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追妻日记》 第1章 献祭(1) 魔界的宫殿,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般阴暗可怖。总有人以为,魔界,只有森森的风,隐隐约约的鬼叫。其实它有与人间一样的晴空,月夜,风吹来的时候偶尔也能嗅到果木清香。 而魔尊李行至最爱夜往的承欢殿,这天地之间,再找不到一处比此处更值得惊叹。 承欢殿的美,不在于奢华,宫殿里面甚至并没有过于华丽的装饰,有的只是灵力充沛的花草,烟雾缭绕的池塘,以及魔尊四处搜罗来的新鲜物件。 比如院子里的长春树,那是他三年前从仙界抢来的宝贝,天地之间,只此一棵。长春树叶有奇香,安神最好,而长春花更是愈伤止痛的良药。 比如窗间糊上的细纱,那是他三个月前从人间带回来的东西。据说那日魔尊心情极佳,亲手给窗装了细纱。淡红的窗纱,与翠绿的长春树叶相衬,美的冰冰冷冷的承欢殿也有了人间烟火气。 若不知晓仙界与魔界的往事,大概会以为承欢殿里必然住着魔尊最为心爱的女子,否则,怎会将这大好的风光与其同享,又怎会几乎夜夜憩在此处? 可是,“承欢殿”三个字,并不是爱意的表露。这三个字,只为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也为告诉这宫殿的主人,她,晏九乐,不管曾有多清高自守,纯净如天池之水,不容玷污,如今,也只不过是他身下的人,即使再不情愿,也要哽咽着,承受魔尊的狠意和火热。 李行至从不熄灭蜡烛,他甚至用烛光填满整个寝殿。他喜欢看那个女子倔强的神色,明明眼泪已经到了眼角,却强忍着不要流出,明明喉咙里已有的细细的呜咽,可她仍是咬着牙不肯吱声。 光原本是个好东西,从前,晏九乐最爱在叶底花下,伸手去接那间隙处渗出的阳光,然后,轻轻转动细长的手指,唤出“春山”长笛,散开音律。 可对受辱的人而言,光就如同将人凌迟处死的刀子那般。即使闭着眼,晏九乐依然能看见,自己此刻在床笫间不堪的模样。 光将她的痛苦放大,也将两个人埋在心底深处的隐欲打捞上岸。魔尊力道极重,他迫不及待要看她高/潮时又欲又倔,又刚烈又脆弱的模样。 “抱着我...”魔尊喃喃,似是安慰,似是命令。 九乐眉头紧锁,方才在魔尊的引导抚摸,强烈攻势下,几乎就要意识全无。可就在魔尊这一句稍显温柔的话语后,晏九乐反而又恢复了一些理智,她开始反抗,不那么顺从,她拒绝他的吻,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将他向着远离自己的方向推开。 这样的反应自然让魔尊甚为恼火,他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于是他伸手覆在她的左手上,引至自己的颈脖。 “另一只...”李行至说道,低沉的嗓音颇为性感。 就这么一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意识再次分崩离析。前一刻分明还在把他往外推,此时她却伸出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点又一点靠近他。 然后,他们再也受不了煎熬,共赴极乐的天堂。 不知过了多久,魔尊终于肯放过身下之人。他躺在床上,微微张着嘴,平静自己的气息,却又不甘心似地将睡在床里侧的人抓过来,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手穿过九乐细软的长发,一通宣泄后,这样的柔软容易让人沉醉。 头发的主人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往常的她,并不愿被魔尊抱着,所以清醒以后,总是在第一时间脱离那人的怀抱,可每一次魔尊稍一使力,她又被禁锢在他的臂膀之中,仍是躺在他的胸膛上,听他越来越缓和的心跳。 今夜,九乐很疯狂,疯狂到魔尊有些惊愕。事后,她乖乖地伏在他的胸膛上,甚至第一次主动将她的手覆在魔尊的手背上。 “......你做什么?” 手背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让魔尊有些不适,但就在那一瞬,心间潜入一种别样的情愫。 九乐不回话,她的手就这样覆盖在魔尊的手背上。这样的举动对于魔尊而言无疑是在玩火,魔尊捉住九乐不安分的手,猛地一个翻身,与她十指相扣,然后望着那张分明清白的脸。 “你今天玩儿开了是吧?”魔尊说道,一双眼睛里尽是刻薄和嘲讽,或许还带着点征服过后的满足。他的体力好的不像话,一夜几番云雨后,稍作休息,仍又充满生机,“这么多年,你可真是越来越浪/荡了。” 九乐盯着魔尊,她听他说过比这更恶毒的话,可是都不会比今日听到更为痛心。她不想反驳,也无力反驳,激情过后,疲倦,羞愧还有不安围绕着她。 魔尊的脸离她非常近,只要她稍微抬抬头就能吻到他高挺的鼻梁,单薄的唇,还有狠厉的眉眼。 九乐从魔尊的手心里抽出一只手,摸了摸魔尊的头发,额头,眉眼,鼻子,薄唇,还有下巴。她的动作并不妩媚,眼睛里也没有勾人的光芒,但是出人意料地温柔,还有她一如既往的沉静。 灼热的感觉重新回到了魔尊的身躯血液之中,李行至捉住九乐的手,扣在床头,隐忍地吞咽了一下,若是以前,他必会毫不犹豫地干/她,直到听到她喉咙里细碎的哀求。可是此刻,九乐显然很不对劲,于是他压低了嗓音,问道,“你想做什么?” 两人僵持了一会,在没听到答案以前,魔尊不会松手。 “......听说,你明日要去仙界?” ......呵......原来如此...... 李行至听到这话后,触电般厌恶地甩开九乐的手,起身,而后唤人进来服侍更衣,也不管这散落一地的衣物,还有凌乱不堪的床,叫宫人见了作何感叹。他从来就是我行我素,阴晴不定,何况是对他厌恶至极的晏九乐。 宫人服侍他更衣,他却急躁地很,于是喝退宫人,自己胡乱地系着。 “晏九乐,你别以为还是从前,上一次床就能答应你一个条件。你已经被我上了无数次了,连清白都没了,你以为你的身体还有什么价值?” 九乐躺在床上,合上双眼,而后缓缓地说道,“李行至,若我到了死的那一刻,你会对我说什么?” “我会说,无论你是怎么死的,我都觉得太便宜你了。”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出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魔尊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是吗?”九乐答道。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就像一朵残破的花在风中吹打,就快要落在地上,掉进泥里。 魔尊本已大步走至门口,心中的怒意使他的动作,脚步格外迅速,可是晏九乐的声音突然就像刀子一样插在他的心上,他也意识到刚刚他说了些什么。一阵前所未有的凉意吞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过了一会儿,晏九乐感到熟悉的鼻息就在她的附近,一睁眼,果然魔尊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已经撩住她的下巴。 不能哭,不能哭...... 晏九乐埋在被褥下的手向下抓紧了床褥,此时此刻,她正在用身体的每一丝力量克制自己的眼泪。 “怎么,知道陪我上床没有用,开始以死相逼了?”李行至笑道,而后,他的笑里透出阴森森的威逼之色,“我留你在魔界,只为看你受辱。不过,这可不代表你的命能有多值钱。你该知道,我恨透了你。” 魔尊的语气在最后几个字变得更加强硬,手指也越发用力,故而在九乐的下巴处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九乐笑道。这一笑,就像院子里的长春花,终于禁受不住风雨摧残,落入尘土前最后一次旋转飞舞那样美。 自四年前晏九乐被押入魔界,李行至便难得见她笑。所以这一笑,或多或少让李行至的心里有些发疼。本想再说些更为恶毒的言语,可是看着床上那人惨白的嘴唇,还有嘴角那抹不知何意的笑容,他便再也说不出口。 过了片刻,他用手拭去晏九乐隐忍不住,从眼角渗出的眼泪,轻声说道,“我不会像四年前那样大开杀戒,我只要他的命。其他无关的人,只要不惹我,我就不会动。” 见九乐眉心微动,李行至又加了一句,“我向你保证,好吗?” 说完这句,李行至立即将手抽回,拂袖离去。他本就不是个温柔的男子,说出这样柔情的话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慌张。只是要是再多看那个女人两眼,自己怕是会心软,心软到忘记这个女人做过些什么。 真是见了鬼了!李行至发誓下次见到她,一定要说点更难听的话,掩盖今日这不经意的温柔。 只是离开宫殿之时,他还是厉声对着宫外伺候的宫人说道,“看紧点,要是本座回来,她有半点闪失,本座就将你们的脑袋卸下来喂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献祭(2) 从承欢殿离开后,李行至几乎是彻夜未眠。他穿着黑色的袍子,懒得再解开,双手为枕,躺在大成殿。 黑暗里偷出点点月光,透过飘动的白色帐子,洒在魔尊的脸上。他的模样是极其好看的,分明是张年轻的脸,或许还有些稚嫩,却总是散发着成熟男性才会有的诱惑力,尤其是当月光撒向他目空一切的眼,还有微微上扬的唇角。 从前在仙界,不少仙家女子因为李行至的好皮囊倾心于他,她们喜欢他风流调侃的样子,却从未看到过,他眉头紧锁,双唇微抿,闭目沉思的模样。如果说她们平日里见到的那个放荡不羁的李行至是河畔的柳条,牵动少女的心思,那么沉默的李行至就像是倒映河水中的那一轮月亮,因为神秘,因为难以靠近,从而更令人心向往之。 不过李行至究竟是什么模样,仙家女子如今也不敢再惦记了。四年前一战,他屠戮无数,红了眼是完全疯魔的模样,那场大战至今仍被仙界言之悚然。据说,李行至屠戮过后,连天池圣水都被过重的血腥味染成了红色,无力净化。 李行至仍是闭目,却伸出右手,掌中浮现点点红色的火光,随后一把扇子躺在了他的掌心。李行至转动手中的扇子,直到扇柄上的“秋水”二字触到了他的掌心。手臂略微僵硬了一下,他睁开眼,已经有四年没有召出过这把扇子了。只因这把扇子缠绕着一段魔尊不肯想起的过往。这扇子是她取的名,甚至还有她的气息。 李行至忽然觉得不安,没由来的不安。 晏九乐提到了“死”。这么多年,她从未提过这个字。哪怕是当初李行至在仙界的圣地,指名道姓让晏九乐当他的仆从,并在仙魔两界人面前,极尽羞辱。哪怕是成婚那日,李行至让她跪在寝殿的地板上整整一夜,哪怕是他们第一次欢好,李行至解下腰上的带子将她双手缚在床头,毫不温柔地进入她的身体,说着下作又刺人的话。 “你还真是淫/荡,穿了衣服的时候,我都懒得多看你一眼,脱了衣服,还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告诉我,还要吗?” 一连串的回忆让李行至有些透不过气,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倒吸一口凉气,仿佛他才是那个备受侮/辱的人,仿佛刽子手也尝到了刀下之人的疼痛。 李行至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脑子里,是晏九乐屈辱的眼神,还有眼眶中氤氲的水汽。 她从未说过“死”字。可是,她那样傲气的人,本该在受辱的第一天就求死。是自己高看了她的傲气,还是因为别的? 不,她诚然是一个有傲骨的人。那傲气,不是源于她天赋极佳,修为极高,更不是因为她是仙界尊贵的长慈公主,从而有了傲视旁人的资格,而是出于她的本性。李长风坚信,即使她不是仙界的长慈公主,即使她出生卑微,即使她仙力尽失,也一定不改倔强的本性。 当年,她为保师尊的清誉,曾以一人之力打伤数十个仙门子弟,而后承受四十赤鞭,直至晕厥也不曾哭喊求饶,不改口中说辞。而李行至登上魔尊,人人奉承讨好,唯她不肯高看自己一眼,每每撞见她的眼神,都是不屑。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没有傲骨的人? 恨她,但也的确有过深深的钦佩。 可她为何会苟活至今? 想到这,李行至觉得心里头有些难受,于是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苟活”二字实在难听。可她现在的模样,不是“苟活”是什么? 晏九乐绝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那为何她愿意承受自己的侮辱,直至今日?难道她有什么计划。而她今日偏偏又提到了“死”字。这个疯女人,她到底想做什么? 李行至感觉到身上冒出了冷汗,心跳也异常地快。若是这个女人真的死了......不行,那样太便宜她了。于是,他唤来一个宫人,说道,“你去承欢殿,告诉晏九乐,若是她敢求死,我就让整个仙界给她陪葬。我说到做到。” 仙界是晏九乐的软肋,以此做为要挟,她一定是不敢轻举妄动。想到这里,李行至舒张了紧缩的眉头。胡乱地扯过被子,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他梦到幼时在仙界为人质的种种经历。李行至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真身为赤火龙的魔族。赤火龙生而就有极端的法力,即便不加以修炼,仅凭身体内的十二道龙骨,也能毁天毁地。 他原本该是魔族最为骄傲的魔界太子,可是魔界一朝战败,自己的龙骨尚未长成型便被押往仙界,拜在云隐长老门下,修炼身心。 云隐用仙术控住了他体内的龙骨,以最大的限度抑制龙骨的成长。所以他那时看起来与仙界子弟并无异端。只不过,没有龙骨,他连最普通的法术也学得极为艰辛。他分明对师傅的教诲听而不忘,可是修炼起来却极为笨拙。被人嘲笑,说他是“背书儿。” 与他截然不同的是同一师门的晏九乐。他们两个倒也不能说完全不同,至少,都是过目不忘,听而记之的好本事。只不过,晏九乐不是个“背书儿”,她除了记性绝佳,修炼起来也十分厉害,几年的光阴,甚至连仙界中的大多长老难以习得的法术也竞相学会。 那时候,李行至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不过好在李行至并不知道龙骨的真相,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魔界太子。所以那些年,虽然常被人笑话,但是也过的不那么难受。直到云隐的法术再也无法控制他的龙骨,他终于在一次天雷之时,第一次化为龙型。这一闹,所以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他也渐渐明白了仙家对他的摧残。 原来,云隐特意为他配置的武器,不过只是人类才会用的武器。原来晏九乐常为他吹奏的笛曲,是在一点点侵蚀他的龙骨,想将他们一一击碎。 龙身暴露,但李行至并未做过伤害仙界的事情。即便如此,还是被仙家的捆龙绳囚禁在无水池。 魔界听闻太子受辱,举兵攻打,李行至终于冲破灵力,化为龙身赶去。可是刚刚赶到,就见到云隐亲手杀害了他的父王和母后,那时候,晏九乐吹奏着扰魔音。 他们倒下的时候,看着这个眉眼熟悉的男儿,伸出手,想把最后一丝灵力绕在儿身上,可是晏九乐再次拿起笛子,将那丝灵气吹散,直至他们真的咽气。 至死也没有听到李行至唤一声,“爹,娘。” 李行至彻底入魔,身上的禁锢被冲开。 身为赤火龙,即便不修行也能做到毁天毁地,何况他曾背过那么多的仙家之言。于是,所有的内容在一瞬间融于他的骨血,父母虽死,族人还在,于是大开杀戒,血流成河,云隐将自己的云丹逼出才逼得李行至带着族人暂时退出仙界。 数日之后,他还要去杀。当他来到仙魔之门,只见晏九乐立于门前。 “你父母的死是因为我和师父,这些年你受的苦也是因为我和师父。师父云丹尽毁,已与凡人无异,如今还要以凡人之躯承受战损之痛,生不如死,你也不必再找他寻仇。你要报复的话,也该只冲我一人,我就站在你面前,随便你如何,请你莫要牵连无辜旁人。” 李行至望着那张脸,那张脸上第一次没有了傲气,但是仍有丝丝倔强。她昨日受了重伤,可是手里拿着笛子,仍是从前一幅无所畏惧的模样,只是脸色苍白异常。太子身后的魔族之人叫喊着,要仙界血债血偿。 “你若是不答应,仙家之人自当同心协力,阻你拦你,你虽有赤龙之力。但是这般毁坏,到头来,天地尽毁,山河不在,害得也不光是仙家,还有你的族人。” 晏九乐不愧是晏九乐,即便是投降说和,也能说得这样有骨气。 一束强光照到床头,回忆戛然而至,李行至躺在床上,他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只是眼眸微睁,不自觉地唤了声, “九乐。” 魔界精兵早已在殿外整装待发。李行至是个优秀的统领,自回到魔界当上魔尊以后,魔界的兵力在他的带领下越发强悍,不仅是因为他熟知仙家法术,更因他有天生的领袖能力,使得族人信服,人人皆愿俯首称臣。 乌压压的一众人朝着神魔之门走去,这一去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达。 承欢殿门,笛声忽起,随后,殿外的宫人纷纷倒地。再后来,晏九乐从殿内走出,她没有梳妆,乌黑的发软软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后背上,白色的裙摆在地上滑动。她走向祭魂台,那是魔界处置罪人的地方。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已在笛音中倒下睡去。 祭魂台,一个红衣女子早已在此等候。她是顾云妨,自幼便是李行至的仆从,也是魔界最好的医师。 “你来了。”顾云妨面对祭魂台,她的指尖指向台的中央,“这是祭魂台,能将人的自御灵力暂时封印,所以受刑之人总是疼得死去活来。李行至曾在这个台上处死过三个有异心的魔界长老,都是修为颇为了得的人。” 晏九乐看着祭魂台,这里的阴气颇重,不用说她也知道此处的厉害。没有回话,她径直走了过去,红衣女子却在她擦肩而过之时,拉住她的衣袖。 “你......” 你真的想好了吗? 红衣女子很想问,却被一种无力的感觉压了回来。这个问题,她们不是没有说过。晏九乐是何等固执的人,再问还会是一样的答案。所以,话到嘴边,变成了, “你还有什么心愿?” 些许沉默后,晏九乐轻声说道,“无愿。” 无愿,多可悲。 顾云妨松手,眼见着仙界最为尊贵的长慈公主—晏九乐走向魔界祭魂台。当她步入中央之时,一团紫色的光芒将她绕住,她暂时被剥去了防御灵力。顾云妨红袖一挥,带走她的最后一点力气。九乐握笛的手在一瞬间松开,笛子掉下,滚落在红衣女子脚边。顾云妨看了眼那个笛子,笛子通身闪着金色的光芒,似乎已经知道主人将遇不测,急于护主。 “顾云妨,动手吧。” 九乐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献祭(3) 按理说,云隐已经生不如死,若是云丹还在,战损时受的伤也是能渐渐愈合的,但是他如今已与凡人无异,看那晏九乐修为极高,云丹深厚,当年受的伤如今也没能消退完全,身体更是大不如前。李行至见过晏九乐身上的伤痕,也见过她病痛时的模样。 那是他们两人成婚之时,天地之间飘着大雪。整个魔界的宫殿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大成殿内的帐子,蜡烛,床褥,甚至摆的花,也都换成了红色。李行至在上百上千个宫殿内摆了酒席,宴请魔族中人。这是人间才会有的热闹景象。只是着了红装,难得戴上珠翠的新娘子,并不高兴。 她随着侍从从热闹的宫门长道,走向大成殿,一路上,吉婆还说着人间婚嫁时的热闹话。 魔界和仙界成婚,是不会如此的。今日这场景,其实是数年前李行至与晏九乐在人间游历见到的。说来也怪,晏九乐生来沉静,寻常人只道她是个喜散不喜聚的性子,可是李行至那日在她眼里看的神色分明是极为欢喜的。那是身为天界长慈公主很少表露的神情。 但是李行至并非为了取悦于她所以坏了旧例,将堂堂魔尊的大婚弄成这般不规矩的样子。那时候,他失了父母,明白了一切真相,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折磨九乐。 把她最想要,最期待的东西,在她面前一件一件毁掉,那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报复。然后,等哪天他腻了,再用极刑处死她。他这么想了,当然也这么说了。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近大成殿内,在吉婆聒噪的嚷嚷中,用小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把他对未来折辱她的规划就像唠嗑一样说了出来。 “魔界的极刑倒是有很多,你日后要是乖一点,没准我能选一个好受点的用在你身上。” 九乐的手在魔尊温暖的手心里细细抖动,这样的反应,让他觉得刺激极了。 新娘子入了殿内,仆人退散。李行至伸手唤出一把长剑,此剑名为“陈识”。他用剑挑开了九乐的红盖头。九乐没料到这个举动,自然有些发愣。而后,就感觉到冰凉的剑身正在她的脸上移动。 “爱妃,”李行至轻轻唤到,竟然被这个称呼给逗笑了,于是多唤了几遍,又说道 ,“今日这婚礼,可是按照爱妃的喜好布置的,爱妃可还满意?” 对于这样的问题,九乐自然不会作答,李行至当然也不会期待从她嘴里能说出什么。 “只不过来娶你的不是你的师父而是本座,很失望吧。” 他自言自语着,等待他的仍是九乐的沉默不语。说到“师父”二字时,李行至的神色明显暗了许多,连语速也加快了些。 “在人界,男子揭了女子的盖头以后,要做什么来着?”李行至笑道,他的剑渐渐下移,而后稍稍用力,划开了九乐上衣上的几个扣子。 “脱。”他说道。 自从来到魔界,九乐就知道“侮辱”是她日后每天都要面对的,而“顺从”是她从今以后唯一要做的。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李行至竟然会娶了她,以此诛心。她原以为最差也不过沦为阶下囚或者被极刑处死。 但是她又实在是个倔性子,怎能允许有人拿了剑指着她。于是她用拳头将“陈识”向右捶开,然后脱去自己鲜红的大衣,接着开始解中衣的带子。 李行至手中的剑化为点点火光收走,他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右手撑着脸颊。玩味似地欣赏她急躁地脱着自己的衣衫。若不是她神色凝重,这个样子怕是会让人觉得她饥渴至极。 衣衫退的只剩最后一丝布料笼在身上。九乐发狠似的还要脱,可是突然想起,在自己肌肤上布满了不少伤痕,于是倏地止了动作。 “我还以为你已经毫无羞耻之心了呢,”李行至哪里知道晏九乐在想些什么,于是一把将她拽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而后,轻轻解开她身上最后一点遮挡之物。 衣料从肩头划过,九乐的肌肤很白,双耳挂着的耳坠因为刚刚动作过大而摇摇晃晃,李行至觉得小腹灼烧,浑身发热,他咬了咬九乐的肩头,这滋味竟是甜的,于是更加贪婪地吮/吸,留下几个红色的印记后,才压低了嗓音,幽幽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凡间男女行礼过后,要做什么?” 衣服被扯得更低了,再往下,就是成片的伤痕,九乐突然挣扎了起来,魔尊怎肯把她放出怀抱,于是他收紧了胳膊将她死死地箍住,然后猛地扯下她最后一点自尊。 不...... ...... “这些,我伤的?” 魔尊粗糙的手滑过她的伤痕,其实那些地方早就已经不再疼痛,只是留下的印子还没消退,但是此时此刻,九乐竟觉得生生的痛。 “晏九乐,你活该。”李行至将怀中的人猛地推在地上,自己上了床,留新娘子在地上不知所措。 “本座今日没心情宠幸你,你就在这跪上一夜吧。”魔尊挥手将殿内所有的蜡烛熄灭,背对着地上那人,合上了眼眸。晏九乐身上的伤痕,让他脑海里不断翻滚着关于那场大战的细节。那时候,李行至是无意伤她的,可她竟残忍到连他父母的最后一丝灵力也不放过,生生用“春山”笛吹散。魔尊李行至是她还有他们逼疯的,所以后来他们个个身负重伤,怨不得他。 新郎官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眠,煎熬的很,床下跪着的新娘子更是难受。其实负伤以后,她身体就虚弱的厉害,虽说打斗起来与从前无异,只是变得畏寒畏热,自愈能力也越来越差。 这正是冬日,李行至一个魔种,自然不会在殿内生火,外面的风时时会透过门窗刮进来。晏九乐只将李行至扯下的那件薄薄的白纱穿在身上,至于那件更为厚实的红色外套却散落在床上,她懒得去拿,或者耻于去拿。 风声,还有吹雪的声音其实是很好听的。九乐跪了三四个时辰,只觉得浑身都已经僵了。她很想用手抱住自己的胳膊,可是发现完全动不了。 能动的只有眼珠子而已。她看着殿内的景象,不错,这是她在人间见过的,只是,那时候,除了喜庆的红,还有新人的笑。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过,终有一日,她会如此凄凉地置身于她曾无限憧憬的场景里。 再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有些受不住。 好累,真的好累... 心里有个声音说,“放过你自己吧,撑不住也就算了吧。” 于是,她听见自己倒地的声音,合上眼眸,然后是床上那人起身时衣料发出的“沙沙”声。那人大概是骂了一句什么,而后就伸出手在她的额前探了探,随后是一声叹气。最后她被打横抱起,放到了温暖的被褥中。被子里是李行至留下的温热。 她是真的累了,所以在触及到那阵温热以后,就彻底睡去。 有云丹的晏九乐尚且折损于此,何况是云隐?让所恨之人一辈子被病痛折磨,岂不比杀了他更加快活? 魔族众人对于魔尊的话向来是不加疑虑地遵守,何况云隐是杀害前魔尊的直接罪人,所以李行至要去杀他,魔界众人自然是个个叫好,誓死跟随。只是,他们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四年前肯放过的人,四年间不闻不问,如今,魔尊却突然要杀过去。 有人说,杀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魔尊这几年思来想去,必然是无法忍受,所以才要杀过去。还有人推测,等杀了云隐,下一个要杀的估计就是晏九乐。 不过这样的推测对于近身服侍晏九乐和李行至的宫人而言,是不可能信的。虽然他们也看不清这两人之间到底如何,但他们坚信,李行至不会让晏九乐死。 为何要杀云隐,这个答案只有李行至自己知道。 如今的云隐,虽已无灵力,但因为其在仙界的地位,每日靠数名长老为他输送灵力,才保全他的性命。虽说保住了性命,可还是病痛难耐。且时间越长,拖的越是痛苦。 一个月前,仙界十分稀奇地派了人来寻九乐,后来,九乐便常常唤出“春山”长笛吹奏。从那时起,九乐的身体每况愈下。李行至派顾云妨诊脉也查不出所以然,只道是灵力损耗太强,身体无法承受,久而久之便损了心脉。而后,李行至查遍了古籍,才知道,原来,那段时间,晏九乐吹奏的曲子,是一种古法,能够缓解疼痛,治伤疗弱。但因云隐伤痕太多,晏九乐便倾注了过多的灵力,从而耗损了自己的身子。 “好啊,晏九乐,你可真行啊,睡在我的床上,却如此为另一个男人卖命。他都已经成了婚,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你对他的这番情义当真是感天动地,连本座都要被你感动了呢!”藏书阁里,李行至恨不得将那书撕成碎片。他心里不住地骂着,有时候甚至还骂出声来。 “他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生的秀气点,长的白净点,也没多俊俏,整日里穿一身白,还真当自己洁白无瑕了?” “难道你喜欢他的好性情?我呸,他就是个懦夫,不仅如此,还是个伪君子!” 如果有人给魔尊照照镜子,他必会被镜子里那副过分扭曲的面孔吓到,然后拒绝承认里头那个人是他自己,更不会承认自己这副模样是因晏九乐,因嫉妒而起。 那天夜里,李行至合上书卷,想了很久。他有想过阻止晏九乐,没收她的“春山”,可是晏九乐的性子他清楚,即使没了春山,她也还会想办法帮她这位最尊贵的师尊治伤。想到云隐,李行至更是恨得牙痒痒,他不仅欺压了自己十数年,害死自己的父母,如今连他的宠妃,他的九乐也不放过。 此人不能留。 李行至轻轻地用拳头砸了砸书桌,对着自己说道。 云隐就是个祸害,只要他还在,哪怕已经是个废人,也能把李行至的日子搅的一团糟。 仙界之门,早已有了迎战的人。里头有些老熟人,但大多是些年轻的面孔。 “看来四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你们恢复元气,还是说,当年我的手下败将们早已知道厉害,所以不敢迎战,竟然派了你们这些小孩子来?”李行至说道,身后的族人早已笑成一团。 年轻的仙兵里,有一个缺心眼的孩子,他骂道,“废话,你当年抢了长春树,若长春树在,师父他们又怎会至今不能全然恢复。” 此言一出,魔族笑的更是厉害,小孩也似乎发觉自己这话着实不妥。 李行至被这傻孩子逗乐了,眉宇间的戾气也隐退了几分,他说道,“本座今日来,只为取云隐性命。其他无关小儿,等你们毛长齐了,再来找本座一战。” 仙界之人自然不会交出云隐,于是布阵,准备应战。 李行至不无遗憾地摇摇头,“本来看你们稚嫩可爱,想让你们多活几日,如今看来,是你们自己找死了。” 他这样说着,手里却召出了“陈识”,这算是他众多兵刃中威力最小的一个,“秋水”都比“陈识”强些。魔族之人也拔出兵刃,只要李行至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像饿狼扑向羊群一样扑向这些年轻的仙兵。 李行至抬起了胳膊,正准备下令,却看到对面来了一个人, “李行至,别为难旁人,要我的命,给你便是。” 云隐说道。他生的高挑,又十分清瘦,被病痛折磨这几年,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甚至站不稳,只能杵着一根棍子才能勉强站着。仙兵们见了云隐自然是要护住他。可他却说到,“诸位,云隐的最后一丝尊严,望诸位成全。” 啧,还真是狼狈。李行至突然觉得恶心的紧,这么个老弱病残,他还真有些下不了手。于是说道, “你要是有些自觉,便该自我了结。我可没想为难这些个小屁孩,你要是不想拖累旁人,那就速速自行了断,别逼我下手。” “我仙界之人没有不战便自残的。我如此,九乐亦如此。来吧,李行至,让我死在你的剑下。” 听到“九乐”二字,李行至心头突然窜出一团火,“你个有妇之夫凭什么这么唤她,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座谈条件?” 说罢,便召出“惜绝”,朝着云隐飞去。云隐虽无招架之力,仍是做了个防御的招式,这个招式倒是李行至从未见过的。正当“惜绝”之刃朝他脑袋劈去之时,云隐闭了眼。 想象中的疼痛感迟迟没有来,再睁开眼,竟然见得李行至被弹出数丈之外。再后来,无论是神族还是魔族,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只见,自仙魔之门开始,有一条蓝色的结界正缓缓布开,而李行至正是被这结界弹了回来。 李行至还欲再战,只听到云隐的声音从结界最后一点间隙穿来, “晏九乐,你终究还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献祭(4) 在那蓝色的结界形成之时,晏九乐于祭魂台正以最为强大的意志控制自己不要叫出声来。可是这样的疼痛怎么受得了。顾云妨的匕首“远至”变成十四道小小的尖刀,盘旋在九乐的头顶之上,将她体内云丹的灵流强行吸食而出,蓝色的灵流朝着仙魔之门像河水一般淌去。 祭魂台上的她没有丝毫的自愈抵抗之力,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肉都无奈又绝望地承受着灵流从体内抽出的疼痛。再后来,不只是灵力流逝,九乐的内脏在强压下也受了损伤,身体里不知究竟破裂了多少处,于是鲜血从她的体内喷薄而出,洒在祭魂台上。 这回,她就是疼得想叫,也叫不出来了。她没有力气发出哪怕一点点声音,只能默默忍受着从古至今,从未有人尝试过的痛。地上的“春山”长笛受了刺激,竟自己发出的阵阵哀鸣。 九乐对自己是极其残忍的,过于强大的云丹使得她哪怕自残也无法分出云丹的灵流。她不是没有试过,只是哪怕一刀狠狠地捅向云丹,也总能在尖刀将要触及云丹时形成强大的结界,这无关她的意志,是她的云丹的本能。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云丹与旁人不同,母后在怀她的时候误食了天地间极为罕见的全角花,于是晏九乐生而便能织出强大的结界。仙与魔的纷争,是自古就有的,古籍有载,有一上古之神,为阻两界大战,曾将全角花植入云丹,最终引天雷灰飞烟灭,那上神的云丹就在神魔两界形成了一道结界,约过了万年,结界才得以打开。 这或许也就是她的命吧。晏九乐,因全角花,从被冠以“长慈公主”名号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随时牺牲自我的准备。不得好死原是一开始就注定的。 如今天命已至,她也算终要解脱了。她是高兴的。 “能死,真好。”她如此想着,却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在意识将要完全消散的时候,忽而见到李行至向自己走来。 如果她还有力气,一定是想唤他的姓名的,甚至她还想问问他,此刻他们即将永成离别,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 有的。她昨日就知道了答案。他说,“无论你是怎么死的,我都觉得太便宜你了。” 李行至啊,魔族的极刑中,祭魂台上最为惨烈,我这般死去,是否能够让你满意?所以,以后的岁月里,不要再恨我。我将要彻彻底底地消失于天地之间,留到最后的只有一个名字。我不想,你每每想起“晏九乐”三个字,都是恨。 ...求求你... 大概是幻觉,晏九乐竟然感觉到李行至抱住了她,随后融入她的体内,将她正在涣散的意识强行聚集。她想,她真的好傻,临死之时居然如此卑微地幻想着他的温柔......可这一生,她何时有幸感受过他的温柔? 李行至自成为魔尊以来,只在头三个月在祭魂台处死了三位有异心的魔界长老。每一次,都让魔族之人前往观看,晏九乐和顾云妨也自然次次都是在场的。顾云妨是个医者,见过太多的死亡,所以对这些场景并没有太多触动。何况她对李行至并无异心,也无需害怕。 九乐的灵流已经全数流出,顾云妨收了“远志”,就在那一瞬间,九乐重重跌在台中央,“春山”也止了悲鸣。 顾云妨是个从容淡定的人,尤其是事情已成定局,看得到结局,她就更不会慌慌张张。于是,她缓缓走向九乐,将她抱下祭魂台。因为云丹已毁,失血过多,她的身体轻飘飘的。顾云妨像是抱着一块空心的木头那样把她抱了出来。 “你...你还想再见他一面吗?”顾云妨坐在地上,尽量不去看怀中九乐的脸,她能感觉到九乐的气息,她还没有彻底断气。医者的本能,使她将手搭在九乐的脉上,下意识想看看能不能救救她。可是,她怎么可能救得了她。于是她嘲讽似的笑了笑,又收回手,然后轻轻地放在九乐的额头上。 “你若是还想见他一面,我此刻便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你,再给你使一道“长生诀”,一直撑到他回来。”顾云妨说道,为了看九乐的回复,她还是将脸朝向了怀中的女子。 “你若是想,就睁开眼。若是不想,就...就睡吧。” 是谁说自己无愿?晏九乐艰难地睁开双眼,都到了这个份上,她早已不是什么“长慈公主”,那是比“娘娘”更令她厌恶的名号,现在,她已经完成了使命,她只是晏九乐,所以没有必要再倔强,心里想的是什么,便是什么。心里头在渴望什么,便求什么。 顾云妨得到了回应,不再看她,只是将她的灵力通过指尖缓缓打入九乐的额头。九乐现在太过脆弱,顾云妨尽力控制着自己灵流的速度。却见九乐的血已经将那件白色的裙子染得与自己的红衣一般红。 仙界之门的李行至,在仙魔两界的结界彻底形成之时,只听到了云隐未说完的半句话, “晏九乐,你终究还是...” 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全身开始不停使唤地抖动?李行至忽然想到,晏九乐的灵流是蓝色的,于是,他朝着云隐冲过去,他想问清楚,这话什么意思? 可是结界已然成型,看着云隐在众人的搀扶下就要栽倒在地,那悲戚的神色...李行至突然觉得好害怕,晏九乐终究如何,如何! 血气涌上心头,李行至忽而化为龙身,使出全部的力量想要震碎这该死的结界,可是无济于事。云隐缓缓走向结界开口说话,李行至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从他的嘴型中,看到自己所害怕的猜测得以证实。 他说,“这结界,晏九乐的命换来的。” 赤火龙朝天而去,发出长长的悲鸣,天地失了颜色,化为雷电。魔族众人承受不住这声嚎叫,纷纷倒地吐血,而隔了结界的仙界之人也紧紧捂住胸口,虽听不到他撕心裂肺的吼叫,却也能感觉到十分强大的压迫。 随后,赤火龙朝着魔界的方向飞速游去。他心里不住地告诉自己,他是天地间最强的魔尊,他一定有办法救她。可不能让这个该死的女人就这么离开。有这样的念头,他游地更快。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到一刻的时间,赤火龙便飞回了魔界。他嗅到了她鲜血的味道,这味道浓厚的让他几乎崩溃。盾着血气,他飞到了祭魂台,迅速化回人形落在九乐的身边。 此时的顾云妨渡了太多的灵气,已是十分虚弱,她看见魔尊的手急着伸向九乐,立马开口说道,“她不成了,陛下别白费劲,她很疼,疼得要命,您要是再做点什么,她只会更疼。您小心点,轻一点。” 魔尊并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他的拥抱总是带着一股子蛮劲,在床上更是野蛮。顾云妨将九乐交到他的怀中时,他是手足无措的,只能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将她的躯体轻轻地安放自己的怀抱中。 “九乐...”他轻声唤到,不敢大声说话,甚至不敢晃动自己的身躯。 九乐的视觉和听觉几乎已全数消退,她是靠在他怀中的触觉感受到他的。她艰难地睁开眼,像困极了的人,在一片模糊中,努力去看李行至的眉眼,可怎么也看不清。 她很想伸手摸摸他,很想唤他的名字,很想将脸朝着他的怀抱深处埋一埋,可是最终实现的只有最后一个。 她太困了,实在坚持不住了,歪了歪脑袋,终是没能再开口说一句话,就走了。 李行至就这么看着九乐闭上眼睛,愣了片刻,又开始尝试唤醒她。起初他不敢用力,只能用手轻轻地碰碰她的脸,然后命令似地问她,“怎么回事,说句话。” 等了太久,她与以前一样动不动就不回话,于是李行至恼极了,全身开始抖动起来,但仍是克制自己,不要弄疼了这个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的人。 “你这是做什么?陪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难受?可你已经在我身边当了三年的宠妃,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死,你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才去死,要死你早点死啊,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年?为了他对不对,你为了他,可以不要命。对对对,当初你也是为了保他的性命才不得已留在我身边的。我应该在那时候就杀了你的,我那时就该捅死你的!!” 她不回话,身体渐渐开始凉了。魔尊想将自己的体温分给她,于是抱紧了她, “你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否则我现在就去屠了仙界所有人,我说过的,只要你敢死,我就让他们所有人给你陪葬,你醒过来啊!” 她仍是不说话,就像那一年,仙界初见时那般冷漠。 李行至得不到她的回应,声音越来越大,他不肯承认她已经走了,于是不停地说话来压过心里的那个说法。仿佛他说的越多,九乐就会被他吵得做出反应,仿佛他说的越快,那个事实就永远也追不上他。 他渐渐疯魔,直至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头,呕在九乐的裙子上,与她的鲜血融在一起。 最后,他终于哭出声来,男人哭的样子是极丑的,脸颊通红,五官拧作一团,大口大口喘气,胸口起起伏伏,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呜呜咽咽地说着,“我...依你,我...什么都...都依你,我放过他,放你回家,你回来...” “陛下,”顾云妨说道,“您节哀,娘娘,已经极乐了。” 李行至死死地箍住怀里的人,却呕出越来越多的鲜血。顾云妨沉默片刻,终是多说了一句, “不过,方才我为娘娘渡送灵力的时候,她托给我一句话,让我问问您...” 李行至抬起脑袋,因呕血而有些喘气, “如此,不算便宜了她,对不对?” 魔尊瞪大了双眼,只觉得心里有千万支利箭同时穿过,终于忍受不住,抱着怀中的人,一同栽在地上,不省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望昔(1) 李行至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成殿内没有点蜡烛,冷冷清清的,白色的帐子幽灵似地飘来飘去。他睡了很久,睡得昏昏沉沉的,以至于有些忘了发生了什么。 他不喜欢这种空荡荡的感觉,于是想起一个人,虽然他恨她,但只要她在身边,他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几年前,他对这种感觉还是无比抵触的,所以越是想要她陪着,就越是要找各种理由惩罚她。他怎么可能想她,怎么可能想要她在身边,他唤她来,不过是要羞辱她。 所以,晏九乐刚来魔界的时候,总是被他唤去,陪他练武,然后带着几道新添的伤痕回承欢殿。她上了药,然后照照镜子,还好,伤的不重,应该不会留疤。 就这样过了半年后,李行至似乎有些烦了。他们的相处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可晏九乐却觉得还不如不变,因为她在睡梦中常被李行至强行唤去大成殿,有时候是要她立在一旁研磨,有时候是站在床头替他端着烛台。 晏九乐哪里受得了这般折腾,何况她夜间起床气极大——这事儿在成亲以前,李行至就知道,于是,她总是板着脸,极不情愿的模样,像小孩赌气似的飞快地搅动墨汁,与白天那个坚毅端正的晏九乐判若两人。 她有时候甚至还能站着瞌睡。研磨的手渐渐慢了下来,脑袋像钓虾一样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李行至用笔敲了敲她的手指,问道,“爱妃以为本座的字写的如何?” “丑。”她看也不看,强忍着哈欠说道。 九乐有时候也会想,她来魔界,本是忍辱负重,可为什么过了半年,自己反而学会了使小性子。 李行至是个记仇的人,于是他丢了笔,随手抓了一本书迅速裹进被子里,在床上不时扭动着,一副惬意到进了云端的模样,刺激着床边上端着烛台的人。 她终于沉不住气了,说道,“你换一面吧,这面我都已经快背下来了。” 李行至来了劲,骨碌一下坐起来,问道,“爱妃以为本座看的这本书如何?” “俗。” “俗你还背?” “有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你以为我愿意去记这本烂书?” 人到了夜里,总是容易卸去表面的一些东西,心也容易软。李行至偶尔会忘了他们之间的旧账,索性和她斗嘴,这两人俨然一对少年夫妻的模样。谁也不像平日里常人见到的那般干练,稳重。 “过目不忘是吧,那我们玩点有意思的。”李行至说道,“去书架上取本书,我们两个一起看,然后比试比试,看谁才是过目不忘。” 晏九乐满心只想睡觉,哪有兴趣跟他比试。李行至看她丝毫没有应战的意思,又加了一句,“你要是赢了,今天你睡床上,本座站着,要是输了,以后不必本座的人去唤你,你每晚这个时候自己过来伺候着。” 晏九乐看了一回他的脸,顶嘴道,“我要是赢了,你也别站我床边,我和你不一样,这么大了还要人陪着睡,你是怕黑还是怕鬼?” 怕黑?怕鬼?笑话,老子堂堂魔尊,天不怕地不怕,还怕黑怕鬼? 李行至还没把这些话说出口,晏九乐就已经转身去了书架处。她在书架上找了许久,久到李行至伸长了脖子看她在做什么。 “喂,你快点,找了这么久,莫不是在找你看过的?行吧,你找吧,本座只当让你了。” 一本很破旧的书砸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在李行至的腿上。李行至低头,不用打开,只看这书的背面他也知道这是哪本书。 “就这本吧,你这书架上,大多书我都看过,没看过的里面,这本最破,想来你是翻了无数遍的。” 晏九乐朝着李行至走来,她本就是个胜负欲极强的人,一时间也来了精神,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说道,“怕你输的太惨,这是我让你的。” ...... 李行至强忍着笑,将书的封面背向九乐,朝向自己,问道:“我再给你个机会,要不要换一本?” 她当然不会换的,李行至自然也是知道的。 于是他将书的封面朝向九乐,指着这书的名字,笑道,“你挑的的时候不看看里面什么内容的吗,《房中有术》?你挑这本?” 晏九乐哪里知道《房中有术》是什么,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而后答道,“这书的名字是生僻了点,不过无妨,既然要比,我就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呵,好大的口气,这可是你自找的。 “行吧。”李行至笑道,他一把将晏九乐拉到床上,翻来书卷,一同看了起来。 九乐起初神情是有些严肃的,她对待比赛向来认真,只是越往后看,越觉得不对劲。李行至往后翻了一面,这一面,居然是一个男子握住女子的腰在石桌上..... 魔尊哪里还有心情看书,这书里的内容他早就烂熟于心,只等找个人一同融会贯通,何况,此时九乐的脸色要比书好看的多。 “这书,好看不。”李行至凑近了些,越来越热的不仅是九乐的脸,还有他自己的身体。 对待这种尴尬场面,最好的方式就是尽可能自然,甚至满不在意。 于是晏九乐将书往自己手里夺了夺,还略微点下头,说道,“不错,不错。好书,好书。” 李行至一把将九乐按在床上,把那破书扔到床下,他的鼻息落在她的鼻尖上,眼睛里是微醺的神采。 “来吧,我们开始比试吧,书上的内容,学了总是要用的,不然就是白看了,你说是不是?” 粗糙又宽厚的手掌向下移去,九乐一个激灵,想要将他的手拿走,可是她的力气在魔尊面前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行至俯身吻在九乐的锁骨上,女人被激地哈了一口气,随后,仍是挣扎着不让他继续。 “你说得对,”魔尊暂时停了下来,他笑着,眼睛里闪烁着看到猎物一般的兴奋,“你还真是过目不忘,记忆绝佳....” 他声音越来越低,末尾几个字几乎是用胸腔的气声说出的。而后他舔了舔嘴唇,仿佛被压制地死死的晏九乐,就是他的森林,是他的甘霖。 “不,不要,”晏九乐惊呼着,任她极聪明,也完全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明明是要比背书的,怎么会.... “不要什么?本座给你机会了,”李行至将食指覆在她的嘴唇上,说道,“这本就该是新婚那夜我们要做的,你欠了本座这么久,也该给我了。过了今晚,你才是本座的女人,是我李行至的女人,谁也抢不走...” 身体的渴望让李行至说不下去了,他不想再废话。《房中秘术》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就是狗屁,他天生能耐,在床上也是如此,哪里需要一本破书来教他怎么做? 那书也不过是他从前渴望来临时,用来快速疏解的,怎么可以用在晏九乐的身上。 烛光照在窗边怒放的花苞上,带着夜间才会有的露水,大成殿内的花香被另一种气味掩盖。殿外守夜的宫人听着里面的动静,羞红了脸。 那是李行至第一次真的感受到蚀骨般的痛快,于是怎么也不肯结束这样的痛快。 那夜过后,李行至对着晏九乐恶言相向的时候少了些,偶尔蹦出那么一两句,也就收住了。那时候,他甚至会想,也许有些事情不能怪罪在九乐身上,她是仙界公主,那些事情或许并非她的本愿。即使她伤害过他,所有的罪她也算赎了。往后的日子,如果能和她这样闹着闹着处下去,也是不错的。 然后,有一天,他对她说,“我封你为王后吧。” 九乐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李行至。 “我不喜欢女人,有你一个便够了,”李行至说道,“等你有了孩子,我就封你为王后,就这么定了。” 要是事情是这样发展,李行至是愿意放下对她所有的恨的。他会想,如果有了孩子,应该选哪位长老作为教习的老师,如果是男孩,应该叫什么,如果是女孩,应该叫什么。他这辈子终是缺了父母在他身边的时光,若是有了孩子,他必会护好他们,带他们去见魔界精兵的演习,甚至让他们在小小的年纪就学着统领军队,感受作为王者的快乐。 可是,他这点期待,终究还是被她亲手打破了。 夜雨滂沱,承欢殿内内外外跪满了宫人。盛怒之下的魔尊,浑身散发着红色的光,让人害怕的紧。他掐住晏九乐的脖子,生生掐住一道红印,“晏九乐,你真的好狠啊,本座究竟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让你一次又一次来恶心本座。” 李行至脚边是一只摔碎的碗,碗里是还未来得及喝的药。 “我...”九乐有一瞬间是想说出口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被咽了下去。 “啪”地一声,巴掌落在脸颊上,而后,九乐扑在床角上,额上嗑出不小的伤口,涓涓留着血。没有人敢去扶她,或者就连跪倒在地的仆从也觉得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你这是给脸不要脸。”李行至骂道,“这段时间,我常常在想,也许我不应该把当年的事情加罪于你,也许你有你的无可奈何,也许只要你愿意,我们好歹也能过下去,好过互相折磨。” 九乐不敢去看李行至,只能坐在地上,侧着脸听着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即使战损时也从未如此。 “可是就当我在为你从前的所为所为极力辩解时,你在做什么?” 九乐转过头,她想开口,将她的苦衷,她的不得以告诉他,这次她是真的想说了,而他却抢先说道, “既然你这般不识好歹,那行,你不是喜欢这药吗,你不是想断子绝孙吗,本座成全你,从明日起,本座会亲自来喂你喝药,一日三碗,一碗也不能少。” “晏九乐,还有一件事情你需要清楚,本座想过立你为后,只不过是因为上了你,所以突然觉得你可怜,本座对你可是没有半分情意的,你要是再妄动,本座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让你在祭魂台上尝尽骨血分离之痛,然后再去仙界,杀得你们神族一个种也不留。” 心凉了半截,九乐明白不用再做什么解释了。原来他对自己是没有半分情意的,原来他只是在可怜她。 后来,魔尊果然一日三次来这承欢殿,起初,他觉得不解气,亲手给她灌药,她向来就不喜欢苦,他又灌得极快,所以有时候会直接恶心到呕吐。 再往后,魔尊只是站在她面前,看她自己将碗端起,一饮而尽。直到,顾云妨宣告,晏九乐不可能再有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望昔(2) 顾云妨的医术是极高的,魔尊既说要她配最烈的避子药,她自然要照做。按照药性,哪怕一日一碗下去,不出几日,都会对女子的身体折损甚大。何况一日三碗? 最后,顾云妨一搭脉,这两个人都算是遂了愿,晏九乐这身子此生都不可能再生育。 晏九乐来到魔界的第二年,两人又复了从前的模样。一个严峻阴沉,一个冷淡沉默。平日里,李行至都在练兵或者练武,九乐也不常出承欢殿,所以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就算见了面,李行至也是一言不发,九乐淡淡地行了礼便转身回宫。然后,她几日内非召绝不出宫。 李行至仍会召幸晏九乐,他们之间少的可怜的对话,几乎都发生在床上。他宠幸她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柔情,他说,“玩开点,你已经生不了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天天被我/操,你也生不了了,你看看你这下贱的样子,你还有什么可傲的。” 冬天又来了,九乐畏寒,而李行至偏偏是火属性的,所以大成殿的床上,被褥单薄的很。躺在大成殿的床上,晏九乐难以入眠。实际上,自从喝了药以后,她就有了夜不成寐的毛病,白日里头总是倦倦的,到了晚上却睡不着。 冷...其实只要九乐肯离李行至近一些,她就能暖和许多。魔尊的身体在龙骨的主导下,热的就像一团火。可晏九乐讨厌这种依赖感,所以每每感觉到李行至身上传来的温度,她偏偏还会往旁边挪一下,离他远一点。 这样折腾下来,她自然是越来越病弱。她不肯找顾云妨医治,也不会在人前表现出不自若,只是靠着云丹慢慢地养复。所以,在旁人眼里,她的变化还没那么大,只不过,瘦了许多。 有一日,李行至不知怎得,来了兴致,想要比武。于是传了几个魔界的长老比试。魔界的长老里,有一个名为的周洲的,修为颇为了得,原身是一条青龙。神魔一类,往往驻颜有术,所以年岁再大,也不见白头。偏偏周洲看腻了自己的黑发,于是研发了一套“逆行驻颜术”,意在变的苍颜白发,明明与云隐同年岁,看起来却像他祖宗。 可天不遂他愿,头发的的确确是白了,可是身体,面容却成了小孩的模样。为此,他沮丧了很久。 周洲是个懂音律的,所以武器多是琴,笛一类,其中长笛“逍遥”最有名。他有一招“破云”,笛音一出,灵力升入云端化为青龙之型,随后强大的灵压从天而降将对手禁锢在青龙型下,这时候周洲便会拿着笛子朝向对手,使出“穿灵”。“穿灵”这一招,也是十分凶恶,从笛身的六个指孔内飞出极为锐利的光鞭,挥向对面那个正费力扛着“破云”灵压的对手。 无论是“破云”还是“穿灵”,周洲都用的少,连招用的更少。因为大多的对手根本抗不到他使出此招就会败下阵来。他也是极懒的人,既然对手已经败下,他也没必要再使出什么招数。从修得这两招以来,他只对三个人使出过“破云”和“穿灵”的连招,一是李行至,二是云隐,三是魔族长老之首,陆亓。 对着李行至,他无所隐瞒,魔尊好斗好胜,也诚然强悍至极,他找周洲过招要的是一场痛快至极的战斗,以此扩充自己的招数,所以周洲全数释出,李行至虽然化解的难,但依然能够全身而退,再给周洲一道重击,所以周洲捂住胸口,坐在地上连连摇头,表示胜负已定,不想再妄做挣扎。 周洲最为凶悍的招数早就在李行至面前落败过,所以这次前来,他靠在墙面站着,只想做个旁观者,不肯应了李行至的话,坚决不过招。 “陛下就饶了我吧,上次给了我一掌,我胸口至今还是掌印未退呢。” 李行至哪里会信他这般鬼话,以周洲的修为,就算再给他结结实实地来十掌,他也受得住。不过,李行至甚少以魔尊的身份去压长老,于是说道,“你输是肯定的,不过本座还想试试,能不能使出什么新的招数破解长老的两招。” 周洲这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李行至也不好再强迫他,但是他着实想再见一次“破云”和“穿灵”,毕竟那是他为数不多感到赞叹的招数。于是,魔尊想到了一个办法。 “长老若是不愿再与本座比试,不如就跟晏九乐过过招。“春山”笛的名号,长老是知道的,不想拿“逍遥”和“春山”比比?” 此言一出,长老们神色有些微微的变化。他们虽然潜心修炼,但是宫里头的事情也不会全然不知,何况那件事情动静闹得这么大。 周洲默了一会儿,抬眼,对着魔尊笑道,“比,可以。打死了怎么办?” 长老们纷纷看向李行至,唯有陆亓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周洲。 “她本就是个罪人,死了就死了吧。”李行至说道。 “好吧,”周洲收起笑意,伸出右手,唤出逍遥,“那就比比吧,看看仙界的长慈公主究竟有几成功力,看看云隐费心栽培的徒弟,到底能有他几分能耐。” 宫人来传召的时候,九乐正坐在殿内闭目养神。听了宫人所言,只过了片刻便披了件厚厚的斗篷跟去了。 魔界谁人不知周洲的厉害,于是消息传开以后,宫人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我看陛下是真的容不下她了,啧啧,你说这个女人,放着王后不当,非要作死,这下好了,真的把自己作死了吧!” “是啊,你看她那个样子,还没多冷呢,就披上这么厚的外套,我听承欢殿的人说,她的内殿生了好几盆炭火。她这幅模样,怕是要被周洲打的七窍流血而亡了。” “照我说,陛下终究还是给了她脸面,让她战死。也不知谁能有幸,当上王后啊。” 晏九乐在明里暗里的议论声中走过,不少言语进了耳朵。这些人大概是觉得她有去无回,所以说起来也没什么顾忌。 进了大成殿的院内,晏九乐只远远地向李行至屈膝行了个礼,便径直走向把玩着“逍遥”的周洲。她向来直接,既然是为比武来的,那也就别废话,直接开始吧。 周洲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嘲讽道,“你这幅模样,我就是赢了,也胜之不武啊。” 饶是九乐再不肯于人前表示出病态,面部的憔悴和瘦弱的体态也是掩盖不住的。 “听说你的笛子是云隐手把手教的?”周洲问道,右手停了转动,逍遥被他握在手中,“你要是输了,丢的是他的脸啊。” “你话太多了!”九乐嫌他啰嗦,哪里还想跟他废话,于是伸手召出“春山”,径直向他飞去。 周洲手中的“逍遥”迅速向上拿起,很好地抵住了春山的笛身,他笑道,“不愧是师徒,你和他,真还有些像。” 握住逍遥的手臂开始发力,九乐被这股力气逼地向后退,周洲的左手向九乐劈去,九乐忙收了手,而后身体向后翻腾,躲过了攻击,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她的反应是极快的,动作更是干脆利落。加上她身为女人的身体十分柔韧,所以打斗时格外地好看。 大成殿不知何时聚了许多宫人,有些宫人还特意换了值班的时间。他们原本并不敢久留,于是装作干活的样子,进进出出,后来,只觉得这场比试异常有趣,于是试探性地看了看魔尊的神色。然而魔尊和他左右的长老们似乎根本就注意不到他们,魔尊的眼睛盯着院子里飞来武去的两个人,神色极是严肃。于是,宫人们对了个口型,决定都待在那里看到战斗结束。 周洲不再说话,他与人打斗时,一开始都是十分客气的,一旦进入了状态,越往后,动作就越快越狠,他的逍遥好几次擦着九乐的衣袍过去,若不是九乐动作极快,只怕早就被他击中。 九乐大概是觉得身上这件斗篷有些碍事,于是在抵挡周洲攻势的间隙,腾出左手,解了斗篷的带子,迅速扔到地上,然后将左手与右手一同握住“春山”,在看到对方有一处破绽时,用力劈去。 若是寻常人,定然是受不住九乐这样的攻击,甚至当场殒命。但周洲毕竟是周洲,腹部生生挨了一击,仍只是呕了点血。 “呵,有趣啊,可是可惜了,”周洲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可惜你耗了太多的灵力养病,云丹虚得很,不然这一击下来,我半条命就没了。” 他看起来很兴奋,“你这全力一击,我生生地接了,现在可该轮到你了。” 周洲神色一暗,眼睛里是幽幽的光,他伸手将“逍遥”放置唇边。所有人都知道, “破云”和“穿灵”该出来了。 宫人们有些兴奋,他们只是听说过这两招的厉害,可又有谁真的见识过“破云”和“穿灵”。于是大成殿内,窃窃私语竟成了惊叹。 笛音一起,众人看见强大的灵流笔直而上,耸入云端,而后,在晏九乐的头顶上空,云层汇聚,逐渐形成青龙之型,周洲将逍遥放下,向着九乐飞来,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云顶的青龙也朝着九乐压下了。 “逍遥”的六个按孔渐渐有了光,而后形成六道光鞭。 上有“破云”青龙压制,前有“穿灵”光鞭飞来。 宫人们心想,她完了。 有一个宫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花了眼,他好像看到在光鞭飞出的那一瞬间,魔尊动了一下,似乎马上就要向前冲去。 那个宫人疑惑地看着魔尊,而后狠狠地揉了揉眼,再睁开,只见魔尊并没有动,仍是站在那里。 宫人确信是自己看错了眼,却不知在他揉眼的一瞬间,发生了多么令人叹服的场面。 就当所有的光鞭朝晏九乐身上抽去时,晏九乐并没有动,她抬头看了看,大概估量了一下上空的灵压,然后左手向上挥动,化为了一个蓝色结界,挡住向下压来的青龙,在光鞭就要抽到她的脸上时,九乐吹动“春山”,反而朝着光鞭飞去,结果六道光鞭在九乐的笛音下,迅速往回退,在周洲未能做出反应时,全部退回了笛孔内。随后,周洲承受不住这灵流,向后飞出,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周洲呕出不少的鲜血,他还欲再战,却发现根本爬不起来。 他看向晏九乐。可是晏九乐也没能比他强到哪里。若说比他强了一点点,那就是她还能站着。但即使站着,人也是大口喘着气,浑身发抖。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云丹已经虚成这样样子,还在逼迫云丹催动灵力,以此击退周洲雄厚的灵力。她已经把自己的云丹逼到了极限。 “胜负定否?”晏九乐发出哑哑的声音,“若未定,起来再战。” 周洲笑了,他很少能被激起胜负欲。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会赢的。可说来也是有意思,每一次真的被激起胜负欲时,他又总是输的那一个。他的“破云”和“穿灵”连招,只在四个人身上使出过,他们配得上他使出这对连招,但是没有一次能够为他带来胜利。 “长慈公主,周洲服了。”周洲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望昔(3) 魔界的宫人,没有太多见识过九乐的身手,或者说,没太多见过她的真本事。对于今日这场比试,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晏九乐必定会血溅大成殿。没想到最后倒地吐血的是魔界长老中排行第四的周洲。 九乐赢了周洲,对着李行至略微屈膝行礼,便走出了大成殿。也不知是否是她的身手震慑了旁人,当她一路走向宫门时,观战的宫人纷纷让道。一个承欢殿的宫女愣了片刻,忙捡了地上的斗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追了出去。 回宫以后,九乐命退所有的宫人,且不许他们入内殿,然后不急不慢地关上了殿门。之后,便再也撑不住,背靠着殿门,缓缓坐到地上。 她想爬到床上,再慢慢运气,调解体内正不停乱窜的灵流,可她实在没有力气,浑身上下都是软的。于是她认命似地闭了眼,然后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打算先这样养养精神,然后再挣扎着去床上。没想到这一闭眼,她果真昏睡过去。 “陛下,娘娘说了,她自己呆会儿....” 九乐影影约约听到有个宫女在说话。然后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唬住了,没有再说话。之后是宫女转身离开的声音。待她走开以后,殿门被人朝外打开了。 内殿的门是被缓缓拉开的,就像开门的人知道里面的人睡在此处一般。生怕这猛一开门,靠在殿门上的人就会重重摔下来,然后从睡梦中惊醒。 晏九乐的背后一空,就要落地,李行至走上前去。于是九乐落到了他的腿上。而后,她感觉到有人俯身从后面环住了她,又给她的嘴里塞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之后她被那个给她支撑的人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那个人在她床畔看了一会儿,又在殿内走动起来。不一会儿,九乐就觉得暖和了不少。想必是那个人帮她生了炭火。 不知道方才那个人究竟给她喂了什么,九乐只觉得体内紊乱的灵流逐渐归于平静。 虽然灵流已然平稳,但晏九乐的云丹毕竟被激发得太厉害,几乎崩溃。所以,她虽然觉得好受了些,但仍是提不起力气。 那个人重新回到床前,然后坐上床来,进了里头,他将九乐扶起来,褪去她上身的衣物,而后将一道浑厚的力量打进她的体内。九乐在接受到的那一瞬间,不自觉挺直了腰身,呼出一口气。身上渐渐有了力气。 由于殿内生了炭火,九乐被褪去了衣衫也不觉得冷。不知又过了多久,身后的人止了动作。他将九乐安放到床褥里,下了床。又盯了一会儿,就走了。 九乐慢慢别过头,睁眼去看他离开的背影。其实,不用眼睛去看,她也知道,那人是李行至。 晚膳过后,宫人在大成殿内进进出出,魔尊今天胃口不佳,大多东西怎么端进来便是怎么端出去的。收拾完毕后,顾云妨入了殿内。她是个聪慧的人,自然知道魔尊召她的意思。于是来之前就先去了一趟承欢殿。那时候,承欢殿那位已经醒来了,从菜式丰富的餐桌上捡了一碗清淡的粥吃了几口。 顾云妨入殿的时候,李行至正认真擦拭着他的“惜绝”。顾云妨知道,他不轻易拿出“惜绝”的。 “她的身体究竟如何?”魔尊开口问道,眼睛仍是盯着剑身。 “不太好,”顾云妨答道,“当年战损以后一直未能痊愈,这是其一,今日云丹逼得太过,这是其二,其三...” 魔尊停了擦剑的手,抬眼问道,“什么?” “其三,那几天,她饮药过度,忧思太多,且休眠太少,” 魔尊重新擦起了他的剑,似乎对这个“其三”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能否治愈?” “云丹恢复起来比较慢,即使陛下今日给她输送了灵力,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何况陛下的灵流过于凶猛,长期输送并非良方。所以若是想全然恢复,只能花费时间,让她自己慢慢治愈。”顾云妨答道。 第二天,魔尊独自出了宫,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等到回来时,却带着一颗树。 宫里有些有见识的人,一眼就识出,这是长春树,是仙界的圣物,天地之间只此一颗。 长春树,性温,树叶可入药,是愈伤止损的良药,而长春花有奇香,亦是凝神助眠的好东西。 李行至回宫后,将长春树栽到了承欢殿。而后对着晏九乐说道,“本座思来想去,觉得把长春树留在仙界去治愈那帮老东西的病伤,也是太便宜他们了。他们应该恢复的慢一点。” 九乐看着长春树,眉头紧锁。李行至今日是去了仙界,那他是不是....? 大概是看出了九乐心里头在想些什么,李行至别过脸,懒懒地说道,“那帮老东西,倒真是长记性了。这次都识趣的很,不敢拦着本座,任本座拿了他们的东西,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其实本座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早这样顺服点,本座又哪里会和他们打打杀杀?你这里常点碳盆,算是个暖和的地方,就把这长春树栽在你这里吧。” 放下了担心,九乐的眉头舒张了些。她看了看长春树,又看看李行至,认真地说道,“可是长春树,并不畏寒。” “那也栽你这儿!”李行至懒得再解释,拂袖离去。 没有人知道,那日他回宫以后,扯开袖子,胡乱地给自己上了药。这事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毕竟除非天地不容,又有谁能伤的了真身为赤火龙,体内结有十四根龙骨的魔尊? 李行至在漆黑中闭上双眼,想起在天界抢夺长春树时,那帮老东西龇牙咧嘴的样子,他但凡使出一点真本事,这帮老家伙也能被他打的倒地不起。“惜绝”的刀刃泛着寒光,但李行至终究没有让它挨在他们的身上。那时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魔尊手心化出一团火焰,将那染了血的里衣烧成灰烬。 “李行至,你不可理喻。” 之后,承欢殿倒是有了新的景象,并非只是多了一棵树,而是,常把自己锁在殿内的娘娘,每日中午暖和些的时候,就会来到院子里,坐在树下。有时候是歪在椅子上发呆,有时候拿了春山吹奏。还有几次,许是喝了长春树叶熬成的药汁,嘴里有些发苦,她便要了点蜜枣,甜卷,在树下看书。 李行至一连很久都没有来,也没有传九乐去大成殿。倒是顾云妨,每隔几日便会过来诊脉。这自然是魔尊的意思。顾云妨话不多,号过脉象以后,只是交代承欢殿负责熬药的人,少几味药,或者多几味药也就走了。 大概是又过了十日,天气突然变得极冷。虽说有了长春树,九乐失眠的毛病好了不少,可是当气候越来越冷,她又犯起咳嗽。所以夜里睡得极不安稳,常被自己咳醒。顾云妨号过脉后,在方子里多加了些驱寒止咳的药。 一日夜里,魔尊处理了魔界的几件琐事,有些困倦,他命人开了殿内的窗子,想要透透气。那一夜,吹雪声极大,雪花甚至飘到了殿内。 李行至起身,走到殿门,默了一会儿,便起驾承欢殿。因为没有人事先通报,九乐也没有接驾的准备。喝完药以后,拿了一本书,睡在床头看。 “参见陛下。” 九乐听到殿门守夜的小宫女说道。 “娘娘可是已经歇下来?” 许是太久没有见面,所以九乐在听到那人的声音以后,拿书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下。于是她当机立断吹灭了蜡烛。而此刻那小宫女正说着,“娘娘夜里睡得迟,还没歇....下呢。” 九乐将身体裹紧被子里,心跳异常地快。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她为什么要怕李行至。于是,她又不服气似地,一骨碌坐起来,指尖聚满了灵力,指向床边的烛台,然后,也不知是否是她的云丹在长春树的滋养下恢复地太好,亦或者她的情绪过于猛烈,导致她未能控制好自己的灵流,于是自床边至殿门的烛台,一盏盏地亮了。 小宫女露出诧异地表情,透着窗看着殿内不到几秒的时间里所发生的变化。与她表情一致的是站在她身边的魔尊。 “愣着做什么,要本座亲自开门吗?”李行至说道。 小宫女连忙开了门,等魔尊进去以后,又赶紧关上。 “药喝了没?”李行至对着床上的人说道。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问题,李行至刚说出口便有些后悔。他想起的,是那几日,九乐端着墨汁似的药汁,一饮而尽的样子。 “喝了。”九乐嘴角略微抽了下,随后淡淡地答道。然后准备起身向魔尊行了礼。 “不必了。你身子弱,歪着吧。”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而后,晏九乐实在有些困了,便问道,“你可是要在这里安置? 李行至懒得回话,在殿内踱了几步以后便坐到床边上,脱鞋,而后,扯了点被子,躺在床上。 九乐挥手将殿内的蜡烛熄灭,慢慢地躺了下来,尽量不要挨到李行至。可是被子就这么点,她只能费力去寻找一个合适的距离。 “你这样睡不累吗?”李行至又不是傻子,对床里侧的这个人的小心思还是琢磨得出来的。 “睡觉为什么会累?”晏九乐答道。 于是就这样十分别扭地睡了大半夜,实际上,谁都没有睡着。殿内的炭火熄了几盆,温度渐渐低了下来。九乐后背有些凉,而后就咳嗽了起来。 虽说她睡觉时背对着李行至,也尽可能保持着距离,但是枕边人稍微有些动静她还是听得见的。李行至大概是将双手伸出被子,两只手交叉放在被子外面。一般做出这样的动作,都是在思考些什么。 喉间又是一阵痒,九乐猛地咳了起来,这一回,她比刚刚那阵咳地还要剧烈,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在床上猛烈地晃动着。虽然咳得难受,九乐的耳朵仍认真地听着背后那个人的动静。 “我夜里有些咳嗽,你在我这儿也睡不好,还是回...” 话还没睡完,李行至便伸手,将九乐拉了过来,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略微起了下身体,将九乐身旁的被子理了一下,压在九乐的身下。做好这一系列动作以后,说道,“睡吧。” 九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李行至圈在了怀里,他的左手不松不紧地按着九乐背后裹好的被子。 若是以前,九乐一定会当机立断,使力挣脱,可是,这一刻,她却茫然地睁着眼,屈服于现实的温暖。李行至身体很热,挨着他,就像挨着一团火。为什么,她明明冷极了,依然要别扭着远离这团火? 为什么,他明明恨着她,却还是要将自己的体温送给她。 从那夜以后,李行至没有再召九乐去大成殿。反而,夜夜在承欢殿安置,仿佛这是他的寝殿。他睡着的时候,或者干完以后,总是抱着她。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在九乐死后两年里,无人与他相拥而眠,他能做的,只是去青雪台,去看看她的尸首。她明明那样怕冷,却要靠冰室的寒才能保留尸身。 李行至伸出手,想要抱抱她,想要把自己的体温分给这个冷极了的人。伸出的手还未触及她的额头,终是收了回来。 宫人守在青雪台外,看着他沉默不语,看着他孤独的背影,一夜又一夜。 他再也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旁人。他爱着她,早已爱到毫无原则,非她不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