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第一章 牢狱之灾 第二章 妖物作祟 第三章 仙侠世界一样能推理 第四章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第五章 解开谜题 第六章 懵逼的二叔 第七章 这个妹妹好漂亮 第八章 妹子,你偷看为兄做啥 第九章 暴走的婶婶 第十章 县衙命案 第十一章 摸鱼 第十二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第十三章 审问 第十四章 心理博弈 第十五章 古往今来人类不变的劣根 第十六章 许七安的日记 第十七章 日常怼婶婶 第十八章 带着妹子逛街去 第十九章 送行诗 第二十章 半阙七律惊大儒 第二十一章 自古恶霸多嚣张 第二十二章 教公子一个道理 第二十三章 刑部缉拿人犯 第二十四章 蓝皮书 第二十五章 救兵 第二十六章 德行 第二十七章 提人(第一更) 第二十八章 拍死我这只蝼蚁(第二更) 第二十九章 辞旧,大哥待你不薄(为盟主李佩云加更) 第三十章 化学课 第三十一章 这不是薅羊毛,这是等价交换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三章 我站在,烈烈风中 第三十四章 许玲月:这辈子要好好报答大哥 第三十五章 书房议事 第三十六章 捣蛋鬼 第三十七章 劝学 第三十八章 诗成 第三十九章 那许平志不当人子 第四十章 争斗 第四十一章 一个胥吏的诗才 第四十二章 亚圣和他的妻子 第四十三章 题字 第四十四章 逃之夭夭 第四十五章 大哥真讨厌 第四十六章 买首饰 第四十七章 日常气婶婶 第四十八章 婶婶:哼,小王八蛋还算有良心 第四十九章 社会性死亡 第五十章 投壶 第五十一章 打茶围 第五十二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第五十三章 我抄诗是为了交易,才不是低俗的装逼 第五十四章 截胡 第五十五章 计划初成 第五十六章 计划的核心(感谢“咸鱼不想说话”大佬的盟主) 第五十七章 绑架 第五十八章 flag 第五十九章 这个孩子太难了,我不会教 第六十章 打更人上门 第六十一章 铁证如山 第六十二章 资质测试 第六十三章 许七安:我还有抢救的机会 第六十四章 各大修行体系 第六十五章 绝世天才?! 第六十六章 突发任务 第六十七章 案件分析 第六十八章 矿 第六十九章 神来之笔的射击 第七十章 许七安:我要去教坊司一雪前耻 第七十一章 诡异的信息(为盟主“诗修”加更) 第七十二章 道门地宗 第七十三章 惊悚 第七十四章 只有勾栏听曲能抚慰我的心灵 第七十五章 枪意 第七十六章 夜会 第七十七章 在下陈近南 第七十八章 互相试探 第七十九章 背靠组织的好处 第八十章 天地一刀斩 第八十一章 绿光代表着什么 第八十二章 突发事件 第八十三章 救人方案 第八十四章 天地会终于有儒家学子 第八十五章 卑职有事禀告 第八十六章 一个成熟的双面间谍 第八十七章 我只想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第八十八章 放肆 第八十九章 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九十章 许公子开堂讲课 第九十一章 一字马 第九十二章 监正的礼物 第九十三章 三号不愧是读书人 第九十四章 凶杀案 第九十五章 桑泊 第九十六章 祭祖大典 第九十七章 风云变色 上架感言 第九十八章 不为人知的隐秘 第九十九章 信息共享 第一百章 我要包场 第一百零一章 抄家 第一百零二章 高于生命的东西 第一百零三章 腰斩 第一百零四章 许辞旧:卖身也要救大哥 第一百零五章 爆炸 第一百零六章 举荐 第一百零七章 戴罪立功 第一百零八章 主办官 第一百零九章 刁难 第一百一十章 刑部破不了的案,我来破 第一百一十一章 锁定嫌疑犯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线索断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同时薅羊毛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五百年前的秘辛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惊无险 第一百一十七章 桑泊底下的封印物 第一百一十八章 灭口 第一百一十九章 社交三要素 第一百二十章 即兴作诗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灵兽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临安公主召见 第一百二十三章 桑泊案中牵扯的势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青龙寺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秘辛 第一百二十六章 长公主召唤 第一百二十七章 怀庆:我与临安你只能选一个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左右逢源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恐惧(为盟主“男孩很想”加更) 第一百三十章 许七安:婶婶,你想用黄金打脸,还是绸缎打脸?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夜致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谈(为盟主“A狼老师”加更) 第一百三十三章 蛊族 第一百三十四章 塑料父子情 第一百三十五章 干尸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相(为盟主“小海豚的翎小晨”加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女子国师 第一百三十七章 誉王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下一个受害者(为盟主“小海豚的翎小晨”加更)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恒慧现身 第一百四十章 沮丧的金锣们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答(为盟主“沛谦哥”加更)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九阴真经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女妖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杨千幻(为盟主“高山洋子”加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吃了师兄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金莲道长的传书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故事(一)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故事(二) 第一百四十九章 等待结果 第一百五十章 两封密信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申猴和守秘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审问恒远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三号人设坍塌?(为盟主“旺财i7”加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女战神 第一百五十六章 水落石出(为盟主“醉仙落尘”加更) 第一百五十七章 赠诗 第一百五十八章 钢铁直男李玉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久违的日记(为盟主“咸鱼不想说话”加更) 第一百六十章 买宅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威天龙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双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案 第一百六十四章 翻盘的契机(为盟主“SeanGhoust”加更)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没有破绽的许七安 第一百六十六章 带妹子和婶婶看新宅 第一百六十七章 铃音啊,不要逼着大哥开车(为“_white_”加更) 第一百六十八章 简陋版鸡精的制作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借,滚... 第一百七十章 狮子吼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世间无我这般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宅子闹鬼 (为盟主“熿裘”加更) 第一百七十三章 身份暴露危机 第一百七十四章 鸡精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讲故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出差 第一百七十六章 做人要低调(为盟主“爱上fiji”加更) 第一百七十七章 离京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许二郎:我没有家人 第一百八十章 群聊(为盟主“大哥带我飞”加更)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号的身份? 第一百八十二章 血光 第一百八十三章 查验趸船 京察风云 月末总结 京察风云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监守自盗 京察风云 第一百八十五章 推理(为盟主“西皮右”加更) 京察风云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失之交臂 京察风云 第一百八十七章 青州故人? 京察风云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这位小大人是... 京察风云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诗惊四座 京察风云 第一百九十章 许七安的七封信(为盟主“陨落星辰”加更) 京察风云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杀敌 京察风云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未亡人 京察风云 第一百九十二章 愚蠢的临安也是有用处的 京察风云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里是府衙 京察风云 第一百九十四章 案情分析 京察风云 第一百九十五章 解开谜团(为盟主“诗修”加更) 京察风云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又是一场头脑风暴 京察风云 第一百九十七章 晚宴和枇杷 京察风云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二号的提问 京察风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四号:我已经推断出三号的真实身份 京察风云 第两百章 勾引 京察风云 第两百零一章 呵,女人 京察风云 第两百零二章 审问 京察风云 第两百零三章 碑文余波 京察风云 第两百零四章 烂人 京察风云 第四百零五章 许七安:公主们应该快收到我的暧昧短信了 京察风云 第两百零六章 信 京察风云 第两百零七章 狗肉铺子 京察风云 第两百零八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京察风云 第两百一十章 返程 京察风云 第两百一十章 返程 京察风云 第两百一十一章 缉拿人犯 京察风云 第两百一十二章 许七安:我没干 京察风云 第两百一十三章 惊愕 京察风云 第两百一十四章 扑所迷离 京察风云 第两百一十五章 梦境 京察风云 第两百一十六章 二号,干的漂亮 京察风云 第两百一十七章 许七安:我爽了 京察风云 第两百一十八章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京察风云 第两百一十九章 本官许七安 京察风云 第两百二十章 安抚和翻脸(大章) 京察风云 第两百二十一章 朝廷要犯 京察风云 第两百二十二章 畏罪自杀 京察风云 第两百二十三章 许七安的无奈之举 京察风云 第两百二十四章 梦巫现身 京察风云 第两百二十五章 许七安牺牲了(三章合一) 京察风云 第两百二十六章 春祭日复苏(8000字大章) 京察风云 第两百二十七章 备胎们的回信(为盟主“败笔的人生”加更) 京察风云 第两百二十八章 抚恤金 国士无双 第一章 监正的馈赠(大章求月票) 国士无双 第二章 诈尸(万字大章,求月票) 国士无双 迟来的卷尾总结和更新问题。 国士无双 第三章 脱胎换骨 国士无双 第四章 请陛下赐死 国士无双 第五章 恒远:三号,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国士无双 第六章 验尸 国士无双 第七章 见太子 国士无双 第八章 许七安:姐妹花真好呀 国士无双 重要通告! 国士无双 第九章 绿了绿了,元景帝绿了 国士无双 第十章 许平志:你俩给我等着 国士无双 第十一章 许铃音的愤怒 国士无双 第十二章 许铃音:大锅,我是你的小心肝吗(大章求月票) 国士无双 第十三章 魏渊的震惊 国士无双 第十四章 女尸 国士无双 第十五章 黄小柔 国士无双 第十六章 金莲道长:把许七安推出来背锅 国士无双 第十七章 心剑 国士无双 第十八章 遇刺 国士无双 第十九章 朝会 国士无双 第二十章 头脑风暴 国士无双 第二十一章 医学常识 国士无双 第二十二章 真相 国士无双 第二十三章 闭门羹 国士无双 第二十四章 没有说谎 国士无双 第二十五章 坦诚布公 国士无双 第二十六章:许七安:我又立功了 国士无双 第二十七章 问询 国士无双 第二十八章 光宗耀祖 国士无双 第二十九章 离开京城 国士无双 第三十章 预言师 国士无双 第三十一章 猜题 国士无双 第三十二章 两首诗 国士无双 第三十三章 许新年:今天老是遇到神经病 国士无双 第三十四章 四号:兄弟俩都一表人才 国士无双 第三十五章 背锅侠 国士无双 第三十六章 楚元缜:需要我退避吗 国士无双 第三十七章 许七安的绝学 国士无双 第三十八章 五号的传书 国士无双 第三十九章 会试最后一场 国士无双 第四十章 春闱结束 国士无双 第四十一章 临安公主性命危急 国士无双 第四十二章 又捡荷包 国士无双 第四十三章 挑战银锣 国士无双 第四十四章 女贼 国士无双 第四十五章 另有其人 国士无双 愉快的单章时间。 国士无双 第四十六章 赎人 国士无双 第四十七章 工具人钟璃 国士无双 第四十八章 揭榜 国士无双 第四十九章 舍不得砍你脑袋 国士无双 第五十章 诗 国士无双 第五十一章 佛光 国士无双 第五十二章 李玉春的一生之敌 国士无双 第五十三章 大师您保重 国士无双 第五十四章 问答 国士无双 第五十五章 金刚不败(感谢捞面姐姐的盟主) 国士无双 第五十六章 佛门法相(六千字大章) 国士无双 第五十七章 金刚怒目法相 国士无双 第五十八章 五百年前的交易 国士无双 第五十九章 借人 国士无双 第六十章 这是亲戚家的孩子? 国士无双 第六十一章 高调入场(大章求订阅) 国士无双 第六十二章 众生之力 国士无双 第六十三章 禅机(大章求月票) 国士无双 第六十四章 大乘佛法 国士无双 第六十五章 新的思想流派 国士无双 第六十六章 不跪 国士无双 第六十七章 洛玉衡的震惊 国士无双 第六十八章 两场谈话 国士无双 第六十九章 丹书铁券 国士无双 第七十章 赴会 国士无双 第七十一章 勾心斗角(大章) 国士无双 第七十二章 严以律己(大章) 国士无双 第七十三章 可怕的厄运 国士无双 第七十四章 令人安心的队友(8000字大章) 国士无双 第七十五章 墓中 国士无双 开个单章,小母马的。 国士无双 第七十六章 迷宫和重逢 国士无双 第七十七章 诡异 国士无双 第七十八章 你来啦 国士无双 第七十九章 惊!墓穴主人现身 国士无双 第八十章 不灭之躯 国士无双 第八十一章 信息量太大,脑子宕机了 国士无双 第八十二章 真乃神人也 国士无双 第八十三章 情报换丹药 国士无双 第八十四章 许辞旧会做诗?呸! 国士无双 第八十五章 科举舞弊 国士无双 第八十六章 办法 国士无双 第八十七章 如何破局?(8000字大章) 国士无双 第八十八章 婶婶和王小姐的隔空交手 国士无双 第八十九章 浮出水面的幕后黑手(大章) 国士无双 第九十章 一人挡群臣 国士无双 第九十一章 收徒 国士无双 第九十二章 兑现承诺 国士无双 第九十三章 坑 国士无双 第九十四章 李妙真入京 国士无双 第九十五章 苏苏:小朋友,我是鬼 国士无双 第九十六章 尸体身份 国士无双 第九十七章 苏家往事 国士无双 第九十八章 殿试 国士无双 第九十九章 战书 国士无双 第一百章 许七安:没人能薅我羊毛 国士无双 第一百零一章 他来了 国士无双 第一百零二章 神功小成 国士无双 第一百零三章 出乎意料的手段 国士无双 第一百零四章 复命 国士无双 第一百零五章 问题 国士无双 第一百零六章 初见端倪 国士无双 第一百零七章 草蛇灰线 国士无双 第一百零八章 杨千幻出关 国士无双 第一百零九章 他,快成了?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章 参观司天监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生命炼金术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朝廷委任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北行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刷马桶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拔刀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夜谈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析王妃随行的原因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埋伏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谁来救救我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二十章 逃亡计划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威凛凛许银锣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许七安的谋划(一)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妃的秘密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撸手串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使团抵达北境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二十六章 问询使团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李妙真的传书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黄县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子 国士无双 八月总结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三十章 许七安的截杀计划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全是谎言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凶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很中意他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妖军过境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马银枪李妙真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三十六章 错综复杂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三十七章 碰头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遇袭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共情 国士无双 晚上两章一起更新 国士无双 第一百四十章 四方动 国士无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攻城 国士无双 第一百四十二章 镇国剑 国士无双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无道,天罚之 国士无双 白银盟感谢单章。 国士无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复仇者 国士无双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作揖 国士无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复盘 国士无双 百盟感谢章 国士无双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回京 国士无双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三气元景帝 国士无双 第一百四十九章 首辅大人,楚州出事了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五十章 骂!(感谢“Cz丶”的白银盟)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暗流汹涌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开幕(一)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开幕(二)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开幕(三)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家(万字大章,求月票)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怒!(万字大章)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认错(9000大章)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五十八章 罪己诏 国士无双 第一百五十九章 问灵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六十章 《九州异兽篇》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召唤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陈年旧案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六十三章 被抛弃的王妃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六十四章 莲子成熟在即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屏蔽天机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六十六章 等一个家伙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去剑州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地书碎片持有者——许七安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六十九章 面子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七十章 退去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臂一法器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报仇不隔夜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七十三章 死战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斩敌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底牌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仇谦的身份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武林盟的规矩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三品?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许七安vs曹青阳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八十章 出拳 国士无双 一百八十一章 莲子成熟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女子国师【中秋快乐】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上猫本能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分莲子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八十五章 点化佩刀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为刀取名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元景帝:朕的莲子呢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真心话大冒险 国士无双 第一百八十九章 保护 国士无双 第一百九十章 许七安:我鱼塘里没有废鱼 国士无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暗流汹涌 国士无双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许七安:二郎,大哥教你养鱼套路 国士无双 第一百九十三章 见临安 国士无双 第一百九十四章 索要报酬 国士无双 第一百九十五章 消失了起居郎 国士无双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卖身契 国士无双 第一百九十七章 舞 国士无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遗物 国士无双 第一百九十九章 浮香的小故事 国士无双 第两百章 故事的解析 国士无双 第两百零一章 恒远的秘密 国士无双 第两百零二章 洛玉衡的秘密 国士无双 第两边零三章 密谈 国士无双 第两百零四章 妖蛮使团 国士无双 第两百零五章 大儒裴满西楼 国士无双 第两百零六章 文会(万字大章) 国士无双 第两百零七章 各方 国士无双 第两百零八章 天地会的夜谈会 国士无双 第两百零九章 一号的主动 国士无双 第两百一十章 王思慕的震惊 国士无双 第两百一十一章 忌惮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巫师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妙计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就这?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地书开通新功能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半生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敲鼓 国士无双 第一百一十八章 知己 国士无双 第两百一十九章 一号身份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二十章 初步探索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二十一章 国师的建议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二十二章 贞德26年(大章奉上)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二十三章 南苑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二十四章 源头之人(感谢“快点......”的白银盟打赏)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二十五章 天地会小群体坦诚布公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二十六章 各方(大章)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二十七章 消失的真相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二十八章 反向社死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二十九章 人去楼空 国士无双 第两百三十章 部分真相 国士无双 第两百三十一章 探索先帝墓 国士无双 第两百三十二章 奇兵 国士无双 第两百三十三章 勇气可嘉 国士无双 第三百三十四章 疼吧 国士无双 第三百三十五章 魏渊的底牌 国士无双 第两百三十六章 国士无双 国士无双 第两百三十七章 噩耗 国士无双 第两百三十八章 送终 国士无双 第两百三十九章 领头者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章 攻城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一章 魏渊的往事 国士无双 上来说一声,更新延迟。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二章 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快哉!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三章 杨千幻到来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四章 回京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一章 什么?许银锣一剑斩了数十万敌军?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二章 他在笑(求订阅)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三章 告御状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四章 许七安苏醒(万字大章)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五章 揭开阴谋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六章 魏渊的后手(感谢“青宁子”的白银盟)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七章 事前筹备(感谢“于洋0711”的白银盟)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八章 忠什么君?(第一更) 国士无双 第两百四十九章 造反(第二更)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五十章 匹夫一怒(8000)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五十一章 各自为战(7400)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五十二章 激战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五十三章 弑君(万字大章)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五十四章 奇袭——白衣术士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五十五章 对答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五十六章 屏蔽天机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五十七章 反转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五十八章 父子博弈 国士无双 第两百五十九章 臭婆娘 国士无双 睡前单章,聊一聊。 国士无双 第两百六十章 技高一筹 国士无双 第两百六十一章 事后 国士无双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七绝蛊 国士无双 第两百六十三章 偷偷甜蜜的爱情 国士无双 第两百六十四章 如愿以偿的许七安 国士无双 第两百六十五章 少年羁旅 国士无双 卷尾总结+伏笔解释+成绩汇报+请假 国士无双 第一章 潜龙城 国士无双 第二章 渴饮砒霜,味道真正! 国士无双 第三章 吃蟹 国士无双 第四章 雨来 国士无双 第五章 干尸:他在哪儿(两章合一) 国士无双 第六章 高人 国士无双 第七章 吓唬 国士无双 第八章 师门败类 国士无双 第九章 跳水 国士无双 第十章 不平事 国士无双 第十一章 姐妹花入怀来 国士无双 第十二章 半个故人 国士无双 第十三章 逃脱 国士无双 第十四章 交换情报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实体书上线了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十五章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十六章 不可化解的矛盾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十七章 人脉遍布九州的圣子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十八章 闻人倩柔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十九章 试探三花寺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二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二十一章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许银锣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二十二章 风起云涌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二十三章 冲突(两章合一)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二十四章 佛子(6000)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二十五章 任务难度超高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二十六章 梦境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二十七章 寻找纳兰天禄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二十八章 除魔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二十九章 截胡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说一说最近的剧情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三十章 杀恒音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三十一章 浮屠宝塔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三十二章 补偿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三十三章 徐谦的真实身份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三十四章 与神殊沟通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三十五章 地书传话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三十六章 永兴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三十七章 荒山夜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三十八章 血案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三十九章 大敌来访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四十章 上猫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四十一章 渣男的自我修养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四十二章 柴贤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四十三章 嫌疑人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四十四章 割以永治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四十五章 地窖的深处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四十六章 目标明确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四十七章 命案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四十八章 没有头绪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四十九章 验尸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五十章 线索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五十一章 诱饵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五十二章 遭遇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五十三章 对峙(一)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五十四章 水落石出?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五十五章 拔除封魔钉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五十六章 一刀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五十七章 自戕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五十八章 国师传信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五十九章 兽金炭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六十章 门当户对(元旦快乐)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六十一章 布局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六十二章 钓鱼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六十三章 洛玉衡一剑定风波(求月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六十四章 修罗场?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六十五章 子时(求月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六十六章 七情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六十七章 寻人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六十八章 劫走许元霜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六十九章 妹妹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七十章 许七安:我将带头冲锋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七十一章 苗有方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七十二章 李灵素:我即将领悟太上忘情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七十三章 五封信(求月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七十四章 街头偶遇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七十五章 天宗来人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七十六章 温泉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七十七章 洛玉衡的社死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七十八章 背叛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拖更提醒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七十九章 青衣拦路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八十章 不生果位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八十一章 徐谦就是许七安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八十二章 斗志昂扬的敌人们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八十三章 围攻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八十四章 曙光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八十五章 疗伤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八十六章 爱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八十七章 故人相逢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刚趴着睡着了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八十八章 惊变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八十九章 卧龙雏凤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九十章 京城诸事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九十一章 捐款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九十二章 参观司天监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九十三章 重返三品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九十四章 公主(5000字)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九十五章 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九十六章 妹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九十七章 七绝蛊进化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九十八章 回家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九十九章 许铃音:社会险恶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章 举荐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零一章 威压百官(6000)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零二章 远古秘辛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零三章 我一直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零四章 烂漫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零五章 剑来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零六章 怪事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零七章 庙神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零八章 神婆(感谢“山河墨韵”的白银盟)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零九章 庙神的真面目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一十章 交易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一十一章 照彻九州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晚节不保的太傅(求月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开单章求月票,2月争榜一!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一十三章 针不戳(求月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各方(求月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后的决战地(求月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情报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子(求月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千里之外,一枪取人.......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晚点更新。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一十九章 聚首(求月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二十章 对弈(求月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备战(求月票)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敌至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卡文了。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攻山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盟主晋升三品了?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刚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用解释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雨师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二十七章 超凡混战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赌命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玉碎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三十章 破关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新年快乐!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三十一章 父见子未亡,抽出七匹狼(一)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三十二章 父见子未亡,抽出七匹狼(二)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三十三章 子见父未丧,磨刀霍霍身上砍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晚点更新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帝王法相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李灵素:该是我人前显圣的时候了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卷尾感言!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三十六章 秋后算账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安全感 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第一百三十八章 约定 逐鹿中原 第一章 后知五百年 逐鹿中原 第二章 李灵素的修罗场(一) 逐鹿中原 第三章 李灵素修罗场(二) 逐鹿中原 第四章 更待何时 逐鹿中原 第五章 前奏(7000) 逐鹿中原 第六章 匪患 逐鹿中原 第七章 密折(6000) 逐鹿中原 第八章 围棋 逐鹿中原 第九章 称帝 逐鹿中原 第十章 夜姬长老 逐鹿中原 第十一章 十万大山 逐鹿中原 第十二章 婶婶暴怒 逐鹿中原 第十三章 半步武神(7400) 逐鹿中原 第十四章 另有其人 逐鹿中原 第十五章 浑天神镜:我好难啊 逐鹿中原 第十六章 很润 逐鹿中原 第十七章 神殊残肢 逐鹿中原 第十八章 女儿 逐鹿中原 第十九章 斩首 逐鹿中原 第二十章 血脉之力 逐鹿中原 说说更新问题。 逐鹿中原 第二十一章 计划 逐鹿中原 第二十二章 刑天? 逐鹿中原 第二十三章 送别 逐鹿中原 第二十四章 议事 逐鹿中原 第二十五章 围魏救赵(3249/10万) 逐鹿中原 第二十六章 无垢之心 逐鹿中原 第二十七章 途中 逐鹿中原 第二十八章 许铃音:大锅~(6450/10万) 逐鹿中原 第二十九章 回家 逐鹿中原 第三十章 力蛊部 逐鹿中原 有件事澄清一下 逐鹿中原 第三十一章 名不经传许银锣 逐鹿中原 第三十二章 天赋异禀(求月票) 逐鹿中原 第三十三章 密会 逐鹿中原 第三十四章 蛊神之力 逐鹿中原 第三十五章 喂养七绝蛊(10876/10w) 逐鹿中原 第三十六章 应对之策 逐鹿中原 第三十七章 一打五(求月票) 逐鹿中原 第三十八章 力蛊(14876/10w) 逐鹿中原 第三十九章 收官(二合一) 逐鹿中原 第四十章 结盟 逐鹿中原 第四十一章 谈判的技巧 逐鹿中原 第四十二章 不当人子的风格 逐鹿中原 睡过头了,晚点更新 逐鹿中原 第四十三章 另一个计划 逐鹿中原 第四十四章 海外灵兽 逐鹿中原 第四十五章 最初的依仗 逐鹿中原 第四十六章 蛊神与白帝的对话 逐鹿中原 第四十七章 双修需要仪式感 逐鹿中原 第四十八章 给青州的惊喜 逐鹿中原 第四十九章 暗蛊部 逐鹿中原 第五十章 半卷地图 逐鹿中原 第五十一章 慈不掌兵 逐鹿中原 第五十二章 王牌部队 逐鹿中原 第五十三章 道尊的壮举 逐鹿中原 第五十四章 援兵 逐鹿中原 第五十四章 援兵 逐鹿中原 第五十五章 援兵(二) 逐鹿中原 第五十五章 援兵(二) 逐鹿中原 第五十六章 守门人是谁 逐鹿中原 第五十七章 故意 逐鹿中原 十万订!!! 逐鹿中原 第五十八章 佛门问心 逐鹿中原 第五十九章 应运之人和应劫之人 逐鹿中原 第六十章 婚事 逐鹿中原 第六十一章 九尾天狐 逐鹿中原 第六十二章 大战序幕 逐鹿中原 第六十三章 战神许七安 逐鹿中原 第六十四章 大轮回法相 逐鹿中原 第六十五章 白毛萝莉 逐鹿中原 第六十六章 阿苏罗战死?(感谢“魔力飞车”的白银盟) 逐鹿中原 第六十七章 失控 逐鹿中原 第六十八章 我是谁(5000) 逐鹿中原 第六十九章 复国(5000+) 逐鹿中原 第七十章 各自行动 逐鹿中原 第七十一章 救 逐鹿中原 第七十二章 试探(5400) 逐鹿中原 第七十三章 天地会群聊 逐鹿中原 第七十四章 白帝的目的 逐鹿中原 第七十五章 没有价值的地图 逐鹿中原 第七十六章 金莲出关(17529/10万) 逐鹿中原 第七十七章 杨千幻的妙计 逐鹿中原 第七十八章熟悉的气息 逐鹿中原 第七十九章 神魔终结的秘密 逐鹿中原 第八十章 金莲道长的尴尬 逐鹿中原 第八十一章针砭时弊 逐鹿中原 第八十二章最丑的大嫂 逐鹿中原 第八十三章 对弈 逐鹿中原 第八十四章 初代的名字 逐鹿中原 第八十五章 变天(一) 逐鹿中原 第八十六章 变天(二) 逐鹿中原 第八十七章 日出西方 逐鹿中原 第八十七章 日出西方 逐鹿中原 唠叨一下 逐鹿中原 第八十八章 一起上 逐鹿中原 第八十八章 一起上 逐鹿中原 第八十九章 区区不肖弟子 逐鹿中原 更新延迟一下 逐鹿中原 第九十章 大难临头(7000) 逐鹿中原 第九十一章 余波 逐鹿中原 第九十二章 恐惧 逐鹿中原 第九十三章 四个关键点 逐鹿中原 第九十四章 议和 逐鹿中原 第九十五章 使团入京 金銮殿内的诸公,早已得到消息,闻言并不惊讶,首辅钱青书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发表看法: “此计,恐是叛军的缓兵之计,陛下还请三思啊。” 不等永兴帝说话,当即就有人站出来反驳: “钱首辅何时与杨布政使如此默契了?” 说话的是兵部都给事中,喷子里的领头羊之一。 钱青书皱了皱眉,审视着兵部都给事中,淡淡道: “严大人有何高见啊。” 兵部都给事中,高声道: “陛下,自秋收以来,十万大军被魏渊葬送在靖山城,入冬后,又有近六万精锐折损在青州。再这么打下去,我大奉的将士必定耗损殆尽。 “而各处流民成灾,兵力紧缺,兵部已经抽调不出兵马支援雍州了。臣认为,议和实乃正确之举,可解朝廷燃眉之急。” 兵部尚书欲言又止,叹息一声,选择了沉默。 “解燃眉之急?” 右都御史张行英冷哼道: “要想议和,叛军必定狮子大开口,只怕之后,朝廷更加没有余力与其抗衡。钝刀割肉的道理,严大人不明白?” 这时,户部尚书出列,沉声道: “张御史如此明察秋毫,洞悉局势,不如我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让给你来做。。” 说罢,冷笑一声,朝永兴帝作揖,大声道: “陛下,国库空虚,朝廷若是继续与云州叛军交战,迟早被战事拖垮。春祭将近,大地回春,我们需要的是时间。而议和,恰可争取时间,让我们熬过寒灾。” 主战派和主和派立刻掐了起来,争论不休。 每次事态面临失控,赵玄振便抽打鞭子,呵斥一声“肃静”。 永兴帝默然的旁观者诸公的争论,直到发表意见的人越来越多,主和派渐渐压过主战派,他这才看向赵玄振,用眼神示意。 啪! 赵玄振再次抽打鞭子,光亮可鉴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殿内的争论声安静下来。 永兴帝环顾众人,缓缓道: “朕体恤将士与百姓,不忍再妄动干戈,议和之事,就这么定了。” ............ 皇城,王府。 豪华马车停在府外,钱青书在仆从的搀扶下,踏着小凳下车,王府外的侍卫知道他的身份,没有阻拦。 一路进了府,在内厅稍后片刻,管家引着他进了内院,来到王首辅的卧房。 像王首辅这么体面的人,见客不在书房,而在卧房,可见病情有多严重了。 兽金炭熊熊,散发温暖,卧房门窗紧闭,外室和内室各有两名婢女侍立。 王首辅坐靠着,腰背垫着软枕。 他瘦的形销骨立,脸色难掩暮气,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有神。 “唉!” 钱青书叹息一声:“你这病怎么就不见好?” 他说着,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退下。 “许是大限将至了。”王贞文笑了笑: “人一上了年纪,便是病来如山倒,神仙也难救。所谓五十而知天命,既是天命,那也就顺其自然了。” 钱青书沉吟一下,道: “本不该来找你,让你安心养病才要紧,只是.........” 王贞文抬手打断,指着窗户,道: “先帮我把窗打开。” 钱青书皱皱眉: “天寒地冻,开了窗,你这身子骨经得住?” 王贞文摆摆手: “这一屋子的暮气,让我难受,岂不更容易生病?别废话了,赶紧开窗去。” 钱青书略作犹豫,走到窗边,打开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让冷冽但清新的风吹入屋内。 他返回床边,在圆凳上坐下,心里措辞了一下,道: “青州失守了。” 见王贞文没有说话,他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王贞文声音低沉: “你继续.........” “监正战死在青州了,叛军如今占据青州,与杨恭在雍州边境对峙.........昨日,雍州布政使姚鸿递上来折子,云州欲派使团入进议和.........” 王贞文一声不吭的听着,期间没有动弹一下,目光也仿佛凝固。 等钱青书说完,他眸光微动,恢复了生气: “陛下答应了?” 他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失望。 钱青书轻轻点头: “别无选择,大奉失去了监正,超凡战力出现空缺,就如羊群没了领头者,迟早人心涣散。再打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易位而处,恐怕我也会与他一般.......” 猛的意识到自己这话是大不敬,叹息着改口道: “换成其他皇子,也是一样。” 王贞文闻言,缓缓点头,道: “人家就是吃准了这个,才在胜券在握时,主动派使团和谈。” 钱青书苦笑一声: “聪明人很多,但都装傻子罢了,这道理谁不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近日,京城人心惶惶,诸公强作镇定,实则早被吓破了胆,甚至认为大奉灭亡不过时间问题。 “没有另谋出路,已经算是忠心可嘉。 “陛下自己也知道和谈是钝刀割肉,可他能做什么?和谈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会不顾一切的抓住,然后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争取时间,等待寒灾过去。” 王贞文沉默半晌,道: “不说这个,你想办法让许七安来见我一趟。” “他?” 钱青书苦笑摇头: “这位大爷谁看得住,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在京城,他现在一定在京城。”王贞文捂着嘴剧烈咳嗽,“监正死了,他一定会回来,嘿,云州叛军想要议和,得看他同不同意。” 钱青书起身,大步走到窗边,关好窗户,回身说道: “你觉得,许银锣能破解此事危机?” 王贞文沉默以对,隔了好久,他低声道: “就算魏渊复活,也盘不活这局死棋。” ........... 司天监。 七层丹室,许七安连家都没有回,径直来找了宋卿。 “招魂幡的材料我都集齐了,但还有一个辅助材料。” 许七安取出地书碎片,依次散发森寒阴气的两枚玉瓶,一块布满蜂窝状孔洞的石头,一团漆黑如墨,散发剧毒气体的蚕丝。 宋卿连忙服下辟毒丹,用浸泡了药水的绸布捂住口鼻,然后拔开瓷瓶的木塞,做材料确认。 瓷瓶里分别是古尸的指甲,从颈部动脉里提取出的漆黑的尸水。 鸣金石和散发剧毒气体的蚕丝也确认完毕后,宋卿道: “最后一件材料是魏渊原身的发肤皮肉,用来定位的。但魏渊肉身毁在靖山城,肯定是找回来了。” 其实魏渊肉身被贞德吞噬了,宋卿不知其中细节。 “所以呢?”许七安问道。 “子嗣血脉可以代替。”宋卿缓缓道。 魏公早就绝后了啊.........许七安心里叹息一声,语气低沉: “必然其他法子替代,不然监正不会让我寻找炼制招魂幡的法器。” 宋卿凝视着他: “魏渊是没子嗣,但你是靠他的血丹晋升三品的,某种意义上说,你便是他的子嗣。 “所以接下来,你要炼出一粒血丹,不用多,指甲盖大小便成,这不会对你修为造成影响。 “然后,你还得帮我祛除掉幽冥蚕丝蕴含的毒性,神魔后裔的毒,我可没办法祛除。” 许七安目光扫过幽冥蚕丝: “炼出血丹祛除毒性,怎么也得三天时间。 “这些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招魂幡这样强大的法器,你能行吗?” 监正已经不在,孙玄机养伤中,杨千幻此时也不在京城,司天监地位最高的是宋卿。 但宋卿只是一个六品炼金术师。 身为炼金术领域的大佬,宋卿对自己有着深刻的认知,对炼金术怀着崇高的敬意,绝对不会逞能,他果断摇头: “我不行! “鸣金石这样的金属,凡火无法熔化,需要以火行之阵凝聚火灵才能熔化它。 “嗯,我可以用一些助燃的材料提高火焰温度,但需要建造一个新的火炉,而助燃材料是我独创,司天监没有储备。 “单是这方面,就要半个月的时间。” 宋卿卡级多年,浸淫炼金术,摸索出很多取代阵法的法子,但这些法子肯定没有直接布阵来的便捷。 “所以需要你以气机代替助燃材料,熔化鸣金石,炼出招魂幡的杆子。至于招魂幡的幡布,只能等孙师兄伤势痊愈再说。因为编织过程中,需要不停的融入阵法。” 许七安耐心听完,道: “炼好招魂幡,就能唤醒魏公?” 宋卿依旧摇头: “而后是刻画聚阴大阵,等待一年中阴气最盛的三个时刻之一,由你来召唤魏渊魂魄。” 许七安皱眉: “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宋卿没有思考,回答道: “春祭日!” 一个月左右..........许七安吐出一口气,认为这可以接受。 ............. 这天,一条腾云驾雾的长舟,破开云海,缓缓降落在京城地界。 御风舟,这件法器原本是东方婉蓉的东西,剑州一役中,落到了姬玄手里,此舟日行千里,是极罕见的大型运输工具。 舟头立着三人,居中的是一位华服青年,五官俊朗,气质温文尔雅,手里捏着一把银骨小扇。 他的长相和姬玄有四五分相似,气质却截然而不同,姬玄偏向阳刚,锋芒却暗藏。 这位年轻人则有一股书生意气,以及腹中填满学识的傲气。 左右两边,分别是黑衣少年许元槐,清冷少女许元霜。 此三人为使团核心人物,除他们之外,还有十六名老成持重的读书人,组成的谈判团队。 以及一百名修为不俗的精锐侍卫。 “京城啊.........” 姬远手里的银骨小扇转动几圈,笑道: “闻名已久,仰慕已久,元槐元霜,你们难道不高兴?” 许元槐和许元霜都是生人勿进的性格,一个冷漠,一个清冷,这和他们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 但他们确实高兴不起来,任谁都能看出,父亲让他们入京谈判,针对的是谁。 “听说雍州城外,许七安对你俩手下留情,没有痛下杀手。等入了京,你俩可要保护好我。”姬远笑眯眯道: “那厮不舍得杀弟弟妹妹,杀我这个表弟,恐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见表弟表妹表情淡淡,他自觉无趣,感慨道: “此次来京城,第一,是为潜龙城攫取更大利益。第二,立功,七哥已是超凡强者,我却寸功未立。若能把这件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父亲会更重视我们兄弟。七哥的位置,才更稳固。 “这第三嘛,就是试探一下大奉如今的底气。你们那大哥,就是我首要试探之人。啧啧,你们觉得,他有没有想过和谈?” 许元霜淡淡道: “他不会! “此人宁折不弯。” 姬远点点头,然后说道: “性情刚烈,不代表迂腐,他若同意和谈,那便是缓兵之计,说明大奉还有后手啊。” 说话间,御风舟缓缓停靠在京城外。 负责迎接云州使团的衙门是鸿胪寺和行人司,领头的是鸿胪寺卿,官居从三品,实在是给了云州天大的面子。 鸿胪寺卿是位蓄着山羊须,面容清瘦的中年人,鱼尾纹深刻,常年笑出来的。 人情练达,处事圆滑。 他率下属迎向御风舟,等待云州使团下来。 可是等啊等,等啊等,御风舟上安静一片,不见任何人影,也没看到踏板放下来。 一刻钟后,一名侍卫从船舷边探下头,高声道: “敢问大人是何人?” 鸿胪寺卿堆起职业化笑容,作揖道: “本官鸿胪寺卿。” 那侍卫“哦”了一声,脑袋缩了回去,十几息后,又探出头来,淡淡道: “我家公子说了,你身份不够,请回。” 逐鹿中原 第九十六章 花神的灵蕴(6600字) 竖子!本官堂堂从三品...........鸿胪寺卿心里暗骂,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 “本官鸿胪寺卿刘达,前来迎接云州使团。” 连喊了数遍,御风舟上没有回应。 鸿胪寺卿又在寒风中等了一刻钟,在官道来往百姓的好奇打量中,无奈的离开。 舟上的是大爷,等的起,他却等不起,不能把云州使团迎进京城,是他的失职,诸公和陛下都得怪罪于他。 “大人,请上车。” 下属为他掀起马车的门帘。 “上什么车,给本官备马!” 鸿胪寺卿迁怒的骂了一声,从京城到内城,再到皇城,坐马车得何时才能抵达? 嘚嘚嘚.........马蹄狂奔中,鸿胪寺卿赶往礼部。 鸿胪寺隶属于礼部,既然云州的竖子认为他官职不够,那就只能找官儿更大的。 礼部,堂内。 礼部尚书眉头紧皱: “竖子! “这是要给朝廷一个下马威啊。。” 骂归骂,礼部尚书沉声道: “让........算了,本官随你走一趟。” 他原本想让礼部侍郎出面,但考虑到从官职来说,侍郎只比刘达这位鸿胪寺卿大半品,所以决定自己亲自出面。 鸿胪寺卿松了口气,一边与礼部尚书往外走,一边说道: “劳烦尚书大人了。” 礼部尚书年事已高,骑不了马,两人换乘马车,一路朝城门口疾驰。 半个时辰后,马车穿出城门,礼部尚书掀开门帘,看见了官道边,那艘巨大的木舟。 马车在木舟边停靠,礼部尚书高声道: “本官礼部尚书,前来迎云州使团。” 俄顷,船舷边探出一名侍卫,神态倨傲: “我家公子说了,阁下身份不够。” 礼部尚书脸色一沉,压住怒火,淡淡道: “回去问问你家公子,到底怎么样,他才肯进京。” 侍卫没动,嘿了一声,昂起下巴: “九公子说了,要亲王相迎,首辅作陪,礼乐不缺。若是办不到,便早些说,他好打道回府,告诉云州的十五万将士,大奉不愿和谈。” “这不合礼制,让你们那九公子出来说话。”礼部尚书高声道。 侍卫不理会,缩回了脑袋。 礼部尚书额头青筋跳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 他旋即看向身边的鸿胪寺卿,道: “派人去请示陛下。” 御风舟上,简易的房间里,姬远坐在桌边,修长白皙的双手剥着橘子,银骨小扇放在手边。 “九哥这是在给大奉朝廷一个下马威?” 许元槐站在窗边,把刚才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聪明!”姬远赞了一声,旋即又摇头: “但还不够聪明。” 许元槐皱了皱眉。 姬远侧头,看向坐在椅上,安静读书的许元霜,笑道: “元霜你有什么看法。” 许元霜头也不抬,淡淡道: “无非是试探底线罢了。” “看看,看看........”姬远笑眯眯道: “还是元霜妹子聪明,元槐啊,从我们降落在京城外,谈判就已经开始了,不是非得坐在谈判桌上,明白吗。” 见许元槐似乎不服气,姬远边吃橘子,边说道: “你得知道小皇帝的底线在哪里,明儿进了金銮殿,才能拿捏到他的三寸。” 许元霜蹙眉道: “永兴帝未必会吃你这套。” 姬远拿起银骨折扇,“啪”的展开,平贴于胸,笑道: “这也是一种试探,试试小皇帝的水准。” 他的年纪还没永兴帝大,却带着俯视的语气。 等了近半个时辰,忽然听见外头有人高声道: “炎亲王和钱首辅前来迎接云州使团。” 姬远“唰”的一声,展开银骨小扇,平贴于胸,摇头失笑: “有这么个皇帝,大奉何愁不灭啊。” .......... 豪华的“迎宾队伍”进城,一路上,周遭百姓指指点点。 “这是云州的旗啊,这么说青州真的失守了,前几天说的,朝廷要议和的事是真的?” 百姓里识字的,辨认出了使团里云州旗帜,黄色为底,绣白云,红线修成一个大大的“云”字。 京城的流言蜚语管控的最好,百姓平日里只敢私底下说,不敢在茶馆、青楼等公开场合讨论青州失守,监正战死,朝廷决定议和的事。 此时见到云州使团入京,压在心里的情绪立刻反弹,站在街边大声议论。 “区区一个云州逆党,竟跑到京城来耀武扬威了。” “连许银锣都守不住青州吗。” 马车里,姬远听见这句话,掀开了窗帘子。 “民间到处流传许七安在云州独挡八千叛军,在玉阳关一人一刀,把巫神教二十万大军杀的丢盔弃甲。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姬远啧啧连声:“当初我们兄弟姐妹,接二连三听闻许七安在中原的事迹,心里不忿,认为他不过是侵占了原本属于我们这一脉的气运。 “而今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们说,议和的事传开后,百姓会怎么议论朝廷,又会怎么议论他们爱戴的许银锣?” 许元霜沉默片刻,盯着他: “难怪你要这般大张旗鼓。” 姬远“啪”的打开折扇,微微扇动,笑而不语。 ........... 皇宫。 御书房,永兴帝听完宦官的汇报,得知云州使团已在驿站住下,这才如释重负。 他不再胡乱走动,坐回鎏金色的大椅上。 没多久,赵玄振从外头奔进来,高声道: “陛下,许银锣和临安殿下求见。” 他来做什么..........永兴帝皱了皱眉,道: “请他进来。” 赵玄振退下,几分钟后,领着一袭青衣的许七安,一身红裙的临安迈过门槛,进入御书房。 一对璧人。 永兴帝看到临安脸上浅浅的笑容,沉重的心情稍稍放松。 他接着望向许七安,笑道: “许银锣总算回京了,来人,赐座看茶。” 许七安摆摆手: “不必。 “陛下,你果真要议和?云州叛军气势如虹,为何要选择在此时议和? “无非是想趁机压榨朝廷,耗尽朝廷最后一口气。如果议和,就真的没有胜算了。” 永兴帝脸上笑容缓缓消失,淡淡道: “那许银锣觉得应当如何?封你做雍州总兵,与云州叛军决一死战? “许银锣有信心打赢吗,朕知道许银锣修为高绝,乃三品武夫。可连监正都死在他们手里,你又能做什么呢!” 许七安道: “陛下如果信得过,我会与亲赴战场,与云州军玉石俱焚。” “可朕不愿意!”永兴帝似乎失去耐心,陡然加重语气,高声道: “议和是唯一的希望,只要能熬过严冬,等来春祭,大奉自然会好转。何必非要在此时与云州叛军玉石俱焚。” 许七安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永兴帝现在一心求和,停止干戈,劝根本没用,那便不需要劝了。 “狗奴才.......” 临安追了几步,然后顿足,大步走回永兴帝面前,大声道: “皇帝哥哥,你为何不能试着相信他。” 永兴帝摇摇头,嗤笑道: “信他?信他许七安,大奉就有救了? “监正都无法对付的敌人,凭他许七安,能力挽狂澜?” 临安气道: “你就是胆小怕死。” “你........”永兴帝勃然大怒,抬手欲打。 临安红着眼眶瞪着他。 “滚,给朕滚!” 永兴帝指着门口,大吼道。 ........... 【一:云州使团入京了,大张旗鼓。】 地书聊天群里,怀庆把今日云州使团入京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四:他在试探永兴帝底线,唉,还没见面,底线就给人家摸清了。如此火急火燎的请人家进城,这不是赤裸裸的表现出想和谈的意图吗。】 楚元缜心思敏锐,把云州使团的动机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二:永兴帝这狗皇帝,连元景都不如,带队的是谁?】 李妙真气的牙痒痒的。 既气云州使团,又气永兴帝懦弱怕事。 【一:潜龙城主第九子,叫姬远,目前住在内城驿站,内外重兵保护,还有两位金锣。】 【二:这是怕许七安去杀人吗?他应该回京了。】 【一:他在我这儿。】 去死.........李妙真咬牙切齿。 皇城,怀庆府。 宽敞雅致的内厅,穿着梅色宫裙的长公主,放下手里的地书碎片,嘴角一挑。 她望着对面的男人,轻声道: “眼下的情况,与号召捐款时不同,你便是把刀架在永兴脖子上,他多半也不会屈服。 “诸公亦是如此,而今京城官场,七成以上的京官,是同意议和的,此为大势。” 刚从皇宫出来的许七安,缓缓点头: “赵守说过,要盘活眼下的死局,大奉的钱粮问题一定要解决。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我要与许平峰,与云州叛军死磕,朝廷就必须无条件支持,不能拖后腿。” 现在,永兴就在给他拖后腿。 怀庆沉默半晌,道: “他确实软弱了些。” 许七安摆摆手: “不说他了,寻我过来何事?” 他前脚刚离开皇宫,后脚就被怀庆的侍卫长请来,对方就守在宫门外。 怀庆沉吟片刻,道: “前段时间,你说过,要挽回大奉如今的颓势,只有三个法子,一:超凡强者的数量必须追平;二:解决钱粮问题;三:复活魏公。” 许七安静静听着,点了点头。 怀庆深吸一口气: “复活魏公的事,你已经在做了,春祭时自见分晓。 “钱粮问题难以解决,但你方才也说了,你更需要的是一个愿意陪你死战不退的君王,一个肯赌上国运的朝廷。” 许七安缓缓道: “所以?” 怀庆秋水般的眼波,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逼永兴退位!” 许七安心里早有预料,没有惊讶,摇了摇头: “这样只会加速朝廷的灭亡,我知道你想扶持炎亲王上位,但他的资历不够,身份不够,势力更不够。 “太平盛世时,或许还可以,但如今人心惶惶,我若再行此独夫之举,会把人往云州那边推,逼着他们叛逃。” 倘若他在此关头,妄想着以武力压服一切,确实是能,但人家也会扭头投靠云州。 永远不要忘了,云州那一脉,也是大奉皇族。 怀庆幽幽道: “六皇兄没有资历,没有势力,但我有。” 许七安一愣。 他仔细的,反复的审视着眼前的美人儿。 怀庆巍然不惧,与他对视: “前魏党全是我的人,此外,我自己也笼络了不少朝中官员。若要把他们组合起来,那就是朝堂第一大党。 “至于王党,本宫需要许银锣帮忙。” 许七安凝视她许久,叹息道: “殿下,我早察觉出你一般女子,但我仍然没想到,你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培养出了这等规模的势力。 “还有吗?” 既然把话说开了,怀庆也没隐瞒: “禁军五营,京城十二卫里都有我的人。” 难怪她能派出高手,聚拢流民,手中的势力远比我想象的要恐怖..........许七安沉吟一下,道: “你还有什么底牌。” 怀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许大人搜集了五道至关重要的龙气,云州叛军手里也有一道,剩下的三道龙气,在我这里。” “啥?”许七安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怎么做到的?” 怀庆坦然道: “魏公的暗子,全在我手里。他当日出征前,亲自把打更人暗子组织交给了我。” 难怪,难怪左都御史刘洪说不知道没有接手魏公留下的暗子,打更人衙门的案牍库里,关于暗子的信息也早已消失.........原来魏公把它交给了怀庆..........解开了一桩悬案的许七安闭了闭眼睛,心里叹息一声: 果然不是亲儿子啊。 不,果然捡来的儿子,还是比不过初恋情人的闺女。 怀庆不知道他心里那么多的内心戏,继续说道: “容纳龙气,自然便福缘深厚。 “我凭借龙气在身,不管是笼络朝中大臣、军中高手,都事半功倍。” 许七安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殿下早就开始谋划这一切了,元景死后,你便看到了希望,于是暗中部署,步步为营。等待机会把永兴逼下皇位。” 怀庆微微点头: “从你在天地会内部说明身世,点出云州乱党的存在;从先皇陨落,龙气溃散;我就知道永兴的皇位坐不久。 “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内忧外患,想要坐稳皇位,推陈革新,就必须有大魄力。 “但永兴太过中庸,太平盛世里,他或许是一个好君王,生在乱世,则祸国殃民。” 你才是真正的“猥琐发育”啊,和你比起来,我简直不要太浪...........许七安心里嘀咕一句,对于怀庆的话,他没法不认同。 “那你怎么保证炎亲王会比永兴做的更好?” “本宫自然办法。” “好........说一说你的详细计划。” 一直到日暮,许七安才离开怀庆府。 ........... 回到司天监,探望完养伤的孙玄机,许七安来到四楼的客房,推门而入,温暖如春的屋内,慕南栀对镜梳妆。 白姬蜷缩在床铺酣睡。 她好像刚沐浴过,发丝湿漉漉的,身上一股幽香。 “给你买了点桃花酥,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许七安把一袋牛油纸包裹的糕点放在梳妆台边。 慕南栀没在意,撇嘴问道: “去哪儿了。” 她悄悄嗅了嗅,在他身上闻到一股不易察觉的女子幽香。 以为一包糕点就能打发她了? 许七安坐在床边,一边脱靴子,一边说道: “今日云州的议和使团进京了,我去皇宫见了见永兴帝,他不听劝。然后去怀庆府,和长公主议事。” 他捏了捏眉心,叹息道: “一旦议和成了,大奉可能就真的回天无力。” 而国运在身的你,死路一条........慕南栀再一次看向那袋糕点。 她咬了咬唇。 一个男人能在焦头烂额的时候,仍不忘给你带一包爱吃的小甜点,这份价值十几文钱的心意,却比那些甜言蜜语的海誓山盟,豪掷千金的博美一笑,要情深义重的多。 脱掉靴子的许七安,往床铺上一躺,双臂枕着后脑。 如果计划顺利,赵守提出的四大要点里,就满足了两条——复活魏渊和稳住后方。 而成为棋手是一个建议,本身不存在完成度。 “只要六皇子上位,能保证支持我,与云州死磕,那么,虽然钱粮的事仍然没有得到解决,但榨一榨大奉的国力,还是勉强能支撑下去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修为太弱了,尽管能与二品争锋,但面对三品必死无疑。而挡在我面前的,是封魔钉。” 封魔钉无法用蛮力破解,除非像阿苏罗那样,懂得解印口诀和秘法。 那么再只中一枚钉子的情况,还是能做到自我拔除的。 许平峰啊许平峰,你倒是机关算尽...........念头转动间,他忽然闻到了一股幽香靠近,睁开眼,侧头看去。 慕南栀坐在床边,给他一个无限美好的背影,以及半个滚圆的、撑起绸裤的臀儿。 她不知何时脱掉了衣裳,只穿着白色里衣。 要不怎么说少女好,好不过少妇的腰,少妇好,好不过阿姨的臀。 “我十三岁被父母送进来,换取一场泼天的富贵,本以为这辈子会在宫中度过,结果又被元景送给了淮王。自怨自艾的认为自己就是一件货物,被人卖来卖去。” 慕南栀背对着他,幽幽道: “再后来,认识了洛玉衡这个臭娘们,她告诉我,说我是花神转世,身负灵蕴,是淮王的鼎炉,等待有一天他来夺走我的灵蕴。 “我很害怕的问她,灵蕴被夺走会怎么样。她告诉我,当然是会死。 “于是我又觉得,自己连货物都不如,是一个圈养在淮王府的牲口,等待着拉出去宰杀的一天。” 原来她那么忌惮自己的身份被曝光,忌惮被我知道是花神转世,都是被国师恐吓的啊..........许七安恍然大悟。 “所以我一直害怕自己身份曝光,对谁都抱有戒心,这其中就包括你。” 慕南栀没有回头,但许七安能感觉到她笑了一下: “但是这几天,我反复的问自己,如果姓许的要夺我灵蕴,我同意吗?我愿意为你而死吗?直到你进屋那会儿,我仍没有答案。” 她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桌上那包糕点: “可就在刚刚,我突然知道答案了,我是愿意的。” 说完,慕南栀绷紧身子,僵硬的坐着,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会随时扑过来咬她。 她等了好久,没等来许七安的饿虎扑羊,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许七安侧着身,手支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白姬也学着许七安的姿势,侧着身,一只爪子支着头,默默看着她。 慕南栀脸色“唰”的涨红,头顶仿佛冒出虚幻的黑烟。 “你们........” 她恼羞成怒,抓起白姬就往许七安脸上砸,许七安没事,白姬疼的“吱吱”叫。 “逗你玩呢,别气别气。” 许七安把白姬拨到一边,赶在慕南栀“溜走”前,把她拖上床。 这娘们死要面子,傲娇到让人发指,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表白,要助他晋升二品,错过了这次,下一次也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 “你是不死树,我夺不走你的灵蕴,顶多是吸收一些,死不了。再说,我体内有封魔钉,即使睡了你,也晋升不了二品。 “我先当一回你的舔狗,吸收灵蕴的事儿,以后再说。” 许七安顺势把脑袋埋进柔软的胸脯里,准备“哧溜”一番,突然,脑袋感觉被人敲了一棍。 这不是寻常的传书,这是请求私聊。 若是平时,许七安会把地书碎片丢开,尽情的当一回舔狗。 但现在是非常时刻,天地会成员私聊他,肯定有事。 恋恋不舍的从慕南栀胸口抬起头,看一眼她红霞遍布的脸蛋.......... 大意了,应该先把手串撸下来,不然看着脸蛋,容易提前进入贤者时间.........心里吐槽着,他顺手摸出地书碎片,接受了对方的私聊。 【八:我在京城西门外十五里,能否出来一见。】 八号? 许七安皱了皱眉,金莲道长前几天说过,八号已经出关,近期可能会来京城。 他单独找我做什么? 天地会成员里,八号是个万年挂机的,和他,和其他成员没有交集。 先问问金莲道长,看这八号靠不靠谱..........许七安没有回复,结束了私聊,转而向金莲道长发送私聊邀请。 【九:何事?】 道长很快传书回应。 【三:八号来京城了,约我见面。】 许七安开门见山的把情况告诉金莲道长。 【九:贫道的建议是,不妨去见见。】 许七安知道天地会规矩,不经本人允许,金莲道长不会主动透露碎片持有者身份。 结束传书,他紧接着连通八号,回复道: 【好!】 只好无奈起身,恋恋不舍的盯着慕南栀平躺着,仍然颇有规矩的胸脯看一眼,道: “我出去一趟,不必等我,先睡。” 说完,他身躯融入阴影,消失在屋内。 慕南栀用力吐出一口气,分不清是失落还是如释重负。 “姨,我也要做你的舔狗。” 白姬飞扑向慕南栀的胸脯,但被花神一巴掌拍开,她蹙眉道: “你是不是跟他待久了,变的像个登徒子。” 她边说边拎起白姬的一条后肢,看了一眼,啐道: “你个雌儿。” ........... 许七安在阴影中不停跳跃,几分钟后便来到西城门。 此时,夜色深重,四周极为安静,城头火把的微光如同萤火虫。 出了城门后,他像一条黑色得鱼,钻入漆黑的夜幕里,宛如遨游在海洋里,沿着官道笔直向前。 约定的地方是西城门外十五里,没有额外的描述,那就是默认在官道上。 十五里不远,他很快就来到目的地,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傲立于黑夜中。 他穿着红黄相间的袈裟,身高接近九尺,与常人相比,宛如巨人。 他相貌丑陋,没有眉毛的眉骨微微凸起,眉骨之下的目光锐利如刀,整体给人一种英武非凡的感觉。 丑帅丑帅。 他手里把玩着一面玉石小镜。 ........... PS:错字,晚上再改。 逐鹿中原 第九十七章 三品大圆满 该死的许二郎,肯定是他这里出了问题,不然二叔这么疼我,不会让我喝这鬼东西........许七安放下碗,抹了抹呛出来的泪,脸上笑眯眯心里mmp的看着许新年。 都怪大哥,要不是他出馊主意,非让我把青橘带回来给铃音吃,我许新年岂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许新年暗暗皱眉,在心里把大哥埋汰了一百遍。 兄弟俩低头吃菜,来填充酸水翻涌的胃。 “看看,兄弟俩一下子精神起来了,吃东西都倍儿香。”许二叔落井下石,笑的那叫一个豪爽。 许七安和许新年都不搭理这个外表忠厚,其实心眼贼多的中年老男人。 等呕吐欲望被饭菜压住,许新年缓缓吐出一口气,放缓了进食速度。 “辞旧啊,大哥有个问题想请教。” 鉴于和小老弟之间友谊的小船岌岌可危,许七安措词很客气。 “什么事。” 许新年像极了他娘,傲娇的抬了抬下巴。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一些无理取闹的事我不会做。” 比如,大哥的貂蝉在哪里。 这件小事许七安早就忘记了,因为浮香很满意他的腰力,所以许白嫖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渐渐的就把这个突发奇想的创意抛之脑后。 “你通读史书,知不知道元景帝曾经废后?”许七安问道。 “哎!”许平志筷子一敲碗沿,叮的脆响,告诫道:“虽然在家里,但也要尊称陛下,养成习惯,免得在外头脱口而出,惹来麻烦。” 元景是年号。 用年号称呼皇帝是大不敬,就像江湖上很多人喜欢用魏青衣来称呼魏渊。 “元景帝废后嘛,知道,当时据说闹的挺大。”许二郎说。 “诶,你......”许二叔看向儿子。 但侄儿和儿子默契的不搭理他,继续交谈。 “为什么要废后?” “不知道,史书上也没有写,不过当时闹的挺大。满朝文武都在死谏,御史和给事中上窜下跳,恨不得爬到元景帝头上拉屎撒尿,来彰显自身的文名。”许新年夹了一筷子的菜,边吃边说: “最后给死谏回去了,虽然没有废后,但皇宫被打入冷宫,元景十四年才出来。” 平时,皇帝的一言一行,皇帝在朝堂上的做派,都会被史官记录下来。 就元景帝修道这件事,头几年,史官们的记录是:帝修道,荒废朝政! 元景帝看后大怒,要求史官修改,史官宁死不屈,不惜被404,不过连续庭杖三人,罢免一人后,史官们屈辱的弯下了膝盖,改成: 帝修道,朝政亦不误。 不过,若干年后,后人重修这段历史,元景帝多半要被打回原形,甚至被抹黑。 “那后来怎么放出来了呢?” 许七安当时不好意思追问怀庆,毕竟那是人家父母一段不堪回首经历,不过话说回来,谁家父母没闹过离婚啊。 “那一年是魏渊大败北方蛮子,凯旋而归,元景帝大赦天下,顺便也赦了皇后。”许新年道。 我说怎么元景13年那么耳熟呢,原来是魏渊一举成名天下知.......抱歉魏公,我不是故意对你不敬。 原来是魏渊初次崭露峥嵘头角的那一年,赴云州的途中,四号曾经说过,元景13年,收秋之后,魏渊临危受命,北上领军,只有一个半月就击败了北方蛮子的骑兵。 难怪怀庆会成为魏渊的弟子,原来皇后还受过魏渊的恩情.......许七安恍然大悟。 虽然没搞明白废后的原因,但也不算没有收获。 至少名侦探许白嫖可以由此推理出,皇后即使犯了错,但不算大过,否则元景帝不会借坡下驴,特赦了皇后。 “宁宴,你饭后有时间的话,去接一下铃音吧。” 婶婶一副和倒霉侄儿八字不合的姿态,但使唤人起来,毫不客气。 稚嫩启蒙的书籍,也就寥寥两三本,学不了一天。再加上孩童天性顽劣,禁锢在课堂一整天未必有益处。 所以通常午时下一刻就结束了(中午12:15分)。 “辞旧怎么不去。”许七安推脱。 “辞旧下午要在书房读书。”婶婶不悦道:“叫你做点事,推三阻四。” 许七安斜了她一眼:“婶婶你把绸缎都还给我。” 婶婶挤出一个美美的笑容:“哎呀宁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吃菜吃菜,婶婶给你夹块鸡肉。” 自从许七安升官发财,还买了新宅,婶婶在他面前就直不起腰来了,说话都理不直气不壮。 许七安问了地址后,又道:“玲月妹妹跟我一起去吧,正好带你们姐妹俩在内城逛逛。买点首饰什么的。” 婶婶一听,道:“宁宴啊,要不婶婶也一起去吧。” 你特么就是想坑我钱吧......许七安用质疑的目光审视着婶婶美艳的脸,“可以,不过首饰不买了。” 这臭小子扣扣索索的.......婶婶板着脸,“不去了。” “二叔你看,婶婶就是为了占我便宜,可怜我媳妇都没娶,我得存钱娶媳妇的。”许七安立刻告状。 许二叔无奈道:“我刚不是给你五十两了?” “你还有脸提那五十两。”婶婶气的拍桌子,“你哪来这么多银子?还不是某人给的。” 许七安明白了,难怪二叔今天心情不好,原来是私房钱被婶婶收缴了......可你也不能把脾气冲我身上撒啊。 他心里抱怨。 .......... 青云堂。 青云堂的名字有两重意思,一是取义平步青云。二是蹭一蹭京城外那座清云山的热度。 开设私塾的是一位老秀才,叫李炳意,五十岁高龄,两眼已经开始昏花,正因如此,才屈尊降贵教导稚童启蒙。 束脩非常高昂,每三月交一次。 李炳意老先生有个规矩,家中有文人的,束脩少一半。家中有官职在身的,束脩再少一半。 当然,前提是文官,武将除外。 凭借这条规矩,李炳意老先生把青云堂打造成“贵族小学”,那些个不缺钱的大户人家,觉得这条规矩有趣,凸显出了自身的优越感,再加上李炳意老先生教书确实有一套。 因此,没时间给自家孩子启蒙的大户人家,都愿意把稚童送来青云堂。 个把月前,李炳意老先生遭遇了一生之敌,是他这辈子最难教的学生。 “许铃音,你站起来!” 讲桌上,李先生抓起竹条,桌子敲的砰砰响。 堂下坐了二十多名稚童,东侧的角落里,一个扎着童髻的女童很乖巧的站了起来。 她五官稀疏平常,圆圆的脸像一只包子,双眼明亮有神。 “把三字经背一遍。”李老先生盘坐着,语气平静的吩咐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背到这里,女童卡壳了。 李老先生习以为常,不动怒,捏着眉心,叹息道:“为什么半个月过去了,你还是只会这三句?” 这种蠢小孩不值得动怒。 许铃音娇声道:“我爹说,一招鲜吃遍天。” 一招鲜吃遍天是用在这里的吗.......李老先生愣了一下,想起这孩子的父亲是一位粗鄙的武夫,也就不生气了。 “每天念书,你念的最大声,识字都没问题,为什么要你背的时候,你就背不出来了?圣人曰,格物致知。你有自我反省过吗?” 许铃音困惑道:“先生只教了三句呀。” 满堂哄笑声。 李先生心累的摆摆手:“你坐下吧。” 这孩子的家里,只有一个二哥是读书人,且是云鹿书院学子,真不知道是怎样的环境、教育,教出两个差异如此巨大的孩子。 偏头看了眼水漏,到饭点了,李先生咳嗽一声:“两刻钟的用膳时间,切记食不言。” 说罢,他离开学堂,绕到后院,享用午膳。 孩子们一下子解脱,嘻嘻哈哈的热闹起来,纷纷从各自的小布包里取出食物。 许铃音今天的午餐格外丰盛,水晶饺子、梅花香饼、鱼肉丸子,以及几样桂月楼的极品糕点。 她的食物是其他孩子两到三倍的量。 许铃音很有仪式感的摆好,咽了咽口水,她一整个早上心里都在惦记着布包里的食物。 整个学堂,没有比许铃音更丰盛更昂贵的伙食,当然,许铃音的午餐这么丰盛是有原因的。 昨日是许大郎吊唁的日子,许府大量购置了顶级食材,准备风光大葬。 谁知道许大郎回来了,招待完许氏族人,还剩下许多好吃的。 “你的食物我要了。” 一个小胖子走到许铃音书桌边,趾高气昂的俯视她。 小胖子是学堂里的孩子王,长的最高最壮,比许铃音大一岁,今年七岁。 不但最高最壮,而且家世背景也最深厚,父母倒不出奇,但叔公是吏部文选司郎中,正五品。 吏部可是公认的六部之首,文选司更是负责人事任命,在吏部四司中,只有考公司能与文选司媲美。 “不给!” 许铃音护住食物,凶巴巴的瞪眼。 “你又想挨揍?”小胖子瞪大了眼睛。 许铃音的手镯就是他给抢的,小丫头最初也不给,但被他推到在地,打了两下,就给强行拿走了。 这个很笨的丫头不哭也不闹,好像镯子没了就没了,不是什么大事。 小胖子回家后,骗娘说镯子是捡来的,母亲就很高兴,因为那镯子在当铺当了八两银子。 后来笨丫头的娘赶到学堂里来理论,但因为许铃音没有指认,所以那个凶巴巴的娘被先生给挡回去了。 于是小胖子就知道抢这个“同窗”的镯子是没事的,既又银子,又不会被大人责罚。 最开始几天,他一直盯着许铃音的手腕看,但打那次之后,她就不戴镯子了。 这个笨丫头很好欺负,但之前没有被欺负的价值,这次不同,小胖子一样就认出那是桂月楼的糕点,他随去桂月楼吃过,非常好吃。 小胖子想吃她的东西,就一定要吃,学堂里的孩子都怕他,没人敢违逆。 “走开!” 许铃音大吼,瞪着眼睛,呲着牙,像一只护食的小兽。 小胖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个好欺负的笨丫头居然突然变硬气,还敢凶他。 他被激怒了。 “你找死。” 他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发力,铆足了劲朝着许铃音的脑袋砸了两下,沉闷的两下。 许铃音痛苦的抱住脑袋。 小胖子用力一推,把她推的翻在地,他满意的把盒子里的糕点抢在怀里,得意洋洋: “早些识相,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你家还有没有这些好吃的,有的话你明天带过来。”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回自己座位去了。 旁边的孩子们看着这一幕,有些羡慕,想着如果刚才自己也加入的话,现在就有好吃的了。 许铃音陷入了六年人生里,前所未有的愤怒。 她默默的起身,不说话,低着头走向李先生的讲台,抓起了坚硬且厚重的竹条。 “她要拿先生的竹条打你。” 小胖子身后,一个孩子用着他的肩膀,给出提醒。 小胖子抬头看去,看见那个被欺负了也不会吭声的小姑娘,高高举起竹条,小小的胸腔里爆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呀!” 啪! 竹条狠狠砍在小胖子的脑壳上,力道之大,应声断裂。 小胖子两眼翻白,丧失了所有意识。他仰面栽倒,嘴里还含着糕点。 许铃音小手的虎口被竹条反震之力,震的通红。 学堂里的小朋友们惊呆了,有些害怕,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有机智的小朋友,迈着小短腿跑去后院找李先生。 李先生正和夫人吃饭,两名婢女侯立在侧。 “先生,先生......那个笨丫头杀人了。”一个男童跑进来,喘着气息,铆足了劲的喊。 李炳意是读书人,胸里养着静气,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笨丫头把胖小子给打死了,用您的竹条。”男童诈呼呼的指着外头。 “我去看看。”李先生放下碗筷,起身,领着男童返回学堂。 穿过内院,进入大堂,李先生便看到一群小孩围着小胖子,小胖子四仰八叉的倒地,不知死活。 当即吓了一跳,到内院喊来夫人帮忙照看小胖子,顾不得收拾许铃音,他有遣下人去就近的医馆请大夫。 好在学堂地段很好,医馆离的不远,很快大夫就来了。 大夫过来,看完后,脸色凝重:“倒无生命危险,只是少不得要卧榻修养数日。” 李先生如释重负。 “这孩子怎么受伤的?”大夫问道。 “稚童之间的玩闹.....” “稚童玩闹,竟下手这般重?” 李先生再也按捺不住怒火,拎着许铃音的后领,把她拖过来,怒喝道:“许铃音,为什么恶意伤害同窗。” 许铃音大声道:“他抢我吃的。” 李先生更怒了:“就为了这个,你差点把人打死?” 许铃音倔强道:“他抢我吃的。” 这个又笨又倔的女童,让李先生出离了愤怒,刚要训斥,外头传来喊声: “我家少爷呢,谁欺负我家少爷的。” 两个身体强壮的仆从冲了进来。 ........... PS:我觉得事件里穿插日常,阅读体验会好一些,一个案子写的再精彩,其实一旦超过五六章,读者就会审美疲劳。所以穿插日常写,会让剧情更有吸引力,更放松,阅读体验更好......嗯,这是经过专家卖鲍的肯定过的理论。 不过日常也有日常的缺陷,就是带给大家轻松阅读的同时,会觉得有些水。 先更后改,这章写的有些急,错别字可能有一点。 逐鹿中原 第九十八章 晋升二品(一) 封魔钉拔除后,巨厥穴的血肉蠕动,恢复如初。许七安的气息,也随之内敛,不再释放威压。 柴杏儿浑身瘫软,大汗淋漓,檀口微张,只顾着喘息。 三品大圆满强者释放的威压,险些让她当场死去。 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想和阿苏罗打一场.........许七安扫了一眼气力耗损严重的八号,从怀里摸出一枚瓷瓶丢过去: “补充气血的丹药,多谢了。” 阿苏罗接过瓷瓶,“啵”一声扒掉木塞,把里头的丹丸囫囵吞下,然后说道: “即使你恢复修为,达到三品大圆满之境,但仍是杯水车薪,无法抗衡伽罗树。 “伽罗树执掌“不动明王法相”和“金刚法相”,连你们的监正都伤不了他。此外还有许平峰、黑莲以及白帝,嗯,我听说有个叫姬玄的小辈,也晋升三品了。” 他是在试探我的底牌,看我值不值得投资..........许七安想了想,决定公开部分底牌,说道: “我能在短期内晋升二品,人宗道首洛玉衡也能在短期内渡劫,踏入一品陆地神仙境。 “此外,武林盟老盟主寇阳州也是二品。。” 他认为,阿苏罗是可以拉拢的盟友,二加三加二的顶尖强者,如果能把他拉入大奉阵营,毫无疑问,这能弥补超凡强者短缺的弱点。 阿苏罗点点头,神色稍松: “你我联手,再加一位二品武夫,足以抗衡白帝或者伽罗树中的一位。洛玉衡则能再抵消一位一品强者。不过云州还有一位二品黑莲,一个二品巅峰的许平峰,以及一位三品武夫姬玄。” 许七安斟酌道: “金莲道长如今也是三品了,司天监还有一位孙玄机,云鹿书院的院长是三品巅峰境,我会试着把他拉下水........” 阿苏罗微微摇头: “还是不够,除非你能再多一位二品境的盟友,或者,获得战力短板的手段。” 云州:黑莲二品,许平峰二品,姬玄三品。 大奉:赵守三品,孙玄机三品,金莲道长三品。 确实还差了一个档次。 这时候,就看棋手的水平高低了..........许七安淡淡道: “这是我需要苦恼的问题,你不用操心。” 不管怎么样,这副局算是盘活了,整体偏弱,但有了操作的空间。而不像今晚之前,只有绝望,无力抗衡。 阿苏罗斟酌一下,道: “我有个建议。” 等许七安点头,他说道: “度厄罗汉可以尝试拉拢,佛陀的事,让他和广贤菩萨有了芥蒂。而度厄是大乘佛法的狂热推崇者,你是大乘佛法的开创者。 “可以试着利用这份情面。” 许七安立刻摇头: “时机未到,度厄罗汉对佛陀、对佛门还抱有期望,这时候策反他,几率不大。” 阿苏罗略一沉吟,同意了他的看法: “确实如此。” 许七安接着道: “我手头还有监正留下的一份底牌,等和谈结束,自见分晓。” 他返回司天监的第一件事,便是问宋卿,监正可有什么东西留下。 宋卿想来想去,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他只知道监正给过钟璃一件法器,叫乱命锤。 许七安以为这是监正留给他的东西,迫不及待的找到钟璃,要求一观法器。 乱命锤能改变人的命格,钟璃说这东西是监正留给她,专门用许七安的。 许七安就说,那来,记得怜惜我! 钟璃朝着他脑瓜一锤子下去,把许七安的命格改成了沦落风尘的可怜“女子”,许白嫖当场就脱去衣服,拉着钟璃的手说: 大爷,奴家伺候你休息。 钟璃吓的反手一捶,把他命格改成一个买烧饼的。 许七安就跪在地上,自称大郎,做挑货担状,说: 娘子,你在家等着,我去卖烧饼。 钟璃又一锤子下去,把他敲成一个读书人,许七安安安静静的背了半个时辰的三字经,然后恢复常态。 整个实验下来,唯一的收获就是,乱命锤只能影响许七安半个时辰。 普通人若是被这锤子敲打,命格就会永久固化,除非再敲一次。 当时在旁边目睹全过程的宋卿评价说: “要么老师送给钟璃乱命锤,并非后手。要么我们暂时没有摸清监正老师留下乱命锤的用意。” 虽然宋卿说了句废话,但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接下来就是晋升二品了.........许七安忙说道: “八号,我先送你出塔,有事地书联系。” 阿苏罗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道: “你突然有些迫不及待。” 急着去插花.........许七安回了一个端正又礼貌的微笑。 “对了,关于你的身份,能告诉天地会成员吗。”许七安试探道。 阿苏罗意味深长的“呵”了一声,淡淡道: “等见面时再公布,隔着地书碎片,看不到他们尴尬时的模样。” 许七安愣了一下,然后想起天地会成员们,之前隔着五湖四海,八卦阿苏罗一家子的事。 啊这,确实是个让人心动的提议.........许七安被阿苏罗说服了。 他们要是知道八号就是阿苏罗,不知道是怎么样的表情。 两人当即离开浮屠宝塔,在漆黑寒夜里分别,阿苏罗御风而去。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双手合十,念诵佛号..........望着阿苏罗消失在夜幕里的背影,许七安回想全过程,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这场风波里,把天地会最大的两条鱼给炸出来了。” 剩下那条鱼,当然是怀庆。 当初走江湖搜集龙气,孙玄机曾经说过,散碎的龙气宿主极少,九道至关重要的龙气宿主也无影无踪。 那会儿许七安就推测有第三方势力在搜集龙气。 如今才知道,第三方就是这位长公主。 继承了魏公暗子网的她,确实有这个能力找出各地不同寻常的事件。 “等一下,就算有地书碎片,没有监正进行改造,她也不可能凭地书抽取龙气的.........啊,监正你个老银币......... “这就有点意思了,监正辅助怀庆收集龙气,他想干什么?他早就把赌注压在了怀庆身上?” 许七安咧了咧嘴,融入阴影,化作游鱼,返回京城。 ............ 深夜,怀庆府。 长公主坐在书桌边,接着桌边的灯光,展开手里的密报。 上面写着,剑州总兵杨砚,已经带着三百精锐,暗中返回京城。 “魏公留下的金锣里,肯义无反顾支持我的,只有杨砚了。” 怀庆叹息道。 她把密报凑到蜡烛边,引燃,看着它化作灰烬,丢入洗笔的瓷缸里。 “剩下的金锣,大概只有他出面,才愿意陪本宫做这桩杀头的买卖。”怀庆看一眼屋内的侍卫长。 “您如何保证,许银锣会陪您做这桩买卖,他和临安殿下可是有婚约的。” 侍卫长疑惑道。 “因为他是许银锣。” 怀庆淡淡道。 长公主怀庆其实一直在玩养成计划,她把一个长乐县快手举荐给魏渊,让他入职打更人,那会儿开始,她就打着培养人才的心思。 而后从魏渊那里得知许七安在问心三观里的表现,更加坚定了怀庆培养、观察许七安的想法。 再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怀庆都在给予帮助,许七安就这样,被长公主怀庆一点点的养成,一直到晋升超凡,她亲眼看着一个小快手成长为如今的大人物。 她当然知道许七安会支持自己。 只不过这些话,是不会对外人说的。 .......... 【八:诸位,我闭关出来了,可否约个时间地点,见上一面?】 大半夜的,天地会成员们收到了八号的传书。 众成员微微愕然,不过有了金莲道长前些天的铺垫,倒也没有太过震惊。 【七:咦,我们天地会还有一个八号?哈哈,开个玩笑,阁下是兄台,还是姑娘?】 圣子考虑到最近地书聊天群的气氛委实有些沉重、僵凝,便拿八号开了个玩笑,活跃气氛。 【二:八号注意了,七号是个色胚,最喜欢骗姑娘家的清白。嗯,三号也是色胚,最喜欢出入勾栏,对这两人要保持警惕。如果阁下是兄台,那当我没说。】 天宗的卧龙凤雏你一言我一语,便把气氛活跃起来了。 【八:当初我持有地书碎片时,九块碎片只有二号和七号有主,其他碎片的主人空缺。】 这八号是在彰显自己的资历吗........楚元缜传书道: 【阁下闭关多日,不知道是何修为?天地会成员里,除了三号和金莲道长,其他人都是四品境。你何时出关的?最近可有看地书传书?】 如果出关有些时日,那么应该清楚三号的身份。 因为最近聊的内容,都是关于大奉和许七安的,若是安心窥屏,应该已经知道三号就是许七安了。 【八:修为浅薄,不足挂齿。出关有些时日了。】 这时,金莲道长传书道: 【八号闭关太久,对外界之事不甚了解,你们不妨与他说说,比如一些高层次的内幕。】 【二:啊,这可以说吗?这得许七安同意。】 李妙真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前阵子许七安说的一些远古秘辛,因为这层次足够高。 【九:我想他不会在意的。】 【七:我来说我来说,八号,你想知道佛陀的秘密吗,那一家子可有意思了。别问为什么是一家子,本圣子告诉你........】 天地会成员热切的展开聊天,对于在八号面前装逼这回事,大家都表现的比较主动。 .......... 司天监,卧房。 烛光如豆,静静燃烧。 圆桌的影子突然膨胀,许七安从阴影里现出身形。 房间里静悄悄的,慕南栀侧卧着,身上盖着厚实柔软的棉被,进入梦乡。 白姬睡在她身边,两个巴掌大的小身板盖在厚棉被下面。要不是被角露出一簇白毛,完全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该晋升二品了,唔,先洗个澡.........” 许七安嘀咕一声,绕到屏风后,发现慕南栀果然没有倒洗澡水。 许七安麻溜的脱掉衣服裤子,赤条条的跨入浴桶,水面漂浮着花瓣,散发着淡淡得幽香。 花神常常培育一些奇花异草,或晒干或制作成粉末,洗澡的时候丢一些。 “香是香了点,但以后要家里要常备青橘了.........” 许七安快速沐浴完毕,跨出水桶,随手拿起慕南栀挂在屏风上的衣裙擦干净身上的水渍。 接着,他赤条条的走到床边,俯身,朝白姬吐了一口气。 这是毒素制造出的迷药,能让小白狐好好睡到明早,过程中,就算他把床摇塌了,狐狸崽子也不会醒。 许七安把白姬拎起来丢到床尾,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慕南栀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双手撩起自己里衣的小摆,把绸裤轻轻褪下。 “嗯......” 她皱了皱眉,立刻就醒了过来。 逐鹿中原 第九十九章 晋升二品(二) 对于这种一言不合袭击敏感部位的行为,慕南栀脑子迷迷糊糊,身体本能提前做出反抗,夹腿沉臀,双手按住绸裤。 接着,美眸瞬间睁开,瞪的滚圆,看清是许七安后,眉头一皱,嗔道: “你做什么?” 语气里,没有太大的反感和恼怒,更像是嗔他不讲武德,半夜偷袭。 “晋升二品啊。”许七安嘿嘿笑道。 慕南栀愣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细嫩的脸蛋爬上一抹红晕。 她旋即醒悟过来,以为许七安在戏耍自己,扭过身去,啐道: “你先解开封魔钉再说。” 说完,想起他离开前的举动,忙补充道: “不,不许当舔狗。。” 虽然刚才一不小心表达出了心意,但那股子感动现在已经过去,再让花神承认自己喜欢他,愿意和他圆房,短期内是不可能的。 我就知道会这样,刚才应该趁热打铁,先当一回舔狗,这样她就傲娇不起来,都怪阿苏罗..........许七安在她耳边呵了一口气,低声说: “我拔出最后一根封魔钉了。” 他这话是要告诉慕南栀,圆房的时候到了,该交出一血了,两人的关系终于要有实质性的进展了。 慕南栀霍然转身,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这时候,她才发现许七安是一丝不挂,强健的体魄紧紧贴着自己。 慕南栀心砰砰狂跳,双手推搡他的胸膛: “你,你退开一点..........男女授受不亲,你别碰我,我是什么人........” 她边说着,边裹着棉被往里缩,她缩一寸,许七安的逼一寸,一直把她逼到墙角。 “你是我什么人?你说呢!”许七安坏笑道。 她气急的瞪眼:“我是你长辈。” 论年纪来说,许七安要称她一声姨。 许七安险些破功,缓了几秒,埋怨道: “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气氛,全被你给破坏了。” 他往床上一躺,默默的望着房梁。 没来由的想到了洛玉衡,心说这俩不愧是闺蜜,这副想谈恋爱但又害怕被日的傲娇,简直如出一辙。 洛玉衡当初主动寻他双修,半推半就的上了床,事到临头又反悔,许七安去脱她衣服,还被她打了几巴掌。 其实刚才对阿苏罗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洛玉衡只与他双修了两次(两个月),而之前说过,短则三月,长则半年。 她才能彻底平息业火,没有顾虑的渡劫。 也就是说,洛玉衡这张牌,想要发挥作用,怎么也得一个月之后。 现在的她,无法全力出手,否则体内业火失去压制,会立刻招来天劫,身死道消。 除了洛玉衡之外,其他的都是三品,想要插足监正当日的战斗,实在太勉强。一品打三品,恐怕十招之内就能斩杀。 “赵守的态度有些暧昧,想要拉他下水,有些困难,这又是一个难点,总之,得快些晋升二品。” 念头起伏之间,感觉慕南栀悄悄靠了过来,温软的小手在他胸口一阵摸索,吃惊道: “封魔钉真的没了呀!” “我会骗你吗?” 许七安没好气道。 缩在被窝里的慕南栀看他一眼,“哦”了一声,又默默退回墙角。 沉默中,时间飞快流逝,蜡烛静谧燃烧,烛泪流淌。 许七安再一次靠拢慕南栀,小腹贴住蜜桃般的翘臀,粗壮的手臂揽住纤腰。 慕南栀后背被人拿枪威胁着,娇躯骤然僵硬。 许七安尝试褪去她的衣物,但没有成功,她紧紧拽住衣领,蜷缩着身子,仿佛........死也不肯就范。 许七安愣了愣,抬起头,看向她的脸。 她红着眼眶,咬着唇,并没有害羞和紧张,有点只有酸楚和委屈。 这一刻,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松口了揽住小腰的手臂。 “对不起........” 慕南栀一愣,沉默以对,没有回应。 许七安低声说: “我其实早就知道你身份了,在把你从北境带回京城不久。 “那会儿我对你的感觉很复杂,既想霸占你的灵蕴,又因为见过你真容,难以自控的怜惜和仰慕。所以就把你养在外宅,想着顺其自然。 “后来你随我走江湖,相处的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不想霸占你灵蕴了。 “我想着,既然寇阳州能依靠莲藕晋升二品,我肯定也行。” 收集龙气的后期,他确实打消了攫取王妃灵蕴的念头。 慕南栀鼻子发酸,强作镇定,语气冷淡的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为什么要打消霸占我灵蕴的想法。” 许七安沉默一下,如实说道: “对不起,因为我接触你,得到你的初衷是自私的,并不比贞德要高尚。如果不能直面这个事实,那我根本不配拥有你。 “至于为什么要说这些,我们这一路走来,有太多的事压在彼此心里,有太多的情感没有吐露,我想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你。”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相处越久,我对你越痴迷,尽管我从未表现出来。我不知道霸占灵蕴会对你造成怎样的伤害。 “更不希望我们真的圆房后,你以后回想起来,会遗憾,会难受,会认为我是为了花神的灵蕴才占有你。” 这些话他憋在他心里有些时日,以前觉得没必要说,等到两人关系渐渐升温,自然而然的滚床单。 这样就不会显得他是刻意为了花神的灵蕴。 但世事难料,人永远是被大势推着走,他现在急需慕南栀的灵蕴来晋升二品。 而慕南栀因为过去的经历,对此尤为敏感。 她刚才坐在床边吐露心声,其实是一次坦白,这辈子首次对一个男人表露真情。 但换来的是男人的急色,她不肯就范,并非不愿意,而是心里涌起难以自控的委屈。 许七安看懂了她的心。 “我觉得这些话,是要说清楚的,我不想你以后有遗憾,更不想这成为我们之间的心结。” 他贴着她的脖颈,嗅着令人陶醉的幽香,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慕南栀泪流满面。 “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我又不缺什么灵蕴。”她抽了抽鼻子,傲娇的说了一句。 委屈的情绪慢慢消融,心里仿佛有蜜糖散开,甜滋滋的让人沉迷。 刚说完,右手就被他抓起,手串轻轻撸了下来。 然后,慕南栀就看见了他发愣的、痴迷的目光。 她有些羞怯,红着脸,侧过头。 烛光昏黄,床上的美人含羞带怯,任君采撷,抿着唇,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不停的颤抖。 世上再没有如此动人的风韵,许七安捏着尖俏的下颌,把倾国倾城的容颜扭正,低头,含住丰润的红唇。 慕南栀双眼紧闭,两只小手抵在他胸口,喘息声越来越重,脸蛋越来越红。 当许七安抬起头来时,她缺氧般的大口喘息,红唇被用力吮吸有些轻微红肿。 哗........ 许七安突然用力掀开棉被,翻身坐在慕南栀小腹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他把里衣的下摆撸了上去,露出白皙的,性感纤细的小腰和肚脐眼,肌肤像是凝脂,又如最无暇的美玉。 许七安附身,亲吻她的小腹,像品尝最美味的食物,表情狂热而虔诚。 不知过了多久,慕南栀感觉自己被翻了个身,紧接着,背上一凉,她脑子稍稍清醒了些,轻吟一声: “你干嘛呀........” 语气有些惬意慵懒。 许七安拎着酒壶,倾倒壶口,清亮的酒液激撞在慕南栀凝脂般的玉背,然后顺着优美的曲线流淌,汇聚在性感的腰窝。 许七安怀着虔诚的心,俯身低头,品尝一弯“酒潭” 他从来没有如此兴致昂扬的时刻,对双修充满仪式感,认为心急的索取是对大奉第一美人的亵渎。 品尝完一弯秋水汇成潭,他接着又尝试了激流瀑布挂双峰,很快一壶酒喝完。 慕南栀羞的恨不得钻到床底,终于知道什么是舔狗了。 过了一阵,花神转世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有些茫然。 “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许七安拎着空荡荡的酒壶,有些无奈。 慕南栀又羞又气,心说关键时刻你跟我说这个,你还要我教你吗,你和洛玉衡双修时,是她手把手教你的吗?! 许七安确实没有头绪,但不是耕田这一块,而是如何吸收慕南栀的灵蕴。 之所以觉得圆房能吸收灵蕴,是因为花神当了二十年的王妃,镇北王一直留在北境,不曾碰她,由此可以总结出,这和花神的一血有关。 算了,用上古道门的双修术试试.........许七安捞起花神的大白腿,腰身一挺。 “啊~!!” 慕南栀像是中箭的雌兽,脖颈向后仰起,双手不自觉地攥住床单,叫出声来。 许七安闭上眼睛,以上古道门的双修秘法引导气机在两人之间流转。 当凹凸结合,成为一个严丝合缝的口,两人便宛如一个共同体,气机走完两人的奇经八脉,视作一个大周天。 许七安一心二用,在床榻的“咯吱”声里,运转完一个大周天。 刹那间,他清晰的感觉到慕南栀体内,一股沉眠的力量苏醒,被气机引动,一起搬运周天。 这股力量有着难以想象的生命力,当它随着气机运转,进入许七安体内,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四肢百骸一下子被打通。 所有的细胞都得到滋养,欣欣向荣。 许七安的体魄在这一刻,突飞猛进,骨骼便的更加强壮,肌肉变的更加坚韧,细胞充盈了力量。 他不由自主的加快动作,床榻的摇晃声愈发激烈。 慕南栀脸颊酡红,秀眉紧蹙,贝齿咬紧手背,甜腻得声音不断从小嘴里飘出,断断续续。 她整个人就像是在海浪中摇摆的水草。 啪啪啪啪.........许七安在寒冬里,一丝不苟的替花神拍蚊子。 “气机再壮大,肉身也在快速增强,各方面属性都在暴涨,这是要晋升的征兆,但缺了些什么..........对,是“意”的升华。 “二品武夫叫合道,不只是肉身增强而已,我的玉碎也应该更上一层楼,南栀真润啊.......呸,收敛心神,收敛心神。 “嗯,玉碎的升华是什么?初级的玉碎是爆发,高级的是反弹,合道之后是什么,合道之后是什么.........” 烛光把影子投在墙上,映出男人昂首挺胸的上半身,肩上一双纤细的玉足晃啊晃。 逐鹿中原 第一百章 晋升二品(三) 许七安睁开眼,停止感悟,目光落在慕南栀的脸,此刻的她,霞飞双颊,娇媚柔弱。 因为身上的男人过于粗暴的缘故,她眼角残留着泪花。 许七安盯着眼前美人,艳而不俗,媚而不妖,灼灼如六月娇花,濯濯如出水芙蓉的姿容,一时间不知道感悟“玉碎”是正事,还是好好品尝美人才是正事。 皓腕凝霜雪,荷花羞玉颜,肌理细腻骨肉匀,楚腰纤细掌中轻。 他的眼神渐渐迷醉,花神本就是人间最顶尖的绝色,而这样的绝色美人,此刻已是任君采撷,眼角含泪。 精神上的满足甚至要重过肉体。 许七安放下搭在肩膀的青葱玉足,俯身,咬住两瓣湿润的红唇。 床榻的摇晃达到巅峰,“咯吱”声急如骤雨。 气机运转,一遍遍的搬运周天,慕南栀体内的灵蕴不断的融入气机中,通过周天进入许七安体内,他身上花神的气息越来越浓厚。 当灵蕴攫取达到某个顶尖时,许七安感觉脊椎发麻,腰子和脑子同时喷薄、爆炸。。 耳边隐约响起慕南栀高亢的尖叫声,但迅速消失,他眼前一片漆黑,直到一束光破开黑暗,照亮蒙昧荒芜的土壤。 土壤忽然被“拱”起,一抹绿色破开土层,钻了出来。 那是一株小小的树芽。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他一边望着绿芽,一边回忆起寇阳州分享的合道经验。 “合道的本质是让武夫的“道”升华,做出一条最完美的道理,但怎么样才算最完美? “刀道千千万,有攻有守有疾有慢,有大开大合有剑走偏锋,哪一条才是最完美?寇阳州也不知道,所以他肉身崩溃成一道道“肉虫”,每一条肉虫都坚持自己的道最完美,他因此走火入魔。 “我的道是玉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么补全我的道,让它升华,是把玉碎的本质推向极致?” 这时,嫩绿的树芽生长,主杆变的粗壮,长出分叉的枝丫,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一株大树,在它树荫的庇护下,根本多了几抹绿意,长出嫩绿的青草。 许七安心里一动,仿佛照见自我,喃喃道: “事物的发展,并不一定是推向极致,完美的定义,也可以是补上短板。 “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宁折不弯,宁为玉碎,但我不是不惜命的疯子,我是有求生欲的,我本人是想活下去的。” 他审视自身,照见自我,明白了自己当初领悟玉碎的初衷。 绝境之人退无可退,因此爆发出了宁为玉碎的勇气。但这最本源的动力,其实是活下去。 倘若他当时生无可恋,那就不可能领悟玉碎。 念头闪烁间,一道道雷霆降落,劈在眼前这株大树上,劈的它化作焦炭,生机断绝。 很多年后,它枯木逢春,焕发出生机,焦炭般的躯干长出了嫩绿的芽。 “我的玉碎太霸道了.........缺少勃勃的生机,缺少求生欲。但我已是不死之躯,自愈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他凝视着这株参天大树,再次陷入沉思。 参天大树继续成长,仿佛没有极限,它慢慢长成身高千丈,枝叶覆盖十里的庞然大物。 无数生灵栖息其上,攫取着它的养分,它的灵蕴。 但它非但没有凋零,反而愈发的茁壮,依赖它为生的生灵越多,它就越拼命的攫取天地之力,壮大自身。 最后成为了不老不死的神树。 许七安仰着头,深深凝望不死树,眼里映出苍翠的绿意,勃勃的生机,他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没有动作。 十年修行苦,一朝悟道间。 这一刻,他踏入了二品合道境。 这一刻,观星楼外,一道道星光垂挂下来,照亮八卦台。 天生异象。 许七安睁开双眼,视野里是乱糟糟的床铺,玉体横陈的美人,荷尔蒙和女子幽香交织在一起,宛如烈性春药。 慕南栀目光迷离,脸颊、脖颈等处,雪白的肌肤染上嫣红。 她像是被玩坏了,又像是在昏睡,许七安感应动她体内的灵蕴初步复苏,而他的气机,很大一部分留在了花神体内,就如花神的灵蕴很大一部分被他吸收。 两人的气机和灵蕴,完成了一次交互。 再来几次,趁机修一修情蛊.........他分开慕南栀的腿,重新压了上去。 ......... 灵宝观,身披羽衣,头戴莲花冠的洛玉衡,挽着浮尘,从静室走到小院。 她凝视着观星楼,精致的眉头紧皱。许久后,突然冷哼一声,拂袖返回静室。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心软,卖窑子里去.........” 嘀咕声从夜色里传来。 .......... “殿下,外头有话传进来,说司天监有异象。” 怀庆被身边的大宫女轻轻摇醒。 听说司天监有异象,她立刻坐起身,睡容尽消,道: “拿件袍子过来。” 语气有着刚睡醒的慵懒。 大宫女取来厚厚的广袖长袍,怀庆手腕一抖,锦袍哗啦声里,披在肩上。 她走出寝房,身子宛如鸿毛,翩然跃起,立在屋脊上,朝司天监方向眺望。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司天监茕茕孑立,露出三分之一的楼身。 此刻,一道道星辉从夜幕中垂挂而下,照在观星楼。 这........怀庆皱眉沉思,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当即跃下屋脊,返回寝房,屏退宫女,从枕头底下摸出地书碎片,传书道: 【一:许宁宴,司天监的异象是不是和你有关?】 大奉风雨飘摇之际,司天监发生这等异象,她无法假装没看到,更无法镇定的不去想,不去问。 她没等来许七安的回应,倒是李妙真先传书回复: 【二:司天监发生什么了?许宁宴出了什么事?】 然后是状元郎楚元缜: 【四:想来不会是坏事,不过这几天,许宁宴神神秘秘的,暗地里谋划着什么,也不传书告诉我们。】 接着恒远大师跳出来解释: 【六:许大人与大奉国运相连,永兴帝又意在求和,于他来说,可谓内忧外患,如何还有心情与我们传书闲聊?】 这时,天地会成员看见八号深夜里传书,积极参与话题: 【八:看来是晋升二品了。】 【二:踏入二品合道?】 李妙真心说你在开什么玩笑,二品合道是说踏入就踏入的? 放眼九州大陆,有几位二品? 【七:哈哈哈,八号挺有意思的,我喜欢你的天真。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许七安身中封魔钉,难以拔除。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晋升的。】 【四:司天监的异象,或许是来自监正的后手,或许是其他事。但圣子说的对,许宁宴体内还有一根封魔钉,怎么都不可能是他。八号,你应该不知道什么是封魔钉,我来给你解释一下。 【封魔钉是佛陀炼制的法器,曾经封印过修罗王,嗯,就是圣子与你说过的,那个阿苏罗的父亲。】 【二:话说回来,阿苏罗还是许七安的手下败将呢。】 ............. 白姬从昏睡中醒来,头晕目眩,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看到此消息的都能领现金 方法: 它抬起两只爪子,揉了揉黑纽扣般的双眼,左顾右盼,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是在浮屠宝塔里。 南边和西边各有两尊金身法相,东边茶案边,盘坐一个白须的老和尚。 “我的姨呢?” 白姬脚步踉跄的走向塔灵老和尚。 塔灵老和尚端详着它,温和道: “你看起来状态不好。” 白姬步伐摇摇晃晃,就像宿醉后的人类,它用稚嫩的女童声,纳闷的说道: “我昨晚梦见在海上漂泊,船晃啊晃,晃啊晃,我想醒又醒不来,迷迷糊糊的,还听见姨的哭叫声,她好像被人打了。” 它还梦见姨被打了,啪啪啪的响,心里就很气,想帮姨报仇,但怎么都无法醒来。 塔灵老和尚安静的听完,然后解释道: “你是被送进来的,许施主和慕施主没有进来。” 说着,他朝药师法相招了招手,法相掌心拖着的玉瓶溢散出细碎的光屑,飘入白姬体内。 狐狸崽子舒服的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柔软的小肚皮,然后咕噜爬起来,喜滋滋道: “真舒服,真舒服,头不晕啦。 “谢谢大师。” 塔灵老和尚笑着颔首,双手合十,垂首不语。 小狐狸跳上老和尚身侧的蒲团,蜷缩着,等待慕南栀的召唤,等着等着,它又睡着了。 ........... 次日,卯时。 黎明前的天色最是暗沉,午门处,火把熊熊。 文武百官安静集结在午门外,等待着鼓声敲响,等待着朝会来临。 同一时刻,姬远穿着整齐,走出房门。 许元霜和许元槐已经等候在厅内,此外,还有四位谈判团里,辈分和学问极高的老者。 他们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憋着一股气儿,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在金銮殿内力压主公和大奉皇帝,扬云州威风。 简单的用过早膳后,姬远带着六人出门,行至院中,他看见一个身穿银锣差服,气质跳脱,五官还算俊朗的年轻人,冷冰冰得盯着自己。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姬远笑眯眯问道。 “宋廷风!“ 那银锣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冷冰冰。 “名字不错。”姬远不咸不淡的点评一句,面带笑容的走到他面前,问道: “不知在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宋大人? “从昨日起,宋大人看本公子的目光,就极为不善。” 宋廷风皮笑肉不笑: “何须给仇寇好脸色。” “好一个仇寇。” 姬远啧啧连声: “记住了,回头在金銮殿上见到你们大奉的皇帝,本公子就说,打更人银锣宋廷风,视我为仇寇,欲行刺本公子。 “宋大人觉得,你们的皇帝会如何处置你?” 宋廷风脸色一变。 姬远冷笑一声: “视我为仇寇,区区一个银锣,你也配?” 逐鹿中原 第一百零一章 云州的条件(一) 宋廷风面不改色,冷漠道: “这里是京城,不是云州,阁下要告状,尽管去。 “你要真敢这么做,老子还佩服你是个人物,若不敢,你就是个没软蛋的怂货。” 他单手按刀,表情桀骜。 丝毫没有被姬远吓唬住。 这是个愣头青吗.........许元霜诧异的审视宋廷风,按照目前的局面,大奉皇帝、诸公都迫不及待想议和,停战。 整个大奉高层都被监正“殒落”的事件吓破了胆,这个节骨眼上,敢不怕云州使团,且这般硬气的,要么是愣头青,要么是有靠山。 但就算有朝堂诸公做靠山,惹怒了九哥,恐怕也保不住他。。 “放肆!” 姬远没开口,他身后的云州官员们怒了,指着宋廷风训斥: “敢这么跟九公子说话,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当众辱骂和谈使者,仅凭这条罪,就能让你入狱。” “粗鄙的武夫,不知天高地厚。” 姬远“啪”的打开折扇,端详着宋廷风,笑道: “哦,看来是有靠山啊,说来听听。 “本公子倒是想知道,是谁指使你潜伏在驿站,试图破坏和谈,图谋不轨。” 一大顶帽说扣就扣,如果宋廷风背后的靠山一般,或没有靠山,光凭云州使团的这个指控,就能让他下狱问罪。 守卫驿站的一众打更人里,就这个人敢肆无忌惮的用敌视的目光看他,昨天入住时,姬远就注意到他了。 姬远虽然不至于主动给一个银锣下马威,但也容不得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肆。 许元霜皱了皱眉,看一眼天色: “九哥,走,时辰快到了。” 姬远身后的一位绯袍老者笑道: “几句话的功夫,不碍事,再说,这不是事出有因吗。大奉朝廷要是问起来,咱们如实说便是。” 这既是为难这个小银锣,刻意晚到,也可以给朝堂诸公心里压力。 轻飘飘一句话给挡了回去,许元霜不说话了。 宋廷风冷笑一声,保持着单手按刀柄的姿态,睥睨着众人。 既没放狠话,也没屈服。 “啪!” 姬远收拢折扇,看了宋廷风一眼,没有在这个小人物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他手里有让大奉皇帝屈服的筹码,区区一个小银锣,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 望着众人离开驿站的背影,宋廷风扭头,“呸”的吐出一口口水。 “头儿,你刚才可真威风啊。” 旁边值守的几名铜锣凑了过来,满脸敬佩之情。 “但是头儿,你这样不会惹事吗?” 一位铜锣表示担忧。 以打更人的消息灵通程度,他们是知道陛下和诸公态度的,青州失守,国库空虚,连监正这位神仙人物都战死在青州。 明眼人都知道,这么打下去,朝廷肯定完蛋。 能不打,那当然最好,因此议和就成了诸公和陛下眼里的曙光。 宋头儿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云州使团,是很不理智的。 宋廷风冷笑道: “我以前怎么跟你们说的? “许宁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现在他飞黄腾达了,见了我还是要喊我一声宋哥,就这点小事儿,我用得着怕吗。 “什么狗屁云州使团,一进京就耀武扬威,嘚瑟个什么劲。这要是当年,老子还在云州的时候,带着许宁宴和朱广孝两个小老弟,二话不说,直接一刀咔擦了他。” 新入职的几位铜锣将信将疑,虽然宋头儿一直鼓吹自己和许银锣是铁杆交情,他们私底下找其他前辈求证,也说当初许银锣和宋头儿,还有朱银锣走得近。 但大家都知道宋头儿喜欢吹牛,其中肯定有夸大成分。 比如宋头儿常常说: “许宁宴这个人,有个嗜好,一天不去勾栏就浑身难受,尤其喜欢当值的时候去。我和朱广孝那么正派的人,说不去不去,要巡街。但硬被他拉着去勾栏。你要问我为什么非要当值的时候去,当然是因为他晚上要去教坊司白嫖浮香姑娘,没时间去勾栏呗。” 这不是开玩笑嘛,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许银锣在教坊司睡花魁都是不给钱的。 区区勾栏,他看得上眼? 所以铜锣们对宋廷风的话,只信三分。 ............ 另一边,金銮殿。 殿前议事已经结束,永兴帝按捺住焦躁情绪,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掌印太监赵玄振。 后者心领神会,高声道: “宣云州使团觐见!” 静等半盏茶功夫,殿门外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宣云州使团觐见。” 依旧没有动静。 赵玄振看了一眼脸色凝肃的皇帝,额头顿时微微出汗,他转身朝御座躬身,从左侧疾步出殿,去打探情况。 不多时,小跑着返回,来到御座前,低声道: “陛下,云州使团还未入宫。” 永兴帝脸色一沉,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 赵玄振没有解释,只是轻轻道: “已派人去请。” 永兴帝收回视线,淡淡道: “再等一刻钟。” “是!”赵玄振低声应道。 殿内诸公尽管没听清君仆对话,但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无非是云州使团“姗姗来迟”,误了时辰。 诸公都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不动声色,但心里暗暗评估起来。 云州使团的领袖是一个叫姬远的年轻人,自称九公子,乃潜龙城一脉城主的第九子。 论血统,属于大奉宗室。 这位九公子的行事风格,诸公心里已经有数,锋芒毕露,霸道强势。 还好,没到一刻钟,姬远一行人在宦官的带领下,踏入金銮殿。 诸公纷纷回头,注视着踏入殿内的年轻人。 他穿着月白色的华服,绣精美云纹,双袖自然垂下,腰间环佩叮当,五官俊朗,皮相极为不错。 他身后是一对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少女,一个冷漠,一个清冷。 再往后,六名身穿官袍的老者中,两名穿绯袍绣云雁,四名穿青袍,绣白鹇和鹭鸶。 他们身上的官袍,无疑刺痛了永兴帝和诸公的敏感的心,区区一个云州,使团穿着正儿八经的官袍,几个意思? “云州使姬远,见过陛下。” 姬远面带微笑,微微躬身,自有一股贵气和静气。 永兴帝点了一下头,声音洪亮平静: “姬大人代表云州来京城议和,朕给了你最大的礼遇,你却来迟了。 “这就是云州议和的诚意?” 他表情严肃,睥睨着殿下的姬远。 姬远丝毫不慌,笑着作揖: “实非在下本意,只是今日出发前,被驿站一位银锣刁难、辱骂,耽误了些时日。 “本官怀着诚意而来,没想到区区一个银锣也敢对本官横眉冷对,言语谩骂,姬远斗胆问陛下一句,这便是大奉和谈的诚意?” 许元霜和许元槐在旁听着,兄妹俩对姬远的口才心知肚明,别说迟到一刻钟,便是迟到一个时辰,他也能把理掰扯的一清二楚。 让自己无理变有理。 这不,反将一军,同时还当着皇帝和诸公的面,给那不知死活的银锣扣了顶帽子。 永兴帝要是不做出处理,那就是坐实了怠慢刁难之意,留下把柄。 果然,永兴帝眉头一皱,沉吟一下,道: “何人刁蛮、谩骂姬使节?” 姬远语气平静的回复: “银锣宋廷风。” 永兴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他第一反应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银锣,背后可能有人,受了指使,破坏和谈。 处置一个银锣自然不需要犹豫,他正要发话,这时,左都御史刘洪站了出来,道: “陛下,此中定有误会。” 姬远身后一名穿绯袍的官员反驳道: “这位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姬大人在信口胡诌?” 刘洪不理,继续道: “宋银锣忠肝义胆,在云州剿灭乱党时,与许七安并肩作战,而后屡历功劳,是许七安任职银锣时的得力助手。岂会刻意辱骂、刁难云州使团。 “此中必有缘由,请陛下彻查。” 永兴帝淡淡道:“刘爱卿所言甚是,朕自当查明情况,给姬使节一个交代。” 查什么?不用查了! 刘洪的话说的很清楚,那姓宋的银锣是许七安的人。 背后有这么大一个靠山,只要不杀人放火为非作歹,基本可以高枕无忧。 永兴帝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非要与许七安交恶,回头派人告诫一下那个银锣,再把他调回打更人衙门也就是了。 姬远一愣,顿时恍然,明白那家伙为何敢如此肆无忌惮。 原来背靠着大奉第一武夫。 “那就谢过陛下了。” 他见好就收,没有咬着不放。 很显然,小皇帝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得罪许七安,他揪着不放,只会自讨无趣。 六名随行觐见的官员,愕然的相互对视,难怪区区一个银锣这般嚣张跋扈。 心里仍就不满,但今日议和事大,便不与那小人物计较了。 一番闲谈、扯皮之后,姬远朗声道: “入冬以来,我云州与大奉交战两月,以致百姓遭殃,生灵涂炭,双方将士亦死伤惨重。本官奉命抵京议和,蒙陛下和诸公大义,同意和谈.........” 和谈的具体流程,是先定下主基调,再由鸿胪寺负责谈判,确认一些细枝末节,若是事情特别重大,则礼部也要参与其中。 在这过程中,还得把每日的谈判流程,交给皇帝过目。 最终结果也得由皇帝和诸公商量后,才能拍板。 今日,定的就是“主基调”,先把谈判的框架搭建起来。 姬远说完长篇大论后,道: “我云州大军势如破竹,已占领青州,大奉监正殉国于半月前。然,父皇心怀仁慈,不忍百姓再面临兵灾,愿意与大奉和谈,大奉需答应我们四个条件。” 潜龙城主早已在云州称帝。 父皇........监正陨落........永兴帝扫过姬远身后,那几名穿官袍得云州官员,深吸一口气,道: “姬使节请说。” 姬远道: “第一,大奉每年向云州进贡岁币银五十万两、绢六十万匹,和谈结束后立刻生效,本官要先带回今年的岁贡。” 他话刚说完,户部尚书便跳了出来,斥责道: “黄口小儿,睁眼说瞎话。 “白银五十万两?绢六十万匹?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户部尚书跳脚是有理由的,这些钱在太平盛世时,倒也不算什么。 但眼下国库空虚,为了维持朝廷运转、军费开支,本就苦苦支撑,连赈济灾民都钱粮都没有。 一下子要走五十万两白银,云州甚至都不用打仗,坐等朝廷崩盘就行。 这哪里是议和,这是包藏祸心,要逼死大奉。 户部尚书生怕永兴帝不懂“经济”,贸然答应,因此先跳出来开喷。 姬远“啪”的展开折扇,摇了摇头: “中原土地富庶,区区五十万两算什么。” 他眼睛猛的一亮,道: “莫非,朝廷已经连五十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了?” 户部尚书心里一凛,冷哼道: “我大奉国力雄厚,岂是你一个黄毛小儿能揣度。” 姬远逼问道: “哦,既然如此,那就是大奉并无议和之意。” 此子牙尖嘴利.........诸公暗暗皱眉。 逐鹿中原 第一百零二 万事俱备否?(20000/10万) 五十万两,相比起朝廷一年的税收,不算什么,但也要看时机的。 维持朝廷运转、支撑军费开支,需要大把大把的银两,朝廷本就“穷困潦倒”,就等着开春后恢复耕种,回一口气。 议和的初衷是“活下去”,云州想通过议和,把大奉往死路上逼,朝廷肯定不会答应。 永兴帝淡淡道: “朕有意与云州和谈,看来,是云州不愿意与朝廷和谈。” 姬远眉头紧皱: “陛下这就让我为难了,我云州军气势如虹,若非父皇顾念天下苍生,如今恐怕早已兵临城下。我们云州诚意和谈,怎地在朝廷眼里,就像是在施舍乞丐?” 他再次提及云州军在战场上的优势,暗示双方的不对等关系。 闻言,永兴帝与诸公眉头一皱。 这时,姬远突然话锋一转,叹息道: “罢了,本官就擅作主张,退一步,今年的岁贡可以折半,但来年要补。 “陛下,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永兴帝默默吐出一口气,含笑道: “细则方面,就交由鸿胪寺与姬使节磋商。” 所谓细则,就是继续讨价还价、扯皮。。 殿前议事,只讨论一个大概,细枝末节不谈。 许元霜默默听着,差不多摸清了姬远的套路,昨夜姬远和葛文宣法螺传音,提前讨论、分析了大奉皇帝和诸公的心里,以及大概的承受能力。 得出的结论是,极限在二十万到二十五万两白银之间(绢另计)。 出发的路上,许元霜还在想,这第一个条件,或许便是一场“恶战”,但以九哥的口才,想必没太大问题。 如今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小觑了姬远。 他为何估算的如此精准..........许元霜心里一动,猜测是与昨日在京城外摆架子试探有关。 初步敲定第一个条件后,姬远继续道: “第二个条件,父皇希望陛下能广贴告示,承认我云州一脉亦是中原正统。” 诸公对此倒是还是镇定,没有人跳出来疾言厉色的指责。 “欺人太甚!” 穿常服的乾亲王,元景帝的弟弟,大步出列,怒视姬远,喝道: “尔等反贼,配称中原正统?不过占山为王的匪寇罢了。” 当即就有几位君王、亲王出列,跟着附和。 与诸公的反应截然不同,皇室宗亲的态度极为激烈,中原一脉算中原正统,那我们呢?我们难道是反贼? 如果非要深究,还真是,但正因为这样,大奉皇室宗亲是绝对不会承认、退让的。 姬远脸色一冷,扫过几位亲王、郡王,淡淡道: “武宗皇帝当年怎么得的天下,诸位心里不清楚?我们只是要回自己的身份、地位,乃人之常情。” 方才站出来的那位亲王训斥道: “五百年前,昏君无道,亲贤臣远小人,残害忠良,武宗皇帝为保祖宗基业,挺身而出,乃顺应民心之事。” 姬远针锋相对,拔高声音: “先帝元景昏聩无能,沉迷人宗道首美色,修道二十载不理朝政,以致于民不聊生。我云州一脉不忍祖宗基业毁于昏君之手,揭竿而起,亦是天理昭昭,顺应民心。” 几位亲王、郡王勃然大怒: “口出狂言!陛下,此子当斩!” 如果让诸公来选择,这是不需要犹豫就能答应的条件,因为不必付出实质性的代价。 当然,也不是没有代价。 一旦朝廷承认此事,那么云州乱党就变的“名正言顺”了,百姓归顺倒还是其次,怕就怕那些乡绅地主,地方官员会理直气壮的叛变,投靠云州。 既是中原正统,那就不算背叛,便是想当忠烈之士,宁死不降都难。 但这些都是小事,因为就大奉目前的情况,打是打不赢了,既然打不赢,官员们叛变投靠是迟早的事。 所以诸公对此,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 可在皇室宗亲眼里,承认云州是中原正统,可比五十万两白银更难以接受,因为这是对祖宗的背叛。 永兴帝眉头紧锁,缓缓道: “此事容后再议!” 他不打算在此时做决定,反正殿前议事是定主基调,“两国”谈判,涉及到的细节繁杂,不是短时间内能出结果。 岂料姬远极为强势,摇了摇头: “来之前,父皇特别交代,此事,陛下若不答应,和谈便不用继续了。” 这相当于把话堵死。 你永兴帝要么答应,要么中止和谈,云州在这件事上绝不退让。 “痴心妄想!” 誉王也站了出来,沉声道: “本王也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朝廷绝不退让。” 姬远负手而立,叹息道: “本官已经在岁贡上做出如此大的让步,给足了朝廷面子,没想到得来的是这样的回报。” 他脸色一沉,厉声道: “尔等真不怕我云州十万铁骑吗!” 先占理,再用势,腰杆挺得笔直,把一众亲王郡王衬托的强词夺理,不识抬举。 一位郡王喝道: “那就先把你杀了祭旗!” 姬远冷笑道: “本官若是怕死,便不会进京。” 其实本次和谈的真正目的,是兵不血刃的逼大奉割地求和,争夺地盘乃云州的核心目标。 因为得到的地盘越多,国师许平峰凝练的气运越多,距离天命师就越近。 姬远咬着第二个条件不放,乍一看是舍本逐末,其实是吃准了永兴帝会答应。 相比起实际利益、生死存亡,宗族的名声就要往后靠。 而此事更多的是大奉皇室两脉之争,不算触及核心利益,诸公反对的情绪不高。 那么,就凭几位皇室宗亲再怎么叫嚣,也不过是无能狂怒。 永兴帝盯着姬远看了片刻,一字一句道: “好,朕答应!” 此言一出,殿内的宗室脸色一变,高呼道: “陛下.......” 永兴帝抬了抬手,用锐利的目光逼退众亲王、郡王: “朕主意已定!” 包括誉王在内,一众宗室看永兴帝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永兴帝转而看向姬远,问道: “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姬远伸出手掌,五指张开,朗声道: “割地,大奉要把雍州、禹州和漳州割让给我们。” 金銮殿内,一瞬间陷入死寂,然后又在下一刻掀起嘈杂的议论声。 尽管诸公,以及永兴帝都提前猜测到云州可能会狮子大开口,要求赔偿和割地,让委实没想到胃口竟然这么大。 两边打生打死这么久,大奉也才损失一个青州。 然后想通过和谈兵不血刃的拿走三州之地? 首辅钱青书出列,目光冰冷的扫过姬远等人,道: “青州虽然失守,但大奉仍有十一洲疆域,兵多将广,真以为怕了你区区云州一个弹丸之地? “陛下愿意与尔等议和,同样是不忍百姓再受战火荼毒,并非怕了你们云州。” 姬远哈哈大笑起来,道: “没记错的话,秋收前,魏渊率十万精锐讨伐巫神教,险些全军覆没,此为其一。 “入冬后,朝廷再次集结九万大军,与我云州将士鏖战于青州,折损超过一半,此为其二。 “西北三州的兵力,则要用来抵御西域联军的骚扰,抽调不出兵力驰援南边战事,此为其三。 “兵多将广,好一个兵多将广,敢问钱首辅,朝廷还有兵力可与我云州一战?” 姬远每说一句,殿内诸公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们口头不会承认,但心里知道,姬远说的句句属实,句句戳中要害。 西边雷州的战事并不严重,西域各国联军以骚扰为主,小战不断,大战没有,毕竟佛门有南疆妖族牵制。 但为防万一,确实不能大规模调兵遣将。 钱青书一时语塞,他自是不屑狡辩,拂袖冷哼。 眼见首辅被怼的愤而不语,诸公面面相觑,思忖着如何反驳。 这时,户部侍郎走了出来,缓缓道: “没记错的话,元景30年,云州记载在册的百姓为八十三万户,敢问姬使节,云州是十户养一兵,还是二十户养一兵?十万铁骑如何得来? “云州有多少精锐,是能算个所以然来的。瘦死骆驼比马大,大奉再怎么衰弱,拼光你云州的精锐总不在话下。” 户部侍郎,对钱粮、户籍、人口等数据,最为敏感。 左都御史刘洪旋即出列,附和道: “最后的结局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别忘了,巫神教在旁虎视眈眈,佛门的盟友,也不是真的对你们云州掏心掏肺。” 他刚试图继续陈述局势,说服这个云州来的年轻人。 便被大笑声打断,姬远满脸嘲笑,道: “刘大人,这些话糊弄三岁小孩就够了,在本官面前搬弄唇舌,偷换概念,不觉得太可笑了?” 他看向户部侍郎: “这位大人说的没错,但这又如何呢?如今青州已被我们掌控,流民皆可为兵,想拼光云州精锐尽管在来试试。 “另外,监正已经被我们国师斩杀于青州,没了这位守护神,尔等何来底气说拼光我云州精锐?” 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提及这个话题了。 正因为失去了监正,永兴帝和诸公才被吓破了胆,前阵子,夜里都不敢睡,生怕那群可怕的超凡强者杀入京城,杀入皇宫,于梦中摘走自己脑袋。 刑部孙尚书闻言,反驳道: “监正虽死,但大奉并不是没有超凡强者,司天监的孙玄机,国师洛玉衡,以及云鹿书院院长赵守,还有........许七安!” “没错,我们还有许银锣。”像是再给自己打气,有人附和了一句。 姬远笑而不语,他身后的一位绯袍官员嗤笑道: “连监正都死在我们国师手里,许七安区区三品,也配与他争锋?看来是九公子过于谦逊,让尔等以为我云州是怕了大奉。 “想议和,就答应我们的条件。不想议和,自然会有我云州的强者杀到京城,先灭了尔等。随后云州大军兵临城下,入主中原。 “尔等还有其他选择?” 图穷匕见,撕破脸皮是谈判的必经过程,强大一方手握筹码,就是用来施压的。 割地是必须要割的,割多割少,才是谈判的细则。 姬远轻摇银骨小扇,淡淡道: “陛下和诸公可能还不清楚监正身陨当日的细节,话说回来,监正确实强大无比,若非国师请来云州传说中的神兽白帝,以及地宗道首黑莲道长,想杀监正,难如登天呐。” 他慢条斯理的诉说着当日众强者围杀监正的过程,当然,全是胡编,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通过所谓的过程,让永兴帝和诸公了解云州背后的超凡强者有多可怕。 殿内皇室宗亲,文臣武将,脸色都极为难看,或脸色阴沉,或双拳紧握,或无奈沮丧。 屈辱! 永兴帝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沉声道: “三洲之地断然不可能,此事容后再议,第四个条件是什么。” 意思是,答应割地了,数量方面,还得商议。 姬远嘴角一挑,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就目前来说,这场谈判一切顺利,没有太大波折。 “陛下放心,这第四个条件,倒也不算什么,只是个添头罢了。” 闻言,永兴帝沉凝的脸色略有缓和,道: “但说无妨。” 姬远“啪”的合拢银骨小扇: “本官要向陛下讨要监正的炼器手札。” 相比起前三个条件,这确实是添头,尽管一品术士的炼器手札必然无比珍贵,可层次过高的物品,委实没有切身的利益来的重要。 ............... 一败涂地! 朝廷和云州使团的第一次交锋,输的一败涂地。 这场议和本身就是不平等的,大奉想求和,忍痛割肉在所难免,但过程中诸公和永兴帝表现出的无力感,仍然让不少中低层京官心寒、失望。 而那四个条件,在一些读书人看来,简直丧权辱国。 “割地求和,奇耻大辱!” 最先闹起来的是翰林院,这些手头没什么实权,却是朝中一等一清贵的读书人,群聚午门,破口大骂。 “昏君,仅是青州失守便让你吓破了胆。” “人固有一死,我辈读书人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活。” “云州一脉是正统?那当今皇室算什么,我等读书人效忠的又是什么,数典忘祖的昏君。” 然后这些人被逐个拉出去廷杖,打的奄奄一息。 这确实震慑住了一部分人,但控制不住流言的发酵,午膳刚过,国子监的学子便罢课了,书生意气最是锋锐,有写文章嘲讽的;有在闹市聚众抨击的;有冲击大祭酒办公堂,要求向陛下递血书的......... 早朝发生的事,先是在京城官场、上层社会传播,然后慢慢流传到底层百姓中,到黄昏时,市井中流传着朝廷割地求和,承认叛军为中原正统的流言。 “昨儿个看到匪州佬进城,我就知道朝廷要求和了。” “唉,能不打战当然最好,这世道乱的........但想想总觉得不甘心呐,怎么朝廷说败就败了,去年派兵打巫神教时,那是多么风光啊。” “听说连监正都死了,那可是司天监里的老神仙。唉,要变天了。” “许银锣呢?许银锣难道眼睁睁看着朝廷割地求和吗。” “许银锣也尽力了,前阵子朝廷不是还张贴告示,说许银锣与万妖国结盟,与蛊族结盟,咱们没了佛门这个盟友,一样有其他盟友。” “唉,谁能想到呢,青州说失守就失守,我这不是没盼头了吗,以前有什么事,许银锣总会出头。” ............. 驿站。 姬远取出法器,撑起一片隔音阵法,听完下属的汇报,笑道: “外头倒是挺热闹,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书呆子,罢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我们下一个目标,是试探许七安。” 许元霜一听和许七安有关,问道: “如何试探?” 姬远手里的银骨小扇转动一圈,道: “比如说,我在谈判快结束的时候,突然补一个条件,要求和大奉联姻,对象必须是临安怀庆两位公主中的一位。” 许七安和临安有婚约,这是他从陈贵妃派的人那里打探来的。 许元霜蹙眉道: “你在找死吗?” 真要这么做,和谈能不能成是一回事,许七安放不放他活着离开京城,是另一回事。 姬远哈哈大笑: “两位公主与我是同族,联姻自然不是我们这一脉,是元槐啊。你说许七安会作何反应?他能对自己亲弟弟下手?” “他会!”许元槐脸色陡然一变,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开个玩笑,瞧把你们紧张的。” 姬远恶趣味般的笑着,忽然正襟危坐,道: “许七安一直没露面,他背地里打什么主意,我们尚未知晓。 “监正虽然被封印了,可那是监正啊,谁知道会有什么底牌留下来。国师也不知道,所以他要试探许七安,通过和谈来试探许七安,以此来了解监正的后手。” 许元霜脸色稍稍好转,问道: “九哥觉得,他会有什么底牌?” 姬远想了想,笑了起来: “死局! “这对许七安来说是个死局。我若是他,便会一直对和谈视而不见,然后趁着和谈争取来的时间,四处求爷爷告姥姥,拉拢超凡强者做盟友。 “所以啊,我们这一趟京城之行,是白捡的功劳,不会有什么危险。” 姬远手里的折扇旋转: “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啊,很想看看他穷途末路的姿态,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我们攻破京城。” ............. 景秀宫。 “母妃,我听怀庆说,一旦割地求和,大奉就彻底没救了。” 临安忧心忡忡的说道,鹅蛋脸不再明媚,染上一层阴霾。 陈贵妃有些焦躁的说道: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求和,难道要继续和云州打?若有胜算,陛下和诸公会一门心思的议和吗。 “现在只有议和才是出路,不然指望你的那个未婚夫吗。” 临安咬着唇,泫然欲泣: “母妃你为何这般讨厌他。” 陈贵妃脑海里闪过一个白衣身影,咬牙切齿道: “姓许的没一个好东西。” 她旋即软下心肠,拉着临安的手: “那怀庆从小就是个心眼黑的,她的话不能信。临安,你不懂,现在除了议和,没人能救朝廷了。” ............ 王府。 钱青书披着厚厚的大氅,直奔王贞文卧房。 王贞文见他进来,挥挥手,屏退丫鬟,直截了当的问道: “都有哪些条件?” 钱青书把云州的四个条件转述了一遍。 “逆党!逆党!!” 王贞文连骂数声,忽地剧烈咳嗽起来。 钱青书坐在床边,轻抚他后背,助他顺气,叹息道: “事已至此,陛下都答应了,不过割让三洲之地是不可能的。陛下的底线是把禹州割让出去。” “承认潜龙城一脉为中原正统,乱我大奉人心,索要财帛,榨干我大奉财力,割让三洲,彻底成势.........” 王贞文喃喃道: “完了,回天无力,回天无力了。” 就算魏渊复活,也盘不活这局棋。 钱青书叹道: “可谁又能说服陛下呢,况且,议和才是顺应大势。如今大奉能逆势而行的只有许七安。 “但是王兄啊,逼许七安和朝廷决裂,何尝不是云州乱党的阴谋呢。他一直没有出现,就是明白了这一点。 “我已查出他在司天监,也派人传信了,他若要来,早就来了。” ............ 司天监,大卧房。 许七安浸泡在浴桶里,背靠着桶壁,怀里坐着年近四十,身娇体柔胜过少女的花神。 她软绵绵的瘫坐在许七安怀里,脑袋枕在他肩膀,脸蛋酡红,眼儿迷离,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什,什么时辰了........” 好不容易中场休息,慕南栀有气无力的问道。 “刚过午膳不久。” 许七安掐着慕南栀的柳腰,一刻都不让她离开自己怀里,精神抖擞。 怀里的美人素白柔软,肌肤像是象牙一般,细腻又有弹性。 午膳已过.........慕南栀带着哭腔骂道: “你是牲口吗?你玩了我一天一夜了,我,我不和你双修了.........” 和小欲比起来,你的战斗力委实太弱..........许七安说道: “首次双修效果最好,目前我的气机还在增长,等到了极限再停。你体内的气机同样雄浑,南栀啊,你知道多少人渴望这种修为暴涨的修行吗。” 浴桶边,水渍溅的到处都是,屏风上的衣裳、肚兜也早已滑落在地,被溢出的洗澡水浸湿。 宽敞结实的床榻一片狼藉,棉被落在地上,床单皱巴巴的凌乱不堪,残留着不规则的斑痕。 得益于花神灵蕴的浑厚,许七安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便稳住了根基。 正常状态,晋升后需要一旬左右的时间来稳固境界,适应力量。 这时,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心悸感。 招手从散乱的衣物里唤来地书碎片。 【一:云州使团已经觐见过永兴,云州给出了四个条件。】 怀庆把今早朝会上发声的事,详细的传书在地书聊天群里。 末了,简单评价: 【一:一败涂地,那姬远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加之以势压人,永兴和诸公根本没有和他谈判的筹码。】 【七:窝囊!】 圣子评价道。 李灵素看完怀庆的转述,都替大奉觉得憋屈,何况是嫉恶如仇的李妙真。 【二:这个废物皇帝,倘若真得割让三洲之地,那许平峰岂不是如虎添翼,云州军岂不是如虎添翼。大奉还有胜算? 【许宁宴,到底该怎么办,是拼了还是怎么地,你说句话。】 许七安最近很少传书发言,显得无比消极,这让飞燕女侠急的寝食难安。 天地会其他成员同样心急,眼前大奉一步步滑向深渊却无能为力。 【三:不必担心,安心做你们的事,和谈方面我会搞定。】 简单解释一句后,他一边拥着绵软无力的慕南栀,一边和学霸长公主私聊。 【三:殿下,万事俱备否?】 ........... PS:这章本来有八千字,我后来删了一千多字。唉,有些心疼。本章6600字,四千字章节,剩下两千六是补的。 逐鹿中原 第一百零三章 议和尾声 【一:想要逼永兴退位很简单,但如何维持后续的稳定,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怀庆通过私聊,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你这个土著接不住我的梗啊,这时候你应该回一句“只欠东风”..........许七安习惯性在心里吐槽一下,传书道: 【三:殿下说的在理,殿下经验丰富,有什么建议。】 逼永兴退位很容易,他连皇帝都敢杀,何况逼永兴退位。 难的是如何稳住大局,让朝堂诸公接受这件事,并愿意维持朝廷运转,愿意支持他许七安。 【一:要先稳住诸公,魏公留下的班底,我都已私底下有过联络,做到万无一失。】 许七安看完这段传书,再回想起怀庆刚才转述的谈判过程,心里一动: 难怪魏党出奇的沉默,对于谈判结果冷眼旁观,原来早就已经通过气,背地里策划造反了。 “刘洪张行英兵部尚书这些老狐狸,怀庆能压住他们,让他们卖命,驭人之术确实厉害。”许七安传书道: 【单凭魏公的班底,稳不住朝堂。】 【一:没错,所以,我希望你能去说服王首辅,联合王党和魏党之力,足以稳住朝堂,剩余的党派,自会根据形势做出选择。。 【许宁宴,你可有找过王首辅?】 【三:啊这,我最近专注于修行,忘了此事。】 双修也是修行.........他嘀咕一声,想到这里,一手握着地书碎片,一手拖住慕南栀绵软的臀儿,把她往上颠了颠,省的滑下去。 年近四十,丰腴诱人的花神“嘤”了一声,趴在他肩头半睡半醒。 她体内有股气机在经脉里运行,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许七安在大冬天泡冷水澡就是这个原因,给双方降降温。 修行?你修为早就到瓶颈了,不拔出封魔钉,如何修行...........怀庆皱了皱眉,感觉许七安在骗她。 【三:我会负责此事。】 以他对王贞文的了解,以及目前局势的判断,王贞文肯定会选择与他合作。 首先,王贞文本身是个小节有损,大节不亏的读书人,如果有一个可以救国的,且希望颇大的方案,他一定会选择铤而走险的尝试。 其次,王家小姐与二郎有婚约在身,姻亲间的同谋,可比单纯的盟友要可靠多了。 得到许七安肯定答复后,怀庆松了口气,没有过多询问,就如许七安没有询问她如何搞定魏党的老狐狸陪她造反。 这是对双方能力的信任。 【一:而后便是兵力问题,行动后,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夺下宫门,逼永兴退位。待尘埃落定,禁军方面你就不用担心了。】 禁军五营只忠于皇帝,只听皇帝调遣。 就算她怀庆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策反所有禁军统领,能策反小部分,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了。 不过,禁军虽然难以策反,但拉拢京城十二卫就要轻松多了。 只要有许七安这枚定海神针,怀庆有足够的信心在短时间内占领宫城。 【三:宗室的态度呢?】 【一:宗室现在恨不得把永兴拽下皇位,让他们承认云州一脉是正统,这比杀了他们还难以接受。】 敲定好细节后,怀庆不无忧虑的说道: 【纵使稳住朝廷,待云州叛军休整完毕,雍州依旧守不住。宁宴,你可有什么办法?】 怀庆自诩聪慧擅谋,但唯独追平超凡强者这件事,她苦思良久,考虑过拉拢盟友,比如蛊族,比如南妖,但他们要么被牵制,要么脱不开身。 难以相助大奉。 【三:实不相瞒,殿下,我已经拔出最后一根封魔钉,晋升二品了。】 那边沉默许久,怀庆才传书过来: 【你,你如何做到的?】 她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喜从天降,茫然不解.........情绪非常复杂,但有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畅快感。 就如同迷失在浓雾中的旅人,终于拨开了层层迷雾。 【三:可以向殿下透露一二,但务必保密。】 怀庆精神一振,道: 【请说。】 【三:替我拔除封魔钉的是八号,他是阿苏罗。】 怀庆目光发愣的盯着这条传书,险些握不住玉石小镜。 八号就是阿苏罗?是了,八号一直在闭关,而阿苏罗是近期归位的,阿苏罗归位后,金莲道长出关,没多久就说八号出关了,时间上吻合..........怀庆又惊喜又懊恼。 她还是大意了,没有把八号和阿苏罗联系起来。 “八号如果是阿苏罗的话,他不但助许七安晋升二品,本身?是天地会成员,属于盟友,大奉等于一下子有了两位以战力著称的武夫,金莲道长的这枚暗子,一下子盘活整个局面,厉害啊.........” 作为善谋者,她认为金莲道长不显不露水,但绝对是当世一流的棋手。 真正的棋手,最精妙的往往不是短期内的高绝操作,而是一些不愠不火,但却伏脉千里的棋子。 在这方面,怀庆心里有一份名单,榜首毫无疑问是监正,榜眼和探花是魏渊和许平峰。 现在多了两位,一位是死后五百年,还能让监正吃大亏的初代,与监正一样位列榜首。金莲道长,则与许平峰并列。 接着,许七安又向她说明了阿苏罗修行一气化三清,以分裂出的化身为“坐标”,对抗佛门“四大皆空”法术的操作。 怀庆再无疑惑,不,还有一个疑惑: 【宁宴为何独独与我说此事?】 却隐瞒了天地会其他成员。 因为只有你没社死,所以告不告诉你,问题都不大.........许七安传书解释: 【此事毕竟需要阿苏罗自身允许,我不便随意泄露旁人隐秘。但对于殿下,卑职向来掏心掏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怀庆府,午后的书房里,怀庆坐在案边,以手代笔,写道:【我差点就信了.......】 她没有把这条信息传出去,用指尖抹去,重新输入: 【是因为他们都在群里大肆嘲讽阿苏罗...........】 想了想,再一次抹去。 最后一本正经的传书道: 【本宫知道了。】 【三:殿下,最后一个问题.........】 ........... 司天监。 许七安从浴桶里站起身,双手托在慕南栀的臀上,她下意识的双腿勾紧健硕的腰,藕臂揽住他脖子,歪着头枕在许七安肩膀。 两人的肤色,一个白皙晶莹,一个古铜色,视觉冲击感极强。 他把慕南栀轻轻放在床上,收回了授予她的把柄。 花神沉睡中“嗯”了一声,精致好看的眉头,轻轻一皱。 这女人比任何催情毒都要浓烈啊...........许七安恋恋不舍的替她盖上棉被,又捡起遗落在地板上的手串,重新戴在欺霜胜雪的皓腕。 这样花神就从世上最浓烈的催情毒药,变成了让人心如止水的阿姨。 接着,许七安取出太平刀,把它放在桌上,嘱咐道: “看好你的女主人,谁都不能进来,知道了吗。” 太平刀“嗡嗡”鸣颤,传达出“明白了”的意念。 太平刀已经成长起来,一般的四品高手在它面前就如待宰的羔羊。 许七安开门离开,指肚在门上轻轻划过,涂抹了会让人麻痹昏迷的剧毒。 ........... 王府。 王贞文刚派人送走钱青书,没多久,管家悄声进来,在外室禀报道: “老爷,许银锣来了。” 原本已经有些疲乏的王贞文,精神一振,连忙道: “快,请他进来。” 管家依言退去,俄顷,卧房的门被推开,王贞文看见一袭青衣,挺拔俊朗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看见帘外的一袭青衣,王贞文目光恍惚了一下,等看清许七安的脸后,不知是感慨还是惋惜的吐出一口气。 “刚才那一瞬间,我险些以为魏渊回来了。” 王贞文望着进来的年轻人,笑着说道。 “首辅大人这病是怎么回事?” 许七安走到床边,握住王贞文的手腕,感应了一下脉搏,同时侧耳聆听。 这.......他眉头紧皱,王贞文的身体,就像一台到了退休年纪的机器,各个零件老化严重。 “天人尚有五衰,何况是老夫一介凡人?” 王贞文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司天监的术士来说过了,安心静养,或许能枯木逢春。此次之外,再无他法。” 许七安“嗯”了一声,暗中渡送了几缕气机,助他活血养气。 司天监确实有很多灵丹妙药,生死人肉白骨的不再少数,人宗也有不少极品丹药。 但越是高阶的丹药,蕴含的药力就越强,这绝对不是没有修行过的凡人能承受的。 就拿血丹来说,内蕴旺盛生命力,但因为层次太高,四品强者吞服,十死无生。 所以,复活一个高品级的强者,或许不会太难,但复活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凡人.........嗯,自从宋卿创造出人体炼成术,也不是太难了。 只要有点化万物的九色莲子,凡人也能借壳重生。 “和谈的事,想来你也有所耳闻。”王贞文直入主题,凝视着坐在床边的许七安: “你实话与老夫说,你有什么打算?” 他的目光灼灼,像是绝境之人等待最后一份希望。 我如果告诉他,我没有任何办法,老首辅最后这口气怕是续不上了............这一刻,许七安忽然庆幸自己延后来访,倘若当日与怀庆商议完,便来王府拜访老首辅。 那么,一句“我无能为力”,也许会让这位苦苦支撑的老人,黯然消逝。 许七安脸色严肃,一字一句道: “我入二品了。” 王贞文手掌用力抓紧床单,手背青筋一根根凸起,他深深看了许七安一眼,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豪放畅快,一扫阴霾。 他从许七安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自信。 他安心了。 许七安默默坐着,等待着老首辅吐完胸中郁垒。 “你有什么计划?” 王贞文缓慢收敛情绪,又恢复了老练沉稳的姿态。 许七安直言了当道: “我要换皇帝!” 出奇的是,王贞文脸色平静,没有任何意外。 老首辅叹息一声,说道: “永兴是守成之君,扛不起这摇摇欲坠的江山,哪怕顺利解决这次和谈事件,如果有第二次,第三次大不利的局面,他还是会打退堂鼓。 “有时候,来自后方的麻烦,才是最致命的。朝廷想要和云州拼国运,就必须要有一个安稳的后方。” 停顿一下,他望着许七安,道: “你想立谁?” 许七安没有犹豫: “炎亲王。” 王首辅闻言,松了口气: “好,这样就好,炎亲王是嫡子,太后所出,他登基,名正言顺。” 两人商议之后,老首辅抓起床头的铃铛,摇了摇。 门外的管家推门而入。 王贞文吩咐道: “去把钱首辅、孙尚书、赵侍郎........他们请来。” 他一连报了六七个名字,都是王党骨干。 许七安顺势起身: “晚辈先告退。” ............ 厉王府。 “永兴糊涂啊!” 年迈得厉王听闻消息,拄着拐棍,颤巍巍的站起身,连拍桌子。 堂内,是一众亲王、郡王。 “乱臣贼子是正统,那我们算什么?祖宗们算什么?”誉王语气低沉: “陛下太怕事了,云州想要的是钱粮土地,咱们就算咬死了不放,本王就不信他姬远敢真的离京。” “谁让他是皇帝呢。” 这时,有人低声说了一句。 众亲王、郡王扭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炎亲王。 历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行了,云州以势压人,陛下能有什么办法。” 他扫了一眼满脸愤懑的郡王、亲王,沉声道: “而今之际,是虚与委蛇,等待开春。只要朝廷缓过这口气,什么都好说。只要我们这一脉坐稳了江山,说他黑他就是黑,说他白,他就白。” 尽管心里无比恼恨永兴帝,但历王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稳一稳宗室的情绪。 国家大事,皇帝能做主,但祖宗的事,就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 永兴帝的决策,是把大家的祖辈推向不义。 ........... 三天后,云州和朝廷谈判结束,这场议和正是进入尾声。 不管中低层京官是什么态度,京城百姓是什么态度,京城学子是什么态度。 在所有人看来,这次议和已经是板上钉钉。 逐鹿中原 第一百零四章 造反(22000/10万) 御书房。 永兴帝展开文书,仔细审阅着双方的“协议”,协议内容繁杂,涉及到的细则极多,第一个条件不变: 自永兴一年起,大奉每年向云州进贡白银五十万两,绢六十万匹。 细则上的延伸、改动: 头一年只需要进贡十五万两,绢三十万匹,来年必须还清。 第二个条件不变,和谈结束后,大奉朝廷要立刻朝各地衙门发邸报,承认云州一脉是中原正统,并张贴告示,昭告天下。 第三个条件,扯皮最久。 云州方面要求朝廷割让雍州、禹州和漳州。 雍州再往北,就是京城地界,因此雍州是不可能割让的,这是原则性问题。 谈判过程中,姬远再次以云州超凡强者施压,但这一次不管用,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卿死不松口。 禹州和漳州,前者铁矿资源丰富,后者是大奉三大粮仓之一,此二洲若是割让给云州叛军,可想而知会有什么结果。 但保下了雍州,禹州和漳州就不得不让出去,从地理位置来说,这两州距离京城还算遥远,不及雍州这般致命。。 第四个条件,监正的炼器手札。 永兴帝昨日已经派人去司天监取,出乎意料,司天监的宋卿很痛快的就给出来了。 痛快的仿佛这不是亡师的遗物。 “陛下,虽然和谈顺利达成,但云州叛军狼子野心,不能轻信啊。” 年迈的历王,此刻也在御书房内,他是在场唯一被赐座的人。 “叔公放心!” 永兴帝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以往的笑容,语气轻松的说道: “此事,朕早已与诸公商议过,等送走了云州使团,朕会亲自找许银锣,让他去南疆搬救兵。蛊族和妖族都有不少超凡强者。让许银锣把他们请来便是。 “再有一月便是春祭,春祭后,大地回春,寒灾可解,局面一定会好起来的。” 历王闻言,微微颔首: “本王听说前些日子,陛下与许银锣闹的不愉快?” 永兴帝摆摆手: “小事而已,朕平日里敬他三分,但国家大事,朕自有主张。不容他逞匹夫之勇。” 至于搬救兵的事,永兴帝完全没想过许七安改怎么请,难不难请,似乎一切都是许七安应该做的。 就像他把蛊族和妖族发展成盟友。 厉王“嗯”了一声,脸色稍松,缓缓道: “原来陛下早有计较,那本王就放心了。” 永兴帝打的是什么主意,刚才说的一清二楚,先议和,稳住叛军,再让许银锣豁出脸去请南疆盟友援助。同时等待开春,消退寒灾。 厉王同样也没考虑过任务难度。 .......... 城门外,六骑策马狂奔而来,他们披着斗篷,骑乘快马,呼啸着穿过城门。 入城门,马匹奔驰速度锐减,为首一骑勒住马缰,回首望向城墙。 他脸色僵硬,缺乏表情,像是石头雕刻而成。 杨砚! 楚州屠城案后,杨砚便留在了那里,朝廷任命他为楚州总兵兼楚州都指挥使。 即使在魏渊死后,他也一直留在那里楚州,不曾回京。 “召集所有潜伏在京城的兄弟,等待命令。”杨砚侧头,看向左边的下属。 “是!” 下属双手抱拳,接着拽住马缰,轻轻一拽,与队伍分离,朝另一条道疾驰而去。 义父生前没能扶上六皇子登基,如今,该是我们这一派执掌乾坤了..........杨砚移动视线,顺着宽敞的主干道,眺望皇宫方向。 ........... 打更人衙门。 四名金锣齐聚一堂,门窗紧闭。 金锣赵锦盯着对面的银锣宋廷风,眯了眯眼,道: “许银锣真的这么说?” 许银锣已经成为一种称号,而非官职了。 在大奉,只要说出“许银锣”三个字,谁都知道指是哪位。 宋廷风笑道: “如今中原动荡,朝廷也处于危机之中,几位金锣能否在这场洪流中抓住机会,就看今日选择。 “宁宴是魏公的弟子,四位大人与他亦有交情,并不陌生,还怕他坑你们不成。再说,讲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大奉,效忠谁最有前途? “不是坐在金銮殿里,向云州叛军摇尾乞怜那位,而是我的兄弟。” 赵锦和其他三位金锣对视一眼,沉吟一下,道: “许银锣为什么不自己来?” 宋廷风不答,而是取出一张纸条: “看完你们自然知道。” 赵锦接过,展开纸条看了一眼,先是松口气,评价道: “是他的字迹。” 接着,眸光一凝,盯着纸面看了许久。 赵锦深吸一口,压下内心翻涌的激动情绪,不动声色的把纸条交给另外三名金锣,传阅完毕后,他说道: “你回复许银锣,只要他没骗我,我赵锦可以把这条命交给他,但我们要和他见一面。” ........... 驿站。 姬远握着传音法螺,道: “无趣! “大奉的小皇帝无趣,朝堂诸公也无趣,国子监学子更无趣。 “我听说当初镇北王尸体运回京城时,元景闭宫不见百官,有个叫许新年的庶吉士,堵在午门从早骂到晚,骂的元景妥协开门。 “可惜朝堂上没有见到此子,谈判中亦没见着,许是位卑言轻,没资格与我同案辩论。” 关于许新年的事,他是从这几天的谈判中,偶尔听到有人私底下嘀咕说: 那云州来的小子牙尖嘴利,如果翰林院许大人能来,定骂的他当场痛哭流涕,乖乖滚回云州。 传音法螺里传来葛文宣的笑声: “那你怕是没机会见到了,许新年此人,是许七安的堂弟,元霜和元槐的堂哥。 “他并不在京城,而是随大奉军在青州打仗,嗯,青州失守后,他被卓浩然砍了一刀,生死不知了。” 姬远啧啧摇摇头: “一介书生,硬挨卓将军一刀,怕是凶多吉少。不提他了,葛将军,那姓许的至今没有现身。” 葛文宣沉吟一下,道: “看来与我们之前猜测的差不多,姓许的黔驴技穷了,默认了和谈,想着争取时间熬过寒冬,然后向南疆求援。” 这是很容易就能推理出的事情,大奉超凡战力紧缺,尽是些三品之流,根本不可能与一品、二品强者争锋。 而到了超凡境,从三品开始,再想晋升,那可就难了。 资质差的,就像武林盟寇阳州,五百年才勉强晋升,成为二品武夫。 资质拔尖的,比如国师、洛玉衡之流,年纪轻轻就是二品,但也在二品境卡了足足二十年。 既然短期内无法靠自身晋升来追平战力,那么求援是许七安唯一的选择。 姬远嗤笑一声: “南疆蛊族受限于蛊神之力,难以诞生一品,七部中只有天蛊婆婆是二品,却不擅长战斗。南妖的超凡强者更是稀少的可怜。 “那具可怕的残尸不可能离开南疆,九尾天狐倒是有可能会插手中原之争,可是,她如果来了中原,那西域便没了牵制,亦可分一部分兵力进攻中原。 “其实唯一的变数在巫神教,纳兰天禄脱困后,巫神教便有了一位大巫师,一位雨师。 “他们如果和大奉结盟,倒是有些头疼。” “九公子聪明。”葛文宣笑着说: “我亦是如此认为,但老师说,暂时不用理会巫神教,至于缘由,我便不知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 “许七安既然甘愿做缩头乌龟,便由他去吧,一个三品武夫,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明日离京?” 姬远“嗯”了一声: “明日早朝交换文书,而后便可离京返回云州了。” 这是必要的流程,谈判结束后,双方交换文书,然后在朝会这种公开场合“告别”。 传音结束,姬远把传音法螺交还许元霜,笑眯眯的问一旁的许元槐: “元槐,京城教坊司里的花魁,个个都是拔尖的美人,今日离京,趁着还有时间,九哥带你去享受享受?” 许元槐并不搭理他。 姬远毫不在意,把玩着折扇出门,他也就随口一说,可不敢真去教坊司,万一遇刺怎么办。 ........... 次日,朝会。 卯时,天色漆黑,文武百官井然有序的穿过东西两座侧门,过金水桥,京官候在丹陛、台阶和广场,诸公迈入金銮殿。 今日早朝专为云州使团举行,主角是姬远和一众随行者。 二十多名身穿云州官袍的“谈判团”,迈入金銮殿,趾高气昂,带着胜利者的强势和傲然。 永兴帝高居御座,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后,便让人交换文书。 “承蒙陛下和诸位大人款待,本官此行甚是开心。” 姬远笑容满面的朝永兴帝作揖,朝诸公作揖。 金銮殿内,众臣脸色难看,只当看不见他一脸的嘲弄和肆意张扬的气焰。 “对了,京城近来民怨沸腾,公然辱骂朝廷,辱骂陛下。在下建议,该杀就杀,以儆效尤。”姬远笑道。 身侧的许元霜则想起,九哥这几天时常打探民间消息,日日听着京中百姓、国子监学子怒骂云州使团和潜龙城一脉,当时他手摇折扇,看似毫不在意。 原来是暗暗记在心里了。 永兴帝现在只想赶紧送走云州使团,道: “不劳姬使节操心,朕自会处理。另,银两和绢已经筹备妥当,可由姬使节带走。” 至于割地,后续还有一堆工作,比如通知当地官府,撤走乡绅贵族以及当地军队等等。 不可能立刻完成。 “如此,便谢过陛下........” 姬远话音方落,忽听“轰隆”一声,火炮声从遥远处传来,紧接着,密集的鼓声也同步传来,是宫门方向。 殿内众人大惊失色,其中包括姬远为代表的云州使团。 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永兴帝眼里慌张一闪而逝,强作镇定,望向赵玄振: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赵玄振领命退去,他跨出金銮殿,俯瞰殿外广场,下方官员一片大乱,脸色惶急,宫中禁卫一部分涌向宫门,一部分奔向金銮殿,保护陛下和诸公。 金銮殿内,姬远眉头紧皱,握紧银骨这扇,沉吟不语。 许元霜和许元槐,前者蹙眉,后者频频朝外张望。 殿内文武官员,皇室宗亲,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赵玄振狂奔着返回,他拎着衣袍下摆,跑的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尖叫道: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陛下,叛军打进来了,打进来了。” 殿内众人脸色大变,下意识的看向姬远,自云州起事开始,“叛军”这个词就和云州挂钩,听了两个多月,骤闻叛军二字,本能的反应是,云州叛军杀进京城了。 姬远等人也愣了一下。 旋即便听赵玄振喘了一口气,续上话来: “高喊着清君侧.........” 喧哗声再次于殿内掀起,永兴帝猛的看向皇室宗亲所在之处,接着一愣,因为他看见了炎亲王。 按理说,此刻炎亲王应该不在此地才对,莫非不是他? 一众亲王、郡王同样用怪异的眼神看着炎亲王。勋贵中,有几个修为在身,不动声色的向炎亲王靠拢。 如果说,朝廷里有谁能造反、敢造反,大概只有这位太后所出的亲王了。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没人不懂。 炎亲王懵了。 “什么叫打进来了?可有攻破宫门?” 勋贵里,一名国公大步出列,恶狠狠的瞪着赵玄振: “把话说清楚。” 脸色苍白的赵玄振正要说话,殿外忽然传来喊杀声,兵刃碰撞声,以及惨叫声。 这下不用说了。 叛军有内应,而且规模不小..........殿内众人立刻做出判断。 把守宫门的是禁军,守皇城的是十二卫,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连续攻下皇城和宫城,除非叛军就是十二卫和禁军。 什么人竟然能策反禁军和京城十二卫? 众人念头闪烁间,喊杀声越来越近,直到有大内侍卫惨叫着摔入金銮殿。 殿门外,人影闪动,一马当先杀进来的,是穿着打更人差服的两名金锣,以及穿轻甲拎长枪的杨砚,再往后则有银锣铜锣、羽林卫、御刀卫等。 成员非常复杂,但他们手臂上都缠着一条红绸。 他们提着带血的刀,将殿内诸公、宗室、勋贵,团团围住。 “杨砚? 一位郡王认出了他,又惊又怒: “乱臣贼子,你敢行谋逆之事,不怕诛你九族吗!” 永兴帝压下所有情绪,维持着君王的镇定,撑案而起,看一眼炎亲王,转而望向杨砚和几位金锣,强作冷静,道: “你们的主子是谁。” 与此同时,两位勋贵一左一右,钳制住了炎亲王。 看到杨砚和几位金锣现身,明眼人就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这些魏渊的党羽,当初可是支持六皇子的。 若非魏渊死的早,许七安杀了贞德后,登基的绝对不会是太子,而是当初的六皇子。 姬远很懂得在关键时刻低调,握着折扇冷眼旁观。 “九公子,大奉朝廷内乱了。” 一位绯袍官员半喜半忧的说道。 这和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如果和谈能让朝廷内部乱起来,那么成与不成,都无所谓了,甚至比谈成议和效果更好。 一旦中枢乱了,大奉朝廷会以让人惊喜的速度崩溃、瓦解。 当然,使团的生命安危就有些不受保障,所有是一半喜一半忧。 “静观其变。”另一位绯袍官员低声说: “不管谁胜谁负,如果不想国破家亡,必定要与我们客客气气。” 依目前大奉的局势,与云州撕破脸皮,那是死路一条。造反的人不会看不到这个事实。 “这,这和我没关系.........” 炎亲王只是练气境修为,被两位修为高深的勋贵制住,毫无反抗能力。 这时,殿外的厮杀声停了下来,似是分出胜负。 当然,远处依旧有火炮声和鼓声,其他处的战斗还在继续。 “不必为难六皇兄,此事与他无关。” 清冷悦耳的声音传来,殿内众人或回头,或侧目,看见金銮殿外,一袭素白长裙的倩影,跨过高高的门槛,裙摆拖曳于地,走了进来。 长公主? 不明真相的人一脸愕然。 永兴帝愣住了,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人会是她。 “怀庆?” 永兴帝指着她,怒道: “你想干什么,回答朕,你想干什么?!” 他用力一拍大案,气势猛的高涨了几分。 怀庆一步步走到御座之下,望着永兴帝,语气平淡,声音却不低: “请皇兄退位!”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姬远瞠目结舌,端详着怀庆的背影,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惊艳。 “你?怀庆.......” 永兴帝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双手撑在案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大逆不道的皇妹,突然咆哮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永兴帝重拳出击。 换成任何一个兄弟,他会既小心又警惕,但现在要求他退位的、造反的,是一个女流之辈。 笑话! 他没再去看怀庆,而是望向杨砚和金锣们,以及围住殿内群臣的叛军们,怒斥道: “尔等疯了不成,陪一个女人造反?你们有几个头可以砍。 “凭她也能成事?问问这满殿诸公,谁会支持她。问问天下人,谁会支持她一个女流之辈。” 这时,刘洪默默出列,作揖,高声道: “请陛下退位!” 然后是钱首辅,他与刘洪并肩而立,作揖,大声道: “请陛下退位!” 接着,右都御史张行英、刑部孙尚书、兵部尚书一起出列,齐声道: “请陛下退位!” 仿佛引发了群体效应,顿时,一大片的官员作揖出声: “请陛下退位!” 人数占了殿内人数近一半。 王党和魏党,第一次如此齐心。 永兴帝脸色陡然僵住,继而缓缓苍白,他怔怔的望着殿内躬身作揖的官员,好半天,嘴唇颤抖着喃喃道: “疯了,你们都疯了..........” 皇室宗亲这边,亲王和郡王们茫然无措,唯独炎亲王,欣喜若狂,激动的浑身颤抖。 大理寺卿难以置信,挨个儿的去扶作揖的官员,训斥道: “你们都疯了吗,陪一个女流之辈发疯,谁给你们的胆子,莫要逞一时之快,成不了事的。” 现在只是打了个突袭,后续呢? 皇室宗亲数量庞大,只需登高一呼,就能平了叛乱。 因为没有人会支持一个女流之辈。 跟着一个公主造反,不是疯子是什么? 怀庆双手交叠于小腹,淡淡道: “带下去,让他写退位诏书。” 杨砚领着几名银锣大步上前,朝着御座上的永兴帝走去。 “不得放肆!” 掌印太监赵玄振张开双臂,挡在杨砚几人面前,他脸色微微发白,疾言厉色道: “临安殿下与许银锣有婚约,尔等造反,许银锣不会放过你们!” 这句话,宛如暮鼓晨钟,惊醒了犹豫不定的皇室宗亲、勋贵、以及王党魏党除非的官员。 永兴帝灰败得眼神里,陡然迸发出亮光,就像绝望之人,看到了一缕曙光。 没错,他还有许七安。 只要许七安支持他,任凭怀庆和炎亲王再怎么嚣狂,也成不了大事。 那些徘徊犹豫的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永兴帝定了定神,环顾杨砚等人,朗声道: “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悬崖勒马,朕可既往不咎。拿下逆贼怀庆,朕还要赏你们。 “否则,尔等应该知道谋逆是何下场。” 赵玄振胆儿一壮,朝着喝道:“还不退下!” “乱臣贼子,还不悔改。” “跟着一介女流造反,嫌命长吗。” “速速拿下怀庆,不然,等禁军杀来,等许银锣杀来,你们都要死。” 那些拥趸永兴帝的官员、勋贵,大声呵斥。 “唉!” 巨大的叹息声回荡在殿内,怀庆身后的影子里,一道人影膨胀、伸展,正是刚刚镇压了禁军五营的许七安。 刚才还把许七安挂在嘴边,正主下一刻就来了,永兴帝眼里喜色刚有浮动,便见这位大奉第一武夫,冷冰冰的望着自己,道: “永兴,退位吧,我可以保你不死。 “不然,先帝就是你的下场。” 永兴帝脸色煞白如雪,身子一晃,像是失去了力气自称,跌坐在龙椅上。 那些拥趸永兴帝的官员、勋贵,脸色齐齐僵硬。 姬远手里的银骨这扇,“啪嗒”摔在地上,他瞳孔如遇强光,剧烈收缩。 要造反的,是许七安........... …… ps:四千章节,两千加更。 逐鹿中原 第一百零五章 称帝 不退位,下场会和先帝一样........永兴帝脑海里“嗡嗡”作响,脑海里浮现元景帝死无全尸的凄惨情景。 金銮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变的鸦雀无声。 一簇簇目光落在许七安身上,短暂的,无人呵斥,无人抗议。 如今的大奉,如果还有谁敢弑君,且说到做到,眼前的许七安算一个。 隔了好一会儿,誉王沉着脸走出来,劝说道: “许七安,大奉风雨飘摇,内忧外患,经不起折腾了。念及过去朝廷对你的栽培,高抬贵手吧。” 誉王自知对许七安虽然没有提携之恩,但也算帮过他几次,故上前劝诫。。 “没错!” 大理寺卿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高声道: “许七安,你是魏渊倚重的心腹,魏渊一心匡扶社稷,为中原百姓开太平。你岂能辜负他的遗愿,亲手把朝廷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了两人的开头,拥趸永兴帝的勋贵文成纷纷劝诫。 在他们眼里,许七安是个无法无天的武夫不假,但他绝不是嗜杀成性的狂徒,相反,他过去做的事,任谁都能赞一声侠义。 因此,他们认为,只要占着理,占据大义,就能向许七安施压。 君子可欺之有方! 永兴帝像是被逼到绝路的困兽,猛的从御座上蹦起来,指着许七安,神色癫狂的咆哮道: “你要逼朕退位? “许七安,朕如此信赖你,倚重你,并把临安赐婚给你。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你不怕此事传扬出去,你许银锣的名声一朝散尽吗!他日青史之上必不记你好,不怕遗臭万年吗。”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皇帝。 “我要娶临安,自然会娶,何须你赐婚?” 许七安抓起杨砚手里的长枪,手腕一抖,“砰”的声音里,长枪飞射而出,带着永兴帝的衣角,刺入身后的御座。 永兴帝跌坐在地,瞳孔涣散,身躯微微发抖。 刚才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这一枪,就仿佛刺进了他胸口。 他真的要杀我.........巨大的恐惧在永兴帝心里爆炸。 “不要!” 殿内,哗然声四起。 誉王等人吓了一跳,一位亲王痛心疾首,豁出一切的呵斥道: “许七安,我大奉的皇帝,废立何时轮到你来决定。 “你眼里可有朝廷,可有皇室?” 一众亲王、郡王脸色铁青,倍感屈辱和不忿。 奇耻大辱! 大奉立国六百年,从未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就连监正也没有这般强势霸道,将皇室视如蝼蚁。 先帝说杀就杀,新帝说废就废,先帝固然该死,但另一方面也说明了皇室的孱弱,说明了许七安不把大奉皇室放在眼里。 甚至视作任由摆布的傀儡。 此情此景,对在场宗室皇亲来说,是巨大的羞辱。 颜面何存。 许七安缓步走到御座前,望向誉王等皇室人员,道: “元景昏庸无道,背叛祖宗,背叛百姓,故,吾杀之。 “元景死后,大奉风雨飘摇,寒灾汹涌,云州叛军趁势而起。永兴软弱怕事,为保自身地位,割地求和,连祖宗都可以背弃,你们以为,这样一位无能之君,真的可以撑起岌岌可危的朝廷? “高祖皇帝历尽艰辛,才打下这片基业,你们忍心看着他毁于永兴之手? “为什么殿内诸公愿意陪我清君侧,为何王党和魏党势如水火,却肯在此刻冰释前嫌?为何外面的将士,愿意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也要逼永兴退位?谁对谁错,你们扪心自问。 “到底是谁背弃祖宗?” 誉王微微动容,他身边的、身侧的亲王郡王,张了张嘴,似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许七安接着环顾诸公,扫过那些拥趸永兴帝在官员,沉声道: “青州一战,数万将士马革裹尸,好不容易拼掉云州精锐,诸公却一纸文书,将他们的努力付之一炬,尔等食朝廷俸禄,做的可是人事? “国库空虚,维持军费和朝廷运转,本就艰难,永兴为了眼前的和平,自断生路。诸公非但不劝诫,反而乐见其成,促成和谈,一肚子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割让富含铁矿的禹州,盛产粮草的漳州,给云州叛军送粮送铁,唯恐大奉灭亡的不够快?永兴自欺欺人,尔等跟他一样,都是废物吗!” 怒斥声在殿内回荡。 跟着许七安造反的铜锣银锣,以及各卫甲士,握紧了手里的刀,义愤填膺。 近日来,朝廷与云州和谈的事,流言蜚语传遍京城,但凡是有一腔热血的人,心里都是不平的。 自古物不平则鸣。 这下,文官也和宗室一样,被怼的满脸羞愧。 但文官擅长口舌之争,有人不服,低声道: “可连监正都死了,我等有何办法?今时今日,除了议和别无他法,还有谁能抵御云州超凡高手。” 一道道目光落在许七安身上,看他怎么回答。 不是他们没有骨气,而是大奉已经处在岌岌可危的境地,他们的选择,是形势所迫,绝不承认许七安说的话。 “那就让我来!” 许七安语气陡然拔高: “让前线杀敌的将士来,让愿意为大奉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儿来。大奉是亡是兴,由我们说了算。而不是你们这些只会在庙堂逞口舌之争的文弱书生决定。” 他继而看向在场的甲士:“诸位,可愿为中原,为大奉,战死沙场!” 殿内,持握兵器的甲士轰然应声: “愿随许银锣战死沙场!” 许七安环顾周遭文官,冷笑着嘲弄道: “倘若本银锣战死了,大奉甲士折戟沉沙,尔等再投降,也为时未晚。” 再无人说话。 这时,许七安伸出手,语气平静: “来!” 殿外,一道黄澄澄的流光呼啸而来,把自己送入许七安手中。 镇国剑! 它依然选择了许七安.........这一刻,皇室宗亲、勋贵、殿内诸公,愣愣的看着这把高祖皇帝的佩剑,镇压国运六百载的传世神兵。 他们眼里有惊愕、有无奈、有反思,也有欣慰。 时隔三月,继先帝陨落后,镇国剑又一次选择了许七安。 殿内陷入死寂,再也没有人出言反驳、呵斥。 怀庆表情清冷,双手叠于小腹,淡淡道: “请诸位暂且留在殿内,等待本宫召唤。” 她旋即看向许七安,微微点头。 许七安俯身拎起永兴帝,与怀庆并肩往外走去。 路过云州使团时,他侧目,轻飘飘的看了他们一眼。 姬远许元霜和许元槐三人,心里同时一寒。 等许七安和怀庆离开金銮殿,姬远把声音压的很低: “元,元槐,可有信心突围?” 许元槐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 “殿内单是四品就有三人,外头肯定还有。” 绝望笼罩在云州使团众人心里。 “该死,这个没脑子的莽夫,不是说许七安智谋极佳,让国师屡遭挫败吗?!”姬远双眼血红,额头青筋凸起: “他疯了吗!!” 他认为,以目前大奉的局势,“委曲求全”是一个智者理当做出的选择,而后再徐徐图之,寻找翻盘的可能性。 姬远正是相信许七安该有这样的智慧,才有十足把握和信心入京谈判,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 但许七安现在的选择,与他过去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匹配。 鲁莽的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粗鄙武夫。 姬远怕了,寒意从心头涌起。 这样自寻死路的许七安,不会有任何顾虑。 云州使团危矣! ........... 御书房内。 许七安把永兴帝丢在大椅上,望着呆若木鸡的大舅哥,淡淡道: “需要我替你研磨?” 永兴帝脸色惨白,不甘心道: “你不想让朕求和,朕可以改,你想让朝廷继续打,朕也可以顺你的意。许七安,朕把妹妹赐婚给你,你却恩将仇报。 “你恩将仇报!!” 说到最后,他用力咆哮起来。 “我给过你机会的。”许七安拿起一块墨,轻轻研磨: “你把临安嫁给我,不过是为了拉拢我罢了,如果晋升三品的是旁人,你一样会把临安赐给他,临安是我喜欢的姑娘,你却视她为拉拢人心的工具,哪来的恩? “永兴,你最大的错,就是坐在了这个位置。 “没有能力,却贪恋权位,议和只是开始,后续战事若是不利,你会继续做出更多卖国自保的决定,将来青史之上,难逃亡国之君的骂名。 “我逼你退位,既是自保,也是为大奉江山。” 他把毛笔蘸了墨,递到永兴手中: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许七安接着看向怀庆: “皇宫里还要几处战斗没有平息,我先去镇压,这里交给你了。” 怀庆颔首。 目送许七安离开,她吩咐守在外头的甲士,道: “去吧厉王请来,把殿内的亲王和郡王们一并请来。” 几名甲士领命而去。 不多时,几名银锣与十几位持刀甲士,压着众亲王、郡王进了御书房边的偏殿。 厉王年迈,今日没有上朝,姗姗来迟。 拄着拐棍的厉王买过门槛,略微浑浊的目光,扫了一眼屋内。 穿素白长裙的怀庆坐在主位,誉王这些亲王,还有郡王坐在客位,神态有些拘谨,与悠闲品茶的怀庆对比鲜明。 “叔公,快快请坐。” 怀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厉王坐在次位,与她并肩。 厉王拄着拐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在怀庆身侧坐下,他侧头看向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后辈,缓缓道: “说说什么情况吧。” 出乎意料,这位性情刚烈的老亲王,态度出奇的平静。 怀庆笑道: “事越大,叔公越有静气。那怀庆就有话直说了。” 当即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逼永兴退位.........”厉王叹息一声: “本王年事已高,无心权利斗争,大奉走到今日这个地步,谁对谁错,本王也算不清了。本王知道你请大家来,是不想流血冲突。 “直说吧,你想立谁!” 在场的亲王、郡王,齐刷刷的看向炎亲王。 炎亲王是太后所出,真正得嫡子,又是怀庆的胞兄,怀庆和许七安联手造反,不可能成全别人。 必定要扶持自己的兄长上位。 如果是这位亲王上位,他们没有意见,永兴帝背叛祖宗,承认云州一脉是正统的决定,得罪了皇室所有人。 他们不可能为了维护永兴帝的皇位,和自己性命过不去。 炎亲王脸色瞬间涨红,听见了自己胸腔里狂乱的心跳,热血沸腾。 不由想起当初怀庆让他看的周史——等待时机! 他知道,终于等来这一天了。 “怀庆,做的好!” 炎亲王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胞妹,做势要把手按在她肩膀,以示赞赏。 怀庆抬起头,目光冷淡的看他一眼,道: “六哥,坐皇位你不够格。” 她转而看向厉王,扫过在场亲王、君王,一字一句道: “本宫欲称帝!” ......... ps:先更后改。 逐鹿中原 第一百零六章 善后事宜 她要称帝.........四皇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胞妹,忽然觉得她好陌生。 怀庆的话,宛如惊雷,回荡在厉王等皇室宗亲耳边,震惊程度,甚至要超过她和许七安逼永兴退位。 她疯了?! 众人心里同时浮现这个念头。 厉王定了定神,略微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怀庆,道: “你.........说什么?” 怀庆语气不变: “本宫欲登基称帝。” “啪!” 厉王一巴掌拍在案上,拄着拐杖起身,指头颤抖的指向怀庆,怒不可遏: “荒唐! “你这个孽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区区一个女流之辈,妄图登基称帝,谁会服你!我看你是权欲熏心,被蒙蔽了理智。 “你若是登基,何以服众。到时候一定会有人借机造反,大奉亡的更快。” 不能接受! 永兴帝退位,厉王可以忍让。时局动乱总会伴随权力更迭,永兴帝保不住皇位,是他能力不行。 只要继位者是根正苗红的皇室亲王,那便没有问题。 怀庆是根正苗红的皇族,但她是公主,一介女流,如何称帝! 亲王和郡王们议论起来,或扼腕叹息,或拍腿怒骂疯子,情绪激动。 炎亲王见叔叔、兄弟们反对情绪高涨,他敏锐的抓住机会,抬手压了压,道: “各位叔伯,稍安勿躁。” 这时候,怀庆胞兄的身份凸显出来了,众亲王、郡王果然安静下来。 家里女人得势,光环全在男人身上,怀庆是炎亲王一母同胞的妹妹,她得势,众人就默认话语权在炎亲王这里。 炎亲王苦口婆心劝道: “怀庆,四哥知道你素来有抱负,巾帼不让须眉,四哥答应,会给你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和空间。 “至于登基称帝的事,莫要再提,便是我们同意,诸公也不同意,天下人也不同意。” 就差没明说,你一个女流之辈要当皇帝,这不是闹笑话吗。 怀庆看了看炎亲王,继而扫过众亲王、郡王,语气平静: “谁说女子不能称帝,古来有之,大阳女帝开万世之先河。” “阳”是大周之前的朝代,距今近两千年的历史,大阳中叶,各路诸侯叛乱,攻占大阳都城,屠戮皇室成员,将男丁杀光殆尽。 当时大阳的一位郡主,天赋卓绝,不学琴棋书画,专爱舞枪弄棒(练武,没有别的意思),在父兄和族中男丁几乎被屠尽的叛乱中,毅然而然站了出来。 她聚拢军队,四处平叛,耗时六载,终于平息了诸侯之乱。。 而后她登基称帝,成为中原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 厉王嗤笑道: “你若是二品武夫,本王跪下来求你登基。” 大阳女帝,二品境。 怀庆镇定自若,表情未变,淡淡道: “本宫修为浅薄,区区四品之境,但许七安已经晋升二品。” 偏殿内,众人满脸错愕。 厉王瞪大眼睛,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 “许七安……他晋升二品了?!” 见怀庆不语,急的顿了顿拐杖,怒道: “回答我。” 怀庆笑道: “不然,何以有底气与云州叛军决一生死。” 誉王微微动容: “你是说,他支持你登基称帝.........” 怀庆恍惚了一下,因为想起当日两人地书传信的情景—— 【三:殿下,最后一个问题.........】 【一:请说。】 【三:你真的愿意立四皇子?】 【一:为何有此一问。】 【三:因为我觉得,你想当皇帝。】 沉默了很久很久.......【一:倘若本宫欲登基,你待如何。】 【三:可以!】 直到现在,回忆起那段交流,怀庆依旧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翻涌不息的心湖。 那一刻,她来到窗边,推开窗户,让阳光和寒流一起涌入。 她迎着阳光,昂着脸,闭上了眼睛,叹息般的吐出三个字。 “许宁宴........” 怀庆没有回答誉王的问题,因为没有必要。 她接着说道: “魏党和王党,皆是我的人,京城十二卫大部分都已投靠在我麾下,禁军五营只认虎符,不认人。而虎符如今已是我囊中之物。 “再有许宁宴这位二品武夫支持,叔公,诸位叔伯,皇室之中,可有人比我更适合称帝? “姜律中和张开泰统率在玉阳关数万守军是我的人。楚州总兵是我的人。 “叔公觉得,够不够?” 鸦雀无声,沉默片刻,厉王沉声道: “女子称帝,坏伦理乱朝纲,莫要忘了京城之外,还有一个云鹿书院。” “巧了,本宫正要说此事。”怀庆淡淡道: “本宫已经许诺,让云鹿书院重返庙堂,赵守入内阁。” “……”厉王闭上了眼睛。 怀庆趁势再问: “论谋划论才华论胆识,皇族之中,有人胜我?” 炎亲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怀庆起身,目光强势的扫过众亲王、郡王,道: “除本宫之人,皇族中还有谁能挽救岌岌可危的大奉,挽救朝不保夕的你们。 “靠一个软弱无能的永兴?” 这是她首次展露锋芒,展露自己的不屑。 皇室成员们这才意识到,过去太小觑这位长公主了,以为她只是好读书,颇有才名而已。 从元景到永兴,她向来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并不关心政务。 直到此时,她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当他们回过神来时,性命已经被握在人家掌中。 见无人违逆,怀庆收敛了锋芒,道: “今日召诸位过来,便是不想让皇族流血,尔等支持我,自可享受荣华富贵,若有异心,杀无赦。 “叔公,你是长辈,你来说句话。” 厉王忍不住看向怀庆,惊觉她眸子暗沉平静,却内含杀机,心里顿时一凛,沉声道: “事已至此,本王还能说什么。” 怀庆接着看向失魂落魄的胞兄,温柔的替他理了理衣襟,抚平胸口的衣褶子,柔声道: “以后就委屈四皇兄和永兴,还有其他兄弟,暂时住在观星楼地底。 “四哥和诸位兄弟的子嗣,本宫会替你们好生照料的。 “几位叔伯如果有兴趣去观星楼小住,本宫欢迎之至。” 在场皇室成员脸色微变。 “啪啪!” 怀庆拍了拍掌,唤来偏殿外的甲士,吩咐道: “带回金銮殿,再把王党成员给本宫带过来。” 王党并不知道她欲登基之事,许七安以立炎亲王为由说服的王贞文。 不过,现在已经上了贼船,再想下去就难了,所以接下来,怀庆要和王党的骨干们谈谈心。 ........... 临近中午,皇宫到皇城的骚乱彻底平定,禁军中的高手全部被许七安镇压,十二卫中忠于永兴帝的将士,能劝降的全数劝降,死忠者一律斩杀。 有许七安镇着,皇城里,达官显贵们养的客卿,没人敢冒头。 金銮殿内,诸公、勋贵、宗室再次齐聚,怀庆在两列甲士的护卫下,跨入金銮殿,一袭白裙,裙摆拖曳于地。 她仪态大方的行至御座前,俯瞰殿内群臣,嗓音清冷: “自入冬以来,寒灾肆虐,民不聊生。永兴治国不利,以至于百姓积怨,叛军四起。他自知德不配位,欲退位让贤,将社稷托付本宫。 “众卿可有异议?” 除云州使团外,满殿诸公、勋贵以及宗室,尽皆俯首高呼: “殿下厚德,可承此重任。” 因为没有登基,所以还不能称陛下。 云州使团孤零零而立,心惊胆战之余,又有几分尴尬。 …… 金銮殿顶部,许七安负手而立,俯瞰整座宫城。 冷风掀起他的衣角,吹起他的鬓发,耳边回荡着殿内诸公的声音,许七安没来由的想起两年前,他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元景、魏渊、监正、王贞文,以及殿内的群臣,个个都是身居高位,是他可望不可即的人物。 两年后,这些人死的死,病的病,而庙堂诸公,乃至整个京城,都已在他脚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这首词要是丢出去,又能引起轩然大波,二叔又要被骂了。” 低声吟诵后,他脸色复杂的笑了笑: “可我再也没有当年以诗扬名的心情了。” .......... 御书房内,只怀庆和许七安两人。 “我还算有几分薄面,京城十二卫和禁军都已经镇压,大家也很给我面子,暂时安分。” 许七安站在堂内,望着大案后的清冷美人,道: “接下来如何稳住军心,替换心腹,以及稳住民心,就是你的事了。”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接下来,京城会进入一个短暂的混乱期,各大势力需要重新洗牌。 能拉拢的拉拢,不能拉拢的铲除,当然,该妥协的妥协,做出一定的让步。 这些事就不用他操心了,许七安相信长公主自己会搞定。 怀庆手指抚过笔架上的毛笔,选了一支象牙笔,淡淡道: “接下来怎么面对临安,也是你的事。 “景秀宫的小宫女,刚才冒死过来传话,陈贵妃想见你,临安也在。” 皇宫四门尽在掌控后,怀庆放开了限制,不再禁止各殿各宫的皇子皇女、妃嫔们出入住所。 许七安想了想,道: “稳住民心之事,我倒有个主意,可将云州使团游街示众,再张贴告示,说这场清君侧是由我发起。你一个公主,登基名不正言不顺,没做出功绩之前,天下百姓不会认可你。 “但可借我名声。” “本宫正有此意。”怀庆提笔蘸墨,在纸上随意写些他以前所着诗词,说道: “陈贵妃不必搭理,若是嫌烦,本宫会替你收拾她。至于临安........” 长公主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许银锣最擅长花言巧语,拿出你看家本事便成。” 说话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许七安没好气道: “永兴毕竟是她兄长。” 怀庆颔首: “因此留他一命便是对临安最好的交代,哭个几天,她自己也就想通了。” 许七安觉得亏了,不满道: “你这是帮我的态度?” 怀庆放下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永兴已经退位,他赐的婚便不作数,本宫登基后,自会帮许银锣解除婚约。 “你便不用为安抚临安苦恼。” “我二叔已经答应了,岂能解除。”许七安连连摇头。 “本宫说行就行。”怀庆出乎意料的霸道,似乎非解除婚约不可。 “殿下还是操心眼前的事!” 许七安拱了拱手,离开御书房,没有去后宫,而是转道出宫,前往打更人衙门。 御书房里,怀庆咬了咬唇,冷哼一声。 …… 骑上小母马,“哒哒哒”的重返打更人衙门,在宋廷风的带领下,去了地牢。 狱卒打开通往地底的铁门,宋廷风走在前头,路过刑讯室时,纳闷道: “宁宴啊,每次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刑具,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许七安对打更人地牢不熟悉,对刑具更不熟悉,所以没在意宋廷风的话。 “晚点去勾栏,但你得先易容。” “有空再说,现在哪有时间去勾栏。” 两人一言一语的说着,很快来到关押云州使团的牢门口。 云州使团随行的护卫已经被怀庆下令斩杀,留下了谈判团的官员和姬远、许元霜、许元槐。 三人被关在一起,扒去了光鲜亮丽的外衣,套上囚衣。 许元槐手脚筋又被挑断了,戴着手铐脚镣,虚弱的依靠在墙壁。 见到许七安打开牢门进来,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姬远眉头微皱,往后退了一步。 许元槐抬头看他一眼,又扭过头去,一脸冷漠。 “你,你来做什么.........” 许元霜对这位大哥,心情就要复杂多了,有着从小被灌输的敌意,被母亲影响形成的怜惜,有妹妹对哥哥的崇敬,也有各自为主的无奈。 以致于她自己也分不清对大哥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 “许平峰让你俩来京城做什么,故意恶心我,还是提升姬远的容错率?” 许七安对他们横眉冷对。 许元霜低着头,小声道: “我觉得两者兼有。” 许七安审视一遍两人,嗤笑道: “看来是被视作随意可弃的蝼蚁。真是废物,连利用价值都没有。” 许元槐猛的握紧拳头,但手筋已断,连拳头都握不紧。 许元霜既委屈又羞愧,低下头。 “既然来了京城,就别想着走了,这里不适合你们。”许七安扭头看向宋廷风: “把他们转移到观星楼地底。” 宋廷风点头。 “那小子拷问过了吗?”许七安看向背靠墙的姬远。 “找司天监的术士问过话了,内容属于机密,我没看过。”宋廷风说完,看着许元霜,啧啧道: “这么娇俏的小美人,别送司天监了,宁宴,你带回家当小妾。” 他不知道许七安的身世,以及与云州一脉的恩怨纠葛。 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带回家让二叔见见他们,顺便看看亲妹和堂妹斗法,哪个更厉害..........许七安走到姬远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 “你在那群废物兄弟里,排名第九?” 姬远丝毫不动怒,面带微笑: “姬远见过表兄。” 被关押到打更人地牢后,姬远迅速冷静下来,简单分析后,他认为许七安还是有些脑子的。虽然趁机发动政变,捧一个女人上位,但许七安没有杀自己,说明抱着尚有利用价值的心理。 没准是要拿他和云州谈判。 “啪!” 许七安反手一巴掌摔在他脸上。 姬远一个文弱书生,哪里经的住,破沙包一样摔了出去,耳鸣阵阵,半天没起来。 “少攀亲戚,谁是你表兄。”许七安表情平静,就像刚才拍飞了一只苍蝇。 “嫡子庶子?”他又问道。 姬远耳鸣失聪,听不太清,见许七安又扬起巴掌,脸色狂变,还是许元霜念在表兄妹一场,替他回答: “庶子.......” 许七安“哦”了一声,嗤笑道: “贱妾所生啊,又是一个没什么价值的棋子,你觉得潜龙城那位,愿意花多大的价格来赎你? “想好了再说,这取决于你能不能活着回到云州。” 粗,粗鄙的武夫........姬远扶着墙,艰难起身,脸颊高高肿起,突然低头,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许元霜低声道: “他是姬玄的亲弟弟。” 许七安眼睛一亮,笑了起来: “有趣!” 他缓步走向姬远,后者惊慌失措的往墙上贴,刚才一巴掌打光了他所有底气和信心。 “不愧是兄弟,你和姬玄一样,都缺乏自知之明。” 他拍了拍姬远的脸,带着宋廷风,还有一对弟妹走出牢房。 姬远背贴着墙,双拳紧握,满脸怨毒和屈辱。 廊道里,许七安没走几步,便听女子清脆的声音,从左侧一间牢房里传来: “哎哎,是许银锣吗?” 扭头看去,是个头发蓬乱,囚服脏兮兮的女子,五官极为明艳。 许七安愣了一下: “你谁啊。” “我是盗门,不,神偷门的阿竹,天人之争时,你把我抓进来的。” 女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脸激动的抓着栅栏。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许七安困惑道。 “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已经被关九个月了。”阿竹语气激动。 许七安望向宋廷风: “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宋廷风撇嘴: “像她这种江湖有名的惯犯,要么流放,要么斩手,要么关到死。你送她进来前,不是叮嘱过好好看管,将来有用吗。” 许七安心说,我特么都忘了。 现在正好是用人之际,回头给她安排一个岗位.........许七安刚走出地牢大门,许元霜低声道: “姬远这几天,有与陈贵妃暗中接触。” 陈贵妃……许七安点点头,转而对宋廷风说: “明日把云州使团拉出去溜一溜,给京城的百姓们一个惊喜。” 离开打更人衙门,与押着许元霜许元槐前往司天监的宋廷风分道扬镳。 他一路策马,前往皇宫。 正好,福妃案里有个没有解开的疑团,他要亲自问问陈贵妃。 逐鹿中原 突发情况 今天更新要延后了,码字好好的,电脑突然蓝屏,我费了好大劲才重启。 然后发现今天码的两千多字无了.........顿时想骂娘。 嗯,拍照留证据了,待会儿发在这一行的本章说里。 我得重新码字,从头再来。 逐鹿中原 第一百零七章 爱恨纠葛 许七安把小母马交给羽林卫,径直入皇宫,堂而皇之的前往皇宫禁地——后宫。 后宫以前是男人的禁地,便是大内侍卫都不能靠近,能在后宫里活动的只有女人和太监。 但现在,后宫对许七安来说,是一个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还不用怕下一任皇帝生气。 下一任皇帝即便生气,也是因为另一个原因生气。 “话说回来,像这种频繁更换皇帝的现象,后宫多半也会变的乱七八糟,好在永兴帝只当了三个月不到的皇帝,怀庆又是一个女子。” 想到后宫里貌美如花的莺莺燕燕,许七安没来由的想到这个问题。 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如果永兴帝登基后,天下太平,那么不用多久,元景留下来的那些妃嫔,都会成为永兴的玩物。 甚至已经成了。 当初福妃案的起因,不就是永兴喝了点小酒,然后被福妃宫里的小宫女请过去“做客”,这才有了后续的福妃案。 要说永兴对这位父皇的妃子没念想,许七安是不信的。。 后宫之中,大概只有太后和陈贵妃两个地位超然的存在,能免于这样的命运。 而如果这次登基的不是怀庆,是四皇子,那么永兴后宫里的妃子,年轻美貌的,肯定也难逃窠臼,成为新君的玩具。 史书中类似的例子并不少见,当皇帝的抢儿媳妇,抢弟媳妇,抢嫂子,抢父亲的女人等等,都司空见惯了。 很快来到景秀宫,守门的老宦官战战兢兢,声线颤抖的说: “许,许银锣请到内厅稍作,奴,奴婢去通知太妃........” 等这位超凡武夫点头后,宦官低着头,大气不敢喘的前头领路。 许七安进了内厅,刚坐下来,那宦官去而复返,卑躬屈膝: “太妃请许银锣到屋里说话。” 许七安当即起身,没让宦官带路,轻车熟路的绕过前院,来到陈太妃居住的雅致小院里。 院子不算大,南边种着光秃秃的几颗树,树边是花坛,西边是一方小池,养着乌龟和锦鲤,北边是整体漆红的二层建筑。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宫女和宦官忙碌。 许七安穿过小院,迈过门槛,在会客厅里看见了坐在软塌上的母女俩。 除了临安的一位贴身宫女,屋内没有旁人。 陈太妃一如既往的美丽,繁复的发髻间,插着华美的头饰,穿着裁剪合身做工精细的锦衣,四十多的年纪,眼角有着浅浅的鱼尾纹,但无损姿容。 反而有着特别的,难以描述的魅力。 正因为有这样的颜值,才能生出内媚多情的临安,永兴的外表也不错。 临安一身绣金线红裙,华美矜贵,鹅蛋脸端庄,但桃花眸妩媚多情,打扮精致华贵,满室生辉。 母女俩眼圈都是红的,似乎大哭一场。 看见许七安进来,陈太妃眼里闪过恨意,临安则是委屈和痛苦,软绵绵的看他一眼,眼眶湿润的别过头去。 “见过太妃。” 许七安作揖行礼。 “不敢当!”陈太妃深吸一口气,冷着脸,淡淡道: “许银锣傲视中原,一言可主宰皇权更替,本官只是一介女流,担不起许银锣此等大礼。” “太妃找我何事?”许七安直言了当的问。 陈太妃没说话,看了一眼临安。 临安抿着嘴,一言不发。 陈太妃眼神骤然锐利,恶狠狠的瞪着她,临安眼泪“唰”的涌出来,抽泣道: “宁宴,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皇帝哥哥。” 泪珠啪嗒啪嗒的滚落。 她就像被挚爱之人背叛、抛弃的小女孩,除了无力哭泣,没有任何办法,柔弱可怜。 陈太妃也跟着哭了起来,捏着手帕一边哭,一边擦拭眼泪: “你当年还是一个铜锣的时候,临安掏心掏肺的待你,替你向先帝求情,金银丹药,能给的就不吝啬,本宫还记得她向先帝求丹给你疗伤时的情景。 “谁曾想,一转眼,你便这般待她,你许家当初也是有过窘迫之时,现在你出人头地了,便把当初真心待你的人弃如敝履。你的心是铁石不成?” 临安一听,愈发的心如刀绞。 陈太妃哭泣道: “本宫知道永兴大势已去,也不奢求什么,只念你看在临安的份上,让我们母子俩离开。本宫知道,你会说自己能看好永兴,保他一命。 “但怀庆隐忍多年,心狠手辣,绝对不会放过永兴,你又不会时常留在京城。她便是将永兴暗中杀了,你又能如何?” 说着说着,哭叫道: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她不是哭给许七安看的,是哭给临安看的。 这招对许七安没用,但对临安,可谓是穿心一击,毕竟骨肉之情无法割舍,看着平日里身份尊贵的母亲如此低三下气,临安泪眼朦胧的望着许七安: “我,我知道自己没用,比不上怀庆,可是许宁宴,你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放过皇帝哥哥吗?” 许七安看着临安的脸庞,看着那双蓄满泪水的眸子,问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临安眼里的光芒熄灭,她没有说话,没有过激的情绪反应,只是低下了头。 身边的宫女从未见公主殿下如此卑微,愤愤的瞪许七安一眼,然后心酸的抹了一把泪。 殿下一片真心都喂狗了。 许七安接着说道: “大奉交在永兴手里,迟早灭亡,如果我告诉你,大奉一亡,我会跟着身死。你还会让我放了永兴吗。” 临安愕然的抬起头。 大奉灭亡,许七安殉国这件事,她是不知道的。 陈太妃见缝插针,抽泣道: “现在他已不是皇帝,你为何还不肯手下留情。” 许七安哂笑道: “带着永兴离开京城,然后号召各地军队,打着铲除乱党的名义造反,陈太妃打的是这个主意。” 陈太妃花容失色,迅速恢复,哭道: “临安,他这是非要置你哥哥于死地啊。” “够了!”许七安皱了皱眉,呵斥道: “陈太妃,你是不是觉得有临安在,我就不会杀你?我连贞德都能是,何况是你。原本想在临安面前给你留些颜面,既然你给脸不要脸。 “那我也不用顾虑什么。” 他旋即看向临安,柔声道: “你想知道自己母亲的真面目吗?” 临安一愣。 “陈太妃,福妃案是你主使的,以太子为苦肉计,引出国舅当年的荒唐事,表面目的是扳倒太后。但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让魏渊和元景撕破脸皮。 “元景一旦动了太后,魏渊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管谁胜谁败,对于某人来说,都是好事。 “这不是你能想出来的计策,你和许平峰是什么关系?” 从他嘴里听到“许平峰”三个字,陈太妃脸色大变。 她迅速冷静下来,摆出一副可怜姿态: “什么许平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平峰就是云州乱党的领袖之一,陈太妃勾结乱党,这是要凌迟的。”许七安幽幽道。 陈太妃尖声道: “一派胡言,许银锣逼我儿退位,现在连老身都要赶尽杀绝吗。” 许七安却不理她,看向临安,解释道: “当初查此案时,景秀宫区区一个宫女,便能在我望气术之术蒙混过关,是因为她身上有屏蔽气数的法器。 “司天监肯定不会把这种法器给你母亲,那么景秀宫小宫女身上的法器是哪来的? “再联想到福妃案真正指向的目标,临安你想,魏渊和元景决裂,不管谁胜谁负,得利的是谁?云州叛军乐见其成。” 临安愕然的看向母亲。 陈太妃怒道: “你别信他,他害你哥哥还不够,连我都要对付,临安,我的女儿,你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许七安冷笑道: “我还没说完呢,姬远已经交代了,和谈期间,你有私底下派人与他接触,希望他能高抬贵手。他因此从你这里套取了不少关于皇室,关于我和临安的情报。 “你一个深居后宫的太妃,凭什么认为云州使团会给你几分薄面?” 他差不多能肯定陈太妃是许平峰的暗子,但毕竟还没有百分百的证据,所以没有说出来。 一个成熟的快手,是不会把猜测说出来的,因为一旦出错,反而让罪犯摸清你的深浅,并作出误导。 “答案已经一清二楚,你狡辩还有意义吗,需要我在临安面前说出来?”许七安一副手握真相的模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默默发动心蛊之力,影响陈太妃的情绪,勾动她坦白、发泄和诉说的欲望。 以他目前的心蛊修为,引导一个普通女人的心智,毫无难度。 “母妃,他,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临安难以置信的望着母亲。 受心蛊影响,陈太妃脸色变幻不定,突然尖叫道: “闭嘴! “你们许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父亲当年对我山盟海誓,非我不娶,扭头就怂恿我爹将我送入宫中。 “这些年,他视我为棋子,榨干我所有价值后,便在云州起事,欲夺我儿皇位。” ........许七安表情呆了一下,短暂的竟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应对。 他以为陈太妃是许平峰的暗子,这个猜测没错,但没想到暗子之外,还有一层身份。 临安也忘了哭泣,呆若木鸡的看着母亲。 “还有你!” 陈太妃咬牙切齿:“你这个许平峰的贱种,你父亲负我,现在你又要来负我女儿。要不是陛下需要依仗你,我会同意把临安嫁给你? “现在你逼永兴退位,只要本宫还活着,你就别想娶临安。” “母,母妃你说什么啊........”临安哽咽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万万没料到,母亲竟然是未婚夫父亲的旧情人。 许平峰是二十一年前离开京城,决定弑师,在这之前,临安已经出生了,而那时候,元景也快到了修道的节点........许七安心里一沉,不动声色道: “临安是你和许平峰生的?” 当年,以许平峰的修为手段,想和陈太妃偷情,成功的可能性极大。监正也未必会管这些破事,当然,如果永兴帝是许平峰的种,那么监正是不可能让他成为太子的。 所以永兴帝肯定是皇室血脉,但临安就不一定了,因为她是公主,无缘皇位。 而临安虽然身负紫气,可气数这东西,既是先天的,也有后天带来的。 一介草莽若是称帝,那他就是紫气加身,同理,临安当了二十多年的公主,就算不是皇室血脉,她也是紫气加身的。 所以望气术只能看气数,无法做亲子鉴定。 陈太妃“呸”了一声: “他也配?” 呼,那就好那就好.........许七安如释重负,他看见临安也松了口气。 “你和他是如何联络的。”许七安问道。 “景秀宫中有他安排的人,但在知道云州造反后,我便将她溺死了。”陈太妃恶狠狠道。 这时,心蛊的效果过去,陈太妃露出了一抹茫然。 ——我都说了什么? “临安,跟我走。” 许七安抓起小红裙的手,拉着她往外行去。 小红裙亦步亦趋,心情复杂。 “你不能带她走.......” 陈太妃腾的起身,试图阻止,但两道气机隐晦的击中她的膝盖。 双膝一软,继而剧痛,陈太妃跌倒在地。 她尖叫道:“许七安,你别想娶我女儿,我死也不会答应你们的婚事。” 临安下意识的回头,哭叫道: “母妃........” 许七安强行拉着她离开。 离开景秀宫后,临安挣脱了他的手,与他保持一个比较疏远的距离,沉默的走在深宫内苑。 许七安略作沉吟,轻声道: “我告诉过你,我父亲是二品术士,他通过山海关战役窃取了大奉国运,藏在我身上。 “但我没有告诉你,我与大奉命运相连,国灭则身亡。所以我必须救大奉,这既是为黎民苍生,也是为自保。 “永兴德不配位,大奉交在他手里,注定灭亡..........” 他看了临安一眼,见她冷若冰霜,疏离淡漠,苦笑道: “算了,不说了。 “我还有事要处理,便不送殿下回韶音宫了。” 临安依旧没有反应。 许七安退后一步,化作阴影消失不见。 他一走,临安身子立刻软了,一个踉跄,扶着墙慢慢萎顿,她背靠着红墙,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 景秀宫。 陈太妃瘫坐在软塌上,咬牙切齿的扶着茶几,喃喃道: “你休想娶临安,休想,你不敢杀我,就像你不会杀永兴,只要我还在,就不让你得逞。” 她绝不会让临安嫁给逼儿子退位的人。 她是拿许七安没办法,但临安是她女儿,她太熟悉了,有的是办法通过临安报复许七安。 这时,院外传来呵斥声: “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景秀宫........” 呵斥声立刻变成惨叫。 陈太妃扶着茶几坐起身,看向屋外,恰好这时,一个老太监走了进来。 “是你!” 陈太妃一眼就认出这是凤栖宫里的太监,淡淡道: “你来做什么,替你家主子耀武扬威?” 老太监摇摇头,恭声道: “老奴是受了长公主之命,过来伺候陈太妃的。 “长公主殿下让老奴带了些礼物过来。” 他尖声道: “拿上来。” 两名小宦官迈入屋子,手里各自捧着托盘,托盘里两件东西: 白绫和一壶酒。 老太监笑道: “长公主殿下说,这两件东西,她还没想好赐哪一个,先存在景秀宫。 “哪天太妃闹腾起来,对人世间没有留恋了,便从这里选一个,体体面面的离开。” 陈太妃望着白绫和鸩酒,脸色煞白。 许七安是不会杀他,但怀庆会。 ........... 宫墙边,临安哭得累了,扶着墙壁起身,不料脚麻,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幸亏有人连忙扶住。 她本以为是贴身宫女,扭头一看,看见去而复返的许七安。 他穿着天青色的华服,俊朗的脸庞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有无奈和疼惜。 临安别过头去。 下一刻,她便被打横抱起,耳边响起他的轻笑声: “在我们那里,这个叫公主抱,名副其实。” 临安把脸埋在他胸膛,哽咽道: “我恨你。” “恨!越恨我,你就越不离开我。” 一阵风吹来,青衣和红裙随风鼓舞,两人走在悠长安静的宫墙边,渐行渐远。 逐鹿中原 第一百零八章 祥瑞之兆(感谢“女装使我变强”大佬的白银盟) 地底。 盘坐在房间内,静静打坐的钟璃,耳廓一动,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 这时,有一个脚步声加快,来到她的房门外,喊道: “钟师姐,打更人奉许银锣之命,押送一批犯人来此地关押。” 钟璃起身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位白衣术士。 她先是点点头,而后望向幽暗走廊入口,看见一位绣金锣的中年人,与一众银锣、铜锣,押解着一批犯人走来。 钟璃迎了上去,轻声问道: “发生了什么?” 白衣术士“哦”一声,语气平静的解释: “许银锣和长公主造反了,就想把几个亲王兄弟,包括永兴帝关在司天监。” 作为司天监的术士,看不起皇权是基本操作。 钟璃迎上押解亲王的金锣,后者拱手说道: “本官赵锦,奉命押解人犯,请钟姑娘安排。” 钟璃就说: “这一层有二十个房间,随便挑一个便是。” 宋廷风闻言,随手打开身侧的一扇铁门,推了一把许元槐: “进去!” 许元槐脚下一滑,狠狠摔在地上,脑袋磕到铁门上,痛的闷哼出声。。 宋廷风嘲笑起来:“废物........” 话音方落,突然脚下一滑,直挺挺的后仰,脑袋也磕到墙上。 作为一个炼神境的高手,他没有受伤,只是摸着脑袋,脸色茫然。 赵锦皱了皱眉,望着宋廷风,斥责道: “毛毛躁躁的。” 然后他也摔了一跤。 “???”赵金锣脸色茫然。 他不明白自己一个四品武夫,掌控化劲的高手,为什么会在没有障碍、没有行走的情况下,突然就摔一跤。 赵金锣旋即想通,望着钟璃,猜测道: “这是困住罪犯的阵法?” 领头的白衣术士背靠墙壁,点点头: “你就当是。” 接着,银锣铜锣们把骂骂咧咧的亲王、永兴帝推入房间,过程中,双方都有人无缘无故摔倒,不是脑袋磕墙上,就是脸撞地上。 钟璃负责关上每一扇铁门,掌心贴在门上,激活阵法。 见事情办完,包括赵金锣在内,一众打更人背贴墙壁,谨慎的挪移,离开地底。 靠着墙壁的白衣术士感慨道: “昨日还是帝王,今日就成了阶下囚,嘿嘿,让这些锦衣玉食的亲王们尝尝阶下囚的滋味也不错,不然怎么能知道人间疾苦呢,是钟师姐。” 钟璃愣住了。 她呆呆的站了半天,眼睛越来越亮,急声道: “你快去找许银锣,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白衣术士也没问原因,点点头: “好,不过钟师姐,您能先回房间吗?” 他指了指敞开的铁门。 铁门能锁住钟师姐的厄运,他可不想三步一摔,术士的肉身很精贵的,经不起折腾。 “哦!” 钟璃转身进了房间,铁门关闭的刹那,白衣术士听见“啪叽”的闷响,他猜测是钟师姐摔倒了。 白衣术士走出地底,拾阶而上,来到许七安暂住的卧房。 他正要扣门,忽然福至心灵,想道: “不对,规避厄运三大法则:钟师姐的话不能停;钟师姐的身边不能待;钟师姐的东西不能碰。 “我大意了,差点忘记这三条法则。” 一念及此,白衣术士默默转身离开。 还是把钟师姐的话转述给宋师兄,让他当炮灰。 ............ 司天监,浮屠宝塔内。 白姬蜷缩在蒲团上,声音细软,娇声道: “姨怎么还没来,大师你放我出去,好无聊呀。” 塔灵老和尚睁开眼,缓缓道: “小施主若是觉得无聊,不妨与贫僧一起参悟佛法。” 白姬一听,顿时支棱起来,叫道: “我是妖族呀,我生来就是要打佛门的,哪能跟你学佛法。” 塔灵老和尚给出自己的理由: “了解敌人,才能打败敌人。小施主跟我学佛法,将来长大了,才能找到佛门的弱点。” 白姬闻言,愣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她的小脑瓜想不出反驳的话。 正说着,塔灵老和尚耳廓一动,继而笑道: “你的主人返回了。” 他屈指轻弹,一道金光激射而出,于室内绽放,然后慕南栀就出现了。 她穿着荷色的长裙,面容憔悴,眼神里满是疲惫。 许七安离开时,没有带走浮屠宝塔,和太平刀一起留在桌上,给花神三重保护。 慕南栀苏醒后,沟通塔灵,便被传送进来了。 “姨!” 白姬欢呼一声,化作白影飞扑到慕南栀怀里。 慕南栀接住白姬,顺势盘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道: “大师,我悟了。” 塔灵老和尚反问道: “你悟了什么?” 慕南栀无比虔诚,大彻大悟: “色即是空!” 塔灵老和尚欣慰道: “善!” 同时,他心里嘀咕一声:这话听起来好熟悉。 白姬抽了抽粉色的鼻尖,茫然道: “姨,你身上有股怪味道,不是你的味道.......” “你闻错了。” “没有没有,我鼻子可灵了。” “闭嘴,小崽子少打听。” 塔灵老和尚听着她们的争论,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慕南栀眉心。 花神双眼瞬间空洞,失去神采,身子一歪,昏迷过去。 这变故让白姬吓了一跳。 “贫僧是在帮她疏导气机,郁结在丹田,反而伤身。”塔灵老和尚解释道。 一夜之间,她体内多了一股无法消化的磅礴气机,这是她感觉到疲惫的原因。 ........... 王府。 王贞文卯时便醒了,用过午膳,喝过药,便睁着眼睛不肯睡,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天光大亮后,他就听见了隐约的炮火声。 很快又趋于平静。 等啊等,等啊等,午膳到了。 王贞文滴米未进,终于等来管家禀告,说钱首辅和几位大人来拜访。 至此,王首辅如释重负,让管家请人进来。 少顷,钱青书、孙尚书等几位王党骨干推门而入,在圆桌边入座。 钱青书把圆凳搬到床边,坐的最近。 王贞文看着他们的脸色,沉吟半晌,道: “看样子是事成了,但你们为何是这等表情?” 几位老伙伴较为沉默,但又不是凝重,而是那种不知该从何说起的复杂。 刑部孙尚书和其他几位,目光交接,而后齐齐投向钱青书。 钱青书自知避不过,轻叹一声: “事成了,不过结果有些偏差。” “偏差?”王贞文见他欲言又止,心里一沉,想到了一个可能,急道: “许七安,篡位了?! “糊涂啊,大奉气数未尽,下至百姓,上至贵族,都还认可皇室,便是那云州乱党,也要千方百计的宣传自身为正统,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求永兴认可,便是为此。 “他好不容易攒下不菲声望,岂可自毁前程?” 急怒攻心,剧烈咳嗽起来。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钱青书扶他坐起身,轻拍后背,欲言又止一番,道: “许七安没有篡位,就他那性子,给他龙椅他都不会坐。 “你觉得他是一个愿意埋首案牍,处理政务的人?” 王贞文一想,觉得有理,心态平和了许多,问道: “他准备立谁?” 钱青书幽幽道: “长公主怀庆!” “咳咳咳........”王贞文又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的通红。 孙尚书忙倒了杯热茶,递上来: “喝口茶,压一压。” 王贞文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压住咳嗽,而后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们同意了?” 钱青书无奈道: “我们原以为会立炎亲王,事后才知,那小子虚晃一枪,把我们都给骗了。 “当时箭在弦上,贼船已上,还能反悔?” 喊出“请陛下退位”时,就已经没回头路了。 而且永兴和一众兄弟都被长公主牢牢控制,王党便是想反悔,也没合适的人物推出来。 先帝的兄弟和一些郡王,资格差了些。 再说,当时看一众亲王、郡王的表现,明显捏着鼻子认下怀庆,未必愿意冒险。 王贞文勃然大怒: “女子称帝,简直胡闹,胡闹!” 孙尚书突然说道: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女子称帝,大阳是有先例的。 “再说,论才华、魄力、能力,长公主都是佼佼者,她当皇帝,远比永兴和其他亲王要强。” 王贞文难以置信道: “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孙尚书看向钱青书,新任首辅低声道: “也没什么好处,就是之前永兴答应我们,但以朝堂稳定为由,一直迟迟不曾兑现的承诺。 “再就是,朝堂重新洗牌,空出来的位置,魏党和我们瓜分,从此再无群党相争的局面。” 王贞文不说话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反对无效,怀庆给的实在太多,多到王党无法拒绝。 哪怕都知道她将来肯定会扶持其他党派,不会任由魏党和王党做大,但没人会因为以后的事,拒绝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 这和聪明与否无关,和人性有关。 “好算计,和永兴帝比起来,她更像元景。” 王贞文“呵”了一声:“事已至此,老夫也只能顺应大势。” 他一个卧病在床的人,还能怎样? “不过老夫要给你们一个忠告。” 王贞文扫过屋内众人,沉声道: “女子称帝,即使有史可依,亦非主流常态,说服力有限。她想坐稳龙椅,可没那么容易。” 钱青书起身,拱手道: “王兄请说。” ........... 许七安返回司天监,来到自家卧室门前,看见宋卿倒在门外。 “果然有人来找我,还好我做了好几手准备.......” 他心里嘀咕一声,拎起宋卿,啪啪扇了几巴掌,把他强行唤醒。 宋卿迷迷糊糊的醒来,茫然道: “许公子,你回来了啊.........咦,我脸好疼。” 没这么夸张啊,我就是轻轻打了两巴掌,哦,我已经是二品武夫了..........许七安转移话题: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宋卿揉着红肿的脸,口齿不太灵光的说: “钟师妹托人传话,说有事要找你。” 钟璃小可怜找我啊。许七安点一下头: “不急的话,我抽空过去一趟。 “对了,宋师兄最近是不是熬夜做炼金术实验,很长时间没睡觉了?” 宋卿一愣: “你怎么知道?” 脑子灵光的话,你就不会接钟璃的任务,这是很简单的推理.........许七安没有解释,恭敬的送走脑子不太好用的宋卿。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许七安抹去门上的强烈麻药,推开而入。 房间里空荡荡的,床铺凌乱,没了大奉第一美人,床单上不规则的斑痕也已经干透。 许七安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桌上的太平刀。 太平刀竖起刀尖,指向一旁的浮屠宝塔。 许七安点点头,身形旋即化作金光,遁入宝塔内部。 空旷的第三层,塔灵老和尚盘坐在蒲团上,慕南栀歪歪扭扭的倒在另一张蒲团,昏睡不醒。 白姬凑到她身边,不停的抽动粉嫩的鼻尖,嗅啊嗅。 “狐狸崽子,你干什么呢!”许七安心说,你在猥亵我老婆吗。 白姬见到他进来,表示很开心,然后困惑的说: “姨身上有怪味道,嗯,我总觉得很熟悉。” .........许七安吃了一惊,心说你怎么可能熟悉呢,你还是个孩子啊。 白姬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夜姬姐姐每次和你交配完,身上就有这股味道。” 它抬起爪子,用力拍打一下蒲团,怒道: “你是不是和我姨交配了,她是我的,不准你抢她。” “放心,她以后还会抱着你,陪你吃饭睡觉。”许七安安慰道。 给你一个舒服的靠枕........他心里补充一句。 白姬一听,就满意了,竖起了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这时,塔灵老和尚找到机会,说道: “我替她梳理了气机,旁人十年都未必能修来这般磅礴的气机。” 这些都是许七安输入她体内的气机。 顿了顿,老和尚说: “她体内似乎还有一股力量在苏醒,非常神奇的力量,想来就是不死树的灵蕴。” 当日和幽冥蚕交流时,塔灵也是在场的。 许七安点了点头,抱起慕南栀离开宝塔,回到卧室。 他提前回来,就是为帮她疏导气机,花神不通修行,无法自主的运转气机,这样一来,许七安渡入她身体里的气机,会凝结在丹田。 时间一长,反而对身体有害。 现在塔灵主动帮忙,他倒是省了一番力气。 许七安把花神放在床上,脱掉绣鞋,盯着白皙玲珑的小脚丫子看了几眼。 “不能操劳了美人。” 默默给她盖上被子。 这时,他感觉后脑勺被人敲了一棍,于是轻车熟路的摸出地书碎片,查看情况。 鱼塘一号,发来私聊。 【三:殿下?】 【一:本宫派人安抚了一下临安,发现她情绪虽然不高,但已无大碍。】 【三:啊?还有这等事?我完全不知情。】 御书房里的怀庆,看着地书碎片,“呵呵”了一声。 【一:方才钱首辅找本宫,提了几个意见。】 许七安没有说话,耐心等待,不多时,怀庆的长篇大论发来。 【一:女子称帝,阻碍极大,本宫能压制朝堂诸公、军队,却未必能压制各州官府、卫所以及百姓的悠悠众口。 【因此在登基前,首要的是掌控、引导舆论,让京城各大酒楼、茶馆,说一说当年大阳女帝的事迹,让更多百姓知晓这件事。 【而后将云州使团游街示众,拉拢民心。 【最后,钱首辅提议,本宫登基当日,若能有祥瑞之兆,则民心可定。】 提前吹一波大阳女帝的功绩,让百姓心里有个底儿,尽可能的打消抵触心理........将云州使团游街示众,是一种拉拢民心的方式,嗯,这在上辈子某个“自由国度”的全民选秀里是常见套路,非常有用。 祥瑞之兆,说白了就是刘邦斩白蛇起义那一套,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而这一点恰恰是最重要的,永远不能小觑“民心所向”四个字。 许七安在心里分析了一波,传书道: 【钱首辅有治国之才。】 【一:这是前首辅王贞文的意思。】 【三:殿下与我说这个是?】 【一:祥瑞之兆..........本宫思来想去,没有一个适合的点子。】 这你不能问我,我只是个粗鄙的武夫..........许七安心里吐槽一句,提了一个建议: 【让灵龙驮着殿下,在京城上空飞一圈?】 【一:京城百姓不识灵龙,抛媚眼给瞎子看。】 【三:我精通御兽手段,可引来百鸟朝凤。】 他刚说完,就自我否定了此建议。 京城不是南方,冬日里几乎没什么鸟类,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很多耐寒性高的鸟都冻死了。 即使他累死累活,能召唤来的鸟类也有限,小打小闹没意义,凸显不了女帝登基的仪式感。 【三:你握着镇国剑,驾驭灵龙飞一圈?】 【一:皇室血脉之人,皆可握住镇国剑。而且,百姓目力有限,飞太高看不到,飞太低,绕京城一圈,显得本宫哗众取宠。】 怀庆想了想那个场面,觉得太丢人了。 那你去找术士和儒家啊,他们才花里胡哨,我只是个粗鄙武夫..........许七安皱了皱眉: 【抱歉,我没法子了。】 【一:罢了!】 御书房里,怀庆放下地书碎片,轻轻叹息。 堂下的钱青书当即道: “殿下,许银锣可有主意?” 他不认识地书碎片,只当那是司天监里用来联络的法器。 怀庆微微摇头。 左都御史刘洪说道: “实在不行,可让赵守在殿下登基时,显化出龙凤和鸣异象。” 祥瑞之兆这种操作,他们这些文官是没办法的,只能求助超凡高手。许七安没办法,那便只能找赵守了。 钱青书沉吟一下,道: “此法尚可,但场面稍稍欠缺了些,不够深入人心。” 张行英难得的附和王党大佬的话: “殿下登基,开我朝未有之壮举,非同一般,这祥瑞之兆,自是越宏大越好。” 他们想要的是震惊京城的那种祥瑞。 文官们找遍史书,学习前人操作,共找出三种办法,龙凤和鸣算是最好的了,但怀庆还是不太满意。 当然,如果是天生异象,那法子就多了,只是异象不代表是祥瑞。 事实上,大部分规模宏大的天生异象,象征的都是灾难。 比如地动,比如电闪雷鸣,比如血光冲天......... ........... 最好的祥瑞之兆,难道不是我背着你在京城里逛一圈吗,我就是大奉最有名得瑞兽啊..........许七安边吐槽,边放下地书碎片。 突然,他闻了一阵阵花香,以及草木的清新气息。 愕然环顾,室内早已变了一番模样,慕南栀躺在一片花丛中,色彩缤纷的鲜花、翠绿的草,从床上长出来,从棉被里长出来。 从浴桶里长出来,从茶几长出来,从立柱长出来,从一切木质家具里长出来。 这一刹那,许七安怀疑自己不是坐在卧室里,而是坐在花房里。 这,这简直就离谱..........许七安一脸呆滞。 说实话,这种能力,即使在超凡境都是凤毛麟角,花神灵蕴恐怖如斯。 他正苦恼着怎么清理满屋子的花花草草,忽然心里一动,再次取出地书碎片,向怀庆发起私聊: 【殿下,我有一个注意,可让你登基时,天降祥瑞,载入史册那种。】 .......... PS:这章六千字,不算加更了,错字晚上再改。 逐鹿中原 第一百零九章 游街示众 卯时刚过,侧卧在草席,盖着又臭又脏破棉被的姬远,被“哐当”的开门声惊醒。 声音从廊道尽头的铁门处传来,紧接着是脚步声。 很快,十几名打更人出现在姬远,以及云州众官员的视野里。 “起来,带你们出去晒晒太阳。” 一位铜锣掏出钥匙,打开缠在栅栏门上的锁链。 姬远被一名沉默寡言的铜锣粗暴的拽起来,粗暴的推搡着离开牢房。 这是他在打更人地牢里待的第三天,干燥的草席和破棉被救了他一命,没让他冻死在凄寒的地牢里。 但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何曾受过这种罪? 短短两天时间,手脚长满冻疮,脸色发青,嘴唇缺乏血色,头发蓬乱。 这两天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接任和谈使者的身份。 姬远博学多才,能言善辩,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才华,但他毕竟是养尊处优,缺乏一定社会历练,江湖经验的贵公子。 有才华,不代表抗压能力强。 两天来的遭遇,以及对未来的惶恐,让他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唯一的盼头,就是自身还有价值,许七安应该不会杀他,而是会用他做筹码,与云州谈判。 正是这个希望,支撑着他咬牙坚持下去。 晒晒太阳也好,继续在牢里待着,我迟早冻死.........姬远趔趄的走在幽暗的长廊,二十多名云州官员跟在他身后。 出了地牢的门,空气冷冽但清醒,太阳不愠不火的挂在天空,带来一丝丝的暖意。 姬远停下脚步,昂着头,享受阳光照在脸庞的感觉。 身后的铜锣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翻在地。 姬远艰难的爬起来,朝那名铜锣投去愤怒又憋屈的目光。 “瞅什么瞅,信不信挖了你的眼睛。” 那铜锣单手按刀柄,严肃刻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道: “你不是很嚣张吗,进京要礼部尚书、当朝首辅,还有亲王出城迎接,才肯入城吗。。 “你不是在金銮殿里训斥诸公,压的满朝文武抬不起头吗。 “你不是略施小计,就让京城百姓对许宁宴的威名产生质疑吗。 “你继续嚣张啊。” 姬远双拳紧握,咬牙隐忍。 来日云州铁蹄征服京城,他要亲手摧毁打更人衙门,这些和许七安有交情的打更人,全部凌迟。 这时,一个中年银锣走了过来,目光严厉的扫过众人。 铜锣们纷纷整理衣襟,摆正胸口铜锣的位置,确认一切对称,没有问题后,恭声道: “头儿。” 中年银锣微微颔首,满意的收回目光,并不去看头发蓬乱,囚服肮脏且布满褶皱的姬远。 “出发,不要耽误时辰。” 出发,去哪里?姬远心里一凛,想开口询问,但又觉得注定得不到答案,反而会被一顿暴揍。 那名沉默寡言的铜锣押解着姬远往外走,随口说道: “头儿,宁宴今晚找我们喝酒。” 中年银锣沉默一下: “勾栏还是教坊司?” “勾栏,他说以后不去教坊司了。”铜锣回答。 中年银锣略感欣慰: “一诺千金重,他向来讲信誉。” 李玉春知道当初浮香死后,许七安承诺过以后不去教坊司。 朱广孝略作沉默,补充道: “他说可以把教坊司的花魁都请到勾栏去。” ........李玉春不想说话了。 穿过衙门的后方,沿着回廊往外走,再穿过一座座办公堂、庭院,终于来到衙门口。 衙门口,停着一辆辆囚车。 朱广孝看着姬远,淡淡道: “晒晒太阳去。” 姬远脸色僵硬,呆立当场。 ............ 京城各衙门的告示墙,内外城门口的告示墙,在清晨时分,张贴了一份新告示。 告示是京城百姓平日里获得官方信息的重要渠道。 平民百姓往日里不会特别关注告示墙,除非近来有大事发生。 眼下的京城,最大的事便是议和。 “告示上说什么?” 告示一贴出来,周围的百姓便涌了过来,或议论,或询问帖告示的吏员。 告示张贴的前一个时辰,会有吏员负责“唱榜”,把内容告之百姓。 毕竟市井百姓里,识文断字的还是少部分。 而这种朝廷官方告示,阅读门槛很高,就算是识字的人,没接受过一定的教育,也看不懂内容。 最后会变成“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情况。 “肯定是议和的内容,朝廷打了败仗,青州失守,我听说好像要割地求和。” “区区一个匪州,竟然如此嚣张,自从新君登基后,百姓日子过的越来越差,贪官污吏横行。” “嘘,小声点,莫要乱说话。” “怕什么,边上又没有当兵的,再说,大家都这么骂。” 说着说着,话题就从“议和”说到了青州失守这件事。 “许银锣都没能守住青州吗,他可是在玉阳关一人一刀,让巫神教二十万军队全军覆没的强者。” “你这个问题,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谁知道呢,说起来,已经很久没见到许银锣在京城出现了。” “我听来的说法是,监正都死在青州了,许银锣也不是云州叛军的对手。” “唉,难怪许银锣如此低调,没办法,打不过人家啊。” 情绪发泄了那么多天,大部分百姓虽然心头不忿,但也过了最上头的时候,对于朝廷和云州的议和决定,私底下依旧骂,但无能为力。 反对情绪就没那么高涨了。 尤其青州失守、云州使团入京,一系列流言发酵,传播,京城百姓已经渐渐摸清楚了来龙去脉,知道了大奉守护神监正战死青州的消息。 尽管在他们眼里,监正的威望远不及许银锣。 在底层百姓认识里,监正只是一个称号,一个概念。 这时,站在告示边的吏员高声道: “古之君天下者重在保全民命,不忍以养人者害人.........朕自登基以来,治国不利,以致云州叛军起事,九州沸腾,大局危难,兆民困苦,生灵涂炭,愧对列祖列宗........ “长公主怀庆,厚德载物,胜朕良多.........即由长公主怀庆顺位登基,许七安辅佐,匡扶社稷,平定叛乱,还大奉朗朗乾坤,岂不懿欤?钦此。” 告示洋洋洒洒四百多字,吏员念完,周遭的百姓瞠目结舌,宛如一尊尊雕塑僵在原地。 “啥,啥意思啊?” “好像是........皇帝退位给长公主?”说话的人猛的瞪大眼睛: “长公主要当皇帝?” 一下子炸锅了,人群哗然如沸。 告示内容对百姓造成强烈的冲击、震撼以及茫然。 这让他们再也不顾及祸从口出,激烈的讨论起来。 “女人怎么能当皇帝呢,这不是瞎胡闹吗。难道带着当官的一起绣花?” “公主她识字吗?陛下为何要退位给公主,女人当皇帝,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抗拒、愤怒,无法接受,只觉得是天下头等荒唐之事。 随后有人说道: “你们有在茶馆听书吗?好像以前是有一个女人当皇帝的,叫,叫什么来着?” “大阳女帝?” “对对对,你也听说过。” 喧哗声稍歇,很显然,不少人也在这几天,于酒楼茶馆、青楼妓馆等娱乐消遣之地,听过类似的内容。 接着,又有人说: “告示上说,长公主登基,有许银锣辅佐。” 哦,有许银锣辅佐啊。 反对的声音又小了几分,但仍有人嘀咕道: “许银锣为何辅佐一个女人当皇帝,这不是瞎胡闹吗。我大奉开国六百年,可没有这种先例的。” “是啊,真搞不定官老爷还有许银锣在想什么,一边和云州议和,一边捧公主当皇帝。” “许银锣糊涂啊。” 本来视许七安为英雄、保护神的百姓,对青州失守之事便心怀失望,对议和更是视作耻辱,尽管没有人公开指责许七安,但心里肯定是失望的。 告示一贴出来,失望的情绪立刻发酵,转为不满。 突然,一阵喧哗声吸引了告示墙周边百姓的注意。 循声望去,只见一列囚车缓缓驶来,后边跟着一大群百姓,不停的朝囚车上的犯人投掷石子,吐口水。 还有人拎着马桶,朝囚车里的犯人泼粪。 领头的几骑中,一位打更人高居马背,敲打着一面铜锣,高呼道: “奉许银锣之命,将云州逆党游街示众。” 街道两侧,群情激昂,闻讯过来凑热闹的百姓,有的加入投掷石子的行列,有的指指点点,破口大骂,有的击掌高歌,大快人心。 姬远满头是血,心如死灰。 随行的云州官员瑟瑟发抖,痛哭流涕。 ........... 黄昏。 御书房中,怀庆坐在铺设黄绸的大案后,堂内是刘洪和钱青书两位党派魁首,以及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作揖道: “殿下,登基事宜已经筹备妥当。” 穿素雅宫裙的怀庆,微微颔首。 待礼部尚书退回位置后,刘洪出列作揖: “今日举城沸腾,百姓抵触情绪仍有,但不算严重,许银锣的口碑也有好转。京城百姓还是爱戴者居多。” 刘洪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以许银锣如今的声望,为殿下保驾护航,最适合不过。当朝无人比他更得民心啊。” 公主登基称帝,贵族阶层其实比百姓更容易接受,只要利益给到位,再以武力胁迫,屈服者不在少数。 最主要的是,在统治阶层眼里,怀庆虽是女子,但毕竟是根正苗红的皇室血统。 女子称帝属于破例,下一任新君仍是大奉皇室。 这大大减轻了统治阶层的抵触心理。 但平民百姓可不管这些,要安抚百姓,让他们信服,怀庆威望不够,诸公威望也不够,只有许七安才能办到。 钱青书附和道: “殿下能否凝聚民心,就看明日了。” 怀庆低着头,审阅着手里的折子,没有抬头的“嗯”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几位爱卿先退下。” 三人作揖,退出御书房。 怀庆手里的折子是内阁递上来的,内容是登基后的一应事宜,琐事零零总总,但有一条极为重要,那就是召各州布政使、都指挥使,回京述职。 这其实是一场谈判、拉拢,给各州大佬做一做思想工作。 ............ 次日。 这天,京城的气氛极为古怪,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市井百姓,都知道这是一个注定被载入史册的日子。 因为长公主怀庆,于今日登基,开大奉六百年未有之先例。 皇帝登基,普通百姓无缘得见,但不妨碍他们关注、议论。 各阶层都有不同的看法,国子监的学子、儒林,对于怀庆登基之事,痛心疾首,即使云州使团被游街示众,也不能博取他们好感。 最多就是不骂许七安了。 市井百姓阶层,意见最杂,有的无法接受,有的事不关己,有的选择相信许银锣。 许府,婶婶也代表贵妇阶层发表看法。 “老爷啊,宁宴这不是在瞎闹嘛,女人怎么能当皇帝呢。我都不敢出门,害怕被认出是许宁宴的婶婶,万一被人拿臭鸡蛋砸了怎么办。” 婶婶一如既往的美艳,岁月仿佛对她格外怜惜。 虽然与女儿坐在一起的她,没有了少女感,但并不显老,脸嫩肤白,没有任何皱纹。 许二叔低头吃饭,不发表意见。 “大哥自有分寸的。” 相比起母亲,许玲月就很欣赏大哥的壮举。 婶婶见自己的话题冷场,叹息一声: “青州失守,二郎也没了有音讯。铃音在蛊族修行,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回来,她会不会被南疆的蛮夷欺负啊。 “许宁宴这个没良心的坏种,回了京城,也不知道回家里看看。” 正说着,婶婶目光一僵,直勾勾的看着厅外。 ............ PS:错字先更后改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一十章 登基 许二叔和许玲月,察觉到她的异常,扭头看向厅外。 夜色里,许七安一袭天色青锦袍,手里拎着一坛酒,走到了檐下灯笼散发的光晕里。 再一跨步,便越过门槛,进入内厅。 “宁宴!” 喜色从许二叔脸上泛起,他霍然起身,朝侄儿迎上去。 婶婶和玲月也绽放笑容,不过前者立刻哼一声,摆出冷淡姿态,后者则欢喜的像个小女孩,跟着父亲一起起身,迎向大哥。 “二叔,我回来了。” 许七安笑道。。 游子归来,一句“我回来了”足矣。 “回来就好。”许二叔拍了拍侄儿的肩膀,接过他手里的酒,转头朝婶婶的贴身丫鬟绿娥说道: “给大郎准备碗筷。” 许玲月抓住机会,柔柔喊道: “大哥~” 语气颇为轻快,显示出少女此刻欢喜的情绪。 许七安端详着大妹妹,笑容温和: “一段时间没见,出落的更漂亮了。” 完美继承了婶婶美貌的她,在颜值方面出类拔萃,清丽脱俗,五官精致。 给大家发红包!现在到微信公众号可以领红包。 许玲月脸上笑容更甜美了,轻声埋怨: “大哥今日回府,也不知道提前派人知会一声,我好做一些你爱吃的下酒菜。” 三人旋即在桌边坐下,绿娥取来碗筷后,许七安和二叔喝酒闲聊,说起远在雍州的二郎。 “宁宴啊,你既然回了京城,想必是知道青州失守的消息了。” 许二叔喝了一口小酒,说道: “那想必有去雍州看过二郎了,你婶婶一直担心二郎。我就跟她说,二郎就算真有个万一,你早就回来通知我们了。” 许七安表情僵了一下: “青州失守有段时日了,二叔难道没有写信问询二郎的情况?” 许二叔表情也僵了一下。 叔侄沉默对视,相顾无言。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这熟悉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许七安沉吟一下,道: “没事,云鹿书院的三位大儒都在雍州,他们会照看好二郎的。” 许二叔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说的对。” 这时,许玲月找到插嘴的机会,说: “大哥,你身上怎么有脂粉味儿。” 闻言,许二叔立刻用“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眼神看侄儿。 “咦,有这么重吗?”许七安诧异的闻了闻,镇定自若的说道: “刚才和打更人衙门里的几位同僚喝酒,席上有姑娘陪着,但我一心只想回来看二叔婶婶,还有妹子你,小坐片刻就回来了。” 许玲月“哦”了一声,展颜一笑,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主要是大晚上的也没青橘买了,而且铃音不在家,没法看着她一边脸色狰狞一边啃青橘的模样.........许七安心里嘀咕。 许玲月这么一打岔,一家人便又把二郎的事忘一边了。 许平峰沉吟一下,道: “听说长公主要登基。” 许七安便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包括自己一定要废永兴的理由。 “风雨飘摇啊。” 许二叔叹息道: “长公主登基之后,你有何打算?” 许七安想了想,斟酌道: “我会先去一趟青州,见一见许平峰,正式与他划下道来,一较生死。” 这将是他正式以棋手的身份,代表大奉,代表自己,向云州和许平峰下战书。 许平志脸色复杂,悲伤、无奈、唏嘘、痛苦皆有,喃喃道: “骨肉相残,父子相戕,何至于此.........” 许七安摇着头: “二叔,他不是我父亲,你才是我父亲。 “我与他之间,必须要分生死,他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我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他给许平志倒酒,嘿道: “许平峰没有退路了,他知道我不会放过他,当然,我也是。” 婶婶就说: “回头我就让族里把他的名字划掉,逐出许氏一族。” 婶婶肯定是义无反顾支持侄儿的,虽然这个侄儿又讨厌又不会说话,但毕竟是她养大的崽。 许平峰是丈夫的大哥,又不是她的大哥。 “谢谢婶婶。” 许七安难得说了一回人话,接着又道: “二叔,我在云州还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俩这次随云州使团入京,纯粹是来恶心我的。 “现在被我关在司天监了。” 当下把许元霜和许元槐姐妹的事情,包括雍州时的交集,告诉了二叔。 “听起来人不算坏,好歹也是我许家的血脉。”许二叔语重心长的说道: “有空带回来见见,别虐待他们。” 许玲月突然说道: “爹,大哥怎么会虐待他们呢,就算他们敌视大哥,跟着云州乱党想杀大哥,处处与大哥作对,但大哥就算受尽委屈,念在骨肉至亲,也不会伤害他们。” 许平峰刚要点头,被婶婶愤怒的拍桌声吓了一跳。 “呸,就是两个坏种,带回来作甚。” 婶婶怒道:“不许带回府。” “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火........”许二叔试图和妻子讲道理。 许七安看一眼大妹妹,忙说: “好了好了,别必要因为他们吵架,二叔,喝酒喝酒。” 许玲月嫣然道: “大哥喝酒。” 乖巧的替他倒酒。 你看那云州来的妹妹,只想着害你,不像我,只会心疼大哥。 ......... 卯时,天蒙蒙亮。 皇宫中鼓乐齐鸣,凑齐恢弘的乐章。 登基大典异常繁琐,首先,先由礼部尚书带领群臣,替新君祭祀天地。 结束后,新君穿着丧服祭祀太庙列祖列宗。 这两个步骤完成后,登基大典才算拉开序幕。 礼部尚书率领礼部官员,前往天坛、农坛以及太庙,告知神灵与历代皇帝英灵,新君即将继位。 待返回后,礼乐大作,气势恢宏的钟声回荡在金銮殿外。 东宫。 怀庆在宫女们的服侍下,穿上大裘冕。 这种制服结构极为繁复,由冕、中单、大裘、玄衣、纁裳配套。衮冕金饰,垂珠十二旒。 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共十二章,因此又称十二章衣。 穿戴整齐后,两名宫女搬来与人等高的铜镜,摆在怀庆身前。 铜镜中,长公主薄施粉黛,长眉描重,凸显英武锐气。 她本就是清冷矜贵的女子,如今穿上十二章衣,头戴十二旒冠冕,华贵威严之气扑面而来。 即使是平日里言笑晏晏的大宫女,此刻竟大气都不敢喘,垂头低眉,温顺的像一只鹌鹑。 世间罕有如此霸气的女子。 一位礼部官员迈入东宫大门,隔着垂帘,恭声道: “殿下,时辰到了。” 怀庆“嗯”一声,在宫女和宦官的簇拥下,离开东宫,于恢弘钟鼓声中,前往金銮殿。 过金水桥,穿过广场,怀庆行于丹陛之上,目光望向前方的金銮殿,依稀可以看见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那高高在上的御座。 她脑海里闪过的,是天性多疑,容不得才华横溢子嗣掌权的元景;是两鬓斑白的大国手魏渊;是算无遗策的大奉守护神监正;是软弱无能欠缺魄力的永兴。 当她大袖一挥,端坐于御座之上,眼里再无任何人影。 俱往矣! 以后是她的时代,不,是她和许七安的时代。 她和他,是当今大奉站在权力巅峰的两人。 文武百官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从午门进入,过金水桥,按官职高低,有序的站在御道两侧。 而后,武英殿大学士兼首辅钱青书捧出即位诏书,交礼部尚书捧诏书至阶下,再交礼部司官放在云盘,送到司礼太监手中。 一身红色蟒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躬身接过云盘,向百官宣读诏书: “诏曰 “昔高祖皇帝,龙飞姬河,汛扫区宇,东抵靖山,西谕佛门,仁风义声,震荡六合,扫大周之顽疾,还四海之安康。六百年间,四海承平,煌煌功业,恢于人皇。 “兄永兴以庶出之资,嗣守大业,秉性不孝,昏聩软弱,上不敬祖,下不爱民,谄媚叛党,人神共愤。 “朕本女子,荷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受命于危难,致英贤于左右。今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朕为皇帝,以主黔黎。 “勉循众请,于一月十七日即皇帝位,定年号“怀庆”。大礼既成,所有合行庶政,并宜兼举。” 言罢! 御道两侧,文武百官纷纷下跪,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宛如海啸,震耳发聩。 御座之上,怀庆俯瞰百官,君临天下。 ........... 观星楼,八卦台。 一袭荷色华美长裙的慕南栀,站在八卦台边缘,轻轻摘下右手腕的手串。 风吹起她的裙摆和青丝,翩然如瑶台仙子,艳冠人间。 她扬起右臂,袖子顺势滑落,皓腕凝霜雪。 青葱玉指做出拈花状,慕南栀阖眸,低声念道: “吾愿京城花开,香满人间!” 凡人肉眼看不见的虚空里,生命的种子从她体内溢散,随风飘扬。 飘过河畔,河畔柳树抽芽。 飘过庭院,庭院万紫千红;飘过大街小巷,草木疯长,刹那花开。 从高空俯瞰,可以看见姹紫嫣红的色彩,在京城各处晕染开来,花香浮动,心旷神怡。 ......... 后世史书记载: 怀庆一年,一月十七日,女帝登基。京城刹那花开,暗香十里,天降祥瑞,京中百姓欣喜若狂,出其门,于街中跪拜,高呼万岁。 史书没有记载的是,满城花开的那一天,许银锣在司天监观星楼,插花一整天。 ......... 慕南栀眼前一黑,软绵绵的栽倒。 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摔进许七安怀里。 “休息一下!” 许七安搂着老阿姨的小腰,只觉得世间手感最好之物,便是如此,也只能如此。 慕南栀浑身绵软的趴在他怀里,头晕目眩,呢喃道: “都,都怪你,害我头疼死了..........” 她半撒娇半嗔怒的模样,能软化男人的骨头。 许七安抬起手,轻轻揉捏她的眉心,感慨道: “世间美人千千万,唯独花神,不可无一,不能有二。” 慕南栀皱了皱眉: “少花言巧语,你便是嘴皮子磨破了,我也不会再和你双修。助你晋升二品后,我们就两清了,再逼我,我就出家。” 许七安也分不清她是傲娇,还是初夜终生难忘,以致于产生心理阴影。 “知道了知道了!” 他抱起四十岁的漂亮阿姨,顺着楼梯离开八卦台。 慕南栀问题不大,就是消耗严重,有些气虚力竭,所以浑身难受。 不死树的灵蕴还在苏醒中,她能使用的力量有限,满城花开的操作对目前的慕南栀来说,有些勉强。 “还难受吗?” 许七安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渡入些许气机。 慕南栀头晕目眩,嘤咛一声: “我想休息.........” “双修一下,双修能迅速恢复精气神。”许七安趁机提议。 他不是忽悠,气虚力竭时,依靠双修能迅速恢复,远比自然恢复要快。 “不要,你,你要是碰我,我就出家。”慕南栀连忙摇头,啐道: “臭不要脸。” 她绵软无力的侧躺在床上,脚丫子无力的蹬了几下,似乎想蹬掉绣鞋,但没能成功。 许七安抓起她的脚,帮忙推掉鞋子和罗袜。 “我帮你捏一捏,会好受许多........” “只许捏脚,别想做别的。” “我是那种人吗?” “嗯,嗯嗯,你轻点.......” .......... 云鹿书院。 赵守斋戒两日,于今日沐浴,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袍子,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上儒冠。 花白的胡子也用剃刀精心休整了一番。 顿时,整个人焕然一新,与之前洒脱不羁的狂儒形象,天差地别。 赵守从尘封已久的柜子里,取出一只竹篾书箱,他用汗巾仔细擦干净书箱上的灰尘,背在身后,离开了云鹿书院。 就像当年背着它负笈游学,千里迢迢来京城云鹿书院求学。 历经千帆,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 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传来朗朗的念书声: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莫道儒冠误,读书不负人.........” .......... 慕南栀一觉醒来,天色已黑,屋子没有点蜡,漆黑一片。 天黑了?睡了这么久?她脑子迷迷糊糊,吃力的坐起身,以手扶额,过了十几秒,昏沉的思绪渐渐清晰,想起了白天一念花开的施法。 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快.........慕南栀感觉除了脑子昏沉,身体状态极好,丹田温暖,像是怀抱火炉。 她刚要掀被子起身,忽然察觉不对劲,后背凉飕飕的,这才发现自己不着片缕,衣裙被扒了个干净。 接着,想起了和许七安回房后的事。 捏脚丫子,捏着捏着,就捏到腿儿,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和他双修了。 “臭不要脸的。”慕南栀抽出垫在后腰的枕头,气恼的砸在地上: “这枕头还能睡吗!” 她掀被子下床,双手在床边的地面抹黑半天,终于摸到裙子,麻溜的套在身上,这是才感觉大腿根部湿漉漉的。 花神是个爱干净的人,也是个懒女人,一想到还要自己去挑水洗澡,怒气值就“噌蹭”往上涨。 套好裙子后,她摸索到桌边,点燃蜡烛,驱散黑暗。 房间里静悄悄的,白姬不在,那把破刀也不在,浮屠宝塔也没有,这让慕南栀猜到狗男人可能还在司天监。 她把房间里的蜡烛逐一点亮,绕至屏风后,借着明亮的烛光看去,浴桶里蓄了满满的水,干净清澈,绝对不是上次被他们弄脏了的水。 慕南栀嘴角微微挑起,又迅速板起脸,哼道: “臭男人,还是有点良心的.........” ........... 司天监地底。 许七安盘坐在钟璃面前,狐疑道: “你确定只要敲的次数足够,我就能得到监正的底牌?” 钟璃在他面前鸭子坐,以确保自己比许七安高一点,弱弱道: “乱命锤和气数、命格有关,老师的炼器手札里也说了气运加身者,捶之可开窍。所以肯定是给你用的。” “但我除了当一回青楼妓子、武大郎和读书人,什么都没变化啊。”许七安皱眉道。 钟璃细声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师的目的,他留下乱命锤的目的是什么呢?给你开窍么,但你是二品,根本无需开窍。” 说完,她歪了歪头,一副考校你的模样。 啪嗒~许七安屈指弹在她脑门,笑骂道: “你在考我的推理吗。” 他旋即收敛笑容,斟酌片刻,分析道: “监正虽然栽了个跟头,但以他的智慧,肯定会一些以防万一得底牌,普通人都知道未雨绸缪,何况是他。 “那么,如果大奉没有了他,最致命的短板就是顶尖超凡战力的缺失,顺着这个方向思考,不难得出监正必有办法弥补双方战力的悬殊。 “乱命锤,与气数有关,开窍..........” 思路越理越清晰,许七安脑海里突然灵光闪现,宛如一道惊雷劈入大脑。 他眼光炽烈的看着钟璃手中的小木锤,兴奋的身躯开始颤抖。 他知道乱命锤的真正用途了。 ........... ps:炎亲王是四皇子,不是六皇子,我前几章写错了,所以改了回来。于是你们就发现,一会儿是六皇子,一会儿是四皇子。 。手机版网址: s://.c/read/10873/23606853.html .c。m.c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陛下和朕 乱命锤能给身负气运者开窍,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开窍,而是气运领域的开窍。 那么,开的是什么窍?许七安不知道,钟璃也不知道。 但其实是有线索可循的,许七安身上的气运,是大奉的半数国运。 它最大的用途是什么? 许七安以前以为是出门捡一钱银子、教坊司白嫖到天荒地老。 但这些和战力加成无关,顶多属于幸运光环。 国运的哪些表现与战力加成有关?答案呼之欲出——众生之力! “是众生之力!” 钟璃见他神色,便知他已猜出真相,啄了啄脑袋,给予肯定的回复。 这可是监正才能掌控的权柄啊...........许七安按捺住激动的情绪,斟酌道: “我也能掌控众生之力,但必须借助楚元缜的“养意”手段,在百姓群情激昂的情况下,才能调动众生之力御敌。 “按理说,我身负了半数国运,就算没有监正那么强,也应该能稳定的调动众生之力。” 钟璃扬了扬手里的乱命锤,声音难得提高分贝,大声说: “因为你还没有开窍,你需要乱命锤助你开窍。” 许七安颔首: “没错,从始至终,我其实根本没有真正的掌控体内的这股国运,它虽与我融为一体,可我无法掌控它,无法发挥它的强大。。” 如此一来,各个细节就吻合了,所谓开窍,指的是让许七安能掌控众生之力,从而提升战力,在短期内实力突飞猛进。 这便是监正留下的后手。 钟璃突然自言自语道: “国运和气运是不一样的。” 她的意思是,以前一直以为许七安气运加身,所以才能庇护她。 但其实气运和国运是不同的,国运可以理解为气运的升级版,国运可以调动众生之力,而气运是做不到的。 “你说,许平峰知道国运能调动众生之力这件事吗?” 钟璃突然又问道。 许七安愣了一下: “不好说,调动众生之力是天命师的权柄,许平峰未必有多深刻的了解。” 他旋即摇头,眼睛发亮: “不,许平峰不知道。 “他派云州使团来议和,除了想空手套白狼,兵不血刃的夺去领土,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试探我的反应,从而通过我,来了解监正留下的后手。 “如果他知道国运可以调动众生之力,以他的智慧,早就猜出来了,便不需要派姬远来试探。” 许七安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立刻觉醒众生之力,前往青州,给许平峰一个惊喜。 钟璃也有些迫不及待: “那,那我敲你脑瓜了?” 许七安盘腿而坐: “好!” 钟璃手起锤落,“Duang!”的一声砸在他脑袋。 许七安脑海“嗡”的一声,瞬间失去意识,瞳孔发散、扩大。 几秒后,发散的瞳孔恢复焦距,他看了一眼钟璃,突然蹦起身,捏着兰花指,声音尖细的唱道: “天下掉下个林妹妹.........” 这回是戏子命格,曲儿没听过,怪好听的.........钟璃默默的欣赏许七安一个人表演,看着他扮出各种矫揉造作的姿势,嘴里飘出曲儿。 半个时辰后,乱命锤的效果过去。 许七安茫然的站了片刻,面皮抽搐道: “为什么不直接过?” 再来一锤,命格就会切换,但钟璃硬是让他唱了一个小时的曲儿。 凌乱披散的头发下,钟璃明亮的眸子眨巴一下: “怪好听的。” 许七安摸着钟璃的头,皮笑肉不笑的说: “我要不在这里,或者,刚才唱曲儿的人不是我。也许,今天就是钟师姐你的祭日。” 你会被杀人灭口的! 钟璃小声道: “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大胆了一些。” 嗯嗯,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许七安点点头: “继续,速度要快,我们不要浪费时间........” 话刚说完,钟璃一锤子敲了过来。 许七安瞳孔发散,而后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哭喊道: “女菩萨行行好,赏点银子。” 乞丐命格。 钟璃手起锤落。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劳动人民最光荣........” 钟璃手起锤落。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说罢,试图把脑袋钻入钟璃裙底。 钟璃手起锤落。 Duang!Duang!Duang........ 钟璃敲锤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到最后,锤子快到宛如残影。 许七安茫然呆坐,瞳孔涣散没有焦距。 这一刻,他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的人生,职业的高低贵贱,人性的善美丑陋,体会着民间疾苦,众生百态。 突然,他听见了一声洪钟大吕,震耳发聩,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枷锁。 许七安睁开眼,随后化作阴影,消失在地底。 再出现时,他来到了观星楼八卦台。 此时夜幕沉沉,整个京城笼罩在黑暗中,只有少部分区域点着烛火。 黑夜中的京城寂寂无声,但在许七安眼里,它是热闹的,是精彩的,是悲凉的,是罪恶的,是美好的.......... 他看待人世间的角度,与平日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一切美好,皆来自人间。 一切罪恶,皆来自人间。 这一刻,他仿佛超脱了善恶,模糊了正义与邪恶的边界,成为冷漠俯瞰苍生的神灵。 下一刻,他缓缓沉入人间,浸泡在俗世间的善与恶之中,和这片滚滚红尘融为一体。 许七安张开双臂,大声道: “来!” 众生听我令! 刹那间,一道道黎民苍生凝聚的力量,蜂拥而至。 这股力量不属于气机,不属于灵力,不属于精神力,但包含着凡人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恨,悲欢离合,包含着他们的念力。 非要定性的话,这股力量属于势! 大势的“势”。 众生之力蜂拥而来,许七安便如海纳百川,将这股力量凝聚于体内。 观星楼内,除了慕南栀和孙玄机,所有术士匍匐于地,如临天威。 ............ 青州。 深夜里,葛文宣脸色凝重的敲开姬玄的房门。 “我联络不上姬远公子了。” 葛文宣没有任何寒暄,直入主题。 姬玄脸色陡然一变。 “我和姬远公子保持两天联络一次的频率,既是报平安,也是为了解和谈经过,但今天我联络不上他了。”葛文宣手里握着一只传音法螺。 姬玄劈手夺过,把法螺置于耳边,沉声道: “姬远!” 连喊数遍,无人应答。 葛文宣道: “收到传信后,法螺上的阵法会制造出轻微动静,给持有者做出提示。 “倘若法螺在姬远公子手中,他不会察觉不到。” 姬远轻轻把法螺放在桌面,沉声问道: “和谈到哪一步了?” 葛文宣回答: “最后一次联络时,姬远公子说,和谈已到最后一步,大奉无论如何也不肯割让雍州。” 姬玄冷静分析道: “这是和谈的主要目的,姬远素来分得清轻重缓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主动失联。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出事了。” 说完,他目光骤然锐利。 直觉告诉他,事情出在许七安身上。 葛文宣想了想,道: “此事非同寻常,以大奉目前的情况,议和是唯一出路。许七安虽然会逞匹夫之勇,但不是蠢材,议和对他来说,同样是争取时间的方式。 “另外,元霜和元槐也在使团中,只要姬远公子不自寻死路的招惹他,许七安多半不会对使团不利。” 姬玄摇头: “姬远或许会试探他,但不会刻意去激怒他。此事非同寻常,你速速告之大将军。” 葛文宣颔首,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葛文宣去而复返,沉声道: “大将军有令,明日帅帐议事。” 帅帐议事是军伍中最高规格的会议,军队里的高层都得参加。 ........... 【三:陛下,明日我想去一趟青州,打探云州叛军虚实,顺便正式向许平峰下战书。】 掌控了众生之力的许七安,在地书聊天群里发出这条信息。 许七安的想法是,两方开战之前,必须要先见一见许平峰。 他要下战书,要打这位二品术士的脸,要让许平峰知道,他当初势如蝼蚁的容器,已经成长为正恒的棋手。 否则,许七安心里意难平! 怀庆尚未回复,最先看到这条传书的李妙真茫然问道: 【二:你在说什么呀,许宁宴,你是不是打错字了。】 被“心悸感”惊醒的天地会成员们,陆陆续续的取出地书阅读传书,一致认可李妙真得说法。 【一:好,出发之前,来皇宫一趟,朕给你一个惊喜。】 【三:惊喜?哪方面的。】 天地会成员:“???” 除了睡眠质量绝佳,等闲叫不醒的丽娜,其他成员看着两人的传书内容,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问号。 什么叫陛下?什么叫朕? 许七安喜欢开玩笑便罢了,性格如此,怀庆可不是会陪他开这种玩笑的人。 读书人出身的楚元缜,对“陛下”和“朕”两个词汇非常敏感,小心翼翼传书试探: 【四:两位,这是何意?】 ........... PS:今天很累,累到心脏负荷跳动,心跳加快。头昏目眩,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所以申请早点睡,木有了。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一十二章 落子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花样...........天地会成员心里同时嘀咕。 楚元缜的问题,也是他们的问题。 【一:前几日,朕与许银锣联手逼永兴退位,今日刚举办完登基大典。目前京城局势已经稳定,朝廷正常运转,民心所向。】 哐当!楚元缜手里的玉石小镜跌落于地。 怀庆,登基称帝了?! 虽然他早已是一身白衣,游历江湖近十年,但读书人出身的楚元缜,骤闻消息,只觉得大脑遭遇了无法承受的风暴。 以致于手里的地书碎片都掉了。。 啊!长公主怀庆登基了?!圣子李灵素吃了一惊,不过,他身为天宗弟子,学的从来都不是三纲五常这一套。 心里虽然震惊,但不会有太强烈的抵触情绪,震惊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女子称帝,那后宫岂不是要颠倒过来? 以前后宫是男人的禁地,现在是不是就成了女人的禁地? 后宫里的丫鬟统统都要逐出去? 第二个反应是: 本圣子如此俊美风流,又同在天地会,怀庆公主,不,陛下会不会强行召我入宫为妃? 第三个反应是: 许七安是后宫之主,公仪天下? 李灵素知道怀庆和许七安也是有一些暧昧的。 最后,这些念头纷纷收束,从他脑海里驱除,心里变的酸溜溜的,因为两人若是有暧昧,那么女帝只能成为许七安的后宫之一。 而不是许七安成为她的后宫之一。 一代女帝收入房中,可比公主郡主,甚至人宗道首要有成就感多了啊...........李灵素心里泛起酸味儿。 不行,不能让我一个人难受,我要去找杨兄,好兄弟应该有难同享。 圣子心里暗暗决定。 恒远大师对于怀庆称帝之事,完全没有多余的想法,听说京城局势已经稳定,便打消了回京帮忙的念头。 出家人早就没有世俗的欲望,坐在龙椅上的别说是女子,便是一头小母马,恒远大师也不会在意。 怀庆居然当皇帝了?!李妙真受到冲击,丝毫不必楚元缜要低,同时心里有些尴尬——将来不能肆无忌惮的在天地会内部说: 老娘要刺死狗皇帝! 【一:大奉皇室人才凋敝,除朕之外,还有谁能配合许银锣,与云州死战到底?】 怀庆解释了一下许七安支持她上位的理由。 旋即传书道: 【而且,如此一来,李妙真也不用天天想着刺杀大奉皇帝,有什么需求,直接找我沟通便是。】 啊,这,翻人家黑历史,是不是有点笋啊..........许七安心里嘀咕一声。 到时候带上许宁宴直接上门打你..........李妙真看着传书,就有些尴尬,迅速转移话题: 【该死的许宁宴,为什么不提前说?这就是你之前隐瞒的、所谓的办法?】 看着李妙真的传书,天地会成员内心感慨,监正被封印后,许宁宴已经成为主掌皇权更迭的大人物。 中原势力的真正掌权者。 【三: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提前告诉诸位没意义。其实我没帮上什么忙,怀庆陛下早已经在暗中掌握大权。】 这场皇权更迭的洗牌中,他的作用虽然不可取代,但能稳定局面,与诸公达成利益妥协,可都是怀庆自己的能力。 京城里有野心的人太多,如果不是怀庆能迅速稳住局面,让那些家伙收敛爪牙继续臣服,很可能大奉就崩盘了。 【九:你能登基称帝,也算解开了我心里的一桩疑惑,明白你福缘古怪的原因。】 金莲道长传书感慨。 【二:咦,道长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一号的福缘很奇怪?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她会当皇帝?】 李妙真的话,成功转移众人注意力,包括怀庆自己。 【九:我又不是监正,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嗯,每个人的福缘都是不同的,有人是天生,有人是后天。福缘是有颜色的,地宗四品道士的名字,便象征着福缘的颜色。 【初见怀庆殿下时,她的福缘是紫中带金,这是其他皇室成员不曾拥有的。于是我留心调查了一番,而后决定把地书碎片交给他。】 【七:那我呢那我呢?我的是什么颜色?】 关于这个话题,不止是李灵素,大家都很感兴趣,想知道金莲道长当初是怎么挑选、组建天地会成员的。 【九:你?你是白色的。】 【七:白色是什么品级的福缘。】 【九:白丁!】 李灵素:“???” 金莲道长明显是不想说啊,可能涉及到地宗的隐秘...........许七安正要结束话题,忽然看见八号传书了: 【八:你明日去青州下战书,势必与云州一番产生冲突。你能不能摸清对方的底细我不知道,但你的底细绝对会被摸的一清二楚。】 阿苏罗把话题拉了回来,并点明许七安明日行动的利弊。 李妙真一想,觉得有理:【八号言之有理,只是下战书的话,完全没必要。你可有什么后续的安排?】 许七安屁颠颠的跑过去,许平峰肯定会带着小弟们打他,一旦起了冲突,众生之力,乃至二品修为就隐藏不了。 因为如果不尽全力,许七安很难抗衡云州一方的超凡。 【一:下战书是他的执念。】 怀庆突然说道。 众人一下子不说话了。 【三:我不会因为个人恩怨罔顾大局,今夜选择在群里传书,就是想和大家商量这件事。】 什么是“群里”?众人心里闪过这个疑惑,但没传书询问,凝神望着地书。 【三:我想趁着这个机会,狩猎黑莲!】 众人刚看到传书,还没来得及分析、消化,便看见金莲道长秒回: 【好主意,宁宴不愧是魏渊的弟子,有大局观。】 金莲道长高兴疯了........众人心想。 作为天地会智囊之一的楚元缜,冷静分析道: 【首先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把黑莲和云州的超凡强者分割开来。二:补足战力问题。】 众人就着楚元缜提出的“纲领”,积极发表意见。 【七:分割黑莲和云州强者,我有一个主意,许宁宴的兵书上,有一招叫“围魏救赵”。书上说,赵国被魏国攻击,赵国的盟友便去攻打魏国,从而解救了赵国。 【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攻打地宗总坛,逼黑莲回总坛御敌。但这件事必须发生在许宁宴下战书期间,由他来牵制云州的超凡强者。】 不错,圣子也不是只会玩女人,上面的头没有生锈..........许七安沉吟一下,觉得此计可行。 【二:你的计划有个致命破绽。】 天宗的凤雏,不,雏凤立刻拆台。 【二:黑莲是二品修为,金莲道长三品,纵使加上我们,也不可能是黑莲的对手,况且黑莲还有地宗的妖道们相助。】 【一:我觉得此计可行。】 李妙真刚说完,怀庆就投出赞同票。 你找茬是,以为当了皇帝就了不起?李妙真大怒,刚要传书还击,便见许七安也投出赞同票: 【此计甚妙。】 【九:甚妙。】 【八:可行!】 你们.........李妙真生气了。 啊这.........李灵素又惊喜又茫然,居然就这样敲定了?分明只是灵机一动的点子而已,莫非我是传说中的帅才? 楚元缜满脑子疑惑,迟疑着传书: 【你们........哦,我知道了,道首会参战。】 人宗弟子口中的道首,当然是指洛玉衡。 如果洛玉衡负责主力输出,再有金莲道长和天地会其他成员配合,杀一个黑莲不在话下。 楚元缜接着分析: 【道首是二品,金莲道长已经恢复到三品境的修为。我近来一直在养剑意,杀四品不在话下。】 【六:贫僧对付几个四品也没问题,必要的时候,可以召出舍利子。】 李灵素凡尔赛了一波:【我和妙真联手,能战三到四名四品境。】 天宗是有合击秘法的。 【七:八号呢,你什么修为?八号你什么修为?如果四品都没到的话,就不要凑热闹了。】 【八:自保没问题。】 是不是真的啊,八号一直对自身修为避而不谈,恐怕是不好意思,毕竟我们天地会人均四品,还有两位超凡.........李妙真李灵素楚元缜等人,心里腹诽。 【九:好了,到时候诸位听我调遣,我们找一个地方会合。不过,选在明日的话,时间有点赶,宁宴,你最好再往后拖一拖?】 【三:时间不是问题。】 【四:如果行动能够成功,既完成了对金莲道长的承诺,也能给予云州叛军沉重打击,还能壮我大奉军士气。一举三得。】 而对许七安来说,这是他向生父复仇的第一步..........楚元缜心里补充一句。 没把这句话传书出去,不管怎么说,父子相残都是一件悲剧。 可怜的许宁宴。 初步敲定计划后,众人结束了传书。 ............ 司天监,卧房里。 被慕南栀赶下床的许七安,坐在桌边,放下了手里的玉石小镜。 “这招应该叫做引蛇出洞、瞒天过海、鱼目混珠..........”他语气轻快的吐槽。 围杀黑莲的计划核心,是阿苏罗! 洛玉衡渡劫在即,偶尔出手可以,但超凡战的强度,会让她体内业火失衡,导致天劫提前降临。 这一点,许平峰知道的一清二楚。 黑莲和许平峰一直认为我才是天地会的主力,但他们根本不知道阿苏罗的存在.........许七安查漏补缺的思考着计划中的漏洞。 除了金莲道长,他和怀庆,没有任何人知道阿苏罗就是八号。 二加三加二的阿苏罗,是本次围杀黑莲的主力,即便是单打独斗,阿苏罗也能把黑莲单杀了。 何况还有金莲道长相助。 “所以,当他们知道金莲道长突袭地宗总坛后,肯定不会耗费精力设局,顶多派一个姬玄去帮忙。因为这时候,我已经在青州和雍州的边境反复横跳,杀我才是云州叛军的首要目的。 “倘若许平峰决定埋伏金莲,把伽罗树菩萨也派过去,那我就深入青州,以命搏命,把整个云州军给端了,嗯,还得拉上老匹夫一起。” 种种念头闪过,许七安心里涌现久违的激动。 他要落子了,以棋手的身份落子。 收好地书碎片,侧头,看着花神在床上侧躺的曼妙背影,许七安的头微微发胀。 “南栀啊.........” 刚要开口,慕南栀迅速回应: “滚!” ............ 幽静山谷,天地会临时据点。 茅屋里,油灯如豆。 金莲道长盘坐在枯草扎成的蒲团,闭目打坐。 一只橘猫趴在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一面玉石小镜。 隐忍多年,终于等来这一刻了..........橘猫感慨万千,心情愉悦,尾巴欢快的摇动。 突然,茅屋的门被推开,姿容婉约得白莲道长带着一名清丽美貌的少女进来。 大小美人先看了一眼金莲道长,旋即注意力被橘猫摇晃的尾巴吸引。 橘猫的尾巴缓缓僵硬,半天没动弹一下。 金莲道长阳神飘出,宛如实体,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们: “进屋要记得敲门,这是礼貌!” 接着,脸色稍稍缓和,问道: “什么事。” 白莲道长抿了抿嘴,假装没看到橘猫: “秋蝉衣刚游历回来,带回来一个情报。 “地宗总坛都空了,那些妖道不知道搬到了何处。” s://.c/read/10873/23652432.html .c。m.c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问题不大 金莲道长一直有安排弟子,在外围观察、打探地宗总坛的情况。 这不需要弟子们铤而走险,只要关注周边地界的百姓生存状况,就能大致摸清地宗总坛里,妖道们的动静。 首先,地宗妖道也要吃饭,所以一定会向周边区域的百姓购买粮食、物资。 其次,地宗道士堕落成魔,一定时间内需要发泄心里的欲望,这包括生理方面的欲望、杀戮欲望等等。 杀戮方面,地宗妖道倒是不会屠戮周边地界的百姓,兔子不吃窝边草嘛。 但在生理方面,地宗妖道时常下山劫掠、凌辱民女。 他们不去青楼、妓馆这些地方,因为只会逆来顺受的风尘女子无法满足他们的恶意,他们喜欢凌辱良家。。 “我在总坛附近潜伏了几天,没有遇到出来“狩猎”的妖道,便觉得有些奇怪。” 秋蝉衣蹙眉说道: “向周边百姓打探之后,得到的消息是,地宗妖道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作乱。” 闻言,金莲道长眉头顿时深深皱起。 “妖道们最近一次外出活动是什么东西?”他沉吟着问道。 秋蝉衣灵动的眸子往上看了看,做回忆状,道: “将近一个月了。” 金莲道长斟酌道: “修为弱的,大概十天便要发泄一次恶意。四品能忍受半个月的恶念腐蚀,但绝对无法忍受一个月。” 半个月前,发生了什么? 金莲道长稍一思考,就明白了真相——监正被封印的时间,就在半个月前。 他脸色如常的说道: “我已经知道他们躲哪里去了,不必担心。” 白莲道长微微颔首,看一眼橘猫,道: “那就不打扰金莲师兄修行了。” 说罢,带着地宗一枝花秋蝉衣离开。 大小美人离开茅屋,白莲道长扭头看着弟子美丽的侧脸,笑道: “蝉衣,你身上的功德之力愈发浑厚了。” 秋蝉衣清丽的脸庞绽放甜美笑容: “白莲师叔,我已经能阴神出窍啦。” 道门六品,阴神境! 不得不说,乱世是地宗修行的大好时机,因为有太多的机会积攒功德之力,但也是最危险的时期,因为乱世中人人为恶。 你今日救一人,明日那人烧杀劫掠,制造业障。 这份因果,会有一部分转嫁到地宗道士身上,这时候,就需要耗费一定的功德之力去消弭。 当然也有无法消弭的因果,比如某爱上橘猫的道长,蛊惑君王,祸乱朝纲。 “对了,金莲师叔屋子里怎么有猫儿?他刚才是附身在猫身上了。” 秋蝉衣刚才没敢问。 白莲道长叹息一声: “自从京城回来后,金莲师兄就染上了附身橘猫的怪癖,且只喜欢橘猫。你就当不知道,人皆有怪癖,即使是一些你眼中的大人物,甚至英雄,也会有。” 她想了想,举例说道: “太远的不说,挑一些你熟悉的,天宗的圣女李妙真,癖好是行侠仗义。圣子李灵素,则是见一个爱一个,喜欢玩弄女子的身体和感情,惹怒女子,被软禁半年。 “还有被你们推崇备至的许七安,他未崛起前,日日逛勾栏,夜夜去教坊司,还不给钱。” 天地会成员的性格、爱好,她都是某次闲聊时,听金莲师兄说起的。 非要问那次的话,就是她遍寻金莲师兄无果,最后在花圃里看到一只橘猫欢快的混迹在猫群里,用王八拳教育着小弟。 那还是剑州时的事情。 白莲道长听完,就觉得金莲师叔附身于猫的癖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秋蝉衣感慨道: “许银锣年少风流,真是让人仰慕呢!” 白莲道长脑子里闪过一串问号。 这时,秋蝉衣已经脚步轻快的跑开了,少女身姿轻盈,小腰细腿小屁股,宛如柳枝新抽的嫩芽。 ........... 山寨里。 深夜,圣子默默收起地书碎片,压在枕头底下,然后把压在肚子上的修长大腿挪开,放到左边。这属于喜欢穿黑裙的蓝岚。 再把枕在右肩的螓首放到软枕上,接着,他掀开被子,翻过蓝岚和丁含秀,成功下了床。 圣子在铺了一地的罗裙、肚兜和小裤里,准确的找到自己的衣物,快速穿好。 “果然,兼修武夫之后,体魄比以前强了太多。” 他拍了拍完全不见酸疼的肾子,感慨一声。 自从被东方婉蓉和东方婉清姐妹俩榨干后,李灵素痛定思痛,开始修行武道,他本身是四品高手,高屋建瓴,修行速度极快。 先禁半个月的女色,日日打熬体魄,而后辅以丹药练气,一个月内跨入八品练气境。 下一个境界是炼神境,对于专修元神的道门来说,炼神境毫无难度,但圣子目前卡在练气境。 从练气初期到练气大圆满,便是以他的修为,也需要半年时间。 再往后就是六品铜皮铁骨,从这个境界开始,难度直线上升,而五品化劲,则要看天赋了。 当然,圣子以道门四品的修为兼修武道,并不是为了在武道方面勇猛精进,而是因为武夫能菿奣。 所以他没打算冲击武夫四品,那太困难了。 离开屋子后,他转而去了几百米外,杨千幻和褚采薇居住的小院。 师兄妹,一个住东屋,一个住西屋。 李灵素刚进入院子,东屋的门边自动打开,里头传出杨千幻的声音: “李兄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语气里有一丝警惕。 兄弟归兄弟,你也不能打我师妹的主意。 李灵素并不知道杨千幻的内心戏,穿过院子,进入东屋。 烛光旋即亮起,驱散黑暗。 杨千幻盘坐在床榻,背对着门口。 “杨兄还在修行啊。” 李灵素见他穿着完整,不像是已经睡着。 “尝试冲击三品。”杨千幻淡淡道。 “如何?”李灵素眼睛一亮。 “超凡乃凡人登天之路,迈过去,便不再属于凡人之列。古往今来,每一个时代,四品多如牛毛,超凡却屈指可数。纵使天才如我,也无法短期内晋升三品啊。” 杨千幻感慨道。 那语气,仿佛是在说:就算是我,也只能做到人间无敌啊。 监正被封印后,杨千幻修行变的刻苦了.........李灵素早已习惯他的说话方式,说道: “深夜拜访,是想请杨兄帮忙,此事非你出马不可。” 杨千幻很喜欢和李灵素打交道,因为他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 “但说无妨!” “过日子,我要和几位同伴狩猎一名大敌,希望杨兄能出手相助。”李灵素补充道: “不需要你正面承认风险,只需在必要之时,以阵法相助。” 李灵素觉得,洛玉衡虽是二品,但金莲也不弱,且有许平峰等超凡作为盟友。 并不是能随意宰割的敌人,因此,一个既能逃生又能追杀的万金油法术——传送术! 是天地会成员生命安全的保障。 “没问题!” 杨千幻点头答应,又道: “能问问对手是谁吗?” “是当日围杀监正的超凡之一。”李灵素回答。 “什么时候行动!”杨千幻气势陡然一变。 “不急,行动尚在筹备中。”李灵素安抚了一句后,说起今日来此的第二个目的。 沉吟一下,满脸沉痛的说: “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杨兄,关于许七安的,嗯,杨兄可以选择听和不听。” 杨千幻耳朵动了一下,但语气却很平淡,甚至有些不屑: “许七安那小子,是不是又做了一些人前显圣的小事?” 李灵素酝酿了一下: “怀庆登基称帝了。” 杨千幻愕然道: “她一个女人当什么皇帝,不过还挺有趣的,大奉开国六百年,从未有过女子称帝之事,怀庆殿下算是名垂青史了啊。” 这让杨千幻有些羡慕。 “但这和许七安有什么关系?”杨千幻心说,如果许贼敢登基,我就率兵推翻他。 这样我也名垂青史,他也名垂青史,双赢啊! 李灵素默默道: “许贼扶持她上位的。” 说完,他看见杨千幻身子一歪,无力的倚在了墙上,就如同听闻噩耗,昏厥过去的可怜人。 “杨兄没事?!” 李灵素吃了一惊,见他这般反应,心里顿时就满意了。 过了好一会儿,杨千幻喃喃道: “你说,如果我没被监正老师赶出来,如果我还在京城.........” 他脑补了一下自己身在京城,威压百官,扶持女帝上位的画面........ 杨千幻用头撞着墙壁,悔到肠子发青:“监正老贼,被封印了还要误我!!” 见状,李灵素便知自己该走了,拱手道: “杨兄,我就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气大伤身啊。” 他转身离开,关上的时候,听见杨千幻喃喃自语: “我可以扶临安上位........嗯,她和许贼有一腿,我不信许贼会镇压她.........” ............. 【九:有件事要通知诸位,刚才收到弟子禀告,地宗总坛人去楼空,妖道已经转移。】 看到金莲道长传书的天地会成员,心里一沉。 【一:情理之中,许宁宴晋升太快,逼的黑莲不得不与许平峰联手,足以说明黑莲对他的忌惮。】 那么转移阵地也不奇怪,难道还傻乎乎的窝在家里等仇人上门? 【九:贫道认为,他们应该在青州或云州。】 推理小能手许七安给出更进一步的结论: 【三:我认为是在青州。地宗妖道修为不弱,是一股极为可观的力量。许平峰不可能把他们闲置在大本营云州。而且对妖道们来说,充斥着杀戮和混乱的地区,才是他们的乐土。】 传书速度还挺快的嘛.........楚元缜默默抹除自己的推论,和许七安一样的推论。 对哦,肯定不会在云州.........李妙真也抹去了“我对云州很熟”的传书,改为: 【二:这就麻烦了,青州这么大,想找到他们太难。而且,我们的围魏救赵之计便不管用了。】 【一:不,这并不妨碍我们的计划,只不过需要许宁宴冒险。】 这女人.......李妙真磨了磨牙,抱着地书碎片,静观后续。 金莲道长问道:【九:怎么说。】 【一:我能在短时间内摸清地宗妖道的所在地,不会耽搁太久。等找出地宗妖道的行踪,继续实施计划,至于云州的超凡高手,需要许宁宴去主动牵制。 【这会非常危险,因为有伽罗树和白帝两位一品,而许平峰多半已经在炼化青州气运,就算没有完全炼化,也会得到气运的加成。此三人联手,超品之下,几乎无敌。所以你需要帮手。】 【二:你凭什么保证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找出地宗妖道的藏身之处。】 金莲道长和楚元缜也想问这个问题。 【一:魏公留下的暗子在我掌控中。】 就这一句,便打消了金莲道长最后的顾虑。 【四:我倒是还有一个不错的计划,深入敌营太危险,不妨利用云州使团,激怒云州军,让他们主动进攻雍州,引蛇出洞。】 楚元缜开始长篇大论的讲述自己的想法,让许七安和怀庆查漏补缺。 .......... 太阳不愠不火的挂在天空。 青州布政使司,议事大堂。 一身戎装的戚广伯迈入大堂,摘下头盔放在桌边,目光平静的环顾两侧的席位。 姬玄、葛文宣、卓浩然等,近二十名军中高层齐聚一堂。 “加快青州各地的接管、募兵等事宜,准备进攻雍州。” 戚广伯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众人吃了一惊。 姬玄这一侧,坐在第二位置的杨川南,率先反应过来: “和谈失败了?” 戚广伯没有回答,看向葛文宣,后者吐出一口气,沉声道: “我与姬远公子失去了联络,目前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戚广伯盖棺定论道: “我昨夜亲自让朱雀军潜入雍州,收到了京城里传递过来的消息,议和计划失败。” 青州京城之间,隔着一个雍州。 不算太远,但也不近,消息传递没有那么快,像传音法螺这样的法器数量极其稀少,天机宫得密探不可能拥有。 因此朱雀军潜入雍州,与安插在雍州的天机宫密探接洽,只等了两个时辰,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恰好日夜兼程的抵达雍州。 卓浩然拍桌怒道: “他娘的,大奉这是给脸不要脸,他们真以为就凭那几个三瓜两枣的超凡,能与国师,与伽罗树菩萨抗衡? “能与白帝神兽抗衡?” s://.c/read/10873/23663225.html .c。m.c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地会成员会合(一) 不只是卓浩然,在座的军中高层先是愕然,继而骂骂咧咧起来。 “小皇帝还是个倔脾气?这是嫌命太短了吗,还是龙椅坐的硌屁股,迫不及待想让我们把他赶下来?” “他奶奶的,大奉朝廷哪来的底气,国库空虚,各地乱糟糟的,连监正也没了。” “嘿,既然不怕死,那就打呗,等咱们打进京城,那小皇帝还不得跪下来哭着求饶。” 自从监正被封印、侵占青州后,云州军的士气攀升到了顶点,甚至一度膨胀,认为打下京城,入主中原是时间问题。 平时谈论到大奉朝廷时,言语中有颇多不屑,带着俯瞰的态度。 因此,议和在一众将领看来,完全是施舍和怜悯,大奉朝廷竟然敢主动拒绝? 他们以为,当云州军一路推到京城,当国师以及伽罗树这样强大无敌的超凡高手降临京城,他们大奉有能力对抗? 戚广伯脸色凝肃,等待众将领发泄完情绪,他敲了敲桌面,道: “天机宫密探传回的情报是,许七安逼永兴退位,扶持长公主怀庆登基。” 前一刻还是情绪激昂,叫嚣不断的云州军方将领,此刻听完戚广伯的话,集体失声,面面相觑,脸上布满错愕和震惊。。 这个消息确实非常震惊,让人猝不及防。但它的性质更偏向“胡闹”和“离谱”,竟然扶持一个女人登基? “噗~”有人没忍住,笑出声: “怎么,姓许的走投无路了?竟整出这么一个昏招来。” “是啊,女人登基当皇帝,他是嫌中原乱的不够彻底?就算京城诸公忌惮他的武力,不敢立刻揭竿造反,但只要他一离开京城,那女帝恐怕扭头就被人赐鸩酒,或不明不白死于宫中。”卓浩然嗤笑道。 作为一个嗜杀成性的屠夫,女人在他眼中便如玩物,也配坐龙椅? 杨川南摇头失笑: “如此一来,京城人心浮动,怕是更难协力对抗我们了。等国师炼化了青州气运,挥师北上,不用多久便能大破京城。” 其他将领哄笑起来,有嘲讽的,有不屑的,有调侃的,对于议和失败的事,反而没那么放在心上了。 姬玄和葛文宣对视一眼,虽然有困惑和茫然,但没有急着附和众将领,而是看向了戚广伯。 “不错,扶持长公主登基,确实是一步险棋。” 戚广伯环顾众人,缓缓道: “如果我告诉你们,他不但扶持女子登基,还在极短时间内稳定朝堂,并在长公主登基之日,让京城满城花开,京中百姓视为天降祥瑞,认定长公主登基是天命所归,是为拯救风雨飘摇的大奉。 “尔等觉得,这又如何?” 堂内哄笑气氛陡然一静。 众将领脸上没了笑容,沉默的彼此对视,想看看同僚是什么反应。 葛文宣说道: “他逼永兴退位,是为了扶持一位傀儡当皇帝,这样便没有后顾之忧。但既然是傀儡,选一个懵懂稚童不是更好?为何要走这步险棋,扶持女人上位?” 有人“嘿”了一声: “那女帝想必貌美如花吧,没准已经是那许七安的姘头了。姓许的风流好色,众所皆知。” 葛文宣皱眉道: “只会把敌人想成蠢货的人,才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姬玄略作沉吟: “根据大奉皇室的相关情报,长公主怀庆,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曾在云鹿书院求学,元景在位时期,她曾任翰林编修。非一般女子。” 出身原因,姬玄对大奉皇室的成员格外关注,在座的将领或许不太清楚一个公主的底细,但姬玄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因为这个?” 卓浩然听懂了姬玄的意思,才华横溢的长公主上位,可能比永兴更加厉害,但出于对女子的偏见,他仍然是一副不屑的态度。 戚广伯再次敲击桌子,道: “天机宫探子传来的消息时,赴京的使团还在,许七安留而不杀,想必是要与我们做交易。” 众人齐齐看向姬玄。 如果是普通庶子,分量有限,断然不会给大奉朝廷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但这位庶子是姬玄一母同胞的弟弟(非双胞胎),而姬玄作为云州嫡系三品武夫,地位超然,他的弟弟自然不是一般的庶子能比。 姬玄沉声道: “一切听从大将军定夺。” 他主动退让一步。 戚广伯道: “三日后,集结兵力,进入雍州地界。围城不攻,给大奉朝廷施压。再派使者与杨恭接洽,逼他们放人。” 葛文宣颔首: “这样,我们可以花费少量的代价换回姬远公子。” 集结兵力,既是施压,也是表现出强势的态度,断绝大奉朝廷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堂内将领们闻言,兴奋的摩拳擦掌。 “早等不及了。” “将士们日日夜夜盼着攻打雍州。” “谅他们也不敢不交出姬远公子。” ........... 青州城,与布政使司相隔不到三里的豪宅里。 许平峰盘腿而坐,一道道凡人肉眼不可见的力量朝豪宅汇聚,化作流光汇入白衣术士体内。 这些力量被凝聚在丹田处,形成一个浑浊的气团。 许平峰双掌虚握住气团,一点点的炼化气团中的“杂质”,让它趋向透彻、无暇。 练气士的核心能力,便是把一州气运炼化、提纯,然后融入己身,再以炼化而来的气运,撬动众生之力。 等到气运浑厚到一定程度,产生质变,便可晋升天命师,窥探未来,成为世间最顶尖的棋手。 振翅声从庭院里响起,一只信鸽稳稳的停在院中。 许平峰睁开眼,将半浑浊的气团纳入丹田,然后伸手一招,将院内的信鸽“抓”在手中,信鸽带来的是戚广伯的传书。 许平峰看完纸条上的内容,略一沉思,指肚在纸上一抹。 黑色字迹消失,变成一个字: 可! 他把纸条塞回信鸽脚上的竹筒,轻轻抛出,接着起身,朝左横跨一步,来到隔壁的禅房。 房内温度炽热如盛夏,伽罗树菩萨盘膝而坐,脖颈处不再空荡荡,脑袋已经再生。 “议和失败了。” 许平峰笑道。 伽罗树菩萨睁开眼,严肃的脸庞不见其他表情,缓缓道: “监正果然留了后手。 “不过,是什么样的底牌,能让他有信心与我们一战?” 许平峰负手而立,轻笑着说: “你不够了解他,敢与我们死战,未必是有信心,若是走投无路,玉石俱焚。 “监正老师纵使留了底牌,也不可能让他直接晋升一品,无非是某种增强战力的手段,以及洛玉衡即将渡劫,晋升一品,追平部分战力。 “让他心里有了些许底气。” 伽罗树菩萨微微颔首。 许平峰接着说: “三日后发兵雍州,届时,一探便知。” “白帝还未返回九州大陆?”伽罗树菩萨问道。 “尚需些时日。”许平峰道。 那位神魔后裔在海外做什么,谋划着什么,没人知道。 当然,许平峰如果刻意去调查,还是能查到蛛丝马迹的,但没必要。 那样做只会破坏盟友关系,得不偿失。 ............ 司天监。 八卦台,许七安盘坐在桌案边,望着京城众生百态,感悟着众生之力。 身后清光一闪,白衣飘飘的孙玄机带着袁护法,出现在他身后。 “伤好了吗?” 许七安盘坐不起,留给一人一猿挺拔的背影,恰如当初的监正。 袁护法先看着孙玄机,然后回头望着许七安的背影,道: “好了七七八八。” 许七安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 “里面的东西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孙玄机接过锦囊,没有打开,默默的看着许七安的背影。 袁护法体贴的翻译: “你在模仿监正老师吗?但我觉得你更像杨师弟!” 许七安“呵”了一声,不作回答。 袁护法善解人意的翻译: “许银锣的心告诉我:别把我和逼王相提并论,我不是在cos监正,我是在模仿诸葛亮.........卧槽大意了,没堤防这只死猴子,我今晚要吃猴脑。” 袁护法霍然惊醒,从沉浸式读心中挣脱,默默缩到孙玄机身后,战战兢兢的说: “请给我一个机会。” 孙玄机展开锦囊,扫了一眼,“嗯”了一声,脚下阵纹扩散,带着袁护法传送离开。 袁护法如释重负,感觉自己捡了一条命。 同时他意识到,自己的读心神通又有精进,许银锣不收束念头的情况下,他也能看穿。 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孙玄机刚离开,许七安御风而起,朝灵宝观飞去。 回京多日,他还没有去过灵宝观,起初是心情也没时间,再后来,则忙着和洛玉衡双修,主动忽略了国师。 毕竟国师肯定知道他和洛玉衡双修的事,这时候去触霉头,不是一个鱼塘主该有的求生欲。 但现在他必须要去一趟灵宝观。 ............ 灵宝观里。 洛玉衡盘坐在水池上方,闭目打坐。 身披羽衣,头戴莲花冠,眉心一点朱砂灼灼醒目。 清冷出尘如九天仙子,常年修道浸润出的仙气,便能秒杀大部分“生于红尘”的女子。 池边的凉亭里,坐着一位抱狐狸崽子的女子,啧啧道: “国师真美呀,肤若凝脂,凤眼朱唇,冰肌玉骨,人间尤物。 “真是让我这样的庸脂俗粉羡慕嫉妒恨呀。” 她相貌平平,年纪一大把,说话的语气却分明在调侃打趣,哪里有半点自卑。 “羡慕嫉妒恨呀!”白姬爪子一拍,附和道。 慕南栀叹息道: “国师美则美矣,但没男人疼也怪可怜的。” 白姬娇声道:“可怜呀!” 慕南栀接着说: “不像我,虽然姿色一般,但好歹有男人疼。” 忽然又摇摇头,愁容满面:“也不是什么好事,急色鬼一个,床都不让人下。” 洛玉衡光洁的额角,一条青筋凸了起来。 她只当做没听见,继续打坐。 小院外,一墙之隔。 悄悄的离开...........许七安用天蛊的“移星换斗”能力屏蔽气息,从哪来回哪去,深藏功与名。 “慕南栀这蠢货,觉醒花神灵蕴后就飘了..........国师啊,你这是遭报应了呀,谁让你当初威胁恐吓她的...........嗯,反正不关我的事。 “这年头都流行姐妹内卷,花神卷国师,怀庆卷临安,玲月卷元霜..........” 许七安离开灵宝观。 半刻钟后,一只橘猫跃上围墙,来到僻静小院。 慕南栀和洛玉衡同时看向橘猫。 橘猫一点也不慌,嘴里叼着一封信,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池边,把信丢下。 然后扭头就走。 国师和花神齐齐皱眉,试探道: “许七安?” 橘猫回过神来,卖萌般的“喵”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两位上了年纪,但颜值依旧艳冠天下的女人收回目光。 洛玉衡招手摄来信封,展开看完,一脸冷笑。 “谁的信?” 慕南栀假装毫不在意的问道。 “许七安咯。” 洛玉衡淡淡道。 “写了什么?”慕南栀耳朵顿时竖起来。 洛玉衡嘴角一挑,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 “祈求双修。” ........... 夜里,八卦台。 许七安捧着地书碎片,接着微弱的星光,凝视着镜面的传书。 【一:地宗妖道的据点已经摸清楚了,他们确实在青州,投靠了云州叛军。如今执掌青州的提刑按察使司。总据点就在青州城的提刑按察使司。 【他们还是习惯的穿着地宗的道袍,很好辨认。】 魏渊的暗子着实厉害啊.........天地会成员内心感慨。 【九:好,那就按计划行事,诸位,我们找一个地方会合。】 【三:我们就在雍州城外的地宫里碰头吧,那地方大家都知道,且雍州紧邻青州,方便行动,没必要再来京城了。】 【八:雍州城外的地宫?】 阿苏罗是不知道地宫位置的。 楚元缜传书道:【雍州城南郊三十里,有一片山脉,你到那里应该就能见到我们。八号你在什么地方?如果距离不远,我们可以御剑过来接你。】 阿苏罗传书拒绝:【不用了,不算太远,我已经在中原了。】 距离雍州也就几千里的路程。 【九:那,明日卯时见!】 众成员纷纷回复:【好!】 明儿有好戏看了.........许七安收好地书碎片,融入阴影,回到屋中。 烛光如豆。 慕南栀抱着白姬,坐在桌边看有图册和文字的话本。 “怎么还没睡?” 许七安说着,开始解袍子,准备和花神一起把床摇的咯吱响。 慕南栀冷笑道: “许银锣不去找你得国师双修,来我这里作甚。” ?我为什么要找国师双修,又没到双修时间,正常状态下的洛玉衡还是很抗拒和我啪啪的.........许七安没明白她这是吃了什么醋。 白日里不是耀武扬威,卷的很漂亮吗! “你在说什么啊。”许七安没好气道。 慕南栀“呵”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天地会成员会合(二) 弦月寂寥的挂在天空,漆黑的夜幕中,寒星寥落。 一道黑影自高空呼啸而来,掠过巍峨雍州城的上空,朝着南边三十里外的山脉飞去。 临近山脉,黑影开始减速,缓缓悬停在山腰位置,一处盗洞入口。 “看来我是第一个抵达。” 楚元缜环顾周遭,没有看见天地会成员,于是轻飘飘的落地,抱着剑盘坐在一块巨石上,默默等待。 过了半个时辰,楚元缜耳廓微动,听见轻微的地动声。 他侧目朝左看去,只见一道身影冲天而起,跃上高空,再重重砸下,轰隆落地。 是穿青色纳衣,身形魁梧的武僧恒远。 因为粗鄙的武僧和武夫一样,无法腾云驾雾,无法御剑飞行,短暂的御空无法支撑长途跋涉,所以他是一路狂奔而来的。 一夜奔行数百里,充分展现出武僧的超强耐力。。 “恒远大师,看来你离雍州不远。”楚元缜笑道。 “阿弥陀佛!”恒远双手合十: “楚施主气息浑厚,修为又有长进,可有触及到三品的门槛?” 楚元缜沉吟一下,坦然道: “如果只是战力匹敌三品,那么我三个月内,便能成为超凡。 “但我的路子后遗症极大,空有超凡战力,却没有超凡境强者的寿元,因此尝试再做沉淀,不做突破,寻求更完美的道路。” 可怕........恒远默默在心里评价一句。 他知道楚元缜以武道为根基,修行人宗剑术,这让他的路子变的很奇怪,非武非道。 一定要强行归类的话,楚元缜已经是一名剑修! “不妨先做突破,等踏入超凡之后,再尝试补完修行之法,或许,楚施主能创出一条新的体系。”恒远说道。 站在一定的高度后,逆推修行体系,比弱小时尝试摸索、开创新的体系要简单。 楚元缜摸了摸下巴,道: “既然说起这个,有件事我倒是颇为奇怪。 “当世的各大体系中,道尊是道门体系的集大成者,巫神虽开创了巫师体系,但巫师体系的法术中,有许多道门的影子。 “以此可以推测,巫神当年也是先修道术,踏入高品之后,另辟蹊径,创建了巫师体系。” 恒远颔首,顺着话题说道: “武道自古有之,蛊术来源于蛊神,术士脱胎于巫师,唯有儒家和佛门,是从无到有的开创。” 儒家和佛门的法术,与其他体系迥然不同,没有任何相似。 楚元缜膝前横剑,摸着剑脊,纠正道: “恒远大师,我要说的是,当今各大体系里,只有术士体系的开创者——初代监正,可以确定是从微末时期,一步步摸索出术士体系的。 “他是所有体系开创者中,最不合理的。” 初代虽然出身巫师体系,但当年他随高祖皇帝征战,还是微末之时,没有高屋建瓴的资格。 “我也尝试摸索一条新的修行之道,正因为这样,才能真正了解到初代监正的惊才d绝艳,以及不合常理。 “真想知道他当年是如何开创出术士体系的。” 楚元缜感慨道。 正闲聊着,两人同时扭头,朝东北边望去。 沉沉夜幕中,一道黑影御剑而来,呼啸如风,朝着山腰斜斜的插来。 剑脊上的人,身覆轻甲,负猩红披风,手里拎着银色长枪,绑着高高的马尾,英姿飒爽。 李妙真恢复了当年在云州剿匪时的装束,一个英姿勃勃的女将军。 红袍女将! ........... 司天监,卧房。 许七安睁开眸子,右手伸出棉被,屈指一弹。 “嗤!” 蜡烛应声燃起,散发昏黄光芒。 他收回手,捏了一把慕南栀绵软中又不失弹性的蜜桃臀儿,酣睡中的花神没有察觉。 许七安取出地书碎片,召出浮屠宝塔,把白姬释放出来。 “你留在这里陪她,我出去办事了。” 许七安拍一下狐狸崽子的脑瓜,吩咐道。 白姬站在床沿,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慕南栀侧躺的背影,娇哼道: “没骨气!” 明明说好不搭理他的,可是许银锣死缠烂打,又亲又抱,她就半推半就了。 还装模作样的往床上一躺,说自己要休息了,不要打扰。 这不是明摆着要和他上床吗。 “姨,你没骨气........”白姬扑倒慕南栀身边,挥舞小爪子给了她一套王八拳。 慕南栀睡的很沉,所以听不见它的抗议。 许七安穿戴整齐,说道: “我去雍州了,今日有一场恶战要打,你在司天监好生待着,闲的话,就去城里逛逛,或者去许府坐一坐。” 但不要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然你会被玲月和婶婶联手打拳的.........许七安化作阴影消失。 他一走,慕南栀立刻就醒过来,敲了白姬一脑瓜,嗔道: “你懂什么,姨这是惩罚他,让他伺候我,弥补过错。” 白姬痴痴的望着没戴手串的花神。 .......... 李妙真跃下剑脊,左右看了一眼,便知只有恒远和楚元缜在此。 “楚兄,恒远大师!” 她没有行道礼,而是抱拳。 三人打过招呼后,耐心等待着,半刻钟不到,相隔此地不远的地方,亮起明澈的清光,李灵素和杨千幻来了。 “咦,他们在那边!” 李灵素稍一感应,便轻易定位了楚元缜三人的位置。 他定位的地方,是当日与“徐谦”下墓的地点,当时身边还有苗有方和国师。 这和楚元缜、恒远定位的盗口有一段距离。 杨千幻戴着绸布的帷帽,抬脚一踏,两人旋即消失,紧接着出现在李妙真三人面前。 “我给天地会拉来一个强援,有杨兄掠阵,咱们就没任何后顾之忧了。” 李灵素面带微笑,环顾周遭: “咦,许七安和金莲道长没来?金莲道长或许路途遥远,至于许宁宴,没准还在哪个女人床上风流快活。” 他态度轻松的盘坐,从地书碎片里取出几坛酒,笑道: “距离卯时还远,大家好不容易齐聚,岂能没有酒?” 楚元缜是好酒之人,微笑接过,恒远大师是武僧,不戒荤素。 他们升起一团篝火,围坐在火堆边喝酒。 唯有杨千幻,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倔强的要给大家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李灵素喝了一口酒,起了一个大家都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有谁知道八号的身份?是男是女?” “待会儿就知道了!”李妙真看一眼师哥,呵呵一声: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若是个姑娘,你最好别打她主意。” 凭什么你能和许七安暧昧,到我这里就兔子不吃窝边草.........李灵素心里抬杠一句,他纯粹就是好奇八号的身份罢了。 “笑话,李兄身边有三位红颜知己,夜夜笙歌,岂是那种没见过女人的急色之人。” 不远处的杨千幻给兄弟打抱不平。 李妙真三人齐刷刷看向李灵素,心里闪过的念头是: “不愧是你”、“难怪要兼修武道”、“天宗真的是修太上忘情?” ........李灵素干笑一声: “我不通兵法,也不会管理军队,便找了几个有这方面才能的红颜知己帮忙。” 这简直是个奇葩,许宁宴说天宗圣子的红颜知己遍布中原,我还觉得太夸张了,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夸张.........楚元缜心里全是槽点。 李妙真知道自家师哥是什么德行,丝毫不奇怪,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八号的修为应该不会太高。” 金莲道长不会把地书碎片赠送给品级太高的人物,这既没有培养价值,又难以驾驭,所以他选择的将来有望成为一方“诸侯”的潜力股。 从这一点来推算,八号当初拿到地书碎片时,和其他成员一样,修为必定不高。 李灵素“哈哈”一声: “如果未到四品,那就可以让他回去了,不过,既然金莲道长没有阻拦,说明八号还是有些厉害的。” 楚元缜认同圣子的看法: “至少也是四品战力,才有资格参与围剿地宗妖道的行动里。 “这次计划如果顺利完成,我们对金莲道长的承诺,便算是完成了,地书碎片将彻底成为我们的法器。” 李妙真撇撇嘴: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意义,金莲道长空手套白狼。” 正说着,在场五人心有所感,望向西北天空。 夜幕之下,一位老道踏空而来,每跨出一步,便有一道金光凝聚的莲花托住他的脚底,步步生莲。 而当他抬起脚时,莲花就会化作光屑消散。 “金莲道长!” 李妙真等人朗声问候。 同时,众人心里感慨一声:这才是超凡强者该有的排面啊。 金莲道长缓缓落地,身后仍有金光碎屑飘散,衬的他仙风道骨,一派高人风范。 “诸位,一别半年,风采更甚往昔。” 金莲道长笑呵呵道。 总感觉你在自夸..........天地会成员心里默契的闪过这个念头。 “道长,许宁宴和八号还没来。” 李灵素话刚说完,金莲道长便望向李妙真脚下,被篝火扭曲不定的影子,笑道: “他早来了。” 影子骤然膨胀,化作漆黑人形,继而五官清晰,正是身穿华美青袍的许七安。 “诸位,好久不见了。” 许七安笑着拱手。 李妙真吓了一跳,低头看看影子,白嫩的脸颊浮现一抹红晕,怒道: “你躲我影子里作甚!” 从美少女的影子里钻出来,总好过钻糙汉子影子.........许七安扭头看向杨千幻: “杨师兄也在啊。” 杨千幻“嗯”了一声,用随口闲谈,满不在乎的语气说: “听说你扶长公主登基了?做的不错。” 明明羡慕的脑袋撞墙了........李灵素心里腹诽,接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 “卯时到了,八号怎么还没来。” 金莲道长和许七安同时说: “他来了。” 伴随着两人的声音落下,众人身侧的密林里,缓缓走出一位身高近九尺的巨人,穿着红黄相间袈裟,脖子上挂着念珠。 他外貌丑陋,眉骨凸出,犀利的目光暗藏。 丑陋之中,又给人英武的感觉。 李灵素见到远超普通人族身高的身影时,便知八号不可能是他想象中的优质美人,有些失望。 而当八号走进篝火照耀的范围时,看清他长相的李灵素猛吃一惊: “修罗族?!” 在雍州时,李灵素与修罗金刚度凡打过照面的,对修罗族的熟悉要远胜李妙真等人。 “佛门的人?” 李妙真楚元缜以及恒远大师,看清八号身上穿着的袈裟后,一脸愕然。 李灵素取出地书碎片,扬了扬,道: “八号?” 魁梧的僧人也摸出一块玉石小镜,彰显自己身份。 还真是八号啊.........李妙真等人再不抱希望,无奈接受现实。 说实话,八号是佛门弟子,这是他们没有料到的。 如今的佛门和大奉可谓势如水火,八号居然是佛门弟子,这,我都分不清是敌是友了...........李妙真连连皱眉。 楚元缜也有同样的顾虑,听李灵素叫出对方是修罗族身份后,他就打消了“或许和恒远大师一样”的猜测,认定对方就是来自西域。 因为只有西域才会有修罗族。 本着对金莲道长的信赖,他把顾虑压在心里,不动声色的扫一样其他人,发现大家都有类似的担忧。 “坐!” 许七安朝阿苏罗招了招手。 阿苏罗丝毫不见外的在篝火边坐下,接过许七安递来的酒坛,灌了一口,环顾众人,笑道: “自出关以来,还是第一次与诸位相见,多多关照。” 兴许是他态度比较友善,谈话风格也偏向温和,李妙真等人的戒心稍减。 楚元缜斟酌道: “八号,大奉和佛门的争斗你心里清楚,围杀黑莲背后的意义,你也清楚。 “你既是佛门弟子,为何要参与此事?” 楚状元向来是坦荡磊落之人,把话说开,陈述利害。 见众人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阿苏罗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虽穿僧衣披袈裟,但并不认为自己是佛门弟子。佛门和修罗族的恩恩怨怨,在座的各位知道的一清二楚。” 闻言,天地会成员稍稍有些尴尬和唏嘘,他们曾经向八号爆料佛陀和修罗王之间的联系。 对修罗王、阿苏罗、南疆九尾天狐的混乱关系,大加置喙。 冷不丁的知道八号居然是修罗族人,难免有些尴尬。 “那就好!” 确认是友非敌后,李灵素拎起酒坛,道: “我也算和修罗族打过几次交道,你是我见过最特殊得修罗族。 “修罗金刚度凡、修罗王,以及他幼子阿苏罗,都成了佛门最虔诚的信徒。 “那度凡金刚殒落在剑州,阿苏罗接二连三被我们天地会的许七安压制。 “只有你拥有本心,不被佛门度化。” 众成员微微颔首,认为这就是金莲道长选择八号的原因。 通过刚才的观察,他们大致可以确定八号修为不高,在五品到四品之间。 但果然有特殊之处。 李灵素说完,喝一口酒,又问: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苏罗扫了众人一眼,嘴角微微挑起: “阿苏罗!” s://.c/read/10873/23728201.html .c。m.c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军压境 哐当! 李灵素手里的酒坛摔碎在地,他双目发直,怔怔的看着阿苏罗,结结巴巴道: “阿,阿什么?” 阿苏罗面不改色,重复一遍: “阿苏罗!” 圣子结巴道: “什,什么苏罗?” 阿苏罗耐心回答: “阿苏罗!” 圣子咽了咽口水: “阿什么罗?” 阿苏罗指尖点在眉心,骤然发力,金漆迅速游走全身,让他化作一尊暗金色的雕塑。 同时,脑后“嗤”的一声,燃烧起灼热的火环,高温驱散寒冷,让附近进入炎炎盛夏。 哐当........ 楚元缜、李妙真、恒远大师手里的酒坛子,齐齐摔碎在地。 他们和圣子刚才的表情如出一辙,双眼发直,愣愣的看着现出金身的阿苏罗。 见鬼,八号是阿苏罗?!佛门二品兼三品金刚,禅武双修的阿苏罗?!楚元缜脑子嗡嗡作响,想起自己之前几次三番的试探阿苏罗水准,并表现出一定的优越感,读书人的面皮火烧火燎。 阿,阿苏罗?修罗王的儿子,混乱家庭里的主要成员之一,我,我和李灵素当着阿苏罗的面嘲笑他,而且不止一次..........名满天下的飞燕女侠,只觉得这一刻,自己身败名裂了。 羞耻尴尬的恨不得满地打滚。 噗通! 李灵素双膝一软,跌坐在地。 “怎么了?”阿苏罗善解人意的问道。 “没,没事........八号你还,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李灵素觉得自己这一刻,终于窥探到了太上忘情的真谛,如果我已经太上忘情,便能从容应对。 阿苏罗目光里带着笑意,逐一扫过圣子李灵素、圣女李妙真、楚元缜,笑道: “在下的家丑,让诸位见笑了。” 场面一下陷入死寂。 李妙真脸色涨红,尴尬的别过头,假装看四处的风景。 楚元缜低着头,脚掌不自觉的抠挖地面。 李灵素嘴角抽搐,强迫自己挂上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三人心里咆哮,元神已经满地打滚。 幸好贫僧没有乱说话..........恒远大师怜悯的看着他们。 金莲道长面不改色的喝着酒,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哈哈哈哈,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许七安险些伸手捂住嘴巴,硬生生凭借化劲的力量,化去裂开的嘴角和凸起的苹果机。 阿苏罗看着集体失声,陷入难以言喻尴尬境地的天地会成员们,心里顿时满意。 在凝固的气氛中,金莲道长咳嗽一声: “其实这次围杀黑莲的行动,阿苏罗才是主力。我们重新把计划复盘一下。” 呼.........李妙真三人同时松口气,楚元缜当即道: “地宗把总坛搬到青州,我们想在青州地盘强杀黑莲,有些困难。” 为缓解刚才的尴尬气氛,李妙真积极发言: “就看许宁宴能否拖住许平峰和伽罗树菩萨。” 许七安饮了一口酒,给出肯定答复: “我有办法拖住许平峰和伽罗树,但你们要争取时间,保证在一刻钟内解决黑莲。” 一刻钟内杀死二品强者,这也太难了..........李妙真等人念头闪过,便听阿苏罗道: “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楚元缜几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致的计划已经通过地书碎片详细探讨过,这次只是简单复盘,天地会很快就散了。 除许七安外,其他人今夜便要秘密潜入青州,为了保证安全,不被许平峰看出来,杨千幻特意带来了屏蔽气息的法术,许七安则再施加一道保险——移星换斗。 夜空中,李妙真、楚元缜和李灵素御剑飞行,刻意落后阿苏罗和金莲道长。 李灵素传音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楚元缜传音回复: “八号是阿苏罗的话,许宁宴身上的封魔钉就能拔除了。不,已经拔除了。不然他不会这么自信。” 李妙真咬牙切齿的总结: “姓许的在坑我们。” 总就是错付了。 楚元缜幽幽传音: “金莲道长也是...........” 这件事没完,一定要报复回来...........三人在心里暗暗发誓。 .............. 浔州是雍州边界最大的一座城,城南有一条北接京城,南通禹州的运河。 这让浔州成了雍州重要的商贸、交通枢纽,也成了两军的必争之地。 退守雍州后,杨恭便接管了这座商业大城,以及周边的几座郡县,组成一道彼此呼应的防线。 浔州知府衙门。 堂内,杨恭坐在大椅上,望着客座的官员,说道: “转告姚布政使,安排完浔州的事务,本官便去雍州城。” 那官员如释重负,起身作揖: “如此便好,那下官就告退了。” 他一早,李慕白摸着山羊须进来,笑道: “姚鸿这老小子,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一流。” 杨恭端茶喝了一口: “能做到布政使位置的,有谁是傻子?京城那边大局已定,长公主,不,陛下与许银锣都是主战派,如今谁敢主和,谁就得丢官帽子。 “云州叛军的和谈书是姚鸿递上去的,他也怕陛下和许银锣清算。” 其实,在京城皇权更迭的动荡中,雍州这边也有过一场争夺话语权的斗争。 前青州布政使杨恭和雍州布政使姚鸿间的权力斗争。 杨恭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而姚鸿恰恰相反,是主和派。 战略目标上的矛盾,让杨恭不放心把大后方交给姚鸿,说不定哪天就给你来个断粮断援兵,身为读书人,深知这样的例子在史书上屡见不鲜。 双方争斗最激烈的时候,姚鸿来了个釜底抽薪,把云州议和的事捅到京城。 再之后,永兴和诸公同意议和,杨恭一怒之下,便回了浔州,开始做城防工作,准备迎接云州叛军迟早撕毁条约的进攻。 结果没想到,长公主怀庆和许七安联手政变,把永兴赶下皇位。 消息传回雍州后,姚鸿立刻服软,派人来请杨恭前往雍州城,运筹帷幄。 “辞旧的伤势如何了?” 杨恭问道。 “恢复的还行,不会留下病根。”李慕白道。 杨恭闻言,顿时放心。 挨了四品高手一刀,能捡回来一条命,除了许辞旧自己命大,还是因为有个好大哥。 许辞旧身上有一件刀枪不入的软甲,是司天监制造的护身法器,正是这件法器挡住四品武夫的奋力一刀。 送福利 去微信公众号 可以领888红包! 否则区区七品仁者,恐怕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当场身亡。 以许辞旧的官职、地位,不会有这种品级的护身法器。 除了许七安赠送之外,不会有其他可能。 就在这时,一名幕僚匆匆进入内堂,语气急促: “杨公,斥候来报,云州叛军在边界集结,正朝浔州而来。” 杨恭和李慕白脸色微变。 “派心蛊部的飞兽军再探........传令下去,准备守城迎敌...........让冲锋营的三千骑兵出城,找地方蛰伏,等待命令..........” 没多久,浔州的城头鼓声大作,守军迅速在城头集结,民兵搬运者守城器械。 军队驻扎的营房里,听见鼓声的许新年走出房间,眺望城头方向。 他脸色微微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这让本就唇红齿白,俊美著称的许二郎,多了几分楚楚可怜,能把女人心软化的那种。 隔壁的房间里,正在下棋的苗有方和莫桑也走了出来。 莫桑用南疆语骂了句脏话,然后改用中原官话: “他奶奶的,云州军又打来了?” 许二郎眉头紧锁,云州叛军人数有限,想消化整个青州,稳住后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而后方不稳,打仗时是会坏事的。 按理说,不会这么快就进攻雍州。 三人当即离开营房,与其他士卒一起攀上城墙,严阵以待。 太阳渐渐升高,从东方攀到头顶,终于,城头眺望的守军们,地平线尽头,出现了黑压压的大军。 枪戈如林,旌旗烈烈。 “这,这是要和我们死磕啊?”苗有方脸色一变。 那一块块井然有序的方阵徐徐推进,气势如虹,总人数至少五万。 云州军的主力全来了。 这架势摆明了是要一鼓作气拿下浔州。 城头守军,微微骚动起来。 一名名守军握紧了兵刃,暗暗吞咽唾沫,如临大敌。 炮兵满脸紧张,身体僵硬如雕塑。 不怪他们畏惧,相比起京城以及各地得百姓,他们这些青州退守到雍州的将士,才真正明白云州军的可怕。 骁勇的叛军精锐还在其次,真正可怕的是叛军里的超凡强者。 把东陵的城墙打坍塌的绝世武夫,以及杀死监正的可怕强者...........这些神仙一般的人物,其实他们所能抗衡。 反观己方,浔州一位超凡强者都没有。 云州军在城头火炮的射程范围外,缓缓停下。 接着,一骑出列,朝城门疾驰而来。 “姬玄........” 苗有方望着越来越近的那名骑士,咬了咬牙。 s://.c/read/10873/23738225.html .c。m.c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召唤术 姬玄在青州战场可谓一战扬名,先后以暴力摧毁东陵、郭县两城,让大奉守军直接溃散。 云州军三线作战,松山县和宛平县的战事都不太顺利,唯有姬玄率领的部队势如破竹,压制了当时青州守军中,唯一拥有三品术士的军队。 这件事对大奉军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打击。 对于这位新崛起的年轻强者,谁不忌惮?甚至有人把姬玄和许七安做比较,因为两人都是年轻一代的超凡武夫。 因此,在认出单骑兵临城下的是姬玄后,城头的守军一下精神紧绷起来,紧张、慌乱、惶恐等情绪翻涌不息。 他想干什么? 单人破城吗? 谁,谁能拦住他? 一个个念头在青州守军心里闪过,带来紧张和惶恐,以及一丝丝的绝望。 “开炮!” 城头,一名将领喝道。。 但炮兵脸色发白,神情紧绷,像是没有听到。 并非他有意抗命,而是过于紧张,全神贯注之下,忽略了身边的动静。 那位将领一脚踢开炮兵,正要亲自上阵,却见姬玄停了下来,没有继续突进。 姬玄勒住马缰,眺望城头,淡淡道: “杨恭何在?让他出来见我。” 语气平淡,声音却能清晰的传入每一位守军耳中。 原青州都指挥使周密,按住刀柄,站在女墙边,沉声道: “有话便说!” 姬玄抽出腰间的小刀,拿在手里把玩,眼里仿佛没有周密: “你没资格与我说话。” 周密好歹是原青州都指挥使,权力最大的三把交椅之一,何曾被人这般侮辱。 好在为官多年,武夫的桀骜性子打磨了不少,深吸一口,扭头对副将说: “去请杨布政使。” 不管怎么样,对方既然没有立刻攻城,那总归是好事,且听他怎么说。 副将忌惮无比的看一眼远处的姬玄,领命而去。 俄顷,穿绯袍的杨恭登上城头。 “杨布政使........”周密迎了上去,传音道: “云州叛军大规模集结,兵临城下,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失去监正牵制云州超凡强者,浔州如何抵抗叛军的蚕食? 周密之所以选择传音,是不想动摇军心,尽管守军们的士气本来就不高。 杨恭脸色凝重的颔首,走至女墙边,沉声道: “本官杨恭。” 姬玄这才停止把玩短刀,扫过城头众守军,高声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云州使团进京议和,遭逢许七安和长公主这对狗男女政变,此二人狼狈为奸,颠覆皇权,将我云州使团下狱。尔等身为大奉士卒,不知清君侧便罢了,我云州皇族的威严却是不容冒犯。” 他停顿一下,目光在城头一阵,道: “许七安堂弟许新年身在浔州,速速交出此人,本将军可放尔等一马。否则,今日便踏平浔州,叫尔等化作灰灰。” 说完,姬玄手里的短刀,爆发出冲天的刀芒,他把短刀一撩,弧形刀光呼啸而出,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然后“砰”的一声斩在城墙上。 咔擦咔擦........坚固的城墙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缝,城头守军同时感觉脚下一晃。 何等嚣张! 守军中的将领又惧又怒,可偏偏又拿人家没有办法。 对方嚣张不假,强大也是真的。 能对付超凡武夫的只有超凡武夫。 将领们尚且能怒,普通士卒连愤怒都情绪都不敢有,一个个心里发毛,脊背涌起寒意。 就这一刀之威,如果是砍在城头,砍在他们身上,十条命也没了。多少人都不够这个可怕的年轻人屠戮。 “这小子如今口气这么狂妄了。” 苗有方握紧刀柄,咬牙切齿道: “当初在雍州城,许银锣一个人打的他们屁滚尿流,现在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苗有方和姬玄是有仇的。 当初龙气还在身时,他被姬玄一伙人从青州追杀到雍州,而后在青楼中被抓。 若非后来遇到许银锣,他苗有方哪来的今日? 许新年猫着腰,低着头,不给姬玄看到自己,脸色凝重: “你也知道是当初,现在这个姬玄也是超凡武夫了。” 莫桑哼道: “我阿爹能一只手打垮他。” 后方,云州军阵营中,葛文宣握着一只单筒望远镜,审视着城头守军的状况,忍不住失笑: “姬玄公子真是一战成名了。 “一人一骑,吓的大奉守军噤若寒蝉,想来打下中原,在史书上添这么一笔,青史留名啊。” 各军团的高级将领,手上皆有一枚单筒望远镜,密切的注视着浔州城墙。 劈出一刀后,姬玄徐徐扫过城头,见无人应答,失笑道: “怎么?女人当皇帝之后,你们也成娘们了?” “休想!许银锣义薄云天,有功于社稷,有功于百姓,我等便是战死,也不叫你如愿。” 城头,一名将领大声喝道。 姬玄二话不说,手腕一抖,短刀呼啸而去。 那名将领修为不弱,提前察觉到危机,朝侧方一扑。 “轰!” 那片城头直接炸出一道缺口,碎石四溅。 那将领避开了这可怕的一刀,但被余波震成重伤,倒地不起。 “不识抬举的,可以再站出来。”姬远咄咄逼人。 大奉守军敢怒不敢言,憋屈的握紧兵器,咬紧牙关。 见守军始终不愿配合,姬玄面无表情的抽出了佩刀,俊朗的面容挂起冷笑: “看来是不愿接受本将军一片好意,那今日,姬玄就一人破城,给你们的女皇帝一份登基贺礼。” 若非考虑到可能一不小心,像捏虫子一样捏死许新年,他岂会浪费口舌。 伴随着长刀出鞘,超凡武夫的威压释放,如海潮,如山崩,降临在城头每一位守卒心头。 让普通守军如临末日,失去抗争勇气。 杨恭刚要施展儒家法术,鼓足“军心”,助守军摆脱三品武夫的威压。 就在城头将士满心恐惧之际。 突然,天空云层汹涌,疾速变化,凝成一张巨大的脸,俯瞰浔州,俯瞰渺小如蝼蚁的姬玄。 “区区三品,也敢大言不惭!” 低沉且威严的声音,从九天之上传来。 云层凝聚而成的脸,在场的守军里不少人都认识。 ——大奉银锣许七安。 ............. 青州城。 提刑按察使司两街之外的酒楼,楚元缜站在窗边,俯瞰着行人不是太多的主干道。 “我当年游历青州时,此地繁花似锦,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竟已萧条至此。”楚元缜捏着酒杯,感慨不已。 青州城会变成这样,一半灾情一半战乱。 其实青州城还算好的,云州军攻占此城后,只搜刮过一次百姓的钱财,此后便没有再行劫掠之事。 而是拿出从百姓手里抢来的钱粮,赈济百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能收获一波感恩戴德。 李灵素问道: “杨兄,黑莲还在衙门内?” 楚元缜朝侧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杨千幻迈步到窗边,背对众人,帷帽下的双眼亮起清光,仔细凝视一番后,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滚滚。 “还在!” 四品术士之身,观看二品强者的气数,难免要受些反噬。 杨千幻会失明半刻钟。 他们很幸运,潜伏青州不久,就发现云州叛军在大规模集结,准备进攻雍州。 而黑莲身在提刑按察使司,没有随军出征。 这就给了天地会一个抓落单的机会。 天地会成员在提刑按察使司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暂且按兵不动,等待许七安的消息。 如果许平峰和伽罗树出现在雍州,那么他们立刻出击,围杀黑莲。 反之,则继续潜伏,或者取消计划。 但金莲道长认为后者可能性不大,因为云州军是许平峰的基本盘,他不可能不随军出征,否则一旦遇到许七安或大奉其他超凡强者。 大军说覆灭就覆灭。 相反,伽罗树和许平峰随军出征,实力稍弱的黑莲留在青州镇压后方的分配才是正常合理的。 “还有一点要注意,白帝不知去了何处。”坐在桌边的阿苏罗提醒道。 “青州城没有一品。”背对众人的杨千幻淡淡道。 “监正被封印后,白帝再也没有出现。”金莲道长补充一句。 他曾暗中入梦过几位云州军的将领,惊讶的发现,打下青州后,他们就再没见过白帝。 正说着,众人一阵心悸,默契的掏出地书碎片,看见了许七安的传书: 【三:动手!】 ............ “许银锣,是许银锣!” “我见过许银锣,是他没错。” 城头,大奉守军昂起头,望着天空中那张白云凝聚而成的脸,惊喜的叫起来。 “真的是许银锣吗?” “他娘的,你们可别骗人!” 没见过许七安真容的将士,急迫又忐忑的追问。 “是他,不会错的。除了许银锣,咱们还有谁这么厉害?” “也是.........许银锣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议论声在城头各处响起,喜悦洋溢于每一位将士脸上,取代了之前的紧张和绝望。 就像狼群有了首领,孤军有了依靠。 颓废低迷的士气荡然无存。 许银锣出现在战场上,他们便放心了,就算是战死,也不会觉得没有意义。 杨恭无声的吐出一口浊气,嗯,他的学生来了。 苗有方如释重负,激动的双眼发红: “他来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说着,苗有方抽出长刀,高高举起,咆哮道: “誓死追随许银锣,保卫浔州,保卫雍州。” 他一带头,立刻引来连锁效应,城头的将士纷纷抽刀、举矛,高呼: “誓死追随许银锣。” “保卫浔州。” “保卫雍州。” 许新年环顾周遭,心驰神荡,喃喃道: “这就是大哥如今在大奉声望,独一无二的声望。” 在一片山呼海啸的喊声里,许七安冲破云层,如陨星般直坠大地。 轰! 大地猛的塌陷出深坑,五里之外的云州军清晰的感受到了震感。 这个时候,姬玄早已退去百余丈,留下一匹战马被当场震死,七窍流血。 这时,云州军这方忽生异象,两尊高大巍峨的法相凸显。 左侧的法相身高六丈,犹如黄金铸造,肌肉虬结,背后十二双手臂呈扇形张开,脑后燃烧着灼热的火环。 它仿佛是力量和火焰的化身,甫一出现,高空的温度便急剧上升,进入炎炎盛夏。膨胀的威压伴随着气浪,席卷四方。 右侧是一尊盘腿而坐的淡金色法相,低头垂眸,双手合十。它象征着山岳般的厚重,在它周围,空间凝固,一丝一毫的风都没有。 两尊法相之间,立着一尊魁梧高大的菩萨,冷漠的俯瞰。 另一边,白衣术士的身影旋即浮现,脚踏圆阵,白衣胜雪。 圆阵缓缓旋转,雷电、风、火、水、土、金、木等力量簇拥着他,围绕着他,气势威严强沛。 白衣术士仿佛是看不惯许七安的嚣狂,特意为了压制他一般。 姬玄在前,伽罗树菩萨在左,许平峰在右,互成犄角之势,与孑然一人的许七安对峙。 城头守军的喊声夏然而止,远处的两尊法相,让他们灵魂战栗。 “等你很久了!” 姬玄咧嘴,笑道: “听说你扶持一个女子登基称帝,不少人说你是穷途末路,负隅顽抗,我觉得也是。 “监正给你留了后手,该用的就用,省的到时候伽罗树菩萨和国师出手,你连用的机会都没有。” 对他而言,本次攻城是来杀人和抓人的,把许七安的堂弟握在手心,便不怕他不交换人质。 对国师来说,则是一次引蛇出洞得试探,想来国师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底气,让许七安敢这般孤注一掷。 这时,一道清光从许七安后方腾起,化作孙玄机白衣飘飘的身影。 身高、容貌、气质皆平平无奇的孙师兄,深深看了一眼伽罗树和许平峰,忽然声色俱厉的咆哮一声: “来!” 抬脚,重重一踏! 传送阵法骤然辐射开来,清光之中,一道人影显化,满头白发如雪,身穿布衣,负手而立,傲然道: “武林盟,寇阳州!” 又一道人影显化于阵法中,身穿羽衣,头戴莲花冠,眉心一点朱砂,容貌倾国倾城,手里拎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人宗,洛玉衡!” 虽然是来站场的。 第三道人影显化,头戴亚圣儒冠,穿儒衫,一手负背,一手置于小腹,笑道: “儒家,赵守!” 一道又一道人影显化,被传送阵法召来。 “金锣杨砚。” “姜律中。” “张开泰。” “陈婴。” “曹青阳。” “萧月奴。” “戴宗。” “乔翁。” “傅菁门。” “........” 近三十名四品出现在阵中,有魏渊旧部,有武林盟的帮主门主,有怀庆笼络招安来的高手。 他们站在超凡强者身后,超凡强者站在许七安身后。 许七安鬓角飞扬,两袖飘飘,一字一句道: “奉女帝之命,清剿叛军!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浔州城头,自青州失守后,便顶着巨大压力的将士们,瞬间热泪盈满眼眶。 谁说大奉无人?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惊世一剑 哪怕是在一场大型战役里,数量达到三十名的四品强者,也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只要不被超凡强者针对,他们是能左右一场战役的结局的。 许七安这一次,是把能调动的四品全调过来了,赌的就是没有人趁机扰乱后方。 如今的大奉京城,连一位超凡都没有,四品高手数量也骤减。 大奉立国六百年,一国之都从未有过守备如此空虚的时刻。 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在见到一众超凡强者出场,数十名四品压阵的场景后,城头守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吼声。 无意义的吼声! 只为发泄内心激荡的情绪。 青州失守之后,原青州守军的士气便降到谷底,后续还有监正殒落的事实;大奉超凡强者无法与云州抗衡的流言;以及朝廷忍辱求全的议和决定。 这一切都在告诉退守雍州的将士们——你们打了败仗,大奉岌岌可危了。 颓丧、畏惧之心,可想而知。。 之所以能坚守浔州,没有出现大规模逃兵的情况,除了杨恭治军严厉之外,所有的将士心里,还有一个念想。 这个念想叫“许银锣”。 监正是王公贵族眼里的保护神,有他在,朝廷一切安稳。 但监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距离过于遥远。 许七安才是底层百姓和将士眼里的保护神,有他在,大奉就不会倒。 现在,许银锣来了! 他没有让人失望,正如他在京城斩国公,在玉阳关独挡巫神教大军,在京城冲冠一怒斩昏君。 他从未让人失望。 一身绯袍的杨恭双手按在墙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 “宁玉碎,不瓦全!” 于是,城头杂乱无章的嘶吼和咆哮,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宁玉碎,不瓦全!” 许二郎听着狂涛般的声浪,目光缓缓扫过周遭,守军们的表情一一映入他的眼底。 他们有的高举武器,吼的脸红脖子粗;有的热血盈眶,眼神里却燃烧起熊熊斗志;有的兴高采烈,恨不得立刻冲下城,与大哥站在一起。 这一刻,许新年知道,这是一支无所畏惧的雄师。 情绪是会传染的,当有人能把将士们的情绪调动起来,让他们热血沸腾,那么,即使明知会死,即使前方是不可战胜的敌人,他们也会在心目中领袖的率领下,慷慨赴死。 大奉守军心目中的领袖,是大哥许七安! 姬玄自身是云州一方的天之骄子,也是当代年轻人里,唯二踏入超凡的武者。 可当他看见许七安凭一己之力召来如此多的强者,让洛玉衡、寇阳州等地位超然的超凡人物,甘愿站在他身后陪衬。 让原本士气低迷,唯唯诺诺的大奉守军瞬间情绪高涨,盲目崇拜。 姬玄心里不可避免的燃起炽烈的妒火,他握着刀柄的手,悄然发力,喝道: “许七安,在超凡的领域里,从来都不是人海战术能弥补的。” 他的这一声运足了气力,一下盖过城头的喧嚣声。 接着,姬玄转身,朝伽罗树菩萨合十: “请菩萨出手!” 如果对面只有一位许七安,那么他凭借三品中期的实力,倒也能与姓许的一较高下,即使稍有不敌,差距也不会太大。 但现在许七安可不是单打独斗了。 有一众超凡压阵,姬玄不认为自己有单人冲阵的实力,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一品菩萨伽罗树。 超品之下,防御第一人。 当然,这并不是说伽罗树的攻伐手段差,有时候,防御和攻击是成正比的。 女帝登基后,允许赵守入朝为官了?大奉将出现一位大儒,儒家体系里的二品大儒,好棋..........许平峰微微眯眼,同样侧头,看一眼伽罗树菩萨。 “劳烦菩萨去探一探他们的水准。”许平峰正色道。 “阿弥陀佛!” 宏大的吟诵声回荡在天际,盖过了所有声音。 伽罗树菩萨一步跨出,天地失色,高空云层翻涌,染上金光,脚下则荡漾起金色涟漪。 他每跨出一步,便有“轰隆”声传来,虚空似乎都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跨出十步后,周遭已是一片寂静,不管是云州军还是大奉军,都陷入诡异的沉寂。 并非他们不想说话,而是不敢说话,“不动明王法相”象征着高山般的厚重,大海般的广阔;“金刚法相”象征着力量,象征着刚烈,主杀伐! 两尊法相叠加,让人如临深渊,如面神灵。 神灵之前,凡人岂敢说话? 这是高位格存在的压制,不以凡人的意志而动摇。 原来监正面对的,是这样可怕的敌人..........城头守军直面两尊法相,深切体会到一品菩萨的可怕。 皆闻佛门菩萨乃世间巅峰存在,每一位都可以称为无敌,但距离普通士兵来说,菩萨过于遥远,之前一直有监正顶着。 对伽罗树菩萨的强大,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刚才姬玄的一人威慑全军,所表现出的力量是看得见的,在众人认识范围内的。 伽罗树菩萨仅仅是威压,便让超凡之下的武夫、普通士卒,噤若寒蝉。 许银锣他会怎么应对........有人看向城下的那袭青衣。 仿佛有默契似的,一道道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许七安身上,聚焦在这位大奉最后脊梁身上。 “谁去磨一磨他?” 许七安负手而立,面带微笑。 “我!” 孙玄机言简意赅的应道,说完,他以传送法术出现在伽罗树菩萨和许七安之间。 紧接着,孙师兄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什么叫司天监阵法的花里胡哨。 他脚下一道道圆阵亮起,幻灯片一样交替闪烁,小圆阵构成大圆阵,威力层层叠加。 同时,他手指在虚空疾画,画出一道道扭曲的阵纹,阵纹组成阵法。 清光不断亮起,不断熄灭,幻灯片似的闪烁。 在众人眼花缭乱中,伽罗树菩萨身下浮现一座直径六十丈的巨阵,此阵以太阴为核心,凝聚四方五行之力,逆时针转动。 伽罗树菩萨头顶天空,浮现一座同样的大阵,此阵以太阳为核心,凝聚罡风、雷电,顺时针转动。 绞杀! 两座巨阵宛如磨盘,凝聚天地间不同领域的力量,让它们化作利刃,绞杀阵中的伽罗树菩萨。 阵法分成两个泾渭分明的领域: 上方是罡风化作龙卷,雷电劈入其中,一道道电弧在飓风中吞吐闪烁。下方是阴阳五行化作旋涡,旋转的方向与龙卷相反。 两股力量交界出,便是伽罗树菩萨。 姬玄挑了挑眉,他和孙玄机交手数次,对这位白衣术士的实力、性格,也算深有体会。 孙玄机是个做事留三分的人,即使是生死大敌,他也很难搏命。 可现在,这位白衣术士爆发出了远超水准的战力,似是孤注一掷,要分生死。 云州大军前方,戚广伯手持单筒望远镜,边望着声势浩大的阵法,边感慨道: “不愧是三品术士,孙玄机有望二品。 “假以时日,他或许会成为第二任监正,如果没有国师的话。” 葛文宣心驰神荡,相比起可望而不可及的老师,孙玄机展现出的力量,更能吸引他,成为他的盼头。 “然而有什么用呢,在伽罗树菩萨面前,这种层次的力量,根本不算什么。” 似乎是回应葛文宣的话,伽罗树菩萨头顶的金刚法相抬起双拳,猛的互相一碰。 当! 天地间,一声洪钟大吕。 狂暴的力量以双拳为核心肆虐开来,摧枯拉朽般的撕裂无形之力,撕裂雷电,撕裂两座阵法。 过程中,伽罗树菩萨脚步甚至没有停顿。 孙玄机首当其冲,身躯骤然弓起,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推的朝后抛飞。 但他没有受伤,于身前凝聚一层层阵法,抵消了冲击波。 “吼!” 大后方,数万云州军齐声怒吼,为伽罗树菩萨壮势。 城头的大奉守军紧张的盯着以许七安为代表的几位超凡强者。 许七安眸子微微眯起,啧了一声,道: “金刚法相本身便坚不可摧,更遑论只有防御的不动明王法相。 “纵使是一品,恐怕也破不开他的防御。” 赵守颔首: “监正一直从没能真正重创伽罗树。” 许七安侧头,看向刮痧天王寇阳州,笑道: “前辈,要不要去试试?一雪前耻。” 寇阳州破关后,便一直在剑州稳固境界,打磨刀意,总体实力有所精进。 但要说对付金刚法相的话.........老匹夫咧了咧嘴: “试试就试试。” 难道不是试试就逝逝?许七安道: “我大概摸清金刚法相的水准了,前辈,国师,院长,合我们四人之力,破了金刚法相。” 要破金刚法相,必须得有一品武夫的爆发力,还不能是初入一品。 洛玉衡和寇阳州颔首,同时浮空而起,与伽罗树菩萨平齐。 闭关五百年,今日要让九州记起我...........老匹夫满头白发飞舞,缓缓吐出一口意气。 嗡嗡嗡........城头的守军,远处的云州军,同时感觉到了刀鞘中佩刀在鸣颤,像是被赋予了灵性,要脱离主人的掌控。 “老夫乃当代刀主,来!” 老匹夫大喝道。 霎时间,一柄柄佩刀出鞘,挣脱主人的束缚,化作浩浩荡荡的钢铁洪流,朝寇阳州飞去。 大奉和叛军,两拨钢铁洪流遮天蔽日。 “神仙手段........” 苗有方瞠目结舌,喃喃自语。 两军之中,那些修刀意的武夫,恨不得给老匹夫跪下。 另一边,洛玉衡低头看向许七安,嗓音清冷悦耳: “我只能出三剑!” 待许七安点头后,她淡淡道: “第一剑,心剑!” 话音落下,又一个洛玉衡出现,她与肉身不同,黑水之灵组成层叠仿佛的长裙,火灵蕴入双眼,眸子开阖间,锐气逼人。 土灵托起她的身姿,甘愿匍匐在她脚下。 风灵托起她的秀发,肆意的向上方和四周张杨,发丝根根分明。 道门阳神! 洛玉衡肉身悬而不动,阳神遁入剑中。 霎时间,锈迹斑斑的铁剑绽放炽烈光芒,铁锈飞快剥离。 就在两位二品强者各施手段之际,许七安探出手,咆哮道: “剑来!” 黄澄澄的流光自天边飞来,把自己送入许七安手中。 大奉第一神兵,镇国剑! 握住剑的同时,许七安屈指,敲在眉心。 亮起的不是金漆,而是深沉的黑色,阿修罗血脉独有的肤色。 神殊大师的力量融入了他体内,让本就是二品武夫的许七安,气血和气机瞬间拔高一截。 他缓缓道:“众生听我令!” 雍州境内,众生之力蜂拥而来,宛如汇入汪洋的江河。 这其中包括浔州城头的数千名守军,他们的力量,更加纯粹,更加强大。 接着,许七安坍塌了气机,收敛了情绪,本就融合各种绝学的玉碎,蓄势待发! 镇国剑“嗡嗡”鸣颤起来,似乎无法承受这股可怕的力量。 但许七安仍不满足,握剑的手臂,猛的粗大了两圈,肌肉膨胀。 力蛊——狂暴! 许平峰微微动容,似乎吃了一惊: “众生之力!你能调动众生之力?!” 监正的底牌是众生之力,让许七安拥有众生之力。 许平峰不再有任何犹豫,下一秒,他平息了所有惊讶和愤怒,单手一拍腰间香囊。 一道道闪烁着清光的青铜部件飞出,于空中快速组合,同时许平峰脚下的圆阵扩散,试图将双方所有超凡强者纳入范围。 不需要再试探了,既已知晓底牌,那便以雷霆之势强杀许七安。 伽罗树菩萨眼见目的达到,当即不再以缓步试探,朝着许七安狂奔而来。 就在这个时候,赵守屈指弹在亚圣儒冠上,口含天宪,声音威严: “此地禁止使用阵法!” 他没有说禁止使用法器,这样会影响到蓄力状态的许七安,还有洛玉衡。 但阵法,是术士独有的。 青铜圆盘迅速组装完毕,但没有配套的阵法驱使,无法发挥天命师的力量,隔绝此方天地。 洛玉衡的铁剑、寇阳州的刀阵,同步率先出击,为即将斩出的惊世一剑冲锋陷阵。 “此剑,当势如破竹!” 赵守似乎不满足,施展言出法随之力,为镇国剑再添一份力量。 此剑能否破金刚法相? ........... 青州,提刑按察使司。 潮湿阴冷的监牢里,惨叫声不断响起,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和求饶声。 一间间刑房中,上演着惨无人道的折磨,犯人们或被捆绑着抽打;或被烧红的烙铁灼烧皮肤;或被一刀刀的割下血肉,露出森然白骨。 每一件刑具都保证有用武之地,充分发挥它折磨人的特性。 而女子的惨叫声则来源于牢房里,遭遇着地宗妖道的奸淫。 云州军占领青州后,大肆镇压反抗势力,以及不配合的乡绅、江湖游侠等。 这些人里,一部分被格杀,一部分被关入大牢,其中青州城得“犯人”,尽数被押入提刑按察使司,交由地宗妖道处理。 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与惨叫声相呼应的,是地宗妖道的狞笑声、狂笑声,他们肆意的发泄着人性中的丑陋恶意,享受着犯人们痛苦的表情和濒临死亡的惨叫。 s://.c/read/10873/23756814.html .c。m.c 逐鹿中原 无题 嗯,昨晚睡着了,一觉睡到中午,真爽……早上的那章延后更新。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剑斩破 某间潮湿阴冷的牢房里,赤莲缓缓站起身,一边提起裤子,一边审视着刚被蹂躏过的年轻女子,满意的说道: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确实嫩。” 那女子蜷缩在地,眼神空洞,白嫩的肌肤遍布淤痕。 赤莲说完,扭头看向身后排起长队的地宗弟子们,嘿了一声: “瞧把你们急的,行了,随你们折腾,记得留一命,来日方长。” 穿着道衣的弟子们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满脸阴邪: “多谢赤莲师叔,多谢赤莲师叔。 “我们一定会好好疼爱小美人。” 赤莲道长整理衣冠,不去看被弟子们围住的女子,走出了地牢。 地宗张扬人性中的恶念,但不同的人,侧重点也不同。 赤莲道长以**为主,喜欢奸淫良家,并享受她们的绝望和哀求,反倒对杀戮和酷刑不热衷。 赤莲道长穿过廊道,来到狱卒们休息的房间,招来一位弟子,问道: “近日可有物色到姿容出彩的女子?” 弟子冷笑道: “有那么几个.........” 当即把手底下弟子挑中的美人逐一禀告给赤莲道长,比如某某的妻子,某某的女儿......... “只是他们都已臣服,投效云州军,不方便明着抢他们的女人。” 赤莲道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几个女人而已,他们懂得怎么取舍,若不识抬举,便把他们全家关进地牢。。地牢里每天都在死人,总得补充新人嘛。 “要么把妻女送进来,要么一起进来看贫道怎么玩弄他们的女眷。” 说着说着,他眼里的**愈发炽烈,似乎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至于云州军方面,赤莲根本不担心,谁敢为了区区几个小人物,与地宗叫板? 真当道首这样的二品强者是吃素的? 便是那许平峰,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因为他拉拢地宗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那弟子听完,顿时红光满面,狰笑道: “弟子早就看中一个小美人了,今日就带回来,让赤莲师叔享用。” 当然,赤莲师叔享用后,就轮到他们来享用了。 赤莲道长“嗯”一声,端起茶盏正要再喝一口,突然察觉到眼前的弟子,双眸瞬间空洞,而后毫无征兆的抽出背在身后的剑,朝自己胸口刺来。 同一时间,手里滚烫的茶水自行泼出,浇在他脸上。 领口、腰带、纷纷叛变,前者骤然收紧,试图勒死他。后者散开,将他捆在椅子上,束缚行动。 桌上的茶盏翻飞而起,贴在赤莲道长胸口,准确的接住了弟子刺来的剑。 道门七品——食气! 能操纵身边一切物品,化为己用,比武夫的以气御物更加精妙。 挡住弟子的袭击后,赤莲道长头顶浮现一颗乌光灿灿的“金丹”,乌光照射之下,叛变的衣服纷纷失去灵性。 尽管地宗妖道已经堕落,但金丹本身的能力并没有改变,甚至比道门正统金丹要强,因为它还附带一定的堕落之力。 赤莲道长掌心按在弟子胸口,轻轻发力,“砰”的一声,那名弟子撞在墙壁上,昏死过去。 这时,两道虚幻的人影穿墙而入,分别是身穿道衣的俊美年轻人;穿轻甲负猩红披风的妙龄女子。 天宗卧龙雏凤! 这是他们的元婴。 闯入房间后,李妙真和李灵素同时张嘴,吐出两颗金灿灿的金丹,以玉石俱焚之势撞向赤莲的“金丹”。 轰! 混乱的精神力席卷整个地牢,震的外头的犯人、地宗弟子意识错乱。 赤莲道长元神受到震荡,短暂眩晕。 就在此时,墙壁再次“轰隆”一声,一道覆盖金光的身影撞破墙壁闯入房间。 趁着赤莲元神震荡之际,恒远大师快速贴身,一拳打在丹田,一拳打在胸口,一拳打在面门,赤莲道长的肉身瞬间爆裂,鲜血和肉块溅满墙壁。 对于武僧和武夫来说,只要能近身,其他体系的同阶高手就是纸老虎,不堪一击。 赤莲道长的元婴遁出,顾不上愤怒,张嘴发出无声的尖叫。 黏稠漆黑的元婴之力将房间填满,腐蚀着在场的三位四品高手。 趁着李灵素李妙真和恒远对抗堕落之力的腐蚀,赤莲道长拔空而起,欲冲出地牢。 逃离此处,他就安全了。 外头有黑莲道首,有一众同门。 “咻!” 突然,一道雪亮的剑光从恒远撞塌的墙洞中射来,明明是有实体的剑,却把虚幻的元婴钉在墙上。 人宗心剑,心斩灵魂! 赤莲道长脸色狰狞的嘶吼中,元婴寸寸消融,灰飞烟灭。 所有的不甘和愤怒,夏然而止。 一名四品强者,不到十息,便被格杀当场。 解决完赤莲,李妙真语速极快,道: “恒远大师,你负责清场,地牢里的所有地宗妖道,一个不留。” 宛如一尊金身的恒远双手合十,念诵佛号: “一个不留!” 他没有表情的转身,离开房间,走向潮湿的廊道。 金刚怒目! 地牢之外,提刑按察使司。 一道道绚彩斑斓的功德之力降临,凝成金莲道长的身影。 “黑莲,到我们清算的时候了。”金莲道长高声道。 衙门深处,漆黑污浊的气息升腾而起,于空中化作一朵绽放的黑莲,莲台中央,站着一位流淌着漆黑黏稠液体的人形。 整个提刑按察使司,便被绚彩斑驳的功德之力,和污秽浑浊的堕落之力填满,两道气界彼此抗拒,泾渭分明。 他有何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睛,森然的俯视着不远处的金莲: “金莲,就凭你,还有天地会里的几条小杂鱼?” 话音落下,两股对抗的气界之上,出现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形。 他屈指点在眉心,语气低沉道: “还有我!” 嗤~脑后炽烈的火环燃起,金漆瞬间覆盖全身,可怕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笼罩。 “佛门金刚?” 黑莲注意力顿时被他吸引。 “不!”阿苏罗再次敲打眉心,脑后火环收敛,一轮绚丽光轮亮起,他嘴角一挑: “是罗汉!” “不可能!” 黑莲气息剧烈波动,发出难以置信的咆哮。 .......... 浔州城外! 寇阳州吐出一口刀气,融于浩浩荡荡的刀群中,刹那间,每一把刀都被赋予了可怕的力量,它们彼此呼应,彼此融合,浑然一体。 刀群滚动,呈螺旋状“刺”向伽罗树菩萨。 而在螺旋的中心,是一把雪亮的长剑,洛玉衡的心剑! 洛玉衡的选择,充分展现出她的智慧。 想真实有效的对伽罗树造成伤害,武夫的手段很有限,心剑对这位菩萨的杀伤力,甚至要超过监正的攻击。 元神领域里,道门和巫师才是主宰。 洛玉衡或许没有监正强大,但对元神的打击,监正也不如她,这是体系不同所造成的差距。 伽罗树菩萨立于空中,双手结印,身后的不动明王法相,也随之结印。 不动明王法相唯一的弊端是,施展法术时,本体必须保持不动。 嗡! 空间褶皱瞬间被抚平,伽罗树菩萨身周三十丈范围,变成一潭死水,连一丝风都没有。 无形无质的空间,化作最坚不可摧的牢笼。 叮叮叮........螺旋状的刀阵击撞在凝固的虚空中,溅起刺目的火星,一把把刀折断,铁片宛如暴雨,朝四面八方溅射。 双方的将士屏息凝神的望着这一幕,大气不敢喘。 能亲眼目睹如此神迹,是他们的造化。 另外,这场攻与防的较量结果,直接关于到双方的士气。 寇阳州再次吐出一口刀气,附加于刀阵,并掌如刀,朝前迈出一步,递出掌刀。 刀阵瞬间加快翻滚速度,犹如电钻,硬生生的钻破凝固的空间,朝前挺进了三尺。 叮叮叮! “钻头”与空间壁垒交界出,亮起灼灼的红光,那是一把把红如烙铁的刀。 它们继而碎成灼热的铁块,抛向空中,溅在地面。 老匹夫已是面目狰狞,脸颊肌肉抖动,额角青筋暴起,掌刀微微发抖。 老夫斩不破金刚法相,斩不破不动明王,但若是连区区一道法术壁垒都破不开,便白瞎了六百年的修为..........寇阳州身躯宛如瓷器,寸寸开裂,鲜血长流。 他的气势却层层拔高,前所未有的强盛! “开!” 刀阵像是陷入狂暴,不顾一切的冲击着空间壁垒。 六尺,一丈,三丈,十丈,二十丈,三十丈.........坚不可摧的空间壁垒破碎,周遭的气流像是堵塞许久的积水,疯狂涌入其中,掀起一阵强风。 叮叮叮! 剩余的刀劈砍在不动明王法相上,只能击撞起可怜的火星。 但真正的杀招,紧随而至。 那柄融入了洛玉衡阳神的铁剑,刺在了不动明王眉心。 “叮!” 铁剑翻转着冲天抛飞,洛玉衡阳神震出铁剑。 伽罗树菩萨不怒自威的双眼,出现一刹那的空洞,进入短暂的晕眩。 他身后的不动明王法相,僵硬不动。 恰在此时,蓄力已久的许七安,斩出了人生中最巅峰的一剑。 这一剑,融入了各种法术,以大奉第一神器镇国剑为载体,目标是金刚法相。 天地间,黄澄澄的剑光一闪而逝,下一刻,便贴在了金刚法相的胸口。 金刚法相的十二双手臂做合握姿态,但它不像“不动明王”法相一般,能禁锢空间。 因此无法抵御“玉碎”无法躲避,不可阻拦的特性。 轰! 此方天地瞬间沸腾,五行之力紊乱,空间剧烈震荡,濒临崩溃。 城头的守军纷纷低头匍匐,借助城墙抵挡肆虐的灵力乱流,远处的云州军则陷入混乱,人仰马翻,阵型不稳。 好在他们虽然没有城墙作为掩护,但距离够远,不然就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呼,呼.........” 许七安拄着剑,大口喘息。 前方半空中,伽罗树菩萨寂然而立,不动明王法相毫发无损,但金刚法相胸膛遍布裂痕,镇国剑独有的特性,让他无法短时间内修补金刚法相。 裂痕持续扩大,金刚法相一寸寸崩解,化作碎光消散。 “咔擦......” 许七安胸口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玉碎把力量返还给他了。 二品武夫强大的自愈力修补着伤口,眨眼间便恢复如初,除了力量耗损,导致体力下滑,没有任何后遗症。 “吼!” 浔州城头,数千名守军齐齐狂吼。 强大的自信在每一位守军心里滋生,场中拄剑而立的青衣身影,便如不可撼动的镇国之柱。 至此,监正陨落,青州失守的阴云,彻底在众守军心里烟消云散。 他们重燃了胜利的信念。 蛊族要是有如此强大的领袖,整个南疆都是他们的.........城头,一部分蛊族战士看到崇敬的望着那道背影,没来由的嫉妒起周围的大奉士卒。 由于蛊神力量有限,且无法直接吸收,蛊族高手也无法像蛊兽一样,直接容纳蛊神之力,这大大遏制了超凡的诞生。 蛊族几乎很少有二品强者,一品更是没有希望。 三品的首领虽能稳步诞生,却时常死于极渊里爬出来的超凡蛊兽。 像许七安这样的人物,蛊族历史上并不多见。 相比起气势如虹的浔州守军,远处的云州军陷入沉默。 姬玄怔怔的望着许七安,脑海里反复闪过一个念头: 无法匹敌! 他因为这个不争的事实,心里涌起滔天的妒火和愤怒。 “我九死一生才晋升三品,费尽心机,借助战乱凝成血丹,将修为推到三品中期,再想精进,血丹效果已然不大..........即使做到了这一步,依旧无法追赶他的脚步,凭什么,凭什么!?” 愤怒和嫉妒险些摧毁他的理智。 此战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距离许七安很近,姓许的体内有封魔钉,修为无法寸进,而自己一路晋升,此消彼长之下,曾经可望不可及的敌人,早已没有了优势。 直到现在,见到了那让人战栗的一剑,斩破金刚法相的一剑。 姬玄再次体会到了无力感,雍州城外的那种无力感。 场内唯一没有被情绪左右的是许平峰,他脚下的圆阵,毫无征兆的扩散。 在许七安、洛玉衡和寇阳州消耗剧烈,双方将士回味刚才战斗之际,与青铜法器配套的阵法,迅速扩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双方超凡强者笼罩在内。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青铜圆盘表层浮现清光构建的传送阵,下一刻,传送阵吞噬了圆盘,把它送到数十里外得高空。 孙玄机嗤笑一声。 许七安缓缓勾起嘴角: “许平峰,想复刻对付监正的手法对付我们? “你的智慧让人失望。” 监正再怎么强大,也是孤身一人,手段有限。 而他们里,有武夫,有道门,有术士,有儒家,还有准三品的七绝蛊。 手段之花里胡哨,岂是区区监正能比? 即使他们任何一人都会被监正吊打,但数量是可以弥补质量的,各大体系各有特点,彼此配合,绝对比一个监正要难对付。 许平峰看着长子嘲笑的目光,嘴角终于抽动了一下。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二十章 了结因果,净化罪孽(6000) 许平峰没有多看长子,脚下清光闪烁,带着他向高空传送。 初代监正留下的法器是重中之重,它不但能自成天地,屏蔽众生之力,同时具备不可占卜,不可窥探的权柄。 正因为这个权柄,才瞒过了监正老师对未来窥探,让他看到“错误”的画面,以为当初那一战,胜利的是他。 能对付天命师的,只有天命师。 现在,监正已经被封印,但许七安继承了众生之力,且“不可占卜、不可窥探”的权柄,对付其他体系的高手同样有效,比如——巫师! 比如,天蛊! 许七安见状,双腿一屈,在地面“轰”的坍塌里,以超音速窜向高空,欲争夺青铜圆盘。 身后的一众超凡中,羽衣翻飞的洛玉衡念头最纯粹,条件反射般的追上去,不让许七安脱离自己能照拂的范围之外。 然后是姬玄、孙玄机、寇阳州、伽罗树和赵守。 他们彼此防备着对方的超凡高手不讲武德,对付各自的军队。 等在场的超凡相继离开,戚广伯望向浔州城头,深吸一口气,高声道: “擂鼓!攻城!” 云州军这段时间也没闲着,笼络了不少江湖人士,其中不乏雄踞一方的江湖大势力。 毕竟之前云州军的优势那么大,愿意投靠的江湖势力、游侠,不在少数。。 甚至有一些通缉犯,主动跑青州来投靠,渴望捞取功勋,从四处躲避的通缉犯,成为手握实权的人物。 鼓声中,云州军整齐划一的方阵缓缓推进,大盾在前,火炮、车弩在后,接着是抬着各种攻城器械的步兵,骑兵压阵。 咚咚咚! 浔州城头,鼓声打作。 杨砚等四品早已攀上城头,各自镇守一段城墙。 大概很少有这样一座城墙,拥有如此多的四品高手镇守。 有了许七安方才振奋人心的一刀,再有这些四品高手加入,城头守军望着密密麻麻而来的云州军,非但不紧张恐惧,反而摩拳擦掌,充满战意。 许银锣一剑斩出大奉风采,我们又岂会贪生怕死? ............ 高空中,许七安穿透云海,看见了正在收取青铜圆盘的许平峰。 御风状态下,武夫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能传送的术士。 无法使用阴影跳跃拉近距离...........他随意一扫,看见许平峰的影子被扭曲到极远处的云层上。 脚底气机“轰”的一炸,宛如高性能推进器,快速再快一分,同时,他把身体的掌控权交给了神殊大师。 “回头是岸!” 许七安口中吐出神殊的声音。 许平峰身躯一僵,半转过身来,但旋即硬生生的扼制住转身的冲动。 这个时候,许七安已经从不远处的阴影里抽出身形,他没有攻击随时能传送的许平峰,而是扑向了青铜圆盘,试图夺取它。 就在许七安即将触摸到青铜圆盘时,他和圆盘之间,出现一道圆阵! 传送术! 如果被传送术笼罩,他也许会被送到远离战场的某处。 这会给许平峰和伽罗树制造绝佳的反扑机会,专心对付寇阳州和洛玉衡等超凡。 “叮!” 剑光呼啸而来,激撞在许七安腰部,对于化劲武夫来说,这样的力量足够利用,在毫厘之间退出传送术的范围。 许七安借助飞剑的力量,让自己朝一侧翻飞,洛玉衡的铁剑代替了许七安,承受被传送的命运。 许平峰如愿以偿的收取青铜圆盘,让它化作巴掌大小,收入怀中。 这时,他看见翻飞中的长子,握住镇国剑的剑柄,做出拔剑状。 下一刻,黄澄澄的剑光一闪而逝。 许平峰瞳孔微缩,知道这是许七安的“意”,无法阻拦,无法躲避,因为这是他赌上命的一刀,伤害会同步反馈到自身。 二品术士的体魄,做不到无视超凡武夫斩出的蓄力一击。 当是时,许平峰身后浮现“不动明王”法相,凝固了这方空间。 黄澄澄的剑光在许平峰三尺处现形,继而缓缓熄灭,连爆炸都做不到。 伽罗树菩萨的身影,于许平峰身后浮现。 接着,姬玄御风而来,与许平峰和伽罗树站在一起。 另一边,寇阳州、孙玄机、赵守相继冲上云海。 伽罗树菩萨即使暂时无法施展金刚法相,但本身也相当于弱化版的一品武夫,再有不动明王加持,所有人一起上,估计也只能落得刮痧的下场..........许七安扫过己方超凡,继而看向许平峰三人,心里快速分析、权衡。 没准伽罗树菩萨还会舒服的喊一声: 许师傅,不要刮了! 所以对付伽罗树,只能牵制,不用想着打垮他,监正都做不到的事,我们也不行。而且这场战斗本身就是拖延时间,让阿苏罗斩杀坐镇青州的黑莲.........许七安迅速做出决定,采用田忌赛马的对策。 他传音给众人: “院长,你与我一起缠住伽罗树;寇前辈去斩姬玄;孙师兄和国师对付许平峰。” 寇阳州好歹是二品,能压着姬玄打,甚至杀了他。 而洛玉衡和孙玄机对付不以高爆发著称的二品术士,既能有效牵制,也不至于让国师耗损太大,导致体内业火失衡。 至于他和院长牵制伽罗树,虽然伽罗树没了金刚法相,但好歹也是一品,一般情况来说,即使两名二品武夫都无法对抗他。 但儒家不一样,儒家是最强辅助,且有亚圣儒冠的力量加持,完全可以一试。 赵守等人略一思量,认同了许七安的安排。 “寇前辈,借你一件神兵。” 许七安胸口微光闪烁,太平刀破“镜”而出,不情不愿的把自己送到老匹夫手里。 寇阳州接过太平刀,刀气绽破云海,他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这把神兵如此犀利,欣喜的赞道: “好刀!” 虽然武夫号称肉身便是最强兵器,但也看手里的是什么。 只论坚固程度,二品境的武夫肉身已经堪比大部分绝世神兵,但法宝的特性,是武夫肉身不具备的。 比如镇国剑能让伤口无法自愈的剑气灼烧。 太平刀目前还无法与镇国剑相比,不过,在龙气中滋养多日,它能增幅寇阳州的刀意,让老匹夫的攻击力更上一层。 另一边,伽罗树沉吟道: “许七安的实力有些不对劲。” 太强了,出乎意料的强。 许平峰默然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你感应一下,他体内的封魔钉还在不在。” 伽罗树菩萨双眼各自浮现一个金色“卍”字,审视着许七安片刻,本就严肃的脸庞,变的愈发凝重: “他体内没有封魔钉!” 如果对方身体里还有封魔钉,他的秘法会照见,但是没有。 许平峰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他晋升二品了,谁替他拔的封魔钉。” 伽罗树菩萨垂眉片刻,眉毛微动,一字一句道: “阿苏罗..........” 佛门中,能拔除封魔钉的人物,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 结合南疆战事失利,很容易就能推导出问题出在谁身上。 但伽罗树菩萨没明白阿苏罗是如何避开佛法问心的。 许平峰眉头深深皱起。 阿苏罗与许七安结盟了?如此一来,佛门肯定没有这位修罗王幼子的容身之所,可他既已归入大奉阵营,为何此时不现身? 他在干嘛? 还有什么目的? 电光火石间,这位当世超一流的棋手便已猜到许七安的真实目的。 “黑莲,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黑莲。” 许平峰沉声道: “伽罗树,护住云州大军,我回一趟青州。” 说话间,脚下传送阵亮起。 “此地禁止传送!” 赵守弹动亚圣儒冠,施展儒家言出法随之力,修改了此方天地规则。 他没有直接把“伤害”作用在敌人身上,也没有把牛皮吹的太大,只是限制了传送,甚至没有限制其他阵法。 这样做的好处是,言出法随的力量维持时间会很长。 没有了传送术,术士就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机动性,无法脱离战场了。 “赵守!”许平峰第一次露出无比震怒之色,沉沉低吼一声: “他日入主中原,我必断你儒家传承!” 赵守面带微笑: “诚彼娘之悦尔。” ........... 提刑按察使司。 察觉到敌人来犯,地宗的莲花道士们纷纷破屋而出,但旋即被阿苏罗滔天的气焰压了回去。 “佛门要与我地宗为敌?” 黑莲站在莲台上,愤怒的质问。 阿苏罗毫不废话,右拳亮起绚丽光芒,握住了“杀贼果位”的力量,隔空一拳轰出。 这时,提刑按察使司各处庭院中,提前布置好的阵法逐一亮起。 此处是地宗新的据点,许平峰当然不会没有布置,早已在衙门中设下大阵。 西边冲起锐利的金灵,南边火光冲天,北边是沉沉翻涌的水灵,东边则草木滋生,藤蔓宛如触手般涌动,阵中位置,土灵之力喷涌。 黑莲当即现出“地风水火”四大法相,将大阵凝聚而来的力量摄入法相中。 四尊法相瞬间回到黑莲体内,他的拳头上凝出五色轮转的光团。 “轰!” 两股力量碰撞产生震耳欲聋的爆炸,将周围的建筑摧枯拉朽般的拔起。 平分秋色。 “哼!” 黑莲赤红的眸子扫过阿苏罗和金莲,冷笑道: “此阵以青州气运为盘,凝练五行,身在阵中,本尊如虎添翼,猜猜阵眼在哪儿?” 阵眼就是他。 只要他不离阵,此阵便不会破。 而只要坚持足够成的时间,许平峰和伽罗树迟早会察觉到了情况有变,赶回来支援。 “金莲,你以为我把地宗总坛迁移到青州,只是因为害怕你的报复?不,我是要占据主场优势。虽然不知道这个佛门罗汉为何会助你,但你也未免太小觑我们了。” 构建一阵惊世大阵,是他和许平峰的交易之一,也是他放心坐镇青州的底气。 金莲道长“哦”了一声,神情自若,笑道: “术士的阵法我是没办法破解,但这根植于地,借助地脉的阵法.........嗯,你是不是忘了地书?” 阵法分两种,一种是以术士自身为根基,念头一动,阵法自生。 另一种是固化的阵法,以山川地脉为基本盘,摆下大阵。 前者无法破解,除非杀了那位术士。但后者,恰好被地书克制。 金莲道长摸出第九号地书碎片,朝着镜面吐出一口功德之力,而后抛向天空。 地书呼呼急转,荡漾起绚丽的光晕。 提刑按察使司内,几道流光飞来,与这块地书碎片会合。 七块玉石小镜聚合,形体迅速“熔化”,变成一块块不规则的玉质碎片,就像破碎的瓷器。 这些碎片彼此契合,形成一块缺了一角的方形玉盘。 在金莲道长的操纵下,方形玉盘缓缓沉入地底。 下一刻,提刑按察使司内的阵法崩解,四方五行之力溃散。 阿苏罗耳廓一动,侧头看着地书碎片消失之处,微微皱眉。 身为地书碎片的主人,刚才那一瞬间,他听见了低沉的呓语。 黑莲道长又惊又怒,咆哮道: “你敢让地书聚合?你怎么敢?!” 他语气极为愤怒和惊恐,似乎地书聚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地书聚合会发生什么.........这个念头在阿苏罗脑海里闪过,他没有多想,脑后绚丽光轮隐藏,火环炸开,化作金色流光射向黑莲。 黑莲流淌着漆黑黏稠液体的身躯,骤然虚化,取而代之的涌动的气流。 他化作一阵风,避开阿苏罗的扑击。 同时,留在远处的一滩黏稠液体,宛如喷泉一般,吞噬了阿苏罗的身影。 “回头是岸!” 喷泉中,传来阿苏罗镇定的声音。 黑莲飞遁的势态出现停滞,不由自主的转过身。 见无法逃脱,黑莲当机立断,收起风法相,让身躯坍塌成黏稠的、汹涌的黑色海洋,吞没周围的一切,腐化周围的一切。 提刑按察使司内,普通吏员、守卫纷纷异变,目光失去理智。 他们有的难以扼制内心杀戮的欲望,见人就砍;有的满脑子只想着发泄淫yu,见人就扑,不分男女;有的贪婪掠夺着衙门里的财物,要据为己有。 正在屠戮地宗妖道的四个天地会成员,仓惶御风而起,避开洪水般奔涌的堕落之力。 这股庞大的堕落之力已经超出了道门金丹能净化的极限,至少四品境的他们,无法规避。 反观地宗妖道们,如鱼得水,实力大增。 阿苏罗盘腿而坐,黏稠液体被淡金色的光晕挡住。 坐禅! 金莲道长浮空而起,化身骄阳,绽放出色彩斑斓的功德之力。 嗤嗤....... 黏稠污浊的液体腾起阵阵黑烟,覆盖住阿苏罗的黏稠液体,迅速瓦解,消退。 阿苏罗俯身,双掌探入翻涌的黏稠液体中,脑后绚丽光轮猛的一炸。 杀贼! 惨叫声在提刑按察使司各处响起,黏稠液体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化作人形,一具不停融化、崩解,几乎难以维持的人形。 杀贼果位唯一的特性便是“不死不休”,这和镇国剑的力量大同小异。 阿苏罗身形一闪而逝,复一闪而现,已至黑莲身前。 拧腰,扬臂,拳出如雷。 轰! 黑莲身躯炸开,黏稠液体宛如泥浆,朝着四面八方炸开。 这时候,堕落之体随时会崩解的特点,反而成为他避免被武夫连死的依仗。 雨珠般的液体飞速逃离,于远处汇聚成扭曲融化的人形,黑莲没有任何犹豫,以风相操纵气流,试图逃出青州城。 “回头是岸!” 阿苏罗双手合十,再次以“戒律”阻拦黑莲逃离。 那扭曲的人形猛的停滞,旋即坍塌成气流,消散无踪。 这是风法相裹挟部分堕落之力伪装成的黑莲,而他的本体.......... 一团漆黑液体射向空中的金莲,骤然张开,宛如幕布,将金莲道长包裹其中。 黑莲真正的目标是金莲道长。 “等我消化金莲,补完自身,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黑莲狂笑道。 短暂的交手后,他便知这位佛门罗汉不可匹敌。 眼前这个敌人,既是三品金刚,又是二品罗汉。 即使单打独斗,他也很难赢。 按理说,再加上一位掌握功德之力的三品阳神,黑莲更加不可能战胜。 但金莲不同,两人本是一体,而黑莲是二品,金莲是三品。 这就让金莲道长变成了纯粹的补品。 突然,空中的黑莲尖叫道: “假的?不,不可能..........” 嗤嗤........功德之力从幕布内射出,阵阵青烟腾起。 黑莲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被功德之力灼伤,受了重创。 阿苏罗脸色如常,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状况,他屈膝弹起,将脑后绚丽光轮握在掌心。 第三击! 轰!拳头打穿了“幕布”,黑莲惨叫声里,分崩瓦解,黑色泥浆朝四面八方溅射。 这时,一道七彩斑斓的流光冲入提刑按察使司,将漫天溅射的黑色泥浆包裹。 彩光化作金莲道长,与阿苏罗相视一笑。 这才是真正的金莲道长,刚才那一个,是应供果位制造出的假货。 阿苏罗悄悄逃离阿兰陀时,便知此行再无法返回,于是顺手牵羊,薅走佛门的一枚舍利子——应供果位。 当日地书聊天群讨论,成员们根据己方的种种底牌、敌人的情况,制定出以最短时间解决黑莲的计划。 这个计划有三个核心条件: 一,一具以假乱真的分身。 其核心就是金莲道长这个诱饵。 应供果位是二品罗汉果位,其具现出的金莲道长实力低于二品,恰好附和初入三品的水准。 完美。 二,黑莲会铤而走险,借机补全自身。 堕入魔道的黑莲,本性是贪婪残暴的,怕死和谨慎可不是人性中的恶。 当他陷入险境,却有一线机会逆转局面时,会作何选择,答案不言而喻。 三,阿苏罗对局面的把控力。 他得营造出黑莲既无法逃走,但又不至于绝望的局面,迫使他选择铤而走险,吞噬金莲。 当黑莲选择吞噬假金莲时,他注定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假金莲的功德之力重创,加速灭亡。 计划看起来简单,其实包含了对敌人心理的把控,对己方实力的评估,以及合理利用底牌的智慧。 当然,以许七安楚元缜怀庆,还有阿苏罗和金莲道长的智慧,这样的计划其实挺简单的。 毕竟这些人里,不是破案小天才就是状元郎,还有一代女帝,隐忍数百年的二五仔,以及深不可测的老银币。 “卑鄙,卑鄙无耻........” 金莲道长肉身不断扭曲,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但冲击的力道越来越弱,最后归于虚无。 此时的黑莲,已无法和全盛状态的金莲道长抗衡。 “大功告成!” 金莲道长叹息般的吐出一口气。 即使是他这个位格的强者,此刻也被欣喜和激动填满。 他忍辱负重,培养天地会成员,谋划多年,今日得偿所愿。 终于把自己干掉了。 之后,只要以功德之力炼化黑莲,他就能恢复修为。 金莲道长御风而起,俯瞰提刑按察使司,看见浑身浴血宛如杀神的恒远,御剑飞行,呼啸如风的卧龙雏凤和楚元缜。 也看见了失去战斗意志,朝着衙门外仓惶逃窜得地宗妖道。 “唉!” 金莲道长体内激射出一道道彩光,洞穿一位位莲花道士,净化了他们的生命和过往的罪孽。 “道长,地书碎片有器灵?黑莲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阿苏罗问道。 “啊?你说什么?” 金莲道长一脸茫然。 阿苏罗幽幽道: “你若不坦白,我就联合许七安,还有其他成员,把你逐出天地会。” 啊这.........金莲道长忽然觉得,群里有太多不可控的高手,也不是见好事。 他想了想,道: “这件事,我会在天地会里详细说明。现在先离开这里,去浔州助阵许七安。”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捷 “断儒家传承?许平峰,老子现在就灭了你!” 许七安拇指一弹,镇国剑铿锵作响,他旋即坍塌所有气机,收敛全部情绪,玉碎蓄势待发。 “锵!” 镇国剑斩出,黄澄澄的剑光一闪而逝。 以许七安现在的体力,能多次超负荷斩出玉碎,不用担心斩出一刀后,体力耗尽。 这是二品武夫附带的强大恢复力。 下一刻,黄澄澄的剑光出现在姬玄胸口,朝许平峰拔剑是障眼法,他真正的目标是姬玄。 柿子挑软的捏! 与此同时,孙玄机抬脚一踏,让一座座圆阵将姬玄笼罩,它们中有电弧闪烁的雷系阵法,有火焰熊熊的烈焰阵,有白光烈面如割的金灵阵........... 寇阳州的身影鬼魅般的出现姬玄身后,太平刀朝着他脖颈斩下。 赵守朗声道: “此刀威力倍增!” 太平刀爆发出炽烈的光。。 杀局! 姬玄一个三品武夫,在瞬间遭遇了大奉超凡的针对。 他对危机的预感完全没有生效,直到许七安的刀意斩中胸口,才惊觉玉碎是针对自己的。 武者的危机预感到当然无效,因为许七安以天蛊的移星换斗,屏蔽了这一刀的气息。 姬玄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坦然接受了命运,而不远处的伽罗树和许平峰,身形同时消失,并出现在姬玄周围。 伽罗树冷静的双手结印,他身后的不动明王法相同步结印。 空间褶皱瞬间抚平,一丝一缕的风都没有。 斩中姬玄胸口的剑光还没爆开,便被强行掐灭,孙玄机的各大阵法凝固不懂,宛如水墨画。 姬玄身后,试图斩首的寇阳州像是中了定身术。 一招法术便破解了众超凡的攻击,这就是一品菩萨的实力。 纵使损失一具金刚法相,伽罗树依旧在一品之列。 以“不动明王”法相化解攻势后,伽罗树转身掠向老匹夫,比女子腰肢还要粗壮的胳膊抡起,重重砸想寇阳州。 这个过程中,一座座清光构成的圆阵在寇阳州左右两侧浮现,延伸出一道道清光凝聚的锁链,捆住寇阳州的双手双脚。 这一拳打中,寇阳州肉身绝对会被生生打爆。 二品武夫的肉身,显然不可能抗住一品菩萨的攻击。 许平峰和伽罗树配合默契,瞬间让局面反转。 眼下救寇阳州最好的办法,是以传送书带他离开。 他们想逼我修改规则,解除“此地禁止传送”的限制...........赵守心里一动,瞬间明白许平峰和伽罗树的想法。 一瞬间,赵守便有了应对之法,没有时间让他和许七安等人传音,他选择相信同伴。 赵守跨前一步,以指代笔,在空中画下一道道阵纹。 两座一模一样的阵法出现,于伽罗树菩萨身后浮现,延伸出四条清光锁链,缠绕住他出拳的右臂。 这是儒家五品,儒生境的能力。 可以把敌人的法术“学”过来,并记录于纸张,虽弱于原版,但也不会差太多。 到了赵守这个境界,则不需要依赖于纸张,念头一动,就能白嫖........不,就能学习。 清光锁链缠住伽罗树的同时,太平刀自行脱离了寇阳州的握持,嗤嗤连声,割破他的袍子,刀尖顶着破袍甩到寇阳州头顶。 这让袍子罩下的影子,落在了寇阳州身上。 阴影瞬间膨胀,化作许七安的样子,挡在寇阳州面前,他两袖陡然鼓舞,双手在小腹合握,一道道众生之力在掌间凝成朝内坍缩的圆球。 砰砰砰砰! 缠绕在伽罗树右臂的锁链,逐一崩断,无法束缚住膂力恐怖的一品菩萨,但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为寇阳州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为许七安争取到了支援的时间。 许七安双臂肌肉膨胀,力蛊·狂暴! 他奋力将众生之力坍缩成的圆球推了出去,迎向伽罗树的铁拳。 叮叮叮叮! 刀意爆发,老匹夫也斩断了禁锢自身的锁链,双手贴在许七安背后,气机霍然喷涌。 轰! 像是一枚当量庞大的导弹爆炸,涟漪状的气波扩散,把层层叠叠的云海,炸出一道直径数百丈的真空地带。 许平峰、姬玄、赵守、孙玄机、洛玉衡五位超凡齐齐飞退。 双方奇招迭出的第一回合,堪称神仙打架。 姬玄和寇阳州都在身亡的边缘走了一遭。 “限制此地的传送,不让我们离开,是为了给青州的同党争取时间?” 后背冷汗淋漓的姬玄,弹了弹佩刀,哂笑道: “最多一刻钟,伽罗树菩萨的金刚神功便能恢复,到时候看你们怎么死。许七安,你以为超凡强者的人数,能弥补品级的差距?可笑!” 他说的是事实,许七安在浔州城外斩出的那一剑,固然惊天动力,但怎么也比不上儒圣英魂递出的一刀。 继续拖下去,等伽罗树菩萨的金刚法相恢复,大奉的这些超凡里,至少也要死几个。 这一次,他和国师不会为了试探底牌冷眼旁观了。 不会给许七安蓄力斩出那一剑。 ........... 青州城外。 阿苏罗看向红光满面的金莲道长: “道长不与我去一趟浔州助阵?” 金莲道长摇头: “贫道先炼化了黑莲,恢复修为。浔州那边,你去帮忙便是。白帝尚曾出现,许是不在九州。但它既与许平峰结盟,那就不会袖手旁观。 “为今之计,只要先让贫道恢复修为,以二品的数量来弥补战力不足了。” 等他补完自身,重返二品,大奉阵营便有四位二品强者。 白帝这位神魔后裔必然会重返九州,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生死局。 阿苏罗颔首,继而看向金莲身后的楚元缜四人,道: “你们呢?” 李妙真毫不犹豫: “当然是去浔州。” 楚元缜三人跟着点头。 来都来了,当然不能错过杀敌的机会。 阿苏罗微微点头: “我先赶去支援。” 轰的一声,他弹身而起,宛如炮弹冲入天际,转瞬间便化作黑点,继而消失在云海中。 ........... 许七安面无表情道: “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姬玄冷笑道: “同样的话,我也还给你.........” 话音方落,轰隆隆的音爆声传来,云层绽破,一道人影宛如流星,凶猛的撞向姬玄。 什么人?!姬玄脸色微变。 他来不及思考,手中长刀往前一递,灼热的气机扭曲空气。 咔擦! 灌注了超凡武夫气机的兵刃当场炸成碎片,姬玄只觉一股霸道无匹的力量顺着刀柄穿入手腕,虎口率先裂开,接着持刀的右臂炸断。 那道身影像是霸道的攻城车,直接把姬玄撞飞。 火环猛的一炸,阿苏罗抓住姬玄的脚踝,把他拉拽回来,准备一套带走这位三品武夫。 姬玄没有被抓的左脚,狠狠踢在阿苏罗侧脸,感觉就像踢到了绝世神兵。 咔擦! 阿苏罗用力捏碎他的脚踝,而后果断暴退。 嗡........空间一震,褶皱抹平,一丝一毫的风都漏不进来。 幸好阿苏罗退的快,不然他会遭遇寇阳州之前的险境。 “来了啊!” 许七安咧嘴,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 阿苏罗“嗯”了一声,脚踏虚空,缓步走到大奉超凡阵营。 洛玉衡等人也松了口气。 很显然,青州的行动顺利完成了。 另一边,姬玄被捏碎的脚踝骨骼再生,但依旧有鲜血不停的渗出,似乎有股可怕的力量不断侵蚀伤口,阻拦痊愈。 如果没有伽罗树菩萨相助,十招之内,我会被他杀死..........姬玄心里凛然。 同时,他也意识到阿苏罗的出现,意味着黑莲已经殒落。 云州少了一位二品超凡。 许平峰早已料到黑莲必死,以他的心机、性格,此时并没有情绪外泄,只是脸色沉了几分。 “许平峰,你不是事事料敌先机?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啊。” 许七安却没有打算放过他,连忙趁机嘲讽: “什么狗屁国师,呸!” “阿苏罗!”伽罗树沉声道: “你敢背叛本座,背叛佛门!” 阿苏罗哂笑道: “怎么,真当我把命卖给佛门了?灭族之恨,杀父之仇,我要逐一和佛门清算。” “你是如何背弃佛门的?” “你猜!”阿苏罗笑道。 伽罗树菩萨深深的望他一眼,深吸一口气: “好,本座今日就清理门户!” 九尺高的身形再次膨胀,气血贯穿霄汉,整片空间都在震动。 “尽管来!” 阿苏罗、许七安、寇阳州同时扑向伽罗树,画面仿佛定格! ............ 浔州。 遍布弹坑,沾满鲜血和焦痕的城头上,许二郎听见了云州军撤退的号角声。 大批大批的敌军仓惶撤退,留下满地的尸体。 城头火炮声不断,给予撤退的敌军痛击。 许二郎收回目光,看着铺满城头的敌军和守军尸体,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应该是许宁宴他们打完了。” 楚元缜走到他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许二郎。 许二郎沉吟一下,道: “目前来看,是大哥赢了?” 李灵素不知道在两人身边,嘿道: “难说,也许是平手。云州军一方,还有一位一品没有参战,大奉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许二郎看他一眼,与李灵素不太熟,只知道是大哥的跟班。 也是罕见的,能与他在外貌上一较高下的“美人”。 渐渐的,火炮声停息,敌军已经跑出了射程之外。 城头守军不再开炮,他们手握着兵器,大声欢呼起来。 在守军的认识里,这一战是他们赢了。 敌军集结数万大军,兵临城下,超凡强者齐出,气势汹汹的攻城。 如今丢盔弃甲而去,显然是另一个战场上,许银锣打了胜战。 青州失守以来,首次大捷,浔州这一战,注定传遍雍州。 许二郎听着守军们的欢呼,有些欣慰: “此战传回京城,那些心里不服气得人,也该认命了。怀庆陛下登基,是大势所趋。” 相反,如果浔州失守,怀庆登基就会成为某些认攻讦的借口,成为百姓以及天下人质疑、非议的对象。 ........ ps:《打更人》有声书,在喜马拉雅可以听了,制作很精良,阵容也很强大。我昨儿亲自听了几个小时,确实好,特别是还原原著这一块,做的很到位。划重点:还原!!! s://.c/read/10873/23792399.html .c。m.c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李灵素:这位猿兄.........(6600) 面对气势汹汹扑来的三人,伽罗树菩萨双手结印,抚平空间褶皱,于身前凝聚出空间牢笼,挡在三名二品武夫面前。 寇阳州陀螺般的旋转起来,宛如电钻,刀意爆发,把空间牢笼钻出一个缺口。 阿苏罗脑后火环炸开,腰背肌肉快快凸起,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力,推动着拳头轰在寇阳州钻出的缺口上。 空间牢笼轰然破碎。 许七安弹身而出,青袍烈烈鼓舞,手里的太平刀和镇国剑交叉斩出。 过程中,一道道众生之力加持于刀锋。 叮!太平刀和镇国剑在伽罗树胸口暴出刺目的火星,留下两道交叉的白痕。 真鸡儿硬..........许七安心里骂了一声。 下一刻,伽罗树菩萨的拳头打穿许七安的胸膛,淡金色的鲜血朝后喷涌。 大成的金刚体魄,再加上神殊和尚的修罗血脉,仍然没法挡住一品菩萨的拳头,因为这是走武僧路线的一品。。 许七安丢开刀剑,反手抱住伽罗树的右臂,咧嘴笑了一声。 嘭! 伽罗树的胸口凹陷进去,这是他首次受伤。 玉碎! 许七安把伽罗树给予他的伤害,尽数返还。 寇阳州握住太平刀,整个人化作犀利的刀光,撞向伽罗树胸口,二品武夫的刀意撕裂空间,携带着斩破一切的意志。 砰.........伽罗树单臂抡起许七安,把他重重砸在寇阳州身上,就像两颗陨石撞在一起,气波轰的一震,两人双双震飞。 噔噔噔! 阿苏罗脚踏虚空,见缝插针般的抓住了这个机会,脑后火环收敛,绚丽光轮浮现。 他伸手往脑后抓起光轮,拳头顿时亮起绚丽之光。 当! 杀贼果位之力尽数倾斜在伽罗树菩萨胸口。 阿苏罗的拳头成功贯穿伽罗树的胸膛,给许七安报了仇。 终于破防了.........寇阳州和许七安几乎喜极而泣,从浔州城外打到现在,终于,终于把这块茅坑里的臭石头打破防了。 “不动明王”法相的特点是“不动”二字。 不动的伽罗树,连监正都拿他没辙,可一旦他动起来,便失去了“不动明王”的加持。 而没有了金刚法相的伽罗树,肉身防御是正常的一品。 许七安以伤换伤的玉碎,以及阿苏罗这位二品境堪称无敌的暴力输出,成功打破伽罗树的防御。 见到阿苏罗的拳头贯穿伽罗树胸膛,姬玄和许平峰眉头同时一跳。 这位佛门战力最强的菩萨,自入中原以来,第一次受伤。 这仿佛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伽罗树眼中怒火一闪,蒲扇般的大手捏住阿苏罗的脑袋,把他拎起。 此时的他就仿佛筋肉人,一根根虬结的肌肉纹起。 “咔擦!” 阿苏罗头骨碎裂的声音传来,淡金色的鲜血从伽罗树指缝间流淌。 嘭嘭,嘭嘭........鼓声突兀响起,一声又一声,急如骤雨。 阿苏罗暗金色的身躯染上一层漆黑,仿佛有墨汁浇在身上。 他释放了修罗族血脉之力。 头盖骨的碎裂声不再响起。 这时,许七安拖出道道残影,鬼魅般的游走到伽罗树身后,他与伽罗树背对背,右手反握镇国剑,朝身后捅去。 镇国剑刺入伽罗树的胸膛,镇国剑的特性和杀贼果位的特性同时爆发,灼烧伤口。 伽罗树菩萨眼里闪过痛苦之色,五百年来,这是他第二次品尝到疼痛,上一次是被监正以儒圣刻刀打穿脑袋。 砰! 还没等许七安抽剑后退,伽罗树一个后踢腿把这个敢伤他的后起之秀踹飞,紧接着,他抡起阿苏罗,用力砸向倒飞的许七安。 两具漆黑的身形撞在一起,许七安和阿苏罗闷哼一声,脑海里闪过同一个念头: 这家伙好硬! 轰轰轰.........伽罗树脚底气机喷涌,每一脚都仿佛踏在地面,发出轰隆声。 他很快追上倒飞的许七安和阿苏罗,化劲之力爆发,拳脚肘膝皆为武器,打的两人骨断筋折,淡金色的血液如雨般洒落。 过程中,寇阳州屡次试图援助,但都被伽罗树一拳或一掌打飞。 咔擦咔擦! 攻势正猛的伽罗树,身形一滞,体内传来骨骼碎裂声。 许七安以玉碎,强行打断伽罗树的连招。 噗~霸道无匹的刀意穿透伽罗树未能愈合的胸膛,对于寇阳州这样的二品武夫来说,伽罗树刚才的凝滞,简直是送到眼前的破绽。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捅穿胸口,伽罗树暴怒了,旋身摆臂,一拳朝后横扫。 老匹夫脑袋缩了一下,接着便听见自己头盖骨掀飞的声音。 另一边,许七安和阿苏罗“拼凑”好折断的胳膊、头骨,把挂出来的肠子放回肚子,在伤势快速治愈中,扑击伽罗树,分担寇阳州的压力。 四人“砰砰砰”的打了起来,时不时就有谁的脑袋飞起,谁的大腿被拧下来,场面血腥又暴力。 伽罗树左一拳许七安,右一拳阿苏罗,脚下还能踩着一个寇阳州,尽显一品高手的本色。 但胸口总是接二连三的被捅,杀贼果位的力量和镇国剑的特性叠加,伤势越来越严重。 许平峰怀里冲出一道清光,呼啸着笼罩在众人头顶,同时,他脚下的圆阵扩大,欲将众人笼罩于内。 他要借机展开青铜圆盘的领域,隔绝此方世界,让许七安无法驾驭众生之力。 众生之力的增幅,让他从一个初入二品的武夫,变成爆发力堪比阿苏罗的巅峰强者,他们两人是对抗伽罗树的主力。 只要把许七安打回原形,就能扭转局面。 赵守屈指弹动儒冠,沉声道: “此地禁止使用阵法!” 扩张的圆阵还没来得及将众人囊括,便被此地规则禁止,无奈消散。 许平峰不怒反喜,嘴角一挑。 突然,原本处在战场边缘的姬玄,不知何时潜伏到了孙玄机附近,在赵守念出此地禁止使用阵法时,他果断暴起,贴近了孙玄机。 无法使用阵法的术士,在一位超凡武夫面前,与待宰的羔羊没多大区别。 孙玄机瞳孔剧烈收缩,他没有武者的危机预感,因此无法提前察觉危险,但现在,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传输危险的信号。 他腰间的锦囊里飞出一件件防御,有青铜钟,有护心镜,有铁盾........但这些法器要么还来不及展开,要么就是刚出现,便被姬玄以武夫的暴力生生撕开。 许平峰真正的目标并不是展开青铜圆盘的领域,有赵守这个大儒压阵,他根本没机会祭出初代的法器。 刚才祭出法器只是幌子,他真正要杀的是孙玄机。 孙玄机和姬玄一样,都是在场最弱的超凡,最容易一击必杀。 只要能杀死孙玄机,这场战斗就不算血本无归。 他断定赵守会限制阵法,而不是限制法器,因为阵法是术士独有,但法器却包含了法宝和绝世神兵。 限制使用法器,相当于斩了许七安一条胳膊。 砰砰砰! 接连三件法器爆开后,姬玄势如破竹,一拳打穿孙玄机的胸膛。 鲜血瞬间染红白衣。 正要直接收割这位三品术士生命的姬玄,忽然看见对方取出了一团漆黑的,散发剧毒气体的蚕丝。 蚕丝迅速缠绕住姬玄,把他和孙玄机捆绑在一起。 幽冥蚕丝! 这是编织招魂幡旗后,多余的蚕丝,被孙玄机炼制成了法器。 它只有两个作用:束缚敌人和剧毒。 幽冥蚕的毒素是能对超凡武夫造成一定伤害的,当然,孙玄机选择使用它,并不是因为毒素,而是它坚韧的特性。 他要借此缠住姬玄。 以姬玄的修为,且没有绝世神兵的辅助,短时间内不可能挣脱幽冥蚕丝。 “咻~” 破空声里,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掠过云海,姬玄的脑袋在剑光中炸开,血肉骨块飞溅。 洛玉衡出了第二剑——御剑术! 失去头颅后,姬玄身躯骤然僵直。 孙玄机趁机解开幽冥蚕丝,朝着赵守方向退去。 他没有试图补刀姬玄,因为术士羸弱的身体,贯穿胸膛是致命伤,不及时救治的话,他比姬玄死的更快。 洛玉衡捏起剑诀,锈迹斑斑的铁剑当空回旋,再次射向姬玄,这一剑,她要以心剑术斩灭姬玄的元神。 许平峰踩着一柄芭蕉扇,就像踩踏滑板一样,轻盈但迅捷的挡住姬玄身前。 他的双手不知何时戴上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悍然抓向洛玉衡的飞剑。 滋滋滋........铁块在砂轮上摩擦的锐响声里,飞剑一点点突进,刺入许平峰胸膛,从背后钻出。 他的手套燃烧,化作尘埃消散,两只手血肉消融,只剩森然白骨。 这并不是单纯的剑伤,还附带洛玉衡无坚不摧的剑气。 对于一位术士来说,这样的伤势即使不致命,那也是折损战力的重创。 但洛玉衡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花容微变,因为她失去了对祖传神剑的掌控。 “不错的兵器,笑纳了!” 许平峰笑道。 他当场炼化了洛玉衡的神剑。 一把没有器灵的神兵,以许平峰的位格,炼化起来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笑纳你狗娘养的,还给我!” 远处,许七安咆哮一声,奋力投掷出太平刀。 洛玉衡循声望去,恰好看见许七安掷出太平刀后,脑袋被伽罗树生生打爆。 面对一品菩萨,还敢分心?许平峰嗤笑一声,正要顺手再把太平刀收走,但赵守抢先一步握住太平刀。 许七安是给院长送刀的。 握住太平刀的赵守,眉心亮起金漆,迅速游走全身。 他白嫖来了许七安的金刚神功。 理论上说,只要赵守品级够高,他甚至能白嫖伽罗树的不动明王法相。 叠加了金刚神功后,赵守握着太平刀,朝许平峰斩出势大力沉的一刀。 当! 许平峰横剑格挡太平刀的直劈,但他的力量怎么比得过此时的赵守,白骨森森的右手瞬间断折,神剑脱手飞出。 这个时候,无头的姬玄终于元神归位,旋身一脚把赵守踢飞。 许平峰见状,吐出一口气。 虽然没有收走洛玉衡的剑,但他保姬玄的目的达到了。 尽管付出了惨重代价。 这时,伽罗树一拳打飞拦截的阿苏罗,冲到了姬玄和许平峰身边,沉声道: “走!” 你的金刚法相快恢复了...........许平峰目光闪烁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反驳,带着姬玄,迅速撤退。 赵守识趣的没有追击,孙玄机身受重创,洛玉衡发挥不出修为,他冒然追上去,今日儒家可能就失去领袖了。 “呼,呼呼........” 阿苏罗和寇阳州微微躬身,大口大口喘息,血水和汗水浸透了他们破烂的衣衫。 “许平峰,明天还是这里,再打一架啊,你这个怂瓜!” 许七安气定神闲的喊道。 许平峰回首,隔着很远,深深望他一眼。 目送三人身影消失,许七安收回目光,望着蔚蓝澄澈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赢了! 打赢许平峰了。 堂堂正正的,面对面的,打赢了许平峰! 这一瞬间,他觉得笼罩在心里的某一道阴影,彻底烟消云散。 许七安快速收敛思绪,掠至孙玄机身边,道: “孙师兄,你怎么样?” 孙玄机胸口的贯穿伤已经愈合,脸色略显苍白,点一下头: “不........” “不用担心?嗯,我知道了。”许七安顿时放心。 想想也对,司天监家大业大,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药肯定不少,只要不是当场去世,孙师兄多半就能靠氪金活过来。 孙玄机张了张嘴,一脸难受,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不追吗?!不追杀他们吗? 孙师兄突然有些想念袁护法。 “给........” 孙玄机有些不高兴的取出一枚瓷瓶,抛给许七安,又指了指阿苏罗和寇阳州。 洛玉衡脸色冷淡的站在一旁。 接过瓷瓶的许七安心里一动,打消投喂的念头,掠向洛玉衡,柔声道: “国师,没受伤。” 洛玉衡微微颔首: “无妨。” 但我还是得先投喂你.........许七安拔开木塞,倾倒出丹丸,道: “多谢国师出手相助。” 洛玉衡这才满意,接过药丸后,俯冲而下,去捡遗落的神剑。 许七安趁机投喂寇阳州和阿苏罗,助他们恢复体力。 阿苏罗望着云海之下,淡淡道: “这个女人能不能渡劫成功,决定了我们的结局是死是活。” 许七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吟道: “那将是一场恶战。” 虽然“斩莲行动”大获成功,大奉将多一位二品强者,可只要白帝重返九州大陆,联手伽罗树和许平峰,一样能横推大奉。 伽罗树的强大有目共睹,这就是一品。 大奉如果一直没有一品强者,很难打赢云州。 距离天劫只差半步的洛玉衡就成了关键性因素。 许平峰当然也能看到这一点,所以,他不可能容忍洛玉衡顺利渡劫。 阿苏罗沉声道: “你有信心吗?” 许七安摇摇头,又点点头: “五五开。” 他没有多做解释,转而看向赵守: “院长,你还要回京城?” 赵守“嗯”一声: “京城需要一位超凡坐镇。”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了你这个挂逼,我们的胜率会直线下滑...........许七安正要说话,忽然看见赵守裂开了。 他的肉身裂开蛛网般的伤痕,血流如注。 “遭反噬了。”赵守叹口气,轻弹儒冠,道: “我的伤全好了。” 亚圣儒冠清光一闪,下一秒,赵守的伤势便恢复。 而亚圣儒冠色泽黯淡,变成一件平平无奇的儒冠。 “我可以利用亚圣儒冠的力量来施展言出法随,反噬由它承受,只要不是太夸张的“诉求”,儒冠都能抗住。”赵守笑着解释。 果然是挂逼啊.........许七安内心感慨。 赵守不知道他的内心戏,说道: “我明白你的顾虑,这件事其实好办,司天监的传送书可以完美解决。 “可以让孙玄机在京城,以及雍州各城刻画传送阵,再制作相应的传送玉符,如此,不管是我支援雍州,还是你们返回京城,都是瞬息之间。” 许七安眼睛一亮。 阿苏罗和寇阳州评价道: “此计甚妙。” 孙玄机点头: “可!” 阿苏罗传音给许七安: “与金莲联手杀黑莲时,遇到一件怪事!地书似乎有器灵。” 他把地书碎片聚合后的异常,告诉了许七安。 这,地书果然有器灵的,我就说嘛,堂堂法宝怎么会没器灵..........许七安传音回复: “以金莲道长的性格,恐怕不会告诉我们真相。” 阿苏罗道: “我想到这个可能了,所以找你商量,他若是隐瞒不说,我们就把他逐出天地会,地书归我们。” “你真阴险!”许七安说完,补充道: “现在不行,得等他帮我打赢云州。” 阿苏罗“呵”了一声: “你真不要脸。” 洛玉衡在一处山坳里寻到了人宗祖传神剑,经过许平峰的炼化,它表面的铁锈已经消失,但品质没变,依旧是绝世神兵。 毕竟绝世神兵已经是法器里的天花板,法宝则需要机缘,非人力所能炼。 她微微松口气,小心的收起神剑。 人宗就这么一把绝世神兵,没了就太可惜了。 没了的话,就把许七安的刀拿过来用..........她心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洛玉衡旋即皱了皱眉,想起刚才不满他没第一时间关系自己,故意板着脸给他脸色看的举动。这些小女儿姿态的举动和念头,竟然会出现在她身上。 ............ 青州,布政使司。 后堂里,服用了丹药的许平峰,望着血肉缓慢生长的双手,沉声道: “黑莲没了,地宗的妖道也被杀光。” 身在青州,他便是主宰,念头一动,便知提刑按察使司的情况。 姬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 伽罗树菩萨淡淡道: “无妨,还有那只神魔后裔,黑莲只是锦上添花,一品强者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我没看错的话,洛玉衡快晋升陆地神仙了。” “不会让她如愿的。”许平峰说着,望向伽罗树,问道: “为何要撤? “你的金刚法相明明已经快恢复了。” 以刚才的形势来看,只要再支撑一段时间,局势就能反转。 但许平峰知道伽罗树菩萨不会无缘无故撤退,必然有原因。 姬玄脑袋已经长好,同样面带困惑的看着伽罗树。 “许七安二品了,踏入了合道境。”伽罗树菩萨扫了两人一眼: “可在刚才的交手里,我没有察觉到他的道是什么。” 闻言,姬玄眉头皱了起来。 许平峰若有所思,沉吟道: “那无视距离,无法躲避的斩击,是他四品时的意。返还伤害,在剑州时他用过一处。这些都是合道前的能力。” 伽罗树脸色凝重的说道: “在刚才的战斗中,寇阳州和阿苏罗体力消耗极大,唯独他,不管我怎么打他,他的气息都不曾下滑。”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 “不,准确的说,他气息下滑到一定程度后,会突然暴涨。如此反复了几次后,他的战力已经触及到二品大圆满。 “如果这个趋势不变,那么在我金刚法相恢复前,他很可能触及一品战力的门槛,那样的话,你们两个必死无疑。” 姬玄悚然道: “这就是他的道?” 许平峰眉头紧锁: “也可能不是全部..........不行,必须找机会探查清楚他在合道境领悟了什么能力。” ........... 夜里,浔州营房。 演武场架起一只只铁锅,浓郁的肉香随着冷风飘散。 铁锅里汤汁翻滚,猪肉、羊肉、马肉,以及动物内脏,随着热汤翻滚。 守军们六人守着一只铁锅,分食着锅里的食物,吃的满嘴流油。 每个人都红光满面,这里面既然食欲得到满足的幸福,也有今日大捷的喜悦。 更多的是,他们终于摆脱了连日来的阴影,重拾了信心。 “我前阵子总抱怨许银锣没有来青州参战,他如果早点来,也许青州就守住了。现在我不抱怨了,许银锣肯定是有原因的嘛。” “许银锣再不来,估计就有人要当逃兵了,现在嘛,大伙儿总算有个盼头。哪天就算死在云州佬手里,也是为了打胜战牺牲,心甘情愿。” “这女人当皇帝怎么了?以后谁再敢说女人当皇帝祸国殃民,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你们说,许银锣现在是几品?白天那一刀可真厉害啊,难怪许银锣能在玉阳关外,一人一刀杀死三十万巫神教大军。” “狗屁,不是一人一刀,是一刀斩杀三十万叛军。你们看看白天那一刀,想来当初在玉阳关,许银锣就是这么干的。” 大头兵们说的唾沫横飞。 浔州,知府大院。 杨恭在院中设宴,款待杨砚等支援浔州的四品高手,其中包括武林盟的门主帮主,以及李灵素几个天地会成员。 李妙真和萧月奴是唯二得女子。 杨恭敬了一杯酒后,突然感慨道: “此情此景,若是能得宁宴一首诗,那便完美了。” 可惜今非昔比,如今怕是没人敢在酒席上说: 听说许银锣素有诗才,不如作诗一首。 甚至邀他同席吃酒,都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一众超凡今晚都没来,或养伤,或回京,或调养气息。 傅菁门听完,侧头看向身边的萧月奴,笑道: “萧楼主,当初他还是六品境时,曹盟主说过让你嫁给他,你没答应,现在后悔了没?” 萧月奴皱了皱眉,“闭嘴!” 她端起酒盏,掀开面纱一角,斯文的抿了一口,眼神有些恍惚。 李灵素是个跳脱的性子,因为是战时,所有没有歌姬舞姬助兴,难免有些无聊。 他就把目光投向了袁护法,这是席上唯一的妖族,混在一群人族里,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那么的醒目。 “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李灵素握着酒盏,笑眯眯的凑过去。 杨恭见状,连忙咳嗽一声,道: “李道友........” 他想提醒一下李灵素,莫要招惹这只猴子。 说时迟那时快,苗有方见机不妙,立刻猛拍桌子打断杨恭,凑过去和李灵素勾肩搭背: “李兄,我来介绍,我来给你们介绍。” ......... PS:错字先更后改。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地会成员:孙师兄,这猴卖吗(6600) 李灵素侧身,仔细的审视着苗有方,然后谨慎的后退一步,道: “你打什么鬼主意?” 苗有方一脸委屈,不忿道: “你这是什么话,袁护法和我是旧相识,我跟着许银锣在南疆混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你我之间也是结伴走江湖的交情,我热心肠的把他引荐给你,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灵素惊讶道: “哎呦,多日不见,都会文绉绉的来几句了嘛,跟着庶吉士混就是不一样。” 经过白天的交流,他知道这段时间苗有方一直充当着许新年的副将兼护卫。 说完,圣子没好气道: “你刚才的样子和许七安那贱人一模一样。” 那我岂不是也能勾搭到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苗有方面不改色,道: “袁护法是南疆妖族的妖,性格淳朴,从不说谎。另外,他还有一项神通。。” 身为市井无赖出身,混迹江湖多年,苗有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 李灵素顿时来了兴趣: “什么神通?” 苗有方神秘莫测道: “这位袁护法能知天下事,任何人的秘密,他都一清二楚。包括你心里最难以启齿的事,他也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听到苗有方的话,青州这一边,饱受“猿猴之苦”的官员、将领,露出了复杂又期待的表情。 苗有方这厮蔫儿坏,他故意这么说,是在引导天宗圣子回忆自己内心最难以启齿的事,从而让袁护法窥探出圣子的内心想法。 这不能说苗有方丧尽天良,只能说毫无人性! 但是,有过前车之鉴的,这些从青州退守过来的将领、官员们,内心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当你在一个坑里栽过跟头,你会想着别人也能栽一下。 期待之余,又有点不满,因为天宗的圣子,修的是太上忘情。 这样的人,道心止水,挖不出什么有趣的事儿。 苗有方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李灵素眼睛一转,笑道: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当初跟着许七安走江湖,两人相处那么久,也算摸清彼此长短, 以他对苗有方的了解,这货肯定是没安好心。 但圣子走南闯北多年, 见多识广, 还真不信世上有这样的人。 见李灵素落入圈套, 苗有方高兴坏了, 迫不及待道: “袁护法, 快,快让他看看你的厉害。” 袁护法微微颔首, 蔚蓝澄澈的眼睛看着李灵素, 道: “苗有方的心告诉我:快, 快把李灵素最羞耻的事说出来, 让他当着大伙的面出糗, 就像当初他和万花楼那个可以当他娘的妇人私会被我们发现并当场戳穿。 “你既不愿意我做你情郎, 那我就做你儿子。老子现在想到这句话,还是觉得好笑, 啊哈哈哈哈..........”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筹光交错的场面, 一下子变的落针可闻。 席上众人默默放下酒杯, 愕然的注视着李灵素和苗有方。 万花楼的妇人.........萧月奴脸色一沉。 苗有方呆住了,一脸的猝不及防, 就好像明明和盟友说好一起对付敌人,结果盟友扭头一剑,把他和敌人串一起了。 他是想看李灵素出糗啊, 没想过自己也变小丑啊。 李灵素端着酒杯的身姿僵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一层层的剥开,从内到外,从身体到灵魂,被在场数十人赤裸裸的注视着。 他堂堂天宗圣子,将来还有什么脸在江湖上混。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圣子脸色涨的通红,继而渐转苍白。 袁护法蔚蓝色的眸子看一眼李灵素, 接着看向苗有方: “姓苗的,同归于尽!” 袁护法大惊失色,关切道: “苗有方,本护法给你个忠告,快逃。” 可恶,你还没有说李灵素这辈子最难以启齿的事是什么呢,哦,也许就是今时今刻..........苗有方酒盏一丢,武者的危机预感在向他传输危险的信号。 催促着他赶紧逃离。 “咻咻”两声,苗有方和李灵素消失在知府大院。 场面静默了几秒,杨恭用力咳嗽一声,干笑道: “喝酒,喝酒,刚才都是玩笑话,专为宴会助兴的。” 原青州的官员、将领纷纷附和,说喝酒喝酒。 心满意足。 武林盟的四品高手们神色略有茫然,仿佛看明白了,又没有完全弄懂。 而李妙真几个天地会成员,目瞪口呆,满脸惊奇。 这位袁护法刚才说的话,正是当日李灵素和万花楼蓉蓉师父私会时,说的情话。 这种恬不知耻、臭不要脸的话,私底下说说倒也没什么,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换成我是李灵素,我可能已经拔剑自刎了........楚元缜心里暗想。 堂堂天宗圣子,竟与一个年纪足以当娘的女子苟合,天宗的长辈们倒不会在意,但李灵素怕是要成江湖笑柄,传奇人物了,唉,赶紧太上忘情师哥,哈哈哈哈.........李妙真心里狂笑。 恒远大师沉吟一下,道: “这位袁护法莫非修成了佛门的他心通?” 袁护法闻言,望了过来,双手合十: “本护法曾经在佛门待过一段时间。” 恒远大师轻轻颔首,楚元缜问道: “佛门他心通?” 恒远道: “他心通是佛门秘术,能读懂旁人的内心。不过限制极大,此术对同阶强者,几乎难以奏效。”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袁护法刚才没有读李灵素,而是读了苗有方的内心。 李灵素是道门四品中的佼佼者,比袁护法还要强上一筹。 “月奴有一事不明,想询问袁护法,以及飞燕女侠。” 萧月奴一听他心通对同阶无效,便不再犹豫,盈盈起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李妙真和楚元缜相视一眼,心里大概有数了。 万花楼女子非常注重名节,越是容易招惹非议,在作风上就越注意。 当初萧月奴对付柳红棉的招数,就是陷害她水性杨花。 万花楼女子可以婚配,但必须经过门派允许,不能自由恋爱。 如今,身为楼主的萧月奴听说天宗圣子与门内美貌妇人暗结连理,私相授受,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你想问什么?” 袁护法默默的看着这个在人类中,应该算顶尖美人的女子。 “方才你说,天宗圣子李灵素,与我万花楼弟子.........关系非同一般?” “是苗有方说的,不是我。”袁护法把锅甩出去。 萧月奴没在意这些细节,沉声问道: “那苗有方可有说是哪个弟子,叫什么名字?” 袁护法摇摇头: “苗有方没有说,听姑娘兴师问罪般的语气,似乎此中有不妥之处?男欢女爱有何不可。你自己不也喜欢着许银锣吗。” 萧月奴花容微变,声音拔高了几分: “你胡说八道什么。” 袁护法看向傅菁门,实话实说道: “刚才那位阁下问你,是不是后悔没有嫁给许银锣,你让他闭嘴,但你的心告诉我:我当时也没拒绝啊。” 周遭人的心声就如苍蝇般嗡嗡叫唤,他原本是不在意的,但听到一些敏感词时,会比较留意。 比如许银锣! 武林盟的帮主、门主,诧异的望向萧月奴,那复杂的眼神仿佛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萧月奴。 蒙着薄纱的萧楼主,一张粉面瞬间通红,作为女子,她此时的羞赧和窘迫已经不输刚才的李灵素了。 席上,众人长长的“哦”了一声,带着戏谑的目光看着萧月奴。 英雄爱美人,美人也爱英雄,试问许银锣这样的天纵奇才,哪个姑娘不喜欢? “哼!” 萧月奴拂袖而去,裙摆飞扬,走的飞快。 他不是看不穿四品的内心吗..........楚元缜侧头,朝恒远大师投去茫然的目光。 李妙真目光追随着萧月奴的背影,直到她拐入拱门离开院子,飞燕女侠这才收回目光,拿起茶盏饮了一口,心里不屑的想: 哼,又一个觊觎许宁宴的女子,烦都烦死了。 白猿护法一愣,蔚蓝澄澈的目光投向李妙真,不受控制的读心: “你的心告诉我:哼,又一个觊觎许宁宴的女子,烦都烦死了!” “噗!”李妙真一口酒喷出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也体会到了师哥心里的苦,脸颊火烧火燎,英气勃勃之余,竟多了几分妩媚。 楚元缜悄悄斜了李妙真一眼,她果然对许宁宴有好感的........不,不能再想了,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白猿护法兴致缺缺的收回目光,不去看楚元缜。 啊,连飞燕女侠也..........武林盟四品们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尽管萧月奴号称剑州第一美人,身段、气质俱是一流,但武林盟的武夫们,心里的梦中情人是飞燕女侠李妙真。 混江湖的侠义人士,没几个不仰慕飞燕女侠的。 “咳咳!” 身为主人的杨恭,不得不出面打暖场,笑道: “喝酒喝酒,袁护法其实没有恶意,天赋神通和佛门他心通无比契合,倒是神通失控,他也逼不得已啊。” 白猿护法还是有些求生欲的,一脸诚恳道: “抱歉.........” 突然话锋一转:“杨布政使的心告诉我:今儿的晚宴真有意思,让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物,一个个羞耻出糗。” 杨砚、姜律中等金锣,还有武林盟四品高手,以及楚元缜等人,一言不发的看着杨恭。 杨恭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宛如一幅静默的山水画。 ........... 晚宴提前结束了,有了几人的前车之鉴,没人敢继续吃下去,因为“大人物”和“笑柄”之间,差的可能只是袁护法的一个眼神。 牺牲李灵素几个就够了,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必要想不开。 天地会成员的住所安排在同一座院子,房间相邻。 散席没多久,楚元缜等人察觉到李灵素返回,拎着一个鼻青脸肿的苗有方。 “李兄啊,我也是被那猴头给坑了,咱们应该一致对外,今晚吃猴脑。” 苗有方试图祸水东引。 李灵素没有回应,李妙真推开窗户,说道: “好,一人一筷!” 苗有方循声看去,眼睛一亮。 他看见房中还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穿一袭白裙,眉目如画,五官立体精致,那股子勾人的媚劲,对男人来说宛如毒药。 苏苏近来刚刚破关,她修为有所长进,从一个擅长魅惑的艳鬼,变成既擅长魅惑又擅长战斗厉鬼。 鬼魂状态的她,实力强大,可一旦融入肉身,那便只是精神力强大的普通女子。 这才是苏苏一直犹豫不定的原因,肯定不是害怕被姓许的测量深浅啊。 “这个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苗有方嘿嘿道。 “别想了,她是许宁宴的小妾。”李妙真直截了当的说道。 “哦,师母好。” 苗有方态度恭恭敬敬。 李灵素坐在院中的石桌边,高声道: “师妹,楚兄,出来一下。” 李妙真关上窗户,打开房门来到院子里,另一侧的房门打开,楚元缜披着青色袍子走入院中。 李灵素拍了拍石桌,示意他们过来坐,兴奋道: “那只臭猴子能看穿人心,超凡一个不慎都会阴沟里翻船。” 李妙真和楚元缜吃了一惊: “真的假的?” “不信问苗有方。”李灵素踢了姓苗的一脚。 大侠苗有方能屈能伸,也能卖师父,立刻说: “南疆时,许银锣也屡次着猴子的道。” 楚元缜心里一动:“所以?” 李灵素兴奋的搓搓手: “我们要报复啊,报复许宁宴,报复金莲道长,报复阿苏罗。猴子就是我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手段。” 苗有方嗤笑道: “许银锣很了解袁护法的,不会中招。” 李妙真眸子亮晶晶: “但金莲道长和阿苏罗不知道啊,以许宁宴这个贱人的人品,他绝对不会提醒两人,反而会顺水推舟,我们至少先把金莲和阿苏罗给报复了。” 楚元缜轻轻击掌: “善!” 苗有方插了一嘴: “猴子是孙师兄的,你们得问他卖不卖。” 李灵素催促道:“那赶紧找孙玄机去,这地方我是一天都不行待了。” 圣子已经无颜面对浔州高层了。 另一边的房间里,恒远盘坐在床上,听着院子里的讨论声,他眉头微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天地会以前不这样的? 这股恨不得所有人都颜面扫地的风气是谁带起来的? ............ 孙玄机行走在鹅卵石铺设的小径,萧条的花园寂寂无声,亭台静默,远处檐角飞翘的屋子早已熄了灯。 他进入花园,准确无误的在假山里找到了蜷缩一团,藏身于黑暗的袁护法。 白猿护法原本一脸警惕,见是孙玄机,顿时松了口气。 蔚蓝的双眼凝视着孙玄机,直接读取了孙师兄的心声,然后回答道: “我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敌意,害怕睡觉时被人砍掉脑袋做成猴脑,所以躲起来了..........我没说什么,我只是说了些实话..........也没得罪什么人,至少没得罪所有四品.......... “三品以上的高手内心不要乱读?孙师兄放心,我肯定不会去读二品强者的心啊,我只是控制不住神通,但我不是活腻了,绝对不会去招惹二品的。” 孙玄机放心点头,这样的话,他还是能罩这只猴子的。 ............. 深夜。 青州布政使司,灯火通明。 从雍州边境的浔州城撤军后,经过了休整、清点阵亡人数等一系列工作后,云州军的将领们,终于有时间聚在此地议事。 “大将军,伤亡人数清点完毕,攻城营一到六营,六千人马全军覆没............” “大将军,火炮损失二十一架,床弩六架,持锐营第二营全军覆没...........” “大将军,武营三百人,折损一百六十二,重伤八十人..........” “大将军...........” 戚广伯靠在椅背,默默听着将领们汇报各部伤亡情况。 白日一役,云州军损失惨重,伤亡总数过万,这样的减员强度,简直让人心头滴血。 唯一庆幸的是,攻城营是杂牌军,并非云州嫡系军队,是打下青州后,陆续扩充兵源,招募来的新兵。 武营也不是嫡系,但却比嫡系的折损更让人心疼,因为武营里全是身手了得的江湖高手。 这些人里不乏四品、五品、六品,是攻城战中尖端力量。 可这一次,大奉守军里的四品高手实在太多。 “唉!” 葛文宣叹息一声: “此战失利,对我军士气影响极大。” 听他这么说,各将领不由想起各自麾下士卒低迷的情绪。 士气这东西非常现实,打赢了就有士气,打输了就垂头丧气。 本来也不算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可问题是,打败他们的是许七安。 姓许的威震中原,名头太响亮了。 打胜仗的时候,倒也不怕,一旦打输了,士卒们的士气就会跌落谷底,会认为对手是许银锣,许银锣无法战胜。 尤其现在云州军已经不是刚出云州时的军队,吸纳了江湖人士、青州流民,以及各处流亡过来的灾民后,结构便的很复杂。 这其中敬畏许七安的比比皆是。 今日就有人因为说了一句“许银锣是无敌的,打不赢的”,被上级以霍乱军心为由,当场斩首。 戚广伯喝了口茶,语气依旧镇定: “与你们说件事,地宗的道士全军覆没了。 “今日青州遭遇高手袭击,包括道首黑莲在内,地宗所有高层尽数被斩,只剩几个外出的小道士侥幸活着。” 在座的将领,闻言脸色大变。 返回青州后,他们通过各自的渠道,了解到白天提刑按察使司里发生过大战,但地宗道士全军覆没这事儿,他们还真不知道。 黑莲是二品超凡,怎么说死就死? 刹那间,众人心里的阴霾愈发浓重。 戚广伯似乎觉得打击的还不够打,道: “今日之战,是许七安设的局,利用京城的政变,以及姬远的安危,诱导国师和我们进攻雍州。而后他负责出面牵制国师和伽罗树菩萨。 “其党羽负责斩杀黑莲,削弱我方超凡战力。” 杨川南眉头紧锁: “杀黑莲的是谁?”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姬玄咬牙切齿道: “佛门二品罗汉,兼三品金刚,阿苏罗!” 原本就气氛凝重的大堂,愈发的寂静,众将领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看。 己方死了一个黑莲,对方多了一个二品,此消彼长,差距瞬间被追赶上来。 戚广伯终于露出凝重之色,道: “明白了吗,这就是许七安!他盘活了连国师都认为无解的死局。他是魏渊的传人,是监正培养的棋手,是个绝对不容小觑的人物。 “这个人,不是杨恭能比拟的,如果你们以为接下来的战斗,会和青州一样,那么你们迟早死在战场上。 “不想死的,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将领们沉默下来。 葛文宣没来由的想到了许七安的身世,想到他和老师的恩恩怨怨。 时至今日,老师是怎样看待这个嫡长子的? 愤怒?憎恶?后悔?或者.......有没有一丝丝的恐惧? 许七安二品了啊。 单打独斗,二品术士绝对不是二品武夫的对手,那个原本作为容器的弃子,已经成长为连老师都难以战胜的绝世武夫。 当然,如果老师占据主场优势,比如战场在青州,那又另当别论。 砰! 姬玄猛的一拍桌子,声色俱厉: “二品又如何?今日三名二品强者,依旧被伽罗树菩萨压制。待来日白帝重返九州,两位一品联手,大奉谁人能挡? “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容那姓许的杂碎多嚣张几日罢了。” 姬玄公子心态有些不对劲,今日的战斗对他似乎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也是,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追平许七安了.........杨川南心里了然,默默叹息。 姬玄的话,重燃了众将领的信念和信心。 没错,两位一品联手,大奉没了监正,如何抵挡! 这时,堂外有士卒高声道: “姬将军,斥候带回来一件物品,说是送给您的。” 堂内的军方高层纷纷循声望去,姬玄皱了皱眉,道: “呈上来!” 士卒抱着一只正方形的木盒进来,恭敬的放在桌上,汇报道: “有支斥候小队在雍州边境被截杀,大奉军的人留了一个活口,并让那名仅存的斥候带回来这个,说是给您的。 “盒子上有阵法,我们打不开。” 姬玄皱了皱眉,单掌按在木盒表面,微微发力,果然感受到了阵法的反弹。 他掌心微微发力,挤压的阵法濒临破碎,这个过程中,武者的危机预感没有启动。 这说明打开盒子不会有危险。 出于对自己的信心,以及对青州境内堪称无敌的许平峰的信任,姬玄掌心在木盒表面一划拉,硬生生抹去阵法。 “咔擦!” 他打开了木盒子。 盒子里盛着一颗人头,肤色发青,遍布血丝的眼球凸起,恐惧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眉眼和姬玄有四五分相似。 姬远! 姓许的杀了姬远公子,他怎么敢............众将领瞬间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看向姬玄。 他们看见的,是一张狰狞的、悲恸的,宛如野兽般的脸。 姬玄只有一个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比他小两岁。 因为都是庶出的缘故,兄弟俩没有“皇储之争”的顾虑,从小感情极好。 自母亲死后,姬远就是姬玄唯一的亲人,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父亲不是亲人,其他兄弟姐妹也不是亲人,全是博弈的对象。 现在,他唯一的亲人没了。 “许七安!!” 姬玄凄厉的咆哮声回荡,像是哀嚎,又像是怒吼。 ............. 与知府大院相隔两条街的府邸,这里是许七安今后暂住得地方。 原本是浔州城一位大商贾的宅子,得知青州失守后,吓的带着财物、仆人和女眷,逃离了浔州,宅子也不要了。 毕竟这个节骨眼,再好的宅子也卖不出去。 东屋灯火通明,洛玉衡盘坐在柔软的床榻,静坐修行。 “吱~” 突然,外屋的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钻了进来。 洛玉衡睁开眼,又长又直的眉毛微皱,淡淡道: “有事站在外面说,说完走人,莫要打扰我修行。” ........... PS:错字明天改,先睡了。这两章字数够多了。生产队的驴都没我这么勤奋的。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加班 东屋烛光明亮,屋角的高脚茶几上的放着一尊栩栩如生的金兽,兽口吐出袅袅檀烟。 许七安用手掀开帷幔,走入内屋,在桌边坐下,一本正经的说: “国师啊,今日一战耗损极大,我不放心你,特意过来看看。” 说话间,他欣赏着床榻盘坐的女子,外袍已经脱下,里面是一件光鲜的丝绸小衣。 腰间束着一指宽的玉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小腰,与高耸丰满的胸脯搭配着,一下子就把女子最美好的曲线和比例展露出来。 男人总是无法抵抗胸脯丰满,而小腰纤细的女子。 何况床上的高冷美人儿,还有一个圆滚滚的,弹性极佳的翘臀。 洛玉衡淡淡道: “非得挑在深更半夜?” 不晚上,难道白日宣淫吗..........许七安心里嘀咕一下,正色道: “说起来,自入江湖至今,我们也双修过两次了。” 一次周期是七天。 洛玉衡闻言,精致如玉雕的容颜,微微一变,冷冰冰道: “双修是你我之间的交易,无需多提,往日里,我们该保持怎样的距离,便保持怎样的距离,莫要因为交易期间发生的事,乱了心境。” 你这是提上裤子不认人了啊,说这句话的如果是我,我一定能口诛笔伐的人渣..........许七安对国师的态度,有几分预料了。 当日去灵宝观找她,是想请她出面来浔州给自己站台,结果遇到慕南栀那个愚蠢婆娘跑灵宝观耀武扬威........... 许七安就知道国师不会给自己好脸色了,今日之所以来浔州,是国师大局为重,这点许七安就很欣赏,国师和陛下是最理性最有大局观的鱼儿。 “当然当然,国师乃人宗道首,女中豪杰,和普通女子自然不同。但我要说的是.........” 停顿一下,许七安道:“下一次双修是何时?嗯,国师不要误会,您也知道黑莲虽然已除,金莲道长也能恢复修为,重返二品位格。 “但云州还有伽罗树和白帝两位一品,双方差距仍然巨大,这还不算青州和云州境内的许平峰。” 许七安一个初入二品的武者,靠着众生之力,以及种种手段,能把战力推到和阿苏罗持平,若是全力爆发,甚至能破伽罗树菩萨的一尊法相。 那么,身为二品巅峰的许平峰,凭借众生之力的加持,让战力达到一品的门槛,想必是没问题的。 许七安翻开杯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道: “所以啊,国师您何时能入一品,就非常关键了。” 洛玉衡颔首,认同了他的说法,眼下大奉方的超凡强者里,除了她,没人能在短期内晋升一品。 “那国师下一次业火灼身是.........”许七安试探道。 “半月后!”洛玉衡表情清冷的开口。 半个月后啊,果然不是每个月一次了,她渐渐的能压制业火,延缓它的发作!许七安心里做出判断,又问道: “国师,我还有一事不明。。” 洛玉衡没什么表情的“嗯”一声,示意他有话直说。 “我记得,双修的核心目的是平息业火,将来渡劫时,国师就能专心对抗天劫,不用担心业火灼身,导致身死道消。” 洛玉衡听完,微微颔首。 许七安再问: “也就是说,其实并不是非要等到业火反噬才能双修。” 洛玉衡冷冰冰的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 许七安兴奋的搓搓手: “我申请加班!” 如果能申请到九九六福报就更好了。 话音落下,洛玉衡一剑斩了过去,虽然她不太明白“加班”这个词的意思,但看许七安挤眉弄眼的模样和语气,立刻意会到他想做什么。 神剑“叮”的斩在许七安肩上,斩出一串火星,屋内的帷幔霍然一荡,绿植摇曳。 “国师这是害羞了吗?” 许七安身形一闪,已经来到床边,笑眯眯的勾住洛玉衡的腰肢。 “松手!” 洛玉衡柳眉倒竖,怒道: “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让你越来越放肆。” 神剑在背后“叮叮叮”的戳许七安的后背,就像小拳头拍打想要凌辱自家小姐的丫鬟。 你要是不想双修,留在浔州做什么,白天就回京城了。你若不想双修,大半夜的点着蜡暗示我?还有,香炉里的檀香里混杂着轻微的催情药粉,不是想双修难道吸着好玩吗........... “国师..........”许七安低声说着软话,净是哄女子的甜言蜜语。 他不能当年拆穿洛玉衡,得说一些好话,衬托出是他色欲熏心,而不是国师有意双修。 不然国师会当场爆炸,并动真格把他赶出去。 洛玉衡这样身份高贵又矜持骄傲的女子,最吃的就是半推半就这一套。 许七安一边哄着,一边解开洛玉衡的腰带,低头在她脖颈间亲吻。 “放手!” 洛玉衡一手推搡在他胸膛,一手按住腰间的手,怒目相视: “等我业火反噬时,自会找你,给我起来,本座耐心有限。” 神剑释放出冲天剑意。 许七安紧紧搂着她,笑道: “就让把我们串在一起,能和国师殉情,死而无憾。” 说着,便把洛玉衡扑倒在床上。 “起来!” “不!” “许七安你找死吗?” “嗯。” “.........” 僵持了片刻,高高的胸脯起伏,洛玉衡粉面微嗔,侧着脸,冷冰冰道: “就这一次!” 神剑“哐当”掉落在地,挑起的床幔自动脱落,遮挡住床内风景。 东屋里一片安静,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俄顷,垂落的床幔动了一下,滚落出袍子、罗裙、肚兜等。 在过片刻,低垂的床幔开始晃动,木质结构的大床发出在寂静的夜晚独奏。 ........... 京城,卯时。 这是长公主登基以来,第三次朝会。 京官们原以为新君登基,必会展现出勤政的态度,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出现日日早朝的现象。 当年的元景,以及不久前退位的永兴,都是这么做的。 但是怀庆没有,她表现出强大的自信和底气,没有通过这类方式来展示自己勤政的态度。 今日朝会,百官于钟鼓声里,穿过午门,过金水桥,或在台阶、官场站立,或进金銮殿。 诸公里,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除了朝堂清洗中上位的官员,还有第一批进京述职的各州大佬。 京城局势稳定后,怀庆便下令让各州的布政使、都指挥使,以及一些权位较重的官员入京述职(做思想建设工作)。 如今第一批官员已经达到京城。 他们在驿站里忐忑的等待了三天,愣是没得到女帝的接见,这就很尴尬了,因为没见过皇帝之前,他们是不能私底下接触京官的。 直到昨日,终于收到参加朝会的通知。 这些回京述职的官员,压下心里的怨气和忐忑,跟随诸公进入金銮殿。 “陛下,春祭将近,臣派人清查了各州农户情况,发现土地兼并现象严重。即使春回大地,流民便是想回乡耕田,也没有田地让他们耕种了。” 户部尚书出列。 普通百姓在活不下去的情况下,卖田是常规操作,这就给了贵族阶层和大地主们低价购田的机会,甚至都不用威逼百姓,就有活不下去的平民主动买田。 户部尚书指出的现象,是严冬过去后,朝廷面临最严峻的难题。 这算是寒灾的后遗症。 穿着明黄龙袍的女子,气态威严的扫过群臣: “众爱卿可有良策?” 诸公纷纷献计,但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办法,治标不治本。 自古朝廷最恨土地兼并,却又最无可奈何。 因为兼并土地的,就是各州各地的“掌权人”,那些乡绅豪门,很大一部分就是告老还乡的官员。没有人会傻到自己打自己,诸公也是这个阶层的人。 其次,抛开自身阶层来说,这个问题确实难以处理,因为逼迫太过,会遭遇土地主的反弹。 尤其是如今动乱不安的局势,更让诸公束手束脚。 永兴这个废物..........怀庆默默听完,说道: “朕倒有几个法子,诸公可以一听。” 当初永兴如果采用许二郎的计策,土地兼并现象便能大大缓解。 君王无能,便是祸国殃民。 怀庆道: “在剑州和禹州增设关市,建立集镇,增进与北方妖蛮、南疆万妖国、蛊族的买卖,收取中原商队和异族的商税,充盈国库。” 诸公眼睛一亮。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南疆物产丰富,木材、药材、猎物、皮毛应有尽有,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地。 北方妖蛮同样盛产皮毛,而这些恰好是如今中原最紧俏的物资,中原商队必定趋之若鹜,挤破脑袋的前往关市做生意。 银子就能大把大把的流入国库。 换成以前,陛下的法子肯定不行,但近来许银锣和万妖国、蛊族结盟,双方是有和谐贸易的基础的。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充盈国库,南疆和北方的物资也会涌入中原,大大缓解物资匮乏的窘迫局面。 而有了贸易,必然能带动劳作,让百姓有事做,有收成。 在诸公分析着此计利弊的时候,怀庆继续道: “战时买卖田地,人头落地!让户部彻查入冬以来的田地交易情况,凡买卖田地者,杀无赦!” 这句话,瞬间把诸公拉回现实,那些如今述职的各州大佬,脸色一变。 “陛下三思。” 首辅钱青书出列,沉声道: “若是如此,必定引来当地豪绅的反扑,乱上加乱,后果不堪设想。” 怀庆微微颔首: “钱爱卿言之有理,朕初登大宝,不宜乱造杀孽,便让那些购田者,以买时的价格,卖还给朝廷。” 诸公闻言,愣了一下。 忽然明白怀庆陛下增设关市的原因,这是为收回田地做铺垫。百姓卖田,肯定是贱卖,朝廷回购不需要花费太大的代价。 但这办法好是好,但各地乡绅地主,未必答应啊。 一位回京述职的布政使出列,高声道: “陛下此计虽妙,但时机不对。” 以时局动荡为由,啦啦的说了一通。 他当然不能明着和怀庆抬杠,用战争做理由是最好的挡箭牌,而且确实有道理。 朝廷现在并没有这个能力做这件事。 怀庆高居御座,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望着下方的诸公,道: “朕昨夜收到许银锣法器传书,浔州大捷,杀敌一万余,许银锣击败云州超凡强者,将地宗道首,斩于青州。” 金銮殿内,猛的一静。 安静了几秒后,左都御史刘洪狂喜,高呼道: “天佑大奉,天佑陛下!” 喜悦的情绪在殿内传播,诸公精神大振,满脸亢奋。 自监正“殒落”后,朝廷便处于低迷状态,太需要这样的捷报来振奋人心了。 那些入京述职的官员,骇然对视。 这一刻,他们突然明白女帝为何故意冷落,心里的不满和警惕,烟消云散。 对于强行回购田地之事,也不敢再反对,他们相信以女帝的手腕和魄力,绝对做的出大举屠杀乡绅豪强的举动。 而事实证明,朝廷有这样的能力。 ........... 散朝后。 孙尚书追上首辅钱青书,感慨道: “我仿佛又回到了魏渊在时。” 他指的是元景在位时的局面,与永兴帝不同,元景的手腕、心机,是能压住魏党和王党的。 钱青书沉默一下,摇头道: “不,陛下的能力,远超元景帝。” 怀庆处理政务的能力,绝不是元景帝能比拟,后者厉害在于帝王心术,前者是实打实的能力。 刚才陛下的一系列计策,让钱青书产生自己是尸位素餐之辈的羞愧。 孙尚书笑道: “这是好事。” 钱青书默然几秒,叹息道: “是,天大的好事,大奉气数未尽。” ............ 天亮后,各大衙门的告示栏,城门口的告示墙上,张贴出浔州大捷的情报。 正如刘洪所说,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它一下子把怀庆登基最后的后遗症抹除。 即使最执拗死板的人,也没法再说出“女子称帝祸国殃民”的话。 “陛下真的是天命之人,难怪登基之日,天降祥瑞,看看,这才登基多久,雍州就打了胜仗,咱们也不用担心叛军打到京城来了。” 雍州紧邻着京城,如果雍州战局不利,京城百姓就要慌了。 “陛下当然是天命之人,因为她是许银锣选的。” “我就说嘛,许银锣在玉阳关可是一人一刀,赶走二十万巫神教大军的英雄,区区云州叛军而已。” “二品高手是什么境界,很厉害的样子?” “当然厉害,但再厉害,也没许银锣厉害,许银锣是一品。” “胡说八道,那不是只比这个二品厉害了一个品级而已,许银锣明明是皇帝级别的,没有品级了。” 消息迅速传来,市井百姓欢呼如沸。 ........... 浔州,大宅。 许七安酣睡中,忽然被熟悉的心悸感惊醒。 他懒洋洋的伸出手,地书碎片从凌乱的衣服堆里飞起,撞入低垂的床幔。 然后被一只白皙的玉手截胡。 洛玉衡睁开眸子,收回手臂,像看手机一样看着地书碎片的镜面。 ..........许七安只能凑近了她,和她一起看镜面显示出的文字。 洛玉衡皱了皱眉,淡淡道: “你压到我头发了。” 剪成寸头.........许七安心里吐槽一句,小心翼翼的把她散在软枕上的青丝收束好。 洛玉衡这才满意。 【九:贫道已经初步炼化黑莲的元神,嗯,可以告诉你们一些隐秘了。】 不错,金莲道长很守承诺吗............许七安眼睛亮了,给小姨解释道: “是关于地书碎片的秘密。”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地书和守门人(两章合一) 地书碎片的秘密...........洛玉衡心里一动,握着地书碎片的手紧了紧,防备许七安突然抢走。 她是有身份地位,有人设的,不能像慕南栀那样一把年纪了,还对一个小男孩撒娇耍脾气。 嗯,以上是洛玉衡出于情敌心理的主观臆测。 道长,我觉得阿苏罗是开玩笑,我们不会把你逐出 《大奉打更人》第一百二十五章 地书和守门人(两章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二十六章 原谅 第三卷结束了。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第四卷叫《逐鹿中原》。 这一卷的背景比较宏大,很多前期的人物会重新登场,很多压了很久的势力、人物,也会粉墨登场。 同时在第四卷,我会收回很多以前的伏笔,再把一部分坑填上。 回归正题,回顾一下第三卷《少年羁旅》的整体吧,好的坏的,都说一说,单章是读者和作者难得的交流机会。 我会坦诚的和大家聊一聊写作中遇到的困扰和难题,让大家能初步了解一下作者的心里状态、内心转变等等。。 我最开始准备这一卷结构的时候,是准备以游记的模式来写,途中再慢慢铺垫,慢慢展开人物。 写了十几章之后,意识到换地图的模式并不受大家喜爱,许白嫖封印的设定读者也不喜欢。但主基调已经定下来,无法“朝令夕改”,那段时间我就特别迷茫,写作状态也变的焦头烂额。 我匆匆修改了第三卷的大纲,调整了框架结构,甚至还发过单章,寻求大家的意见。 一边保持更新,一边修改大纲,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迷后,小姨终于来了。 数据暴涨......... 从双修到回京,再到离京这整段剧情,追订的高峰甚至比肩第二卷父子摊牌那一章。 这一卷前半段的问题出在哪里,以前我就做过总结,还是人物和地图没有代入感。 任何小说换地图都会遇到这种问题,不过我已经研究出破解的办法了,将来有机会想尝试一下。 接下来说一说节奏的问题,我仔细研究过追订变化,任何徐徐铺垫的章节,追订都会大跌,然后读者骂水。 作者心急,连忙加快节奏,然后读者骂节奏太快,写的不好。 如此形成恶性循环。 对此,我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可能是我太年轻了,不够沉稳,容易被数据影响。第二,大概是名人效应不够。 如果是一个成名已久的白金作者,读者或许会更有耐心,能够忍十几章几十章的铺垫。 但对于一个小扑街(比如我),就没那么有耐心了。 除了上面总结的问题,我比较在意最近读者提到的一个“不够爽”的问题。 如果你也是在写作的朋友,可以好好思考一下我接下来说的话。 有时候,我们必须在逻辑和爽两者之间做出取舍,太讲究逻辑的书,往往爽不起来,所以网文要做到一定的“无脑”。 但过于无脑,又会显得太白,读者口中的无脑小白文,往往指这类书。 就拿卷尾武林盟这段剧情举例,我其实有更爽的写法,写的很爽很爽那种。 但那样的结果就是许平峰人设崩了。 一本书写到中后期,和前期不同,不能只为爽服务。我现在的写作的第一前提,是维持整本书的主基调,它包括人设、剧情、九州局势等等。 然后,再考虑爽点。 许平峰作为重要人物之一,他的人设摆在这里,哪怕死到临头,他也会从容淡定,坦然面对。 对于许七安的打脸,他心情不爽已经是极限了,要让他气急败坏是不可能的。 但这样读者就不爽了。 所以我刚才说,逻辑和爽,有时候不可兼得。 要让他空手而归,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们又会觉得,大反派就这? 人物逼格呢? 这里提一个小技巧,维持人物逼格,比爽点更重要。哪怕舍弃部分爽点,也要维持人物的逼格。 同样成绩差不多的两本书,可能一本被认为是无脑文,一本被无脑吹。 为什么? 因为前者只顾爽点,而后者会保持书中人物的逼格。 你们会因为一小段剧情不够爽,骂我,但不会弃书。可如果人设崩了,弃书的人才大把大把。 我说的可对? 把话题拉回来,更新一直是我焦虑头疼的问题。 我常常因为一段日常不够有趣,在电脑前枯坐很久很久,常常因为一件案子没有完全想明白,大半天都无法动笔。 但又因为更新时间快到了,无法交稿而焦虑。 经常造成拖更。 速度和质量真的是不可兼得啊,有时候状态不对,脑子浑浑噩噩,也会造成更新质量下滑。 不可避免。 然后,我每次看到读者在章评里说:累了就休息嘛,不要更新了。 我当真了。 第二天醒来一看,发现章评是这样的:卧槽,这逼膨胀了吧,月票撕了。 哈哈哈哈,槽! 这一卷写的磕磕绊绊,焦头烂额,大家也都骂骂咧咧,但数据并不差。 均订九万了。 涨的特别快,这是我唯一欣慰的。 说明我写的虽有小瑕疵,但整体比较稳定。该埋的线埋了,该刻画的人物刻画了。 连载期间破十万,应该问题不会太大,嗯,希望我没插旗。 第四卷开始,本书最大的高潮和最大的坑会拉开序幕。 我会试着慢慢铺垫,不去看追订,慢慢刻画一些配角。 对我来说,又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写书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此啊,不停的寻求突破,即使方向错了,拉胯了,追订跌了,至少我做了尝试,会学习到一些新的东西。 我始终希望,这本书带给大家的是欢乐,是开心,至少大部分时候是这样。 这才是我写书最大的动力,是我最大的成就感。 请假一天,做细纲!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何晋升一品武夫 随着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众人眼中。 这是一副躯干,没有双腿、双臂和头颅,但却是许七安见过的,神殊最完整的躯体了。 值得一提,这具躯体的裆部裹着一件兽皮超短裙,让许七安没来由的想起当年电视上那个雷公嘴的猴子。 “十年之期未到,为何唤醒我!” 躯干苏醒了,它缓缓“站”起身,悬浮在众人面前,随后收敛气息。 “神殊大师,奴婢奉娘娘之命打开封印,有事相求。” 夜姬压力一轻,如释重负的行了一礼。 神殊的躯干缓缓转了半圈,似是在扫视洞窟内的众人,直到它看见许七安.......... 胸口的两粒黑豆猛的裂开,化作一双眼睛,恐怖的气息再次溢散,夜姬和白猿连连后退,脸色发白。。 “你身上有我的气息,我的部分躯体寄生在你体内。” 躯干双乳灼灼的盯着他,胸腔里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那是一条右臂!” 许七安冷静的回答,他没有从这副躯干里,感受到强烈的敌意和恶意。 这意味着对方的性格是“温和”的,与寄宿在他体内的右臂一样。 “封魔钉.......” 神殊躯干审视着他,道:“你是佛门的敌人?嗯,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修为不错,根基扎实,是一位好战士。” 一起喝酒.........许七安看一眼它脖子上碗口大的疤,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 不过性格还行,有些豪迈,不像塔里那条神经病,天天嚷嚷着杀杀杀。 “大师,他是娘娘请来的帮手。” 夜姬把双方的交易告之神殊的躯干,道: “阿苏罗镇守南法寺,他实力可怕,我们无法应对,因此想请您提前帮他拔除封魔钉。” 神殊躯干爽快答应:“没有问题,不过拔除封魔钉会让我力量大损,事后我需要一批精血补充耗损。” 夜姬颔首:“奴婢明白。” 十万大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兽类,甚至可以奇袭小城小镇,掠夺那些西域人的精血。 许七安心里一动,问道: “大师,您能寄宿在我身上吗?就像断臂一样。” 这样的话,他就能白嫖神殊这副躯干的神力。 “不行,你体内有封魔钉,我无法寄宿。” 神殊的躯体给出否定答案。 这样啊,果然没法钻漏洞........许七安失望的摇头,看来还得亲自去刚阿苏罗。 “前辈能拔除哪两根封魔钉?” 双ru盯着他看了片刻,胸腔里嗡嗡笑道:“那两根还在你身上。” 很好,我果然是气运之子,如果这次又重复,我就得怀疑体内的气运是假货了........许七安转头吩咐众人,“你们退出石窟。” 接着看向神殊躯干:“请前辈帮忙拔除封魔钉。” 等孙玄机和夜姬、袁护法,带着女妖们撤出石窟,神殊躯干胸口坍塌出一道气旋。 气旋滚滚,让石窟刮起大风,吹的许七安长发狂舞。 噼啪~ 气旋跳跃起金色的电弧,照的石窟内忽亮忽暗。 滋........金色电弧从气旋中心射出,溅射在许七安小腹位置,那里对应的是任脉的封魔钉。 从旁观者角度来,金色的电弧化作长索,将神殊躯干和许七安连接在一起。 气旋越转越快,吸扯之力越来越强,带动金色电弧形成的长索收紧,拉扯着封魔钉。 许七安耳畔回荡着梵音,知道这是解开封魔钉时的口诀。 前两次拔除封魔钉,度情罗汉和神殊左臂都有念咒辅助。 许七安暗中记了下来,可惜尝试后发现光念咒并不能解开封魔钉。 封魔钉的一点点拔出,他脸皮剧烈抽搐,豆大的汗珠如雨滚落。 再次品尝到了肉身被撕裂的痛苦。 噗.........伴随着封魔钉脱离血肉的声音,丹田内的气机宛如涨潮,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不吐不快。 许七安双臂猛的往外一振,“轰”,气机肆虐在石窟中,整座山剧烈震动。 洞窟外的夜姬、孙玄机等人,清晰的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震颤。 呼~ 可怕的狂风顺着甬道冲出,把火把、碎石统统“喷”出甬道。 孙玄机伸出右掌,轻轻外前一推。 一道清光组成的龟甲状阵法立在众人身前,挡住了这道可以“吹”死六品以下武夫的强风。 好强........红缨护法青木护法等妖族暗暗心惊。 石窟内,经过这一轮发泄,许七安平复了丹田内的气机,紧随而来的是复苏的力量。 嘭! 他用力握拳,像是抓爆了空气。 “气机的浑厚程度,以及肉身的力量得到极大的增强,和小姨双修而来的气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嗯,以我现在的力量,配合大成的金刚神功,能吊打度难和度凡中的任何一个。二打一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吞噬修罗金刚度凡的鲜血后,他的金刚神功大成,能单挑金刚。 如今则能吊打金刚。 “单论肉身之力,我不输阿苏罗了吧,即使略有不如,但差距也不会太大。等解开另一根封魔钉,我实力还能再进一步。不过阿苏罗同时还是一位罗汉,嗯,我也不是没有其他手段。缠住他不在话下。” 收敛思绪,许七安朝着气息衰弱许多的神殊躯干抱拳,道: “请前辈继续。” 神殊躯干如法炮制的为他解开第二根封魔钉,等许七安平复紊乱的气机后,它赞赏道: “你的底蕴比我想象中的更强,若是拔除全部封魔钉,实力接近大成,想来你原本便是这个境界。” 它的意思是,许七安本身是三品大成,但被封魔钉封印。 “佛门很少有用到封魔钉的时候,你的身份不一般,小后生,习武有几百年了吧?” 练习时长一半年.........许七安抱拳: “满打满算,一年半。” 神殊沉默片刻,缓缓道:“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晚辈没必要和您开这种玩笑。”许七安说道。 神殊躯干语气变的困惑:“你没说谎,但这是不可能的。” 许七安如实相告:“晚辈身负中原王朝半数国运。” 神殊躯干反问道:“然后?” 这还用我说吗……许七安心里嘀咕一声,道: “大气运者,得天独厚,能在短时间内超凡入圣,虽然夸张,但也不算什么吧。” 他有如今的成就,除了自身天资,努力,以及一些长辈的关照离不开关系。 许七安把一切奇遇,归结为气运的缘故。 “我只知得气者不得长生,嗯,准备的说,是国运缠身。所以人间没有长生久视的帝王。” 神殊停顿了一下,乳眼盯着他: “未闻得气运者,可在一年半内晋升超凡。” 许七安皱了皱眉,说道: “或许是国运与个人气运有所不同?” 神殊又一次反问: “如此,历代帝王皆可一年半入超凡。为何别人不行,偏你可以?” 许七安愣住了:“这,这……” 他下意识的想说,大奉高祖和武宗皇帝也是这样。 可后来发现不对劲,因为两位皇帝虽然后来晋升一品,但那是很多很多年后。 而且他们是从三品起步。 他定了定神,抱拳道: “晚辈不知,晚辈有一事请教。” “说。” “中原大奉王朝开国皇帝,称帝前三品境。称帝后成就一品之身。一百年后,其孙造反篡位,同样如此。”许七安语速极快: “其中有何不对?” “没什么不对,但你为何会认为他们成就一品,是气运加身的缘故?” 神殊说道:“你对气运加身的理解有问题,过于片面,气运加身者处处与常人不同,它表现在方方面面。 “可在你眼里,似乎气运加身,就一定能踏入超凡领域,修为就一定日进千里。 “确实,气运加身者在修行方面会得到增益,好运连连,但它永远只起到辅助作用,让你在修行之路上少走弯路。 “可你若是认为气运加身便能成就超凡,甚至一品,那你把气运想的太重,把一品看的太轻。” 许七安瞳孔微微放大。 “你身上仍有秘密,有待挖掘。可惜我的记忆并不完整,无法给出太多的意见。 “但有两个问题不妨去思考,一:身上的国运怎么来的?二:与那些同样气运缠身的帝王相比,你身上的气运有何不同。” 我身上的气运是许平峰灌入,与普通帝王不同的是,它经过炼化? 对,神殊说的是对的。一直以来,许平峰都对我修为晋升速度耿耿于怀。 试想,如果他知道得气运者注定能超凡入圣,成就一品,以许平峰的智谋,他扶持五百年前那一脉做什么,直接扶持我不是更好。 一品武夫足够横推大奉副本。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知道气运能增幅修为,奇遇不断,但还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 所以相比起一个武学奇才,潜龙城的千军万马更适合合作。 那也就是说,气运确实有助于我修为提,但我有今时今日的修为,另有原因。 这个原因应该还是气运问题,但又不只是气运问题了, 许七安沉默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 “前辈可知,五百年前那场佛妖之战的内幕?” “忘了。” 神殊躯干沉声道:“我只记得与国主花前月下的时光,很美妙。” 老树精猜的没错,神殊真的是万妖国女皇的姘头?许七安惊了一下。 “除了这些呢?您还记得什么?”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神殊躯干缓缓道: “我们有一个孩子,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狐狸。她就是现在的南妖领袖........” 卧槽........许七安很久没有爆粗口了,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世骇俗。 九尾狐是神殊的女儿?居然是神殊的女儿?! 可是不对啊,青木护法说过,娘娘是血脉纯真的九尾天狐,怎么可能是神殊的女儿。 不,当年青木护法只是一个小妖,辈分再高,他都是小妖,他未必知道太多内幕。 但神殊没必要骗我。 神殊和万妖国主是老姘头,并生了一个女儿;佛门灭了万妖国,而神殊是佛门中人;神殊和佛陀有过一桩无人知晓的交易.........卧槽,细思极恐啊! 许七安心脏砰砰狂跳。 “前辈,您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她试探道: “我指的是,您在佛门的身份。” “我.......不记得了。” 神殊躯干喃喃道:“我只记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只记得当年是佛陀杀了她,其他的我都记不起来了。” 这或许就是他能性情相对温和,没有那么多负能量的原因.........许七安没再多问。 ............ 运河之上,三桅战船。 许二郎用过午膳,坐在书桌边,握着笔,认真的写着第一封家书。 婶婶生怕儿子有意外,规定他每隔两天写一封家书。 “娘,漂泊在运河上的生活让我有些不适。” 写这种白话家书也让许二郎有些不适,只是考虑到父母的文化水平,这样的家书对他们来说通俗易懂。 “反而是铃音非常喜欢坐船,她除了脑子不够聪明,似乎没有弱点了。 “我听同僚们说,青州的局势一片大好,朝廷的军队打的叛军节节败退,所以你不用担心,孩儿很快就能凯旋。 “您在京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挂念我,铃音有大哥照拂,同样不会有事。 “家里若是遇到麻烦,记得多和玲月商量,玲月的智慧不及您十之一二,但多个人,多条主意。 “铃音在船上没有受委屈,士卒们很喜欢她,夸她不愧是大哥的妹妹,神勇盖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许二郎想了想,把这一行划掉,重新写: “夸她不愧是大哥的妹妹,冰雪聪明,将来必定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写完家书,吹干墨迹,他把信纸塞入信封。 这时,房间内腾起两道清光,身穿儒袍,头戴方巾的张慎和李慕白,突兀出现。 “老师,慕白先生?” 许新年愣了愣,又惊又喜:“你们怎么来了。” 张慎抚须道: “青州局势不妙,杨恭写信向院长求助,院长让我和慕白前往青州给杨恭当幕僚。” 重逢的喜悦顿时消散,许新年沉声道: “紫阳居士信上怎么说?” 李慕白道:“青州边界的第一道防线已经破了,子谦下令坚壁清野,聚拢流民,采取坚守不出的策略,等待援兵。” 许新年立刻展开青州地图,审视片刻,道: “此计甚妙。” 青州纵横万里,有足够的战略纵深,死守边界意义不大。 而占据地利的大奉守军,坚壁清野,守城不出的策略同样是正确选择。 张慎摇头叹息: “辞旧莫要忘了,西域僧兵还没入场。如果不出预料,近期内,佛门会派遣大军进宫雷州等地,以此来牵制朝廷。逼朝廷双线作战。 “那时,青州会面临“孤掌难鸣”的处境。” 李慕白补充道:“加之流民匪寇四起,内部不稳,局势堪忧。子谦早已料到这一步,苦思对策无果,这才写信向院长求援。” 许新年神色一沉。 ........... 黄昏,落日西沉。 万妖山是南疆十万大山的核心区域,山势不高,却格外雄奇,宛如一个侧卧的巨人,连绵数十里。 而这,只是主峰的。 作为南疆洞天福地之一,万妖山钟灵敏秀,灵气充沛,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妖族。 而今山中妖族数量依旧庞大,但随着岁月变迁,它们从主人变成了奴隶。 佛门统治了这里。 南法寺建在山巅,是南国最高建筑。 佛门占领万妖山后,大兴土木,伐木开道,在这里建起了一座雄城。 披着斗篷的许七安,行走在“南国”城的街道上,身边是夜姬、孙玄机和苗有方。 他们都披着同样的斗篷。 “吱吱........” 尖细的猴叫声吸引了许七安的目光。 街边有人在耍猴戏,一只黄毛小猴子逢人就作揖,讨要钱财,路人若是不给,它就翻跟头,扮鬼脸,或下跪磕头。 “全是未化形的小妖。” 许七安掏出一粒碎银丢了过来,黄毛小猴捡起碎银,磕头下跪,额头撞的咚咚作响。 夜姬眼里流露出悲哀: “因为未化形的小妖最好控制。” 妖族分两种,一种是兽类开窍,通过自身修行,一步步成为大妖。 而它们繁衍出的子嗣,天生便是妖族,就如人类一般,随着年岁增加,自然而然就会开窍。这便是另一种妖族。 万妖山的妖族,基本都是当年大妖的子嗣。 它们虽形体为兽,却拥有极高的智慧。 白姬就是例子。 “应该有化形的妖族吧。”苗有方问道。 “自然有,不过数量稀少,大多都佛寺为奴,或为坐骑。要么,就是被城中达官显贵掌控着。” 夜姬说道:“西域的达官显贵豢养化形妖族,通常是用来当战奴的,也有极少数例外。” “极少数例外?” 苗有方追问。 夜姬冷笑道:“比如貌美的妖族女子,会成为他们的玩物,这还是待遇好的。待遇差的,会送到军队里........” 她没有说下去,但苗有方能猜到了。 他一阵沉默。 ..........., 南法寺的宝塔上,魁梧高大的阿苏罗立在塔尖,俯瞰着夜幕下的恢弘雄城。 某一刻,他收回目光,望向塔下的阴影。 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那里。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返南疆 武林 rg,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破庙前,盘生而坐的神殊愣了愣,双手合十,表情不变的说道: “是什么让施主产生贫僧知道如何晋升一品的错觉?” ........许七安沉默一下,轻声叹息。 果然,向一个残魂索要答案,还是太勉强了,他想了想,道: “我已经履行当初的承诺,替大师集齐了头颅之外的身躯,大师若是愿意,我可以让您与它们聚合。” 神殊面带微笑: “多谢施主!” 神殊的各个部位里,这位是最具佛性的..........许七安点点头,主动退出神殊的意识世界。 右臂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躯干不知道,等把除头颅之外,所有部位凑齐,或许量变能达到质变,让神殊想起更多东西。 神殊是半步武神,武僧的路子和武夫很相近,如果世上还有谁能成为许七安的老师,非神殊莫属。 另外,当年的万妖女王也是一品强者,九尾狐肯定知道该如何晋升一品。 所以接下来的目标很明确——去南疆! ............ 京城,灵宝观。 洛玉衡踏着祥云,于蔚蓝天空中降落,飘入灵宝观内。 观内弟子见到道首回归,立刻来到僻静小院外,恭身道: “道首,宫内传来消息,说一个月后,许银锣和临安公主大婚,请您务必参加婚礼。” 听见消息的洛玉衡,下意识就要伸出手召唤飞剑。。 猛的想起祖传的神兵被她留在许七安脑子里了,那臭小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些狗屁倒灶的玩意,需要神剑好好清理一番。 一个月后大婚........洛玉衡蹙着眉头沉吟片刻,忍不住望向皇宫方向。 呵,那个女人想拿我当枪使,破坏大婚?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她打算忍耐,不作回应。 但想了想,她确实应该急的,女帝和许七安至今为止,清清白白。 可她与姓许的双修了一次又一次,嘴上再不愿意承受,她自己也知道,心里是有他的。 堂堂人宗道首的双修道侣,岂能另娶旁人。 于是洛玉衡说道: “去司天监,找许七安留在那里的女人,就说许七安和临安公主一个月后大婚。” 她虽然不好出面,但可以让花神出面啊,花神又蠢又笨,最容易当枪使。 最主要的是,花神人长的好看,没有男人能无视她的无理取闹。 灵宝观弟子不疑有他,点头道: “弟子明白。” .......... 道首有令,弟子不敢耽搁,立刻前往司天监,但是扑了个空。 另一边,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停在许府,一位长相平庸的妇人,拎着裙摆跳下去车,施施然走到府门。 门外一对披坚执锐的侍卫把手。 许府如今的地位今非昔比,府里府外都安排了高手护卫,还有打更人的暗哨在附近潜伏。 “我与许七安是故友。” 慕南栀朝着侍卫说道:“他请我来府上小住片刻。” 今日清晨,宫里派人来说,许七安托皇帝给她带话,希望她从司天监搬出来,到许府小住。 在慕南栀看来,姓许的这是在变相的讨好她,司天监再好,也是别人的地盘。 许府则是他的家。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左边的说: “您稍等片刻。” 匆匆入府禀告。 俄顷返回,把慕南栀请了进去。 随着侍卫穿过外院,走过曲折的廊道,慕南栀在内厅见到了衣裙光鲜亮丽,容貌艳丽动人的婶婶。 婶婶也看见了侍卫带进来的妇人,婶婶心说不对啊,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被我侄儿看中。 她听说有女人来家里,自称倒霉侄儿亲自邀请,第一反应是侄儿在外面惹的风流债到家了,总不好拒绝吧,于是允许对方入府。 看清女人长相后,婶婶觉得不对劲了。 以侄儿风流好色的脾性,他相中的女子,必定年方二八,貌美如花。 而眼前的妇人,姿容平庸,五官普通,除了胸脯傲人,以及一看就好生养的大屁股,除外再无亮点。 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 大郎绝对看不上这样的女人。 “咦........” 婶婶审视着她,道:“我想起了,你是当初佛门斗法时,坐我家马车一起去司天监看斗法的人。” 而且还诋毁铃音是亲戚家的女孩........记仇的婶婶心里嘀咕一句。 “你还记得我呀!” 慕南栀点点头,有些惊讶婶婶的记性,她在内厅环顾一圈,很快就被摆在观赏架上的九星兰吸引。 婶婶打量着她,问道: “宁宴让你来的?” “难道是我自己来的?” 王妃傲娇惯了,哼哼唧唧道:“要不是他死皮白赖的邀请,我才不来呢。” 岂料婶婶也是个傲娇的,听完心里就不开心了。 “你这盆兰花养的不行啊,它渴了,要喝水。瞧把它蔫的。”慕南栀走到架子前,把弄着九星兰。 “哎,谁让你动它的!”婶婶顿时柳眉倒竖。 这盆九星兰是她心爱之物,此花耐寒性极高,只在冬日里开花,共九朵,每一朵颜色都不同,明艳动人,故称九星兰。 这种花观赏性极高,是达官显贵们钟爱之物,据说最初是从镇北王府上流出来的。 另外,此花最珍贵之处在于,它很难培育,以致于数量稀少。 九星兰是前首辅千金王思慕送给婶婶,用来讨好未来婆婆的。 别说是慕南栀了,家里谁都不给动,就算是婶婶最疼爱的幼女许铃音,那也是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婶婶本来把它养的很好,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半个月前,花朵突然凋敝,它再没有开过花。 “它渴了。” 慕南栀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它渴了,它告诉你的?”婶婶哼哼道: “九星兰可耐寒了,不需要多浇水,五天浇一次就好。” “那为什么蔫了呢?”慕南栀一针见血的指出。 婶婶哑了一下,解释道: “因为它娇贵呗。” 慕南栀指着厅内的兽头炭盆,没好气道: “你天天烧着炭,屋子里就热,它当然渴了,偏还用养在外头的规矩来养它,好好的花叫你养成这样。” 婶婶大怒,感觉自己在专业领域里遭受了羞辱,怒道: “你懂什么花?你懂什么花!” “比你更懂!”慕南栀针锋相对: “我还能让它当场开花。” “那你倒是让它开啊。”婶婶掐着腰冷笑道。 慕南栀眼珠子转了转,道: “如果我让它开花,你就管我叫姐姐。” 婶婶哼道:“一言为定!” 慕南栀朝着九星兰轻吹一口气,奇迹发生了,九星兰迅速结出花苞,而后徐徐绽放,碧绿之间,点缀出九朵色彩缤纷的花朵,煞是好看。 婶婶小嘴长成“O”字型,表情僵在脸上。 慕南栀淡淡道: “叫姐姐吧。” 以后我就是许宁宴的长辈了,他要是再敢碰我,就是大逆不道。 ........... 南疆,南法寺。 封印之塔外的广场上,清光一闪,青衣和白衣,以及套着木枷,戴手铐脚镣的白猿现身。 “什么人?” 广场上巡逻的妖兵发现了他们,手持武器,大喝着靠拢过来。 等到靠近了,看清来人的长相,妖兵们纷纷躬身,态度大变: “见过许银锣。” 许七安微微颔首,释放气息,几息之后,九尾狐御风而来,出现在广场上。 她有着银色的秀发,脑袋上一对毛茸茸的狐尾,蒙着面纱,挡住倾国倾城的容颜。 上半身是一件不宽不窄的裹胸,下半是兽皮短裙,以及一件围在腰身的皮裘,看起来像是前面开叉的裙。 身后,九条狐狸尾巴如有生命,时而像孔雀开屏,时而朝着不同方向抚动,美奂绝伦。 “你脑袋上的剑是怎么回事。” 九尾天狐一见面,目光就牢牢盯着许七安天灵盖上的剑柄。 “被家暴了........” 他摆摆手,表示不愿意多谈。 “你是来搬救兵的吗?我可没精力跑中原去替你打架。” 九尾天狐眨巴美眸,笑吟吟的问道。 声音柔媚磁性,带着玩世不恭的媚劲。 “你消息太落后了,我刚晋升二品,与许平峰打了一架。”许七安笑道。 九尾天狐愣了一下,端详着许七安,半晌,咯咯笑道: “做的不错。” 表情太平静,这让我怎么人前显圣.........许七安吐槽了一句,说道: “我是来送神殊右臂的........你受伤了?” 九尾天狐语气平静的解释: “刚和广贤,还有琉璃打了一架,受了些伤。幸好琉璃被监正重创,伤了本源,没法发挥全部实力,不然我伤的会更重。” 看来南疆这边也不是风平浪静..........许七安目光落在封印之塔: “神殊大师无碍吧。” 九尾天狐撇撇嘴,给他一个白眼: “超品不出,谁能真正伤他?你来的正好,神殊的恶念和烙印在骨子里的好战,实在太难控制。右臂是他的佛性,融合右臂里的魂魄后,神殊会变的更温和。” 正说着,封印之塔的大门“轰隆”敞开,只穿了一条黑色长裤的,赤着上身的神殊走了出来。 他通体漆黑,肌肉虬结,宛如雕塑,脖颈处空空荡荡。 神殊的身体甫一出现,许七安体内的右臂立刻出现异动,他的胸口凸起一个右臂的轮廓,轮廓一点点隆起,一点点分离血肉,要从许七安体内钻出。 有点疼........许七安皱了皱眉,清晰的感觉到血肉分离般的疼痛。 神殊右臂在他体内蛰伏多年,早已融入他的血肉,此时剥离出来,让许七安的感觉就像手脚被人硬生生扯断。 俄顷,一条漆黑的右臂“破体而出”,飞向神殊躯体。 “不,我不要见到这个虚伪的家伙。” 突然,神殊的左手大声抗议,并一巴掌把右臂拍飞出去。 气机“轰”的一炸,右臂飞出九霄云外。 许七安愣在原地,心说这是闹什么? 念头刚闪烁,一道流光呼啸而来,右臂飞了回来,一记冲天炮打向左手,并伴随着右臂残魂的声音: “这可由不得你!” 这时,神殊的左腿飞起,准确击中飞来的右臂,又一次把它踢飞。 “我也讨厌这个虚伪的家伙。”左腿大声说。 “你俩不识抬举啊。” 神殊的躯干自行脱离左臂和双腿,气机凝聚成双臂和双腿,沉声道: “那就打一架吧。” 躯干和右臂一样,都是性格偏温润的。而左臂是恶意满满,双腿则是桀骜好战。 于是,躯干、右手、左手、双腿,开始打了一起,场面极其惨烈。 九尾天狐抿了抿丰润鲜艳的小嘴,不让它抽搐,深吸一口气,这位万妖女王没什么语气的说道: “让它们打吧,打完就和谐了,呵,每个人都有意见不同的时候,我们一边说话。” 每个人都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就像每次贤者时间的我,会憎恨不久前急色的我不爱惜身子...........许七安点了点头,大概明白神殊现在的状态了。 “正好有事要请教娘娘。” 他们离开封印之塔,来到南法寺南边的一座华美宫殿。 殿内灯火通明,铺设着绣工精湛的地毯,摆放盆栽、金银玉器,支撑穹顶的立柱包裹着金箔玉片。 穿着清凉的狐妖美人侍立在殿中,个个容貌娇媚,活色生香。 许七安还看见了气质清冷,宛如大家闺秀的清姬,她正坐在案边,批阅着折子,处理万妖国的事务。 清姬抬头看了一眼入内的许七安孙玄机和袁护法,欲言又止一下,低头继续做事。 猩红地毯的尽头,是一张宽大的美人榻,九尾天狐慵懒的侧躺在塌上,九条蓬松美丽的狐尾,徐徐抚动。 “你身上最后一根封魔钉是谁拔的?” 九尾天狐问出了好奇许久的问题,刚才忍着没问。 “你哥哥!”许七安笑道。 九尾狐无暇仙颜愣了愣,愕然反问: “阿苏罗?” 她是个聪明的狐狸,心里略一盘算,立刻联想到阿苏罗先前放水的事。 但她没明白阿苏罗这么做的目的。 “因为阿苏罗是天地会的八号。”许七安掏出地书碎片,扬了扬。 对于这个隐秘组织,九尾天狐略有耳闻,知道是地宗道士组建,以地书为信物的组织。 许七安简单解释了其中缘由,等九尾狐微微颔首,表示已经明白,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今日来此,除了兑现承诺,送还神殊大师右臂,还有一个目的!” “如何晋升一品?”九位天狐挑了挑眉。 “娘娘果然聪明。”许七安笑着恭维一句。 “这没什么难猜的,你想力挽狂澜,挽救大奉,二品修为确实不太够。伽罗树是一品中的佼佼者,白帝表现出了一品的实力,单凭这两位,就够你头疼了。 “何况白帝的它真身是远古神魔后裔——大荒! “它暗中图谋着什么,我们难以知晓。总之你现在的二品实力,无法抗衡云州,晋升一品是你唯一的出路。” 九尾狐叹息一声: “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 许七安闻言,眉头紧皱,不解道: “娘娘此言何意?” 他才不信九尾天狐不懂如何晋升一品,且不说前任万妖国主是一品。 眼前的九尾狐就是二品中期或巅峰,下一步就是晋升一品。 谋求晋升是生灵的本能,九尾狐肯定知道晋升一品的正确姿势。 “妖族和武夫体系是很接近的,只不过一个修的是天赋神通,一个修的是“意”,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区别。但九尾天狐并非纯粹的妖族。” 银发妖姬叹了口气: “我们是神魔后裔,神魔和当今各大体系是不一样的,这么说吧,灵蕴是神魔后裔的根基。对我来说,只要灵蕴完全复苏,融入我的肉身和元神,我便能踏入一品。 “所以,你非要问我如何踏入一品,那我只能告诉你,只要有神魔灵蕴就好了。” 这,这就和慕南栀一样,她不用修行,只要灵蕴复苏,自然而然就能重返巅峰.........许七安一阵失望。 “那,神殊大师知道如何晋升一品吗?” 许七安不甘心的问。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九尾天狐笑吟吟的说: “等他们打完了,你再问便是。” 殿内当即无话。 袁护法看一眼许七安,又看一眼九尾天狐,满脸失望。 因为他们有刻意收束念头,袁护法的天赋神通,还无法强行窥探超凡的念头。 看来以后很难再窥探到许银锣的内心了..........袁护法心情复杂的想。 银发妖姬审视一眼白猿,诧异道: “咦,这只猴子还没死啊,你们人族挺宽容的嘛。” 许七安淡淡道: “离死不远了。” 袁护法象征性的抬了抬套在脖子上的木枷。 半个时辰后,外面狂暴的气机波动停止,一切变得风平浪静。 众人联袂离开大殿,来到封印之塔外。 广场上,无头的神殊傲然而立,手脚齐全,看样子,经过一番磨合,它们选择了和自己妥协。 许七安连忙迎上来,拱手道: “前辈,晚辈有一事请教。” 神殊默然片刻,感慨道: “九州已经多久没有一品武夫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在我回答之前,请你思考一个问题。 “我与其他武夫,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 PS:在做细纲,接下来我会写一写战争中的其他角色,比如天地会成员们,比如许二郎。但考虑到主角的戏份会稍稍降低,又担心这样会掉追订,所以在思考如何完美的衔接剧情。 这书到中后期了,撒的网太多,思虑的东西也多,更新慢是不可避免的。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渡劫在即 武林 rg,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区别在于你的身体一言不合就解体,然后自己跟自己打架? 许七安先是吐槽了一句,旋即沉默下来,在心里默默分析。 首先排除神魔血脉,修罗族应该是神魔和人类杂交后形成的族群,拥有神魔血统,但血统还不足以凝成灵蕴,顶多是让修罗族天生强大。 但没有九尾天狐这样得天独厚的水准。 其次排除“佛陀”身份,因为这不可复制,神殊不可能拿这事来回答他。 最后又回到了开头...........许七安心里一动: “不死不灭的特性?” 没错,神殊与普通超凡武者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死的特性。 许七安如今也是二品武者了,知道“合道”境的武者,依旧是会死的。 但神殊这样的情况,委实有些难以理解。 他被分尸封印五百年,弹尽粮绝五百年,在没有外界灵力补充的情况下,凭借自身的生命力,坚强的存活五百年。 就连超品的佛陀都杀不死他。 “没错,与其他武夫相比,我最大的特殊在于不死,超品也杀不死我。。” 神殊的肚脐眼裂开,化作嘴巴,开口说道: “一品武夫修的,就是这种不死之术。” 许七安沉默许久,道: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平平无奇。” 不死之躯是三品武夫的能力,到了二品境,这种能会有一个大飞跃,就许七安目前的生命力,即使被分尸,也不会死去。 这样一看,一品武夫只是提升生命力,就显得德不配位了。 要知道武夫可是攻杀之术最强的体系啊。 而且,普通的一品武夫,还不可能有神殊这样强悍的生命力,因为神殊是半步武神。 半步武神被超品佛陀封印,那么就算是武神,似乎也只是比超品略胜一筹? 委实有些配不上“单挑最强”这四个字。 “有些失望?” 神殊“呵”了一声,自顾自说道: “你应该知道,武夫体系和所有体系不同,各大体系到了高品,有的可以随意修改规则;有的能点石成金操纵地风水火;有的凝练气运,运用众生之力;有的直接借用一方天地之力。 “唯独武夫,不与天地交汇,只修自身,所有的神异都来源于自身。” 要不怎么说武夫粗鄙呢.........许七安为自身的体系感到悲伤。 神殊说道: “这其实就是武夫最核心最本质的道路,它告诉了你该如何晋升一品。” 不等许七安询问,神殊便说出了答案: “把精气神融合为一,元神便是身躯,身躯便是气机,气机便是元神,周身之力凝成一股,你的战力会突飞猛进,成为当世数一数二的强者。” 这还算说的过去!许七安点点头,表示能够接受。 可神殊却说道: “但这依旧不能匹配一品武夫的位格,武夫体系从九品到二品,每提升一个品级,都会获得一种全新的能力。其他体系亦是如此。 “可是一品武夫,只是提升了三品不死之躯的能力,提升了近战搏杀能力,并没有获得新的能力。” 闻言,许七安皱起眉头,如果神殊说的是对的,那么这确实值得奇怪。 一品作为武夫体系最后一个品级,却只是加强了三品和五品阶段的能力,的确说不过去。 虽然这让武夫变的更难杀死,且战力会有大幅度提升。 神殊肚脐眼发出叹息: “其实儒圣已经给出答案了。” ?许七安脑海里闪过一个问号,旋即瞳孔微微放大,灵光一闪,他脱口而出: “一品武夫并不算一个正常的品级,只是一个过度?” 儒圣将各大体系划分为九品,每一品级都有各自的名称,唯独一品武夫没有留白。 千百年来,无人知晓其中缘由。 但现在,许七安心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神殊替他说出了那个猜测: “因为一品武夫,极有可能是武神的一部分,它不是一个单独的品级。” 沉默了一下,许七安也如神殊一般,叹息道: “我就知道武夫体系的水很深,但,从古至今,似乎并未出现过武神?儒圣是如何得知的。” 神殊微微摇头: “我不知道,我还有许多关键性的记忆留在头颅那里。儒圣的依据是什么,没人知道,但借儒圣的品级划分,猜出一品武夫是半步武神的人不在少数。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南疆蛊族的人会把我称为半步武神?如果非要给我一个准确定位的话,我是一品大圆满。” 一品武夫是武神的一部分,所以一品大圆满的神殊被称为“半步武神”。 看来天蛊婆婆知道的不少啊.........许七安听丽娜说起过,当年甲子荡妖里,有半步武神出手。 而丽娜又是从父亲龙图那里得知,根据许七安和力蛊部的接触,深刻知晓这个部族是什么德行,所以有理由怀疑,龙图也是从天蛊婆婆那里知晓的。 不管怎么样,一品武夫还是足够强力的,没有新技能无所谓,只要能拳打白帝,脚踢伽罗树,这就足够了..........许七安虚心求教: “该如何将精气神凝练成一股?” “有一个口诀:以身为炉,神为柴,气为火。” 神殊说完口诀,道: “知道为什么气运加身的帝王,更容易踏入一品吗?因为这个过程无比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气运加身者,不容易走火入魔。” 许七安默念了几遍口诀,又问道: “大师,你对武神有什么看法?” 肚脐眼没有开口,反而是右臂传来温和的声音: “我在你体内寄宿许久,始终没看明白监正到底为何要培养你。但我能看出,他在有意识的替你叠加气运。 “龙气可还在你身上?” 许七安颔首: “尚在地书碎片中。” 右臂语气温和的说道: “留着它,莫要归于龙脉,或许将来有用。你不觉得奇怪吗,龙脉溃散后,监正为何自己不收集龙气,偏要让你去走江湖?” 许七安陷入沉思。 ........... 遥远海外。 漆黑无光的深海里,一条寂静幽深的大海沟。 海沟深处,隐约闪烁着淡淡的白光,越往下,白光越浓郁。 一颗颗璀璨的夜明珠点缀在海沟崖壁,散发柔和纯粹的光辉。 海沟底部,躺着一只体长百丈的怪物,它通体漆黑,其身似羊,头长六根弯曲的长角,长着酷似人类的面孔。 白帝静静的站在这尊沉睡的巨兽面前,望着其中一根缭绕清气的角。 “我的角能吞噬万物,纵使你为守门人,也休想摆脱它的吞噬,别指望脱困了。” 白帝没有开口,而是以传音之术与角里的守门人交谈。 “难怪你要夺取我的灵蕴,原来是这具身体出了问题。” 监正的声音从角里传出,同样以传音的方式回答: “你巅峰时期,应该是超品吧,与蛊神同阶。” 白帝道: “准确的说,是灵蕴出了问题,当年神魔之间内战,我遭受难以想象的重创,灵蕴半数融入大道,返还这片天地。最后我以假死之术逃过了大劫。 “但失去半数灵蕴的我,根本争不过超品。这些年我在海外猎食神魔后裔,试图修补我的灵蕴,但它们的力量都太过弱小。好在我得到了你,我只要炼化了你,其他超品根本争不过我。” 监正笑道: “你知道为何守门人没有出现在远古时代,没有出现在道尊时代,而是出现在人族崛起之后?” 白帝坦然问道:“为何?” 监正答非所问: “因为远古时代,没有武神诞生的条件。” 白帝蔚蓝的竖瞳盯着长角,缓缓道: “我听二品术士说过,各大体系中,只有术士和武夫没有超品。你似乎知道如何晋升武神?” 监正笑道: “你猜!” 白帝不是很喜欢这个老头子的说话风格,淡淡道: “再过几日,就能压制你的元神。而后便去九州大陆,灭了中原王朝。” 这时,白帝遍布鬃毛的耳后,一枚白鳞亮起,他侧耳聆听,听见许平峰的传音。 “人宗道首渡劫在即,速回!” ............ 靖山城。 腰间缠着赶羊鞭的萨伦阿古,缓步登上祭台,在头戴荆棘王冠的长袍男子雕塑前停下。 俯身一拜,微笑道: “弟子刚卜了一卦,上上大吉,大吉在春祭。” 巫神雕塑静默不动,头顶一道虚幻的青衣身影浮起,继而下沉,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了回去。 ........... 浔州。 大院的东屋里,许七安在夜姬的服侍下更衣,两人身后是凌乱的床铺,屏风后是漆红浴桶,浴桶边缘一圈是昨夜溅出得水花。 从南疆返回后,许七安把夜姬带回了中原,目的性很明确——修行(双修)! 道门上古房中术确实厉害,气机增长幅度,远比吐纳要快。 如果能找洛玉衡这样的道门顶尖人物双修,但洛玉衡经过上次的双修后,便回京城闭关了。 本来还有更合适的人选,花神目前还在司天监,日夜盘着与他双修呢。 只是既然去了南疆,索性就把夜姬带回来住一段时间,正好双修。 其实许七安有些“害怕”和慕南栀双修,不是对小欲的那种害怕,而是花神魅力太强,他害怕自己从此不愿下床。 距离南疆回来,已经过了半旬。 夜姬尖俏妩媚的脸蛋,布满疲惫,但双眼烨烨发光,神华内敛,她也在双修中得到巨大好处。 “府上的丫鬟有些碎嘴,你闲着的时候,多管教管教。” 夜姬翻了个白眼,嗔道: “你日夜折腾奴家,奴家哪来的精力管丫鬟。” 许七安笑着在她臀上掐了一把,笑道: “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折腾你了,我去一趟京城。” 洛玉衡昨夜玉符传信,三日后渡劫。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三十章 决战前夕 葛文宣心里一动,道: “大将军,您的意思是.........” 戚广伯微笑道: “攻心为上!” 简单的一句话,在场不少精明的人物,立刻懂了戚广伯的想法。 主动议和,是为了攫取更大的好处,且兵不血刃。 等大军休整完毕,稳住青州地盘,粮草、军需到位,国师炼化青州气运,再撕毁盟约北上讨伐。 大目标不变,还能额外壮大实力,扩大己方优势。 姬玄微微点头: “把大奉逼到穷途末路,必然引来疯狂反扑,届时我军也会伤亡惨重,聪明的猎手,会懂的网开一面。 “没了监正,大奉朝廷人心惶惶,我们在这个时候提出议和,就是把网掀开一道口子,让他们看到希望,失去搏命的勇气。 “而我们则可以趁机攫取好处,要钱要粮。。” 听着他的解说,那些没反应过来的将领,顿时朝戚广伯投去敬佩眼神。 所谓上兵伐谋,领兵打仗和单打独斗是两回事,后者只需要尽情的宣泄暴力,前者才是技术活儿。 在大伙还沉浸在铲除监正,攻下青州的喜悦中时,大将军已经根据局势、人心,想出了妙计。 葛文宣顺着戚广伯的思路出发,想到了更多,嗤笑一声: “姬玄少主,钱粮肯定是要的,但胃口不妨再大一些。大奉现在不比砧板上的鱼肉好多少,想与我们何谈,不下血本怎么行。 “怎么也要割让几洲之地嘛。” 众将领眼睛猛的一亮,旋即有人皱眉道: “这不是把大奉往绝路上逼吗,按我说,适可而止,要钱要粮就够了。咱们花大奉的钱粮招兵买马,再反过来打他们。 “胃口太大,反而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是相对保守的做法。 立刻有人反驳:“监正都没了,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奉朝廷还敢说个“不”字?咱们便是要那小皇帝下罪己诏,谅他也不敢拒绝。” 这是激进派的想法。 姬玄沉吟道: “尺度要把握好,一味的贪婪,只会适得其反。大奉虽然没了监正,但诸位别忘了,许七安呢?” 他环顾众人,语气铿锵的分析道: “赵守在野多年,没有官身,他不会为大奉朝廷仗节死义,洛玉衡亦是如此。但许七安身负国运,大奉若亡,他必殉国。 “因此,接下来他肯定会左右朝堂大局,此人性格宁折不弯,逼迫太甚,只会让他铤而走险,与我们玉石俱焚。 “当然,云州军入主中原已是十拿九稳,他区区一个三品,翻不起风浪。但大将军这招和谈之计,肯定就要落空。” 葛文宣欲言又止,念及姬玄身份,没有反驳。 笃笃! 戚广伯敲了敲桌面,打断众人的议论,微笑道: “子素,你的眼光还是浅了些,只看到了双方的实力对比,只看到了许七安的性情。” 姬玄微微低头: “请大将军赐教。” 戚广伯是他的启蒙老师。 戚广伯缓缓道: “永兴这个小皇帝,守成有余,魄力不足,这样的一位君王,监正就是他最后的脊梁。在监正死去的情况下,你们觉得他会孤注一掷的死战,还是接受我们的和谈?” “当然是选择接受。”葛文宣笑道。 戚广伯点头,继续说: “其次是朝堂诸公,王贞文卧病在床,魏渊死于靖山城,剩下的,不管是贪是好,都差了些。所以这和谈,唯一的阻碍是许七安。 “但小皇帝和许七安的利益是不同的,对小皇帝来说,求和便能稳住局面,不打仗他就安稳了。至少也能唤来一段时间的和平,让大奉喘口气。 “可对许七安来说,这样就意味着再没有翻盘的希望。所以,他们两人,必定离心离德。” 卓浩然摸了摸下巴,道: “所以,大将军此计,是一箭双雕。若是成了,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还能不动一兵一卒,逼朝廷割让土地。若是不成,也能让许七安和小皇帝离心离德,要是闹出什么乱子,就更好了。” 卓浩然这种屠夫都听懂了,其他人当然不会听不懂。 姬玄被说服了。 戚广伯接着说道: “那许七安是潜龙城的一块心病,是国师的一块心病。以往他有魏渊,有监正庇佑,肆无忌惮。 “现在,咱们就要让这位大名鼎鼎的许银锣,知晓什么是天高海阔。” 卓浩然等部将大笑着附和: “大将军所言甚是,没了监正和魏渊,他许七安算什么东西,也敢和国师,和潜龙城叫板。没准儿现在也吓的像只鹌鹑,瑟瑟发抖。” “许七安不过名声大些罢了,论修为,我们姬玄少主亦是三品。” “不过尔尔,或许根本不用国师出手,姬玄少主就能手刃此子。” “把他炼成血丹,用来增进姬玄少主的修为。” 众将领或骂骂咧咧,或哄然大笑。 姬玄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 “我倒要看看,许七安如何自处,就凭他一个三品武夫,拿什么来翻盘。” 他恨不得立刻飞到京城,看许七安满脸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葛文宣笑道: “他翻不了盘,纵使立即晋升二品,也不是老师和伽罗树菩萨的对手,何况还是封印之身。” 姬玄顿时冷笑一声。 戚广伯再次道: “庆功宴结束后,立刻着手此计,务必要把消息散布出去,越夸大越好。国师能否再得数洲气运,就看此举。和谈的具体细节,文宣,你稍后拜访一下国师,问问他的意见。” 以云州目前的兵力,地盘要的太多,反而是累赘,同时也得看国师目前的状态,是否能吃下那么多的地盘。 葛文宣笑道:“是!” ........... 清云山。 在竹林阁楼里静坐的赵守,突然睁开眼,看向桌下的阴影。 一道影子钻出、膨胀,化作人形,正是许七安。 “你终于回来了。” 赵守点了点头。 “刚去了一趟司天监,没见到监正,我便来此了。” 许七安颔首示意,道: “监正到底是死是活?” 赵守道:“大奉不死,监正不灭。他应该是被封印了。” 对于术士体系,儒家了解的还是比较透彻的,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隐秘。 尽管一直不相信监正会死,但直到听见这个回答,许七安才真正如释重负,问道: “监正是刻意为之?他可有后手留下?” 赵守想了想,道: “我觉得不是,若是刻意为之,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值得他置之死地,将大奉推向败亡的深渊。 “他若提前知晓此事,那就不会入局。” 赵守并不知道初代的后手,凭自身的眼力,给出了分析。 监正这次是真的栽了.........许七安叹息一声。 得知初代监正就是柴家世代守护的大墓主人时,许七安心里就有准备了。 纵使监正能窥探未来,但如果初代有办法克制呢? 任何体系都有弱点,就如蛇有七寸。 监正也不是神。 许七安把柴家的事告诉了赵守。 “原来如此.........”赵守恍然,沉吟一下,道: “我觉得监正纵使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失策被擒,他也应当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普通人尚且未雨绸缪,何况是他。 “不过,失去了监正,大奉已是岌岌可危。 “许七安,你当如何自处?” 身负国运,命运便与朝廷连为一体,国灭,监正要死,许七安一样要死。 许七安道: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纵观朝廷,能与他议事的,只有眼前这位儒家体系扛把子,三品巅峰的大儒。 赵守沉吟片刻,道: “首先,你要明白敌人是谁。” 许七安回答道: “许平峰,黑莲,伽罗树,还有白帝。” 去过司天监,他才知道当日结束传音后,孙玄机冒着生死危机探查了情况,发现了白帝的存在。 赵守当即问道: “白帝为何要对付监正?” 许七安沉思片刻: “我怀疑监正是守门人.........” 当即把守门人的隐秘,以及白帝是大荒一族的身份,告知赵守。 赵守默然片刻,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叹息道: “如此看来,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许七安啊许七安,你真的是气运加身之人?” 我看你是霉运缠身才对。 吐槽完,赵守把话题拉回来,说道: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监正出战前,问我借了儒圣刻刀和亚圣儒冠,他应该会效仿魏渊,召来儒圣英魂。” 许七安瞳孔微微收缩,难以置信道: “若是有儒圣英魂出手,他如何能败?!” 赵守摇头: “细节不得而知,所以你要警惕,当时绝对有超品出手了。” 超品出手.........许七安心里反复念叨这句话,突然有些绝望。 云州背后如果有超品做靠山,那还怎么打,纵使他学魏公、监正,让儒圣来个梅开三度,顶多也只是负隅顽抗,毫无意义。 见他沉默不语,表情僵硬,赵守微微摇头。 如今压力最大的人,不是龙椅上的永兴,不是皇室宗亲,不是戍守边境的杨恭,而是眼前这位名满天下的年轻人。 他是大奉唯一的脊梁了。 “老夫说说己见,你可参考一二。” 赵守敲了敲桌子,让发愣的许七安回过神来: “一:必须弥补超凡战力上的缺陷。 “那白帝、伽罗树都是一品境,或战力堪比一品。许平峰是二品巅峰的术士,炼化青州气运后,实力水涨船高。其次是黑莲。” “二:成为棋手。 “许七安,你要想在这场劫难中活下来,让大奉活下来,就努力去当棋手吧。将才易得,帅才罕见。你也不甘心一直被许平峰,被监正当做棋子吧。” “三:补足大奉粮草问题,有一个稳定的底盘,支撑你去和许平峰博弈。 “朝廷若是垮了,你再怎么努力,修为再怎么涨,都无济于事。永远要记住,大奉是你的根基。” “四:复活魏渊。 “许平峰为何要等魏渊死后才敢造反?魏渊在朝期间,不管佛门、云州,还是巫神教,都不敢妄动干戈。巫神教为了助巫神解开封印,不得不孤注一掷,但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 “魏渊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个人武力,他是千年罕见的帅才,论智谋,许平峰也不及他。论领兵打仗,许平峰更是拍马不及。 “他若复生,我不管说大奉必胜,但至少不会如此窘迫。” “谈何容易啊。”许七安苦笑一声。 这四点,任何一个都难如登天。 首先是超凡境的战力,目前唯一有希望踏入一品的,只有洛玉衡。 但她一个不够。 单是白帝和伽罗树两位一品,就可以横扫大奉的所有超凡战力,而修行无法一蹴而就,根本不可能短期内追赶上来。 况且白帝肯定有更大图谋,兴许藏拙了。 其次,成为棋手。 这算是最靠谱的一点,许平峰虽然父爱如山,但心怀孝心的自己不怕他就是了,动脑子的事,许七安确实没怕过谁。尽管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始终被监正和许平峰像棋子一样摆弄。 但那时他还太弱小,从零起步,谁弱小的时候没被大佬玩弄过? 然后,粮草问题。 无解! 大奉若是有钱粮,就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监正都没办法的事,他能有什么办法。世上最无解得事——穷! 神仙都没辙。 最后,复活魏公。 复活魏公的招魂幡,主材料已经集齐,但还差最后一件,回头找宋卿问问,那玩意怎么寻找.........许七安起身告辞: “不打搅院长了。” 行了一礼,走出竹阁。 刚出外头,熟悉的心悸感传来。 地书聊天群里,李妙真传书道: 【二:最近各处有人散布消息,说青州失守,监正被杀。云州叛军这是强弩之末了吗,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这种伎俩效果确实极佳,自古百姓最愚昧。】 京城各方都焦头烂额,惶恐不安了好几天,李妙真才得到消息。 毕竟她没有发达的情报网,而知情者许七安和怀庆,这几天委实没心情传书聊天。 她发这条传书,一半是吐槽,一半是求证。 .......... PS:错字先更后改。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生死与共 御书房。 宦官们搬来沙盘、小旗,按照女帝的吩咐摆好,红色小旗代表大奉军,蓝色小旗代表云州军。 此外,还有南疆、西域、巫神教,整个就一微缩型九州大陆。 其中有十几个黑底金边的小旗,旗上写着“洛,赵,许,寇,金,阿,孙”等字。 怀庆挥了挥大袖,殿内宦官次第退下。 安静的御书房里,怀庆把“洛”旗推到北境,然后各自的盟友和敌人一起推过去。 清除一切杂七杂八超凡,只和白帝、伽罗树死战,这是大奉方认为最好的局面。。 但也许,敌人会有不同看法。 于是,怀庆把“白帝”和“伽罗树”的小旗推到雍州。 如果云州军趁洛玉衡渡劫,集中力量一举拿下雍州,那在怀庆看来,这是可以容忍的损失。 别说攻下雍州,就算把京城拱手相让,怀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因为许平峰不可能在十三日内炼化雍州和京城气运,攻下雍州=,也不过是短时间内占领,可换来的是洛玉衡渡劫成功,晋升一品陆地神仙。 到那时,大奉完全有能力反扑。 这就是她的大局观。 随后,怀庆又把“洛”棋推到南疆,如果把战斗的地点安排在南疆呢? 这里可全是大奉的盟友。 “这个选择,利弊都很明显,佛门还有两位一品,一位二品,而蛊族虽然超凡强者多,但三品不足以插手这个层次的战斗。唯一的二品天蛊婆婆,还是个不擅长战斗的。 “关键是,许七安无法在南疆调动众生之力,导致的结果就是,我方超凡强者数量倍增,但高层次的战力反而下滑。” 怀庆摇了摇头。 而且蛊族超凡未必肯帮忙,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随时都可能殒落的。 此外,她还有一个顾虑,没人不知道阿兰陀里的那位,还有没有余力施展出大日如来法相。 如果神殊参战,那位又还有余力,大日如来法相现世,好,满盘皆输。 算来算去,让洛玉衡把渡劫地点选在北境,是最稳妥的法子。 于是怀庆又把棋子搬回北境,把伽罗树、白帝,以及“许、阿、金、赵”四位超凡排在“洛”棋边上。 “许七安.........” 怀庆闭了闭眼睛,喃喃道: “你是真有把握,还是已经孤注一掷?” ........... 许府。 一列禁军步履匆匆的闯入府中。 此时的内厅里,婶婶还在兴致勃勃的向慕南栀讨教养花秘籍,许府的外院和内院,开满绚烂花朵,在寒冷的冬末里,显得如同仙境。 “姐姐,你快教教我,这么神奇的法术怎么才能学会?” 婶婶现在可崇拜花神了,张口闭口就是“姐姐”。 倒霉侄儿三天两头往府里带人,先是那个表现礼貌客气,背地里在那面小镜子里说她坏话的李妙真。 然后是整天就知道吃的饭桶丽娜,每天大鱼大肉吃许家的就算了,还伙同孽女许铃音偷她的养颜丹。 前面两个她都不喜欢,就这个叫慕南栀的,她很喜欢。 年纪也差不多,有共同话题。 “慕姨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 边上的许玲月一脸纯真无邪,温婉无害的模样。 许玲月其实不认为大哥会看上这样平平无奇的妇人,年纪还和娘一样大。 但这个女人一看就是有夫家的,为何偏要住到许府来? “没什么关系,他天天缠着我而已。”慕南栀说道。 婶婶一听,就怒了,愧疚的拉着慕南栀的手: “你说这个倒霉小子,真是不要脸,是我没教好他,是我的错,姐姐你告诉我,他是怎么缠着你的。回头我让他去祖祠里跪三天三夜。” 正说着,管家领着禁军进来了。 厅里的三个女子同时起身,茫然望向外头。 禁军们在厅外停下,分列两侧,铿锵作响的甲胄声一歇,带队的头领迈步入厅,抱拳躬身: “奉陛下旨意,接许家女眷入宫。” .......... 这天京城里,从禁军营统领到朝堂诸公,所有实权派人物的家眷,都被接到宫中。 国库和粮仓刻满了传送阵法。 朝廷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一旦洛玉衡渡劫失败,大奉超凡强者殒落,京城的实权人物就会立刻转移。 这一战,对女帝,对诸公,对朝廷来说,是赌上国运的一战。 而对于底层百姓来说,今日与昨日并无区别,日子不算富裕,却安平喜乐。 最多在茶余饭后谈论一下南方战事,抱怨怎么朝廷还没有传来许银锣一人一刀,把云州区区十万大军杀绝的消息。 .......... 灵宝观。 洛玉衡站在小池边,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探出手: “回来!” 许七安头顶的神剑“出鞘”,回归到主人手里,带出一堆红的白的。 “我的脑浆........” 许七安连忙接住,吸收鲜血和脑浆里的生命力,然后蹲下身,洗干净手。 过程中,他头顶的剑伤愈合,恢复如初。 洛玉衡抖了抖手,把剑上的血水抖尽,冷哼一声。 好歹是人宗道首,忒小心眼了........许七安心里吐槽完,下意识的左顾右盼,没看见袁护法,顿时松口气。 想想又觉得心酸,好歹是二品大佬了,竟然被一个猴子搞出心理阴影。 洛玉衡眯了眯眼,冷冰冰道: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在夸国师美若天仙,能与国师成为道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许七安厚着脸皮笑。 洛玉衡淡淡道: “那就取消与临安的婚事。” 许七安“哈哈”一声,脸上笑容继而收敛,挠了挠头,叹息道: “我能给她的只有名分了。” 洛玉衡深深看他一眼。 许七安起身,一步跨过小池,凝视着精致无暇的御姐脸,低声道: “我能给你的,是生死与共。 “此战,我生,你生。你死,我死!” 洛玉衡抿了抿嘴,忽地低下头,似乎不敢与他对视,望着被风吹起褶皱的池面,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化作长虹,消失在京城上空。 ............ 渡劫尚未开始,雍州已经陷入烽火狼烟之中。 云州大军绕过浔州,在浔州东南八十里外的南关城外集结。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举攻城,半日内便拿下守备力量不是那么强的南关城。 攻下南关城后,云州军并不占据,而是屠城。 随后劫掠剩余人口、物资,大举退兵,留下化作废墟的城池。 这是很经典的劫掠式打法,集中力量,打一发就走,劫掠物资以战养战的同时,还能让守军疲于应付,为修缮城墙耗费人力物力。 外族常用这种战术,核心思想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屠城之后,大奉军的斥候潜入南关城查看情况,发现这座原本生活着数万人口的城池,已经只剩残垣断壁。 城中鸡犬不留,房屋坍塌、烧毁,守军和百姓的尸体堆积如山,整整十二座京观。 每一座京观前都树了一块木牌,以血字书写: 屠城者——卓浩然! 筑京观以示战功。 雍州战场最高指挥官杨恭,连夜召集幕僚议事,保留坚壁清野对策的同时,分出三成兵力则负责驰援、骚扰、切断敌军补给线等任务。 战争从坚守不出,变成了半野战半守城。 许新年率领四千骑兵,五百火炮手,游曳在荒凉的战场上。 在青州的守城战中,许二郎展现出了极强的指挥能力,因此他和天地会的几位成员,各自统率一支骑兵,负责打游击战。 除了自身能力外,许二郎被委以重任的原因还有两个。 恒远大师在他率领的队伍里,而恒远能与天地会其他人联络,消息传递速度极快,更容易打配合。 这在战场上,简直是个不讲道理的优势。 而更不讲道理的是,许新年手里有一面镜子,可以观照方圆千里的法宝。 浑天神镜! 这是许七安离开时,交由堂弟的外挂。 浑天神镜,观照千里,进可突袭敌军,杀对方措手不及。退可避其锋芒,自保逃命。 这便是许七安当初为什么要强留浑天神镜的原因,在战场上,它实在太重要了。 “阿弥陀佛!” 恒远大师收好地书碎片,满脸慈悲的合十,念诵佛号。 许二郎侧头问道: “大师?” 恒远大师叹息道: “李妙真道友方才去了一趟南关城,通过地书描述了城中惨状,贫僧不忍再看。” 许二郎心里一动,试探道: “给我看看?” 恒远大师点头,掏出地书碎片递过去。 许二郎伸手接过,定睛看向玉石镜面,一行行小字在镜面凸显。 【二:云州军终于暴露本性了,他们连妇孺都不放过,把南关城杀了个干净,这般乱臣贼子,还有那个卓浩然,老娘要亲手杀了他。】 李妙真气的直发抖。 【四:云州军来势汹汹啊,屠城壮军心。我有预感,雍州这场战,打的会比青州时更惨烈。】 【七:要不我们去暗杀卓浩然?】 李灵素刚才听完师妹的描述,心里头有些窝火,他终究还是没有太上忘情,仍会被情绪左右。 【四:首先你得先确认他的位置,云州有朱雀军斥候巡逻,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也能发现我们。想锁定卓浩然非常困难。】 卓浩然........许二郎摸了摸胸口,想起了松山县沦陷那一天。 姓卓的在松山县吃过大亏,当日破城后,卓浩然大肆屠戮守军和百姓,追杀他数十里,险些一刀把他杀了。 李妙真骂咧咧了一阵,与天地会成员约定好,一旦有卓浩然行踪,便立刻率兵奔袭,斩杀这位屠城的狂夫。 随后地书群平静下来,无人再传书。 许二郎把地书还给恒远大师,问道: “大师为何不像他们那般,组建军队?” 恒远摇头: “贫僧一介武僧,不懂这些。” 许新年点了点头,旋即感觉怀里一烫,连忙取出一件缺了半块的青铜镜子。 “臭小子,你连龙气都没有,也配拥有本座?” 浑天神镜的镜面凸显出一张嘴,“呸”了一口,骂咧咧道: “本座是你无法拥有的宝贝,你想使用我,得加钱,得用气机温养我。” 气机当然不能和龙气相比,但也是至纯至阳的能量。 恒远闻言,道: “交由贫僧来吧。” 许二郎是儒家弟子,没有气机这东西。 许二郎皱了皱眉,说道: “大哥与我说过了,你和他达成交易,暂时留在我身边,现在跟我提这个,是想坑我?” “是又怎么样!”浑天神镜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姿态。 许二郎看了它一眼:“我看你是讨骂。” ............ “别骂了,别骂了,你这个人族牙尖嘴利。” 半刻钟后,浑天神镜感觉自己变成了法宝中的败类,怒道: “我懒得和你争辩,没事别叫我。” “等下!” 许二郎摘下水囊,喝了一口: “你先给我展示一下你的本事。” 浑天神镜一想,觉得不算事儿,便道: “看好了!” 青铜镜面当即玻璃话,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涟漪缓缓抚平,显化出一幅画面。 那是一座军帐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赤条条的趴在一位纤瘦少年背上,做着重复而单调的运动。 那少年脸色发白,额头沁出冷汗,似乎极为疼痛。 “你给我看这个作甚。” 许二郎感觉被冒犯了,大怒道。 达官显贵中,以及军中,有龙阳之好的不在少数,但没什么好奇怪,但许二郎就是觉得这破镜子在内涵他。 浑天神镜心里闪过一个问号,有些不解和委屈: “你不喜欢吗?你大哥就很喜欢看男人洗澡。” 许二郎脑子里也闪过一连串的问号,接着嘴角抽搐: “大哥是大哥,我是我,我和他不一样。” 许二郎不太相信镜子说得话,但这不妨碍他将来回京,把大哥的癖好告诉爹娘,让他们审判大哥,让大哥也和他当初一样,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这时,许二郎看见镜子里,那个壮汉浑身战栗,停下单调重复的动作,昂起头,一脸享受。 壮汉五官粗狂,左眼是白瞳,不能视物,脸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卓浩然! ........... 雍州边境。 寇阳州一脚踏入青州地盘,而后肆意的释放气机。 下一秒,半空中出现一袭白衣,以及一个腰悬佩刀的俊朗年轻人。 许平峰和姬玄。 满头银发如霜的老匹夫,冷笑一声: “我过来了,打我啊。” 他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我又回来了,快来打我。”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尊转世? 那声音太过恐怖,让许七安后背汗毛乍竖,条件反射般的扭过头,看向桑泊湖。 负责戒备四周的打更人是不能回头观礼的,许七安已经是逾越。 他看见了三步一叩首,缓慢登台,穿明黄色衮服的元景帝,看见了岸边观礼的文武百官、皇子皇女,也看见了魏渊和他的两名义子。 看见了气势恢宏的庙,看见了禁军,看见了太监。 在他回头的刹那,声音消失了。 幻听吗? 我已经三天没找浮香了,双眼没昏花啊。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不敢多看,扭回了头,问道:“你们知道多少关于桑泊的消息?” 朱广孝和宋廷风给了回复,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无非就是“开国帝君证道之地”、“玄武赠剑”、“皇室祭祖之地”等许七安早已知晓的内容。 “救救我,救救我...” 那声音又来了,就像有个恶灵趴在你后背上,在你耳畔低语。 许七安僵硬着脖子,一寸寸的扭头,再次看见了祭祀场面。而声音,在他回头的瞬间,消失了。 无形的恐惧填满了他的内心,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奉开国皇帝证道的桑泊湖,皇室历年祭祖的地方,传来渗人的求救声.....寒风里,许七安缓缓打了个冷颤。 “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 许七安毛骨悚然,心里生出逃跑、远离的念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不再顾忌身边的同僚,取出了玉石小镜。 【三:你们对桑泊了解多少?立刻告诉我,这非常重要。】 【二:呦,三号回复啦,你真的在祭祀现场,在桑泊?】 许七安没有搭理二号,等了几秒,看见了四号的传书。 【四:桑泊是大奉开国皇帝证道的地方,大奉立国后,选在桑泊定都。不过玄武的传说,无据可考,可信度不高。 但是神剑是真的有,湖心高台那座庙里,供奉着开国皇帝当年使用过的佩剑。】 等四号说完,金莲道长补充道: 【九:那是象征着大奉气运的神兵。】 【四:确实如此,当年山海关之战,元景帝进庙请出神兵,亲手赠予镇北王。山海战役能打赢,除了魏渊用兵如山,镇北王的战力不可忽视。】 庙里供奉着神剑? 是剑在向我求救? 先不说剑有没有自我意识,它像我求救做什么。 “救救我,救救我...”那声音突然凄厉起来,似乎不满许七安的漠视。 求救声回荡在耳边,震荡着许七安的精神,让他产生了轻微的眩晕,意识也随之出现混乱。 他深吸一口气,输入信息:【三:还有没有?我要更全面的信息,但凡是历史中记载的,不管真假,我都想知道。】 传书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想以此来平息耳边的低语。 但这次没有成功,他回头了,耳边求救声依旧存在。 “救救我,救救我!” 许七安额头青筋绽放,那声音像是钢针,刺入了他的脑海。 【四:你勾起了我的回忆,让我想起了当年修订史书时,看过的一段记载。 桑泊如今被京城五卫的军营拱卫着,防守严密,任何人都不得私自靠近,嗯,是任何人。 因为在五百年前,当时的太子乘船在桑泊游玩,不慎跌入湖中,被侍卫救上来后,大病一场,从此得了癔症。半年后,被人发现溺死在桑泊里。 皇室认为,是太子触怒了祖先英魂,招惹来惩罚,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便封禁了桑泊,只在祭祖时开放。】 太子跌入湖中,得了癔症....他是不是与我一样,听见了求救声.....我会不会也重蹈覆辙,最后被发现溺死在桑泊。 想到这里,许七安如坠冰窖,脸色发白。 桑泊必然存在着什么秘密,绝非触怒祖先英魂,但那位倒霉的太子不知道此事,要不然,绝对不会在桑泊划船游玩。 可想而知,这个秘密恐怕只有历代皇帝才知道。 但是,知道内幕的皇帝为什么没有封禁桑泊,非得太子挂了才做出举措。 擅长推理的许七安,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疑团。 【六:三号为什么问这个?】 此时的许七安已经没有余力回答他们的问题,他颤巍巍的把地书碎片塞回怀里,然后无力的跪倒在地,抱着头,神色痛苦。 “救救我,救救我....” 呼救声传入耳中,层层叠叠的回荡,让他的大脑一片浆糊,像是被钢针扎入颅腔。 头疼欲裂。 宋廷风和朱广孝察觉到了同僚的异常,被许七安毫无血色的脸庞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能不能撑住,这时候不能掉链子,要是打断或惊扰了陛下的祭祖,是死罪。”宋廷风急了。 朱广孝挪了挪步子,想过来查看情况。 ..... 此时此刻,元景帝已经登上高台,鼓乐止,太常寺卿跪读祝文,读毕乐起。 元景帝亲自焚烧祝文,对祖宗行三跪九拜之礼。 祭祖到这里,才进行了一半。 魏渊收回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皇后,雍容华贵,仪态天成。 身为长公主的生母,母女俩的容貌并不相似,但皇后依旧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即使是如今,依旧雍容华贵。 可想当年是何等绝色。 只是岁月洗涤中,韶华已逝,她再不是当初那个眉眼清秀,青涩纯情的少女。 而自己仍旧如当年,一袭青衣。 魏渊神色恍惚。 似乎有所感应,母仪天下的皇后翩然回首,两人隔空相望。 皇后目光柔软了那么一下。 魏渊却像是触电般的收回了目光,急忙躬身作揖。眼中所有情感沉淀,只余深邃的沧桑。 “义父,那边情况不对。”杨砚沉声道。 魏渊循着他的眼神看去,看见一位铜锣跪趴在地,身边的两位铜锣侧头在对他说着什么。 许七安这边的情况,许多高手已经注意到了。 只是暂时没有危机,便忍着没有过问,只要不是有刺客,天大地大,都得等陛下祭祖结束。 包括对这个小铜锣的秋后算账。 魏渊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看中的后生仔,扬了扬下巴:“你去看看情况,把他带走。” 这是在保护许七安。 ....... “救救我,救救我...” 催命鬼般的喊个不停,许七安的精神产生了撕裂,一会儿觉得是生活在新时代的刑警,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大脑抽痛越来越剧烈,他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头好痛,别喊了,别喊了,求求你别喊了....许七安捂住脑袋,豆大的汗水滚落。 实际上,他早已汗流浃背。 诡异的求救声针对的是他的元神,而非肉体,但带来的痛苦丝毫不亚于肉身酷刑。 在一声声的诡异呼救声里,许七安终于崩溃了,他不在乎皇帝的祭祖,不在乎森严的规矩,不在乎一切。 当濒临死亡的绝境时,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双手握拳,重重捶打地面,声嘶力竭的咆哮道: “闭嘴!!” 刹那间,风云变色。 湖中高台上,那座庙忽然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剑气炸碎檐顶,冲入云霄。 在这道剑光中,湖水突然泛起波涛,层层叠叠的涌动,桑泊仿佛活了过来。 PS:凌晨上架。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仙打架 宋廷风在街边的摊贩手里,买了三两枇杷膏,硬的,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有点类似许七安前世的润喉糖。 在京城吃不到这么硬的糖,又润喉又甜,是云州独有的特产。 特娘的,连块糖都比老子硬...宋廷风一边含着,一边四处乱看,感慨道:“同样是云州,白帝城和其他地方就是不同,看这一片繁花似锦的画面,还以为云州真的歌舞升平呢。” 一路走来,他们经过一个个州县,看过大片荒废的良田,破败无人的村庄。清晰的意识到云州的萧条。 民生多艰! “明明有那么肥沃的地域,耕田不愁粮,靠山吃三代,还紧邻着外海,盛产盐田....”沉默寡言的朱广孝,罕见的说了一大堆,郁闷道: “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宋廷风和许七安一脸唏嘘,前者沉声道:“这次来云州,正是清除沉疴顽疾的,解决掉勾结山匪的都指挥使,云州匪患会好许多。 “宁宴说的对,不能沉迷教坊司,大丈夫当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卧槽,大美人!” 许七安和朱广孝顺势望去,两双眼睛骤然绽放亮光,前方街边,俏生生的立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穿着精致华美的罗裙,梳着时下流行的发型,镶嵌蓝玉的丝绸细带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 肌肤雪白细腻,眸如点漆,红唇鲜艳,俊挺的鼻子搭配尖俏的脸庞,艳丽无双。 奈斯...许七安脑海里闪过这个词儿。 瓜子脸大眼睛的俏丽美人是许七安情有独钟的类型,再有点狐媚子就更好了。他见过最标准的瓜子脸美人有三个:许玲月、怀庆、二号。 但她们三人的气质,分别是清丽的JK,冷艳高贵的女强人,英气勃勃的女干警。 只有这位偶遇的大美人,有着一张狐媚妖娆的瓜子脸,一看就很浪,是他理想中的女神。 “完美,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美人...”许七安心旌摇曳,只觉得终于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遇到了爱情,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什么浮香怀庆临安国师等等,都是过眼云烟。 嗯? 他旋即意识到不对劲,远处那女子即使再漂亮,也不可能以压倒性优势取胜那些颜值妖怪....他敏锐的捕捉到这个不合逻辑的情况,这让许七安稍稍清醒了一些。 紧接着,左手大拇指微微一烫,紫阳居士送的玉扳指中涌出一股暖流,温养他的精神。 再看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时,许七安瞳孔一缩,眼里的并非绝色佳人,而是一个做工精致的纸偶。 纸偶梳着时下流行的发型,穿着华丽的罗裙,穿衣打扮与狐媚子美人一模一样。 精致的脸庞惨白惨白,目光呆滞,毫无生息。 嘶.... 青天白日的遇到这种诡异之事,许七安倒抽一口凉气。 “这不是个人,是鬼....采薇说过,鬼物能长久存在于世间,要么受了地利的恩惠,就如我新宅井底的女鬼....要么是强者陨落后,精神不灭,但依然有时间限制,不可能一直存在....” 许七安瞬间做出判断,这个女鬼是受人驱使的,背后有一个养鬼之人。 这女鬼很厉害啊,连我都能迷惑....若非儒家浩然正气百邪不侵,这回我说不定阴沟里翻船....许七安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看了眼身边的两位同僚。 此时,才发现他们问题很大,目光略有呆滞,痴痴望着女鬼。虽然保持了部分理智,但其实深受魅惑影响。 ...我刚才也是这副猪哥模样?许七安感觉有些羞耻。 “广孝,宁宴,我又相信爱情了。”宋廷风沉迷美色不可自拔,沉声道:“我打算成家立业,我连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你那不是爱情,你那是馋她身子...不,她没有身子....许七安心说。 “你那只是好色。”朱广孝吐槽了一句,面露纠结之色,在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和一见钟情的女子之间,难以抉择。 会这般纠结,是因为他此时的念头与宋廷风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那位姿容倾城的女子,摇着小纤腰,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 “三位公子也是出来游玩?” 到了近前,她顿住脚步,裙摆从晃荡到静止,她盈盈施礼: “小女人孤身一人,着实无趣,不知道能否与三位公子同行。” 她就是冲我们来的....许七安心生警惕,故作出垂涎欲滴的模样,皱着眉头犹豫道:“我们正要去教坊司,这不好吧。” “谁要去教坊司?你自己要去便去,宋某不是那种人。” “宁宴...哎,粗俗了。” 宋廷风和朱广孝默默退后几步,与他撇清关系。 哼,这人果然是个色胚,白日宣淫也说的如此磊落....魅心里呸了一口,脸上笑容愈发明媚。 色胚好啊,姑奶奶最擅长对付色胚。 我有紫阳居士的玉扳指护体,不惧邪祟。她如果有不轨举动,我立刻偷袭,有心算无心,胜率极大....但最好是留活口,晚上审讯一番....许七安目光一闪,无奈道: “既然如此,那便结伴吧。” 他打算先静观其变,没记错的话,大儒们赠送的魔法书中,有道门针对鬼怪的法术。 看似是你钓我,其实是我在钓你.... ..... 茶楼,窗户边。 李妙真半侧着身,借窗边的幅布遮挡,俯瞰着远处三人,见魅如此轻易的打入敌人内部,她满意的颔首。 诸多手段中,美色永远是对付男人最为奏效的利器。 “姜律中随着张巡抚外出视察民情,三位司天监的白衣随行,今日是回不来了。而没了姜律中坐镇驿站,没了术士的望气术,魅就不会被发现。 “魅虽然擅长魅惑与幻术,但终究没有形体,不可能真的与男人行床榻之事。要想长期与许七安保持关系而不被发现,我还得去教坊司请一位女子... “等事情完结之后,我再送他几瓶壮阳补血的丹丸,年纪轻轻便虚成这般模样,再不补一补...呵。” ..... 四人在白帝城中兜兜转转,饱览当地风土民情,吃遍各种好吃的美味。 女子自称苏苏,出身商贾之家,父亲是绸缎商人,这才穿的起这般艳丽好看的衣裙。 她见三位公子一表人才,相貌不凡,心生敬仰,便情不自禁的想要结交。 是结交还是什么交啊...你这个要说清楚的...许七安心里吐槽。关键是,这么蹩脚的说辞,宋廷风和朱广孝竟然相信了,相信了.... 嗯,不能怪他们,他们已经被降智了。 一座茶楼,包厢里,宋廷风把糕点推到苏苏面前,殷勤道:“苏苏姑娘怎么不吃?” “奴家不饿。” “苏苏姑娘怎么不喝茶?” “奴家不渴。” 喝了水怕是要流出来吧...许七安端起茶杯,笑道:“苏苏姑娘,进了茶楼不喝茶,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兄弟仨?” 苏苏当即做出委屈的模样:“公子何出此言。” “宁宴,苏苏姑娘不想喝,你莫要逼迫人家嘛。”朱广孝和宋廷风立刻呵斥同僚,替心上人出头。 马德,你俩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下面的头已经取代上面的头....许七安当即放弃用水来弄湿纸人的想法。 苏苏抿了抿小嘴,不经意的问道:“听口音,几位公子不是云州本地人士。” 宋廷风扬起下巴,语气倨傲:“我们是京城人。” 苏苏“呀”一声,掩住小嘴,惊讶中带着敬仰:“几位公子竟是京城人士,小女子素闻京城乃天下首善之城,人杰地灵,心里憧憬已久。” 许七安得承认,论如何撩拨男人的心,这位不知根脚的女鬼是他见过最强,即使浮香也稍逊一筹。 她总能撩到男人内心的痒处。 这才是真正的勾引啊...低俗的色诱是以身体为饵,颅内高潮才能色诱之精髓。 朱广孝不无炫耀的补充:“我们是打更人...苏苏姑娘听说过打更人吗?” 苏苏很配合的摇晃螓首,眨巴着清澈无邪的眸子。 宋廷风抢过话题,对打更人衙门一通鼓吹,在得到苏苏姑娘仰慕的目光后,他就有些轻飘飘的站不稳了。 苏苏不动声色的引导话题,“那几位公子...啊不,大人,随巡抚来云州作甚?” “自然是查案。” “查什么案?” 宋廷风正欲说话,桌底被许七安踢了一脚,当即清醒了些,为难道:“苏苏姑娘,此事涉及朝廷机密,不能外传。” 苏苏嫣然笑道:“是小女子不识抬举了。” 认错非常大方,一点都不矫揉造作,让宋廷风和朱广孝愈发的喜欢了。 这三人的意志还蛮坚定,姑奶奶要加大力度才行,今日不能带回一些有用的信息,主人会生气,主人生气,就不给我男人了....这个叫许七安的意志最坚定,虽然时常偷看我的身子,但他是头脑最清醒的...嗯,主人吩咐我勾引他,其他两人可以忽略.... 这女鬼开始图穷匕见了,不行,廷风和广孝快撑不住了,我得及早动手... 各怀鬼胎的许七安和苏苏相视一笑,许七安抢先道:“我上一趟茅厕,廷风广孝你们陪着苏苏姑娘。” 吱...砰...包间的门打开,继而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宋廷风道:“苏苏姑娘....” 对面的苏苏红唇轻启,喷出一股虚幻的、不够真实的阴气,撞散在两人脸上。 他们目光瞬间呆滞,宛如木偶。 恍惚之间,宋廷风看见朱广孝也离开了,包间里只剩他和苏苏。这时,苏苏姑娘款款起身,褪裙了。 罗裙、小衣一件件的除去.... “苏,苏苏姑娘别这样,我不是那样的人。” “苏苏姑娘,我们到柱子边.....” 同样的幻术也发生在朱广孝眼里,他没有宋廷风那么虚伪,作为一个埋头苦干的人,他引着苏苏姑娘坐在桌上... .... “嗤!” 气机引燃纸张,许七安将纸灰丢进酒壶里,片刻后,纸张燃烧殆尽,青烟从壶口冒出,粗劣陶瓷烧制的酒壶表面,出现了繁复的咒文。 这是道门的封灵符箓,专门捉鬼用的。 施展此符时,需要寻一个东西做为载体,杯、瓶、囊、壶、坛都可以,将瓶口对准恶灵,符箓便会应激生效。 他把瓶子藏在怀里,将玉扳指握在掌心,大步返回包间。 刚来到门口,他听见了两声粗重的呼吸声,是男人的,这让许七安心里一沉,产生不好的联想。 我还是低估这个女鬼了。 包间里的苏苏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大声说:“是许公子吗?两位公子不知为何,突发癔症,你快来看看...” 许七安一边保持警惕,一边配合的“匆匆”推开房间。 只见包间里,宋廷风抱着一根柱子,疯狂冲撞;朱广孝双手按住桌沿,卖弄腰力。 “....”许七安惊呆了。 就在这时,埋伏在门边的苏苏,抓住机会,朝他喷吐阴气。 许七安意识浑浊了一下,但转瞬间就恢复清醒,掌心的玉扳指持续散发温暖的力量。 他配合的做出瞳孔涣散模样,假装自己中了幻术。 “砰...”房门轻轻关上,耳边传来轻笑声。 那位苏苏姑娘莲步款款的在包间里绕了一圈,咯咯笑道:“呵,男人!” 她坐在长条凳上,翘着二郎腿,从妩媚艳丽的娇柔女子,转变成高冷的女王。 不理睬两个沉浸在男欢女爱中的铜锣,看向许七安,柳眉轻挑:“姑奶奶有话问你,老实回答。” 许七安目光涣散的点点头,像一个听话的,任人摆布的玩偶。 苏苏沉吟一下,道:“周旻是不是打更人的暗子?” “是。” ....这和主人说的一致!苏苏微微点头,再没有疑虑,长话短说:“把你们掌握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 对面那个铜锣,目光呆滞的说:“你做梦!” 嗯? 苏苏愣了一下,紧接着,她看见这个叫许七安的铜锣,镇定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酒壶,揭开了壶盖,并将壶口对准她: “收!”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目光呆滞的失神状态,以致于直到他摸出酒壶,苏苏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情况不对。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笼罩,扯出了她的灵体,投入壶中。 “呵,女人!” 许七安目光微闪,恢复神采,微笑着盖上壶盖。 .... PS:这章字数多了些,所以更新晚了,大章求月票。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三十四章 独战一品 月末总结。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大棒更打人》上架一个月了。先汇报一下成绩,前天的时候,这本书两万均订了。 还不错,这是我第二本两万均的书。就我本人还说,还是很满意的。当然,主要是大家的支持。 本来今天想开单章求月票,稳住月票榜的,但后来仔细分析了一下,感觉追不上的。月底这个月票涨幅简直绝了,哈哈哈。 能在月票榜第十挂这么久,作为一本新书,这很不容易,很难得,我该知足了,下个月再接再厉吧。 再说说更新量,这个月更新了29万字,差不多日更过万....又刷新了人生中的码字记录。 这几天更新有些疲软,主要是进入新剧情了,我白天一直在写细纲,埋伏笔,思考剧情,写案子就是这样的,很耗脑子,题材带来的弊端。 我很努力在码字了,真的,这一个月来,除了吃饭睡觉上班,剩余的时间全部都扑在键盘上。 甚至我的左右手想装逼,我都不同意(狗头)。 然后说说剧情,第一卷京察风云,主场就是京城官场。期间为第二卷、第三卷和第四卷做了些铺垫,细心的读者应该还记得一些伏笔。比较明显的就是神殊的这个伏笔。 其他比较隐晦的伏笔,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要不是有做笔记,我自己都忘了。 写妖二代时让我学会了忍耐,前文很多乍一看没有意义的对话,其实埋了很多伏笔,等以后慢慢填。 盟主加更依旧会还,等我捋顺云州的剧情再说吧,没捋顺之前写不快。十八岁的我,毕竟精力有限,这几天又感冒了,嗑完药昏昏欲睡的。 我是个不习惯存稿的人,怎么说呢,我码字需要状态,有状态就能一泻千里,没状态就会卡壳,半天写不出字。 写妖二代时,我就存稿了,存了好几万,然后一点点卡壳中,存稿耗尽,最后又变成了每天爆更,现写现发。 写这本新书后,我觉得我会有进步,会一直有存稿。结果....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太草了! 对了,凌晨以后还有更新,已经码了半章,什么时候能码完说不准。 谢谢大家支持。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三十五章 越战越勇 徐谦,找徐前辈的.........公孙向阳心里惊诧,表面却看不出端倪,装出若有所思的姿态,皱眉重复念叨这个名字。 然后无奈摇头:“徐谦,这名字平平无奇,恐怕雍州有不少人叫这个名字。可有什么鲜明特征?” 姬玄道:“此人相貌平平无奇,与他的一般。唯一的特征,大概是穿青衣的,当然,这未必是特征。公孙家主只要帮忙留意便成,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青衣,真的是在找徐前辈.........公孙向阳露出和气笑容: “都是小事,都是小事。对了,几位大侠远道而来,可否赏脸,来公孙山庄暂住?” 他是故意摆出这副热情姿态,一方面是附和人设,作为雍州地头蛇,面对一群四品高手,如果不巴结不热情,反而可疑。。 另一方面,公孙山庄是他的地盘,先把人骗过去,他再通知徐前辈,看前辈如何定夺。 姬玄笑容满面:“要事在身,不叨唠公孙家主了。” 这些人找徐前辈,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的话,给徐前辈塞牙缝都不够.........公孙向阳遗憾的点头,试探道: “那,不介意的话,在下今后还要多叨唠几位大侠。” 他把想要结交的心思,拿捏的恰到好处。 姬玄笑的像个人畜无害的阳光青年,道:“欢迎欢迎。” 闲聊了几句后,公孙向阳起身告辞。 ............. “姬玄,身边带着一个龙气宿主,打听我的动向........很明显,这群家伙是五百年前那一脉,是许平峰的人。” 另一边,许七安收回元神波动,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杀了! “嗯,他们看起来都是高手,以我现在的水平,自然不怵,但想快速斩杀这么多强者,几乎做不到。而且,这些人多半是摆在明面上的诱饵。 “先观察,再做决定........” 他之所以收回元神探知,就是因为猜到了这群人的身份,这会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敌意,从而被武者敏锐的直觉感应到。 炼神境以上的武者,对危机的预感非常强烈。 任何包含敌意、恶意的注视,都会让对方心生感应,这就是武者很难被伏击、刺杀的原因。 而不含感情的注视,则不会引起武者的预感。 许七安并不愿意打草惊蛇,因此果断收回元神探知。 公孙向阳离开院子,返回演武场的路上,一只麻雀在空中盘旋片刻,停在了他的肩膀。 “家主........” 身后的公孙家子弟正要驱赶,被公孙向阳挥手挡开。 他不动声色的将麻雀捏在手中,轻轻抚摸鸟头,面带微笑,似乎只是一个兴致勃发的举动而已。 “那几人是什么来路?” 果然,公孙向阳耳边听到了徐谦的传音。 徐前辈以麻雀为媒介,与他传音交流。 “他们自称青州人士,但口音不太像。让我找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您。” 公孙向阳一副把玩宠物的表情,继续抚摸麻雀的脑袋,传音回答: “前辈,您认识他们吗?” 许七安“呵”了一声,传音道:“不认识,但认识他们背后的长辈,算了,一笔糊涂账,不说也罢。” 徐前辈这句话说的饱含沧桑啊,前辈是个有故事的人.........公孙向阳心里感慨道。 “他们中,全是武者?”许七安传音问道。 公孙向阳略作回忆,分析道: “他们中有三人体表无护体神光,其中两人举止气质也不像是武者.........” 公孙向阳给出的分析是,姿色极佳的少女;穿着色彩斑斓袍子的南疆人,以及那名负刀的中年人,三者无护体神光。 也就是没到铜皮铁骨境。 少女和南疆人的气质举止,则不像武者。 “我知道了。” 许七安说完,操纵麻雀振翅飞起,朝着那座两进的院子飞去。 ........... 外厅,柳红棉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左腿搭着右腿,罗裙下,穿红色绣鞋的脚丫子晃啊晃。 “话说回来,我们已经完全失去那小子的踪迹。” 万花楼的弃徒捻住鬓发,用手指绞着:“如果我是他,我肯定逃之夭夭。” 许元霜嗤笑道:“是谁告诉你,那小子知道我们会来雍州?” 蕉叶老道抚须微笑: “许大小姐说的没错,在那小子眼里,我们与他,只是途中偶遇,意气用气的发生了冲突。双方并不存在多大仇恨,没有锲而不舍追杀他的必要。 “在青州甩掉我们后,他也许以为事情已经过去。既然如此,值此盛会,怎么可能不留下来参观一番。” 威严冷漠的魁梧汉子,白虎点了点头,沉声道:“雍州城汇聚了雍州的豪杰,他若聪明,说不准已经在谋划如何驱虎吞狼。” 姬玄补充道:“忘记国师说过什么了么,龙气宿主之间有相互吸引的现象。只要距离不远,总会相遇。我们身边有一位龙气宿主,说不定哪天一出门,就和那家伙面对面了。” “不过少主找徐谦是为了什么?”蕉叶老道突然插话。 “昨日我收到天机宫的密报,佛门和天机宫合作,在追捕一个叫徐谦的人。此人在雷州夺走了九道龙气之一。在湘州又一次从佛门手中截胡。” 姬玄沉声道:“而现在,他也来了雍州城。据天机宫的情报所示,此人手段诡谲,在四品中也是佼佼者。” 这话说的,让在场众人眉梢一挑,没一个服气。 柳红棉笑道:“有曹青阳的水准?” 姬玄微微摇头:“不清楚,但至少有金锣的水准。” 白虎闻言,淡淡道:“金锣的话,我和红棉联手足够应付。” 剑州的武林盟主曹青阳差不多是四品中的天花板,半步三品。 姬玄摇头:“不可掉以轻心,此人与孙玄机同气连枝,三品术士可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好在有佛门和苍龙星宿负责对付他们。我们目前的任务是抓住那小子,而后可能要配合天机宫和佛门,擒拿徐谦。” 他喝了口茶,感慨道:“我没料错,国师是后招的,收集龙气的任务不只是我们在做。” 柳红棉笑吟吟道:“收集龙气是国师给你的试炼,当然不会把赌注都压在你身上,啧啧,希望少主此次江湖游功德圆满,人家将来就依附你了。” 她心里很清楚,这个小团队,是国师,以及那位城主给姬玄挑选的班底。 姬玄将来能成为接班人,他们也会随着平步青云。反之,则一辈子只能坐冷板凳。 “徐谦是何方神圣,天机宫和佛门有查出来吗。” 许元霜忽然道。 她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众人默契的看向姬玄。 姬玄摇头:“天机宫并未向我透露此人来历。” 又说了几句后,许元槐拎着枪往外走,淡淡道:“我出去与那群乌合之众过过招。” 姬玄笑道:“记得手下留情,别伤了人命,低调为主。” 他又扭头看向许元霜,道:“元霜,你去外面盯着,如果有龙气宿主靠近,记得第一时间通知。” 许元霜“嗯”了一声,追上弟弟的脚步,一起离开。 这时,乞欢丹香忽然大步奔出内厅,抬眸望向天空,俄顷,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落在他掌心。 蕉叶老道心细如发,问道:“怎么了。” 乞欢丹香凝视着手心里的小麻雀,皱眉道: “这只鸟在院子里飞了两个来回,有些古怪,方才我迅速以心蛊之力操纵它,却又没有发现端倪。是我太敏感了。” 姬玄笑着颔首:“小心点总是好的,不过我们现在还算低调,不用太担心。” 众人便不再关注。 ............ “好险,他们中竟然还有一个心蛊师,单纯以心蛊的境界来说,比我要强........” 营房外,人群中,许七安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群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谨慎,方才要不是他机智,及时收回控制,说不准已经被“同行”发现。 龙气宿主以他们寸步不离,我估计没机会了,还得考虑佛门和天机宫的埋伏.........其他人都是武者,想偷袭几乎不可能。 白来一趟也不甘心,抓个人回去拷问,或许还能以此为人质也说不定.......... 嗯,那个红裙子的女人乃大,是个不错的猎物,可惜走的是武道。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望向营房方向,恰好看见一位少女跃上屋脊,凝神俯视着观众人群。 同时,小巷里拐出来一个负枪少年。 那少年边走,边解开背上的长枪,猛的掷出。 长枪化作黑影,钉在擂台上,溅起碎石块。 他纵横跃起,横掠过人海,站在斜斜竖起的枪杆上,俯瞰下方众人: “谁敢上台与我一战。” 群雄怒骂不已,嚷嚷着要教训这个狂妄无知的小子。 “小伙子装逼很有一手啊.......” 许七安移开目光,审视了一眼远处屋脊上的少女,他耐心的等待片刻,没见她的同伴们出来。 “望气术,是个术士啊........佛门和天机宫的目光都集中在龙气宿主身上,没人会想到我的目标是那个少女。 “她修行望气术,多半是许平峰那个狗东西培养的弟子,她或许会知道一些秘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距离还不够,许七安假装看四处的风景,默默靠拢少女所在的建筑物。 双方距离不到二十丈时,那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眉头一皱,低头看来。 两人目光交汇,许七安咧了咧嘴,身形被一团阴影包裹,缓缓“溶化”。 许元霜脸色微变,依旧没想到这个陌生男子的目标是自己,睁大美眸,以望气术搜寻此人的踪迹。 突然,脚下的阴影里探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许元霜慌而不乱,雪白皓腕上的玉镯子亮起,撑起一道清光,试图将那只手弹开。 那只手被玉镯的力量撑开了少许,但无法彻底挣脱。 而对方暂时也无法穿透清光,一时间陷入僵持。 许元霜右手从怀里抓出一把刻满阵纹的火铳,枪口对准脚下的阴影,冷静开火。 砰砰! 弹丸打进了阴影里,却无法击伤目标。 火铳未能奏效,许元霜脸色一沉,果然丢弃法器火铳,第二件第三件法器随之出场,分别是一面铜镜、一块圆形玉佩。 身为许平峰的长女,她并不缺伴身法器。 许元霜翻转镜面,对准脚下的阴影,娇斥道:“现形!” 铜镜“嗡”的一颤,射出黄澄澄的光束,照进了阴影里,黑暗一点点驱散,一个男人的轮廓被勾勒出来。 浑身被阴影包裹的男人,缓缓昂起头,咧嘴道: “法器这么多,身份不简单呐。” 掌心骤然发力,“砰”的一声,许元霜手腕上的玉镯子炸的粉碎,铜镜皲裂。 这个时候,许元霜指尖发力,就要捏碎圆形玉佩。 这是一枚传送法器,捏碎此器,可任意传送到方圆三十丈之内的任何地方。 “嘤.......” 许元霜娇躯一颤,瞬间绵软无力,圆形玉佩从她手中跌落。 情蛊! 而她整个人,瞬间沉入阴影里,消失不见。 下一刻,“砰”的一声,一杆长枪飞射而来,穿透屋檐,碎瓦四溅。 在擂台上“玩耍”的许元槐察觉到了动静,投掷长枪支援姐姐,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他的身影从天而降,砸落在屋脊上,砸的整个房子剧烈震动,灰尘“簌簌”掉落。 许元槐环首四顾,不见姐姐踪影,气的长啸一声。 这座建筑的屋脊再也支撑不住,梁木纷纷折断,屋檐坍塌。 ............ 雍州城外,黑色的田埂边,许七安把肩膀上扛着的少女,狠狠丢在百姓扎起的草垛上。 许元霜的娇躯,在松软的草垛上弹了一下,她双手撑在地上,让自己靠着草垛坐起来,脸蛋火烧火燎,呼吸间喷吐着灼热的气息。 荷尔蒙快速分泌,口干舌燥,双腿发软。 我中毒了,是情毒,什么时候中的....... 身为术士的许元霜,精通药理,对自己身体的状态,做了最精确的分析。 情毒无药可解,只能靠意志力压制,或,或.......... 她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和慌乱,但迅速压制住,冷冰冰的望着许七安:“你是谁?” ........... PS:求月票。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性格决定命运 大理寺丞离开房间,顺着楼梯来到大堂,陈捕头、两名御史和杨砚坐在桌边,默然喝茶。 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四十出头,在官场还算年富力强的大理寺丞,默不作声的在桌边坐下,提笔,于宣纸上写下: “不是术士!” 宣纸上还有一行字,是陈捕头写的:右手藏着东西。 接着,是两名御史进房间与女子密探交谈,出来后,一人写“没问案子的事”,另一人写“对许银锣极为关注”。 杨砚把宣纸揉成团,轻轻一用劲,纸团化作齑粉。 他随手抛洒,面无表情的登楼,来到房间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推了进去。 “王妃失踪了,你们打更人要负主要责任。”女子密探沉声道。 杨砚坐在桌边,五官宛如石雕,缺乏生动的变化,对于女子密探的指控,他语气冷漠的回答: “有事说事。” “好!”女子密探点头,缓缓道:“我与你开门见山的谈,王妃在哪里?” “右手握着什么?”杨砚不答反问,目光落在女子密探的右肩。 “不愧是金锣,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把戏。”女子密探抬起藏于桌下的手,摊开掌心,一枚小巧的八角铜盘静静躺着。 “司天监的法器,能分辨谎言和真话。”她把八角铜盘推到一边。淡淡道:“不过,这对四品巅峰的你无效。要想辨认你有没有说谎,需要六品术士才行。” 杨砚没去看八角铜盘,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我不知道王妃在哪里。” 女子密探的第二个问题紧随而至:“许七安在哪里?他真的受伤回了京城?” 杨砚抬了抬手,道:“你问一个问题,我问一个问题。” .......斗篷里,面具下,那双幽深的眸子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道:“你问。” “为什么蛮族会针对王妃。”杨砚的问题直指核心。 女子密探没有回答。 杨砚点头,“我换个问题,褚相龙当日执意要走水路,是因为等待与你们碰头?” “嗯。” 女子密探给出肯定答复,问道:“许七安在哪里。” 杨砚摇头:“不知道。密探为什么不回京城,暗中护送,非要在楚州边境接应?” 不知道.......也就说,许七安并不是重伤回京。女子密探沉声道:“我们有我们的敌人。王妃北行这件事,魏公知不知道?” 分不开人手........杨砚目光微闪,道:“知道。” ............ 女子密探离开驿站,没有随李参将出城,独自去了碗州所(地方军营),她在某个帐篷里休息下来,到了夜里,她猛的睁开眼,看见有人掀起帐篷进来。 来人同样裹着黑袍,带着只露下巴的面具,嘴周一圈淡青色的胡茬子,声音嘶哑低沉: “我刚从江州城赶回来,找到两处地点,一处曾发生过激烈大战,另一处没有明显的战斗痕迹,但有金木部羽蛛留下的蛛丝........你这边呢?” 女子密探以同样低沉的声音回应: “与我从使团里打探到的情报吻合,北方妖族和蛮族派出了四名四品,分别是蛇妖红菱、蛟部汤山君,以及黑水部扎尔木哈,但没有金木部首领天狼。 “褚相龙趁着三位四品被许七安和杨砚纠缠,让侍卫带着王妃和婢女一起撤离。另外,使团的人不知道王妃的特殊,杨砚不知道王妃的下落。” 男子密探“嗯”了一声:“这么看来,是被天狼守株待兔了,褚相龙凶多吉少,至于王妃........” 帐篷里,气氛凝重起来。 “等等,你刚才说,褚相龙让侍卫带着婢女和王妃一起逃走?”男子密探忽然问道。 “准确的说,他带着王妃逃走,侍卫带着婢女逃走。”女子密探道。 “呵,他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男子密探似讥笑,似嘲讽的说了一句,接着道: “事情很明显,他带的那个王妃是假的,真正的王妃混在婢女里。既聪明又愚蠢的做法,聪明在于他混淆了视线,愚蠢则是他这样的举动,怎么可能瞒过天狼几个。 “危机关头还带着婢女逃命,这就是在告诉他们,真正的王妃在婢女里。嗯,他对使团极度不信任,又或者,在褚相龙看来,当时使团必定全军覆没。” 女子密探点头道:“出手阻击汤山君和扎尔木哈的是许七安,而他真实修为大概是六品........” 她把许七安的最近事迹讲了一遍,道:“根据刑部的总捕头所说,许七安能战败天人两宗的杰出弟子,依赖于儒家的法术书籍。褚相龙大概是没想到他竟还有存货。” 声音嘶哑的男子密探道:“不止如此,外物总有耗尽的时候,而四品的武夫过于难杀,最后的结局依旧是许七安弹尽粮绝,所以褚相龙选择抛弃他们。” “合理。” 女子密探叹息一声,担忧道:“现在如何是好,王妃落入北方蛮子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男子密探轻笑一声:“没那么糟糕,出动四位首领,并让他们联合伏击王妃,蛮子们必然知晓王妃的特异之处。 “那么,最想得到王妃的是谁?” 女子密探恍然道:“青颜部的那位首领。” 男人藏于兜帽里的脑袋动了动,似在点头,说道:“所以,他们会先带王妃回北方,或平分灵蕴,或被许诺了巨大的好处,总之,在那位青颜部首领没有参与前,王妃是安全的。” 女子密探赞同他的看法,试探道:“那现在,只有通知淮王殿下,封锁北方边境,于江州和楚州境内,全力搜捕汤山君四人,夺回王妃?” 男人没有点头,也没反对,说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主办官许七安没有离京,而是秘密北上,至于去了何处,杨砚声称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们必定有特殊的联络方式。” “何以见得?”男子密探反问。 “许七安奉命调查血屠三千里案,他害怕得罪淮王殿下,更害怕被监视,因此,把使团当做幌子,暗中调查是正确选择。一个断案如神,心思缜密的天才,有这样的应对是正常的,否则才不合理。” 女子密探继续道:“而且,使团内部关系不睦,三司官员和打更人互相看不惯,使团对他来说,其实用处不大,留下来反而可能会受三司官员的钳制。” 男人摸了摸透着淡青色的下巴,指尖触及坚硬的短须,沉吟道:“不要小瞧这些文官,也许是在演戏。” “但如果你知道许七安曾经在午门外拦住文武百官,并作诗嘲讽他们,你就不会这么认为。”女子密探道。 顿了顿,她补充道:“魏渊知道王妃北行,蛮族的事,是否与他有关?” 男人嗤笑一声:“你别问我,魏青衣的心思,我们猜不透。但不能不防,嗯,把许七安的画像散布出去,一旦发现,严密监视。使团那边,重点监视杨砚的行动。至于三司文官,看着办吧。” ........... 第二天清晨,盖着许七安袍子的王妃从崖洞里醒来,看见许七安蹲在崖洞口,捧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铜盆,整个人浸在盆里。 王妃心里还气着,抱着膝盖看他发神经,一看就是一刻钟。 然后,这个男人背过身去,悄悄在脸上揉捏,许久之后才转过脸来。 “啊!” 王妃尖叫一声,受惊的兔子似的往后蜷缩,睁大灵动眸子,指着他,颤声道:“你你你.......许二郎?” 见鬼了吧? 这个男人她见过,正是许七安的堂弟许二郎,可是许家二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惊小怪......”许七安得意的哼哼两声:“这是我的变脸绝活,就算是修为再高的武夫,也看不出我的易容。” 说话间,他把铜盆里的药水倒掉。 “你变成你家堂弟作甚?”听到熟悉的声音,王妃心里顿时踏实,狐疑的看着他。 这女人真的没啥脑子啊,可能是一个人在淮王府耀武扬威习惯了,没人跟她搞宅斗,就像婶婶一样........许七安没好气道: “你是不是傻?我能顶着许七安的脸进城吗?这是最基本的反侦察意识。” 反什么?王妃也没听懂,撇撇嘴:“我饿了。” “粥煮好了,外头有一只刚打的山鸡,去把修理、清洗一下,然后烤了。”许七安吩咐道。 “噢!”王妃乖乖的出去了。 这段时间里,她学会了修理猎物,并烤熟,一整套流程,这当然是许七安要求的。王妃也习惯被他欺负了,毕竟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然,王妃也是蔫儿坏的女人,她从不正面顶撞许七安,往往私底下报复。 比如趁他洗澡的时候,把他衣服藏起来,让他在水里无能狂怒。 又比如把叶片上沾染的鸟粪涂到猎物上,然后烤了给他吃。 最近她寻思着要在烤好的猎物上吐口水。 每次付出的代价就是夜里被迫听他讲鬼故事,晚上不敢睡,吓的差点哭出来。或者就是一整天没饭吃,还得长途跋涉。 晚上睡着睡着,口水就从嘴里流下来。 好半天,鸡烤好了,吐了好一会儿口水的王妃阴险的笑一下,把烤好的鸡搁在一旁,回头朝着崖洞喊道: “鸡烤好啦,我喝粥。” 许七安吃肉,王妃喝粥,这是两人最近培养出的默契,准确的说,是互相伤害后的后遗症。 许七安很生气,所以不高兴让她吃肉,王妃也不高兴他不让自己吃肉,使劲的报复。 恶性循环。 顶着许二郎脸庞的许大郎从崖洞里走出来,坐在篝火边,道:“我们今天黄昏前,就能抵达三黄县。” 王妃面露喜色,这意味着辛苦的跋涉终于结束。 许七安瞅她一眼,淡淡道:“这只鸡是给你打的。” 王妃脸色倏然呆滞。 “怎么,你不想吃?还是说你又在鸡里涂鸟粪了。”许七安眯着眼,质问道。 “你,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妃抓起鸡,凑到他面前,色厉内荏的说:“你自己看看嘛,哪里有鸟粪。” “那你吃吧。”许七安点点头。 “.......”王妃张了张嘴,弱弱道:“我,我没胃口,不想吃荤腥。” “那就赶紧吃,不要浪费食物,不然我会生气的。”许七安笑眯眯道。 “.......”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这时,许七安心里悸动,时隔多日,地书聊天群终于有人传书了。 他端起粥,起身返回崖洞,边走边说:“赶紧吃完,不吃完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喂大虫。” 王妃朝他背影扮鬼脸。 许七安背靠着崖壁坐下,眼睛盯着地书碎片,喝了口粥,玉石小镜显露出一行小字: 【二:金莲道长请为我屏蔽诸位。】 过了几息,李妙真的传书再次传来:【许七安,你到北境了吗。】 许七安放下碗,以指代笔,输入信息:【今日就能抵达北境,你有查到什么信息吗。】 ............. PS:感谢“二手逼王杨千幻”的盟主打赏,好名字!!! 感谢“岁月成碑Aa”的盟主打赏,么么哒。 帮忙纠错,谢谢。 逐鹿中原 又到了愉快的单章时间,关于更新的 王捕头坐在主位,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些天,朱县令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案情进度,王捕头给不出有价值的内容,便口吐芬芳。 压力全由他这个捕头顶着了,下属们躲在他这把伞下面遮风挡雨,不但不替他分忧解难,还跟他抬杠! 王捕头是有理由生气的。他认为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得到卷宗的许七安坐在桌边,凝神细看,周遭一圈都是同僚,沉默的交换眼神。 许七安的想法很研究,哄好老王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案子破了。 实在不成,就请老王去桃花源洞耍耍嘛,大家认识这么多年,友谊的小船还是很稳的。 况且,许七安阻碍摸鱼,不仅仅是三观不接受,也存了为老王分忧解难的心思。 【死者叫张有瑞,今年51岁,是住在康平街的狗大户,长乐县郊良田十几顷,京城有三家铺子,分别卖绸缎、胭脂、杂货。 发妻早亡,续弦了一位比自己小二十岁的良家。张有瑞有一个独子,亡妻留下的,此外再无子嗣。】 差了二十岁,老棍入新鲍,梨花压海棠.....许七安心里吐槽了一句。 这就是所谓的,只要努力赚钱,你将来的妻子还在上幼儿园? 【四天前,张有瑞下乡收租,寅时左右赶回家中。屋中沉睡的妻子忽然听见一声惨叫,出门查看,张有瑞已死在院内。妻子看见一道黑影翻墙而去....】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当许七安看到仵作的验尸报告后,又察觉出了一个疑点。 耐着性子继续看,翻看完死者家人和仆人的供词,他闭上眼睛,梳理着思路。 王捕头冷哼一声,揶揄道:“请问许捕快,凶手是何人,在何处?” “别急,头儿。”许七安睁开眼:“我在卷宗中看到,张宅外墙上留了脚印是吗,你借此推断,贼人翻墙逃走,那小妇人所言不假。” 王捕头“嗯”了一声。 “脚印是朝外的,所以是逃离时留下的。”许七安说。 “有什么问题?”王捕头皱眉。 “为什么会留下脚印。” “因为脚底有泥。” “为什么会有泥。” “因为墙边是花圃。” 许七安点点头:“那么,卷宗上为什么没有进入院子的脚印?” 王捕头愣住了。 沉默中,其余捕快觉得他落了面子,替他补充:“许是贼人进来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一点,没有留下痕迹。” 又一人说:“但杀人后,急于逃脱,匆忙间留下了脚印。” 许七安扫了他们一眼:“是有这个可能,那么,墙下便是花圃,花圃里有潜入时的脚印吗?按道理说,如果贼人能在墙外纵身跃起,越过花圃不留脚印。这份轻功.....那么他逃走时,根本没必要一脚踏在墙上借力。” 众人面面相觑,回答不上来。 不需要他们回答,许七安就知道答案了,不是‘有’或‘没有’,而是不知道。 捕快们没有去查这个。 “宁宴,这个有什么好争的。”有人不服。 许七安没有回答,看向皱眉沉思的王捕头,继续道:“死者是被钝器重创后脑而死,对吧。” 王捕头点头:“当场死亡。” 许七安道:“我有个疑问,为什么是钝器,凶手干着这种勾当,身上自然是带了武器的。刀剑杀人岂不更加干脆利索?” 偏厅内静了静,显然,大家都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小李猜测道:“或许贼人最初并不想杀人?” “不对!” 这回,不是许七安反驳,而是王捕头,他站了起来,眼睛微微瞪大:“钝器击中后脑,一击毙命,是起了杀心的。” 他坐回椅子,喃喃道:“是啊,为什么是用钝器,为什么不用利器?” “除非凶手当时没有趁手的武器。”许七安道。 王捕头眼睛蓦地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但还没悟通透。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我比较在意的。”许七安看了眼卷宗:“死者家人带回县衙问审时,张杨氏因为久跪,忽然昏厥,大夫诊断后,发现她怀孕了。” “是遗腹子。” “真是可怜,孩子没出生就没了父亲。” 吃瓜群众令人讨厌,你一下我一下的插嘴。 “张杨氏嫁给死者有小十年了吧,怎么独独在这个时候怀孕了?”许七安等他们结束,才有开口的机会, “也许孩子根本不是死者的呢?” 男女身体健康正常的话,不可能十年不生孩子,除非刻意避子。 其中一方必定身体有问题,所以难以孕育子嗣。而以古代治疗不孕不育的技术,虽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成功率肯定很低。 王捕头呼吸声一下子粗重起来了,“宁宴,你说清楚,说清楚....” 许七安喝了口茶润喉,“也许这不是入宅偷盗案,而是偷情杀人案。张杨氏背着丈夫偷汉子,奸夫要么是外面的汉子,要么是死者的儿子。两人趁着死者外出收租,双方秘密幽会。谁料到死者竟然提前归来,当场捉奸,双方起了冲突,于是奸夫一怒之下,抓起花瓶或者其他钝器,打死了死者。” “张杨氏和奸夫匆忙处理了现场,并将死者拖到院中,伪装成贼人入宅偷盗。” “奸夫既然要幽会,所以提前踩过点,摸清了夜巡士卒的规律,这才没有被御刀卫的士卒遇见。如果贼人真的是求财的话,就绝不会选在那天晚上动手,而是会等死者把收租来的银子兑换成银票,揣入兜里就能带走。” “张杨氏给出的说辞,正好是借了收租的东风,把你们的想法往‘求财’这个方向带。” 满屋子的捕快,瞠目结舌。 “这,这....单凭看了卷宗,就能判断出凶手?” “宁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瞎说啊。” “可是,不觉得很有道理吗。” 许七安的这番操作,给他们的感觉就四个字:不明觉厉。 “我只是根据案件的细节,大胆猜测,这未必是真相,需要去验证。”许七安回应吃惊的同僚们。 破案的过程就是收集线索,然后推理分析,最后去验证;收集证据。 贼人瞒过了夜巡的士卒.....入宅偷盗的时间不对....用钝器杀人而非利器....张杨氏怀孕.....经过许七安的推敲,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汇成了附和逻辑的线索。 王捕头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打开了全新的大门,深吸一口气,平复激荡的情绪,细品之后,发现许七安说的话里,有一点让自己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会觉得奸夫是死者的儿子?” “我怀疑他的理由有两点,”许七安慢悠悠的喝口茶,在王捕头和众同僚急切的眼神里,徐徐道: “死者儿子张献在供词上说,当晚他在书房看账目,没有和妻子一起睡。既然他是醒着的,又怎么会听不到院子里的动静?” “张杨氏被惨叫声惊醒,说明动静极大,而他一个醒着的人,却没有听见半点动静,合理吗?” “第二点,如果找不到贼人潜入时在花圃留下的痕迹,那么这个所谓的贼人很有可能是不存在的。以此推测,死者儿子的嫌疑就很大。” 醍醐灌顶。 王捕头问道:“所以,那墙上的脚印,很有可能是故意留下来迷惑我们的。” 许七安猜测:“是的,对了,直接去对比一下死者儿子的靴子。” “肯定不会留自己的脚印吧。”王捕头说。 许七安满脸佩服,一记彩虹屁拍过去:“头儿果然英明神武,一点就通。真乃大奉神捕也。” 许七安刚长篇大论的抛出惊人之语,树立形象,然后扭头就是三百五十度无死角的舔,这就很舒服....王捕头黝黑老农般的脸上绽开笑容。 感觉自己的形象也拔高不少。 “我立刻去找朱大人,你们几个准备好,随我再去一趟张宅。”王捕头那张老农般的黝黑脸庞,露出了激动难耐的神色。 手指头点了点许七安,发出两声拖拉机般的笑声,火急火燎的奔出休息室,到后堂找县令老爷去了。 ps:感谢“小海豚的翎小晨”、“大哥带我飞”、“西皮右”、“李佩云”四位大佬的打赏。 我先记着,盟主都先记着,到时候上架了一起还。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三十七章 瓦罐不离井上破 褚采薇抿着嘴,明亮的杏眼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他投入金钵,大眼美人依旧无法从刚才那一幕中摆脱出来。 真威风啊........她心想。 “许公子简直神人也。”白衣术士们发自内心的惊叹。 这样的人前显圣方式,对他们来说,有些过于时尚和创新,对他们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相比起来,只会反复念叨一句“世上无我这般人”的杨师兄,就显得很下乘。 想到这里,白衣术士和褚采薇下意识的看向杨千幻,只见杨师兄整个人竟痉挛了起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原来还可以这样.........在京城无数百姓眼里,在大奉达官显贵眼里,豪迈饮酒,豪迈吟诗,慷慨应战。 “为什么只是代入其中,我便感觉大脑一阵阵的颤抖。这就是我所追求的极致,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没想到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做到的....... “不,这本来是我的机会,是我的机会啊,监正老.......老........误我。” 外围的酒楼屋顶,楚元缜叹息道:“厉害,实在厉害,这份博眼球的功夫,可谓旷古绝今,我当年便是中了状元,也不及他这般风光。” “阿弥陀佛,所以说许大人是个秒人。”恒远笑道。 许大人这样性格的人,远比刻板的读书人要有意思的多,也比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武夫要好相处的多。 这大概就是教坊司花魁们那么喜欢他的原因,除了馋他诗词,性格招女子喜欢也是一方面原因。 “他进去了。” 拥堵的人群里,有百姓指着投映在半空中的“画卷”,那座巍峨大山的山脚下,出现一位穿着斗篷的男子。 ............ 这波逼装的,我给自己打99分,差一分是觉得有些尬..........不过,只要我假装不尴尬,那么它就是一个100分的金镶玉.........偶尔中二一下,感觉还挺爽.........许七安一边总结刚才人前显圣的操作,一边环顾四周。 这个世界宛如真实,也许它就是真实的,他来到的是一片佛门大神通开辟出的小世界。 佛门巍峨高耸,云雾缭绕,宛如世外仙境。 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梵唱,让人不自觉的心情平和,舍弃了红尘的一切烦恼,于心里留下安平喜乐。 眼前是一条蜿蜒的石阶,延伸向云雾深处。 许七安发散思维,感应了片刻,没有察觉到任何生命的气息,蠹虫鸟兽绝迹。 “净思小和尚坐守山腰,应该不会是第一关,第一关是什么?” 怀着疑惑,他开始登山。 风平浪静的走了一刻钟,许七安看见石阶边出现一块小小的石碑,碑上刻着:“八苦!” ...........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度厄大师悲天悯人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观众耳边:“这第一关,便是八苦阵。只有心智坚定者,才有资格登山,继续接受佛法考验。” 八卦台上,身穿道袍的元景帝站在边缘,俯瞰着广场,沉声道:“朕听说过此阵,监正,这八苦阵威力如何?” “它不是威力如何的问题,它是那种特别磨人的阵法。”监正喝着小酒,给元景帝解释: “若是一位稚童进入八苦阵,轻而易举便能出来。越是历经沧桑的人,越难破阵。在佛门,这八苦阵是僧人们磨砺心境所用。 “有人经历过考验,心境愈发圆满。有人则陷入八苦之中,佛心破碎。” 元景帝顿时凛然:“佛门高僧尚且如此,何况是他?” 监正笑了笑:“与佛门斗法,哪有那么容易赢,单是一座八苦阵,这京城里,能安然度过的就屈指可数。” 元景帝闻言,眉头紧锁。 京城中能度过八苦阵的,屈指可数,他可不认为这个“屈指可数”里包括许七安,这与天资无关,这和心性有关,和悟性有关,和体系也有关系。 武夫如何面对佛门僧人用来磨砺佛心的八苦阵? 如果佛门讲究一个透彻菩提心,那么武夫就是百无禁忌,一颗心是浑浊的。 “这一战若是输了,原本平起平坐的盟友关系,将会产生倾斜.......”元景帝心道。 这才是他最担忧的,与二十年前相比,大奉国力衰弱的厉害,早已无法和西域佛门相比。 但这是心照不宣的事,谁也不会说。可若是此番斗法输了,史书上记上一笔,那就相当于吧事情摆在明面上了。 后人研究这段历史时,会认为,元景晚年,大奉国力衰弱,他这个皇帝,就不是中兴之主,而是昏庸皇帝。 “不能输,不管如何都要赢,有三次机会,如果许七安输了,监正你最好选一个得力的人物。”元景帝一字一句道。 ........... “竟是如此可怕的阵?” 听完恒远解释的楚元缜,大吃一惊。 “以许宁宴的心性,恐怕通不过八苦阵的考验吧。”楚元缜沉吟道。 “或许,你应该自信一点,把“恐怖”去掉。”恒远无奈道: “这八苦阵是修禅的高僧用来磨砺佛心的,武僧陷入其中,轻则心境破碎,重则发狂,丧失理智。” 这.......楚元缜脸色微变:“佛门未免过于歹毒了,他们想毁了许宁宴?” 恒远沉声道:“八苦阵还有一个作用........” ............. “没有气机波动,没有危险反馈,八苦阵法不会攻击我。”许七安站在石碑边,久久没有踏前一步。 不管了,先破阵再说. 许七安一脚踏上石阶,进入阵法,刹那间,眼前景物变化,佛山淡去,台阶淡去,黑暗遮住了视线。 “哇哇......” 他旋即听见了婴儿啼哭声,哭声撕裂的黑幕,他看见了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制服的人群。 一位护士捧着新生的婴儿,真为他擦拭身子。 床上躺着脸色惨白,大汗淋漓的女人,她五官清秀,无比熟悉。 “妈.......” 下意识的,许七安喊出了声。 这不是大奉许七安的出生,是长在红旗下,生在新中国的许七安的出生。 孩子慢慢长大,经历了最快乐的童年后,他被迫上学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上学,沉重的课业支配了他的青春。 终于,熬到毕业,长大成人,打算踏入社会。 这时,已经明显苍老的父母,拍着他的肩膀,惭愧的说:“你终于警校毕业了,爸妈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要自己努力奋斗,买房买车娶媳妇,得靠你在自己。” 他进入单位,没日没夜的工作,为了攒够房子首付,头悬梁锥刺股,终于,他首付了一套房子。 问题又来了,没钱装修........ 许七安痛定思痛,离开单位,下海经商,生意失败,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奋斗。 十年之后,他终于有了精装修的房子,有了一些积蓄,是时候成家了。 这个时候,父亲生病了........一场大病让他几乎倾家荡产,父亲身子垮了,他得负责赡养两位老人。 为此,交往多年的女友离他而去。 这时候我不是应该醉酒猝死了么.........他很想自嘲一声,但内心变的格外沉重。 画面变幻,他终于在四十岁之前结婚了,娶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妻子,第二年孩子诞生,夫妻俩为了让孩子读上更好的学校,大吵一架。 从此以后,他们为了孩子而活,抚养他长大,供他读书,直到有一天,孩子说:“爸妈,我要结婚了,但我要一套房子,女方不想和你们住一起。 “哦,在这之前,你们得准备几十万彩礼,就用爸的养老金吧。” 好吧,那就节衣缩食,提供大半辈子的积蓄,为孩子还房贷吧,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些嘛。 于是,儿子结婚了,有了婚房,开始了他的人生。接着,孙子出生了,老伴被接走了,因为要负责照顾儿子和儿媳的生活,要负责带孩子。 许七安开始了寡居的生活.......... 这段人生的最后,是他躺在病床上,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临走前,身边只有一个同样苍老的妻子。 这一刻,许七安竟有种“终于可以休息”的轻松感。 一个轮回结束,第二个轮回开始。 从出生到死亡,他一生都在当社畜,都在努力的“活着”,年少时背负沉重课业,年轻时为了未来奋斗,人到中年为孩子奋斗,到老了,依旧在为孩子奋斗。 除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到咽气那一刻,他才真正的“自由”,感觉卸下了所有担子。 “这就是人生八苦么,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我的人生不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一次次的轮回中,许七安遁入空门的念头越来越重,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说:歇息吧,歇息吧,这样的人生没有意义。 放下这一切,你就自由。 “不对,不对,我的意志出问题了........”他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出了问题,好像得了精神分裂症。 一个蛊惑他遁入空门,寻求自由。一个则坚定自身的理念和想法。 两股意识在体内碰撞,许七安痛苦的抱住脑袋。 “想一想别的,想一想浮香雪白的屁股。” ............. 他的一切表现都落在场外围观者眼里,无数人为他提心吊胆。 “怎么回事,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可是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啊。” 八苦阵作用于心灵,外人无法窥见许七安的精神世界,也就无法共情。 “........这才第一关呢,那人就如此痛苦。还怎么登山?” 一位江湖人士闻言,感慨道:“高下立判啊,这次斗法恐怕悬了。” 他们并不懂什么是八苦阵,只是看见许七安进入“画卷”,开始登山,结果没走几步,就这般模样了。 让人失望。 皇室所在的凉棚里,裱裱秀拳紧握,浑身紧绷,一眨不眨的盯着许七安,充分表现出内心的紧张。 怀庆握着茶杯,一直就没放下过。 “娘,大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许玲月带着哭腔说道。 婶婶连忙看向丈夫,见他面沉似水,顿时不敢问了,小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大哥向来是有出息的,他在云州连几万叛军都不怕,还怕这几个秃驴么。” “伯伯,我大哥怎么了。”许铃音指着天空。 “没事。” 魏渊语气平静,但他抓着扶手的手背青筋凸起,身子也不自觉的前倾,眼神始终盯着“画卷”,不曾挪开。 “八苦阵!” 首辅王贞文冷哼道:“此阵是佛门高僧磨砺佛心所用,武者陷入其中,若无法破阵,心境破碎形同废人。若是安然过阵,则说明此人具备佛性。你便趁机度他入佛门。 “度厄罗汉好手段,如此打我大奉颜面,真不怕我大奉百万精兵吗。” 身为大奉首辅,皇帝不在,王贞文便是话事人。 他拥有广博的见识,成熟的政斗手段,三言两语就说出了度厄罗汉的算盘。 度厄大师念诵佛号,语气怡然:“皈依佛门,何尝不是一桩造化。” 楚元缜这才知道八苦阵的另一个作用,也明白为什么六号恒远刚才欲言又止。 度厄罗汉的盘算,确实阴险了些。 第一关先测佛性,如果没有佛性,许七安毁了便毁了,佛门胜出。若是有佛性,后续还有几关等着,把他度入空门,这样佛门不但胜出,还狠狠打大奉的脸。 派出来斗法的人,最后成了佛门弟子,这巴掌打的不要太狠。 各个凉棚里,达官显贵们顿时变色,原本只是看热闹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们,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态,不再谈笑。 裱裱一下子紧张起来,睁大了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眸子,急切道:“怀庆怀庆,首辅说,不破阵狗奴才就废了,破了阵狗奴才就成了和尚,这该怎么办啊。” 怀庆秀眉紧蹙,她虽见多识广,学富五车,但修行方面差强人意,眼下的情况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 “那你是想废,还是当和尚?”怀庆反问。 “我.......”裱裱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心里的答案。 愤怒的人不止凉棚里的达官显贵,还有围观的百姓,在大奉,生活在京城的百姓是最骄傲的,因为他们住在朝廷的核心城市,有着大国百姓的自豪。 因为这段时间净思和净尘的“挑衅”,京城百姓心里早有怨怒,今日司天监答应与佛门斗法,天没亮,这里就聚满了围观的百姓。 “欺人太甚,朝廷竟软弱,几次三番被佛门骑在头上,那些高手全不吭声。” 一道道目光凝聚在许七安身上,带着紧张,屏住呼吸。 婶婶忽然听见一声“咔擦”,原来是身边的丈夫捏碎了座椅的扶手。 她精致的眉头紧皱,懊恼的说:“怎么就选择了宁宴去斗法,这,这如何是好?” 丈夫为了给侄儿打基础,辛苦培养了二十年,如果真像那位老大人说的,不破阵就会废,那丈夫二十年的培养就毁于一旦。 破阵了也不是好事,长房就许宁宴一支独苗,当了和尚........ 婶婶回头扫了眼儿子和女儿,许新年眉头紧锁,许玲月咬着唇,俏脸布满担忧。020 ............ “此阵还有第三种方法可破。” 精神分裂般的痛苦之中,一道意念传入许七安脑海,那是神殊和尚的声音。 “不要回应,不要思考与我相关的事,听我说便可。此阵是佛门修行者磨砺心境所用,入阵者会有两个结果:心境愈发透彻,或心境破碎。 “非佛门中人,若是能挺过八苦阵,则代表具备佛性。” 难怪我会产生遁入空门的念头,佛门这是要诛我的心........他一边忍受扭曲的精神痛苦,一边想着。 神殊和尚的念头再次传来:“除以上两者外,还有一个办法:以众生之力破阵!” 许七安等了片刻,神殊和尚不再说话,出于警惕,他没有在心里呼喊神殊。 众生之力破阵........这是什么意思,人生八苦,所以需要众生之力来破?可我哪来的众生之力?这明显不是武夫该具备的能力吧........ 轮回还在继续,八苦阵“腐蚀”着许七安的精神,糟糕的是,遁入空门的想法没有加剧,反而是两个“人格”碰撞,让他精神愈发扭曲。 这意味着,许七安确实没有佛性,无法破阵的话,等待他的是心境破碎。 许七安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所有手段,天地一刀斩、心剑、狮子吼、变脸术、养意.......嗯? 养意? 楚元缜教导他的养剑意,以自身情绪为力量,融入剑中挥洒而出。 我现在的情绪确实很糟糕,但还不足以劈开八苦阵.........可是,换个思路,我为什么一定要用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不尝试借用别人的情绪?以他人情绪来养剑意。 这个念头刚升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闭上眼睛,借用楚元缜教导的秘术感应情绪,只不过对象从自己,变成了外界。 令人惊喜的是,他竟真的感应到了外界的情绪,那是来自京城围观百姓的情绪.........这些情绪是海洋,以紧张和愤怒为主。 你们也愤怒吗? 那就借给我力量吧。 许七安沉浸在情绪的汪洋中,吸纳着愤怒的情绪。渐渐的,一股强烈到无边无际的怒火从心底升起。 宛狂潮,如雷霆,如烈火。 他无意识的按住了刀鞘,像是要拔刀。 “不够,还不够......” ............ 清云山,云鹿书院。 亚圣雕塑忽然震动起来,一股股浩然之气冲上云霄。 一只悬挂在亚圣雕塑头顶的红色木盒,随之震颤,里面不知封印着什么东西,似乎要破盒而出。 清光闪烁间,院长赵守出现在庙内,惊疑不定的盯着红木盒子。 紧接着,三道清光闪烁,李慕白三位大儒赶来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亚圣雕塑为什么又动了........” 李慕白声音忽然顿住,他难以置信的盯着红木盒,结结巴巴道:“它,它怎么了?” 院长赵守幽幽道:“有人牵动了众生之力,它复苏了。” 三位大儒像看疯子一样望着赵守。 赵守没有搭理他们,躬身作揖:“请前辈安静。” 三位大儒如梦初醒,纷纷作揖:“请前辈安静。” 红木盒子震颤减弱,慢慢归于平静。 .......... “他要拔刀了!”有人嘶哑的喊道。 围观群众中,有人如释重负,因为许七安终于有了动作,不再沉浸痛苦之中,这让他们宛如服了定心丸。 有应对的举措就好,最怕的是毫无反抗的就输了。 魏渊愣了愣,对许七安的举动有些不解。 不只是他,但凡对八苦阵有所了解的人,都看不懂许七安的意图。 八苦阵不是敌人,拔刀有何用? 难道砍自己么。 “爹,他想做什么?”王小姐低声问道。 “什么都做不了。”王首辅摇头,失望道:“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抗住八苦阵........真不知道监正为何选择他。” 高楼之上,元景帝沉声道:“监正,这就是你要选的人?” 在他看来,许七安这般行为,与狗急跳墙无异。 “陛下......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监正望着他,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裱裱大声道:“拔刀,拔刀呀。” 她刚喊完,便被陈妃制止,训斥道:“吵吵嚷嚷,有失体统。” “怎么不拔刀啊,快拔刀。” 这时,外围的百姓里,有人喊了一声。 “拔刀!” 立刻便有人跟着附和。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喊声越来越响亮,到最后,“拔刀声”响成一片。 “拔刀,拔刀........” 声浪如潮。 .......... “够了!” 于是,许七安拔刀了。 锵...... 祥和的佛境中,突然冲起一道刺目的光,它像是破开黑暗的朝阳,像是劈开混沌的光。 这道光凝聚的不是许七安的力量,而是当下数千上万名京城百姓的力量,众志成城的力量。 咔擦! 那块写着“八苦”的石碑布满裂缝,随后“砰”一声碎裂。 轰隆隆........ 整座佛山在这一刻震动,似乎要坍塌了一样。 这一刀斩的,是八苦阵。八苦阵的力量来源于这片佛境。 因此,这一刀斩的,是这片佛境的力量。 “咔擦!” 又是一道脆响,但不是来自佛山,而是外界。 度厄大师愕然低头,看见金钵裂开了一道缝隙。 “金钵裂了,金钵裂了。” 裱裱“啊啊啊”的站了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手指着金钵,不停的跺脚。 少女尖叫声回荡。 听到裱裱的喊声,先是各处凉棚里的达官显贵,下意识的低头,看向金钵。发现果然裂开一道缝隙。 “什么,金钵裂了?” 外围的百姓和江湖人士看不见金钵,或看不清楚,一时间心里大急,万分急切的想要求证: “是不是真的裂了,金钵是不是真的裂了?看不清楚啊。” 站在前头的几位江湖人士垫着脚尖,不停的推搡身边的人,以便调整位置,终于看见了度厄罗汉身边的金钵。 凝神一看,只见金钵表面崩裂出一道缝隙。 “真的裂了,金钵真的裂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狂潮般的欢呼声响起,一浪高过一浪。 “臭秃驴,不是很强势吗,哼,真以为我大奉无人?” “快滚回西域去吧,京城不是你们能耀武扬威的地方。” 这是真正万人鼎沸。 百姓们光顾着说狠话、乐呵,江湖人士的关注点,则是许七安这个人。 不知什么时候,京城又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年轻人,之前竟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头。 ............ 观星楼顶,俯瞰着子民们欢呼沸腾的元景帝,脸上露出了笑容。 “还不错!” 他满意的夸赞了一句,而后问道:“监正,刚才那一刀是怎么回事?” 许七安何时变的如此强大。 监正不搭理他。 凉棚里,王小姐抿着嘴,看向首辅王贞文,低声道:“爹,您不是说他输定了吗,您不是说要过八苦阵,只有.......” “好了好了!” 王首辅急忙挥手打断,“爹承认打眼了,满意了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神态中并不恼怒。 他姿态颇为轻松的喝了口茶,道:“魏渊又多了一员虎将。” 这时候,语气才有些郁闷。 打更人区域,魏渊轻轻吐出一口气,摸了摸许铃音的脑瓜,淡淡道:“这一刀劈的中规中矩,还成吧。 “不过,换成你们的话,能一刀破阵?” 金锣们惭愧的低下头。 武痴杨砚忍不住问道:“他怎么做到的。” 魏渊表情微滞,瞬间恢复,依旧是智珠在握的淡然语气:“等他出来,自己问便是。” 魏公早就知道了,难怪他一直这么淡然.........金锣们心里升起明悟。 最开心的还是许平志,咧开嘴,难掩笑容,与刚才的状态截然相反。 “还不赖。”老阿姨嘀咕道。 这个登徒子确实厉害,这个她是要认的。 酒楼顶上,恒远喟叹道:“难以置信的一刀,许大人是如何做到的。” 说罢,扭头看向楚元缜,却发现四号神色呆滞,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宛如疯魔了一般。 许大人刚才劈出的一刀,竟对四号造成如何强烈的冲击? 恒远愕然。 这时,度厄大师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入人们耳里: “八苦阵只是第一关,第二关叫金刚阵。贫僧观这位银锣施展出一刀后,气虚力竭,可还有余力过第二关?” 闻声,众人立刻昂头,看向“画卷”。 许七安坐在石阶上,大口喘息,脸色惨白。 即使是不懂修行的普通人,也能看出许七安状态差劲。 这让他们意识到高兴的太早了,此时才过一关,处在山脚位置,距离山顶尚远。 .......... PS:道个歉,码字码睡觉了。 太困了,趴着休息了一下,结果睡过头了,所以说别等嘛。 尽力了尽力了,睡个回笼觉,晚上还是两章,或一个大章。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飞燕女侠(12000) 青铜棺椁揭开的刹那,一股阴邪之气弥漫,主墓内气氛骤降,火把剧烈摇晃。 正欲转身离去的众人,浑身僵硬的停留在原地,不是他们想留,而是浑身血液宛如凝结,阴冷之气笼罩,仿佛深处极寒的环境里,躯干和血液都被冰封了。 如果金莲道长是猫身的话,他现在已经炸毛了。 哐当! 身后传来棺盖落地的巨响,同一时间,背对着高台的众人,看见下方的台阶,那一尊尊覆甲的干尸守卫,齐齐扭动脖子,违背骨骼结构的转动一百八十度,正脸扭到了后背,无声无息的凝视着众人。 这一幕过于惊悚诡异,巨大的恐惧在内心爆炸,后土帮的盗墓贼们,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 咔擦咔擦........ 许七安听见身旁不远处,传来骨骼爆豆的声响,伫立在高台四角的甲人也复苏了。 他缓缓转动眼眶,去看同伴们的表情。 楚元缜微微睁大眼睛,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他后背的长剑时不时震颤几下,似乎想出鞘,但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着。 恒远大师脸部肌肉抽动,咀嚼肌凸起,铆足了劲想冲破无形力量的压制,恢复自由身。 金莲道长胸部一起一伏,似在做某种吐纳,他最沉稳,最冷静,眼里却有着决然之色。 道长在憋大招么,准备断尾求生,还是牺牲自己保护我们..........许七安心里想着,眼珠子在眼眶中转动,看向了钟璃。 她背上的丽娜兀自昏迷,反而是在场最“轻松”的一个,至于倒霉的钟璃,麻布长袍下的娇躯,微微发抖。 也不知道是她的锅,还是我的锅.........或许两者皆有!许七安苦中作乐的想。 这时,他脑海里自动浮现一幅画面,一只长满绿毛的手,从青铜棺里探了出来,撑按在棺材边缘。 棺椁里的人缓缓起身,是一位身穿黄袍的干尸,头顶戴着纯金打造的皇冠,脸部皮肤紧贴着骨骼,鼻子腐烂,只剩两个孔洞。 眼球嵌在眼眶里,仿佛随时会掉落下来。 神觉捕捉到这具干尸的刹那,许七安大脑宛如嵌入钢钉,疼的险些昏厥,画面随之破碎。 棺材里躺着的果然是那位道人,渡劫失败的二品,难怪这么强大.........许七安头皮有些麻。 静默了几秒,第一声脚步声传来,那具干尸离开了青铜棺,正缓步朝众人走来。 “嗡嗡嗡........” 楚元缜背后的长剑剧烈抖动起来,却失踪无法出鞘。 啪嗒......状元郎额头的汗珠终于滚落。 恒远双目暴突,脸颊、额头青筋一根根凸起,浑身肌肉剧烈痉挛。可就算这样,他依旧没能冲破无形力量的压制。 钟璃像一只鹌鹑,浑身发抖,头越埋越低。 骚臭味扑鼻而来,这是前头几个后土帮的成员吓的小便失禁了。 但这并不怪他们,身处数千年前的古墓,邪物从棺材里出来,正缓缓从身后靠近他们......... 光想一想就让人脊背发凉,更何况,这是真实发生的事。 金莲道长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眼里一片清明。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脚步声停止了,嘶哑低沉的声音传遍主墓的每一个空间,每一处角落。 “恭迎主公回归!” 甲片碰撞声连成一片,高台四角的干尸,以及台阶上的干尸,竟齐齐跪了下来,膜拜着人群中的某个人。 那股阴邪可怕的气息迅速收敛,宛如退潮。 众人愕然发现,自身恢复了行动能力。 “别轻举妄动!” 金莲道长传音给众人,包括那些盗墓贼。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不停响起,盗墓贼们双脚发颤,但没有失了理智,以往的经历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他们不至于像普通人一样,心态崩溃,不管不顾的只想着逃跑,让事情更加糟糕。 同时,他们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主公? 主公是谁,看那具干尸的姿态,似乎那位主公就在我们之间? 盗墓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竭力在人群里寻找“主公”,谁能成为干尸的主公,这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而那人,就在我们之中......... 病夫帮主下意识的看向了金莲道长,根据壁画的内容,这座墓穴的主人是一位道人,在场恰好有一位地宗的高人。 结论就很简单了,这位老道长,便是干尸的主公。 “他,他竟有此等身份.........这么说来,这位地宗高人此番下墓,并不是专程援救我等。嗯,高手行事,岂是我这等江湖匹夫可以猜测。” 病夫帮主战战兢兢。 野生术士公羊宿,惊疑不定的审视着金莲道长。 察觉到两位首领异常的后土帮众人,立刻看向最符合高人风范的金莲道长,就觉得无比安心。 天地会众人站的很近,因此一时间分不清这具穿黄袍的干尸跪的是谁。 楚元缜出于思维惯性,先看了一眼金莲道长。 金莲道长微微摇头。 恒远是武僧,不是道门中人,自身天赋虽好,却没有太古怪之处..........丽娜是南疆蛊族的人,与这座墓并无干系.........司天监的钟姑娘可以直接排除........难道?! 楚元缜霍然扭头,死死盯着许七安。 他想起了队伍来到主墓的原因,正是许七安接连三次的“巧合”,他们才进了主墓。 原来一切都不是偶尔,是有缘由的.........许宁宴是这座大墓主人的主公? 这个猜测在楚元缜脑海里浮现,一阵惊惧,身体竟莫名的战栗起来。 他在跪我?喊我主公?当事人的许七安能直观的察觉出干尸口中的“主公”是自己。 巨大的错愕和茫然充斥了大脑,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说我是主公! 但理智让他闭嘴,因为眼前的情况无外乎两种:一,他真的是黄袍干尸的主公,身份可怕到难以想象。 二,干尸因为某些原因,认错了人。 第一种可能性先不管,如果是第二种,是干尸认错了人。那么他贸然询问,身份必定会被揭破。 到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团灭。 想到这里,许七安强行压住了翻涌不息的情绪,面无表情的凝视着黄袍干尸,沉声道: “做的不错。” 干尸脑袋埋的愈发低。 见到这一幕的病夫帮主,几乎呆住了,他缓缓瞪大眼睛,原来.......原来干尸口中的“主公”是那个六品武夫,而不是地宗的道长? 这,这........他只是一个武夫啊。 公羊宿亦是难掩心中的震撼,此刻他无比庆幸,解除了这几位“援兵”后,他没有悄然开启望气术。 否则,自己恐怕当场死于非命,死因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后土帮的成员们屏住呼吸,傻傻的看着许七安。 低着脑袋的干尸,再次发出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主公为何没有成仙?” 成,成仙?!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实力低微的盗墓贼、修为高深的金莲道长,当然也包括许七安,内心同时掀起惊涛骇浪。 只不过相比起失去表情管理能力的盗墓贼,许七安等人比较镇定,没有做出表情。 许七安面无表情的盯着干尸,内心戏却在这一刻爆炸了。 成,成仙?按照我的理解,成仙就是超越品级了吧,是和佛陀、蛊神、巫神一个等级的存在。 这个黄袍干尸的主公,到底是什么人物? 至神魔之后,超越品级的存在总共也就那么几个,这座大墓的年代在两千年以上,两千多年里,有人成仙了? 不,也可能是成仙失败了,但干尸不知道........ 卧槽,下个墓,也能碰到这种级别的存在........是钟璃的锅吧,一定是她的锅........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回答? 干尸低垂的脑袋,那双随时要掉出眼眶的眼球动了动,似乎在审视着许七安。 察觉到干尸打量的许七安,眸光骤然犀利,缓缓道:“你在教我做事?” 干尸惶恐的低下脑袋,身体微微发抖,“主公恕罪,主公恕罪。” 说着,他解开黄袍,露出内里干瘪的肉身,胸口塌陷,肋骨轮廓一根根呈现在薄薄的皮肉下。 此外,许七安注意到,这具干尸的身体,似乎曾经受过灼烧。 “噗.........” 突然,干尸做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动作,他抬起手掌刺入自己的胸膛,从里面挖出一个物件,不是心脏,而是一块色泽剔透的玉玺。 “主公可是为了这件玉玺而来?您当年把它留在我体内,嘱托我好生温养,我,我一直都妥善保管着,如今,奉还给主公。” 干尸双手奉上玉玺,嘶哑低沉的开口:“而今,而今是何年岁。” “如今的中原王朝叫大奉。”许七安淡淡道。 “大奉........”干尸喃喃低语,谦卑问道:“我,我沉睡了多少年?” 我特么怎么知道,不如你先跟我走,我把你上交国家,让研究人员告诉你答案..........许七安心里疯狂吐槽。 他脑子高速运转,并不主动回答干尸的问题,淡淡道:“时光与我等而言,并无意义,不是吗。” 漂亮的回答! 金莲道长心里振奋的鼓励了一句,许宁宴是真的稳。 他隐晦了给了许七安一个眼神,告诉他差不多了,想办法脱身。 许七安get到了,边伸手拾取玉玺,边说道:“回去沉睡。” 没有太多的话,一来是害怕多说多错,二来是他现在拗人设,身为主公,取回自己的东西,并不需要对下属解释。 其实他并不想要玉玺,但看干尸的态度,这枚玉玺似乎很重要。不拿,可能会让干尸起疑。 玉玺质地坚硬,触感宛如暖玉,许七安不动声色的翻转玉玺,看见了底下刻着的字,只来得及记下寥寥几字,突然,玉玺化作了白色的沙粒,从他指缝间流逝。 一股难以描述,难以言喻,宛如海潮的力量,通过手臂,窜入许七安体内。 他觉得体内的血液疯狂涌入大脑,造成强烈的眩晕,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觉醒了。 “你不是主公.........” 干尸霍然抬头,眼球里,血光一点点迸射。 嘶哑低声的声音在墓室里回荡,夹杂着强烈愤怒和杀意。 “走!” 金莲道长反应最快,大袖一挥,荡起一股狂风,后土帮的盗墓贼和楚元缜等人送下高台,飞向主墓的大门。 与此同时,他抓住了许七安的肩膀,试图将他丢下去。 自己留下来,承受干尸的怒火。 可是,许七安抖动肩膀,震开了他的手,并将手掌按在他胸膛,低声道:“道长,带他们出去。 我留下。” 砰! 掌心气机骤然爆发,金莲道长炮弹般的飞射出去。 抛飞的过程中,金莲道长看见干尸掐住了许七安的脖颈,将他高高提起。高台四角的甲士,挥舞着兵刃冲上去,要将这个假冒主公的蝼蚁碎尸万段。 “许七安..........”金莲道长喃喃道。 .............. PS:上一章蜡烛的燃烧时间,并没有错。能燃烧几十年,但墓穴里氧气有限,烧着烧着,没氧气了,蜡烛就熄灭了。 逐鹿中原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春祭日——复活 两个原因。” 魏渊放下手中的茶盏,为心腹银锣分析,道:“巡抚代表朝廷,权力之大,纵使是镇北王,最多也就平起平坐。陛下是不想找一个巡抚来钳制镇北王,或夹杂私心,或为战局考虑。 “委任一个银锣做主办官,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 许七安皱了皱眉:“这样一来,我查案岂不是束手束脚?” 魏渊笑道:“好差事人人都争着抢着,不然朝堂诸公为何推举你?血屠三千里.......如果镇北王谎报军情,试图逃避责任,主办官查不出来还好,查出来的话。” 查出来的话,就要遭杀人灭口?许七安心里一凛。 “这就是诸公推举你的第二个原因。”魏渊悠然道。 这群老银币.........魏公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许七安连忙问道:“我该怎么处理?” 对于此事,他有自己的想法,但也很愿意听一听长者的意见,善于采纳“谏言”是一个好习惯。 “虚与委蛇,暗中调查。” 魏渊给出八字真言,接着说道:“你去了北边以后,记得行事不要冲动,尽量不要和镇北王的部下产生冲突。示敌以弱,能放松他们的警惕。 “能暗中调查,就绝对不要光明正大。如果找到对镇北王不利的证据,藏好,回到京城再展示出来。倘若遇到刺杀,镇北王大概率不会亲自动手,我让杨砚随你一同前往。 “你本身实力不弱,金刚神功又已小成,这方面反而不担心。” 如果镇北王亲自动手,那派遣的金锣再多,恐怕也于事无补,我虽然不知道三品武夫到底有多强,但整个朝廷只有一位三品,而四品却茫茫多.........许七安点点头,道: “卑职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他不怕被暗杀,他怕的是镇北王亲自下场,到时,他只能豁出一切召唤神殊和尚。对战三品武夫,神殊和尚势必要疯狂摄取精血,难免残杀无辜之人,这是许七安不愿看到的。 而且,事后不得不远走江湖,不能再回朝廷。这样的话,幕后黑手就乐开花了........ 魏渊接着说道:“其中平衡你自己把握,如果形势不对,这个案子可以罢手。回京之后,你顶多是被问责。” “我.........” 许七安欲言又止,“血屠三千里”五个字突兀的在脑海里迸出。 “如果此事当真,我,我不会罢手,不会视而不见。”他低声道,说完许七安又补充了一句: “但我不会鲁莽,魏公放心。” 魏渊望着他半晌,眼里有欣赏,有无奈,最后化为欣慰,道:“三日之后出发,你这段时间准备一下。” ............ 淮王府。 后花园,百花齐放,蜜蜂嗡嗡震翅,忙碌于花丛之间。彩蝶翩翩起舞,追逐嬉戏。 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芬芳,戴着面纱的王妃手里挽着竹篮,拖曳着长长的裙摆,行于群花之中。 竹篮里躺着一簇娇嫩欲滴的鲜花。 她俯身折下一支花,凑在鼻端轻嗅,眼儿弯起,流露出欣喜之色。 时值仲春穿着锦绣宫裙的王妃,背部曲线曼妙,丝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腰,肩膀与脖颈的比例恰当好处。 挽起的青丝垂下丝丝缕缕,修长的脖颈若隐若现,晶莹雪白。 仅看背影、体态就堪称绝色,这样的女子,即使五官不算绝美,也能被男人视作尤物。 身穿轻甲的褚相龙进入后花园,行走间,鳞甲铿锵作响。 他停下脚步,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抱拳道:“陛下有令,三日之后,王妃得随查案队伍前往北境,请王妃早做准备。” 王妃弯弯的眉眼渐渐平复,渐渐冷淡,秀拳握紧花枝,指节发白,冷漠道:“还有事吗,没事就滚吧。” 褚相龙拱手,转身离开。 .............. 得知自己三日后要出发前往北境,许七安便离开衙门,骑乘小母马回到家中,找到盘坐吐纳的李妙真,道: “能不能随我去一趟云鹿书院?” “不去。”李妙真铁石心肠的拒绝。 嘿,你这女人一点都不娇柔软弱,个性太强........许七安拱了拱手,“有要紧事。” 李妙真一双幽潭般剔透的眼睛望来,静等后续。 “还记得你发现的那桩案子吗?血屠三千里的大案。”许七安走近屋子,摘下佩刀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解释道: “朝廷委任我为主办官,三日之后,率使团前往北境,彻查此案。” 李妙真瞬间来精神了,改盘坐为正坐,道:“我随你一同前往。” 唉,堂堂天宗圣女如此急公好义,真不知是不是造孽........许七安沉吟道:“朝廷有朝廷的规矩,你无官身,不能参与此案。 “这样吧,你可以先行一步,我们到北境碰头,地书联系。” 他来找李妙真说此事,便是为了请天宗圣女参与,不,甚至不用开口邀请,以李妙真嫉妒如仇的性格,肯定会主动要求参与。 有一位道门四品在暗中做帮手,破案的把握会大大增加。 “我还有一个要求。”李妙真道。 “请说。” “你查案时,我要在你身旁,若是因其他事不在场,事后你要与我仔细说说过程,以及破案思路。”李妙真一本正经的表情。 她想跟着我学破案?嗯,她以后肯定还要行侠仗义,过程中少不得铲奸除恶,以及为冤屈者平反,所以渴望学一点推理知识和刑侦技巧........许七安同意了她的要求,脸色严肃道: “行,还有一件事。” 李妙真端正坐姿,摆出聆听姿态。 “你用地书碎片联络我时,记得让金莲道长屏蔽其他人。” “........”天宗圣女给了他一个白眼。 两人当即出城,一人骑马驰骋,一人踏剑飞行。 到了清云山,许七安拜见了三位大儒,他一脸尴尬的说:“哎呀,学子近日才思枯竭,怎么都想不出好诗,几位老师恕罪。” 穿儒衫戴儒冠的三位大儒,平静的看着他:“无妨,有事?” 许七安咳嗽一声,厚着脸皮道:“李师和张师赠予我的法术书籍,已经消耗大半,所以.......” 李慕白和张慎赠与他的“魔法书”,大多都是一些低级法术,其中以司天监的望气术最多。 这是因为大儒们存货不多,高等级法术,他们自己要用。而且,当时许七安只是练气境,给太强大的法术反而害了他。 魔法书里,最强大的技能是李慕白和张慎刻录的“言出法随”,儒家高级技能。其他体系的高级技能几乎没有。 三位大儒看着他,半晌,李慕白说道:“最近才思枯竭.......” 张慎:“身体不适........” 陈泰:“心力交瘁.......” 每一个甘愿被白嫖的人,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你们仨显然不是........许七安道:“那我想请三位老师帮忙,帮我刻录道门的通灵法术。” “可以!”三位大儒颔首。 李妙真皱眉道:“通灵法术要布置法阵的。” 张慎摆摆手,道:“你只管施展,剩下的交给我们。” 说话间,他取出一本无字的褐色封皮书籍,缓缓研磨。 李妙真见状,没有废话,从地书碎片里取出阴性材料,布置阵法,施展道门的法术。 屋内,阴风阵阵,仿佛一下子从仲春步入隆冬。 张慎提笔,在书籍刷刷刷书写,每次落笔,都伴随阵阵清光。 聚魂阵没有召唤来魂魄,这是理所应当的,鬼魅不可能在清云山存在,浩然正气之下,一切魑魅魍魉都将灰飞烟灭。 张慎适时停笔,道:“可以了,刻录了十二张,够吗?” “够了够了.......” 许七安一边点头,一边感慨儒家体系真特么是开挂的,就像看书一样,看过的东西,就能记下,记下来的东西,就能通过笔,写在纸上。 “我顺便给你写了几张儒家法术,后遗症相当可怕,你想必深有体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张慎沉声道。 许七安欣喜的接过书籍,问出了困扰自身许久的疑惑: “学生不明白,几位老师是如何规避反噬的?” 儒家法术的反噬这么可怕,如果大儒们无法规避这样的反噬,根本无法做持久战。 对于许七安的问题,张慎笑道:“儒家四品叫“君子”,君子养浩然正气,百邪不侵。” 百邪不侵,这意思是到了君子境,就可以反弹或免疫法术反噬........这会不会太bug了。许七安有些后悔自己走的是武夫体系。 君子动口不动手,以嘴炮制敌,才是他理想中的画风。 李慕白补充道:“如果法术施加在某一方,那么,被施加法术的那一方会代替承受反噬效果。” 这........许七安瞳孔一缩,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把理想付诸现实。 我的貂蝉在腰上——这句话带来的法术反噬,可能是缩阳入缝,也可能是铁丝缠腰。甚至.......吊爆了。 如此一来,二郎在我心里地位直线下降,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内心调侃道。 告别三位大儒,他带着李妙真离开云鹿书院,沿着台阶往山脚下走去。 “儒家体系确实神奇,除了言出法随之外,还有百邪不侵的浩然正气,与我们道门金丹类似。还能记录其他体系的法术........” 李妙真啧啧称赞,感慨道:“我能想象当年儒家鼎盛时期是何等强大,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今才算有所体会,可惜了。” “确实可惜了。” 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是一位不修边幅的老者,穿着陈旧的儒衫,花白头发凌乱,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却又蕴含沧桑。 李妙真一愣,这人开口之前,自己竟没发现他站在那里。 “学生见过院长。”许七安连忙行礼。 他,他就是云鹿书院的院长,当日儒家第一人........李妙真肃然起敬。 赵守面带微笑,颔首示意,道:“你要去北境?” 云鹿书院果然在朝堂安插了二五仔,当初我的戏言,一语成谶........许七安“嗯”了一声:“查案子。” “不怕得罪镇北王?”赵守追问。 “怕,但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许七安沉声道。 赵守盯着他,无声的看了几秒,抚须而笑:“不算辱没你身上的大气运,许七安,你要记住,气运的根本是“人”这个字,至少你身上的气运是如此。 “是黎民百姓凝聚了气运,是苍生凝聚了气运。” 许七安连忙看向李妙真,发现她脸色如常,审视着院长赵守,仿佛没有听到这一席话。 院长屏蔽了她的听觉? 心里想着,忽然看见赵守挥了挥袖子,一本书籍飞来,悬停在他面前。 “这是我年轻时游历天下,记录的各大体系法术。如今我已不需要这些。” 许七安欣喜的接过,没有立刻打开,作揖道:“多谢院长。” 等他直起身时,赵守已经不见。 ............. 三日后,京城码头。 北上的使团抵达码头,登上官船。 本次使团人数两百,带队的是许七安和杨砚,下属银锣四名,铜锣八名。 刑部总捕头一名,捕快十二名;都察院派了两名御史,十名护卫;大理寺派了寺丞一名,护卫、随从共十二名。 以及一支百人禁军队,这是巡抚出行的配置。 剩下的人,全是褚相龙的人。 直到刚才,许七安才知道褚相龙竟然也在使团之中,一同前往北境。 衙门里,本来春哥、宋廷风和朱广孝也想北上与他同行,但被拒绝了。 此次北行,不一定会遭遇大危机,可一旦遇上,那就很危险。他不想三人涉险,毕竟打更人衙门里,这三人与他情谊最深厚。 码头上,许新年和许二叔代表全家,来为许大郎送行。 此外还有青衫剑客楚元缜、六号恒远、天宗圣女李妙真。 “安全回家。” 许二叔拍了拍侄儿的肩膀,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楚元缜悄然地上一枚符剑,传音道:“国师托我赠予你的。” 国师? 我和国师不熟啊,她送我这个作甚.......怀着疑惑,许七安接过符剑,传音道:“替我谢过国师。” 恒远双手合十,念诵佛号:“许大人一定要平安归来。” 李妙真凝视着他,声音清亮:“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暗中传音道:“我会先行一步,在北境等你。” 许七安面带微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说的真好。” 传音回复:“北境见。” 他登上船,杨帆而去。 许七安站在甲板上眺望,目光掠过人群,看见远处站着熟悉的三人,分别是用后脑勺盯着他的杨千幻。 双手做喇叭,娇声呼喊的褚采薇。 以及默默挥手做告别的钟璃。 你来干什么?感觉你从码头回司天监的路上,遇到的危机可能比我一路北上遭遇的危险还要多..........许七安半担忧半感慨。 ............. PS:感谢“割了动脉喝脉动ai”的盟主打赏。 PS:祝“幽萌羽”新婚快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严丝合缝。 逐鹿中原 第一百四十章 大青衣 国师到了?! 许七安险些喜极而泣的喊一声: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定了定神,他传音回复:“不是三天?” “三天之内。”洛玉衡言简意赅的回答。 似乎是因为要双修的缘故,她的声音显得特别冷淡,一股子端着的劲儿。 “国师,我遇到了些麻烦,被佛门的金刚缠住了,速来救我。我们在雍州城南三十里的山脉里碰头。”许七安急切传音。。 “佛门金刚.........你和佛门因何事产生冲突,是龙气?”洛玉衡问道。 “他要带我回西域,遁入空门,四大皆空。”许七安也言简意赅的回复。 “马上过来。”洛玉衡再没废话。 许七安不再废话,转身走到塔灵老和尚身边,道:“大师,去雍州城南五十里外的深山里。” 塔灵老和尚颔首。 ............ 雍州城南边,人烟绝迹的深山里。 一座六十米高的暗金色宝塔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砸落在山中,附近的山峰剧烈震动,石块滚落。 度难金刚从塔身跃下来,周身肌肉蠕动,缓解着刺骨的疼痛。 浮屠宝塔一直在抗拒他,法器的力量侵蚀着肉身。 度难金刚知晓浮屠宝塔的深浅,佛门法术中,封印法术为最。 浮屠宝塔更是此种翘楚。 抡封印和辅助,它在佛门众法器中,数一数二,否则也不会用它来镇压神殊断臂。 但世上没有完美的法器,浮屠宝塔最大的缺陷,就是缺乏强而有力的攻击手段。 只要拖住浮屠宝塔,等待度情和度凡的赶来,这次伏击依旧是功德圆满的..........度难金刚长舒一口气,一边运转气机抚平皮肉疼痛,一边紧盯着浮屠宝塔。 经过上一次与天机宫四品探子的商谈,度难金刚制定了针对许七安的陷阱。 他以三名“遁入空门”的龙气宿主为诱饵,让他们在城东、城南、城西转悠,利用佛子对龙气的敏锐探知力,成功钓出佛子。 为确保万无一失,度难金刚把天机宫赠予的传送法器,分别授予三名龙气宿主。 一旦遭遇跟踪、伏击,龙气宿主就立刻捏碎传送法器,度难金刚便能即刻赶到。 不过,他低估了佛子的难缠程度。 险些阴沟里翻船,让对方逃走。 “一举拿下佛子,便可解阿兰陀的僵持局面,巫神教、大奉、妖蛮三败俱伤,佛光普照九州的绝佳机会即将到来。 “拿下佛子,便可奠定胜局。” 度难金刚深吸一口气,鼓足气力,暗金色的拳头捶在浮屠宝塔上,捶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浮屠宝塔微微震动,但没有再试图逃脱,仿佛自暴自弃。 他在等孙玄机........度难金刚目光微闪,凝神感应周遭。 这是很简单的推测,孙玄机和佛子曾在雷州联手抢夺龙脉,佛子已陷入绝境,无法逃走,停在此处,必定是等待援兵。 度难金刚依旧不慌,因为三品的术士固然难缠,他想抓住、击杀天机师,几乎不可能,可对方同样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劫走浮屠宝塔。 他只要守在这里,等待度情和度凡的到来,胜利的天平便会向佛门倾斜。 念头闪烁间,度难金刚看见一道亮眼的金光从天边掠来,宛如金黄色的流星。 初见时,尚远在天边,几个眨眼的功夫,已近在眼前。 金光层层叠叠翻涌,拱卫着一道明艳的身影降落在浮屠宝塔顶端。 这是一位用任何溢美之词形容都不为过的女人,她五官挑不出瑕疵,肤白胜雪,眉心一点朱砂,灼灼醒目。 身穿繁复华美的道袍,莲花冠束起满头青丝,左手挽拂尘,右手拎着一柄青锋。 如含星子的清瞳,冷漠的俯瞰塔下的度难金刚。 “洛玉衡........” 度难金刚悚然动容,他没料到等来的会是人宗道首洛玉衡。 人宗以剑法著称,攻杀之术,乃道门三宗之最。 “洛玉衡,你人宗也要插手佛门的事吗。” 度难金刚沉声道。 洛玉衡红唇动了动:“滚,或者死。” 度难金刚冷哼道:“倒要领教一下人宗的剑法,看几剑能破我的金身。” 撑一刻钟,一刻钟之内,度情和度凡必定赶来.......度难金刚晋升三品以来,金身从未破过,因此信心十足。 他固然不是洛玉衡的对手,但对方想打破佛门护法金刚的体魄,哪有这般简单。 这个念头刚起,他看见洛玉衡抽出了三尺青锋,此剑出鞘的刹那,天地间盈满剑气,一道道似真实似虚幻的剑气填满了整个天空。 咫尺之外,草木皆兵。 洛玉衡握住铁剑的手,手腕轻轻旋转,铁剑画出一道圆,那漫天剑影也随之画了一道圆。 铁剑画完圆,归于原位时,那成千上万道剑影,重叠为一。 “去!” 女子国师抛出手里的铁剑,让它化作长虹射向度难金刚。 这一刹那,度难金刚只觉得山呼海啸般的剑气扑面而来,带着沛莫能御的力量,让他首次觉得自己力量渺小。 他沉沉低喝一声,暗金色的皮肤下,肌肉纹起,同时凸起的还有青筋,九尺身躯竟又膨胀了些许。 低喝声里,度难金刚双手合握,夹住了铁剑。 他双脚在地面犁出深深沟壑,被这一剑推的不停滑退,“轰”的一声,撞入山体。 剑势不绝,轰隆声不断回荡,这座不高的山体,出现剧烈的坍塌和皲裂,山石、土块、树木成片成片的砸落下来。 好强.........许七安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幕,心神摇曳。 即使他现在已是三品,但见到洛玉衡的出手,依旧难掩震撼。 只是随手一剑便将三品的金刚打的如此狼狈,只能硬抗无法反击。 “国师的修为,距离一品,只差一个渡劫了........” 他心里感慨着,窗口忽然投下阴影,洛玉衡脚踏虚空,站在窗边,挡住了光,眸光冷淡的审视着他: “还不走?” 许七安立刻回神,再不走,另外两位罗汉金刚就要到了。 当即不再犹豫,转身朝塔灵喊道:“大师,我们快撤退。” 浮屠宝塔拔空而起,化作流光迅速远去。 洛玉衡站在塔顶,衣袂翻飞,仙姿卓绝。 一口气飞了半个时辰,浮屠宝塔在一处荒野中降落,一层大门打开,洛玉衡从塔灵轻盈落下,抬脚进入塔内。 “国师!” 许七安已在第一层等候。 洛玉衡微微颔首,说道:“雷州的浮屠宝塔?为何成了你的法器。” “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便是我得了法济菩萨的信物,得宝塔承认,暂时跟着我。”许七安道。 可惜我不修佛法,难以发挥这件法器的真实威力.........他颇为遗憾的想道。 “法济?”洛玉衡两条秀眉皱了皱。 “听说法济菩萨消失三百多年了,阿兰陀的和尚们找不到他。”许七安随口解释,传音道: “其实那信物是我从镇北王副将褚相龙那里得来的,我隐瞒了塔灵这件事。” 说话间,他们上了第三层,洛玉衡与塔灵老和尚颔首示意。 “人宗的小丫头........” 神殊断臂啧啧道:“修为不错,二品巅峰,可惜离死不远了。” 自古以来,人宗道首几乎没有一品,二品巅峰时压制业火,直到无法再压制,死于天劫。 神殊断臂诱惑道:“替我解开封印,我便告诉你度过天劫的办法。” 许七安一语道破:“找一个有气运的人双修?” 神殊噎住了,半晌后,嘿一声,以掩饰尴尬:“小子,知道的还不少。” 大师,时代变了........许七安嘲讽道:“是你被镇压五百年,消息落后了。” 神殊气势一变,恶狠狠道:“小子,你找死?” .......... 浮屠塔离开一刻钟后,一道霞光从天边掠来,那是一朵九瓣莲台,其上立着一位肤色暗金,脑后燃烧火环的金刚。 这位金刚相貌奇丑无比,眼神凶恶,仅是外在形象,就能让常人吓的双腿发软。 不禁让人怀疑胚胎时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以致于长的如此对不起天下百姓。 但若是西域人,则能一眼看出这是修罗族,以丑陋和好斗著称的修罗族。 修罗金刚的身侧,是一位枯瘦的老者,双手拈花,盘坐垂首,他白眉垂到脸颊,眉心一颗肉痣。 正闭着眼,似在悟道。 莲台在山石狼藉的上空停滞,修罗金刚度凡俯瞰片刻,沉声道: “度难师弟!” 几秒后,狼藉的石碓里传来动静,碎石滚落,度难金刚爬了出来。 他模样狼狈,红黄相间的袈裟破烂不堪,暗金色的皮肤暗淡无光,嘴角残留着金色的血渍。 “你受伤了,如今大奉,谁能把你打的如此狼狈?”修罗金刚度凡皱了皱眉。 “人宗道首洛玉衡。”度难金刚回答道。 盘坐在莲台的度情罗汉睁开眸子,缓缓道:“度难,你打草惊蛇了。为何不等我与度凡来了,再做埋伏。” 度难金刚双手合十:“那位二品术士也在图谋佛子,我本想捷足先登,在他之前擒住佛子。是我低估了佛子的实力。” 天机宫要求合作,度难答应了,但那只是虚晃一枪。 他本想在那位术士出手前,擒拿住佛子,因此才没等度凡和度情两位同门。 “但也试出佛子的底牌。”度难金刚补充道: “他有洛玉衡相助,有司天监孙玄机相助,我们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如何对付他们。至于打草惊蛇,龙气宿主是阳谋,只要他还想收集龙气,就必定要与我等对上。 “机会不是只有这一次,还有很多次。” 度情罗汉作拈花状,声音洪亮平缓:“只有术士才能对付术士,不妨与天机宫合作。” 度难金刚挑了挑并不存在的眉毛(他无眉),道:“佛门与那位术士的协议达成了?” 度情罗汉颔首。 ............ 客栈内。 李灵素用力推开慕南栀的房门,惶急道: “刚打探回来,不出所料的话,徐前辈遇到的是度难金刚。” 慕南栀花容失色,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白狐:“三品的金刚?” “三品的金刚?” 小白狐脆生生的重复一遍。 李灵素点头。 他返回雍州城后,方知不久前在城中发生的激战,有数名百姓死于战斗的冲击波中,十几名百姓受伤。 根据当时在远处观战的江湖人士的反馈,交手双方中,有一人是穿袈裟的和尚,特点是高大、皮肤暗金色,没有眉毛、胡须和头发。 另一人长相平庸,没什么特点,但能驱使动物为己所用。 结合打探消息前,慕南栀给出的信息。 徐谦遭遇三品金刚这个推测,很容易就能得出。 “可知现在情况如何?”慕南栀急切道。 李灵素遗憾摇头。 慕南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李灵素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焦虑,以往的徐夫人,优哉游哉,说话做事都透着懒散,好像自己是个仙女,除了对他可能有几分好感,凡间的俗事不能让她挂心。 呼,还好,徐夫人看来还是对徐谦很上心的,这样最好,她要是一直惦记着我,迟早徐谦会宰了我。唉,我这该死的魅力........ 两人一狐焦虑中,窗户传来扑棱棱的声音。 一只黑色的野鸟站在窗框上,口吐人言道:“放心,我很好。” 李灵素和慕南栀猛的转身看来,面露惊喜。 小白狐也很惊喜。 “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摆脱追杀了吗?那个光头傀儡在身边吗?” 慕南栀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野鸟啄了啄脑袋:“我很好,你在客栈安心呆着,不会有问题的。好好等我回来。” 接着,它扭头“瞪”着李灵素:“你随我出城一趟。” .......... 雍州城北郊,青杏园。 此处是公孙向阳闲暇时,呼朋引伴来玩多人运动的地方,在雍州某些圈子里很名气。 每每到了宴会时间,达官贵人们的马车络绎不绝,雍州城各大青楼里,最有名气的花魁开开心心的受邀而来,挂满白霜的满足而去。 平日里,青杏园特别安静祥和,除了仆人、丫鬟外,通常不会有公孙家的族人过来入住。 青杏园雅致,植有梅兰竹菊,曲径通幽,后院还有一座温泉,是青杏园被公孙向阳等贵人热衷的真正原因。 挂着名家字画的茶室里,许七安和国师对坐饮茶,说起离京以来的种种事迹、见闻。 洛玉衡端着茶盏,素面朝天,表情平静的听着。 优雅、清冷,眉心的朱砂,将她衬托的宛如高贵冷艳的仙子,若是再考虑到大奉国师和二品道首的身份,那么仙子就多了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人,会和我双修啊..........老司机许七安有些忐忑。 在他见过的女子里,洛玉衡容貌气质排第二,没办法,花神转世是个挂逼。 至于身段,受时代限制,许七安看不见穿小热裤的裱裱,看不见包臀牛仔裤的怀庆,看不见烫大波浪的王妃,当然也看不见洛玉衡道袍下的火辣身段。 只能从高高鼓起的胸脯,目测此女有容乃大。 “对了,我已让李灵素过来,劳烦国师帮他解开封印。”许七安道。 “届时,接下来的七天里,好让他保护慕南栀?”洛玉衡淡淡道。 卧槽,真的要七天啊,小姨有话好好说.........许七安心里一沉。 洛玉衡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也沉默了下来。 略显尴尬的气氛里,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李灵素在青杏园丫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前辈,今日凶险啊,您竟遭遇了度难金.........” 声音夏然而止,李灵素站在茶室外,浑身僵硬,愣愣的看着洛玉衡。 ........... PS:求月票。今天更新1.5万字,我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求月票了,差不多两个月没求了。看在今天这么努力的份上,求月票支持。 逐鹿中原 第一百四十一章 埋了五个月的后手(五一快乐) 万妖国公主没有追击,九条尾巴裹住许七安,落在赵守面前。 九条尾巴展开,在许七安身后轻柔的舞动,然后,九条狐狸尾巴,依次消散。 “等一下,浮香在哪里?” 许七安在虚弱状态中,强撑着问道。 尾巴抚动,传来柔媚勾人的女声,嗤笑道: “小命快不保了,还惦记着女人,真是个多情种。” 果然是个性格不太好的妖女,欠缺调教.........许七安听懂了对方的嘲讽,皱了皱眉,眼见对方的狐狸尾巴一根根散去,追问道: “别人真心待我,我自真心待人。” 这是一个海王的基本修养。 “我把她许配给雄性族人了。。” 万妖国公主笑吟吟的声音传来。 汝彼母之寻亡呼?许七安瞬间瞪大眼睛! “逗你玩的。” 万妖国公主接下来的话,让许七安平息了怒火,她说道: “浮香已经回到我的身边,教坊司花魁的身份,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次普通不过的任务,也是她生命旅途中带某一段。” 许七安点点头,有气无力的回复: “那我便放心了。” 尽管知道浮香是妖族暗子,死亡只是借机脱身,但听到她如今安好,许七安依旧松了口气,这条鱼暂时就让她回归大海了。 将来找机会再收回鱼塘里。 万妖国公主在最后一条狐狸尾巴消散前,笑吟吟道: “对了,浮香的肉身是当年我从死人堆里找出来的一具尸体,刚死不久,肉身还能用,便用回魂大法,将浮香魂魄植入其中。 “那具身体虽与活人无异,但终究是尸体,用了几年,便无法控制的衰败、腐烂,浮香无奈之下,只能假死脱身。” 许七安的表情骤然凝固,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 “大郎,大郎.......” 许二叔在旁等的焦虑,见狐尾散去,迫不及待的扑上来查看侄儿伤势。 许平志一张老脸遍布着悲伤、愤怒、担忧和后怕,他仅仅握住侄儿的手,害怕一松开,侄儿就没了。 “怎么伤口还没愈合,三品不是号称不死之躯?” 许二叔查看一阵,急了。 因为侄儿的伤势并没有好转,两次玉碎的伤口还在,九根封魔钉刺入他的血肉,腹部的伤口不停的流出浓稠的,猩红的血。 加之七窍流血,模样可怕,他看起来随时都会因伤势过重死去。 “他已濒临极限,急需救治。” 赵守叹息一声,强忍着头疼欲裂的痛楚,沉声宣布:“止血。” 那些狰狞可怕的伤口,慢慢停止往外渗血,但依旧没有痊愈。 在赵守看来,许七安此时没死,恰是武夫生命力强大的体现。 他在与贞德的死斗中消耗巨大,受伤不轻,尤其是那两道玉石俱焚的伤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是可怕。 而后被嵌入封魔钉,锁住了气机和气血,让他空有三品武夫的修为,却难以发挥分毫。 最后,他用儒家记录的咒杀术,自残为代价,让白衣术士许平峰遭受气运反噬。 杀害大气运之人的反噬。 属于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重重伤势叠加,还能保住性命,不正是武夫生命力强大的体先嘛。 “先回京城吧,眼下能救他的只有监正。” 赵守看了眼远处的大战,以他的三品修为,也无法窥见一品菩萨和一品天命的交手,因为那里被层层阵法笼罩。 监正在断女子菩萨的后路,他要斩菩萨。 许平志把侄儿抱起,神色郁郁的颔首。 他已经想起来了,所有的事都想起来了,想起了当年风头无两,天纵奇才的大哥。 想起了许家曾经飞黄腾达的场景。 只是那一切都是过往云烟了,京城年年有高官巨富倒台、抄家,在屏蔽天机的情况下,没有人会记得二十年前辉煌一时的许家。 ............ 深夜,御书房。 烛光煌煌,明亮如昼。 太子坐在属于皇帝的大案后,心情五味杂陈,有感慨,有唏嘘,有兴奋,有激动,有忐忑..........正如普通人面对人生中仅此一次的嫁娶。 太子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登基,就看今晚。 此时,诸公们还在偏殿候着,喝着热茶,吃着糕点,等待着议事。 皇帝被斩,群龙无首,太子自然而然站出来主持大局,这是理所应当之事,也是太子存在的意义。 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储君。 储君的作用在这个时候就凸显出来,若是大奉没有太子,这会儿,估计得乱。 经过白日的安抚,京城各阶层大体还算平静,闹的最凶的是平头老百姓,他们群聚皇城门口、各处衙门,吵囔着要见许银锣。 市井百姓怀疑许银锣被朝廷暗中捉拿,甚至击杀。 王首辅让太子调动禁军入城镇压,同时命令京官出面安抚,双管齐下,才止住了可能发生的暴动。 “殿下,首辅大人来了。” 老太监跨过门槛,站在下方,低声道。 王首辅穿着绯袍,戴着官帽,步伐稳健的踏入御书房。 相比于群臣的惶惶不安,王首辅脸色平静,精气神极好,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一扫沉疴。 “殿下!” 王首辅作揖。 “首辅大人,值此时刻,该如何是好?” 太子俯视着王首辅。 他知道,王首辅将是他登基的重要助力,也是他将来能依仗的人物,只需与王首辅达成“结盟”,他便能在短时间内压住各党,坐稳龙椅。 而这并不难,因为王党里,有许多太子党成员。 王首辅自身不站队,那是因为以前有父皇压着,首辅自然不能站队。 但其实,王首辅本身是太子党,至少偏向自己,不然不会坐视王党成员暗中投靠他。 王首辅道:“殿下要做三件事:一,稳民心。二,稳军心。三,稳朝堂。” 太子身子微微前倾,微笑道:“首辅大人认为,当如何稳住这三者?” 王首辅似是早已打好腹稿,有条不紊,徐徐道来: “殿下,许七安斩先帝于京城外,人尽皆知,此事无法隐瞒,强行掩盖,只会让民间怒火沸腾,再不信任朝廷。” 现在,京城众人又想起了许七安,想起了他才是斩杀皇帝的高人。 太子叹息一声,这和他想的一样。 王贞文继续道: “将先帝的所作所为,告知于众,公布天下,断大军粮草,坑害贤臣,以致八万将士命丧巫神教之手。其后,太子你得以人子名义,痛斥先帝,不准先帝的牌位置于太庙,尸骨不得入皇陵。 “随后,嘉奖许七安,官复原职,封爵,昭告天下。如此,民心和军心可定。先帝的所作所为,固然会让朝堂和皇室颜面大损,威望降低,但太子的行为,会让天下百姓和有识之士叫好,他们会期待王朝在新君手中,开创出新气象。” 王贞文指的先帝,是元景帝。 “此事不可!” 太子大惊失色,心说你这是要我不当人子啊。 先帝再怎样倒行逆施,父子永远是父子,别人能骂先帝,他这个儿子却不能这样做。 哪怕占了道理,也会落一个不当人子的骂名。 这个骂名或许不会在短期内出现,但史书上必然记载。 历朝历代,儿子即使逼宫篡位,也得把老子好好的供着,囚于宫中。 鞭老子的尸,纵观古今,找不出一例,因为太犯忌讳,聪明人都不会这么做。 “太子想迅速积累声望,赢得百姓的爱戴,给予百姓对新朝的信心,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有殿下这样的明君登基,再有许七安封爵,坐镇朝堂,大局可定。” “此事不可。”太子仍是摇头。 王首辅点头,说出第二套方案: “那便假称陛下被巫神教以妖术控制,才做出这些倒行逆施之事,许银锣出手阻止了巫神教的阴谋。 “大奉和巫神教的战役刚刚结束,百姓们正因为八万将士死在东北而愤怒,不会有人怀疑,正好借此转移矛盾,让百姓的怒火转移到巫神教头上。 “但对于许七安的作为,依旧要褒奖,这样有利于挽回朝廷的形象。今日百姓群聚各处衙门、皇城门,就是正好的证明。” 太子沉默许久,没有反驳。 见状,王首辅继续说道: “最后是稳住朝堂,诸公担忧的,无非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殿下多加拉拢便是。” “如何拉拢?” 太子问道。 拉拢并非口头承诺,得给出实际的利益,因此,拉拢一批人,就必须要打压另一批人。 太子实际上是在问:打压谁? 王首辅淡淡道: “御史台右都御史袁雄和兵部侍郎秦元道,勾结巫神教,控制陛下,企图颠覆大奉,罪不可赦。当诛九族。其余同党,一律抄家。 “但太子初登大宝,需大赦天下,袁雄和秦元道斩首示众,没收家产,家中女眷充入教坊司,族人可免罪。 “一众同党,视情节轻重,处以抄家、革职和斩首,家人可免除连坐。” 处置的时间,处置的方式,都给出来了。 太子思忖许久,缓缓点头:“善!” 说着,扭头吩咐老太监:“通知诸公,入殿议事。” ............ 云鹿书院。 许平志满脸疲惫的返回小院。 因为他的突然离去,婶婶和女儿们又返回了书院等他。 “老,老爷........” 美艳丰腴的婶婶迎上来,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 “我,我以前好像忘了很多东西。” 比如,当年婶婶的父亲,那位老秀才之所以把她嫁给许平志,不是因为她心性单纯,不擅宅斗。 而是因为许家当年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许平志的兄长身居高位,手握权柄。 老秀才仗着女儿美若天仙,不似人间俗物,这才将女儿嫁给许家二郎,也就是许平志。 但是这些事,婶婶发现自己这些年,竟然忘记了....... 另外,许平志的大哥,哪里是什么山海关战役里的老卒,明明是朝堂诸公之一,权柄煊赫的大人物。 许二叔看了妻子一眼,骨子里透着疲惫,轻声道: “忘记就忘记吧,忘记更好,有些东西,想起来只会伤人,有些人,想起来只会伤心。” 婶婶张了张嘴,美艳精致的脸蛋一片茫然,欲言又止。 许玲月从屋子里跑出来,二八少年垫着脚尖,不停的往后看,急切道: “我大哥呢,我大哥呢........” “他在司天监,现在很好。” 许平志安慰了女儿一句,接着说道:“我想,我们大概不需要离京了。” ........... 观星楼,卧房里。 楚元缜丽娜李妙真恒远大师,四人围坐在方桌边,默默喝着茶水。 他们已经知道了许七安后来的遭遇,知道了许平峰的存在,以及他把儿子当做容器,如今打算杀子取气运的事。 许七安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们。 走到这一步,其实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贞德帝已经杀死,父子二人摊牌,一切都已浮出水面。 摊牌了,我就是气运之子。 当然,许七安不会大肆宣传此事,但告之最亲密的伙伴完全没有问题。 “真难以置信啊,原来他的身世如此离奇,如此忐忑。”楚元缜喃喃道。 “阿弥陀佛。” 恒远大师苦大仇深的表情:“父杀子,人间惨剧,许大人的身世令人唏嘘。” 李妙真脸色阴沉,握着茶杯,一句话也不说。 她既同情又怜惜,同时夹杂着泼天的怒火。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个许平峰,老娘迟早刺死他!” 天宗圣女的青春又回来了。 “我们南疆有一个部落也是这样,儿子成年之后,如果认为自己足够强大,就可以挑战父亲。胜出,就能继承父亲的一切,包括生母。输了,就得死。 “而父亲如果觉得哪个儿子对自己威胁大,也可以发起挑战,堂堂正正杀死儿子,保障自己的地位和利益。” 丽娜说道。 那是一个父慈子孝的部落。 楚元缜三个人都没搭理她,南疆很多部落都处于茹毛饮血的蒙昧之中,什么古怪的风俗都有。 但这里是大奉,有伦理纲常。 许七安的身世,让他们分外同情,并升起同仇敌忾之意。 都不理我........丽娜鼓了鼓腮,有些不高兴,正要说话,忽然捂住肚子,眉头拧在一起: “好,好疼,好疼呀........ “七,七绝蛊.........” ............ 月朗星稀。 观星楼的八卦台上,传来阵阵咳嗽声。 寒风呼啸,许七安裹着毯子,坐在案边,手里捧着一碗药汤。 钟璃蹲在小炉前,替他熬药,褚采薇专心致志的给他缝合伤口,涂抹止痛的药膏。 宋卿听说至交好友重伤垂死,也表示要来帮忙。 大可不必........许七安把他赶走。 服下监正的丹药,喝了几碗药汤,再有褚采薇给他强行缝合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许七安终于回过一口气,尽管病恹恹的,但伤势确实在好转。 要换成是玉阳关时期的他,恐怕根本坚持不到监正返回,就已经撒手西去。 不过,封魔钉还在他体内,没有拔出来。 钉子不拔出来,他的修为便连同神殊一起被封印。 “那位叫“琉璃”的女子菩萨死了?” 许七安看向那袭后脑勺对人的白衣。 监正微微摇头:“杀一品哪有这么简单,重创了她而已,至少两年里,她走不出西域了。” 许七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呵呵道:“这位菩萨,似乎比萨伦阿古要弱一些。” 他嗅到了褚采薇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还有浓浓的肉包子味。 饿了....... “能成一品的,就不会弱,各有所长。一品之间的争斗,胜负取决于天时地利人和。大奉境内,能胜我的只有超品。不过,大奉国力衰弱至今,来两个一品就能止住我了。” 监正顿了顿,继续道:“和萨伦阿古纠缠这么就,纯粹是不想祸及京城百姓。再就是,你和你爹得事,我不方便插手。” 不方便? 你徒弟特么要背刺你,你还不方便? 不等许七安开口问,监正就给出了解释: “天命不能泄露天机,只能委婉的暗中布局,成败天定。” 监正的意思是,他利用天命的手段,洞悉了许平峰的谋划,这相当于洞悉了天机,所以不能强行干预、或泄露天机.........而他出手打退女子菩萨,与泄露天机并无关系,纯粹是击溃外敌..........许七安露出恍然之色。 他旋即问道:“您早知道那位女子菩萨会来?” 监正抓起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满足的吐了一口气: “琉璃菩萨,拥有两大菩萨果位,五色琉璃法相和行者法相,后者能朝游西域暮靖山。” 所以?许七安没懂监正的意思。 监正笑了笑,道:“接下来,我要与你说两件事,这非常重要。” 许七安正襟危坐,脸色严肃的倾听。 逐鹿中原 第一百四十二章 撤离 “你收他在麾下,确实该知道他的评级。”魏渊语气温和:“但不要想太多,也别太在意,平常心就好。当然,也记得不要到处宣扬。” 前一句话还好好的,后一句话让李玉春有些困惑。 魏公是什么意思?保持平常心,别太在意....是说许七安的评级太低,让我不要因此对他产生厌烦、轻慢等情绪? 可是为什么告诫我不要宣扬,以魏公的身份,不该对一个小小铜锣如此爱护....李玉春微微皱眉,猜不透大宦官的意思。 这时,魏渊翻开户籍,往桌案边缘一推:“自己看。” 李玉春目光随之落在户籍上,看到了鲜红的两个字:甲上! ......春哥险些失去表情管理能力,骇然道:“魏公?” 甲上! 怎么可能是甲上。 我在打更人组织里当差十多年,从未见过有甲上评价的,即使是金锣,资质也只是甲而已。 甲上是什么概念? 难怪要禁我的嘴,这事要是宣扬出去,就是捧杀许七安那小子。 哪个打更人能服? 同时,李玉春又察觉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资质测试有三关,分别是“智”、“力”、“问心”。 许七安是炼精境界,战力那一关是没资格测试的。 也就是说,他仅凭两个测试,就获得了甲上的资质评价。 那么,如果再加上他练气方面的天赋,评价会提高吗?已经突破魏公定下来的评级制度了吧....那魏公会不会重新给出评级,还是保持不变? 想到这里,李玉春心头竟微微火热起来。 魏渊合上户籍,随意道:“记得守口如瓶,你有何事向我禀告。” 李玉春吐出一口气,措词了一下,道:“我已经为许七安开天门了,按照规矩,收了他四百两。” 魏渊道:“还回去吧。” 甲上资质的人才,本就有资源倾斜,开天门还要收费,那评级还有什么意义。 李玉春点了点头。 魏渊看了他一眼,笑道:“天资不错?几周天寻出气感?” 三周天便自寻气感的阴柔男子和杨砚,对此比较感兴趣,也盯着李玉春。 “一周天...”李玉春说话的时候,端详三位高层的脸色。 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杨砚那张万古不变的面瘫脸,罕见的出现了震惊的表情。 阴柔男子从瞭望亭走入茶室,阴冷的眼神在李玉春身上一阵打量,冷笑道:“不可能。” 他的反应最激烈。 而向来儒雅温和的魏渊,恍惚了一下。 李玉春默默低下头,对三人的反应无比满意。 “下去吧!”魏渊目送李玉春离开,看了眼两个义子,“有什么感想?” 杨砚沉思一下:“需要特别关照吗?” 魏渊摇头:“无需拔苗助长,且看着吧。” 接着,他看向阴柔男子,笑道:“你与他年纪差的不大,他如今还无法与你相提并论,往后就说不准了,挺好,也让你有些动力。” 气质阴柔的俊美男人点了点头。 李玉春从浩气楼出来,沿途碰到几位银锣。 “李大人,什么事笑成这样。” 李玉春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嘴角差点裂到耳根了。 “小事,小事....”李玉春摆摆手,一边大笑一边走。 ..... 许七安托人给家里带了口信,自己则留在打更人衙门,反复吐纳,搬运气机。 他有明显的察觉到气机的运转对身体带来的好处,让细胞愈发活跃,让精神愈发旺盛。 体魄和力量都在以一种令人欣喜的状态暴涨。 这种状态持续到黄昏便停滞了。意味着他踏入练气境的福利已经结束。 “我现在的状态,感觉能打十个以前的我,原来二叔和我切磋时根本没认真,还假装一副用心对待的姿态,要是他出全力,我恐怕会当场去世...” 许七安随意打了几套拳,虎虎生风,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凝聚气机于双拳,沉腰下跨,隔空垂在地面。 砰! 地面发出闷响,崩裂出蛛网般的缝隙,尘埃弥漫。 ..... 许府。 许新年皱着眉头,在后厅来回踱步。许平志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婶婶看了眼手指绞扭裙角,眼眶微红,秀气的眉毛紧紧蹙成一团的大女儿。 察觉到母亲的注视,许玲月瘪了瘪嘴,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娘...” “你别走来走去的,晃的我头疼。”婶婶烦躁的骂了儿子一句,试探道:“老爷?” “等消息吧,被打更人带走,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选择。”许二叔沉声道。 婶婶咬了咬鲜艳的唇瓣,忽然一跺脚,气道:“你去跑跑关系也比干坐着好。” 许新年皱眉道:“跑什么关系,打更人带走大哥的目的还不知道,现在不是打点的时候。” “就知道惹事,就知道惹事。”婶婶骂道。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这时,门房老张跑了进来,人还没进前厅,声音已经传来:“老爷,大郎让人带话来了。” 许新年最先迎上去,一家人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许玲月裙摆飞扬的扑倒门边,忐忑难安的盯着门房老张。 门房老张站在厅前台阶上,说道:“大郎说,他已经成了打更人,今晚不回家了,莫要挂念。” 成了打更人....许平志和许新年懵然相视。 ...... 在眯眯眼和面瘫男两位同僚的陪同下,许七安在衙门的办事处领到了一件不算合身的衣服,一块腰牌;一面铜锣;一把制式长刀。 “合身的差服大概要等两天.....这面铜锣是独属于打更人的制式法器。”宋廷风嘴角嚼着糖豆,说道: “它有两个作用:一,绑在胸口能充当盾牌,护住要害。可以抵挡炼神境高手的全力一击。二,敲击锣面,震荡音波,能动摇敌人的精神,产生眩晕、头疼等负面效果。” 听起来好一般,宋卿送我的护心镜可是能抵挡炼神境三次攻击,铜皮铁骨一次....咦,这不是增强版的铜锣吗....许七安心里一动:“司天监出品?” “当然,法器只有司天监的四品阵师能炼制。”宋卿说: “你明天准时来点卯,头儿说你以后就跟着我们了。打更人小队最少两人,最多四人,值守京城不同区域。通常是三天轮换一次,我和广孝刚结束夜巡,最近三天都是日巡。” “那值守什么区域呢?”许七安有点不情愿,值夜班这种事,比996福报更没人性。 “区域暂定,每次轮换,都会随机分配区域。这是为了避免有些心术不正的打更人踩点,监守自盗。”宋卿笑着说: “偷盗银子,或者采花。当然,这种例子很少,但不可不防。” 许七安点点头:“任何部门都有败类。” 这时,一位吏员匆匆过来,道:“宋大人,朱大人,李银锣传唤。” 春哥找我们了....许七安随着两位同僚,一起朝李玉春的办公室走去。 每一位银锣都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叫做“堂”,这年代坐办公室叫“坐堂”。 银锣等闲是不出去巡逻的,这是小片警铜锣的工作。 李玉春的办公室叫春风堂。 房间整洁无异味....文牍摆放整整齐齐....两个杯子的青花图案朝向都是一样的....盆栽的摆放同样如出一辙....春哥真是个精致的老男人啊。 许七安扫了一眼春风堂。 宽敞的堂内,李玉春坐在案前,把一份卷宗推到桌边。 “太康县的大黄山出现了妖物踪迹,吃了不少人,你们去跑一趟,查明情况,如果妖物境界不高,当场格杀。府衙六扇门的人会协同办案,人已经在衙门外等着了。” “嗯,许七安你也去,积累点经验,你的“战力”测试不是没做吗,这就当是实战了。” 妖物吃人....刚一任职就碰到这事儿?! 我到底是欧皇还是非酋。 逐鹿中原 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女人太后 张慎之所以出来集结四品高手,以及一些权位重的将领,是因为关于撤退的指令过于重大,而从官职来说,他只是杨恭的幕僚,不是能做主的人。 能做主的杨恭昏迷不醒,生死难料,另一位能做主的,被许二郎给宰了。 从青州到浔州,一路征战杀伐,这位皮相绝色的文弱书生,心里积攒了难以估量的戾气。 搁在以前,给许二郎十个胆,也不敢杀一位从二品的承宣布政使。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并不是单指百姓,官员、士卒同样如此。 很快,除了值守岗位的将领外,所有高层被召集在营房的指挥使大院里。 这些人里,有武林盟的几位帮主、门主,有楚元缜恒远杨千幻等义军首领,有杨砚陈婴等朝廷中任职的武将,也有修为不高,但领兵打仗经验丰富的原青州守军将领。。 值得一提的是,原青州都指挥使周密,这位除杨恭外,官职最高的人物,已经牺牲在浔州。 内厅,身穿蟒袍的中年太监,待众人齐聚后,环顾一圈,沉声道: “杨公伤势如何?” 左侧首位的李慕白淡淡道: “命是保住了,只是仍昏迷不醒,至于何时醒来,尚未可知。” 掌印太监皱起眉头,看向一侧,背对众人的白衣身影: “连杨千幻你都救不回来?” 那道背对众生的白衣身影,昂了昂下巴,倨傲道: “若非手邀明月摘星辰的杨某在此,杨恭已经殉城了。” 掌印太监嘴唇动了一下,打消与杨千幻交谈的想法,收回目光,继续问道: “姚鸿呢?” 众人看向许新年。 说实话,杨砚等人在官场沉浮多年,不到逼不得已之际,还真不敢杀从二品的布政使。 而武林盟的门主帮主们,更不会做这种事,一州布政使,堂堂从二品,岂是他们这些外人说打杀就打杀。 武林盟与大奉朝廷结了这么大的香火情,若是因为冲冠一怒,导致关系破裂,或心生嫌隙,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概只有许新年有这份底气和果决,见苗头不对,立刻掐灭,甚至知道大伙有所顾虑,主动站出来扛下这份担子。 虽然不如堂哥许七安耀眼夺目,可这位庶吉士的能力、胆识、担当,获得了杨砚等人一致认可。 许新年语气平静的回应: “姚布政使为了安抚官场、乡绅,积劳成疾,在府上养伤。” 回头随便给姚鸿一个“殉国”的机会就行了。 许新年并不怕事情曝光后女帝兴师问罪,且不说怀庆会不会问罪,就算会,他回头把大哥往前一推,哪只虫儿敢出声? “辛苦姚大人了!” 掌印太监咳嗽一声,直入正题: “咱家今日奉陛下圣旨,命尔等连夜撤离雍州,保存实力,退守京城。” 无人说话,众人沉默着用眼神交流,也没有惊讶,只有愤怒和不愿。 首先,雍州是最后一道屏障,丢了雍州,云州军就打到京城了。 以许二郎等人的眼光,其实也能明白,在京城与云州军决一死战,胜算会大一些。 可问题是,这是一步险棋啊,大奉将彻底没有退路。 其次,把雍州拱手相让,许平峰的战力将再上一个台阶,云州军也会顺势攫取雍州物资,招兵买马,好不容易打废了云州军,难道要前功尽弃? 最后,雍州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虽说乱世人命如草芥,可人也是有恻隐之心的,云州军若是屠城,这十几万的百姓......... 李慕白见无人说话,咳嗽一声,道: “恕难从命! “若是放弃雍州,那便是助长云州军的气焰,更会让他们恢复元气。北境渡劫战尚未有结果,可按照陛下的指示来做,就算许银锣打赢了北境渡劫战,我们也未必有胜算。” 别忘了,洛玉衡渡劫成功,也只是勉强追平战力,而不是说大奉可以反打云州。 张慎淡淡道: “陛下才情高绝,却不擅领兵打仗。错估之处,在所难免。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等亦有自己的主张,陛下事后怪罪,自可来找我张慎。” 杨砚等人是魏渊的心腹,也是女帝的心腹,但在这件事上,却支持云鹿书院的大儒。 怀庆陛下才学不输男儿,甚至远胜一般才子,可她也是一介女流,她懂什么打仗? 不过,他们毕竟是女帝的人,心里想归想,不会表现出来。 傅菁门冷哼道: “要退你们自己退,武林盟不退!” 杨崔雪摸着剑,低声道: “老朽的弟子们都死在了雍州,我也该死在这里,这样才不枉师徒一场。 “武林盟不归朝廷管,要走你们走。” 青州部将微微动容,热血激昂。 陛下所料不差,这群人果然抗命了.........掌印太监想起前往雍州前,陛下交代的话。 陛下说,如果雍州守军集体抗命,便告诉他们,魏公复生了。 陛下料事如神啊!掌印太监深吸一口气,道: “这是魏公的命令!” 说完,他发现堂内陡然一静,落针可闻,众人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那眼神非常奇怪,难以描述的奇怪。 大概过了几秒,杨砚额头青筋凸显,一字一句道: “你在拿我们寻开心?” 他发誓,如果这个死太监敢承认,他就敢当着众人的面,一枪捅穿对方胸膛。 掌印太监是怀庆府上出来的,见过大风大浪,丝毫不怵,不疾不徐道: “魏公今日已经复活,陛下亲自招的魂。诸位不信,回了京城,自可验证。” 堂内哗然。 众人表情各不相同,狂喜的、茫然的、惊愕的、质疑的、激动的......... 张慎沉吟道: “如果魏渊真的复活,那我同意退守京城。” 因为有魏渊执掌军队,那么退守京城的决定,就不是孤注一掷,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众人仍然不信。 魏渊早已战死在靖山城,何来复生一说。 这时,堂内众人听杨千幻缓缓道: “他没说谎!” 一双双目光立刻朝白衣术士的后脑勺聚焦而去。 杨砚连忙求证,问道: “你用望气术看了?” 你好像一直没转头啊.........许二郎等人心里补充一句。 杨千幻“呵”了一声,用一种缓慢的,能急死人的语调说道: “不,我没看。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以此博取众人关注。 好想打他.........杨砚等人手背青筋暴起,忍不住握紧了武器。 不管外人什么感想,杨千幻自己稳如老狗,不紧不慢的说道: “但我在宋卿的密室里见过魏渊的身体,也知道许七安一直在尝试复活魏渊。” 哦,是许银锣复活的魏渊........众人恍然大悟。 杨砚等金锣心里的那点疑惑,随之消散。 如果是许七安在复活魏渊,那确实比掌印太监说的“陛下亲自招魂复活魏渊”的解释要可信许多。 李慕白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环顾众人: “那,诸位觉得如何?” “撤吧!”傅菁门立刻道。 当场,所有人都选择撤离雍州,杨砚等人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即刻返回京城,见一见魏渊。 “杨砚、陈婴,杨千幻.......” 掌印太监逐一点名,都是魏渊和女帝的心腹,外加一个逼王,道: “你们另有任务,不用随军返回京城。” 杨砚等人相视一眼,道: “魏公有何吩咐?” 掌印太监顺势取出锦囊,笑道: “都在里面。” 掌印太监可以说走就走,大军撤离却是一个繁琐复杂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召集人马、转移军械钱粮,以及毁掉无法携带的床弩和城头火炮。 由于云州军就在五十里外,为了不惊动对方,所以无法带上百姓,大规模撤离。 所以守军没有惊动百姓,但许二郎让苗有方带队,把那些有钱有粮的乡绅、官员,统统带上。 不愿意走的,就以理服人。 此外,李慕白命人扎了草人,密密麻麻的摆在城头,用来迷惑云州军的斥候。 ........... 黎明,天色最深沉的时刻。 早已集结完毕的云州军,在大军的掩护下,悄然靠近雍州城。 一位修为不错的斥候,凭借强大目力,借助单筒望远镜,眺望雍州城头,看见了黑暗中伫立在城头的、密密麻麻的身影。 “嘶,不对啊........” 斥候抽了一口凉气,自语道: “人数怎么突然激增数倍,难道料到我们要攻城?” 正常来说,城头不会有太多的守军值守,只保持一定数量,大部分士卒在城下的营房里休息,以保证身体状态在巅峰。 警戒是斥候的事儿。 这位斥候转头对同伴说道: “回去禀告,就说城头情况不对,有大批人手值夜,恐防有诈。” 他担心己方的动向被提前预知,守军有了充分的防备,甚至制定了袭击计划。 斥候迅速前往云州军汇报情况,谨慎起见,大军停了下来,派遣斥候在周边游曳,收集情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边渐露鱼白,漆黑的天色变的青冥。 这时候,云州军才发现不对劲,城头站着的,竟然是一个个草人。 草人? 军帐里,听闻汇报的戚广伯心里一沉,道: “派一名飞骑去探查情况。” 朱雀军的一名骑手,驾驭着飞骑冲向雍州城,在城池上空游曳了许久,折返回云州大军,给出的回馈是: 大奉守军撤离了雍州,营房空空荡荡。 戚广伯不再犹豫,派大军兵临城下,轻易夺下雍州。 一番摸索、探查后,发现大奉守军带走了粮草、金银、军备,摧毁了大型器械。 只留下十几万的雍州百姓。 ........... 瓮城内。 白衣如雪的许平峰听完戚广伯的汇报,并不意外,吐息道: “魏渊是要在京城与我一较高下啊。” 一身戎装的戚广伯手按刀柄,缓缓道: “不愧是魏渊,这份果断,非一般人能有。” 与其死守雍州,保留高端战力和兵力,退守京城确实是更好的办法,但相应的代价,却足以让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将、谋士,左右为难。 可魏渊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雍州的兵力调回京城,增加京城的防卫力量。 一名合格的统筹者,就是从这些细节里体现出来的。 戚广伯继续道: “钱粮和军备都带走了,不过百姓还在,家家户户都有些储备,雍州的江湖势力也还在,甚好。” 能生活在雍州城里的,都是家境殷实者,掘地三尺,倒也能搜刮出一笔不菲的财富补充军队开销。 而雍州的江湖势力,则可以拉拢,收为己用,填补战力缺失。 许平峰道: “稍作休整,待我初步炼化雍州,立刻北上。魏渊想用雍州喂饱我们,拖延时间?岂能如他所愿。” 戚广伯深吸一口气,斗志昂扬: “国师的想法是,北境渡劫战结束前,陈兵京城,逼许七安等超凡以京城为战场,彻底与大奉分个胜负。” 许平峰微微颔首: “这场战打到现在,该结束了。难道还要与大奉再纠缠数月?我不会给魏渊喘息的机会。以快打快,速战速决。” 戚广伯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局势已经到这一步,战场推到京城了,却是可以为这场逐鹿之战盖棺定论。 “北境战事如何?” 伽罗树和白帝竟然还没杀死大奉方的超凡,他有些难以置信。 许平峰道: “我的分身已经前往北境。” 分身没有什么战斗力,他只是不放心北境战场,想亲眼看一看怎么回事。 作为棋手,他习惯了把一切掌控在手中,所以当北境战事陷入胶着时,心里便本能的焦虑和不安。 可以肯定的是,渡劫战肯定出问题了。 许平峰多少能猜出问题出在许七安身上,出在他那个越战越强的“道”,只是,即使以他的智慧,依然没想明白,什么样得力量能支撑一个二品武夫,与一品鏖战如此之久。 闻所未闻。 他当然不知道,当世之中,知道这个的人,屈指可数,且都是活了无尽岁月的老怪物。 那株不死树,现在在皇宫里过的可滋润了。 .......... “慕姨,你难道不知道吗?” 许玲月眨了眨眼,柔柔弱弱没有坏心肠的语气说道: “春祭已过,我大哥和临安殿下的婚事,就在半个月后,我娘竟然没告诉你?” 皇宫里,雅致的大院,石桌边,慕南栀气道: “你娘整天就知道养花养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花神呢!” 许玲月茫然道: “什么花神?” “没什么,我去一趟凤栖宫,见见那老女人!”慕南栀起身。 许玲月吃了一惊,反复打量慕南栀,老女人是指太后吧,她到底什么身份,敢这么称呼太后。 ......... PS:继续码字,但我建议你们明天看,别等啊。因为我码累了,会趴着睡一会儿,明早肯定有更新,但夜里未必能码出来。 逐鹿中原 第一百四十四章 辣个男人回来了 自从许七安离开京城,怀庆从未主动联络过他。 许新年刚才前来拜访,商讨捐款计策的遗漏,便点出了新君威望不够,压不住朝堂诸公的弊端。 “如果大哥在京城就好了!” 许二郎如此感慨。 可惜许七安游历江湖以来,便断了与京城的联络,从未有家书寄来。 怀庆当然知道如果许七安在京城,号召力会更强,而且,依照他过去堵午门、斩国公、杀先帝的作风。 他振臂一呼,愿意捐出银子的大臣不在少数,谁都不想惹这家伙。 但怀庆没有这么做,不是不方便开口,或交情没到。。只是觉得,如果大奉真的到了事事需要一个人来处理的地步。 那就真的气数已尽了。 “你的狗奴才有给你寄信吗?”怀庆问道。 “当然有!” 临安昂起雪白的下颌,骄傲的说:“老多了。” “在梦里吧。”怀庆毫不留情的拆穿。 “你.......”临安瞪她一眼。 怀庆心情颇佳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临安生气的走了,闷闷不乐的回到韶音宫。 “殿下,是不是又在德馨苑受气啦?” 贴身宫女掩嘴轻笑。 临安没有说话,有些意兴阑珊。 她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没有喝,捧在手里暖着。 坐了一会儿,临安突然说道: “有时候我会想,其实我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贴身宫女自然而然的听懂了她的意思,柔声道:“殿下为何有这般想法?” “我没有怀庆聪明,性子也不好,又没有修为,以前他还是银锣的时候,本宫是公主,本宫是很自信的。” “自信的天天在他面前掐腰。”宫女小声补充一句。 “可现在公主在他面前也掐不起腰啦,我对他根本就没用。” 临安脸上有着少见的哀愁。 这些心里话,她只能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女倾诉。 宫女道:“奴婢觉得,许银锣喜欢殿下,与殿下是否有用是没有关系的。如果喜欢一个人的前提是这个人“有用”,那这样的喜欢有何意义呢? “殿下只要做自己便好了。” 临安忽地有些激动: “那他为何不联络我? “以前查案时,他便只惦记着怀庆,什么事都只和怀庆商量。 “如今离了京城,再无音信,我很早前托司天监送信给他,他也不曾回我。 “现在皇帝哥哥有了麻烦,我能依靠的便只有他,但我却找不到他........” 说着说着,她声音低了下去,垂着头,神色落寞。 ........... 临近黄昏。 一抹淡金色流光划过京城上空,降落在司天监八卦台上。 金光散去,正是许七安一行七人。 监正坐在案后,背对众人,俯瞰着京城。 苗有方紧张的四顾,双腿竟有些发软,这是他第一次来京城,第一次登上传说中的观星楼,更是第一次见到监正。 白发白衣,不愧是神仙人物.........苗有方望着监正的背影,油然而生感慨之情。 李灵素也是第一次来京城,第一次见到监正,除了有些拘谨外,大体还算镇定。 洛玉衡挥舞广袖,抖出闭眼盘坐的度情罗汉。 “你们自行去吧,我和监正有话要谈。” 许七安扫一眼众人。 好想留下来听听,或许能听到高层隐秘,能猜出徐谦真正的身份...........李灵素心里好奇心爆表,但既然徐前辈发话了,他只能乖乖离开。 目送李妙真等人,沿着台阶下楼,许七安吐出一口气,终于不装高人了。 “监正,我和国师在雍州擒住度情罗汉了。” 许七安朝监正拱手作揖。 监正似乎没有听到,背对着他和洛玉衡,一动不动。 不会是死了吧.........许七安心里腹诽一句,听见洛玉衡说道: “他元神出窍了。” 哈? 许七安难掩惊讶,倒不是说惊讶监正竟会元神出窍。 他也算司天监常客,登上八卦台的次数不在少数,每次只要有人来,监正一准而等待着。 许七安惊讶的是监正遇上了什么事?以致于来了家里来了“客人”,依然没有及时返回。 ............ “难得来一趟司天监,我带你俩参观一番。” 李妙真轻车熟路的带着众人下楼,没走多久,看见一位手持软毫笔和宣纸的白衣术士,从众人身边经过。 “这位师兄,采薇师妹在哪儿?” 李妙真喊住他。 白衣术士答道:“采薇师妹在藏书室看书。” 李妙真吃了一惊,“褚采薇在看书?” 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采薇师妹明年就可以代师教徒,如今天天窝在藏书室。”白衣术士解释了一句,便匆匆离开。 李妙真原还想找褚采薇来当向导,见她这么忙,便作罢了。 反正她和楚元缜来司天监好几次了,并不陌生。 一行人继续走着,李灵素和苗有方左顾右盼,好奇的打量着传说中的司天监。 这里是术士云集之地,也只能在这里,才能见到大规模的术士群体。 苗有方低声问李灵素:“为何司天监的术士都随身带着笔墨纸?” 一路走来,他们发现白衣术士们,随身携带纸张和软毫笔,仿佛一言不合就会大写一通。 李灵素沉吟一下:“术士都比较好学。” 苗有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是让人惭愧,小爷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说话间,他们来到七楼。 李妙真介绍道:“这一层是炼金术师聚集的地方,司天监的丹室就在这里。我们赶紧离开。” 李灵素见师妹颇为忌惮的模样,好奇道: “这里是司天监的禁地?” 他说着,露出恍然之色:“工艺保密?” “不!” 楚元缜淡淡道:“是因为这一层的炼金术师都是魔怔之人,如果你是对炼金术一窍不通的人,他们会用鼻孔看你,并嘲讽你智慧不够。” “真是孤傲啊。”李灵素问道:“若是对炼金术略同一二,会被奉为上宾?” “不!” 恒远大师沉声道: “如果你表现出对炼金术感兴趣,他们会向你推荐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让你品尝。比如长了眼睛的瓜果,两只脑袋的烧鸡等等。他们甚至会怂恿你尝试人体炼成试验。 “整个京城,能压住他们的,只有监正和许大人。” “许大人?”李灵素没反应过来。 “许七安!”恒远说。 “许七安啊,”李灵素恍然大悟:“早闻大名,一直无缘得见,这次来京城,我得去拜访一下。” 三位地书碎片持有者,用一种不可言喻的表情,看他一眼。 “人体炼成是什么意思。”苗有方趁机插嘴。 “比如把你和猪杂交。” 苗有方和李灵素同时缩了一下脑袋,加快了步伐。 一行人快速离开七楼,在第六楼遇到一群白衣术士。 “李道长。” 一名白衣术士热切的拱手招呼,然后转身,用后脑勺看了他们一下,便走开了。 “楚状元。” 又一名白衣术士认出楚元缜,笑着招呼,突然转头,给了他们一个后脑勺。 苗有方和李灵素愣了愣,茫然的看着李妙真。 “对他们这群人来说,用后脑勺看你,是代表尊重。”李妙真淡淡道。 她似乎不愿多做解释。 苗有方和李灵素颔首,表示明白了。 心里则想,司天监的规矩真奇怪。 参观过六楼后,他们拾级而下,到了第五层。 廊道里走来三名白衣术士,苗有方和李灵素主动上前招呼。 “几位师兄有礼。” 三名白衣术士不识得这两人,但认识李妙真和楚元缜,正要作揖还礼,忽然看见这两个家伙齐齐转身,用后脑勺对准他们。 ........三名白衣术士脸色瞬间涨红,感受到了巨大的羞辱,拂袖道: “瞧不起谁呢!” 怒气匆匆的走了。 “???” 苗有方和李灵素一脸茫然,双双看向李妙真。 李妙真眼里含着笑意:“我说了,是对那一群人来说。” 李灵素表情僵硬:“有区别?” 旁边的楚元缜忽地感慨:“再过几年,司天监的弟子们相互问候时,说不定要互相递瓜果糕点。” 可怜的监正.........李妙真楚元缜和恒远同时心想。 李灵素和苗有方面面相觑,不明白三人的脸色为何如此复杂。 李妙真道:“我和楚元缜还有恒远大师打算去一趟地底,见一位朋友。客房在四楼,你们可以让司天监的师兄弟带你们去。” 苗有方有些意外:“不用接受盘问吗?我和李兄初次来此。” “不用!” 李妙真摆摆手:“他们才懒得盘问,有监正坐镇,还怕有人捣乱?” 李灵素道:“观星楼地底?我和苗有方陪你们去。” 李妙真迟疑了一下,道:“也好。” 一行人来到一楼大堂,打开了堂内的铁门,沿着陡峭的台阶进入地底。 地底的石壁上嵌着一盏盏的油灯,驱散黑暗。 “司天监的地底是用来关押犯人的,不过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值得长期囚禁的犯人,所以这里通常是监正两位弟子的“客房”,时常居住。” 李妙真不忘介绍。 监正的弟子为什么要住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李灵素心里嘀咕。 光晕摇曳的廊道里,回荡着众人的脚步声。 突然,某扇门里想起一个低沉的嗓音: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众人停在那扇门前,楚元缜回应道: “杨师兄,我们回京来看看你和钟师妹,以后分散江湖,各自游历,很久都不能回京了。” 李妙真道:“杨师兄又做了何事?” 只要杨千幻在地底,那就说明他又被监正关进来了。 杨千幻有个几秒的沉默,闷声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年冬天酷寒,京中百姓缺炭缺棉,我欲散尽司天监的银库里的黄白之物,赈济灾民。监正老师不同意,把我关在这里。 “监正老.......老师总是误我。” 苗有方听了,睁大眼睛。 司天监竟有如此侠义之事,吾道不孤。 “阁下高风亮节!” 李灵素赞了一句,透过铁门的小窗口往里看,看见一个背影,孤傲的站在室内。 高人风范! 这时,他听见背影高人,用一种很纠结的语气问道: “我久居司天监,无法打探外头的事。许七安那狗东西,离京一个多月,可有消息传来?” ........... 过了许久,许七安听见监正长长吐出一口气,便知他已返回。 我完全没看到元神回归啊.........许七安忍不住好奇的问: “监正方才是去了何处?” “在雷州边境和伽罗树打了一架。” 监正抓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没说输赢,也没说打架的动机,搁下酒杯,侧头看着盘坐的度情罗汉。 监正在雷州边境和伽罗树打了一架?是因为我,还是别的事......... 许七安心里思忖之际,监正转过身来,审视他一眼,又看了看度情罗汉,赞赏道: “懂的另辟蹊径。” 许七安知他指的是擒拿佛门顶尖高手拔除封魔钉这件事,顺势说道: “国师虽擒住了度情罗汉,却难以命令他做事。因此我们带他回了京城,交由监正您来处置。” 监正手指伸入酒杯,沾了一滴酒水,轻轻弹出。 啪! 这滴酒水弹在度情罗汉眉心,许七安仿佛听见了震耳发聩的雷声,可想而知度情罗汉是一番怎样的体验。 长发垂在脸颊的老和尚浑身一颤,缓缓睁开双眼,如初梦醒。 他扫了一眼监正、洛玉衡、许七安,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见过监正。” 监正淡淡道:“拔除封魔钉,我将你镇在观星楼底三年,三年之期一过,任你回西域。” 度情罗汉沉吟片刻:“贫僧还有一个条件。” 老和尚看向许七安:“放了净心和净缘,贫僧替你拔除三根封魔钉。” 没有威逼利诱,也没有宁死不屈,看到监正的刹那,度情罗汉便妥协了。 而监正也做出适当的让步,使双方达成协议。 “三根?” 许七安强调道。 度情罗汉合十,垂眸,淡淡道: “每一根封魔钉的解印口诀都不同,封魔钉是佛陀炼制的法器,贫僧掌握了三根解印口诀。 “佛子想尽数解开,需菩萨亲自出手。” 菩萨亲自出手..........许七安忍不住想捏眉心。 佛门四大菩萨,伽罗树、普贤、法济、琉璃,每一位都是巅峰人物,每一位都馋他身子。 让他们解开封魔钉,简直痴心妄想,到时候就是许银锣打包把自己送出去,佛门欢呼鼓舞等着拆快递包装.........他无声的吐槽。 “封魔钉是许平峰收尾的布局之一,目的就是钉死神殊,钉死我。他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就算没有收回气运,也要废了我。 “所以封魔钉难解,倒也在情理之中,随便抓个罗汉就能永绝后患,怎么配得上堂堂二品练气士的布局。”许七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哪三根?”许七安问道。 “督脉两根,百会一根。”度情罗汉道。 百会穴的封魔钉已经被神殊拔出,还好,只重叠了一根。 这个结果还算符合预期。 “劳烦大师了,我会信守承诺,释放净心和净缘。”许七安很有礼貌的双手合十。 见交易达成,洛玉衡单手捏诀,召回铁剑。 度情罗汉瞳孔里,金色佛光一闪,气息节节攀升,威严浩瀚。 许七安走到度情罗汉身前,背对着他盘腿坐下。 度情罗汉停顿片刻,似有蓄力。许七安能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在大幅提升,这与之前神殊断臂拔除封魔钉时的情况相同。 逐鹿中原 第一百四十五章 渡劫战 满殿诸公、勋贵、皇室宗亲,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逐那道青衣。 魏渊..........他回来了。 熟悉的青衣,熟悉的容貌,熟悉的气质,熟悉的.......斑白的鬓角。 殿内殿外,在这一瞬间,出奇的安静。 大音希声,震惊过头之后,就是沉默。 “魏渊,拜见陛下!” 魏渊走到御座前,拱手作揖。 怀庆目光扫过群臣,嘴角一挑: “众卿为何不说话?” 直到这个时候,殿内依旧寂静,无人应答女帝的话,他们死死盯着魏渊,有的人瞪大眼睛,试图找出这是一个假货的证据;有的人眼眶微红,热泪已然酝酿;有的人是欣喜若狂,激动的浑身发抖。。 “魏,魏公?” 现魏党魁首刘洪,双目通红,颤巍巍的上前,仔细审视,哽咽道: “您,不是战死在靖山城了吗。” 他问出了殿内群臣的疑惑,对于眼前出现的大青衣,诸公心里持怀疑态度。 魏渊死在靖山城已有小半载,外人只知魏渊为国捐躯,而他们知道更多的细节,当时死的时候,肉身可以没有带回来的。 身体都没了,这还怎么复生? 魏渊温和笑道: “死而复生罢了,没什么好奇怪。” 死而复生,罢了? 女帝补充道: “魏公捐躯后,许七安一直在想办法复活魏公,为他重塑肉身,炼制法器召唤魂魄。春祭日时,朕亲自召回了魏渊的魂魄。” 诸公这才明白过来当日春祭时,女帝没有到场。 原以为她是心情不佳,无心春祭,没想到暗中复活了魏渊? 是许七安替他重塑肉身,召回魂魄的...........文武群臣恍然大悟,心里的疑虑顿时消散不少。 并非他们信不过女帝,好吧,就是信不过。 即使女帝才华横溢,但她终归是个凡人,她说自己复活了魏渊,诸公打心眼里不信。 但如果是许七安的话,诸公就愿意信。因为许七安是二品,当世顶尖人物。 “原来,许银锣早就有对策了。” “他一直在暗中努力复活魏渊,谋划许久了啊。” “早知道,我等也不用日日担忧。” 诸公心情复杂的议论,心里大定。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许七安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那小子有时让人恨得牙痒痒,可还是那句话,当与他站在一个阵营时,却又莫名的心安。 见群臣又开始议论,魏党的骨干们满脸激动,语无伦次,女帝看了一眼掌印太监。 啪! 中年太监甩动手腕,鞭子抽在光亮可鉴的地面。 群臣安静下来。 女帝声音清冷威严: “叙旧之事,留到散朝再说。 “退守京城是魏公的意思,众爱卿意下如何?” 同样的问题,第二遍问出口,诸公却不说话了。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看一眼女帝,又看一眼魏渊,好一会儿,刘洪、张行英等魏党成员高呼道: “一切听从陛下决断。” 接着是钱青书等王党成员,纷纷表示听从女帝决断,退守京城,与云州军决一胜负。 他们不是顺应大势的屈从,而是真心觉得有希望,纵使以前与魏渊是政敌的王党,见到魏渊出现的刹那,就像昏暗的天空里劈入一束曙光。 从初出茅庐的北境之战,到震撼古今的山海关战役,再到秋收时,十万大军推平巫神教总坛靖山城,大奉军神就没败过。 .........怀庆抿了抿嘴唇,心情有些复杂的说道: “有劳众爱卿协同魏公,共守京城。 “退朝!” ............ “驾!” 豪华马车疾驰在皇城宽城的街道,车轮滚滚,驾车的车夫仍不停的抽动马鞭,并非他焦急,而是车厢里的首辅大人不停催促。 车夫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怀疑老首辅王贞文时日无多,钱首辅急着去见最后一面。 很快,马车在王府外停靠,钱青书没给扈从搀扶的机会,稳健的跃下马车,快步走入王府。 一路穿过外院、曲折回廊,来到王贞文的卧房外,王府管家一路陪同,道: “钱首辅,钱首辅........容小人去禀告老爷。” 钱青书不理,径直来到卧房外,这才看向管家,示意他去敲门。 管家愁眉苦脸的照做,小声道: “老爷,钱首辅来了。” 他不敢喊的太大声,怕惊扰王贞文休息。 没多久,一名小婢女打开卧房的门,低声道: “老爷请你们进去。” 钱青书迈过门槛,进入卧房,看见王贞文脸色灰败的坐靠在床榻,正侧头望来。 “看你的脸色,似乎遇到了大事。” 王贞文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是不是雍州失守了。” 浔州失守后,王贞文就经常失眠、惊醒,精神愈发疲惫,以他的经验和眼界,知道雍州失守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雍州失守后,云州军可就兵临京城了。 钱青书沉默措辞片刻,道: “雍州确实没了,但这是陛下下令的,说要退守京城,与云州军决一死战。” 王贞文愁容满面: “这是一步险棋,我理解陛下的意思,在京城打,肯定要比在雍州打更好。不管是军队、城墙、器械和物资,京城储备都非常丰富。能打一场持久战。 “只是她忽略了人性啊,大军兵临京城,势必造成百姓和官员恐慌,人心一旦散了,便没法打了。” “王兄看的透彻!”钱青书喟叹道: “今日听闻陛下主动放弃雍州,退守京城时,我亦有种如临末日的恐慌。不过.........魏渊回来了。” 这句话说完,他看见王首辅表情猛的一滞,像是凝固的画卷。 好一会儿,这位老人拧动脖子,枯败的脸庞转过来,死死盯着钱青书,一字一句道: “你说什么.......” 钱青书正色道: “魏渊复活了,许七安为他重塑了肉身,春祭日时,陛下亲手召回他的魂魄,今日在朝堂上,我反复观察他,确实是魏渊,容貌可变,但那份气度、眼神和谈吐,却是模仿不来的。 “而且勋贵中,不乏高手,若是易容,早就看出来了。陛下说,退守京城是魏渊的决定。” 王贞文听完,愣愣许久,道: “文武百官是什么反应?” 钱青书回答: “如今正积极参与布防,各司其职,散朝时,我仔细看过,虽说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倒也无人悲观。唉,这领兵打仗的事,只要有魏渊在,就是让人觉得心安。 “他回来的正是时候,京城人心可定.........” 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王贞文歪着脑袋,闭着眼,很久没有动弹。 钱青书心里陡然一凛,嘴皮子颤抖的喊了一声: “王兄?” 他伸出颤抖的手,眼神悲恸,小心翼翼的试探鼻息。 下一刻,钱青书如释重负,神色一松。 只是睡着了。 边上的婢女小声道: “老爷近日睡不踏实,即使睡着了,也常常惊醒,一个人睁着眼发呆。” 钱青书缓缓点头,轻声道: “好生照顾着,别惊扰到他。” 离开前,他在房门口驻足,回望王贞文安详的睡容。 你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 北境! 一道白衣身影,于清光升腾间,不断闪烁,每一次闪烁的距离是三里。 这具白衣身影的容貌与许平峰一模一样,是他炼制的分身,其本质是一具傀儡,由精铁打造而成,刻画二十八座阵法,战力大概等同初入四品的高手。 许平峰分出一缕神念,寄宿在傀儡上,把它当做分身。 这种分身,他最多只能同时操纵两具,一具留在潜龙城,一具随身携带。 再多的话,就容易分散心神,平时倒是无所谓,但他还得应付寇阳州这位二品武夫,所以不可能分出太多神念。 北境的战事牵扯整个战局,白帝和伽罗树迟迟没有打赢,这让许平峰嗅到了一丝不妙。 他必须亲眼看看是怎么回事。 穿过广袤的无人区,极目远眺,荒凉的平原尽头出现黑压压的云层,以及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许平峰从远处的云层里,察觉到了天劫的气息。 洛玉衡的雷劫果然没有结束,看这股气息,应该是土雷劫..........许平峰降低了传送速度,谨慎的靠近。 毕竟这具傀儡只是初入四品,天劫的一缕气息,超凡战的一抹余波,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轰!” 当靠近劫云三里处,一道可怕得冲击波狂潮般掀起。 许平峰当即撑起防御阵法,于身前凝成六边形屏障。 砰! 防御阵法只维持了三秒,就被狂暴的冲击波撕裂,傀儡身躯当场震飞,胸口深深凹陷。 换成四品术士,这样的伤足以丧失战斗力。 但傀儡不会死,不知疼痛,许平峰贴着地面,传送了两次,终于来到劫云的边缘。 同时,他也看见了两处战场,看见了白帝许七安,看见了伽罗树、阿苏罗和金莲赵守。 其他人直接略过,许七安的模样,让许平峰一阵茫然。 .......... PS:继续码下一章,下一章字数会多一点,这场战争重要收尾了,我在考虑以怎样的节奏展开。老规矩,明天看。 对了,那些卖番外的都是骗子,别上当,别上当,别上当!重要的事说三遍。 逐鹿中原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兵临城下 许平峰看到嫡长子时,愣了一下,如果单从外观判断,他不认为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怪物,这绝非是他血脉。 与白帝对战的人形生物,头顶长着一簇娇艳的花,身躯覆盖漆黑开裂的树皮,四肢缠着藤蔓,藤蔓上长满嫩绿的叶片。 这哪里是人? 分明是一个树妖! 如果不是悬浮在上空的浮屠宝塔,手里握着的镇国剑,以及浑厚的众生之力,许平峰绝不相信眼前的怪物是许七安。 还有一点,他显露出的气息,已经达到二品巅峰。 这是抛开众生之力加持的情况,仅是个人气息,就已达到二品境的巅峰,与阿苏罗相差无几。 当然,二品巅峰和一品之间的差距仍然巨大,但有了镇国剑、浮屠宝塔、众生之力以及蛊术等手段的辅助,许七安很勉强的在白帝手底下“苟且偷生”。 许平峰终于明白为何渡劫战迟迟没有结束。。 他这个嫡长子,以一己之力比肩阿苏罗、金莲和赵守,填补了战力不足的缺陷。 以武夫的韧性和耐力,纵使伽罗树和白帝力压对手,却很难在短时间内杀死他们。 不是他们不够强,而是体系特性的问题。 “呦,火急火燎的跑楚州来了,看来雍州的战事并不理想啊。” 树妖许七安注意到了傀儡的出现,一剑斩灭水雷球后,笑吟吟的望过来。 白帝停了下来,侧头看向许平峰。 伽罗树和阿苏罗等人,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多了一位旁观者。 就像许平峰迫切想要知道北境战事的情况,他们也关切中原战场的局势。 可别这边打生打死,那边已经城破人亡。 许平峰不理睬嫡长子的挑衅,朝众人传音道: “雍州已经夺下,云州军此刻已向京城进军。” 傀儡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传音。另外,他刻意选择向所有人传音,给阿苏罗等人制造心里压力。 心态上的改变,会影响应敌状态,而对大奉方的超凡来说,一个细微的错误,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异。 伽罗树菩萨吐息道: “善!” 白帝狞笑一声,对云州军的进展非常满意,打下大奉,监正必死,他便可顺利炼化守门人灵蕴,为后续大劫做铺垫。 阿苏罗和金莲道长心里一沉,果然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他们旋即发现许七安和赵守表情轻松,没有丝毫凝重。 赵守笑了笑,道: “魏渊复生了。” 阿苏罗并不知道魏渊是谁,心中的沉重不减,金莲道长却脸色一松,露出笑容: “甚好!” 在超凡境战力大抵持平的中原战场上,有魏渊坐镇大局,运筹帷幄,大奉几乎不可能输,尽管金莲道长不知道魏渊会有什么底牌,但他对魏渊无比自信。 人的名树的影。 伽罗树闻言,微松的表情,又变的严肃起来。 阿苏罗始终观察着对手,捕捉到了伽罗树前后的情绪变化,有些诧异的问道: “魏渊是谁?” 他问的是赵守和金莲道长。 金莲道长评价: “擅长统筹,领兵,修行天赋也不错。” 阿苏罗皱皱眉,心说,就这? 赵守补充道: “他和监正对弈,没输过。” .........阿苏罗沉默一下,缓缓露出笑容: “很好!” 他把心里的顾虑和担忧尽数排除。 另一边,许平峰审视着嫡长子,传音问询白帝:“他是什么情况。” 白帝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眼里闪烁着贪婪和渴望,“他体内有不死树的灵蕴,不死树是远古神魔之一,拥有冠绝古今的生命力,永恒不死,即使是当年的大动荡,也没能真正磨灭不死树。相比起来,武夫的不死之躯在不死树灵蕴面前,不过小道。” 慕南栀是花神转世,灵蕴永存,如此看来,花神的前身是不死树,许七安与她双修,攫取了不死树的灵蕴,难怪他能越打越强.........许平峰立刻悟通其中的关键。 越打越强的现象有违常理,从二品初期攀升到二品巅峰,也已超出了爆发潜能的范畴。 但如果许七安体内有不死树灵蕴,通过他特殊的“意”,在战斗中一点点吸收、炼化,便能解释越打越强的现象。 白帝笑道: “不必担心,他体内的灵蕴所剩无几,除了不死树本身,任何生物都只能吸收部分灵蕴,用一点少一点。在洛玉衡渡完四相劫之前,我有把握杀他。” 在这方面,曾经吞噬过不死树部分躯干的它,很有发言权。 许平峰这才松口气,一颗“心”落回肚子里,白帝作为一名岁月悠长的神魔,且接触过不死树,它的判断必定不会出错。 众人偃旗息鼓,罢手之际,滚滚飞扬的沙尘不知何时平息了。 土雷劫安全渡过。 下一秒,高空中翻滚的墨云加剧,“轰”的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继而暴雨倾盆,粗如指头的雨柱倾斜而下,天地间尽是蒙蒙雨雾。 一片模糊。 白帝望着前方被雨幕模糊了的身影,嘿然笑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有把握在四相劫结束前杀死你?我在等待水雷劫,这里,将是我的主场!” 话音落下,翻滚的云层里,劈下一道闪电,劈在它头顶的断角处。 这不是天劫,而是正常的雷电,但沾染了部分天劫的气息。 蒙蒙雨雾中,一道道扭曲的雷电以犄角为中心,不断朝外散射,宛如乌贼的触手。 雨幕中的白帝,犹如主宰此方世界的王者。 ............ 京城。 城门大开,一列列车队沿着官道驶入京城,随行的还有背着包裹的行人,以及乘坐马车的富户。 城门头,司天监的术士配合守城士卒盘问,甄别谍子。 布防工作中,坚壁清野是重要的一环。 京城地界,有长乐和太康两县,此外,亦有大小村镇十几。 长乐和太康中有各有守军三千,火炮床弩一应俱全,两县与京城遥相呼应,交战时互为援兵,守望相助。 但村镇就没有防守的条件了。 为了不让叛军剥削到粮食,朝廷决定把村镇里的富户、地主引入京城,收取相应的入城税,这对地主们来说,是举双手赞同的好事。 缴纳部分钱粮就能获得庇佑,肯定比被叛军抢夺要好,前者只需支付部分代价,后者却可能惨遭屠戮。 城头,大量民工来来往往的忙碌着,或加固城墙,或搬运巨石、滚木等守城武器。 炮兵检验着床弩、火炮是否能正常使用。不同的兵种,检验不同的器械。 步卒们成群结队的在马道上狂奔,做着“最短时间抵达值守区域”、“尽快熟悉不同武器的位置”等看似无意义的演练。 在官员积极配合下,布防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司天监。 孙玄机带着袁护法,来到“宋党”根据地——炼丹室,二三十名白衣术士忙碌着,有的在炼钢,有的在打铁,有的在.........制作火药。 孙玄机猛的左右顾盼,而后表情微松。 袁护法恰到好处的替他说出心声: “幸好钟师妹不在,这群只知道做炼金实验的蠢货,怎么敢在楼里制炸药?” 仿佛是按下了静音键,炼丹室一下子安静,白衣术士们默默停下手头工作,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孙玄机嘴角微微抽动。 边上的宋卿耸耸肩: “放心吧,我和钟师妹打过招呼,她这段时间不会离开地底。” 孙玄机点点头,假装刚才的事就此揭过。 袁护法盯着宋卿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说道: “这个哑巴,原来天天在心里腹诽我们,呸!” 宋卿脸色陡然僵住。 孙玄机和宋卿师兄弟,沉默的对视了几秒,一个取出了木枷,一个抽出了砍刀.......... 戴着木枷的袁护法被赶刀走廊里罚站,宋卿取出一块两指高的碟形金属饼,说道: “这是我新做的武器。” 孙玄机没说话,审视着碟形金属,等待宋卿的解释。 “它的威力不比炮弹小,但不是用来发射的,而是埋在地里。”宋卿指着金属饼表面的凸起,道: “这里设了火石,只要一踩上去,火石就会擦着,点燃火线,轰的一声,人马俱碎。六品铜皮铁骨最多只能挨两下,四品武夫要是敢一路踩下去,也得分崩离析。 “对了,我还在里面填了大量白磷,一旦粘人,便如跗骨之蛆,无法扑灭,不死不休。 “可惜的是,白磷只能用在冬季,现在天气寒冷,不用担心它会自燃。 “这玩意叫“地雷”,是许公子取的名儿。” 他最近一直在研究如何制作地雷,灵感来源于许七安给的一本叫《火器百科》的书。 据许银锣说,这是他呕心沥血所作(被这群炼金术师缠的没办法,随手乱写敷衍了事),里面记载了一些堪称天马行空的武器,比如坦克、战斗机、手雷、地雷、核弹等。 宋卿惊叹于许公子的奇思妙想,但里面关于武器的描述过于简陋。 坦克——铁壳子马车,内设火炮。 手雷——可以仍的炮弹。 地雷——埋在地里的炸药。 核弹——烧开水的艺术。 宋卿研究来,研究去,发现地雷是最最靠谱、最值得研究的武器,非常适用于大奉如今的状况——守城战。 坦克意义不大,一看就造价昂贵,而且遭遇高手,多半是一刀就废。 手雷的话,能用火炮发射,为什么要用手扔? 至于那什么核弹,宋卿没弄明白武器和烧开水有什么关系。 孙玄机听的眼睛发亮,言简意赅道: “量!” “目前只有八千枚,都在走廊尽头的仓库里,劳烦孙师兄把它们带给城防军。”宋卿说道。 这是他作为一个炼金术师能做到的极限,也是他向云州军的复仇。 ............. 平坦宽阔的城郊,一支七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向着京城推进,云州旗帜在强风中烈烈招展。 这支七万人的大军里,真正的带甲士卒只有三万左右,其余人由民兵和杂牌军组成。 这两者都由雍州俘虏的百姓构成,民兵复杂押运粮草、火炮等军备物资,还得负责填平道路,烧火做饭等工作。 杂牌军则是从民兵中挑选的青壮,每人配一把战刀,匆匆忙忙的赶上战场。 像这类军种,不管是云州军还是大奉军,都不会缺。 不过精锐部队,双方是越打越少。 戚广伯高居马背,眺望着地平线尽头的巍峨雄城,悠悠吐出一口气: “京城,终于到了!” 他身后,是姬玄、杨川南、葛文宣等得力干将。 闻言,姬玄等人感慨万千。 自起事以来,至今已有三月余,云州军一路把战线从南推到北,沿途留下了无数同袍和敌人的尸体。 自古御座之下,皆是白骨累累,王图霸业,由苍生鲜血绘成。 戚广伯一夹马腹,让战马往前窜出一小段距离,接着调转马头,面对大军,高声道: “王师出云州已有三月余,众将士随本帅出征,马踏中原,先后占领青州、雍州。如今大军兵临京城,胜利在望,打下此城,中原将是我等囊中之物。 “封王拜相就在今朝,谁第一个冲上城头,赏金千两,封万户侯。” “吼!” 数万人齐声怒吼,声浪宛如海潮,蔚为壮观。 咚咚咚! 鼓声如雷,大军开拔,朝着京城冲去。 ............ 半个时辰前,浩气楼。 七层眺望台,青衣猎猎,鬓角斑白的魏渊负手而立,俯瞰着楼下的四名金锣、银锣以及铜锣。 人数达三百之众。 魏渊语气温和且平静: “今日之后,活下来的人,官升一级,赏金千两。 “谁若死了,我亲自抬棺!” 打更人热血直冲脑袋,眼神炽烈,吼道: “愿为魏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兹兹! 粗壮如臂的雷电扭曲着划过半空,在地面抽打出两道焦黑,相应区域的雨水瞬间蒸干。 许七安的身影从右侧二十丈外,一块石头的阴影里钻出来。 噗噗噗........他刚现身,头顶的雨水便化作箭雨、变成弹幕,瞬间将他笼罩,在体表留下一个个浅坑。 身为天生的水灵,在海洋和暴雨的环境里,白帝的力量提升一大截,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它不需要施展法力,从空气中摄取水灵。 铺天盖地的雨水宛如它肢体的延伸,随时随刻化为己用,出手制敌。 好痛........许七安龇牙咧嘴,他没有分心抵御铺天盖地的攻击,再次融入阴影里消失。 轰! 他利用阴影跳跃的那颗石头,下一刻便被扭曲张扬的雷电击碎。 白帝头顶的两根犄角,不停的释放一道道张牙舞爪,肆意张扬的雷电,“滋滋”声令人头皮发麻。 许七安或利用阴影跳跃,或以高速狂奔、侧扑、翻滚,以此躲避恐怖的雷击。 但纷纷而下的雨幕却是他无论如何都难以避开的,气机屏障挡不住白帝的水系法术,祭出浮屠宝塔,凭借法宝天然的坚硬,倒是能扛住几波雨势。 这个过程中,白帝追逐着许七安扑咬,让他陷入“举世皆敌”般的环境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七安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 他完全被压制了,能做的只有躲避,似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哗啦啦.......积水旋转着升起,卷起泥浆和碎石,形成巨大的水龙卷。 白帝闭上眼睛,停止了对画面的接手,耳廓微微一动,捕捉着周遭的一切声音。 在它的感知里,世界是漆黑的,雨滴在黑暗中带起涟漪,每一处涟漪勾勒出一处声源,最后将真实的世界反馈到它的脑海。 在这样的世界里,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这是白帝这副身躯的天赋神通。 找到了........白帝猛的睁开眼睛,蔚蓝瞳孔凝视某处,水龙卷凶猛的撞了过去。 被白帝目光凝视之处,恰好浮现许七安的身影。 许七安刚从阴影跳跃的状态中浮现,忽觉双脚一紧,脚踝别两条雨水凝成的触手缠住,而迎面是裹挟着泥浆和碎石,以雷霆万钧之势撞来的水龙卷。 糟了.........他心里一沉。 远处观望的许平峰,负手而立,姿态悠闲。 ........... PS:再说一遍,外面那些打着我旗号卖番外的都是骗子,我的番外都是免费给读者看的,不收费。不要上当! 逐鹿中原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输了 水龙卷蕴含的狂暴之力,让许七安清楚的认识到,一旦被卷入其中,身躯必受千刀万剐之苦。 而且,被大量的水包容于内,等于把性命交给了白帝。 没有丝毫犹豫,后脑的火环“轰”的炸开,就像炮弹爆炸时的火光。 金刚神功大成后,在脑后形成的这道火环,别看它平时挂在后脑勺,看似没太大用处,其实至刚至阳,专克阴冷邪祟,以及水系法术。 嗤嗤! 缠绕在脚踝的“触手”蒸干,形成汽雾,此时水龙卷已在眼前,容不得他施展阴影跳跃。 许七安果然倒退,凭自身速度快于水龙卷的优势拉开距离,同时,他握紧了镇国剑,坍塌所有气机,收敛所有情绪.........猛的朝身后斩出。 武者对危机的预感给出示警,形成画面——白帝于他身后浮现,展开獠牙扑咬。。 黄澄澄的剑光,以摧枯拉朽之势斩灭身后的敌人,让它溃散成成吨的雨水。 不,它本身就是用雨水凝成。 假的?许七安瞳孔微微一缩。 下一秒,他被呼啸撞来的水龙卷吞噬。 白帝“嘿”了一声,这是它天赋神通中,层次极高的一种法术,可以模拟出一尊与本体气息一模一样的分身参与战斗。 之前一直没使用,是因为受限于环境,哪怕它能抽取空气中的水灵,要凝成一尊强大分身,也需要不短的时间。而这肯定瞒不过许七安。 现在不同,暴雨倾盆,水灵充斥这方天地,是它的主场。 水龙卷“呼呼”疾转动,许七安的身躯一寸寸瓦解,就像丢入滚水中的冰块,血肉飞速剥离,多处地方露出白骨。 浮屠宝塔亦被卷入其中,随着水龙卷呼呼转动,塔灵有金光欲冲起,但被水灵死死压制。 镇国剑逆着水龙卷的方向飞舞,试图以一己之力破开白帝的法术。 许七安身体时而阴影化,时而恢复原样,难以施展阴影跳跃逃离。 他被困在了白帝的法术领域,暗蛊毕竟还没到超凡境,神出鬼没的前提是没有受到高位格法术的压制。 阿苏罗等人心里一凛,他们原本就是在悬崖边游走,不能偏左,不能偏右,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双方的平衡。 但水雷劫形成了有利于白帝的主场,打破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平衡。 “兹兹........” 白帝犄角绽放出明亮张杨的电弧,两角之间,一颗雷球快速凝聚。 赵守脸色微沉,屈指弹动儒冠,凝望白帝,沉声道: “退去三百丈!” 白帝周边的空气出现扭曲,似乎要和其他地方的空间进行交换。 但在下一刻,扭曲的空间抚平,纹丝不动。 白帝依旧在原地。 伽罗树菩萨双手结印,身后的不动明王法相做出同步动作,他封锁了白帝周遭的空间。 兹兹! 白帝脑袋猛的往前一顶,狂暴的雷电激射而出,照的周遭明亮一片。 不输天劫的粗壮雷电撞入水龙卷,裹挟泥浆的浊流瞬间被照亮,许七安、镇国剑、浮屠宝塔的影子被映照出来。 两件法器表面瞬间布满焦痕,光芒黯淡,它们不会惨叫,但迅速下跌的气息能判断出状态并不好。 许七安身躯骤然僵直,而后快速碳化,焦脆的血肉愈发难以抵挡水龙卷的“切割”。 远处,许平峰一言不发,如果傀儡有眼睛的话,那必然闪烁着狂喜冷冽,以及.........如释重负。 要说许平峰平生谋划中,最大的错误和纰漏,应该是嫡长子许七安。 他的成长委实有些恐怖,从税银案到如今,不过两年光景,这两年里,许七安从一名长乐县快手,区区九品武者,晋升为二品武夫,跻身当世一流行列。 而这一切,都是国运加成以及种种机缘造就。 许平峰的纰漏在于,古往今来,从未有人真正凝练半数国运于一身,因此就算是许平峰,也不清楚这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术士体系里,一品术士虽与国同龄,但和许七安这样容纳半数国运是不同的。 前者与国运“生死与共”,属于平等状态,后者直接将国运纳入体内,属于私有化。 许七安踏入超凡之前的种种表现,许平峰并不在意,他踏入三品境,斩杀贞德时,许平峰虽有诧异,但仍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剑州一役,他才摆正心态,把这个嫡长子视作一个危险人物。 可即便是那时,许平峰对他依旧是俯视的心理,不觉得嫡长子是一个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 事实也是如此,封印监正之后,大奉几乎败局已定。 他一个三品武夫能翻起什么风浪? 这样的心态一直维持到浔州城外那场超凡战,许七安“一夜之间”挣脱束缚,晋升二品,并拉拢来阿苏罗、地宗金莲等盟友,与他分庭抗议。 隐约成为了大奉第一号人物,成为中原战争的棋手。 许平峰不得不承认,他的嫡长子,成为了自己夺取中原,晋升天命师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成为了能与他同台竞技的巅峰人物。 这时,洛玉衡长啸一声,刚渡完劫的土相冲出肉身,自杀般的把自己撞碎在水龙卷内,让呼呼疾转的水龙卷出现凝滞。 土克水! 紧接着,风相拖着神剑呼啸而去,闯入凝滞的水龙卷中,刺穿许七安的小腹,剑势不减,带着他冲出了水龙卷。 “哼!” 白帝蔚蓝的瞳孔一眯,犄角雷电肆虐,一道道雷击追逐着飞剑和许七安。 同时,它四蹄如飞,封堵飞剑的去路。 天劫和暴雨接二连三的劈在身上,洛玉衡七窍流血,水相濒临崩溃,她浑然不觉,操纵飞剑折转返回。 既然逃不出去,那就进入天劫领域,向死而生。 见状,白帝停了下来,呵一声: “自寻死路。” 这天劫就算是它,也不敢随意闯入,二晋一的天劫或许杀不了它,但绝对能重创它。 以许七安现在的状态,进天劫必死无疑。 呼........许平峰在心里吐出一口气,接着收敛所有情绪,重新便的云淡风轻,神念传音: “还是嫩了些。” 伽罗树菩萨表情微松,道: “把握机会!” 直接将两人扼杀在天劫中。 这时,天空中翻滚的劫云出现凝滞,不再劈下雷劫,铺天盖地的暴雨缓缓收敛。 漆黑的云层迅速染上一层金霞,并迅速蔓延,让整片劫云化作红彤绚丽的火烧云。 最后一劫——雷火劫! ............ 京城外,云州军大举压境,各营组成一块块方阵,打头阵的是扛着各种攻城器械的步兵,第二梯队是炮兵和弩兵,骑兵在最后位置。 高耸雄伟的城头,魏渊站在瓮城外,眺望着平原上的云州军,他自信忽略了乌合之众,望向后方,那四千骑玄武军。 “杨恭就是败在这支铁骑之下?” 身边的张慎脸色凝重的颔首: “此军冲阵无双,即使四品武夫也要饮恨。” 武林盟的一位帮主,就是为了掩护同门撤退,无奈陷阵,最后被活活磨死。 要知道,玄武军里亦有不少高手,不缺四品。 普通骑兵遇到这支无敌之师,一个回合就没了。而攻城方面,他们同样强大,抛弃了战马,这支重骑兵就成了重甲步兵,一身铠甲刀枪不入。 火铳和弩箭都射不穿。 玄武军的个体素质极强,完全能承担住甲胄的重量。 “还不错!” 魏渊点评了一句,目光上移,望向空中某处,下一刻,清光升腾,出现一位衣袂翻飞的白衣身影。 “魏渊!” 许平峰居高临下的俯瞰城头。 他出现的瞬间,城头守军里的高手,如张慎、李慕白等,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这是一位二品术士。 “多年不见,风采一如往昔!” 魏渊笑容温和。 他是认识许平峰的,只不过当年他还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宦官,而对方已是权倾朝野的权臣,彼时的许党正如后来得魏党。 再后来,他刚刚崭露头角,于北境大败妖蛮,成为朝堂新秀时,许党已经日薄西山。 当年元景帝扶持魏渊,正是为了填补许党消亡的空缺。 许平峰笑容淡淡: “京城城墙里的阵法,我了然于胸,最多一刻钟便能尽数破解。 “你虽复活,却是一具肉体凡胎,不怕我杀了你?” 魏渊默然片刻,感慨道: “这二十多年来,你机关算尽,暗中推波助澜置我于死地,才刚造反。 “就那么怕我?” 许平峰并不恼怒,笑道: “当然怕,诡诈谋略,你非我对手。领兵打仗,我不如你。 “你不死,云州军连青州都打不下。 “当年,你崛起之时,我已决心退出朝堂。你我未曾在朝堂争锋,始终是我心头的一桩憾事,今日你既已复活,咱们便好好掰掰手腕,也算了了心愿。” 魏渊目光望向云州军,摇头叹息: “结束了! “今日是洛玉衡渡劫的第十三日,这场战役已经结束,我复活晚了,只赶上尾声。” 许平峰嘴角一挑: “忘了告诉你,北境战事已了,许七安必死无疑。京城已是我囊中之物。” 魏渊的眼神从云州军挪开,望着许平峰,一字一句道: “你输了!” 逐鹿中原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陆地神仙 武林 rg,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云州,坐落在深山中的潜龙城,翻涌的云海之上,一艘巨大的船只缓缓探下身躯。 轰! 船身陡然一震,像是触礁。 潜龙城上空,一座“壳子”浮现,挡住了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御风舟遭遇防御阵法拦截的瞬间,戴着兜帽的白衣身影,从舟中飞起,低头俯瞰整座潜龙城。 “此阵由七十六座地煞阵组成,四品武夫也破不开,有些麻烦。” 杨千幻淡淡道。 御风舟边缘,南宫倩柔皱眉道: “你能行?” 杨千幻负手而立,用一种举世无敌的语气: “手到擒来!” 四品武夫破不开,不代表四品术士做不到。他刻意这么强调,就是为了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话音落下,杨千幻双脚轻轻落在防御大阵上,脚底亮起一道道圆阵。 在外人看来,这些圆阵没什么区别,都是以八卦为基,勾勒出纵横交错的线条和扭曲的神秘符号。。 可当杨千幻扩散出的圆阵融入防御大阵后,这座笼罩潜龙城的护阵,出现剧烈抖动,大阵内容的结构似乎出了问题,组成整个大阵的七十六座小阵,快速瓦解。 在阵法领域里,这种固化的大阵最容易破解,因为它的结构是固定的,找准弱点直接破解便是。 这和布阵者的品级无关,火阵就是火阵,水阵就是水阵,就算是高品术士,也没法让火阵变成水阵。 顶多是结构复杂一点。 任何阵法,都是有相应破阵之法的。 正如许平峰能破监正留下来的阵法,杨千幻一样能破他布下的阵法。 与南宫倩柔并肩的陈婴松了口气,若没有杨千幻随行,单是这座守护大阵就够他们头疼的。 魏公的闪电战术恐怕难以生效。 陈婴旋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对,闪电战根本不会有意外,杨千幻是魏公指名道姓要求随军突袭云州的。 说明魏公已经料到会有防御大阵的存在。 “嘿,魏公要是早些复生,青州也不会失守。”陈婴嘀咕道。 说话间,下方的防御大阵轰然破碎。 潜龙城内鼓声大作,留守此处的守军经历短暂的慌乱后,迅速恢复秩序,以鼓声示警,在城中集结。 城头的士卒纷纷调整火炮口,朝向天空。 “一群瓮中之鳖!” 陈婴嗤笑一声,正要下令降落,突然看见御风舟外,出现一位白衣人影。 白衣人带着铁甲面具,没有五官的脸默默的望着他们,伸出手掌,猛的朝外一推! 圆阵瞬间扩散,撞向御风舟。 圆阵中,地风水火逐一亮起,散发恐怖的气息。 陈婴南宫倩柔等四品武夫,同时收到危机预警,脸色微变,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并非阵法攻击力能威胁到他们,而是脚下的御风舟无法承受这个层次的攻击。 一旦御风舟被摧毁,船上的甲士会活活摔死。 这个时候,武夫的缺陷就显露出来,他们不怕阵法的杀伤力,但手段单一的他们也没有破解阵法的方法,更无法施展法术护住御风舟。 千钧一发之际,天天摘星辰的男人降临了。 杨千幻出现在船舷边,探出手掌,轻轻抵在圆阵上,被推向御风舟的大阵,无声无息间崩溃瓦解。 杨千幻脚下传送阵亮起,瞬息间已至白衣傀儡身前,接着,他伸出手掌,抓向傀儡的脑袋。 傀儡试图传送躲避,但在杨千幻掌心抓摄住脸庞后,所有阵法都失效了。 “许平峰?” 帷帽底下,传来杨千幻低沉的嗓音: “听说你封印了监正老贼,干得不错。” 掌心凝出火阵,烈焰喷涌而出,形成一道长达十几米的火舌。 待火舌熄灭,手里的金属傀儡已经被烧的通红,头颅位置熔化成明亮的铁水。 这具傀儡不过初入四品的境界,能使用的阵法是炼制之初,许平峰刻在其中的阵法,数量和威力都不大。 而杨千幻是可以冲击三品天机师的资深术士,同体系还存在品级压制。 南宫倩柔当即下达降落命令,船上的四千甲士整装待发,城内鏖战骑兵同样占据优势,至于巷战,大不了弃马便是。 没了战马,他们一样是刀枪不入的重甲步兵。 山顶位置,阁楼亭台遍地的高门大院中,紫衣中年人攀登阁楼,在影卫的保护下,眺望天空中缓缓降落的巨舰。 “立刻传信给周遭的寨子,回援潜龙城。” 紫衣中年人脸色凝重,沉声道。 他并没有太过惊慌,昨日,前线传回来捷报,云州军兵不血刃拿下雍州城,彻底占领雍州。 大军即刻就能推到京城,与大奉决一胜负,终结这场逐鹿之战。 眼下潜龙城虽然遭遇敌军入侵,但也可能是大奉最后的垂死挣扎。 过去的一年里,大奉先是经历秋收时的靖山城战役,十万精锐战死北方,还未休养生息,又迎来了寒灾,紧接着他在云州称帝,发兵北上,讨伐朝廷。 时至今日,大奉还有多少强兵猛将? 潜龙城里还有五千精锐,加上周边山寨里的,加起来有过万的兵马。 足以御敌。 “夫人,夫人........” 幽静的小院内,一名婢女脚步匆匆的奔入,推开静室的门。 屋内只有一位打坐冥想的美妇人,气态雍容,肤白貌美。 “夫人,快随我去地下室躲起来,敌人打进来了。” 婢女惊慌的叫道。 美妇人愣了愣,继而神色复杂,分不清是喜是悲。 她久居深闺,被禁足在此地不得外出,只能通过身边的丫鬟传递、接收消息,对中原战事有所了解。 昨日消息传回来后,潜龙城上下沸腾,上至高层,下至百姓,欢饮达旦,期盼着离开潜龙城,入主京城。 潜龙城主曾经对城里的百姓许诺,将来夺得天下后,潜龙城的百姓个个都可以迁徙到京城,成为天子脚下的贵民。 “可知领军者为何人?”美妇人急声问道: “是不是许七安!” 婢女神色惶急: “奴婢哪里知道?快些躲起来,不然那些当兵的冲进来就是一顿砍杀,可不会管您是什么身份。” 说着,她拉扯着主子往地下室方向疾行而去。 .......... 潜龙城外的各处山寨,此时正陷入激烈的战争中。 成群结队的重甲步卒顶着箭矢和火铳攀登,弹丸和箭矢打在他们身上,迸射出火星,对付这群戴上面甲后,几乎毫无破绽的甲士无能为力。 杨千幻观测到潜龙城位置后,从望气术的反馈中,画了一张简易地图,标注出潜龙城和周边寨子的位置。 南宫倩柔几位将领一合计,便把重骑兵分成两路,一路悄悄在外围投放,而后潜伏起来,战争打响后,立刻攻占潜龙城周边的各处寨子。 另外一路随御风舟出征,直接空降到潜龙城。 这也是因为御风舟载重有限,无法将一人重骑兵连人带马的投放到潜龙城。事实上,就连空降的那一路先锋军,也得分两批运载。 .......... 北境。 劫云形成瑰丽的火烧云,空气中的火灵,以骇人的速度凝聚,气温迅速回暖,进入炎炎盛夏,继续攀升,将此方世界化作巨大的熔炉。 最狂暴最可怕的雷火劫要来了。 嗤嗤........地面的积水快速蒸干,前一刻还是满地泥浆,下一刻干涸开裂。 白帝眯着眼,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这样的高温让它有些不适。 空气中的水灵几乎被驱散一空,它的水灵法术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无法施展,好在还能操控雷电。 犄角间,一颗往内坍塌的雷球成型,蓄势待发。 洛玉衡抬起头,黑珍珠般的瞳孔里,映照出红彤彤的云霞,她眼里闪过一丝怅然和悲伤。 上一代人宗道首,她的父亲,就是死在最后的雷火劫中。 四相劫中,雷火劫最为霸道、可怕,它不像金丹劫,有九九八十一道,也不像四相劫里的其他三劫,先弱后强,层层加剧。 它只有一道。 挨过了,便是陆地神仙,挨不过,一身道行散尽,魂飞魄散。 “疼死我了........” 许七安体表的碳灰剥落,露出嫩白的皮肤。 白帝的水龙卷和雷击,险些让他当场去世,原地飞升。 好在武夫的耐操不是盖的,死亡的细胞被新生的细胞代替,伤势很快恢复,问题大不。 只是这样的修复消耗的是他的体力和气机,因此气息有所衰弱。 努力插花收集的灵蕴,还有接近三分之一藏于体内,没有完全激活。 他的力量已经到达二品巅峰,再往前就是一品的门槛,这显然不是花神的灵蕴能办到的。 许七安把手里的灰往洛玉衡羽衣上擦了擦,然后握住她的一双小手,笑道: “别怕,渡完劫,咱们就是逍遥天地间的神仙眷侣。” 感受到手掌间传来的温度,看着他灿烂的笑容,洛玉衡就不追究他弄脏自己袍子的事了,轻声道: “如果失败呢?” 她对雷火劫有些许的心里阴影,当年亲眼看着父亲在劫火中化作灰灰。 “那就下辈子再做道侣。”许七安笑道。 如果是一死一伤,那就做亡灵骑士……危急关头,他心态反而很稳。 四目相对。 洛玉衡倾世无暇的仙颜,不再高冷,多了一抹柔情。 恰好此时,层层叠叠的劫云中,一道水缸粗壮的煊赫火柱,冲天而降, 它是那么的强大,扭曲了周遭的空气,掀起的热浪将在场超凡强者的衣物、鬃毛,纷纷点燃。 它瞬间吞没了洛玉衡和许七安这对“痴男怨女”,把他们脚下的地面化作翻滚激荡的熔浆。 就是现在........白帝犄角间,那枚蓄势待发的雷球,骤然射出。 电光一闪,明亮的雷球激射而去,沿途留下一道道电弧。 轰! 雷球冲散了火柱,一条条火舌朝四面八方攒射,火柱被冲散的间隙里,白帝没有看见许七安和洛玉衡,两人不见了。 下一刻,火柱恢复原状,炙烤着大地。 当是时,天空中传来高亢的龙吟,在场的超凡强者抬头望去,隐约看见火柱中,有一条巨大的金龙逆着天火,扶摇直上。 在上面? 他想干什么? 白帝和伽罗树皱起眉头,后者停了下来,暂且饶过被打的妈都不认识的阿苏罗。 火焰中,许七安拥着洛玉衡,逆着火柱,越冲越高。 洛玉衡已是万劫不磨之躯,肉身在火柱中保存完好,这不代表她安然无恙,事实上,她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四相和肉身濒临崩溃。 一旦扛不住,就会化作灰灰。 好难受,好难受..........洛玉衡白皙的肌肤,愈发的惨白,不,不是惨白,而是透明,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具琉璃铸造的雕像。 在这样下去,她会彻底燃尽生机,而后灰飞烟灭,与她父亲一样。 “别怕,有我在!” 耳边传来许七安的低语。 洛玉衡的心,一下子安定了,像是狂暴海洋里的扁舟,进入了避风的港湾。 她侧头看去,看见一具焦黑的人形。 许七安的皮肤迅速炭化,外层灰烬剥离,露出红中带血的嫩肉,嫩肉再次碳化,又化作灰烬剥离,反复几次后,洛玉衡就看到了他烧红的颅骨。 接下来便是焚烧元神.........她正要撑起法相,替他抵挡劫火,忽然察觉到一股旺盛的生命力,自他体内升起。 这股庞大精纯的生命力宛如清泉,注入洛玉衡和许七安枯竭的身躯。 许七安闭上眼睛,开始专心打磨肉身、气血和精神。 他的血肉不断的烧毁,又不停的再生,这个过程中,精气神得到一遍遍淬炼,迅速融合,短短十几息里,他走完了别人几十年要走的路。 这场渡劫战九死一生,不,十死无生,云州超凡如此认为,大奉超凡同样这般认为,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如果没有后手,雷火劫就是许七安生命的终点,洛玉衡不把他带入天劫笼罩的范围,此刻的许七安已经死在白帝手中。 而洛玉衡没有巩固修为的机会,渡过金丹劫后,要么帮助许七安抵御敌人,然后等待下一轮天劫降临,因为法力耗损过大渡劫失败。 要么不顾许七安等人的死活,躲藏起来巩固修为,代价是许七安等超凡陨落,大奉灭国。 洛玉衡自己,反倒是可能活下来。 洛玉衡选择了前者,但前者依旧是条死路。 所以要向死而生。 但是,怎么生? 许七安提出的想法是,利用渡劫,晋升一品。 是他晋升一品。 阿苏罗、金莲和赵守听到他的提议时,差点以为这小子得了失心疯。 晋升二品才半个月,就想着踏入一品武夫行列? 你这是对修行的不尊重,对天下超凡强者的不尊重,是对寇阳州的不尊重。 但许七安接下来的话,说服了他们,让他们下决定孤注一掷,冒险陪许七安赌一把。 许七安决心晋升一品的灵感,来源于众超凡商议当晚,洛玉衡对天劫的仔细描述,当她提及雷火劫时,许七安心里就有了大胆的想法。 渡劫战前,他去过南疆询问神殊如何晋升一品,从他那里得到了答案。 正常来说,以身为炉,淬炼精气神三者融合为一,成就一品体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条路上,必定危机四伏且受天赋限制,不是所有一品武夫都能成为半步武神。 作为国运加身之人,许七安肯定不缺天赋,缺的是时间。 不管是二品初期提升到二品巅峰,还是淬炼精气神,都需要时间。 但努力插花的他,得到花神的馈赠,身负灵蕴,领悟了越战越强的“道”,恰好能弥补修为不足的缺陷。 尽管二品巅峰不是常态,迟早会跌回正常境界。 他打算抓住这个短暂的状态,以雷火劫淬炼肉身,让精气神三者融合,成功跻身一品。 这样的操作,等于把缓慢的淬炼过程直接一步到位,基本上等于自杀。 这时候,努力插花的好处又体现出来了,只要他节省灵蕴的消耗,存留一部分在体内,雷火劫淬体时,花神灵蕴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这可是不死树的灵蕴。 此外,他还有龙气,游历江湖中得来的全部龙气。 龙气入体,福缘深厚! 再加上原本就有的半数国运,许七安觉得完全可以赌一把! 阿苏罗三人同意的原因,也是觉得可以赌一赌。 雷火一遍遍的灼伤中,宛如实质的金龙冲入许七安体内,他渐渐碳化,无力为继的身体重新焕发生命力,继续承受着雷火的淬炼。 洛玉衡紧紧握住许七安的手,哪怕最痛苦的时刻,也不曾放开。 又过了十几息,恐怖的雷火开始变弱,水缸粗壮的火柱,慢慢收缩,变成碗口大小,继而变成拳头大、筷子大,终于彻底消散。 高空中,洛玉衡身披法术凝聚的羽衣,秀发和衣袍猎猎翻飞,手里牵着一具焦炭般的,没有任何生命波动的人形。 “我晋升陆地神仙了。”她轻声自语。 咔擦!焦炭裂开,纷纷剥落,一具洁白如玉的无垢之躯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许七安俯视着下方的伽罗树、许平峰傀儡和白帝,嘴角一挑,目光森寒: “我入一品了!” ......... PS:这章字数5000,弥补上一章的短小,嗯,其实三千字也不算短。对了,很久很久没求月票了。求一下(拜大爷们)。 立夏了,大家别忘记吃蛋。 逐鹿中原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陆地神仙 云州,坐落在深山中的潜龙城,翻涌的云海之上,一艘巨大的船只缓缓探下身躯。 轰! 船身陡然一震,像是触礁。 潜龙城上空,一座“壳子”浮现,挡住了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御风舟遭遇防御阵法拦截的瞬间,戴着兜帽的白衣身影,从舟中飞起,低头俯瞰整座潜龙城。 “ 《大奉打更人》第一百四十八章 陆地神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大奉打更人</b>》笔趣读文字更新,牢记网址:..co 逐鹿中原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阳谋 “许七安!”魏渊咬字清晰,端正了神色。 元景帝显然不关注一个小铜锣叫什么名字,他看了眼魏渊,有些意外这位大宦官如此郑重的语气说一个铜锣的名字。 “是个可造之材,小旗官和周赤雄的案子就是他给查出来的,火药出处也是他点明的。”元景帝喝了口茶[58 fo],低头看着棋盘,边落子,边说道: “这么多天过去,他那边有什么进展,听刘公公说,那小子早出晚归,记录的宦官寻都寻不到他。” “还真有些发现,”魏渊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太康县的赵县令,昨日凌晨死于府衙地牢。” 元景帝点点头:“陈府尹已经禀明此事。” 魏渊继续道:“死因自然,没有外伤,也无中毒,更非窒息等其他外在手段。要么是道门阴神,要么是东北的巫师所为。” 砰...元景帝指尖的白子摔在棋盘上。 乌发浓密,仅是眼角有鱼尾纹的皇帝,无声的静默了数秒,笑着拾起那枚坠落的棋子,丢入棋盒,说道: “下了这么多年,没一次能赢的,无趣。” 魏渊起身,作揖。 元景帝这才扭头看向太子,问道:“听说前日灵龙忽然发狂,将临安掀入湖中?” 太子低头,回答道:“当时临安骑乘灵龙在水面嬉戏,是怀庆吹了声口哨,惊扰了灵龙,这才将临安掀入水中。” 太子和临安公主是一母同胞,怀庆公主使坏欺负临安,他身为嫡兄,这么说是没有问题的。 实事求是,但在内心稍稍偏向临安,在父皇眼里,这是一种“简单”。 接着,太子补充道:“但有一点儿臣始终在意,却没有想通。” 元景帝颔首道:“灵龙反应过于激烈。” 除了身为天子的自己,灵龙对皇子皇女差不多是一视同仁,包括太子。 太子也好,皇子也罢,只要没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本质上是一样的。 “父皇,不止如此。”太子说道:“灵龙不但甩开了临安,它颇为兴奋的游向了怀庆,甚至以头撞岸,趴伏在岸边等待怀庆骑乘。” 元景帝的瞳孔里骤然迸射出犀利的光芒,死死盯着太子:“怀庆骑乘了?” 太子摇头:“奇怪的是,当怀庆打算骑乘时,灵龙却异常抗拒的逼退了怀庆。” 听到这样的解释,元景帝皱了皱眉,思考片刻,道:“摆驾,朕要去看一看灵龙。” 元景帝坐着龙辇走了。 太子和魏渊跟了上去,进轿之前,魏渊随口问道:“殿下,当时除了怀庆公主,身旁还有谁?” 身边的宦官掀开轿帘,太子没有立刻钻进去,回头应答:“巧了,魏公手底下的那位铜锣也在。” 许七安....魏渊愣在了原地。 于太子而言,一个小小的铜锣没什么值得在意,会记得他,纯粹是因为那半首诗实在令人惊艳。 不然,怀庆的心腹那么多,太子可懒得记一些无关紧要的喽啰。 想到这里,太子掀开帘子,发现魏渊依旧站在原地。 “魏公不去吗?” 魏渊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也跟着进了轿子。 太子没有放下帘子,笑着说:“不过那铜锣着实有趣,本宫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铜锣,竟有如此诗才。当日我们在湖边摆宴,他为了替临安解围,竟现场作诗。” 太子这是在告诉我,我手底下的这个铜锣,已经是怀庆公主的人....魏渊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反而是最后那句话引起了他的兴趣,也掀起帘子,道:“他又写了什么诗?” 不管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还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在饱读诗书的魏渊看来,都是当浮一大白的佳作。 这两百年来,每一位大奉读书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才华横溢的诗人。 太子朗声道:“醉后不知天在酒,满船清梦压星河!” 好诗!!魏渊眼睛一亮,深深的被这两句诗惊艳到了。 太子默默等了片刻,果然听见对面轿子里传来魏渊的追问:“前半首呢?” 太子嘴角一挑:“没有了。” 没有了....魏渊陷入了沉默。 见对面久久无声,太子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 许七安进入宫城,在长公主的雅苑中,见到了乳量下作的皇长女,她穿着白色为底,点缀朵朵红梅的漂亮宫装。 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发髻,插着华美首饰,衬着那张清丽绝美的容颜。 怀庆公主让宫女看茶后,微笑道:“案子有何进展?” 她问的应该是青龙寺的调查结果....许七安说道:“确实有些眉目。” 昨天他们才在文渊阁共同努力之下,查出宝塔寺的兴衰和如今的传承,长公主问的肯定是青龙寺相关信息。 闻言,怀庆公主眸子一亮,期待的望着许七安。 至今为止,这个小铜锣还没有让她失望过,办事能力一流,嗅觉敏锐。 当初向打更人衙门推荐他,长公主便有过收为己用的想法,不过在她的预想中,流程是:观察、暗示、施恩、拉拢。 岂料许七安这个人,出乎意料的灵活识趣,把最后一步提前完成。 “小旗官案发生时,卑职曾经施展望气术观察周赤雄,当时他并没有异常。如今才知道,是用特殊法器屏蔽了望气术。 “臣排除了司天监和宫内的几件法器,多方调查,发现青龙寺便有一件可以掩盖气息的法器。 “当然,现在无法肯定周赤雄身上的法器一定便是青龙寺的。” 长公主追问道:“青龙寺那件法器如今可还在?” 许七安摇头:“早已丢了,卑职正要向公主禀报此事,大概在一年前,青龙寺一名叫恒慧的和尚动了凡心,与女香客私奔,逃离了京城,还顺势盗走了那件法器。” 长公主立刻说:“私奔便私奔,为何要盗走法器?” 这女人果然聪明,一语点出问题的关键。许七安道:“此事有待查证,这件事,还得长公主帮忙。” “我?”精致眉梢挑了挑,她有些意外。 “殿下知道平阳郡主吗?”许七安一句话,像是惊雷炸在长公主脑海,清冷如玉雕的容颜首次露出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此事当真?”她声音略带颤抖,眼睛死死盯着许七安。 “这是青龙寺的盘树方丈透露给卑职的,是真是假,得查了才知道。”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没有证据之前,他不会一口咬定。 怀庆公主半天没有说话,大厅陷入了沉默,一片寂静中,她轻轻叹了口气: “平阳是誉王的嫡女,也是本宫的堂妹。你见过我三哥吧,他向来以读书人自居,与其他皇兄皇妹不同,三哥的启蒙恩师是誉王叔。 “王叔是位博学多才的读书人,曾在张慎大儒坐下求学,精通兵法,曾官至兵部尚书,甚至传言,他将入内阁,角逐首辅。” 这不可能....许七安不信,内阁不是只有读书人才能进吗,再说,首辅权力比魏渊还要大,元景帝放心让一个亲王担任首辅? 不过,许七安知道自己历史不行,对朝堂局势一知半解,没有当场反驳。 “誉王叔背后有勋贵集团,以勋贵之身执掌内阁,在以前是有过这样例子的。且不是个例。”怀庆公主耐心解释: “大奉国祚连续至今,勋贵渐渐被挤到朝堂边缘,早已没有能力角逐首辅位置。” 所以,誉王是勋贵集团推出来的扛旗人?背后涉及到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的斗争? 许七安心里念头闪烁。 怀庆公主继续道:“誉王妃是位颇有才情的才女,可惜红颜薄命,只给誉王叔留下一个女儿。王叔是个长情之人,至今都没有另立王妃,对这个亡妻留下的孩子视若珍宝。 “但在一年多前,平阳突然失踪了,当时父皇出动了禁军满城搜寻,司天监的术士出动了大半,但都没有找到平阳。 “这件事对誉王的打击很大,没过多久就卧床不起,积郁成疾,司天监的术士也束手无策,因为心病难医。” 许七安一边吃瓜,一边消化着惊天的消息。 禁军满城搜寻,司天监术士配合,仍旧没有找出平阳郡主的下落.....所以,所以需要那件法器来遮掩气息,不然很难带着平阳郡主离开京城地界。 难怪恒慧要偷法器,原来如此啊。 两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各自思考着。许久后,怀庆公主叹息一声:“你继续查,若是遇到麻烦和无法绕过的阻碍,尽管找我。” 许七安点头。 “对了,听说昨日临安找过你?” 许七安发现公主殿下的瞳孔一下子幽暗了许多。 这话听起来就像:昨天前女友来找你了? 许七安无奈道:“是的,临安公主非要我投靠她,给她做牛做马。还赏赐了一块腰玉给我。” 公主殿下面无表情:“为什么不拒绝她。” 许七安苦笑道:“临安公主说,如果我不答应,她便大喊非礼。” 这个理由总够了吧?你们皇家姐妹撕逼,我只是个小虾米,我有什么办法。 许七安认为长公主是善解人意,宽容体贴的成熟女子,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于自己喋喋不休。 结果.... 长公主毫不留情的揭穿:“以你的聪明,应该能看出这种虚张声势的威胁。” 这女人的性格,外表看冷若冰霜,内在其实很霸道啊....许七安诧异的看了眼长公主,迅速低头:“卑职明白,卑职这就把腰玉还给临安公主,与她断绝来往。 从今以后,只效忠殿下。” 我发誓,从今以后与裱裱恩断义绝,只给你做牛做马! 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喧闹声从外头传来。 “二公主,你,你不能进去....” “滚!” 尖叫声和拉扯声里,一道红裙明媚的身影闯入大厅,鹅蛋脸桃花眸的临安公主扫了一眼厅内,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忠犬又死性不改的去舔前任主人。 顿时勃然大怒,小眉头倒竖,眼睛睁大,怒道:“狗奴才,你敢背叛本宫,你忘记自己是谁的人了?” 许七安心里哀叹一声,下意识的看向长公主,希望她出来替自己摆平。 谁知道长公主剖开来是个黑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仿佛在说:选一个吧。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五十章 攻城 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许七安很想拎起赵守的胸襟,大声质问。 很早以前许七安就知道儒圣封印巫神和蛊神,但封印佛陀,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个。 即使他现在已经足够强大,接触到很多高层次的修士,就连一宗道首洛玉衡都和他双修过了。 可在今天之前,依旧没有人向他透露过任何相关情报。 “也许,不是没有人向我透露,而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许七安脑海里灵光乍现。。 当今知道这个隐秘的,除了佛门,恐怕只有赵守这位儒家的最强者...........这与品级无关,而是赵守继承了儒家,当然也就继承了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许七安借此展开联想,忽然明白了许多以前想不通的事。 “根据白姬转述万妖国公主给我的情报,五百年前,佛门帮助武宗篡位,曾有菩萨死于初代监正之手。当时我竟然没有质疑佛陀为什么不出手阻止。 “一品的高手,在任何势力中都是极为珍贵的,甚至是扛把子的存在。哪怕佛门高手如云,也经不起这样的损失。 “另外,三百年前,大奉背信弃义,儒家灭佛。佛陀同样没有出手。原来如此,原来祂早就被封印了。” 许七安瞬间想到了很多,问道:“儒家当年灭佛,就是因为这层原因?” 如果儒圣封印了佛陀,那么儒佛两家的关系,可想而知。 “你可以这样认为。”赵守喝着微微苦涩的香茗。 “不对!”许七安突然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 “如果佛陀被封印了,那五百年前的甲子荡妖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万妖国主九尾天狐是半步武神,战力滔天,连菩萨都不是对手。 “最后是佛陀亲自出手,将她磨灭。倘若佛陀已经被封印,那么是谁杀的万妖国主,是谁灭的万妖国。” 赵守轻轻摇头: “个中详情,我不知道。这应该是佛门最大的秘密了。” 许七安顿时无比失望,沉吟许久,试探道: “我此次游历江湖,去过一趟雷州,与佛门产生了不少交集,发现一件很值得探究的事。 “雷州三花寺有件法宝叫浮屠宝塔,它的主人是法济菩萨。这位菩萨消失了三百多年。 “院长觉得,此中有何内幕?” 法济菩萨消失三百多年,佛门的琉璃菩萨外出寻找数次无果。 这里头的几个点很有意思: 法济菩萨去了哪里?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再返回阿兰陀?或者,他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无法回佛门,也无法被找到。 那么,又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困住一品的菩萨。 赵守想了想,语气严肃道:“宁宴,我是一个读书人。” “什么?”许七安没听懂。 “算命的事我不会。” “........” 许七安当即略过这个话题,抛出另一个疑问:“道尊,是不是也被儒圣封印了?” 赵守摇头:“道尊是超品强者里最神秘的一个,祂成道于上古时代,在儒圣还没出生的年代里,道尊就已经消失了。” 这样的话,道尊的消失另有隐情,这绝对和天宗的天尊神秘消失有关...........许七安念头一转,斟酌道: “会不会已经陨落?” “不排除这个可能。”赵守一副讨论学术的姿态: “目前所知,除我儒家外,超品强者寿元几乎无穷无尽,不可能自然死亡。 “但道尊消失数千年,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痕迹。 “曾经有一位前辈分析,道尊当年遇到了某种无法度过的劫难,为了活下来,他被迫一气化三清。” 许七安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个猜测具备相当大的合理性,一气化三清,只要有一个化身存活,就能不灭。镇北王就是个例子。” 赵守沉声道:“但他最后还是难逃厄运,天宗的化身诡异消失;地宗的化身遭因果反噬;人宗的化身则因业火缠身,死于天劫。” “这是哪位前辈的推测?” 许七安猛吃一惊,道门三宗的副作用,也算是极高的体系机密。 人宗的业火灼身,知者甚多。 但地宗的因果反噬,可是连魏渊当初都不知道的。是后来紫莲道长死于杨砚的枪下,魏渊才渐渐分析出地宗道首出了问题。 再经过自己这位二五仔的潜伏,才知道地宗道首被因果反噬,堕入魔道。 而天宗的天尊会诡异消失这件事,比地宗的隐患还要机密。 赵守笑道:“那位前辈道号金莲。” “.........” 许七安嘴角一抽,不,他道号橘猫。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儒圣封印几个超品的原因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赵守既没有回答,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沉默了好半天,无奈道: “如果可以说的话,魏渊留给你的遗书里,早就告诉你了。 “不是我们故弄玄虚,而是说出来的话,会影响到某位的谋划,会被当场屏蔽。” 这句话相当于明示了。 监正! 监正在这件事上,也有相应的谋划? 许七安脸色一点点的凝重,他一直认为,监正最大的谋划就是对付许平峰,拯救大奉。 如今看来,老银币算计的事情里,还有涉及到超品。 也对,巫神和佛陀都是要侵吞中原的,而监正和大奉国运是共生关系,换句话说,超品就是监正的敌人.........许七安盘完逻辑,认同了赵守的话。 “行了,我没什么好回答你的了。” 赵守结束了这次面谈,叹了口气,捏着眉心说道:“外头那三个家伙,打的也差不多了。” 他挥了挥手,散去笼罩在阁楼外的结界。 下一刻,许七安感应到外界澎湃而强大的气息波动,只觉得整座清云山的浩然正气都在沸腾,宛如海啸。 “走吧!” 赵守挥舞手臂,卷起一道清光,带着许七安离开。 画面闪烁间,两人来到山顶,遥望半空,只见三位大儒,一人握着笔,一人捧着书,一人手里握着镇纸。 战况激烈,如火如荼。 捧着书的是张慎,他沉声道: “千军万马入世来!” 手里的兵书爆发出耀眼光芒,当空凝聚出一道道虚影,他们或骑乘骏马,手握战刀;或身披甲胄,持着长矛;或推动着火炮弓弩。 这是什么路子?许七安吃了一惊。 “张谨言以言出法随的法术,召唤出了兵书里的军队。本质上和“退去一百里”一样都属于辅助类,只是更加精妙。”赵守给解释道。 “为什么我使用法术时做不到?”许七安羡慕坏了。 “你那只是最基础的运用,非儒家人,施展不出这般精妙的法术。”赵守说。 虚拟军队在张慎的操纵下,骑兵和步兵杀向李慕白,炮兵则朝着陈泰开炮。 另一边,陈泰提着笔,在虚空中奋笔疾书,写出来的不是字,而是一个个骑马握刀,身披甲胄的虚影。 他白嫖了张慎的法术。 这是六品儒生的能力,可以记录别人的法术、技能,化为己用。 陈泰召唤出的虚影,也分成两拨,一波和张慎开炮对轰,一波杀向李慕白。 轰轰轰! 火炮齐鸣,一团团气波在半空炸开,声势骇人,宛如焦雷。 “比真正的法器火炮威力弱很多,攻城很难,但在沙场上轰杀敌军足够了,而且是由法术凝聚出的虚影,这简直比巫神教的尸兵性价比高多了....... “嗯,这应该是无法长久,也不能无限制施展.........” 许七安不得不佩服,儒家几乎没有短板,除了命短。 李慕白拎着镇纸,大开大合的挥舞,把杀过来的两波敌军统统打成纯粹的清光溃散。 “哼,会兵书了不起?” 李慕白气聚舌尖,鼓动浩然正气,高声道: “此处禁止使用书籍;此处禁止使用笔。” 张慎手里的书籍顿时被一股力量封住,无法再造兵。 陈泰手里的笔亦是如此,再写不出东西。 两人见状,当即鼓荡浩然正气,道:“此处不得使用法器。” 直接把法器给剔除出战斗领域。 李慕白冷哼道:“行啊,那大伙就用“言出法随”好好斗一场,看谁的浩然正气更充沛。” 浩然正气能抵御言出法随的效果。 谁的浩然正气先枯竭,谁就输。 “我也不是吃素的。” “今天要打的你俩心服口服。” 两人旋即发表态度。 “此地禁止浮空。” “此地禁止说话。” “李慕白,学狗叫。” “张慎是吾儿。” “混账东西,陈泰不能穿衣........” “汝彼母之寻亡呼?你们裤腰带断了。” 眼见战况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院长赵守终于出手,跨前一步,朗声道: “书院重地,不得战斗。” 亚圣学宫荡漾起一道清光涟漪,覆盖整个清云山范围。 在清云山范围内,赵守可以借用亚圣学宫的力量,以前亚圣学宫的力量被程亚圣的石碑镇着。 自从石碑裂开后,亚圣学宫就挣脱了封印。 掌控亚圣学宫力量的赵守,在清云山地界,战力不输二品。若是再有儒圣刻刀和亚圣儒冠辅助,就算是一品,赵守也能硬刚。 赵守继续道:“你们三人,回屋禁闭三天。” 想了想,又添加了一道“法则”: “三日内不得作诗提名。” 而我可以........ “无耻老贼!” 三位大儒怒吼声里,被迫化作清光,遁入学院深处。 这就结束了啊.........许七安没看过瘾,惋惜的作揖,道: “在下先告辞了。” “不送。”赵守点头。 ........... 他找到了抱着小白狐,和书院学子一起站在广场看戏的慕南栀,与她一起下山。 两人骑着小母马返回京城,进城后,许七安问她: “回家,还是去许府。” 慕南栀想了想,道:“回家。” 许七安在街边买了菜,带着她回到那座小院,院子里栽种的花草早已枯萎,一个多月没人居住,显得有些冷寂和萧条。 但慕南栀却有种归家的喜悦和踏实。 “家里柴火还充足,就是没炭,我待会出去买一些。你晚上自己烧水沐浴吧,我还有事........” 慕南栀脸色一沉,继而冷笑道: “许银锣这是又要去找国师幽会呐。” 不是国师,是其他的鱼........许七安一本正经的解释: “我刚代替刘洪接管打更人衙门,后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慕南栀不信,哂笑道:“许银锣,国师滋味如何啊。” 啊这,很润.......许七安叹息道:“算了,晚上留下来陪你。” 这时候,他忽然对道门的一气化三清充满渴望。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青冥。 屋子里亮起了烛光,灶房的烟囱上升起黑烟。 慕南栀随手做了几碟小菜,厨艺的话,从白姬兴致勃勃到满脸失望一整个心里变化,就可以概括。 “不想吃可以不吃。” 慕南栀冷冷道。 白姬一听,高兴坏了,果然不吃。 吱......哐.......房门开了又关上,慕南栀黑着脸回到桌边,低头扒饭。 门外,小白狐支起小小的身子,趴在门上,两只爪子“啪啪”拍打房门。 “姨,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它委屈的叫着。 许七安心说,你这孩子,求生欲可真低。 吃完饭,许七安烧了热水给大奉第一美人洗澡,自己则用冰冷的井水简单冲洗一下。 洗完澡,天刚好黑了。 慕南栀坐在桌边,抱着白姬,一声不吭。 蜡烛烧了半根后,她开始犯困,眼皮子直打架,就是倔强的不肯睡。 许七安把她揽在怀里,低声说:“我在的,一直都在。” 她就沉沉睡去。 .......... PS:回家过年。 逐鹿中原 今晚有饭局 对于孙玄机的出现,潜龙城和佛门双方并不惊讶,因为这是早已预料到的事。 姬玄悄然握紧掌心的传送玉符,有些惊讶的看着远处的白衣术士。 智者千虑,在他们的判断中,孙玄机很可能会趁他们不备,以传送阵法强行夺人。 徐谦要想抢龙气宿主,必定会妥善的利用己方优势,达到以弱击强、虎口夺食的目的。 经过姬玄等人的推演,他能利用的无非是自身神出鬼没的蛊术手段,以及孙玄机这位术士的花哨能力。 因此,他们早已准备好应对手段,就等着徐谦可劲儿的操作,然后挫败,打压他的气焰。 可让人意外的是,孙玄机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出现在苍龙七宿的后方。。 “哼!” 冷哼声中,苍龙回身斩出长刀,他身侧的七名斗篷人,默契的做出同样的动作。 一道雪亮的弧形刀芒破刃而出,刀气蒸的空气出现扭曲。 孙玄机纹丝不动,抬脚一踏,他身前升起扭曲的阵纹,组成一道气墙。 刀芒斩在阵纹形成的气墙上,如泥牛入海,不知去了哪里。 传送阵! 精通各种阵法的术士,能够秀的操作实在太多。 反正,是人是鬼都能秀,只有武夫在抗揍。 孙玄机抖手甩出一幅画卷,画卷在众人头顶展开,化作滚滚气旋,要将下方的所有人吸入其中。 “雕虫小技!” 以苍龙为首的七名斗篷人鼓荡衣袍,一股股气机彼此相连,凝成一股超凡境的力量。 苍龙长刀逆撩,煊赫刀光斩入气旋。 “嗤!” 画卷破碎,化作清光散落。 孙玄机不慌不忙,抬起手,猛的一握。 这些清光自动扭曲、蠕动,形成一个个交织的阵纹。 阵纹的中心,赫然是苍龙七宿。 清光一闪,苍龙七宿和孙玄机同时消失,他们被三品术士强行带走。 这下子,场上的形式是,两名三品金刚围住了许七安。 一道道目光落在许七安身上,要说刚才还有些谨慎和忌惮,那么现在,就算是最沉稳、经验最丰富的蕉叶老道,也不认为徐谦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两位金刚,超过五名的四品,以及一众僧人。 而徐谦现在只有一人。 “他应该还有手段。”姬玄突然说道。 这时,净心高声道: “两位师叔,切不可让他祭出浮屠宝塔。” 说完,见潜龙城众人投来质询的目光,净心解释道: “先前徐谦就是藏进浮屠宝塔,才躲开了度难师叔的追杀。此塔是我佛门法济菩萨的法宝。” 姬玄等人恍然,他们只知道徐谦曾在度难金刚的追杀中逃脱,但不知道其中细节。 许元槐皱了皱眉,“若他藏入浮屠宝塔,两位金刚能否揪出来?” 净心摇头:“菩萨的法宝,金刚破不开。” 蕉叶老道徐徐道:“难怪他镇定自若。” 说话间,果然看见许七安祭出了浮屠宝塔,暗金色的玲珑小塔从他怀里浮出,迅速变大,顷刻间,便化作高六十米的高塔。 修罗金刚度凡弹指射出一道气机,“叮”的一声,击中浮屠宝塔,打的它斜斜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净缘微微摇头: “想要两位金刚面前祭出浮屠宝塔,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这下总没手段了吧。 柳红棉嫣然道:“宝贝真是不少,这么有趣的男人,遁入空门委实可惜了。” 潜龙城众人冷眼旁观,仿佛已经看到徐谦被两名金刚轻而易举的制服。 把他送入佛门也好,潜龙城少了一位心腹大患...........姬玄不再紧握传送玉符。 度难金刚缓步走向许七安,每一步踏出,便有强大的“势”形成,宛如一座牢笼,将许七安困在其中。 可想而知,当他走到许七安面前时,牢笼会将这个年轻人牢牢束缚,无法动弹分毫。 修罗金刚未动,侧头盯着浮屠宝塔,防备它突然暴走。 这是场中唯一的变数。 “这件法宝虽然攻击性不强,却甚是麻烦,神殊的断臂还封印在里面,正好趁这个机会回收........” 修罗金刚心里想着,突然,始终盯着浮屠宝塔的他,看见塔门敞开,走出来一男一女。 女子穿着素白的袍子,青丝用玉簪挽起,胸口绣着黑白太极鱼。 男人长须及胸,穿黑色道袍,脚踏黑靴,头戴莲花冠,丹凤眼冷漠。 长须道士抬起手,掌心对准度难金刚,用力一握。 度难金刚遭遇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脚步停滞,他的袈裟背叛了他,猛的收紧,把魁梧的身材勾勒的纤毫毕露。 他挂在脖颈的念珠背叛了他,朝后拉拽,试图将他勒死。 所幸金刚不需要武器,否则武器也要背刺主人。 度难金刚脸庞涨红,似是窒息,他额头青筋凸起,沉沉低吼一声,袈裟炸成碎片,念珠一颗颗的弹射出去。 “叮叮叮!” 许七安因为离的近,遭遇波及,冷静的挥到嗑飞爆射而来的念珠。 怎么回事? 姬玄、许元霜、许元槐、净心、净缘........守护龙气宿主苗有方的两拨人,齐齐扭头看向浮屠宝塔。 看向突然出现的天宗两位三品。 “贫道天宗玄诚。” “天宗冰夷元君。” 两位道长冷漠无情的自我介绍。 修罗金刚眼神凶恶的盯着两人,缓缓吐出两个字: “阳神!” 道门三品,阳神! 姬玄等人都是家学渊博之辈,知道“阳神”意味着什么。 “这才是他的底牌.......”姬玄低声道。 柳红棉等人脸色很难看。 许元槐一阵恼怒,双拳紧握: “为什么天宗也掺和进来?” 他心里愤怒的情绪几乎到了临界点,几经波折,好不容易要擒拿徐谦,给姐姐报仇雪恨。 结果又跳出来两名天宗道士,三品的阳神。 蕉叶道长沉吟片刻,无奈道: “我明白了。” 见众人望来,他苦笑道: “今日李灵素失手被擒,是他主导的一出好戏,目的是把天宗两位阳神拉下水。难怪刚才孙玄机竟不偷袭我们。 “原来他早有谋划,这才是他的底牌。” 姬玄也跟着苦笑:“所以,这是他在狩猎我们,而不是我们在狩猎他。” 众人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徐谦。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徐谦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站姿,改变位置,也没改变表情。 持刀而立,目光平静。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嘶........柳红棉轻轻抽了口凉气,她得承认,除了相貌一般,这个徐谦的智谋,与他的气度一样出类拔萃。 净心和净缘相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些许挫败感,以及难言的疲惫。 对于潜龙城众人来说,这是他们首次与徐谦交锋。 可净心和净缘,从雷州到湘州,从湘州到雍州,接二连三的被许七安玩弄于鼓掌,这让他们愤怒的同时,还伴随着强烈的疲惫感。 不想和他斗了。 度难怒道: “先是洛玉衡,再是天宗,你们道门是铁了心要和我佛门作对? “四大菩萨亲临,你们天宗扛得住佛门的怒火吗!” 金刚怒目。 度难也怒了,他也是从雷州开始失利,到了雍州,设下埋伏擒拿许七安,结果被洛玉衡打伤。 现在好不容易形成瓮中捉鳖的局面,结果,结果,又跳出来两个碍事的臭道士。 冰夷元君没有起伏的声线回应: “交出圣子,饶你不死。” “本座先超度了你们。” 度难金刚大怒,脚下“轰”的一声,土石溅起,他身先士卒的杀向天宗两名阳神。 玄诚道长和冰夷元君扬起手,手掌互抵,短暂蓄力后,猛的朝度难金刚推出一道黑白太极鱼。 这道太极鱼没有任何气机波动。 但远处的众人看到它后,只觉得头晕眼花,元神摇摇欲坠。 度难金刚与太极鱼撞在一起,“嗡”,空气出现震波。 八尺身躯陡然僵住,一个虚幻的、不够真实的度难金刚,从肉身里做出后仰的姿态。 堂堂三品金刚的元神,险些被打出来。 度难金刚的元神,及时做出合十手势,然后,他的元神得到了稳固,重新归位。 度凡金刚随后杀至,与稳固了元神的度难携手,试图冲散两位阳神,捉对厮杀。 冰夷元君和玄诚道长脚踏飞剑,呼啸如风。 双方你追我赶,过程中斗法不断,渐渐远离了众人。 姬玄等人目光追随着四名超凡境的强者,直至他们消失不见。 然后,所有人都收回了目光,竟默契的看向徐谦。 现在的局面是,徐谦一人,对他们一群。 许七安拖着刀,睥睨众人,咧嘴笑道: “诸位,好戏开场了。 “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送死?” 狂妄! 这一刹那,许元槐、白虎、柳红棉、龙气宿主苗有方,乃至心思深沉的姬玄,还有武僧净缘,这些走武道路线,或与武道相近路线的高手。 应激生起强大的战意和敌意,想要教训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许七安见状,心里嘀咕一声:这时候,杨师兄在场的话,效果会更爆炸。 杨师兄的群嘲功夫向来是顶尖的。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一个人,挑战我们?”许元槐气极反笑:“你真当自己是三品了吗。” “喂喂,你这个人.........” 苗有方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耸耸肩,道: “虽然不知道你是敌是友,但兄弟你作死的本事着实厉害。这些人里,我估摸着四品不会少于五个。 “一人一拳头就足够打死你,这还没算其他和尚。 “就算你也是四品,也只能挨打的份儿。 “除非你是三品,但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都像是看疯子一样看徐谦。 以他们这边的战力,除非是三品,否则没有任何四品高手能对抗,哪怕双体系的四品也不行。 “不可大意。” 这时,众人听见净心沉声道:“此人虽不是三品,却比任何四品都难缠。” “为何?” 许元槐皱眉,代替所有人发出了疑问。 净心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徐谦就是许七安。” 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元霜和许元槐姐弟俩的表情是最夸张的,眼睛瞪的滚圆,表情瞬间僵住。 柳红棉娇媚的表情凝固,但她漂亮的眸子却亮晶晶的,直勾勾的看着许七安。 .......... PS:求一下月票,看我诚恳的表情。 逐鹿中原 请个假! . 昨晚十二点左右回家,然后枯坐到现在,没写出来,卡文了,卡的我有点想吐血。明明没喝酒...... 干脆请个假吧。 《大奉打更人》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下掉下一个伽罗树(5200) 白沙郡,瓮城。 一身戎装,披着猩红大氅的戚广伯,站在用架子支起的青州地图前,专注的看着。 他的背后是云州军各营的将领,姬玄身穿铠甲,腰胯战刀,坐在左侧首位。 将领们神色轻松,虽然保持肃静,但眉眼间尽是喜色。 短短三日,拔除青州边界九县,彻底击溃第一道防线,让大军有了稳固的后盘。 戚广伯目光不离地图,淡淡道:“诸位心情不错啊,出师大捷,今夜不妨大醉一场。” 众将领一愣,无声的对视,没人搭茬。。 戚广伯吩咐身边的副将,道: “说说城中的情况。” 副将起身,环顾桌边众将,沉声道: “青州守军撤退前,烧掉了城中各处粮仓中的粮草。同时,把大量的棉被、布匹集中焚烧。另外,城中富户、商贾,殷实的人家早已提前撤走,如今白沙郡内,只有饥肠辘辘的贫苦百姓和流民。 “其他九座县城,俱是如此。” “什么?” 众将领吃了一惊。 副将继续说道: “在此之前,青州布政使司,便已下令坚壁清野,城外村庄,十室九空,搜刮不到半点粮食。” 背对众人的戚广伯感慨道: “好一个杨恭啊,慈不掌兵,没想到他对百姓更狠。诸位现在还有心情喝酒吗?” 众将领沉默了。 他们是打下了青州边界防线,有了后盘,但是否稳固,难说了。 姬玄沉吟道: “杨恭一开始就没打算死守边界九座郡县,他提前撤离富户,只留下流民和贫民,是打算把这个烂摊子交给我们。” 戚广伯手指点了点青州地图,颔首道: “青州纵横万里,有的是给他辗转腾挪的空间,为何要死守边界啊?如今朝廷援兵未到,他选择与我们纠缠,而非死战,是正确做法。 “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的妙啊。” 攻城拔寨时,恨不得对方的处境越糟糕越好,最好弹尽粮绝,处处流民。 可一旦占领了城池,叛军要做的就是维持稳定了,若是这些地方出现骚乱,反而成为负担。 当然,只以劫掠为目的的话,这些可以忽略,大不了把人统统杀光。 这种情况适用于外族侵略时,但云州叛军想聚拢民心,占据大义,就不好这么干。 “他想用贫民和流民拖垮我们,哼,正好这次攻城民兵死伤殆尽,这些都是极好的兵源。” 一位将领说道。 任何计策都有两面性。 姬玄看他一眼,道: “杨恭坚壁清野,焚烧粮草,不给我们留一粒米,我方的淄重压力会成倍大增。这是在钝刀割肉,慢慢消耗我们的底蕴。” 杨恭的目的很明显,要在青州,尽可能的削弱叛军的实力。 在座的将领都是聪明人,经验丰富,不难想通这个问题。 姬玄旋即露出笑容:“不过,他小觑了我们。” 戚广伯淡淡道:“国师筹备多年,底蕴深厚,岂是小小青州能耗尽?正好可以募兵施粥,借此宣扬我等义师之名。” 众将领相视而笑。 戚广伯道:“西域僧兵也该登场了,我已派人去请示国师。” ............ 青州布政使司。 后院,厅内的圆桌摆满佳肴,丽娜和许铃音趴在桌上胡吃海喝。 师徒俩的脸一个样儿,鼓成包子。 “天天吃鱼,吃腊肉,我上茅厕都得蹲很久。”丽娜毫无心理负担的说着粗鄙的话,尽管她有着精致的五官。 船上缺少新鲜蔬果。 “师父,我能拉出屎。”许铃音大声宣布,表示自己比师父厉害。 “我们要不要给二郎兄弟留点?” 丽娜嘴上这么说,吞咽食物的速度却更快了。 在乘船赶往青州的途中,许二郎的授业恩师张慎,还有李慕白找上门来,先一步把弟子带来青州。 许二郎当然不可能让丽娜和铃音留在船上,便一起来上路。 “二锅,二锅不饿。” 许铃音强行给许二郎下了定义。 “不饿啊,那就没办法了........” 丽娜认真的说。 布政使司议事厅。 许二郎端起青花茶盏,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保持着沉默旁听。 梨花木长桌的首位,坐着绯袍的青州布政使杨恭,这位云鹿书院出身、文名享誉中原的紫阳居士消瘦了许多。 他已经半旬没有睡觉,清癯的面容难掩疲态,但他的眼神依然锐利,精神依旧强韧,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青州的局势目前就是这样,边界没能守住。” 杨恭结束长篇大论的演讲,拿起茶盏,润了润嗓子,侧头看向张慎: “谨言意下如何?” 千里迢迢赶来担任幕僚的两位同窗里,张慎主修的就是兵法,是杨恭急需的人才。 张慎颔首道: “如果是我,不会让那些商贾富户、乡绅望族离开,叛军必定会选择以战养战,破城之日,便是他们家破人亡之时。 “不想家破人亡,那就帮忙死守城池,如此才能极大可能的消耗掉叛军的兵力。不过,这是在朝廷有援兵的情况下。子谦,你这折中之法,做的不错。” 说着,他看向得意弟子,心存考校,笑道: “辞旧,你来给诸位分析一下青州的局势。” 青州知府、都指挥使、提刑按察使、以及他们麾下的文官、武将,纷纷看来。 许新年并不怯场,挺直腰背,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本官认为,青州能守多久,该怎么守,首先诸位大人要明白三点。 “一:云州的环境! “云州气候潮湿温暖,土地肥沃,家家户户皆有余粮;且背靠汪洋,盐田无数;过去的二十年里,逆党暗中侵蚀朝廷漕运衙门,暗中转运铁矿无数。盐铁粮皆不缺。 “如此富庶之地,杨布政使想用流民和贫民拖垮对方,杯水车薪罢了。” “那按许大人的意思,杨布政使的策略不妥?”青州知府眉头紧锁。 许新年摇摇头:“杨布政使的策略自然不会出错,但侧重点要变一变,不要想着拖垮他们,而是要拼掉他们的精锐。” 他望向杨恭身后,那张贴在墙上的青、云两州地图,沉声道: “我们重新回到云州,大家还记得云州的别称吗? “匪州! “自高祖皇帝始,云州被前朝逆党占据,化身山匪,为祸一方。六百年来,云州匪患始终没有得到解决。 “诸位大人可还记得,上一次再造黄册时,云州有多少人口?” 众官员面面相觑,无人得知。 他们是青州的官,云州的事儿,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杨恭指头敲了敲桌面,有些不满的扫过众官,缓缓道: “最后一次,是元景30年,云州记载在册的百姓八十三万户,人口约三百五十万。” 这是八年前的数据。 许二郎拱了拱手,脸色平静的继续道: “若没记错的话,每次重造黄册,云州人口都在锐减。这就是匪患横行的代价。” 这个时候,众官员已经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人口限制了他们军队的数量,再加上过去几十年里,练兵养兵都是偷偷摸摸进行。”许二郎拳头轻轻敲一下桌面,声音掷地有声: “精锐士卒的不足,就是逆党最大的破绽。不顾一切代价,尽量拼光他们的精锐,这才是我们要做的。” “有理!”众人缓缓点头。 张慎杨恭和李慕白,三人相视一笑。 许新年伸出两根手指,道: “二:战力! “超凡境的战力是一场战争中不可忽视的因素,有时候,一位超凡强者甚至能扭转常规战役中的胜负。” 他之所以用“常规”战役,是因为这世上存在超大型战役,比如山海关战役。 那种席卷九州各大势力的战争,一位超凡强者很难扭转战局,不是超凡不够强,而是入场的超凡高手太多,不稀奇了。 当然,如果是超品,或者一品武夫这样层次的,又另当别论。 李慕白突然问道:“敌军主帅是谁?” 杨恭说道:“姓戚,名广伯,一个无名之辈。” 张慎眉梢一挑:“无名之辈统率三军?” 杨恭缓缓道:“无名,不代表无才。相反,此人极其厉害,他派兵驱赶流民,再让高手混迹在流民中麻痹守军,轻而易举的接近城墙。边界中的黄岭县,就是这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坚持了一天就被破城。” 张慎冷笑道:“守城的将领心慈手软,任由流民靠近,当诛!” 青州都指挥使周密叹息道:“已经殉职了。” 李慕白道:“也就是,暂时不知这位主帅是否为超凡境。” 杨恭“嗯”了一声: “除了负责牵制监正的伽罗树菩萨、许平峰,叛军中暂时没出现超凡境。不过,极大可能是隐藏着,没有出面。” 身为儒家的四品高手,文名享誉中原的大儒,杨恭在才华和性格方面,不存在明显的缺陷和短板。 傲慢轻敌的情况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朝廷同样不缺超凡高手。”许新年道。 这一刻,众官员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不是司天监的孙玄机,而是那个声望如烈火烹油的许七安。 “第三点,是援兵!” 许新年脸色凝重:“本官的意思,是双方的援兵。佛门与云州逆党已然勾结,那么西域各国的军队,迟早要入侵边关。” “一旦朝廷被迫陷入两线作战,青州所能得到的援兵、军需就会大大减少。反观云州叛军,则如虎添翼。这同样关系到第二点战力问题。” 议事厅气氛一肃,众人暗暗皱眉,眼神里潜藏着忧虑。 云州叛军来势汹汹,中原各地流民成灾,青州想要挡住叛军,本就艰难。 现在又要面临西域诸国的入侵,朝廷双线作战之下,肯定无法顾及青州。 以佛门的强大,甚至会出现青州尚在坚守苦战,西域军队打到京城的情况。 “如果能让西域诸国的军队不敢进犯边境就好了。”青州知府感慨道。 痴人说梦.......身为武将的周指挥使心里嗤笑,魏公要是活着,或许能让佛门忌惮,不敢妄开战事。 如今大奉,谁能让佛门忌惮? 即使是监正佛门也不怕,因为这个雄霸西域的庞然大物,不缺顶尖高手。 但如魏渊这样举世罕见的帅才,九州屈指可数。 “这是死局!” 擅长棋道的李慕白缓缓摇头:“我们不可能牵制佛门,佛门举兵东进是必然之事。” 杨恭缓缓吐出一口气:“因此,我等要做的,便是豁出命,也要尽可能的拼掉叛军的精锐。余后之事,交给诸公去处理吧。” 实属无奈。 “魏公一死,云州逆党便举兵造反,西域佛门欺我中原无人,撕毁盟约,倒戈相向。我等却无可奈何........”青州知府痛心疾首。 许新年默然,西域佛门强盛,兵多将广,且有罗汉菩萨坐镇阿兰陀,此等庞然大物,绝非阴谋诡计能制。 这时,他突然看见议事厅的角落里,多了两人,一人身穿白衣,长相、气质、身高平平无奇。另一人雷公嘴,五官丑陋的如同猴子,双眼蔚蓝澄澈,仿佛能看穿人心。 “孙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许新年大吃一惊。 他是认识这位监正二弟子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杨恭等人愕然,纷纷侧目、扭头看去。 袁护法扫一眼众人,而后说道: “他们的心告诉我:这是谁?他怎么在这里?孙玄机?监正的弟子就没一个正常的吗?” 袁护法说完,吃了一惊,连忙撇清关系,指着许新年道: “最后那句话是他说的。” 许新年:“!!!” ............ PS:作者说有彩蛋,先更后改!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止戈 “你去吏部案牍库做什么?”王首辅眉头微皱。 “查一个人。” 许七安吹了口茶沫,边喝茶,边悠悠道:“放心吧,我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首辅大人无需担心。” 王首辅点点头,案牍库里能闹什么幺蛾子,最糟糕的情况就是烧卷宗,但这样对许七安没有好处。 他只是好奇许七安想做什么。 “我在查案。”许七安说。 查案?他已经没有官身,还有什么案子要查..........王首辅眼里闪过好奇和诧异,沉吟片刻,淡淡道: “老夫能听一听?” “当然,说起来,这件事还和首辅大人有关。”许七安微笑。 王首辅一愣,原本松弛的坐姿悄然变的笔挺,脸色略显严肃,似乎进入议事状态。 然后,他看见许七安的袖子里滑出一封密信,掌心轻轻一托,密信飘落在他面前。 怀着困惑的心情,王首辅展开信件阅读,他先是一愣,继而眉头紧皱,似乎回忆着什么,最后只剩迷茫。 王首辅把信件放在桌上,望着许七安,“老夫,不记得了..........” 果然!许七安沉吟道:“那信中的苏航,首辅大人有印象?” “老夫对此人,同样没有印象。” 王首辅摇头,说完,眉头紧锁,有个几秒,然后看向许七安,语气里透着郑重:“许公子,你查的是什么案子,这密信上的内容是否属实?” 他并不记得当年与曹国公有过这样的合作,对信件的内容保持怀疑。 许七安想了想,于心里权衡之后,决定稍稍透露一些机密,颔首道: “信件的内容准确无误,至于首辅大人为何会遗忘,是因为此事涉及到术士,被遮蔽了天机。所以相关人员才会失去记忆。” 涉及术士,抹去了天机.........王首辅脸色微变,他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身子微微前倾: “许公子可否说的再清楚一些?” 当即,许七安把苏航旧案说了一遍,只说自己答应一位朋友,替她追查当年父亲斩首的真相。无意中发现了曹国公的密信,从那个被抹去的字迹,以及过往的经验判断,此案背后牵扯甚大,以致于需要高品术士出手,抹去天机。 王首辅听完,往椅子一靠,久久未语。 “司天监有能力遮掩天机的,只有监正。”王首辅捏了捏眉心,像是在询问,又像是自问:“监正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在查么.........许七安摇头。 “老夫给你一份手书,你可以凭此出入吏部。以后需要帮忙的地方,但说无妨。”王首辅凝视着许七安,道: “不过老夫有个条件,如果许公子能查出真相,希望能告之。嗯,我也会暗中查一查此事。” 当年朝堂上发生过一件大事,而那件事被屏蔽了天机,自己这个涉事人毫无印象,遗忘了此事。 能让监正出手屏蔽天机的事,绝对是大事。 许七安点点头,礼貌性的道了声谢。 ........... 送走许七安后,王首辅喊来管家,语气平静:“许家二郎还在府上?” 昨日,他与王思慕说过,想留许二郎在家中用晚膳。 “在的,老奴这就喊他过来。” 管家立刻明白了老爷的意思,躬身退下。 俄顷,穿着白色长衫,唇红齿白的许二郎跨入门槛,不卑不亢的作揖:“首辅大人。” 王首辅正提笔,在铺开的宣纸上写字,没有抬头,说道:“二郎的志向是什么?” 这声二郎叫的自然而然,丝毫不显尴尬。 “嗯?” 没等到答复的王首辅抬头,发现许二郎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盯着自己......... 王首辅嘴角一抽:“好志向。” 他放下笔,看着纸上的字,笑道:“如果不是你大哥仗义出手,老夫恐怕得致仕了。在官场上,最重要的是要懂进退。 “不管你权术如何高明,党羽有多少,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能一言决你生死。前首辅能安度晚年,只因为他吸取了前人的教训。” 前首辅?那个只知道贪污银两,逢迎陛下的败类.........许新年心说。 王首辅继续道:“两百年前争国本,云鹿书院从此退出朝堂。程圣在书院立碑,写了仗义死节报君恩,这些都在向后世子孙表明同一件事。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拿捏住这个分寸,你才能在朝堂平步青云。” 许二郎皱了皱眉,问道:“若我不愿呢?” 王首辅朗声大笑:“不愿,那你当什么官。” 许二郎作揖道:“学生明白了。” 他饱读史书,很容易就能理解王首辅的话,历朝历代,权臣数不胜数。但如果皇帝要动他,即使手握权力再大,最好的下场也是致仕。 王首辅忽然感慨一声:“你大哥的为人和品性,让人佩服,但他不适合朝堂,莫要学他。” 大哥近日来,常常向我请教,我何须学他?许二郎有些骄傲的抬了抬下巴,道:“学生知道。” 王首辅点点头:“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 吏部,案牍库。 易容成许新年的许七安,在吏员的帮助下,搬出元景10年新科进士的名单。 出乎意料的是,元景10年的状元竟然是首辅王贞文。 榜眼叫吕安。 探花则是一片空白,没有署名。 找到他了.........许七安盯着空白处,许久未语。 “那位被抹去名字的起居郎是元景10年的探花,一甲进士,他到底是谁,为何会被屏蔽天机?此人现在是死是活?既然入朝为官,那就不可能是初代监正了。 “只能是当代监正做的,可监正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名字的起居郎和苏航又有什么关系?苏航的名字没被抹去,这说明他不是那位起居郎,但绝对有所关联。” 根据手头已有的线索,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假设: 当年朝堂上有一个党派,苏航是这个党的核心成员之一,而那位被抹去名字的起居郎,很可能是党派魁首。 这个党派很强大,遭受了各党的围攻,最后惨淡收场。苏航的下场就是证明。 但许七安想不通的是,如果只是寻常的党争,监正又何必抹去那位起居郎的名字?为何要屏蔽天机? 这里面,肯定还有更深一层的隐秘。 “直觉告诉我,这件陈年往事很重要,额,这是废话,当然重要,不然监正怎么会出手屏蔽。唉,最讨厌查陈年旧案,不,最讨厌术士了。钟璃和采薇两个小可爱不算。” 许七安离开吏部,骑着心爱的小母马,哒哒哒的走在街上。 小母马很善解人意,保持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让许七安可以趁机思考事情,不用专注驾驶。 “当初查桑泊案时,也涉及到了初代监正,史料上毫无记载,最后是冰雪聪明的怀庆,通过五百年前的佛寺衰弱,把线索锁定了青龙寺,让我意识到神殊与佛门有关,与五百年前佛门在中原昌盛有关。 “怀庆的方法,同样可以用在这位起居郎身上,我可以查一查当年的一些大事件,从中寻找线索。” 敲定思路后,他接着思考起元景帝的事。 他之前要查元景帝,仅仅是出于老刑警的嗅觉,认为只是为了魂丹的话,不足以让元景帝冒这么大的风险,联合镇北王屠城。 毕竟魂丹又不是肾宝,三口长生不老,根本不至于屠城。 经历了剑州之行,他愈发肯定元景帝有问题,得气运者无法长生,那老皇帝还在瞎折腾什么? 身为一国之君,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秘密,高祖和武宗就是例子。 “现在只能从起居录是寻找蛛丝马迹,而且得是先帝的起居录,如果元景帝真的有秘密,他肯定会处理掉。 “但他无法完全抹去痕迹,比如先帝那里,或许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但又不起眼,或者旁人无法发现,必须是掌握一定情报的人看了才能明白。 “如果先帝那里也没有线索,我就只有找小姨了。小姨教元景帝修道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端倪吧?” “再然后,就是初代监正的破事了,我得先把许州这个地方找出来。嗯,魏公和二郎会帮忙找,对了,明天和裱裱约会的时候,让她帮忙托口信给怀庆,让她也帮忙查许州。 “要合理的利用学霸们来替我做事。对了,参悟“意”的进度也不能落下,虽然我还没有任何头绪。明天先给自己放过假,勾栏听曲,有点想念浮香了.........” 事情真多啊.........许七安骑在小母马身上,有节奏的起伏。 ............ 回到许府,远远的看见苏苏坐在屋脊上,撑着一把红色的伞,宛如美艳的山中鬼魅,诱惑着赶山路的人。 不,她本来就是鬼魅。 她们回来了啊...........许七安跃上屋脊,坐在女鬼身边。 “干嘛!”苏苏没好气的给他一个白眼。 许七安戳了戳她的胸,只听“噗”的一声,破了。 他顿时有些失望:“你也该去司天监找宋卿要肉身了吧?” “呸,登徒子!” 苏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啐了他一口,哼哼道: “我才不去要肉身呢,主人说了,现在要了肉身,一准而被你拖进房间里睡了。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所以,等你哪天查明我父亲案子的真相,我就去要肉身。” “你主人纯粹是污蔑我。” “真的?”苏苏狐疑的看着她。 “真的,我在这里也可以睡你,谁说非要拖进房间里。” “去去去。”苏苏啐了他一通。 许七安跃下屋脊,穿过院子,看见伙房外,厨娘在杀鹅。扎着两个包子般发髻的许铃音,蹲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她师父,南疆来的小黑皮,也蹲在一边看着。 一大一小,对比鲜明。 “铃音,大哥回来了。”许七安喊道。 小豆丁不搭理他,专心致志的看着鹅被杀死,拔毛.......... 她是不是在幻想着从哪个部位开始吃了?这个蠢小孩,眼里只有吃..........许七安心里吐槽,进了内厅。 李妙真和婶婶坐在堂内说话,桌上摆着几块剩下的晶莹剔透的糕点。 婶婶看侄儿回来,昂了昂尖俏的下颌,示意道:“桌上的糕点是铃音留给你吃的,她怕自己留在这里,看着糕点忍不住吃掉,就跑外面去了。” 许七安猛的扭头,看向门外,笑了起来。 “二郎呢,今儿休沐,你们一起出去的,他为何没有回来。”婶婶探头望着外面,问道。 “王首辅设宴招待他,今儿估摸着不回来了。”许七安笑道。 黄昏后,皇城的城门就关了,许二郎今天不可能回来。 “首辅大人设宴招待他.........”婶婶大吃一惊。 虽然大郎不久前,毫不留情的揭露了二郎和王家小姐的“私情”,但婶婶没料到进展这么快。 更没料到王首辅竟还设宴款待二郎。 “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哎呀,真是..........”婶婶有些气恼,有些无奈:“娶一个首辅家的千金,这不是娶了个菩萨回来吗。” “婶婶,你是当家主母,这媳妇进了门,就靠你来调教了。”许七安拱火道。 以王思慕的脾性和手腕,将来进了门,天天把婶婶欺负哭,那就有意思了..........许七安有些期待以后的生活。 婶婶挺了挺胸脯,顾盼自雄,道:“那是自然,就算她是首辅的千金,进了许家的门,也得乖乖听我的。” 李妙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 黄昏,教坊司。 影梅小阁的主卧,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丫鬟坐在屋檐下,守着小火炉,听着娘子的咳嗽声从里头传来。 浮香娘子病了有一阵子,半个多月前,影梅小阁就不打茶围了,那会儿起,娘子就卧病在床,日渐憔悴。 妈妈请了好多名医来给浮香娘子看病,但都不见好,慢慢的,妈妈也不再请大夫来了。 从起先的女儿长女儿短,到后来的冷冷淡淡,最后干脆就不来探望了,甚至还调走了院里清秀的丫鬟和护院扈从。 也没必要让他们守着一个只剩半口气的病秧子了不是。 “娘子以前多风光啊,教坊司头牌,第一花魁,许银锣的相好。如今算是落魄了,也没人来看她。许银锣也没了音讯,很久很久没来教坊司了。” “哼,一定是哪个贱人那纸人扎我家娘子。”丫鬟坐在火炉边,一边抹着泪,一边愤愤的想。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品武夫 “刚才喝茶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守城的士兵对独行的成年男子尤为关注,不但要检查路引,还摸脸。”许七安道。 “摸脸?”王妃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鬼祟的压低声音:“检查有没有易容?” 不算笨嘛........许七安点头,“这肯定不是在找你,因为被蛮族掳走的是,绝不会独行。” 难怪他突然提出要在凉棚里喝茶,歇歇脚........王妃恍然大悟。 而且,像三黄县这样的地区,紧邻着江州,通常来说,不会成为蛮族的目标,那么如此严格的盘查,本身就不合理。 “另外,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血屠三千里绝对不是一句空话。不然镇北王的人不会如此谨慎对待。”许七安冷笑道。 心里没鬼,就不会如此忌惮传说中的破案高手,神威如狱的许银锣。 两人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个上等房间,门一关,在外表现的百依百顺的王妃发飙,怒道: “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吧,和话本里写的那些好色之徒一样。故意只开一个房间。” 你看的话本是叫什么名字,借一部说话.........许七安嗤笑道:“你要是肯摘掉手串,本官乐意与王妃您共度春宵。至于您现在的样子。” 他指了指窗边的梳妆台,揶揄道:“先照照镜子。” 王妃气的磨牙,用力白他一眼,冷笑着反唇相讥:“行,那今晚你睡地我睡床。你要是碰我一下你就是禽兽。 “好了,我要沐浴了,请你出去。” 这么多天过去,她其实不像之前那样防备许七安了,知道他大概率不会碰自己。但傲娇的性格和吵架的惯性,让她很难和许宁宴这个家伙和平相处。 “今晚我不回来了,夜里早点睡。”许七安挥挥手,转身走到门口。 “你要去哪?”王妃脸色微变。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家伙确实给了她许久的安全感,突然离开,她有些不适应,心里没底儿。 “来了三黄县,我想去找找有没有三黄鸡。”许七安回答。 王妃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我也去,我也想吃。” ......许七安没好气道:“我去妓馆!” “.......” 王妃坐在床边,赌气的侧着身,别过头,给他一个后脑勺。 ............ 客栈对街的弄堂里,许七安在盯着客栈监视了半个时辰,没见到可疑人物的追踪,也没看见王妃鬼鬼祟祟的溜走。 “居然没有逃走,这王妃是脑子有病吗?” 这个结果让许七安颇为意外,在他看来,这是千载难逢的逃跑机会。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摆脱王妃这个身份,再不用担心受怕的成为“药材”。 她是不愿意放弃王妃这个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额,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其实更像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傲娇任性,身上没有风尘气。 再说,荣华富贵能有命重要? 从她平时提及淮王的语气来看,对那位名义上的夫君并没有感情........唔,她有时候也会在夜里发呆,表现出消极的,悲观的态度........是对无法反抗的命运绝望了?真是个悲惨的女人。 许七安于夜色中上路,在城中兜兜转转许久,最后停在一家名叫“雅音楼”的青楼门口。 前文说过(第二十一章),通过青楼的尾缀可以判断它的规格,一二等青楼以“院、馆、阁”为主。 三四等青楼多以“楼、班、店”为名。 “雅音楼”只能算中下等青楼,但在三黄县这样的小县城,大概是最高规格的青楼了。 穿彩衣罗裙的女子在门口迎来送往,言笑晏晏。 那位打更人的暗子,是雅音楼的海鲜商人,花名叫采儿。 打更人的暗子遍布大奉,三教九流,什么职业都有,如此才能全方位的收集情报。 离开京城前,魏渊给了许七安一个名单,上面有楚州各地暗子的联络方式,姓名,资料。 “呦,这位爷,里边请里边请。” 方甫踏入堂内,就有一位老鸨迎了上来,毒辣的目光把许七安浑身搜刮了一遍,穿着普通,但容貌俊美无俦。 容貌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腰间的荷包鼓胀胀,优质客户! 老鸨表面热情,实则有些拘谨,因为不清楚对方的段位,所以热情程度有些拿捏不准,害怕不慎惹恼客人。 这时,他看见许七安打开了臂弯。 在青楼里,这是示意老鸨抱自己胳膊,以示亲近。 一看就是老色批了.........老鸨抹着浓妆的脸绽放笑容,宛如看到了家人,热切的挽着许七安的胳膊,娇滴滴道: “官人,您先这边坐,喝会茶,奴家给你挑几个俊俏姐儿.........” 话没说完,许七安挥手打断,道:“我来找采儿。” “哎呀,您来的不巧,采儿有客人了,您再看看别的姑娘?”老鸨笑容不变。 “我只要采儿。”许七安把荷包摘下来,丢给老鸨。 “这......” 老鸨一脸为难的领着许七安上二楼,心里却笑开花,相比起白花花的银子,规矩算什么? 青楼里,为争一个姑娘大打出手的例子太多,打架都不是事儿,大不了把闹事的轰出去。当然,轰的是给钱少的,或者没背景的。 两人来到一间房门前,里面传来男女办事的声音,床榻“咯吱”的声音。 许七安一脚踹开房门,惊动了房间里的男女,只见床榻上,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压在一位娇滴滴的艳丽女子身上。 男子脸色惊恐的看向门口,继而一副要杀人的狂怒模样,大喝道:“滚出去。” 倒是那艳丽女子,见到俊美无俦的年轻人,眼睛猛的一亮。 不要生气嘛.......好吧,这种事,是个男人都会大怒。许七安大步上前,摆出纨绔子弟争风吃醋的架势,把男人从床上拎下来,一顿胖揍。 “兄弟,兄弟,有话好好说........” 男人挨了两拳一脚,察觉到对方力气大的吓人,便知自己不是对手,果断求饶认怂。 “穿好衣服,滚出去。”许七安骂咧咧道。 男人连忙穿好里衣里裤,然后抓起外套和裤子,慌慌张张的逃离。 站在房门口的老鸨,朝床上的采儿投去质询的目光,后者微微摇头。 她并不认识这个俊美男子。 老鸨也懒得多管,脸上堆着笑容,道:“不打扰两位共度春宵,采儿,好好伺候客人。” 说罢,关上房门。 许七安在圆桌边坐下,听力放大,听着老鸨的脚步声远去,然后是踩踏木质楼梯的声音....... 采儿坐起身,裸露出白皙的上身,脸蛋尚有红潮,笑吟吟道:“小相公,还等什么呢,奴家在床上等的着急。” 说话的同时,她打量着这个俊美陌生的男子。 于她而言,身上的男人从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换成一个皮相顶尖的俊哥儿,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已经确认周遭没有异常的许七安,盯着采儿,悠然道:“青衣侍从。” 简单四个字,确认床榻上的女子脸色大变,仓惶的掀开被子下床,跪倒在地,低声道:“百死无悔。” 暗号没错.......肖像画也对........许七安颔首,沉声道:“穿好衣服,本官有话问你。” 采儿收敛媚态,捡起地上的罗裙套在身上,接着开始穿小衣,不多时,便穿戴整齐。 这位表面上是风尘女子,实则是打更人暗子的采儿,盈盈施礼,凝视着许七安,道:“大人,我能看看您的腰牌吗?” “可以。” 许七安把独属于她的腰牌取出来,放在桌上,腰牌镀银的,背面是打更人防伪花纹,正面刻着一个“许”字。 采儿抿了抿嘴,把视线从腰牌挪到许七安身上,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他,问道:“您,您就是许七安许银锣?” 许七安笑了:“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如果连衙门出了您这样一位少年天才而不知,那奴家搜集情报的本事也太低啦。” 采儿脸色兴奋,道:“关于您的一切我都知道,您是大奉诗魁,断案如神,京察之年,京城风雨飘摇,全靠您力挽狂澜,这才平息了风波。 “我还知道在京城力挫佛门罗汉;以及您在云州时,一人独挡数万叛军,威名赫赫........” 许七安笑容一僵。 真是的,到底是谁在吹我?都已经传到北境来了么,在真正懂行的高手眼里,我已经完全成为笑柄了吧? “咳咳!” 他咳嗽一声,道:“闲话莫说了,我问你,北境近来如何,可有发生大规模战争。” 采儿摇头:“蛮族虽有侵犯边关,但都是小股骑兵劫掠,东抢一会儿,西抢一会儿。如果有大规模战争,百姓会往南逃,那势必路过三黄县,奴家不会不知。” 许七安点头,又问:“各地有没有什么奇特现象,比如,突然有大规模人口失踪。” 采儿皱着眉头,思考片刻,道:“奴家没有搜集到相应情报.......不过,经您提醒,奴家倒是想起一件事,甚是古怪。” 许七安眉毛一扬,连忙追问:“什么事?” “前阵子,奴家接待过一位客人,是一个拥有自己商队的老爷,他常年在楚州各地贩卖货物。那次酒喝多了,他发牢骚说,西口郡以及下辖三县,不知为何竟被官兵封锁,官道全封了。 “还得他白跑一趟,一路人吃马嚼,亏了几百两银子呢。” 许七安指头敲了敲桌面,“西口郡在哪?” 采儿施礼道:“您稍等。” 她从床榻底下拉出箱子,最底层是一张堪舆图,取出,铺开在桌上,指着某处道:“这里便是西口郡。” 西口郡在楚州的最西边,与西域佛国地盘紧邻,过了西口郡就是西域地界,故而得名。 西口郡与北方并不接壤。 “战不可能打到那边去,除非北方蛮子绕路,但西域佛国不会借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封锁西口郡?”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许七安心里浮现。 他不动声色的点头,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 采儿道:“外头不知道,但三黄县的防卫力量倒是增强了不少,以前出入不需路引,但现在却查的极为严格。” 许七安笑了:“是不是最近几天的事儿?” 谁知道采儿摇头,道:“一个月前就这般了。” 闻言,许七安眉头顿时皱起。 ........... PS:先更后改,记得纠错。 这章有些短小无力,没到四千字。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追杀 御书房。 宦官们搬来沙盘、小旗,按照女帝的吩咐摆好,红色小旗代表大奉军,蓝色小旗代表云州军。 此外,还有南疆、西域、巫神教,整个就一微缩型九州大陆。 其中有十几个黑底金边的小旗,旗上写着“洛,赵,许,寇,金,阿,孙”等字。 怀庆挥了挥大袖,殿内宦官次第退下。 安静的御书房里,怀庆把“洛”旗推到北境,然后各自的盟友和敌人一起推过去。 清除一切杂七杂八超凡,只和白帝、伽罗树死战,这是大奉方认为最好的局面。。 但也许,敌人会有不同看法。 于是,怀庆把“白帝”和“伽罗树”的小旗推到雍州。 如果云州军趁洛玉衡渡劫,集中力量一举拿下雍州,那在怀庆看来,这是可以容忍的损失。 别说攻下雍州,就算把京城拱手相让,怀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因为许平峰不可能在十三日内炼化雍州和京城气运,攻下雍州=,也不过是短时间内占领,可换来的是洛玉衡渡劫成功,晋升一品陆地神仙。 到那时,大奉完全有能力反扑。 这就是她的大局观。 随后,怀庆又把“洛”棋推到南疆,如果把战斗的地点安排在南疆呢? 这里可全是大奉的盟友。 “这个选择,利弊都很明显,佛门还有两位一品,一位二品,而蛊族虽然超凡强者多,但三品不足以插手这个层次的战斗。唯一的二品天蛊婆婆,还是个不擅长战斗的。 “关键是,许七安无法在南疆调动众生之力,导致的结果就是,我方超凡强者数量倍增,但高层次的战力反而下滑。” 怀庆摇了摇头。 而且蛊族超凡未必肯帮忙,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随时都可能殒落的。 此外,她还有一个顾虑,没人不知道阿兰陀里的那位,还有没有余力施展出大日如来法相。 如果神殊参战,那位又还有余力,大日如来法相现世,好,满盘皆输。 算来算去,让洛玉衡把渡劫地点选在北境,是最稳妥的法子。 于是怀庆又把棋子搬回北境,把伽罗树、白帝,以及“许、阿、金、赵”四位超凡排在“洛”棋边上。 “许七安.........” 怀庆闭了闭眼睛,喃喃道: “你是真有把握,还是已经孤注一掷?” ........... 许府。 一列禁军步履匆匆的闯入府中。 此时的内厅里,婶婶还在兴致勃勃的向慕南栀讨教养花秘籍,许府的外院和内院,开满绚烂花朵,在寒冷的冬末里,显得如同仙境。 “姐姐,你快教教我,这么神奇的法术怎么才能学会?” 婶婶现在可崇拜花神了,张口闭口就是“姐姐”。 倒霉侄儿三天两头往府里带人,先是那个表现礼貌客气,背地里在那面小镜子里说她坏话的李妙真。 然后是整天就知道吃的饭桶丽娜,每天大鱼大肉吃许家的就算了,还伙同孽女许铃音偷她的养颜丹。 前面两个她都不喜欢,就这个叫慕南栀的,她很喜欢。 年纪也差不多,有共同话题。 “慕姨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 边上的许玲月一脸纯真无邪,温婉无害的模样。 许玲月其实不认为大哥会看上这样平平无奇的妇人,年纪还和娘一样大。 但这个女人一看就是有夫家的,为何偏要住到许府来? “没什么关系,他天天缠着我而已。”慕南栀说道。 婶婶一听,就怒了,愧疚的拉着慕南栀的手: “你说这个倒霉小子,真是不要脸,是我没教好他,是我的错,姐姐你告诉我,他是怎么缠着你的。回头我让他去祖祠里跪三天三夜。” 正说着,管家领着禁军进来了。 厅里的三个女子同时起身,茫然望向外头。 禁军们在厅外停下,分列两侧,铿锵作响的甲胄声一歇,带队的头领迈步入厅,抱拳躬身: “奉陛下旨意,接许家女眷入宫。” .......... 这天京城里,从禁军营统领到朝堂诸公,所有实权派人物的家眷,都被接到宫中。 国库和粮仓刻满了传送阵法。 朝廷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一旦洛玉衡渡劫失败,大奉超凡强者殒落,京城的实权人物就会立刻转移。 这一战,对女帝,对诸公,对朝廷来说,是赌上国运的一战。 而对于底层百姓来说,今日与昨日并无区别,日子不算富裕,却安平喜乐。 最多在茶余饭后谈论一下南方战事,抱怨怎么朝廷还没有传来许银锣一人一刀,把云州区区十万大军杀绝的消息。 .......... 灵宝观。 洛玉衡站在小池边,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探出手: “回来!” 许七安头顶的神剑“出鞘”,回归到主人手里,带出一堆红的白的。 “我的脑浆........” 许七安连忙接住,吸收鲜血和脑浆里的生命力,然后蹲下身,洗干净手。 过程中,他头顶的剑伤愈合,恢复如初。 洛玉衡抖了抖手,把剑上的血水抖尽,冷哼一声。 好歹是人宗道首,忒小心眼了........许七安心里吐槽完,下意识的左顾右盼,没看见袁护法,顿时松口气。 想想又觉得心酸,好歹是二品大佬了,竟然被一个猴子搞出心理阴影。 洛玉衡眯了眯眼,冷冰冰道: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在夸国师美若天仙,能与国师成为道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许七安厚着脸皮笑。 洛玉衡淡淡道: “那就取消与临安的婚事。” 许七安“哈哈”一声,脸上笑容继而收敛,挠了挠头,叹息道: “我能给她的只有名分了。” 洛玉衡深深看他一眼。 许七安起身,一步跨过小池,凝视着精致无暇的御姐脸,低声道: “我能给你的,是生死与共。 “此战,我生,你生。你死,我死!” 洛玉衡抿了抿嘴,忽地低下头,似乎不敢与他对视,望着被风吹起褶皱的池面,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化作长虹,消失在京城上空。 ............ 渡劫尚未开始,雍州已经陷入烽火狼烟之中。 云州大军绕过浔州,在浔州东南八十里外的南关城外集结。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举攻城,半日内便拿下守备力量不是那么强的南关城。 攻下南关城后,云州军并不占据,而是屠城。 随后劫掠剩余人口、物资,大举退兵,留下化作废墟的城池。 这是很经典的劫掠式打法,集中力量,打一发就走,劫掠物资以战养战的同时,还能让守军疲于应付,为修缮城墙耗费人力物力。 外族常用这种战术,核心思想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屠城之后,大奉军的斥候潜入南关城查看情况,发现这座原本生活着数万人口的城池,已经只剩残垣断壁。 城中鸡犬不留,房屋坍塌、烧毁,守军和百姓的尸体堆积如山,整整十二座京观。 每一座京观前都树了一块木牌,以血字书写: 屠城者——卓浩然! 筑京观以示战功。 雍州战场最高指挥官杨恭,连夜召集幕僚议事,保留坚壁清野对策的同时,分出三成兵力则负责驰援、骚扰、切断敌军补给线等任务。 战争从坚守不出,变成了半野战半守城。 许新年率领四千骑兵,五百火炮手,游曳在荒凉的战场上。 在青州的守城战中,许二郎展现出了极强的指挥能力,因此他和天地会的几位成员,各自统率一支骑兵,负责打游击战。 除了自身能力外,许二郎被委以重任的原因还有两个。 恒远大师在他率领的队伍里,而恒远能与天地会其他人联络,消息传递速度极快,更容易打配合。 这在战场上,简直是个不讲道理的优势。 而更不讲道理的是,许新年手里有一面镜子,可以观照方圆千里的法宝。 浑天神镜! 这是许七安离开时,交由堂弟的外挂。 浑天神镜,观照千里,进可突袭敌军,杀对方措手不及。退可避其锋芒,自保逃命。 这便是许七安当初为什么要强留浑天神镜的原因,在战场上,它实在太重要了。 “阿弥陀佛!” 恒远大师收好地书碎片,满脸慈悲的合十,念诵佛号。 许二郎侧头问道: “大师?” 恒远大师叹息道: “李妙真道友方才去了一趟南关城,通过地书描述了城中惨状,贫僧不忍再看。” 许二郎心里一动,试探道: “给我看看?” 恒远大师点头,掏出地书碎片递过去。 许二郎伸手接过,定睛看向玉石镜面,一行行小字在镜面凸显。 【二:云州军终于暴露本性了,他们连妇孺都不放过,把南关城杀了个干净,这般乱臣贼子,还有那个卓浩然,老娘要亲手杀了他。】 李妙真气的直发抖。 【四:云州军来势汹汹啊,屠城壮军心。我有预感,雍州这场战,打的会比青州时更惨烈。】 【七:要不我们去暗杀卓浩然?】 李灵素刚才听完师妹的描述,心里头有些窝火,他终究还是没有太上忘情,仍会被情绪左右。 【四:首先你得先确认他的位置,云州有朱雀军斥候巡逻,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也能发现我们。想锁定卓浩然非常困难。】 卓浩然........许二郎摸了摸胸口,想起了松山县沦陷那一天。 姓卓的在松山县吃过大亏,当日破城后,卓浩然大肆屠戮守军和百姓,追杀他数十里,险些一刀把他杀了。 李妙真骂咧咧了一阵,与天地会成员约定好,一旦有卓浩然行踪,便立刻率兵奔袭,斩杀这位屠城的狂夫。 随后地书群平静下来,无人再传书。 许二郎把地书还给恒远大师,问道: “大师为何不像他们那般,组建军队?” 恒远摇头: “贫僧一介武僧,不懂这些。” 许新年点了点头,旋即感觉怀里一烫,连忙取出一件缺了半块的青铜镜子。 “臭小子,你连龙气都没有,也配拥有本座?” 浑天神镜的镜面凸显出一张嘴,“呸”了一口,骂咧咧道: “本座是你无法拥有的宝贝,你想使用我,得加钱,得用气机温养我。” 气机当然不能和龙气相比,但也是至纯至阳的能量。 恒远闻言,道: “交由贫僧来吧。” 许二郎是儒家弟子,没有气机这东西。 许二郎皱了皱眉,说道: “大哥与我说过了,你和他达成交易,暂时留在我身边,现在跟我提这个,是想坑我?” “是又怎么样!”浑天神镜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姿态。 许二郎看了它一眼:“我看你是讨骂。” ............ “别骂了,别骂了,你这个人族牙尖嘴利。” 半刻钟后,浑天神镜感觉自己变成了法宝中的败类,怒道: “我懒得和你争辩,没事别叫我。” “等下!” 许二郎摘下水囊,喝了一口: “你先给我展示一下你的本事。” 浑天神镜一想,觉得不算事儿,便道: “看好了!” 青铜镜面当即玻璃话,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涟漪缓缓抚平,显化出一幅画面。 那是一座军帐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赤条条的趴在一位纤瘦少年背上,做着重复而单调的运动。 那少年脸色发白,额头沁出冷汗,似乎极为疼痛。 “你给我看这个作甚。” 许二郎感觉被冒犯了,大怒道。 达官显贵中,以及军中,有龙阳之好的不在少数,但没什么好奇怪,但许二郎就是觉得这破镜子在内涵他。 浑天神镜心里闪过一个问号,有些不解和委屈: “你不喜欢吗?你大哥就很喜欢看男人洗澡。” 许二郎脑子里也闪过一连串的问号,接着嘴角抽搐: “大哥是大哥,我是我,我和他不一样。” 许二郎不太相信镜子说得话,但这不妨碍他将来回京,把大哥的癖好告诉爹娘,让他们审判大哥,让大哥也和他当初一样,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这时,许二郎看见镜子里,那个壮汉浑身战栗,停下单调重复的动作,昂起头,一脸享受。 壮汉五官粗狂,左眼是白瞳,不能视物,脸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卓浩然! ........... 雍州边境。 寇阳州一脚踏入青州地盘,而后肆意的释放气机。 下一秒,半空中出现一袭白衣,以及一个腰悬佩刀的俊朗年轻人。 许平峰和姬玄。 满头银发如霜的老匹夫,冷笑一声: “我过来了,打我啊。” 他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我又回来了,快来打我。” 逐鹿中原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了却因果 “噗...”听到这话,正在饮茶的陈泰直接喷了出来。 李慕白和张慎齐齐僵住,霍然转头,瞪着许七安。 “作诗之人不是杨凌?” 小老弟是皮痒了吧,卖我卖的如此干脆利索....许七安硬着头皮:“是我的化名。” “当真?” “当真!” 两人还是不信,问道:“你去教坊司做什么。” 许七安端正坐姿,道:“少年慕艾。” 屋子里忽然陷入寂静,三位大儒感觉胸口堵着淤血,想吐又吐不出来。 几秒后,张慎起身,指了指许七安的鼻子,“你,你....” 他在屋子里团团乱转,焦躁的不行:“千古绝唱,你用在一个风尘女子身上,她配吗?她配吗?” 是是是,用在你身上就好了...许七安心里腹诽,表面做出聆听老师训诫的姿态。 李慕白同样情绪激动,“咏梅便咏梅,《影梅小阁赠浮香》,简直低俗,俗不可耐。生生糟蹋了一首好诗。” 如果能改成《云鹿书院赠慕白先生》您应该就能笑出猪叫声了吧...许七安心里吐槽。 两句诗成万古名....用在一个风尘女子身上,确实浪费。但事情不能单看表面,若没有这首诗博取浮香花魁的青睐,他怎么套出有用的信息? 怎么陷害周立? 不陷害周立,万一周侍郎挺过来了呢,万一政敌没有斗倒他呢? 迎接许家的会是什么结局。 诗词本来就是抄的,不心疼。再说,不能解决眼下的麻烦,肚子里的存货再多有何用? 再好的诗词,能兑换成切实的利益,它才是有用的。 陈泰心底叹息一声,对于杨凌是许七安的化名,最初是惊讶不信,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合理。 这等诗才,怎么可能说出现就出现。 “李慕白和张慎能收他做弟子,我也可以....既然有两个老师,那为什么不能有三个....”陈大儒暗暗决定,以后找机会将这位诗才收入座下。 经历了一番语言轰炸,许七安乖乖的认错,并许诺将来有好诗好词,一定先让两位老师修改润色。 李慕白和张慎才勉强消气。 两位大儒除了与传世名诗擦肩而过的悔恨外,是真的觉得许七安把这首诗用在一个教坊司花魁身上,浪费了。 暴殄天物。 许新年还算有些良心,适时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幼妹在书院启蒙多日,不知可有成效?” 三位大儒相视一眼,陈泰忍不住笑出声了:“你那妹妹,当真是心志坚定,坚不可摧。” 张慎无奈道:“一旬之间,教她的先生换了四个。” 李慕白补充:“都发誓这辈子不为稚童启蒙。” 许辞旧许宁宴:“.....” ...... 小院,一家人久别重逢。 婶婶欢喜的迎接丈夫和宝贝儿子,二叔也欢喜的拥着幼女和妻子。 许铃音看见父亲,悲从中来,抱着他的腿就是一阵嗷嗷嗷。 许二叔一阵怜惜,觉得女儿在书院启蒙,受苦了,书院的先生一定非常严厉。 穿着靛青色罗衣的许玲月站在一侧,少女消瘦的瓜子脸带着浅笑,看着这一幕。 她年纪大,不能像小豆丁一样无所顾忌的投到父亲怀抱,又不是长子,没有大哥那样受父母喜爱。 夹在中间的孩子,向来是比较尴尬的。 “一旬没见,妹妹清减了许多。”许七安走过去,牵起妹妹的柔荑,仔细审视。 绑着束带的纤腰盈盈一握,胸脯处开始鼓胀,少女含苞待放的身段格外诱人。 瓜子脸大眼睛,远看近看都没瑕疵,欠缺一点女人的柔媚,但有着少女纯洁的清丽和灵动。 许玲月下意识的抽了抽手,又忍住了,大哥手掌的温度让她脸上腾起红晕,眼波荡漾起来,柔柔的喊了一声:“大哥....” 回家的路上,许玲月破天荒的提出想骑马,但因为不会马术,经得父亲同意后,与许七安同乘一骑。 阳光和煦,风吹在脸上有些凉,大冬天的骑马,就好比寒冬腊月的开摩托车,还不戴头盔。 许玲月毕竟是女子,紧紧缩在许七安怀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四处的风景,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涌来。 许新年怀里也有一个妹妹。 “二哥,马颠的我要吐啦....” “那就回马车里。” “我不要,我要骑你脖子上。” 许二郎被小豆丁烦的眉头紧皱。 马车里的婶婶掀开帘子,探出美艳动人的脸蛋。 “老爷,我不在府里这段时间,有没有出去鬼混?” 许新年和许七安异口同声:“没有。” 婶婶打量了两人几眼,又不是问你们,多嘴。 ...... 三天后,休沐。 清晨,许七安摆弄着玉石小镜,镜面透出军弩、铜镜、朴刀的虚影,宛如一幅笔触模糊的画。 这面镜子暂时被他当成储物袋来使用。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放进去。 来到主宅,吃了早餐,餐桌上,许玲月带着期待的表情,说:“大哥今天休沐,与我出去逛逛吧。” 许二叔想起了前阵子的周立纵马事件,皱着眉头说:“我今日也休沐,玲月,爹陪你出去吧。” 许玲月沉吟了一下,摇头:“算了,忽然觉得头有些晕。” 许二叔:“???” 上午勾栏听曲,中午回家睡个午觉,等晚上去黑市一趟,我得抓紧突破到练气境....许七安神游物外。 这时,门房老张匆匆来报,站在厅前:“老爷,门外来了两位差爷。” “差爷?”许平志喝了口白粥,漫不经心的问道:“哪来的差爷。” 许二郎说:“大哥,是你同僚?” 许七安不甚在意:“应该不是。” 门房老张说:“小人不知,但他们穿着黑衣,胸口绑着奇怪的铜锣。” 许家仨爷们手一抖,无声的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凝重。 打更人! “快迎进来。”许平志连忙起身,向前厅走去。 许七安和许新年跟在身后,念头急转,思考着打更人上门的目的。 在大奉王朝,打更人三个字可不是什么好的寓意,它往往与问罪、入狱、抄家等血淋淋的字眼挂钩。 但扪心自问,以许二叔的段位,打更人应该是瞧不上眼的。 很快,三人在前厅见到了来访的打更人。 两人身穿制式黑衣,身后坠着短披风,胸口绑着一面刻满繁复咒文的铜锣。 两位打更人的年纪都不大,青年,左边一人面色严肃,不苟言笑。右边一人恰好相反,脸上挂着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 笑起来眯着眼的青年,目光扫了眼许家爷仨,笑道:“哪个是许七安?” 许七安跨前一步,“我是。” 眯眯眼青年微微颔首:“跟我们走一趟。” 许平志眉头一跳,横身挡在许七安面前,抱拳,沉声道:“两位大人,我侄儿犯了什么错?” 面色严肃的青年皱了皱眉。 另一位笑眯眯道:“白天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打更人。” 以打更人的行事风格,拒捕的话,会不会当场拔刀砍人?许七安单手按在二叔肩膀,看向两位打更人:“好,我跟你们走。” 他随着打更人离开许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脸色严肃的打更人指了指车厢,示意许七安进去。 那位始终笑眯眯的青年摘下胸口的铜锣,用力一敲,在响亮的声音里,朗声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的衙门在内城,距离许府很远,步行需数个时辰,所以给许七安安排马车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待遇,仅仅是为了节省时间。 不苟言笑的打更人驾车,车厢内,许七安和那位笑容和煦的青年面对面而坐。 打更人找我做什么?为了周立的案子?不可能,我不保证完美犯罪,但能保证没有监控设施的大奉王朝,不可能查出是我绑架的张家二小姐。即使有蛛丝马迹,也不会这么快就锁定我.... 许七安伸手入怀中,轻扣玉石镜背面,倾倒出一张银票,抽出来看了一眼,面额十两,他松了口气。 诚恳的递上银票,道:“小人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仰慕大人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奉上十两银子,请大人喝茶。 “大人要是能告诉小人发生了什么,小人感激不尽。” 这位打更人目光落在银票上,一脸人畜无害的眯着眼睛笑:“打更人规矩森严,受贿超过十两,杖责五十,超过五十两,流放。超过一百两,斩首。 “我显然没必要为了十两银子挨板子。” 许七安露出讪讪的笑容,正要收回银子,却听眯眯眼青年悠悠道:“你想从我这里套取消息....得加钱!” 许七安不带烟火气的递了三十两。 青年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把两张银票收在怀里,另一张递出帘子:“收了三十两,你我各十两,剩下十两,今晚去教坊司打茶围。正好一人五两。” 不苟言笑的青年接过银票,低沉的“嗯”了一声。 眯眯眼年轻人翘着二郎腿,对许七安笑道:“规矩虽然很重要,但当大家都默契的无视规矩的时候,你太较真,反而会受排挤。” PS:这章三千字呦,老铁们,你们知道等价交换的原则吗。(?ˉ3ˉ?) 逐鹿中原 卷尾总结兼请假 “下官奉命调查桑泊案,查来查去,发现这件案子竟然与誉王有关。”许七安感慨道。 誉王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的摇摇头:“本王早就半隐退了,应该不是攻讦污蔑,说说,怎么回事?” 话虽这么说,他眼神里有着不以为然,以及轻视。显然是不相信许七安说的话。 “一年多前,青龙寺有个叫恒慧的和尚,与一位女香客有了私情,两人私定终身,带着青龙寺的一件法器能掩盖气息的法器逃走。 “因为那位女子的身份非同一般,若不携带掩盖气息的法器,根本逃不出京城地界。” 低头喝茶的誉王猛的抬起头来,盯着许七安,死死的盯着。 许七安道:“那名僧人叫恒慧,誉王未必知道他的名字,但想来是识得女子的,她就是您的嫡女平阳郡主。” 砰! 誉王硬生生捏碎了青花茶杯,神色激动中夹杂着狰狞,怒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平阳自幼知书达理,怎么可能会和野和尚私奔....来人,来人,把这贼人给我拖下去砍了!” 厅外的侍卫一下子涌了进来,将许七安团团围住,他丝毫不慌,看着张牙舞爪老父亲,只是觉得有些感慨,这样的消息,任哪个父亲听了都会心态崩溃。 而对誉王来说,这只是开胃菜。 侍卫涌进来后,前一刻还暴跳如雷的誉王,忽然泄气了,摆摆手,让侍卫退了出去。 “是,我并不惊讶,平阳失踪前,我曾经给我安排一门婚事,但她竭力反对,还曾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誉王苦笑一声: “何其荒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她一个女子可以自己做主?她怎么知道别人不是在欺骗她,对她另有所图。” 虽然我不认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自由恋爱确实无比致命,毕竟没办法像我那个时代一样,分分合合成为一个理所应当的常识。 许七安点点头。 “我听了这番话,勃然大怒,打了她一巴掌,没多久,她就失踪了。定是被那个野男人拐跑了....我是这么想的。 “最开始,我恨的咬牙切齿,恨她不知廉耻,恨她给宗室丢尽脸面。可时间过的越久,我越想她,我只想她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叫我一声父王,其他的我统统不在乎了。” .....也许,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从那晚恒慧和平远伯嫡子的对话中,不难听说恒慧是死过一次的人,恒慧尚且如此,与他私奔的平阳郡主呢? 那位女子面临的结局无非三种:一,死了。二,被人霸占。 第三种是前两者的结合。 “我来这里,并不是要揭誉王的伤疤,也不是为了告之你与平阳郡主私奔的男人是谁。”许七安道。 誉王现实一愣,接着激动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扑到许七安面前,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手拽住领口,“你有她消息?她在哪,她在哪!!” 许七安皱了皱眉。 “....本王失态了。”誉王松开双手,后退一步,他挺直腰杆,忽然躬身作揖,沉声道: “许大人若是能帮本王找到她,本王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将来必定回报。” “我来此,正是为了这件事....平远伯府灭门案,王爷听说了吗。” “还不曾。”誉王有些惊讶。 “王爷与平远伯关系如何?”许七安问道。 “他亦是勋贵中的一份子,以前倒是常有往来。不过,平远伯野心勃勃,不甘心手中现有的权力,与文官眉来眼去,被其他勋贵所厌弃。”誉王道。 许七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听说王爷差点进内阁?” 誉王沉默一下,道:“陛下去年确实有这想法,内阁现在是王贞文的天下,尽管有其他党派和魏渊制衡,但也只是堪堪保持平衡。 “我背后有勋贵,又是宗室,陛下想扶持我进内阁,搅一搅浑水。” 元景帝很厉害啊,虽然常年不理朝政,动不动就撒币败家,但怠政十几年,仍旧保持着对朝局的高度掌控,这份权术堪称炉火纯青.....许七安随口问道: “王爷现在于府中静养,收益最大的是谁?” “首辅王贞文,以及兵部尚书张奉....呵,那本来是我的位置。”誉王无奈的笑了。 说了这么多话,他难掩疲态,许七安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起身告辞。 马蹄轻快,这匹年轻的小母马先是被二叔骑了几年,现在接着被侄儿骑,尽管上面的人不同了,但它丝毫没有悲春伤秋的情绪,依旧温顺快乐。 许七安的心情就没那么轻快了,按照誉王的话推断,平阳郡主和恒慧私奔之事,或许本身就是一个局。 搞不定你,难道还搞不定你女儿? 玩政治的人,什么手段做不出来?这个可能性极大。 恒慧的复仇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会是谁呢,王首辅?张尚书?亦或是两者皆有.....但这里有个问题,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的斗争,与桑泊案,与妖族有何干系?” “除了元景帝外,还有谁知道桑泊底下封印着东西?” “不好,恒慧下一个报复的目标不是首辅就是兵部尚书。” 许七安心里一沉,用力一夹马腹,以最快速度策马赶向宫城,在宫城口被拦截下来。 “魏公可还在宫中?” “已经离开有半小时了。”守城的羽林卫回答。 许七安立刻调转马头,一路离开皇城,在内城宽敞的街道疾驰许久,终于看见了魏渊的马车。 听到身后马蹄声飞快逼近,魏渊的护卫警惕的回头扫来,顺势握紧刀柄。 但看见是许七安后,便又放松了警惕。 “魏公,魏公....卑职有事禀报。”许七安大喊。 姜律中听见魏渊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停车。” 他当即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许七安策马来到车窗边,低声道:“魏公,卑职有急事禀报。” 车窗的帘子掀起,五官深刻,鬓角霜白的老帅哥皱眉道:“你这汇报断断续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吐槽完许七安,他才问道:“什么事。” “恒慧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兵部尚书,或者王首辅,这两人若是出了意外,魏公你就麻烦了。”许七安沉声道。 ..... 张府。 兵部尚书张奉坐马车返回府中,询问迎上来的管家:“易儿呢?” 管家回答:“还没起来呢。” 兵部尚书脸色阴沉,道:“让他一刻钟内穿戴整齐,到书房见我。” 老管家小心翼翼看一眼张尚书的脸色,领命去了。 张奉返回书房,脱下袍子交给随从,他坐在大椅上,身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一刻钟即将过去,张奉的嫡长子张易掐着时间点儿进来。 “爹,喊我什么事。”张奉脸色略显苍白,浮肿的眼袋和深深的黑眼圈,暴露了他时间管理大师的身份。 “收拾细软,立刻离开京城。”张尚书说出了反复斟酌过的话。 “啊?” “现在就去!”张奉目光严厉。 “....好,好。”张易向来怕父亲,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府里下人的帮助下,张易打包好衣服、干粮、金银等便于携带的物品。带着十几名府里豢养的扈从,向着外城赶去。 谁知道马车到了内城城门口,守城门的士卒询问了身份后,将人给拦了下来。 “陛下有旨,六品以上的官员,包括家眷,不得离开京城。” ..... 黄昏,在长公主府里风流快活了一天的褚采薇,骑马来到许府,敲开了小院的门。 “采薇。”许七安此刻已经脱下差服,换了寻常的衣衫,玲月妹妹一针一线给他缝的。 妹妹手中线,哥哥身上衣。 褚采薇从腰间的鹿皮小包里取出两枚瓷瓶:“省着点吃,大力丸很贵的,一粒二两银子。” 一粒就是我半个月的俸禄啊....褚采薇其实是个隐形的富婆,年纪轻轻就有了飞机场....是不是监正的弟子无所谓,主要是想把她一手带大.....许七安羡慕这种“富二代”,虽然他有黄金九百多两,但这些钱是用来买宅子的。 “采薇姑娘,进来喝杯茶吧。”许七安脸上带着蛊惑的笑容。 褚采薇红着脸“呸”一声,嗔道:“太阳马上下山,你此时请我入院,居心何在。” 说完,剐了他一眼,牵着马缰,扭着小屁股蛋走远了。 哼,前不凸后不翘,小小平A可笑可笑....许七安也给她背影一个白眼,把院子关上。 等桑泊案结束,制作简陋版鸡精,犒劳一下这丫头。 在主宅吃完晚饭,与清丽脱俗的妹子闲聊许久,许七安返回自己小院,于屋中吐纳了半个时辰。 “喵~” 突然,他听见了清越的猫叫声。 “门没锁。”许七安道。 房门被推开,一只橘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尾巴高高竖起,黄橙橙的猫眼凝视着他,吐口人言: “洛玉衡怎么说?” .....金莲道长是不是开启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或者特殊癖好? 许七安审视着橘猫,道:“聚元丹已经拿到。” PS:这案子写的有点久,主要是它太重要了。可以说是这本书的基石,会影响后面的第二卷、第三卷、第四卷,我不得不延长它的篇幅,有足够的空间去买伏笔。嗯,马上结束,没几章了。 逐鹿中原 第一章 生母 清亮的春风呼啸着涌入茶室,两个身姿笔挺的男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四方茶几。 “呼........” 魏渊轻轻吹散杯中升腾起的热气,抿了一口清亮的茶液,满脸陶醉: “馥郁回甘,余香绕齿,没想到此生还能饮到花神种的茶叶,值了。” 你这辈子值的也太廉价了吧..........许七安腹诽了一句,笑道: “知道魏公爱喝茶,特意带了一两孝敬。” 其实是陈茶,慕南栀以前留下来的。 魏渊满意点头,感慨一声: “花中魁首,国色天香,慕南栀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绝色美人,无名无分的跟着你,算是委屈人家了。 “洛玉衡而今是陆地神仙,她同意你娶临安殿下?” 许七安没料到两人见面的第一件事,他关心的居然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叹了一口气: “都不是省油的灯,提及此事我便头疼,魏公有何指教?” ........魏渊放下手中茶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啊,这.........许七安立刻明白自己所言不妥,刚要嘿嘿一声,带过话题,便听魏渊淡淡道: “均衡存于万物之间。” 许七安若有所思。 魏渊双手搭在案边,面带笑容: “我身陨之后的事,陛下已经详细与我说过,你做的很好。” 许七安张口就要谦虚几句,魏渊笑眯眯道: “我也没想到,你四品时,便能一人一刀独挡巫神教二十万大军,可见晋升一品武夫,并非侥幸,实乃天人之姿。” 你这是在报复我刚才说错话吧,你现在都已经是完璧之身了..........许七安心里嘀咕了一句,尴尬道: “都是世人瞎传。” 他不再说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暗示魏渊揭过这个话题。 “朝堂诸公在争论如何处理云州,你怎么看?”魏渊问道。 “政务上的事,我并不关心。”许七安先垫了一句,接着说道: “凡带甲士卒,皆刺配充军,凡支持叛军的云州官员、乡绅望族,尽数抄家。” 这不是他的看法,是他根据对怀庆的了解,做出的推测。 刺配充军是惯例,属于常规操作,至于官员和乡绅望族,正好可以借着打土豪的名义,剥夺他们的钱财、田地,用来安抚平民、缓解朝廷钱粮短缺的问题。 闲聊几句后,魏渊正色道: “你可知我身陨后,魂魄归于何处?” 许七安摇头。 “当日出征之时,赵守付出不小的代价,为我博了一线生机,原本我身陨后,刻刀和儒冠会带回我的魂魄,却只带回来一缕残魂。”魏渊无奈道:“是巫神拘走了我的天地两魂,封于石像之中。还是低估了超品,哪怕他只能渗透出一丝力量。” 许七安心里一沉。 魏渊看了他一眼,颔首道: “没错,我魂魄回归后,儒圣的力量再次松动,巫神又开始冲击封印。 “封印是我加固的,是我与儒圣的力量结合,所以巫神当初拘了我的魂魄,就是想利用我,替他冲开一道口子。” 见许七安眉头紧锁,他解释道: “除此之外,陛下亲自召唤我的魂魄,让儒圣的力量产生了松动。普天之下,能撬动儒圣封印的除了你,便只有她。” 巫师会算卦,巫神是不是早就算到我会复活魏渊?许七安没想到召唤魏渊魂魄会有这么大的后遗症。 巫神是当世三大超品之一,修为通天彻地,祂要是挣脱封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等!他心里一动,沉吟道: “既然召唤魏公的魂魄会让巫神封印松动,那监正怎么会同意此事?” “不要什么都问我,动一动自己的脑子。”魏渊看他一眼,“你现在是大奉真正的守护神,不管是战力、声望,都超过了我和监正。” “可我也只是一个粗鄙的武夫啊。”许七安自省了一下,有魏渊在的时候,他总是懒得动脑子,不懂就问。 魏渊道: “记得我留给你的“遗书”吗,我曾经与你说过.........” 说您少年时代就惦记着太后?许七安表面沉稳,问道: “九州远比我想象的要残酷?” 魏渊放下茶盏,脸色严肃: “去年夏末,巫神教企图侵蚀北境地盘,以此为根基,南下吞并大奉。 “赵守在那个时候找到我,说儒圣寿终正寝之前,曾留下手书,言自身是应运而生之人,要为人间消弭一场灾祸。 “我在那时才知道,儒圣在一千两百多年前,先后封印了蛊神、巫神和佛陀。 “也终于明白巫神教为何要侵蚀妖蛮地盘,他们想扩大疆域,凝聚气运,助巫神挣脱儒圣封印。巫神一旦解开封印,中原便是巫神教的囊中之物。” 许七安缓缓点头: “对,蛊神还在南疆被封印着,佛陀情况最复杂,但同样无法脱身,那时候,如果巫神教顺利打下北境,巫神是最有可能第一个挣脱封印的。” 随着接触到的上古隐秘越来越多,他现在已经理解魏渊为何凭着身死,也要封印巫神。 没有秋后时的靖山城一役,或许巫神现在即将脱困,甚至已经脱困。 “魏公可知,儒圣封印超品的原因?”许七安问道。 魏渊颔首: “陛下已经与我说了神魔终结的原因,以及白帝前往南疆与蛊神的对话。不出预料,儒圣指的灾祸,应该与当年神魔们殒落有关。” 许七安摸着下巴: “神魔是自相残杀而死,除了蛊神这种超品层次的生物活下来外,神魔基本已经消亡在远古时代。” 而即使是蛊神,也只是侥幸存活。 因为当时堪比蛊神的神魔还是有的,祂们和蛊神之间的命运差别,也许只是蛊神运气好。 不,不是蛊神运气好,而是祂有窥见未来一角的能力..........许七安把握到了蛊神能苟下来的关键。 魏渊说道: “所以,你应该明白监正不但没阻止你复生我,反而参与其中的原因了吧。” “均衡存于万物之间。”许七安用魏渊的话来回答他。 监正的想法是,利用巫神来制衡佛陀和蛊神,支撑这个猜测的依据是当年神魔是自相残杀才集体陨落。 魏渊叹息道: “所以我很早以前就猜测到,巫神教的举动,会刺激到佛门,逼迫佛门与云州结盟,而巫神教多半是坐山观虎斗,恨不得三方都拼的半死不活。” 他留给南宫倩柔的锦囊里,清楚的写到云州军和西域僧兵。 “魏公对远古神魔自相残杀的真相,有什么推测?” 这个疑惑困扰了许七安很久。 “儒圣留下的手书里没有提及,此事多半关乎天机,因此不能泄露。当今知晓其中隐秘者,屈指可数。”魏渊摇头。 “那守门人呢?” 许七安用探讨的语气说道。 魏渊看了一眼喝光的茶杯,许七安识趣的给满上,他这才满意点头,说道: “既然叫守门人,那不管“门”指的是什么,那肯定是不让进或不让出。考虑到上古神魔自相残杀的隐秘,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 不让出.........许七安若有所思。 “云州叛军已经结束,百姓能休养生息,但和平是短暂的,真正的大劫即将来临了。”魏渊叹了口气: “气运是超品要争夺的东西,西域有佛陀、东北有巫神,蛊神在南疆,唯有北境和中原没有超品。如果祂们尽数挣脱封印,最先争夺、对付的,必是中原。 “柿子挑软的捏嘛,这道理稚童都懂。等分食了中原后,超品之间才会真正展开竞争。 “你现在是一品武夫了,但距离超品仍差距甚大,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许七安早就有相应的考虑: “先插花..........嗯,先考虑怎么晋升半步武神,就像神殊那样。武神自古未有,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成为武神上,所以要和神殊结盟。 “两位半步武神,应该能勉强抗衡超品吧?那样也算有自保之力了。可惜我没能救出监正。” 天命师虽然战力一般般,但监正最强的是布局能力,如果监正还在,许七安心甘情愿给他当打手。 魏渊点了点头,道: “今天先到这里,对了,倩柔从云州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你去看看吧。” 许七安脸色瞬间变的古怪,沉默片刻,道: “好!” ........... 他离开浩气楼,转而去了后衙的住房区。 打更人衙门分两部分,前院是办事处,后院是休息处,像杨砚、南宫倩柔这种单身狗,都是常年住在衙门里的。 穿过花园、庭院,按照魏渊给的地址,他来到了东区最边缘的一座小院。 望着院门,事到临头,许七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态度,见里面的女人。 逐鹿中原 第二访章 拜访巫神教 下一秒,他便将微不足道的情绪排除,脑海里闪过魏渊给他的资料。 生母叫姬白晴,潜龙城主的胞妹,武道双修,分别是八品练气和七品食气,二十一年前,从京城返回潜龙城后,便一直被幽禁着,寸步未离所居之处。 他深吸一口气,跨入院子,轻轻扣响紧闭的房门。 屋内沉默了一下,传来一个压抑着激动、夹杂几分紧张的温婉女声: “进,进来........” 这么多天以来,这里从未有人拜访,她猜到来的是谁了。 许七安推门而入,首先看见的是一面挂着水墨画的墙壁,画卷两边立着高脚架,架上摆了两盆四季常青的盆栽。 左边是一张四叠屏风,屏风后是浴桶。 右边垂下珠帘,帘后有圆桌,有床,穿着素色衣裙的女人就坐在圆桌边,檀香袅袅浮起。 她脸庞圆润,有着一张宜喜宜嗔鹅蛋脸,眉眼非常精致,但凝结着淡淡的哀愁,嘴唇丰盈,发髻高高挽起。 她年纪不小,美丽不减分毫,可见年轻时是难得的优质美人。 我要是继承了她的容貌,也不需要脱胎丸来改善基因了...........许七安透过珠帘审视着她的时候,帘后的女人也在看他,眼波盈盈,似有泪光闪烁,轻声道: “宁宴?” 这一声宁宴,叫的竟无比自然圆融,像是私底下练习了无数遍。。 ..........许七安酝酿了一下,“娘”这个词儿依然无法叫出口,便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 姬白晴有些失望,旋即又暗含希望的说道: “到桌边来说话。” “好!”许七安掀开帘子,在桌边坐下。 这个过程中,女人一直看着他,目光从脸到胸,从胸到腿,上下打量,像是要把过去二十一年遗漏的注视,一下子全补回来。 遗憾的是,即使她看的再认真、仔细,也永远补不回缺失的那二十一年。 两个本该最亲近,却也是最陌生的人坐在一起,气氛难免有点僵硬。 母子俩坐了片刻,姬白晴叹息着打破沉默: “当年生下你时,你尚在襁褓之中,一晃二十一年,你便这般大了。” 她眼里喜悦和遗憾都有,在这个重视嫡长子的时代里,正常父母对于第一个孩子寄于的感情,是后来的孩子不能比的。 许七安想了想,道: “当年既然逃到京城,为何还要回潜龙城?” 姬白晴眼神一黯,低声说: “许平峰窃走了大奉半数国运,监正只需杀了你,便能将国运还于大奉。我怕监正查出我的身份,不敢多留。 “再者,我破坏了许平峰和家族大计,他们总需要一个宣泄怒火的对象,我若不回去,很可能逼他们铤而走险,到时候不但你危险,还可能连累二弟和弟妹。” 也许监正早就在八卦台注视着你了..........许七安点头,“嗯”了一声。 姬白晴看着他,嗫嚅许久,双手默默握成拳头,轻声道: “你,你恨我吗?” 许七安想了想,摇头说道: “我憎恶潜龙城和许平峰,但我并不恨你。” 就这么一句话,让姬白晴泪流满面,她哭着,却笑了,仿佛了结一桩心愿,解开了长年以来的心结。 “二十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却又害怕见到你,害怕你会恨我。” 许七安沉声道: “我若恨你,雍州时,就不会留许元霜和许元槐的命。” “我知道,我知道.........”她满脸泪水的说。 几分钟后,她收敛了情绪,用手帕擦拭泪水,道: “如今潜龙城这一脉死伤凋敝,云州军分崩离析,许平峰和我大哥再难起势,终于威胁不到你的安危。不过他终归是二品术士,被你逼到绝路,你不可不防。” 说实话,此等逆人伦之事,她是不愿提及的。 但丈夫和儿子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前者属于联姻,且这么多年来,对许平峰早已失望透顶,甚至恨之入骨。 而许七安是她怀胎十月所生,是她的嫡长子,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因此,深怕许平峰暗中报复,才不得不出言提醒。 许七安淡淡道: “他死了,潜龙城主也死了,我亲手杀的。” 姬白晴满脸呆滞,怔怔的望着他,隔了几秒后,嗓音颤抖的说: “当真?” 许七安面无表情的“嗯”一声,然后就看见她脸色从呆滞转为复杂,很难形容具体是什么情绪。 很久之后,她低声问道: “元霜和元槐呢?” “在司天监关着!”许七安说。 之后又是沉默,姬白晴愣愣的坐着。 许七安顺势起身,道: “我明天带你回府,以后就留在京城吧,婶婶有二十年没见你了。” 他认为需要给生母一点独处的空间,一个告别过去、缅怀过去的时间。 留在京城.........姬白晴缺乏色彩的眸子,终于闪过一抹亮光。 许七安离开小院,直奔打更人地牢,在阴暗潮湿的审讯室里,看见满脸阴翳,又无法满足的南宫倩柔。 炭火盆边,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形。 京城各处的衙门里,关满了云州军的将领,并不是所有投降的人都能既往不咎,事实上,即使是普通士卒,也要刺配。 “盯着我生母,别让她做傻事,明天我过来接他。” 许七安望着阔别了半年的美人。 说实话,他真的忘记南宫倩柔了,屏蔽天机之术最难缠的地方在于,它和因果有关,和品级反而没太大关系。 举个例子,孙玄机屏蔽一个路人甲,那么纵使许七安是武神,也不会记得这位路人甲。 因为他和路人甲毫无关系,没有任何因果。 许七安和南宫倩柔是寻常的同僚关系,因果太浅,反倒是宋廷风这样的老职员,看见地牢里南宫倩柔发明的刑具时,会有些许的割裂感。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爱死不死。” 南宫倩柔嗤笑一声。 他和其他人不同,经历了许七安的崛起和一系列光辉事迹,心态转变的顺其自然。 南宫倩柔短时间内无法对这个小银锣产生敬若神明的畏惧感。 许七安想着当初南宫倩柔经常对自己冷嘲热讽,仗着四品修为摆谱,便说道: “她要是出了意外,我就把你送到教坊司去接客,魏公也救不了你。” 南宫倩柔脸色一变,冷哼一声。 许七安走出地牢,转而去春风堂小坐半刻钟,与李玉春喝了杯茶,接着找宋廷风和朱广孝,与他们约定明日勾栏听曲。 .......... 蔚蓝天空,一道祥云看似缓慢,实则迅捷的飘着,不多时,终于赶回靖山城。 纳兰天禄目光遥望远处荒凉的靖山,叹息道: “靖山在九州洞天福地中排第八,钟灵毓秀,地脉含灵。当年出征山海关前,此山郁郁葱葱,灵禽飞兽,百年玉参应有尽有。 “没想到重返故土,竟成了这般模样。” 靖山的灵力,当初被大巫师萨伦阿古抽了个干净,原本是加持于贞德之身,助他斩魏渊的。 谁想魏渊召唤来儒圣,破解了杀招。 远处海鸟翱翔,贴着海面滑行,时而俯冲,捕捉海里的猎物。 东方婉蓉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诧异道: “海中竟有了生机?” 她最近一次来靖山城,是奉命去西域迎回雨师纳兰天禄。 东方婉蓉清晰的记得,当时近海一片死寂,海中无鱼虾,天空无飞鸟。 纳兰天禄闻言,看了眼海面。 很快,他降下祥云,带着徒弟落在临海的崖边。 披着朴素麻布长袍,白胡遮住半张脸的萨伦阿古,早已等待多时,笑眯眯道: “靖山城算是有主了。” 纳兰天禄原先是靖山城的城主。 “见过大巫师!” 纳兰天禄行了一礼,而后直入主题: “巫神可有算出大劫的具体时间?以及详细情况?” 萨伦阿古微微摇头,望向远处高高的祭台,以及祭台上,那头戴荆棘王冠的年轻男子: “巫神冲破封印之日,一切自然知晓。” 纳兰天禄便没再问,感慨道: “许七安竟已晋升一品武夫,自武宗之后,中原五百年不曾出现一品武夫。” 边上拘谨恭敬的东方婉蓉,闻言,不由的恍惚了一下。 她最早认识许七安,是前往雷州的途中,妹妹东方婉清与他产生了冲突。 当时许七安身负封印,连婉清都打不过。 四个月的时间,他竟成了一品武夫。 东方婉蓉有种见证了历史的感觉,心里没来由的泛起沧桑和唏嘘。 萨伦阿古道: “我看的没错,许七安大概率和儒圣一样,是应运而生之人。老朽活了几千年,一直看不懂中原。当代应运而生者,共有三人。” 纳兰天禄道: “哪三人?” “魏渊,许平峰和许七安。”萨伦阿古道:“三人之中,唯有许七安走到的这一步。他若是早半年晋升一品武夫,靖山城一役,巫神教多半已经在九州除名。” 纳兰天禄没有反驳。 东方婉蓉吃了一惊,壮着胆子说道: “大巫师,一品武夫当真如此强悍?” 她觉得难以置信,巫神教当年输了山海关战役,不如西域佛门那般烈火烹油,高手辈出。 但巫神教并不难,有两位三品灵慧师,还有同为一品的大巫师。 这时,她看见身边的老师纳兰天禄,忽地脸色一变,扭头看向高空。 东方婉蓉随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一道人影踏着虚空一步步走来,就像在走石阶。 绣云纹的青袍在风中翻飞,玉冠束发,脚踏云靴,容貌俊朗,既像贵公子,又像是谪仙人。 许七安.........东方婉蓉瞳孔一缩。 刚说到此人,他竟然就出现了。 萨伦阿古眯着眼,淡淡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语气平静,声音也不高,但立于遥远天空的许七安,却仿佛能清晰听见,笑着回应: “我听说一品武夫能横推各大势力,所以过来练练手。” 他,他要灭靖山城?!东方婉蓉脸色惨白,下意识的朝纳兰天禄靠了靠,却发现老师脸色无比凝重,如临大敌。 许七安一步跨出。 嗡! 他一头撞在了气墙上,靖山城方圆百里都在抗拒他,拒绝他进入。 萨伦阿古单手按在腰间,猛的抽出。 啪! 黑影扫过天空,狠狠抽打在许七安身上,抽的青袍裂开,露出洁白无暇的肉身上。 “啧,有点疼。” 许七安笑道:“你不妨继续,看这根打神鞭能不能抽出我的元神。” 一品武夫精气神三者合一,早就没了短板,擅长元神领域的巫师和道门,也休想打出他的元神。 他单手撑在无形的屏障上,手臂肌肉猛的膨胀,撑裂袖子。 轰!气机喷涌而出,摧毁天地凝聚出的“势”,空间像是镜子,被武夫的暴力生生打碎。 气机掀起的狂风刮过靖山,把东方婉蓉直接吹飞,整座山剧烈抖动,山体开裂,碎石滚滚。 啪! 突然,萨伦阿古胸口的袍子裂开,出现鞭痕,他的瞳孔微微呆滞,像是失去了一瞬间的意识。 元神震荡。 许七安俯冲而下,宛如陨石撞向靖山城。 过程中,胸口猛的凹陷,出现夸张的伤势,但又在瞬间恢复。 这是萨伦阿古对他发动了咒杀术。 身为资深的一品大巫师,打伤同境界武夫没有问题,只是以武夫的恐怖续航力,这点伤势又等于没有受伤。 萨伦阿古探出右臂,挡在身前,这个瞬间,他仿佛如脚下的靖山融为一体,变的无懈可击,变的坚不可摧。 这是大巫师的两大能力之一: 一,借天地之势。 从天地间汲取力量,化为己用,且能根据天地异象,解锁不同的状态。 借火山喷发奔掠如火,借雷雨天气疾如风雷,借山势不懂如山。 轰! 许七安没有凝滞,狠狠撞入靖山,把这座主峰撞塌了半边,山体滑坡,土块和岩体纷纷坠落。 靖山城里,一道道人影御空而起,一名名巫师疯狂外逃,远远避开。 他们惊惧的看着坍塌的靖山。 萨伦阿古依旧站在原地,未曾挪动分毫,只是原本脚下的山体坍塌,他变成了浮空而立。 借助山势防御,没能守住许七安的瞬间,他施展了大巫师的第二个能力,与“天地”同化,于原地留下一道投影。 这是世间一等一的保命手段。 缺点是使用次数有限,不可能无止境的施展下去,每次施展的间隔是三息,且最多十五息世间,真身就会返回投影处,这个时候,容易被武夫守株待兔。 大巫师在他面前竟然得不到半点好处……东方婉容御风躲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心里凛然。 轰隆隆! 祭台震动起来,头戴荆棘王冠的石像里,冲出一股磅礴的黑气,与高空凝成一张模糊人脸,冷漠的俯瞰许七安。 遥远处的巫师们,当空膜拜,高呼着“请巫师诛杀来敌”。 咔擦........许七安扭动脖颈,骨头发出声响,他昂首望着天空中的巫神,咧嘴道: “来试着杀我。” 巫神只是冷漠俯瞰。 萨伦阿古叹了口气: “说吧,来做什么。” “来收点利息,顺便打探一些情报。”许七安没再出手,立于乱世之中,“何为大劫?你们巫神教对守门人知晓些什么。” 萨伦阿古指了指天空中的人脸,笑道: “如果是这两个问题,那么你自己问祂去。如果你是想或许一些情报,那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可以做交易。” 许七安不置可否。 萨伦阿古说道: “远古时代,有一位神魔叫做“大荒”,祂与蛊神同阶,并且也从那场大动荡中存活下来,只是灵蕴受损,所以伪装成神魔后裔,潜藏在了海外。” “白帝就是大荒?”许七安挑了挑眉。 原来“大荒”不是神魔后裔,而是货真价实的神魔,曾经与蛊神同阶?难怪祂本体如此可怕,远胜一品...........难怪祂这么关心守门人,关心所谓的大劫,因为祂是当年大动荡的参与者..........许七安一瞬间想通了很多问题。 “这个情报价值不够。” 许七安活动了一下筋骨,道: “继续!” 巫神雕像头上那顶荆棘王冠突然飞起,化作一道乌光,落在萨伦阿古头顶。 霎时间,手持打神鞭,头戴荆棘王冠的大巫师,仿佛成了此方世界的主宰。 他笑呵呵道: “可以! “很多年没有抽一品武夫了,让你尝尝高祖皇帝当年被我抽的满东北乱跑的滋味。” 许七安笑呵呵的摸出一顶儒冠戴上,左手一把镇国剑,右手一把太平刀。 笑呵呵道: “谁跑谁是孙子!” .......... 第二日。 清晨的薄雾里,许七安和宋廷风朱广孝,神清气爽的离开勾栏,许七安骑上线条优美的小母马,与两人一起往打更人衙门行去。 昨夜是歇在勾栏里的,听曲喝酒看戏,难得得休闲时光。 他现在已经不碰普通女子了,怕操劳了美人。 朱广孝买的单。 宋廷风抱怨道: “朝廷两个月没发俸禄了,宁宴,再这样下去,下次得你请客了。” 许七安面无表情的说: “哦,那以后不去勾栏了。” “.........”宋廷风骂道: “堂堂一品武夫,还这般抠门。” 去勾栏要是花钱的话,乐趣就没有了啊..........许七安不搭理他,脑海里回味着昨日与萨伦阿古的战斗。 “唉,一品之间想分出胜负果然难,更别说是生死。好在昨天是他当了孙子,不是我。”他心里嘀咕着,顺手抹了一把脸,把许二郎的脸换了回来。 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不适合再去勾栏了。 下次打算顶着二叔的脸去勾栏。 进了打更人衙门,他直奔小院,看见了生母。 姬白晴见他如约而来,笑容温婉: “我二十年没见小茹了,不知道她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嫂。” 她眉宇间淡淡的哀愁已经散去,像是告别了过万,重获新生。 ......... PS:这章5200,补上一章短小的。 逐鹿中原 第 三章 慕姨 白衣术士的话,验证了许七安的某些猜测,术士体系三品叫“天机师”,但二品和一品叫什么,没人知道。 当今九州,除了开创术士体系的初代,二五仔当代,再没人知道术士一品和二品是什么。 逼王杨千幻这种嫡传弟子,对此都一概不知。 可想而知,术士体系的一、二品藏着巨大的秘密。 当初佛门使团抵京,他和魏渊的一番闲谈中,得知当年武宗皇帝能篡位,佛门和当代监正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一手主导了初代监正的殒落。 后来,在地宫中救出丽娜,相逢了一位名叫公羊宿的野生术士,从他口中得知术士一品二品藏着大秘密。 那时起,许七安就猜测监正当年弑师,多半和品级有关系。 “看起来,你似乎早有想法。” 白衣术士凝视着许七安片刻,悠然道。。 我的想法是,术士二品叫“孽徒”,一品叫“弑师”..........许七安心里吐槽,但没敢说出来。 他保持沉默。 白衣术士边观察着竭力破阵的赵守,边说道: “术士二品叫“练气士”。” ?许七安脑海里闪过大大的问号,这有点出乎他的预料,说实话,练气士的名称委实有些平庸无奇,感觉匹配不上二品术士的位格。 紧接着,他便听白衣术士笑道:“气运的‘气’的。” 气运.........练气士练的是气运?! 许七安瞳孔微缩,有种豁然开朗,但又涌起新的疑惑。 豁然开朗是因为,他知道为什么初代监正能窃取大奉国运,炼化气运藏于他身体里,这是二品练气士的权柄。 疑惑,则是不明白这和监正弑师有什么关系。 “这和监正背叛你有什么关系?” 他坦然的问出心里的疑惑。 白衣术士没有回答他,而是又一次打开了香囊,同一时间,许七安听见赵守沉声道: “此地禁止布阵。” 低沉的声音里,仿佛蕴含着可怕的伟力,天地规则因此改变。 那一座座引动天地之力? 以五行能量绞杀赵守的阵法,无声无息的消散。 漂亮!许七安暗暗喝彩。 双方僵持不下,赵守完美的拖住了初代监正? 只等萨伦阿古这位资深一品被二五仔赶跑? 他就得救了。 见阵法被破解? 白衣术士不慌不忙,于敞开的香囊里召出一件法宝,是一块小巧的八卦铜盘。 八卦铜盘飞旋着冲天而起? 凝于赵守头顶? 濛濛清光洒下,一道八卦大阵笼罩下来,重新将赵守困住。 “你不妨试试? 禁止此地使用法器。” 白衣术士笑道:“这样你的亚圣儒冠便不能使用? 我好顺势斩了你。” 赵守默然? 言出法随的反噬不允许他接二连三的修改天地规则。 氪金玩家不得好死.........许七安心里咒骂? 刚产生的一丝希望? 瞬间消弭于无形。 术士这个体系? 乍一看攻击力不强,但擅长阵法和炼器的他们,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他们就能搞氪金。 战力不够,法器来凑。 简直恶心。 抛出八卦铜盘后? 白衣术士才悠悠的说道:“一品术士? 叫做“天命”。” 顿了顿? 他沉声道:“知天命!” “监正运筹帷幄? 暗中布局,这一切都基于“天命”的权柄,但天命有一个极大的弊端? 监正永远只能暗中布局,不能直接干预,不能泄露天机。 “我举个例子,比如他知道我今日要出手偷袭,他不能告诉你,不能直接出手帮你,只能通过一些委婉的手段来帮你。比如把魔僧神殊封在你体内。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我拿神殊没有办法,但自有人能治他。” 许七安点点头:“这让我想到了巫师的卦术。” 白衣术士笑着颔首:“术士本就脱胎于巫师体系。” “但这和监正弑师有什么关系?”许七安问。 闻言,白衣术士叹息一声:“练气士晋升天命的条件是:炼一国之气运。我这么说你可能不懂。” 你特么看不起谁啊........许七安点头:“确实不好理解。” 白衣术士耐心解释:“换一个更容易听懂的解释,扶持一位天命之人登基,建国称帝,这就是二品练气士晋升一品天命的关键。” 轰! 宛如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响,炸的许七安头皮发麻。 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 因此,当年监正才会选择帮助武宗皇帝,与佛门联手,背叛自己的老师。 监正靠着扶持武宗皇帝,成功晋升一品。 而初代监正因为失去了“国家”,从一品跌至二品。 难怪术士需要依附朝廷,因为一个统治中原的王朝,是术士的根基。 因此,初代才说,监正如果杀贞德,就是自毁根基。而他杀我,只需要承受气运的反噬,不会自毁根基。 “难道不能从现有的王朝里选择一位皇子,扶持他登基?”许七安试探道。 白衣术士摇了摇头:“这不足以让练气士晋升。” ........许七安沉默很久,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当年脑子出问题了?为什么要收徒弟?” 辛辛苦苦教徒弟,就是为了让他背刺自己? 白衣术士默然,把第八根和第九根金钉刺入许七安身体,至此,所有的钉子嵌入完毕。 神殊被彻底封印。 “.........” 许七安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如果他的手能动的话。 白衣术士叹了口气:“因为王朝更迭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阻止。一个朝代的毁灭,必然伴随着一位监正的殒落。 “所以才要收徒,不收徒的话,术士体系就会成为历史中的尘埃。说起来,当年幸好是武宗谋逆,皇室虽然换了一脉,大奉却还是大奉。 “因此我只是跌境,而不是身死道消。” 所以,不停的被徒弟背刺,是术士体系必须要背负的命运?许七安神色古怪,说道: “你试图扶持当年那一脉,夺回帝位,这样你就能重返一品的位置?”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白衣术士颔首。 许七安逐字逐句,说道:“然后,当代监正跌回二品,开始了他新一轮的弑师计划?” 师徒之间开始套娃? 白衣术士看他一眼,语气突然变的冷淡:“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许七安不说话。 白衣术士伸出手,从许七安怀里摸到地书碎片,轻轻一抹。 许七安大脑一阵抽痛,知道自己与地书碎片的“主仆关系”被解除。 心里顿时一沉。 白衣术士倾倒玉石小镜,倒出一把散发着淡淡辉光,澄澈如水的长剑。 然后,他又把地书碎片塞回了许七安怀里。 还,还给我了?! 许七安愣愣的看着他,所以,他只是取出自己的月影剑? 这把剑是杀了姬谦后,得来的战利品。 品质不比他的太平刀差,只是没有诞生器灵,无法跻身绝世神兵行列。 “你知道四品阵法师的真谛吗?” 白衣术士手持月影剑,扭头,朝着许七安笑道。 不等许七安说话,他自顾自道: “阵法其实就是天地规则,不然何以召来风雨雷电?何以借用天地之力?所以,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参透儒家修改后的天地规则,从而破解它。” 说着,他的手掌在月影剑上一抹,抹出一个个扭曲玄奥的咒文。 许七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直视这些咒文,会让他产生头疼眩晕的负面影响,同样的感觉是直视那枚龙牙。 白衣术士扬起月影剑,轻轻斩下,院长赵守的“画地为牢”顿时破碎。 他和我说了这么多,不是真的在浪费时间,而是在参悟这方天地的规则.........许七安心里升起明悟,突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监正有多可怕,初代监正就有多可怕。 和这样的人斗,容错率太低,压力太大了。 相比起来,半疯的贞德简直太好对付了。 白衣术士慢条斯理的收好月影剑,看都不看脸色微变的赵守,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 “嗯,差点忘了一件事,我还得屏蔽你的天机。” 在许七安苍白的脸色里,他徐徐道: “剑州时,你和武林盟那位老祖宗搭上关系了吧。一个半步二品的武夫,战力比赵守更强。 “但武夫就是武夫,对付起来不难,我只需把你屏蔽,他就会忘记你的存在。” 许七安脸色难看,额头沁出一颗颗的冷汗,他无声的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衣术士抬起手,朝着他轻轻一抹。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遮蔽了。 白衣术士抓住许七安的肩膀,道:“走!” 两人当即消失不见。 不得传送的规则,他同样已经破解。 .......... 官道上,策马狂奔的许平志,忽然露出了迷茫之色,他勒住马缰,环首四顾,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干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要去做什么?” 他喃喃自语。 正困惑之际,身后传来喊声:“许大人,你要去作甚?” 许平志回头看去,只见云鹿书院的张慎御风而来。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许平志茫然回答。 张慎无奈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了疯似的。你的妻女还在书院等你回去呢。” 许平志皱了皱眉,恍然大悟,对了,因为侄儿战死在云州,他成日郁郁寡欢,女儿玲月更是睹物思人,整日以泪洗面。 幼女许铃音夜里时常哭醒,喊着要找大哥,有时候在席上想起大哥,她一伤心,就化悲伤为肚量,连吃五大碗。 因此,他辞去御刀卫百夫长之职,打算带着妻女去云州定居。 想到这里,许平志神色郁郁,叹息道: “抱歉,自从宁宴战死在云州,我便时时精神失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宁宴?谁啊........ 张慎愣了一下,问道:“宁宴是哪位?” 许平志露出悲伤之色:“是我侄儿,年纪轻轻,便战死在云州。” 张慎点点头。 许新年虽是他的学生,但他与许家人并没有太深的交集,这次是受了学生许辞旧的委托,送许家人去剑州定居。 ........... 京郊。 楚元缜盘坐在剑脊,泪流满面,道: “帝无道,祸国殃民,幸而有高人除魔卫道,不然,我大奉六百年基业,就毁在昏君之手。” 恒远大师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可惜高人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姓名,便拂衣而去,深藏功与名。” 李妙真站在飞剑上,英气勃勃的眉头紧皱,她没来由的产生惶恐之感,只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丽娜摸了摸肚子,道:“事情结束了,我也该回云鹿书院了,许家人来等着我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蹙眉,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借宿在许家。 几秒后,她恍然大悟,对了,她来京城后,偶遇了许家小姐儿许铃音,从茫茫人海里挖掘出这位绝世小天才,于是收她为徒,教导她修行。 ............ 皇宫,韶音宫。 临安疯了一般的在书房里寻找着什么,动作粗暴,书籍随意乱丢,花瓶“噼啪”碎了一地。 “殿下,殿下,你在找什么?” 贴身宫女大急。 临安停了下来,茫然而立,泪水漫过白皙的脸颊,她哽咽道: “我,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两位宫女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二公主在说什么。 某一刻,临安在散乱的书籍中,看到了一面棋盘,看见了散乱的棋子。 她依旧没有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但本能的,觉得这副棋很重要,她蹲下来,死死抱住棋盘,泪如雨下。 棋盘上,黑色的墨迹写着: 楚河汉界! ........... 皇宫另一处。 四皇子沉声道:“怀庆,父皇驾崩了,太子总算熬到头,可,可我不甘心.........” 魏渊死后,他失去了最大的支柱,根本不可能胜过名正言顺的太子。 那位神秘高手斩杀父皇,势必造成朝局动荡,这个节骨眼,诸公肯定会立刻拥戴太子登基,以稳住局势。 四皇子只觉前途一片昏暗。 这时,他发现向来足智多谋的妹妹怀庆,竟神色呆滞,眼露悲伤。 “怀庆,我知道父皇的死让你很伤心,但,但父皇无道,才惹来那位绝世高手的愤而出手。” 四皇子沉声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只要太子一日不登基,我们就还有机会,你一定要帮哥哥。” 怀庆轻轻捧住心口。 好疼,心好疼,像是空一块。 .......... 某处小院。 慕南栀坐在屋顶,托着腮帮,思考着人生。 院门被推开,张婶急匆匆得进来,嚷嚷道: “慕娘子,你坐屋顶干什么?” 慕南栀没有回答,俯瞰着她,轻声道:“张婶,怎么了.......” 话一出口,她发现自己声音不对。 张婶急道:“街坊邻居们都说京城要完啦,皇帝都被人杀死了,他们打算逃出京城,你走不走?喊上你男人一起........” 张婶突然不说话了,脸色古怪的看着她:“慕娘子,你哭什么?” 慕南栀一愣,摸了摸脸,满手泪水。 “我,我丈夫死了。”她伤心的说。 “啊?什么时候的事?” 张婶大吃一惊。 她哭道:“我不知道,我,我忘记了..........” ........... 京郊,某处。 洛玉衡一手提剑,一手扶额,她脸色微微痛苦。 “许,许七安,许七安.........” 她竭力的对抗着什么,但依旧无法阻止某些信息的遗忘。 .......... PS:明天三更,把这段剧情写完。 逐鹿中原 第四修章 修行天赋 姬玄在青州战场可谓一战扬名,先后以暴力摧毁东陵、郭县两城,让大奉守军直接溃散。 云州军三线作战,松山县和宛平县的战事都不太顺利,唯有姬玄率领的部队势如破竹,压制了当时青州守军中,唯一拥有三品术士的军队。 这件事对大奉军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打击。 对于这位新崛起的年轻强者,谁不忌惮?甚至有人把姬玄和许七安做比较,因为两人都是年轻一代的超凡武夫。 因此,在认出单骑兵临城下的是姬玄后,城头的守军一下精神紧绷起来,紧张、慌乱、惶恐等情绪翻涌不息。 他想干什么? 单人破城吗? 谁,谁能拦住他? 一个个念头在青州守军心里闪过,带来紧张和惶恐,以及一丝丝的绝望。 “开炮!” 城头,一名将领喝道。。 但炮兵脸色发白,神情紧绷,像是没有听到。 并非他有意抗命,而是过于紧张,全神贯注之下,忽略了身边的动静。 那位将领一脚踢开炮兵,正要亲自上阵,却见姬玄停了下来,没有继续突进。 姬玄勒住马缰,眺望城头,淡淡道: “杨恭何在?让他出来见我。” 语气平淡,声音却能清晰的传入每一位守军耳中。 原青州都指挥使周密,按住刀柄,站在女墙边,沉声道: “有话便说!” 姬玄抽出腰间的小刀,拿在手里把玩,眼里仿佛没有周密: “你没资格与我说话。” 周密好歹是原青州都指挥使,权力最大的三把交椅之一,何曾被人这般侮辱。 好在为官多年,武夫的桀骜性子打磨了不少,深吸一口,扭头对副将说: “去请杨布政使。” 不管怎么样,对方既然没有立刻攻城,那总归是好事,且听他怎么说。 副将忌惮无比的看一眼远处的姬玄,领命而去。 俄顷,穿绯袍的杨恭登上城头。 “杨布政使........”周密迎了上去,传音道: “云州叛军大规模集结,兵临城下,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失去监正牵制云州超凡强者,浔州如何抵抗叛军的蚕食? 周密之所以选择传音,是不想动摇军心,尽管守军们的士气本来就不高。 杨恭脸色凝重的颔首,走至女墙边,沉声道: “本官杨恭。” 姬玄这才停止把玩短刀,扫过城头众守军,高声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云州使团进京议和,遭逢许七安和长公主这对狗男女政变,此二人狼狈为奸,颠覆皇权,将我云州使团下狱。尔等身为大奉士卒,不知清君侧便罢了,我云州皇族的威严却是不容冒犯。” 他停顿一下,目光在城头一阵搜索,道: “许七安堂弟许新年身在浔州,速速交出此人,本将军可放尔等一马。否则,今日便踏平浔州,叫尔等化作灰灰。” 说完,姬玄手里的短刀,爆发出冲天的刀芒,他把短刀一撩,弧形刀光呼啸而出,在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然后“砰”的一声斩在城墙上。 咔擦咔擦........坚固的城墙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缝,城头守军同时感觉脚下一晃。 何等嚣张! 守军中的将领又惧又怒,可偏偏又拿人家没有办法。 对方嚣张不假,强大也是真的。 能对付超凡武夫的只有超凡武夫。 将领们尚且能怒,普通士卒连愤怒都情绪都不敢有,一个个心里发毛,脊背涌起寒意。 就这一刀之威,如果是砍在城头,砍在他们身上,十条命也没了。多少人都不够这个可怕的年轻人屠戮。 “这小子如今口气这么狂妄了。” 苗有方握紧刀柄,咬牙切齿道: “当初在雍州城,许银锣一个人打的他们屁滚尿流,现在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苗有方和姬玄是有仇的。 当初龙气还在身时,他被姬玄一伙人从青州追杀到雍州,而后在青楼中被抓。 若非后来遇到许银锣,他苗有方哪来的今日? 许新年猫着腰,低着头,不给姬玄看到自己,脸色凝重: “你也知道是当初,现在这个姬玄也是超凡武夫了。” 莫桑哼道: “我阿爹能一只手打垮他。” 后方,云州军阵营中,葛文宣握着一只单筒望远镜,审视着城头守军的状况,忍不住失笑: “姬玄公子真是一战成名了。 “一人一骑,吓的大奉守军噤若寒蝉,想来打下中原,在史书上添这么一笔,青史留名啊。” 各军团的高级将领,手上皆有一枚单筒望远镜,密切的注视着浔州城墙。 劈出一刀后,姬玄徐徐扫过城头,见无人应答,失笑道: “怎么?女人当皇帝之后,你们也成娘们了?” “休想!许银锣义薄云天,有功于社稷,有功于百姓,我等便是战死,也不叫你如愿。” 城头,一名将领大声喝道。 姬玄二话不说,手腕一抖,短刀呼啸而去。 那名将领修为不弱,提前察觉到危机,朝侧方一扑。 “轰!” 那片城头直接炸出一道缺口,碎石四溅。 那将领避开了这可怕的一刀,但被余波震成重伤,倒地不起。 “不识抬举的,可以再站出来。”姬远咄咄逼人。 大奉守军敢怒不敢言,憋屈的握紧兵器,咬紧牙关。 见守军始终不愿配合,姬玄面无表情的抽出了佩刀,俊朗的面容挂起冷笑: “看来是不愿接受本将军一片好意,那今日,姬玄就一人破城,给你们的女皇帝一份登基贺礼。” 若非考虑到可能一不小心,像捏虫子一样捏死许新年,他岂会浪费口舌。 伴随着长刀出鞘,超凡武夫的威压释放,如海潮,如山崩,降临在城头每一位守卒心头。 让普通守军如临末日,失去抗争勇气。 杨恭刚要施展儒家法术,鼓足“军心”,助守军摆脱三品武夫的威压。 就在城头将士满心恐惧之际。 突然,天空云层汹涌,疾速变化,凝成一张巨大的脸,俯瞰浔州,俯瞰渺小如蝼蚁的姬玄。 “区区三品,也敢大言不惭!” 低沉且威严的声音,从九天之上传来。 云层凝聚而成的脸,在场的守军里不少人都认识。 ——大奉银锣许七安。 ............. 青州城。 提刑按察使司两街之外的酒楼,楚元缜站在窗边,俯瞰着行人不是太多的主干道。 “我当年游历青州时,此地繁花似锦,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竟已萧条至此。”楚元缜捏着酒杯,感慨不已。 青州城会变成这样,一半灾情一半战乱。 其实青州城还算好的,云州军攻占此城后,只搜刮过一次百姓的钱财,此后便没有再行劫掠之事。 而是拿出从百姓手里抢来的钱粮,赈济百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能收获一波感恩戴德。 李灵素问道: “杨兄,黑莲还在衙门内?” 楚元缜朝侧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杨千幻迈步到窗边,背对众人,帷帽下的双眼亮起清光,仔细凝视一番后,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滚滚。 “还在!” 四品术士之身,观看二品强者的气数,难免要受些反噬。 杨千幻会失明半刻钟。 他们很幸运,潜伏青州不久,就发现云州叛军在大规模集结,准备进攻雍州。 而黑莲身在提刑按察使司,没有随军出征。 这就给了天地会一个抓落单的机会。 天地会成员在提刑按察使司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暂且按兵不动,等待许七安的消息。 如果许平峰和伽罗树出现在雍州,那么他们立刻出击,围杀黑莲。 反之,则继续潜伏,或者取消计划。 但金莲道长认为后者可能性不大,因为云州军是许平峰的基本盘,他不可能不随军出征,否则一旦遇到许七安或大奉其他超凡强者。 大军说覆灭就覆灭。 相反,伽罗树和许平峰随军出征,实力稍弱的黑莲留在青州镇压后方的分配才是正常合理的。 “还有一点要注意,白帝不知去了何处。”坐在桌边的阿苏罗提醒道。 “青州城没有一品。”背对众人的杨千幻淡淡道。 “监正被封印后,白帝再也没有出现。”金莲道长补充一句。 他曾暗中入梦过几位云州军的将领,惊讶的发现,打下青州后,他们就再没见过白帝。 正说着,众人一阵心悸,默契的掏出地书碎片,看见了许七安的传书: 【三:动手!】 ............ “许银锣,是许银锣!” “我见过许银锣,是他没错。” 城头,大奉守军昂起头,望着天空中那张白云凝聚而成的脸,惊喜的叫起来。 “真的是许银锣吗?” “他娘的,你们可别骗人!” 没见过许七安真容的将士,急迫又忐忑的追问。 “是他,不会错的。除了许银锣,咱们还有谁这么厉害?” “也是.........许银锣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议论声在城头各处响起,喜悦洋溢于每一位将士脸上,取代了之前的紧张和绝望。 就像狼群有了首领,孤军有了依靠。 颓废低迷的士气荡然无存。 许银锣出现在战场上,他们便放心了,就算是战死,也不会觉得没有意义。 杨恭无声的吐出一口浊气,嗯,他的学生来了。 苗有方如释重负,激动的双眼发红: “他来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说着,苗有方抽出长刀,高高举起,咆哮道: “誓死追随许银锣,保卫浔州,保卫雍州。” 他一带头,立刻引来连锁效应,城头的将士纷纷抽刀、举矛,高呼: “誓死追随许银锣。” “保卫浔州。” “保卫雍州。” 许新年环顾周遭,心驰神荡,喃喃道: “这就是大哥如今在大奉声望,独一无二的声望。” 在一片山呼海啸的喊声里,许七安冲破云层,如陨星般直坠大地。 轰! 大地猛的塌陷出深坑,五里之外的云州军清晰的感受到了震感。 这个时候,姬玄早已退去百余丈,留下一匹战马被当场震死,七窍流血。 这时,云州军这方忽生异象,两尊高大巍峨的法相凸显。 左侧的法相身高六丈,犹如黄金铸造,肌肉虬结,背后十二双手臂呈扇形张开,脑后燃烧着灼热的火环。 它仿佛是力量和火焰的化身,甫一出现,高空的温度便急剧上升,进入炎炎盛夏。膨胀的威压伴随着气浪,席卷四方。 右侧是一尊盘腿而坐的淡金色法相,低头垂眸,双手合十。它象征着山岳般的厚重,在它周围,空间凝固,一丝一毫的风都没有。 两尊法相之间,立着一尊魁梧高大的菩萨,冷漠的俯瞰。 另一边,白衣术士的身影旋即浮现,脚踏圆阵,白衣胜雪。 圆阵缓缓旋转,雷电、风、火、水、土、金、木等力量簇拥着他,围绕着他,气势威严强沛。 白衣术士仿佛是看不惯许七安的嚣狂,特意为了压制他一般。 姬玄在前,伽罗树菩萨在左,许平峰在右,互成犄角之势,与孑然一人的许七安对峙。 城头守军的喊声夏然而止,远处的两尊法相,让他们灵魂战栗。 “等你很久了!” 姬玄咧嘴,笑道: “听说你扶持一个女子登基称帝,不少人说你是穷途末路,负隅顽抗,我觉得也是。 “监正给你留了后手,该用的就用吧,省的到时候伽罗树菩萨和国师出手,你连用的机会都没有。” 对他而言,本次攻城是来杀人和抓人的,把许七安的堂弟握在手心,便不怕他不交换人质。 对国师来说,则是一次引蛇出洞得试探,想来国师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底气,让许七安敢这般孤注一掷。 这时,一道清光从许七安后方腾起,化作孙玄机白衣飘飘的身影。 身高、容貌、气质皆平平无奇的孙师兄,深深看了一眼伽罗树和许平峰,忽然声色俱厉的咆哮一声: “来!” 抬脚,重重一踏! 传送阵法骤然辐射开来,清光之中,一道人影显化,满头白发如雪,身穿布衣,负手而立,傲然道: “武林盟,寇阳州!” 又一道人影显化于阵法中,身穿羽衣,头戴莲花冠,眉心一点朱砂,容貌倾国倾城,手里拎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人宗,洛玉衡!” 虽然是来站场的。 第三道人影显化,头戴亚圣儒冠,穿儒衫,一手负背,一手置于小腹,笑道: “儒家,赵守!” 一道又一道人影显化,被传送阵法召来。 “金锣杨砚。” “姜律中。” “张开泰。” “陈婴。” “曹青阳。” “萧月奴。” “戴宗。” “乔翁。” “傅菁门。” “........” 近三十名四品出现在阵中,有魏渊旧部,有武林盟的帮主门主,有怀庆笼络招安来的高手。 他们站在超凡强者身后,超凡强者站在许七安身后。 许七安鬓角飞扬,两袖飘飘,一字一句道: “奉女帝之命,清剿叛军!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浔州城头,自青州失守后,便顶着巨大压力的将士们,瞬间热泪盈满眼眶。 谁说大奉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