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妾》 第316章 付费阅读 元嘉二十五年,宫里传出一个消息,皇太子抱恙在身,暂不能参加每日的朝会。 初时众臣子并未将这消息放在心上,他们素日都是见过皇太子的,深知这位十五岁的青年生得极为健壮,料想不过是些小病,不过三五日便会在朝堂上重新见到皇太子殿上。 哪知一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直至一年过去了,皇太子却再没在朝堂上出现过,不论众臣如何打听,二圣和宫中人等均说是太子所患之疾一直未曾痊愈,仍在内宫调养。 这得是什么病能让一个素体强健,几乎就没怎么生过病的国之太子一病不起到长达一年的时间连个面儿都不露一下,可见其中必有蹊跷。有些脑洞大的臣子已经在想是不是皇太子已然病逝,天帝天后怕这消息一放出去,大家伙儿又要逼着天帝纳妃,所以才秘而不宣,可若当真如此,那纸也是终究包不住火的啊? 这帮大臣们虽然心里各种着急上火,但是却再不敢跑到二圣面前明着说些什么,在和这两位陛下的长期斗智斗勇中,他们几乎就从没讨得了好去,不得不谨慎行事,继续变着法儿的想办法打听内宫中皇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情形。 然而他们就是脑洞再大,也绝不会想到,让他们操碎了心的皇太子殿下早就不在皇宫大内,甚至也不在大秦国中,而是早在一年前就乘船出海,去海外各国游学去了 。 作为天帝秦斐和天后周采薇的独子,秦周一生下来,那真是受尽了父母的万千疼爱,但他爹娘虽疼他,却绝不溺爱,因此当他因听多了那些扬帆远航的船长们的各种传奇冒险故事,以及海外种种风物之后,也想去海外一游时,采薇想到父亲也曾在海外游历数年,开阔了不少眼界见识,再一想如今大秦的航海技术比起之前已然安全了许多,便笑着答应了儿子所请。 至于秦斐,一听儿子要到海外游学,更是龙心大悦,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巴不得他第二天就收拾包袱走人,省得这熊孩子老在采薇面前跟他争宠,一想到接下来终于又可以和采薇过回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在儿子临走前秦斐难得再没对他吹胡子瞪眼过,还极大方的给了儿子十两银子做盘缠。 个头比起他爹还差那么丁点儿的秦周看着他爹丢给他的两锭银元宝,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不可置信的道:“爹,你是我亲爹吗?你儿子我马上要远渡万里重洋,去遍游世界,少说也要三年五载才能回来,你就给我十两银子,这哪儿够我花用啊,只怕还没走到泉州,就得用光了好吗?你少说也得给我个千八百两的银子才够使啊?” 秦斐笑眯眯地睨了他一眼,“你若是真拿着大把的银子出外游历,算什么本事?就算真的游遍全球,那也是银子的本事,不是你的本事。你不是整日自夸你聪明无双、智计百出,无论把你丢到哪儿都会活得滋润的不得了吗?你若是真是个聪明有本事的,便是一文钱盘缠没有,也当优哉游哉的遍游海外才是。儿子,真正展现你能力的时候到了,放心大胆的去吧,老子看好你哦!”让你个熊孩子整天在老子面前吹牛皮,看老子怎么治你。 秦周被他亲爹将了一军,当着母亲的面儿,又不愿认怂,便腰板一挺,脖子一昂,丢下一番豪言壮语,连那十两银子也没要,背起包袱转身就走。 采薇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笑道:“你这法子虽是有些故意刁难你儿子,不过倒也是极好的锻炼他生存能力的法子。不过,他虽当着你我的面儿,连这十两银子也没拿,只怕还是要偷偷回他寝宫去取他的私房银子的,毕竟他长这么大,虽说在国内也游历了三五次,但出海远游,去异国他乡还是头一次,不多带些银子,只怕他还是会有些心慌。” 秦斐得意道:“他既能想到,难道他老子还能想不到?我早把他存的那些私房银子给暗地里没收了,连他宫里太监宫女的私房银子也先全放到我这里,他就是想管宫人借都借不到。” 采薇见他笑得跟只狐狸似的,忍不住道:“周儿那句话真是问得好,你到底是他亲爹吗?” 秦斐把她往怀里一搂,唇贴在她耳边,“我是不是他亲爹,你这当娘的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他一边轻咬着她的耳垂,一边含糊不清的道:“阿薇,好容易这碍事的走了,不如咱们……” 对任何一对父母来说,和要出远门的儿子离别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只不过对大秦国的二圣来说,身为帝后的他们既然与常人不同,那么在面对这种离别之痛时,所用来纾解的法子自然也是非常人所能及。 咱们且不说这对帝后在长生殿里如何恩爱,以此来回忆当初造人时的种种甜蜜,单说这被亲爹狠坑了一把的皇太子秦周,见他爹那老狐狸铁公鸡,将他所有来钱的路子封得死死的,只得念叨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咬牙切齿的背着包袱溜出皇宫,往泉州而行。 其实就是真的身无分文,他也能一路好吃好喝的逛到泉州,毕竟从小到大,那么多小说故事不是白看的,就是光听他爹当年在外游荡的种种“英雄”事迹,他就能知道没钱用时,能搞来银子的十五种方法 。让他气不过的是他爹在态度上竟然如此抠门,而母亲竟然还站在他那一边。 “哼,父亲有什么了不起的,和自个比起来,唯一比他强的不就是娶了个好老婆吗?”秦周暗自下定决心,等他再回大秦皇宫时,他也要带着自已的妻子回去,爹常说他娶的爱妻是东方诸国最美的女子,那他就要娶一个西方诸国最美的女子做他的太子妃。 不一日,他行到泉州,打听到一队商队不日便将远航尼兰国,他便化名周秦,跑到那商队里做了一名水手,跟着船队出海而去。路上半点风浪没有,顺顺利利的到了尼兰国。 就靠着在船上跟翻译学得几句简单的尼兰,他就一个人游遍了尼兰国,然后再跟着一艘商船去往下一个国家。 不到两年的功夫,他已将同大秦有贸易往来的十几个西洋诸国都游了一个遍,只剩一个国家未去,便是西兰国。 因自幼听母亲和马丽姨妈讲了许多关于西兰国的风土人情,他对西兰国是极有些好感的,这两年遍游各国,又听人讲说及西兰国的种种先进强大之处,便刻意将它放在最后,足足留出来一年的时间打算在这西兰国好生游历学习一番。 然而,他却想不到,就在西兰国,他遇到了他此生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朱丽叶。 这秦周不愧是采薇和秦斐二人的儿子,完全继承了他外祖父的经商天才,他从大秦出发时,身上不过只有二两银子,可是当他在西洋诸国游历了两年,到达西兰国时,所拥有的资产足有两万镑西兰币,已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富翁,人人都称他为来自大秦的“汉德姆”,翻译成大秦的华文意思就是“高富帅”,西兰国都城林敦城的上流社交圈大门纷纷向他敞开,人人都以能和他攀谈为荣。 秦周虽说在大秦当了十多年的皇太子,见惯了大场面,又曾游历了十几个国家,可此时到了林敦城的上流社交圈,也不由得有些眼花缭乱。 这西兰国人是真开放,像大秦,他娘倡导了十几年□□平权,解放妇女,还没见像西兰国这样男男女女一道在一起吃吃喝喝,再牵手搭腰的跳跳小舞,说说情话什么的。他天性聪颖,学什么都极快,至于西兰语,他从小就从马丽姨妈那里学了一口字正腔圆的林敦音,他又是个一向会说话的,不过一周的功夫就把林敦城名门淑女给迷了神魂颠倒。 可是当哈维尔勋爵夫人的表妹朱丽叶出现在他眼前时,他那张从小能说会道,张口就是甜言蜜语的嘴突然就卡了壳,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他用手按了按砰砰直跳的右胸,有些忧伤地想,难道这就是西兰人常说的被爱神秋皮特之箭射中的感觉? 朱丽叶小姐并不是当晚舞会上最漂亮的女子,可是她身上有一种罕有气质,秦周也说不出她哪儿好,可一双眼睛就是粘在她身上,半点也移不开。 于是那一整个晚上,他再没请别的小姐跳过一支舞,从头到尾都跟在她的身边,甘当她的护花使者。得知她的住址后,第二天就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情书送过去,随信附上的还有九十九枝玫瑰花。 他甚至还学那些游吟诗人,在傍晚时分跑到朱丽叶姑娘的窗下,弹着鲁特琴唱情歌给她听,有的是他自已写的,有的则是《诗经》里经典名篇,像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那种 。 朱丽叶姑娘对他唱的大秦《诗经》很感兴趣,但是对他的求婚却十分委婉的表达了拒绝之意。 姑娘诚恳又带着几分疏离的说了一长串西兰语,翻译成华文就是:“周先生,你很好,你既英俊又多金,可你不是我生命中的盐,不是我眼中的苹果,我很抱歉拒绝你的求婚。” 秦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女孩子拒绝,还是被他心爱的初恋女神,想想他在大秦的时候,还不到十岁,就有一大帮小姑娘变着法儿的想着亲近他、嫁给他,就是到了西洋诸国,没了太子身份的加持,凭他英俊的相貌,那也是引无数女子竟折腰,却没成想,到了他女神这儿,竟折戟沉沙,遭遇了他人生的头一次惨败。 第一次被拒绝的时候,秦周虽然胸口如遭锤击,很是难过了那么半天,但等到第二天,又重整旗鼓继续给女神写情书、送鲜花,你不是不爱我吗?那我就试着让你爱上我。毕竟他从小到大,还从没有做不成的事儿。 于是他终于收到了朱丽叶小姐写给他的第一封信,里头就一句话:谢谢你的厚爱,但请不要再打扰我,若您再继续下去,那将不是对我的赞美,而是对我的骚扰。 秦周顿时觉得委屈万分,自已这种种表衷情的方式怎么就被女神视为是骚扰了呢?他再也坐不住,立刻骑马跑到女神住的宅邸,还想再做一次努力,或者说亲自再跟女神告个别啥的,没想到人家早走了,据说是怕再被他缠上。 秦周万万没想到,自已使出浑身解数,狂追了半年女神,不但没能得到女神的芳心,还被人家嫌弃成这样,避之唯恐不及,顿时被打击得心灰意冷,再也不愿在西兰国这个伤心之地多待,收拾收拾行李,打算打道回国,去找他爹学两招追女人的绝技。 没成想,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回去的时候遇到海上大风暴,一个大浪就把他坐的船给拍沉了,还好他水性精熟,又会武功,抱着块船板游到一处荒岛上,虽然狼狈,到底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他爬上那处荒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西兰国的造船业给骂了一通,这要是他大秦制造的船只,能这么不经风浪吗,随便被个小浪花一拍就散了架。可是骂归骂,眼下在这荒岛上先活下去才是正经。 秦周倒也没担心会被饿死啥的,就算这岛上啥都没有,他就是靠捉海鱼吃也饿不死,后来发现这岛上竟有不少野生果子,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不用发愁吃饭问题之后,秦周就开始琢磨怎么从这荒岛离开,回到大秦去。他也是真个敢想敢干,打算自已造一艘船出来,大船造不了,也可以先造艘小船出来,每天出去划上几圈,说不准遇上哪个商队,就跟搭个顺风船回去了。 没成想,他还没把他的秦氏之舟给造好,就有一艘大船来接他了。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爹娘还真没心大到真放他一个人在外头乱逛。他身边一直着几个暗卫来着,奉命保护他的安全,不到他性命不保、万不得已时绝不出手。 一想到自已这三年跑了这么远其实还在爹娘的眼皮子底了,秦周就一肚子不乐意,“母亲也不跟我说一声,还有那几个暗卫也真是够鬼的,我怎么就始终没发现有人跟着我呢?” 采薇一点他额头,“他们若是被你发现了,也就称不上是暗卫了。第一次失恋的滋味如何呀?” 秦周哭丧着一张脸,“娘,三年不见,你怎么也不是我亲妈了,偏偏哪壶不壶不开提哪壶,非得提儿子的伤心事。” 秦斐在一边笑得更是欢畅,“伤心事?你爹我倒觉得是好事一桩 。” 见老爹仍是跟三年前一样,逢到机会就要插自已一刀,秦周气得本想瞪他一眼,但一想到他还要跟他爹讨教追女绝技,只得压下心头火气,装作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虚心求教,“敢问爹爹,好在哪儿了?” “要不是失恋,只怕你也不想回来吧?”你要是不回来,我怎么把这皇位传给你,好提前当上皇带着妻子去享受人生呢。 “瞧父亲说的,儿子哪能不回来呢,就是想多带个媳妇回来给你们瞅瞅,却没想到……”秦周叹了口气,幽幽问道:“难道父亲就从没失过恋吗?” “当然没有!”秦斐回答得那叫一个傲然自得,“我和你娘成亲之前,只见了你娘不到几面,就把她追到了手,直接洞房花烛夜,至于成亲后就是你娘倒追我啦!” 秦周赶紧虚心求教,“还请父亲传授儿子几招,免得让儿子堕了父亲的威名。” 秦斐正想着怎么让这小子心甘情愿的继承皇位呢,没想到他自已就上来咬勾了,当下眯着眼睛道:“这还不容易,等你坐上这把龙椅,爹马上就告诉这追女的三大秘诀。” 见儿子略一犹豫还是答应了下来,秦斐简直是心花怒放,这皇帝他早就不想干/了,秦周十五岁那年他就想禅位来着,硬是被采薇被劝住了,说是儿子还小,要让他出去游学几年再长长见识,眼下好容易儿子回来了,他怎么着也得把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让儿子来替他坐这把龙椅。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正打算去找儿子商量他的继位大典,他儿子的贴身内侍已经一脸苍白的跑来跟他请罪了。 “陛下,都是奴婢们失职,竟然没看住太子殿下,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太子殿下早已不知所踪,这是殿下留给您和天后娘娘的信。” 秦斐气得三两下拆开信一看,险些气得没掀桌,那信上就短短的一句话,“儿子觉得还是母亲说得对——‘绝知此事要躬行’,与其听父亲说再多取巧的法子,都不知儿子去多试几次,多谈几场恋爱。至于登基一事,常言道成家立业,儿子才媳妇都没有,怎么登基当皇帝,请爹爹娘亲放心,儿子这回不找着倾心相爱的媳妇,绝不回来见你们。” 逆子啊,这绝对是逆子啊!这熊孩子绝对是故意跟自已对着干,才打着找老婆的旗号给跑了出去。要是被他逮到,看他不打断他的腿,看他再跑。 然而让他更加火大的是,他派出去一堆暗卫,愣是没把秦周给逮回来,气得连当天的午饭都没吃。 采薇劝他道:“这么芝麻点大的事儿也值得你气成这样?儿子想找个媳妇回来也是好事,不过再多费两年功夫罢了。” “你说得倒容易,再费上两年功夫?若是他过个五年、十年仍是没找着媳妇呢?他能耗得起,咱们可跟他耗不起。”他如今都快六十了,不赶紧趁着身子还硬朗,和采薇去游山玩水,再晚还玩个毛线啊,只能柱着拐杖在御花园里散散步。 采薇笑道:“瞧你把咱们儿子想得也太没用了,就他那样的,哪用得着花那么久才能娶到媳妇。那小子聪明着呢,最会吃一堑、长一智,先前咱们派的暗卫跟了他三年他都没发现,结果这回呢,你派出去的顶尖暗卫都被他给甩了。他先前失恋却是件好事,让他晓得不管他如何优秀,如何有自傲的本钱,也仍然赢不到某个女子的芳心,经此挫折,他再去追求女孩子时,姿态总会有些不一样,只怕要不了两年就能给咱们带个儿媳妇回来 。” “那也得他像他老子一样运气好,能早早碰上自已的命定之人才成,若是他走遍大秦却遇不到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怎么办?”秦斐顿时很有些犯愁。 采薇实在瞧不下去,凑过去亲亲他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生想想咱们怎么养好身子,这样便是儿子要到三五七年后才能回来,咱们那时也仍能蹦跶着出去游山玩水。” 事已至死,秦斐除了苦笑,还能怎样,其实若只是在国内四处转转看看风景啥的,他还真不介意儿子晚几年再回来,可他想得是和采薇一道去西兰国游览一番,一偿她多年的夙愿。他知道她一直都想去西兰国一游,当年要不是为了他,她早就实现了她的心愿,所以他早在心里头发誓,等有朝一日,一定要陪她去西兰国一游,这出海远游,自然是越年轻些越好。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想传位给秦周,没想到这小子属泥鳅的,溜的比兔子还快,眼下他除了继续派暗卫,也只能盼着儿子能早日找到意中人,然后乖乖回来继承皇位。 好在,这回秦周倒没让他失望,不到两年就跑回来了。 采薇和秦斐一听儿子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招了一堆太医到东宫,吓得赶紧跑过去一看,就见满屋子的太医都围在床前,把儿子围在当中,更是吓得不轻。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太医们是在给儿子怀里头抱着的一位姑娘诊脉。 自家儿子看上去情形也不大好,满面尘霜、憔悴不堪,看上去似是已疲累到了极点,却仍是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不撒手,一脸焦灼地盯着太医们的神色,等他们一诊完脉,就一叠声的问太医病势如何,还有没有得救。直到十个太医都跟他说性命无忧,他才终于安静下来。 秦斐和采薇都是经历过这种眼睁睁看着爱人命悬一线的生死关心,一看儿子眼中的神色就什么都明白了。 采薇给秦斐使了个眼色,秦斐会意,悄悄和太医们退了出去,采薇留下来陪着儿子,她不多问什么,只是递给他一杯热茶,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等到太医们熬好药,采薇看着儿子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那姑娘喝了,又替她擦干净嘴角,她才开口劝道:“太医已经又给这位姑娘诊过脉了,都说已无性命之忧,只要精心调养,五日后便会醒来,一个月后便能下床走动,三个月后便会彻底痊愈,太医院这些太医的医术,你是知道的,若不然也不会巴巴的把她带回宫医治了。” “既然太医已经打了保票,你不妨也先歇息一下,瞧你这样子,怕是为了赶回来,一连几天几夜都不眠不休吧?若是你的身子也垮了,又怎么好生照顾她呢?虽说这宫里不差人,可你能放心让别人来照料她?” 秦周听了母亲的话,叫了一声娘,那眼泪就先流出来了。采薇打小就没跟他念叨过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见儿子难过成这样,便如他小时候一样,将他搂到怀里,轻轻拍着他。 太子殿下到底是累得惨了,又加上这一路上提心吊胆的担心爱人的伤势,此刻扑在母亲,终于放松下来,不到片刻就沉沉睡去。 采薇将他平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让他们并排躺着,仍是守在床边。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她儿子就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去查看那姑娘的脉息,又要了水温柔无比的喂给她喝。看得采薇不由在心里头感慨,真不愧是她和秦斐的儿子,就是这般的用情至深。 等到晚上,秦周给那姑娘喂了碗粥,才出来陪着父母一道用膳。一家三口吃完饭,秦周见父母仍是什么也不问,只是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忍不住自已先开口道:“你们难道就没一句想问的吗?” 采薇道:“有什么好问的,你既然能把那姑娘带回来,可见是对她情根深种,你喜欢上的姑娘自然是好的,我儿子的眼光我这当娘的还会不放心吗?至于你们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你想告诉我们知道我们就听听,你若是不想说也随你,我们只要知道你平安无事就好 。” 秦周被他亲娘这番话暖得心窝子都是烫的,抹了抹眼睛,开始跟他爹妈讲起他这第二段情史来。采薇这才知道原来这受伤昏迷的姑娘不但她儿子的心爱之人更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 原来那日他偷溜出皇宫,仗着自已的小聪明躲开了所有的暗卫,他本以为凭着自已的本事,连外国都游历过了,还曾经荒岛求生,到了自家国土上更是不会有什么事儿,没成想却是大风大浪没把他怎么样,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这一路上也算小心,每到一处地方,就易容成另一番样貌打扮,可他再是小心谨慎,真容还是被一个人给窥探了去。 那人是个俗称的采/花大盗,而且还是那种男/女/通/吃的采/花大盗。那人专在夜里出没,是以见到了洗浴过后秦周的真容,顿时惊为天人,觉得平生从未见过这般标致的一个男人,一个没忍住,当天晚上就动手想把美男的菊花给采了。 这等道儿上的采/花/贼,那都是专门的作案工具的,秦周再是厉害,也着了那采/花贼独门秘制的迷香的道儿,虽然心里清楚,可是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来,想喊也喊不出来,只得眼睁睁看着那银/贼一脸银笑地翻窗进来,乐滋滋地把他往肩上一扛,就飞檐走壁而去。 等到人家都开始扒他裤子了,他还是半点力气都没回复,只在心里头骂那些暗卫,怎么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还不赶紧来救驾。 眼见他马上要菊花不保,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侠客,和那采/花/贼恶斗了一场,凭着技高一筹,一镖伤了他的左臂,赶跑了贼人,才把他给救了下来, 他见那黑衣侠客冷冷朝自己看了一眼,便欲转身离去,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突然就能开口说话了,哑着嗓子大声跟那侠客求救。 他倒不是怕那采/花/贼去而复返,而是怕侠客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的,他又半点力气没有动弹不得,万一被野狼给吃了呢? 那侠客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用两根指头把他拎起来,脚下生风,不一时寻到一处寒潭,便将他毫不客气的丢了进去。丢下一句,“这迷香在冰水里泡上一刻钟便会自解,盼你经此一难,往后好自为之,万勿再对她人作出今日那银贼对你所作之丑行。”就转身飘然而去。 可是秦周那是能眼睁睁看自已救命恩人就这么飘然而去的主儿吗?当然不是,先前他就闻到这位大侠身上有那么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后来再一听她说话的语声,立时便听出来她是个女侠,顿时就不淡定起来。 他从小就喜欢看各种闲书,最爱武侠小说里的种种刀光剑影,最喜欢看书里头那些女侠们仗剑走天下,斩尽不平事。此时终于见到他儿时最为仰慕的那种女侠,还是个活的,那能轻易就这样让她从自个的生命里溜走吗?绝对不能啊! 他倒也厉害,一俟身子恢复了力气,便赶紧从潭里跳出来,踉踉跄跄的去追他的女神去了。算他运气不错,到天明时竟还真给他追上了。 再然后的种种细节,秦周就开始语焉不详起来,含含糊糊的一笔带过,只说他打着拜师学艺的幌子,紧追着这姑娘不放,开始不过是想跟着她一道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来着,没想处着处着他发现自已爱上人家了 。 他这第二次坠入情网和第一次不同,第一次是一见钟情那种的,除了觉得人家小姐气质好,有着不同众人的美貌,对人家的性情啥的全都不知道,而这回则是日久生情,知道这姑娘是个什么性子,又曾经历了哪些过往,却仍是一头栽了进去,巴心巴肝的爱上人家了。 采薇那是什么眼神啊,又知子莫若母,见他神情中始终有那么一抹子惆怅,便问他,“是不是无论你如何追求人家,人家还是没答应你的求爱?” 秦周郁闷地点了点头,果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娘的眼睛。 “这回拒绝你的由头又是什么?”想不到自家儿子的情路竟然如此坎坷,难道是被他爹娘把幸运值用光了? 秦周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她只说我跟她是两条道儿上的人,不合适。其实我这回只跟她求了一次婚,见她不答应,也没再好意死缠烂打下去,免得又让人家姑娘觉得我打扰到了人家的生活,是在骚扰人家。” “我跟她道了别,走了不到十里,突然想起来我身上还有几件帮她装着的东西没还给她,就又往回走。也幸亏我又回去了,才发现之前迷晕了我的那采/花/贼,先前被她打伤跑了,想是养好了伤,又找了好几个同伙来找她报仇来了,她武功虽好,可一个人哪是那么多坏人的对手啊?我赶到时,她虽然灭了好几个贼人,可受了好几处刀伤,更可恶的是那些贼人竟在刀上涂了种□□,要让她煎熬上七天七夜,受尽痛苦而死,我在当地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治不了她的毒伤,我想太医院的太医们乃是国中最好的良医,就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我也不求能同她结缘一生,只求能把她治好,也算是还了我欠她的恩情,此后她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由她,我……我只要她幸福开心自在就好……” 既然儿子话里已经透出来不想他们干涉他的情感问题的意思,采薇便打算丢开不管,由着他们两个自已去折腾,但每日仍会过去探望那姑娘,小坐上片刻。她是何等眼力,又是深知情中滋味的过来人,自那姑娘醒后,没多久就发现这姑娘看向自家儿子的眼神可并不是一丝波澜都没有哪!似乎对自家儿子也是很有些情意的,却一个劲儿的硬要压抑住,心中纳罕之余,便打算多管一回闲事,等那姑娘身子大好了,偷偷来跟她辞行时,直接挑明了问她。 采薇那口舌,就是秦斐都不是她对手,何况一个闯荡江湖,直来直去,并没多少心眼子的侠女,更何况这位一心为女人做主的天后娘娘是她在民间时就最为仰慕敬佩的女中豪杰。五句话后,侠女姑娘就流着眼泪开始跟自已的偶像倾诉起心中最大的隐秘来。 采薇这才知道,原来这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斩花女侠程青霜原来竟是官家之女,名唤孔梨,其父孔尚德曾做过礼部侍郎,后来致仕归家。因其父满脑子的三纲五常、道德文章,便不管朝庭已经开办女学,仍是不许家中女儿认字读书。 她幼时因羡慕兄弟们能够有先生来教他们读书,便时常去家塾偷听,被那教学先生看到后,便悄悄跟她说愿意偷偷儿给她授课,她想着这先生已是个头发都全白了的老头儿,又是自家叔公,便不疑有他,欢天喜地的答应了,每日午间偷偷溜到家塾里去跟着先生学习读书认字。 没成想头一次去上课,就被这位自家老叔公下药给那啥了,她那时还只有七岁,却不像一般的小女孩儿,遇事只会哭,半点主意都没有。 她质问叔公为何要对她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那老头子嘿嘿笑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让她自已不知检点,不守女人家的本分,竟妄想读书识字,主动送上门儿来 。 那人面兽心的老家伙还恐吓她,不许她说出去,还要她继续过来跟自已念书,若是她不从,他便将她已坏了名节的事儿抖露出去,看她还怎么说亲嫁个好人家。 孔梨万没想到明明是这禽兽欺负了她,不但不愁着遮掩,反倒还底气十足的想着恶人先告状。她当晚便告诉了母亲,想让母亲给自已做主。 哪知她母亲还没听她说完就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狠狠责骂了她一顿,严令她再不许将这事说出去,让她绝了告发叔公罪行的念头,说说出去了吃亏受罪的只能是她自已,家族里当家的男人们从来只信男人说的话,是断不会相信她的胡言乱语的。 她见母亲也不帮着自已,便偏不信邪,瞅了一个阖家祭拜宗祠的大日子,趁着族中亲眷都在,当场将那老叔公的罪行揭发了出来。 谁知那老禽兽,竟然倒打一耙,说是他行得正,坐得端,乃是她小小年纪,看了些银书邪曲,竟生出银心来想要勾引于他。 更让她万想不到的是,那一大帮人竟然相信这老禽兽的话,觉得她一个年方七岁的幼女竟会去勾引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还说她是勾引不成反诬陷长辈,立刻将她口塞起来,五花大绑的绑回屋里,打算当晚就将她浸了猪笼,回头对外就说是因病而亡,反正这年头,就是高门大户里死上个把女孩儿也是常见的很。 也是她命不该绝,被沉塘时,遇到她师傅,将她救了下来,收她为徒。她对自家亲人早已绝望透顶,便自已改了姓,跟着师傅姓程,又请师傅给她新取了名字,叫做青霜。 因着她幼年这一番磨难,她学成一身武艺下山后,便专挑那些欺负女孩儿的采/花/贼来杀,若是遇上像当年害了她那老禽兽一般伪装起来的恶人,只要被她访实查明,也是二话不说就替女除害。是以江湖上便送了她一个外号——斩花女侠。 她之所以会救下秦周,也是因为她早就盯上那个采/花/大/盗,这才可巧救下了他,却没想到却给自已救了个大麻烦回来,更麻烦的是,这人竟还是皇太子殿下。若不他这么个身份的话,她还真介意和他从此双宿双飞。虽说她因着幼年的阴影,对男人很是有些接近不能,可是跟秦周在一起待了半年,什么不近/男/色的毛病都被他给治好了。 采薇听她说了这么多,早知她心结所在,便拉着她的手说道:“好孩子,其实你不过是过不了你心里那道坎。你虽然知道当年是你叔公对你做下了那十恶不赦的坏事儿,明知错不在你,可是却仍是隐隐觉得自已已失了贞节,怕配不上自已喜欢的人,怕他会心中介怀。” 程青霜听她一语中的,说出自已的心事,不由呜咽道:“我也知我原不该这样想,不该同那些读多了女德的妇人一般想法,不去怪那作恶之人,反倒怪起受害者来,可还是,毕竟女人们如此看重名节,还不是因为这世上男人们将它看得极重,便是我再觉得自已仍是冰清玉洁,可若是他……” 采薇轻抚她乌发,“别的男子我不敢说,可我这儿子是我亲自养大的,他是个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过,我若是把他教成个只知看重女子贞节的蠢物,也就没脸再活着了。” “他是跟我说过知道了我曾遭过的那些罪,只会更加疼我爱我,半点也不会介意。可,可我没想到他竟是太子,若他是个平常男子,旁人也不会去管他娶的妻子如何如何,可他是太子,若做了他的妻子,若是被人翻出来我的身世,我怕会……” “你怕他会遭人非议?好孩子,你只管放心,他若是连这么点子议论都摆不平,那他还怎么当这一国之主 。你若是心里也有他,和他真心相爱,便只管大大方方的嫁了他,便是前路有什么波折,你们一道迎风破浪就是。再说如今嫁到皇家也没那么多规矩,虽说你再不能行侠大义,可是身为未来的国母,你能为女人做更多的事。” 程青霜万料不到自已竟会如此好运,所爱之人是个好的,他娘更是个好上加好的,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点头答应了要做采薇的儿媳妇。 不过也真如她所担心的那样,皇太子的喜讯一公布,就被些有心之人各种明察暗访的把太子妃的真实身份给扒了出来。 文武百官一听皇太子选中的太子妃不但是江湖草莽,身上竟还有这么个天大的污点,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遥想当年,他们对这位好容易才盼来的小皇子那是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啊,没成想这棵皇家的独苗却是越长越让他们操心。 先是一病三年,害他们生出无数猜测来,好容易病好了,刚在朝堂上露了个面儿,又不见了,说是又病倒了,又是两年没见他人影儿,再冒出来,突然就说要娶皇太子妃了。他们这才知道合着先前压根就不是什么卧病在床,而是打着养病的旗号跑出去自已找老婆去了。 你说你非要自个去找媳妇也成,就算看不上自家温柔乖巧的闺女,好歹你也挑个身家清白的姑娘啊,怎么竟了个差点被家人沉塘浸猪笼的破/鞋呢?不成,他们就是个个以死相谏,也不能让自家未来的天子,还没成婚就已经头顶冒绿光。 他们也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和他爹一样不好惹,所以各种折子跟雪片一样飞到了皇帝陛下的案头,这帮臣子们打的如意算盘是,他们这回谏言的是太子妃的人选问题,可不是又要上书请他皇帝陛下再选个美纳个妃什么的,陛下虽然最不耐烦大臣们管他的私事,可是总不能眼瞅着儿子给他娶个这样名节有亏的儿媳妇回来吧? 事实上秦斐收到这一大堆奏折,心里头还真是挺高兴的,这就是跟他儿子谈判的资本啊!赶紧命人把儿子叫过来,把桌上一堆的奏折丢给他看。 秦周阴沉着脸随便翻看了几本,抬头问他:“爹,您该不会真要应了他们所请,干涉我的婚事吧?别忘了,我五岁时您就说过将来不管我的婚事的。” 秦斐把脸一板,“我那时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儿子说的,但若是以一个国家的皇帝和皇太子而论的话——” 秦周知道他爹这是又跟他谈上条件了,咬牙切齿地道:“要怎么样爹才肯站在我这边?” “这个容易,你当皇帝就成,那我就管不到你了。”秦斐笑得开心。 于是做了三十多年龙椅的元嘉秦斐终于如愿偿的卸下皇帝的重担,优哉游哉地喝茶看戏,看他儿子怎么和那帮朝臣们斗智斗勇,捍卫自己的爱情和爱人。 秦周先是还了未婚妻一个清白,将当年的事实真相查了个一清二楚,见还有大臣咬着她*一节不放,新帝便不耐烦的丢了一大堆史书到他跟前,“你自个睁大眼睛瞅瞅,那秦景帝的皇后、秦武帝的生母王氏,在入宫之前别说嫁过人,连孩子都生过。既然祖上有过这样的先例,到了朕这儿,有什么使不得的。” 而秦周登基大婚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颁下一道法典,严惩针对女性的各种性/侵/害,立时便赢得了大半国人的民心。 秦斐见儿子游刃有余地料理了这些事,不由得赞了一句“果真虎父无犬子,颇有乃父之风”,转头就收拾行李,迫不及待地带着爱妻乘船出海,一偿她昔年夙愿,往西兰国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15.付费阅读 亲爱的爸爸妈妈: 当我登上飞往大秦的飞机,来到这片四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生活过的国土时,除了好奇,我心里隐约还有些不服气. 如果想出国,去西兰国、法兰国还有哲曼国,不都是比我们大米国发达又先进的国家,不但办理留学手续方便快捷,只要有钱没什么办不成的,最关键的是学成后申请就业移民远比大秦要容易得多。可是你们却非要一根筋的让我参加比高考还要恐怖的大秦公益留学生考试,害我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通过各种考核面试,得以到大秦的对外交流大学留学三年。 我虽然照你们要求的做了,可是我心里始终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划不来的选择,就为了到这个世界头号强国留学,浪费掉我三年的宝贵时间,如果是选西兰国这些二等强国的话,我现在早就拿到我的经济学硕士学位,开始上班挣钱、享受人生了。 可是当我在大秦待了一周之后,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你们坚持要我来大秦求学,这个国家和你们向我形容的一样好,甚至比你们所描述的还要好。 我曾经以为网上那些大秦国白天蓝天白云,夜晚星空璀璨,各种美得不像话的青山绿水风景照,还有干干净净的街景什么的都是P出来的。可是当我下了飞机,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湛蓝的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好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一样,而夜晚的星空繁星点点,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明净清晰的夜空,还有那么多璀璨的星星。 这里没有灰蒙蒙的雾霾,空气清新的就好像在国内氧吧里直接吸氧一样。即使城市里也和咱们大米国一样各种车来车往,可是却没有那么多汽车尾气的排放,因为他们所有车辆所使用的能源都是最新式的,完全不会产生任何废气来污染环境。街道更是干净整洁的像是新打扫过的一样,无论大人小孩子,没有一个人会随地乱扔垃圾。 更让我惊喜的是,在这样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里,随处可见几百年前古色古香的各种老建筑,旧式的飞檐斗拱和新式的高楼大厦比肩而立,古典与现代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处处都带给人美的享受。 生活环境是如此让人赏心悦目,至于大秦美食那就更是名不虚传,而且他们的食品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安全方面的问题。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会吃到苏丹红、瘦肉精、地沟油、皮革奶。 严格的法律机制让大秦的国民人人遵纪守法,尤为注重诚信。所以他们的医疗体系也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假药庸医和普田系这种黑心医院。大秦的所有国民从出生到死亡均是公费医疗,不需要他们自已花一分钱。 我开始以这会是大秦政府负担最重的一笔开支,结果后来和他们一聊我才知道,因为这几百年大秦中医的蓬勃发展,健康养生的理念深入人心,他们在治未病上做得极好,在我们国家到处可见的肿瘤癌症之类恶性疾病在大秦却极为罕见,倒是活过百岁的长寿老人比比皆是,他们的国民身体好到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一直工作到八十岁再退休。 而且即使有人生了病,采用他们的中医疗法,不但能极大的减轻病人的痛苦,更快的治愈疾病,花费还极为低廉。让我不由感叹,同是一脉相传的中医学,为何在我们大米国却越来越没有存在感,还被人人喊打,年年都有人呼吁要取缔中医,而大秦的中医却是人人爱戴,发展的蓬勃兴旺。 我曾经去体验过一次大秦的中医,冬天的时候我的气管炎又犯了,如果是在国内的话,去医院肯定先是做各种检查化验,再给我开一大堆的药,或吃或打点滴,可是到了大秦的医馆,一个穿着像咱们影视剧里穿的那种长袍大袖衣服的大夫就给我扎了几针,又开了一副中药,三剂而愈,再吃了三剂,接下来这三年再也没有犯过。 我问他为什么要把戏服穿在身上,他说这本是我们华夏儿女千年以来一直穿的传统服饰,名为华服,接着就摇头叹息,说我们这一支的华夏族人自从迁到海岛上建立了大米国,就将华夏文华中那些真正好的东西一点点的丢了个干净,特别是在被巴国入侵之后,更是对自已的文化彻底失去了信心,只知道一味的崇洋媚外,全盘西化,却把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些真正的好东西弃之不用。 我当时还不服气,说我们大米现在正在重拾传统文化,各种读经诵典。那大夫就笑笑再也不说什么了,可是现在三年过去,当我也像大秦公民一样有了自我判断能力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当时笑而不语,没有说出来的那些话是什么。 我们国内现在所谓的重拾传统,顶着回归经典的名头,实则捡起来的却全都是经典文化中的那些糟粕,而真正有价值的那些精华,却仍然被束之高阁。 于是我开始有些明白了,为何时代在进步,为何我们大米的经济水平也在逐年提高,可是国民的素质却仍是一言难尽。我们大米国的游客是世界各国最不受欢迎的游客,因为我们的游人从小就喜欢在各大景点处写下“某某到此一游”,男游客们更是喜欢随地转过身子就撒尿,至于乱扔垃圾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们的基础教育培养了一大堆只会死读书读死书,全然没有批判性思维和独立分析能力,只会乖乖听话的“好学生”、“乖宝宝”。我们的活力和创造力在这样的一种文化体制下被日渐扼杀。 所以我最羡慕大秦国民的就是他们身上那股子自由流动的活力。他们无论男女老幼都是那么的彬彬有礼,又活力满满、个性十足。既尊重他人,又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每一个人都过着他们想过的生活,活得自由独立而又自信洒脱。每次和他们在一起,无论是吃饭聊天还是逛街观影都让我觉得舒服自在极了。 但是我在这里生活学习三年,感触最大的还是他们的两性平等。曾经我以为当七十年前,大米共和国的第一代领导人将男女平等列入宪法和基本国策后,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大米国的女性地位已经很高了,完全和男人看齐了,结果等我到了大秦才发现,原来从小到大,我和无数大米国的兄弟姐妹们依然生活在充满性别歧视的环境里。 在这里,我们绝不会时不时的就听见周围的人说: “女孩子小时候成绩好,长大了就比不过男孩子了。” “女孩子就是个赔钱货!”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男主外,女主内,家务活就该女人干。” “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女人再强始终要有个人依靠。” “你要是个男的,我们一定录用你,可惜……” “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女博士。” “前面车开得这么慢,肯定是个女司机。” “她升职升得那么快,肯定被“潜规则”的。” “你作为女强人,如何平衡事业和家庭?” “自己穿成这样,活该被骚扰。” “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 “差不多可以了,别那么挑剔,等年龄再大些,就成剩女了。” 这里的高校在招生时从不会针对男女性别设置不同的录取分数线,女生们不用比男生高出几十分才能考上同一个专业,更不会有的专业只招男生不招女生。 所有的用人单位也都不会在招聘时限定性别,更不会因为女职员怀孕就想各种办法逼她辞职。 对比一下国内的情形,这里简直是女人的天堂。自从几百年前,大秦的天后周采薇实行种种两性平权的政策后,如今两性平等的理念已经深入每一个大秦国人的内心。甚至他们在招收留学生时,也会面试申请学生是否存在性别刻板印象,据说每年大米国都有无数男生因此被涮掉。 即使我们这些最终通过留学生各项考试的学生,因为我们来自重男轻女的重灾区——大米国,我们所上的第一课就是为期三个月的两性体验课。 在这三个月里,高科技手段会帮助我们在虚拟条件下互换性别,体验另一个性别的种种日常。当我们体验过男生的生活后,反而对自已的女性身体和特质更加有了信心,原来我们比起男生来并不差了什么。 而男生体验完做一个女生的种种日常后,看着我们的目光都充满了敬意。他们说“我从来不知道来大姨妈是这么麻烦又痛苦的一件事,感觉自已的身体一直在流血,还生怕弄到裤子上,尤其是夏天,那种闷热潮湿的感觉简直是让人坐卧不宁,还有那可怕的痛经。但是和生孩子的产痛一比,痛经什么的压根就不算什么好吗?”简直痛得他们想投胎重新做人。 当他们上完性别体验课,真正的感同身受了做一回女人后,他们对待我们的态度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开始真正把我们做为一个和他们平等的人来尊重对待。 不但是我们,就连他们也想毕业后留在大秦,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适合人类居住了,难怪被评为地球上最宜居的国家榜首。 可是想要移民大秦却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因为大秦国不像西兰国那些国家,只要你同一个当地人结了婚满了一定期限,就可以入籍成为该国公民。 因为大秦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废除了婚姻制,当男/女、男/男、女/女相爱时他们会同/居在一起,但是却再没有婚姻的束缚,当爱情消逝时,因为人身独立、财产独立,他们可以轻轻松松的告别对方,重新开始自已的新生活。 国内会出现的那些被凤凰男、gay骗婚,被负债、为婚房加名一类争得头破血流的事儿在大秦完全不会发生。 大秦的国民不但再没有婚姻的束缚,更是完全享有生育的自由,想生几个生几个,国家出钱帮你养娃,因为每一个孩子都被视为国家的未来。从出生起,婴儿的各种所需都由国家保育员专门送到每家每户,所有的婴儿食品用品都是最高级的安全标准,完全不会出现把婴儿喝成大头娃娃之类的山鹿奶粉。 当孩子三岁时就可以进国家办的公立育儿所,一切费用全免。绝不会有歹人变态冲进育儿所去一气砍死十几个孩子,当你带着孩子在外头散步时,也完全不用担心一个不留神孩子就被人贩子拐走,甚至直接上来抢走你的孩子。 如果你一个孩子也不想生,也没问题,国家也不会强制要你生育,反正大秦的养老机制非常完善,你就是注孤生,也不用发愁老无所养、老无所依。 但是一旦你决定要生孩子,那么你就必须为你的孩子负责,每一个想生孩子的男女都需要先考取一个父母上岗证才可以开始造/人计划,以避免一些根本就不适合成为父母的人成为父母,或者他们在做了父母后用一些错误的、有害孩子身心的方式去养育孩子。 而且在孩子出生后,父亲和母亲都享有长达三年的带薪育儿假,每天必须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陪在孩子身边,父亲也要承担一半的育儿责任,而不是像我们大米国,总是上演“爸爸去哪儿了”的丧偶式育儿。父母若是做不到,或是有任何虐待孩子的行为就会被剥夺监护权,并判处一定时间的监禁和别的惩罚,绝不会像大米国那些将自已的孩子活活虐待致死的父母,即使登报曝光,最后也只判个五年刑。 所以,虽然大秦不限制生育,但是愿意一气生它十个八个的却很少,让这个国家的人口近百年来一直都保持在五亿人左右,人口不多不少,男女一半一半,年龄层也很均衡。不像我们大米国之前几十年放开了生,然后见人多了,又开始计划生育只准生一个,这两年见人口要老龄化了,又赶紧放开二胎,生育权从来都不属于我们自已。 即使我们和大秦公民相恋,我们也只能获得暂时的居留权,享受不到一切大秦公民享有的福利。不过,话也说回来,我们大米人和大秦人能谈成恋爱的极少极少,因为我们同他们相比,在各方面都比不上他们本国的男女,不提思想见识这些软实力,就是颜值这样的硬实力我们也比不过人家。 我们的男生还没有人家姑娘个儿高,长得也没大秦男生帅气,身材什么的更是和人家没得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差异如此之大,还怎么好好谈恋爱? 我们女生倒还好,都宁愿通过自已的努力用自己的实力来说服移民官同意自已的移民申请,而不是去靠谈恋爱。但是男生们见大秦妹子健美漂亮,不少都动了春/心。一个天天追着女神求表白,结果被女神告他性骚扰,被遣送回国,另一个男生则在和一个大秦妹子在月下散步时,说今晚的月亮太美你太温柔,美得让他把持不住想要一泄体内的洪荒之力,结果不但被妹子打掉了三颗门牙,还被判了强/奸未遂,被判监禁三年加化学阉/割三年。 我们开始都很震惊居然被判得如此之重,这要是在大米国的话,别说强/暴未遂,就是真把你强/了,你也报了警,很多时候又能怎么样呢?强/奸/犯的脸被打上马赛克保护得滴水不漏,而你的正面清晰照片,个人信息却在网上疯传,引来一堆“键盘侠”、“理中客”在底下对你各种评判,“都是因为你穿得太少,才会被强”、“谁让你晚上一个人出门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让你不反抗的?” 我在国内时每当看到女性被强/暴的新闻,随之而来的必定是铺天盖地的受害者有罪论,以及女性应该保护好自已,不要随意出门等别有用心的言论。 可是在大秦,这里的人们只会谴责那个真正犯了错,不顾她人意愿伤害了她人的人。国家甚至专门制订了一部《梅娘法》*,对此类性/侵害的犯人,将其公民信息公布在国家反侵害网站上,并在其出狱后定期回访,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最适宜女人生活的乌托邦,我每在这里多待一天,我就会不由自主的发出这样的感叹。在第一年的时候,我们一帮女生都想永远的留下来,留在大秦这个天堂。 可是现在,当我们知道大秦是因何而崛起,为何我们大米和大秦同为华夏儿女,源出一脉,几百年下来,大秦强盛若斯,而我们大米却依然还是一个弱国穷国时,我们慢慢改变了主意。 虽然大秦是女人的天堂,可我们还是决定学成后回到大米——我们的祖国,甚至连别的那些发达国家我们也不会去。 身为父母,你们可能会强烈反对我们的这个决定,因为国内现在女性的种种权益正在不进反退,连十几年前都比不了。因为男/女性别比的严重失衡,多出来了三千万光棍,使得针对女性的种种恶性事件层出不穷,不少精英高知女性或是家里有钱的,都纷纷出国移民,不愿再待在国内,受人歧视、任人宰割,可是我们却偏偏要回去。 是的,我们要回去,因为我从小在这片国土长大,我热爱这个国家,我希望它变得富强美丽,两性平等,共建和/谐社会。 大秦由弱转强的转折点是因为涌现了以天后周采薇为首的一大批觉醒的女性,她们为全体女性争取平等的地位和权利,使得更多的女性得以解放、觉醒,当女人们整体强大起来,整个民族、整个国家也随之而强大。 爸爸妈妈,我希望我也能像她们那样,成为一个女权主义者,用我的方式为我的祖国奉献一份力量。 我的同学中有的想改行学政/治,回国后从政,制订更多保障女性的政策;有的想学法律,好回大米后完善大米的律法;有的想改行学中医,想让大米人民见识正牌中医的疗效和价值;有的想学服装设计,回大米后让国人穿上被我们遗忘了几百年的传统华服;有的想学心理,想用心理学来改变国人,…… 而我则想学文,我想用笔用写作来唤醒更多尚在沉睡的国人,让她们意识我们正在经受的种种不公平的对待和性别上的歧视。 我知道我选了一条艰难的道路,我本可以去过另一种衣食无忧的生活——你们给我安排的生活,可我还是选择去做一个女权主义者,为了我的姐妹为了我的祖国而奋斗。 因为如果不是我,又会是谁?如果不是现在,又将是何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15.付费阅读 亲爱的爸爸妈妈: 当我登上飞往大秦的飞机,来到这片四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生活过的国土时,除了好奇,我心里隐约还有些不服气. 如果想出国,去西兰国、法兰国还有哲曼国,不都是比我们大米国发达又先进的国家,不但办理留学手续方便快捷,只要有钱没什么办不成的,最关键的是学成后申请就业移民远比大秦要容易得多。可是你们却非要一根筋的让我参加比高考还要恐怖的大秦公益留学生考试,害我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通过各种考核面试,得以到大秦的对外交流大学留学三年。 我虽然照你们要求的做了,可是我心里始终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划不来的选择,就为了到这个世界头号强国留学,浪费掉我三年的宝贵时间,如果是选西兰国这些二等强国的话,我现在早就拿到我的经济学硕士学位,开始上班挣钱、享受人生了。 可是当我在大秦待了一周之后,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你们坚持要我来大秦求学,这个国家和你们向我形容的一样好,甚至比你们所描述的还要好。 我曾经以为网上那些大秦国白天蓝天白云,夜晚星空璀璨,各种美得不像话的青山绿水风景照,还有干干净净的街景什么的都是P出来的。可是当我下了飞机,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湛蓝的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好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一样,而夜晚的星空繁星点点,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明净清晰的夜空,还有那么多璀璨的星星。 这里没有灰蒙蒙的雾霾,空气清新的就好像在国内氧吧里直接吸氧一样。即使城市里也和咱们大米国一样各种车来车往,可是却没有那么多汽车尾气的排放,因为他们所有车辆所使用的能源都是最新式的,完全不会产生任何废气来污染环境。街道更是干净整洁的像是新打扫过的一样,无论大人小孩子,没有一个人会随地乱扔垃圾。 更让我惊喜的是,在这样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里,随处可见几百年前古色古香的各种老建筑,旧式的飞檐斗拱和新式的高楼大厦比肩而立,古典与现代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处处都带给人美的享受。 生活环境是如此让人赏心悦目,至于大秦美食那就更是名不虚传,而且他们的食品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安全方面的问题。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会吃到苏丹红、瘦肉精、地沟油、皮革奶。 严格的法律机制让大秦的国民人人遵纪守法,尤为注重诚信。所以他们的医疗体系也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假药庸医和普田系这种黑心医院。大秦的所有国民从出生到死亡均是公费医疗,不需要他们自已花一分钱。 我开始以这会是大秦政府负担最重的一笔开支,结果后来和他们一聊我才知道,因为这几百年大秦中医的蓬勃发展,健康养生的理念深入人心,他们在治未病上做得极好,在我们国家到处可见的肿瘤癌症之类恶性疾病在大秦却极为罕见,倒是活过百岁的长寿老人比比皆是,他们的国民身体好到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一直工作到八十岁再退休。 而且即使有人生了病,采用他们的中医疗法,不但能极大的减轻病人的痛苦,更快的治愈疾病,花费还极为低廉。让我不由感叹,同是一脉相传的中医学,为何在我们大米国却越来越没有存在感,还被人人喊打,年年都有人呼吁要取缔中医,而大秦的中医却是人人爱戴,发展的蓬勃兴旺。 我曾经去体验过一次大秦的中医,冬天的时候我的气管炎又犯了,如果是在国内的话,去医院肯定先是做各种检查化验,再给我开一大堆的药,或吃或打点滴,可是到了大秦的医馆,一个穿着像咱们影视剧里穿的那种长袍大袖衣服的大夫就给我扎了几针,又开了一副中药,三剂而愈,再吃了三剂,接下来这三年再也没有犯过。 我问他为什么要把戏服穿在身上,他说这本是我们华夏儿女千年以来一直穿的传统服饰,名为华服,接着就摇头叹息,说我们这一支的华夏族人自从迁到海岛上建立了大米国,就将华夏文华中那些真正好的东西一点点的丢了个干净,特别是在被巴国入侵之后,更是对自已的文化彻底失去了信心,只知道一味的崇洋媚外,全盘西化,却把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些真正的好东西弃之不用。 我当时还不服气,说我们大米现在正在重拾传统文化,各种读经诵典。那大夫就笑笑再也不说什么了,可是现在三年过去,当我也像大秦公民一样有了自我判断能力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当时笑而不语,没有说出来的那些话是什么。 我们国内现在所谓的重拾传统,顶着回归经典的名头,实则捡起来的却全都是经典文化中的那些糟粕,而真正有价值的那些精华,却仍然被束之高阁。 于是我开始有些明白了,为何时代在进步,为何我们大米的经济水平也在逐年提高,可是国民的素质却仍是一言难尽。我们大米国的游客是世界各国最不受欢迎的游客,因为我们的游人从小就喜欢在各大景点处写下“某某到此一游”,男游客们更是喜欢随地转过身子就撒尿,至于乱扔垃圾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们的基础教育培养了一大堆只会死读书读死书,全然没有批判性思维和独立分析能力,只会乖乖听话的“好学生”、“乖宝宝”。我们的活力和创造力在这样的一种文化体制下被日渐扼杀。 所以我最羡慕大秦国民的就是他们身上那股子自由流动的活力。他们无论男女老幼都是那么的彬彬有礼,又活力满满、个性十足。既尊重他人,又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每一个人都过着他们想过的生活,活得自由独立而又自信洒脱。每次和他们在一起,无论是吃饭聊天还是逛街观影都让我觉得舒服自在极了。 但是我在这里生活学习三年,感触最大的还是他们的两性平等。曾经我以为当七十年前,大米共和国的第一代领导人将男女平等列入宪法和基本国策后,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大米国的女性地位已经很高了,完全和男人看齐了,结果等我到了大秦才发现,原来从小到大,我和无数大米国的兄弟姐妹们依然生活在充满性别歧视的环境里。 在这里,我们绝不会时不时的就听见周围的人说: “女孩子小时候成绩好,长大了就比不过男孩子了。” “女孩子就是个赔钱货!”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男主外,女主内,家务活就该女人干。” “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女人再强始终要有个人依靠。” “你要是个男的,我们一定录用你,可惜……” “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女博士。” “前面车开得这么慢,肯定是个女司机。” “她升职升得那么快,肯定被“潜规则”的。” “你作为女强人,如何平衡事业和家庭?” “自己穿成这样,活该被骚扰。” “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 “差不多可以了,别那么挑剔,等年龄再大些,就成剩女了。” 这里的高校在招生时从不会针对男女性别设置不同的录取分数线,女生们不用比男生高出几十分才能考上同一个专业,更不会有的专业只招男生不招女生。 所有的用人单位也都不会在招聘时限定性别,更不会因为女职员怀孕就想各种办法逼她辞职。 对比一下国内的情形,这里简直是女人的天堂。自从几百年前,大秦的天后周采薇实行种种两性平权的政策后,如今两性平等的理念已经深入每一个大秦国人的内心。甚至他们在招收留学生时,也会面试申请学生是否存在性别刻板印象,据说每年大米国都有无数男生因此被涮掉。 即使我们这些最终通过留学生各项考试的学生,因为我们来自重男轻女的重灾区——大米国,我们所上的第一课就是为期三个月的两性体验课。 在这三个月里,高科技手段会帮助我们在虚拟条件下互换性别,体验另一个性别的种种日常。当我们体验过男生的生活后,反而对自已的女性身体和特质更加有了信心,原来我们比起男生来并不差了什么。 而男生体验完做一个女生的种种日常后,看着我们的目光都充满了敬意。他们说“我从来不知道来大姨妈是这么麻烦又痛苦的一件事,感觉自已的身体一直在流血,还生怕弄到裤子上,尤其是夏天,那种闷热潮湿的感觉简直是让人坐卧不宁,还有那可怕的痛经。但是和生孩子的产痛一比,痛经什么的压根就不算什么好吗?”简直痛得他们想投胎重新做人。 当他们上完性别体验课,真正的感同身受了做一回女人后,他们对待我们的态度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们开始真正把我们做为一个和他们平等的人来尊重对待。 不但是我们,就连他们也想毕业后留在大秦,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适合人类居住了,难怪被评为地球上最宜居的国家榜首。 可是想要移民大秦却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因为大秦国不像西兰国那些国家,只要你同一个当地人结了婚满了一定期限,就可以入籍成为该国公民。 因为大秦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废除了婚姻制,当男/女、男/男、女/女相爱时他们会同/居在一起,但是却再没有婚姻的束缚,当爱情消逝时,因为人身独立、财产独立,他们可以轻轻松松的告别对方,重新开始自已的新生活。 国内会出现的那些被凤凰男、gay骗婚,被负债、为婚房加名一类争得头破血流的事儿在大秦完全不会发生。 大秦的国民不但再没有婚姻的束缚,更是完全享有生育的自由,想生几个生几个,国家出钱帮你养娃,因为每一个孩子都被视为国家的未来。从出生起,婴儿的各种所需都由国家保育员专门送到每家每户,所有的婴儿食品用品都是最高级的安全标准,完全不会出现把婴儿喝成大头娃娃之类的山鹿奶粉。 当孩子三岁时就可以进国家办的公立育儿所,一切费用全免。绝不会有歹人变态冲进育儿所去一气砍死十几个孩子,当你带着孩子在外头散步时,也完全不用担心一个不留神孩子就被人贩子拐走,甚至直接上来抢走你的孩子。 如果你一个孩子也不想生,也没问题,国家也不会强制要你生育,反正大秦的养老机制非常完善,你就是注孤生,也不用发愁老无所养、老无所依。 但是一旦你决定要生孩子,那么你就必须为你的孩子负责,每一个想生孩子的男女都需要先考取一个父母上岗证才可以开始造/人计划,以避免一些根本就不适合成为父母的人成为父母,或者他们在做了父母后用一些错误的、有害孩子身心的方式去养育孩子。 而且在孩子出生后,父亲和母亲都享有长达三年的带薪育儿假,每天必须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陪在孩子身边,父亲也要承担一半的育儿责任,而不是像我们大米国,总是上演“爸爸去哪儿了”的丧偶式育儿。父母若是做不到,或是有任何虐待孩子的行为就会被剥夺监护权,并判处一定时间的监禁和别的惩罚,绝不会像大米国那些将自已的孩子活活虐待致死的父母,即使登报曝光,最后也只判个五年刑。 所以,虽然大秦不限制生育,但是愿意一气生它十个八个的却很少,让这个国家的人口近百年来一直都保持在五亿人左右,人口不多不少,男女一半一半,年龄层也很均衡。不像我们大米国之前几十年放开了生,然后见人多了,又开始计划生育只准生一个,这两年见人口要老龄化了,又赶紧放开二胎,生育权从来都不属于我们自已。 即使我们和大秦公民相恋,我们也只能获得暂时的居留权,享受不到一切大秦公民享有的福利。不过,话也说回来,我们大米人和大秦人能谈成恋爱的极少极少,因为我们同他们相比,在各方面都比不上他们本国的男女,不提思想见识这些软实力,就是颜值这样的硬实力我们也比不过人家。 我们的男生还没有人家姑娘个儿高,长得也没大秦男生帅气,身材什么的更是和人家没得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差异如此之大,还怎么好好谈恋爱? 我们女生倒还好,都宁愿通过自已的努力用自己的实力来说服移民官同意自已的移民申请,而不是去靠谈恋爱。但是男生们见大秦妹子健美漂亮,不少都动了春/心。一个天天追着女神求表白,结果被女神告他性骚扰,被遣送回国,另一个男生则在和一个大秦妹子在月下散步时,说今晚的月亮太美你太温柔,美得让他把持不住想要一泄体内的洪荒之力,结果不但被妹子打掉了三颗门牙,还被判了强/奸未遂,被判监禁三年加化学阉/割三年。 我们开始都很震惊居然被判得如此之重,这要是在大米国的话,别说强/暴未遂,就是真把你强/了,你也报了警,很多时候又能怎么样呢?强/奸/犯的脸被打上马赛克保护得滴水不漏,而你的正面清晰照片,个人信息却在网上疯传,引来一堆“键盘侠”、“理中客”在底下对你各种评判,“都是因为你穿得太少,才会被强”、“谁让你晚上一个人出门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让你不反抗的?” 我在国内时每当看到女性被强/暴的新闻,随之而来的必定是铺天盖地的受害者有罪论,以及女性应该保护好自已,不要随意出门等别有用心的言论。 可是在大秦,这里的人们只会谴责那个真正犯了错,不顾她人意愿伤害了她人的人。国家甚至专门制订了一部《梅娘法》*,对此类性/侵害的犯人,将其公民信息公布在国家反侵害网站上,并在其出狱后定期回访,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最适宜女人生活的乌托邦,我每在这里多待一天,我就会不由自主的发出这样的感叹。在第一年的时候,我们一帮女生都想永远的留下来,留在大秦这个天堂。 可是现在,当我们知道大秦是因何而崛起,为何我们大米和大秦同为华夏儿女,源出一脉,几百年下来,大秦强盛若斯,而我们大米却依然还是一个弱国穷国时,我们慢慢改变了主意。 虽然大秦是女人的天堂,可我们还是决定学成后回到大米——我们的祖国,甚至连别的那些发达国家我们也不会去。 身为父母,你们可能会强烈反对我们的这个决定,因为国内现在女性的种种权益正在不进反退,连十几年前都比不了。因为男/女性别比的严重失衡,多出来了三千万光棍,使得针对女性的种种恶性事件层出不穷,不少精英高知女性或是家里有钱的,都纷纷出国移民,不愿再待在国内,受人歧视、任人宰割,可是我们却偏偏要回去。 是的,我们要回去,因为我从小在这片国土长大,我热爱这个国家,我希望它变得富强美丽,两性平等,共建和/谐社会。 大秦由弱转强的转折点是因为涌现了以天后周采薇为首的一大批觉醒的女性,她们为全体女性争取平等的地位和权利,使得更多的女性得以解放、觉醒,当女人们整体强大起来,整个民族、整个国家也随之而强大。 爸爸妈妈,我希望我也能像她们那样,成为一个女权主义者,用我的方式为我的祖国奉献一份力量。 我的同学中有的想改行学政/治,回国后从政,制订更多保障女性的政策;有的想学法律,好回大米后完善大米的律法;有的想改行学中医,想让大米人民见识正牌中医的疗效和价值;有的想学服装设计,回大米后让国人穿上被我们遗忘了几百年的传统华服;有的想学心理,想用心理学来改变国人,…… 而我则想学文,我想用笔用写作来唤醒更多尚在沉睡的国人,让她们意识我们正在经受的种种不公平的对待和性别上的歧视。 我知道我选了一条艰难的道路,我本可以去过另一种衣食无忧的生活——你们给我安排的生活,可我还是选择去做一个女权主义者,为了我的姐妹为了我的祖国而奋斗。 因为如果不是我,又会是谁?如果不是现在,又将是何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14.番外三 元嘉十五年,此时的皇后周采薇已同皇帝秦斐被并尊为二圣,称为天后。不但每日同天帝秦斐一道临朝听政,还在大明宫的坤元殿同她的内阁夫人们共商国事。 这一天,她正在殿里翻阅各地安女堂送来的文书,忽见一道红影闪过,抬头一看,就见红娘子正大步走进来,朝她行了个军礼道:“娘娘,你喊我来,该不会是真的要替李严那厮说话,也来劝我嫁给他吧?” 采薇笑道:“我这一堆子正事还忙不过来,那有功夫理会他这私人所请。更何况,我一向觉得这婚嫁之事,乃是男女两方的私事,这婚姻如同穿鞋,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旁人若要去置喙干涉,岂不是多管闲事。” 红娘子听得连连点头,“还是娘娘是个明白人,不像那些个庸常妇人,就知道劝我嫁人,什么‘你一个女人,就算当了女将军也还是要嫁人的,不然怎么生孩子呀?’,‘生不了孩子,你就不是个完整的女人’。” “真是笑话,这不成婚女人就真生不出孩子吗,那孔老二又是怎么出来的?等到后来老娘真生了孩子出来,她们就更有讲头了,什么‘儿子都给人家生了,还能不嫁给人家?’,什么‘这孩子没爹哪儿行呢?得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听得我都快吐了!” “难道我们娘儿俩在一起就不算是个家?非得硬塞进来个没多大用处的男人整天把我们娘儿俩训得跟孙子似的,才叫幸福的一家?” 采薇见她越说越是火大,赶紧让人给她端了杯凉茶来下火,感叹道:“这男权几千年的流毒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清除的,不管咱们再怎么努力,有些妇人已做惯了女奴,是再醒不过来的。” 红娘子灌下一碗凉茶,仍是愤愤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越是像娘娘这样夫妻恩爱,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女人越是不会去干涉别人的婚事,整天劝我嫁人的,倒是那些自已婚后过得不好的妇人,她们不想着怎么跳出火坑,反倒整天劝这个嫁劝那个嫁,就是想着把别人也拉进来,好跟她们一道受罪。” “关于这男婚女嫁,我也是看明白了,就算这男人是个人人称颂的君子好人,若他不晓得对女人互敬互爱,那女人嫁过去了也一样是活受罪。我先前只是看李严那厮长得清秀白净,又斯斯文文的,跟一堆乡间汉子站在一起,真的是鹤立鸡群,帅死个人。又见他发粮给俺们这些穷苦百姓,就以为他不但人美还心地好,是个正人君子,这才一心一意的想着要嫁给他。” “我苦恋了他十几年,为了他风里来雨里去,跟他不知道求了多少次婚,他先前总是说什么‘鞑子未灭,何以家为’,说是要等天下太平了才会考虑成家之事,结果等到天下太平了,我又跟他求婚,他见再也推托不过,才跟我说了实话,原来他迟迟不愿同我成婚是因为嫌弃我已非未处子之身,我十岁时就被我继父给强暴了,明明不是我造的孽错也不在我,可是这苦果却要我一个人来尝。” “他还跟我假惺惺的说什么,虽然我做不了他的正妻,但感念我这么些年对他的恩情,若是仍能纳妾的话,他是定会娶我为二房的。我呸!别说给他做小,听完他那番话后,就是他八抬大轿子娶我做正房夫人我都不嫁。” “因为我直到那时候才算看清了他这个人,于国于民他是忠臣好官,可是对一个女人来说,他并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因为他骨子里压根就没瞧得上咱们女人。便是他现下一个劲儿的到处蹦跶想同我成婚,那也不是为着真心喜欢我,不过是觉得他还未成婚,就先有了个私孩子,名声不大好,动不动被人拿来调侃取笑。也是因着我生的是个儿子,他才这般看重这孩子,若是个女儿的话,哼哼……” 红娘子说到这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大爷的!为毛老娘没生个闺女出来,而是生了个小子,偏我这红孩儿还跟李严那厮长得一模一样,这要是长得像我,好歹看起来也顺眼点。” 其实这一回红娘子还真有些误会了李严,这李严被她强了之后反向她各种求婚,除了她分析的这几点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也是李严自已羞于启齿的理由。那就是,虽说这李严在红娘子之前也曾有过些男女之事,因牢记着圣人教诲,这色字头上一把刀,真男子汉大丈夫都是不好女色的,虽然也睡\了好些个女人,却总是不觉得这事儿有多少乐趣。直到那天大白天的居然在自已屋子里被红娘子一个女人给强了,他在觉得耻辱的同时,竟也奇异般的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红娘子强了他之后,拍拍屁股走人,此后对他再没有半点牵挂,反倒换他从此夜不能寐,抓心挠肝地想着那一次的销魂滋味,恨不得再来个百八十回,千次万次的。只可惜他的身体虽是食髓知味了,面子上还要装得一本正经,跟红娘子求婚时尽说些冠冕堂皇的由头,红娘子肯答应他才怪,若是他实言以告,说不得还有那么一线希望。 采薇笑道:“你既然这么想要个女儿,那何不再生一个?” 红娘子立刻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这生一个都够我受的了,挺着十个月的肚子各种的不方便,临产的时候那个疼啊!和产痛比起来,我先前受的那些枪伤箭伤的痛都弱爆了。还有带孩子更是又累又烦,我这还有人帮着我带呢,都觉得太占我的时间,耽误我的功夫,让我的身子也不如从前。虽说这孩子也带给我不少幸福快乐,可是和辛苦劳累比起来,也不过是两相对半,我怎么就是体会不到她们说得‘有子万事足’,甚至豁出命去爱那小东西的强烈的母爱呢?” “或许并不是每一个女人天生都有满满的母爱吧!”采薇想了想说道:“只是我们从小到大总是听人说母爱是何等的伟大,何等的无私奉献,便理所应当的觉得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母亲为了孩子什么都肯付出,其实这世上又哪有百分百一定的事情呢,都说虎毒不食子,但是也有母虎会吃了它的幼崽,历代也有好几位帝王都是被其亲生母亲所杀。” 红娘子点头道:“或许我就是这种没什么天生母爱的女人,又或许是这孩子原本就不是我想生的,我不过是气不过那李严话里话外的说我是个失了身的,还是和自己的继父乱伦过的失贞妇人,一副嫌弃我身子不干净的高冷样儿,这才一怒之下便强上了他,让他也尝尝那种被人霸王硬上弓却又反抗不了,哭天不应喊地不灵的无助感觉。看他还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说什么‘可咬舌自尽以保贞节’的屁话,他失身给我这个失贞妇人时,怎么没见他咬舌自尽以保他的清白,嘴上一个劲儿的说着不要不要,结果身子却诚实的不行。” “我也不过是想让他尝尝失身的滋味,完事后我还特意去喝了碗避子汤呢,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了,我想着若生个女儿也不错,谁知生下来竟偏是个儿子,长得又像李严那货,若是将来长大了也跟他老子一个德性,那我真是亏大发了,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采薇笑道:“姐姐,咱们整日说生男生女都一样,为的是既不重男轻女,也不重女轻男,不论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咱们好好教导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众生平等、两性平权,既不以男子为尊,更不以女儿为卑,只要他能亲女爱女,尊重女性,便是儿子也无妨。” “我之所以能成为今天的我,做出这一番成就来,皆是因为我有一个好父亲,不但真心疼爱我这个女儿,更是对我倾心教养,和哥哥们一视同仁。而我父亲会如此,则是因为祖母从小就教导他绝不可因是周家唯一的男丁就自觉比几个姊妹高人一等,无论祖父对父亲如何看重,祖母总是告诉他勿以男为贵女为轻,正因世道对女子诸般的不公,才越发要善待自已的女性亲人。” “一个不重男轻女的母亲,会教养出一个对儿女一视同仁的儿子,当这样的儿子成为父亲,又会教养出一个拥有独立思想,质疑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女儿……” “若是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能将她们的儿子教养成一个不再重男轻女的两性平权者,那么要不了几代就会彻底扭转在大秦绵延了几千年的男尊女卑的陋习。只可惜,现今的女人们早已被洗脑的太过厉害,或者说当久了女奴,非但不知反抗,反而为奴役她们的男权摇旗呐喊、充当帮凶,着实令人可气、可叹、可怜又可恨!” 红娘子点头道:“娘娘所言极是,就拿这放脚来说吧!明明是为了解放她们,让她们不用再受这毁足残身之苦,结果还有好些地方的妇人,一个个的哭天喊地的不愿意,非得要再把自家闺女的脚给它缠起来,说什么不缠足的女人将来没有男人要。” “更可气的是那等都快被老公打死的妇人,不感念我们从她老公手底下救了她也就罢了,反倒还埋怨我们把她老公给关到牢里,还要给她老公求情,说男人天生就是比女人强,所以打老婆是天经地义,一切都是她的错,气得我当时真恨不得让她老公索性打死她算了!” 采薇不由叹了口气,“可见咱们这男女平权之路仍是任重而道远啊,光是让女人们从沉睡中醒来只怕就要花去咱们大半辈子的时光了!” 她刚感叹完,枇杷进来禀道:“娘娘,陛下命人传话说扶桑国的遣秦使刚刚已经到了驿馆,一同到来的还有高丽、大食国使臣。” 采薇点点头,“看来今儿晚上又不得闲了,要同阿斐一道在大明宫设宴招待他们。” 红娘子奇怪道:“那高丽和大食国倒也罢了,自打咱们灭了鞑子,国势日隆,就年年跑来抱咱们的大腿,想重当咱们的属国,可是那扶桑国,不是很有些狂傲吗,说什么除非咱们大秦像之前西秦时那样,将所有遣秦使的来回路费全包,此外再送他们无数书籍珍宝,不然他们就不来,怎么又跑来了?” 枇杷撇了撇嘴,替采薇答道:“那扶桑国还不是西秦的时候被惯坏了,想跟咱们讨价还价!他们要是真不来,如何学咱们的各种先进学问,再打秋风呢?这回巴巴地跑来说是国中遭了灾,开口就管我们娘娘要五百万两银子!咱们大秦现今虽说国库丰足,年入日增,可是这既要办公塾、建医馆,又要改善各种国计民生,用钱的地方极多,哪有这么多钱给他们?是吧,娘娘?” 采薇笑道:“只怕其他几个小国也是来要银子的,他们既然大老远的来要钱,总不能让人家空跑一趟。今年国中要用的各项花费我都已经算好了,还剩下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的余钱,可也不能白给他们,不如就借给他们,我也不要他们利息,但得在二十年内还清。” 红娘子先还以为她真要把钱白洒出去,及至听完,不由拍腿笑道:“娘娘英明,借钱可以,白给不成,美得他们。不过他们怕要说咱们小气。 枇杷道:“小气又怎么了?咱们大秦国库的钱都是取之于民,自当用到我大秦国民身上,一旦我大秦真有什么危难,是他们靠得住,还是自家的国民靠的住,别说同咱们共存亡,他们能不趁火打劫都是好的。” 其实枇杷说得这些,都是素日里采薇跟她们闲聊时所发的议论感慨,因为她始终忘不了当年的倭寇之祸。这些国家就和那些糟心的亲戚一样,先前你落魄时,都躲的老远,还要来踩你几脚,一见你发达了,又都围过来讨便宜,你若是不给,就说各种风凉话。先前大秦遭难时,没见这些小国雪中送炭,帮上一把,如今见大秦又富强起来了,又都跑过来想揩油捞好处了,真跟那些打秋风的势利眼亲戚没什么两样! “随他们怎么说,我不但不白给钱,他们再派遣秦使想学我们各种经世致用之学,我还要收他们学费呢!”采薇说道。 “而且真正的精华他们给多少学费也不教给他们,当年西秦时教会扶桑和高丽多少东西,又给了他们多少好处,结果最后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但将我们的东西说成是他们的,把大秦的药王变成了高丽人,还在咱们危难时落井下石。” “结果这些前车之鉴,竟还有好些臣子看不清楚,不知引以为戒,反而仍在那里嚷嚷什么,‘为显我天朝上国的气度,自当对属国有求必应,这才是宗主国的体面’,真是愚不可及,蠢到家了,要么就是收了那些使臣的好处,我已经命人去查了,若是被我查出来,就等着吃一辈子的牢饭吧。” 在刚修订过的《大秦律》里,除了修改诸多对女子不公平的法条,提升其应得权利之外,改动最大的就是对贪官的惩处之法。采薇这正想着找几个靶子来立威呢,结果就有这么几个不长眼的给撞到了枪口上,不但那几个大秦的官员被革职查办,蹲了大牢,几个行贿的外国使臣也在朝堂上被训得灰头土脸,再不敢嫌弃大秦借给他们的钱少,乖乖领了银子,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还有几个大臣担心这般给使臣没脸,该不会导致两国交恶,结果发现天后此举非但没引起几个小国抗议,反是收到其国主送来的致歉信和敬献的赔礼。当天后在对外政策上不再一味怀柔,而是该强硬时就强硬,那些国家反而对大秦越是敬畏臣服,年年都派使臣来给大秦的两位圣主纳贡问安。 元嘉二十三年,扶桑天皇第九次遣史来朝,可是这一次派来的特使竟是一位两鬓斑白的年老妇人。 礼部的官员初时觉得那偏远岛国实在是无礼之极,竟派一个宫廷女官来作两国邦交的特使,实在是有些太不把我大秦的赫赫天威放在眼里,及至他们听说了这位老妇人的另一重身份,又都纷纷不再言语了。 原来这老妇人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廷女官,人家在侍奉扶桑广明天皇之余还笔耕不辍,二十年前以紫衣夫人为笔名所写的处女作《光氏物语》一经问世,便一炮而红,人人争相传抄,引得扶桑纸贵。 后来这书传到大秦之后,也在男性读者之中风靡一时,此时大秦已废除了纳妾制,无论何等身份的男子一律只许娶一个妻子,因此那些无法再在现实中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男人们只好在此类一男多女的种\马文中来意\淫一番,过过干瘾,是以对其作者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好感。 而更喜读书的大秦女子对这《光氏物语》却并不怎么感冒,除了觉得它文笔尚可,词藻典丽外,对其种\马情节却是嗤之以鼻。她们更喜欢的反倒是这位作者的第二本小说《百合物语》。 据说紫衣夫人数易其稿,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写成了第一卷《凤双飞》,刚传出来的时候,简直用一句万人空巷来形容也不为过,人们为了先睹为快,等不及再去抄书,干脆聚在一起,由一人念给大家来听。也幸好他们是这样“听书”的,因为才过了一天,也不知广明天皇抽的是什么风,突然下令将民间所传的《凤双飞》全部收缴焚毁,以致其正文再也没有流传下来。 那些及时看完或听完的人虽也曾想将这第一卷《凤双飞》试着再默写出来,可虽记得大概情节,却怎么也写不出紫衣夫人笔下之妙来。饶是如此,那些文人偷偷传开来的手抄本也引得无数读者为之痴迷不已,甚至还传出这么一句话来:你若是恨一个人那就送他一本《凤双飞》。 因为但凡看过此文之人,无一不捶胸顿足,一恨如此奇文却读不到其文笔绝妙的真正原文,二恨此文竟然尚未完结,据说还有两卷,正看到精彩的地方下面却没了,能不让人抓耳挠腮、心痒难耐吗? 随着紫衣夫人那一又三分之一本书在扶桑越来越深入人心,上至贵族朝臣,下至贩夫走卒,凡有井水处无人不知《光氏物语》和《凤双飞》这两本书,盼着一睹《百合物语》全书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到后来甚至就连扶桑的一些大臣,甚至德川将军都向天皇进言,请他撤销对紫衣夫人的禁书令,允许其所写之《凤双飞》付梓成书。 只可惜,虽然过了天皇这一关,紫衣夫人却突然宣布就此封笔,再也不写了。 据说此噩耗一出,京都一带简直是哭声阵阵,不少书迷嚎啕大哭,后来也不知这些书迷怎么打听出来,这紫衣夫人的真实身份是天皇身边的女官,于是吆喝了上千人围在天皇的御所之外,请求紫衣夫人发发慈悲重新开笔,好歹把《百合物语》这本书给写完,不然他们就是死也合不上眼啊! 可无论一众书迷怎么闹,紫衣夫人始终不为所动,说她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要是书迷们再逼她,她就一死了之。书迷们一听,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散了开去,内中有些书粉见求不动紫衣夫人,索性求人不如救已,自己动手开始给这《凤双飞》写起续文来了。 一众读者早都盼文盼得眼睛都绿了,一见有后续出来,也不管是不是紫衣夫人所写,纷纷争相传看,有些落魄文人一见,想要借此打响名号,便也纷纷投入到给《凤双飞》写续文的大军之中,不少好文层出不穷,到最后这一部残本的《凤双飞》风头竟盖过了紫衣夫人的成名作《光氏物语》。就连大秦国这边都是《凤双飞》的各种续书先传进来,知道了紫衣夫人的大名,这才引进了她的《光氏物语》。 在礼部任职的几个女官们都是看过各种版本的《凤双飞》的,此时见到鼎鼎大名的原作者,纷纷热情的拥上前去,寒暄了几句,便直奔主题各种打听起《凤双飞》的后续来。便是紫衣夫人封了笔,再看不到妙文,能听原作者说说这故事的真正结局也是好的嘛! 紫衣夫人早被自家天皇下了封口令,任她们如何相询,只是笑而不语,直到面见大秦天后陛下时,当采薇笑着问她为何广明天皇不愿将那《百合物语》写完时,她才郑重的捧出一个精致的玉匣,恭恭敬敬地献到采薇面前。 采薇昔年曾在扶桑天皇的御所住过数月,不但同广明天皇朝夕相对,更在临别之时勉励她与其整日听别人讲故事给她听,不如提笔创作出属于自已的故事。是以,世人皆以为那《光氏物语》和《百合物语》乃是紫衣夫人所作,独有她知道这紫衣夫人不过是替广明天皇担个作者的虚名罢了。 采薇接过书册来一看,立时便认出书中笔迹乃是广明天皇亲笔所写,不由笑道:“你家天皇真是有心了,竟送了这么一套她亲笔写的书给我,这可真是无价之宝呢!只是既然这《百合物语》三卷她都已写完,为何却不刊行于世?” 紫衣夫人垂首答道:“天皇说当您读完这个故事,就会知道答案。” 当采薇一气儿读完整整三卷《百合物语》时,已是掌灯时分,她看着那跳动的烛火,一时五内沸然、心潮难平。世人皆感叹她和秦斐之间的帝后情深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恋,然则兴子天皇笔下所写的这双姝之恋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旷世绝恋。 原来当年她的那一点疑心竟是真的,广明天皇竟然当真对她怀有别样的情感,不是女子之间闺蜜般的情谊,而是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的恋慕之情。 这《百合物语》其实写得就是她和广明天皇之间的故事。尤其是第一卷她二人女扮男装的初相识,完全就是她当年在扶桑那一段经历的具实描绘,只是到了第二卷从两女互相坦露女儿身时起,就再没有走写实的路子,而是改成一个弃了结发的丈夫,一个舍了国君的宝座,两个女人就这样携手浪迹天涯、双宿双飞去了。 这个结局看得采薇很是有些无语,都说这些小说话本不过是文人的白日梦,因在现实世界有太多的不如人意处只得到了笔下世界里去寻求一个圆满。想来兴子天皇一直对当年秦斐强硬之极的将自已带回大秦怨念满满,这才在小说里把秦斐编排了个够,还让自已为了她舍了丈夫,跟她在一起白头偕老、恩爱缠绵。 三天后,在为紫衣夫人饯行时,采薇将那三卷书装在一个大匣子里又交还给她道:“多谢天皇送我这份有心之礼,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亦备了一份回礼给你家天皇。还请夫人替我给兴子妹妹捎一句话,这本《百合物语》固然是难得一见的经典之作,只是若想在文坛上常青不老,任时光流逝依然引无数读者前赴后继、欲罢不能的话,还是不将那后二卷放出来的好,就如我大秦文学上的瑰宝《石头记》一般,不但写得好,又因为佚失了后几十回,不能得窥其全貌,以致这数百年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此书之地位是越发的水涨船高,但有人烟处,无人不知《石头记》。” 其实若论真实心意,采薇是更希望天下读者能得见那《百合物语》的全貌的,可是一旦这后两卷书问世,被秦斐瞧见了,到时候吃起干醋来,只怕在大秦封杀了紫衣夫人,将她所写之书全都销毁查禁了都是轻的,说不得一怒之下就率着大秦海军干脆灭了扶桑。为着无数生灵着想,采薇只得忍痛让这《百合物语》的真正结局不见天日了。 紫衣夫人略一欠身,答道:“天后陛下请放心,我家天皇原本就不打算将后两卷宣之于世,她说这本书本就是写给她和您两个人看的,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故事真正的结局。” 当紫衣夫人回到扶桑,将采薇所送的回礼呈给天皇,兴子打开一看,见所爱之人竟将她呕心沥血才写就的三卷书又给还了回来,立时那眼泪就下来了,及至她打开书一瞧,见那上面写满了朱红色的批注,她的笔迹和爱人的笔迹同在一处,一页页的翻看下去,又破涕为笑起来。 等到她再打开那匣子里的另一幅卷轴,那泪水就又涌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就见那幅水彩画上绘着一个清雅绝伦的紫衣女子,正坐在一株盛放的樱花树下抚琴而歌,她身旁立着的殊丽女子,红裙如火、明艳无双,手持尺八,吹落一地繁花。 采薇画得正是那《百合物语》的最终章,两位倾心相爱的女主在游历天下后归隐山林,每日琴箫合奏,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虽然泪水模糊了视线,可是兴子天皇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抚琴的女子正是刻在她心上的那张容颜,便是她死了化成了灰也再忘不掉的,而那红衣女子不是年轻时的她又是哪个?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采薇姐姐竟还记得她年轻时的容颜?原来她也和她一样,从不曾在心底遗忘了她…… 六年后,广明天皇一病不起,临终之际只有一个要求,将大秦天后送给她的那一匣子礼物作为陪葬之物,放入她的棺椁之中,陪她永葬地底。既然不能同爱人生同衾、死同穴,能和她的画像埋在一处总是好的,也算是个安慰。 广明天皇的薨逝并未在扶桑民间引起什么太大的动静,因为民众们并不知道她其实才是《光氏物语》和《百合物语》的真正作者,反倒是一个月后紫衣夫人逝世的消息传来,民间哀嚎震天,痛哭此后《百合物语》是再也看不到全貌了。 于是在此后的数百年间,不但每年都会诞生出无数《百合物语》的续书或是同人文来,更有一票学者专家以研究此书为毕生之事业。从第一卷《凤双飞》里的伏笔各种推测、考证、索隐接下来的各种情节走向,既赚足了眼珠又挣到了银钱,一本未完的《百合物语》不知养活了多少人。 而此书更大的厉害处则是影响了后来数代扶桑人的恋爱观,因为没看到后两卷的情节,所有人都以为这《百合物语》写得就是两个男子相恋的爱情故事,于是此后的扶桑国,极其流行男男相恋,美其名曰:这是纯洁的“百合之爱”,被后世送上腐国的别称。 可见那些个专家没一个是有些水准的,他们考据来考证去,各种脑洞大开,什么匪夷所思不靠谱的情节走向都有人提,皆能从中穿凿附会又自圆其说,得出他们想得到的东西。但却愣是没一个人发现第一卷《凤双飞》中的两个男子其实都是女扮男装,后两卷的情节是两个女人在那里共浴爱河,这《百合物语》其实不过是一个女子写给另一个她爱而不得的女子的情书,真正的百合之爱不是男男相恋而是女女相爱。 至于这《百合物语》真正的作者,还有那背后所藏着的一段旷世绝恋,就更不是这帮砖家所能考证、索隐出来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13.付费阅读 孝文帝秦旻,是大秦史上在位最短的皇帝,刚登基还不到一天,就被孙氏一党毒死,然而在《帝王本纪》中关于孝文帝的记述却是所占篇幅最多的一篇,而且不是由史官所写,是由元嘉亲自执笔,将他这位兄长的生平行状,大小事体、一言一行,事无俱细,写得是详尽无比。 观者无不为元嘉帝笔下所流露出的那份手足之情而动容,世人先前皆以为这兄弟俩同先前生在皇家的无数对兄弟一样,并无多少骨肉亲情,却万料不到这两兄弟虽然并非一母所生,面子上看着又淡漠无比,实则却是真正的兄弟情深、骨肉情浓。 可是任元嘉帝写得再是详尽,也无法道出孝文帝驾崩的真正死因,更不可能写出孝文帝秦旻曾深埋于心的一段感情,就连他曾与那女子唯一的一点交集,元嘉帝也出于自已的一点私心,在史书中未着一字。 当年曾在皇家差点引发一场轩然大波的兄弟□□风波,在元嘉帝笔下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麟德二十一年九月,麟德帝为颖川、临川二位郡王赐婚,将崔左相之嫡长女崔琦君聘为颖川王正妃,故太傅周文忠公之女周采薇聘为临川王正妃。” 于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再也无人知晓同元嘉帝并称二圣,大秦史上最了起的皇后周采薇在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是被选为了当时还是颖川王的孝文帝秦旻的王妃。 至于秦旻对她深藏于心的情意,那就更是无人得知。便是同他骨肉情深,对他知之甚深的亲弟弟秦斐,也只当他对采薇不过是对才女所有的好感与欣赏罢了,并没什么刻骨的情意,不然的话,他这哥哥可不是那武侠小说中的小李探花,会甘愿将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给兄弟。 秦斐始终记得,当他告诉秦旻,采薇被安远伯府的老太太设计陷害,要坏了她的清白好逼她嫁给个败家子时,秦旻脸上的神情,浅淡的长眉微微蹙起,恰到好处的露出那么一抹忧虑,既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同他整个人一样,始终是清清淡淡的。 他的语声也是一样的清淡,“四弟,便是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又能如何,我这身子你是知道的,只怕还是要烦劳你一趟,去救周小姐脱此大难。” 秦斐问他可想清楚了,他仍是清清淡淡的一句,“我这样的命薄之人,原本也非周小姐的良配,既然她父亲于你有教导之恩,倒是你去救她更为合宜。” 秦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没看出半点纠结难过来,便信了他的话,再无任何负担开开心心的跑去英雄救美了。全然不知在他走后,那个孤独地坐在榻上的身影是何等的落寞,心底所有的不甘、痛苦、无奈、纠结全都化为一阵阵剧烈的喘咳,经久不息。 秦旻多希望他骗过了秦斐的谎言也能骗过他自已,可惜无论他在纸上写多少遍心如止水,他的心已再做不到如从前那样平静无波、波澜不起。 他曾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什么人的,既然年寿难永,那就不要在这世上留下太多牵绊,这样无论是对自已或是对他人都好,是以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过得心如止水,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不愿深交,亦不愿长往。 初遇采薇时,是在长亭外、古道边,明艳动人的少女落落大方,谈吐温雅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让他不由心生好感,可也不过是那么一丢丢好感罢了,他这样告诉自已。 可是第二次在李府遇见她时,见她只带了一个随身侍女在凉亭里躲雨,明知不妥,他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出自她笔下的那本《酉阳杂记》太过令人拍案叫绝、爱不释手,他不过是想再为母亲寻回这本书罢了,他用这样一个理由来解释他的行为。 此后一连三载再末能见她一面,直到她被母亲接来王府小住数日,可是出于礼法规矩,虽然近在咫尺,也只是见了她两次,说的话总共连十句都不到。 得知她被退亲,一向无悲无喜、无怨无怒的他在时隔多年之后再一次因为怒火而彻夜难眠。上一次他这么悲愤还是六岁时他弟弟秦斐被诬陷为将他推入冰冷池水的凶手。 当母亲委婉地问他愿不愿意娶采薇为妻时,他嘴上说怕耽误了她,然而一颗心却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他知道他其实是愿意的,若不是他已将她惦念在心上,又何以会在她被退亲后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就神不守舍的跟着她去了竹林,还不顾自已身体在为她吹了一曲《百鸟朝凤》后,又倾心吹奏一曲来化解她心中的悲伤郁愤。 是以他最后仍是答应了母亲的请求,他用母亲同他讲的话来安慰自已,若是他不娶她的话,任由她的婚事被安远伯府的人摆布,那她的处境只会更糟。 可是当选妃那天,他看着她一袭素雅衫裙,亭亭玉立于一片姹紫嫣红之中,人淡如菊,美如天人,他一颗心忽然又胆怯不安起来。竟脑子一热,跟他弟弟秦斐学,中了邪般地偷偷钻到采薇的马车里,只为确定她是真的不介意嫁给他这个短命且会给她带来麻烦之人为妻。 寥寥数语之间她便洞悉了他心中的忧惧,郑重的回了他两个字“不悔!” 那短暂的片刻是他这一生最为幸福的时刻,虽然转瞬即逝,却在他心底化为永恒,任由时光如何流逝,都不能使它褪色分毫。 可是当狂喜渐渐消退,他的心底又悄悄涌上另一种忧惧来。所以当秦斐告诉他安远伯府的老太太要对采薇下手坏她名节好叫她当不了自已的王妃时,他没有理所当然的站出来保护自已的未婚妻子,而是选择将她托付给自已的弟弟。 他当然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秦斐的眼光早就出卖了他的心,这桩事只要秦斐一插手,毫无疑问原本属于自已的未婚妻就会变成他的弟妇。 可他仍是说道:“还是你去救周小姐更为合宜!” 他并非有心无力,更不是无计可施,非得靠了秦斐才能救了采薇,他只是,被秦斐眼底所藏的深情所动摇。 作为一个惯会隐藏心绪的人,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看穿旁人竭力想要藏起来,怕为人知的秘密心事。 不管秦斐在他面前装得多若无其事,满不在乎,他仍是一眼就看出原来弟弟和他一样,也已然坠入情网,而且和他爱上的是同一个女子。 所以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退出。他知道秦斐这些年来嘴上总是跟他别别扭扭的不对付,为的是什么,不过是羡慕嫉妒自己能有母亲护在身边,得享了一个儿子所能享有的最大的母爱。 既然自己已经霸占了本应属于他的母爱这么多年,那就在爱情上退一步,还他一个爱人吧,他这样说服自己。可是他知道,若不是他活不过三十,他才不会纠结占了秦斐母爱的那份歉疚,再是厚着脸皮,也不会放开采薇的手,要同她相伴一生。 可是,属于他的时间,他能再活在这世上的寿命最多只有九年,九年?只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共度九年?这如何能够? 他毫不怀疑,若能和她在一起,他们彼此都会让对方幸福无比,快活得让天上的仙人都要羡慕,然后呢,在过了九年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后再离她而去?纵然采薇不介意青年丧夫,此后形单影只,他却承受不了这样的生离死别,因为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会痛苦万分、恨意滔天,怨恨天地之不公,在赐给他倾心相爱的佳偶后,却仍是只给他如此短暂的寿命。 这世上最痛苦的是什么,不是求不得,而是得到了却又失去,到了那个时候,只怕那种痛苦会赶在死神取走他的生命之前就将他逼疯,让他丧失所有的理智。所以还不如趁现在,趁他还没有陷得那样深,趁他还没有体味过那神仙眷侣般的快活日子,趁他还来得及放手的时候,解开系在他和采薇身上的红线,将它交到另一个同样深爱着她的人手中。 这样,她的幸福会更加长久,而他将来的痛苦也会减少许多。至少,当他离开人世的时候,他可以平心静气、无怨无尤,而不是满怀不甘怨愤的死不瞑目。 当五年后,秦旻的大限之日来临之时,他的心头果如他曾经希望的那样,平心静气、无怨无尤,甚至还带着那么点心满意足。 那一天是他登基为帝的大好日子,也是他选择离开人世的日子。 他觉得上苍待他到底不薄,竟在他临去之前又让他见了采薇一面,虽然只是远远的瞥见她一抹倩影,可是于他而言这惊鸿一瞥便已足够。 其实他知道能在这万安寺里见到她定然不会是什么巧合,多半又是孙氏一党想耍什么花招。果然,内侍给他端上一盘点心,说是临川王妃敬献的,他笑着收下了点心,却一口都没有吃,可是当晚宫中却仍是传出他中毒的消息,跟着他就听说临川王妃被关入天牢。 他可以躲过孙氏一党暗中向他下的□□,可是却无法昭告天下事实的真相,好还采薇一个清白。他只能假装自已是真的中了毒,好叫他们放松警惕,他得活着参加完他的登基大典。当他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正统皇帝时,他的死才会更有价值和意义。 他知道孙太后给他下毒,却又不干脆把他毒死,是为了给他弟妇周采薇栽赃,好激得秦斐调兵杀向云南,让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既已洞悉这老妖婆的阴谋,那他又如何会让她得逞。 他将所有破局之法在脑中一个个的过了一遍,最终选择了牺牲他自已。 早在来云南之前,他就已经给自已备下了一份□□,一刻不离身的贴身收藏好以防万一。当登基大典结束,他脱去帝王的兖服,当着孙氏眼线的面儿,手法巧妙的将自带的□□放入了内侍呈上来的药汤之中。 这杂耍手法还是秦斐教给他的,当他用这个后世被称为魔术的手法给自已下毒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就在几个时辰之后,在他身故的当晚,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也用同样的手法将孙氏给她的毒酒换成了另一种假死之药,从而逃过一劫。 秦斐教给他二人的这杂耍手法,让他们一者得以赴死,一者用以求生。 秦旻端着药碗,想着他已经安排下去的事。在登基大典上他已经明示群臣,他并未中毒,可是在参加完登基大典后他却突然中毒而死,到时候崔相肯定会以为是孙太后毒杀了他,而只要他一死,那么他弟弟秦斐就会是大秦唯一的继承人。在他死后,暗中保护他的一队死士也就能派他们去天牢救出采薇,送她去和秦斐团聚。 至于孙氏栽赃到采薇头上谋害他的罪名,他早已写好了遗诏,在里头写清楚了他的死因,究竟是何人向他下的毒,他半点也不介意在服毒自尽之后把这口黑锅安在孙太后那老妖婆头上,因为说她毒死了皇帝真是半点也不冤枉她,他的父亲懿德太子不就是被她给毒死的吗? 虽然当年父亲的死因已再无可取证,但秦旻仍要她为她当年的罪行付出代价,所以他特意用了这老妖婆当年毒死他父亲的□□,只有让她头顶弑君之罪,才能不用理会孝道,彻底的废了她这个太后,让她再不能兴风作浪,处处掣肘秦斐,而是受到她应得的惩罚,尽管这惩罚迟来了二十多年。 为万全起见,秦旻一共写了两封同样的遗诏,一封交由死士带给采薇,若是不幸那些死士没能完成护送采薇出城的使命,他们会在自尽前将遗诏销毁,反正他还准备了另一份遗诏,只要秦斐能攻入大理行宫,到他的寝宫来看一眼,那他就一定能找到藏遗诏的地方。 秦旻喝下一口苦涩的药汤,看了一眼放在博古架上最下一层,用黄杨树根雕成的一只威风凛凛、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没有人会想到这小小的一只木头狮子腹中竟然暗藏机关,藏着他的一份手书遗诏。 可是秦斐肯定会知道,即使已经过了二十年,可是秦旻相信只要秦斐一看到这个木头狮子,他就一定会拿起它,然后发现它里面藏着的秘密。 因为这块黄杨树根还是当年秦斐偷偷拿来给他的呢!他还记得当时只比他小了几个月的坏蛋弟弟红着小脸,满眼兴奋的将这块黄杨树根递给他,“臭哥哥,我的生辰快到了,你帮我雕只小狮子好不好,要比真狮子还要威风凛凛哦!” 那时他们兄弟俩同居一处宫院,不管大人之间如何的波涛暗涌,不相往来,可是对他们两个孩子而言,却只知道彼此是这世上仅有的兄弟,他们不但是骨肉至亲,更是这寂寞宫院里唯一的玩伴。 所以他们时常背着大人们偷偷在一处玩,他喜欢根雕,弟弟秦斐就到处找了树根来要他雕成各种小玩意。他们自以为成功的避开了所有的耳目,哪知却还是没能逃过孙太后的眼线。就在他雕好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小狮子,约好在池边交给秦斐时,握在手中的木头狮子还没有送出手,他就已经被秦斐撞入了冬日冰冷的池水中。 他看得清清楚楚,是弟弟身后突然冒出的一个小太监推了秦斐一把,让他将自已撞得落入池中,可是当他昏睡了三天终于醒来,得知弟弟被诬陷急着想去澄清事实真相时,母亲却拦住了他,“就这样吧,你们兄弟失和才是那位乐见的景象,或许这样你们才能活得平安长久一些。” 后来他才知道,便是此后他过得再是平安无事,最多也只能活到三十岁,因为他的肺已被冬日寒冷的池水所冻坏,就是扁鹊重生,华佗再世,也难为他续上那后一半的寿数。 当时他躺在病榻上,明白了母亲话中的意思后,心里头又是愤怒又是伤心,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攥着手里头的木头狮子,母亲说即使他落到那么冰冷的池水中,人都冻得晕了过去,他却始终没有松开手里的小狮子。 因为这是要送给弟弟的生辰礼物,他怎么能松手任它落在池中呢,万一再也找不到了怎么办,他拿什么去送给他的坏蛋弟弟。 可是木头狮子虽然还在他手里,他却再也送不出去了,因为在他落水之后,弟弟就搬离了那处宫院,从此和他再无往来。即使后来他二人都出宫建府,甚至当弟弟在外游历三年归来,和他重修旧好,再度拾起幼时的兄弟情谊,可是这个木头狮子他却始终没有送还给他。 或许就是为了等到最后这一刻,再物归原主吧,原本是要送给坏蛋弟弟的六岁生辰礼物,不想却在他二十六岁时才送出手,足足晚了二十年。 秦旻笑着摇了摇头,放下药碗,漱过了口,虽知药性很快就会发作,却还是照着旧日的习惯,取过那本《酉阳杂记》,不知第多少遍翻阅起来。 采薇曾给过他两本《酉阳杂记》,结果却被他那个坏蛋弟弟秦斐一偷一借,两本都给弄走了,现在他手头这本,是他凭着记忆默写下来的,这五年就放在枕畔,从不离身。 药性渐渐开始发作,当书卷从手中滑落时,他想其实这样也不错,既然他的寿命横竖活不过三十,那他不如彻底成全他在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最爱的两个人。 他这一世,已是注定与幸福无缘,但是他却能为他所关爱的两个人再尽最后一份绵薄之力,只希望他们可以白首到老,相伴一生,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快活日子,他无缘得享的那些琴瑟和鸣、天伦之乐,他希望他们可以尽情的沐浴其中。 而这,就是他爱他们的方式。 当意识渐渐模糊,他看见黑暗尽头透出一抹温暖的亮光,一个遥远而又清晰的声音温柔的在他耳边道:“人生在世,若要万事不萦怀、开心洒脱的过一辈子,只消做到‘不悔’二字就够了……” 是啊,他这一生,虽然短暂,到最后更是主动提前结束掉自已的生命,可他却也是半点都不曾后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12.付费阅读 在她八十二岁寿辰这天,采薇做了一个梦。 当第二天她的儿子、孙女来跟她问安时,她轻描淡写地道:“我昨晚梦见你父亲了,他仍是年轻时的模样,骑着他那匹战马,像一阵风似的跑到我跟前,说是要接我回去。想来我西去的日子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见身边所有人都是神情大变,不等他们出言劝慰,采薇便笑道:“你们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只是这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何况我这一辈子,最想做的事儿做成了,心心念念的梦想也实现了,同心爱的丈夫相伴了五十余年,有你们这些佳儿佳孙,前几天还亲眼见了我大秦第一位女皇的登基大典,此时西去,我心里头是再没有半点遗憾的。” 话虽是这样讲,可是想起当年秦斐和自己的约定,她仍是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曾和她约定等到他们七老八十了,等到相伴满六十年的时候,会在成亲那天,再扮一回新郎官和新娘子,再喝一回合卺酒,然后躺在床上,一边相依相偎,一边告诉她当年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会喜欢上她。 她严守这约定,明知他不会提前告诉给她知道,还是每年一到他们成亲那天,就要问上一遍。她一边问着,也一边数着,想着等到第六十次的时候,她就能知道答案了。 可是她只问到第四十九次,就再也没机会继续问下去了。 十年征战所耗费的心力与所受的大大小小的伤到底损害了秦斐的健康,即使天下太平后采薇再怎么给他细心调养,到他七十一岁那年,他仍是一病不起,不过三天的功夫就溘然长逝。唯一让采薇稍觉安慰的是,他临去之前,并不曾再遭受多少缠绵病榻之苦。 可是他曾答应过她的那个约定,却是再也不能兑现了。 他病危之时,采薇恨不得同他一道去了,与其留她一人失却鸳侣,独活于世,不若相伴于黄泉。 然而素日里最喜欢说“便是到死咱们也不分开”的秦斐,躺在病榻上,明明已经虚弱的不等,却还是一边笑着替她拭泪,一边将她暗藏的打算用来自尽的毒药给丢到火盆里。 “阿薇,当年你曾答应我三件事:这第一件是你为我甘愿去云南大理做人质时,我要你一定要活着等我去救你,不要出任何事;第二件是咱们的珠儿死后,你一病不起,我要你好起来;如今这最后一件事,我要你继续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连我的份儿一起活着,只要你活着,我也就活着,活在你心里……” 她虽然答应了他,却觉得一旦没了他在身边,自已又还能撑得了多久呢。可是就在他离去的第二天一早,她在那空着的半边枕头上发现了一封信,他亲手写给她的信。从那以后,每一日,她都能收到一封他的亲笔信。 在秦斐征战沙场,他们夫妻两地分居的那些年,再是山长水远,他们也是每日一封书信,在谈论战事国事之余不忘互诉离愁别绪。当战事平定,他们团圆之后,天天都在一处,自然也就再不用手写书信互诉衷肠了。 可是采薇却想不到秦斐却仍是每日偷偷写了一封信给她,是因为怕他会在她之前先离开人世,所以才为她留下这么多的书信好在他走后陪着她吗? 采薇每日看着他那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气,便觉得其实他并没有离去,仍是在她身边守护着她。 每当看完一封他几十年前写给自已的信,采薇都会写上一封回信,烧在他的灵前,即使他们如今已是阴阳分隔,可即使是生离死别也无法阻止他们用自已的方式继续相伴相守,不离不弃。 到他们成婚满了六十年的那个日子,采薇的心里是很有些期待的。她的阿斐一向说话算数,但凡是答应过她的,再小的一句话都会记在心上,从不曾食言。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在那一天的信里,他竟然只字不提他们当年的约定。 虽然有些失落,但采薇却并不觉得如何失望,她喃喃道:“阿斐,你这是怕我去了地府,万一喝了孟婆汤,再记不得去找你吗?便仍是让这约定悬而未决,好让我定要去找你,问个水落石出。其实以你的性子,只怕早就守在那奈何桥边,哪里还需要我再去找你呢!你这么做多半还是想我每日里再多想上你几次罢,是怕时候一长我会忘了你吗?” 其实这些年来,采薇哪一日不是在心里想上他七八十遍,那几十年朝夕相伴的甜蜜时光,当年以为不过是寻常的的点点滴滴,随着时光的流逝,不但不曾有分毫褪色,反倒在她心间越发的清楚分明,好似昨天才发生过的事儿一样,历历在目、永难磨灭。 而如今,在她想了他这么久之后,终于可以去九泉之下找他了。 刚即位没几天的平阳女皇见祖母目光清明地看着自己,明白她的意思,起身红着眼眶道:“还请祖母稍待片刻。”说完便转身出了长生殿,不消片刻亲手捧着一个大匣子回来。 采薇见了那满满一匣子书信,不由百感交集,阿斐生前给她写了这么多封信,是有多盼着自已能长命百岁啊!他宁愿在地府多等她些时候,也盼着她能在这世上多停留一天。 她耳边又回响起他临去时的话语,“你不是还有好多事儿想做吗,只管把你想做的那些事儿都做完了再来找我,咱们俩将来两两相伴的时候还长着呢,可是你这一世能用来做喜欢的事儿的时间却只有那么多……” 采薇足足用了半个月的功夫才看完那满满一匣子信。秦斐病重时曾对她说过,觉得最对不起她的就是先她而去,他临去之时有她陪在身边,可是到她临终之时,他却不能守在她身边。 可是采薇却觉得一天数百封信的看过来,就如他陪在她身边一样,不是逗得她开怀大笑,就是乐得她忍俊不禁,偶尔也会让她无奈叹息,却从不曾惹她掉过一滴眼泪,直到她打开匣底的最后一封信,看着那略显凌乱,笔锋已然无力的数页字纸,泪水终于滚滚而下。 阿薇吾爱, 看来这是我能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本来还想再多写上几封的,可惜不能够了。 咱们成亲满六十年那天,你是不是在心里头把我给骂了个半死?不过你那么懂我的心思,一定猜得出来我为何当时没告诉给你知道。 可是眼下,若是再不告诉你,我会怕,若是人死后并无一个地府,而是人死如灯灭,彻底的消失于天地之间,那你岂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是因何而起?那我岂不是说话不算数,这可不成,所以虽然有些难为情,我也得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你知道——我这样一个男人是如何爱上你这样一个女人的。 或许你会觉得好笑,我秦斐还会有觉得难为情的时候,唔,因为这事说起来吧,还真是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阿薇,你还记得我有一回问你可还记得咱们头一回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你说是在安远伯府我故意把你当成个小丫头那次,其实早在那之前我同你就已经见过面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当年我知道了我的身世之秘,心里头兵荒马乱的跑出京城,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有一日,晃到了泉州,那时我因遇到个奇人异士被硬逼着学会了一身武功,没钱花了,便学着那些侠义小说里劫富济贫的侠客去找富家大户们拿。 手里头不差钱,那我自然住得是泉州最好的一家客栈。那天字号的院子里除了我便只有另一位房客,容貌清矍廋削,气度飘然出尘,我对那中年人很有些好感,却对他儿子横看竖看怎么都看不顺眼。 其实那小公子生得是面如美玉、唇红齿白,比我漂亮多了,而且举止斯文有礼,更是让我望尘莫及,可是这些都不是我看“他”不顺眼的原由。 真正让我不忿的是,他爹竟然那般宠着“他”,“他”说要玩蹴鞠,他爹就教“他”亲手做了一个出来,陪着“他”一玩就是一个下午。 而我就站在窗边,看着他们父子玩了一个下午,最开始的时候我是觉得新奇,因为我游荡了那么久,几乎就没见过有父亲愿意花这么多时间陪孩子一道疯玩的,最多能花上一刻钟的功夫检查一下孩子的功课就已经顶天了。这人倒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怪人。 于是看着看着,我心里竟生出一点羡慕来,到了最后那些羡慕全都成了深深的嫉妒与一种莫名的恨意。我身为皇子尚且过得这般之惨,还没生出来就没了爹,亲娘也不要我,没人疼没人爱的,你个小毛孩子倒是和你爹玩得一身是劲儿,凭什么呀!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偷偷摸到他们住的屋子里,打算把那个蹴鞠偷走,看他们明天还怎么玩。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白天一身男装如粉雕玉琢般的小公子,到了晚上放下头发来,竟是个垂着辫子的小姑娘。 更让我吃惊的是,她父亲竟然在亲自教她——一个女孩子读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11.付费阅读 采薇质问完后,也没指望他们会回答,径自拿起一份卷宗,命一个内侍传给群臣过目。 “你们都觉得女人们不愿意嫁人是被我的安女堂教唆出来的,那你们不妨看看这些卷宗上所列的数据,在我的安女堂未建之前,这几十年来国中女子终身不嫁的人数就已经在逐年上升了,不少盛产丝绸的地方都兴起了终身不嫁的“自梳女”,没有任何人的教唆,完全是那些民间女子们自发兴起来的。” 别的大臣倒也罢了,户部尚书对这所谓的“自梳女”自是心中有数,匆匆瞥了一眼卷宗便不再看,皱眉道:“便是先前就有女人闹着不嫁,可到底就那么一小撮不成气候,哪像现在,几乎大些的州府都闹将起来,难道不是娘娘的安女堂在后头推波助澜,有意生事?” 采薇不理他的诘问,顾自道:“我建安女堂,最初不过是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女人们一个收容之所,后来办起丝厂也是想让她们能自食其力,可是当越来越多的女人能够自已挣钱养活自已,她们便自动自发的不愿再成婚嫁人。越来越多的人家争先恐后的想把女儿送到我们的丝厂做工,因为在安女堂的丝厂做工一个月赚得的银钱就顶他们在地里劳作一年,不少父母见女儿自已不愿嫁人,又比儿子还能养家挣钱,也乐得不再把女儿嫁出去,她们的兄弟更是不乐意肥水流到外人田,与其嫁出去给别人家做牛做马,还不如留在自家贴补自已。” “王尚书,”采薇看向户部尚书道:“你当年还是户部侍郎时你们户部不就上过折子,要跟那汉惠帝学,奏请凡女子年过二十不嫁,每年罚八百钱,其效如何?先是罚八百钱,后来又提到一千五百钱,年年都在往上提,最后提到一年罚钱四千,本宫都一一准了,从不曾驳回,可是那不婚的女子人数可有下降过一人?” 户部尚书闭口不答,其余诸臣也都心知肚明。若是这对未婚女子抽取单身税的法子当真有效,那他们后来又何至于再鼓捣出个《配婚令》来。都怪周皇后让这帮女人们的腰包鼓了起来,这才能不把这么多银钱的单身税放在眼里,不过这些女人也奇怪,宁愿每年上交那么一大笔银钱,也不愿嫁人成婚,莫不是脑子有病吗? 采薇将他们面上的愤慨疑惑都看在眼里,也跟着问了一句,“难道你们之前就从没想过为何女人们越来越不愿嫁人?这个中原因难道你们就当真半点也不知道吗?” “众卿大力推荐的《吉花》,本宫倒是看了,但不知写民间女子种种人生命运的书——如《人间无数雨打去》、《女儿泪》、《被嫌弃的大秦女人的一生》、《为奴隶的母亲》*等佳作,诸卿可曾读过?” 这些书名他们倒是半点也不陌生,他们虽不喜看这些女人写的书,但是家中妻女却爱得不行,奉为经典。可是任妻女每每读到潸然泪下,他们也往往无动于衷,反觉得这些话本小说到底是女人手底下写出来的,其眼界格局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半点都不恢宏大气,和他们男人写的那些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种种佳作根本就没法比。便仍是一声不吱,冷眼看周皇后又要讲出什么花头来。 采薇长叹一声,“既然众卿瞧不上这些女人写的小说话本,那就请刑部尚书报几个数目吧,过去十年,刑部案宗所载被人夺去性命的女子数目是多少,是已婚未婚,杀她们的凶手又是何人,所判何刑?而被人夺去性命的男子数又是多少,已婚未婚,为何人所杀,凶手被判何刑?” 刑部尚书立时便晓得这位不安份的皇后娘娘又要在什么上头做文章了,可便是知道又能如何,人家都问出来了,他也只能以实相告。 “回娘娘,这十年来,共有二十七万多名女子被人所害,其中六千余人为未嫁女或是寡妇,多半是被人奸杀或是为了配冥婚,因致死人命,凶手皆判死刑。余下的大半皆为已婚妇人,或为其夫所杀,所死于公婆姑叔之手,因属家宅之事,恐另有内情,或判一笔罚金,或判凶手蹲上几年牢房也就是了。” “至于男子则共有二十万余名被杀,未婚者居多,除一万余人是被其妻所杀外,余者皆为其他男子或因财因仇因口角所杀,杀人者均判死刑。” “那这十年间,死牢里的男女人犯各是多少,因犯何罪领了死刑?”采薇继续问道。 “女犯共有一万余人,均是谋害亲夫,至于男犯则有二十万人之多,或杀父杀母、杀兄杀弟,杀害旁人,是以被关入死牢。” 采薇目视群臣,“不知众卿听完这些个数目,心中有何感想?人都说物以稀为贵,咱们大秦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男多女少,可怎么死于非命的女人反倒比男人还要多,且大半是被其夫所杀?这还是官府登记在册的数目,还有那些压根就没有报官的,被丈夫打骂虐待致死,或是被公婆搓磨致死的妇人更不知还有多少。” “你们前头说男多女少的原因其中之一是女人禀赋柔弱,往往不到三十便即病亡,这生得比男人少,死得又比男人快。可是本宫这边将国中所有年过七十的高寿老人登记造册时,却发现那些长寿之人,大多均为女子,八十以下的长寿老人里,男子只占十分之一,八十到九十,则为二十分之一。有意思的是这些活得长的老太太们不是终身未婚就是早年守寡。” “本宫也曾问过太医,是否女子寿命天生就比男子要短,所有的当世名医皆说此是无稽之谈,只要保养得当,男女均可高寿,甚至女人还会比男人多活上几年。只是女人比起男人来因有生育这一重风险,十之二三都过不了这道鬼门关,尤其是年不过十四五六者,天葵初至、发育未全就要她们嫁人生子,更是容易难产而亡。这些年因难产而死的妇人里,年未到二十的产妇就占了八成。” “可是比起生孩子这道鬼门关,更可怕的是夫家的种种虐待。不但要给夫家做牛做马,还要被婆婆刁难搓磨,被丈夫拳打脚踢,被当做个牲口一样买卖。还有好些地方的女子所嫁的丈夫不但不能挣钱养家,倒要靠把她典给别人替人生子换来的钱供自己吃酒赌钱,或是替夫抵债。” “这男字上田下力,意指出力气种田之人,我先前也以为这种地是男人的活儿,结果这几年一查民情才发现,地是在男人名下,可是大半的农活却都是女人在做,不但要干农活,还要做家务侍候一家老小,且不停的生孩子带孩子,每日起早贪黑的忙里忙外,为夫家奉献了那么多,别说上桌吃饭的资格,好些时候却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要挨打挨骂,一旦染了重疾,还会被夫家休弃。” “这样艰难的活法,一支蜡烛两头耗,能支持多久,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往往连三十岁都不到就累病而死,还有更多的妇人见这日子实在难熬,索性上吊投水,宁愿早死重入轮回也不想再受这份活罪。这十年来国中自杀而死的妇人共有三十余万,而自杀而死的男子只有一万余人。” “这就是女人们越来越不愿嫁人成婚的原因,当她们终身不嫁时,虽说要受人非议,但总能多活几十年,寿终正寝;被人打杀了,好歹还能让杀人凶手为她们偿命。可一旦为人妇后,成天做牛做马,累死累活,早早的油尽灯枯,伤病而亡;被夫家打得再是伤痕累累,官府也是不管的,说是家宅之事官府不管,真打死了人出了人命,若无娘家人申冤,那死了就死了,或是破席子一卷埋了,或是再将她们偷卖出去配冥婚,还能再赚一笔死人财,谁也不会当回事儿。就算被娘家人告到官府,最多也不过做上五年大牢,出来继续祸害别的女子。可要是女人不堪折磨毒打,尤其是为了保护自已的孩子免遭丈夫的毒打,错手杀夫时,等着她的却是死刑,秋后处斩。” “自已所赚的钱不归自己支配,自已所生的儿女也不属于自己,就连自已都是夫家的财产,性命被握在人家手里,得不到半点保障。蝼蚁尚且偷生,当嫁人生子已经不是女人的归宿,而是人间地狱时,她们宁愿顶着辱骂白眼终身不婚,只为了保自己一份平安,能在这世上多活几年。所以你们再怎么逼迫她们,都是于事无补,与其嫁人受尽百般折磨苦楚再命丧黄泉,还不如以死抗争,反正都是一个死字。” 刑部尚书辩解道:“娘娘,这夫妻殴杀如何判处,皆是《大秦律》所定,‘凡妻殴夫者,杖一百。夫愿离者听。须夫自告,乃坐。至折伤以上,各加凡斗伤三等。至笃疾者,绞。死者,斩。故杀者,凌迟处死。若妾殴夫,及正妻者,又各加一等。加者,加入于死。其夫殴妻,非折伤,勿论。至折伤以上,减凡人二等。须妻自告,乃坐。先行审问,夫妇如愿离异者,断罪离异。不愿离异者,验罪收赎。过失杀者,各勿论,至死者,绞。’” “这妻妾杀夫者,多为故意杀人,且要比杀了凡人罪加三等,自当处死,而夫杀妻者,则多为过失杀人,减凡人二等论罪,理应从轻发落,两者所判自然不同。” “那就是这律法大误,为何女子和男子同人不同命?理应一视同仁才对!”采薇早看这条不公平的律法不顺眼很久了。 礼部尚书此时已被人扶了起来,嚷嚷道:“这男尊女卑,女子生而卑贱,其性命如何能同男子相提并论?” 采薇大怒,“那你是何人所生?难道生你养你的母亲就不是女人?若她们也是卑贱的,那你们这些卑贱之人生出来的孩子凭什么就能高人一等?” 礼部尚书这时候想起孝道里也有孝顺亲娘这一条,顿时无言可答,顾左右而言它,“这,这,这打老婆的男人总是少数,何况他们之所以打老婆还不是因为女人不听话,太过啰嗦。若是那些妇人们个个恪守妇德,勤谨恭顺侍奉夫婿公婆,半点错处都不犯,无丝毫忤逆之心,又如何会被夫家打骂呢?” 兵部尚书紧随其后,“娘娘您若是继续偏袒这些不愿嫁人的女人,还硬要让她们能同男人一样出门念书做工,只怕到最后受苦的仍是她们。这么多旷男,各州府的衙役有限,那管是管不住的,到时候各种侵害女人的案子只会层出不穷,不但更多的女人受苦受罪,还会扰乱一国的治安民生。” 刑部尚书狂点头,主动报出一组数目来,“ 娘娘,这男囚里头未婚男子比已婚男子多出七八倍来,可见这男子娶不到老婆对治安的危害可有多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打一辈子光棍啊!” 采薇还击道:“别光说男囚的数目,女囚里头一千个人里头也难见一个未婚女子,皆是已成家的妇人,且杀的几乎都是其夫,可见这女子成婚对男人的危害可有多大,为了保障男人的生命安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成婚啊!” 众臣有些恍神,皇后娘娘这话的风格怎么那么像元嘉帝,这夫妻俩无论是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怎么都这么让他们难受。 “可是皇后娘娘,这真有胆子杀夫的妇人才有多少人,一年不过千把人,男人却有上万人之多,这二者所造成的损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啊!” “所以就要逼着女人们以身伺虎吗?好比一个混人整天在村子里打人生事,村人不说怎生制止这混人的恶行,却想着给他一个女人,让他往后再想打人只管去关起门来打他的女人就好,于是合村太平,而那个女人的惨叫呼救却无人理会。” “也别跟本宫说什么不这样做,女人们反倒不安全,那是因为现在这些男人们这样做了,不管再怎么伤害女人们,官府都是视而不见、懒得理会,最多也不过是判他蹲大牢,还有牢饭吃。当伤害他人却只需要付出这么丁点儿的代价时,这完全就是在纵容犯罪,而无视国家理应保护每一个子民安全的责任。若是胆敢有侵犯女人者,一律严惩不贷,什么宫刑、劓刑、刖型、墨刑全都可以拿出来用用,看他们谁还敢再犯。” “先前本宫掌政之时,对此类侵害女子的恶行一律处罚甚严,虽说因为皇权不下县,好些地方管不到,但是不少地方的情形却是好了许多,同样有那么多的旷男,怎的就没闹出那么多的乱子来?” 元嘉帝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这院子里跑进了狼,你们不想着怎么打狼,却尽想着怎么画圈圈把一批羊先圈起来去投喂给狼吃,一个个的脑子都被驴踢了吗?” “你们这些破法子不过是杀鸡取卵、饮鸩止渴,真要照你们这个法子整下去,我大秦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少,旷男日益增多,不能鼠目寸光只看眼下,不顾未来长远。” “这男人是人,女人也同样是人!先前抗击外敌的那十年,若无女人们征战沙场、种田纺织、救护伤兵,单靠男人这仗根本就打不赢。就是今年的国库收入,女人劳作所得一共为国库上缴了二百万两银子,而男子却只有一百万两。如今这几十万女子们诸事不理,才在街上游行抗议了几天,就让不少民生大受影响。可见女人们为我大秦实是贡献良多,对我大秦而言重要非凡。她们既然承担了同男人一样的义务,那就理应享有同男子一样的权利,就如同皇后同朕一样理当享有治国理政的权利。” “传朕旨意,从即日起,重订我大秦律法,无论是夫殴伤妻者,还是妻殴伤夫者,一律按殴伤凡人罪论处,不需自告乃坐。废除纳妾制,国中男子无论地位高低,有无官爵,一律不准纳妾,朕第一个以身作则。” 在纠结了许久之后,秦斐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采薇这一边。 或许让别的男人来选,只怕他们都会选择站在男人这一边,毕竟女人嘛如衣裳,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而男人却是兄弟手足,断断割舍不得。纵然妻子已怀了孩子又如何,另取个三妻四妾,想要多少孩子没有?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得罪全天下的男人呢? 可是秦斐还真就这样做了!因为在他心里,这世间纵有百媚千红,却都不是他的阿薇。他的心上缺了一角,在遇到阿薇后他那残缺的心才得以完整,他才是他。 群臣见他仍是没能闯过这道美人关,顿时慌做一团,七嘴八舌的抗议道:“陛下,这如何使得?只许纳一个妻子,那要如何开枝散叶啊陛下?” 秦斐冷笑,“方才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对朕忠心不二吗?朕堂堂帝王之尊都只有一个结发妻子,你们却吵吵着要广纳妾室,这不是僭越是什么,你们到底居心何在? 众臣缩了缩脖子,赶紧赌咒发誓自已绝无二心,忙换了另一种说法来劝,“若是其妻无子,仍是不能纳妾的话,那,那岂不就是无嗣了?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秦斐眼睛一瞪,“你们别以为朕读书少,就来蒙朕。朕别的不知道,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意,当年师傅还是教过的,此语出自《孟子离娄上》,是孟子在评价舜娶亲时说的,其原话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这‘无后’二字的意思才不是不生孩子,而是未尽到后辈的责任,舜不告父母而娶妻,没尽到为后辈的本分,是为无后,才不是不生孩子就是不孝。” “这等歧义,始自汉人赵歧所做的《十三经注》,列出来了什么‘于礼有不孝者三者,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把你们给糊弄了上千年,赵歧这名字可真没叫错,不但误已,更是误了你们这些只知道尽信书的书呆子。” 采薇笑吟吟地道:“陛下说得极是,再说若是真遇到这种情形,还可过继领养,男女双方也均可和对方和离,另行嫁娶就是了。”这生不出孩子可不全是女人的罪过,有一半要归结到男人身上,这种子不好,再好的地也长不出果子来。 群众诧异道:“和离?可这和离早就被律法废除了啊?” “不合理之法才应废除,而合理之法则应重行。本宫提议废除七出之法,除义绝外可再行和离之法,凡夫妻一方,不论缘由,坚决自请离异者,均应判和离,婚前财产各归其属,婚后财产一分为二,夫妻平分。所生子女,十岁以下皆由母亲抚养,其父应付赡养费用,十岁后由其子决定随父居或随母居。” 秦斐抚掌赞道:“皇后所言大妙,还有先前皇后所提的男女平权那三条,也是极好的,即日起便实行吧。朕现在是想明白了,唯其如此,方能改变国人重男轻女的陋俗,晓得生男生女一个样。欲新我大秦,必新女子;欲强我大秦,必强女子;欲文明我大秦,必先文明我女子;无可疑也。” 群臣见这两口子自说自话的就把这么件天大的事给拍板了,问都再不问他们一声,激愤之下又跪到地上,开始嚎起来。 “陛下,您若是真这么做了,那三纲五常中的夫为妻纲岂不是成了一纸空文?夫纲之不存,兹事体大,若夫纲不振,何来其余纲常伦理?陛下,这三纲五常才是国之根本啊!一旦其形同虚设,人人皆不守这纲常礼法,到时候就不是礼崩乐坏,而是国将大乱啊陛下!” 秦斐想起采薇和他提出不再独尊儒术,而是百家争鸣时所说的那一番话,已经过了那么久,他却仍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甚至当时她眼中的神情。 “阿斐,你是想要学之前的历代帝王为求自已一家之天下,行愚民之术控制其思想,使其奴化成顺民,以至于国民日渐暗弱,奴性十足,只知媚上欺下、顺从强者,在这片土地上建立的朝代一代不如一代,还是开启民智,敢于纳谏,提升整个国民的素质,培养其敢于思辨、独立自主之精神,让每一个国民都能挺胸抬头,让我大秦真正的强大起来,再不受外敌入侵,山河破碎、百姓为人奴役之苦。” 他看着阶下众臣那一双双昏花的老眼,轩眉一挑,微微笑道:“若是这三纲五常当真有用的话,为何这数千年来,朝代更迭,足有几十家之多?皆因百姓并不曾真正的当家作主,而当一个国家的财富权力全部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又无一个能尽量保障公平的各项律令法规时,必然滋生腐败,越发使得民不聊生,民怨四起,最终官逼民反。” “朕既然想要创下不世之功业,再不重蹈先君的覆辙,自当去旧革亲,重行颁布一系列新法,实行新政,不但要给女人们她们应得的地位,朕还要实行上下两院议会制和高宗皇帝时曾用过的阁臣议政制,开启民智、改革科举,让每一个百姓都有机会参与国政,因为朕要的不是我老秦家一家之天下,而是这家国不论跟谁姓,都是一个无比强大、富有无穷生命力的国家,国富民强,此后再也无人敢欺!” 元嘉十四年的三月八日,注定要在所有的史书上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就在这一天,女人们坚持不懈的抗争终于赢得了胜利,元嘉帝正式下诏承认女人享有同男人一样的地位和权利,废除了之前重男轻女的种种法令。虽然距离在这片国土上真正实现两性平等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可是她们已经熬过了最黑暗的时候,黎明就在眼前。 后世为了纪念女权先辈们浴血奋斗所换来的伟大胜利,全世界都将三月八日这一天定为所有女人的节日,便是后世鼎鼎大名的“三八妇女节”。 那些大臣见元嘉帝为讨皇后欢心,一意孤行,也只得认了,却在心里头安慰自已,就算颁下法令又如何,这律令若是不能被完好的执行,还不是白搭,一旦到下头具体实行起来,从各府县官到衙役可全都是男的,才不会偏帮着女人说话。 不过他们能想到的,采薇如何会想不到,跟秦斐打了声招呼,直接调了一半女兵在各州县另建了个两性事务司,专事专办,专门料理两性间的种种事务,如男子侵犯女子,夫妻间殴杀家暴,和离义绝等,均由两性事务司负责,若不服所判,可再向大理寺和户部申诉。 对于那些大臣们整天挂在嘴边的四百万旷男,采薇也想了个法子安置,由国家出资鼓励他们跟随船队扬帆出海,既算是为国效力,也能让他们赚得一份家业,有个娶妻的资本。远比先前那些朝代一旦旷男过剩,就发动战争,让他们全充做炮灰要好得多。 只是总有那么些人或是对新政不满,或是见有机可乘,想利用这些旷男搅风搅雨,改朝换代。而帝后二人亦早有防备,当他们真造起反来,从未受过训练的散兵游勇、莽汉村夫如何能是秦斐一手调教出来的精兵强将的对手。 领头的不用说被秦斐咔嚓砍了脑袋,这国家好容易才太平,竟为了那么点子男人的私利就搞起了内战,这样的祸害可不能留,那是非杀不可。真正让他有些头痛的是那几十万被他活捉的叛军俘虏,全砍了吧,那是肯定不成的。放回去吧,又怕他们再为人所利用,生出事端来。 他正在为难,采薇将一张海图放到他面前。“这是离大秦二千海里的一处荒岛,足有一千五百万顷地,气候适宜、物产丰富,最妙的是岛上无人居住。咱们不妨将这些叛兵流放到此处,岂不两相得宜。” 秦斐深以为然,不但将那些反叛的兵将给送了过去,干脆将朝中不满新政的文武官员及国中违法乱纪确属有罪的一应囚犯,尽数送到了那处荒岛。只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有好些女子因先前被洗脑的太过厉害,虽是被叛军强虏去的,受尽了欺辱,却仍是对他们不离不弃,说是要从一而终,宁愿追随他们远赴荒岛。 对于这样已彻底被男权洗脑,自愿沦为女奴的女子,采薇自然不会拦着,随她们去。甚至和秦斐商量过后,有意将那些坚持三纲五常、男尊女卑的老顽固大臣们派过去管理海岛。果然天高皇帝远,那些人一到了岛上便仍按旧有的一套纲常法度去治理海岛,让好些怀念旧有制度的男人们主动求去。 秦斐也不拦着,统统放行,任由短短数年之间,几百万秦人先后移民到了那个海岛。便是后来那处海岛上的秦人反叛故国,自立为一国,因那海岛盛产稻米,他们便自称为米国,秦斐也没动半点火气,更没有派兵攻打,他倒要看看,这些继续死抱着三纲五常那一套陈腐旧制不放手的人所建之国家,在百年后和他同采薇联手共建的大秦相比,论国力、论国民素质,到底孰强孰弱,孰优孰劣?到底何种制度更有利于国计民生,时间自会说明一切。 而曾经妄想成为秦斐妃子的吴娟最终的结局,也是远赴海外,去了后来被称为米国的这一处海岛。这还是她哥哥吴重给她求来的从轻发落,要依着秦斐的意思,是完全不介意让她吃上一辈子的牢饭的,阿薇待她那般好,她竟肖想着她的丈夫,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吴重也知道去求元嘉帝根本没用,所以径直去求采薇,采薇对她这个表兄还是颇为赞赏的,不但吃苦耐劳、稳重干练,而且还重情重义、不从流俗,这些年他早已功成名就,创下好大一份家业,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姑娘想嫁给他,他却一概拒绝,仍是不忘和宜芳少年时的那一段恋情,找到出家为尼的宜芳后,又用了好几年的时间化开她心中的自惭形秽,和她结为夫妻。 因此看在吴重的面子上,她答应其所请,将吴娟交给他,由他带去海外。秦斐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想起一桩事来,便问她道:“阿薇,当日那吴娟曾向我告密说若是我不答应你那些两性平权的政令,仍是想压着你们女人,你便会起兵造反,废了我这个皇帝,自立为女帝。若是我真这么做了,你当真会……?” 采薇笑着摇了摇头,“你若是执意抱着这旧世界不放,我只会离开你,带着我的一帮姐妹去另行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新世界。” 秦斐立时明白了,原来那处海岛阿薇是打算自己用的,若是自己仍要坚持男尊女卑,她们便会跑到那处海岛上去建起一个女儿国来。还好自己总算在最后关头,战胜了心中幽暗之地那一点私心,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然的话,他现在只会是悔之晚矣。 采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你到底没有让我失望,仍是站在我这一边。” 秦斐搂紧了她,笑道:“那是,你可是我的头号债主,不听夫人的话那怎么成?” “我还正想问你呢,我总共不过给了你一百三十万两银子,怎么被你说成是三百三十万两?那多出来的二百万两是哪儿来的?” “难道这些年你为大秦种种出谋划策,劳心劳力是做白工的?只算二百万两,我还觉得亏了你呢,只是怕说得数目太大,惹人生疑,只好说个三百万的数目。其实单只岳父留下来的那几册书就已是无价之宝。” “阿薇,你为大秦实在是贡献良多,我之所以站在你这一边,也实是因为你的所做所为确是于国于民,其利大焉。亲在你这头,理也在你这头,于亲于理,两头都被你占全了,我不帮着你帮谁?” 这一刻,夫妻二人均觉得得夫(妻)如此,妇(夫)复何求! 采薇没有告诉他的是,什么她要造反云云其实是她故意漏给吴娟知道的。 当时她这大权在握十年的皇后同秦斐这皇帝之间的关系很是有些微妙,何况自古皇权最能侵蚀人心,她忍不住就想看看当秦斐坐了十年龙椅后,是否也会如绝大多数帝王一样觉得这世上唯有权力二字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的,即使是亲情、爱情、友情都要统统为它让道。 若是秦斐当真更看重他的皇权、夫权,要对她先下手为强,她也不介意和他兵戎相见。她固然深爱于他,也相信她的丈夫,可是当她身上还肩负着为女人夺回本应属于她们权利的责任时,她实在不敢将废除男尊女卑,给女人应得之权利这桩大事寄托在一个男性君主的身上。 因为当她还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已的梦想要靠自已的双手去实现才是最安全可靠的,而不是寄托在别人身上,即使这个人是她深爱的丈夫。 所以这十年里,她一直在强大女人自身所能拥有的力量。女性在各个领域所创造出来的那些知识财富,她都一直尽力使它们不被男性所窃取,因为知识就是一种力量。她组建的女兵,虽然只有十万,但是女兵们所持的兵器却是大秦最为先进的新式武器,这些出自女人之手的枪炮被有意造的在尺寸上更适于女性所用。 至于那一处海岛,早在几年前就被女船长沈云英所发现,采薇之所以一直隐而不宣,就是怕万一她们仍是抗不过势力强大的男权而步下的一条后路。 万幸的是,秦斐到底没有让她失望,他终于将曾盘踞在他心里的那些恐惧、不安、担心、忧虑全都抛到一边,愿意与她并肩而行,携手共进,为大秦开创一个煌煌盛世。 元嘉十五年,帝与后同坐朝堂、共掌朝政,史称二圣临朝。在他二人共同治国的几十年里,实行了一系列新政,在大力发展经济之余,更是尤为重视科教文化,在各县兴建公塾,免费施教,且不再只教学生钻研儒家那一套,除诸子百家、诗词曲赋外更为注重算术物理等格物致知之学的施教。 于是短短几十年间,无数发明创新一一问世,极大的改变了大秦国民的生活。其中尤为引人瞩目的是女人们的卓越成就,她们所设计创造的种种器具,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同男人们平分秋色。 瓦娘将她的蒸汽机一再改进后,被广泛用于各项生产活动之中,使得国家整体的生产力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后世史家一致认为,这场发源于大秦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极大的改变了整个世界的面貌,其深远影响无与伦比。 与此同时,无数的文艺作品纷纷涌现,当被压抑束缚了几千年的女性一朝得以挣脱枷锁,自由创作时,她们喷薄而出的创造力令整个世界都为之惊叹。这一时期诞生的不少诗词歌赋、小说话本和书法绘画均成流传千古的传世经典,而其中大半都是出自女人之手。 这一辉煌灿烂的历史时期被后世的西方史家称为东方的文艺复兴,甚至有一些史家还认为东方的文艺复兴所创造的文化遗产及对社会的深远影响,比西方的文艺复兴有过之而无及。有意思的是,西方文艺复兴所评选出的文艺三杰均为男怀,而到了东方,举世公认的文艺三杰却均为女性。 眼见大秦国力蒸蒸日上,成为所在大洲的头号强国,四方各国纷纷来朝,百姓家家皆有余钱,人人安居乐业,幸福满满,秦人无不对二圣所行的种种新政称颂有加,只除了某些还在深深怀念着三纲五常那一套旧制度的遗老遗少们。 他们一面享受着新政给他们带来的种种好处,一面又在酒足饭饱后聚在一起指点江山、抨击时政,大骂元嘉帝是个被女色所迷的老婆奴、败家子,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礼法统统弃而不用,由着女人们上房揭瓦,这大秦别看眼下勉强还行,总有一天要出大乱子。他们只顾骂得口沫横飞,却从不曾想过,若是皇帝陛下还用先前那一套老祖宗传下的规矩,他们又如何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妄议朝政,辱骂皇帝? 当元嘉帝驾崩的消息传来时,他们一个个高兴的手舞足蹈,觉得可算熬到头了,盼着新即位的这位太子殿下能像史上的显宗皇帝那样,将朝政大权从他亲娘手里夺回来,再废了她那一套两性平等的狗屁律法,重行恢复老祖宗的三纲五常、男尊女卑。 可惜他们还没乐上多久,就发现这明昌帝简直比他爹还过分。不但继承了他老子甘当老婆奴的毛病,也是只娶了一位皇后,再无二色;更是继承了他娘的女权思想,继续坚持两性平权制度不动摇,愣是把他爹娘的臭毛病都给集齐了。甚至还说什么为了促进两性平等,这朝堂里的大臣们应是男女对半才公平,竟选拔任用了一堆女人来为官作宰。 更让那些遗老们郁闷不已的是,元嘉帝好歹还算给大秦生了个儿子,可是这明昌帝呢?竟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头胎得了个女儿后,说是什么有女足矣,更不想他的爱妻再受一回生产的苦痛,带头吃起了女人们新研制出的男性避孕药,两口子年纪轻轻的就再也不愿意生了。 更让这些遗老们吐血的是,明昌帝做了二十几年皇帝,五十岁不到就把皇位传给了他的独女。在女儿的登基大典上,已成太上皇的明昌帝得意洋洋的把自已给猛夸了一番,说是立皇太女为帝,这可是连千古一帝秦高宗都没做成的事儿,如今终于让千年后的他给做到了,他这一生最大的政绩也是最为骄傲的身份,就是身为史上第一位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女皇的父亲。 而这位平阳女皇也果然不负父望,在其治理期间,平稳的将大秦由一个封建王朝过度到了政体更为先进的君主立宪制国家,除两性平等外,更进一步推动人人生而平等的理念,政府的高级官员均由百姓投票选出,想方设法的从制度上杜绝腐败的发生,建立起一个更为自由民主的大秦。 当她驾崩时,大秦的统合国力、内政外交均稳步发展,成为称霸世界的头号强国。将那些坚持认为女主不祥,女人当政只会情绪化走极端,完全不擅政治权术只会鼠目寸光最后定会导致亡国的遗老们的老脸打得啪啪作响。 更让那些遗老们绝望的是,平阳女皇之后一连在位的四任君主皆是女皇,似乎是为了补偿平阳女皇的祖母——元嘉皇后周采薇没能再生个女儿的遗憾,自平阳女皇始,一连好几代生得都是女儿。 仅存的遗老们眼见两性平等的思想越来越深入人心,完全不愁后继无人,再看看自已这边的传承更是心灰意冷、心生绝望。随着旧一代的男人们日渐死去,新一代在平权思想下成长起来的男性,大多都和明昌帝一样被他们的母亲教成了一个亲女爱女、尊重女性,信奉两性平等的男人,再也不认同什么三纲五常、男尊女卑这些封建糟粕。 他们已然后继无人! 而大秦国在这几位女皇的领导下,第二、第三次工业革命相继完成,国力无比强大,一连几百年始终稳居世界第一强国的宝座,再无他国可以撼动,而国民的幸福感更是名列世界各国榜首,连续数年被评选为最适宜生活的国家。 无数的历史学家、社会学家、政治学家在研究为何大秦国的强盛,可以一枝独秀、独领风骚长达数百年之久,遥遥领先东西方诸国时,不得不承认大秦的领先来自于他们是世界上第一个解放了女性禁锢的国家,正是那些女人的手推动了这个国家一步步走向繁荣富强,站在世界的顶点。 在采薇逝去三百余年后,她当年的梦想终于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得以实现——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女性,再也不是低人一等的存在,她们不再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或是毫无人身自主权的物品。她们终于成为和男人享有同等权利的大写的人,不再被男权所制造的社会价值标准所定义,在心理上自强自信自立,不再依附于男人,拥有完全属于自已的自由人生。 在这个国家,不但早已没有妾室、二房的存在,当女人们完全建立起属于她们的自信时,“妾”这个字和“奴”、“婢”等旧时女子自称的贬义词一道,被永远的尘封在了史书之中。 从此天下再无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10.付费阅读 等到群臣一一看过了元嘉帝在那张帛书上所立的下的字据,脸上的颜色真可谓是精彩纷呈。 他们本以为元嘉帝顶多就是立个借据罢了,哪知道细看下来,这位皇帝陛下立的何只是个高利贷的借据,压根就是个卖身契! 就见那白绢黑字上写得清清楚楚,“我秦斐共借发妻周氏各项资财共计银三百三十万两用于大秦国事,月利三分,以复利之法算之,若二十年之内无法还清,则愿为周氏之奴,卖\身以偿。” 秦斐手上托着那张“卖身契”,得意洋洋地道:“这借条朕是十八年前立的,而我大秦积贫积弱近百年,是以这几年朕手头的银钱不是用来打仗,就是用于国计民生的种种开销,一直都没有余钱拿出来给皇后还债,以至于到如今,若要还清这笔旧债,这利滚利、利加利,算下来连本带利,朕一共得要拿出来四百多万万两银子方能还清欠账。” “是以诸卿明白为何朕每每对皇后爱敬有加,言听计从了吧!皇后娘娘那可是朕的头号债主,按这字据所写,若是再过两年,朕仍是还不清欠款的话,到时候朕整个人都是皇后的家奴,朕之万里江山自然当归皇后所有。” 他在这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得是眉开眼笑,众臣却是喉头发苦,心中呕血,这还是他们那个英明神武,和厄罗斯人、尼兰人谈起判来各种精明算计,只占便宜半点亏都不吃的主儿吗?怎么会签下这么脑残弱智对自已毫无益处的“卖\身契”呢? 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自已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的立下这一纸卖身文书,心甘情愿的愿将半壁江山拱手献上。 和元嘉帝这卖身为奴的举动一比,群臣纷纷觉得先前那些个昏君为讨宠妃欢心搞出来的那些花头,什么金屋藏娇、酒池肉林、烽火戏诸侯统统都弱爆了好吗?哪个被美色迷晕了头的君王能做到元嘉帝这份上,豪情万丈的一掷江山,甘愿卖\身为女人的奴隶? 为了爱愿献出江山、屈身为奴,这得是何等样的深情大爱啊?简直比天高比海深,完全闪瞎了他们的老眼。 然而亲眼见证了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爱情奇迹的文武百官们,心中震撼是有了,简直被震出内伤来,感动却是半点也没有,只觉得他们的心在滴血,万般懊悔自已的有眼无珠,怎么就跟了个这么不靠谱,都能把自个给卖了的主君,前途什么的,他们已经不想再去想了。 可是心再累,头再痛,他们也得阻止这位陛下为爱献身的种种疯狂之举,总不成真让他就这么乐颠颠的卖身成个老婆奴吧?那普天下男人的地位岂不是更加低女人一等? “陛下快别说笑了,您乃万盛之尊,这天下万民都是您的,何来卖身一说呢?”众臣齐声道。 “君无戏言,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朕还不了债,卖身为奴怎么了,昔年梁武帝还三次舍身为僧,要大臣们花钱把他从庙里赎出来呢!你们若真是朕的好臣子,那就赶紧想法子替朕把这四百多万万两的债还了。如今国库里还有三百万两银子,估摸着刚能还上个零头,余下的那些银子众卿可愿慷慨解囊啊?” 众臣面色如土,四百万万两银子,谁能拿得出来啊? 秦斐见群臣再次哑口无言,开心道:“既然拿不出银子,那就只有以朕的资产来抵债了。既然诸卿说这天下都是我的,我大秦共有一万六千万顷的国土,就按一顷地五百两银子的价钱,四百万万两银子就是八千万顷的国土相抵,正好这大秦江山,我同皇后一人一半。” “既然这一半的大秦江山都是皇后的,那她为何不可参与朝政?帝后一道执掌朝政,正是阴阳相济。既然皇后也有权治国理政,那又何来什么乾坤倒悬之说?万民皆分男女,正好我管男人,她管女人,朕管的男人还比她管的女人要多出四百万来,分明皇后还吃了亏呢?” 众臣再一次败倒在元嘉帝的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上,恨不能喷他一脸血,多管四百万男人有个毛用啊?那周皇后就是管得人再少,只要拴住你这一个男人的心,整个天下都是她的。 他们终于明白,这一次的男女终极大对决,元嘉帝最终仍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了皇后娘娘那一边,虽说他没卖身给皇后,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都被皇后给收走了,比起卖身为奴来也相差无几。 枉他们先还觉得这元嘉帝除了性情有些乖张、不按牌理出牌,总是个英明有为、开疆拓土的君主,可是如今看来这男人再是在战场上百战百胜,征服了天下又如何?一旦被一个女人彻底收服,江山都是给人家打的,完全就是皇帝在手,天下她有! 可即使他们认清了元嘉帝的态度,事关自已的切身利益,他们如何能乖乖的顺了这两口子的意,再怎么也要负隅顽抗下去。 户部尚书皱眉道:“陛下,就算您当真唯皇后之命是从,要行那颠倒乾坤的三条法令,可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当真能在国中推行下去,那没个十几年的功夫是绝不可能扭转目前这男多女少的局面的。这治国如治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再是治本,也不能不顾其标。是以,依臣之见,如何让国人愿意多生女儿不妨容后再议,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这四百万旷男的婚配大事。” “不知王尚书有何治标的妙策?”采薇见秦斐看向自已,便笑吟吟地开口问道。 “这第一自然还是要行《配婚令》,将国中所有适婚女子全都配给男子,第二,依地位等级限定男子可纳之妾的数量,无官无爵人等一律不准纳妾,有官爵之人按其等级依次递增,但最多不可超过九人。如此一来,又可多出不少女子可供婚配。这男女两方各退一步,先同舟共济,过了这道坎儿再说。” “臣附议!”兵部尚书附和道:“还可将国中的女兵尽数解甲,正好又多出十数万人来,好配给男兵们,也是一段佳话嘛!” 等到皇后手底下的这些女兵女将们都嫁人生子,被她们的夫婿牢牢攥在手心里,到时候就算有元嘉帝给她撑腰,这位失去军队倚仗的皇后娘娘也再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 采薇冷笑道:“如此,也不过能勉强凑出来一百万适婚的女子,还余下的三百万旷男还能拿什么再去配给他们? 工部尚书也献计献策道:“若是实在不够数的话,不妨暂行这妻多夫制,可以让一家兄弟几个同娶一个女子为妻,这样他们既都有了老婆,且生出来的孩子也都是他们家的,不会乱了血脉。陛下和娘娘以为如何?” 他自以为这主意出得绝妙之极,不但能解男多女少之急,而且这皇后娘娘不是一心要推崇女子地位,看不惯男人们三妻四妾吗?那我如今也许你们女人们一妻多夫,当合了你的心思了吧? 采薇简直快被他们恶心吐了,怒斥道:“李尚书你居心何在?眼下我大秦的风气是个什么样儿的,女子别说丈夫死了三年,要另嫁他人都被会唾沫星子淹死,就连被男子强暴,明明是无辜的受害者,也会被人口诛笔伐,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定是她自己不检点才会如此,失了贞节不说赶紧自尽以洗清名节竟还敢报官,真是毫无廉耻之心云云……” “女人们千百年来一直被你们灌输要将自已的贞节看得比天还重,男人们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从一而终,好女不嫁二夫的所谓女德。结果你这会子又跳出来说要让她们为了那些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一次嫁给好几个人为妻,嫁的人还都是兄弟?你们先前口口声声嚷嚷的女人的贞节呢?这会子不担心头顶绿油油了,也不担心这么做是不是有违人伦了?” 那工部尚书嘟囔道:“这不是事急从权吗?……” “是事急从权还是一切皆从你们男人的角度利益出发?既想三妻四妾,又想所有的女人都对你们从一而终,又怕底层的男人们娶不上媳妇起来造反,干脆再让底层的女人去一人侍候几个丈夫,女人在你们眼里是什么?她们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活生生有思想有感情的人,不是个摆设物件,拿来下崽的牲畜。你们的节操都被狗给吃了吗?简直是毫无下限可言!” “你们觉得你们提的这几条真要是颁布了出去,女人们会乖乖听话的去嫁人吗?去嫁上好几个丈夫吗?” “只要朝庭发下话去,强制执行,管她们愿意不愿意,这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兵部尚书撸着袖子说道。 采薇森然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现今已经有数百的民女为反抗《配婚令》或是自尽,或是自焚,你们若是一意孤行,真要强行逼婚,最后只会是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臣就不信这些女人们个个都这么不怕死?”兵部尚书色厉内荏地道。 “若是嫁人如同上刑受罪,其折磨苦痛远甚于去死,那于她们何言又何惧之有?”采薇沉声道。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明明是人之敦伦大欲,她们怎么会觉得是上刑受罪呢?”刑部尚书觉得匪夷所思,不是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吗?怎么还有宁死不嫁的呢?不嫁给男人,她们怎么生孩子做母亲,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 “是啊?”采薇缓缓说道:“明明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为何到如今,这些女人们却视嫁人为妻如洪水猛兽,宁愿孤老终生,甚至以死相抗也不愿嫁人生子,夫唱妇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09章 付费阅读 秦斐避开采薇的目光,看着底下那一个个额头磕得青紫出血,满眼企盼的望着他的臣子,缓缓开口道:“诸卿所言,确也是有据可依,皇后的种种言行举止的确是有违祖制礼法,不大守规矩本分。既然皇后如此逾矩,那诸卿以为该当如何惩戒才好?” 元嘉帝此言一出,底下一堆大臣立时就热泪盈眶了,真是不容易啊!想不到他们有生之年竟还能听到这位陛下对皇后的斥责,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啊!不对,是陛下终于从女色中给醒过神儿来了。 想来是方才皇后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终于让陛下明白她就是个祸水,不但不想着如何做个称职的国母,以陛下为天,竟然妄想让乾坤颠倒。若是再对她言听计从下去,那要不了多久,这大秦非得变成个女子为尊的女儿国不可,到时候全国的男子都得低人一等,沦落到现今女人们那样的处境,这只要是个男人,脑子没被驴给踢了,那就绝不会帮着女人说话。 见元嘉帝终于也站在他们这一边,那些跪着的大臣立刻挺起了腰杆,无比热切的盯着他们的陛下,异口同声的说出他们在心里头憋了好些年的心声,“皇后失德,不配再正位中宫,还请陛下废后,另选贤良淑德之女执掌凤印,承宗庙、母天下,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然而任他们将这“废后”二字叫喊得再是响亮,立在丹犀之上的周皇后仍是神色不变,一脸淡定的看着元嘉帝。 这一次秦斐没有再避开她的目光,微仰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二人默然无语,相视良久。 久到地下跪着的一干大臣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生怕元嘉帝再和皇后这么“深情款款”的对视下去,又被这女色所迷,狠不下心肠来废了这个败家娘们。 他们倒是很想再喊上几嗓子,趁热打铁的让元嘉帝赶紧同意他们所请,废了这周皇后,可不知怎的,帝后间无声的对峙似有一种魔力一般,慑得他们愣是开不了这个口,倒像是生怕惊扰到他们一样。 那礼部尚书到底是上了年纪,平日里又养尊处优,还从没跪在地上这么长时间,终于支持不住,身子一歪,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这声响动终于将皇帝陛下的眼神给拉了过来。秦斐扫了一眼底下跪得肉痛的数位朝臣,善解人意的道:“诸卿跪了这许久,想必膝上痛得厉害吧!” 众臣纷纷点头,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盼他赶紧道一句“平身”好解了自已这皮肉之苦,跟着就见元嘉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似是要步下丹犀……难道皇帝陛下被他们的忠心所感,要亲自来扶他们起来? 于是皇帝陛下就在他们的殷殷期盼下,缓步走向……等等,陛下你这是往哪儿走? 众臣眼睁睁的看着元嘉帝走到周皇后身边,“阿薇,你站了这许久,可觉得腿酸?我扶你坐下歇歇,喝口水润润嗓子可好?” 短短两句话,每一个字都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可是听到众臣耳中,真是累感不爱,这简直就是六月里下冰雹,砸得他们从头冷到脚,而元嘉帝接下来的话更是给他们来了个透心凉。 秦斐小心翼翼地把采薇扶到他的龙椅上,紧挨着她也坐下来,一边替她轻轻揉着后腰,一边横眉立目地看着下头道:“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嚷嚷着要朕废后,一个个的是老糊涂了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臣心里那个悔啊,他们早该想到,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元嘉帝都宠妻宠了十几年了,以他对周后情意之坚,怎么可能舍得严惩于她?他们和元嘉帝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会被他这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给狠狠摆了一道,他们这些年在这上头吃得亏还少吗? 虽然心知元嘉帝这回八成又是站在周皇后那边,可还是有几个臣子想再奋力一搏。“陛下,您方才可是亲口说了皇后有违祖制,不守礼法,问臣等该当如何惩处,臣等这才敢直抒己见,何以您现在竟要食言而肥,对臣等言而无信了呢?” 秦斐正亲手将一盏温水递给采薇,闻言哈哈一笑道:“你们当年都是怎么金榜题名的,怎么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越发的不会听话了?朕只是问问你们的意思,可并没对你们承诺什么?至于皇后的不守规矩礼法,虽是事实,可那些臭规矩破礼法,难道朕便守了?” “朕打小就是个最不喜欢规矩礼法的主儿,生平最恨墨守成规之人,至于祖宗家法这一套都发了霉的裹脚布,你们几时见朕守过?你们口口声声说皇后失德,不守规矩礼法,那在你们眼中朕岂不也是个离经叛道的失德昏君,你们今儿嚷嚷着要废了皇后,那明儿是不是就要撸起袖子把朕这个皇帝也给废了?” 元嘉帝这话实在是诛心太过,唬得众臣纷纷跪倒在地,口称不敢。“这大秦的江山都是陛下千辛万苦打下来的,臣等对陛下敬如天神,忠心耿耿,天日可鉴,如何敢生此等大逆之心!” “皇后之尊,与朕同体,尔等既然对朕敬如天神,何以对朕的发妻就敢口出废后之言?” “这男女有别,皇后同陛下如何能一样?陛下征战十载,击退外敌,保国守土,是我大秦中兴之主,便是行事有些不循常理,但同陛下的不世功业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而皇后身为一介妇人,寸功未建,却在朝堂上指手划脚,欲颠倒乾坤,陷天下男子于水深火热之中,这简直就是妄图动摇国之基石,唯恐天下不乱,还望陛下明鉴!” “你说皇后寸功未建?”秦斐眼中怒焰暴起,森然问道。 “当朕在疆场上纵马驰骋时,若无皇后在后方主持朝政,料理民生,富国强民,替朕铸就坚实无比的后盾,源源不绝的将粮草给朕送过来,朕绝无可能只用了十年就击退外敌。皇后之功,居功至伟,你们却竟然说她寸功未建?” 一想到采薇这十几年来的呕心沥血,为大秦所付出的辛苦功劳,在这些大臣眼中竟然只是“寸功未建”,秦斐就恨不得给这帮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大臣一人来两针,这般有眼无珠,干脆去做真瞎子得了。 那些大臣却仍在嘴硬狡辩,“后宫不得干政,陛下本就不应让一介妇人掌理朝政,便是皇后掌政时略有些苦劳,可是同她为自已的私心所施行的那些乱政相比,完全是功不抵过。如今这些女人们胆敢公然上街□□抗议,还不都是过去这十几年被皇后娘娘纵容教唆出来的,导致眼下国中阴阳相争,乱象四起,皇后娘娘实是罪魁祸首!” 都到了这个关口了,对他们男人而言已是最危险的时刻,这些大臣干脆再无顾忌,火力全开,也不怕被元嘉帝治罪罢官什么的。真要是让周皇后的图谋得逞,到时候他们男人的地位一落千丈,情形只会更加糟糕。 采薇怕秦斐怒极伤身,轻抚他背道:“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秦斐被她顺了顺毛,怒气消下去几分,拍拍攥着的她手,朝她微微一笑,回了她三个字:“你放心!” 采薇也笑道:“自嫁了你,我就再没不放心过。”若是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放心处,她也不会甘冒奇险,直接在这朝堂上同众臣博弈了。 要不是被下面几十双眼睛盯着,秦斐简直恨不得立时把妻子拥到怀里,吻它个地老天荒。他只得在心里叹一口气,先把眼前这桩公案给了结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这天下又是谁的?” 群臣纷纷道:“自然是陛下的,陛下乃这天下之主也!” “那诸卿可知为何朕当年会将朝政交托给皇后掌理?因为尔等不过是朕之臣子,而皇后却同朕一样,也是这江山的主人。” 不等众臣提出异议,秦斐已然道:“朕当初还是临川王的时候,你们是知道的,府里头是一穷二白,以致于要靠我家娘子的嫁妆度日。当时我便知大秦和鞑子总有一战,可是若想未雨绸缪,提前应对,总得手中有钱才成,于是朕就想了个走海运赚钱的法子,可那也得先有本钱买船买货才成,没钱那是什么事儿都做不成的,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正当朕为难之时,又是朕的娘子慷慨解囊,将岳父大人留给她的家产全数拿了出来,供我所用,是以朕才有资本能做起这海上的买卖,利用海运赚来的金银财货补国库之亏空,采买各种战备,有足够的军饷军备同鞑子一战十年。” “可以说若无皇后的资财之助,朕绝无实力能力挽狂澜,这万里江山之怕早就跟了鞑子姓了,难道这江山就没她的份儿吗?” 元嘉帝说得堂而皇之,底下的朝臣是听得是心塞坐蜡,这挪用妻子嫁妆之事,哪个男人没干过,可便是靠着老婆的嫁妆吃饭撑门面,又有谁真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堂堂正正的说出来过,这也太伤自个身为男人的尊严和脸面了。 “陛下,”本已坐倒在地的礼部尚书,挣扎着趴在地上道:“这女子一旦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其嫁妆本就为其夫所有,您用的只不过是您自个的银钱,如何能再算是皇后的?而夫家的产业仍为夫家所有,这江山无论如何也分不到皇后头上。” 秦斐冷笑道:“难怪这国中的女子一个个的都不愿嫁人呢!若我是个女子,也不想嫁人,这嫁人之后,你的还是你的,我的也成了你的,就是吃白饭也不是这么个吃法!男人之所以被称为一家之主,是因为要他挣钱养家才给的他这个殊荣,若这男人反是个吃软饭的主儿,还配称什么一家之主,要女人处处听从于他?” “我秦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才不是那等吃软饭的小白脸,是以在动用我家娘子的嫁妆时,我就亲笔立下了一张字据……” 元嘉帝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张帛书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08.付费阅读 诺大的朝堂一时鸦雀无声。 其实这些大臣们如何不知道造成这国中男多女少的根源何在,归根结底不过是“重男轻女”四个字而已。 可谁让这儿子就是比女儿金贵呢?只有生了儿子才能传承香火宗祧,继承家业门户,生个女儿有什么用啊?不能顶门立户不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但白给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媳妇,还要倒赔上一副嫁妆,亲爹娘死了才只戴一年的孝,倒要给公婆守孝三年,这样的赔钱货谁愿意生养啊?就是让他们选,他们也自然愿意多生几个儿子,少生几个女儿,若是只能选一个的话,那当然是要儿子不要女儿的。 采薇俯视着这些阶下重臣,一字一句道:“‘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自从周代起人们便重男轻女,均以生男为喜,生女为悲,皆因种种律法习俗所定,让女子们不能给娘家带来任何实惠,比不得儿子,单只能传宗接代这一条便让男人们使尽各种法子以求能生个儿子,而女人们为了能母以子贵,讨好夫家,更是只愿生男不愿生女。” “人皆此心,民间才会溺女成风,以致这数千年来即使战祸不断,可是这男丁之数永远都多于女子,总是阳盛阴衰,阴阳不和,这才时不时的便会发生方才兵部尚书所说的旷男造反,亡国之祸。” “治国如治病,既然这病根已然找出来了,如何治法,诸卿有何高见?” 群臣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治本之法该当如何,可是哪个愿意讲出来,一旦说了那不是损了自身的利益,与全天下的男人为敌吗。 采薇见他们这会子个个都缩起脖子当起了缩头乌龟,不由冷笑道:“钱尚书,你主管户部,自然应当比他们更加晓得这男女人数一旦失衡的后果。你们口口声声男人娶不到媳妇便无法为国家繁衍子民,可是没有女人,如何生养后代?你让适婚男子多出来四百余万无妇可娶,已然是你的失职,眼下你可有将功赎罪之策?” 户部尚书见这位皇后又点了他的名,心中郁闷不已,想了半天方道:“回禀娘娘,这男多女少的弊端,老臣如何不知,也曾用过各种法子不许百姓溺女,可都收效甚微。先前娘娘代掌朝政的时候不也连发三道禁令,严禁民间百姓溺女吗?可这皇权不下县,县乡村镇仍是宗族家法管着的,咱们管不到的那许多村县乡镇,仍是溺女成风。这要增加全国女子的人口,只怕仍得从长计议,再想些法子激励百姓愿意生养女儿才好。” “不知何法可让百姓愿意生养女儿?” 钱尚书擦擦额上的汗,“这时人不愿生女,一是养不起,二是还要赔嫁妆,如今国库丰足,不如颁下一道政令,但凡生女儿者,由国家每月拨米粮养之,待出嫁之时再由国家给上几两银子的嫁妆,如此想来百姓生了女儿当不会再溺死了。” 采薇笑道:“这法子瞧上去倒是不错,可是一旦真要施行下去,呵呵,那可就难说的很了。这再好的政令,一旦一层层的下去,越到底下就越是面目全非,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们如何保证分给女儿的口粮不会被重男轻女的父母拿来全给了儿子,你们又如何保证那些明明没有女儿,或是女儿已然溺死、饿死的人家给小吏们塞些钱财便也假充有女,堂而皇之的去领那补贴口粮?” “这法子真要施行下去,只怕于改善溺女之风并无多大益处,只会加重国库开支,损公肥私,肥了好些国之蛀虫。毕竟每月拨给一个女娃儿的口粮如何能同一个男子能从宗族里分到的田产财物相比。是以真要切实有效的改变溺女之风,这些细枝末节处的奖惩都是没用的,得先从根本上改变国人这种重男轻女的陋俗。” “而要改变这种陋俗,就得赋予女子同男子一样的权益地位。第一,女儿同她们的兄弟一样,均是父精母血所诞,自当同儿子一样也可顶门立户,继承宗祧,传承香火,位列族谱,即使嫁人,仍为其父母守孝三年。其子女亦可随同母姓,此例北秦时有之,谓之女户,今可重行此例。其二、女子当同男子享有一样的继承权,凡宗族分田产时,女子当同男丁一样可分其田。女子继承的田产家业及其嫁妆均为其私产,即使嫁人,亦与其夫家无干,只传其子女或仍还其父母,若夫家侵占,按夺产罪论处。其三,许女子和男人一样可走出家门读书识字、做工经商、从军从政,且年满二十方可婚配,未满二十,父母官府一概不可逼迫其嫁人。” “只要能做到这三条,不出十年,百姓们便会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不再心心念念的要生儿子,那些女婴们也不用一出娘胎就重入轮回。只有如此,才能从根本上解决男多女少,无妇可娶的旷男危机,诸卿以为如何?” 底下的群臣顿时就炸了锅,礼部尚书头一个不乐意,抖着胡子大声道:“娘娘,这男尊女卑,乃是几千年传下来的祖宗家法,如何能不尊古训,竟让位卑者同尊者平起平坐,甚至来抢男人的饭碗,这,这简直就是不守礼法,不尊古制!” 采薇坐得久了,腰有些酸,索性站起来道:“你既然同我讲古,那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近几千年来固然是男尊女卑,可是再往上头走,五千年前呢?史书上可是有载,上古之时为均为母系氏族,时人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族中一应大事均由女子决断,实行母系继承制,男子们或走婚,或嫁给女子为妻,从妇居,其子女均随其母姓。这也是为何这姓氏中的姓字是女字旁,而不是男字旁。至今在云南的摩梭族人还是过着这种男不婚、女不嫁、结合自愿、离散自由,重女不轻男的母系氏族走婚制。合族其乐融融,从不曾有过这种男多女少的光棍危机。不如——” 那礼部尚书心中乱跳,生怕周皇后再说出什么向摩梭人学习的昏话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截断她话头道:“娘娘此言差矣,之所以后来由母系变为父系,正因这男尊女卑才是真正的天道”。 “天道?”采薇反问道:“何为天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这才是天道。至于什么‘男尊女卑’不过是后来你们男人为了一已私利定下来的人道罢了,也好意思往自已脸上贴金说是天道?” “既然天道是损有余而补不足,抑高举下,那就合该损男而补女,抬高女子的地位,压制男人们的特权。除了那三条以外,既然不许女子二嫁,一生只可嫁一个丈夫以示对夫家的贞节,那么男子也当一生只娶一房妻室以示对妻子的敬重,将那一夫一妻多妾改为一夫一妻,再不许男人们纳妾,省得各种嫡庶之争,闹得家宅不宁。” 这些大臣里头,那刑部尚书所纳的姬妾是最多的,他平素也是最喜女色,一听周皇后要不许他们纳妾,顿时也怒了,“皇后娘娘,这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应当一男配多女,这是其自然天性,凡万物有灵无不如此,就是那些飞禽走兽也都是一个雄的要许多雌的来配它,您硬是逼着男人们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这完全就是罔顾男子的天性!” 采薇在丹犀上缓缓踱着步子道:“人之所以能为万物之灵,何也?正因其不似那些禽兽只知兽性而不知人性,有礼义廉耻、克己复礼之心。再说了,便是那些禽兽,人家也是有一夫一妻的,如大雁、天鹅,若一方死去,另一只绝不独活,就是那凶残的狼也是一夫一妻,绝不二色呢?” 刑部尚书成日里除了看他的卷宗就是依红偎翠,哪里知道这些禽兽的习性,顿时哑了火。工部尚书倒是个喜欢读些闲书的,挺身而出反驳道:“便是万物中有那一二等是一夫一妻,可那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生物仍是一夫多妻,这才是其天性,只有占有更多的雌性,雄性方能拥有更多的后代,其物种也才不会消亡。” 采薇见他们果然顺着她的话头,渐入她彀中,不由微笑道:“不错,大多数生物确是如此,一个雄性占有多个雌性,但是每一个雄性都能拥有多个雌性吗?只有族群中最强壮的那个雄性方能三妻四妾,那些体弱的别说争不过比他们身强力壮的雄性,就连雌性都瞧不上他们。如果说雄性的天性是留下更多自已的后代,那么雌性的天性则是尽量确保自已生下来的后代是血裔最好最强壮的孩子,所以她们只会挑选那些强大健壮的雄性与其繁衍后嗣。” “而到了咱们人类这里,男人们除了要身强体健外,还得要有钱财傍身,因为只有有足够的财力才能确保养得起孩子。所以别看你们嗷嗷叫着什么四百万旷男,其实娶不到媳妇都是那些身处最底层,没钱没样貌没本事的三无男人,那些略有些钱财的,便是再老再丑,也不愁找不到女人替他们生孩子。是以要是按着你那套说法,这四百万旷男就和那些抢不到雌性的雄性兽类一样,乃是物竞天择理应如此。” “这,这娘娘方才也说了,人乃万物之灵,如何能同这些禽兽相比,那些兽类只知弱肉强食,又没有礼法规矩,可是咱们有啊,百姓供养咱们朝庭是做什么的,就是为了给老百姓们干实事的。那四百万旷男皆是陛下的子民,您总不能看着您的子民孑然一身就这样孤独终老啊,陛下!” 有生以来头一次,秦斐觉得有些头疼,他索性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可惜这耳朵却是不能堵上的,他还要听他的皇后如何应答。 “所以为了能让这些三无男人能够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聚众动乱,你们这些所谓的父母官不惜动用手中的权力,不顾女人们以死相争,也要硬逼着她们跳入火炕,嫁给那些根本不能给她们带来幸福的男人为他们做牛做马。这样,底层的穷男人们有了老婆孩子伺候他们,而上层的富男人们也再不用担心一无所有的穷男人会造反起义来夺了他们的财富和女人,除了那些当了炮灰的女人,这可真真是皆大欢喜。” “可是你们以为被牺牲、被损害的就只有那些被推入火炕倍受压榨的女人吗?” “你们错了!当你们踩在女人的尸骨上敲骨吸髓的时候,你们以为你们是占了便宜,实则你们付出的是同样沉重的代价,甚至连累整个国家都为此付出了更为惨痛的损失!” 兵部尚书吹胡子瞪眼的道:“娘娘何出此言,我等是一心为国筹谋划策,倒是娘娘是非不分,只是一味的替女人撑腰。若不是娘娘这些年搞什么安女堂,让那些女人们又是认字读书,又是做工赚钱,害得她们全然忘了自已的本份,不晓得什么是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只顾着她们自已活得舒服,而将国家利益置于不顾,不愿嫁人生子,以致现今国中男女矛盾丛生,这全都是娘娘惹出来的好大一堆麻烦!” “哟,你们可真会甩锅啊!见说不过本宫,干脆直接就把这顶黑锅扣到本宫头上。追本溯源,孽是你们这帮重男轻女的男人造出来的,结果黑锅倒要本宫来替你们背,只因本宫再看不下去你们这重男轻女,扶男害女的祸国之举,想要扭转乾坤,富民强国。” 众臣刚想反驳,采薇已经疾言厉色的道:“本宫问你们,为何我大秦自西秦时起,经北秦、南秦,战力日下,国力日衰,到我燕秦时更是险些被异族灭国,曾经骁勇善战,征服四夷如狼似虎的儿郎们都哪儿去了?” “为何今日国中男子大都是毫无男子气概的废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大半要靠老母妻子供养,一旦外敌入侵,立时缚手请降,血性男儿日益稀少,欺善怕恶的奴性却日益深重,我大秦的儿郎们是因何劣化变弱到此等地步?” 兵部尚书默然不语,他统领兵部,自然晓得如今这些兵士的素质,再想想兵书史书所载西秦时秦军的战力,那个时候,别说兵营中的将士,就连状元、诗人那都是下笔能写诗,上马能杀敌,文武双全的彪悍儿郎比比皆是,可是如今国中的男子…… 吏部尚书接话道:“这都是因为自北秦时起,朝庭一味的重武轻文,这才——” “重武轻文只是其一,”采薇打断他道:“更关键的原因是这些男人们从小就被惯坏了!” “西秦时女子的地位有多高,活得多么恣意自由不用我多说吧,着男装,同男人们一道打马球,斗酒赛诗,还有做了女官女将军的。可是到了北秦南秦燕秦,程朱理学日益兴盛,女人们被迫裹起小脚,别说骑马,就连路都走不了多远,只能被关在后宅里打理家事。” “难道你们还没有发现吗?当一个国家的女人们受的束缚越小,越能展现她们的活力和才华时,与之相应的,国中的男儿们也越发的有男子气概,更为自信强大,这就是所谓的阴平阳秘,阴阳调和,是以西秦时才会国力空前强大,称霸四海,万邦来朝。” “而当西秦之后时,在礼教重压之下,女子们渐渐暗弱不已,成日被关在后宅里圈养的奴性十足,只知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如此一来,做丈夫的自然是满意了,他们把女人弄得这般弱小无力,不就是为了反衬出他们的强大,好满足他们那既自卑又自大的虚荣心,可是教出来的孩子呢?” “每一个孩子出生后最为亲近的人便是他的母亲,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言传身教对孩子的影响远甚于私塾学堂。更不用提好些百姓家里头是压根连私塾都上不起的。男人们不管是养家挣钱的还是好吃懒做的,在家里统统都是甩手掌柜,将带孩子的事儿全丢给女人。一个强大自信、乐观开明的母亲所养育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儿?一个卑弱无助、愚昧无知,只知奴颜卑膝讨好顺从的母亲教养出来的孩子又是个什么样的心性?” “少年强则国家强,而想要少年强则先得让他们都有一个强大自信的母亲,是以推动摇篮的手就是推动国家的手。这些年咱们大秦不再闭关锁国,广通海市,那西方西兰国之强盛,其种种科技文化之新异精妙你们也都是知道的,为何在西方诸国中,那西兰国能如此一枝独秀、称霸西方?皆因其国更为重视女人的地位,女子也可继位为王,治国理政,而北边海岛上的北闾国呢,其国中女人的地位举世最为低下,比咱们大秦还不如,其国也是举世公认最为蒙昧落后的贫弱之国。” “你们成日价说男人们才是国家的脊梁,撑起大秦的柱石,可是要想男儿强大,就得先提高女人们的素质,可是你们呢?反而逆水行舟,不说提升女人的地位素质,反倒一力的打压弱化她们,因为你们自己也知道,如今国中大部分男人们都是个什么成色,女人一旦可以自食其力,都是宁愿终生不嫁都不愿意嫁给那些一无是处,除了吃喝嫖赌打老婆,再不会别的的废物,赔上自已的一生。” “可是这些眼高于顶,自以为了不起实则一无所长的三无男人都是怎么养出来的,皆是因为这重男轻女的陋俗!为人父母者一见生的是个儿子,便恨不得捧在手心儿里,百般宠溺,家中有什么好吃好穿,全都紧着这儿子,什么重活累活都舍不得让他干,不但牺牲掉他的姐妹,就连做父母的也愿为了这儿子倾尽所有。” “就算爹妈没钱不能帮他们娶上媳妇,他们只需嚎两嗓子,自有疼他们的父母官发愁他们老大不小了还没有老婆孩子,赶紧想方设法的逼女人嫁给他们,好给他们传宗接代,照料他们下半辈子。” “那些雄性兽类还晓得为了争得雌性要和其它的雄性拼死拼活的打斗一场,可是到了咱们大秦这儿呢?男人们从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只要他是个男的,那他就是大爷,什么都不用做,自会有人替他把一切都安排好,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前半辈子有爹妈养活,后半辈子有老婆伺候,总是有人为他们各种付出。” “至于他们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和代价就能逍遥过一生。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宝剑锋从磨砺出,所以这片国土上的男人们十有八九都被惯得不成样子,成了个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跟个寄生虫一般。所谓的重男轻女,实则对男性又何尝不是一种捧杀?” “那些兽类中,只有强者才能有后,孱弱的雄性是压根就不能留下后代的,虽然残酷,可是这种物竞天则的机制也确保了其所生下来的后代一代更比一代强,而我们呢?国中的男人们便是再弱再挫,也照样有女人供他们敲骨吸髓,为他们做牛做马一味的迁就,结果就是惯得他们越发的不思进取,一代更比一代弱。这就是为何自从西秦以降,重男轻女之风愈演愈烈,男人们享有的特权越多,却反使得整体的国民素质,国家实力越发衰弱的原因。” “以致当十五年前鞑子的铁蹄横扫我华夏河山时,除了少数的血性男儿保家卫国奋勇抗敌外,更多的男人一见外敌势大,便干脆降了鞑子,因为他们早从逆来顺受、奴性十足的母亲身上学会了要顺从强者。” “若是他们从小所见是母亲要和一堆旁的女人去争抢父亲的宠爱,他们要同一堆异母兄弟争抢家产,这窝里斗的本事自是炉火纯青,便是外敌当前,也仍是内斗不休。” “十五年前的那场外敌入侵的浩劫,正是因为大批官员兵将的不战而降,再加上陛下未登位前的内讧不休才导致我大秦拥有那么多的子民国土,却连十几万的鞑子都打不过,险些亡国灭种。” 采薇这一番长篇大论铿锵有力地说将出来,听得底下的群臣个个心内翻腾不已,只觉她言辞如刀,刀刀都捅在他们心口上,又如钢鞭将他们外罩的华美锦袍抽的粉碎,露出里头的种种丑陋不堪来。 这让他们如何还能再听下去? “皇后娘娘,”吏部尚书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您这简直就是胡搅蛮缠扯出这么一堆歪理邪说出来,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您的那点子私心吗?生怕陛下广纳后宫,硬闹着要一夫一妻,就为了您的一已私利,结果——” 他话还没说完,已被采薇厉声喝道:“你才在这里胡言乱语,信口雌黄!陛下对我的情深爱重,你们难道还会不清楚,这十几年来,你们提过多少次选美纳妃,结果呢?” “竟然说本宫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我明白告诉你,若是本宫真要只顾着自已,压根就不会自找麻烦的出来替女人说话。只消在长生殿里安心养胎,尽情享受陛下对我的专宠便是,何苦明知会让陛下为难,却还是一意孤行,顶着你们的骂名,也要冒这天下之大不韪,为女人争取她们应得的权利。” “方才本宫就说过了,我再说一遍,我是为了女人,但更是为了我大秦的福祉和国运,为了我大秦的千秋万代。我方才所列举的重男轻女的种种弊端,我就不信这千百年来,再无一个男人看出来。诸卿不是一向自诩身为男子,见识智慧远胜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吗?连我这个妇道人家都能看出来的这些利害,难道你们就看不出来?” “你们明明知道,可是却缄口不言,明知这传了千年的痼疾的治本之法,却还是只字不提,仍想着继续压迫女人好饮鸩止渴,为的又是什么?” “不过是舍不得这重男轻女给你们男人的种种特权与好处罢了。就为了你们男人的这点子私心,明知与国只会有害无益,可你们却半点也不想改变,究竟是谁将自已的一已私利置于国家利益之上?是谁为了自已的那点既得利益,宁愿损公肥私,便宜了自已,坑了国家?” 某些大臣的脸上终于现出一抹愧疚之色,然而更多的大臣却依然不想改变如今这种现状。当一项利市你已经坐享了千百年,早已习惯了它给你带来的各项好处时,便是说再多的家国大义,又如何能让他们舍得就此放弃,将已吃了到肚里的肥肉再给它吐出来。 礼部尚书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声道:“陛下,我朝祖制,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不遵礼法,擅来朝堂,此其一罪也,不守祖制,牝鸡司晨对朝政大放厥词,其罪二也。公然现于我等朝臣之前,竟不用纱帘遮面,于女德上实是有亏,此其三罪也。皇后既然身为国母,更该为天下女子之表率,还请陛下严加惩戒皇后这种种悖德之举,勿使乾坤倒悬,阴阳颠倒,致生大祸!” 众臣一看有了挑头的,立时呼呼拉拉跟着跪倒了一大片,齐声喊道:“皇后妄议朝政,屡犯祖制,德行有亏,还请陛下严加惩戒,以儆效尤!” 见这么多大臣众口一词的要讨伐她,采薇淡淡一笑,也转身看向秦斐,静候他的裁决,看他最终是站在男人们那一边,还是仍会同她并肩而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07章 付费阅读 采薇回他一笑,在袖子底下又捏了捏他手,才看向刑部尚书道:“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人亦如此!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那许多妇人甘冒牢狱之灾也要走上街头,□□抗议呢?不知赵尚书可知她们因为做此惊人之举?” 她这一问原由,那赵尚书气得花白胡子直抖,愤然道:“正是因为她们游街闹事的由头太过荒谬,老臣才恳请陛下定要将这些失心疯的妇人统统给关到牢里去,免得放她们在大街上口出荒唐之言,妖言惑众。” “这帮妇人不知从哪儿听说朝廷要行《配婚令》,就跑到大街上闹了起来。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是人伦大道,女人到了年纪那就合该嫁人生子,为夫家开枝散叶、繁衍子嗣,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可如今这些女人倒好,仗着自已就能养活自已,竟然高喊什么不愿嫁人,与其被强行婚配,宁愿自梳孤身终老。她们身为朝廷子民,不但不为朝廷分忧,反而胆敢不遵朝廷之令,公然抗命,这简直就是想要犯上作乱啊,陛下!” 被他殷切呼唤着的“陛下”——元嘉帝,仍是一言不发,从御座上传来的仍是皇后娘娘的声音。 “赵尚书怕是年岁大了,记性有些不大好罢。陛下什么时候发下明旨,说要在全国行这《配婚令》了?” “倒是底下有些府官,明明朝廷还未行这《配婚令》,就已经如狼似虎般的强行给女子们拉郎配,硬将好些花一般的姑娘配给些猪狗不如的男子,这才短短几天,已经有数百名女子为了不被送入火坑,以死相抗。这才激得各地的女子们群起抗争,若真要论罪的话,明明不遵朝廷旨意的该是那些滥用私法、强行逼婚的府官才对!” 赵尚书一呆,前一阵他们一帮朝臣天天在朝堂上热火朝天的把这《配婚令》拎出来说道,元嘉帝可是半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只是让他们再好生商议,拟个更万全的法令出来。虽说还没发下明旨,可在他们看来,在全国颁行这《配婚令》那是板上钉钉,早晚的事,因此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帮妇人的游街之举是在公然和朝廷对抗,却不想反被皇后给啪啪打脸。 户部尚书见状,急忙道:“娘娘,那各地的府官也是为当地民情所逼,不得已而为之啊!不知娘娘可看过甲平蛙先生新出的大作《吉花》,正如那书中所写,如今不少州县所辖的村镇里头,十个男子能娶到妻子的只有一二个,更有那偏远穷困之地,整个村子里一个女人都没有。长此以往,则旷男日多,不但阴阳失调,且这些男子们也无法繁衍后嗣,不但他们从此断了祖宗香火,就是对我大秦而言,也是少了无数子民,等国中青壮年尽皆老去,却无足够的婴孩诞生,到时国中人口凋零,恐有亡国灭种之灾啊!” 吏部尚书也道:“是啊,娘娘,这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无不重视这国民之繁衍,此乃国之大事,生死之地,是以不少朝代都行过这配婚之令。如汉惠帝时,女子三十不嫁,罚六百钱;晋武帝时,“制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梁武帝时,凡女子二十无夫,皆充洗衣房;唐明帝时,适龄女子需在一年内完婚,否则先问罪于父母,并由当地县衙或者教署依照唐律户婚的规定进行配婚;元定宗时,女人十六无指从者,入归大帐,次者赐军士。” “毕竟这国家兴亡,不但匹夫有责,匹妇亦有其责。这女娲娘娘造了女人出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们嫁人生子的吗?这是她们天生便当承当的身为女人的责任,如今国中大量青壮男子无有妻室,而安女堂中却有那么多的女子为一已私利不愿嫁人,长此以往,别说再过个一二十年恐有亡国灭种之虞,就是眼下那也是民怨沸腾,事端频生啊!” 他说完,看了刑部尚书一眼,刑部尚书会意,赶紧接口道:“李尚书所言不假,这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只有阴阳调和,方能天下太平。可如今国中却是孤阳遍地,而无女阴相和,这能不出事儿吗?这两年来官府接到的女儿被拐的案子是先前的好些倍。世人都骂拐子和人贩子,可没有需求哪来的拐卖?还是那《吉花》书中所写,那些村子里的女人们都跑了,男人们不找人贩子买个媳妇来,那就得打一辈子的光棍啊!” “除了这拐卖案,妇人被男子□□的案子也是越来越来,甚至光天化日之下,也有人不管不顾的公然行事,可见那些汉子们实在是旷得狠了。再这样下去,不说那些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们还能不能再憋下去,会不会憋出什么病来,就是对女人们也是极不安全的啊!” 说到后来,刑部尚书的嗓音都发颤了,声音里满是对那些旷了许久,娶不到老婆的光棍们的深深悲悯与同情,似乎他们所受之苦他也曾感同深受似的。 采薇唇边泛起一抹冷笑,看向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道:“他们四个对这《配婚令》都各抒已见,你们二位尚书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肃然道:“便是娘娘不问,臣也是有话要说的。当民间出现大量旷男时,最可怕的还不是方才刑部尚书所说的什么拐卖、□□等罪,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不过是些妇人遭殃。真正可怕的是这些旷男们若是和那些灾荒年间吃不饱肚子的流民一样,也起兵造反呢?” “原本这男子天生一股阳刚之气,生来就比女人更好勇斗狠,若能娶个媳妇还能以妇人之阴柔调和男子之暴烈,可如今娘娘可知民间有多少娶不到媳妇的男子吗?足足有四百万人之巨,一旦这些旷男们为了抢女人而聚众造反,到时候那咱们整个大秦国都要遭受战乱之苦啊!史书有载,因旷男之祸导致兵乱四起,以致亡国的朝代足足有五、六个之多啊,陛下!” 兵部尚书说得是忧国忧民,慷慨激昂。他话音刚落,工部尚书见帝后的四双眼睛齐齐向他射来,忙咽一口唾沫,大声道:“臣觉得五位尚书所言极是,还请皇后娘娘为我大秦国运着想,以江山社稷为重,勿再为了一已私利而继续袒护女子,致我大秦于险境啊,娘娘!” 一时满朝文武齐声说道:“还请娘娘以江山社稷为重,女子私利为轻!” 采薇看着底下一个个群情激愤、为民请命的忠良之臣,忽然纵声长笑。 “哈哈哈哈,原来在诸位臣工眼中,我帮女人说话,不过是为了一已私利?枉尔等整日自诩什么才比诸葛,堪比管仲,原来个个都是有眼无珠之人,连本宫一心为国的良苦用心都看不出来。本宫固然是在为女人说话,但本宫此举正是为了从根本上强我大秦,兴我华夏!” 兵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道:“娘娘此言差矣,简直是黑白颠倒,再不行《配婚令》,使男人皆有妻室,只怕天下方才太平这几年,又会生出内乱来。且百姓不能繁衍子孙,国中人口日益减少,又谈何强我大秦,兴我华夏?” “似乎听孙尚书所言,只要行了《配婚令》就可保那些旷男不会造反,大秦也就无亡国之虞了是吗?你方才说史书上共有五、六个朝代是因这旷男之祸才导致的亡国,不知都是哪几个朝代啊,还请说出来让本宫长长见识!”采薇好整以暇地问道。 “这——”那兵部尚书咳嗽了两声,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怎么,莫非孙尚书也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大好使,一时想不起来了吗?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因旷男之祸而亡国的那几个朝代里,好巧不巧正好就是汉、晋、梁、唐、元这五个朝代,哎呀!这不就是方才吏部尚书所说的行了配婚之令的那五个朝代吗?怎么他们都行了配婚之法,最后还是因旷男之祸而亡了国呢?” “诸位都是读遍了经史子集,集才华与学识于一身的七尺男儿,素来是极有见识的,还请诸位尚书为本宫解惑?” “这……”吏部尚书清了清嗓子道:“娘娘有所不知,那几个朝代都是在开始的时候行这配婚之令,到了后来几位末代君主时,因其朝政日益荒疏,以致政驰令废,这才使得旷男有增无减,最后仍是暴发了兵乱,可见其亡国之因不在于《配婚令》,而在于虽有此令,却不能坚持执行之故啊!” 采薇懒洋洋地拍了拍手,赞道:“李尚书真是好口才!只是不知尔等可曾问过户部尚书,如今国中娶不到媳妇的单身汉共有多少,而适婚的女子又有多少?” 户部尚书想也不想的便道:“单身男子共有四百余万,至于这适婚的女子,想来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吧,只是她们都躲在安女堂里,不愿嫁人,这才——” “一派胡言!”采薇怒道:“敢情你们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跑到本宫的安女堂里去了?本宫告诉你们,我倒是想在天下每一处村县都建起一座安女堂来,可是如何能够,我用了十几年的功夫,至今也不过在全国一共三百六十处州府各建了一所安女堂,一共是三百六十所,每所安女堂最多容纳一千名女子,加到一起才有多少人,不过三十六万人而已。和那四百余万的旷男比起来,差了有多少?” 群臣哪里肯信,“这不会吧,不是都说好些村镇的女人们全都跑到安女堂去了吗?”“娘娘是少报了数字了吧?” 采薇懒得再跟他们理论,直接命人搬出一堆名册来放到大殿上,“这是这十几年来,安女堂所收容女子的名册,上面白纸黑字写算得清清楚楚,各州府的户籍处也均有登记在册,你们自已去看吧!我的安女堂便再是个女子的天堂,可这世上能鼓起勇气不从父母之命,不顾礼教习俗坚决不愿嫁人,又能从家里逃出来的未婚女子又能有多少?只怕还不如这世上的小妾二房们多?” 她看向户部尚书,“若本宫再问你一句,这户籍上所记的妾室全国共有多少人数,只怕钱尚书多半是答不出来的吧!” 户部尚书擦了擦额上的汗,缩了缩脖子。 “本宫命人统计过,单只户籍上有记录的,全国上了名册的妾室便有一十二万人之多,至于那些没登记在册的妾侍那就更多了,光是你们六位尚书房里私蓄的姬妾就有七十八位之多。几位也别觉得不好意思,涂州定远县王家村有一位海大户,别看人家是个土财主,可是房里的侍妾足有百人之多,比你们六位尚书房里的加起来都多呢?” “我有一位闺中密友,用了十年的时间,大致统计出了国中妾室的数目,你们猜猜一共有多少?” “一共有八十六万妾室,比我安女堂里所有的女子还要多出五十万来。而她们的夫主一共有多少人呢?不过六万。一边是四百万的旷男娶不到媳妇,一边却是六万男子占了八十六万的女人。诸位尚书既然如此担心这些旷男娶不到媳妇,何不在《配婚令》外,再行一道《废妾令》,每个男人都只许娶一房妻室,再不许纳妾,如此一来,除了我那安女堂的三十六万女子,又能多出来八十多万女人好配给那些旷男呢?” 什么?《废妾令》?这周皇后也太狠了吧,不但拦着不让元嘉帝纳妃,如今竟还把手伸到普天下男人头上来了,竟然还想让他们一个个的都跟元嘉帝一样,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这哪儿能成啊?简直是欺人太甚! 于是众臣再度群情激愤起来,那帮大臣们纷纷吵嚷道:“这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天经地义的,不多娶几房妾室,怎好开枝散叶,多子多孙!” “若是不许纳妾,万一正妻生不出孩子来,岂不是断了家中香火,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更有质疑她的,“只要行了《配婚令》,民间那些未嫁女足够配给那四百万旷男,何需再行这废妾之令。” 还有人脸红脖子粗地嚷道:“行这废妾之令,让那些有妾的男子将妾室休出家门重行婚配,这不等于是给自已头上戴绿帽子吗?这事关男人的尊严,兹事体大,绝不能行此荒谬至极的法令。” 采薇冷笑道:“同是为解决旷男娶不到媳妇的大事,怎么行《配婚令》就是为国为民,利在当下、功在千秋,行《废妾令》不再让一男霸占多女,就反倒是荒谬至极了呢?” “至于什么事关男人尊严的鬼话就更别扯了,妾室在你们男人眼里不过就是个摆设玩意儿,平日里被你们送来换去甚至打死的还少吗?拿去换马的、换钱的、换画的也不在少数,那个时候怎么不在乎头上的帽子颜色呢?” “还有那个说民间适婚女子足够配给那些旷男的,你知道国中适婚而未嫁的女子一共有多少吗?就算把那些寡妇弃妇算上,一共也只有二百八十四万。” 立时有人嘀咕道:“这再加安女堂的几十万人,不也差不了多少了吗?” 采薇冷冷一笑,“钱尚书,你来跟他们解释一下这四百万旷男的真正含义。” 户部尚书想不到皇后娘娘竟对这些男女户籍数字了如指掌,再也不敢含糊其辞,只得苦着一张脸道:“国中适婚未娶之青壮男子共有七百一十七万,适婚无夫之女子共有二百八十四万,两者相减,共有四百三十三万男子……是为旷男。” “都听清楚了吧?本宫再提醒你们一下,本宫安女堂收容的那三十六万女子也在这二百八十四万人之中。也就是说,目前国中所余的女子,除了那八十六万妾室之外,已再无一女可堪婚配了。就算如此,也还有三百多万旷男是注定讨不到老婆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无妇可娶!” 群臣大惊道:“这如何可能?”“怎会是这样?”“不是一向是女多男少吗?先前打仗死了多少男人,怎么国中竟会是女儿反倒稀罕起来了?” 采薇不理他们,又问起了户部尚书,“如今我国中一共有多少人口,其中男子多少,女子又是多少?近十年来一直是男多女少还是女少男多?” 钱尚书皱着眉头,勉强答道:“回娘娘,现今我国共有两万万人,其中男子为一万万又二千八百万人,女子为七千二百万人。近十年来一直是女少男多,其实这两年比起前些年,女子人数还有所上升,十年前的时候男子要比女人多出来七八千万。” “尚书既然执掌户部多年,想来应该知道为何这男子的人数竟比女子多了五千多万,几乎都快多出一半儿来了,这是何故?” “这——,”钱尚书想了想,谨慎地答道:“一是我朝送子观音极为灵验,故而新生之男婴人数远多于女婴,二则是男子生来身强体健,往往能活到四十以上,而妇人则禀赋柔弱,往往不到三十便即病亡。这生得比男人少,死得又比男人快,是以……” 采薇唇边再无一丝笑意,点点头道:“这第二条说得倒是不错,可是这第一条说女婴生得比男婴少,可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我另一位友人也是花了十年的时间,发现其实若无外力干扰,每生出一百个女婴来,则相应的会生出一百零五个男婴,因为男婴的存活率比起女婴要低许多,所以才得多生出几个来,抵消掉他们的夭折率。这样算下来,其实是一男一女,一个萝卜一个坑,刚刚好。可是为何如今反多出来这么多男人?不是因为送子观音显灵,让妇人们怀的都是男胎,而是那些数以万计的女婴一生出来,因其不是男孩,立时便被溺死,丢了性命,压根就活不到长大成人!” “在这片国土的每一处村镇,你们都可以在沟渠边看到随意丢弃的女婴的骸骨,甚至有的地方还专门建有一处女婴塔,好让人们将不要的女婴置于其中,任其自生自灭。” “你们动不动就把《吉花》拎出来说那些娶不到媳妇的男人有多惨,那你们又可曾听过诗人陈偕灿曾作的一首诗——《溺女哀》? “生男勿欢喜,生女胡悲伤。贫家溺女间亦有,富家溺女岁为常。今日女初生,他时议婚系。贫家纳聘类多金,富家嫁女倾箱笥。倾箱笥,爷先愁,可怜骨肉已浮沤,阿爷不顾先回头。吁嗟阿爷阿爷忍为此,但愿人间都生子。生子行须娶妇归,请爷娶向东流水!” “不独穷苦人家要溺女,就连富贵人家也一样不要女儿,所以你们明白了吧,为什么国中那四百万旷男娶不上媳妇,因为上天配给他们的媳妇早在刚出生时就给埋到土里了,丢到水里了,或是葬身野狗腹中……” “现在你们来告诉我,造成这四百万旷男无妇可娶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是那些一出生就没了命的女婴,还是安女堂里那些不愿嫁人的自梳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306.付费阅读 夜已深,采薇将心里话全都说出来后,似是终于丢下了什么负累一样,安然入睡,可是秦斐听了她那一番话后又如何还能再睡得着。 他心底天人交战,斗得激烈无比,明明是夜阑人静,可是他却觉得耳边的声音一刻也没有停歇过。 “陛下,这女人是绝不能宠的,您越是宠她们,她们就越是会骑到男人头上。先前那么些朝代十之八九都是因为那些个宠妃才亡了国!” “陛下待皇后这般深情,若想皇后也这样待您,那就定要多纳几位妃嫔才是。想老臣未考取功名之前,家中娇妻仗着青春貌美倒要我给她端茶倒水。后来老臣入朝为官,纳了几房妾室后,我那内人变得比猫儿还乖,整日用心于服饰妆容,琢磨着怎生把那几个妾室比下去好讨我欢心。这女人哪,就得让她们有危机意识,她们才会把您放在心上啊,陛下! “女人们在后宅里争风吃醋那是无伤大雅,让她们自个斗着玩就挺好,于咱们男人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唯独不能让她们执掌权柄合起伙来和咱们男人斗。您看看《后妃传》里头的那些个太后、皇后,凡是大权在握的,哪个没有养些面首,秽乱后宫?汉代吕太后、北魏冯太后、胡太后,还有晋朝的贾皇后,就连那赵飞燕手上还没什么权柄呢,就敢仗着成帝宠她们姐妹,暗地里给成帝戴绿帽子。” “至于本朝的天顺皇后就更不用说了,代宗皇帝还没咽气呢,她就和太医勾搭成奸,后来不但养了一堆面首,还篡了大秦的国祚,把大秦的江山都给夺了去,自立为女帝。这些可都是前车之鉴,陛下不可不防啊!” “陛下若是再纵容皇后干预朝政,只怕我大秦又要出一个天顺皇后了啊,陛下?” 篡国什么的秦斐倒是不怎么在乎,不管谁当皇帝,反正只要都是他们秦人坐在这龙椅上,不是个异族之人就成。何况大秦现下这份基业也有他家阿薇一半的功劳在里头。 那些大臣的谏言里唯一刺痛他的是那些手握大权的太后、皇后竟然个个都养男宠。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已头上的帽子是绿色的,秦斐也不例外。更何况他现今于这床\第之乐很是有些底气不足,他现在是八日才能让阿薇“幸”福一次,可到了明年他就四十了,按那苗太医的医嘱,就得每隔十六日才能让阿薇享受“幸”福,他自已吃不饱忍忍也就罢了,可若是阿薇也没吃饱呢? 他不能尽情的吃饱喝足,是因为他自个的身子是被诅咒了,要想长命,就只能节欲,可是阿薇却没有这个节欲保命的禁制,似乎女人在这上头比男人的天赋要更好一些,那天顺皇后养了几十年的面首,照样活到八十多,她养的面首都死了,她还活着…… 而且都说这女人三十如狼似虎,若是自已不能满足她,她会不会…… 秦斐不敢再想下去,他知道自已这纯属庸人自扰,采薇早跟他说过,想要让一个女人“幸”福,并不是一定要提枪来战的,用一些别的法子也是一样能让女人欲仙欲死的,甚至还翻出一本她珍藏许久的图文并茂的奇书——《问仙缘》,好让他从中借鉴学习。 结果秦斐看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头的危机感越发的深重了,先前他只是担心采薇会不会养面首,现在他除了担心男人跟他抢媳妇,更担心女人也会把他的爱妻给抢走。再一想他的阿薇一向都喜欢和女人待在一起,再悄悄命人去一查,类似《问仙缘》这类描写女人和女人之间爱恋情深的异书奇文,竟然深受女人们的喜欢,长年卖断货,简直是供不应求,先前这类讲磨镜之爱的话本还只是小众,如今却是大行其道,还被一众读者美其名曰百合文。 其实他最后默许了朝臣的建言,没再让采薇继续去和她的内阁夫人们天天议政,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些内阁夫人们竟然有半数都喜欢看这些女女相恋的百合文。实在是让他极其不放心再放采薇和她们聚在一起,一聊就是一个半时辰,谁知道她们除了朝政,还会再聊些什么不纯洁的东西? 采薇说他是想把她关在笼子里,其实他是恨不得把她含在口里,吞入腹中,看谁还能再抢走他心爱之人。如果采纳了那些朝臣的谏言,让女人们继续三从四德、必须依附男人而活,那么他就不怕采薇会有能力再离开他,可她的人是再跑不了,但她的心呢? 如果他同意那帮朝臣所请,那采薇势必和他离心离德。虽说那帮大臣们不停的举出各种实例来劝他,说什么别看女人叫得凶,其实真要把人往小黑屋一关,各种强取豪夺来一遍,时候久了,她反会对你百依百顺…… 可是秦斐随即就在心里摇了摇头,他同采薇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深知她的性子。他的阿薇看似温柔如水,实则极为刚烈,最是看重她的自由意志,对旁的女人再是管用的强取豪夺那一套,真要用到她身上,只怕她真的会…… 秦斐一想到采薇说的那句“宁为玉碎,不愿瓦全”,心里头就慌的不行,他知道她是真说得出做得到的,也别想拿孩子来牵绊住她。自他借着她有孕需要安胎,不许她再理会朝政后,她曾有好几次半真半假的跟他抱怨过这个孩子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而他派仇五去将那没安好心的吴娟关到天牢时,吴娟为了将功赎罪,让仇五带给他一个惊人的消息:让国中的女人们游行抗议只是皇后的第一步棋,若是不能让她们如了意,那接下来皇后便打算领着女兵们起兵造反,把他从龙椅上拉下来,自立为女帝。 若是他能放下心结,仍是站在她这边,那么这可怕的一切自然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失去她的心,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或许永远都不会。而代价是他得一直提心吊胆的怕她哪一天造了自已的反,给自己戴上顶绿帽子,或许在他死后,他真会收获一顶或好多顶绿帽子。 到底他要如何做才能不负己心不负卿呢? 秦斐一夜无眠,大睁着两眼看着笼罩在他四周的黑暗渐渐消散,天光大亮,一室光明。而他的心却仍是浸在一团乱麻之中,乌云蔽日,不见晴空。 采薇睁开眼,一见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一宿没睡,心疼之余也生出些微的愧疚,自己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狠了? 可是纵然愧疚,这棋局还得继续走下去,她今儿还得再将他一军。 “阿斐,国中的女人们已经游行抗议了三天,那些朝臣们也在太极殿外跪了一天一夜,逼你给他们一个交待,等着看陛下如何发落我们这些女人,难道陛下还不打算上朝吗?” 秦斐转脸看向她道:“你让女人们闹成这样,就是为了今日的朝会吧?” 采薇在他两眼上各亲了一下,“既然这祸是我惹出来的,自然该当我去出面收拾才是。所以今日这朝会,我要和你一起去!” 秦斐轻抚着她有些消瘦的脸颊,忍不住问道:“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君,陪你相伴到老的人,你就不能多替我想想,站在我这一边,总是要为着一帮和你没什么关系的女人和我做对!” 采薇反驳道:“谁说那些女子同我没有关系?天下的女子们俱是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是普天下的女人们都是低人一等,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自已的命运半点不能自主,那我这个皇后比起她们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更何况,我替女人说话,也是为了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这一份基业,为了我大秦的千秋万代、后世子孙!” “愿闻其详?”秦斐还真不明白这女人的地位同大秦的国运有什么关系。 “我懒得同样的话说两遍,过会在朝堂上一趟子说给你们这些男人知道。” “看来今儿这朝会,朕是躲不过去了。”秦斐苦笑道。 眼见时辰已到,太极殿上的众臣无不翘首以盼,盼着元嘉帝赶紧上朝好给他们一个说法。打从那些女人们第一天跑到街上聚众抗议的时候,他们就跟元嘉帝建言把这帮胆敢闹事的女人们统统都关到牢里去,吃上十天半个月的牢饭,看她们还敢不敢再这样目无尊卑,无法无天的瞎胡闹。 结果元嘉帝这个惧内的,一听这事儿是周皇后折腾出来的,怕得罪了他的皇后娘娘,竟不肯当场给他们答复,一连三天都不上朝,还是他们全体大臣昨儿在太极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才终于逼得他答应上朝。是以他们今儿无论如何也要让皇帝陛下给个明示出来,不能再任由那些女人们再这样肆无忌惮的任性妄为下去。 然而,这皇帝陛下一升座,那一帮子大臣就傻眼了,陛下扶着的那女人是谁?陛下这是又抽风了吗?这朝堂议政重地,岂能让一个后宫妇人来此,就算她是皇后也不成! 秦斐见他们一个个的盯着他的皇后瞧的是目瞪口呆,顿时心头火起,龙目冷冷扫过,那帮大臣想起元嘉帝的忌讳,赶紧低头再不敢看,都在心里腹诽元嘉帝竟就这么大刺刺地让周皇后在人前亮相,也不让她戴个面纱挡挡脸,还怪他们看了皇后的玉容? 虽说有些拿不准元嘉帝在这当口突然把皇后给带来到底是几个意思,可那几个领头的大臣在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还是决定先不提皇后竟来上朝这一茬。毕竟再对周皇后不满,可她眼下腹中到底是怀着龙嗣,还是先别去招惹她,仍是先拿那些闹事游行的女人开刀,周皇后定会帮她们说话,若是她在这朝堂上说些出格的言论,到那时,他们再发难也不迟。 山呼万岁之后,那礼部尚书便先开口道:“陛下,如今京中不少妇人聚于街市之中,吵闹喧哗、聚众生事,实在是有违我大秦千百年来的礼法纲常。这一则扰民乱市,二则各州县的女人们也纷纷仿效为之,再让她们这样闹将下去,恐有乱国之虞,还请陛下下旨,将这些刁妇们尽数关入大牢,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好让她们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以防患于未燃!” 秦斐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道:“朕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故而请了皇后一道上朝,来帮朕料理朝政。” 他说着看向采薇,“不知皇后对此事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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