士群的电话打给了自己的同门师弟、与军统“议和”的首倡者吴四宝。 吴四宝麻将打得正上瘾, 他赌性甚浓,偏偏牌运不佳,四个人当中,只有他一人是输家。 赌徒都是这样,越是输,越是想捞,一刻也不想停下来,屁股跟钉在椅子上一样,不到万不得已,厕所都不带上的。 正在这进,电话突然响了,伺候牌局的燕儿,立即过去把电话接了起来。 一听是李士群的声音,燕儿赶紧把吴四宝请过来听电话。 “阿宝,你马上到我家里来一趟,有要事相商。”李士群开门见山地说道。 “大哥,这么晚了,有啥急事?” 吴四宝刚起了一把好牌,真是不想离开。 “少废话,你大嫂被蛇咬了,快点过来!”李士群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啊?!” 吴四宝一惊,赶紧放下电话:“燕儿,快给我拿衣裳。” “怎么了?火上房了?”林创问道。 “大嫂被蛇给咬了,我去看看。”吴四宝惶急地说道。 “啊?!” 一听这话,林创、佘爱珍、张劲庐全都吃了一惊。不过,前者是假,后二者是真。 “我也去。”佘爱珍站起身来说道。 “不,你别去。听大哥的语气,问题应该不大。你们继续玩,等我回来。”吴四宝说道。 “大嫂被蛇咬了,我能不去?”佘爱珍道。 “姐,宝哥说得对。李副主任一定先让大夫看了,李太太没有危险,他才会给宝哥打电话,而且,这时候让宝哥过去,有可能涉及机密,你去也不合适。”林创连忙阻止道。 吴四宝、张劲庐一听林创这话,都觉得他分析得极有道理,同时又都暗暗佩服:“林明真是太聪明了,单凭李士群打电话一中,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信息来,这脑子真不是一般的好使啊。” “那好,我不去了,你快去快回,免得我挂念。若是需要我去照顾,你就打个电话回来。”佘爱珍最听林创的话,当即对吴四宝道。 燕儿将吴四宝的衣服取来,伺候他穿好。 “好,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别着急。”吴四宝匆匆走了。 出了这事,几个人谁也不好意思再玩,就坐到沙发上说话。 “唉,大哥这段时间这是怎么了?小舅子被杀,老丈人被抓,老婆又被蛇咬,坏事怎么都赶到一块了?”佘爱珍叹息道。 林创和张劲庐谁也没有说话,端着茶杯凝神不语。 “小明,你说话啊,怎么回事?”佘爱珍用手肘顶了顶林创,问道。 “我不是特工部的人,有些事不懂。不过,我觉得这些事都不是偶然的,肯定是军统的人在使坏。李副主任立功心切,端了上海银行,等于断了军统的财路,人家能不急?我是商人,懂得一个道理,断人财路等于谋人父母。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李春风一定不会放过李副主任的。听说,他心狠手辣,手段又高明,手底下好几万人呢,恐怕以后李副主任家无宁日喽。”林创把身子往沙发上一仰,幽幽地说道。 佘爱珍闻言身子一颤:“小明,那岂不是说,以后我也会有麻烦?” “姐,在上海银行这件事上,宝哥虽然是执行者,但真正主事的还是李副主任,李春风不是傻瓜,他分得清主次。不过,如果李副主任应对不当,殃及池鱼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所以,以后家里的警卫之事,还是要多加小心。 另外,宝哥坐到这个位置已经算是可以了,再往上升也不大可能。姐,不是我看不起宝哥,他的文化程度决定了他的高度,不可能再升,顶到天让他当个副职,想当特工部老大的事,想都别想。 所以,凡事不要做绝,不要当出头的椽子。” 林创“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不是自家兄弟,说不出这番话来,我听你的。你宝哥就是个驴性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确实不会升到关键位置上了,就算升上去,对他也未必是好事。”佘爱珍说道。 “他跟野马一样,你得时不时地勒勒丝缰。”林创道。 听着姐弟二人的对话,一向跳脱的张劲庐却是一直默不作声,目光闪烁,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三人没等很长时间,吴四宝回来了。 “怎么样?”佘爱珍急急地问道。 “唉!”吴四宝叹了口气,坐到短沙发上,说道:“大嫂好好地睡着觉,被窝里突然出现一条毒蛇,当时就吓昏了。闫大夫来了之后,倒是把人救过来了,但是孩子没有保住,见血了。” “啊?这可怎么好?孩子的事一直是大哥大嫂的一个心病,刚刚怀上又没了,大哥大嫂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呢。”佘爱珍惊道。 “谁说不是呢,大嫂快给吓傻了,吃了安神的药,才睡过去。大哥看着面如死灰,真是让人心疼啊。”吴四宝道。 “不是毒蛇吗?没中毒?”张劲庐问道。 “奇就奇在这里。那是一条眼镜蛇,最毒的一种蛇,可是蛇牙被拔了,蛇毒也被挤走了,所以,大嫂并没有中毒。”吴四宝道。 “也就是说,这是人为的?”张劲庐问道。 “肯定是人为的,军统上海站站长代号就是‘眼镜蛇’,这还不明白吗?显然人家还是没下死手,还是以警告为主。”吴四宝说道。 “那叫你过去是想破案?”林创问道。 “破什么案?再想破案,大嫂的性命能保得住吗?我看大哥也有些灰心,不再置气了,把这个仇先放一放,保大嫂的性命要紧。”吴四宝道。 “也是,这个‘眼镜蛇’真是神出鬼没,又在暗处,不好防啊。”林创道。 “就是这个道理。大哥明天就放陈儒,另外命我去趟香港,找找杜先生,请他从中牵线,给李春风递几句话。”吴四宝说道。 “递什么话?”佘爱珍问道。 “求和呗。”吴四宝说道。 林创一听这话,心中大喜:“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把李士群逼得低头了。”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七章??绝好助攻 天色不早,大家又唏嘘叹息了一会儿,就散了。 张劲庐和宁小波自然也是坐林创的车回招待所。 在车上,一向叽叽喳喳的张劲庐坐在林创身边,老老实实,一声不吭,让林创微觉奇怪。 回到招待所,张劲庐让宁小波不要跟着,自己则跟着林创上了楼。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去,跟着我干嘛?”林创进了门,对张劲庐说道。 “有心事,跟你说道说道。”张劲庐进了门,也不装淑女了,呯呯两声,把高跟鞋甩了,赤着脚走到床上坐下。 “给颗烟抽。”张劲庐向林创伸出手。 “因为李副主任家的事,心烦了?”林创扔给她一颗烟,坐到沙发上,问道。 张劲庐点上烟,狠狠地抽了一口,道:“长官畏敌如虎,属下还能拼命?今天的事,对我刺激太大了。我想,你的话有道理,是不是该退了?” 林创一听张劲庐心生退意,心说:“你要退?那可不行,我还要你做下去呢。” 一念至此,连忙劝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虽说的是货殖之道,却是道尽了人心最深处的东西。李副主任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以为他真是为了天下百姓?或者说是为了日本人说的*****?非也,也是为了私欲而已。 再说了,你不能要求别人不顾妻子死活。李副主任若是那样无情的人,做下属的,才更觉心寒。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他能通过杜先生讲和,我们这些人呢?遇上这种事,岂不是只能束手无策?”张劲庐说道。 “所以说,你在做事的时候,得多长个心眼。在吴家我说的话,其实是说给你听的,定哥看似粗莽,实则心细,真正让人担心的是你。”林创说道。 “我能听得出来,人家又不是傻子。”张劲庐白了林创一眼。 林创无语。 “你说,日本人能统一中国吗?”张劲庐小声问道。 林创当然知道历史走向。 但因为身份所限,他可不能装明白人。 “不知道。现在日本人的进攻势头很猛,他们在华北、华中和华南同时开战,现在看战事进展顺利。青岛、威海、徐州、太原、广州相继失守,眼看安庆也要失守,安庆如果失守,九江、武汉就暴露在日本人兵锋之下,大概用不了多久,这两个城市也保不住。”林创道。 “也就是说,你不看好委员长?”张劲庐问道。 “难说。委员长退居西南,地势险要,日本人要攻下来,非得伤筋动骨,大伤元气不可。日本虽然强大,但毕竟是小国,人口少是他们的致命伤。中国这么大,单凭他们那点人,根本不可能把中国全占了。就算现在占的这些地盘,如果不启用中国人,他们的力量也是有所不逮。 所以,我觉得,接下来他们一定会成立亲日的华人政府,实行以华治华策略,也好让他们的军队腾出手来,对付委员长。”林创道。 他说这番话的目的,实则是给张劲庐希望。 这个女人个性好强,名利心盛,只有让她看到希望,她才会好好地干下去。 当然,林创的目的,还是让她为已所用。 果然,张劲庐眼珠子转了转,把烟蒂递给林创,林创接过来放到烟缸里。 张劲庐道:“你这番解说十分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就去解开旗袍的扣子:“哎呀,天太热了。” “干什么?回去!”林创皱眉喝斥道。 “别这么恶声恶气地好不好?人家可是你的人。”张劲庐扭着身子,声音很腻。 “走走走!忘了我说的话了?”林创根本不为所动,无情地往外推她。 “你可真是……!”张劲庐说了一句很露骨的粗话,穿上鞋,走到门口又道:“反正我是你的人,你这辈子都别想跑。等我功成名就那一天,我一定遂了你的心愿。” 说罢,张劲庐关上门,恨恨地走了。 林创长吁一口气,心道:“行,有这么一句话,我就放心了。” …… 三天之后,吴四宝就从香港回来了。 佘爱珍给林创打电话来,说吴四宝给他带来了礼物,让他家去吃晚饭。 总部还没来电报,林创也想知道吴四宝香港之行的结果,于是欣然答应了。 到了吴家,吴四宝没在家。 “宝哥呢?”林创问道。 “还没回来,去大哥办公室汇报去了。东西先送回来了,专门给你买的腰带,爱马仕,法国牌子。来,试试,好看不?”佘爱珍说着,拆开一个盒子,拿出一条腰带。 林创一看,腰带卡子跟后世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皮子是真好,虽然不如后世的那么有光泽,但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好货。 “好。” 林创接过腰带往客房走。 “就在这换就行,干吗去?”佘爱珍拦住他。 说着,就去脱林创的裤子。 林创难为情地看了一眼旁边伺候的林花,林花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稍稍转过头去。 林创无奈,只得让佘爱珍帮着把腰带换上。 “啧啧……,真不错,好看。”佘爱珍让林创站在那里,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连连称好。 “还是洋货好,以后穿戴上就用洋货,姐负责打扮你。”佘爱珍说着,挽着林创的手,往沙发上走去。 林花上了茶,站在一旁伺候。 二人边说话,边等吴四宝回来。 不多时,吴四宝回来了。 “宝哥,香港景物如何?”林创问道。 “哪有什么景物?全是高楼大厦,再一个就是人多。”吴四宝说道。 “香港我还没有去过,都说是天堂,真不知道好在哪里?”林创道。 “富人的天堂!穷人走到哪里都是地狱。”吴四宝撇了撇嘴说道。 嘿,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真不像他这样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阿宝,大哥的事办的咋样?”佘爱珍问道。 林创尽管很想知道结果,却不好主动开口问,佘爱珍却给问了出来。 真是好助攻。 ......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八章?再添迷团 吴四宝没有立即回答,对林花道:“你先出去。” “是。”林花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事办成了一半。”吴四宝道。 “怎么说?杜老板不给面子?”佘爱珍问道。 “哪能呢?他现在不是过去的杜老板了,我也不是过去的小瘪三了,他在上海的产业虽然大部分撤走了,但还是有部分人没有跟他走,杜老板人在香港,还得仰仗我照顾他们呢,能不给我面子?”吴四宝得意地说道。 林创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佘爱珍翻了一下白眼,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的牛皮:“癞蛤蟆打呵欠,你好大的口气啊。仰仗你?你仰仗谁?还不是我干爹和我大哥?” “你这话真是打人兴头子!老头子和大哥当然厉害,可我现在也行了,手底下的人,不比当年杜老板的人少吧?”吴四宝不悦地说道。 “对对对,你行了。姐,你别打击他了,我宝哥现在真是行了。”林创笑道。 “说正事,吹什么吹啊。”佘爱珍又白了一眼吴四宝,倒是没有再继续打击他。 “大哥放掉陈儒,许诺不再找交通银行的麻烦,要求有两个,一是军统不许再伤害他的家人,二是双方息战,共同对付地下党。杜老板用他的商业电台给李春风去了电报,讲明了这件事。李春风答应了第一条,第二条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另外,他还追加了一个条件,私人的。”吴四宝道。 “噢,那我就放心了。”佘爱珍长舒了一口气:“以后再不用提心吊胆了,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二条没答应,也就是说,军统仍然不打算息战,该干嘛干嘛?”林创的关心点和佘爱珍自然是大不一样,他关心的是李士群的想法。 “大哥说,李春风不置可否的原因他早就料到了。息战不可能,本就是敌对双方,哪能息战?以后他搞他的情报,我们搞我们的情报,各凭本事罢了。但对付地下党这一条,李春风算是默许了。”吴四宝道。 “也是,现在国党和地下党正在合作,他心里再恨地下党,再想让李士群把矛头对准地下党,也不敢把这事落到明面上,所以,只能表示沉默。”林创道。 “对,大哥也是这么说的。”吴四宝道。 林创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他心里升起了一丝忧虑。 他的忧虑是为了上海地下党的安危而生。 显然,李士群和李春风算是达成了默契,接下来一段时间,李士群肯定不敢再惹自己了,他的立功方向变了,一定会加大对地下党的打击力度。 不知道党组织能否抵挡得住李士群的这一波进攻?作为拥有地下党身份的自己,又将面临怎样的挑战呢? 这个情报必须尽快告诉江山,让他早作准备。 自己能帮到组织的很少,也只能提供这样一份情报。其它的,只能看情况。 他很清楚,别看在自己上海的军统中呼风唤雨,但在地下党中,自己只是一名情报员,只不过是一名特殊的情报员而已。自己所有的手下,除了胡锁柱以来,都是军统的人,要想帮到组织,自己这些人都不能用,甚至亲如易莲花都不能用,甚至自己的行动还要瞒着他们。 也就是说,自己若想帮到地下党,手下这些人不但不能用,还要提防着。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些人反而是成了自己的累赘。 所幸,组织上看重的,也不是他搞情报的能力,而是他搞物资的能力。长期以来,除非特别紧急的事情,组织上基本不会交待他什么任务,其实正是考虑到这些因素了。 …… 次日,林创到了好寿厂里,处理完日常事务之后,刚要去找江山,却接到了曲茹冰的电话。 “老公,回家来一趟吧,我有些不舒服。”曲茹冰在电话里说道。 林创一听,知道肯定是总部来电了。 “好,我马上回去。”林创道。 放下电话,林创叫上纪老六和李洪林,开上车,回了同福里。 曲茹冰见林创回来,赶紧迎进卧室,交给他一份电文。林创接过来一看,只见电文只短短的一行字:“眼镜蛇:昨陈儒已安全到港,报复行动暂停。沈沛霖” 林创把电报稿还给曲茹冰,让她烧掉,自己则坐到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从电文中可以看出,李春风并没有把实情完全说出,只是让他暂停报复李士群。 暂停暂停,这个暂字很妙,既没说停多长时间,也没说等总部指示,算是给了林创最大的自由空间。 吴四宝说李春风加了一个私人条件,佘爱珍没问是什么私人条件,而林创也不好问,本以为李春风给的指示电中会有所提及,没想到只字也无。 “在上海李春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事,竟然连我也瞒着而要李士群帮忙?难道是胡蝶?”林创想。 不过,随即就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因为胡蝶已经移居香港,不在上海,不在李士群的势力范围之内,自然就不存在要他帮忙的事。 另外,就算是胡蝶还在上海,用脚趾头想,李春风也不会让李士群帮忙。 更何况,按史料记载,李春风和胡蝶是在民国三十一年以后才认识的,此前二人并无瓜葛。 暂时息战并没有改变二人的敌对关系,只不过是暂时的利益交换而已。 这个实质性的关系,决定了李春风不会把很私密的事交给李春风去做。 “那会是什么事呢?”林创暗道。 到现在为止,萦绕在林创心头的已经有了两个未解之迷。 一个是李春风的私人条件究竟是什么?另一个就是高树清之死到底是何人所为? 现在他没办法得到答案,但他相信,这两个疑问,将来一定会解开神秘的面纱。 “老公,别墅什么时候建好啊?” 曲茹冰处理完电文,凑到林创身边,蹲在沙发一侧,抓着林创的胳膊,腻声问道。 “还早呢。小冰,你别胡思乱想啊,别墅建好,你也得在这里住,电台重要。”林创道。 “那可不行。我不去住别墅,你就不怕别人生疑?咱俩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呢,你就是做给别人看,也得做吧?”曲茹冰振振有词地说道。 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九章? 竟敢偷人? 曲茹冰所说,也是林创的一个难题。 他把曲茹冰定位于电讯员,是自己的同事,不想跟她进一步发展关系,而曲茹冰显然不满足于此,无论是真的喜欢林创,还是单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反正偏偏要假戏真做。 现在他可以忙为借口,住在日租界不回来,若是别墅建成,曲茹冰不住过去,确实不好交待。 但林创所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电台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很不安全。尤其日本人的电子侦测技术非常发达,在特工部附近发报,无异于往枪口上撞。 所以,现在这个阶段,电台放在法租界,是最为安全的。 林创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样吧,等别墅建成,你跟我住过去。电台呢,就放在厂里,我给你安排一个职务,就当财务总监吧,上班时间也随意些,反正老板的老婆监控厂里的资金往来也算是比较合理的借口。” “嗯。”曲茹冰一听林创如此安排,眼前一亮,兴奋地点了点头。 ...... 在回日租界的路上,林创让纪老六把车开到“江氏胡琴店”,说看看有没有新唱片。 到了“江氏胡琴店”门口,林创一看水牌上写着“新到马连良全本《失空斩》”,连忙叫停车,让李洪林和纪老六在车上等,自己进了店。 进店之后,江山和林创对答了几句,默契地分别拿着钱和唱片,进了内屋。 “李士群以释放被捕的上海银行行长陈儒和放过交通银行为条件,请求与军统暂时息战,并派吴四宝到香港通过杜老板与李春风达成了默契,下一步要重点对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动手,请组织马上做好准备。”进屋之后,林创开门见山地说道。 “嗯,这个情报很重要,我立即向上级汇报。还有什么情况?”江山点点头,问道。 “没有了,上面有什么指示没有?”林创问道。 “现在抗日形势非常严峻,日军在各个战场进展非常迅速,抗日军民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但这只是表面现象,随着他们兵力日渐分散,抗日队伍越来越壮大,胜利一定是我们的。所以,上级要求我们要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不能因为敌人兵势正盛而产生畏敌情绪。”江山说道。 林创点点头:“请组织放心,我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心道:“江山说出如此空泛的道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莫非在情报战线已经有畏敌苗头了?” 虽然心有疑惑,但你不说我不问,这是最起码的秘密工作纪律,林创自是不会主动去问。 “嗯,你还是比较理智的。别的没有什么,你快走吧。”江山把唱片递到林创手里,催促道。 没有接受任务,林创有些不甘心,感觉对组织有些亏欠,忙道:“江山同志,现在李士群跟李春风达成了默契,军统暂时停止报复行动,我现在有时间,可以给组织多做点事情。” “紫薇同志,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你要清楚一点,你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你的安全就是对组织最大的贡献。所以,如果不是十分紧急的事情,组织上不会给你安排任务,同时也希望你能把个人安全时时刻刻放在首位。”江山郑重地说道。 “好吧,再见。” 江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创还能说什么?只得与江山握了握手,挥手告辞。 路上,林创琢磨江山说的那番话,感觉他还是有所指的。 大概有些“聪明人”见日本人势大,对抗战前途产生了悲观情绪,抵抗之心渐消,于是生出了卖祖求荣的龌龊心思。 接下来,会出现大批汉奸,而自己除奸的任务就相当繁重了。 对此,作为穿越者,林创当然早有心理准备。 …… 接下来的日子,林创把心思全部用到了工厂运行和基建建设上,跟涩谷川学习日语。 他的日语水平提高很快,日常对话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同时,让他感到欣喜的是,因为时常陪伴在侧,易莲花的日语水平也有了很大提高,虽然比不上林创,但能听懂,也能进行简单的对话了。 有了这个技能和易莲花这个帮手,对于林创来说,当然如虎添翼,尤其易莲花的聪敏好学,更是林创的意外之喜。 除此之外,这阵子林创没有见到犬养健。 几次打电话到重光堂,得到的答复都是犬养健因私回国了。 同时,他一直担忧的李士群对付地下组织的事情,一直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让他稍稍安下心来:“也许是自己的情报及时,组织上有了万全准备,才让李士群一直没有建树吧。” …… 这天下午,林创一直在别墅工地。 别墅土建工程已经基本完工,只剩室内装修和室外绿植工程了。 快到饭点了,林创刚跟邵纪军、王正华等人讨论完室外种什么花木,室内如何装修,正要回招待所,却见李洪林神色诡异地匆匆进来。 一看他这种表情,林创就知道有事,林创问道:“什么事?” “先生,请借一步说话。”李洪林道。 林创依言往外走了几步,李洪林悄悄说道:“先生,刚才我看见张劲庐打扮得非常妖艳,脸上的妆很浓,嘴唇红得跟吃了死孩子一样。” “这有什么?她本来就爱化妆。”林创不以为然地说道。 “还有呢,她跟一个男的上了车,往西走了。那男的非常年轻,而且西装革履,像个有钱的公子。张劲庐挽着他的胳膊,亲热得很。”李洪林说道。 一听这话,林创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张劲庐跟自己不是一条船上的,但毕竟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他早就把她视为禁脔。 现在虽然有利用她的意思在里头,但林创并非无情之人,他打算将来给她安排个好的出路的。 所以,一听她跟别的男人走了,林创一下子就急了:“妈的,偷人?老子让你好看。大牙,叫上老六,咱们走。” 说完,拔腿就往外走。 李洪林冲纪老六招了招手,二人紧紧跟上。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章??舞厅菜鸟 上了车,林创问李洪林:“那男的开的什么车?车号是多少?” “不是,那男的没有开车,上的是张劲庐的车。”李洪林答道。 “往西去了?追上去。”林创铁青着脸命道。 “是。”纪老六应了一声,一轰油门,车子迅速滑行出去。 一直追到乍浦桥头,也没有看见张劲庐的汽车。 “老板,要不要打听一下徐翻译?”纪老六问道。 “不,往南追,走外白渡桥,往老城区,重点注意宾馆、酒店、娱乐场所,看有没有张劲庐的车。”林创命道。 “是。”纪老六应了一声,方向盘一打,汽车在乍浦桥头往南驶去。 林创之所以不让去打听,是因为他断定张劲庐既然跟陌生男人走了,肯定是去娱乐场所,但绝不会往法租界走。 因为张劲庐的身份,去法租界并不是那么容易,必须报经上峰同意,办理临时通行证才可以。 他的判断是对的。 纪老六把车开得飞快,又追了三五分钟,远远看到了张劲庐的车。 “老板,追上了。”纪老六道。 “缀着它。”林创命道。 “是。”纪老六应了一声,把车速降下来,远远地缀着张劲庐乘坐的那辆车。 那辆车过了外白渡桥,三拐两拐,拐上了静安寺路,在一个叫做“仙乐舞宫”的舞厅门口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个身着白色衬衣、青色背带裤的青年男子走下车来,随手把车门关好,迈着轻快的步子往舞厅售票处走去,不一会儿,拿着两张票,眉飞色舞地回到车里。 这个男人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确实是一表人材,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五官清秀,长得还算可以,虽然比不上自己帅,但也算是帅哥一枚。 林创见了不由妒火中烧,心道:“好你个张劲庐,原以为你是个纯情女子,没想到,你特么就是个骚货啊。竟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行,看我如何收拾你们两个。” 不过,林创虽然气得肝疼,但看这个青年不像小门小户家出来的,肯定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林创想到自己的身份,倒是加了个小心:“先了解清楚此人是什么身份再作打算,我且忍耐一时。” 就在林创沉吟之际,只见张劲庐和那个青年走下车来,二人亲热地说笑着,往舞厅北面一家饭店走去。 饭店名叫“金鱼饭店”。 看样子,二人是想进舞厅跳舞。现在天色还早,舞厅还没有营业,他们一定先找个地方吃饭,吃过饭之后再去跳舞。我可以趁他们吃饭的时候,提前进舞厅去等,这小子一看就是舞厅常客,打听他的身份,应该不难。” “先生,我去揍他一顿?”李洪林从副驾驶座上回过身来,低声问道。 看得出,这家伙对于干这种事,非常兴奋。 “不着急。你先去买张舞票,不要让老史看见。”林创沉声说道。 老史是张劲庐的司机史守玉,一个老实人。 “嗯。”李洪林应了一声。 纪老六见史守玉把车停到了金鱼饭店门口,随后下车跟着张劲庐和那青年进了饭店,连忙启动车子,来到舞厅门口。 李洪林下车,到售票处买了两张票,一张交给林创,自己留了一张。 林创道:“走,先找个饭店吃口饭。” 三人在附近找了一个包子铺,草草吃了几个包子,就算吃过饭了。 林创命纪老六把车藏好,在外面等,自己则戴上墨镜,和李洪林往舞厅走去。 经过金鱼饭店,见张劲庐的车仍停在那里,二人赶紧侧过身溜墙根,紧走几步,越过饭店。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舞厅门口炫目的灯光已经亮起,门口有两位门童分站左右,迎接客人。 林创和李洪林出示了票,门童高喊一声:“男宾两位,里边请!” 林创和李洪林往舞厅里走,刚一进门,就有一名侍应生迎上来:“两位先生,欢迎光临。” 林创不向不大出入娱乐场所,前世今生皆是如此。见一楼竟是餐厅和酒吧,不是舞厅,有点发蒙。 他左右看了看,问侍应生:“我没走错地方吧?这里不是舞厅吗?” “先生,一看您就是第一次来。”侍应生笑了,随即介绍道:“一楼是餐厅、酒吧,二楼是舞厅,三楼是旅馆。您可以先吃饭,饭后去舞厅跳舞,若是累了,就去三楼开个房间睡一觉。要是有看上眼的舞女,可以带上去过夜。” “嚯,敢情你们是吃、玩、住一条龙服务啊。”林创不由地赞了一句。 “那是,只要您进来,就包您满意。”侍应生笑道。 “我们来这,就是为了跳舞,你带我们去舞厅吧。”林创道。 “好,先生请。”那名侍应生殷勤地在前面带路,把二人带进二楼舞厅。 舞厅很大,入门处是一个吧台,正东方是一个舞台,舞台正中立有一支话筒,右侧是乐队,正有几名乐手在摆弄着乐器。 舞台下方是长方形的舞池,舞池南北两侧小型圆桌和椅子,紧靠着吧台正中间有三个用半身高玻璃包着的雅座。 林创看了看,最南边的雅座位置最佳,坐在那里,既可以隐藏形迹,还可以把舞厅全景一览无余。 “我要那个雅座。”林创指了指那间雅座说道。 “一号雅座,先生请跟我来。”侍应生道。 进了雅座后,林创坐下,李洪林站在身后。 “先生,喝点什么?”侍应生问。 “有什么?”林创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喝的,于是问了一句。 “白酒、红酒、香槟酒和茶水。”侍应生答道。 “来瓶香槟酒吧。”林创道。 一听这话,侍应生愣了:“别人都是一杯一杯的要,这位先生不知是钱多烧的,还是不懂啊,怎么一要就要一瓶?” “先生,这酒可贵。”侍应生小声提醒道。 “废话太多。”林创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道。 “是。”侍应生微一躬身退了出去。 很快就拿了两只杯子和一瓶香槟酒进来。 小心翼翼地开了酒,给林创倒了半杯,双手一背,立在那里不动了。 “现在就结账吗?”李洪林见侍应生不走,连忙问了一句。 “不不不,先生消费完之后打总结账。”侍应生道。 “那你还杵在这里干吗?” ......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一章? ?情敌家世 林创不懂舞厅的规矩,李洪林更是菜鸟。 侍应生一听李洪林的话,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在等两位客人给小费。 林创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一看侍应生这架势,就知道是要小费。 要小费和给小费都是有规矩的,像他这样明要的,真是不多见,可见这个所谓的“仙乐舞宫”管理水平十分一般。 不过,林创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因为他知道,像他这样的侍应生,一般是没有工资可拿的,而是指望着小费生活,不懂规矩就不懂吧,没必要为点小钱弄些不愉快。 林创拿出钱夹,取出一百元法币,放到托盘里。 侍应生眼前一亮,一下子给这么多小费的客人还真不多,连忙道谢:“谢谢先生,小的就在雅座外伺候,有什么话先生尽管吩咐。” 林创挥了挥手,侍应生躬身而退。 所谓雅座,其实就是个“鸽子间”,无顶无门,只不过在门口挂了一个半截门帘予以遮挡外面的视线。 里面的人若是想看演出,把门帘卷起,外面的一切都能一览无余,若不想看演出,门帘一撂,就算是在嘈杂的场所里,隔开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林创喝了两杯香槟酒,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林创让李洪林把帘子收起来,边喝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林创发现,外面大概已经有十几个人了,大多数都是青年男人,这些男人有的自带舞伴,但更多的是孤身前来。 正在这时,一排舞女出现在吧台一侧,个个化着浓妆,身着旗袍,手拿折扇,脸上堆着假的不能再假的媚笑,等着客人点名。 只有少数发现了相熟的客人,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林创对这些人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再不去关注她们。 “先生,来了。”李洪林低声说道。 林创往入口处一看,见张劲庐挽着那名油头粉面的男子进来,张劲庐脸上带着微笑,而那男的一脸的自得之相,脚下漂浮,一走一晃,一看就不是个稳重娃。 林创心中那个气啊:“张劲庐啊张劲庐,你要找男人我不反对,你好歹也找个好点的啊,这人一看就是个浪荡公子哥,除了长得人模狗样之外,哪有出色之处?” “洪林,把侍应生叫进来。”林创见张劲庐和那男的坐到了北侧,离自己很远,连忙吩咐道。 李洪林没有出门,就在门里把那名一直站在外边的侍应生叫了进来。 “先生,有何吩咐?”侍应生问林创。 “刚刚进来的那个男的是谁?”林创问道。 “是不是穿白色衣服的那位?”侍应生用手指了指北边,问道。 “对。”林创道。 “哦,那是苏银苏公子,我们舞厅的常客。”侍应生道。 “苏银?怎么叫这个名字?哪个苏家?”林创问道。 “就是上海商会总会长苏静的公子。”侍应生回道。 “哦,明白了。”林创点点头道。 苏静他知道,浙江人,是上海五金行业的掌门人,现任日本人扶植的大道市政府的商会总会长,算不上多厉害的人物。 “他叫苏银,想必他上面还有个哥,叫苏金吧?”林创不无讽刺地问道。 “那倒不清楚了。”侍应生摇摇头回道。 “他带来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林创又问。 “不认识,是第一次来。”侍应生说道。 “好,退下吧。”林创道。 “是。”侍应生躬身退出雅座。 一个栖身日本人翼下苟活求存的小小的商会会长而已,跟自己比起来,他苏静只能算是个小虾米,自己只要想干,给犬养健说一声,商会会长的位子到不了别人。 林创不用担心惹到什么厉害人物了,当下盘算怎么整治苏银。 “先生,要不要弄他一下子?”李洪林问道。 林创想到:“虽然苏银是这里的常客,看来张劲庐是第一次来,不知道二人是谈恋爱呢,还是已经有了床笫之欢?他们会不会跳完舞去楼上开房?” 思索了片刻,觉得还是先弄清情况再说。 于是对李洪林说道:“弄他很容易,但还是不要莽撞。你先去楼上看一下,这位苏公子有没有预定房间?” “是。”李洪林应了一声,趁张劲庐侧头跟苏银说话的时候,一闪身出了雅座,悄悄往三楼而去。 林创远远地见张劲庐跟苏银相谈甚欢,还不时地掩面而笑,不由得妒火中烧,恨恨地想到:“张劲庐,你是不是还想着嫁入苏家当太太?好吧,我林创就成全你,让你好梦成真。你等着,明天我就让苏静丢官破产,你看我有没有手段弄死苏家?” 很快,李洪林闪身进来,一进门,不经林创同意,就把门帘放了下来。 “怎么了?”林创问道。 “先生,三楼果然有二人早就定好的房间,不过,不是苏银定的,是张劲庐定的。而且,我还发现两个熟面孔,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反正是张劲庐的手下,鬼鬼祟祟的,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抽烟呢。”李洪林道。 “什么?特么的偷个情还要人保护?也特么太会摆谱了吧?”林创怒道。 “先生,张劲庐不会是防着你呢吧?”李洪林问道。 “防我?不会,我跟她又没有婚约,也没有明面上的关系,再说她也想不到我会来这里。所以,她不是防我,防苏家呢,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苏银怕是已经有了老婆。”林创分析道。 “不会吧?苏银就算有老婆,敢来捉奸?就算堵住张劲庐,苏家敢动她?”李洪林不相信林创的判断。 “那可不一定,若是苏银的老婆娘家厉害呢?你没看见叶耀先?”林创道。 “那怎么办?”李洪林问道。 “先不忙,打听打听苏银有没有老婆再说。你把侍应生叫进来。”林创道。 李洪林依言把侍应生叫了进来。 “你知道苏银家的情况吗?”林创问道。 “不知道先生问哪方面的?”侍应生问道。 “他有老婆吗?”林创问道。 侍应生眉头一皱,道:“先生,我们不敢泄露客人的秘密。” 这就是知道了。 林创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过去。 侍应生接过来,也不给客人保密了,连忙说道:“苏公子没有老婆……。” 正文卷 第554章 隔江犹唱后庭花 一听苏银没有老婆,林创有些蒙圈。 不是防这,也这不是防那,张劲庐带手下来偷情为了哪般?是为了给她保驾护航? 但不管怎么说,张劲庐跟苏银这是玩真的,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一念至此,林创有些心灰意冷:“算了,既然她这么喜欢苏银,就随她去,反正我跟她也就是一夜情,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约束力。不过,我得拿到证据,抓她个现刑,不能让她一面跟苏银偷情,一面还纠缠我。” “洪林,你去把她隔壁房间定下来,注意,别让她的人看见你。”林创把侍应生打发走,闷声说道。 “抓奸啊?”李洪林小声问道。 “你怎么这么多话?贫嘴寡啦舌的,烦不烦啊你?!”林创心里正烦,李洪林的话让他心里的火苗一蹿,指着李洪林的鼻子骂道。 “是是是。”李洪林讪讪地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李洪林回来了:“先生,隔壁房间已经有人预订了,是《申报》一名姓尹的记者,要不要把他赶走?” 林创一听,心里那个气啊,没好气地说道:“你凭什么把人家赶走?难道就一个隔壁吗?另外一个隔壁房间呢?” “先生,这你可错怪我了,还真就一个隔壁,张劲庐订的房间在楼梯口,上去楼梯拐个弯就是。”李洪林“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办事怎么这么机械?对门呢?”林创气道。 “这我没问,我再去问问。”李洪林这回气不足了,说完这句话,一溜烟走了。 “这个李大牙,办事就是没有老六顺手。”林创暗自叹道。 “各位尊贵的来宾,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仙乐舞宫,今天晚上,我们将陪伴你在这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正在这时,舞台上灯一亮,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小伙子登上舞台,站在话筒前,发表着热情洋溢的欢迎词。 “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请到了红歌星李香香小姐,李香香小姐今天晚上将带来一首新创作的歌曲《今朝有酒今朝醉》,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李香香小姐闪亮登场!” 话音一落,台下传来热烈的掌声,随着掌声,一个身着旗袍的美女款款登上舞台,主持人让出位置,李香香走到话筒前,操着一口浓郁的上海话说道:“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晚上好!” 李香香身材微胖,前胸露出白白的一片,鼓鼓的一团似乎下一刻就会挣脱束缚呼之欲出,脸上画着浓汝,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在林创看来,李香香虽算不上绝美之人,但长得还算可以,最低也是个性感美女,只不过一举手一投足,带着风尘气罢了。 这样的人,林创一向是看不惯的,所以李香香的出场根本提不起他任何兴趣。 可能他的审美跟别人不一样,李香香话音一落,现场的男人们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中间还夹杂着口哨声,更有人大声喊道:“香香小姐,我爱你!” 李香香似乎很满意现场的反应,冲着喊的那人飞了一个媚眼,又做了一个飞吻动作,台下的尖叫声和叫喊声更大了。 林创望着这一幕,冷笑一声,心道:“你们真特么没见过世面,这种女人也值得如此吹捧?” “接下来,我给各位贵宾带来一首新歌《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大家随着我的歌声跳起来!”李香香说罢,冲台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随即乐队奏响了乐曲前奏。 林创一听,这曲子很慢,非常适合跳慢三。 果然,音乐一起,男男女女纷纷入池,搂着跳起来。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灯红酒绿乐一时,好过一生过多愁,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堂外风雨骤。” 这首歌林创从来都没有听过,他敢肯定,在另外一个民国历史上,也不曾出现这样一首让人精神靡靡的歌曲。 细品词中之意,再加上现在席卷全国的抗日狂潮,让林创脑海里一下子出现两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再看舞池中翩翩起舞的男男女女,林创暗自叹道:“要都像这群人似的,不特么亡国才怪!” 收起愤青心思,林创凝神去看张劲庐。 慢三步最适合情侣一块跳,搂抱在一起,随着音乐来回晃荡就行。 可是,林创发现张劲庐并没有跟苏银贴在一块,而是把双手抵在苏银胸前——这个姿势应该就是抗拒往一块贴的意思。 林创不由感到奇怪:“这又是哪样?欲迎还拒吗?” 除此之外,林创还发现一件怪事。 张劲庐似乎在带着苏银的脚步,而不是苏银带她,而且,二人一直在围着一个中年男子在转。 那名中年男子戴着眼镜,乍一看,像是个知识分子,跟舞伴跳舞时也是规规矩矩。 他的舞伴一看就是一名舞女,舞女一边跟眼镜男低语,一边往他怀里靠。可眼镜男却不配合,二人身体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眼镜男一看就不是舞场老手,而且张劲庐是在刻意接近他,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位眼镜男不像是脑满肠肥的有钱人,张劲庐这又是弄的哪一章?”林创微觉奇怪。 “先生,房间订好了,对面的一间。”正在这时,李洪林进来,向林创报告。 他一进来,正好挡住林创的视线。 林创正看得迷惑,忙往边上推了推他,道:“别挡着。” “那个伤她最深的人就是因为才华横溢才吸引了她,从这一点上分析,张劲庐喜欢有才的人。难道这个眼镜男才是她欣赏的人?这个男人又是谁?是什么身份呢?”林创暗自琢磨。 李香香在台上扭着屁股,软声软语地唱着,不断向台下飞媚眼,做着各种浪骚样。 她这些动作,很容易让人陷入痴迷,也算把《今朝有酒今朝醉》这首歌的内涵很好地进行了诠释。 就在这时,镁光灯一闪,林创注意到,一个举着相机的年轻人,在台下给李香香照了一张相。 “这个人就是尹记者?不知道他今天晚上约了哪个美女,不会是李香香?” 林创心道。 正文卷 第555章 眼镜男是谁? 也不怪林创怀疑,李香香自从记者出现,更加卖力地扭动腰肢,同时频频向这位记者暗送秋波。 而这位记者也很配合,不时窜上窜下,从各种角度拍了很多照片。 林创把侍应生叫进来:“这位照相的你认识吗?” “认识,他姓尹,叫什么不知道,是《申报》记者。只要有明星来,他都会来拍照。”侍应生答道。 林创一听,顿时对这位尹记者充满了鄙视。 日本军队正在侵略我们的家园,屠杀我们的人民,你作为一名记者,不去战场上浴血奋战,不去关心国家大事,还可理解为贪生怕死,情有可原——毕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有为国牺牲的精神。 可你总要关心关心一下民生,整天混迹于这种场所,围着女人转,甚至还特么开房玩女人,还有点文人的良知吗?真像李香香唱的,要今朝有酒今朝醉? 心里起了腻,林创对这位尹记者就多了一分注意,心想:“今日若不是来抓张劲庐的把柄,老子一定撒撒酒疯,找茬揍你小子一顿。” ...... 李香香一共唱了三支歌就不唱了,音乐一停,灯光就亮了,舞客们纷纷回到休息区休息。 李香香没往后台去,而是径直走下台来,尹记者笑着迎上去打招呼,说笑了两句,二人走到北侧休息区坐下。 可巧,二人的座位正好跟张劲庐和苏银的座位相邻,林创在观察张劲庐的同时,尹记者和李香香的一举一动,也全部落入眼底。 二人坐下后,尹记者叫了两杯红酒,一边品酒,一边谈笑风生。 “玛德,看这俩人这么熟,肯定有奸情。”林创心道。 相对于尹、李,张、苏二人却没有过多的互动。 更多的是苏银在讲,而张劲庐则不时地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 林创看张劲庐漫不经心样子,好像注意力不在苏银这里,而在邻座的苏、李二位,心里不由起疑:“张劲庐这是何意思呢?尹、李二位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尹力一个记者,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要貌无貌,以张劲庐眼光之高,自然不会对他产生兴趣。而李香香,不过一个破烂货,她更不会感兴趣了。那她的目的何在?” 正疑惑间,只见那位眼镜男端着一杯酒,走到李香香跟尹力的座位前,笑着敬了李香香一杯酒。 李香香站起来,跟眼镜男碰了一下,二人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林创忽然发现面对眼镜男的尹记者作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把酒杯交到左手,右手抬起伸出两根手指放在腮边。 这个动作,正好是在李香香和眼镜男饮酒下咽的时候做的,跟他同在一侧的李香香肯定看不到,那肯定是做给眼镜男看的。 “咦,这是啥意思?尹记者和眼镜男好像并不认识,他做这个手势给他是啥意思?在暗示什么吗?两根手指明显是二,这个数字又代表什么?我靠,两人不会是好基友?” 一想到二,林创忽然想到尹记者开的房,李洪林说是在张劲庐预订的房间隔壁,而张劲庐这个房间就是上楼第一间,这个“二”不会是他定的房号? “大牙,张劲庐那个房间号是几号?”林创问道。 “一号。”李洪林答道。 “果然有基情!”林创一拍大腿,心道:“不用怀疑了,尹记者的手势肯定是在告诉眼镜男房号。奶奶个腿的,没想到老子穿越到民国,也能见到这么奇葩的一幕。可惜,现在没有后世那么发达,若是有个监控摄像头,趁这个时候安到二号房间,指定能看到令人恶心的一个画面。老子再把画面发给《申报》,或者尹记者的家里,看他小子还如何做人!” 林创想到这里,心里充满了恶趣味,对张劲庐的憎恨不由弱了几分。 当他再次看向张劲庐时,见尹记者在放下手的同时,明显看了张劲庐一眼,而张劲庐竟然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细节,同样没有逃过林创的眼睛。 林创这下更迷糊了:“怎么回事?尹记者跟张劲庐认识?二人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是在算计眼镜男?可眼镜男有什么可算计的?他不像有钱人啊。” 林创把张劲庐、苏银、尹力、眼镜男和李香香这几个好像全无关系的人联系起来细细思索一番,再想到楼上预订的一、二号房间,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我凡事往奸情、基情上考虑,怎么就忘了张劲庐本身就是个女特务啊,她来舞厅难道不是为了工作吗?” 一想到这里,林创猛然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即对李洪林说道:“大牙,你马上上楼,想办法从后窗进入二号房间,看看有没有窃听器什么的。” “什么?二号房间?”李洪林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愣了一下。 “对,就是二号房间,赶紧去。”林创怕舞会随时会停止,急急地催促道。 “好。”李洪林见林创脸色焦急,不敢再啰嗦了,抽身走出雅间。 “很明显,张劲庐和尹力是认识的,二人这是在算计眼镜男。可是,这个眼镜男是谁?上海站的人我全部认识,包括周科平的情报处,没有见过人,也都是见过照片的,但没有一个人跟眼镜男长相相似。” 林创脑子里迅速做着推断:“眼镜男如果是特工人员,只有三种可能。一是李春风派往上海的秘密小组成员,这个秘密小组如果存在,是瞒着我的,可能性不大;二是中统的人;三是地下党的人。 这三种可能比较起来,地下党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李士群在跟李春风讲和的时候,明确跟李春风表示过,要全力对付地下党。 前段时间一直没有听到动静,本身就不大正常,李士群不是没有能力,而是能力超群,他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难道张劲庐进舞厅跳舞是假,抓这位眼镜男是真?苏银是她演戏的一个道具?她预订房间不是为了偷情,而是为了方便窃听?” 好在这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李洪林只要侦查清楚回来,大概就会弄清楚了。 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四章 叛变投敌 林创很怕没等李洪林回来,尹记者就会离开舞厅回房间。 若是李洪林被他堵在房间里,那可就麻烦了。 所幸,休息了不到十分钟,舞会重新开始。 灯光暗下来,李香香重新登台。 这回她又换了一套服装,露点更多,露得也更多,显得更加性感了。 尹记者同样又操起相机,各种角度去拍照了。 而张劲庐也怪,眼镜男跳舞,她就跟着滑入舞池;眼镜男若是坐在座位上不动,她也不动。 抛开原先龌龊的想法,若是从特工的角度去想,她这分明就是在监视眼镜男。 李洪林回来了,满眼都是敬佩之色:“先生,你真神了,我是真服了。二号房间果然发现了窃听器,就在电灯罩上面。” “行了,这回实锤了。”林创往座位上一靠,心里那股子妒火彻底消了:“张劲庐根本就不是偷情,而是在利用苏银办案啊。” “不过,这位眼镜男到底是什么身份?自己管不管呢?”林创不由犯开了难。 眼镜男若是中统,林创才懒得去管呢。 可他若是地下党呢?那林创就必须得管,他不可能眼看自己的同志被捕而无动于衷。 在这个问题上,林创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就决定要救眼镜男。 因为他现在没有办法去求证眼镜男的真实身份,不能因为他有可能是中统就放任不管,必须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要救人非常简单,只需借假“捉奸”大闹一场——就像刚进入舞厅时的想法一样,就能把张劲庐的事给搅黄了。 林创刚想站起来,忽然想到一事,遂又坐了回去。 “且慢。这位尹记者是什么人?很明显,他跟眼镜男是一伙的。但他订好的房间却被张劲庐安装了窃听器,再加上刚才二人互动,有理由怀疑,这位尹记者是和张劲庐联合作套,套的就是眼镜男。这么分析下来,这位尹记者不是内奸就是叛徒。”林创暗自想到。 一想到叛徒二字,林创忽然感觉眼前这事不简单。 “张劲庐如果要抓眼镜男,现在就能抓,为什么还要等他跟尹记者到房间里见面?不用说,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到嘴边的肉不吃,只有一种可能,张劲庐所谋者绝非眼镜男一人,很可能有更大的图谋。” “不可莽撞行事。” 想到这里,林创端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香槟,任凭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撞击着味蕾而并不下咽,微眯起双眼,细细筹划着下一步行动。 “接下来的行动必须遵循两条原则。第一,必须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推理,弄清尹记者、眼镜男的真实身份;第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露出行迹,尽量瞒过张劲庐,甚至也要瞒着李洪林和纪老六。虽然瞒过后二者难度较大,但也必须这么做。” 细细想了一会儿,林创拿定了主意。 他放下酒杯对李洪林说道:“洪林,现在看来,张劲庐并不是跟姓苏的偷情,而是另有目的。” “是吗?”李洪林心里不知怎想的,一听林创这话,语气中颇有质疑之意。 “错不了,她这是在抓人,不是咱们想的那样。抓捕对象是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如果所料不差,那个戴眼镜的和那个记者应该是一伙的。”林创道。 “咱们的人?”李洪林探过头来低声问道。 “不是军统就是中统,中统的可能性大。”林创道。 “咱们怎么办?”李洪林问道。 “一会儿那个记者和那个戴眼镜的,肯定会去二号房间密谈,而张劲庐预订的一号房间肯定有监听设备,我现在需要的,是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林创道。 “那好办,我现在就去二号房间埋伏。”李洪林道。 “不行,他们不是普通人,进去之后一定会检查房间,藏不住。”林创摆了摆手,否决了李洪林的提议。 “那怎么办?”李洪林两手一摊,为难地说道。 “咱们这么办……。” …… 林创的推断基本正确。 尹记者叫尹力,是地下党上海市委一名地下党员,代号“墨斗”,负责宣传工作。他的公开身份是《申报》副刊记者,主要报道娱乐新闻。 前几天,尹力负责的一个地下印刷点被67号特务发现,三名党员全部被捕,其中一名叫洪光的,经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尹力,李士群立即将其秘密逮捕。 尹力作为记者,掌握的消息比寻常百姓多得多,他知道日军现在进攻势头正猛,广州、青岛、太原先后陷落之后,他对抗战前景产生了悲观情绪。 他认为,中国军队肯定抵挡不住日本人的进攻,跟当年的清兵入关一样,中华民族早晚还会被异族统治。 说到被异族统治,他觉得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满人才多少人?立国之初大概也就十几万人吧?还不是统治了中国276年?以中国的国力,要想打败日本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既然打不过,何必做无谓的牺牲呢?再说了,中国这么大,日本这么小,要想统治中国,依靠他们那点人肯定不行,一定会用中国人,就像清人用汉臣一样。如果早一日站到日本人阵营里,说不定还能混个开国功臣啥的。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被捕后,尹力根本没等李士群给他上刑,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全招了。 只不过,他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他的上线代号叫“夏耕”,是上海市委负责人之一,其公开身份和具体负责什么一概不知。 初步得到他的供词之后,亲自审讯的李士群大喜,本以为尹力是个小虾米,没想到这个小虾米背后竟然跟着一条大鱼。 “你们如何联系?有没有固定接头地点?”李士群问道。 “有固定接头地点。因为我的身份是娱乐记者,每次都是在‘仙乐舞宫’接头,这样可以遮人耳目。具体接头方式是,我先在‘仙乐舞宫’三楼预定好房间,夏耕到了之后,我会通知他几号房间,然后舞会结束后,他就会去这个房间等我。”尹力道。 …… 正文卷 第557章 造假毒计 “贵党给人的印象一贯是作风正派,而把接头地点选在舞厅这种地方,真是奇思妙想。”李士群笑道。 不过,他这种笑里含着讥诮之意。 “只是为了方便工作而已,我们会面之后立即离开,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是李主任想象的那样。”尹力辩解道。 “知道知道,贵党都是正人君子嘛。我也曾是贵党之一员,自然知道贵党的规矩。抛开敌对立场,公正地说,李某对贵党还是非常佩服的。”李士群说道。 尹力闻言脸色一滞,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对于自己的叛党行为有些许后悔之意。 “这些闲话,留待以后再跟你探讨,你决然反正,从今天起,咱们就算是自己人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探讨问题。尹力,你们接头时间不会是固定的?如有重要情报,彼此如何通知对方?”李士群显然看到了尹力的脸色,不想沿着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赶紧岔开了话题。 “当然不是固定的。我如果有情报报告,会在写的新闻稿里嵌入‘墨’、‘见’二字,夏耕每天都会读报,他看到这两个字,就会在次日去‘仙乐舞宫’接头。夏耕如有指示,会在报馆外第八根电线杆子上贴一张寻人启事,用暗语告诉我哪天去‘仙乐舞宫’接头。”尹力说道。 接着把和夏耕几次接头的情况,全部招了出来。 ...... 审讯完尹力,李士群回到办公室,按照尹力招供的接头时间,让茅以明找来《申报》,一一对照,果然,在每次接头前一天,尹力的新闻稿里,一定会出现“墨”和“见”两个字,而且嵌入得非常巧妙,如果不是有心人,任谁也看不出其中竟然隐藏着大秘密。 比如,有一则写李香香的新闻,其中有这么一句话:“……李香香小姐娇颜如花,长发如墨,其貌之美世所罕见,吾辈俗人见之,无不惊为天人……。” “地下党果然人才济济,此等暗语设置,真是匪夷所思啊。”李士群叹道。 “长官,这么说,尹力所供全是事实了?”茅以明问道。 “可以这么认定了。以明,把四宝、万队长和张队长请来。”李士群道。 “是。”茅以明应了一声,打电话把吴四宝、万里浪和张劲庐请来李士群办公室。 “都说说,下一步我们如何行动?”李士群把尹力的案情通报三人之后,问道。 三人中以吴四宝官职最大,万里浪和张劲庐自然不会抢他的风头,所以都看向吴四宝。 “简单,让尹力发一条约见暗号,把夏耕抓了就是。我不信他是铜浇铁铸的,严刑之下什么口供得不到?只要他开了口,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就能一举破获。哈哈,李副主任,这件功劳可不小啊。”吴四宝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夏耕好抓,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像尹力一样是个软骨头。如果他死不开口,时间不用很长,只要挺过两三天,甚至更短,地下党很快就会知道他被捕的消息,然后跟他有关联的人员就会迅速撤离。不用怀疑,地下党有这个能力。 所以,我们要想个万全之策,充分利用好尹力提供的线索,最好一举把地下党上海的头头脑脑一网打尽。”李士群说道。 “那可太难了。”吴四宝说道。 “万队长,你有什么想法?”李士群见万里浪欲言又止,连忙问道。 “长官,卑职有个主意,不过还没有考虑成熟。”万里浪看了一眼吴四宝说道。 李士群知道他不想在吴四宝面前表现得太过聪明,连忙说道:“说出来听听,集思广益嘛,不成熟的地方我们可以拾遗补阙。” “老万,别这么虚头巴脑的,整天在一起共事,这样太累。我知道你是照顾我的面子,其实你想多了,我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不会嫉妒你。”吴四宝见万里浪跟小媳妇似的,心里替他难受,于是安慰他几句。 “是是是,吴大队长这么一说,卑职就斗胆献丑了。”万里浪垫过话之后,才说出自己的计划:“卑职以为,可以让尹力在跟夏耕接头的时候,透露一个重大情报,当然,这个情报是假的。这个假情报要大到什么程度呢?最好能让地下党上海市委开会集体研究,而且最好会让尹力列席会议。如果能做到这些,我们就能趁他们开会的时候,一网打尽。卑职就这么个粗略的想法,算是抛砖引玉,请李长官、吴大队长、张队长指正。” “嗯,不错,这个主意不错。”吴四宝率先赞了一句。 “这个主意是不错。不过,这个计划里,假情报是关键。 首先这个假情报不能全假,当然也不能全真,地下党能人不少,全假的情报不一定能瞒过他们,最好能经得住他们从别的渠道进行验证。 其次,什么情报能让他们开会研究呢?这个也要好好动动心思,可别弄巧成拙啊,要让地下党发现破绽就不好了。”张劲庐说道。 “很好。我们中国人很多事都坏在内斗上,只要大家同心同德,大事可期啊。”李士群显然对于这种都不藏着掖着的议事态度很满意,不停地点头,表示赞许之意。 “我有个主意,你们参谋参谋。”李士群接着说道:“我们可以炮制一份文件,就说军统已经与我们达成和解,下一步将会共同对付地下党。军统将会向我们提供地下党的情报,我们负责行动。你们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高!”吴四宝听完,一竖大拇指赞道:“一举两得,这么重要的情报他们一定会开会研究对策,另外,还顺带挑拨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高!” “妙!的确是妙,长官还是比我们看得远,就像下棋一样,我们只能看一步棋,长官能看到三步以后,卑职佩服,佩服。”万里浪哪会放过这个拍马屁的机会?吴四宝说完,他赶紧跟上,谀词如潮,马屁乱飞。 “不好,卑职觉得不好。” 被捧得遍体通泰的李士群没想到张劲庐竟表示了反对。 这不是大煞风景吗? 李士群闻言皱了皱眉头。 正文卷 第558章 美人美梦 “张队长,有何不妥?”李士群的脸像门帘子一样,呱嗒一下摞下来,不悦地问道。 张劲庐就当没看见,自顾自地说道:“不能弄什么文件,太假,还不如让尹力说是从别的渠道打听到的呢。还有,为了增加这个情报的可信度,有必要让尹力透露一份真情报。” 听了她这番话,仔细一琢磨,李士群脸上慢慢绽出了笑容,道:“这个提议很好,不错,是我考虑不周,逻辑上是有些不通。 天下人都知道委员长恨地下党,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除这个心腹大患。日本人打进北京城,民怨沸腾,再加上张少爷兵谏,委员长迫不得已才答应共同抗日。 但大家都清楚,国党和地下党是水火不相容的,现在是面和心不和,合作也是暂时的,将来如有时机,两党还会兵戎相见。 所以,重庆方面一定非常乐见我们对付地下党,也就是说,李春风跟我们合作对付地下党这件事并不是完全不可信。 尽管如此,但两党毕竟是在合作期间,李春风就算心里一百个赞成,也绝无可能白纸黑字地落到纸上。” 说到这里,李士群对张劲庐说道:“张队长心细如发,果然是女中豪杰啊。这个案子就交给你来办。” 张劲庐大喜,连忙立正敬礼:“是,长官!” 万里浪没想到自己献了一计,竟给人作了嫁衣裳,看到张劲庐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腻歪。 于是,阴阳怪气地说道:“长官英明啊,此案交给张队长办,正是人尽其才。‘仙乐舞宫’这种场合,也只有张队长出入才不会引人注目。” 张劲庐得了好处,就当没听出万里浪话里的酸味,笑着回道:“多谢万队长高抬。你还别说,我还真是酷爱跳舞,苏会长的二公子约了我好几回我都没去,这回可要好好跳上几支曲子,也算公私兼顾。” 见自己的话没起任何作用,人家张劲庐根本就不在乎,万里浪顿时感觉又做了一件最大的蠢事。 …… 张劲庐做事雷厉风行。 领了任务之后,她立即制定了详细的行动方案,跟尹力交待好之后,立即将他释放。 当然,张劲庐并不完全相信尹力,虽然有把柄在手,还是做了非常严密的防范,尹力的所有行动,都在她的严密监视之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 尹力知道纪律,在他决定叛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回不到过去了,等待他的不是死亡就是飞黄腾达。 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尹力回去之后,立即发了一篇新闻稿,请求与夏耕接头,而张劲庐则安排手下,早早布好网,只等夏耕上钩。 …… 李香香又唱了两首歌才退场。 她退场之后,舞会虽然还在进行,但已有客人零星离开。 张劲庐起身对苏银道:“苏先生,我去一下洗手间。” “张小姐,请便。”苏银殷勤地说道。 张劲庐冲他点点头,走出舞厅。 其实,林创是真的误会张劲庐了。 有林创这座秀丽的高峰在,张劲庐怎么会看上苏银这样低矮的小山丘?她不过为了工作需要,临时需要这么一个人充当道具而已,连逢场作戏都算不上。 要说二人结识,完全是苏家的一厢情愿。 苏静曾经在一次商界人士大会上,见过负责保卫工作的张劲庐。一见之下,苏静大为惊奇,他没想到,这么漂亮干练的一个女人,竟是特工部的中层干部。后来一打听,听说张劲庐还没有婚配,也没有婚约,立即就生了将她聘为儿媳的心思。 苏静非常明白,他虽然当了商会副总会长,但他的根底太浅。 虽然垄断了上海的五金业,但跟真正的大商人相比,他这点家业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比小商小贩强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政治需要,日本人怎么会看上他这种人? 当然,他要维持垄断地位,就必须跟日本人搞好关系,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吃掉。 而特工部作为特权部门,跟日本人关系最为紧密,比大道政府这个傀儡组织要强百倍。 如果能让张劲庐嫁入苏家,那就等于给苏家上了一层保险。有她在,以后在上海滩谁还能给苏家眼色看? 他把这个想法跟苏银一说,苏银开始很不乐意。 他本是个花花公子,整日留恋花丛,见惯了美女荡妇,哪会对一个女特务感兴趣? 只不过,父亲的严命他又不敢不听,只好遵照父亲的意愿悄悄见了一次张劲庐。 一见之下,苏银惊为天人! 他哪见过这等美若天仙又精明干练的女人? 当即决定狂追。 数次约见都被张劲庐冷冰冰地拒绝了,可苏银仍是“痴心不改”,在他的哲学里,追女人需要钱,还需要水磨功夫,那种一追就到手的女人,根本不值得珍惜。 也许是自己的虔心到了,苏银没想到今天张劲庐竟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要去“仙乐舞宫”跳舞。 苏银大喜,自然是早早就到了特工部门口等候,等看到打扮得十分美艳的张劲庐对他的态度大变,不但跟他一起吃了饭,还跳了数支舞,这让他信心大增。 “等她从洗手间回来,我是不是可以提出过夜的要求了?看她的样子,应该会同意的。”苏银一想到今晚有可能搂着娇滴滴、肉乎乎的张大美人共赴极乐,嘴角的哈拉子流了半尺长都不自知。 做着美梦的苏二公子哪里会想到,自己已经卷入一个阴谋之中,他的美梦也很快就会醒过来。 ...... 尹力在张劲庐走出舞厅之后,冲人群中的夏耕使了一个眼色,夏耕会意地点点头,二人先后离开舞厅。 夏耕来到三楼,见走廊里空无一人。 他经验非常丰富,没有立即敲响二号房间的门,而是沉着地沿着走廊走了一圈,包括卫生间都看了,除了有几个房间偶尔传出女人的叫声,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夏耕放心了,轻轻敲响了二号房间的门……。 正文卷 第559章 夏耕中计 夏耕真名叫段秋水,是地下党上海市委宣传委员,公开身份是静安中学教师。 段秋水有节奏地敲响二号房间的门。 “笃笃笃,笃笃。” 三长两短,这是二人约好的暗号。 尹力迅速打开门,段秋水闪身而入。 “夏耕同志,你好。”尹力把门关好,伸出手与段秋水紧紧握在一起,压低了声音问了声好。 “墨斗同志,你好。”段秋水问道。 “房间我已经作了全面检查,没有任何问题,请放心。”尹力主动开口道。 事实上,尹力并没有做任何检查。 他知道这个房间里安装了窃听器,早在特务们的严密监视之下,自然不会有其他人进入房间。 只所以说检查过了,就是为了安夏耕之心。 他知道自己这位领导心细,如果不说这句话,他一定会在谈话之前亲自检查一番。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就算他先说了这句话,段秋水仍要检查一下才放心。 段秋水见窗户大开,一袭窗帘将房间与外面的夜色隔开,屋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并无其它陈设。 床是木板床,白色的床单遮挡住了床下空间。 段秋水走过去,掀起床单往床下看了一眼,床下空空如也,又走到窗前,将窗帘掀起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见窗外夜色如墨,也许是天色已晚,楼下原本灯火辉煌,现在舞厅门口绚丽的霓虹灯已经息了,只有数盏路灯给三三两两的行人照路。 他直起身道:“墨斗同志,不是我不相信你,敌人非常狡猾,任何细节都有可能导致身份暴露,还是要小心一些好。” 说着,眼睛又看向屋里唯一的一只电灯。 尹力心里一紧,连忙说道:“灯罩我已经检查了,没有发现什么。” 段秋水这回倒没有再去检查,坐到椅子上,问道:“墨斗同志,你约见我有什么重要的情报?” 尹力心里一松,连忙坐到另外一把椅子上,低声说道:“夏耕同志,确实是有重要情报,听说李士群跟李春风已经达成默契,接下来双方要联手对付咱们地下党。” 夏耕一听,心中一惊,暗道:“前几天上级确实传达过这个情况,命我们小心提防,早作准备。市委已经开过会研究此事,也制定了相应的措施。本来我见墨斗,就有向他传达会议精神的任务,怎么我还没说,他就先知道了?” “墨斗同志,这个情报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段秋水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听一名经济专栏的记者说的,他还说,大华纺织厂工会里有我党重要干部,后天大华纺织厂要进行罢工游行,特工部会借弹压之际,逮捕所有工会干部。”尹力低声说道。 “什么?”段秋水一听,惊得差点站起来。 要说前一个消息有可能是假的,但后一个消息,绝对是真的。 大华纺织厂后天确实有一个罢工游行,而且工会里头确实有我党一名重要干部,是专搞工运的市委委员秦时月——这些段秋水都是知道的。 “李士群如果真和李春风达成共同对付我党的默契,不可能会让一名记者知道。如果让这个层面的人知道了,那就说明这个消息有可能是假的,这是特工部有意为之的一个阴谋,目的就是破坏国地两党的信任基础,从而破坏双方合作。 可是,秦时月的事敌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大华纺织厂举行罢工游行,没有任何政治主张,主要诉求是要求厂方提高工资。 当然,这场运动肯定是秦时月组织的,他的目的是通过这个运动,让工人们认识到团结的力量,让工人们逐渐觉醒,为以后工作的开展打下组织基础。 这个事秦时月在市委会议上提出过,所以知道这个事的,只有市委一班人,没有向下传达,难道市委出了叛徒?或者是大华工会里面出现了问题?”段秋水思绪联翩,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夏耕同志,我提供的这两份情报是真的吗?” 尹力见段秋水不说话,阴着脸沉思不语,连忙问道。 段秋水没有正面回答,问道:“墨斗同志,你提供的这两份情报非常重要。不过,这位专栏记者又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不会是试探你的阴谋?” “不,我认为不会。他和我是朋友,向来无话不谈。至于消息来源,据他说,他因为工作原因,采访过‘好寿保健品公司’董事长林明先生,是他在采访的时候,从林明那里听到的。”尹力说道。 “哦,这就难怪了。林明跟日本人和特工部关系颇深,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应该不假。不行,事态非常严重,我必须马上向上面汇报。”说完,段秋水站了起来。 尹力自以为得计,心中暗喜,连忙站起来相送。 “墨斗同志,你和你领导的小组,工作暂时停止,进入休眠状态,何时重新开始工作,请等候我的通知。另外,你也要密切注意你那位记者朋友,如果发现是敌人针对你的阴谋,立即撤退,不要有任何犹豫。”段秋水不放心尹力的安全,临出门前又嘱咐了一句。 “包括情报收集工作吗?”尹力问道。 “情报搜集不是你的主要任务,不能刻意为之,以免露出破绽。”段秋水道。 “是,请组织放心,我这边不会出任何问题。”尹力说道。 “那好,我走了,墨斗同志,保重。”段秋水凝望了尹力一眼,用力跟他握了握手,打开门,看看门外无人,迅速下楼而去。 一号房间里,有两个女人,三个男人。 两个女人是张劲庐和宁小波,三个男人是张劲庐的手下,行动一组组长范军和电讯组两名特务。 一台监听录音设备放在在桌上,张劲庐和另一名特务戴着耳机倾听隔壁房间的谈话。 听到段秋水离开,张劲庐摘下耳机命令范军:“计划成功了,听夏耕的语气,他已经信了尹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严密监视夏耕,一定要把他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全部记下来,不准有丝毫遗漏。” “是!”范军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 正文卷 第560章 “捉奸”示警 范军出来房门,刚要往楼下走,忽听二楼楼梯上传来一个愤怒的喊声,声音很大,范军听得一清二楚:“张劲庐!张劲庐!你藏在哪个房间?给我出来!” 范军一惊,心说:“这是谁呀,特么活得不耐烦了吗,敢如此无礼地大叫张队长的名讳?” 范军掏出枪,正要骂上去,忽见一个帅气的青年一脸铁青地从楼梯上怒冲冲地往上走,边走边大声喊叫:“张劲庐,你给我出来!” 范军一看来人,一下子气就消了。 这人他认识,正是大名鼎鼎的林明林先生,后面跟着他的一名护卫。 这名护卫他也认识,叫李洪林。 林明那是什么人?是他范军惹不起的人。 “林先生,林先生,轻点声。”范军怕惊了夏耕,连忙跑过去,低声说道。 “你特么谁啊?认识我?拿着枪干什么?想抓我吗?”林创不但声音没有减弱,声音反而更大了。 “不不不,林先生误会了,我哪敢对您不敬?林先生,我是张队长手下,行动组长范军。”范军连忙把枪放进怀里,小声自我介绍道。 “范军?你怎么在这里?张劲庐呢?”林创问道。 范军记挂着任务,想尽快去追上夏耕,再一个在没有弄清林明来意之前,他也不敢泄漏队长的行踪,谁知道林明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要干什么啊。 范军低声回了一句:“林先生,张队长不在这里。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想从林创身边过去,赶快去追夏耕。 “站住!我亲眼看见张劲庐上楼来了,你既然在这里,一定知道她在哪里,不告诉我她在哪里,今天你就甭想离开!”林创一把抓住范军的胳膊,不放他离开。 一号房间内,张劲庐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一听是林创的声音,张劲庐不由叫苦不迭:“哎呀,这位爷怎么来了?难道他看到了我和苏银?不好,不能让他抓到我,否则,他还不一定胡思乱想什么呢?” 想到这里,张劲庐手忙脚乱地对宁小波道:“快,把门锁上,不要让林先生看见我!” 张劲庐也是人慌无智,她只想着不要被林明抓到跟苏银的把柄了,没想到自己是在干工作,大胆承认不就行了,林明还能咋的? 也许她是怕林明不理解,就算执行任务,你完全可以找一个男下属扮演男友,何必找苏银? 反正她没有想明白,心里发虚。 宁小波依言上前,把门锁死,把耳朵贴在门板后面,凝神听外面的动静。 “不好,队长,林先生抓住范军不让他走!”宁小波听了一会儿说道。 “嗨,你这时候来捣什么乱哪?”张劲庐急得直打转悠。 “队长,别藏了,赶紧让范军走。”宁小波急道。 “行,一会儿我先出去,你趁乱下楼,把苏银弄走。还有,你们两个,一会儿把设备带走,不要让林先生看见。”张劲庐又对两名负责监听的特务说道。 “是。”宁小波和两名特务应道。 按捺住慌乱的心情,张劲庐打开房门,走到楼梯上,见林明一脸怒气,正抓住范军质问不休,连忙小步跑过去,拽住林创的胳膊,陪着笑柔声问道:“哎呀,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她向范军使了个眼色,范军会意,挣脱开林创的手,赶紧跑下楼,去追夏耕。 林创一见张劲庐,怒气勃发,伸出左手抓住她的衣服前襟,伸出右手刚要去扇她耳光,见张劲庐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心道:“算了,别打了,别特么玩过了。” 想到这里,息了戾气,左手推搡着,一把把张劲庐推到墙上,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愤怒地问道:“说,干什么来了?” 张劲庐见到林创眼里的怒意时,心里确实有些恐慌,又见他把举起的右手放下,心里一甜,心道:“他心里毕竟是在乎我的,还是不忍下手。” “爷,你听我解释好吗?” 这一刻,她的角色是林创的女人,只想着洗白,不要被林创误会,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从这一点上,可以明确地说明,她是多么在乎林创。 “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打扮得这么妖?解释为什么和那个狗男人来舞厅翩翩起舞?啊,你说,那个男人是谁?”林创怒道。 “爷,你误会了,我是在工作。”张劲庐急道。 “工作?骗谁呢?老子在你离开特工部的时候就盯上你了,你穿这么妖不是勾引男人是干什么?买舞票、吃饭、跳舞,都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怎么没见你的手下?跳舞就跳舞,好嘛,还特么工作到楼上开房间了?跟别人睡觉也是工作?你以为我林某傻是么?”林创怒道。 “不不不,不是那么回事,爷你别说那么难听行吗?除了你,我不会跟别的男人上床,你放心。”张劲庐急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就在这时,宁小波从房间里走出来,见林创正在找张劲庐的麻烦,完全是一副“捉奸”的架势,连忙替张劲庐说好话:“林先生,队长说的是真的,我们确实是在工作。” “小波?你也在?”林创一见宁小波,脸上一愕,虽然没有松开张劲庐,但劲力明显小了。 “是,我和队长真的在执行任务。”宁小波道。 “执行任务?你们两个女人加一个手下?还特么执行到床上去了?”林创不信,质问宁小波。 “真的,先生,我这就去把手下找出来。” “行,既然你这么说,小波,我且信你一回,你马上把你的手下找出来,我倒要看看,你给我一个怎样的解释。如果没有证据,张劲庐,宁小波,你们别怪我林某人无情!” “行行行,我马上去给你找。”宁小波说完,就要下楼去打发苏银。 “小波,别去了。爷都看到了,别再隐瞒了。”张劲庐苦笑着说道。 “林先生,先你放手,咱到房间里慢慢谈好不好?”宁小波一听这话,连忙陪着笑对林创说道。 “哼!”林创哼了一声,放开张劲庐,跟着宁小波进了一号房间。 ...... 正文卷 第561章 无奈之举 林创走进房间,见张劲庐像做错了事的小媳妇一样跟进来,双手捻着手帕,怯怯地不时偷看自己,他这才暗吁一口气,心道:“又一次冒险成功了。” 刚才他的举动,细究起来实属无理。 第一,名不正言不顺。你林创是人家张劲庐什么人,就敢这么大呼小叫?仅凭一夜之情,你就能吃定她?如果张劲庐不给他面子,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自取其辱。 第二,当下社会风气虽然已经有所开放,但人们的思想观念还是很封建的,你一个有妇之夫,公然不顾身份,去管人家一位未婚女子的闲事,这事要传扬出去,于己于人都没有半点好处。尤其自己,就算不顾忌商人和军统的身份,地下党这层身份不能不顾忌?这事要传之后世,那会落个什么名声?或者落个什么下场? 第三,除了无理之外,林创真的不想露面。因为就算理由再充分,毕竟自己出现在了这里,将来坏了张劲庐的事,好或者李士群会不会怀疑到自己?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尽管如此,林创也确实无奈,只能冒险为之。 原来,在尹力和张劲庐先后离开之后,林创和李洪林也悄悄离开雅座,来到三楼,进入早就预订好的房间。 二人没有开灯。 李洪林从窗户里出去,手脚并用,纵身上了楼顶,然后把腰带解下来,垂到窗外。 这根所谓的腰带,外形看上去,跟一般的腰带并无不同,但其实内藏机关。按动机关就可以展开,成三米多长的一根绳子,绳子前头有钢抓,既可以当武器,又可以当飞抓用。 林创虽然没有李洪林那样的本事,但身手敏捷,抓住绳头用力一纵,就上到了楼顶。 林创到楼顶另外一侧,往下一看,见二号房间的窗台外突,虽然宽窄只有一块砖大小,但完全可以站住脚。 林创见楼下无人,连忙让李洪林伏在楼顶,自己抓住他的腰带,慢慢下到窗台外侧,刚站好身形,就听到了段秋水就进房的声音。 林创透过窗帘缝隙,见眼镜男朝窗子走来,来的方向正是自己所站之地。 林创情急之下,一手抓住窗子上沿,一手抓住绳头,往外一荡,一只脚尖抵住窗沿,身子紧紧贴在墙上。 所幸段秋水的注意力在楼下,没有伸出头来察看窗子两侧,林创没有被发现。 等段秋水离开窗户,林创赶紧站到窗台上,凝神细听,把段秋水和尹力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眼镜男叫“夏耕”,尹力代号叫“墨斗”,从谈话内容来看,二人是地下党无疑,尹力是叛徒也无疑。 林创为自己敏锐的判断力小小得意了一把。 不过,他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 很明显,尹力和张劲庐联手,布了一个很大的局,他们的目标,直指夏耕的上级。 虽然不知道夏耕是什么级别,在地下党上海市委是什么职位,但林创可以肯定的是,夏耕的地位不低。 也就是说,夏耕只要从这里出去,他一定会立即跟上级联络,将尹力提供的“重要”情报上报。 那么,张劲庐只要派人盯住夏耕,那上海的地下党组织将遭受什么程度的破坏,是很难想象的。 江山是自己的上线,是直接受延安社会部指挥的,是独立于上海市委之外的,如果自己通知江山,让江山电报延安,显然是来不及了。 就算江山有渠道可以通知上海市委,恐怕也来不及。因为林创确信,这是燃眉之急,张劲庐不会给上海市委很更多的反应时间。 也就是说,必须在夏耕离开之前,向他示警。 “从张劲庐布置来看,安插在仙乐舞宫的特务很少,也就是说,她想放长线钓大鱼,不会就抓一个夏耕了事。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利用她这个漏洞呢?” 林创心思电转,听屋里夏耕正跟尹力道别,林创急了:“来不及了,必须立即行动。” 想到这里,林创右手一拽绳子,李洪林会意,双手用力一拉,林创跃上楼顶。 林创对李洪林说道:“快,想办法把我送到二楼楼梯口。” 李洪林迅速找到二楼楼梯口的窗子,让林创抓住绳子,把林创缒到窗子前,林创翻身而入。 李洪林随即把绳子收回,用钢抓抓住楼顶,身子一荡,像一只大鸟,飞纵而下。 二人刚站好身形,夏耕就出现在楼梯上了。 林创再不犹豫,大喊一声:“张劲庐!张劲庐!你藏在哪个房间?给我出来!” 林创相信,张劲庐的大名夏耕一定知晓,而且,自己大喊她藏在哪个房间,等于明摆着告诉夏耕,你的行动已经暴露了。 果然,夏耕在跟林创擦身而过的时候,林创瞥了他一眼,见夏耕满脸的惊愕之色,林创放心了。 接着,林创又牵绊住从后面追上来的范军,给夏耕逃走争取了时间。 …… 张劲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林创,当然,她说得比较模糊,没有直接点明夏耕和尹力的身份,也没有透露具体行动。 “你甭糊弄我!你执行任务跟别的男人假扮情人,我不反对,为什么要找苏银?你手下就没男人了吗?” 听完张劲庐的解释,林创并不满意,寒着脸毫不客气地直接点出其话中漏洞。 “我的爷啊,我也只是想着苏银是舞厅常客,跟他来舞厅,不容易露出破绽,哪想那么多啊。”张劲庐辩解道。 “行,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一月之内,我想看到苏家滚出上海滩,当然包括苏银在内,你若办到,自然证明了你的清白,若是做不到,那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林创说着站起身来:“当然,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资格管你,你完全可以不理会我的想法,也不必照顾我的感受。” 说罢就走。 张劲庐赶紧拽住林创的胳膊:“不不不,爷,你该管,你必须得管,你管我才高兴,因为你没有把我当成外人。你放心,我一定按你说的去办,一个月之内,苏家一定会在上海滩消失。” …… 正文卷 第562章 与江山起争执 林创对于张劲庐如何对付苏家不感兴趣,相信她一定有很多种方法。 他现在关心的是夏耕和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安危。 夏耕应该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能否逃过特务的耳目。 由于没有确切的消息,林创心里极不登底。 为万全计,他必须立即向江山汇报。 “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林创站起来,告辞而去。 张劲庐送走林创,回到房间,对宁小波冷冷地说道:“林先生爱我,所以见我跟苏银在一起,才生出不满,跟这件案子无关。所以,林先生的事,不能露出半点口风,明白吗?” “明白。不过,尹力、范军还有那两个电讯组的,可是瞒不过去啊。”宁小波说道。 “你给他们说说,如果我听到半点风声,你和他们四个,一个都不能活命!”张劲庐说道。 “是。” 宁小波应了一声。 她见到了张劲庐眼底一闪而过的戾色。 原以为队长跟林明只是逢场作戏,至此才明白,队长是动了真情了。 动了情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宁小波十分清楚,那是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 也就是说,林明是张劲庐心中不可触碰的底线,凡是可能给他带来半点危险的因素,她都会毫不留情地抹去。 想到这里,宁小波感觉心底一寒。 她能保证自己不对外说,其他四人她可不敢保证。如果他们中间有人把这事说出去,自己说不定会受连累。 这次行动成功还好说,别人只会当成风月之事,不会产生什么要命的后果。可如果失败,难免有人拿这事做文章,对队长和林明都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你马上去外边看一看,范军没有把目标没有丢失?”张劲庐命道。 宁小波一听,觉得有必要表一表自己的忠心。 “队长,苏银怎么办?”宁小波问道。 “派人告诉他,就说我回家了。”张劲庐坐到床上,轻轻摆了摆手说道。 “队长,林先生不喜苏银,何不来个一箭双雕?”宁小波说道。 “一箭双雕?”张劲庐轻轻重复了一句,眼前一亮,道:“妙计!” ...... 林创因记挂着向江山汇报情况,没有回招待所,而是回了法租界。 路过“江氏胡琴店”时,发现店门没关,连忙命纪老六将车停在店门口。 “都十点了,店门还没关,我去看看,有没有新唱片。你们在车等我。”林创道。 “是。”纪老六和李洪林同时应道。 见到林创,江山一惊,连忙把他让进里屋。 “紫薇同志,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紧急情况?”江山问道。 “是,有紧急情况。”林创赶紧把今晚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夏耕应该听懂了我的意思,但我不敢保证他能逃脱特务的跟踪,所以,必须马上通知上海市委。” “紫薇同志,今天这事你太莽撞了。你知不知道,很可能因为你的莽撞而暴露?”江山严肃地说道。 林创没想到不但没有得到江山的表扬,反而招来他的批评,不由一愣:“江山同志,暴露的危险当然有,但我不能眼看着同志有危险而见死不救?再说,就凭这点事,张劲庐和李士群不能把我怎么样。” “紫薇同志,你还是没有意识到你的错误。第一,你没有完全意识到你个人对组织的重要性。要知道,你的存在,意味着大量药品和物资会源源不断地运往我们的部队,这些药品和物资对于我们党和军队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懂?意味着可以挽救成千上万军人的性命!”江山严肃地说道。 “江山同志,我当然明白。我不是说了吗?李士群和张劲庐不会把我怎么着的,我有把握。”林创不服气地说道。 “这正是我要讲的第二点。紫薇同志,你潜意识里,太小瞧李士群和张劲庐了,张劲庐有可能因为喜欢你而为你掩饰,或者不愿意怀疑你,而李士群决不是等闲之辈,他会相信这是巧合吗?如果被他怀疑,你将会陷入危险境地,你明白吗?”江山道。 “你说对了,李士群确实有能力,也怀疑过我,但都被我化解了。”林创说道。 “化解?不可能!他一定是因为没有证据,又因为你跟犬养健的关系,才暂时放过你的。他心里一定留下了一根刺。 一根刺如果还不足以让他调动所有资源对付你,那一旦刺多了,你觉得他还会放过你吗?”江山道。 “你说的有道理。一名出色的特工,是不会放过任何疑点的。不过,江山同志,难道你想让我当一个对同志对组织无情的人?让我为了个人安全而无视同志和组织遇到的危险,我做不到。”林创坚定地说道。 江山怔了怔,道:“紫薇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对于我们每名情报战线的同志来说,保证自己安全是第一位的,这是纪律,不是无情和自私。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警示没有起到作用,你不但没有帮到组织,反而把自己给暴露了,党岂不是损失更大?” “嘿,这是什么道理?江山同志,我是有一定把握才这么做的。再说了,你现在应该马上向上级汇报,现在跟我讲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林创有些着急,语气渐渐有些不耐。 江山看了看林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我是独立于上海市委的,并没有直接渠道。所以,我只能向延安发电报。而现在还不到发报时间,急有什么用?” “晚一刻就有可能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你要抓紧想办法啊。”林创急道。 “紫薇同志,不要着急,你要对组织有信心。要知道,我们的党组织在跟敌人的长期斗争中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夏耕已经得到你的警示,就一定会有办法对付特务们,我相信不会出事的。”江山说道。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再打听打听情况,看看夏耕同志有没有逃脱。”林创道。 “不,在没有得到总部指令之前,你必须暂停一切冒险行为。”江山正色道。 正文卷 第563章 一切正常 对于江山的话中之意,林创能够理解,很感动,也很无奈。 自己对于组织来说,就像一个宠儿,一个不能见风雨的宠儿——这一点,让他非常感动。 同时,按江山的说法,自己这个宠儿最好永远呆在没有任何风险的地方,吃香的喝辣的,像猪一样养大,而不要去管外面正经历腥风血雨的其他弟兄——这一点,又让他感到很无奈。 “江山同志,我是战士,不是花花公子,不想被组织上这么宠着。你的话我听,但我保留意见。”林创对江山说道。 江山微微一笑,道:“紫薇同志,组织上当然知道你是战士,也不会永远这么宠着你,该你发挥作用的时候,组织上会给你任务的。回去,不要再想这件事了,要相信上海市委的同志,他们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好,再见。”林创站起来就要走。 “别慌,拿上这个。”江山拿起一张唱片交给林创。 林创接过来就要走。 “给钱!”江山伸出手,拦住林创。 林创把钱包里的钱全掏出来,也没数,直接扔给江山:“抠门。” “呵呵呵,就盼着你这样的大财主来。”江山见到这么多钱,顿时喜笑颜开。 “那是,来一回宰一回。再见。”林创说完,拿起那张马连良的唱片出门而去。 …… 再说张劲庐。 把宁小波打发出去之后,张劲庐手托香腮坐在床上发痴。 她在想林明。 林明冲她发火,甚至想要揍她,她一点都不生气,这说明他爱自己。 而且,就在他举起手的一刹那,张劲庐注意到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即生生忍住没有下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尽管十分生气,也不愿意伤害自己。 “嘻嘻,我的爷,多亏苏银,要不是他,还试不出来你对我真实的想法呢。你平常表现得那么骄傲,原来也是爱我的啊。嘻嘻,这就够了。”张劲庐想到这里,竟乐出了声:“哈哈哈,真特么高兴。” “笃笃笃……。”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张劲庐随即收起笑意,喊了一声:“进来。” 来人推开房门,是宁小波。 “队长,目标没丢,范军带人追上去了。”宁小波道。 “好。尹力呢?”张劲庐问道。 “尹力已经退房回家了,宗之带人暗中监视着呢。”宁小波道。 宗之是第二小组组长。 “好。” 张劲庐听完宁小波的汇报,满意地站起来:“退房回招待所。” 宁小波见张劲庐心情大好,自己也完全放下心来。 夏耕没有脱离监视,意味着林明那一嗓子没有造成重大后果,也意味着林明曾经来过这里的事不那么敏感了,同时自己也不再担心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了。 “队长,房已经订了,要不在这里住一晚?”宁小波试探着开起了张劲庐的玩笑。 “想什么呢?谁知道林先生会不会派人在舞厅盯着?要是我明天早上离开这里,他脾气那么臭,还不揍我?我可不敢惹那个阎王。”张劲庐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地说道。 “嘻嘻,队长,俗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林先生人长得好,有本事,还重情重义,真是天下难找的好男人啊。”宁小波知道张劲庐爱听什么,所以专拣林创的好话说。 “小波,是不是那什么了?要不要我跟林先生提一提,让你当个通房大丫头?”张劲庐心情一好,恢复了本来面目,托起宁小波的下巴,打趣道。 “算了,队长,卑职算什么?残花败柳,林先生正眼都不瞧卑职一眼,也只有队长这样的国色天香才配得上他。”宁小波道。 “哈哈哈……,小波,你这小嘴是真甜啊。” 一句“国色天香”,捧得张劲庐放声大笑。 …… 第二天一上班,范军和宗之就来张劲庐办公室汇报情况。 “队长,夏耕的真实身份查清了,他真实姓名叫段秋水,是静安中学学的历史老师,住在同春坊36号,家中有老婆和一个6岁的儿子,他老婆叫罗珮,没有职业。”范军道。 张劲庐点点头。 用一晚上的时间就查到这么细致的情况,范军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昨天晚上段秋水有什么异常举动吗?有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过?他家里有没有电话?”张劲庐问道。 “没有,段秋水从‘仙乐舞宫’出来后,要了一个黄包车就回家了,没有跟外人接触,家里也没有电话。”范军回道。 张劲庐一听,皱起了眉头:“今天早上呢?” “今天早上段秋水一直没有出门,直到七点半左右,才出门去了学校。他家离学校很近,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一路上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举动,也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范军道。 “学校里安排人了吗?”张劲庐问道。 “安排人了。卑职打听过了,静安中学校长叫秦方,是张秀副市长的小舅子。有这个身份在,卑职以为他应该是我们的人,所以就给他亮明了身份。秦方很配合,除了他亲自盯着段秋水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外,还让卑职的一名手下扮成学生,假称转学来的新生,插进段秋水的班里。”范军道。 “张秀的小舅子?有家室吗?”张劲庐问道。 “有,不但有家室,秦方还在校门口开了一家书店,应该错不了。”范军道。 “嗯,有家有业,就错不了。段秋水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一定会尽快跟他的上级报告,你要盯紧点,他接触的所有人,都要密切关注。另外,他家也要盯紧,尤其是他老婆罗珮的一举一动,也要重点监控起来。”张劲庐道。 “是,卑职明白。”范军道。 “尹力有什么异常吗?”张劲庐转过脸问宗之。 “报告队长,尹力没有异常举动,一切如常。”宗之答道。 “那好,宗之,尹力那边就交给你了。我估计段秋水今天上午就一定会有动作,所以,我跟范军去静安中学,你那边有什么异常情况,马上报告。”张劲庐道。 “是。” 宗之应道。 正文卷 第564章 段秋水的打算 段秋水是老地下工作者,斗争经验非常丰富。 从二号房间出来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对尹力产生了怀疑。 疑点有二。 一是自己进入房音时,尹力的表情就有点不大自然,好像有意在控制他脸部肌肉似的。在检查房间时,尹力明显神情紧张,尤其自己看向灯罩时,尹力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的所有这些表情变化一点都没有逃过段秋水的眼睛。 二是情报来源。 据尹力说,情报是听一位记者同行说的,而这位记者却是听“好寿”公司董事长林明所说。 这么机密的情报,日本人会泄露给一个生意人?就算林明跟犬养健关系不错,这种可能性也极低。 有了这两点怀疑,段秋水虽然面上非常平静,但内心早已经汹涌澎湃了。 不用说,尹力提供的这两份情报,不大可能是从敌人内部获得的,李士群没有那么笨。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极有可能内部出现了叛徒,一个可能是眼前的尹力,另一个可能是市委内部。 如果是尹力是可信任的,那么叛徒出现在市委内部;如果尹力是不可信的,那么,他此举的目的不言而喻:肯定是通过自己找到党组织,而不是单单为了让自己上钩。 联想到进入房间以后尹力的反常表现,段秋水更加怀疑尹力出现了问题。 无论是哪里出了问题,必须先离开这里,想办法向市高官刘白同志汇报,最起码秦时月同志已经暴露这个情报是真的,必须想办法让他撤离。 打定主意之后,段秋水表现出焦急的表情,与尹力告辞。 刚出房间来到楼梯口,段秋水就听到一声大喊:“张劲庐,你藏在哪个房间?给我出来!” 听到这一声喊,段秋水心中打了个激灵:“张劲庐?不是特工部三队队长吗?藏在哪个房间?这么说,我已经暴露了?喊的这人是谁?难道是特意喊给我听的吗?” 随即,段秋水就看到了两个人往楼上走来,在跟发出喊声的年轻人擦肩而过时,那个年轻人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段秋水确定,这个年轻人是自己人,他这么喊,肯定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向自己示警。 段秋水迅速下到二楼,刚要离开,心中一动:“说不定外边已经布满了特务,我这么出去,肯定被人跟踪。”想到这里,他见楼梯一侧有一个黑暗的角落可以藏身,立即躲了进去。 刚躲进去,就听到上面传来那个年轻人和另一个人的对话。 从对话中可以得到两个信息。 一是那个年轻人是“林先生”,二是张劲庐手下一名组长叫范军的被“林先生”给拦住了。 当下段秋水明白了,“林先生”是自己同志,他拦住范军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 刚要闪身出去,忽地又一想:“‘林先生’能得到我已经暴露的情报,而且敢直呼张劲庐的姓名,肯定身份不简单,我就这么走了,且别说能不能摆脱外面的特务,他这么冒险示警,难道不会被敌人怀疑?不行,他能掩护我,我岂能只顾自己的安危而不掩护他?” 想到这里,段秋水不慌了,理了理思绪,慢慢从黑影里走出来,往一楼走去。 很快,段秋水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在拐角处,他用眼睛余光看到了一个黑衣男子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后面,他假作不知,来到舞厅门口,招手叫过一辆黄包车,往家里走去。 虽然没有回头,他还是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后面有一辆福特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情况已经十分明朗了。 尹力叛变了。 现在处于危险境地的,除了自己还有秦时月和“林先生”。 市委的安危他倒不担心。 因为他清楚,尹力所知有限,党组织所有的情况到自己这里就截止了。 现在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妻儿、秦时月和那位“林先生”。 凭借丰富的经验,段秋水清楚,“林先生”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也许是隐蔽战线最高机密。 因为打入敌人内部,并取得敌人的信任,难度非常大,组织上肯定费了不少心血。 也正是因为难度很大,组织上一定会尽全力掩藏这个机密,其中也包括这位“林先生”。 “林先生”如果不是为了求自己,他百分百不可能冒着暴露的危险向自己示警。 “不行,我必须掩护他,不能因为我让他陷入危险之中。”段秋水下定了决心。 “棉油,有重要情报需要你连夜向上级反映。”段秋水用手掩住嘴,低着头小声说道。 黑夜之中,只有车夫不紧不慢地拉着小跑着,段秋水在跟谁说话?难道是跟空气吗? “我听着呢,你说。”回话的正是车夫。 原来,车夫叫王长喜,是段秋水的警卫,一直扮作车夫,暗中担任警卫任务。 因为长得黑,所以他的代号叫“黑棉油”。 “第一,墨斗叛变,秦时月暴露;第二,我已经被墨斗出卖,请求组织在明天中午以前,把罗珮她娘俩救出去。重复一遍。”段秋水道。 “第一,墨斗叛变,秦时月暴露;第二,你已经被墨斗出卖请求组织在明天中午以前,把罗珮她娘俩救出去。”王长喜重复了一遍。 “完全正确。”段秋水说道。 “段先生,为什么你不一块撤离?”王长喜问道。 “就在刚才接头过程中,有我们一位同志暗中向我示警。我想,他有可能因此而暴露,所以,我必须装作不知,才能让敌人消除对他的怀疑。也就是说,只要我在明天中午之前不逃走,敌人就不会怀疑到他。相反,如果我今天晚上撤离,那敌人就会怀疑到他的头上。这一点,如果我能顺利逃脱,我会亲自向上级反映,如果我不幸被捕,你要将这个情况烂在肚子里,除非见到刘白同志,否则决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段秋水道。 王长喜是他多年的警卫员,是他带出来的兵,段秋水对他非常信任。 “可是,段先生,这样一来,你不危险了吗?”王长喜语气中有些焦急和担心。 “什么都别说,执行。”段秋水当然明白他的心意。 “……是。”王长喜无奈地应道。 正文卷 第565章 诀别 王长喜跟了段秋水很长时间了,二人感情很深。 “段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吗?”王长喜眼见二人分手在即,再见无期,于是依依不舍地问道。 “墨斗所知不多,不足为惧,最可惜的,是他领导的小组,现在看,应该是全部被捕了。如有可能,请组织上营救。还有……” 说到这里,段秋水想交代一下,请组织上照看一下妻儿,但又觉得这话没有必要讲,就算自己不说,组织上也肯定不会亏待她娘俩的。 于是低声说道:“没有了。” …… 回到家,罗珮还没有睡,在等着他。 段秋水走到儿子房间,见儿子已经睡熟,嘴边流着哈喇子,他走过去,轻轻给儿子把哈喇子擦掉,再看一眼儿子可爱的笑脸,强忍着内心的悲伤走出房间。 罗珮见丈夫今天有点反常,忙问:“怎么了你?平常你很少进儿子房间的。” “没事。今天看了一张报纸,是说父子情深的,心有所感,所以看看儿子。”段秋水没打算把情况说给罗珮听。 虽然罗珮也是同志,但告诉她没有半点好处,只能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你不是扮严父吗?是不是觉得亏欠儿子了?”罗珮瞥了丈夫一眼,打趣道。 “是有点,平时对他太严厉了。不过,对他严厉也是爱他,希望他长大以后成为一个对社会和人民有益的人,而不是成为废材。”段秋水意味深长地说道。 “知道,”罗珮拉了一个长腔,说道:“父爱如山,我知道你的心意,将来儿子长大了也会理解你的心意。别说了,快洗洗睡。” 说着,把段秋水推进洗手间,而自己则回了卧室。 段秋水怀着复杂的心情洗刷完毕,把一盆月季花放到客厅阳台上,把窗帘拉开。 做完这些,才进入卧室睡觉。 一宿无话。 次日一早,段秋水跟往常一样,吃过早饭,接过罗珮递过来的公文包。 不过,这回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就出门,而是主动拥抱了一下罗珮,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老婆,我爱你!” 罗珮被他罕见的举动弄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推开段秋水,红着脸嗔道:“都老夫老妻的了,怎么还浪漫上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快上班去,要不就晚了。” 说着,推着他出了门。 段秋水收起内心的五味杂陈,毅然走出家门。 出了家门,他迅速调整心态,很快就进入了平常的状态,外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从他眼里或者脸上发现什么的。 特务的跟踪,校长秦方异样的眼神,以及新转到自己班里那位“新生”,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段秋水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敌人的天罗地网,要想逃脱势比登天。最多等到中午,张劲庐就会发现不对劲,到那时,大概就是自己被捕之时。 可以想见,被捕之后就会面临敌人的严刑拷打,身体将会受到残酷的折磨。 不过,他不后悔,做好了迎接这些痛苦的准备。 自己的不动,争取了时间。 组织上安全了,“林先生”安全了,除了妻儿安全还不敢确定之外,其实已经了无牵挂。 …… 张劲庐在静安中学门口,征用了一间二层小楼,作为自己的临时指挥部。 为了方便指挥,电讯组专门拉了一条电话线,给临时指挥部装上了电话。 范军进了学校,指挥他的小组就近监视段秋水,在指挥部陪她的,是宁小波,和她带领的警卫组。 鉴于昨天的教训,张劲庐和宁小波都没有穿女装,全是一副男装,把秀发盘起来,再戴上一顶礼帽,完全把长发遮住了,再戴上一副圆圆的墨镜,手拿一把折扇轻轻摇动,乍一看上去,就像两位浊世佳公子,任谁也看不出,这两位原是美娇娘。 “报告队长,目标到了办公室,全程没有与任何人交流。”八点正,范军从秦方办公室里打来电话。 “继续监视,及时报告情况。”张劲庐说着扣掉电话。 “报告队长,罗珮带着小孩去菜市场买菜,没有发现异常。”电话刚放下,宗之打来电话报告情况。 “知道了。”张劲庐道。 放下电话,张劲庐寻思:“现在看,一切正常,恶大王那一闹,并没有引起段秋水的警觉。或者恶大王的话他没听到,或者听到了没有注意。否则,他一定会在昨天夜里逃走,最起码也要想办法转移妻儿,不可能这么平静。” 今天一早醒来,张劲庐给林创起了个外号,叫“恶大王”。 不过,这个“恶”是基于他对自己深爱基础上的,她没有感到不满,反而感觉很受用。 “队长,吃点樱桃。” 正在想着,宁小波洗好了一盘樱桃端过来。 张劲庐点点头,捻起一颗红到发紫的樱桃放进嘴里,甜中带酸的感觉让她很惬意。 不知不觉来到十一点半。 期间范军和宗之都来到好几次电话报告情况,均无异常。 张劲庐此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不对啊,段秋水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他不该赶紧跟上级联系吗?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也不对,若是发现了什么,他为什么不让妻儿逃跑?”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电话响了,张劲庐赶紧拿起电话,一听是宗之打来的。 “报告队长,一辆救护车到了段秋水家,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进去之后,很快就抬着罗珮的儿子上了车,看样子,她儿子应该生病了。队长,我们是跟上去,还是继续守在这里?”宗之说道。 “守在家里,等段秋水回去。”说完,张劲庐就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后,当眼光再次落到电话上时,张劲庐忽然想起一事:“不好,罗珮要逃!” 想到这里,她赶紧下令:“马上给我接通宗旨。” 电讯员很快就把电话接通了。 张劲庐命令宗之:“罗珮要逃,那辆救护车有问题,立即跟上去检查!” “是。”宗之应了一声,放下电话。 “快,打电话问问三组,大华纺织厂有什么异常没有?”张劲庐脑子飞速转动,又想起一事,急急地向电讯员发出命令……。 正文卷 第566章 慷慨赴义 让张劲庐警觉的,是因为她想起宗之曾经报告,段秋水家没有电话。 家里没有电话,救护车是怎么叫来的?这不合情理啊。 如果救护车是地下党派来救罗珮母子的,那么,大华纺织厂的秦时月是不是也失踪了? “报告队长,秦时月刚才和一大帮工人进了饭馆,我们在饭馆外面盯着呢。”接通电话之后,三组组长邹伟报告。 “笨蛋,不要在外边盯着了,进去看看!”张劲庐骂道。 “是。”邹伟慌忙放下电话。 很快,他的电话就回过来了:“报告队长,秦时月不见了!” 事到如今,张劲庐全明白了。 妈的,让段秋水给耍了! 张劲庐恼羞成怒,“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好一个段秋水,既然你以身为饵,那我就成全你!”张劲庐咬牙切齿地命道:“走,立即抓捕段秋水!” 张劲庐带着一帮特务走进静安中学,校园里很安静,学生们在上课,除了有的教室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外,并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任何人大声喧哗。 来到秦方办公室,秦方和范军迎了出来。 “范军,段秋水呢?”张劲庐阴着脸问道。 “上课呢。”范军回道。 “堵住所有出口,抓!”张劲庐命道。 “是!”范军应道。 “慢,张队长,能不能别在上课的时候抓他?学生都是年轻人,做事不计后果,千万别产生不好的结果。”秦方连忙拦了一句。 张劲庐也明白惹怒学生的后果,那将是不可收拾的。如果学生们奋起反抗,你还能全都抓起来? “好,等他下课之后再抓。秦校长,还有多长时间下课?”张劲庐问道。 “还有十分钟。”秦方看了下手表,答道。 “那好,走,去听听段先生的课去。”张劲庐道。 “行行行,我就说你们是学校董事,来听课的。”秦方连忙献了一计。 “好。”张劲庐答应了。 秦方带路,张劲庐、宁小波和范军跟在后面,往教室而去。 来到教室,见段秋水正在讲课,秦方推门进去,对段秋水说道:“段先生,这三位校董想听听你的课。” 段秋水一见张劲庐三人,个个脸带寒霜,范军更是一脸横肉,哪像个好人?而且腰里鼓鼓的,显然带着枪。 他明白,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 “看来,珮儿和老秦已经脱险了,否则,特务们也不会来抓我。” 段秋水一念至此,心中安然,脸上露出坦然的笑容,礼貌地向张劲庐等伸手一让,道:“听校长的,三位,请到后排入座。” 张劲庐、宁小波和范军在秦方的陪同下,到后排坐下。 张劲庐看了看黑板上,写的是谭嗣同、陈三立、吴保初、丁惠康等清末四公子的名字。 只见段秋水把课本合上,指着黑板上四个人的名字,做小结:“同学们,总而言之,四公子见称于世,皆学识为一时之俊也,四人之各,尤以谭壮飞(谭嗣同号壮飞)为最。为什么他的名声这么大呢?不是因为他的变法行为,也不是因为他的仁学学说,而是因为他的气节,他面对死亡时的英勇慷慨。 之所以谭壮飞美名千古流传,是因为他心怀社稷和黎民。 与其相对应的,中国历史上所有叛国者,都没有好下场。他们不是在世时乱刀加身,就是死后臭名远扬,这样的人同学们应该引以为戒。 现在,我国正在遭受日本人的侵略,中华大地生灵涂炭,所有中华儿女应该奋起反抗,而不是苟且偷生,更不是曲身事贼!” 讲到这里,秦方急忙站起来,厉声道:“段先生,莫谈国是!” 段秋水微微一笑,道:“好,我不让校长为难。” 说完,他面向学生,道:“同学们,可能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了。师生情深,后会无期,就让我用谭壮飞的《狱中题壁》这首诗,作为这堂课的总结,也作为师生一场的临别赠言。‘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首诗吟完,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有个学生站起来问道:“先生,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他们?” 那个学生一指后排的秦方和张劲庐等人。 全班学生都回头看向张劲庐一行人。 不知咋的,张劲庐在这一刹那,竟然有些慌乱。 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怕学生们知道事情真相而失控。 “同学们,你们说对了。那三位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特工部的特务。他们就是来抓我的,因为我是地下党!”段秋水大声喊道。 “啊?” 同学们同时发出一声惊讶,齐齐看向张劲庐他们。有几个学生立即站起来,走向讲台,把段秋水围在中间。 刚才发问的学生愤怒地质问秦方:“校长,为什么要让特务进我们学校?” 其他学生也纷纷指责秦方:“校长勾结特务,学校还是清净之地吗?” “不许抓段先生!” “把特务赶出去!” ...... 秦方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同学们,你们是学生,要好好做学问,不要跟段秋水这样的红党搅在一起,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跟他们废什么话?!”张劲庐冷冷地说道。 范军闻言从腰里掏出手枪,对准台上的段秋水和保护他的学生,大声喊道:“闪开,想活命的就闪开!” 随着他一声喊,门口涌进来大批特务,所有枪口对准了群情激愤的学生。 段秋水宣传的目的达到了,他哪能让这些学生替自己挡子弹? 只见他用力分开众人,从圈中出来,回头对同学们说:“同学们,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你们的先生不敢自比先贤,但也绝不会屈服于敌人的淫威,请你们拭目以待,看看先生是言行不一的伪君子还是言行一致的君子。 希望你们记住老师的话,留着有用之身,为国效力。” 讲完这句话,段秋水把手一伸,对范军道:“来。” 范军从腰里掏出手铐,“喀嚓”一声,铐住了他的双手。 段秋水随即昂首而出。 很潇洒。 正文卷 第567章 审讯室里斗智 本想悄悄地把段秋水抓捕归案,最后却是事与愿违。 不但班里的学生激愤地喊着口号,大骂“汉奸”,其他班里的老师、学生听到动静,也纷纷围上来,待听了事情原委之后,也都大声鼓噪。 虽然最后顺利地将段秋水带走了,但听了一肚子暗带讽刺意味的大道理,还被一群热血青年辱骂一顿,包括张劲庐在内的大小特务,都气得不轻。 将段秋水押进特工部刑讯室,张劲庐立即对他进行了审问。 “段先生,到了此地,不知作何感想?”张劲庐摘下墨镜,像猫捉老鼠一样,戏谑地问道。 “阴森可怖,犹如地狱。”段秋水环顾了一圈满屋的刑具,答道。 “段先生,在课堂上,你的学生可以听你的大道理,但到了我的地盘,这些刑具冰冷无情,可听不懂你的大道理。是不是?”张劲庐道。 她一直想易客为主,试图给段秋水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这也是审讯中惯用的手段。 “当然。莫说刑具乃是死物冰冷无情,就算有血有肉的人,只要死心塌地为虎作伥,也会冷如冰硬如铁。段某无能,对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奢望说动他们,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说词。”段秋水冷冷地回道。 张劲庐一听,段秋水把自己人等比作无情的刑具,统统唤为“东西”,不由恼羞成怒:“姓段的,真不愧是老师出身,称得上牙尖嘴利。我不跟你斗嘴皮子,只想见识见识,你的筋骨是不是跟你的嘴皮子一样硬。” “哈哈哈……。”段秋水笑起来:“这位女士,本人出身富足人家,打小养尊处优,没挨过打,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磕磕碰碰,今天拉个口子,明天划破点皮,对疼痛基本没有什么感知。正好,看你这里刑具齐全,就让我挨个试试,本人倒要尝尝,肉体的疼痛究竟是什么滋味。” “呵,今天真是长见识了,这世上还有盼着受刑的。段秋水,告诉你,在这间刑讯室里,还真没有一个熬得住刑的,很多都是开始嘴硬,一旦上了刑,就会哭爹喊娘,屎尿齐流。我问你,你真的不怕吗?”张劲庐轻蔑地一笑,说道。 “怕有用吗?这位女士,你想知道的,我不肯说,我想说的,你未必愿意听,最后还不是要上刑吗?别废话了,上刑。”段秋水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平生最敬重读书人。段先生,撇开各自立场,我对你这个人还是很佩服的,而且,我是个女人,女人嘛总是心软,一般情况下,见不得别人受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做得太狠。这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能交差,你也少受皮肉之苦,两相便宜,岂不是好?”张劲庐道。 “可以。你问,凡是能说的,我一定告诉你,而且也一定是实话。不过,本人有言在先,事关绝密之事,我可不会开口,如果你想得到这些绝密,那就请免开尊口。”段秋水道。 段秋水之所以要开口说话,他的目的是要把“林先生”的嫌疑彻底洗清。 “那好。段先生,从你今天的表现来看,显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我问你,你是如何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张劲庐问道。 “在回答问题之前,能否告知本人你的身份?”段秋水开始表演了。 “本人是特工部行动大队三队队长张劲庐。”张劲庐回答道。 “张劲庐?女的当队长?真是闻所未闻。可见汉奸无人可用,竟然用女人当队长。”段秋水道。 “段先生,你可别说你没有听到我的名字。”张劲庐道。 “不好意思,还真没听说过,今天是第一次听到。”段秋水道。 “你们地下党功课做得不好嘛。”张劲庐道。 “我们地下党当前的工作是获取情报,宣传抗日,却不搞暗杀和锄奸行动,所以,我们只知道特务头子丁默村和李士群,对于别人,我们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知道。”段秋水道。 “是吗?没有得到贵党的重视,真是有点遗憾啊。”张劲庐讪讪地说道。 “张队长,何必遗憾?在本人看来,没有得到我党重视,未必不是好事。要知道,凡是被我党重视的,都是罪大恶极者,将来总会有那么一天,这些人的账要一笔一笔地进行清算。从这个意义上说,张队长恶名不显,何其幸也。”段秋水道。 不知怎的,听段秋水说得这么自信,张劲庐忽然感到一阵心寒:“现在日本人势大,但有段秋水这样执着,这么自信的人在,将来的事还真是说不准。难道,他们真会成事?” 有了这个念头,张劲庐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段秋水说得对,还是留点后路,不要把事做绝。先不说别的,有李文达、叶耀先的先例在,出头的椽子先烂啊。” “段先生,咱们闲话不要讲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张劲庐挥了挥手,止住段秋水,把话题拉回到刚才的问题上来。 “张队长,这太简单了,你只要好好听一听我跟尹力的谈话录音,你就能明白我是如何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而且不瞒你说,我不但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而且还知道尹力已经叛变。”段秋水答道。 张劲庐想了想二人的谈话内容,问道:“是不是尹力提供的情报有问题?” “张队长看来不简单嘛。是的,他提供的情报有很大的破绽。李春风若真的跟李士群合作,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会泄露出来?李士群不傻,李春风也不傻,难道我们地下党人傻吗?尹力的解释虽然听上去很合理,但这个命题本身就站不住脚,越是解释看上去合理,越让人怀疑,张队长,是不是这个道理?”段秋水反问道。 张劲庐不置可否,忽然想到他说的“你只要好好听一听我跟尹力的谈话录音”这句话,心中一惊,自己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根本没有注意,上了他的当,被他给诈出来了。 自己没有否认,岂不是告诉他,二号房间里已经安了窃听器? 她冷冷道:“段先生,你很狡猾啊……。” 正文卷 第568章 段秋水受刑 “张队长,狡猾二字从何说起啊?”段秋水问道。 “你在套我话,不是吗?你怎么知道我们有录音?”张劲庐道。 “哈哈哈……,张队长,你这智商有问题啊。”段秋水哈哈一笑,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却看不见我在二号房间里的行动。你知不知道,我进入房间之后先进行了检查?” “知道,当然知道啊。”张劲庐答道。 “你知不知道,我在检查房间时尹力神情非常不自然?尤其我刚要去检查灯罩时,尹力眼神里露出的惊慌?”段秋水接着问道。 “啊?有吗?” “当然有。张队长,换作是你,在那种情况之下,你不会怀疑吗?”段秋水道。 张劲庐一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段秋水是从尹力的眼神里发现了东西。 “这个愚蠢的东西!” 张劲庐暗暗骂了一句。 “段先生,还有个问题,我非常疑惑,你既然发现了尹力的问题,为什么不立即逃走?另外,尹力叛变和大华纺织厂的消息,你是如何送出去的?”张劲庐问道。 段秋水微微一笑,道:“好,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第一,我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而你们又不抓我,难道还不明白你们是想通过我,找到我的上级吗? 第二,就算我想逃,我能逃得了吗?” “这倒是。”张劲庐点点头。 “所以,我只好以身为饵,利用你们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的契机,让我妻儿和同志撤离。所幸我成功了。” “至于你问我是如何把消息送出去的,那就怪你们的人太笨了,没有发现什么。这么说,我有很多种方式把情报送出去而不会被你们发觉。”段秋水轻蔑地说道。 “能说说是什么方式吗?”张劲庐问道。 “在窗口放了一盆月季花,我的同志就会明白一切。张队长,这个细节,你们没有注意到?”段秋水答道。 张劲庐看了一眼范军,见后者一脸懵逼,心知段秋水说得没错。 “范军还是太粗心了。”张劲庐不满地想道。 到目前为止,审讯还算顺利。 张劲庐知道,这些都不是关键问题,只是解开了她心中的一些疑问而已。 就是不知道遇到关键问题,段秋水还会不会配合?不过,从一进门他的表现来看,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张劲庐只好以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再问了一句:“那好,段先生,我再问你,你的上级是谁?你们如何联系?” “对不起,张队长,涉及党的机密,我无可奉告。”果然,段秋水断然拒绝了。 “那就对不住了,段先生,我真想看看,你能不能熬过刑去。”张劲庐道。 “好啊,张队长,说实在的,我还迫不及待呢。”段秋水坦然地说道。 “上刑!”张劲庐冷冷地说道。 汪瀚章一挥手,刽子手过来,架起段秋水,把他绑到老虎凳上。 张劲庐虽是女人,但却一点也不怕血腥,甚至还很兴奋。所以,段秋水上刑的时候,她没有躲出去,就坐在审讯桌后面观看。 她的内心深处,也想看看,这位文弱的书生是如何在酷刑面前屈服的。 在她的认知里,三木之下,何供不可得?而且,只要进了特工部刑讯室,还没有人不招供,反正她是没有见过。 她在想,只要段秋水一开口招供,她就好好奚落他一番,并且,还要把他变节的事登到报纸上,把在学校受到的羞辱,加倍奉还回去。 把一块砖放到脚下时,段秋水疼得冷汗直流,但却是一声不吭。 看得出,他在强忍。 “再加一块!段先生,如果忍不住,你就出声,说实话,我真是见不得你这么弱的身板受苦。”张劲庐悠悠地说道。 段秋水一声不吭,牙关紧咬,脸涨得通红。 他在跟疼痛对抗,已经无暇跟张劲庐斗嘴了。 第二块砖加上去,段秋水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大叫一声。 “啊!” 张劲庐见了,笑着问题:“段先生,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说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痛快,痛快!” 段秋水不再大叫,而是用两声痛快,回答了张劲庐的奚落。 “还嘴硬?再加!” 张劲庐见他疼得浑身哆嗦,还不认输,一下子生气了,回到审讯桌后尖声下令。 汪瀚章一挥手,刽子手把第三块砖加了上去。 “啊!” 段秋水痛呼一声,当即晕了过去。 汪瀚章把砖撤下,一桶冷水泼过去,段秋水醒过来。 “段秋水,说,你上级是谁?联系方式?”张劲庐再次问道。 “这……这有什么呀?张,张劲庐,这点痛就打算摧毁我的……意志?”段秋水嘴唇哆嗦着,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都不软。 “好啊,段秋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汪主任,再来!”张劲庐气死败坏地说道。 一块,二块,三块,段秋水再次晕了过去。 当再次被泼醒,段秋水已经有气无力了,眼里的神色也已经黯淡下去。 “段秋水,我再问你一遍,你的上级是谁,什么联系方式?”张劲庐问道。 段秋水垂着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张劲庐没有听清。 “他说什么?”张劲庐问道。 汪瀚章凑到段秋水跟前,仔细听了听,迟疑着说道:“张队长,他说,他说……。” “痛快点,他说什么?”张劲庐对汪瀚章的吞吞吐吐有些不耐。 “毬!” “毬?”张劲庐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书生文人说开了粗话,可见他的意志快要坚持不住了。汪主任,再来!” 汪瀚章再把加砖的游戏重复一遍,段秋水不出意外地再次昏死过去。 醒来后嘴里仍是念念有词。 “汪主任,他说什么?还是一个字?”张劲庐问道。 汪瀚章仔细听了听,答道:“这回是两个字,毬啊!” 张劲庐听了,这回不笑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队长,要不加上四块?”汪瀚章问道。 “不行,加四块他腿就废了。今天先这样,明天给他上电刑,我就不信他不开口!”…… 正文卷 第569章 良心难安 张劲庐在审讯段秋水的时候,胡锁柱来到林创办公室外边求见。 易莲花向林创通报之后,林创心中一惊,心道:“胡锁柱怎么来了?是不是段秋水出事了?” “让他进来。”林创不露声色地吩咐道。 易莲花出去,请胡锁柱进来。 胡锁柱把门关好,匆匆走到林创跟前,小声说道:“老板,江老板要见你。” 林创站起来,问道:“在哪?他来厂里了?” “没有,他说在三马路的春江茶馆等你。”胡锁柱道。 “好,我马上去。”林创小声说道。 “胡主任,你们车间这个月的产量不行啊,要加把劲啊。”紧接着,林创用正常音调说道。 “是,老板,我一定督促工人尽快把产量提上去。”胡锁柱答道。 “好,你回去。”林创道。 “是,老板再见。”胡锁柱很有礼貌地退了出去。 林创没有耽搁,跟易莲花交待一声,说去会个朋友,随即带纪老六和李洪林去了三马路。 让纪、李二人在车里等着,林创一人进了春江茶馆。 茶馆里人不多,只有三桌喝茶的客人,另有一个掌柜的,一个跑堂的伙计。 林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江山,他正一人一壶坐着喝茶。 林创迅速打量了一眼,见茶客、掌柜的和跑堂的都不认识,也没有任何异常。 “江老板,你好啊。”林创边打招呼,边快步向江山走去。 “林老板,你好,请坐。”江山站起来迎接。 二人互相一抱拳,算是见过礼,对面而坐。 “这壶茶刚喝出味来,林老板就到了,你有口福啊。”江山笑着,给林创倒了一杯。 “有道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嘛。嗯,碧螺春,好茶。”林创接过茶,边答话,边品了一口。 “为什么选在这里?”林创放下手里的雕花瓷杯,小声问道。 “明天晚上你刚去了我店里,怕你不好说,所以选在了这里。”江山低声答道。 林创点了点头。 江山考虑得非常周到。 确实,纪老六和李洪林虽然都是自己的心腹,但自己的地下党身份,他们是不清楚的,不到万不得已,林创不打算告诉他们。 “夏耕被捕了。”江山没有过多铺垫,开门见山地说道。 “什么?”林创一惊:“怎么可能?他不知道张劲庐是谁?” “不,他知道。”江山说道。 “只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没有逃?”林创一愣,咀嚼着这句话,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你是说,他怕我暴露,所以,故意装作不知?”林创问道。 “是。夏耕是我党的一名重要干部,所以组织上给他配有一名警卫,扮作黄包车夫暗中保护他。夏耕从‘仙乐舞宫’出来,就是坐的这名同志的车,他让这名同志通知组织,尹力叛变,并请已经暴露的同志转移。当时这名同志问他,为什么不紧撤离,他说我们有一名同志打入敌人内部不容易,他得保护这名同志的安全。 因为纪律,他没有说这名同志是谁,但社会部领导在接到我的电报之后,立即就明白是你了。”江山答道。 “夏耕也太拘泥了?我有自保手段,他乱操什么心?!这不是越操心越乱吗?”林创气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把一名战友的无私想成什么了?不管你有没有自保手段,他第一时间想的是你的安危,而不是自己的,有这样可以把后背交给他的战友,你难道不感到幸运吗?”江山一听林创这话,立即低声痛斥道。 “你别生气,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我也很感动,但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李士群不会把我怎么样,张劲庐本身也会替我隐瞒,我既然那么做了,就一定没有危险。当然,夏耕也没错,毕竟他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自保手段。”林创赶紧说道。 “不是我说你,我觉得从根子上,你还是没有把李士群足够重视起来。张劲庐会替你遮掩,其他人呢,也会替你遮掩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做了,就不要指望别人替你遮掩。一旦被李士群知道你曾经出现在‘仙乐舞宫’,而且你还在行动的最关键时刻喊了那么一嗓子,他会不怀疑你?昨天晚上我就已经给你指出来了,看来你还是没有深刻反思。”江山道。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以后注意就是。你见我是不是有任务?”林创对于江山的说法,并不是十分服气,虽然他说的有一定道理。 但他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所以赶紧岔开话题。 “那不行,咱必须得说道说道,不掰扯清楚这事那没完。”江山不上他的当,非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 “行行行,算我错了行?”林创碰上这么一位也是头疼,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就揭不下来了呢? “那以后?”江山问道。 “以后,我会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尽最大努力去帮助战友。”林创只好表态。 “对,这就对了,千万不要冒险。”江山满意了。 “老江,上边是不是让我救夏耕?”林创问道。 “夏耕必须救,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江山道。 “你放心,我立即着手办,这事在我这里,还是很容易的。就这事?那我走了。”林创说着就要起身。 “坐下,坐下。”江山拦住他。 “还有什么事?”林创问道。 “营救夏耕这事,你只管提供情报,具体营救你不要管,毕竟你手头没有可用的人。还有,不排除李士群会利用夏耕试探你的可能。”江山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夏耕是因我入狱,自然是由我救他出来,组织上就只管放心。”林创道。 “紫薇同志,你怎么还不明白?组织上不希望你冒险!就连素不相识的夏耕都明白打入敌人内部不容易,他舍生忘死地替你打掩护为了什么?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不但在日本人那里你不能暴露,在军统那里也不能暴露,要有长远眼光!”江山道。 “那,我岂不是良心难安?”林创道。 “难安啊?好办,组织上交给你另一项任务,希望你能完成。” …… 正文卷 第570章 高明卖惨术 “什么任务?”林创问道。 “搞军火。”江山答道。 “搞军火?”林创不由皱起了眉头。 “是啊。紫薇同志,你要知道,我们的队伍很穷,你提供的药品,解决了战斗大量减员的问题,可是,战斗力始终提不上去。根本原因不是我们的兵员素质不行,相反,战士们杀敌报国的心都很强,主要原因是装备太差。敌人是机枪大炮,而我们拿的是什么?是中正式步枪,有的还是汉阳造。就这,还不够每个战士分到一支枪哩。这么说,新四军六分区,连一挺机枪都没有。你说,让战士们拿着汉阳造冲锋陷阵,跟赤手空拳有什么区别?”江山道。 “老江,不要说这么惨,我能理解。这样,我提供一笔款子,你交给组织,买不就完了吗?”林创道。 “不行。”江山一听这话就摇了摇头,道:“这个主意不行。” “为什么不行?”林创问道。 “这个主意我跟上边提过,但上边不同意。原因有两条,一条是不能把你的资金抽空,你的厂子目前很重要,它是你联结犬养健等日本人的纽带,也是前线将士们重新走向战场的希望;将来更重要,总有一天,日本人会被赶出中国,我们党一定会解放全国。到时候全国都打烂了,要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重建新中国,谈何容易?到时候你创下的这份产业,就会成为联结内外的重要经济支柱,就会让我们的经济建设工作省很多事。”江山说道。 林创一听,心道:“眼光真长远啊,现在还在抗战,部队不过数万,地盘也不过零星几块,将来还要跟强大的国党争天下,这是多难的事啊。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上边的眼睛就看到了全国解放,考虑到了国家建设。我若不是穿越而来,一定会说这是痴人说梦。 看来,上边能人不少,不同凡响。能克服这么多困难建立新中国,绝对不是偶然的。” “第二,”江山接着说道:“就算有钱在手,上哪里去买?这不是买一两支,是整支部队,数千乃至上万条枪和炮,谁会卖给你?是日本人还是委员长?” “你的意思是说,想办法搞日本人的军列?”林创问道。 “对。”江山道。 “嘿,老江,你还不如把我卖了呢,这不是难为人吗?日本人的军列那么容易搞?”林创道。 “要是把你卖了能搞到军火,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卖了你,卖个好价钱。关键是,卖了你也搞不到军火啊。”江山说道。 “别这么无情好不好?老江,说实话,这事很难,我恐怕难以胜任。”林创想了想,感觉一点头绪没有,干脆就不想接这个任务了。 “日本人正在进行武汉会战,军火大量消耗,肯定会从上海进行补充,你只要搞到军列出发的准确时间,剩下的事就不是你的事了。”江山道。 “那也办不到。老江,我现在的关系只能够到犬养健,他只是日本特务机关的顾问,军列这种军事机密,都是淞沪警备司令部掌握,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他接触不到,就意味着我也没有接触的机会啊。”林创皱眉说道。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嘛,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紫薇同志,想一想夏耕同志,为了你他可以以身饲虎,那是什么精神?咱们在这里悠哉游哉地喝茶,没准他现在正在受刑呢,唉可怜啊。”江山叹道。 林创怔怔地看着江山,心道:“老江这是什么意思?还讹上我了?这是什么工作方法啊?” “哎,紫薇同志,你以前在警察局和军统都干过,肯定也审过不少犯人。听说老虎凳放四块砖腿就废了,是吗?还有,听说最厉害的刑具是电椅,只要人上去,就没有不招供的,是不是?”江山还在不停地打感情牌。 江山在卖惨,但他的高明之处在于,不卖自己的惨,而是卖夏耕的惨。他摸准了林创的脉搏。 虽然林创嘴硬,但夏耕是为了保护他而被捕这个事实否认不了,林创心里能不有愧? “行了,别说了,这任务我接了。不过,我可不保证能完成啊。”林创受不了江山的絮叨,只好硬着头皮接下。 “行,只要你接了就行。我走了,记着夏耕的事啊。”江山很痛快,见林创应下,没有半点废话,起身就走。 “哎,茶钱……。” 话没说完,林创就不往下说了。 说这个有啥用?跟江山要茶钱,那不是与虎度谋皮吗? …… 回到车上,林创一脸的凝重之色。 打探夏耕的情况,对于他来说不难,甚至救夏耕出来,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关键是军列这种事,真是太难了,自己是半点头绪都没有,就算要打探情报,也得有地方去打探才行啊。 “两眼乌黑,让我上哪里去打听?上边怎么不考虑我的困难呢?”想到这里,林创对江山产生了怨念。 不过,继而一想:“上边看来真是为难了,如果连我都弄不到这方面的情报,别人更没有办法了。” “得,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就派人天天去火车站等着,一定会有收获的?现在最紧迫的,是把夏耕同志救出来,不能让他受更多的苦。 江山说得对,我有没有自保能力,夏耕并不清楚,他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同志,单这番情怀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救他。” 想到这里,看看时间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忙对纪老六说道:“回厂接上莲花,咱们去招待所住。” “是。”纪老六应了一声。 …… 林创等四人回到招待所,林创让易莲花给厨房打电话,准备了四个菜,一瓶酒。 然后自己亲自打电话到张劲庐办公室:“张队长在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是哪位?” “我是林明。” “哦,林先生啊,林先生,张队长不在。有什么话卑职可以转告。” “好,那就请你转告她,我准备了四个菜一瓶酒,让她下班后到我房间来。” “是……。” 正文卷 第六百五十九章?哄死人不偿命 听说“恶大王”备酒召见,张劲庐连衣服都没换,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哟,大王怎么想起召见臣妾了?是不是今天晚上让臣妾侍寝啊?”张劲庐一见林创,连连飞了几个媚眼,笑着说道。 “少来这套啊,什么大王不大王的,搞得我像个山大王一样。”林创赏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山大王,咱们爷玉树临风,贵气逼人,哪是那样的草莽人物?是权倾天下、佳丽无数的王爷,是不是啊莲花?”张劲庐笑着问易莲花。 “是是是。”易莲花捂着嘴笑着回道。 “你别作怪啊,别想蒙混过关,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林创说道。 “得,先吃饭喝酒,话说臣妾可是真饿了。”张劲庐说着,走到洗手间洗手净面。 就在这当儿,易莲花打电话给厨房,让厨房把酒和菜给送上来了。 易莲花忙着给林、张二人布箸倒酒,张劲庐洗完之后,易莲花这里也摆好了。 “来,莲花,一起吃。”张劲庐不好意思拿易莲花当丫头使唤,连忙说道。 “不了,张队长您和先生用吧,我回房间去吃,有事叫我就行。”易莲花道。 “那也行,这里你不用管了,我陪爷。”张劲庐说道。 易莲花笑了笑,回了自己房间。 “什么爷不爷的?你堂堂的队长,怎么还这么封建?”林创在易莲花走后,不满地对张劲庐说道。 “莲花称你为先生,是因为她有秘书身份,小女子不是你法定妻子,又没有秘书身份,哪敢称先生?还是称爷吧。我觉得吧,封建那一套也不完全都无用,都应该批判,最低男人三妻四妾这种制度就很合理,尤其对于爷这种人中之龙,就一个女人哪里能行?怎么也得给我们这些又丑又笨的女人留点活路不是?”张劲庐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要是又丑又笨,那这世上就没有美女了。”林创说道。 张劲庐一听,心里美滋滋的,欣喜地问道:“爷,你在夸我长得美,是吗?” “这还用说?你既有一般女性的温婉之美,又有其他女人所不具备的干练之美,算得上绝色美女。”林创道。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感觉有些吹得过头了,想吐。 “真的?” 女人最希望心爱的男人夸赞自己的美貌了,张劲庐也不例外,当下眼睛里放开了光。 “当然,也不想想,我的女人能丑?寻常姿色能入得了我的法眼?”林创傲气十足地说道。 “哈哈哈……。”张劲庐哈哈大笑。 “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林创问道。 “爷,你不知道,你这话说得我都高兴死了。我一直以为,你心里没我,没想到爷还是挺喜欢我的。真的,我非常高兴。”张劲庐笑了一阵,真挚地说道。 说罢,拿起酒壶给斟了两杯酒,举起跟前一杯,道:“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先别喝。阿庐,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摆酒吗?”林创没动酒杯,看着张劲庐的眼睛问道。 “是啊,为什么啊?”张劲庐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可不会无缘无故地请自己喝酒,一定是有事。 “有两个原因。”林创道:“第一,昨天晚上我行事鲁莽,差点坏了你的事。为这事,我摆酒给你道歉。” “道歉”一词把张劲庐吓了一跳,赶紧双手连摆,急道:“不不不,爷,你怎么能给我道歉呢?你那样做别说没错,就算错了,坏了我的公事,也是应该的。谁叫我考虑不周全呢?” “行,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现在想明白了,过去我对你,好像无所谓,但是,一见你跟一个陌生男人去跳舞,当即就受不了了。从那一刻起,我才真正知道我内心深处,是多么在乎你。阿庐,你可以说我霸道,可以说我不可理喻,但我这颗心,你应该能够了解。”林创“深情”地说道。 一番话把张劲庐给说哭了。 平时跟个假小子一样的人物,此时竟哭得泪眼婆娑:“爷,你可别这么说,我,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在乎?” 林创伸出手,给她抹了抹眼泪,温柔地说道:“别哭,你笑起来好看,一哭就丑了。” “嗯……。”张劲庐听话地点点头,慢慢止住了激动的泪水。 “爷,第二个原因呢?”张劲庐问道。 “第二,我想问一问,你打算如何完成我交给你的事?”林创问道。 “啊?”张劲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你是说苏家?” “是,我一想起苏银就恨得牙痒痒,他妈的,竟敢搂着老子的女人跳来跳去!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就亲自出手,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林创“咬牙切齿”地说道。 “爷,你这种霸道的样子真让我着迷!”张劲庐没有回答林创的话,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林创,柔柔地说道。 “说正事!”林创硬硬地说道。 “好,说正事。爷,你先别急,我本来打算借夏耕之口,把苏家牵扯进来,给他家扣上通敌的帽子,不但要让他们入狱为囚,还要夺其家产,让他家永不得翻身。”张劲庐说道。 林创见她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心道:“怪不得人们把美女比作心如蛇蝎呢,越特么漂亮的女人心越毒啊。”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行啊,这办法不错。” “可是,现在却有些变化。”张劲庐说道。 “什么变化?不是你又心软了吧?”林创不悦地说道。 “不是,你想哪去了?是因为夏耕。”张劲庐道。 “夏耕?怎么了?”林创问道。 心里却想:“不错,上道了。” “夏耕就是那个地下党,今天中午我把他抓起来了。这家伙看上去很文弱,没想到这么硬气,老虎凳上了三回,晕过去三回,硬是一句有用的话不说,还不断地大叫痛快。爷,说实在的,这样的人,我真是第一次见。难道,真有不怕死的人?明天我准备给他上电刑,只要他开了口,我才好把苏家扯进来啊。”张劲庐道。 “不行,不能给他上电刑!”林创情急,想也没想,连忙说道。 “怎么了?爷,你动恻隐之心了?”张劲庐没想到林创反应这么大,连忙问道。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章再起波澜 林创抿了抿嘴唇,问道:“阿庐,你说实话,你对夏耕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张劲庐愣了愣,略一思考,答道:“硬气!” “硬气?”林创问道。 “是硬气。我抓他的时候,他正在上课,虽然我们是以听课的名义进的课堂,但显然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让人佩服的是,他一点都没有害怕和慌乱,反而在课堂上侃侃而谈。讲清末四公子,讲谭嗣同,还背了谭嗣同的《狱中题壁》诗,把那些无知的学生给激得群情激愤,我们差点出不来校门。 本来以为他只是一个文人,动动嘴皮子而已,进了审讯室,只要见到刑具就得拉裤子里。没想到人家一点都不害怕,还说打小就对疼痛没有感知,要试试疼痛是什么滋味。上刑的时候一直大呼‘痛快’,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说了一个字的粗话:毬!”张劲庐难得的,用一种低沉的语调讲述段秋水的故事。 “就这样也没招?”林创问道。 “重要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就解了我两个疑问,说是如何怀疑尹力叛变的,还有就是为什么不逃。”张劲庐答道。 林创一听就明白了,夏耕招的这两条,其实还是为了给自己掩护。 大概,他之所以坦然入狱,就是为了这两条吧。 想到这里,林创不得不被这个书呆子的表现所感动。 过去只听说过陈树湘不愿降敌而断肠自尽陈若克和腹中孩子一同被日本鬼子剖杀的惨烈故事,没想到现实中,就在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位铮铮铁骨英雄。 林创沉默半晌,对张劲庐说道:“阿庐,夏耕虽然迂腐,但真是让人佩服,让人敬重。这样的人,你不应该去害他。” 张劲庐点点头道:“是啊,我一开始是生气,赌气,就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跟他自己说的那样有骨气,后来我见他那样,也是真心佩服。爷,你说,他一个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来阵大风能吹八丈远,他怎么这么硬气?” 林创道:“我也不懂。反正我上学的时候,老师曾说读书养气,养浩然正气,大概这夏耕身上就是这种气吧?” “嗯,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张劲庐道。 “你可不能害他了,谁愿意对他用刑就让谁去,你找个借口,别对他用刑了。万事别做太绝,若是上了地下党的黑名单,整天担惊受怕,咱犯不着。”林创小声说道。 他的语气透着十分的关心,张劲庐就当是丈夫对妻子的关心,倒没往别处想。 “嗯,我明天就把他送到市中心医院,就说已经不能再审了,等治好伤再审。”张劲庐点头道。 “上边不会对你有看法吧?”林创问道。 “审出他后面的人物,是我的功劳,跟别人无关,谁会说什么?当然,李副主任除外。我就说人给打坏了,李副主任也不会说什么。”张劲庐说道。 “那就好,来,阿庐,咱喝一杯。”林创得到了自己所有想要的,边说边心满意足地举起酒杯,与张劲庐碰了一下。 张劲庐与林创碰了杯,一饮而尽。 …… 知道了张劲庐的打算,林创以为,只要明天一早把情报通报给江山,凭地下党的能力,从市中心医院把人救出来还不易如反掌?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平静的海面下往往是汹涌的激流。 搅起这股子激流的不是别人,是范军。 范军这个人很有野心。 虽然在张劲庐手下当差,但他一直不服气。 一是他有大男子主义,对女人向来看不上眼。尤其他觉得自己长得又高又大,孔武有力,又有智谋,每次听张劲庐的指挥,心里总不是滋味; 二是他觉得张劲庐之所以上位,就是靠着那什么,根本没有真本事。 就比如这次抓捕段秋水,搞什么欲擒故纵啊,直接抓了就是。这种方式虽然简单直接,但总不至于连早期查到的秦时月也给弄丢了吧? 若是把秦时月也抓到,段秋水不招,不代表秦时月不会招,秦时月若招了,战果肯定会更大。哪像现在,一个段秋水都啃不下来,事情陷入僵局,难受不难受? 所以,在张劲庐审讯段秋水时,他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 越看他越是怀疑:“张劲庐问的和段秋水答的,怎么感觉二人像是在演戏?好像有什么默契似的?” 可是这种默契是什么,他心里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后来张劲庐接到一个电话,说林明准备好了酒菜,请她过去。 当时张劲庐欣喜之下,没做任何防备,恰巧被范军给听到了。 听到林明这个名字的时候,范军忽有明悟:“着啊,张队长所问,和段秋水所愿意回答的,好像都是在为林明开脱啊。” 再想到林明昨晚在楼梯上喊的那一嗓子,又想到宁小波事后传达队长命令,严密封锁林明来过“仙乐舞宫”的消息,范军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事情的真相:“林明喊那一嗓子,是不是在给段秋水示警呢?而他现在把队长叫到房间去,会不会是打探消息呢?” 回到组里,范军把手下都打发走,关上门,把林明段秋水张劲庐的名字写下来,慢慢琢磨,越琢磨越有道理,感觉林明就是向段秋水示警,而段秋水之所以没逃,就是因为他要替林明抹去示警的那个痕迹。毕竟林明喊那一嗓子太突兀了,很难掩饰过去。 也就是说,林明是地下党。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所有疑问。 “张劲庐啊张劲庐,你真是个傻娘儿们,被人家林明耍得团团转,你还高兴的一蹦三个高呢?”范军轻蔑想道。 “不对,如果林明是地下党,他是怎么知道尹力叛变的?显然,如果他是地下党,尹力叛变这个消息肯定不是事先得知的,如果事先得知,早就不会发生舞厅的事了,还用得着他冒险示警?”范军接着想到。 要解释清楚这个问题,最大的可能是,张劲庐也是地下党,是她把情报透露出去的。 一定是这样!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一章??越级上报 得出林明和张劲庐都是地下党的结论,范军吓一跳。 这两位一个是跟日本人交好同时又跟吴四宝大队长关系莫逆的大商人,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哪一个在他面前都是大神一般的存在,随便怀疑他们任何一个,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尤其张劲庐这个娘儿们,别看长得漂亮,但发起狠来,恐怕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行,要稳,不能随便把这个判断说出去。 刚把靠发的念头息了,另一个念头又起:“富贵险中求,大富贵都蕴藏在大风险里。若自己的推论正确呢?那自己岂不是立了大功?若三队队长出缺,自己岂不是就有递补的可能了吗? 就像打麻将,自己要上听了,手中一张危险牌,是打还是不打?打的话有可能点炮,不打的话就意味着这把白忙活了。为了胡牌,为什么不冒下险呢?万一点不了炮呢,自己岂不是就有胡牌的可能了?” 两种念头在脑海里来来回回,斗争了好一会儿,还是富贵心占了上风:“奶奶个熊的,打就打了吧,弄不好自己手里这张牌看着危险,其实没有什么事,一切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呢。赌了!” 下定决心之后,范军开始考虑向谁告发。 向李副主任告发? 不大保险。 林明、吴四宝关系莫逆,而吴四宝跟李士群又是师兄弟关系,这个网不是自己能碰的。 那只有向丁主任告发了? 可是又有一个问题。 丁、李二位主任前期斗得很厉害,丁主任落了下风,现在基本不大管业务上的事了,业务上的事全是李副主任一人说了算。 就算最后成功了,自己将来要在李副主任和吴大队长手底下做事,能有好吗? 不过,向丁主任告发,有一个莫大的好处。 丁主任那么想抓李副主任的把柄,但他手下已经没有可用之人。如果我因此立了功,岂不是会被丁主任引为心腹?他可管人事,我可以给他提个要求,以后不在行动大队干了,脱离李副主任和吴四宝的掌握不就行了? 范军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打定了主意就不再改了。 他拿起电话,打到丁默村办公室。 电话响了好久,没人接。看了下手表,已经七点多了,才想起他这时候已经下班了。 又把电话打到丁默村家里,这回有人接电话了。 “喂,是丁主任吗?” “不是,我是丁主任家佣人,你是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我是他的下属,有要紧事找丁主任。”范军陪笑道。 “丁主任不在家,说是有应酬。” “那请你转告丁主任,我叫范军,是行动大队三队一组组长,有要紧事报告。” “好,你等电话吧。” 对方随意应了一声,随即把电话给撂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无情的“嘟嘟嘟”的声音,范军愣了。 “怎么办?我等是不等啊?听这佣人的口气,显然没把我放在心上,等丁主任回了家,她还能不能想起我这事来?不等吧,万一她跟丁主任汇报了怎么办?” 得了,还是等吧,许他不打,不许我不等。 范军还没有成家,就住在宿舍里。为了等丁默村的电话,他连宿舍都没有回,让手下给自己弄了点饭,就在办公室里等。 可是,直到十一点,他也没有等来丁默村的电话。 “妈的,这个不靠谱的下人!”范军骂骂咧咧地关上办公室门,回了宿舍。 当晚,范军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他把林明和张劲庐给抓住了,这两个人马上就招认自己是地下党了。 紧接着,丁默村给他抱来一大箱子黄金和一张任命他为行动大队三队队长的任命状。 范军乐了,抱着那箱子黄金乐得笑出了声。 “哈哈哈……。” 范军笑个不停,竟然笑醒了,一抹嘴角,好长的哈喇子! 做好梦就是好兆头。 范军心情极爽。 好不容易捱到上班时间,在办公室里看到丁默村夹着皮包进了办公楼,怕手下听到,范军不敢打电话预约,稍等了等,整理好仪容,绕过张劲庐的办公室,往主任办公室走去。 刚要上楼,猛地瞥见林明从门口进来,范军赶紧一闪,闪进楼梯。 “林明干什么来了?他看到我了吗?”范军有些心虚。 继而一想:“嘿,我心虚什么?心虚什么呀?我什么又没做?再说,就做了又怎的?刚才就该大大方方地跟他打个招呼。” 摇了摇头,范军来到丁默村办公室外边求见。 秘书进去通报之后,很快丁默村就让范军进去。 “报告丁主任,卑职是行动大队三队一组组长范军,有要事禀报!”范军立正敬礼,自报家门。 “嗯,说。” 丁默村坐在办公桌后面,点了点头,威严地说道。 见他只字不提昨晚电话的事,范军明白,肯定是佣人没有报告,或者报告了丁默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报告主任,卑职发现了地下党的线索!”范军朗声报告。 “哦?”丁默村眼波一闪,紧紧盯着范军没有说话。 他这种反应,不符合范军的想像。 在他想像中,丁默村听到这个消息,应该是震惊,应该是欣喜。 反应怎么这么淡? 范军不大明白。 “你叫范军,是张劲庐的手下?” 更令范军想不到的是,丁默村根本不顺着他的思路往下问,而是再次确认他的身份。 “正是。”范军道。 “有地下党的线索,应该逐级上报,这个纪律你不懂吗?”丁默村冷冷地问道。 “报告主任,卑职懂。”范军应道。 “那为什么还要越级上报?”丁默村问道。 “因为,因为……。”话到嘴边,范军有些迟疑。 这一步迈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丁主任值得信任吗?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赌了。 范军咬咬牙,接着说道:“因为卑职根据线索推论,张队长就是地下党!” “什么?你说谁?”这回丁默村表现得不再去淡风轻了,忽地站起来。 “这才对嘛。” 范军心道。 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二章 驭下之道 “张队长有可能是地下党。”范军赶紧说道。 这回他加了一个词:可能。 丁默村听到范军肯定的回答,慢慢坐下,冲范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按了一下桌子底下的按钮,秘书进来。 “我有重要的事要谈,不许打扰,所有电话访客一律挡驾。”丁默村吩咐道。 “是。”秘书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讲。”丁默村对范军道。 范军这才把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包括所有的事实和自己的推理,都全盘讲给丁默村听。 丁默村一直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 范军讲完了,他还是一言不发,眼睛盯着对面墙上一幅山水画出神。 范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惴惴地静等长官发话。 “咳!”丁默村咳了一声,终于开口了。 “范军,我提两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是。” “第一,你说的这些,除了林明喊张队长名字此事是事实以外,其它全是臆测,并无实据,是不是?”丁默村问道。 “是。不过,长官,卑职的推论合情合理,否则很难解释清楚后来发生的事。”范军品丁默村话中之意似乎并不相信自己,连忙说道。 “段秋水的供词也不是没有道理啊,也可以解释清楚啊。再说了,林明和张劲庐若都是地下党,还用得着林明多此一举吗?尹力能不能活到跟段秋水见面都是个问题啊。”丁默村道。 “这……。”范军一想,也是,如果二人皆是地下党,哪还用得着演那么一出?不合情理啊。 可如果都不是,或者其中之一是,逻辑上也解释不通。林明如何得知尹力叛变?除非他听到了尹力和段秋水的谈话。 想一想,这个可能性极小。 他根本不可能听到,就算听到了,也没有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楼梯上示警。 想清这些,范军有些迷糊了:“难道自己错了?” 丁默村见状,微微一笑道:“第二,不管你疑的对与不对,你这些想法应该跟李副主任说,为什么要向我报告?” “报告主任,事关重大,卑职……卑职有些信不过李副主任手下那些人,想来想去,还是主任可以信任。”范军道。 范军没想到,丁默村听了他的回答,面色渐渐变冷。 “范军,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长官,卑职确实没有别的想法啊。”范军急道。 “哼!林先生是犬养太君的座上客,又是吴大队长的莫逆之交,你这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给我树敌啊?”丁默村拍案而起,声色俱厉。 “不不不,长官,卑职不敢!”范军吓坏了,他没弄明白,丁主任为什么翻脸了?有人巴结你不是好事吗? “不敢?你说的一点实据都没有,乱攀乱咬,哄弄鬼呢?!”丁默村质问道。 “不不不,长官,卑职确实没有别的想法,借卑职一个胆子卑职也不敢欺瞒上官啊。”范军带着哭音说道。 “不敢欺瞒上官?说的好听,你越过那么多上官越级上报,不是欺瞒上官?如果我把你这番话说给吴四宝,你想一想会是什么下场?”丁默村道。 “不不不,长官,不要啊,不要啊。” 范军听到这番话,彻底吓破了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吴四宝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主,把自己交给他,他随便给自己安个罪名,自己吃饭的家伙就保不住了。 “长官,卑职没想别的,就想升官发财来着。长官,卑职再也不敢了,不敢想了,放过卑职吧。”范军哀求道。 丁默村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不似作伪,慢慢放下心来,喝了一口茶,轻轻地说道:“起来吧。” “不不不,长官不饶了卑职,卑职就不起来。”范军哪敢起来,头磕在地上,咚咚直响。 “想升官发财没有什么错,谁没有私心?只要以后忠心耿耿,我保你得遂所愿。”丁默村一番揉搓,算是把范军给收服了。 他当然需要心腹,尤其需要在行动大队里有个自己的心腹。 只不过,范军来投,他一开始并不完全信任,怕是李士群搞的奸计。 后来连唬带吓,有两个目的。 一是试探范军是不是李士群派来诈自己的; 二是告诉范军,你有把柄在我手里这是驭下之术。 “长官,您放过卑职了?”范军问道。 “放过你了,起来吧。”丁默村道。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范军这才爬起来,连身上的土也不敢扑打,赶紧道谢。 “范军,你马上回去,记住三条:第一,保密。今天的事谁也不要告诉,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我会暗中派人调查林明,你一切都不要管。 第二,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露出破绽。 第三,多留个心眼。你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但重点不是张劲庐,而是林明。张劲庐绝对不是地下党,也绝对不是军统,这一点我有底。”丁默村伸出三根手指命道。 “是。”范军赶紧点头哈腰地应承下来。 “事成之后,你愿意在行动大队干呢,我会升你为副队长,如果想挪个地方,部里所有职位任你挑选。”丁默村道。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范军被丁默村一会儿打下地狱,一会儿又给抬到天上,给弄得晕晕乎乎的。 “有重要情报,可以来我办公室报告,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去吧,别在这里呆太长时间了,否则有人会怀疑的。”丁默村道。 “是,卑职告退。” ...... 范军出了丁默村办公室,往自己办公室走的时候还有些失魂落魄,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 心道:“我是来拍马屁的,怎么弄得像是来碰钉子的?碰了一头包,我这是何苦呢?晦气!” 回到办公室,手下见他神情严肃,谁也不敢问,有心眼活泛的,赶紧给他沏上茶。 范军一杯茶喝完,才想明白:“噢,丁主任这是拿捏我啊,让我以后不敢反叛。嘿,好手段,真是官大必奸啊,学了一手!” 正文卷 第575章 封官许愿 范军诚惶诚恐地离开之后,丁默村非常兴奋。 降服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虾米并不值得兴奋,让他兴奋的是,终于有一个可以在行动大队这块铁板上打开一条缝的机会了。 在特工部所有二级单位中,除了行动大队不在自己掌握之中,情报科科长唐惠明属于骑墙派,其它都是自己的人在掌握。 自从林之江、何天木出事之后,行动大队彻底失去控制,成了李士群的私人领地,丁默村想插手也插不去。 尤其何天木死后,一队队长出缺,丁默村提了一个方案,让二队队长杨杰转任一队队长,自己的文字秘书潘家禹去任二队队长。 李士群同意让杨杰转任一队队长,但对于潘家禹担任二队队长一职死活不同意,理由是潘家禹太文气,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二队队长这么重要的角色他承担不起来。 同时,李士群提议二队副队长黄松群转正,说他是老行动队员,经验丰富,各方面素质完全胜任二队队长一职。 他这个提议,同样遭到了丁默村的否决——我的提议不行,你的提议就能行? 李士群比较强势,丁默村软一些,但他却是一把手,掌握着人事大权。在这个问题上,二人互不相让,于是就形成了僵局,一队队长的人选就这么一直空着。 范军提供的消息让丁默村一下看到了打败李士群的希望。 林明和张劲庐的关系,丁默村自然有所耳闻,但范军的推论他是不相信的。 因为张劲庐如果是地下党,别说夏耕,就是尹力你也未必能抓到。 同时,他对于林明的怀疑,也没有一点道理。 林明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富商,地下党会有这样的人物?如果有这样的人物,还会缺吃少穿?他的经济实力,装备一个军那是绰绰有余的。 按地下党的理论,这是不同的阶层嘛,根本不可能。 那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敏感节点出现在敏感之地?这个疑点单纯用“捉奸”二字解释可有点牵强。 除非他是军统的谍报人员。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倒是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 第一,林明的富商身份虽然不可能是地下党,但不排除国党的可能性; 第二,现在国共合作,在这个背景下,林明以军统人员的身份提醒夏耕,是解释得过去的。同时,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林明也仅是提醒一下,而没有进一步的解救措施,致使夏耕落网。 丁默村认为,这个推论才是最合理的。 如果自己的推论正确,那么就一定能抓到林明的痛脚,只要抓到林明的痛脚,那么张劲庐、吴四宝甚至李士群就一定会受到株连,到那时,自己岂不是就可以大权独揽了吗? …… 兴奋之余,丁默村在想到具体执行人员时,又有些踌躇 为什么? 因为他手头可用之人不多。 特工部能搞情报的,除了行动大队,也就只有情报科了。可情报科科长唐惠明却不是自己的亲信,机要科科长傅也文、总务室主任覃景贤倒是亲信,但不能让他俩出马? 怎么办呢? 丁默村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缓缓走动,思考了一会儿,感觉还是得用唐惠明。 唐惠明虽然不是自己的亲信,但也不是李士群的亲信。 只要不是李士群的亲信,就可用。况且,唐惠明看似油滑,实则非常聪明,只要他能抓到林明的半点证据,就一定知道下一步该向哪边靠了。 有些事不用说很明白,尤其对于聪明人更是如此。 想到这里,丁默村按了一下呼叫按钮,潘家禹进来。 “主任,有何吩咐?”潘家禹恭敬地问道。 “请唐惠明、傅也文来一下。”丁默村吩咐道。 “是。”潘家禹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很快,唐、傅二人联袂而来。 “来来来,惠明,也文,坐坐坐。”丁默村笑着站起来,一伸手,示意二人到沙发上坐下。 唐、傅二人站在原地没动,等丁默村居中坐下,二人才分左右坐到两侧沙发上。 潘家禹很有眼色地给二位科长沏上茶,端到二人面前。 “惠明啊,最近忙什么呢?”丁默村笑着问道。 “谢谢主任关心,卑职没怎么忙,都是些小案子。”唐惠明小心翼翼地回道。 “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昨天还跟影佐太君夸奖你来呢。”丁默村道。 “谢谢主任,卑职才疏学浅,入职以来,几无建树,愧对主任谬赞。”唐惠明恭敬地回道。 丁默村摆摆手,道:“不必过歉。日本人很快就会成立一个全部由中国人组成的社会福利委员会,影佐太君有意由我兼任主任一职,我向影佐太君推荐你为副主任人选之一。” 说完这句话,丁默村意味深长地看着唐惠明。 唐惠明自然不傻,知道这是等自己的态度呢,连忙站起来打了个立正:“谢谢主任提携!” 丁默村见他只是道了声谢而已,没有表忠心,知道这老油条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现在还心存疑忌,连忙说道:“不要客气,坐下。” 唐惠明坐下后,丁默村喝了口茶,道:“你的能力是够,可是至今没有拿得出手的功劳啊,这是你的软肋。听说有好多人在争这个副主任职位,惠明,近期可要拿出点行动来啊,别让我在日本人面前丢了面子。” “是。主任,卑职一定用心,不负主任栽培。”唐惠明道。 丁默村看了一眼傅也文,傅也文会意,随即接话道:“主任,不是老唐不用心,他也有难处啊。现在部里所有资源都向行动大队那边倾斜,那边有情报也不跟情报科共享,老唐也是难啊。是不是啊,老唐?” 唐惠明尴尬地一笑,道:“这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卑职能力不够,运气欠佳。” “惠明,现在我手头上就有一个案子,我想交给你去办。你如果把这个案子办好了,我保证给你记头功,到时携功请赏,福利委员会副主任的头衔就手到擒来了。不知道惠明有没有信心办好?”丁默村问道。 “主任,什么案子?” …… 正文卷 第576章第 左右逢源 唐惠明很小心,没有接茬表忠心,而是先问案情。 丁默村把范军提供的情况一说,唐惠明明白了,傅也文也明白了。 “主任,您的意思是查林老板?”唐惠明问道。 “是,由你牵头,也文配合,如何?”丁默村道。 唐惠明看了一眼傅也文,见后者仍在沉思,连忙说道:“主任,范军所言没有真凭实据,而且理由牵强,借此查林老板,恐怕不妥。” 只这一句话,丁默村就看出了他的心虚。 特工部查人抓人哪有那么多顾忌?还不是因为林明身份特殊?唐惠明这是摆明了不愿意正面与林明,或者说与他身后的力量硬刚。 他斜了一眼傅也文,傅也文正好也正看他,见到眼色,连忙说道:“老唐,范军所言虽然不足为凭,但也算是提供了一个线索。以前的事虽然不好查,但是不是可以查以后?比如,地下党不会不救段秋水?尹力作为叛徒,地下党不会不除?早早布置,就一定会有收获的,对不对?” “对,也文说得对。假设林明是地下党或者军统,在救人和锄奸这两件事上,他也一定会有行动,只要盯紧了他,就一定可以找到其破绽。”丁默村说道。 “是,主任说得有理。关键是行动大队在主导这件案子,卑职就是想插手,也无能为力啊。”唐惠明苦着脸说道。 他已经想明白了,查林明看似是查敌特,根子上是特工部内部权力之争啊,如有可能,他才不想趟这浑水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惠明,你不必明着插手,只须暗中派人盯着林明、段秋水和尹力三人即可,让也文配合你,凭你的能力,这一点并不难办到?”丁默村道。 “主任,近期卑职科里非常忙,几所大学都有人在煽动闹事,还有几张报纸也出现了抗日言论,卑职的人都在暗查其中主要人物,实在是抽不出人来啊。”唐惠明道。 “惠明,你不要推脱了,我知道,你是怕吴四宝和日本人。我可以告诉你,林明之所以能得到犬养太君赏识,最关键的一点,还是钱起了作用。如果咱们有证据证明他是军统或者地下党,你想,犬养太君还会保他吗?告诉你,不会。为什么呢?一是林明是敌人,不是朋友,没有保他的基础;二是林明一倒,日本人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的产业收入囊中?也就是说,只要能证明林明是敌非友,日本人高兴还来不及呢,还会保他?”丁默村道。 “是啊,老唐,只要林明倒了,你就算是立了头功,以后你在日本人心里的位置就重要得多了。另外,你的社会福利委员会副主任也就稳了,有主任为你撑腰,以后你就发达了。你说咱们干这行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发达这两个字吗?”傅也文在一旁敲着边鼓。 唐惠明听了二人的话,低头不语。 他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边是高官赏功,一边是势力强大,自己靠向那一边都不是什么好事。可关键是,今天如果不答应,高官大功跑了不说,还意味着彻底得罪了这一边,没什么好处啊。不如我暂且答应着,先按丁主任的意思办着,若是真的发现了林明的破绽,那就坚定地跟丁主任走下去。如果查不到实据,也可以稍稍向那边透个口风,让那边知道我的难处。 如此,可进可退,可收可放,如何决断存乎一心,不致受制于人。对,就这么办!” 打定了主意,唐惠明当即痛痛快快地表态道:“主任如此看重,卑职若不识趣,就辜负了长官美意。主任,这个任务卑职接了。”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丁默村见唐惠明答应了,立即笑了。 “请主任指示。”唐惠明道。 “我只说两点。第一,此案由惠明主办,也文配合,希望你们两人精诚团结,把此案办好。”丁默村道。 “是。”唐惠明和傅也文站起来说道。 “第二,保密。林某人在特工部关系很深,需要防备哪些人不用我多说,重点是惠明在选人时,首选心腹,以林明不认识为基本条件。牵一发而动全身,务必小心啊。”丁默村道。 “是。”唐惠明和傅也文应道。 “好,具体如何安排,你们下去商量,我就不过问了。”丁默村道。 “是。” 唐惠明和傅也文站起来,告辞而去。 傅也文的办公室就在二楼,与丁默村的办公室相邻,所以,二人出来后,直接就进了傅也文的办公室。 “老唐,说,需要我如何配合?”傅也文亲自给唐惠明泡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问道。 “老傅,我希望你办两件事。第一,想办法把林明和张劲庐在招待所的住处安上窃听器监控起来,并派人二十四小时监听。”唐惠明道。 “可以,这个不难办到。”傅也文道。 “第二,你得借给我两个人,最好是男的。”唐惠明道。 “借人?干什么?”傅也文奇道。 “刚才在主任办公室所说,并不是虚言,我现在人手确实不够用,尤其符合主任说的那个条件的人,更是不多。我想,你们机要科本身很少跟外勤打交道,林明认识的就更少了,所以,借我两个人盯盯梢,还是可以办到的?”唐惠明道。 傅也文一听这话,立即就明白了唐惠明的私心。 “老唐,这话你也就哄哄别人,我还不知道你?你手里的暗探不少,随便拎出来两个就能办了,还用得着我出人?再说了,我这里基本全是女的,男的都出外勤,跟部里的人都认识,不符合保密标准。真的,不是我不借给你,真的是没有人。”傅也文“真诚”地说道。 “老傅,你给我耍心眼是吗?”唐惠明不满地说道。 傅也文嘿嘿一笑,说道:“嘿嘿,老唐,咱俩谁也别说谁了,你不也想耍滑吗?老唐,听我句劝,拿出十分力量来,你想两边都讨好,那是不可能的事。谁也不是傻子不是?” 正文卷 第577章 密谋窃谋听 “老傅,就向你借个人,招来你这么多废话。走了,你把你的事办好。”唐惠明不愿意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嘟囔了一句,起身走了。 傅也文见唐惠明匆匆走了,轻轻一笑,心道:“你想脱钩?哪那么容易?上船容易下船难啊。” 略一沉思,傅也文打了个电话,把心腹手下高飞叫进办公室。 傅也文把事情交待一番,最后说道:“高飞,对林明的房间进行窃听,这是丁主任亲自安排的,务必成功,明白吗?” “明白!”高飞挺起胸脯,朗声答道。 “技术上有难度吗?”傅也文问道。 “报告长官,技术上没有难度,只是招待所人多眼杂,又都是张劲庐队长的人,不易保密。”高飞道。 “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你和老四关系不错,可以去找他帮忙。”傅也文道。 老四叫姜廷仁,招待所副所长,是傅也文的表弟,也是高飞的同乡。 “是。” “好,去。” “是。” 高飞应了两声,出了傅也文办公室。 高飞因和傅也文的关系较近,所以也和姜廷仁相熟,虽算不上知己,但朋友二字是称得上的。二人经常在公务之余,约到一起喝酒吹牛。 朋友有时候很奇怪,性格一样的两个人往往聊不到一起,相反,一个好说,一个不爱多嘴的往往能成为好朋友。 高飞和姜廷仁就是这样的朋友。 姜廷仁能吹善拉,拉关系是一把好手,而高飞性格本就文静,加上从事的机要工作,所以嘴比较严。 二人在一起,经常是姜廷仁吹牛神侃,而高飞则默默地充当他的忠实听众。 高飞从傅也文办公室出来,直接去了招待所。 来到姜廷仁办公室,见房门紧闭,高飞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见这小子正趴在桌上打磕睡,高飞进来都没听到。 高飞敲了敲桌子。 “唔……,阿飞啊,有事吗?没事别打扰我,困着呢。”姜廷仁抬起头,睁开眼见是好友,嘟囔几声,又趴到桌子上。 “昨晚喝多了?”高飞问道。 “没有。昨天晚上跟几个弟兄赌钱赢了,招了两个吃腿儿饭的,弄得腰酸腿软。今天早上强逼着自己起来的,连饭都没吃,困死了。”姜廷仁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说道。 “在所里弄这些,你就不怕张队长按家法治你?”高飞道。 “没事,好歹我也是副所长,没人敢多嘴。”姜廷仁道。 “行了,别吹了,洗把脸清醒清醒,有任务。”高飞道。 跟高飞说了几句话,困意稍减,又听说有任务,姜廷仁连忙洗了洗脸,拉着高飞坐下,饶有兴趣地问道:“有任务?新鲜!什么时候轮到机要科和招待所出任务了?” 高飞把任务讲了一遍。 姜廷仁听完,眼珠子定住了:“高飞,你疯了?不知道林老板是谁?” “听明白没有,是丁主任安排的,你表哥亲自吩咐下来的。”高飞道。 “那也不行,高飞,你没弄明白这里面的事,水深着呢,太危险,不干。副所长算不上什么官,但有吃有喝有女人,我可不想丢了这个差事。”姜廷仁没有深思,只是一味地摇头。 高飞不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姜廷仁见他这个样子,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无用,再往深里一想,道:“算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当不了家,我也作不了主,这个任务还是得接。不过,我觉得也不一定是坏事,要是成了,我这副字还不得摘了?运气再好一些,弄不好还能捞上一笔呢。再说了,我表哥还能害我?” 一听这话,高飞笑了。 “说,要我干什么?”姜廷仁问道。 “林明住在四楼是?”高飞问道。 “是,416。”姜廷仁答道。 “能不能在416旁边给我弄间房?”高飞问道。 “不能。整个四楼只有林明和他的秘书、司机、随从住,张队长吩咐过,四楼不允许安排别人住。”姜廷仁答道。 “那就在三楼,把316给我。”高飞道。 “316有人住,是无锡来的,不过,可以找个借口给他换房。”姜廷仁答道。 “好,那就这么办。还有,我一会儿回部里拿设备,等林明和他的人离开房间,你要协助我打开他的房间,好安装窃听器。”高飞道。 “你回部里听不行吗?非要在3楼监听?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杂,别漏了汤。”姜廷仁问道。 “不行,离得越远越听不清楚,如果房间里再有杂音,那窃听器就是废物,一点用都没有。”姜廷仁答道。 “上四楼没有问题,可我没有416的房间钥匙,除了林明和他的秘书有,再就是宁小波有了。”姜廷仁道。 “没事,我有办法。”高飞道。 “四楼有两名警卫,黑白值班,是张队长安排的。我可以把他们调开,但时间不能太长,最多十分钟。”姜廷仁想了想说道。 “十分钟有点紧,不过也够了。”高飞道。 “还有吗?”姜廷仁问道。 “还有就是保密了。我要吃住在316,不能让别人知道,吃的用的,你得亲自给我送。”高飞道。 “没问题,别说是送饭,就是给你送两个吃腿儿饭的,也不是难事。”姜廷仁坏笑着说道。 “别开玩笑了,这可是正事,不能胡来。”高飞道。 “你这个人非常无趣。行,我先把316房间给你腾出来,你带设备来的时候,一定要伪装好,不能让别人看见。我觉得,最好是晚上过来最好,夜深人静的时候,不会被别人发现。”姜廷仁道。 “不行,必须上午就把窃听器安进416,林明不是会去工地吗?”高飞道。 “他一般只在这里住,不在这里办公,倒是经常去工地,刚才见他去了部里,谁知道今天上午走不走?”姜廷仁道。 “做好准备,我回去取设备,他一离开就干。主任安排的事,不能怠慢。”高飞道。 “好。你去,我先把那个无锡人安排到别的房间。” ...... 正文卷 第578章章 无锡站长 高飞把全套窃听设备弄到一个木箱里,抱着来到姜廷仁办公室。 九点刚过,姜廷仁见林明从特工部出来,带着秘书、警卫上车走了,连忙对高飞道:“行了,人走了,我马上召集人开会,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这是316的钥匙,记住,只有十分钟。” “张队长不在吗?”高飞接过钥匙问道。 “一早就走了,宁小波也跟着走了。放心,现在所里我是老大。”姜廷仁拍着胸脯子说道。 “好。”高飞点点头。 姜廷仁从桌上拿起记录本,出了办公室,召集所有工作人员到会议室开会,当然也包括四楼两名警卫。 高飞见大堂里很快就空荡荡的,抱起木箱,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来到三楼,打开316房间,从木箱里取出一副手套戴上,又拿出一只纽扣大小的窃听器握在手里,闪身出了房门。 高飞往两边看了看,客人们都呆在屋里没有出来,整个三楼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忙疾步上了四楼。 来到416房门口,高飞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用铁丝制成的开锁工具,往锁眼里一插一拧,门锁开了,高飞闪身而入,随手把房门关好。 高飞先打量一眼屋里的布置,迅速找到自己的目标——电话机。 见电话机就摆在靠窗的一张小桌上,电话线从窗子一侧伸到外面。 高飞见状心中甚喜:“正好,省得自己费手脚了。” 高飞掏出窃听器,走到电话机前,拧开话筒,把窃听器安装在拾音器之下,另把窃听器尾部电线紧紧贴在电话线底部,顺着线路孔伸到窗外。 高飞站起来看了看,见窃听器细如发丝的线头隐藏在粗大的电话线之下,如果不仔细检查,根本看不出来。 高飞把电话机放回原位,怕留下脚印,伏在地上,用手套边擦自己走过的地方,边倒退着出了房间。 四楼、三楼仍是无人,高飞进入316,打开窗户,把甩在外面的线头拽进来,接到设备上。 再打开窗户看了看,见线头紧贴墙面,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高飞这才放下心,擦了擦汗,把手套放进木箱。 又看了看表,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九分钟。 完美! …… 却说唐惠明,回到办公室之后,立即把副科长宋文林叫进来。 不用说,宋文林是他最信得过的。 听唐惠明说要调查林明,又见唐惠明一脸的郑重,如临大敌,宋文林仔细一想,就明白了长官的心思。 “科长,这事不好应对啊,不办不行,办又怕得罪那边。”宋文林道。 “是啊,所以我想这事由你亲自负责,成立一个小组,小组成员你斟酌,原则上一是要信得过,二是必须是生面孔。”唐惠明道。 “明白,进可攻,退可守嘛。科长,目前我们在上海的人员,符合这两条原则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杜春武,另一个是夏蝉。夏蝉不用说了,部里没几个知道他,更不用说认识了,而杜春武长期在无锡工作,很少在上海露面,还有两名得力手下,又住在招待所,最适合这项工作。就是不知道这回来上海,有没有其它任务?”宋文林建议道。 “杜春武来上海不过就是为了要钱,他想扩大队伍。可以,这是个合适人选,你去跟他谈,事成之后,我负责帮他找丁主任。”唐惠明一听宋文林的建议,马上颌首同意:“另外,夏蝉最近也没有什么事,不能让他太闲了。” “好,卑职马上去安排。”宋文林站起来要告辞。 “慢着,文林,这件事可不简单,牵涉到上头的争斗,咱们可别没吃到肉反弄一身骚。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唐惠明叫住宋文林,又谨慎地嘱咐一句。 “放心科长,主动权在咱们手里,绝不会让您为难的。”宋文林道。 “好,去。”唐惠明满意地点点头。 ...... 杜春武就是姜廷仁口中的那名无锡客人。 他是特工部的无锡站站长。 杜春武很有野心,他想在无锡建立自己的小王国,而无锡站刚建,人不过二十,这么点人跟个流氓头子差不多,办不成大事。 好几次发电报给丁默村,请求多拨点经费,好发展队伍。可丁默村认为无锡本身地方就小,不适合建大站,所以一直没有吐口。 他这回来上海,就是想亲自面陈自己的打算,争取把队伍扩大到百人以上。 可来了数日,别说面陈了,丁默村连见都不见他。而且刚刚又被从阳面的316房间,给赶到阴面的305房间,杜春武连呼倒霉。 正着急呢,忽听手下胡贵平来报:“报告站长,情报科宋副科长派人来,请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宋文林?他找我什么事?”杜春武蹙起眉头问道。 “卑职不知道。站长,管那么多呢,宋副科长是实权人物,咱们只能交好,不能怠慢啊。”胡贵平道。 “多嘴!用你说,我还不知道?糯你格娘来来!”杜春武瞪了一眼胡贵平道。 胡贵平是他的亲信,就因为话多,没让他担任情报科长,而让他担任了行动队队长。 “是是是,站长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卑职多嘴了。”胡贵平连忙认错。 杜春武横了他一眼,穿好衣服,去见宋文林。 “杜站长,有个机密任务,想请你出手,不知你意下如何?”宋文林把杜春武请进来,没有客套,也没有沏茶让座,完全是一副上级接见下级的做派,板着脸,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杜春武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不爽,心中暗骂:“糯你格娘来来!你们到地方上老子高接远迎,老子好歹是一站之长,到你们这里来,连杯水都混不上,什么东西?” “能为长官效劳,是卑职的荣幸。”骂归骂,也只能在心里,杜春武既不敢宣之于口,也不敢稍露愠色,相反,还得满脸堆笑。 情报科副科长,那可是实权人物,不是他一个小站的站长所能得罪的。 “好,杜站长,那我就不客气了。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