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苍天(萍踪侠影同人)》 第1章 第1章 “师父,您说的师叔真的是在这山上么?”那年轻的男子用手遮棚,朝上看去,只见这山陡峭峻险,高不知多少百米,中间树木葱绿,山的顶端白雪覆盖,中间或有白云飘过,那山顶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当真是云深不知处。这般情景,恐怕只有神仙才会住在上面吧。 那男子又道,“师父,就算师叔真住在上面,怎么这山脚下的人全都不知道?难不成师叔从不下山?” 被问的是一个年约莫四十出头岁的男子,他双目深陷,虽然容颜苍老,但面目清癯,只是头发竟然全是花白的。他道,“你二师叔说的,应该没有错。”他喟叹一声,道,“你三师叔性子刚烈,当年说走就走,杳无音信。若非我月前碰到你二师叔,恐怕这一生也再见不到她了。” 那年轻男子见师父显是伤痛已极,莫可奈何的模样,心中揣测,师父这般年纪,仍未婚娶,莫不是因为三师叔的缘故?他不敢再问,便和那年老男子一起顺着山路走去。 这山甚是陡峭,初时还有路,越往上走,那山势越发陡,竟连路都没有了。两人便只顾着抓着这山上的树往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的手均是血痕累累,身上的衣裳尽是被那树枝刮破。 那年老男子笑道,“没想到还没有见到你三师叔,我们竟然先成了野人了。”他整了整衣裳,道,“雨亭,我们这般走也不是办法,这山甚大,恐怕我们就算爬到了山顶也不一定找得到你的师叔。”他顿了顿,道,“不如这般,我们分别寻找,等找到之后,便放响箭告知,另一方便可以赶去。”那年轻男子名唤谢雨亭,此时听师父如此说,便道,“谨遵师傅之命。” 两人便分开两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继续往上走去。谢雨亭选了向西的路,他一路向上走去,这山甚大,弯弯曲曲,竟是九曲十八弯的感觉,山中树木茂盛,枝叶繁茂,偶有些兔子山猫什么的,见了他来,唰地一声一闪而过。走不许久,他只觉得身体越发的疲惫,竟有喘不上气之感。正准备坐下歇息,忽见一群驯鹿从树林间窜了出来,急急地又往另一边而去。他长在漠北,从来没见过这许多的驯鹿,此时精神一振,便跟了过去。 那驯鹿跑惯了山路,窜得极快,饶是他轻功了得,也好一阵子喘,才跟了上去。 忽地,前面传来柔美的女子歌声,那声音娇柔软绵,轻轻吟唱,“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他长在漠北,何曾听闻如此江南女儿的柔软歌声,一时间心神俱醉。不禁放缓了步子,向歌声的方向行去。那群驯鹿也是缓了下来,也顺着歌声的方向,又跃了几道树木,停了下来,那歌声停了下来,就听到一个娇柔的声音道,“呀,你的伙伴来看你了呢。” 他悄悄地探头看去,只见那群驯鹿正围着个淡粉色衣裙的少女,那少女背对着他,只看见一头如瀑的秀发披在背上,身姿婀娜。她俯下身去,仿似在为那驯鹿疗伤。他看不真切,心中着急,站起了身。那驯鹿感到他的身影,外边的几头便转了身看他,露出中间的少女,那少女正好侧了头查看中间那头驯鹿的伤势,此刻阳光透过枝叶闪跃在她的脸上,谢雨亭忽一阵喘不过气,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半晌也动弹不得。 就听那少女道,“你能站起来吗?”就见那驯鹿忽地站起,动弹了几下受伤的脚。那少女道,“那便好了。”她娇柔笑道,“以后可要小心些了。”说着转了头,正好对着谢雨亭。 两人四目相对,竟都是呆住了。那群驯鹿见了外人,忽地一阵奔跑而去。那少女回过神来,轻声道,“你,你是谁?” 谢雨亭已经痴了一般,他见这少女容颜清丽绝俗,竟是生平未见的美人,她动,便是动得美丽,她静,便是静的美丽,连说话呼吸,于他心中,都是惊心动魄一般。 此时听这少女问他,心中痴痴呆呆,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此美丽的女子,莫不是这天上的神仙来的? 那少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他,见他不说话,不禁奇怪,又道,“你是怎么了?”谢雨亭这才回过神,想自己竟魂飞天外,心中惭愧,道,“姑,姑娘,我来此处寻人。”他微垂下眼,不敢看那少女,一颗心蹦蹦直跳。那少女微微笑道,“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里向来少人居住,你来找谁呢?” 她声音温柔娇软,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并不相强,谢雨亭此刻哪还像平日里行走江湖的豪情侠客,他心魂皆荡,只觉得这位少女既然问他,他怎可违了她的心意,不告诉她。便一五一十地说道,“我名唤谢雨亭,是玄机居士座下大弟子座下排行第三的弟子。我师父姓董讳字岳。今日上仙子的宝山是为了寻访我的三师叔,我三师叔名唤飞天龙女,姓叶讳字盈盈。” 那少女像是吃了一惊,道,“呀,你找叶盈盈吗?你找她做什么?”谢雨亭道,“多年前师叔突然隐居,我师父寻访师叔多年,终于是在月前得遇潮音师伯,师伯便告知了师叔的所在。师父很是挂念师叔,便携我一起来此寻访师叔。” 他老老实实,一事不落地全都吐露了出来。那少女见他如此老实,噗嗤一笑,道,“我只问你寻她做什么,你倒是什么都告诉我了。” 谢雨亭见她笑起来犹如一朵初绽的百合,优雅柔美,心头大跳,此刻慌忙低了头,不敢再看。 那少女道,“你倒是有缘,这山极大,若你自己找,便是找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找得到。幸好你遇见了我,” 她莞尔一笑,道。“叶盈盈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谢雨亭喜道,“但请姑娘告知。” 那少女眼珠子一转,道,“可我偏不告诉你。” 谢雨亭本是满心欢喜,此刻愕然,道,“姑娘若不告知,我,我。” 那少女笑道,“你什么?” 她微微一笑,谢雨亭见那阳光在她脸上跳跃,绽放着无数闪跃的金光,只觉得那少女实在是容颜明艳异常,让人不敢目视。他平日里也是言语爽快之人,此刻却不知怎地,只呐呐地看着那少女,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少女笑道,“你怎么吓成这副模样,我可不是山妖鬼魅。也罢,我便带你去找她。”谢雨亭大喜,一辑道,“多谢姑娘。” 他随着那少女向前走去,只觉得这山路莫测,明明面前是一片茂盛的树林,却不知怎的,转了个弯,就见到了一条小道往另一方向而去。 走了不知许久,那少女依然脚步捷健,谢雨亭虽有武功,此时已觉得腿脚乏软,但他怕就此跟丢了那少女,不敢停步,咬着牙便往前走去。也不知绕了多少弯,穿越了多少树木,他越行越冷,渐渐浑身发抖起来,只见身周已经是白皑皑的一片。他只着单衣,怎么能扛得住。就看那看少女忽地停了下来,他也急忙停步。 那少女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冻得牙齿冰冷,颤声道,“姑,姑娘,怎,怎么了?” 此时已经是入夜,天空明净,满天星光,那星光似乎都映到了那少女的眼里,闪闪地,无比的晶亮。 那少女道,“你怎么变结巴了。” 竟是嘲笑他,他脸上一红,待要解释,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少女笑道,“我变个好东西出来给你,你可会多谢我?” 谢雨亭道,“先多,多谢,谢姑娘。” 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少女见他冷得不行,便从路旁的石头底下抽出一个包裹。那包裹甚大,仿似是什么防水的东西包着的,裹得严严实实。她解开来,拿出样东西扔了给谢雨亭。 谢雨亭伸手接过,只感觉触手柔软,仔细一看,却是件厚厚的毛大衣,帽子和厚厚的鞋子。那毛又长又厚,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他知这少女虽然嘴中嘲笑,却着实关心他,心中温暖。 就听那少女道,“我以前下山时,便将衣服放在此处。山上风可冷呢,这白雪虽然看似好看,可冷起来,可能把人冻得像跟柱子。” 她笑道,那声音清脆悦耳,仿似银铃叮当,“就像刚才你那般,好像根柱子在走路呢。” 谢雨亭被她取笑,心中丝毫不怒,反觉得欢喜。看她笑得眼儿弯弯,心中只想若能逗得她天天都如此笑,他便一辈子做这柱子也都愿意。他穿上大衣戴上帽子,那鞋子太小却是穿不上。 那少女“哎哟”叫了一声,道,“我忘了你如此高大,那可不好意思了。前面你可忍上一忍,很快就要到了。” 那少女将鞋子放起来包好,自己也穿上大衣等,转身继续前行,一路大风甚烈,他披着大衣带着帽子,将那风挡在外面,身体极是温暖,虽然脚上冰冷,但心中着实火热。看着前面少女的身影,见她亦裹在厚厚的大衣之中,看不出原先的婀娜身姿,但脚步轻盈,在星光之下,别有一番美丽。 他跟着那少女一路前行,果不多久,就见到前面有一屋子,正建在那山坳之间,原来那山坳有一个凹陷之处,那屋子就建在其中,正好可以挡风遮雪。 那少女欢笑一声,快步向前,一边笑道,“快点快点,再晚了就不让你进来了。” 谢雨亭精神大振,便纵身追去。只见那少女身形极快,已经到了房边,将身上的大衣帽子鞋子除下,抖落上面的雪花,挂在一边。回首莞尔一笑,道,“进来吧。”说着,她闪身进了门。 谢雨亭也如她一般将大衣帽子除下,抖落雪花,挂在一边。开门进去。只觉得屋内一片光明,甚是温暖。举目看去,原来在这房中点着一个巨大的炉子,那炉子是在墙壁之中,热气在屋中散开,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暖的。 那少女叫道,“有客人来了呀。”她巡了一圈,没发现人,觉得奇怪,道,“她去哪了?”忽地笑道,“是了,肯定是在山后边的空地上。” 她回首笑道,“那空地最是漂亮了,可以看这山间的景色。尤其是夜里,山中的萤火虫星星点点,遍布其中,从山顶上看去,可是美丽呢。” 谢雨亭看她脸上被火光映得生红,眼波盈盈,又是清纯又是艳丽,心想,便是这景色再美,又怎能及上你半分。 那少女道,“我们走吧。” 那少女带着他转了又转,便听到前面有说话的声音。谢雨亭听得真切,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父董岳,他猛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给师父响箭报信。原来他一路痴迷,竟然完全将这件事给抛到了耳后。这时听到师父的声音,才想起这件事来。 此时已经转了过来,那少女欢呼一声,道,“叶盈盈,原来你在这里。” 就见星空之下,两个人正站在一片平地之上,那平地面积甚宽,恐怕要有百米见方。那两人正在面对着山下景色,说着什么。谢雨亭凝目看去,是一个紫色衣裙的女子和一个灰布衣衫的男子。在这严寒中,两人竟然都是单衣,那衣裙飘飘,在风中咧咧摆动。两人听得动静,转了过身,谢雨亭看得真切,那灰布衣衫的男子正是自己的师傅董岳。旁边的紫裙女子肌肤白皙,俊眼修眉,身材修长,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 那紫裙女子笑道,“蕾儿,你怎么来了?过来吧。” 那少女娇道,“叶盈盈,你总是乱跑,让我找得好辛苦。” 说着便躲进了绿裙女子怀里。叶盈盈甚是骄纵她,此时只是搂着那少女的身子,笑道,“你这个小不点,这么大了还撒娇,还不快见过你师伯?” 董岳见竟是个平生未见的美貌女子,眉眼间几分熟悉,道,“小师妹,这便是云澄师弟的孩子么?” 叶盈盈道,“正是,她唤云蕾,花蕾的蕾。二师兄将她送给我时,她才四岁,你看,时光荏苒,她都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而我,也已经老了。” 云蕾在她怀里,笑道,“师父可一点都不老。盈盈永远都这么年轻美丽。” 叶盈盈笑着打她,道,“蕾儿胡闹,师兄可别见怪。” 董岳道,“哪里。我想要如此可爱的女娃做徒弟而不得呢。人家见我糟老头子,都不肯认我了。” 云蕾从叶盈盈怀里抬头看他,道,“师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很老吗?为什么你头发都花白了?” 董岳见她容颜娇美,语声娇柔,笑道,“蕾儿,我是你师父的师兄,自然是你的师伯。你师父躲着我们,我们找不到你们,你看我头发都愁白了。” 叶盈盈脸上微红,道,“大师兄,你怎么这么爱乱说。云蕾纯真,可是会将你的话当真了。”她又道,“蕾儿,那边那位是谁?” 谢雨亭听到叶盈盈说他,慌忙上前,行了一礼,道,“三师叔,我乃是师父座下排行第三的徒弟,名唤谢雨亭。” 董岳笑道,“师妹,这是我的弟子。我和他一起来找你的。”他微顿了下,道,“我本和他约好见到你便以响箭为信,可我一见了你,竟将这事给忘了。”叶盈盈微低了头,道,“天寒地冻,我们回去吧。” 四人回了屋子,叶盈盈道,“大师兄,我这里向来没有人来,也没有备着客房。” 董岳道,“小师妹,我和雨亭随便找个地上睡便行了。这屋里如此温暖,你不用担心我们。” 叶盈盈微微一笑,便给二人倒了水,道“我这里没有茶,也没有酒,却有这雪山之巅纯净的雪水。你们可将就着喝吧。” 董岳笑道,“酒茶易得,可雪山之巅的雪水可是难得一喝,我们可是得此机缘,才能喝到呢。”叶盈盈一笑,却不言语。 董岳又道,“看到蕾儿,我便想起一事。”他笑道,“小师妹,你可知云澄师弟除了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女儿之外,还有个聪明机敏的儿子呢。” 叶盈盈大为惊奇,道,“我却不知道。” 云蕾听到关于己身,也凝神细听。 董岳道,“应当是十三年前,云澄师弟将他的儿子托付给我。当时他的夫人也在,抱着个小女孩,应该就是蕾儿了。” 云蕾道,“我爹爹为何不将我也托付给师伯呢?” 董岳道,“可能是当时你太过年幼,他不忍心就此放手吧。”他接着又道,“我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听到你爹娘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将你托付给了二师弟,二师弟又将你托付给了小师妹。你的哥哥叫做云重,他时时记挂着你和你的爹娘。” 云蕾乍听到自己竟然还有个哥哥,心中激动,泪水盈眶,道,“大师伯,那我哥哥呢?为何此次没来?” 董岳道,“你哥哥到大漠去找你们了。他三年前就离开师门。上个月托人带信回来说要去苏州一趟。信上在没有其他话,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云蕾道,“那我要下山去找哥哥。” 叶盈盈一直只告诉她,她的双亲是病死,不愿她为双亲的不幸而心存怨恨之情,叶盈盈不知她有哥哥,自然更无从告知她。此刻她心情激动,恨不能插上双翅飞到哥哥身边。叶盈盈对董岳使了个眼色,董岳知道她是不让自己告知云蕾父母已然被仇家杀死的消息。 他心中甚是怜惜云蕾,道,“蕾儿,你若是要去,也不可孤身上路,你一个美貌女子,路上多有危险。我本想让雨亭陪着你去吧,可是雨亭却得去大漠办一件事情。” 谢雨亭知道那事极是重要,不能不去,心中却是难过。 叶盈盈道,“我当年立下重誓,不再下山。无法陪蕾儿去。不好幸好蕾儿也曾出去过办事,她性情温柔和顺,不爱生事,又是聪明伶俐。”她终究是不太放心,又道,“蕾儿,你孤身前往,我很不放心。不如等你哥哥来找你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第2章 云蕾哪里能肯,笑道,“师父,我已经下过几次山了。肯定没事的。等哥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呀。师父,你就让我去吧。” 她语声又娇又嫩,偎在叶盈盈身上撒娇。叶盈盈却始终是不放心,坚持不肯。云蕾向来只要软语求叶盈盈,哪怕叶盈盈再不愿意,终也会答应,但此次关系重大,叶盈盈实在担心她会出事,坚决不同意云蕾下山。 云蕾见她如此坚决,便不再求她,晚上时却偷偷取了银两,拿了衣裳就下了山去。她原本就是聪明伶俐,叶盈盈经常下山换取东西,便是用银两换取,她早就知道。此时下山便带上了一些,偷偷溜了下山。 她独自下山之后,问询了去苏州的路,便一路行去。她生得美丽,说话又乖巧动听,旁人见她如此,均心生喜爱,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这日,她到了一个小镇,找了间客栈休息。睡梦之中,忽然听到屋顶上有走动的声音。她急忙跃身,穿好衣服,悄悄地跃上房顶,跟了过去。就见前面数人,身着黑衣,蒙着黑布,均是看不清面目。行动极快,一会就窜到一个屋顶之下。其中一人揭开瓦盖,对旁人点了点头,另一人便取出长管,点燃后,自己在另一头吹气。过了好一会。先前一人对旁人点点头,将瓦盖揭开,露出一个人的缝隙,就滑身而入。紧接着,其他人也滑了下去。忽就听到房内兵刃呼喝之声。紧接着,房门被踹开。几个人追着一人跑了出来。 此时客栈的人都被惊醒,纷纷起身张望。那些蒙面人见被撞破,其中一人呼喝一声,“官军办事,都回去。”店家也跑了出来,告饶道,“众位大爷,小店小本生意,你们别在这打架呀。我可要破产了呀。”其中一个蒙面人道,“再不回去,连你都杀了。”店家怕得两腿发软,急急躲了出去。店中的客人更是不敢出来,心想,自己不过住个店,怎么还住出了事情来了。这般刀光剑影平日里说书还可以称道一番,可真的让他们去看这刀光剑影,刀头舔血的事,那可是万万不能万万不可的。 在这深夜幕罩之中,云蕾坐在在房顶之上看得津津有味。她武功甚高,早就看出了不少破绽。那被围之人使得一口宝刀,招式沉稳,劲力甚猛。他以一敌众,竟然完全没有落败的迹象。那群蒙面人反被他打得节节败退。她忽地想到这群蒙面人是官军,可不要被他们认得自己,将来也不就麻烦了。取出了平日用的绣花手绢,蒙在脸上。此刻她看得兴起,坐在房顶之上,拿出白日里买的桂花瓜子,边磕边看,看到精彩处,拍手喝彩。那些人见到房顶之上有一少女,蒙着面纱,穿着淡黄色衫子,磕着瓜子,兴高采烈的模样,无不惊疑。 其中一人见久攻不下,呼啸一声,被围之人知必他是在招呼同伙。心中大急,想道,就算怎样,也不能落入他们之手!那人势若猛虎,刀刀凌厉,完全不顾及自身,竟是拼命之状。他急切想冲突出去,那群蒙面人虽然武功不如他,但人数众多,他被围其中,一时间怎么冲杀得出去。忽地他手上中剑,宝刀落地,立时数把刀向他砍去。他变招极快,化刀为掌,他内力甚强,将那刀剑尽皆拍开。但他右手受伤,只剩一手抵挡,眼见就要毙命。 其中一蒙面人道,“捉活的,这是朝廷要犯。上头有令,一定要活捉。”那人大怒,心想我就是自尽也不受此屈辱! 忽就见白光一闪,几个蒙面人的兵器尽被削断。就听到银铃般的声音道,“你们十几个打一个人,真是不害臊。” 那人抬眼一看,只见那本是坐在屋顶之上的少女跃了下来。她白纱手绢蒙面,一声淡黄色的衣裳,肤若白雪,目若晨星,身姿婀娜,声音又娇又嫩。她蒙着面纱看不清楚面目,但看她模样,竟然是个极美的女子。 他又惊又疑,就见那少女连刺几剑,竟然连中那些蒙面人的手腕。只听得啷当十几声,那些蒙面人竟然兵刃纷纷落地。 这人正是云蕾,她见这些蒙面人如此狠毒,侠义心肠大起,也不管那什么,便跃了下来。以她的功夫,方才早可以取这些人的性命。但她善良纯真,连伤人都不愿意,更遑论取人性命。那些蒙面人见她武功极高,俱是一惊。 此时又有十几个蒙面人赶来,云蕾眉尖微蹙,想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她抓起那人的手,道,“你还能不能走?”那人一惊,手已经牢牢被她抓着,云蕾取出了一物,笑道,“我这可是剧毒之物,中者必死,你们敢就追来吧。”说着,将那东西去了盖,只见火光窜起,哧哧之声,云蕾猛地向地上一抛,一阵浓烟升起,蒙面人听她说有剧毒,纷纷躲避,待到烟散去,哪里还见到云蕾二人的踪影。 云蕾早带着那人飞窜而去。她拽着那人,跃过无数房屋,出了小镇,便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她放开那人,笑道,“这下可安全了。” 忽地那人伸手去抓云蕾的脉门,这下猝不及防,云蕾身体反应极快,就闪了一边。 她“啊”了一声,恼道,“我救了你,你反而来害我。” 那人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他们的同党,假意救我,其实是想混入我们当中当个间谍。” 云蕾气极,想师父说这世上不知人心好坏的人甚多,果然没有错。她好心相救,连自己的包袱都落在了客栈,现在反被这人责骂。她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干嘛要混到你们里面。算了,我再也不理你了。”转身就走。 那人喝道,“若你不是他们同伙,为什么刚才对他们手下留情,不杀了他们!被我识破身份,就想走嘛!”说着一掌劈来。 云蕾闪身避过,气道,“难不成我还怕你?”她气得也不说话,心想我非得将你抓住了,好好骂上一番。 那人的宝刀落在客栈,只能用掌。云蕾便也不拔剑,空手与他对敌。她将剑法化为掌法,轻盈灵动,出掌如风。她剑法远胜那人,却不擅使掌,更兼之内力不如那人深厚,对敌经验不足。如今她舍弃自己之长对对方之长,实在是不智之举。只是她生性好强,不愿以兵刃对空手。幸好那人的手受伤,使不上劲,此时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竟是不分上下。 那人见云蕾武功甚高,又看天色渐亮,心想拖得越久怕对自己越是不利。心中焦躁,下手越发凌厉。他内力远在云蕾之上,以静打动,稳若泰山。他经验老道,看出破绽,一掌向云蕾面门击去。云蕾身法滴溜溜地转了个身,避了过去。但那人反应迅速,变掌为抓,抓向云蕾双眼。云蕾急忙跃身后退,险险避开他,但面纱就被他给扯下。 那人“啊”的一声,见月色之下,竟是个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子。那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就见那少女肌肤白皙若雪,竟如仙子一般俏丽脱俗。 云蕾又羞又恼,方才她差点被那人抓中眼睛,又惊又怕。唰地一声,量出宝剑,道,“你欺人太甚!”说着,便一剑刺去。 忽地听到后面有追兵声音,那人闪身避开云蕾的剑,沉声道,“姑娘,我们先躲起来。待追兵过后,再打不迟。” 云蕾心中明白,但实在气愤,道,“你躲你的,我躲我的,互不相干。”说完,旋身而起,跃到树上。 那人道,“好轻功。”也几个跃身上树,藏在云蕾一旁。 云蕾恼道,“你到我这里干嘛?”那人嘘了一声,就见一群黑衣人窜了过来。那些人没有注意到树上有人,直奔而去。 云蕾见他们走远了,跃下了树。那人也跟着跳了下来。那人笑道,“姑娘还打么?” 云蕾听他如此说,好像挑起事端的人是她,怒道,“你这人怎么颠倒黑白呀。分明是我救了你,你却不识好人心,非找我打架的。”此时让她再与他打,似乎又不太合适。可是不打,心中那股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那人道,“姑娘救了我,我实在感激。方才一时误会,多有得罪,请姑娘见谅。”云蕾恼道,“你都快把我戳瞎了,哪叫误会呀!”她越想越气,道,“我不理你了。你就算再被那些黑衣人抓去,我也不理你了。”说着转身就走。 那人急忙追过来,给云蕾抱拳深鞠一礼,道,“是我方才无知,实在是对不起姑娘。姑娘若是不高兴,就打我几掌出气。姑娘恨我出手狠毒,便也在我眼睛上抓上一下。” 他说的情真意切,言辞恳切。云蕾不由得笑了出来,道,“我可没有你那么恶毒。”那人见云蕾笑意盈盈,想她应该不生气了,道,“真是我的不是,姑娘于这险恶之中救我出来,我竟这般恩将仇报。真是该打。” 云蕾道,“好了,我不生气了。我们各行其道吧。”那人忙道,“姑娘救命大恩,不敢或忘。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日后好报答。”云蕾道,“我才不要告诉你呢,省得你天天惦记着戳我的眼睛。”那人道,“姑娘说笑了。在下实在是有恩不报,心中惭愧。” 云蕾道,“你这人真是奇怪,刚才就一副要和我斗得你死我活的样子,现在又非要报什么恩。早知道你这么麻烦,我就可不救你了。”她想了一想,道,“你非要报恩也行呀,我的包袱落在客栈,我现在可不敢回去了。可是我的银两都放在包袱里。要不你就给我些银两。让我好上路。”她笑道,“就当我刚才当了一回你的保镖。你呢,就出钱雇我的。那不就没有什么恩了嘛。” 那人道,“不敢,姑娘这般的保镖,我可雇不起的。”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递给云蕾,道,“姑娘,请收好。”云蕾接了过来,觉得甚沉,打开一看,竟是十几锭银子。道,“我可不能收这么多。”那人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足道哉。姑娘义薄云天,侠义心肠,因我受到连累,我本就过意不去了。”云蕾见他如此说,笑道,“那好,我收下了。” 那人接着道,“姑娘是去哪里呀?”云蕾道,“我去苏州寻找我哥哥。”那人笑道,“真巧,我去办事,正好有一段路我们可以同行。”云蕾道,“你不怕我是要混到你们中间的么?”那人笑道,“姑娘武艺高强,若是方才想拿下我,真是轻而易举。方才是我一时冒犯。请姑娘恕罪。”云蕾道,“你一口一个恕罪,报恩。我都快耳朵起茧了。难道就不会在说些别的吗?”那人道,“姑娘说的是。”云蕾扑哧笑了出来,道,“我不和你说了,我们上路吧。” 两人一起同行,一会,那人又道,“聊着许久,还不知姑娘芳名。”云蕾道,“你可也没有告诉我你的呀。”她眼珠子一转,道,“不如让我猜猜。”那人笑道,“姑娘与我素未相识,怎么能猜出我是谁?”云蕾道,“那你可就不知道了,我师父素有知天地鬼神之能,她老人家掐指一算就能知道天下大事。我身为她的徒弟,虽说没有学全她的本事,但要算算别人的姓氏,也还是不难的。”那人笑道,“这鬼神之道只是传说而已,在下行走江湖多年,装神弄鬼的多矣,从未见过真正的大师。”云蕾道,“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高人都是在山中修道,哪能轻易得见。”那人见她煞有介事的模样,不忍拂她的意思,笑道,“姑娘当真神通,在下愿闻其详。” 云蕾右手手指掐指算了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在那人身上,忽然道,“你必是姓周。”那人一愣,道,“姑娘好神通。我正是姓周。”云蕾笑道,“这下你可信我了。”那人道,“姑娘真乃神算,那必定知道我的全名了。”云蕾道,“我学艺未精,还未能算到。”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道,“这下你可服气了?” 那人惊疑不定,他从不信这鬼神之说,但见云蕾竟然知晓他的姓氏,心中起疑。见她亮如星子的眼睛看着自己,心中忽一阵惶恐,难道我竟被这少女所骗?他见面前少女乃是生平未见的美丽之人,当真是不愿意云蕾是朝廷的鹰犬。心中起伏不定。 云蕾见他脸色凝重,想他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便道,“算了,不和你玩了。你自己看看,你的衣襟上可不是绣了个“周”字么?”那人低头一看,果真如此,这下心里明白,笑道,“姑娘好生聪明。”云蕾道,“你却好生无趣。”那人道,“姑娘说的是。在下一定改掉。” 云蕾心想性格乃是天生,那还能轻易改变呀。这大哥看似聪明,可说话毫无条理。她哪里知道当男子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那女子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那还会想自己做得到做不到。 那人道,“在下姓周,双名山民,大山的山,人民的民。”云蕾侧着头看他,道,“那你便是大山的人民咯?” 周山民一愣,见她笑意盈盈,知道她又是开玩笑,道,“姑娘说笑了。”云蕾道,“我姓云,单名蕾。花蕾的蕾。”周山民道,“果真人如其名,云姑娘真如花一般的美丽。” 他虽年纪很轻,可在沙场上历练多年,性格极是沉稳。但今日却不知怎地,说话大乱章法。此时话一出口,便觉得孟浪。果然云蕾脸上微微一红,道,“看你老实,却是个爱胡说八道的。” 周山民言词呐呐,被她抢白,竟不知该如何对答,如今只道,“姑娘误会。我,我,”云蕾道,“你再我我我的,天就亮了。再不走,追兵来了,我可不管你了。”说着也不理周山民,疾步向前行去。周山民见她走远,不敢再想,忙忙跟着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第3章 两人想那些黑衣人以为他们必是不敢回小镇,两人反其道而行之,回了镇上,客栈却是不能再回了,便在镇上购了马匹。云蕾又购了些衣物等物。两人便策马扬鞭而去。 两人行了两日,便进了一座大城,那城甚是热闹。云蕾看得欢喜,忽地周山民道,“云姑娘,我有个故人要去拜访,我迟些来找你呀。”云蕾道,“嗯。”周山民对这城很是熟悉,将她领到一间大的客栈,订了两间客房,付了定金,叮嘱了云蕾,便匆匆而去。 云蕾左近无事,她回房换了身男装,她以前下山时有时是男装打扮,此刻又换了男装出去。 那城里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云蕾逛得开心,忘了时间,到得中午,正好行到一处酒家,便要进去。看酒家门外扎着一匹白马,四蹄如雪,十分神骏。云蕾见那白马生得漂亮,行近去看,那白马见云蕾走近,四蹄飞起,要来踢云蕾。幸好云蕾反应极快,闪身逼去。 她见那马儿凶猛,笑道,“好了好了,我不碰你总行了吧。”她便进入酒楼。这酒楼很是热闹,一楼坐满了人,她上了二楼。二楼人稍微少些,她找到了个位置坐下,四周一看。一个书生独据南面临窗的座头,把酒代酌。那书生生得丰神俊秀,服饰华贵,是个俊朗男子。云蕾想这城人物丰仪,倒有这等人物。 书生服饰华贵,似乎是富家公子,他独自饮酒,一杯又复一杯,身子摇摇晃晃,颇似有了酒意,忽而高声吟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摇头摆脑,酸态可掬,咕嘟嘟又尽一杯。云蕾暗笑:“原来是个酸秀才。” 忽就听到酒楼另一边的廋汉叫道:“一饮三百杯,好呀!兄弟,别人一饮三百杯,这三杯酒你还不喝?”他的同伴跳了起来,叫道:“胡说,你喝一杯要我喝三杯!”廋汉道:“你个子比我大三倍,我喝一杯,你非喝三杯不行。”同伴怒道:“放屁放屁,我偏不喝!”瘦汉喝道:“你喝不喝?”提起那酒壶便灌,他同伴大怒,用力一推,给酒淋了一身,两人打了起来,跌跌撞撞,一下子撞到那书生的身上,书生怒喝道:“岂有此理!”忽听得“当”的一声,书生的一个绣荷包掉在地上,几个小金锭和一串珍珠滚了出来,金锭也还罢了,那珍珠光彩夺目,虽在白日晴天,也掩不着那宝气珠光。书生一脚踏着荷包弯腰拾那珍珠金锭,大叫道:“你们想抢东西吗?”那两个汉子倏然停手,喝道:“谁抢你的东西?你竟敢赖人,看老子打你!”旁观的酒客,做好做坏,上前劝解。云蕾看得明白,知道这两个汉子是要借机偷取这个书生的东西。 她走过去,双掌一推,笑道:“你们闹酒怎么闹到别人的座位?”顺手一摸,把两个汉子的银两都摸了过来,云蕾身手轻灵,在喧闹之中偷窃银两,竟无一人知晓。那两个汉子给她一推,胸口发痛,吃了一惊,不敢再闹,嘀嘀咕咕地言道:“谁叫他赖我偷东西?”旁边的人劝道:“好了,好了。你们先撞人家总是不对,回去好好喝酒吧。”那书生举起酒杯道:“兄台,你也喝一杯。”酒气喷人,云蕾道:“多谢了。”回到自己座位,看那两个汉子如何。 那两个汉子盯了云蕾一眼,叫道:“掌柜的,结帐!”瘦的先掏银子,一掏没有,面色发青;肥的一看不妙,伸手摸自己的荷包,银子也不见了。两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这两人确是盗党,偷鸡不着,反蚀把米,他们不敢张扬。掌柜的走来道:“承惠一两三钱银子。”两人面色尴尬,手放在怀中拿不出来,掌柜的道:“两位大爷赏面,承惠一两三钱。”瘦汉子嗫嚅说道:“挂帐成不成?”掌柜的面色一变,冷笑道:“来往的客人都要挂帐,我们喝西北风不成?”酒保也帮着吆喝道:“你们二人是不是存心在这里闹事?闹酒、打架、撞人,现在又要白食白喝?不给也成,把衣服脱下来。”看热闹的酒客哄堂大笑,都说这两个汉子不对,这两个汉子无奈,只得脱下衣服。酒保道:“这两件大褂不够。”伸手把两顶帽子也摘下来,道:“算咱们倒霉了,快滚,快滚!”两个汉子光着头,上身只披一件汗衣,在寒风中抱头鼠窜而去。 云蕾见此二人受此惩罚,心中得意。她不善饮酒,只觉得这酒劲甚劲,只一会,脸上泛晕,不敢再喝,也站了起来,叫道:“掌柜的,结帐!” 掌柜的见云蕾衣着甚好,像个公子哥儿,满面堆欢,走来说道:“承惠一两二钱。”云蕾伸手一摸,她的金银珠宝包在一条手巾之内,一摸竟不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再摸左边的衣袋,刚才偷来的几两银子也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虽然是春寒凛冽,额上的汗珠也急出来的。掌柜的好不怀疑,看云蕾衣服丽都,又不像是没钱的样子,道:“你老可是没有散银?元宝金锭都成,小店替你找换,不会骗你的成色。”云蕾更是着急,生怕也被脱下衣服,那就要当堂出丑了! 掌柜的见她左摸右摸,面色渐渐不对,冷笑道:“大爷,你怎么啦?”那书生忽然摇摇摆摆走了出来,吟道:“四海之内皆朋友,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位小哥的帐我会了。”摸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抛给掌柜道:“多下的给你!”掌柜的喜出望外,连连多谢。 云蕾满脸羞红,低声道谢,书生道:“谢什么?我教你一个秘诀,你下一次喝酒时多穿两件衣裳,结帐时就不怕了。”酒气扑人,摇摇晃晃,不理云蕾,下楼自去。云蕾又羞又恼,心道:“好个不知礼貌的狂生,刚才若不是我去救你,只怕你的东西早已被人抢去了。” 云蕾四面一望,满堂酒客之中,看不出谁是可疑之人,心中纳闷,想不到在这里会碰见如斯妙手,盗徒之事无心再理,出了酒楼。她丢了银两,心中烦恼,想没有银两可怎么办呢,忽见书生竟然骑着之前看的那匹白马,慢悠悠地走在前面。云蕾心中一动,想道:“莫非是这书生不成?”那书生在前面晃悠悠地走,她便赶上前去,扯下腰带唰的一下,佯作赶马,腰带却打到书生胁下穴道要害之处。 云蕾这下是试那书生武功深浅,她腰带所指,恰是要害所在,若然书生乃是会家,必定一下闪开;若然是武功更高的,那就可能出手相格。那书生叫了一声,闪避不开,那腰带一下就挂在衣裳上,云蕾急忙收劲,那腰带沾衣之时已无力。饶是如此,那书生也晃了几晃,在马背上踏足不稳,几乎跌下。云蕾“哎呀”一声,道:“对不起,打着你了。” 书生抬眼一望,骇叫道:“吃白食的又来了!你不要以为我有几个钱就来缠我,我的钱是交好朋友的,像你这样喝了人家的又打人家,我可不敢领教呀!”云蕾浅笑道:“你的酒还未醒吗?”那书生吟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呀,呀!我不和你喝酒,不和你喝酒!”醉态可掬。云蕾从未和酒醉之人打过交道,不知如何应付,忽见他双腿一夹,那匹白马飞一般地跑走了。 云蕾目送那书生远去,心想若不是那书生,又是谁呢?她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她自下山以来,虽然有些小波折,但从未像此次一般,被人暗算却毫无知觉。她少女好胜,此时心中又羞又恼,再也无心游玩,便回了客栈。 她向来好强。她一路上只用自己的银两,或是和周山民轮着出钱。如今将银两丢失,她看天色已晚,想明日便去典当行将些衣物等物典当了换钱。忽地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开门一看,却是店小二。店小二见她男子打扮,吓了一跳,一会便笑道,“姑娘,你的同伴让人带话过来,说是他这两天回不来了。让姑娘在小店里等他。”他满脸堆笑,道,“姑娘,那带话的人已经付了明后两天的房钱和酒菜钱了。” 云蕾道了谢。一会那小二便准备了酒菜上来。云蕾想,这周大哥想得倒周到,他若不付这房钱,恐怕明天她就得搬走了。她哪知周山民正是怕她离去,非得付了房钱留住她。周山民料事如神,也万万想不到她竟然将银两都给丢了。 周山民一路上对云蕾殷勤照顾,凡是都为她考虑在先。但凡什么事,都是顺着她的意思。平时她有些烦恼周山民,此时他不在,她反而有些想他。她虽年仅十六,不了解男女之情,这几日行来,周山民对她情意眷眷,虽没有直言表白,但她心思细密,隐隐感觉得到,她是少女情怀,有些甜蜜又有些惶恐。周山民年轻豪杰,平日里听他说话都是谈论那些国家大事或是人民疾苦。她长在深山之中,对这些毫不知情,但见他说得慷慨,心中也是暗自佩服。 夜里,忽听远处有轻微的口哨声。她好奇起来,穿好衣服,推开窗,悄悄地跟了过去。 她来到口哨声所在,那人毫无知觉。她仔细看去,正是白天的廋汉。她暗暗思忖,不知这些盗贼又要做什么勾当。一会那胖汉寻了来。两人低声商量着什么,便起身快步走去。云蕾悄悄地跟在后面,两人毫无知觉。走了许久,两人竟然出了城,又行了十几里路,就看到一个树林,远远见到林中有一寺观。此时夜色已深,透过林子隐约见到寺观外有一匹白马正在低头吃草。那白马神骏,云蕾认得那便是那书生的白马。前面那俩汉子又低低不知说些什么。云蕾暗想他们应该是打那书生的主意,她对那书生大是起疑,看他衣饰华贵,是有钱人,怎么会露宿城外古寺?那俩汉子在那古寺外看了一会,又转身离去。云蕾想他们必是先来打探,现在离去,恐怕一会盗匪就要来打劫这个书生。心中不忍,等那两人走远之后,便走近古寺,推门进去,就见那书生正呼呼熟睡,烤熟的芋头滚了满地。 她走了上前,用手推了推那书生。说道,“你快醒醒呀。”那书生甚是酣睡,嘴中说道,“别吵别吵。”转了个身,又继续睡去。云蕾见他如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这书生身怀异宝,不会武功,却如此托大。 忽听得外面有怪啸之声,她见书生熟睡,道:“真是个懒秀才。算了,我替你去挡强人。”走出寺门,一纵身藏在树上。 淡月寒星之下,只见两个蒙面强人直走过来,一个说道:“你看这匹白马,想必是在此了。”一个道:“他若不肯依从又怎么办?”一个道:“说不定只好取他首级了。”先头那一个道:“这怎么使得?给他挂点彩那还可以。”云蕾听得怒从心起,心道:“好狠的强盗,劫财还想害命!”忽听得其中一人叫:“树上有人!”云蕾两枚蝴蝶镖已从树上射下,两个蒙面人身手矫健之极,一闪闪开。云蕾挽了一个剑花,一招“鹏搏九霄”,凌空击下,分刺两人,两个蒙面人一个手使铁拐,一个手使双钩,照着长剑便砸,剑锋过处,火花飞溅,铁拐给截了一个切口,双钩却把宝剑带过一边。 云蕾心道:“这两个强盗手底倒硬!”那两个蒙面人更是吃惊,欲待喝问,云蕾的宝剑已如疾风暴雨一般杀来。云蕾这柄宝剑乃是玄机逸士所炼的雌雄双剑之一,名为“青冥”,寻常兵刃,一截即断,使铁拐的兵器虽然沉重,却也不敢和它相碰,倒是那使双钩的身手非凡,遮拦勾挡亦守亦攻,云蕾的宝剑竟然碰不着他的兵器。 云蕾使出飞花扑蝶的身法,在双钩一拐的交击缝中,盘旋疾进,剑光有如一团电光,滚来滚去,使到疾处,真似水银泻地,花雨缤纷,那两上人被她杀得步步后退。可是铁拐力沉,双钩灵活,首尾相应,云蕾却也无法奈何。 那使双钩的强盗左钩往下一沉,右钩往上一带,云蕾的“青冥”剑几乎给他引得脱手飞去。云蕾大吃一惊,急忙一个转身,剑锋一转迫开使铁拐的强盗,身形倒纵,又闪开双钩的偷袭。那使又钩的猛跳起来,双钩霍霍,勇猛无比,竟然全是拼命的招数。云蕾被迫得一口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也是绝不留情,招招狠疾。若论本身武艺,云蕾要比这个强盗稍胜一筹,但一来敌方有使铁拐的相帮,二来云蕾女子气力不加,斗了一百余招,香汗淋漓,渐渐只有招架之力。双钩一拐,越攻越紧,云蕾被困在核心,危急非常。 使铁拐的道:“这小子的剑倒很不错,等一会你让我要这口剑成不成?”使双钩的应道:“好,让你,让你。但等会捉人之时,你可要听我的话。”两人一问一答,似乎云蕾之死,已是毫无疑问。 云蕾大为生气,一招“飞瀑流泉”向那使铁拐的迎面便刺,那蒙面贼单拐往上一迎拐方撩起,忽然哎哟一声,手垂下来。云蕾反应急速,她本一剑刺向那人的咽喉,此时剑尖微偏,刺中那人的肋骨,那人本闭目待死,云蕾忽然变招,自己挽回一条命,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害怕。他受了重伤,鲜血流出,”哎呀“一声转身便跑。使双钩的也呆了,飞身疾跑,转瞬之间,便已跑得无影无踪。 云蕾长吁一口气,想到自己刚才险些杀人,心下又是惴惴地害怕。 忽听得林中异声又起,只见又是两个蒙面强人飞奔而来,扬声喝道:“合子上的朋友,一碗水端来大家喝。”意思是说彼此都是同道,你劫到的财物可不能独吞,拿出来大家分吧。云蕾气道:“好呀,你们还有多少人来,都吃!”本想说:“都吃姑娘一剑”,猛醒起自己已是易钗而弁,“姑娘”二字,说到口边又吞了回去。那两个强盗大笑道:“哈哈,这才是好朋友,大家都有得吃。”走过来伸手就要。 云蕾冷笑一声,反手就是一剑。那两个强盗,一个手使单刀,一个却空着双手,云蕾一剑刺去,只觉微风飒然,空手的贼人身子一翻,竟然直抢过来,左掌一拂,似切似截,使的居然是大擒拿手的招数。云蕾吃了一惊,不敢大意,剑尖一点,斜锋疾扫,使单刀的叫道:“点子好硬!”一刀劈来,势子也颇凶猛,云蕾使出穿花绕树的步法,一剑搠空,身形疾闪,既避开了左边敌人的擒拿手,又避开了右边敌人的单刀。 这两个强人虽非庸手,但云蕾剑法精妙之极,身形既快,剑光又是飘瞥不定,两个强人都似觉得对方专门攻击自己。斗了三五十招,徒手的贼人叫道:“好,让你独吞好啦,留下万儿(名号)来,咱们交个朋友!”云蕾气道:“谁和你交朋友!”倏地一招“分花拂柳”,剑势向左,又似向右,一招分刺二人,使单刀的“哎哟”一声,手腕先中了一剑,单刀脱手飞出。空手的贼人较为溜滑,身子一缩,避了开去。云蕾使的是连环招数,一剑刺出跟着续上,势如抽丝,绵绵不断。云蕾这一剑疾如骇电,剑尖已触及敌人后心,忽然“嗤”的一响,手腕上似给大蚂蚁咬了一口,突然失了准头,剑尖滑过一边,两个蒙面贼人拼命奔逃,跑入了丛林草莽之间。 云蕾气道:“施暗算的小贼滚出来!”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云蕾等了一阵,不见有人接声,看自己的手腕,红肿起黄豆般大的一粒小块,想来是中了极微细的暗器,想在地上寻找,也找不出来。云蕾这两仗虽是大获全胜,可是暗中受人戏弄,她大为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地回到寺内,但见那个书生仍是熟睡如泥,鼾声不断。 云蕾气恼之极,道:“喂,你这书生,你倒睡得快活!”那书生翻了个身,咿咿唔唔的呻了两声,云蕾叫道:“强盗来了!”那书生睡眼惺松,懒洋洋地坐起来,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云蕾道:“你知什么?强盗来过啦!”书生揉揉睡眼,道:“呀,怎么你这小哥竟在这里?这半夜三更,扰人清梦!你这小哥儿怎么和我捣乱?”一点也不信云蕾的话,非但不多谢,反而怪责。 云蕾气道:“你不信你就到外面去看,强盗已来过啦!”书生伸了伸懒腰,忽而笑道:“既然来过了,那不是没事了,你还叫醒我做什么?”云蕾又气又恼,说道:“是我把他们都杀退的。”那书生道:“真的吗?好极,好极!你吃一个芋头。这回你不是无功受禄,我不说你白吃了!”“卜”的把一个芋头抛来,云蕾大为生气,一掌将芋头拍飞,道:“谁和你开玩笑呢,我问你,你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的?”那书生一瞪眼睛,忽然学足云蕾的神气,戟指喝道:“喂,我来问你,你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的?”云蕾怒道:“什么?”书生冷笑道:“你能审问我,难道我就不能审问你?你是官儿,生来审问别人的不成?” 云蕾窒了一窒,这书生强词夺理,可也真的给他问住,见那书生斜着眼睛,看着自己,一副神气,令人哭笑不得。此时见书生一双明如秋月的眼眸只在她脸上看着,她从未被男子如此打量,脸上一红,恼道:“我不再管你啦!”转身便出门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第4章 她奔回客栈,此时天已经微亮。她被那书生气着,更是无心睡眠。她聪明伶俐,又生得美丽,别人就算是生气,看着她是年幼的美貌女子,也会让着她些。自下山以来,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委屈。心中又急又气又不甘心。她忽觉得衣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是自己白日所丢失的银子。 她忽地明白过来,必是那书生偷了她的银子,在古寺之中,又偷偷还给了她。她为他拼死御敌,差点错手杀人,可没想到连番数次竟是被他戏弄!此刻想起,大是生气,真是恨不得抓着那个书生好好责问一番。她银牙暗咬,想起那书生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恼恨之极,可又是无可奈何。 过了不久,天便大亮起来。她此时有了银两,便出门游逛,想若是在路上遇到那个书生,一定得好好出出气才行。到了下午,才回到客栈。就见周山民正在客栈门口,见了她来,愣了愣,迎了上来,道,“云,云姑娘,你怎么这般打扮?”云蕾笑道,“怎样,好看吗?”周山民脸上一红,道,“是。”云蕾得意道,“我以前下山经常扮成男子,可从来没有人识破的。”周山民道,“云姑娘,今晚有一个宴会。很是热闹。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云蕾从来没有去过宴会,喜道,“好呀。” 周山民看了她一眼,道,“云姑娘,你今日这般装束倒是应景了。”云蕾奇道,“这是为何?”周山民笑道,“今日是黑石庄轰天雷石英石老英雄的大寿。”他又说道,“”石老英雄以蹑云剑与飞蝗石威震武林,那手蹑云剑固是武林一绝,那手飞蝗石暗器也极足惊人,中人有如炮弹,所以外号叫做轰天雷。这石英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豪侠仗义。我家与他是旧相识,今日遇到他大寿,是一定要去的。”他笑道,“听说石老英雄今天不但做大寿,而且还要选女婿。他便举办了比武招亲,谁打赢他的女儿谁就是他的女婿。”他道,“云姑娘今日如此打扮,恐怕在场的男子都要被你比下去了。那石小姐见了你,也不比试了,直接就招你为夫了。”云蕾听得好玩,道,“那我可必去不可了。反正到时候我也不上台打擂,她也总不能在台下拉着我上去吧。”她神采飞扬,眉飞色舞,见得好玩,只恨不能马上就飞到那里去看上一看。 周山民见她如此高兴,心中也是欢喜,两人打点了一下,又准备了贺礼,就一起去了黑石庄。黑石庄贺客如云,两人来得正是时候,园中筵开百席,恰是入席之时。石英听说是周山民来,亲自来招呼。周山民便给两人做了介绍。石英见了云蕾,眼睛一亮,笑道,“天下竟然有如此美貌的男子。”云蕾脸上一红,道,“石老英雄客气了。”石英又和周山民闲话了一阵,便道,“你们先坐,我先招呼客人。”两人便被招呼坐在主席上,席上的都是周山民的相识,周山民又是一一介绍了一番。 夕阳慢慢西移,忽听一片恭贺之声,满场起立,云蕾踮高脚看,只见石英携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排开贺客,跳上擂台。那女子生得甚为秀丽,脸似芙蓉,眉长入鬓,云蕾挤上前看,只见她落落大方,眉宇之间,隐有英气,对着一群宾客,居然并不羞惧。 只见石英抱拳向台下一拱,朗声说道:“小老儿的贱日生辰,承各位大哥赏面,不惜屈驾到这小庄子来,俺先敬大家三杯!”台下贺客轰然道好,各自把酒干了。石英拈须笑道:“黑石庄穷乡僻壤,无以娱宾,叫各位见笑了。俺这女儿还粗会拳脚,就叫她练几路笨拳,给各位叔伯陪酒如何?”众人更是大声叫好。石英又笑道:“只是一人练拳,亦无趣味,敢烦沙寨主、韩岛主和林庄主的三位令郎,给她赐教几招。看谁练的最好,俺也有点小小的彩物,三位世兄意下如何?”他虽没有明言比武招亲,席上群豪却都知道他的用意,韩岛主和林庄主先自叫道:“好极,好极!”带了儿子,在人丛中便飞上台来,矫健之极。那沙寨主略一迟疑,也带了儿子纵上台来,那擂台高达二丈有多,沙寨主一跃即上,他的儿子脚尖在台边一勾,却险险跌了下来,台下群众,大为惊诧,这沙寨主在黑道上是顶儿尖儿的人物,武功精纯,人所共知,他的儿子家学渊源,尽得他的所传,心狠手辣,又兼人在壮年,在黑道上的威名,已赶上了他的父亲。知道底细的人,都料他今日必操胜算,谁知他一上擂台,就先给韩岛主和林庄主的儿子比了下去,而这一纵一跃,也大不如他平日的功夫,这可真真出人意外。 沙寨主眉头一皱,讷讷欲言,韩岛主的儿子韩大海已先跃到台心,一揖说道:“石老伯爽快之极,我也不客气了,就让我先请教世妹几招吧,世妹可要手下留情啊!”石英笑道:“好说,好说!我就喜欢爽快的人。大家都不必客套了,有多少本事尽管拿出来,打伤了我有药医。”韩大海应了一声,双掌一揖,劈面就是一招“童子拜观音”,双掌齐出,既是敬礼的家数,又是雄劲的招数,石英道了声“好!”沙寨主父子相对苦笑,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石翠凤身子滴溜溜一转,倏然转到韩大海的背后,韩大海连发数招,左右搏击,却连她的裙角都捞不着。云蕾心道:“原来她练的和我同一家数,都是从八卦游身掌化出来的。”云蕾在桃林中所练的“穿花绕树”身法乃是八卦游身掌的最上乘功夫,虽是在八卦游身掌中变化出来的,实已在正宗的八卦游身掌之上,所以这时看石翠凤在台上绕来绕去,一招一式都看得十分清楚。台上的韩大海却已眼花缭乱,但觉四面八方都是石翠凤俏生生的影子。云蕾看了一阵,心中暗笑,只见韩大海跟着石翠凤团团乱转,越打越糟,却尽自支撑,不肯停手。韩岛主皱眉喝道:“笨小子,你不是石姑娘对手,还不退下来么?” 韩岛主这么一嚷,石翠凤的身形略略迟缓下来,韩大海突然跃起,扑腾腾三拳连发。云蕾暗笑道:“真是个不知进退的鲁莽笨虫,别人让他他还不知道。”只见石翠凤微微一闪、左肘一撞,韩大海水牛般的身躯,扑通跌倒。石英赶忙扶起,说道:“凤儿,你还不上来赔罪么?”韩大海道:“没伤着,石姑娘你真好功夫,我、我……”他是个愣小子,“我可不敢娶你做老婆啦!”几乎就说了出来。他的父亲双眼一瞪,把他吓得不敢作声。 林庄主的儿子林道安轻摇折扇,缓缓走出,阴声怪气地道:“我也领教几招,世妹你可得让着点啊!”他生得温文尔雅,说话也似女子,点穴的功夫却是又准又狠。只见他折扇一合,扇头一指,便径奔石翠凤胁下的软麻穴,石翠凤又使出八卦游身掌的身法,绕着他转,林道安守着门户,并不随她移动,冷不防就是一招,扇头所指,全是人身上的麻穴和晕穴。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石翠凤的身形。 石翠凤心头烦躁,暗中想道:“看这家伙的模样,不是个正经人儿,这双眼睛就叫人讨厌。可不要给他得了手去。”石翠凤实是不愿嫁他,掌法越来越紧,可是林道安武功委实不弱,点穴的功夫也须小心防备,打了五七十招,石翠凤毫无办法。林道安十拿九稳,心道:“看你这女流之辈有多少气力和我对耗?”折扇一缩,只待她疲倦无神,便要将她点倒。 酣斗中石翠凤欺身直进,忽然樱唇一启,向他微微一笑,齿如编贝,梨窝隐现,林道安心神一荡,想道,“我这样的人品武功,自然是教她心折的了。”满心以为她一笑之后,便要认输,折扇一封,也报了一笑,不料石翠凤突然笑道:“得罪啦!”拢指一拂,在他太阳穴上轻轻一按,林道安大叫一声,眼前金星乱冒,竟然晕倒台上。 林庄主看着儿子功败垂成,好生恼怒,却是不敢发作出来。石英在林道安脑后一捏,说道:“没事,没事!凤儿,你怎么出手不知轻重,专打人家要害!”林道安醒了过来,冷冷一笑,道:“石姑娘,领教啦!”和父亲并肩纵起,一跃跳下擂台。 石英摇摇头,又拈须笑道:“小女侥幸连胜两场,这回可要请无忌世兄教训教训她了,可别让她太得意啊!”无忌乃是沙寨主儿子的名字,在三人之中,石英对他最为赏识,就是嫌他手底太过狠辣,在绿林之中,有威名而无德望。但石英想世上难求十全十美之人,有这样一个女婿,也算是不错的了。 石英深知沙无忌武功在自己女儿之上,以为他必欣然动手,不料他眉头一皱,忽然苦笑说道:“不必比了,若然今日要比,那小侄倒就干脆认输了!” 此言一出,座上群豪,无不愕然。石英不悦怫然,说道:“沙贤侄此话怎说,莫非小女不堪承教么?”沙无忌又是一声苦笑,缓缓将衣袖卷起,只见右臂上一道伤痕,直到手腕,伤痕深处,骨头都露了出来。石英吃了一惊,问道:“贤侄是怎么挂彩的?”沙无忌向台下扫了一眼,道:“昨日在阴沟里翻了船啦,哼,哼,着了一个小贼的道儿。”他的父亲沙寨主沙涛接口说道:“昨日我叫胡老二和他去追一个从北边来的羊牯(盗党术语,即打劫的对象),却不料他暗中请了一个保镖,十分扎手,无忌给他伤了。”石英更是吃惊,那胡老二乃是沙涛的副寨主,武功尚在沙无忌之上,以二人之力,竟然给一个保镖的杀败,实是难以思议。沙涛忽地冷森森说道:“大哥,你看该怎么办?” 石英怔了一怔,忽地哈哈笑道:“这么说来,那保镖的倒也是个能人。只不知他是何来历?现在何方?我亦想会一会他,与你们两家和解和解。”沙无忌面色一变,道:“小侄出道以来,从未如此受辱,此事和解不了。”忽的向台下一指,道:“这厮吃了狼心豹胆,胆子可大着哩,他就在这儿。”沙涛大叫一声,喝道:“我沙家父子还要会会你这位能人,往哪里走!” 擂台上两条人影倏地扑下,贺寿的客人一阵大乱,纷纷叫:“点子在哪里?”贺客中几乎有一半是沙寨主的朋友,见此情形,急来相助。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沙涛一个箭步,奔到云蕾面前,五指如钩,扑地当头便抓。云蕾身法何等快捷,一闪闪开,沙无忌也跟踪追到,左手一抬,一柄匕首直插过来。云蕾脚跟一旋,反手一拂,笑道:“哈,原来你就是昨晚的蒙面小贼!”只听得当啷一声,沙无忌的匕首已给拂落。周山民眉头一皱,道,“你们是何故?”正待说话,只听得石英大叫道:“沙大哥给小弟一点薄面,这位小哥也请住手。” 沙涛道:“大哥,你替我作主。咱们父子的面子也全靠你一句话啦。”他们见云蕾是坐在主要席位上,肯定也是和石英相识之人。他们本应该先和石英打声招呼,可沙涛父子心性狠毒,心眼极小,生怕石英阻拦,便先出手。此刻见石英赶了过来,也不好不住手。周山民拱手道:“沙老英雄,我兄弟若有得罪你处,我自当赔罪。今日我兄弟二人登门拜寿,石老英雄的寿宴上不敢和你动手,若要杀要剐便随你处置吧。”按照江湖上的规矩,云蕾到此拜寿,也便是石英的客人,有天大的事情,石英也该担待。沙涛听了,暗暗骂声好个伶俐的小贼。 石英见双方都是熟人,不好说话,道:“两位看我的薄面上,不如就罢了吧?”沙涛道:“大哥,你让这小贼把他所保的那个主儿的照夜狮子马与珠宝交出来,再让无忌照样在他手臂上拉上一刀,那就万事作了。”云蕾听他说出“照夜狮子马”的名号,心道:“久闻照夜狮子马是蒙古最罕见名马,以前乃是贡物,纵出千两黄金,也难求得。想不到那书生的白马,竟然就是照夜狮子。”脑海中不觉泛出那书生似笑非笑,一副懒洋洋的神气来,想起日前种种之事,对那书生越发的气恼。 周山民完全不知道照夜狮子马与珠宝的事情,见云蕾一副出神的样子,只道他吓得呆了,正想说话。就见石英微微一笑,朝云蕾肩膀轻轻一拍,道:“这位小哥,你又有何话说?”云蕾道:“他劫人,我救人,这有什么好说的?他们若不服气,就请上来好了,只要他们父子胜了,莫说只是在臂上拉了一刀,就是三刀六洞,我也逃跑不了。”她此话一说,周山民心下一沉,想云姑娘年轻不识江湖规矩,岂不知到了这儿,石英就是事主,既然他说要把事情搁到肩上,你向他们挑战,可不就是向石英挑战么?果然沙涛听了,哈哈大笑。他忙上了一步,道,“石老前辈,我兄弟不会说话,你可大人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石英面色一沉,说道:“周贤侄,俺自有吩咐。这位云贤侄,你愿比剑还是比拳?”云蕾道:“什么,和你比吗?庄主,你的蹑云剑天下闻名,小辈焉能与你动手?”石英陡然一喝,道:“住口!谁要在我这儿动拳刀,就得朝着我来!”双眼一扫,此话明里是说云蕾,暗中却也说着沙家父子。 云蕾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只听石英又道:“你既然怕我的蹑云剑法,那就比拳好了。”云蕾道:“晚辈不敢。”石英面色一端,道:“不比不成!不过念你乃是小辈,老夫也不屑与你动手。翠儿,你与我接他几招!小子,快快上擂台去!” 石英这一番话,大出众人意外。周山民大吃一惊,沙家父子,更是恼怒,面色青里泛红。要知石英今日让女儿摆下擂台,虽未说明用意,众人却无不知道他乃是借此选择佳婿。石英瞥了沙家父子一眼,并不理睬他们,仍是不住地催促云蕾:“好小子,你既有胆敢混进黑石庄来,就该有胆上擂台去显显身手,咄!你不上去,难道要老夫把你抛上去么?”声色俱厉,咄咄逼人,周围贺客,却都暗暗偷笑,这样做作,分明是看中云蕾了。 云蕾抬头一望,只见翠凤杏脸泛红,眼光正射下台来,和她接个正着。云蕾大是害羞,心想这下可真是麻烦了。她心中惴惴不安,看向周山民,就见周山民也是一脸焦急。她心中不知怎的,反而欢喜起来。周山民心一横,想若是云姑娘假意输给石姑娘,这在座的都是武功高强之辈,恐怕一眼就看穿了。若真是如此,只怕石英会越发的恼怒。还不如此时便点破真相,若有什么事情,便自己一力承担就罢了。他心中早将云蕾当成是自己之人,虽然从不曾对云蕾表白心意,此时云蕾遇到如此问题,他便想着自己便将它扛了下来便是了。 忽地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打闹的声音。今日是北方三省的黑道头子石英的寿宴,竟然有人敢上门生事?众人皆是惊疑。就见几名庄丁跑了进来,道,“马厩的马不知怎的,竟然四处逃窜。”石英眉头一皱,想这马的事也值得一提么。正要说话,就见内堂有人急急出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他脸色一变,也顾不得那许多,挥拳对着四下道,“众位好汉,石某招呼不周,可请见谅呀。我这有一小事,要去处理一下,一会便回。”在座的知道他必是有要事。这些江洋大盗的规矩他们也是都是知晓的。便道,“石老英雄请自便,不需照顾我们。”云蕾见他不再追着自己上擂台,心中大喜。她早就乘着大家不注意,偷偷走了出去,她行动轻微,竟连沙家父子和周山民都没有留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第5章 她来到了个僻静的所在,正在暗自庆幸,忽就见前面白影一闪,那身形甚是熟悉,仿似昨日见的白马书生。她大为惊疑,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就见那人就在前面,白衣装束,却不回头,等她过来后,又闪身走去。她心中着恼,也不叫人,静静地跟了过去。转了几转,也不知转到哪里,就觉得香气扑鼻,流水淙淙。却是来到了一个花园。 那人站住了,转了身,正是昨日的白马书生。 云蕾心中大怒,自己因为他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他竟然若无其事般还在此逗弄自己。唰地一声,亮出了宝剑,道,“你这个可恶的书生,屡次戏弄我。今日我看你是否还不会武功!” 她一剑直刺过去,再不留情。果然那书生身形微移,轻易地就避了过去。云蕾这下完全确定他必是前几次戏弄自己的人。她心中圭怒,也不叫人,一剑快过一剑,一招猛过一招,就朝那人击去。 那人也不回击,也不说话,身法迅捷,只是躲避她的剑招。 云蕾又使了近百招,一套剑法已经使完,却完全奈何不得他。心知此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当下停手,恨道,“你为何不还手!” 那人道,“小兄弟武功高强,我钦佩至极。” 云蕾气得小脸通红,咬紧嘴唇,恨道,“你,你欺人太甚!” 她武功不如此人,哪怕被他打败,也不至于如此生气,但此人却一招不还,却拿话说她武功高强,简直是在讽刺她不自量力。她气得泪水盈眶,又自知艺不如人,不知该如何好好修理这个书生。 此时天空不时闪现各色七彩的花火,正是石英寿宴上放的烟火,那烟火实在璀璨美丽,映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那书生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 她被男子如此打量,俏脸生晕,又恼又气,道,“我技不如人,也不劳你费心专程过来告诉我。你屡次戏弄我,就当我是傻子般。以后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说完,她转身就走。此刻她心中愤怒已极。实在是再不愿看那书生一眼。 那书生却一掠身,到了她的眼前,她正在疾走,那书生猛地窜到她眼前,把她吓了一跳,忙定住身子,怒道,“你要怎样!” 那书生眼睛明亮,看在她脸上,道,“小兄弟,我绝非有意戏弄你。我生性疏狂放纵,竟不知得罪了你。你侠义心肠,善良真挚,实在是我辈豪杰。” 云蕾被他突然如此一说,倒是一怔,道,“你,你是不是又想来戏弄我?” 那人笑道,“小兄弟,我从今后,再也不对你做这等事情。你可原谅我了?”说着,眼睛又在云蕾脸上看去。 云蕾被他这么一说,脸上一红,反觉得不好意思。可又不愿意轻言原谅,便道,“我原谅不原谅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我也不想再见你了。” 那人笑道,“万事没有绝对。就想昨天以前,我也没有想过会遇到你一般。” 云蕾道,“那以后如果我再遇到你,我便躲着你总行了吧。” 那人没想到云蕾如此说,顿了一顿,道,“你为何要躲着我?” 云蕾道,“我打又打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见了你我就生气。我干嘛还要见你!” 那人道,“小兄弟,刚才我实在不是故意,你的武功确实厉害,要不然沙涛父子怎么会败在你的手下?” 云蕾见他说得赤诚,此时心中怒气稍减,道,“好了,我原谅你了。你可以不要再拦着我了吧?”那人笑道,“既如此,那我们便是朋友了。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云蕾见他得寸进尺,恼道,“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我就算原谅你,也没说当你的朋友。” 那人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既是兄弟,那更是朋友了。我们怎么不是朋友?”云蕾见他胡搅蛮缠,竟被他烦得不得了,道,“呀,你这人怎么这么难缠呀!”那人笑道,“那你可是答应了?”云蕾道,“好了好了,算我答应了,可以让我走了么?” 那人眼睛亮亮的,笑道,“那既是朋友,便应该互相知道姓名。我先来,我叫张丹枫,丹心的丹,枫叶的枫。”云蕾被他逼得无奈,道,“我叫云蕾,花蕾的蕾。” 张丹枫笑道,“好名字,果然是似花蕾一般含苞待放。”云蕾恼道,“什么含苞待放?那你还是红色的枫叶呢。”张丹枫笑道,“那我便是红色的枫叶落在花蕾一旁。” 云蕾脸上一红,道,“我不理你了。我还有朋友等我呢。”张丹枫道,“是么?是你的那个姓周的朋友么?”云蕾奇道,“你怎么知道?”张丹枫道,“金刀寨主的少寨主,谁不知晓?”他脸上似笑非笑看着云蕾,云蕾脸上一红,道,“我才不清楚呢,我只知道他是周大哥。”张丹枫脸色一变,正想说话,忽就听到有人高喊道,“有刺客!” 云蕾便道,“我去看谁这么大胆。”她想借机走开。张丹枫笑道,“也好,我们一起去。到强盗头子府上做刺客,倒也是妙人一个。”云蕾看他一眼,见他神色潇洒,犹如闲庭信步一般,道,“你认得这石老前辈?你是他的朋友么?”张丹枫道,“我不认得石英,他也不是我的朋友。”云蕾见他在石府犹如在自己家一般,毫不在意,谁知他却说自己和石英完全不相识,说到石英,在北地两道均要给石英一些面子,但他竟然口气中完全不当石英为一回事似的。心中大是惊疑。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内府大院之中,只见院中稀稀拉拉地围着十几个人,都是石府的护院和家人,那些三山五岳的人竟一个都没有在。就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怪笑道,“轰天雷,你和我装疯作傻做什么?我家屡代寻访,已找了几十年了,而今我查得确确实实,那东西就在你这里,你还不给我拿出来么?”云蕾惊道,“刺客是找石前辈麻烦的。”说着便向那边跑去。张丹枫却不紧不慢,跟在他后面。 只见十数人围了一个圈,圈中有两人,一人是石英,另一人却是乞丐打扮,乱发如蓬,面如黑锅、手中拿着一根叫化棒。众人围着他们,却不敢动弹。石英道,“毕爷,东西也不是你的,凭什么要给你?”’那乞丐冷笑道:“难道是你的不成?你知否它的来历,怎敢说我不是它的主人?”石英道:“这件宝物,就算你沾上点边,也不能说全是你的。我受人所托,家当可以不要,这东西可请毕爷放开手吧!” 众人听得甚是奇怪,看石英竟是一副恳求的模样,石翠凤早按捺不住,道,“爹爹,我们怕他作甚?就算我们制不住他,那外厅的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难道还赢不了他不成?”那乞丐只冷冷发笑,并不说话。石英怒道,“别乱说!毕爷乃是当世英雄,你一个小女孩家,懂得什么!”石翠凤给他这么一说,眼圈发红,张嘴欲再说,却还是忍了下去。石英又道,“今日之事,是我和毕爷之间的事情,就算是我被打死杀死,和毕爷也无干系,更不许你们任何一人插手!”众人见他如此,心中均是一惊,见他态度坚决,竟是完全置生死于度外。 那乞丐不看旁人,只盯着石英,道:“这东西你是给还是不给?”石英应道:“不给!”那恶丐冷冷一笑。将叫化棒滴溜溜舞了一个圆圈,道:“既如此,那我可要领教领教你独步天下的蹑云剑法了!” 石英道:“既然如此,那就恕我放肆啦!”他噌地拔出剑来,行了一礼,便向那乞丐刺去。那乞丐哼哼冷笑,举棒朝剑一挥。石英不敢硬碰,挥剑避开。他剑光霍霍,招式奇特,那恶丐的一条叫化棒,被裹在剑光之中,却是伸缩自如,有如一条怪蟒,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云蕾见石英所使剑招和石翠凤一样,但厉害之处却不可同日而语,看得她目眩神迷,想若是石前辈出手,恐怕自己几十招内便要败了。 两人缠斗许久,忽听得那乞丐一声喝道:“你给不给?”‘嘣’的一棒打中了石英肩头。众人皆是惊呼一声,石翠凤已经拔剑在手。却听石英叫道:“不给!”他唰地还了一剑,在那乞丐肩头划了一道伤口。那乞丐不怒反笑,道:“好!”挥棒又打。过了一阵,“嘣”的一声,那乞丐一棒挥去,将石英摔了一个筋斗。那乞丐冷笑道,“你还是不给么?”石英口中流血,勉力站起。他知道这乞丐武功高强,刚才不过是小施绝招而已,恐怕再这么打下去,自己必定丧命。他哈哈一笑,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就算你今日打死我,我也决计不给。”那乞丐道,“好,那我今日就成全你。”说着便一棒朝石英头上打去。石英此刻受了重伤,无力闪避,更是无力抵御,石翠凤惊呼一声,飞身而起,向那乞丐刺去。乞丐冷笑一声,左手一挥,两指钳住剑柄,咔嚓一声,长剑便折断了两截。 云蕾想,“纵是不敌,也不能让石前辈在自己面前受辱。”她正待跃身而起。就听身旁的张丹枫道,“你这乞丐好是无礼,人家主人家都说不给了,你竟然倒来打人家,哎呀,这世间还有王道,还有天理么?”那乞丐冷眼撇他一眼,嘴上哼了两声,道,“打不过我,便找帮手么?”石英见此人他完全不认得,道,“这位兄弟,这是我的事情,不需你来管。”张丹枫笑道,“若是旁的事,我自然不管。但这件事,却是非管不可。”那两人听他如此说,均是一惊。那乞丐也不顾石英,转身看张丹枫,冷笑道,“你凭什么管?” 张丹枫长笑一声,道,“谁把苏杭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那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古愁。”他狂放不羁,纵声长笑,道,“长江万古向东流,立马胡山志未酬,六十年来一回顾,江南漠北几人愁?” 众人见他白衣潇洒,神情狂放,均觉得此人狂傲不逊,又是狂放不羁,为他所惑,竟无人出声。良久,他停了下来,对着那乞丐笑道,“我便是那正主,我家之物,我可有资格管?”那乞丐一惊,道,“你真是正主?”张丹枫笑道,“我是与不是,你问他便知了。”石英听他说出那东西上面的诗,早就老泪纵横,扑地跪倒,道,“终于等到少主到来。老夫这一生总算,总算。”他言语哽咽,竟是说不下去。张丹枫不理那乞丐,过去将石英扶起,道,“石将军为我家守护此物六十年,我在此谢过了。” 两人如此情景,众人俱是又惊又疑。那乞丐哈哈大笑,道,“好!好!”他怪眼一瞪,道,“我等了四十年,终于等到你来了!”张丹枫转身道,“我知道此次若不给你个结果,你必不甘休。也罢,我便和你比试一番。”石英见他年轻,怕他不知道这乞丐的厉害,忙道,“少主,此人武功极是厉害。”张丹枫笑道,“石将军,我自有分寸。”他又道,“毕前辈是前辈,我若空手应对,未免失礼。”他展目巡了一圈,道,“这位小兄弟,可否借你的宝剑一用?” 他说的正是云蕾,众人看向她去,她登时脸上一红,待要说不借,只觉得一万个不好意思。只得摘了佩剑,递给张丹枫。张丹枫笑道,“小兄弟,我必原物奉还。”云蕾脸上一红,却不答话。 那乞丐道,“要比就比,哪有那么多啰嗦事!”他见是正主,虽然是年轻的书生模样,也毫不怠慢,先是行了一礼,便举棒打来。张丹枫却不回手,让了他三招,才出手道,“毕前辈方才对石将军手下留情,此三招便是还情了。”他武功造诣甚高,方才早就看出若那乞丐真的动手,恐怕石英早被他打死。此时点破,石英又是惭愧又是欢喜。想少主虽然年轻,竟然武功极高。此时方才稍微放了心。 就见那书生剑招惊奇,招数快捷,一时间只见得白影一片,将那乞丐团团围住。那乞丐虽是内力深厚,但张丹枫以快打快,并不与他打狗棒直接相击,他胜在身法快捷,剑招飘逸精奇。此时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那乞丐竟然完全摸不着他的影子。众人看得目眩神迷。 云蕾暗想,原来他武功这么好。仔细看他剑招,却是隐隐熟悉之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看了许久,忽觉得他的剑招似乎是和自己相辅相成,若两人一起使出,其妙处必然胜单独的百倍。心中隐隐觉得此人和自己必有关联,但却此生中却从未听过见过此人或是此人的招式,心中又是好奇。 忽听张丹枫长笑一声,就听噼啪一声,那乞丐的打狗棒已经落地。明月之下,庭院之中,众人屏住呼吸,这院里只怕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那乞丐仰天长叹一声,眼角竟然渗出两颗眼泪。半晌,道,“好,好,好。”他刚见张丹枫时,也是连道几个“好”字,如今再说,却心境完全不同。众人不敢言语。那乞丐看向张丹枫,半晌,道,“这天下,我争不过了。”张丹枫颔首,道,“老前辈珍重。”那乞丐也不捡打狗棒,一瘸一拐地就向院外走去。走到墙边,忽地跃身而过,再不见踪迹。 石英在一旁道,“没想到毕爷这么大年纪,还是如此火烈性子。”张丹枫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将宝剑还给云蕾,笑道,“小兄弟,今日一战,多谢你的宝剑。”云蕾脸上一红,接过剑,也不和他说话。石英走了上来,道,“少主,请进里屋说话。”张丹枫笑道,“好。”便随石英进了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第6章 云蕾正待随着众人离去,一抬眼见到石翠凤,“呀”了一声,心中打鼓,想自己真是送上门了。石翠凤倒是大方,走了上前,笑道,“云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她见云蕾如此人品武功,早就心折。此刻害羞道,“云公子,今日发生了如许多事情,你,你。”她实在是害羞,竟然是说不下去了。云蕾忙道,“姐姐,我的同伴还在外面,我先出去了。”她想着借机溜开。 石翠凤道,“你是说周大哥吗?方才他已经出去外面找你了。他怎么想到你竟然会到了内堂里呢?”说着又觉得害羞,轻轻说道,“云公子,方才发生这许多事,我们的比武便没有比下去了。”云蕾心中着急,想,这场比试可不能再比了。她见石翠凤的模样,心中想到,哎呀,这次可真是麻烦了。偏生在人家举行比武招亲的时候自己便女扮男装,惹下了这么个大麻烦了。 石翠凤又道,“刚才那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爹爹竟然对他如此。我定要找个时间好好问问。”云蕾想起方才张丹枫的模样,心里头也是惊奇,但她无心想他,只想速速离开才好,便道,“姐姐,我去找周大哥了呀。”石翠凤道,“云公子,周大哥和我家是世交,你便安心在此住下,一会我便叫人去找周大哥回来就好了。”她微微一笑,道,“周大哥到了黑石庄,便一定要在我这住下的。” 云蕾见她表情,心念一动,道,“石姐姐,你和周大哥很熟悉吗?”石翠凤笑道,“云公子,周大哥没有和你说吗?我和他从小便认识了。当时他的爹爹带着他过来的,我们便一起玩。这里他可熟悉了呢。”她忽地脸上飞红,在自己的心仪的男子面前竟然谈自己和另一男子交往之事,她忙又道,“云公子,我和周大哥已经许久不见了。你,你,”她虽然豪爽,但也实在说不出来。 云蕾心中惊疑未定,见石翠凤害羞的模样,她初涉情场,她哪里想到石翠凤是怕自己误会,心中只想难道周大哥和石姐姐竟然是早有情意?她情思纷乱,心中一酸,一时间哪里想到若是周山民和石翠凤真是有何瓜葛,怎么此次招亲周山民却不上场。 石翠凤哪里知道她的心思,轻声说道,“云公子,我叫下人给你安排住处,你先住下来吧。”说着也不等云蕾说话,便叫了人来带云蕾去客房歇息。 云蕾心中微微一酸,想石翠凤飒爽英姿,周山民年少豪杰,两人站起一起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又想周大哥一路对我甚好,但到了此处,却说自己有事要去办理,避开了我,也不知是否是去找石姐姐。此时夜色已深,却没有见到周山民来山庄,恐怕是石翠凤派的人没有找到周山民。 她心中有所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又想到,既然石姐姐和周大哥是一对,为什么石姐姐竟然要比武招亲?周大哥也不上场去打擂?忽就听有扣窗的声音。她心中欢喜,只道是周山民回到山庄,便披上衣服打开窗,道,“周大哥。” 就见到窗外竟是个似笑非笑的熟悉面孔,正是张丹枫。她惊了一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张丹枫笑道,“此刻月上中天,月朗星稀,正是赏月的好时候。小兄弟,我们何不共赏此明月,把酒言欢呀?”他神情潇洒,态度闲适,话语间仿似和云蕾已是多年的至交一般。 云蕾正在烦恼周山民和石翠凤的事情,见他如此无礼,恼道,“我和你素不相识素昧平生,干嘛和你一起饮酒赏月?”说着,便要关窗。张丹枫笑道,“小兄弟,我知道你是飞天龙女叶盈盈的弟子,我们可就不算是素不相识素昧平生了吧。” 云蕾殊为吃惊,道,“你怎么知道?”她从未告知别人她的来历,连周山民都不知晓。张丹枫竟然一语道破她的来历。张丹枫道,“我何止知道你是飞天龙女的弟子,还知道你手上的宝剑叫青冥宝剑,使的剑法叫做百变玄机剑法。”云蕾又惊又疑。张丹枫笑道,“小兄弟,你和我一起赏月,我便将我为何知晓,一一告诉你。如何?”云蕾不爱受人胁迫,她俏脸生晕,恼道,“我才不爱知道。” 张丹枫一对明亮的眼睛注在她身上,良久,直看得云蕾又羞又恼,就听他叹了口气,道,“我师父找了你师父十三年,你知道么?”云蕾大为吃惊,道,“你师傅是谁?干嘛找我师傅?是仇家吗?你想找我师父报仇?”云蕾想此人武功甚高,恐怕他的师父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怕叶盈盈也打不过他,不禁心中着急。 张丹枫笑道,“是仇家却也不是仇家。”云蕾恼道,“我又不是尼姑,你也不是和尚,你打什么禅机呀。”她此话一出,顿觉得不对,脸颊发烫,别了脸去,道,“你再不说明白,我可关窗,再不和你说话了。” 张丹枫笑道,“你放心,我师父绝对打不赢你师父的。”云蕾奇道,“难道你师父武功不好么?”张丹枫笑道,“小兄弟,我们要隔着窗子说这件事么?我倒是不怕,只是若是旁人走过来见着未免不好。”云蕾想也是,只是她怕张丹枫又是戏弄她,不愿轻易出去。 张丹枫见月色之下,她肤白胜雪,眼睛又大又亮地看着他,夜风中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叹了口气,又道,“我师父武功高强,但就算他武功再高,也赢不了你的师父。”云蕾越发奇怪,道,“这是为何?”她好奇心大起,也不管是否是被张丹枫戏弄,道,“那你等我一下。”关了窗子,穿好衣裳,便开门出去。 张丹枫带着她从侧门出去。那些守门的护卫见了是他们二人,也不相问,开了门就让他们出去了。只见门外候着两匹马,正是张丹枫的照夜狮子马和云蕾的坐骑。 两人骑上马,张丹枫便领着云蕾走了几条街,绕了好几道,来到了一偏僻的所在。这里是一座宅院,门庭冷落蛛网连连。张丹枫开门进去。吱呀一声,那门上落下许多的灰来。那门内是一条长,甚是精致,柱上,顶上全都是雕刻着精致的图画,笔功精细,非是一般工匠之手。 外面看着冷落,里面却极是干净。两人走了一阵,便来了正厅,厅里面布置端正,从外面看去,也极是精致。张丹枫却不带她入正厅,绕了几绕,只闻到一阵芬芳的清香,两人又转了一弯,就见到眼前竟是一片花海,粉色的花点点缀在枝叶之间,掩映在碧绿的叶子里,只发出淡淡的清香,月色朦胧,花海烂漫,云蕾一时间只觉得似真似幻,不敢置信。 张丹枫笑道,“我可不骗你吧。”说着便走了进去。云蕾随着他的脚步也跨进园子。那花海旁边有一个小亭子,四角飞檐,小巧精致,里面早就备着酒菜。张丹枫走了过去,道,“小兄弟,请过来吧。”云蕾便走了进去。 张丹枫笑道,“我知道你寿宴上没吃什么东西。便叫人备了些清淡的。用暖笼隔住。现在应该还没有凉。” 云蕾见他如此细心体贴,心中感动,她爱使小性子,只道,“我可不是来喝酒吃菜的。你快告诉我你师父和盈盈之间的恩怨。” 张丹枫笑道,“你何必如此着急呢?”他见云蕾又要生气,便道,“哎呀,小兄弟,我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你。你说奇怪不?” 云蕾脸上一红,道,“你怎么就怕我了。真是胡说八道。”她忽地道,“你是不是又在戏耍我?” 张丹枫笑道,“这次我可真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我不过是戏弄你两次,你就如此不信任我了。”云蕾恼道,“我再不信你了。你若是再不说,我就走了。”说着,便转了身。 张丹枫闪身挡在她面前,柔声道,“小兄弟,你别走。我好不容易才邀你过来。你就如此走了,那怎么了得。”云蕾脸上发烫,退了两步,道,“你有话就快说吧,说完了我就回去了。”张丹枫笑道,“好。我也想问你。”他又道,“你师父躲了我师父十三年。我师父云游四海,访遍名山大川,历经各种险难,却怎么也找不到你的师父。可我却在无意之中遇到她的弟子。” 他道,“若是我师父知道这点,不知要多高兴呀。”云蕾哼道,“既然盈盈躲着他,必然是有盈盈的道理的。肯定是盈盈觉得你师父不是好人,是大恶人。盈盈不与你们这些大恶人一般见识,故而躲着你们。” 张丹枫笑道,“难道我像是大恶人吗?”云蕾见他俊秀斯文,自有一股潇洒的气度,分明是一翩翩公子,哪里像是什么恶人。便嘟嘴道,“恶人又不是会写在脸上。似你这种,才叫做包藏祸心的恶人。” 张丹枫笑道,“我若是恶人,今晚可就留你在此,不让你走了。” 云蕾脸上飞霞,怒道,“就知道你不怀好心。”说着急步便走。 张丹枫自知说话孟浪,忙忙挡在云蕾面前,深鞠一礼,道,“小兄弟,是我一时失言,你可原谅我吧。”云蕾道,“反正你都不是好人。我再也不要理你不要见你不要和你说话了。”说着闪身跃出亭外。 张丹枫也跃了出去,又挡在她前面,柔声道,“小兄弟,我若是惹你生气,你便打我骂我好了,可别说不理我的话了。”云蕾脸颊发烫,道,“你胡说什么呀。”张丹枫柔声道,“你坐下来,我好好告诉你,关于我们师父之间的事。刚才你不是问我师父武功怎样么?我们便从那里说起。” 云蕾也不答话,只随着张丹枫步入亭中。张丹枫知道她性子极强,给自己和云蕾都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就说道,“我是七岁那年开始随着师父学艺的。因为师父受了我父亲的恩惠,便收我为徒报答父亲。自我跟着师父练武开始,我从没见过师父笑过,他总是落落寡欢。”他又饮了一口,道,“小兄弟,你可知为什么我师父武功高强,却总是落落寡欢?” 云蕾道,“是因为找不到我师父么?” 张丹枫道,“是呀。我自从学艺始,就随他走遍了中国各地,不管是寒冷的雪山还是酷热的沙漠,可这一找就找了十三年。” 云蕾道,“为什么他要找盈盈?他和盈盈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他要报仇吗?”她心中惴惴,着实担心。 张丹枫见她着急,笑道,“你无须担心,我师父肯定打不过你师父的。” 云蕾道,“你怎么知道?”她又奇道,“你师父如此恨盈盈,你却和我在这里喝酒赏月?” 张丹枫笑道,“谁说我师父恨你师父了?”云蕾道,“找了十三年,那是得多深的仇怨才能做到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别骗我了。”张丹枫柔声道,“小兄弟,有一件事是比恨更让人不可自拔。” 云蕾睁大眼睛看他,见他神情温柔,目光柔和,似是有无数的话要说,却又难以描述般,忽地不知怎的,心头大乱,一颗心怦怦怦地乱跳,别了脸去,不肯说话。 张丹枫又道,“我师父寻遍千山万水,只是为了问你师父一句话。”云蕾道,“什么话?”张丹枫笑道,“这我却不知。”云蕾恼道,“你怎么又不知道了?”张丹枫笑道,“你师父却肯定知道的。”云蕾越发奇怪,“难道是什么秘密吗?盈盈和我之间向来都没有秘密的,她知道的,我肯定也知道的。” 她道,“不如你问问你师父到底要问什么,我帮盈盈答了便是。省得他还四处寻找。”张丹枫见她竟如此天真,失笑道,“你怎么答得上来。”他又道,“若如此简单,我师父也不至于花了半生寻找你师父了。” 云蕾见张丹枫小看她,心中着恼,道,“哼,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我去求求盈盈,她都一定会答应我的。你要问什么话,只要她知道的,我肯定也会知道的。”张丹枫道,“小兄弟,实在不是我小看你。就像我让你师父回答一个关于你的问题,你师父也肯定答不上来。” 云蕾越发不解,道,“你也要问我问题么?你说话怎么那么奇怪?”张丹枫笑道,“小兄弟,我们慢慢聊,呀,你的酒还没有喝呢。” 云蕾拿起酒杯一口喝下,顿时被呛得咳了起来,她俏脸通红,道,“你这酒怎么那么辣呀。”张丹枫道,“这是白酒,你没喝过吗?”云蕾道,“我只喝甜酒。”她皱眉道,“这酒太辣了,我不爱喝。”张丹枫笑道,“那下次我准备些甜酒给你。只是我看你在寿宴上喝了不少呀。”云蕾道,“我是一口干了,含在嘴里,再吐出来。反正那么嘈杂,他们也看不清楚。” 张丹枫哈哈大笑道,“竟然还有此招。”云蕾恼道,“你不许笑我。”张丹枫止不住笑,道,“我不是笑你,我是觉得你法子好。”云蕾微微着恼,道,“你就爱欺负我。”她又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寿宴上喝酒的事情,你当时也在吗?”张丹枫道,“我若不在,你怎么就能脱身呢?” 云蕾“呀”的一声,当时石英非要她上场比武,她正心一横,将事情挑明,谁料突然石英府内有事,匆匆而去,此事竟然便不了了之了。如今她才明白过来,正是张丹枫帮的她。 她俏脸生晕,眼波流动,羞不可抑,想,他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上台打擂了。她悄悄抬眼看他,就见张丹枫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模样竟是情意无限。她心中害羞,道,“我不理你了。我要回去了。”张丹枫笑道,“你这么爱回那个黑石庄,是去当石英的乘龙快婿么?”云蕾恼道,“关你什么事?我回去找周大哥去。不和你说了。” 张丹枫脸色一变,道,“你和周山民认识多久,竟对他如此的好。”云蕾见他神色不好,她向来吃软不吃硬,便口气极硬,道,“周大哥是好人,和你不一样。”张丹枫道,“好人和坏人可不是写在脸上的。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坏人?”云蕾恼道,“就算他是坏人,我也甘心被他骗,不要你管。” 她一跃出了亭子,也不走正门,跃上了墙头,便到了街上。她心中恼极张丹枫,急急就走。只是她从未来过此处,又不是循原路回去,一会便迷了方向,转了半天,却越转越是糊涂,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此刻街上半个人影也没有,寒风阵阵,她大衣放在亭子里,出来仅穿着薄衣,刚才又喝了一杯白酒,此刻被风一吹,身上发冷。她对张丹枫是又羞又恼。张丹枫待他不似周山民对她百般顺从,只是欺负她戏耍她。她自下山以来,便是受了他的几次耍弄,她心中不甘,可又打他不过。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她叹了口气,便找了个角落避风。北方夜里极冷,寒风一阵阵地从街上吹过。她在角落里蹲得久了,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多久,忽觉得眼前模模糊糊有个影子,她猛睁开眼,就见一人竟站在她面前。 那人除下大衣,递给她,她拍掉他的大衣,道,“我不穿你的东西。”那人道,“你就这么讨厌我么?”那人眼睛亮亮的,正是张丹枫。云蕾侧过头,咬着嘴唇不肯看他。张丹枫叹了口气,道,“你若是真的这么讨厌我,我,”他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他叹口气,将大衣披在云蕾身上,道,“是我的不是,这么冷的天,还将你气得跑出来。”见云蕾依旧不说话,便道,“你若是不想回去,我就在这里陪你。”云蕾只咬着唇,不肯看他。 寒风凛凛,月亮悄悄地藏了起来,天上竟然飘起了雪花。雪花冰凉,一片一片落在地上,渐渐堆起了一层薄薄的雪。雪花便落在两人的头上,脸上,身上。雪渐渐地下大了。张丹枫叹了口气,道,“就算你生气,也不要让自己着凉。” 他心中甚是难过,想云蕾必是对自己无意。他轻声道,“小兄弟,我以后不再见你了。你不用烦我了。”他见雪花落在她的身上,渐渐积了一层,道,“小兄弟,你要我如何,你才能开心?” 云蕾咬着唇,道,“我要回去了。”张丹枫见她说话,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叹了口气,道,“我送你回去吧。” 长街漫漫,白雪飘飞,北方的夜竟是如斯的冰冷。两人走在街上,任着雪落着。也不知走了多久,转了多少个弯,就看到了候在门口的两匹马。 张丹枫道,“小兄弟,我真是舍不得你走。”云蕾微微一颤,低头道,“我又不是就不见了。”张丹枫道,“你如此讨厌我,我又怎敢出现在你面前惹你难过?”云蕾低低道,“我不讨厌你。”张丹枫如闻佳音,喜道,“你说得可是真的?”云蕾低着头,不肯说话。良久,张丹枫低声道,“小兄弟,这是我这一生听到的最开心的话。” 两人上了马,纵马慢慢走在街上,竟然是一会便到了黑石庄,张丹枫道,“小兄弟,黑石庄到了。”云蕾不说话,只纵马走去。一会便到了门边,云蕾忽地抬头,问道,“你师父要问什么话?” 张丹枫没想到她如此问,此刻他情意满腔,心中温柔,道,“他想问的是,你师父是否记挂着他。”云蕾一怔,道,“就是这样么?”张丹枫柔声道,“是呀。”他接着又道,“小兄弟,你进去吧。”云蕾便下马叫开了门,牵着马进了去。微微回首,瞥见张丹枫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 第二日也不知几时,云蕾才起来。她昨夜跟着张丹枫出去,回来后好久才睡着。睁眼时才发现天早就大亮了。慌忙起身,梳洗完整理齐整后才开门出去。就看见周山民竟然在门外的石凳上坐着。她心中欢喜,走过去叫了一声。周山民见了是她,道,“云姑娘,你起来了。”云蕾笑道,“周大哥,石姐姐找到你了呀。”周山民道,“我见你不见了,便回客栈找你,但怎么也找不到,正好碰到了凤儿,才知道你原来在这里。” 他低声道,“云姑娘,我已经告知凤儿你的身份。”云蕾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轻轻“啊”了一声,脸上飞霞,道,“那,那,石姑娘生气了吗?”周山民道,“她没有生气,只是很失望。” 云蕾见他模样有些惆怅,心想周大哥毕竟是关心着石姐姐的。她心中有些酸楚,不知什么滋味。两人默然不语。 周山民道,“我应该早些告诉凤儿你的事情。也不至于她如此难过。”云蕾见他真情流露,心想周大哥竟然如此喜欢石姐姐。她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只得默然站在一旁。 两人默然半晌,就听到外面有鼓乐之声。周山民站了起来,道,“云姑娘,石前辈的寿宴要连摆三天,现在正是唱戏呢。你要不要去看看?”云蕾见他强颜欢笑,心想就算要你陪我去,你也是心不在焉,那又是何必呢。她摇头道,“周大哥,我四下逛逛就好了。” 周山民见她兴致不高,正想说话,就听外面有人找他,他盛名在外,不好推辞,便道,“云姑娘,我去去就来。”云蕾想,你的事情便从来不带着我去,虽然看似你对我极好,实际上还当我是个外人。她心思细腻,想得极多,周山民哪里知道她的心思,便出去了。 云蕾百般无赖,依然还是男装打扮,便从侧门出去了。她今日的心情低落,和往日大不相同。便上了酒楼,要了一斤白酒。她想古人云,借酒浇愁,这酒真的可以浇愁吗?一杯下去,直觉得满口辛辣,实在喝不下去。 忽地前面坐了一人,似笑非笑,正是张丹枫。云蕾脸上一红,道,“你怎么在这里?”张丹枫笑道,“这里你来得,难道我就不能来么?”云蕾心情不好,无心和他纠葛,也不理他,又倒了一杯,仰头喝尽。她不惯喝白酒,辣得眼泪都要出来。 张丹枫忽道,“小兄弟,酒可不是这么喝的。”云蕾恼道,“难道我连酒都不会喝了么?”张丹枫笑道,“你确实是不会喝酒。” 云蕾大为恼怒,抬眼看他,就见他脸上含笑,眼睛清亮,凝视着她。张丹枫道,“小兄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咱们可以喝个痛快。”说着,站了起身。云蕾被他所感,也站了起来,道,“你若是骗我,我便再也不信你了。” 张丹枫微微一笑,道,“我若是骗你,我便此生再也不见你了。”云蕾听他忽如此说,脸上一红,见张丹枫下了酒楼,也跟着走了出去。 张丹枫却不骑马,带着云蕾绕了好几个街,却是越走越偏,渐渐地街上竟也没有几个人。云蕾心生疑惑,正想询问,就见张丹枫对着自己招招手,笑道,“到了。” 云蕾随着他绕过街角,见他走进了路旁的一个小店里,便也随着进去。那是家酒肆,里面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竟然都是异服装扮,就有人迎了上来,笑道,“公子又来了。”云蕾看她个子极高,高鼻深目,显然不是中原女子。 这女子肌肤白皙,笑语晏晏,见了张丹枫竟然欢喜得不得了,执了一个大酒壶就过来,“这次你喝多少可全是我请你了。”张丹枫笑道,“这次我还带了朋友。”说着转头道,“小兄弟,进来把。”那女子才发现后面还有人,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笑道,“公子的朋友果然也不同凡响,竟然生得比女子都要好看上许多。”云蕾脸上一红,那女子笑道,“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你了,真是想你。快点进来吧。” 那女子毫无顾忌,完全没有中原女子的羞涩拘谨,大大方方地唤了他们两人进去。云蕾从未见过异族人,大为惊异,她展目看去,这酒店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竟然都是高鼻深目,异服装束的人。 张丹枫道,“这女子是这家酒肆的老板娘,是波斯人,名唤丽娘。”他见云蕾好奇,笑道,“她有自己的本名,只是入乡随俗,便起了这个名字。”他又道,“这里离边境很近,有许多的外国商人在此行商。他们平日里和中土融不进去,便在此处聚集喝酒作乐。” 云蕾道,“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张丹枫道,“我也是来自异地他乡呀。”云蕾大是诧异,道,“你不是中国人吗?” 张丹枫不料她如此问,笑道,“你看我不是中国人吗?”云蕾见他模样俊朗丰仪,一副书生打扮,哪里有半点异族模样。张丹枫又道,“他们千里迢迢来到此处行商,惦念着祖国的亲人,寂寞悲苦,思亲切切,却只能在此处饮酒取乐,聊以□□。”云蕾听他说得情真意切,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心有戚戚。就见丽娘又端了个大酒壶出来,大笑道,“你们两个人,便一人一个酒壶,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场。” 张丹枫笑道,“小兄弟,这里的酒和中原的略有不同,它甘甜中带着些苦涩,苦涩中又有些酸味。你尝尝看。”云蕾好奇,便倒了一小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甘甜和别的酒完全不同,但接着却真是几分苦涩,几分酸涩。喝在嘴里,真是百般滋味。 丽娘笑道,“张公子,上次我们喝酒输了你,你这次也要喝上一大坛才行。”张丹枫举起酒壶,笑道,“会须一饮三百杯,烹羊宰牛且为乐。”说着便咕噜噜地一口饮尽。店中众人见他如此豪饮,都喝了一声彩。 丽娘笑道,“张公子好酒量。”又去取了一壶酒出来。张丹枫却不再饮,坐了下来,对云蕾笑道,“小兄弟,这酒还喝得惯吗?”云蕾不善喝白酒,但这酒甜中带苦,又带着一丝酸涩,却正好符合她的心情。她便点点头。张丹枫微微一笑,取出一管箫来,放在嘴边,便吹了起来。 箫本是带着中原器物,但此刻张丹枫吹奏起来,却完全不是江南士子的风流韵味,那箫声依呜,带着些许的苍凉,些许的寂寞。在酒肆中饮酒的异客都感同身受,有人便轻轻地哼起了歌。云蕾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听歌声苍凉寂寥,想起方才张丹枫说,他们都是离家千里,思念家中的亲人。心中也悲凉起来。张丹枫的曲调却陡然一变,那曲调昂扬,锐意直上,铿锵凯歌,金戈铁马,众人如置身在刀枪剑弩之中,身周是众军怒吼,怒马狂嘶,竟是将军出征将士慨歌。那箫声又扶摇直上,如雄鹰般展翅高飞,飞过了那雪山,飞过了那天空,竟直上云霄九天之巅。忽地那雄鹰一声呼啸,竟破空而去,犹如流星一般划破天际,留下璀璨的一瞬,给众人仰望,却再也寻不到踪影。 好半晌,众人才回过神来。丽娘笑道,“张公子的箫吹得真是好听,我都入迷了。”张丹枫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还没有见过丽娘的舞蹈,那才真叫作动人呢。”丽娘也不推辞,笑道,“今天我便舞上一曲,助助兴。”店中的客人见丽娘要跳舞,都大声鼓掌起来。 丽娘便换了身衣裙,光着脚出来。她手上脚上都串上许多的金属手环,手脚一扬,手环相碰,清脆悦耳。丽娘莞尔一笑,纤腰一扭,便在这场中跳起舞来。云蕾看得心摇神醉,和着众人一起鼓掌喝彩。忽地丽娘舞了过来,抓住了云蕾的手,笑道,“这位公子,你来和我共舞吧。”云蕾猝不及防,被她拽了起来。众人又是鼓掌大声叫好。 云蕾羞得满脸通红,丽娘手上一拍,发出悦耳的手环相撞之声。竟是绕着云蕾跳了起来。丽娘笑道,“公子,你的酒也喝了,歌也听了,今日就陪我舞上一曲。”说着抓住云蕾的手,旋了个身,竟是躺进了云蕾的怀中。云蕾脸红过耳,一手将她托起,闪身避开。丽娘哪里肯休,手势极美,手环脚环啷当作响,绕着云蕾舞起来。众人见她身姿曼妙,绕着场中的美貌少年旋转身姿。腰肢轻盈,柔若无骨,都是大声喝彩。 云蕾越发害羞,她抬眼一看,就看见张丹枫喝着酒,醉眼迷离笑岑岑地看着自己。微微恼怒,心念一动,竟施展了上乘轻功出来。她的轻功是叶盈盈在小寒山上所创,那轻功闪避倒是其次,最难的便是这闪避之时还仿若蝴蝶翩飞,进退间优雅若仙。云蕾体态轻盈,进退间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丽娘伸手抓她,她便微微闪开,她白衣飘飘,身姿婀娜,旋身间纤腰微转,丽娘手势作态,叮呤当啷,她便身形优美,仿似花蝶曼舞轻巧灵动。 她使出这轻功,丽娘便再也抓她不到,只见场中丽娘如红色彩雀,云蕾却如白衣仙子,两人仿似绕树穿花,你来我往,身姿翩跹,各擅胜场。众人目眩神迷,大声叫好。 丽娘忽叫了一声,“我不行了。”脚步便慢了下来。她身子将倾未倾,腰肢一扭,竟是要跌倒在地。云蕾忙将她托起,谁料丽娘身子一斜,竟是扑进云蕾怀中,笑道,“这下我还抓不住你吗?”众人就哗地笑了起来。 云蕾大是羞涩,便要将她推开。丽娘却“咦”地一声,又搂住了云蕾的脖子,笑道,“今日一舞,实在是畅快。”她此时已是香汗淋漓,大声喘气。丽娘低声笑道,“你这般美貌,我早该想到你是个女儿家了。”云蕾羞红了脸。此时是放开她也不是,不放开她也不是。丽娘站了起来,道,“张公子,我可将你的朋友还给你了。”说着,便将云蕾朝张丹枫那推过去。 她用力甚猛,云蕾一下被她推了过去。差点撞到张丹枫。她忙稳住身子,坐回到座位上,张丹枫低声道,“小兄弟,我竟然不知道你的舞跳得如此好。”云蕾满脸发烫,偏了头不理他,只拿了酒杯喝酒。众人又是喧闹了好一会。云蕾不知不觉竟然将一壶酒都喝完了。张丹枫见天色已晚,便道,“小兄弟,我们走吧。”两人便出了酒肆。街上寂静一片。 张丹枫道,“小兄弟,这吴寮城是个古城,他有一个地方极是辽阔深远,夜间去看别有一番情趣。你要不要去看看。”云蕾玩兴未尽,便道了声好。张丹枫便领着云蕾走回了酒楼,取了马匹,两人骑着马一会便到了城郭之处。云蕾咂舌道,“难道我们要溜上去吗?”张丹枫笑道,“这里是旧城墙,可没有守城士兵,我们可以尽管上去看看。”两人下了马,走了上去,到了高处。这城墙甚高,两人登上高处,这城内的一切尽在眼底,一览无遗。 此时夜色清凉,天空辽阔。张丹枫轻轻道,“小兄弟,你可喜欢这里吗?” 云蕾轻轻点头,她走到城墙边上,道,“到了这里,便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世界如此之大,如此辽阔。我又有何可恼的呢。”她微微一笑,只觉得自己白日里的小小烦忧实在是不足挂齿。她看着远处灯火明亮,正是百姓人家,或许他们正在家中团聚,其乐融融。想到此处,心中温暖一片。 张丹枫走了近来,道,“你的心情可好多了吗?”云蕾脸上一红,道,“我哪里有心情不好。”张丹枫微微一笑,也不说话。两人看了一会,便找了地方坐了下来。此时夜色清冷,张丹枫执起管箫,又依依呜呜地吹奏了起来。 也不知许久,张丹枫道,“小兄弟,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他语气温柔,云蕾点点头。两人下了城郭,骑马回去。不久两人便到了黑石庄,张丹枫轻声道,“小兄弟,你回去吧。”云蕾下马牵着马走了进去。她微微回首,瞥见张丹枫正站在门口看她,她心中欢喜,疾步走去。 此时已经是夜色深沉,庄内除了守夜的庄丁外,四下寂静无声。云蕾悄步回去,正要进门,忽地瞥见一旁的石凳上竟然坐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那人说道,“云姑娘,你回来了。”她认得声音正是周山民,“呀”地一声道,“周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此刻夜色甚浓,她看不清周山民的神色,就听周山民道,“云姑娘,你去了哪里?我等你好久。”云蕾道,“我不知道你等我呀,” 此时两人离得近了,月色中,云蕾见周山民的衣衫发间湿润,显然是等了许久。她心中歉疚,道,“周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等我。”周山民道,“云姑娘,你是去了哪里?我找了你许久。”他没有找到云蕾,便在她门外等她,却不料这一等便是几个时辰。白雪飘飞,落在他的身上,落得久了,竟然又化成了水,那水渗进他的身体,冻得他如冰柱一般。 两人面对着面站着。云蕾见周山民全身微微发颤,脸色苍白。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心中着慌,道,“周大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周山民见她眉间微蹙,轻声细语,对自己极是关心。心中一暖,他言辞木讷,此时看着云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云蕾低声道,“周大哥,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周山民就算是傻子,此刻也明白过来。他道,“云姑娘,你就看不出来吗,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他此刻心情激荡,恨不能将心剖出来给云蕾看个明白。云蕾大是害羞,这寂静夜里,周山民激动之下,声音颇高,只怕不知多少人都听得明白。她羞不可抑,道,“我,我回房了。”也不看周山民,转身就开门进去。 她满脸火热,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蹦。她原是对周山民极有好感,她少女怀春,年轻男子对她百意殷勤,她又是心思细腻,心中便对周山民有些异样的情愫。之前发觉周山民喜欢另有其人,心中不免难过失望。而今周山民真的向她表白心意,她一颗心怦怦怦地乱蹦。忽地心中闪过张丹枫的模样,他语气温柔,目光柔情无限,对她既是温柔又是包容。她的一切烦恼难过他似乎都能明了,他神情温柔,对她又是严厉又是爱护。她的一颗心加速蹦了起来,几乎就要跳了出来。心中一念到张丹枫,竟是甜蜜无限,又是紧张又是欢喜,待不要想他,心中又是万分不舍。她忽地想,难道我心中喜欢的竟然是他?一念到此,羞得不敢抬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第7章 第二日一早,云蕾梳洗完毕出了门。没有见到周山民,她轻吁了口气。她想这黑石庄不能久待了,自己现在身份尴尬,还是早些离开才好。她收拾停当,就想找石英告辞。忽就听外面嘈杂一片,似乎极是慌张忙乱,不知何事。接着就有几个庄丁匆匆跑了过去。她心中奇怪,便向那边走去。就有庄丁拦住了她不让她靠近。她想这黑石庄奇奇怪怪地,也不知又是什么事情。她甚是好奇,但此刻被拦在外面,眼珠子转了几转,就想找个法子进去瞧瞧。 忽就见周山民匆匆走了过来。她“呀”地一声退了几步,她心中尴尬,可不想此时见到他。忙忙就想转身离开。就听到周山民在远处叫她。她心中如打鼓了一般,周山民走了近来,道,“云姑娘,你也在这里?”云蕾只得转了身子,只见周山民眼圈发黑,脸色苍白,也不知他昨晚上是否睡过。她对他轻轻一笑,道,“我见这边好像有什么事情,便过来看看。他们不让我进去。我正想走开。”周山民轻声道,“云姑娘,那我们进去瞧瞧吧。” 云蕾脸微微一红,她此时实在不想见周山民。但也无可奈何,便随着周山民走了进去。周山民道,“我也是听说有事情发生,所以匆匆赶过来。”他又低声道,“云姑娘,我本来想着一早就来找你的。可是昨夜一夜没睡,凌晨的时候竟然就睡着了。所以没有过来。”云蕾羞红了脸,也不肯和他说话,疾步走道,“我们别说那么多了,也不知道石老前辈有什么事情发生呢。”周山民道,“石前辈可是这北方九省的黑道头子,他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云蕾想,你可不知道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两人便进入了内堂大厅中,就见早有许多人围在那里。两人走了过去,就见到石英正俯身看大的一个人的伤势。石英的身子挡着那人,云蕾看不到那人伤得如何。但见大家的神色凝重,恐怕伤得不轻。过了一会,石英说道,“恐怕他只能再撑个半天。”他摇了摇头,道,“下手的人太狠了。一下就断了他的筋脉,他竟然能撑着到了黑石庄,也算是条汉子了。”他对一旁的人说道,“少主还没有来吗?”那人道,“应该就要到了。”石英道,“此人如此急切要见我,必然是有要事。一定要吊住他一口气,看他究竟要见我何事。”说话间,就听门外石翠凤叫道,“爹爹,少主到了。” 云蕾抬眼看去。就见张丹枫和石翠凤进了来。她昨夜情思纷纷,此刻猛地见到他,心脏猛地一蹦,急忙偏过脸,避开他去。石英站起来,道,“少主,此人身受重伤,晕倒前说一定要见我有紧要事情告知。我这都是庸手医生竟无法救醒他。少主你医术高明,看他一看吧。” 张丹枫见那人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眼看就是将死之状。摇摇头,道,“恐怕此人不治。”他俯下身,察看那人的脸色脉搏,脸色凝重,道,“我尽力为之,只是最多能让他苏醒,恐怕其他的便无能为力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长长短短的十数枚银针。他取出一根,对着那人的头上刺了下去,那人却毫无动弹。他又取出两根银针刺入他的太阳穴,那人猛地咳了一声,竟然睁开眼睛。他张了嘴,似乎要说话,但却是发不出声。石英俯下身道,“你要说什么?”那人却是微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人极是着急,急切看着石英。张丹枫又取出一根银针刺入他的后颈,他猛地喷出一口血,张了嘴,说道,“救…郝寨主,郝家庄”话音微弱,眼神涣散,刚说完这几个字,脖子一歪,竟死了过去。 张丹枫探他的脉搏脖颈,道,“他死了。”石英叹气道,“这人是条汉子。”他站起来,道,“一定要好好安葬此人。”众人见此人如此,均心中生出钦佩之情。石翠凤道,“爹爹,郝寨主是谁?”石英道,“你忘了你郝伯伯了?”他叹口气道,“火弹神通郝宝春,他为人仗义疏财,义薄云天,可是一条好汉呀。”石翠凤道,“可是我小时候给我做弹子的那个叔叔?”石英道,“正是他。他武功高强,使得一手好火弹。我还正奇怪此次我的大寿他竟然没有过来。哎,他怎么会遇险了呢?” 石翠凤想起小时候的相待之情,她本就是热心之人,又有这份情谊,更是着急,道,“爹,那还等什么呀,我们快些去救郝伯伯呀。”石英道,“我们肯定要救人。”他对张丹枫说道,“少主,此次救人,你必要去不可。”张丹枫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石庄主说的是。” 石英对旁边的两个汉子说道,“你们两个安排一下,带上十几名兄弟,一起上路。”又对另一边的汉子道,“你就留守庄内,和其他兄弟守好庄,以免被人调虎离山。别到时候我们回来,我这老巢却被人给端了。”那汉子道,“庄主放心,有我们在,这庄上绝可以放心。” 石英转身道,“周贤侄,你也随我们去吧。”周山民拱手道,“世伯吩咐,岂敢不从。郝寨主向来是侠名在外,我早就久仰大名。”他低头问云蕾道,“云姑娘,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云蕾摇头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她见到石英和石翠凤都要去救人,心中早就打鼓,她对他二人心中存着愧疚之情,尤其是石翠凤,能不见便不见最好,若是和他们一起,那便是要朝夕相处,她想到此,觉得无比难堪,便一口回绝了周山民。 周山民没料到她如此回答,一时愣住,道,“你,就要上路去找你哥哥吗?”云蕾点头道,“周大哥,我们就此别过吧。”周山民哪里舍得和她分开,道,“这,这,”他一时激动,就想说我陪你一起去。 石英见他如此情态,心中暗叹,周山民少年英雄,可竟然却为女色所迷,竟然对这女子不可自拔。他要周山民去却是大有深意,有意要让他结识张丹枫。见他此时犹豫,竟是要陪云蕾的样子,道,“周贤侄,郝寨主危在旦夕,我们在江湖上行走,以义字为先,怎能不去救他。”周山民道了声是,他看着云蕾,心中万般不舍,又哪里肯舍得离开云蕾。 众人便各自分别准备。周山民跟着云蕾走出了内堂,他不舍得离开她,随着她回到房间。看见云蕾早就将行装打点好,急道,“云姑娘,你是真的要走吗?”云蕾不敢看他,只点头不语,周山民心中焦急,道,“云姑娘,你可否留在黒石庄中,我多则七八日便能回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上路。”云蕾心中一酸,摇了摇头。 周山民心中激动,道,“云姑娘,那我便陪你上路。”云蕾吃了一惊,抬眼看他,见他竟是焦灼不安的模样,她道,“那郝寨主怎么办?”周山民咬牙道,“他们那么多人去,应该能救得了郝寨主。” 他虽如此说,但心中极是不安,他一向是义薄云天,以杀敌抵御蒙古为己任,江湖上也是赫赫侠名。如今为了一女子,竟然罔顾江湖侠义,这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他一世侠名便要毁于一旦。但此时他见云蕾便要离自己而去,这一生是否能再相见也不一定,云蕾又是如此貌美,她这一走,只怕会遇上其他男子,自己怕永无再和她相守的机会。他心中激荡,再无法想得那许多,道,“我就去和世伯说一下,我便不去了。” 云蕾哪知道那许多的厉害,心中只是隐隐觉得不妥。就听屋外有人笑道,“周寨主此言差矣。”云蕾心扑通一跳,想道,呀,他怎么也来了。周山民回头看去,那人正是张丹枫。 他轻摇折扇,意态潇洒,正在屋外。周山民不认得他,但见石英对他极是尊重,也不敢怠慢,拱手道,“这位兄台请了。”张丹枫道,“周寨主是必定要去的。你若不去,恐怕郝寨主便真是救不出来了。”周山民被他如此一说,更是疑惑,道,“此话何解?”张丹枫道,“我方才仔细检查过了。见他所中的掌伤是三花剑康若海所打。” 周山民一听到三花剑康若海,脸色大变,颤声道,“此人一直要捉拿我,难道,难道,”张丹枫道,“正是如此,郝寨主受困之事恐怕就是冲着你周寨主。要不然你想,三花剑康若海掌下岂能还能留命,恐怕就是故意放了一个活口出来引诱我们去救人的。”周山民道,“他若想抓我,为何不直接道黑石庄来?”张丹枫笑道,“这黑石庄可算是北方九省黑道头子的地方,他怎么敢轻易来犯,只能釜底抽薪,引你和石庄主去救人,趁你们势单力孤之时,中途伏袭,一网打尽。” 周山民冷汗涔涔而下,道,“他们竟然如此恶毒。”张丹枫笑道,“石庄主还是其次,你这金刀寨主的少寨主的身份恐怕价值万金呀。”周山民冷笑一声,“我便是死了也不会受此屈辱。”张丹枫笑道,“你看我说的你必须要去,可是不是真的?” 周山民道,“他们既然中途设伏,我们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张丹枫道,“我们便将计就计,以你周寨主为饵,引诱他们出来,我们再来个黄雀在后,一网全歼。”他轻摇折扇,笑道,“这岂不是没有你便不行呢。”周山民想他说的不无道理,但让他就此离开云蕾却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他抬眼看向云蕾,见云蕾俏脸生晕,眼波流转。 他心中生疑,正要询问,就听外面“哈哈”大笑之声,正是石英。他三人看去,就见石英踏步进来,石英大笑道,“少主所言极是,方才我竟然没有发现这点,真是差点误事。”他走了近来,看他三人神色,笑道,“贤侄,此次救郝寨主可真是不能少了你呀。你是必去不可。” 石英看似粗鲁,其实心细如发,他在外面早就听清里面一切,心想这周山民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和他父亲在关外抵御外敌,在关内也是行侠仗义,多得江湖英雄推崇,他们山寨的日月双旗一出,这大江南北哪个不给他们面子。就连他这个北地九省的黑道头子也没有这番影响力。他此次要周山民一起去就郝寨主也是刻意要多拉近他和张丹枫的关系,以便将来行事。但此时周山民竟然愿为一女子甘心侠名受损,真是稀里糊涂!糊涂之至!他老谋深算,想看来若要拉拢这金刀寨,还需得从这女子下手。 当下哈哈一笑道,“云姑娘,你为何致意离开,莫非是我们招待不周?”他先拿话堵住云蕾,果然云蕾道,“石前辈,绝对不是如此。”石英就等她这一句,哈哈笑道,“不是便好,那你就随我们一同前去救人吧。郝寨主若能被解救,你可就是大功一件了!”他言下之意便是,若你不去,郝寨主不幸被害,那就是云蕾你的过错了。他面色和蔼,言语温和,云蕾竟无法反驳。 她见周山民脸上焦急,心想就算我不愿和石英父女相处,但也不能置郝寨主于险境。于是便点点头,道,“石前辈,我和你们一起去。”石英哈哈大笑,连道几声好。 张丹枫道,“那我们便重新安排一下。”他道,“周寨主为饵,便和石庄主带着庄中一部分好手在前面诱敌,我们在后面见机行事。”他说道,“从黑石庄到郝家庄距离不远,一般都是平原地带,官军不会在平原地区设伏。这其中有一段险峻地势,叫做俞麓谷,那里两山对开,只有一条羊肠小道。我若是官军,必然在此设伏,只要我们走入峡谷,他们便在山上以滚石利箭射杀,将我们大部分的好手都歼灭后再下来生擒周寨主。” 周山民道,“好毒辣的手段。”张丹枫轻摇折扇,笑道,“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周寨主带着十几名武功高强的好手还是进入那俞麓谷,假意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诱骗他们杀下山谷。我们便以庄中精锐封住那出谷之路,又从山上用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届时,他们便是我们的瓮中之鳖,一个都逃不了。”云蕾插嘴道,“那周大哥他们岂不是很危险。”周山民见她询问自己,心中欢喜,想云姑娘如此关心我。他豪气陡生,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姑娘,你不必担心。” 张丹枫笑道,“你们都不必担心。周寨主是千金之躯,可不能轻易犯险。除了入俞麓谷,周寨主就在前面大摇大摆让他们知晓,到了俞麓谷,我们便来个狸猫换太子,将周寨主换出来。”周山民道,“不可,反正都是冒险,怎么可以让别人替我冒险。”张丹枫笑道,“你是官军必要抓捕的对象,他们必不敢伤你,冒充你的人应该是没有危险。”石英笑道,“周贤侄不必再推辞,就按照少主的办吧。”张丹枫道,“石庄主在入谷之前也让人替换了。”石英虎目一睁,道,“少主,你却是为何?我身为黑石庄的庄主,怎能临阵脱逃。”张丹枫摇着折扇,笑道,“石庄主不需动怒。你的这些庄丁们都是彪悍之辈,除了你,谁还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呀。山谷之战,一定要所有的人都听从指挥。所以你一定不能去。”石英听他如此说,方才作罢,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真是妙计。少主果然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众人看去,正是石翠凤。她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一声红艳艳的衫子,格外的明丽动人。石英笑道,“你这个丫头,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石翠凤吐吐舌头,道,“爹,你就从来不说句我的好话。”她自来好事,听了张丹枫的妙计,心痒难耐,直想马上就冲杀过去。她抬眼看到云蕾,笑道,“云姑娘,我先前真是眼拙了,竟然没有看出你是女子。” 云蕾面红过耳,她最怕见到的便是石翠凤,此刻石翠凤竟然还在调笑她。她无语可对,石翠凤却过来牵住她的手,道,“我虽然眼拙,可却多了个妹妹,也算是笔划算的买卖了。”她见云蕾年幼,怕是比她还小,便毫不客气称她是妹妹了。她笑道,“你怎么是男装打扮呀。真是鱼目混珠了。来,我带你去换装去。”说着也和其余几人打招呼,便拉着云蕾进了屋。 石英是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真是百般疼爱,石翠凤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务必要给她摘下来。此刻颔须笑道,“我的小女向来就是如此莽撞,让少主和贤侄见笑了。”张丹枫道,“石姑娘豪爽不拘小节,干脆干练,不愧为巾帼英雄。” 此时无事,他们便各自回去准备。周山民见云蕾愿意和他们一道,犹如大石落地,也放下心来,回去准备东西。不一会众人收拾妥当,便都出来准备上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