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爱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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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单子送还淑妃,就说本宫准了!”简单扫了一眼徐淑妃命人送来的单子,苏沁琬便递给了茉雪去办。 镇国公乔峥次子满月,宫中赏赐自然不能少,除了皇上、她及徐淑妃三人明面这些赏赐外,她还得私下备一份礼。前者是帝后的赏赐,后者是外甥夫妇敬贺舅家大喜。 至于徐淑妃,如今她与她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会将宫中部分事务分派给她,总不能只让自己一个人辛劳不是?但也仅限于此,对徐淑妃的防备,她仍是有的,但冷眼旁观了两年,见她倒也老实,这才减了些许罢了。 三年的时间不算短,但有些隔阂依旧难消,那便是赵弘佑与赵弘瑾这对兄弟的关系,所幸他们并不曾阻止彼此的妻儿往来,四岁的靖王世子赵承安时会跟着靖王妃杨汀柔进宫,与承珏平乐兄妹俩相处融洽,三人总会腻到一处叽叽咕咕地也不知说些什么悄悄话。 苏沁琬也无心在这二人中间和稀泥,涉及先帝后妃往事,这不是她一个不曾经历并体会那段难过压抑的人能多话的,杨汀柔许也是这样的想法,总归他们僵他们的,她们也来往她们的。 另一边的赵弘佑夺回一双儿女,仍是一手抱一个直把小兄妹俩抱到御书房内。 小平乐见父皇到了,趁机扁着小嘴委委屈屈地告起状来,“母后不让我吃糕糕,只给哥哥吃,母后一点也不疼我,母后不好……” 小承珏一听,连忙将藏在怀里被挤得碎巴巴的芙蓉糕掏出来塞进她手中,“哥哥给你吃。” 赵弘佑含笑望着怀中这一对宝贝,平乐嗜甜,自月前闹了一回牙疼后,小狐狸便限制了她每日吃甜食的份量,为了公平起见,连儿子的也给限了。 如今只听女儿这娇娇的告状之语,他便知道定是她今日又超了份量被小狐狸教训了。 对女儿,他几乎可算是有求必应,虽也不赞同小丫头吃太多甜食,可要让他强硬制止,他必是狠不下心来的,只要小丫头仰着那张与小狐狸极其相似的小脸,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再软软娇娇地唤一声‘父皇’,他便什么都肯应下了。 所以但凡唱黑脸均是由苏沁琬来,他就只负责应允小丫头这样那样的要求。 小平乐眼睛闪闪亮,毫不客气地接过哥哥递过来的芙蓉糕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仿佛也渗入她的笑容中,“哥哥,你真好!” 小承珏笑得眉眼弯弯,只一会又糯糯地道,“母后也好,父皇也好!” 小丫头得了好吃的,也记不得方才说母后不好了,含含糊糊地道,“……嗯,也好!” 赵弘佑失笑,将兄妹二人放在软榻上,拿过帕子为她擦擦沾了不少碎渣的小脸,又擦了擦小手,这才亲亲她的脸蛋柔声道,“平乐不能多吃甜甜的,吃多了牙又会疼,一疼以后不只再不能吃好吃的,还要喝苦苦的汤,平乐要喝苦苦的汤么?” “不要不要,才不要喝,不要不要!”小家伙一听便怕了,眼睛里瞬间便含了两泡泪,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将小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赵弘佑抱着她柔声安慰片刻,忆及凌渊那番话,不禁轻轻捏捏她的脸蛋问,“平乐为何要离家出走?” 小姑娘窝在他暖暖的怀抱中,哼哼唧唧地道,“母后不疼平乐,平乐不高兴……” “谁说母后不疼平乐,你瞧她不是给你做了这可爱的小兔子?”赵弘佑瞧了一眼被小丫头扔到了一边的布偶兔子,放缓语气又道。 小平乐鼓着脸蛋歪着脑袋瓜子想了想,这才笑得甜滋滋地点头,“对,母后疼哥哥,也疼平乐!” “那与父皇到母后那处去可好?” “好……”小家伙拍着手欢笑着脆声应道。 赵弘佑笑着单手抱起她,另一边手牵着儿子,父子三人说说笑笑地往凤坤宫方向而去,男子淳厚的笑声夹杂着稚子的欢快笑声,洒落在长长的宫道上…… 抬头便见熟悉的挺拔身影抱着一个小的,再牵一个小的迈了进来,正坐在榻上整理着小衣裳的苏沁琬,不自觉地扬起了幸福的笑容,又见小女儿一落地便‘噔噔噔’向她跑来,直跑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撒娇地直蹭,“母后母后……” 她浅笑着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蛋,“离家出走的公主殿下回来了?” “不走不走了,平乐舍不得母后……”小丫头娇滴滴地直讨好。 “坏丫头,刚才也不知哪个说母后不好?”苏沁琬好笑。 “谁呀谁呀?”小家伙‘咯咯咯’地笑着将脸蛋埋入她怀中。 “小坏蛋,竟还学会了耍赖!”苏沁琬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她胳肢窝上挠了几把,直痒得小家伙大声笑着四处躲避,却偏是避不开那作恶的手。 赵弘佑笑看着闹作一团的母女俩,见女儿笑得快喘不过气了,这才上前将她解救出来。 苏沁琬也怕闹得太厉害让小丫头笑岔了气,是以也不再闹她,任由赵弘佑将她抱走。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依然是赵弘佑照顾女儿,苏沁琬照顾儿子,就如天底下最普通不过的一家人…… 用过了晚膳又带着两个小家伙到园子里消消食,见他们有些累了,两人又再一人抱一个,将他们交给各自的奶嬷嬷侍候沐浴更衣。 到隔壁间看过了已经睡过去的孩子,赵弘佑才回到到寝间,见苏沁琬歪在床上翻着书卷等他,他不禁微微一笑。 *** 两人躺在被褥里,苏沁琬才将白日收到的信上的内容向他道来,“……我也是想不到崔姐姐与那昌毅王竟相互看对了眼,只是,她如今仍是名义上的昌毅王府的郡主,要想脱离这身份到底不太容易。” 赵弘佑皱眉,颇有些烦躁地道,“就她事儿多,郡主变王妃?也不怕唾沫将她淹死!。” 苏沁琬轻笑一声,钻进他怀中撒娇地搂着他的腰娇媚地恳求道,“崔姐姐难得找到个可心人,你便是不看在当年她救了我与孩子们一命的份上,也看在她离乡别井都还记得四处搜寻各式小玩意哄你宝贝女儿高兴,这回无论怎么也再帮她一次可好?”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娇声软语,赵弘佑只觉心神荡漾,大手在怀中娇躯上四处游移,含含糊糊地道,“朕不管,只要不丢朕的颜面,随她怎么弄……” 郡主是他封的,要是因品行问题被人质疑,那他这个皇帝也少了被人私下议论几句。 苏沁琬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无需他多做什么,只要他不坚决反对便可。目的既已达成,她灵活地从他怀中退出,一翻身老老实实地躺好,一本正经地道,“时候也不早了,你明日还得早朝,早些睡吧!” 赵弘佑气结地瞪她,这小混蛋,过河拆桥的毛病又犯了。 探出长臂将笑着闪避的苏沁琬抓到了身边,稍一用力将她禁在身下,先是恨恨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这才气哼哼地道,“小混蛋,还好意思说平乐耍赖?” “我怎么不敢说了?小丫头一身的坏毛病,全是你给惯出来的。”苏沁琬嗔了他一眼。 赵弘佑低低地笑了起来,低沉淳厚的嗓音带着丝丝暧昧,“我惯的?怎不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撒娇卖乖,耍赖调皮,这种种哪处不像你?嗯?” “才不是!”苏沁琬坚决不承认。 赵弘佑也不恼,笑眯眯地在她脸上一下又一下地亲,“小狐狸狡猾得很,你说,当年有没有装醉耍酒疯套我的话?” 苏沁琬一怔,随即便想到当初从凌渊口中得知赵弘佑对她的心意后,因心中不确定,这才故意借着酒意套他话的那一幕。 这人居然察觉她是装的? “小混蛋,当日我说的那番话,你是不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后来他才慢慢醒悟,也是自那一晚后,小狐狸对他的态度便有了变化。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听不懂。”苏沁琬眨巴眨巴水润的眼眸,一脸的无辜。 赵弘佑又是一口咬在她唇上,“就知道你这小混蛋不肯承认!” 苏沁琬笑着轻捶他一记,突然间一阵恶心的感觉在胃中翻滚,她连忙推开他伏到床沿上干呕起来,惊得赵弘佑急急忙忙搂着她,大声直唤人请太医。 值夜的芷婵听到里头惊慌的大叫,也不敢耽搁,急急着人到太医院去。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这是喜脉!”李太医含笑收回诊脉的手,笑容满满地朝赵弘佑拱手道。 赵弘佑先是一愣,随即大喜,猛地转到屏风后,紧紧地包着苏沁琬的手,喜不自胜地道,“你、你听到了么?咱们、咱们又要有孩儿了,承珏与平乐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苏沁琬也是一脸的欢喜,这段日子月事久不见来,她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谱了。 这几年赵弘佑身边只得她一个人,可自生了承珏与平乐后,她便一直再不见有喜,尽管赵弘佑总是一副有儿有女万事足的模样,可她也不是不知道朝臣那些不甚好听的话的。 若是皇上雨露均洒,她有一儿一女已是让人不敢道半句不是,可偏偏皇上却独宠着她一个,那这一儿一女便有些不够了。 如今天遂人愿,事隔三年后,她终于再度有孕! “小狐狸,我就说你得给我生出一窝的小小狐狸来!”赵弘佑得意地扬着眉。 苏沁琬娇嗔地横了他一眼,任由他将自己轻轻地搂在怀中。 待屋内喜气洋洋的众宫人退下去后,两人静静相拥,赵弘佑轻抚着她那尚且瞧不出异样的肚子,脸上柔情洋溢,不知怎的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嘴角笑意更是温柔欢喜。 “小狐狸。” “嗯?” “我昨晚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小时候的我,将刚满百日的你抢回了家中好好地宠着,一直将你养大,然后娶了你当小妻子……” “不可能的,我爹爹肯定会打折你的腿!” “……小狐狸。” “嗯?” “你真是个小混蛋!” …… 夜深人静,有情人的喁喁细语如窗外柔柔的月光,照入心房每一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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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淳芊有些受不住小平乐可怜兮兮的模样,那大大的眼睛里含着的闪闪泪珠不停地滚来滚去,却硬是不肯掉下来,小嘴扁着好不委屈。 “不用理会她。”苏沁琬闲闲地扔下一句,这小丫头就会用这招,装委屈装可怜。 “母后,承珏把自己的给妹妹可好?”极有友爱之心的小哥哥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软软糯糯地恳求道。 苏沁琬笑眯眯地伸出手去在他脸上揉揉捏捏了片刻,这才好不慈爱地亲了亲他道,“乖,你自己吃,妹妹今日的份量已经用完了。” 嗯,儿子这张极肖其父的脸,实在是让她爱不释手,揉捏起来就像是在揉捏那个总爱捏自己脸蛋的人。 “哇哇哇,母后只疼哥哥,不疼平乐,平乐要离家出走!”小公主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噔噔噔’地跑到榻边拿过苏沁琬给她做的小兔子抱在怀中,又‘噔噔噔’地迈着小短腿哭叫着往大门方向走去,惊得半菱等人二话不说地追上去。 “公主,公主……” “小心跟着她,让她自个儿闹一阵子便好了!”苏沁琬叮嘱,那磨人的小丫头,除了她父皇,无论谁劝都是越劝越闹腾。 听她这般吩咐,半菱的脚步稍顿了顿,随后便应道,“哎,奴婢知道了!”言毕也不敢再耽搁,加快脚步追着那边哭边跑的小身影而去。 苏沁琬放心地松口气,只一会又纳闷地低头问儿子,“她是从何处学来的‘离家出走’?” “是、是安哥哥说的……”承珏小皇子老实地回道。 这个安哥哥,指的便是靖王妃的长子赵承安,四岁的小家伙也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这些话,如鹦鹉学舌一般在小兄妹跟前说,一来二往的小平乐便给记住了。 “母后,我想去找妹妹。”小家伙挪了挪小屁股,小小的鼻子皱了皱。 知道儿子小小年纪便极有兄长风范,苏沁琬心中安慰,亲了亲他的脸蛋,又轻轻捏了他的一把,满意地看着小家伙鼓起了腮帮子不高兴地板起了小脸,那模样,与他父皇简直如出一辙,直让苏沁琬忍俊不禁。 “好好好,你去吧,母后让小安子与秋棠跟着你!”平乐调皮好动,她便将半菱拨到她身边,凤坤宫这么多宫女,也只有半菱能抵得住她撒丫子四处跑的性子。 “好……” *** 抱着小兔子的小平乐好不委屈,母后一点也不疼她,这个不许那个不准,对哥哥就不会这样,她不要她了,她要像安哥哥说的那样,离家出走! 半菱等人始终把握着距离跟在她身后,由着小家伙一路嘟嘟囔囔,明里暗里保护着小公主的人不少,她自不会担心,如今宫里宫外谁人不知平乐公主是皇上的心头宝,皇上宠爱她比小皇子还甚。 眨巴眨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四下望了望,小家伙颇有些苦恼,这里这般大,她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得出去啊?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前方拐角处走了出来,小家伙眼睛一亮,抱着不离手的小兔子‘噔噔噔’朝他跑过去…… 凌渊背着手缓缓地走着,岁月给他更添了几分男儿的沉稳气度,这几年官场上的摸爬滚打,再让人不敢轻易小瞧了他去,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家中有孕的妻子杜筱琳,一丝温柔的笑意扬于脸上。 正想着加快脚步归家去,突然察觉似有东西扯住他一方袍角,他纳闷地停了下来,低头望去,便对上一张甚是熟悉的小脸。 “你可以带我离家出走吗?”娇娇软软的嗓音,加上那张红彤彤的小脸蛋,不知不觉便让他忆起某些被岁月沉封了多年的画面。 ——‘小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小哥哥,我叫宝珠,你叫什么名字?’ ——‘小哥哥,你好笨哦,连鸟儿都不会捉!’ ——‘小哥哥小哥哥……’ 记忆中的那张总是神情飞扬的小脸渐渐与眼前的这张重合,眼神柔和地望着揪着他袍角的小丫头,他终是含笑弯下身子将她抱起。 “小平乐为何要离家出走啊?”根本连想都不用想,他便知道眼前这华服小丫头便是宫中最得宠的平乐公主了。 “呀!你怎么知道我叫平乐?”小家伙扑闪扑闪长长的眼睫,惊讶地微张着小嘴。 凌渊心中更是欢喜,柔声又道,“我不但知道你叫平乐,还知道你有个哥哥叫承珏。” 见他居然连哥哥都知道,小家伙高兴了,搂着他的脖颈娇娇地道,“你带我离家出走好不好?” 抱着这温温软软的小身子,凌渊只觉心都要化了,也不再多问,笑盈盈地道,“好……”能把皇上的心肝宝贝平乐公主拐走,只想一想他便觉得激动兴奋不已。 想到这,他将怀中的小姑娘抱得再紧了些,转过身就要离开。哪想到才走了几步,又觉袍角被人给揪住了,他低头一望,便对上一张小小的‘皇上’脸。 “妹妹是我的,你不能带走……”小承珏鼓着脸气呼呼地瞪他,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袍,就怕他真的将妹妹抱走了。 凌渊失笑,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正急匆匆赶来的明黄色身影,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微一弯腰一把将小承珏也捞到了怀中,一手抱一个,笑眯眯地道,“来,我到你们找好吃的……” “凌渊,你当朕死了不成?!连朕的人你都敢拐?!”一声愤怒的大吼乍然响起,却让他瞬间便绽开了笑容。 “父皇!”见父皇突然出现,小平乐高兴得不停冲他扬着手上的小兔子。 赵弘佑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凌渊跟前,手臂一伸接过朝他扑过来的宝贝女儿,待将女儿抱紧后,又探出另一边手将儿子也夺了回来,一双犹带怒火的如墨眼眸直瞪向无辜地摊手的凌渊。 “皇上冤枉臣了,是公主让臣带她离家出走,公主有命,臣岂敢不从!” 赵弘佑呼吸一顿,随即一脚向他扫过去,幸得凌渊早有准备,动作飞快地闪开他的偷袭,直到退了安全的领域,他才拍拍身上的衣袍,温文有礼地拱手道,“臣另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顿了顿,他又冲赵弘佑怀中的小平乐拱了拱手,笑容亲切地道,“公主殿下下回若再想离家出走,尽管来找臣便行!” 一语既了,他施施然地转身,迈着悠哉悠哉的步子离开了,直气得赵弘佑两道带火的视线死死盯在他的背脊上。 这混帐,他应该早点将他踢出京城的! 儿女差点别‘拐走’一事,苏沁琬自是不知,她将手中信件放下后,终是长长地吁了口气,只过了片刻又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 崔姐姐真是的,瞧中哪个不好,偏是看上了她名义上的‘兄长’昌毅王,她应该怎样才能想法子,让她能从‘郡主’变成‘王妃’? 想到信中提及的另一件事,她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方静岚与那位袁姓侍卫,总算也是苦尽甘来了,就算日子过得不如曾经那般富足,但能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想来他们也是再无遗憾了。 “娘娘,淑妃娘娘着人送来的单子。”芷婵推门而入禀道。 “嗯,先放到一边去,等一阵子我再瞧瞧。”苏沁琬将信叠好装入信封中,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也许是上天感念徐夫人一片慈母之心,也许是徐淑妃心中不舍母亲,两年前,她终于清醒了过来。没有人会知道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得知前朝后宫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内心经历过怎样的惊涛骇浪。 仿佛她只不过是睡了一觉,再醒来后,她的娘家倒了,她为之奋斗了大半生的皇后之位已经坐上了别人,久不曾听稚子娇嫩笑声的后宫,如今也多了一对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小兄妹。 望着明显苍老了不少的母亲,看着她脸上止也止不住的泪水,听着她呜咽着将这几年所发生的一切细细道来,包括皇后娘娘心慈,准她不时进宫照顾女儿,也正是因为此,这才使得她在徐府的日子好过了不少,高氏母子几个再不敢轻易作践她。 “兰儿,咱们再不去想别的,就这般好好过日子可好?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皇后娘娘是个良善之人,只要咱们安安份份的,她必不会难为咱们。”徐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声哀求道。 女儿对凤位的执着她是清楚的,可如今一切早成定局,她也再不求更多,只希望她们母女能平平安安度过余生。 徐淑妃沉默了良久,这才苦笑一声,她还能想什么?皇上对苏沁琬母子三人的宠爱是那样的明显,为了她,连选秀都给免了,更不提将宫中嫔妃全数迁到了长春宫。 听说若不是当年的崔芳仪到皇后跟前为她求情,哪怕彼时的她还是昏迷不醒,也依然被迁往长春宫。 那个男人,果真是绝情得很! 她轻轻地执着徐夫人的手,哑声道,“娘,你放心,女儿早已认命了!” 谋取皇后之位,只不过是希望能让母亲在徐府多一分底气,更是让高氏母子几人知道,她的母亲哪怕生不出儿子,可她唯一的女儿也能给她一辈子的无上尊荣! “如今这样便很好,你也莫要担心娘,高氏那几个儿子不成器,女儿被靖王退了亲,后来被她的宝贝儿子送给了一名年纪足以当她祖父的人为妾,你父亲……如今还是躺着不能动。”徐夫人轻轻拍拍的手背,轻声道。 徐淑妃垂眸不语,徐府这一番内斗,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凭心而论,她的娘亲能好好地活到如今,确是因为得了苏沁琬的庇护。 不管她是否是真心实意,凭着这一份恩情,她也再不可能能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她今生的亲缘很薄,来来去去只不过一个生母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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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妥当后,赵弘佑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端过茶盅呷了一口,想到苏沁琬及一双儿女,嘴角不自禁地扬起了笑容。 这个时辰,小家伙们想必是睡醒了,小狐狸应该在陪着他们。心中挂念妻儿,他再也忍不住,拍拍衣袍抬腿便出了门,直往凤坤宫而去。 “公主,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半菱急切的叫声在园子里传开,也传入了刚到来的赵弘佑耳中。 赵弘佑停下脚步,见前方一个红色的小小身影‘咯咯咯’地笑着躲避宫女太监们,小家伙明显是在逗人,跑得一阵子又停下来,回过身冲他们拍着小胖手又笑又跳,待众人追得近了,又尖叫着迈开小短腿飞也似的跑了,小手上带着的铃铛,随着她的跑动而发出一阵阵‘铃铃铛铛’的清脆响声。 赵弘佑失笑,如此淘气戏弄人的,除了他的宝贝女儿平乐公主外不作他想。 他大步朝那个红色的小身影走去,离得近了,这才清咳几声,扬声问,“朕的小公主在哪儿啊?” “小公主在这儿呢!”花丛中‘嗖’的一下探出一个笑得眉眼弯弯,脸蛋红通通的小姑娘,举着小短手冲他欢快地叫。 赵弘佑哈哈大笑,上前几步将小家伙抱起,高高地举了起来,“小公主原来藏在这儿啊!” 小平乐高兴得笑个不停,一双小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颈,撒娇地蹭他,“父皇父皇,你怎么才来呀?我可想你了!” 赵弘佑心中熨帖,一手抱着软绵绵的宝贝女儿,一手轻柔地为她擦拭脸上的汗渍,“父皇也想你,父皇不在的时候,可有乖乖的听母后的话?” “平乐可乖了,比哥哥还乖,平乐给母后拿线球,给哥哥拿笔,还留了好吃的给父皇……”小平乐掰着胖手指头,将自己做的好事一一数出来。 赵弘佑含笑听着她的童言童语,抱着她迈开沉稳的脚步往正殿去。 早已得到通报的苏沁琬牵着儿子的小手站在门口处,迎接父女二人的归来,见小女儿搂着当爹的吱吱喳喳地夸着自己,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出手去轻轻捏捏她那肉肉的脸蛋,取笑道,“是啊,给母后拿线球,结果把线缠得到处都是;给哥哥拿笔,结果把哥哥好不容易写好的字全弄脏了;留了好吃的给父皇,结果偷偷地拿出来又咬了一大口,如今剩下的只怕只有指甲盖大。” 见苏沁琬拆穿了她的话,小平乐害羞地将脸藏到赵弘佑胸膛上不停地蹭。 赵弘佑好笑地轻拍她的背脊,柔声哄道,“平乐又乖又孝顺,都已经会帮着母后与哥哥做事了,真真了不得!” 苏沁琬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你就惯着她吧,早晚会把她惯得无法无天!” 赵弘佑微微一笑,又哄了怀中女儿一会,直把她哄得重又高兴起来,这才伸出手去揉揉静静地站在一边的儿子的脑袋,语调虽仍是柔和,可比对着女儿时却多了几分严肃,“今日学会了几个字?” “五个了!”小小的孩童眼睛一亮,仰着小脑袋伸出肥肥短短的五根手指头,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瞧着与赵弘佑极为相似。 赵弘佑毫不吝啬地夸他,“做得不错,去把写好的字拿来给父皇瞧瞧。” “好……”三岁的小皇子立即迈开小短脚,‘噔噔噔’地去拿今日习得的成果。 苏沁琬撅着嘴偷偷在他手背上捏了一把,“他也不过三岁,寻常人家的孩子最早也要五岁才开蒙,你这般做,会不会有些过了?” 同样是三岁的年纪,女儿被他宠得整日撒欢淘气,儿子则已经开始似模似样地识字了。 趁着怀中的小平乐不注意,赵弘佑飞快地在妻子唇上偷了记香,这才笑盈盈地道,“放心,我并不会逼迫于他,便是教他认字,也是因为他兴趣所致,他年纪虽小,可性子却是个沉稳的,与平乐不同……” “我在这儿呢!”听父皇提到自己的名字,小平乐又欢笑着大声应道。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均是忍俊不禁。 苏沁琬握着她软软肉肉的小手捏了捏,好笑道,“知道你在这儿呢,谁也不敢忘了你!” 小家伙笑得大眼睛都眯作了弯弯的一道,喜得赵弘佑忍不住又在那小脸蛋上亲了又亲。 三人说笑着进了屋,刚坐好,便见捧着一叠写满了大字的纸的小皇子小跑着过来,直来到赵弘佑跟前,将那叠纸递了过去,“父皇,你瞧!” 赵弘佑浅笑着接过,细细地翻阅起来,三岁的孩童笔力不够,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但好歹每个字都没有写错。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这些都仔细地叠好,交给一旁的芷婵收起来。 伸手将儿子抱起放到榻上与小女儿一处,看着兄妹二人玩闹了片刻,他才将视线移至不知在绣着什么的苏沁琬身上。 不着痕迹地移到她的身边,悄悄的探出手去搂着她的腰肢,下颌搭在她的肩上,懒洋洋地道,“你都给他们做了那么多,何时也想想我啊?” 苏沁琬诧异地抬眸望他,扬着手上做了一半的小肚.兜戏谑地问,“哦,难道皇上也要穿肚.兜?” 赵弘佑‘啊呜’一口咬在她脸蛋上,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谁要这个了?你就不能再做些别的?”只一会又小声嘀咕,“好不容易做的荷包,到最后不但没有完成,还给我剪了……” “什么荷包?”苏沁琬听不太清,蹙眉疑惑地问。 赵弘佑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酸溜溜地道,“就是那个金龙含珠,你都快要做好了的,最后还是剪了好大一道口子。” 苏沁琬怔怔地想了片刻,终于记起来他所指的竟是她初明心中事时,为他所做的那个,没有送出去便被她毁了的荷包。 “你、你怎么知道那个荷包的?”她迟疑了一会,轻声问道。 赵弘佑叹了口气,将她松开,大手往怀中探了探,摸出一个有些怪模怪样的荷包来。 苏沁琬只望了一眼便认出那是她亲手所缝制的那个,她缓缓地将它拿到手中,小小的布料还含着暖暖的温度,颜色却已经没有当初那般鲜艳。 翻到另一面一看,她顿时便愣住了,原本那长长的一道口子,如今却是被人歪歪扭扭地缝补好了,那针线之粗,比当年她初学时还要惨不忍睹,难怪方才她总觉得这荷包有些怪怪的。 满腹狐疑地望向身边的赵弘佑,见他耳根浮着可疑的一抹红,心中恍然,“这是你补好的?” 赵弘佑尴尬地咳了咳,小小声地道,“是我补的,谁让你把它剪坏了,我又不愿经旁人之手,所以只能自己摸索着补回去……” 苏沁琬沉默不语,良久,她缓缓抬头,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亲,这才笑眯眯地道,“好,待把儿子这件肚.兜做好了,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 赵弘佑一喜,搂着她喟叹般道,“小狐狸,你真好……” “我也要抱抱,也要抱抱!”气氛真好间,却是小平乐挤了过来,嘟着嘴不满地直叫唤。 赵弘佑失笑,抱过女儿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朕的小公主也要抱抱!” 苏沁琬无奈摇头,却对上儿子渴望的眼神,不禁荡开温柔的笑容,伸出手去将他抱到了怀中,小家伙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挣扎,不过片刻却被妹妹拉着手‘咯咯’笑着直唤,“哥哥哥哥,母后抱哥哥,父皇抱平乐!” *** 好不容易将闹腾的小女儿哄睡了过去,又去瞧了已经入睡的儿子,赵弘佑这才回到寝间,见苏沁琬已经沐浴更衣,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满头如锦缎般的青丝。 他轻轻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梳子,轻柔地为她梳着发。 “都睡了?”苏沁琬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问。 “嗯,都睡了!”见她已有困倦之意,赵弘佑停下动作,俯低身子将她打横抱起,直抱到宽大的床上,又半蹲着为她除去鞋子。 这几年来,这样的事他已经做得很熟练了,初时苏沁琬仍会觉得有些不自在,久而久之的便也习以为常。这个人被女儿尿湿了不知多少件龙袍,御书房那张御案也不知被小家伙浇了几回‘水’,可他却浑不在意,寻常父亲应该做的、不应该做的,他全都已经做过了。而寻常夫君应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也做了不少。 两人要床上躺好,苏沁琬习惯性地往他怀里钻去,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正要睡过去,却被身上那四处游移的大掌吓得一个激零。 她连忙翻了个身避开那点火的手掌,嘴里不停地嘀咕,“不要不要,困死了,人家要睡觉……” 赵弘佑又怎可能会让她逃脱,轻笑着伸手拉住她,欺身上前,“小狐狸,中宫太大,你得再生一窝小小狐狸……” 金钩上的帷帐蓦地垂了下来,掩住了满室的旖.旎风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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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封后旨意打了个措手不及,待听清旨意要册立之人为何人后,立即便有三名朝臣异口同声跪地请求‘皇上三思’! 有了带头之人,随后又陆陆续续有大臣跪在地上附和,一时间,殿内均是此起彼伏的‘皇上三思’。 赵弘佑冷冷地望着跪倒在地的众人,这些人出于什么心思反对他册立小狐狸为皇后,他最是清楚不过,后位久空,小狐狸身后又无强而有力的支持,谁不多想几分,盼着争取一把。 “皇贵妃孕育皇嗣有功,只是已晋了位份,且不过数月,如今这般突然封后,实在有欠考虑,请皇上收回成命!” “自来妇人之本份便是为夫家开枝散叶,皇贵妃如今独宠于后宫,其他嫔妃难以陪侍君侧,是为善妒,乃德行有亏,实不足以母仪天下!” “皇贵妃媚主独宠,排除异已,横行后宫,言行等同祸国妖妃,如此人物,又怎适宜入主中宫!” ‘啪’的一下巨响,将口若悬河持反对意见的朝臣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见龙椅上的赵弘佑一脸肃杀之气,右边的扶手却是被他重拳砸得粉碎。 “祸国妖妃?龙凤双生乃天降祥瑞,皇贵妃孕育双胎,根本就是福泽深厚得上天眷顾之人!况且,君主无道方滋生妖孽,若她是妖妃,那朕岂非无道昏君?!”冷冽的目光从方才滔滔不绝的朝臣身上一个一个扫过,目光经过之处,尽是吓得哆嗦不止的大臣。 殿内气氛一时便僵住了。 良久,礼部尚书出列躬身道,“皇贵妃于社稷有功,皇上早前已加以封赏,如今突然封后,不只朝臣,便是宫中其他娘娘也难免不服!皇贵妃自进宫后,深受皇恩,侍奉皇上尽心尽力,只是,一国之后职责何所巨,等闲人焉能承担?至于妖妃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市井粗语实不宜搬诸于朝堂之上,封后一事,还请皇上三思!” 见是这个老古板,赵弘佑脸色稍凝,还来不及说话,却又见下首左侧朝臣站立之处走出一人,他只望了一眼便认出那是凌渊。 “自古子嗣为大,皇贵妃既于社稷有功,为何不能入主中宫?宫中嫔妃有孕晋封是常例,可纵观历朝历代,可不曾明言只能封赏一回?至于一国之后职责……难道诸位大人家中有天生便适宜执掌后宫之人?”不疾不徐,甚至听不出情绪起伏的话,却鲜明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本还想着再趁机争取一番的朝臣,见年纪轻轻便晋了吏部侍郎的凌渊出来支持苏沁琬,心中均是一突,还未回神,又听一个浑厚的大嗓门直叫,“凌大人所言甚是,龙凤双生,大齐自立国后何曾见过如此福气之人?别的嫔妃生一个晋一回,皇贵妃一下生了两个,晋两回也极为公平!还有什么皇后职责,下官认为,上至一国之后,下至农家粗妇,最大的职责便是延绵夫家血脉!” 未来女婿的话,他自然得支持! “臣认为两位大人所言甚是!”不过须臾,又有另一人站出附和,众人寻声望去,心中俱是意外,皆因此人并非哪个,乃是贤敏皇后亲弟夏远知。 连前国舅都支持,莫非…… 很快地,众人齐唰唰的目光便落到始终不发一言的太傅夏博文身上,夏远知支持皇贵妃,到底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整个太傅府的意思? 老神在在的夏博文察觉身上的视线,暗暗叹了口气,半晌之后缓缓地道,“老臣以为……” 见他终于发声,朝臣均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细听——“老臣以为,皇贵妃理应入主中宫!” 赵弘佑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夏博文,终是个识时务的! 见历经三朝的夏太傅都选择支持,原本还坚决表示反对的那帮人当中,已有不少开始动摇。 他们家又没有适龄姑娘,何苦跟着别人一起闹,皇上旨意都已经下了,他们再反对,若因此触怒了皇上,那…… “朕的皇后,亦即吾妻,她唯一的职责,便是陪朕共赴白首,封后旨意既下,那便绝无更改之可能!”见两派人马争论得差不多了,赵弘佑扬声坚决地表明态度。 “好、好、好,说得好,哈哈哈!”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众人回头一望,便见一身亲王服饰的谦王大笑着走了进来。 见皇室辈份最高的谦王到来,在场众人均精神一震,皇上向来尊敬谦王,若是他不许…… “皇伯父!”赵弘佑亦是意外他的出现。 谦王捊须含笑望向他,眼中有欣慰,有欢喜,也有赞同。 “皇贵妃品行贵重,贤惠纯良,又于我大齐有功,自当册立为后以正中宫!”也不知过了多久,谦王方迎着朝臣灼灼的目光,一字一顿无比郑重地道。 “臣弟附议!”始终默不作声的靖王缓缓地站了出来。 启元九年春,启元帝下旨册封皇贵妃苏氏为皇后,至此,久虚的凤坤宫终于要迎来它新的主人。 苏沁琬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入主中宫,成为大齐新一任的皇后娘娘。望着跪了满地向她道贺的宫人,她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一个挺拔的熟悉身影出现在眼前。 见她果如自己所料那般傻愣愣地不知反应,赵弘佑不自觉地扬起了温柔的笑容,大掌伸出去将那只软若无骨的小手包住,也不惧周围之人,只低低地道,“与我到一个地方去,可好?” 苏沁琬机械地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出了殿门,一路沿着宫中御道徐行。 柔和的清风拂面,也让她稍稍回神,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垂着头低声问,“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要册立我?” 赵弘佑停下脚步,定定地凝视她片刻,这才轻叹一声伸过手去抬起她的下颌柔声道,“为什么要册立你,你真的不知道么?” 苏沁琬垂眸不敢看他,良久,一丝甜蜜幸福的笑容跃上脸庞,她缓缓抬头,纤细的双臂慢慢环上他的腰,整个人偎进他的怀中,对着他的视线笑得得意又欢喜,“我知道,因为你很喜欢很喜欢我,所以要册立我为你的皇后!” 赵弘佑轻笑出声,心中溢满了欣喜,他的小狐狸,终于打心底处真真正正地正视了他的心意,并且,彻夜坚信了他对她的爱! 能大声说出这一番话,可见她心中极有底气,这样的底气,也是他致力给她的。 “对,因为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除了你,绝不允许任何人站在身侧共享我之所有!”他紧紧锁着她的视线,缓慢又坚定地道。 苏沁琬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眉眼弯弯,芙飞双颊,艳胜桃花,娇若海棠。她整个人伏到他的怀抱中,甜蜜蜜的语调带着一丝狡黠的得意。 “本宫准了,准你很喜欢很喜欢我,准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谢皇后娘娘恩典!”赵弘佑轻笑着搂紧她,心情愉悦地陪着她闹。 两人情意绵绵地携手到了一座巍峨的宫殿前,苏沁琬抬头一望,认出是凤坤宫,不解地侧头问,“为何要带我来此处?” 赵弘佑笑而不语,牵着她进了宫门,迈入正殿,而后轻轻推开了寝间的门,“来,进来!” 苏沁琬跟着他进了门,见屋内一切摆设甚是雅致,却瞧着与整个沉寂了多年的宫殿不甚搭配。 “这是母后的寢间,当年母后便是歇在此处,我五岁前,也时常想理由腻在此,这儿,曾经是我最幸福的所在,如今,我打算着人重新布置,日后咱们便住进来可好?”赵弘佑充满感情地轻抚屋内一桌一椅。 “这既是文纯皇后……我又怎能……”苏沁琬有些犹豫。 赵弘佑轻叹一声,温柔地环着她道,“小狐狸,我希望前半生与后半生的幸福从此融合一处。况且,母后一生最疼爱的便是我,如今我得心中所爱,她只会无尽欢喜,当日此屋得以保留,皆因我心中执念,母后去后连身体都不愿留,又怎在意这些外物!” 苏沁琬吃惊地望着他,文纯皇后连身体都不愿留?难道? “你没猜错,如今在定陵与父皇合葬的乃一座空棺……”想到文昭皇帝发现棺中不见妻子后疯狂逼问他的情景,他心口又是一痛。 既然如此深爱,当初又怎忍心伤她! “小狐狸,来见见母后。”他深吸口气,牵着她进了里间,对着里头挂着的画像跪下。 “母后,她叫沁琬,乃前江闽总督苏铭韬苏大人之女,如今是佑儿的妻子,也是您的儿媳妇!” 苏沁琬失神地望着画中一身戎装的女子,心中惊奇不已,这便是那传奇般的文纯皇后? 听到身边人提及自己,她连忙回神,却被‘妻子’二字触到了心中最柔软之处。 妻子……她是他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 幸福的笑容浮于脸上,她恭恭敬敬地朝画中人行了大礼,声音清脆悦耳,“母后,我叫沁琬,苏沁琬……” *** 封后大典进入如火如荼的筹备阶段,苏沁琬这个主角却是清闲得很,每日陪着一双儿女逗趣,待赵弘佑归来后,两人用了膳便会手牵手到园子里散心消食。 这日依然如此。 察觉身边的小狐狸又有点蹦蹦跳跳的迹象,赵弘佑暗暗叹气,都当娘的人了……嘴角弧度渐渐扬起,他已经可以想像,日后待另两只小小狐狸会走路会说话时,自己会有多忙碌。 苏沁琬自不会发现他的心思,见前方鲜花开得正艳,她挣扎着松开他的手,提着裙摆快步走过去,挑了几枝折下抱在手上,这才欢欢喜喜地回到他身边,一脸献宝地问,“怎样怎样,这花可好看?” “人比花娇……”赵弘佑含笑低语。 苏沁琬有些羞涩,可更多的却是得意,红扑扑的脸蛋上,那一双明亮若星的翦水眼眸媚意流淌,她娇嗔地横了他一眼,“尽说好听话哄我!” 赵弘佑心中好笑,这小狐狸明明欢喜得意得只差没将小尾巴摇到天上去了。 正欢喜间,郭富贵小步上来禀道,“皇上,礼部尚书已到了!” 赵弘佑点点头,轻轻捏了捏苏沁琬的脸蛋,柔声道,“我还有事,这便先去了,你再逛片刻也回去,莫要把自己累着。” “好,你放心!” 独自逛了片刻,也许是身边没有那个人陪她,本是美好的景致也觉失了色,苏沁琬渐觉无趣,便也打算离开。 方走了几步,迎面便见几名贵人结伴而行,当中的一位便是陈贵人,而陈贵人左侧那位脸色瞧着有点苍白,她细一看,认出竟是江常在! 早前燕徐二妃之争,便有江常在误服了御药房的药而中毒吐血,后来御医多番会诊才捡回她的性命,只是身体却已遭损,今日可算是她出事后苏沁琬头一回见她。 那几人也发现了她,对这位深受圣宠的准皇后娘娘,哪怕她们再不甘愿,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苏沁琬无意为难她们,只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却听江常在突然出声,“娘娘如今的美满,不过是踏着后宫众人的不幸所得,早死的常嫔、刘贵嫔、夏清妃,无缘无故死了的燕贵妃、方容华,突然一病没了的简淑仪,曾经种种会防碍娘娘之人,一个接一个让了路,娘娘难道还要踩着嫔妾等人成就幸福么?” 一时间,众人均震惊地望着她,那几位贵人心中却有丝兴奋,终于有人说出了她们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苏沁琬一怔,视线渐渐聚于她的脸上,那苍白的脸上有着无法忽视的怨恨。 曾经离去的面孔一个接一个在她脑海中浮现,良久,她冷笑一声,清脆响亮地道,“本宫自问走至今日,双手从不曾沾染鲜血,本宫问心无愧,亦不怕任何人诋毁,至于你说的踩着别人的不幸成就自己的幸福……” 说到此处,她猛地脸色一沉,“后宫自来如战场,上得了战场便要做好会落败的心理准备,难道从来只许你们自己胜,不许别人赢?!” “宫中沉浮各凭手段,你们若心中不服不甘,那自去争,自去抢,本宫绝不干涉。只是,你们也得承受得住本宫的手段!” 幸福从来不会自动自觉地来到谁的身边,它来之不易,而她会仔细呵护珍藏,进宫的女子,难道会不清楚一旦无宠会面临怎样的结局?可她们依然进来了,不管因什么缘故,怀什么心思进来,那都是默认了宫中斗争的规则。 有争斗,便会有输有赢,自古成王败寇,后宫亦然! 冷冷地扫了一眼那几人,苏沁琬这才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她不是软柿子,亦不是会为了所谓贤名而委屈自己的人,是她的,她就会牢牢抓在手中,任何人休想觊觎半分! 正翻阅着礼部呈上来的封后大典日程安排的赵弘佑,听到小太监回禀御花园那一幕,两道浓眉深深地拧了起来。 “传朕旨意,除皇贵妃及崔芳仪外,宫中其他嫔妃悉数移居长春宫!” 长春宫乃后宫最为偏远的一座宫殿,自上任入住的嫔妃过世后便一直空置,迁往长春宫,相当于断了她们争宠的可能。 迁宫旨意一下,那几位贵人满腹怨言,可圣意不可违,她们也只能将怨恨全数发作到江常在身上,而这一切,苏沁琬却无暇理会。 *** 五月二十八日,乃钦天监择定的黄道吉日,亦是封后大典举行之日。 一大早苏沁琬便被柳霜叫起,迷迷糊糊地由着宫人侍候她梳洗更衣,当一切装扮妥当后,她怔怔望着镜中着一身皇后礼服,装扮得有几分陌生的自己,久久无法回神。 “娘娘,该动身了!”柳霜含笑提醒。 坐在凤辇当中,她终于感觉到了紧张,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越来越急促。 凤辇终于停了下来,随即传来太监那尖细的声音,“请娘娘下辇!” 苏沁琬阖着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气,稍平复紧张的情绪后,缓缓探出手去搭在柳霜手上,由着她扶着自己下了凤辇。 入目便是整齐有序的一列列侍卫朝臣,诺大的正阳殿外一片肃穆,只有偶尔清风拂动衣袂带来的细细响声。 本已逐渐平复的心绪又再翻起了波浪,袖中纤手握紧了松,松了再握。 “娘娘,莫要紧张,皇上在里头等着您!”看出她的异样,柳霜轻声安慰道。 苏沁琬眼神一亮,顺着长长的石阶往上望去,果见尽头高高站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的一袭明黄,就像一盏指引着她前行的明灯,亦让她奇迹般平静了下来。 缓缓地迈开步子,踏上第一级石阶,目光始终紧紧锁着那道身影。 一步又一步,每迈出一步便离他近了一些,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现,十载慈父严母的悉心疼爱,四载孙府的如履薄冰,初入宫廷的甘于平淡,魏娴身死给她最沉重的一击。 荷池旁的初遇,彼此各有心思;华恩殿的缠绵,她却是迎合讨好居多;晋升婉仪,妒恨暗箭防不胜防;仁康宫遇袭,真真假假只作利用;漱勤殿上孤立无援,明里盛宠暗有盘算,全不过惯用手段! 孙家逼迫,他强势相护;情不知所起,芳心未许先梦醒;纠葛半生,原不知爱为何物! 醉言逼真心,恣意妄为只为试探底线;世间最悦耳动听之话,莫过于‘只要你一人’! 两情相悦许白头,她是他的妻,只被允许共享他所有的妻! 视线渐渐有些模糊,她极力睁大眼睛,眼前除了那含笑向她伸出手来的男子,其他万物全为虚无。 手,慢慢地抬起,一点点向他伸去,直到感觉被对方紧紧握住,眼中蓄着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滴落。 “皇贵妃苏氏,秉教名宗,柔嘉表范,温恭素著……”郭富贵响亮的声音传透大殿中每个角落,苏沁琬跪在地上,眼中泪光点点,唇畔却漾着幸福的浅浅笑意。 他,就在她的身旁…… “以册宝册,立尔为皇后,缔……缔结白头之约,钦此!” 苏沁琬猛地抬头,吃惊地望向前方的赵弘佑,他、他竟将白头之约写入封后圣旨上! 赵弘佑神情柔和,笑意始终不改,几步上前亲自扶起她,紧紧握着她的手面朝百官。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正阳殿上,百官朝贺,他始终紧紧牵着她,并肩接受一声响似一声的朝贺。 封后大典礼成,新册立的苏皇后择日迁入凤坤宫。 望着焕然一新的宫殿,再看看殿内布置得温馨又不失皇家气派的每一处,苏沁琬再忍不住欢呼一声,纵身扑入噙笑不语的赵弘佑怀中,惊出毫无准备的他一身冷汗。 “都当娘的人了,还这般没大没小,万一伤到自己……难道你是要吓坏我不成?”赵弘佑惊魂未定,恨恨地教训道。 “你在啊,你在的话我就不可能会伤到的!”苏沁琬笑嘻嘻地在他唇上落下安抚性的一吻。 赵弘佑气结,可心中却渗出丝丝缕缕的甜。 他无奈地摇摇头,大手环着那纤细的柳腰,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大掌一下又一下地在她腰间来回轻抚,语气却含着暧昧的笑意,“皇后这一把纤腰,柔若无骨,不盈一握,朕心甚悦!” 苏沁琬一愣,只觉得这话甚是熟悉,细一想,那不是当日初次侍寝后,他对自己所说的么? 想到此,她嫣然一笑,纤臂搂着他的脖颈,缓缓地凑到他耳畔,吐气如兰。 “原来,吾皇爱细腰……” “哈哈哈哈……”清朗的大笑声顺着吹进殿内的轻风,飘送到很远很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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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沁琬恍然大悟,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徐淑妃那位妹妹与靖王还是有婚约在身的。如若崔芳仪这番推测没错,那便是靖王不愿意纳徐家四小姐。 靖王妃去年生下靖王的嫡长子,如今夫妻正是感情好时,突然横插一个侧妃进来到底不美,靖王不愿纳,王妃定然更不希望有这么一个人进门来。 “皇上为我重新安排的身份已经定下来了,等两个小家伙满了百日,我便要离开这儿了。”崔芳仪抱起小皇子逗弄了一阵,侧头道。 苏沁琬一愣,随即闷闷地问,“这么快么?” 在这宫中,她如今也就与崔芳仪能说上几句话,若她再一走,日后她岂不是连找个人解解闷说说话都不行了? 小心翼翼地将软绵绵的小家伙放回摇篮中,崔芳仪笑道,“怎么会快?你肚子里的孩子都生下来了,我也得去过些自由自在的生活。” 苏沁琬心中虽不舍,可也知道此事已成了定局,是以只能问,“是什么身份?” “昌毅王失散多年的妹妹,好歹也算是郡主,而且还不是空有名头的郡主,封地俸禄什么的也都有。昌毅王乃异性王,老王爷与老王妃均已过世,他生性淡泊,从不过问政事,家中又颇有些产业,在当地亦甚有威望。我过去不过是打着他们家的名头,其实还是各过各的,互不打扰。”知道她心中担忧自己,崔芳仪细细地将得来的消息告知她。 苏沁琬听后仍是有些许忧虑,还是崔芳仪捏捏她的手背笑道,“你便是不相信我,那总该相信皇上吧?看在你的面上,他必是不会亏待了我的。” 苏沁琬细一想,果是如此,遂放下心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盼了许久的孩儿一朝降生,一男一女更是两全其美,乐得赵弘佑只恨不得日日腻在怡祥宫中,抱着他的宝贝小小狐狸不撒手,尤其是小女儿一天一个样,越长便越能看得出与他的小狐狸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喜得他差点又再打起筋斗。 苏沁琬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待儿子与女儿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她甚至怀疑,儿子降生后,他是否有抱过他? 当这日用过晚膳后,她便忍不住将心中疑问道出,赵弘佑不过一怔,随即控诉般瞪着她,“有,我有抱过他的,虽然、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抱女儿……”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分明是心虚的表现,可不过一瞬间,他又理直气壮地道,“世人讲究抱孙不抱子,我可是抱过他的!” 苏沁琬朝他轻哼一声,歪在床头上也不看他。 赵弘佑也不恼,笑盈盈地坐到她的身边,搂着她就要凑过去亲,哪料到苏沁琬用力推开他,卷着锦被在床上打了个滚避到一边。 “不要抱,我浑身有股难闻的味道,没的熏坏了你,柳霜她们硬是不让我沐浴净身,都快难受死了!”她再忍不住苦着脸委屈地道。 赵弘佑微微一笑,伸出长臂一把抓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扯过来,随着苏沁琬一声惊呼,整个人瞬间便落到了温暖的怀抱中。 不等她反应过来,丹唇已被人狠狠地堵上,堵得她差点透不过气来,可身上那股禁锢着她的力度越来越强,似是带火的大掌在她身上四处游移,这里揉揉那里捏捏,揉捏得她浑身无力,彻底软在他怀中,任由他上下其手。 “嗯,一点儿也不难闻,还是香香软软能媚惑君王的小狐狸!”低沉的嗓音中犹带几丝沙哑,赵弘佑轻啄着她的唇柔声道。 苏沁琬气息不稳,脸蛋上尽是一片绯红,听他如此说,不由得嗔了他一眼。 赵弘佑眼神一暗,被那媚眼如丝的风情勾得心痒难耐,用力将她搂入怀中,大掌固定着她的后脑勺,再次带来狂风暴雨般的爱怜。 “小狐狸,小狐狸……”哪怕他再不舍,可也知道如今并不是时候,是以只能紧紧抱着她一声低似一声的轻唤。 这缠缠绵绵的叫声直唤得苏沁琬脸上又添红霞,轻轻捶了他一记,嗔怪道,“还不把人家放开!” 赵弘佑重重地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只一会又心有不甘地在她鼻端上轻咬了咬,“日后定要好好补偿我!” “谁理你!”苏沁琬‘咯咯’笑声翻了个身避开他,在他又要探手过来捉时‘呼啦’一下扯过锦被盖到身上,阖上眼眸娇娇地打了个呵欠,“我困了,不许再闹!” 这小混蛋! 赵弘佑气结地瞪她,尽管知道她未必真的是困,可也不敢再闹,太医说月子里的妇人最为娇弱,一定得好生调养,所以哪怕有一点可能,他都不会打扰她歇息。 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大掌蹭蹭她那滑嫩嫩的脸蛋,这才在她额上落下轻吻,“早些睡吧……” 感觉床上的女子呼吸渐稳,一丝柔和幸福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爬上他的唇畔,将纱帐放下,他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直往了隔壁间一双儿女的住处。 屋内分别照顾小皇子与小公主的两名奶嬷嬷见他进来,连忙上前欲见礼,赵弘佑摆摆手示意她们退到一边,先是走到儿子的小床上,见小家伙睡得正香,眼神柔和地伸出手指在那小脸蛋上轻轻按了按,见小家伙只是皱了皱小鼻子,并无转醒的迹象,这才含笑走向另一边躺着小女儿的床边。 熟睡中的小公主早已不是刚出生那会的模样,虽只是小小的一团,但脸上的轮廓、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小嘴仍是可以看得出苏沁琬的模样,若是她一天一天长大,这般的相似便愈发的明显。 赵弘佑轻吁了口气,他最大的心愿便是能有一个女儿,一个与小狐狸的女儿,最好容貌像她,性子像她,不,性子要比她更娇,他不会让他的女儿经受她娘亲曾经所经受过的磨难,他会护着她平安快乐地长大。 如今心愿得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此生再无所求的感慨来,他的小狐狸,与他们的小小狐狸,这一大两小的三只狐狸,便是他此生的幸福之源。 今上有后,朝廷上下自是一片欢喜,更让不少朝臣欢喜的便是又到了新一轮选秀开始的时候。 “三年一选乃□□皇帝定下的规矩,今年恰好便又是选秀之年,今后宫中唯皇贵妃一人诞有皇子,其他嫔妃至今未见有孕,为了皇嗣着想,皇上更应大选贤德女子充实后宫,以延绵大齐江山基业!”礼部尚书躬身回禀。 赵弘佑眉头皱了皱,他如今都嫌后宫妃嫔太多,又怎可能会再挑选官家女子进来,总归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碰别的女子,何苦选别人进来,一来碍他与小狐狸的眼;二来也白白耽误人家终身。 “选秀一事休要再提,朕心中有数!”不欲多说,他只淡淡地道了一句,便扬手示意他退下。 礼部尚书嘴巴几度翕动,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皇上如今行事比往些年要强硬得多,对早已有决断之事更是不喜旁人再三多话。 心中沉重地出了御书房的门,才走了片刻功夫,便听身后有起驾声响,停下脚步细一听,也只听到‘怡祥宫’三个字,想到后宫独宠的皇贵妃,他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皇贵妃媚主,独宠于上,非大齐之福!” 苏氏未进宫前,皇上勤于政事,后宫雨露均洒,前朝后宫素无怨言,对比如今……又怎不让人多想! 他本是一时心中感慨之言,哪料到被途经的有心人听到,此话一传十,十传百便传开了,传至最后便逐渐走了样。 坐满月子的那一日,苏沁琬痛痛快快地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像是将身上的尘垢彻底冲刷去了一般,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再掖着掖着地避开旁人。 可当她看着赵弘佑那双如饿狼一般泛着幽光的眼眸时,突然便觉得,其实坐坐月子也是极好的,起码不用应付皇帝陛下那令人发指的需索!虽然在月子里很多时候,她被他搂搂亲亲的只差了最后一步。 烛光跳动,纱帐轻扬,金钩相撞,帐内肢体交缠,亲密无间,轻喘娇吟散到屋中每个角落。 苏沁琬只觉得整个人快要散架了,可身上之人依然没有放过她,娇娇地哭,柔柔地求,不但没起到丝毫作用,反惹得对方凶性大发,更是可劲地往狠里折腾她。 终于,当那健壮的身躯再次覆上她时,她吓得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强打起精神飞速运转脑子,“等、等等,我、我有话要说,很、很重要的话!” 赵弘佑在她脸庞不停地亲,含含糊糊地道,“好,你说,我听着。” “你、你这样,我、我还怎样、怎样说啊!”苏沁琬欲哭无泪。 “嗯,那就明日再说。”赵弘佑甚是好心地给出了建议。 “不不不,很重要的、非常重要的,不能明日说!”苏沁琬急了,在他身下不停地挣扎,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得惊喜地叫出声来,“有了!” 赵弘佑被她蹭得欲.火更盛,这只小狐狸生完孩子后更添了别样的妩媚风情,这一个多月来每每勾得他把持不住要将她拆骨入腹,如今好不容易禁令解除,他还不能吃顿饱的? 不管,他只当听不到,一口咬着那小巧的耳垂轻轻地磨,直磨得苏沁琬瞬间便软了半边身子。 “呜呜,人家、人家真的、真的有话要说,你、你一有了孩子,就、就不管人家了,连话、话也不想、不想听人家说!”苏沁琬抵挡不住他的攻势,只能委委屈屈地哭着指责。 这罪名貌似有点儿大……赵弘佑终于停了动作,叹口气地松开了她,一个翻身将二人的位置调转了过来,无奈地道,“好了好了,不许再哭,你这娇气的小狐狸,有什么话非要这会儿说?” 苏沁琬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有些小得意,就知道这招有用! “早前、早前我们头一回对弈,你输了的时候,曾许了我三个要求,你可还记得?”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气息,这才扬眉得意地问。 赵弘佑眼皮一跳,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慢吞吞地道,“……记得。” “当时我的第一个要求便是让你陪我踏雪寻梅,这你记得吧?后来我便一直不曾再用过另两个要求,如今我可是要提第二个要求了!”想到接下来的话,她笑得更开心了,眉眼弯弯真如一只狡黠的小狐狸,看得赵弘佑心火又起。 “嗯,你说!”伸出手去在她腰间来回轻抚,赵弘佑被她这撩人风情吸引了注意力,心中那点危机意识顿时便跑到了九霄云外。 “我的第二个要求是——在接下来三日,不,七日,不不不,一个月内你不许再缠我!”话音刚落,她一个翻身从他身上滚了下来,卷起锦被将自己包成粽子,只露出一双笑得弯弯如月牙般的大眼睛。 赵弘佑一愣,下意识便拒绝,“不行!” “你答应过了,君无戏言!”苏沁琬一听便急了,气鼓鼓地瞪他。 赵弘佑敛敛神色,放柔语调哄道,“小狐狸,朕许的要求可是千载难逢,你怎能将它浪费在这些小事上,不如再换一个?” “也对!”苏沁琬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赵弘佑心中一喜,正庆幸得逞,却见对方狡黠一笑,“那我的第三个要求是——你再许我三个要求!” 赵弘佑一怔之后,随即被气乐了,这小混蛋一肚子坏主意,若她的三个要求的最后一个,总是让他再许三个要求,三个三个永无止境,那他岂非永远被这小混蛋拿捏着? 次日一早,赵弘佑心情愉悦地穿戴妥当,又到隔壁看了看一双儿女,这才坐到床边捏捏苏沁琬的脸蛋,“小狐狸,该起了,再过一个时辰仪郡王妃便要进宫来了。”今日仪郡王妃进宫请安之事自然瞒不过他。 苏沁琬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茫茫然地望了他一会,昨晚的一幕幕渐在脑海中回放,终于,她轻哼一声拍开他的手,“快走快走,不用你管!” 此人实在可恶,昨晚便是抓住她话中漏洞一遍遍折腾她,她哀哀地求,可那人语气比她更哀切,“在接下来一个月不能缠你,今晚自然要缠个够本,否则接下来的一个月怎熬过去?”一面说的同时更是用力地折腾她,直折腾得她悔口撤了那两个要求,他才堪堪放过了她。 赵弘佑也不恼,狐高一尺帝高一丈,小狐狸再狡猾,对上他也只有认输的份! “好好好,我走我走!”他一面说,一面趁她不注意飞快在她唇上偷了记香,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苏沁琬愣愣地抚着双唇,上面仿佛仍残留着那温软的触感,良久,一丝甜蜜欢喜的笑容漾上唇畔…… *** 见过了礼,又分别抱了小兄妹一阵子,仪郡王妃孟氏才笑道,“小皇子长得像皇上,小公主却是肖母。” 苏沁琬也笑道,“宫里但凡见过他们的也都这般说,子肖父,女肖母。” 子肖父,女肖母这话却是崔芳仪所说。 “哎,怎不把平平也带进来?”不见小县主那小小的身影,苏沁琬忍不住问。 “小丫头昨日到她外祖家去了,疯了大半日,今日可就起不来了。”孟氏无奈地道。 “小孩子又哪有不活泼好动的!”苏沁琬不以为然。 孟氏轻笑一声,“果然是当娘的人了!” 苏沁琬脸蛋一红,轻啐了她一口。 两人一番说笑后,孟氏才有些迟疑地道,“有一事,论理不该与娘娘说,只是,也许是心有感触……是关于徐夫人的,便是以前的丞相夫人,娘娘若是不愿听……” “徐夫人?她怎样了?”苏沁琬好奇追问。 孟氏在心中打了一遍腹稿,才轻声道,“徐夫人如今在京中四处托人,也托到了妾身处,她想进宫照看淑妃娘娘,奈何如今的徐府……” 顿了片刻,她叹口气道,“她如今在徐府日子可不好过,唯一的女儿淑妃娘娘又再护不了她,府中主事的几位公子俱是妾室高氏所出,换而言之,如今的徐府早已落到了高氏母子几人之手,可怜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竟落得个要看妾室脸色的下场……” 徐夫人的遭遇让她忆及自身,同样膝下只得一女,如今徐夫人的凄凉下场,他日未必不会是她的,所以她才明知不该而仍在苏沁琬面前提及。 苏沁琬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轻叹一声道,“我明白了,自明日始,每隔三日准徐夫人进宫一回,也让她母女二人得以相见。” 靖王一纸弹赅,彻底断了徐氏父子的官路,夫君官职既丢,徐夫人自然也不再是一品诰命,进宫的资格亦失去,早前淑妃中毒后,她也是时不时进宫亲自照顾女儿,如今想见见女儿却是难了,是以才会拉下脸四处托人。 孟氏低低地道,“多谢……” 多谢她体谅为人母亲的辛酸不易,多谢她不计前事施恩徐夫人,让她那兔死狐悲的异样情绪再不纠缠。 苏沁琬明白她的心思,只也不多话,突然问,“长福,你觉得长福这名字如何?” 孟氏一愣,随即问,“长福?可是给小公主取的名字?” “不,这是我给平平拟的封号,长福郡主!”苏沁琬微微一笑。 孟氏彻底惊住了,好半晌才大喜过望地起身向她行大礼,“妾身代长福县主谢娘娘隆恩!” “郡主,长福郡主!”苏沁琬拉起她,笑眯眯地纠正。 “什、什么?郡、郡主?”孟氏震惊地望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沁琬缓缓地道,“前几日皇上问及平平可有封号,待知道并未有时,便让我亲自拟一个,又说小县主聪明伶俐,提为郡主也不值什么……” 赵弘佑是想起在避暑山庄见到苏沁琬抱着小县主那一幕,那时他还心生向往,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的小狐狸抱着他们的小小狐疑,如今心愿得成,又知苏沁琬甚喜孟氏母女,是以便干脆施恩小县主。 县主有封号无封号可是天差地别的,平平一旦成了郡主,那与她的父亲仪郡王可是同阶,而且她又是皇上亲封的,食邑只怕比她父亲要多。 孟氏如何不知这一切均是苏沁琬的功劳,若不是她,她的女儿又怎可能会有这样的福泽! 苏沁琬含笑望着她不语,会这般待孟氏母女,皆因她“失宠”那段日子,孟氏无惧他人异样目光,依旧隔三差五便进宫来陪她,不但如此,后来她还在她送进宫来的礼盒暗格找出一叠叠的银票,小的几十两,大的上千两。 钱算不上很多,难得的却是她这份心意! 送走了感激涕零的孟氏,她定定地坐了一会,正想着到隔壁看看儿女,却见秋棠‘噔噔噔’地闯了进来。 “娘娘,皇上在朝堂上突然降下封后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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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沁琬那大肚子越来越成为她走路的负担时,她已经轻易不肯再走动了,奈何赵弘佑也不知听何人说的,孕妇多动动更有利于他日生产,于是每日得了空便往怡祥宫来,又哄又骗地半抱半扶着她到园里走动。 六个多月的大肚子,因揣着两个,比寻常孕妇看起来又要大一些,每每看得赵弘佑心惊胆颤,这么娇滴滴的一只小狐狸,将来又怎承受得住生产之痛! 离生产的日子越近,他便愈发的忧心忡忡,可对着苏沁琬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会增加她的负担,也正因为此,他便尽量多抽时间过来陪她。 这日,好不容易送走了近来愈发的爱秥她的赵弘佑,苏沁琬长长地吁了口气,她是很喜欢他陪着自己没错,可一个随时随地会化身老嬷嬷,不断冲她念叨一些有的没的的人,日子一长她也是承受不住啊! “娘娘,芳华宫的绿双姑姑求见!”正由着半菱一下又一下地为她按捏有些酸痛之感的双腿,便听秋棠进来回禀。 苏沁琬愣了片刻,绿双?难道、难道是简淑仪? 她心中一凛,连忙坐直了身子,“快传!” 不一会的功夫,绿双便捧着个檀木雕花锦盒走了进来,“芳华宫宫女绿双,见过皇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你来,可是淑仪娘娘……”苏沁琬免了她的礼,忙问。 “淑仪娘娘今日精神不错,早膳比往日多用了半碗粥,也能与奴婢们说小半个时辰话。”绿双低着头轻声回禀。 苏沁琬张了张嘴巴,却也说不出什么话,简淑仪的情况是一日比一日差,太医那边说了,左右便是这几日之事。 “淑仪娘娘着奴婢来,一来是谢过娘娘这段日子的照拂;二来是奉上些许心意,愿娘娘与腹中皇子一世平安!”绿双一面说,一面双手将锦盒呈上。 虽太医院一早有了断言,可苏沁琬又怎忍心由着简淑仪自生自灭,可除了着太医院想尽一切办法用心诊治外,她也是束手无策。 如今她有孕在身,无论是赵弘佑还是怡祥宫的众宫人,也不放心她往芳华宫去,倒不是说担心简淑仪会对她做出些什么来,只是简淑仪如今重病在身,实不适宜常往。 一旁侍立着的芷婵见状连忙上前接过。 苏沁琬心情有些沉重,可也只能低声道,“若是宫里缺了些什么,不必怕麻烦,尽管找人来回我便是,淑仪娘娘……你好生照顾着。” “多谢娘娘,奴婢便且回去了!”绿双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个大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沁琬有些意外她如此郑重其事地行这般大的礼,可一时半刻也没有多想,直到三日后,芳华宫传来了简淑仪病逝的消息,紧接着又是宫女绿双殉主。 此时她猛然醒悟,原来那日绿双那个大礼,竟是道别之意! 简淑仪着绿双送来的锦盒里,放着两个质地极佳的平安锁,苏沁琬轻轻抚着那两个平安锁半晌,才着芷婵好生收起来。 宫中昏迷不醒的徐淑妃情况也是一日差似一日,简淑仪虽向她承认了是她换了徐淑妃的药,可始终没有告诉她,她下的是什么药。 *** 赵弘佑是在次年三月迎来了他的人生大圆满的,虽然他已是尽量将朝廷之事分派给得力朝臣去办,可总有些事是他推脱不得的。 这一年的阳春,宫中各处鲜花开得极为灿烂,花香萦绕宫廷,便是坐在正阳殿那张金碧辉煌的龙椅上,他仿佛仍能闻得到那些清浅的幽香,一如他的小狐狸身上那股让他迷恋不已的馨香。 下首朝臣们争论不休,他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太医说双胎多难以足月生产,如今小狐狸怀的身孕已有九个月了,估计离发动也不远了,是以这些日子他是恨不得日日夜夜地守在她的身边。 ‘噗通噗通’不知为何胸口处一阵急跳,他愈发的心神不宁,朝臣们争来争去仍是争不出个结果,却让他心中一阵烦躁,正要发作,抬眸却见殿外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在探头探脑。 他定睛细看,认出那是怡祥宫的太监小安子,心中一突,难道是小狐狸…… “殿外之人,给朕滚进来!”他猛地冲殿门口处一声大叫,吓得正探头进来的小安子双腿一软,连滚带爬地‘滚’了进来。 “奴才小安子给皇上请安,皇上,皇贵妃娘娘发动了!”小安子身子虽是哆哆嗦嗦地直打颤,可话却说得利索得很,一口气将来意道出。 他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觉身侧一阵风卷过,原本高高坐在宝座上的赵弘佑,却已不见了踪迹。 郭富贵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片刻之后精神一抖,清咳了咳嗓子,尖声叫道,“退朝……”不等朝臣反应,他也提起袍角,一溜烟追着赵弘佑的身影而去了…… 凌渊怔怔地站在原处,两道浓眉不由自地地拧了起来。 妇人生产可是半只脚踏进了死门关,宝珠妹妹年纪又小,又是一胎两个,可受得住此番痛楚? 赵弘佑抵达怡祥宫时,宫里正乱作一团,一个接着一个的宫女捧着盆子在产房进进出出,里头传出的那一阵阵呼痛声叫得他心神俱裂,若非恰好赶过来的郭富贵死死地拖着他,他都要冲进门去了。 “皇上皇上,万万不可,您若进去,于娘娘可是大大不吉利!”郭富贵很清楚,若是跟这个已经开始呈现疯狂状态的主子,说什么产房不吉利这样的话,必定是阻止不了他的,可若是说对娘娘不利,那效果可就是显著得很了。 果然,一听他这般说,赵弘佑的脚步便停了下来,他不能赌,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他都不敢去赌,小狐狸为他生儿育女本就艰难,若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带来了什么不好之事,那他真真是万死不能辞其咎! 他又急又怕,屋内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像是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往他心口上扎。 ‘哇哇哇’的一下响亮的婴孩啼哭声乍响,一下便让他彻底愣住了,直到听里头传来欢呼声,“是位皇子,是位皇子!” 狂喜,不可抑制的狂喜迅速爬满他的脸庞,他的儿子,他与小狐狸的儿子!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郭富贵机灵地大声恭贺,一时间,守在产房外的宫人亦回过神来,异口同声地恭喜着。 “哈哈哈哈,好、好、好,朕的儿子!哈哈哈哈哈……”他再忍不住仰天长笑,只片刻的功夫又止了笑声追问,“还有一个呢?是男是女?” ‘哇哇哇’的又一下婴孩落地哭声,这一下却是比方才的要弱一些,紧接着里头又是宫人的欢喜叫声,“是位公主,是位小公主!” “什么?公主?!”赵弘佑倏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意却是凝住了,屋外的宫人吓了一跳,心中不禁开始打起鼓来,虽说是位公主,可是前头已经有了一位皇子啊!龙凤双胎可是天大的祥兆! “哇噢!”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却听赵弘佑猛地欢呼一声,循声望去,一下子便惊得合不拢嘴来。 只见堂堂的一国之君,如同一只调皮的猴子一般,‘噔噔噔’地接连打了三个筋斗,一面打还一面叫着,“朕的公主,朕的小公主,哈哈哈!” 哈哈的笑声未止,他已经从诺大的院里这一边翻到了另一边,直吓得在场的宫人目瞪口呆,久久反应不过来…… 捧着银盆出来的秋棠,见屋外众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禁好奇地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见院里有个身影在不停地跳来闪去,她细细一望,认出竟然是皇上,吓得双手一软,‘嘭’的一声,手上的银盆已然掉到了地上。 紧跟在她身后出来的茉雪也被那身影吸引了目光,足下步子刹不住,直直便撞上了她,两人‘哎呀’的一声同时滚在了地上。 郭富贵张大嘴巴愣愣地望着欢喜得已经彻底找不着北的主子,良久之后,嘴角轻轻抽了抽。 皇上,一国之君的威严呢? 阳春三月,正正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之时,大齐迎来了一名皇子与一名公主。 苏沁琬辗转醒来时,便对上一张几乎要笑出一脸花的熟悉脸庞。 “小狐狸,你醒了?咱们有女儿了,你可瞧过咱们的女儿?又乖又可爱,我可从未曾见过这般可爱的小娃娃,那是我的女儿呢!小狐狸,你真好……”赵弘佑一面说,一面低下头去吮着她的唇瓣温柔地亲。 苏沁琬迷迷糊糊的也由着他,直到他将自己松开,才哑声问,“孩子呢?” 赵弘佑眼神一亮,飞快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你等等,我去抱她来!” 苏沁琬张张嘴本想叫住他,抱孩子过来又何需他亲自去。再说,他会抱孩子么? 心中正疑惑着,却见赵弘佑笑眯眯地抱着一个大红襁褓从隔间走了进来,那动作居然似模似样,他的身后则跟着一名紧张兮兮地盯着襁褓的奶嬷嬷。 抱着女儿一脸献宝般直往她身边凑,赵弘佑得意洋洋地道,“小狐狸,看看,咱们的女儿,是不是很乖很漂亮很可爱?人人都说咱们的孩子孝顺,在娘胎里便会心疼娘亲,很快便出来了!” 不但是头胎,而且还是两个,生得如此顺利确是不多,进了产房没多久,两个孩子便相继落地了。 苏沁琬眼睛一亮,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她,嘴巴却不知不觉地撅了起来,“你骗人,红通通皱巴巴的,哪里很漂亮很可爱了?” “胡说!明明很漂亮很可爱!”赵弘佑生气地瞪她,探出手去将女儿抱了回来。 “小公主如今尚未长开,可依稀也能瞧得出与娘娘有几分相似,待日子久了长开了,那真真是不得了啊!”奶嬷嬷笑着解释道。 赵弘佑赞同地点点头,满脸柔情地低下头去,轻轻在宝贝女儿小脸上亲了亲,心中是溢满胸腔的浓浓幸福感。 他的女儿,他的小小狐狸,真好…… 见他如此宝贝女儿,苏沁琬也觉心里甜滋滋的,女儿有他的疼爱呵护,必会快乐平安一生,为人母亲最大希望莫过于此,她还什么好遗憾的? 四下望望不见另一个,她忍不住问,“还有一个呢?” “哦,那小子睡着了!”赵弘佑视线不离怀中女儿,心不在焉地应道。 见他这般敷衍的态度,苏沁琬不乐意了,伸指在他脸上戳了戳,“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呀?” “怎会,咱们的孩子我又怎会不喜欢,只是,儿子与女儿可不同,不能惯着,否则将来他如何成器?” 苏沁琬娇嗔地横了他一眼,“他才多大呀!才刚出生不到两日!” “嗯,打小培养……”赵弘佑不理她,继续盯着怀中女儿。 朝野上下均知皇上对新得的一双儿女喜欢得不得了,每日早朝均是一脸止也止不住的笑容,便是摊上了烂事,也是笑意不改地训斥几句,让下首吓得心肝直跳的朝臣暗暗松了口气。 小皇子与小公主出生不久,靖王突然上折弹赅徐良庆纵容包庇子侄及徐氏族人为祸百姓,随折子呈上的,还有他收集的证据。 一时间,丞相府又再进入朝野上下视线当中。 赵弘佑只扫了一眼便将此事扔给了大理寺彻查,待查明事实后再行处理。 沉寂了一年之久靖王为什么会突然向徐家发难?苏沁琬有些不明白。 “估计是他不愿迎徐家小姐进府,你瞧着吧,这一回他弹赅成功,下一回便会上折请求退婚!”崔芳仪坐在两个小摇篮中间,左看看小皇子,右看看小公主的好不开心,随口便回了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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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沁琬甜甜笑着钻进他怀中,娇滴滴地道,“就磨人,就要磨你,谁让你老忙来忙去的,也不多陪陪人家!” 赵弘佑心中欢喜,一手搂着她,一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取笑道,“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般爱撒娇,将来没的让孩子们瞧了笑话!” 苏沁琬笑嘻嘻地更是蹭他,蹭得他身躯僵直,心痒难耐,恨不得一口将这只越来越娇,越来越媚的小狐狸吞下去腹中去,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碰过她了。 低下头正要狠狠地教训这只胆敢火上浇油的小狐狸,却突然听怀中人‘啊’的一下惊叫出声,吓得他一下便将那些旖旎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慌乱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沁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的惊喜,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他、他踢我了。” “什么?”赵弘佑一愣,连忙亦伸手抚上,等了好一阵子,不见有动静,不由得疑惑地问,“你确定他动了?” “真的,真的动了,不骗你!”苏沁琬用力点了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淌着欢喜幸福的光彩。 赵弘佑想了想,干脆伏低身子,双手搂着她的腰,将脸贴在那大肚子上,耐心地等待着里面的小家伙反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屏声静气等了许久,可肚子两个小家伙愣是不给当爹的面子,一动也不动。 赵弘佑失望地叹了口气,正想着移开脸,突然感觉脸上被小小地踢了一下,立即惊喜万分地叫道,“动了动了,他动了!” 苏沁琬甚少见他这般失态的模样,丝丝名为幸福的暖意溢满胸腔,却笑眯眯地道,“也不只是哪个淘气的,还没出来呢,就敢踢他父皇的脸了。” 赵弘佑不理她,依旧贴着那大肚子等待小家伙们的下一次动作,可等来等去,却是再没有反应。 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这般懒,和你这只懒狐狸一般模样。” 苏沁琬不依地轻捶他一记,娇嗔道,“不许说人家懒,人家才不懒呢!” 赵弘佑笑盈盈地望着她,也不说话,直望得她心虚不已地对着手指头嗫嗫嚅嚅地道,“只、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懒而已……” 赵弘佑失笑,凑过去先是在她那软软滑滑肉肉的脸蛋上咬了一口,而后伸出手去在她腰间痒痒肉处挠了挠,“一点点,嗯?” “就是一点点!”苏沁琬‘咯咯’笑着躲避他的动作,可口中却仍是坚持着。 赵弘佑愈发的闹她,专挑她怕痒的地方挠,挠得她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两人正笑闹间,门外传来郭富贵有些焦急的声音,“皇上,周大人有要事求见!” 赵弘佑动作一顿,不过一会便搂过笑得快要岔气的苏沁琬轻轻亲了亲,又为她整整衣裳发髻,这才抚着她笑得红彤彤的脸蛋柔声道,“我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你有事便去忙,不用担心我,我这里还有柳霜她们侍候着呢!”苏沁琬同样理理他的衣裳,轻声道。 “小狐狸乖乖的,我先去了。”爱怜地又在她唇上亲了一记,赵弘佑才抬腿离开。 *** “有何要事如此急急忙忙的要来见朕?”在宝座上坐下,赵弘佑这才问。 “若是寻常事,属下自不敢打扰皇上与昭仪娘娘,只是,属下查探出来的这些事关乎镇国公,这才不得不……”周源行过礼后,脸色凝重地道。 “关乎小舅舅?是什么事?”赵弘佑怔了怔,连忙追问道。 “重伤徐良庆的凶手,确是燕尚江手下之人,这一点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了,只是,属下却发现,那凶徒行凶前曾与镇国公府中人有过接触。此外,早前燕国公府二公子的死,皇上已是得知乃其兄长所为,属下与凌大人一直以为是那位大公子长年的嫉妒发作,这才出手取了亲弟性命,可昨日属下方得知,原来这当中亦是有镇国公府的身影。” 赵弘佑心下大惊,镇国公府?可是小舅舅私下所为?徐良庆、燕家那位大公子,还有燕尚江是生是死他不在乎,若非等着各处收集的这些年燕国公府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证据,他一早便处置燕尚江那帮人了,又岂会留着他至今。 他只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为了私下做了这么多事的的乔峥。 细想想,他好像许久不曾见过小舅舅了,自回京后,前朝后宫之事让他分.身乏术,加之小狐狸有孕更是让他片刻也无法放心,以致再抽不出空闲时间去看看他。 *** 月色迷离,不时响起的阵阵虫鸣,更显得这诺大的园子冷清安静。对月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微仰着头,不知忆及了什么,怔怔地出起神来。 赵弘佑定定地站在原处,目光一直紧紧锁着轮椅上的乔峥,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低低的叹息响起,随即便是乔峥那低沉的嗓音。 “既然来了,怎不过来?” 赵弘佑敛敛心中烦乱思绪,迈开步子向他走去。 “小舅舅!” 柔和如水的月光洒到男子身上,为他再添几分清冷气息,他只是静静地凝望着眼前这位看着长大,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至如今的外甥。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良久,还是乔峥先开口,“恭喜子韧又将为人父,愉昭仪一胞双胎,也算是福泽深厚……” 听他提及心爱的姑娘,赵弘佑不由自主便扬着温柔的浅笑,“多谢小舅舅,如今她与孩子们都很好,孩子们健康又活泼,时常会动作一番,舅舅不知,小家伙们力气可大着呢,小手小脚在里头挥舞着,在她的肚子上击起小小的鼓鼓的一团。这般活泼倒是极好,就是有时累得她睡不安稳,有几回好不容易才睡过去,小家伙们又在里头练起了拳脚……” 说到自家的一大两小三只狐狸,他顿时便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起来。 乔峥始终含笑望着他,望着他这极少的神采飞扬模样,至如今他方知道,原来一向老成持重的外甥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看得出,对那个怀着他骨血的女子,他确是上了心,这样也好,有这么一个可心人陪着,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幸福些。 “……那两个孩子必是极坚强的,先后历经两次劫难,均……”说到此处,赵弘佑便不由得想到了景和宫那次的变故,继而又想到了燕国公府那些事,未尽之语一下便咽了回去,定定地迎上乔峥的视线。 乔峥唇畔笑意渐敛,良久之后轻叹一声,“你今晚来,可是有话想问我?” 赵弘佑沉默,良久,才摇摇头轻声道,“不,我这次来,是因为许久未曾见过舅舅,心中挂念,如今燕徐两党被清,再过几个月,久盼的孩儿亦将降世,多年心愿一朝达成,我只是觉得心中有些许不真实之感,又有些愧疚。舅舅多年扶助,悉心教导,才会有如今的赵弘佑,可我却一直未曾问过舅舅,您的心愿又是什么?” 罢了,他又何苦凡事求个明白清楚,小舅舅无论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他,这么多年来的风风雨雨,一直便是他在背后支持着自己,陪伴着自己,名为舅甥,实则情同父子,他又何必事事计较。 “我的心愿?”乔峥有些意外,只愣了愣便笑道,“子韧的心愿亦即舅舅的心愿,如今子韧心愿达成,舅舅心中欢喜,此生也再无他求。” 赵弘佑怔怔地望着他,许久,才轻叹一声道,“母后当年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我却知道她一直很内疚,内疚没有好好照顾你,从而使得骨肉分离十数载。我也知道,她很希望乔家人丁能逐渐兴旺起来,亦希望能有个贴心人照顾,陪伴你……” 乔峥有些失神,亦想到了早已逝去多年的长姐,片刻之后,他才低声道,“姐姐其实无需如此,乔峥……” 乔家乃武将之家,他一介废人,连正常行走尚且不能,更不用说上阵杀敌,自得知身世归来后,那些异样的目光时常萦绕着他,旁人便是与他说话亦是带着惋惜同情的语气。 镇国公府威名赫赫,父子尽是名将,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这个,却是个废人! 他学不来父兄的英勇善战,甚至学不来他们的光明磊落,他只会阴谋诡计,谋算人心,这样的他,又怎…… 缓缓地对上赵弘佑的眼神,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中,尽是孺慕之情,他狼狈地移开视线,内心突然涌上一股冲动,想去打破这种孺慕的冲动。 “舅舅并不如你心中所想那般好,燕尚江那次子的死、徐良庆的重伤、这几年靖王办差时三番四次遇险,甚至当年……” “国公爷!” 突然乍响的浓厚男子声,瞬间将他的话打断,赵弘佑回身一望,见一名满头花白的男子从花丛后走出来,正觉此人好生面善,却听一直安静的侍立一边的周源失声惊呼,“爹,您老人家何时回来的?” 来人正是周源的父亲,亦是文纯皇后身边的侍卫统领周勇。 现今的禁卫,便是当年文纯皇后身边的侍卫改编而成,而护卫着文纯皇后,乃乔家军部分感念乔家的将士,统领这些人的,便是彼时的周勇。 文纯皇后病重时,便将手上的势力悉数交给了唯一的儿子赵弘佑,赵弘佑登基后,将这些人改头换面成了如今的禁卫军。 赵弘佑恍然,连忙扶起向他行礼的周勇,笑道,“老大人不必如此,今日我不过是过来看望舅舅的晚辈。” 周勇也不多作客气,只笑着道,“犬子鲁莽愚钝,这些年承蒙皇上不弃。” 周源一听,暗暗地撇了撇嘴,心中直犯嘀咕,却也不敢出言反驳。这老头子虽然一把年纪,可一身的蛮力,揍起人来可不手软。 “老大人言重了,这么多年来多亏有他,为我解决不少麻烦事。”赵弘佑含笑道。 周勇又与他客气了几句,眼神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自他出现后便不作声的乔峥,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赵弘佑虽有疑虑,但也无暇深究,见天色不早,担心自己回去得晚了,那只小狐狸还不知怎样耍赖腻他,是以又与两人说了几句便带着周源告辞离开了。 直到周围再不见第三人,周勇才叹口气问,“你可是想将先帝驾崩的真相告知他?” 乔峥沉默不语。 “你这又是何苦呢?皇上视你为至亲,你若将真相告知他,他日后又怎自处?哪怕他曾经对先帝有怨,可那毕竟是他生身父亲,嫡亲舅舅毒害了亲生父亲……你让得知真相的他……”周勇摇头叹息不已。 良久,乔峥才缓缓抬头,哑声道,“你放心,刚才我不过一时冲动,日后再不会了。” 姐姐与外甥是他这辈子最亲的人,他绝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哪怕对方是皇帝! “先帝是知道的,他知道他的病是你的手段,他明知道一切,可却放任了,也许自皇后娘娘过世后,他也没了活着的念头,所以,你才能那般顺利地给他下毒。”也不知多久,周勇才轻声道。 “什么?!”乔峥大为震惊,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他都知道?” 周勇重重地点了点头,“他都知道,知道你在宫中的一番布置,可是……所以你不必再将此事放在心中,先帝并不是死于你的手上,而是他放任了自己的死亡。”说到此处,他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他早已心存死意,又知你痛恨他薄待亲姐,所以干脆……文昭皇帝与文纯皇后之间有着什么事,我不清楚,可是,小公子,乔老将军父子祖孙上阵杀敌是功,你扶助君主还朝政清明更是大功,你,是无愧身上流淌着的乔家血脉的!” 乔峥心口一震,喃喃地道,“我无愧身上的乔家血脉?” “是,你无愧身上的乔家血脉,你是当之无愧的乔家子孙!”铿锵有力的肯定如一阵清风,将他心中那股隐藏多年的阴霾彻底吹散。 他是乔家唯一的子孙,他无愧身上的乔家血脉,他是乔峥,大齐开国名将乔正林之子! *** 燕国公派人重伤徐丞相一案终也有了定论,各地官员弹赅国公府的种种罪状也一一得以证实,在人证物证俱在的前提下,无论燕国公再怎么不肯承认,皇上的处罚旨意已然下达。 剥夺国公府爵位,燕家父子秋后处斩,女眷发卖,其他追寻燕氏父子犯下罪状的,由刑部彻查过后,再根据情节严重性另行处置。 而遭受重创的徐丞相,皇上拨了宫中太医专门诊治,徐家兄弟本以为皇上会借机对他们兄弟几人作一定的补偿,哪料到最终只盼来这么一道旨意,一时间,心里的失望自是不必说。 隔得数日,皇上突然下旨,晋昭仪苏氏为皇贵妃,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愉昭仪有孕是势必要晋位份的,先不提如今孩子还未生下来,且说这皇贵妃,可是离皇后一半之遥……难道待孩儿落地,她还会往上升? 只是,当册封大典一切从简的旨意从宫中透出后,朝中大臣又是另一阵嘀咕,皇上对这位皇贵妃娘娘到底是何等心思? 封了皇贵妃却又对册封大典草草了事,这算是重视她呢,还是不重视她?会不会这皇贵妃便是苏氏位份的尽头了?若是如此,皇后之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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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知道,当日她避人耳目往临荷轩去,便是冲着皇上去的,彼时你二人才刚进宫,感情又正好,她尚且如此欺瞒于你,待日后你一朝选伴君侧,圣恩渐浓,及至身怀龙嗣,你说,她会否心有不平?”简淑仪轻轻柔柔地道。 苏沁琬被她这番话说得心中大乱,当日魏娴确是避着她瞒着她,就算是她察觉有异随口问起,她依然不愿实言相告,一直到后来她出事…… “贤敏皇后与夏馨雅乃嫡亲姐妹,可夏馨雅依然会了为一已私心,而妄顾身怀六甲的亲姐性命,宫中嫔妃往日虽是姐姐妹妹相称,可真正的姐妹之情又能有几分?你该庆幸魏良媛死得早,庆幸她运气不好听到不该听的话而惹来杀身之祸,否则今时今日你未必到安然无恙站于本宫跟前,更不必论怀有皇上骨肉!”简淑仪冷笑一声又道。 苏沁琬心中一惊,贤敏皇后的死竟有夏馨雅的原因在?她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啊! 待听简淑仪后面那番话,她又是一惊,随后却又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我不会因为魏姐姐未来可能会背叛我而庆幸她的早死,纵是她活至如今,真如你所说那般待我,那也不能抹杀她曾经待我的好,无论日后彼此间会有怎样的变故,可存在过的终是存在过的。” 简淑仪有几分茫然,不过片刻又听对方道,“当初在芳华宫,多得娘娘多番照拂,苏沁琬至今感念于心,哪怕娘娘后来在观霞阁之事中……” 她不禁一怔,随即轻笑出声,微微叹息道,“你果真是个聪明人,不错,当日观霞阁一事,确是本宫所设计,本宫意外得知燕碧如派人查探你的事,不知怎的又查到了凌大人头上,本宫只不过是使了个人将你与凌大人的瓜葛传到夏馨雅处,她便动手想了那两封信,你许是不知,她可是临摹个中好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既然做了,为何中途又让人将我截住?”苏沁琬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那日若非绿双截住她,她本应与凌渊一起被抓,当时瞧着绿双的出现是巧合,如今细想却未必,故她才有此一说,其实不过试探一下而已,哪料到对方却痛快承认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让皇上对燕碧如多添几分不满罢了,是她查你与凌大人,皇上只要着人一查便知,无论徐淑妃也好,夏馨雅也罢,稍一想便可知不会是这事真正的幕后,尤其是彼时已经被关在蕴梅宫的夏馨雅,哪怕她身边还有可用之人,可你与凌大人之事又不是传到人尽皆知,她的人又怎可能会知道。所以,皇上最终会怀疑的,只会是曾派人去查你与凌大人的燕碧如!” “至于中途将你截住……”简淑仪轻咳一咳,掏出帕子拭了拭嘴角才道,“自是不希望那事闹大,若是闹大了,皇上全力彻查,本宫又哪会逃得脱干系!” 那日在空池旁见到皇上与愉昭仪的相处,她便知道皇上是对愉昭仪动了真心,又怎敢真的让愉昭仪陷入那样的境地。 见苏沁琬轻咬着唇瓣一言不发,她笑了笑,“本宫还做了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事,包括徐淑妃的中毒昏迷、长福宫的冤魂重现、景和宫映春的背叛,凡此种种,都是本宫所策划。” “徐淑妃之事也是你?”苏沁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是啊,也是我,我只不过是将她久不见孕的真相告诉了她,又挑拨了几句,她便不要命地应了我的计策,真的自导自演了中毒一事,对,你不用吃惊,那毒是她自己事先便喝下去的,而本宫,不过是使计换了她的药,让她能睡得更稳一些罢了!”简淑仪拂了拂衣裙,坦然道。 “你……” “很意外是不?若本宫还告诉你,当年文贵嫔并不是死在燕碧如手上,而是我,我毒杀了她,你又会如何?是我,利用她假惺惺来安慰照顾我的时候下的毒,那种毒一点一点积聚在她的体内,自己并不会感觉到异样,可一旦毒发,那便是七孔流血,痛苦不堪!我就是在她毒发时赶过去,紧紧地抱着她,微笑着看那一丝一缕的鲜血从她的眼、耳、鼻、口中渗出,我至今仍记得她临死前的模样,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全是恐惧,脸上布满了鲜血,可是我不怕,我就是这样笑着看她一点一点挣扎着在我怀中死去……”很轻很柔的嗓音,却让苏沁琬感觉毛骨悚然。 “为、为什么?你与她、与她不是很要好的吗?”好半晌,她才哑声问。 “是啊,我与她曾经那样的要好,我们自幼相识,一处长大,一起进宫,我们曾发誓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可是,我的这位好姐姐,为何却要与别人一起,害死我的孩儿!”说到此处,简淑仪面上尽是怨恨与肃杀之气。 无穷无尽的怨恨在她内心积聚,她很想质问她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要害死她的孩儿?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后来她再不曾在芳华宫中与自己同吃,只怕是心中有鬼,又或是怕别人如她那般,会对平日亲近的人下手。 可是,没关系,她不是要装姐妹情深每日过来安慰自己吗?那她便陪她一起归西! 简淑仪与文贵嫔姐妹情深,饱受失子之痛的简淑仪,只有在文贵嫔的安慰陪伴下才能进食,这在当时的后宫已经成了一段佳话,可惜,这样美好的佳话下,隐藏的是一位失子的母亲,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誓要与仇人同归于尽! 毒,就下在两人每日同食的膳食当中,而她的身体,便是这样毁掉的……哪怕她事前用了解药,可是依然抵不过长年累月的毒.药侵蚀,可是,她不怕,就算拼了这性命,她也要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你、你……”苏沁琬捂着嘴,极力睁大眼睛望着她,心中因她方才那番话带来的害怕却是渐渐散去。 她不敢去想,若是有朝一日她的孩儿被人害死,自己会不会也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来,没有任何一位母亲,可以承受得起失子之痛,更何况,那凶手之所以得逞,极可能是她的轻信,是她的毫无防范,这对母亲来说,是何等的残忍绝望! 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她紧紧咬着唇瓣,许久,才哽声道,“都过去了,你日后、日后好好的……” “日后?本宫早已没了日后,如今不过是熬时间罢了。”见她落泪,简淑仪心口一跳,连忙低下头去掩饰眼中酸涩,片刻后才低声道。 “有的、会有的……”苏沁琬呜咽着道。 简淑仪缓缓抬眸,良久,轻声问,“你不恨我?我曾经对你做过那样的事。” 苏沁琬哑然,沉默片刻后才道,“有怨,但称不上恨,况且,你也没有对我真的做出伤害……” 简淑仪怔怔地望了她许久,终是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过后才长叹一声,“苏沁琬,难得你在宫里这般久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性,可见皇上将你护得极好。你放心,有他护着,曾经肮脏血腥的后宫必不会重现,自会焕然一新,只可惜,我却没有机会去体验了。回去吧,我这屋里尽是药味,闻多了对孩子不好……” 苏沁琬咬唇定定望了她一阵,终是轻轻点了点头,起身告辞离开了。 望着那已有几分臃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简淑仪眼中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她也想好好地活着,也想好好地抚养儿子长大成人,不求他日后荣登九鼎,只望他平安健康,可是,上天不许,燕碧如不许,文……也不许。 在那之前,她没有害过任何人,只是一心一意地做着嫔妃应该做的事,为什么厄运仍是会降落她的身上? 苏沁琬说,无论活着的魏娴日后会如何,都无法抹杀她曾经待她的好。可是,她却全然忘掉了,忘掉闺中那些和乐时光。 就算,就算她听到了,听到文……临死前那声极低极细的——‘对不起,萍玉妹妹’。 可是,来不及了,哪怕她曾有悔恨,可都来不及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她的孩儿无法复生,她干净的双手无法洗净…… 闺中的美好时光,愿为一生好姐妹的誓言,早就随着她的孩儿的死而随风飘去,不见踪迹…… *** “娘娘去了芳华宫?”忙完了政事过来寻苏沁琬的赵弘佑,进得屋来不见熟悉的身影,一问方知她去了芳华宫,两道浓眉不由自主便拧了起来。 “可有人跟着?”他追问。 秋棠福身道,“回皇上,原是淳芊跟着一起去的,后来芷婵放心不下也跟在后头去了,如今想是快要回来了。” 赵弘佑仍是放心不下,景和宫那件事,他至今仍是有些许疑虑,除了自己的身边,小狐狸无论去何处他都放心不下。 正要转身去寻,却见不远处苏沁琬挺着愈发大了的肚子缓缓地归来,笑意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唇边,足下步子加快,直来到她的身边,一边手环着她的腰,一边手握着她的小手,柔声问,“可累了?怎也不让她们扶着?” 苏沁琬愣愣地望着他,心中那股沉重难受在见到他脸上的温柔怜爱后不自禁地消散了几分,她软软地偎入他的怀中,“你抱抱我,我不想再走了……” 赵弘佑轻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蛋,手臂一捞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故作无奈地摇头笑骂,“懒狐狸,这般懒,若是将来孩子们都像你可怎生是好!” 苏沁琬不理会他的取笑,将脸埋入他的怀中,汲取那股让她心安的气息,任由他抱着自己进了屋,安置在软榻上。 赵弘佑并没有松开她,吮着她的唇瓣极尽温柔地亲了一阵,这才叹息着轻抚她的脸,“为什么不开心?” 苏沁琬手臂环着他的脖颈,明亮的双眸对上他的,轻声问,“你会一直护着我,护着咱们的孩子吗?” “小狐狸,到如今你难道还不肯相信我,不肯相信我对你的心意么?”赵弘佑抵着她的额头,沉声反问。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娇娇柔柔的语调,亦是他完全无法拒绝得了的语调。 “会,会一直护着你,护着咱们的孩儿,直至我生命的尽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看着她刹时便露出一个甜蜜安心的笑容,他只能再次叹气亲上她的唇。 “磨人的小狐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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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绝?竟然就这般轻易的死了……”幽幽的一声轻叹,含着道不清的复杂情绪,似是惋惜,似是遗憾,又似是释然。 “是啊,她终于死了,娘娘更要好生保重才是。”绿双含泪将药送到她唇边。 “不必了,我的身子如何,想必你再清楚不过,如今也不过是在捱日子罢了,三个月寿命……竟然还能再活三个月,上天这算不算是顾念我一回了?”简淑仪轻轻推开盛着药的瓷勺,摇头低声道。 “小姐……”绿双再忍不住潸然泪下。 简淑仪轻叹一声,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如今心愿得偿,是再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一个。我若是去了,你一人留在宫中又该如何是好?愉昭仪是势必要上位的,若我不曾……或许还能去她跟前求个情,让她日后给你一个栖身之所,只可惜……” “小姐无需担心绿双,绿双心中自有主意。”绿双拭拭泪水,回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顿了顿又有些不确定地问,“昭仪娘娘,她、她猜到了?” 简淑仪摇摇头,“这回太急,并没有多作布置便匆忙行事,愉昭仪不是蠢人,如今她或许未曾怀疑到我身上来,但时间久了倒未必。” “那、那皇上、皇上可会……”绿双急了,结结巴巴地又问。 “我不知,谁知道呢,皇上或许也会知道,或许也不会知道,知与不知于我却是无甚不同……”良久之后,简淑仪幽幽地呢喃道。 *** 燕贵妃的死如砸落湖中的石块,激起后宫众人心中阵阵波浪,便是苏沁琬,也一时不敢相信,那个无论何时总是雍容华贵的燕贵妃,竟会就这般死去了。 待听说她是穿着一身大红嫁衣躺在床上割脉自尽时,她心中的震惊更添几分。 大红嫁衣,没有哪个女子不希望将来能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大红嫁衣,嫁给一生良人,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共赴白首。 燕贵妃,可也是忆起了闺中少女情怀? 她暗自叹了口气,突然间想到,不只是燕贵妃,便是她自己,这辈子也没机会穿上大红嫁衣,与那个人合卺结发,共许白首诺言。 收心中那些遗憾掩藏,她侧头问淳芊,“淑仪娘娘如今怎样了?可有好了些?” 淳芊摇摇头又点点头,见苏沁琬不解地望着自己,忙道,“淑仪娘娘比早前看起来要好了许多,已经能起身下地走一阵子。只是,太医却说如今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若好生养着,或能熬过三个月。” 苏沁琬一惊,“怎的就这般厉害了?” 她在芳华宫时,虽也听闻简淑仪体弱多病,可每回见了她,除了感觉她比寻常人要容易累到外,别的倒不曾察觉有何不妥。 这一回简淑仪遭遇重创,她还以为太医院全力救治,总也会好起来的,哪想到竟然最多只得三个月的寿命! 在这后宫当中,对这位曾经给予她帮助的淑仪娘娘,她总是心存有一些感激的,如今乍听闻她将命不久矣,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替我更衣,我到芳华宫瞧瞧她去。”搭着淳芊的手起来,她直接便吩咐道。 淳芊想要劝说,但也不过一想便放弃了,老老实实地侍候她更衣梳妆,又让人准备了轿辇。 披着披风靠在临窗软榻上的简淑仪听闻愉昭仪过来,心中不禁有几分诧异,吩咐着宫人去请,又让绿双为她整整发髻衣裳,便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抬头便见苏沁琬挺着大肚子搭着淳芊的手走了进来。 两人彼此客气问候,简淑仪率先含笑道,“娘娘身子可好了些?腹中小皇子可有碍?只怪本宫身子不中用,不能前去问候,反倒劳驾娘娘怀着龙胎还要过来。” “我已大好,只是听闻淑仪娘娘身子未见痊愈,心中挂念,故来瞧瞧。”苏沁琬望着她苍白不见血色的脸庞,整个人比起上一回在景和宫所见又要消减了不少,想起太医那番断语,心中不禁有些难受。 “如今精神倒是好了许多,劳你记挂着。”简淑仪只说了几句便忍不住轻咳了起来,直咳得屋内众人揪心不已。 “还不快去拿药!”绿双又急又怒,也顾不得在场的苏沁琬主仆,大声喝道。 一时间,原围着简淑仪的宫人顿时便醒悟过来,有几名宫女立即抬腿便去拿药,有一名年纪稍长的宫女,恭敬客气地请苏沁琬主仆二人先行回避,毕竟如今正乱,万一有人不小心冲撞到有孕的愉昭仪,那可没人能提得起责任。 苏沁琬也明白她们的担忧,也知道此时她并不适宜再逗留,只能担心地望了望正咳个不停的简淑仪,这才搭着淳芊的手起身往门外走去。 正走得几步,迎面便见一名抱着匣子的宫女忽匆匆地往这边走来,恰好另一边也有拿着药瓶的另一名宫女往同样方向而来,两人均是一脸的惊慌,步伐匆匆间‘呯’的一下便撞到了一处,那匣子‘啪’的一声掉落下来,里头的东西洒了满地,一个鼓鼓的香囊滚了几滚,便滚到了苏沁琬脚边。 她低下头去,望着脚边那只香囊,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熟悉,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站在她身边的淳芊察觉她的动作,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一只绣着牡丹花样的香囊躺在她的脚边,连忙弯下身子将它捡起,递到苏沁琬跟前。 苏沁琬顺手接过细细翻看,一丝极淡的味道从那香囊中飘出,这是一股让她闻着便觉得不舒服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好像早前在什么地方也闻到过,可是,是什么地方呢? “娘娘。”含着些许尴尬的轻唤让她回过神来,循声望去,见是那抱匣子的宫女,正望着她手上那个香囊,白净的脸上浮现几分求饶之色。 苏沁琬敛敛神思,微微笑了笑便将香囊递给她,“这香囊绣得果真不错。” “主子所用之物,奴婢们又哪敢不上心的,多谢娘娘!”那宫女连忙接过,感激地道。 “这是淑仪娘娘所用之物?” “是……娘娘,绿双姐姐还等着呢,奴婢先行告退!”宫女焦急地行礼告退。 苏沁琬自是不会为难她,只是回过头去望着屋里四处走动的混乱情景,水亮的眼眸中俱是若有所思。 见主子从芳华宫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在屋里,也不让人打扰,芷婵不禁担忧地问淳芊,“可是在芳华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淳芊挠挠头,仔细想了想才道,“娘娘许是担心淑仪娘娘,淑仪娘娘才说了不过几句话便发病了,屋里乱糟糟,我与娘娘便先回来了。” 芷婵叹口气,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好,简淑仪命不久矣,宫中人尽皆知,说起来都怪死去的燕贵妃,若非她心思歹毒,又岂会连累简淑仪至此! “这都是命啊!”良久之后,她才惋惜地叹道。 落霞满天,给整个宫殿披上一层耀眼的霞衣,见主子一直没有唤人,淳芊也不禁有些急了,正要伸手敲门,门却‘吱呀’一声从里头打了开来。 “娘娘可是饿了?奴婢让御膳房准备上膳,这回听说是新做的菜式,娘娘尝着若喜欢,那便让他们多做几次可好?”见苏沁琬沉着脸一言不发,淳芊涎着笑脸道。 “随我到芳华宫去!”良久,苏沁琬才轻声道。 “娘娘……”淳芊正欲细问,可苏沁琬却已经抬脚离开,她无法,只得小跑着跟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缓缓往芳华宫方向而去。 *** “我早就知道你会再回来的,我已经等了你许久。”见她去而复返,简淑仪似是毫不意外,一扬手,便摒退了屋内众宫人,就连迟疑着欲留下的绿双,也被她唤了下去。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必不会瞒你。”她扬着浅浅笑意,望着苏沁琬轻声道。 “那日我之所以会突然腹痛,并不是在景和宫之故,而是你的手段,是不是?”苏沁琬一脸平静,不疾不徐地问。 “是,是我做的。”简淑仪毫不迟疑地点头。 苏沁琬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又问,“我不懂,你这是为什么?若是想着将这一切嫁祸给燕贵妃,为何自己又要饮下那碗有毒的茶?从而……” “我与燕碧如有杀子之仇,她的命我是一定要取的。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她早些年犯下的那些罪孽,所有的证据早已经被掩得一干二净,我只是想保证万无一失,最好的便是能借皇上之手除去她,而你,便是皇上心中的那条底线。” “既如此,为何不直接让我喝下那碗茶,直接打下我腹中胎儿,她岂不是更必死无疑?”苏沁琬轻声追问。 简淑仪低低地叹了口气,许久,才幽幽地道,“我的孩儿,还未满周岁便死在了我的怀抱当中,眼睁睁看着嫡亲骨肉在怀中一点一点失去最后的气息,那样的绝望与痛苦……” 怨有头,债有主,为了复仇,她的手上已经沾了不少鲜血,实在是无法再狠得下心去,去重创一名无辜的母亲与她腹中尚未降生的孩儿。 她本就是将死之人,又何苦多做杀孽! “所以你只是对我动了一点手脚,自己则喝下让人准备好的那碗于孕妇有绝对杀伤力的茶,就是日后别人去查,也只会觉得你只是受了我的牵累,燕贵妃要对付的人是我。”苏沁琬满眼的复杂,不知该感激她的不忍,还是痛恨她让自己所受的那番痛楚。 没有人会想得到,有人居然会用自己的性命去作饵,明知那碗药喝下去对自己是怎样的损害,可她依然做了。哪怕那碗药,给了别人喝,一样能达到她的目的。 “是啊,我就是这样打算的,你如今是不是有些失望,失望表面看来与世无争的简淑仪,原来也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简淑仪轻笑一声道。 苏沁琬垂眸,许久后才低声道,“我从来不相信,不相信后宫当中会有真的与世无争之人,所以,这一次,心中虽是有意外,但也称不上失望。”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沁琬已打算离开,才听到她有些飘忽的话语,“你可曾想过,若是当日魏良媛不死,你与她走到今日,会是怎样的关系?” 苏沁琬一愣,竟是想不到她会问及早已过世了的魏娴。 若魏娴不死,她们走至今日会是怎样的关系?她也不禁有些许迷茫,这样的问题,她从来不曾想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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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不绝于耳,苏沁琬又痛又怕,身边的崔芳仪及芷婵淳芊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及鼓励都无法缓解她的恐慌。 “皇、皇上呢?皇、皇上……”她死死抓着崔芳仪的手,苍白的脸上不时有汗珠滚下,在如今这般无助的时候,她迫切希望那个人能陪在她的身边。 “快来了,已经让人去请了,如今正往此处赶来。”崔芳仪无暇理会手上的痛楚,勉强抽出另一边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汗水。 “娘娘,请伸出手让臣诊诊脉!”急匆匆赶来的李太医,连汗也来不及擦,喘着粗气道。 芷婵连忙握着她的手放在软垫上,淳芊及崔芳仪则一左一右禁着她乱动的身子。 “怎么、怎么还不来……”苏沁琬咬着牙抵挡那阵钝痛,心中又慌又怕,那个熟悉的、能给予她无限安全感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沁琬!”一声急切的呼唤像是透过白雾照进来的阳光,却是赵弘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把推开崔芳仪及淳芊,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 “别怕,我在这陪你……”赵弘佑压着恐慌与心痛,脸庞贴着她那汗湿黏腻的脸蛋,哑声安慰。 “疼,我疼……”像是迷航的船舶找到了港湾,苏沁琬只觉悬着的心慢慢回落,终忍不住委委屈屈地哭道。 “要是疼便抓住我的手,别怕,阿宝乖,别怕……”赵弘佑强压下心中慌乱,声音虽沙哑,却又无比的温柔。 “……孩子,孩子。”靠着宽厚的熟悉胸膛,仿佛那一股钝痛也消散了几分,她白着脸,想到这突然的腹痛,想到孩子,顿时又添惊惧。 “放心,咱们的孩儿是最最坚强的,他们还要在几个月后出来与咱们见面呢,必定不会有事!”赵弘佑亲着她的额角,低沉的嗓音似是含着一股稳定人心的力量,一下便让苏沁琬放下心来。 *** 直到感觉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赵弘佑才低下头在她犹带着几分苍白的小脸上亲了亲,小心翼翼地将她松开,低声嘱咐一旁侍立着的柳霜,“好生照顾着!” 柳霜点点头,“奴婢遵旨!” “娘娘应是惊吓过度触动胎气,加之怀着双胎又较之寻常孕妇更为敏感脆弱,这才产生腹痛之感,只需卧床静养数日当无大碍。”见赵弘佑从里间走了出来,李太医连忙上前几步细细禀道。 “应是?”赵弘佑并没有因他那‘当无大碍’而彻底放下心来,抓着他话中的迟疑追问道。 李太医又再迟疑了片刻,这才缓缓地道,“臣为娘娘把脉时,总觉着娘娘的脉搏有些许奇怪,像是沾染了什么无益之药物,可细一诊又不像,臣猜测着或许娘娘此番腹痛,除了受惊外,应还有别的原因。” “你确定愉昭仪及腹中孩儿均无碍?哪怕有一丝半点的不好的可能,你也得给朕全力仔细诊断!”赵弘佑脸色一沉。 “臣遵旨!”李太医自是不敢耽搁,连声应允。 赵弘佑敛敛内心的担心,皱着眉侧头问另一边为简淑仪诊治过的陈太医,“简淑仪如今怎样了?” “回皇上,淑仪娘娘是误食了含有夹柳叶汁的茶水,夹柳产自西氽国一带,无色无味,有美容润肤之功效,不少西氽女子将其添置平日所用胭脂水粉当中。只是,夹柳于寻常女子无甚害处,可于有孕妇人却是极大不利,一旦沾染,腹中胎儿十之八.九保不住,因其药性太霸道,西氽国已经下令禁止栽种。夹柳叶虽对寻常女子无碍,可淑仪娘娘平日所服之药当中,恰好有一味与其相冲,故才会突然吐血倒地。” 赵弘佑猛地坐直了身子,“什么?夹柳叶?也就是说,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哪怕亦误服此物,但除了平日服药不断的简淑仪,以及有孕在身的愉昭仪,其他人均不会有事,可是此意?” “确是如此!” 赵弘佑怒从中来,‘啪’的一下木头破裂的响声,却是宝座扶手一处被他生生捏碎了。 在场众人吓得连连哆嗦,气也不敢喘,低头再不敢说话。 “皇上,周大人求见!”屋里气氛正紧张间,却见郭富贵进来禀报。 “快传!”赵弘佑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吩咐。 周源进来后行了礼,遂道明来意,“太医院判王大人在景和宫昭仪娘娘所坐的椅上扶手、淑仪娘娘茶碗均发现有异,王大人怀疑,那椅的扶手及茶碗均被夹柳汁浸泡过。属下带人查探,在景和宫宫女映春屋内搜出一整包的夹柳叶,只是映春只招认平日仅用此物制作胭脂水粉,而那茶碗,按掌管茶具的景和宫宫女的口供,本应是昭仪娘娘所用,却不知为何会到了淑仪娘娘手中,想来是新来的奉茶宫女忙中出了差错,将两位娘娘的茶碗倒换了过来。” 赵弘佑冷笑一声,“将景和宫一众人等全数关起来,逐一审问,必要时无拘任何手段,朕就不信她们的嘴巴就那么的严实!” 言毕又将视线落到一旁站着的芷婵及淳芊身上,“你二人今日可确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愉昭仪身边侍候?” “回皇上,奴婢确是寸步不离,并未曾离开过娘娘半步!”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从怡祥宫往景和宫途中可有遇到什么人,或者发生什么事?” 二人对望一眼,均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好一会,芷婵才恭恭敬地道,“奴婢与淳芊两人跟着娘娘出了门,因娘娘嫌弃坐轿辇久了不舒服,加上此处离景和宫也不算远,故选择走路而去。中途遇见几位结伴同行的贵人主子,但娘娘也仅是受了她们的礼,并无过多接触,一直到了景和门前,遇上亦刚好到达的淑仪娘娘,两位娘娘也不过是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进去了。” 赵弘佑眉头不自觉地拧得更紧,如此看来,今日此番事故更像是针对的小狐狸,扶手、茶碗双管齐下,像是要保证万无一失。 只不过,不管此事到底是不是燕碧如所为,她也必定脱不了干系!他放任了她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清算清算了,他总不能再让他的小狐狸,以及未来的孩儿身处在需时时提防的后宫当中。 若连小狐狸及孩儿的平安清静都保证不了,他又怎样成为她们最强有力的依靠? 继徐淑妃后,愉昭仪及简淑仪亦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事,这一回的嫌疑依旧是燕贵妃。与徐淑妃那回找不到证据不同,此次却是证据确凿。 景和宫大宫女映春本是坚决只肯承认用那包夹柳叶制些胭脂水粉,并不曾用来下毒陷害两位娘娘,可接连受了三日严刑拷打后,终于招认了一切,只道是奉了贵妃娘娘之命,提前数日用被夹柳叶汁浸泡过的布包,包在愉昭仪坐的那张椅子两边扶手上,再将为愉昭仪准备的茶碗浸在掺了夹柳叶汁的水中一整晚。 众嫔妃到景和宫中来,坐的位置是严格按照位份安排的,就连奉茶的茶碗上的图案亦各不相同,要从中做手脚根本不难。 只是新来的奉茶宫女办事粗心,将本应奉给愉昭仪的梅花图案茶碗送到了简淑仪手上,这才使得简淑仪突然吐血倒地。 这番说辞传到苏沁琬耳中,她虽从中挑不出什么破绽,但总觉得有些许不对劲,可若要细问她是何处不对劲,她又一时说不上来。 论理,映春是燕贵妃最信任之人,她这番供词又是受了三日严刑才供出的,应该可信。反而,若她从一开始便招认,那才未必可信。 “娘娘何必想那么多,总归一切有皇上作主,来,快把这汤喝了,太医说您得多补补。”淳芊一面劝说,一面舀了一勺熬得浓浓汤送到苏沁琬唇边。 苏沁琬脑袋一侧避过勺子,再挪挪屁股离得她远些,口中不停地嘀咕抗议,“不要不要,才不要喝,难喝死了,早也喝晚也喝,便是山珍海味也没了滋味,我不要,不要不要!” 也是她肚子里的一对孩子实在乖巧,自有孕后除了容易疲惫及嗜睡外,孕吐什么的却是再也没有了。 “娘娘听话,喝了会好得快些,便是肚子里的小皇子们也能长得更健康。”淳芊好声好气地哄道。 “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孩子也好好的,再说,他们喝了这么久,必也是腻了,肯定不愿再喝!对,就是这样,我是他们的娘亲,我肯定比你们要了解他们!”苏沁琬振振有词。 淳芊张口结舌,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道,“可、可太医、太医……不,皇上、皇上说、说要再好好养养。” “孩子是在我肚子里,又不是在他肚子里。况且,他们都不喜欢喝了,我灌再多进去也是无用,你说这话对不对?淳芊听话,把它拿走。”见她如此模样,苏沁琬眼珠子转了转,放柔嗓音哄道。 “……嗯,也对。”淳芊皱着脸认认真真地想了片刻,才点点头表示赞同。 苏沁琬见之一喜,心中有些小得意,就知道这丫头容易糊弄,若换了芷婵来,她还未必能成事! “娘娘!”正得意间,秋棠有些兴奋的声音伴着她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苏沁琬疑惑地望向她,见她先是胡乱地行了礼,随后凑到她跟前一脸高兴地道,“娘娘,皇上刚下了旨意,将景和宫燕贵妃打入冷宫,如今郭公公已经带着人去宣旨。” 苏沁琬一愣,打入冷宫? *** 燕贵妃神色平淡地接了旨,早就映春将她供出去那一刻,她便已经知道这一日早晚会来,或者更早,早在她的父亲被刑部带走。 “皇上仁慈,许娘娘着人收拾收拾再行迁宫。”郭富贵态度依旧恭敬,行为亦是有礼,仿佛面前的这位仍是掌着六宫事宜的贵妃娘娘。 燕贵妃嘲讽地勾勾嘴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绕着景和宫中亭台假山徐行,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这样的下场,她多少心中有数,家族已再不能给她依靠,仅凭她一个人又能走得了多远? 不时有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在周围响起,她知道,应是那些宫人在收拾,或是留下守宫,或是由内务府重新分配差事,又或是跟着她到冷宫去。 映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映春?她是那样的信任她,可最终给她致命一击的却是她最信任的人。 ‘吱呀’的一下开门声,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映春勉强睁眼望去,见一身华服的燕贵妃出现在眼前,哪怕明知大难临头,她依然保持着当朝贵妃应有的仪态威严,一如曾经的每一日。 那些侍卫从她口中得了供词后,便直接将她扔回了景和宫,并没有将她关到牢里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两人一站一躺,良久之后,燕贵妃才平静地问。 “呵,为什么?”映春轻笑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目光对上她的视线,脸上却是怨忿之色。 “小姐,你还记不记得刘大哥?你曾要将我许给他的刘大哥?” 燕贵妃不自觉地蹙眉,许久,才恍然地轻叹一声,“原来如此,你知道?所以你恨我,恨到搭上自己的性命来报复我,那些夹柳叶本就一直由你藏着……我只是不明白,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是在深宫当中,是何人将真相告诉的你?或者说,是何人,挑起了你对我的恨意?” “事到如今,是何人还重要吗?我只知道当年你佛口蛇心,明里应了我与刘大哥的亲事,暗地却派人杀了他,让我万念俱灰,从此死心塌地地留在国公府,再跟着你进宫!况且,我也不算是完全冤枉了你,你确也打算对愉昭仪下手,你怎么可能会不对她下手?” “你自己不能生,所以也不允许别人生,当年怀有身孕的贤敏皇后、生了大公主的彭婉仪、诞下大皇子的简淑仪,刚诊出有孕的文贵嫔,还有徐淑妃的不孕,有孕嫔妃的无端小产,凡此种种,哪处没有你的身影?呵,刘贵嫔唯你马首是瞻,若她知道自己进宫多年的无子也是你所为,你猜她会不会回来向你索命?!”映春满脸怨恨,恶狠狠地道。 她怎能忘记,她一心盼着与他白头偕老的刘大哥,明明上一刻还笑着问她应该如何布置他们的新房,下一刻却惨死路边。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谁也想不到奔走着的马会突然发起狂来,不但将马上的主人摔成了重伤,还飞蹄踢死了经过的刘大哥。 可万万想不到,她以为的意外竟不是意外,而是她的好小姐精心布置的一场谋杀! 燕贵妃定定地望了她片刻,终是冷笑道,“那刘兴柱不过一山野莽夫,跟着他,你只会一生为着温饱而劳累不止,本宫欣赏你的聪明才智,打算将你留为已用,这是你的荣幸!” 进宫在即,却不是以皇后之尊,亦非独一无二,她自然要选些得力之人带进宫去,而一直侍候着祖父那位老姨娘的映春便是她选定之人。 她聪明有手段,重情又忠心,这种人一旦认定了主子,必会是最为得力的助手,她花了不少心思取得她的信赖,亦得了她的忠诚,本以为日后将她带入宫中是水到渠成之事,哪想到她居然要赎身回家嫁人! “荣幸,娘娘如今可还觉得进宫来是荣幸?我却愿意与心爱之人粗茶淡饭一生,也不愿进入这华美的牢笼!你不会知道,自己满怀欢喜亲手缝制的嫁衣,却终此一生再无机会穿上是什么样的感觉!”说到此处,映春终忍不住泪如雨下。 嫁衣?燕贵妃脸色一白,一个久远的画面渐渐在她脑海中浮现,她紧紧揪着胸口上的衣裳,猛地转过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呯’的一下,她用力推开了寝间的门,疯了一般在屋内翻箱倒柜,最终在一个沉积着不少灰尘的漆黑木箱里,找到一身大红嫁衣。 她颤抖着手将那身嫁衣捧出来,怔怔地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一针一线,良久,两行清泪在她脸上滑落,滴入那片夺目的红里面。 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生,漫长到她已经想不起曾经最美好的愿望,更忘了正阳殿上那一眼的心动与欢喜。 那一年,燕徐夏三家嫡女择其一册立为皇后,虽明知只有三分之一的机会能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可她依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期待,怀着满满的情间偷偷缝制了这一身红嫁衣。 可是,一场期盼终成空,她当不了他的皇后,成不了他的妻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名女子,站在他的身侧,名正言顺地接受百官的恭贺。 一入宫门深似海,如海般深的后宫,一点一点将她最初的心愿与情意淹没,她去争、去夺、去抢,原以为只是为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为了国公府的基业。 直到如今,她才猛然醒悟,其实她要的从来不过是,能有机会穿上这一身亲手缝制的大红嫁衣…… 烛光跳动,投到屋内那块大屏风上,映出屏风后的窈窕身影,一阵细细的衣物摩擦声不时响起,响声止后,一个披散着长发,穿着耀眼的红嫁衣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直来到梳妆台上,轻柔地梳着满头青丝,再慢慢地将它们绾成发髻。 像是做着最神圣的事,更衣、绾发、上妆,屋外凌乱的脚步声仿佛全然听不进耳中,她也不是一朝从高处落到尘埃的燕贵妃,而是国公府满怀柔情偷缝嫁衣的大小姐碧如。 镜中女子一身新嫁娘装扮,明眸皓齿,霞飞双颊,口若含朱丹,浅浅一笑间,似是闺中女子得见意中人,娇羞欢喜。 最后望了镜中人一眼,她才一步一步朝屋中那张华丽的大床走去,轻轻地躺在上面,怔怔地望着帐顶出了一会神,右手缓缓探向床边绣墩上,抓起那闪着银光的匕首,慢慢抬起另一边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嘴边渐又扬开浅笑,阖上眼睛右手一用力…… ‘哐当’一下响声,紧接着便是‘嘀滴答答’的细细水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风从窗外吹进,吹动大床两侧卷起来的纱帐,拂经床上女子,再回到原处时,原本是清透浅蓝色的纱帐,下摆已染上了夺目的红,红得一如女子身上那鲜血的红嫁衣…… 大齐贵妃燕碧如,自绝于景和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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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今日早早地将政事处理妥当,赵弘佑直接搂着近来愈发懒动的苏沁琬在园子里走动。 望着她那涨得更大的肚子,他不免得忧心忡忡,尽管李太医一再保证娘娘身子无碍,脉搏平稳,腹中孩儿健康,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这么大的肚子,瞧着与别人四五个月的差不多,若说无碍,那就是腹中孩儿吃得太多长得太快? 乖女儿,你健健康康成长的同时,也得注意考虑你娘啊! 见他盯着自己的大肚子口中喃喃低语,苏沁琬不禁好奇地问,“你嘀咕什么呢?” “没,没什么,只是与我的小小狐狸说句悄悄话。”赵弘佑笑眯眯地逗她。 苏沁琬撅起了嘴纠正,“是儿子!” 这人真是够了,无论是她身边侍候的宫女太监,还是太医嫔妃、朝廷命妇,哪个不是唤‘小皇子小皇子’,偏他总是执着地要认定是公主。 其实她倒不曾在意是儿子还是女儿,可听身边的人‘小皇子小皇子’地唤得多了,不知不觉间也随了众。 赵弘佑笑盈盈地也不与她争辩,若是儿子,他后继有人自然是好;若是女儿,娇柔可爱的小姑娘亦是他心头宝。 这样就很好,他的小狐狸自自在在的养胎,不用耗神去担心怀的是男是女,孕中女子多思多虑于身体绝无益处,小狐狸就这般无忧无虑的好。 若凭心而论,这一胎是个儿子对缓解他肩上压力,以及未来达成目标更为有利。可是,这些她无需知道。 两人亲密细语的模样落到不远处的燕贵妃眼中,让她不知不觉间将手中的帕子绞成了一团。 “昭仪娘娘可真是有福之人,这么多年来,宫中总算是又有了一桩喜事,本宫瞧着她这肚子,倒像是怀的双胎,若果真如此,那真是件天大喜事!”轻轻柔柔又似是蕴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一下便让她收敛了所有情绪。 侧头一望,见是简淑仪,遂扬着笑意道,“确是有福的,就像当年淑仪妹妹一样有福。” 简淑仪笑容不改,“本宫又怎及得上昭仪娘娘有皇上真龙之气庇护,小人奸邪无法近身,说起来昭仪娘娘能有今日之福,也全靠贵妃娘娘心慈爱护,方能得中选侍君侧!” 她这话本也没错,苏沁琬这一批进宫的女子,确是燕贵妃及徐淑妃挑选的,可在如今说来,却是戳中了燕贵妃的心脏。 苏沁琬如今的坐大,何尝不是有她当初放任的原因在,她只顾着能有一个入了皇上眼的人来分一分夏馨雅的宠,给她添添堵也好,可又怎想得到最终…… “说起来愉昭仪也算是从芳华宫出来的,看来这芳华宫确是个福气云集之处,前有育有大皇子的淑仪妹妹,后有如今身怀龙嗣的昭仪妹妹。” 简淑仪叹息一声,“娘娘此话却是不对,真正福气云集的乃怡祥宫,娘娘许是忘了,那个意外落水而亡的魏良媛,也是出自我芳华宫……” 燕贵妃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只很快便又回复如初,“那位确是没福之人。” “要说没福的,这宫里又何止过世的魏良媛,说起来,薨了的贤敏皇后、文姐姐、彭姐姐,又何尝不是少了些福气,否则如今宫中又怎会没有孩童的稚嫩声音。”简淑仪轻叹一声,幽幽地道。 燕贵妃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愿与她再装模作样,“淑仪妹妹多虑了,再过得数月,待愉昭仪腹中孩儿落地,还怕宫中无孩童声音?到时候愉昭仪一朝得子,却不知该称大皇子,还是二皇子?”言毕也不去看简淑仪的表情,一拂衣袖转身离开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简淑仪的笑容也渐渐地收了起来,她怔怔地目视前方,久久无言。 是啊,若愉昭仪产下的是个皇子,那该称大皇子,还是二皇子?若是大皇子,那她的孩儿呢?她那个福薄的孩儿呢?连在这世间上最后一丝痕迹也要被抹去了么? *** 长福宫闹鬼一事并没有因简淑仪一句禁令而得以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那番朱砂浸水的说辞不但没有抹平宫人的恐惧,反倒更加激起了她们心底的惧意,皆因数年前死去的文贵嫔,最爱用朱砂作画,以致长福宫中的朱砂用量总是比别的宫要多。 事隔多年,在长福宫中离奇出现的朱砂化入水中,红得如鲜血一般,从长福宫渗到隔壁的凝雨轩,惊吓了值夜的宫女,这难道不是死去的文贵嫔作祟? 慢慢地,当年文贵嫔暴毙的各种猜测又再在宫中传开,比如说暴毙的文贵嫔其实已有了身孕;比如说她是因了这身孕招了人妒恨;又比如说,她是从景和宫返回长福宫后,当晚便离奇暴毙的。 苏沁琬听到这些流言时不禁拧紧了眉,这些话真真假假无从分辨,可却丝丝缕缕地指向了燕贵妃,只差没有直接指出,当年的文贵嫔便是燕贵妃害死的。 朱砂浸水是否巧合她并不愿追究,只是觉得燕贵妃如今可谓是雪上加霜,哪怕她不关注朝廷之事,可每日与皇上腻到一处,或多或少也可得知,如今的燕国公府已是穷途末路,墙倒众人推,一封又一封弹赅的折子从四面八方如雪片一般飞到御案上。 燕贵妃先是因为徐淑妃中毒昏迷一事被夺了权,尽管至今没有强而有力的证据证明徐淑妃的中毒是她所为,可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才更要命,洗不清,辩不明,拖着拖着,久而久之假的也成了真。 死去多年的文贵嫔又被人重提了起来,偏偏她的死又指向了燕贵妃,此事与徐淑妃中毒一事极为类似,同样让她分辨不清。 这到底是她运气甚差,还是有人故意针对? “淑妃娘娘那里,太医院那边怎样说?”拭了拭嘴角沾染的茶水后,苏沁琬问身边的芷婵。 “太医院至今找不出淑妃娘娘所中是何种毒,如今还是用药好生养着。” “表面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无知无觉,若再找不到解药,只怕时间一长,她迟早会因为营养不足而丢掉性命。”熟悉的女子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苏沁琬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不用看,她也知道来者何人,只有那个死皮赖脸赶也赶不走的崔芳仪! 崔芳仪笑眯眯的也不在意,自来熟地在她面前坐下,“你脾气这般坏,小心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小坏脾气。” “对着你这种讨厌鬼,再好的脾气也都没了!”苏沁琬毫不客气地反驳。 崔芳仪轻笑一声,故意往她身边蹭,“我哪里讨厌了?明明一点都不讨厌。” “哪都讨厌,走开走开!”苏沁琬像赶苍蝇一般朝她挥着手,一脸的嫌弃。 崔芳仪却丝毫也不在意,也许是看开了,曾经极度看不顺眼的人,如今相处下来倒也颇有意思,像眼前这位宠冠后宫的昭仪娘娘,分明就是一个小丫头,一逗就跳脚,甚是有趣! “你不是想知道徐淑妃,还有那文贵嫔的事吗?问问我呀,我都知道。”她好整以瑕地接过芷婵递过来的茶盅喝了一口,这才对苏沁琬道。 “你都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苏沁琬怀疑地望着她。 “你可别忘了,我如今仍是住在储禧宫,况且,有些事只要有心去打听,总也是打听得到的。” “那你快告诉我!”苏沁琬来了兴致,挪到她身边一脸的期待,却见崔芳仪微仰着头望向窗外,一副不愿看她的模样。 她咬着唇瓣纠结了一会,这才泄气地道,“好啦好啦,不讨厌,崔姐姐一点都不讨厌!” 崔芳仪‘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满意地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这才觉得通体舒畅。 “徐淑妃是在漱勤殿中的毒,当着宫中众人的面一口鲜血吐出后倒地昏迷不醒,按她身边的宫女素桐所言,她往漱勤殿前曾到过景和宫,在景和宫与燕贵妃独处了小半个时辰,期间素桐等人似是听到有争执声响。从景和宫离开后,徐淑妃便直接往了漱勤殿,中途未并到过其他地方。” “贵妃可曾说了因何事与淑妃起争执?”苏沁琬追问。 “她说淑妃指责她故意克扣储禧宫用度,处事不公。” “……以淑妃往日性子,不像是会因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便亲自上门找人对质的。”苏沁琬想了一会,这才缓缓地道。 “的确如此,不但你有如此想法,相信平日与淑妃相处过的人,都不会认为她会因了这些小事,而做出这种掉身份的事来。”崔芳仪赞同。 就算燕贵妃真的克扣了储禧宫的用度,那必也是经了手下人之手,徐淑妃心有不满,大可让下人出面找茬,根本无需她亲自上门去。 一向自持身份的徐淑妃,正常来说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的。 亦正因为如此,燕贵妃这番说法得不到旁人的相信,也导致她至今无法洗脱嫌疑。 “那文贵嫔呢?”苏沁琬又问。 “文贵嫔生前确是与简淑仪私交甚好,后来简淑仪所出大皇子夭折,简淑仪悲痛欲绝之下,身子渐差,也是文贵嫔常去看望照料。对了,也是这期间,文贵嫔才由最初的容华升至贵嫔,入主长福宫正殿,如此也可知,这位文贵嫔生前并不是无宠的。” “能居一宫主位,又怎可能一直无宠。”苏沁琬撇撇嘴,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崔芳仪好笑地道,“醋了?谁让你那位是皇帝,谁又让你进宫得晚?” “哪个醋了?尽胡说,快走快走,不想见你了!”苏沁琬顿时便炸毛了,气哼哼地叉腰大声道。 “过河拆桥!”崔芳仪瞪了她一眼。 “就是过河拆桥,你又能怎样?”苏沁琬得意洋洋地仰着脑袋,反正皇上也常说她过河拆桥,如今再多一个人说说也没关系。 “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真、我真真服了你!”崔芳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气不过地飞快往她脸上掐了一把,在她反应过来时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地溜走了。 苏沁琬愣愣地摸着被她掐过的地方,好一会才气哼哼地道,“又掐人家脸,本来肉就已经够多了……” 说到此处,她也不由得轻轻掐了一把,软绵绵肉乎乎的触感,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她到底还是长了不少肉。 芳华宫中,简淑仪轻叹一声,“我早该知道的,皇上就算重罚了国公府,一时半刻也不会对燕碧如怎样……” “娘娘,如今燕国公府已不成气候,年轻一辈只剩一个与她不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长兄,就算她仍保留着贵妃位份,可却再翻不出风浪,对她来说,这大概是比死更难受的事。”绿双明白她的心事,忍不住低声劝道。 简淑仪正欲再说,突然喉咙一痒,连忙用手掩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绿双急急忙忙上前为她顺气。 缓缓地松开捂嘴的帕子,待里头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映入眼帘时,她不禁苦笑一声,耳边是绿双带着哭腔的叫声——‘娘娘’。 “绿双,不是我不愿等,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 “此事本不应由本宫来提,只是如今淑妃妹妹昏迷不醒,在宫里头也只得本宫与她相处最久,如今她生辰,虽然不能亲自接受诸位妹妹祝贺,但咱们的心意总是要到的,诸位觉得本宫此话可有理?”燕贵妃含笑问,目光却是从简淑仪身上缓缓地移至另一边的苏沁琬处,最后在她隆着的肚子上停留了片刻,这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愉昭仪怀的是双胎早已经在宫中传开了,皇上每日均是神采奕奕,便连燕徐两府那些头疼事也丝毫无损他的好心情,如今朝野上下,哪个不在议论着愉昭仪的好福气,一胎双生,生儿子的可能性又大了不少。 苏沁琬也极为意外自己居然一怀就是两个,难怪她觉得这肚子比当初靖王妃怀小世子时要大得多,原来竟是揣了两个。 赵弘佑喜得像个孩童一般,连在场的太医也不顾了,直搂着她又是亲又是笑,这浓浓的喜悦感染了她,让她心中那点被他当众亲吻的不自在瞬间消失了。 “贵妃娘娘说的极是,无论淑妃娘娘能否亲自接受咱们的祝贺,这心意总是要到的,却是不知娘娘打算如何……”屋内沉默了片刻,还是简淑仪含笑着问,哪想到她话尚未说完,突然间脸色一变,只听‘噗’的一下,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紧接着‘啪’的一声,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屋内顿时炸开了锅,一声又一声的尖叫此起彼伏,芷婵及淳芊大惊,连忙一左一右上前扶着苏沁琬避开混乱的众人。 “芷、芷婵,肚、肚子疼,好疼……”正扶着她往后避开的芷婵,突然察觉主子停了脚步,心中焦急正欲询问,便听苏沁琬含着痛苦的断断续续之语。 芷婵大惊失色,侧头一望,见她双手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上滴落,顿时吓得几乎要软倒在地。 “太医,立即着人去请太医!愉昭仪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事,你们一个也别想全身而退!”刚好退到三人身边的崔芳仪一见,脸色大变,上前几步紧紧地抱着站立不稳的苏沁琬,面朝混乱的众人厉声大喝。 另一边的淳芊见状亦大喊,“还愣着干嘛,快去!” 两度呼喝一下便让在场的嫔妃清醒过来,先不说突然吐血倒地的简淑仪,若身怀六甲的愉昭仪在此出了事,以皇上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看重来看,她们真的有可能被牵连。 一时间,立即便有宫人拔腿便往太医院方向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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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形势已经朝着始料不及的方向发展了,皇上也是时候该回京主持一切。”凌渊脸色凝重,沉声建议道。 他也是想不到燕尚江居然会狗急跳墙,采取这样豁出去的剧烈方式来报复,莫怪于徐良庆那伙人私底下骂他老流氓老无赖。 赵弘佑点点头,“朕明白,如今也是时候了。” 当初离京本就有腾出空间让燕尚江与徐良庆放手争个你死我活之意,如今这局势虽与预料中有些不一样,但基本上可称得上是与希望相符。 只是……不知怎的想到了有孕的苏沁琬,如今的她娇气得很,可受得住长途跋涉?可若放她留在庄上,他又不放心,尽管他也分不清是她离不得自己,还是自己离不得她。 当晚苏沁琬听闻将要起程回京,心里顿时有些依依不舍,在庄子里可是自在许多,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也没有那些不想见的人来碍她的眼,原本会担心得时常与命妇们寒暄,可皇上最终却是还她一个耳根清净,除非她愿意,否则旁人轻易见不得她的面。 可是回到宫里便不一样了,哪怕皇上再宠她,她在他的面前再恣意,但有些规矩还是得遵守的。 赵弘佑见她那张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小脸一下子便皱了起来,心中怜惜,包着她的手柔声道,“小狐狸若是喜欢,明年咱们还到此处来可好?” 说完,一边大手轻轻地覆在她的小腹上,语气更加的柔和,“明年,咱们带着小小狐狸一起来,带着她到这孕育了她的地方来。” 苏沁琬软软地搂着他偎进他的怀中,糯糯地道,“你在哪,我与孩子自然是在哪的……” “是,咱们总是不会分开的。”赵弘佑爱极她的柔顺,在她脸上亲了又亲,一会又担心地叮嘱道,“若是途中感觉身子不适,一定要告诉我,千万莫要忍着,回京也不急于那一日两日的行程。” “好……”苏沁琬甜滋滋地拖长尾音应道。 *** “御驾估计明日才能抵达京城,此处风大,娘娘小心着凉。”绿双轻轻地将手上的披风披到简淑仪身上,低声劝道。 “本宫还是头一回见皇上为了别的事,而将朝廷大事摆在后头。绿双,你说,当年若是他对我们母子有如今待愉昭仪一半的上心,说不定,说不定皇儿也不会死于非命。”简淑仪怔怔地望着远方,片刻之后才喃喃地道。 绿双心口一痛,勉强压下心中悲苦哑声道,“当年皇上亲政未久,有许多事都离不得,自然无法将更多的心思置于后宫当中。愉昭仪,想必不过是赶着了好时候。” 简淑仪叹息着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并不是对皇上心怀怨忿,只是一时心有感触。或者说,我只是意外,意外愉昭仪竟然怀得上,燕碧如竟不曾对她出手?” “也许她是看走了眼,毕竟以愉昭仪的身世背景,对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估计她也是没料到,皇上对愉昭仪的宠爱竟是如此的盛。” 简淑仪轻叹一声,随即转了话题,“燕国公夫人今日进宫了?” “是,如今仍在景和宫。” 简淑仪没有接话,垂眸掩饰眼中冷意。 此时的景和宫中,燕国公夫人搂着女儿悲痛万分,“你父亲被带走后,家中便是乱作了一团,你大哥曾多次到刑部大牢欲见见你父亲,只是均未能如愿。听闻皇上不日将回宫,你可得千万代你父亲向皇上求情啊!” 燕贵妃亦是泪流满面,哪怕她再不愿相信,国公府此回确是大难临头了,她不明白,为何短短数月,家中便会遭遇这天翻地覆的变化。 或者应该说,自从二哥死后,家中境况便已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走到这般地步…… “娘,你告诉我,徐丞相到底是不是父亲派人打伤的?” 丞相徐良庆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已经形同废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下半生。对于曾经风光无限的丞相府来说,这不亚于一记重创。 可以说,这一场国公府与丞相府的斗争当中,最终却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燕国公夫人哭声顿时便止住了,眼神游移不敢看她,吱吱唔唔地道,“你父亲在外头的事,是、是向来不与娘说的,娘又从何能得知。” 燕贵妃一见她这般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回,刑部和大理寺果真是没有冤枉父亲。 她就知道,二哥一死,从此再无人能劝得住他。 “你让我向皇上求情,那女儿到底应该怎样求情?你教教我?父亲重伤的那个,不是寻常的官员,而是一国丞相,皇上怎会网开一面,还有朝中大臣……”燕贵妃绝望地阖着眼眸不愿再看她。 官员明争暗斗不算什么,可这般明晃晃地使人当街行凶,情节之恶劣前所未有,让人闻之胆寒。父亲,怎能这般鲁莽行事! “要不、要不你去求求愉昭仪?她如今身怀龙嗣,又颇得皇上宠爱,你求求她,她若是肯开口,皇上说不定会宽恕你父亲!”燕国公夫人六神无主地搓着手掌,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一脸期盼地望着燕贵妃道。 燕贵妃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让我去求她?让我堂堂一位贵妃去求一个小小的昭仪?” “她如今虽只是昭仪,可肚子里怀着皇家血脉,无论生男生女,这位份必定是会升的。况且,如今也不再是计较身份不身份的时候,还是先把你父亲救出来要紧。”燕国公夫人越说越觉得这主意甚妙。 “此事绝无可能,要我去求苏沁琬?想都不要想!娘,父亲之事我都记在心上了,待皇上回宫,我会想办法的!”燕贵妃斩钉截铁地拒绝。 燕国公夫人还想再劝,可见女儿一脸的坚决,知道以她的脾气是断不可能听自己的,虽然心中有些许怨恼,但如今家中能使得上力的也只有这个女儿,是以只能压下不甘愿,生硬地转了话题。 母女俩各怀心事,哪还有心情闲聊,说不到几句,燕国公夫人便寻了个理由告辞离开了。 生母离开后,燕贵妃颓然地靠坐在太师椅上,心中一片悲苦。 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落到还不如一介孤女的地步了?身怀有孕?她怎可能会身怀有孕,明明、明明……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纤手紧紧地攥着,她自以为一向算无遗漏,可在苏沁琬身上却屡屡失策,若她初时不轻视她、不放任她独大,如今又怎会是这般光景? 燕国公府倒了,徐丞相府也即将倒下,无论是她,还是徐韵兰,要想登上后位却是难了,她们,早就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无子无势又无宠,她们又用什么去和别人争? 她不甘啊,半生谋算,终是要落得一场空…… 回到了熟悉的怡祥宫,见到秋棠、半菱及茉雪几人喜极而泣的模样,苏沁琬只觉一路上的疲累也被驱散了不少。 众人正高兴间,却见赵弘佑大步走了进来,也不理会在场别人,径自搂着苏沁琬的腰肢柔声道,“先梳洗梳洗再歇一歇,晚些我再过来陪你用膳,莫要累着了,嗯?” “你有事要忙便忙去,不用急着过来,她们都在呢,何需你急燎燎地过来陪我用膳。”苏沁琬哪会不知他政事缠身,一路上也时不时有官员求见,如今回了宫,只怕他会更加忙得抽不开身。 “无妨,再怎么忙,陪你用顿膳的时间总是有的。”赵弘佑不以为然,半抱半扶地将她抱到榻上坐好,自己则半蹲着身子掌握着力度为她揉捏着小腿以解疲累。 苏沁琬缩了缩脚,小小声道,“不要这样,她们都看着呢!” 在避暑山庄时他也总会为她按捏容易酸累的双腿,那会只得他们两个,她自是怎么腻他怎么来,可如今回了宫,还是得收敛一下较好。 赵弘佑抓着她的腿制止她的动作,“不妨事……”一面说,一面眼神凌厉地扫向身后目瞪口呆的秋棠等人。 几人打了个冷颤,连忙胡乱找了个理由退出去了。 苏沁琬甜甜地戳戳他的脸,娇嗔道,“你又吓唬人!” 赵弘佑一侧头,一口咬住那根调皮的手指轻轻地磨,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便让她红了脸,她用力将手抽了回来,嗔怪地横了他一眼。 眼波流转间,尽是别样的妩媚风情! 赵弘佑双目含情,唇畔带笑,手上按捏的动作却不停,直到察觉苏沁琬脸上的倦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舒服惬意的神情。 见她已有些昏昏欲睡之感,他才停了动作坐到她身边,搂着她靠在胸膛上,大掌轻轻地覆在那明显涨了起来的肚子上,眼神愈发的柔和。 轻柔地一圈又一圈抚着,突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动作微顿。 如今才不过三个月,小狐狸的肚子会否大得太早了?她本就年纪小,又娇气得很,孩子过大将来生产说不得会多吃苦头。 不行,还是得再问问太医,他可不能冒那样的风险。 心中有了定论,他一用力将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苏沁琬抱起,直抱着她到了净室,亲自侍候她梳洗过,这才将她安置到床上。 苏沁琬是一身清爽地醒过来的,闻着身上浴后的清香,她便知道是赵弘佑帮她洗过了,心中渗出丝丝缕缕的甜意。 这些事他已经做得很熟练了,在避暑山庄,她的贴身事全是他亲自打理,便是寻常男子,对着有孕的妻子也未必能如此尽心,但凡能亲力亲为的绝不经旁人之手。 “皇上如今在何处?”由着芷婵侍候她更衣,她懒洋洋地问。 “在御书房召见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皇上说让娘娘起后多往园子里走走,莫要整日闷在屋里,待晚膳时辰便会过来陪娘娘用膳。”芷婵流利地回禀。 苏沁琬漾着甜蜜的笑容,可却是苦恼地嗔道,“知道啦,说了好多回了……” 芷婵掩嘴轻笑,也不戳穿她,细细地为她理了理衣裳,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让淳芊熟练地为她梳发。 “娘娘,李太医到了!”插好最后一根簪子,便听秋棠进来禀。 苏沁琬有些意外,现在可不是往日把脉的时候,转念一想,便猜测大抵是皇上怕她经了一路疲累不放心,这才让李太医过来把脉。 李太医果然也是循例问了几句,又叮嘱了些要注意之事便离开了。 回宫后的日子说来与在避暑山庄也并没有多少差别,除了每回逛园子时遇上的嫔妃多了些外。 崔芳仪依然时不时过来闹她,每每气得她哇哇叫着直跺脚,只差没有亲自拎起扫帚将她扫地出门。 赵弘佑很忙,可再忙每日都会准时过来陪她用膳,夜里若是无法早些归来,也会差人传个口讯让她不必等。 宫中一切事已由简淑仪掌管,淑妃依旧昏迷,贵妃深居简出,别的嫔妃见她有孕,心中虽嫉妒,可亦生出丝丝缕缕的高兴。 愉昭仪有孕自是无法侍寝,皇上这下总会将目光落到她们身上了吧? *** 新月如钩,打更声已连敲响了三下。好不容易将屋子打扫干净的小宫女,擦了一把汗后直接便坐到了地上不断地喘着气。 ‘嘀嗒’的一下响声,像是水滴滴落地上,小宫女疑惑地四周望望,不见异样,挠挠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话音未落,又是‘嘀嗒’的一下,吓得她一把跳了起来,竖起耳朵细听,那‘嘀嗒’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是、是哪里漏水了吧?前段时间总下那般大的雨。”她一面强压下害怕自我安慰道,一面低下头欲从怀中掏出帕子…… 瞳孔猛地瞪大,她恐惧地望着脚边那一片鲜红,那红色一直延续到另一边墙根上,像是从隔壁渗过来的一般。 “啊!”她再也无法抑制惧意,大声尖叫起来。 *** “根本不是什么血迹,也不知是何人掉的朱砂,被长福宫那口破缸里的水浸了一段时候,才慢慢渗到隔壁的凝雨轩。那在凝雨轩打扫的小宫女,估计是过于疲劳,又受早些年的流言影响,加之夜色朦朦看不太清,这才吓到了。如今宫中又是流言四起,只说长福宫冤魂再次出现……”映春低声地将得来的消息告知燕贵妃。 “荒谬!先不提这些怪力乱神之语何等荒唐,单说长福宫那位,也称得上是冤魂?简萍玉呢?她就由着这些胡话传得到处都是?”燕贵妃一拍长桌,怒声道。 “简淑仪已经下令宫人禁止私下议论,但那小宫女受惊过度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既然已经没用了,那便应该送到她该去的地方去,难道还留在宫里由着她疯言疯语乱说一通?我瞧着简萍玉这些年一直困在芳华宫里,把脑子也给困糊涂了!”燕贵妃冷笑。 映春沉默不语,如今宫里的事都由简淑仪理着,皇上政事繁忙,投到后宫的关注也全数落到有孕的愉昭仪身上,其余诸事均不理会。 燕贵妃头疼地揉揉额角,接连深呼吸几下,这才将心中那股烦躁压下去。 皇上回宫后,她也去求见了几回,可每回均被人挡了回来,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上这一回是绝不可能会轻饶了燕国公府。 换句话说,亦即是她的父亲,这回是逃不掉了…… 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向她袭来,国公府是她在宫中安身立命之本,如今倒下,那她日后又该如何打算?因着徐韵兰中毒一事,皇上已经对她心存不满了,否则也不会二话不说便直接夺了她的理事权交给简萍玉。 如今连唯一依靠的国公府都失去,那她该怎么办? 长福宫冤魂重现此事自然也传入了苏沁琬耳中,她皱着眉想了好一会,这才问身边的柳霜,“这长福宫最后住着的是什么人?” 柳霜迟疑了一下,低声劝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冤魂不冤魂的多半是胡说八道,娘娘如今身怀着小皇子,莫要为着不相干之事扰了心神。” “我只是想知道这长福宫最后的那位主位是何人,又怎会扰了心神,姑姑多虑了。”苏沁琬不以为然。 柳霜无奈,只得低声道,“是文贵嫔,启元二年进宫的文贵嫔。” “启元二年……那她岂非与简淑仪同一批进的宫?她生前在宫中与别的嫔妃相处如何?” “确是与淑仪娘娘同时进的宫,文贵嫔与简淑仪进宫前便已相识,据闻关系极好,进宫的那几年二人亦是情同姐妹。后来淑仪娘娘所出的大皇子夭折,还是文贵嫔每日到芳华宫去陪伴她、安慰她,此事一时在宫中传为佳话。” “那文贵嫔后来……”苏沁琬被挑起了兴趣,直了直腰又问。 “宫中只说文贵嫔染病而去,当中是否另有内情,奴婢却是不知。”柳霜摇了摇头。 “哦……”苏沁琬有些失望,细想了想宫里曾经的那些流言,流言里传的是长福宫最后一位主位娘娘暴毙,这一个‘暴毙’却是颇有些耐人寻味。 事隔多年,早已渐渐退出众人视线的长福宫又出了事,这当中,会不会有人刻意从中生事? 若果真是有人从中作祟,她的目标是谁?却是为了什么事?与当年文贵嫔的‘暴毙’有何关联?简淑仪多年来深居简出,是否也因了文贵嫔之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