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好》 第1章 00 小王子说,当人们感到非常悲伤时,总喜欢去看日落。 所以那天我去看了。 但我没他幸运,一天之内并不能看43次。 ——摘自商杉日记 00.楔子 非正规小旅馆,条件可想而知的差。 商杉做了一番五秒内的心理斗争,最后决然地抓起老板娘搁在案台上的钥匙,像要去赴死一般悲壮地拎包入住。 二楼左最后一间,侧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大街。 商杉讨厌孤独,这样正好。 房间比设想的要迷你,四周墙壁上刷的粉大块大块地往下掉,堆积在墙根处,已然有了三四厘米的厚度。 弥散生长的潮湿味道呛得商杉连打了两个喷嚏。 电视机、空调、热水器这些基础的电器都有且都能用,这是商杉感到惊喜的地方。她卸了包准备先去冲个澡。 半小时后,从浴室出来,刺剌剌的寒意瞬间席卷包裹住了她。 原来,一直轰隆隆叫着的空调已经歇了菜。 商杉只能躺到床上,盖着棉被御点寒。打开电视机,是一个地方台,正在预报天气。 “……今夜至明早有大到暴雨,部分地区可能引发山体滑坡……” 旅馆隔音效果非常不好,隔壁间声声欢愉到糜烂的喘息突然掩盖了电视的声音。 商杉找到了遥控想把音量调大,却发现没有反应,掀开背后的盖子,原来根本就没有安电池。 商杉叹了口气,取下头上的毛巾偏着头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心里的恶心在膨胀发酵。 就快扛不住的时候,手机响了。 商杉腾出右手,查看来电人。 陌生号,坐标C市。 心里骤然翻涌起层层紧张的波浪,商杉的嘴皮在发抖。她握紧了手机,瑟瑟着发声:“喂?……” “到酒店了?” 这声音? 商杉愣了愣,又看了眼手机号码。 对方猜测商杉没辨认出自己,嘲弄着轻笑道:“不是吹嘘自己记性好吗?不过才分开一两个小时,你就忘了我的声音?” 怎么,可能,会忘! 只不过是不敢相信你会有我的手机号。 商杉懒得和他磨嘴皮子,开门见山:“有事?” 也许是商杉冷淡的态度伤到对方了,短暂的沉默让她的心也跟着揪了一把。 十秒过去,他才又开始说话:“你的日记本在我这里……你看,是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 商杉觉得这一天真是有够烦人,手头上有的烟全抽完了,隔壁那两人还在奋战。 商杉想:还好自己没住在中间,要是两面夹击,她才真受不了。 想到这里,她倏地一笑:正常人大概对这种程度的就已经受不了了吧! 商杉拿起钱夹,决定做个正常人,出门透透气。 出旅馆门时,被边看电视边磕瓜子儿的老板娘叫住询问,商杉解释是要去超市买点私人用品。 老板娘冲她扬了扬手,脸上流露出油腻腻的笑容,听多了这种说辞似的熟稔道:“我懂。现在的小年轻精力都挺持久。” 商杉想到隔壁屋那两人,顿觉嘲讽。 夜里月明风凉,行人少许。 商杉在附近没找到营业的超市,辗转了两个十字路口。 看到一家24小时便利小店,商杉进去要了一包白沙烟。她喜欢烟盒包装上成双的鹤。 收银员把烟盒递给商杉时,连瞅了她好几眼。无非是对于年轻女子成为烟鬼的奇异与偏见。 再在街头转转就是十二点。 商杉不是个爱早睡的人,也许是由于白日里的那些事,此刻她真是困得不行。如果有恶魔适时地提出交易,她应该会选择用剩余的寿命去换取一张床。 长眠不起,其实有时候也是一个奢侈的梦想。 商杉又点了一支烟,青白色烟圈从她嘴里幽幽吐出。 她边走边抽,二手烟祸害了半条街。 以前,商杉最讨厌这种人。现在自私地想想,也还不错,见阎王时还有了同伴不是。 可商杉没想到,阎王在十几分钟之前竟大发善心地拒收了她。 烟蒂掉尽的那一刻,商杉吐出了最后一圈云雾。 她被眼前大片的黑烟与火光所震慑,步伐骤歇。耳朵里轰隆隆响起救护车和消防车争先恐后的警鸣。 商杉手里的白沙牌香烟盒突然滑落在了地上,她顺势跌了下去,两腿颤抖疲软,无法再站立起来。 果然,她还是怕死的。 旅馆一带五十米范围被封锁,二楼火势最猛,噼里啪啦叫嚣地朝四处蔓延。 原本冷清的街道里里外外多了几层看客,七嘴八舌地聒噪讨论着。 商杉心中惊悸,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理促使她站起,向着火灾现场走近。 老板娘在一楼逃得快,此刻正在安全区和民警录口供。 商杉正想着自己作为住客是不是也需要去录一个,然后她看到一名黑衣男子企图冲进火场,结果被两名消防员架着拖远。 “周……与肆?”商杉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 声音并不大,尤其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 但男人转了头,脸上不可抑制的惊喜与舒了一口气的安心使他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飞速挣脱消防员的挟持,朝商杉奔来,大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摁进了自己怀里。 “太好了,太好了……”他语无伦次,音调中掺着些许喜极而泣。 商杉难得的没有立马推开周与肆,她知道他没头没脑说的“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商杉被他拥得太紧,加之火灾现场尘灰弥漫,她的大脑开始发涨,天南地北想了一连串东西。然后突然想起自己说要回酒店的谎言,原来这个男人他早就知道了。 “周与肆。”商杉垂着头。 “嗯?” “你怎么会来这里?” 周与肆抱着商杉的手滑落下来,他退后一步关注她的表情,轻抿起唇,谨言:“我不是说了要还你日记吗?” 商杉微微抬了点头,却仍是没敢看他:“可我说了不要了。” “我想,你会舍不得吧。”他眼睛有点红,有涔涔光在闪动。忽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沉着嗓音:“里面有他的照片。” - 金贸大厦。 第26层。 C市所有金融行业工作者觊觎垂涎之地。 商戈站上这里用了两年。 秘书拿着整理一晚,终于拟订出的项目文件,敲门找商戈签字。没有回应,她便自己开了门。 室内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男人修长的两条腿交叠着,脸部侧朝向椅背,通宵熬夜的倦意停留在眉梢,拧成山川的形状。 酒红色西服勉强做了被袄,搭于腰间,袖口已经垂落到地上,无辜地轻轻晃荡。 秘书张了张唇,没忍心叫醒他,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稍稍停留了一下后便离开。 商戈生物钟调得很好,也没眠多久,正巧在规定的上班时间睁开了眼。 他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朝办公位置走去。瞥到洁整只剩一份文件的桌面时,他突然眉心一皱,神色紧张起来。 他的脸色苍白得有些骇人,发了狂地四处翻找。 抽屉,书的内页,西服口袋,还有垃圾桶。 终于在靠门那个垃圾桶内的一堆废纸中找到了那张字迹歪扭的纸片。 他放开了心弦上绷着的箭,狼狈无比地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秘书推门不小心撞到他的额头,看到他猩红着眼瞪她,心里无辜又委屈。 商戈的眼神却愈加冷冽:“你清理了我的桌子?” 秘书不明所以地点头。 “去找下一份工吧!” - 秘书懵头懵脑,前脚刚踏出去不过四五分钟,总裁的后脚就风尘仆仆地辗了过来,开门见山地质问商戈:“你为什么解雇她?” “她扔了不该扔的东西。”商戈垂头看手里的纸片,嘴上轻描淡写,就仿佛是弃了一件垃圾品一样的毫无所谓。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火,“你知道她是谁塞进来的吗?” “……”商戈挑眉看她,一副愿闻其详的吊儿郎当样。 女人更气了,拔高嗓音:“她是董事长的外甥女,我的……” 没待她说完,商戈便忍不住皱眉打断:“难怪办事效率不高,原来走后门来的。” 这句话让气氛跌到谷底的尴尬。 他俩有谁不是走后门上来的? 商戈自知失言,此情此景却也不好收话,他踱步向着窗边走去。 巨型的落地玻璃窗,光是靠近还剩两米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内心惶怖。 商戈每次都停留在那里,不敢靠得更近。 他并没有恐高症,只是心病在作着祟。 金贸大厦对面是地方电视台大楼。 同楼层的地方,外墙挂着巨大的电子屏,此刻屏上正播放着早间新闻。 画面上担架抬着一位伤员,身上的衣料烧得干净,全身上下黑漆漆,像被熏干的腊肉一样。 突然,商戈的眼睛捕捉到了什么,他眸光倏地一闪,竟向着玻璃窗贴了去,女主播的声音清晰明朗了几分: “……昨晚十一时四十三分,南岗路十字街一家旅馆发生火灾,两死一伤……火灾疑为一女住客抽烟不甚导致,具体原因……” 商戈眼前突然被水汽氤氲,电子屏上的画面看不真切。伴着“轰”的一声巨响,从昨晚开始预热的大暴雨来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章 01 01.再坏的孩子也有人疼 连下两天雨的安平镇刚放晴,地上积水未干,坑坑洼洼,满是泥泞。 冬天夜寒,镇上的人户大多熄了灯早早入睡,导致回家的路黑漆漆一片。 商杉借着月光,小心地躲避着水坑,却是一踩一个准,不由得发出声声气恼的哀嚎。 商戈走在她后面,看她笨拙跳来跳去的样子,失声笑了,说话温柔轻和:“笨蛋阿杉,你老踩亮处,当然会踩着水了。” “为什么亮处就是水?”商杉不解,不服气地又卯着亮处继续踩,搅弄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商戈拿她没办法,想着弄脏了裤子阿妈洗着可难受了。于是,他叫住商杉,然后屈膝蹲下。 “上来,我背你回去。” 小镇街道静谧安详,商戈的声音显得空灵悠扬。 “迎着月光,亮处是水。背着月光,暗处是水。记得了以后就不会踩水坑里去了。” 商杉安静地将脸贴在商戈的背上,认真记着他教给他的话。 商戈极清瘦,凸起的脊骨硌得商杉脸疼,但她心坎充盈着满满的喜悦。 她没想到,今日市里的学校居然都放了假,商戈得以有空回来。 算算,她都已经有好几周没见过商戈了。只是,怎么这么地不凑巧,他一回来她就留了烂摊子给他。 这条街走到尾就到家了。 商杉环住商戈脖子的手松了松。 “商戈。”她叫他。 “怎么了?”商戈偏了偏头。 “待会儿到家别告诉阿爸,免得他又说我。” 商戈咽了咽喉咙,好半会儿才出声:嗯。 商杉知道阿爸一直不喜欢她,她也知道为什么不喜欢。 无非就是她是别人家的孩子,是商戈看她可怜,死缠着阿爸阿妈让收养的。和自己一点亲缘关系都没有,不喜欢也是常情。 商杉想得入神,等抬起头时,离家还有十来米了,门口的灯点着。 商妈在灯下走来走去地张望,那样的局促与不安,后来好似发现了他俩,欢心地迎上来:“可算是回来了!” “今天又是为了啥子事,老师要留你这么晚!” 商杉心虚地瞅了瞅坐在上席很是生气的阿爸,悬在半空的筷子始终不敢落下去夹自己最爱的肉丸,但她无限渴望的眼神却被商戈看在眼底。 圆溜溜的肉丸,商戈总能力道恰好地将其钳制住,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入商杉碗里,看向她的眼神宠溺温柔。 “好意思吃!是不是又打架了还是上课又捣蛋?我说今天就该饿你一顿!” 看着商杉吃得很香一点不受影响的样儿,商父委实气得慌,可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作罢,然后慈爱地望向商戈:“孩儿,就快高考了,觉得有把握吗?” 商杉从碗里抬起头来,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商戈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炸响,她忽地一怔,夹得好好的半个肉丸子就这样落到了地上,沾了灰。 “你这孩子,咋就这么给白白浪费了呢!”阿妈轻声埋怨,勾腰拾起扔给了圈在一旁的小黄。 说是小黄,其实体型老大了,一有人进她们家,就跟那门前冲人“汪汪”地叫,虽被拴得牢牢的,但也把人吓得不轻。 小黄也是商戈捡回家的,是在捡商杉回家之后捡来的,说是让它保护商杉。 那时,商杉差不多有五岁,看着皮包骨头都饿出来的小狗,委实不觉得它能够保护自己,可是商戈喂养了一两年后,这狗就变得凶悍强壮了。 别说其他人,其实,就连商杉自己也是有些怕这小黄的。 “汪汪,汪汪!”小黄嚼完肉丸,很满意地用舌头舔了舔唇,刚朝大门外觑了一眼,便开始狂吠起来。 还吃着饭的商家人一齐朝大门看去,只见老赵家那个出了名爱撒泼的老奶奶正领着她的孙儿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迈着他们家屋前的梯坎。 商杉心里暗骂了一声不好,知道是又躲不过一顿罚了。 商妈放下手上的饭碗,和善地笑嘻嘻迎了上去,搀着赵奶奶的一条手臂,体谅她耳背放大音量道:“赵奶奶,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赵奶奶瞪圆眼,粗短的食指朝向饭桌前有意背对她埋着头的商杉,声音尖利,气势咄咄:“叫那倒霉丫头到跟前来!” 商妈一边向商杉招手唤她过来,一边拍着赵奶奶佝偻的背安抚她。 商父虎眼呵商杉:“你又干啥好事了?” 商杉放下碗筷,回了句嘴:“我干的好事多了,记不得了!”说完,没待看清商父发火的脸,拔腿就往商妈身边蹭,抓着她的衣摆躲在身后。商戈掩嘴摇头轻笑了笑。 赵奶奶拿手电筒往她孙子脸上照了照,左边颧骨肿得老高,青紫参半。 商妈心里猜到了大半,但她还是装糊涂地笑着:“呀!小赵的脸这是哪儿不小心给磕了吗?” “这不你家孩子给推的!摔地上,花了脸!这可不得负责吗?哎哟,我孙可怜,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赵奶奶心疼地捧着小胖娃的脸,怨愤地扭头剜了商杉一眼。 “老骗子!怎么污蔑人呢?”商杉朝地啐了一口,“我没推他,他自己摔的!我刚在学校和老师都说清楚了!” “嘿,这野孩子,你说谁骗子呢!自己哪儿来的……” “野孩子”这几个字无疑是踩了商戈的雷区,他搁了碗筷起身,忍不住插嘴掐断了这后边可能更为难听的粗野话语。他已经尽量保持理智了,但出声时语气依然很重,“赵奶奶!” 就算被教导要尊老爱幼,但亲疏还是有别的,商戈心中自有衡量。他看了商杉一眼,让她安心,再正色看向赵奶奶: “赵奶奶,我们刚才在学校都调解好了。有同学作证是您孙子自己不小心摔的,难道您孙子没告诉您吗?又或者说我们把作证同学找来,让您再好好了解一下。” 赵奶奶脸露不快,吧唧嘴想了一会儿,又开始蛮横:“那肯定也是她出手打我们齐齐,齐齐为了躲才不小心摔了。说到底,还是这野……” 商戈凌厉的眼神让她哽咽了一下,错开视线,冲着商妈,她才又道,“的,的责任。” 商戈瞥见商杉悄悄揉了揉自己的手肘,眼底闪过一丝疼惜,语气又冷了几分:“那您是非要赖在我们身上了?” “什么,什么叫赖?”赵奶奶开始倚老卖老地叫嚷起来,“商木匠,你看看你家的孩子是怎么对待老人的哦。我记得商戈以前挺乖一孩,怎么自打这商杉来了,就跟这样了?” “谁家孩子不是和别家小孩打打闹闹长大的,赵奶奶您也别太见怪啊!我家商杉我会好好教育她的,您放心啊!” 商妈拍着她的背尽力安抚,心想,可不能让我家这俩傻孩子得罪了这位老奶奶。这可是镇长他妈啊!末了,答应明天送张木桌到她家去。 - 好不容易送走了赵奶奶和她孙儿,商杉被气急觉得赔了东西又丢了脸面的商父罚跪木板凳。 商戈没有出口替她求情,而是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出去做甚。 商杉想:反正我也跪出经验来了,一个小时很快就会过去。只是她心里的委屈恐怕一个小时根本就来不及消散。 半小时后,商杉跪得双腿麻木,看着商戈哈着热气跑回来,往她怀里塞了个东西,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兜住。 然后,她整个人都僵了。 明明,她掩饰得那么好,他到底是怎么发现她受伤的? “起来吧,去你房里给你上药。”商戈向商杉伸出手,准备拉她一把。 “可是……”商杉瞥了眼里屋的商父,有些犹豫,“阿爸说了让我跪一个小时。” 商戈笑了:“听他话还是听我话?” 商杉本能地反应,眼睛笑眯成细弯弯的月牙,“你!”而后,动了动麻木的腿,攀上商戈的手臂,一瘸一拐地移向卧室,推开房门之前,又真诚地望着商戈的脸,“不过,你等会儿要和阿爸解释一下。” 商戈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的。” 商戈用棉签蘸了红药水,轻轻在商杉的伤口处涂抹开。 凉凉的触感,缓慢浸入肉里的痛,使得商杉冷嘶了一声。 商戈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刚才在学校不和老师说?” “说什么?”商杉疼得五官皱在了一起。 “说他把你也弄伤了。” 商杉沉了声。 她从来就不是个爱卖惨讨乖的孩子。更何况,商戈那时候来了啊。 商杉抬眸,眼睛亮亮的,撞入商戈的眼底。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细如蚊蝇:“我不想你知道。” 不想你担心,不想你难受,不想你心疼。 曾经,商杉以为,不会卖惨的孩子就注定没人疼。 后来,商戈走进了她的世界,告诉她:只要有喜欢,再坏的孩子也会有人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章 02 02.解决掉所有为难你的人 夜半入睡时,小黄不知趣地吠了几声,听到商戈嗔怪它,商杉便起床来看看。 只见到小黄耷拉着耳朵,蜷在墙根,十分委屈可怜的样子。 “怎么还没睡?”商戈听见身后有动静,转头便看到了商杉。 “睡不着。” “睡不着?那就数小绵羊……”商戈朝她靠近,黑亮的眸子好像闪着光,嘴角勾着笑。 “商戈”商杉打断他,微微蹙起眉头,抽了抽鼻子。 “怎么?”商戈见商杉穿得单薄,便脱下身上披着的外套递给她,“穿着,小心着凉!” 商杉没功夫在意着不着凉这类的小事,她只要想起吃饭时商戈说他想考复旦的坚毅眼神,她就浑身打颤,怎么也无法入眠。 “商戈,你真要考去上海?” 你,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只是为了躲避我么?因为,因为他们说,说我…… “阿杉……” 商戈只是叫了叫她的小名,便语塞了。她还小,他该怎么告诉她他那远大的梦想? “你是不是还很在意,在意他们说,我是你的童养媳!所以才要躲我远远儿的?” 商杉这话的音量说得大了些,小黄又开始“汪汪汪”地狂叫起来。 黑暗下,四目针锋,一方败下阵来,先做出了妥协。 “你明天很早就要走吧?早点睡!晚安。” 所以,商杉最后也没能听到商戈的解答,没能听到他快到嘴边的这句: 阿杉,我要是不混好,将来谁养你? - 高三的生活紧张而艰苦,商戈已经好几周没回过家了。 商杉因为立志要考取市里的中学,远离这个让她烦心的小镇,课堂上也没再捣蛋了。 但这世上总有些人,心理变态的不愿让别人过得安生。 商杉原以为只要自己忍让一点这些人就会见好就收。可事实是,她难得的退让,却惹来了对方变本加厉的欺负。 商杉想不通,凭什么就因为她从小被父母丢弃,被收破烂的老婆婆养大,就活该受到别人的嫌弃厌恶?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商杉记得,老婆婆去世的那天,正好是她五岁的生日。蛋糕上的蜡烛还没熄,老婆婆就闭上了眼睛。她哭啊哭,哭得眼泪都干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看她。 睁开眼看到商戈的时候,商杉已经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了。她喉咙干得说不出话,眼睛酸涩疼痛,只影影绰绰听到商戈说:“陈阿婆去世了。以后,做我的妹妹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哪儿来的资格说不可以!…… 满屋子尖利嘈杂的争吵声突然将商杉从回忆拉回到现实。 眼前显然是不可能有商戈的身影的,商杉清楚的知道。商戈此时应当在市里上着课,阿妈今天一大早就坐车去市里看他去了! “我不管,要么就赔钱,要么就把这狗打死!”赵奶奶一屁股坐在商家的大门口将门堵得死死的,一边向着围观看热闹的乡里招呼道,“商家的狗咬了我孙子,居然啥都不赔偿就想脱身!” “要真咬到了才好呢!”商杉看着她冷呵道。 这一说无疑是火上浇油,赵奶奶腾地起身,抓起商杉的手臂死死扣住,悲愤道:“大伙瞧瞧,这野丫头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话!咬破裤子就不算咬了,非要咬死才好啊!我家宝贝孙子现在都吓糊涂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你这是好狠毒的心啊!” “是!我是野孩子,我心就歹毒。你孙子要拿砖块砸我的头,他就不歹毒!我家小黄是为了保护我才……” “住口!” 商杉的喋喋不休被阿爸的一声吼制止住了。她木然地看着阿爸,心里五味杂陈,委屈怨懑不甘怒戾轮番翻涌上心田:先前一声不吭站在一旁就算了,现在不帮我说话反而呵斥我?究竟懂不懂现在谁才是真正的外人! 商杉看着阿爸默默摈了手上的烟卷,抄起门旁的扁担,粗声地喊了一声“小黄”。小黄摇着尾巴,恭敬地走到他面前,两只前脚趴下,眼神空洞懵懂。 “阿爸,你要干什么?”商杉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给赵家一个交代!” —— 夜越来越深,商杉游荡在街上不敢回家,她怕回去等待她的就会是小□□凉的尸体。 从商爸挥起扁担的那一刻,她就夺门而出了。跑了十米来远,才意识到自己真是有够蠢的。再怎么也该抱着小黄一起逃才对。而就在这个时候,小黄撕心裂肺的长吠从后面传来。 听到这声音,商杉的心沉沉地往下坠去,眼睛突然就酸疼得很,她精神恍惚地迈开了腿,飞速地朝着街尾跑去。 跑着跑着,天就黑了。街灯坏了好久也没有人修,坑坑洼洼的路面,害得商杉崴了好几次脚。 商杉真的厌烦了这样黑漆漆的世界。她想起商戈刚去市里上学那阵,放假回家的时候兴冲冲地告诉她,说市里有多么多么的繁华,说尽管到了深夜仍旧华灯在上灯火辉煌。 又往前走了一两步,到了巷口的那家黑网吧。 商杉迟疑了一下,摸了摸衣兜,还有两枚一元的硬币,然后果断踏进了网吧大门。 网吧的网管嫌弃鄙夷地瞥了商杉一眼,然后掂了两下硬币,把座机转向她。商杉飞快拿起,将心中念过了千百遍的号码转换成按键拨了出去。 响过三声之后。 “喂?” “商戈吗?我是商杉!” “啊!”那人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找商戈啊!他不在……喂喂!” 一听说商戈不在,商杉就心灰意冷地挂掉了电话。正准备转身走出网吧,突然瞥见了赵齐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他们一边打着游戏一边狂妄地大笑。 不是说吓得不敢出来了么?呵!商杉勾了勾唇,手指指骨因极度愤怒而微微发抖。 赵齐根本不知道商杉就在他身后,还在一个劲儿地说着她的坏话:“今天看见那野丫头的表情没?看她以后没了她那条狗,她还怎么狂!” “不知道我怎么狂是吧!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 赵齐闻声,僵硬地扭过脖子,就看见商杉阴笑着站在他身后,然后他仿佛一下子被什么强大气场定住了,眼睁睁看着商杉端起桌上那碗热腾腾的泡面淋到他的头上。他的知觉这才被唤醒,被烫得龇牙咧嘴上窜下跳。 “死商杉,你疯啦!啊烫,烫,烫死我了!” “告啊!有本事又告诉你奶奶去!告诉你那个当镇长的爸!我等着你们来找我!” “我,我……”赵齐也许是被商杉此刻暴戾的狰狞表情唬住了,他很没底气地说得小声,“算了,你快滚吧,这事我不和你计较。” 商杉冷嗤一声,潇洒地转身离开。只是,她没想到,她这刚踏出网吧,就看见了商戈。 他面无表情,只是胸前起伏剧烈。 商杉慌了,“商戈,我,我只是进去……” 商戈打断她的话,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走!找赵齐去!” “商戈……赵齐他,他在,这里面。哎!商戈!商戈!” 商杉从没见过商戈像这般的疯狂不理智,他步伐迈得极大,雄赳赳地冲进网吧。商杉跟不上他的步幅,只能快跑着跟在他后边。跟着一米来远,她看见他朝着赵齐挥起了拳头。 商杉以为商戈要揍他,赶紧大跨步上前,圈住他的手臂。她不想他的手沾染上这样肮脏的东西。 商戈侧头看商杉,安慰地一笑,“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话毕,冷脸转向赵齐,将拳头艰难的伸展开,从里面落下大把的硬币,哗啦啦像是下雨一般,下到赵齐身上,下到地板上。 商戈的声音铿锵有力,砸在商杉心间,也将赵齐的脸砸得煞白:“我赔你被咬坏的裤子钱,你赔我家小黄的一条腿!” 小黄,小黄瘸了一条腿!小黄还没死! 商杉看着商戈宽阔的后背,说不出听到这样的消息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直到商戈转过来说,“阿杉,我们走。” 黑漆漆的路上,商戈走在前头,商杉追随着他的脚步。 “商戈……” 商戈,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有你,不管这世界是多么的黑暗苦涩,我好像觉得那都没什么呢! “……叫我干什么?” 商杉回过神来,使劲儿将矫情的眼泪憋了回去,挤出一个怎么看都显得过分勉强的笑,“哦,我想说你不是在上课吗?怎么会回来的?” “上午刚模拟考完,放了半天假。送妈去车站听到她接电话说你又惹事了,我就跟着回来了。”商戈的眼睛在黑黑的夜里亮得有些过分,清俊的脸部轮廓也好看得紧。 半天假?商杉抿了抿唇,心下思量:也就是说,今晚或是明早就又要走了? “阿杉。” “怎么?” 商戈突然停住,仰头看着天空少得可怜的星星,语气是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你说,要是我们也有权有钱有势,是不是也可以像这样随心所欲?” 四周一片静默,商戈垂眸看身侧的女孩,他等着她的答案,一个也许能影响他一生的答案。 “商戈。你不会。”商杉说得坚定,眼神亦很坚毅。 “……”商戈呆了片刻,突然“噗”一声笑开,“你是说我不会变得有权有钱又有势吗?” “我不是这意思!”商杉急急地辩解,小脸绷紧,隐隐有点可爱。 “好了,我知道。我不会的。” 不会随心所欲地仗势欺人,只会随心所欲地解决掉所有为难你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4章 03 03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这年夏,商家在整个安平镇都风光了一把。因为商戈,他是这镇上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人。商家大摆宴席,平日里关系亲的疏的,都来沾了沾喜气。 商杉在帮着商戈摆放碗筷时看见赵齐一家也来了。他站在他阿爸身侧,他奶奶没了之前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拉着商妈的手,笑呵呵地问能否让商戈辅导一下赵齐,说他要去市里读书了,担心他落于人后。 商妈碍于赵镇长的面子,嘴上勉强应和同意了。可孩子最后到底怎么辅导,甚至辅不辅导,都不是她说了算的。 赵镇长对商妈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忙不迭地将贺礼递予她手上,走到商父面前与他攀谈之前他提的扩大木作坊规模一事。 “喂!听说你没考上市一中啊!” 商杉刚摆好最后一双筷子,闻声抬了抬眼皮,赵齐肉乎乎的脸带着看笑话似的笑意让她心里生出一股子恶心。她推了他一把,“要你管!” “切!恼羞成怒!” 赵齐拍了拍被商杉推过的地方,再觑了觑商杉的手,仿佛她手上沾染着什么细菌似的。 被踩住尾巴还戳中心事,商杉脸上已挂不住好颜色了,她看了看满屋子忙上忙下的阿爸阿妈还有被众人围成团请求赐教学习方法的商戈,突然觉得眼睛酸涩刺痛。 从知道自己落榜那日起,她就装作没事人似的,照常吃照常玩照常睡。阿爸阿妈从没将她的志向当会事,自然不闻不问。只是,商杉没想到,连商戈也对此事只字未提。 究竟是太过在意还是根本就漠不关心? 赵齐见商杉噤了声吃了瘪,终于得意洋洋地离开去他奶奶身边了。 这边商戈看见赵齐在同商杉说话,气氛不太好,怕他们又惹起事端来,正欲将商杉拉到他身侧时,却被众大妈大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待他好不容易脱了身却找不着商杉的身影了。 屋里寻了个遍,商戈想她一定是出去透气了。 在小黄的带路之下,商戈在镇口的香樟树上找到商杉的时候,她正闭着眼,不知是装睡还是真困了。他抱起她,缓缓从树上下来,忽地瞥见她脸上浅浅的泪痕,心猛然一恸,哑了嗓音唤道:“阿杉。” 商杉忽然睁开眼来,就那样定定地望着商戈,空气里有花香,有蝉鸣,有两人砰砰的心跳,还有…… 有商杉心底默默的哀求:商戈,能不能不…… 算了,哪能一辈子都缠着他!总有一天,是免不了分离的! “阿杉,你哭过?”商戈皱了皱眉,青黛色的眉毛俊毅飞扬。 商杉仔细点了点头,声音如蚊子哼哼:嗯。 商戈不解,哭笑不得地问:“哭什么?” “没考上市一中,大概是要在这小镇困一辈子了。”商杉如是说,心里却明白得紧。不是这样,不是只因为这样才哭。 最重要的是我无法追逐你的脚步,无法和你比肩一起去那更辽远的世界噗。 商戈自是不会知道商杉的这些小心思,他照旧保持着抱她的姿势,暧/昧又温柔,温润的鼻息洒在她的脖颈,嘴角似有浅浅笑意:“谁说你要在这里困一辈子?” 商杉以为商戈只是在宽解她,没太在意地敷衍着笑了笑。 空中有夏风徐徐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商戈的声音好听得紧。他说: “先是C市,再是外市。以后你还可以出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 商杉不知道商戈是怎样说服阿爸阿妈的,因为不是自己考上的话去市一中可是要缴好大一笔费用的。而阿爸怎么会愿意把钱花在她这样一个到处惹事的外人身上? 想不通就不想了,商杉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她抑制不住的激动:终于也能够去到商戈曾经学习生活过的那个学校了。终于又有机会靠他更近一步了。 这样一来,炎热枯燥的夏季突然就有了期待,突然就变得美好起来了。 八月底的清晨,告别了爸妈,商戈替商杉背着包,拉着行李箱,一起挤上了大巴车。这样看来,这还是商杉第一次离开安平这个小镇。 那些熟悉的景,那些经常嘲弄她的人,随着车轮不断向前驶去,也跟着往后退着。 小黄跛着一条腿,追着大巴车跑了好几十米远,最后发现终于追不上,发出了阵阵悲鸣。商杉将脸贴在车窗上,扭着脖子不住地跟它招手致别。 “安平镇”三个字随着蜿蜒的山道逐渐淹没在密林之间,商杉心情复杂,张唇无声地说了句:再见,安平! C市很大,大到商杉担心自己只要一离了学校,就会迷路。她安静地跟在商戈身后,看着他老成地替自己办妥所有手续。看着他装大人模样,成熟地对她说:“阿杉,要听杨老师话。” 商杉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盯了这个上了年纪花白头发的老头子,认真点头。 商杉向来是很守商戈信用的,此后,她在这学校里无论怎么闹腾,只要杨新业一声令下,她准会立马捋顺自己炸起的毛乖乖听从。 轻轻拍了拍商杉的头,商戈又将视线抬高了些,诚意满满地望向杨老:“老师,我家妹妹就托您照顾了……”末了,还有些哽咽,“读书时,也是您最关心我……” “我教的那些学生当中也就属你最温顺最有出息!”老人也明显受了感染,红了眼眶。 而商戈安顿好了商杉之后,便在校门口搭了车,往火车站去了。商杉追出校门,只看到商戈从车窗探出的半个脑袋瓜,短而黑的硬发,亮灿灿的眼睛,还有那声散在风里的:阿杉,要听话! 上海离C城,火车要坐两天两夜。此后几年,他与她几乎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城市的教学水平和乡镇还是存在明显差距的。这在商杉来到这儿仅一周的时间便明显觉察到了。她学习起来非常地吃力,班主任不得不把她转到年级的低等班去,为此,杨老多次叫她去他家让他孙儿给她辅导,婉拒了几次,连商戈也附和着提议,商杉终是妥协。 那是商杉第一次见到周与肆。她灰头土脸,畏缩拘谨的模样就那么映入了他眼底。 初印象极差! “老头儿!你去哪儿领的这么个……人儿!” 话是朝着杨老说的,但男孩儿漂亮生气的桃花眼却死死地盯着商杉。牛奶般白皙光滑的皮肤,漂亮秀气得像个女孩子,嘴角明显有被人侵犯领地的不屑与清冽。 商杉极其敏感,知道他一定是省去了什么难听的形容词,理直气壮地与他对视,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怒气。心里默默打着小算盘: 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主么?那你可就太没眼力见儿了! 可是商杉瞪大眼睛,他也跟着瞪大。他眼睛原本就比商杉大上几分,又加上乡下孩子刚进城的生怯感,使得商杉很快败下阵来,灰溜溜垂了头抱着英语课本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卧室。 “名字!”男孩脾气很坏,凶巴巴地吼道。他一吼,额前软哒哒的栗色小卷毛就会随之一晃。 商杉看着他的自然卷笑出了神,而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应道:“商杉。” 男孩瘪了瘪嘴,拉开转椅坐下,嫌弃到不行的语气:“不仅笨,还爱走神,反应能力也差!” 商杉咬了咬嘴皮,在心里不住提醒着自己:忍!一定要忍!这是商戈老师的孙子! 商杉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但这个下午,周与肆已经不下五十次地说她笨了。 “你是笨猪转的世么?” “……”商杉无辜地仰脸,凝噎。 “你是不是蠢!” “……”商杉无辜地垂着脑袋,还是凝噎。 “你!太!笨!了!”周小公子彻底怒了,将课本朝书桌上一扔,大爷脾气上来,雄赳赳地吼道,“本少爷不教了!” 商杉很想也耍脾气冲他嚷嚷:不教就不教,有啥大不了!可刚站起身就见杨老推门而入,于是只好默默垂下了眼睑,盯着课本上一个个宛如外星语言的符号,什么Kangkang呀,Jane呀,心里别扭得很:为什么你们就不可以用中文交流!明明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 周与肆挨了杨老的训斥后,虽然不再对商杉大声嚷嚷了,但却总是似有若无地发出阵阵嗤笑,反而让商杉心里更是不顺。 回校路上,商杉小心翼翼地开口:“杨老师,下次我可不可以不来了。” “怎么?嫌路远?没事儿,我让阿肆在学校给你辅导是一样的。”老人很是和蔼温和,“这孩子国外长大,英语说得地道。” 商杉皱了皱鼻子,有些委屈,声音放得极轻:“好。” - 自从知道了周与肆这号人的存在,商杉在学校每天撞见他的几率几乎快达到了百分百。 他的人气很高,身边或多或少总会有女同学在。而5班那个班花是出镜率最高的那一个。 商杉原以为以周与肆这样的坏脾气肯定会很讨厌女生一直黏着他。 而周与肆脸上分分钟流露出的不耐烦也的确是给旁人这样的印象。 可是,某天体育课上,商杉却偶然瞥见周与肆紧紧握着班花的手朝操场外走,像极了电视剧里演的私奔的样子。 商杉在心底里为他们默默送上了祝福。 当天晚自习,商杉借口上厕所溜出去玩,居然又在楼道撞见了他。 好家伙!才短短半天功夫,这个渣男就始乱终弃,又和一个初二纪检的小姐姐好上了。 楼道空荡荡的,商杉确信他听到了自己“哒哒哒”的脚步声,可是却毫不收敛。虽说是国外长大,但这也太开放了吧! 回到教室,商杉始终静不下心来。脑海中反复浮现着周与肆那双亮闪闪的摄人眼睛,他与那人贴得极近……想着想着,商杉的脸越涨越红,直到放学也退不了烧。 “喂!你刚才看到了。” 商杉正在收拾书本,抬头看了周与肆一眼,思索了好几秒,才确定这真的是陈述句,讷讷地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他的可恨行径,蹙了眉,恹恹骂道:“渣男!流氓!” “我怎么就成渣男流氓了?”周与肆不服气,抓住商杉的书包,拦着不让她走。 “你刚才……”商杉说出来觉得害臊,脸红一大片,声音压到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音量,“和她亲了。然后上午你又和5班班花好上了。” 周与肆觉得莫名其妙,商杉这番话污蔑得让他想笑。他舔了舔唇,浓眉一弯,桃花眼里笑意张扬:“首先,那是打啵不是亲。其次,我什么时候和你说的那个人好上的?都没个人通知我。” 商杉不是很能理解打啵和亲吻之间的区别。她也不想纠结于这个点,她只是对自己脑补的那件事感到有些羞愧,然后更多的想回寝室睡觉罢了。 于是,她敷衍地应到:“知道了。” 周与肆冷呵了一声,笑:“你看你一天都在想些什么?成绩怎么提升得上来?” 商杉:“……”要你操心! 商杉从周与肆手里扯回书包,挑眉:“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下,你以为我来找你就是说这些无聊的事吗?” 周与肆翻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两张试卷。商杉登时就皱了脸:我宁愿你只是来说这些无聊的事的。 商杉把试卷塞进书包,脸苦得比苦瓜还青。 周与肆原本还想叮嘱她几句,让她快些做的,看到她脸色后,竟硬生生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向她摊开双手,“泡泡糖还是棒棒糖?” 她像在取舍两件去无人岛上的唯一可带物件一样的纠结。漫长的时间流走,她取走了他左手上的棒棒糖。 她的手指不经意触到他柔软的掌心,在那里埋下了一颗种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5章 04 04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这已经是商杉第二次翘掉英语课了,她实在对那些外文符号不感兴趣且头疼。本着“不能让孩子幼小的心灵受折磨”这一人性化理念,商杉决定自己给自己解脱。 在校园内游荡的话太扎眼,容易被教导处的人发现。商杉决定去操场坐着吹吹风。 商杉在操场中央的那方足球场草坪上找了块儿地儿,只是随意一张望就瞄到了周与肆。 他们班这节课是体育,此时他正乖乖混在班级队伍里进行跑操训练。 说起来,学校领导大概脑袋被门夹过,非要拿他们这届初一进行测验。说什么,冬天不必进行广播体操,改跑步更有益于锻炼身体。 商杉发誓,当这个通知贴在告示栏,并全校通告时,她从未如此怀念过小学时代做的那套体操。丑是丑了点,可也比跑步轻松自在啊! 周与肆的个子在同龄人中较高,理所当然地排在了最后一排,和一个胖乎乎的小子一起懒散地跑着。那个胖小子商杉自然是认识的。 周与肆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从商杉身旁经过,他惊叫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我都坐好久了,你才发现!”语调轻轻上扬,听得出说话人心情颇好。 周与肆微皱眉,咬了咬唇,咽下话,开始马不停蹄地追赶前边他落下了两三米远的队伍。 悠长悦耳的下课铃响起,周小公子终于得以解脱,环视四周,发现商杉已经快出操场门了。 “你们这节不是体育课吧!”带着点跑完步后轻轻的喘息,少年意气风发。 “嗯。”商杉回眸,如实回答。 周与肆一直以为商杉是一个乖巧温吞的人,商杉之前的表现也的确烙了这么个印象。 看着听到她回复后,一脸呆住的周与肆,商杉有些想笑。就在这时,从不远处跳过来一个人,一下子扑到周与肆身上,重量压得他立马弯下腰佝偻着背,抓狂直叫:“他妈的!谁跳到我背上了!” “谁你妈!别乱认亲戚!我是你大爷!” 男孩子之间对话向来粗鲁,根本不计较身旁的女孩子听不听得这类粗话。后来,商杉将和他们对话的习惯带到与商戈的对话之中,看到商戈紧锁着的眉头,越来越臭的脸,当即就闭了嘴,心里隐隐不安。 辛达鲁看着在一旁“扑哧”笑得欢快的商杉,无意识地也跟着笑了,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小虎牙可爱极了。辛达鲁是典型的小眼睛单眼皮男生,说起来,这算是商杉喜欢的男生长相。 后来,达鲁双手捧脸,小眼睛冲着商杉放电:“你说过我的长相是你最喜欢的那一类,可你为什么却不选我。”半孩子气半认真样。 商杉淡淡一笑,不作回复。 达鲁不死心,巴巴地追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呢?” 为什么? 商杉问自己。大概是因为他和她一样,都有一对可爱的虎牙吧! 关于商杉翘了两节课的事情,英语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地一阵劝说,硬是没能激起商杉对英语的一丁点兴趣,照旧我行我素。 直到某个周末,商杉收到一个从上海寄来的包裹,署名商戈的,是一本厚厚的牛津大词典,扉页上一串手写英文,标准的斜体字,好看得不得了。 “周与肆,这写的什么意思?” 周与肆看着脸紧贴在他们班玻璃窗上都快变形的商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暗忖:有和她关系近到这地步么?都可以串班玩了。这女孩子脸皮太厚就是不好! 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出教室时,眼前“嗖”地一下,一个穿黑衣的男孩跑了出去,热情地拥着商杉,大大咧咧:“商杉!你怎么来了!” 商杉费力地举着大词典向辛达鲁晃了晃,解释道:“找周与肆有点事。” 周与肆慢吞吞从教室出来,身子微靠墙,小人得志地睨着达鲁:“看把你得意的,人家没找你!”后三个字尾音拖得绵远悠长,说白了,就是故意逗达鲁。 男孩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听到如此讥讽,也只是龇了龇牙,并未对周与肆存下什么芥蒂,玩笑着锤了下他的肩,便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找我什么事?”男孩难得的语气态度这般温和。 商杉笑笑,指着那串写得标准好看的英文:“喏,这是说的什么意思啊!” 周与肆接过厚厚的词典,扫了一眼,可就是迟迟不肯翻译。商杉急了,课间就十分钟,她还要省下去玩的,可不想在这儿耗费太多时间。 “你快点啊!”商杉急了,声音有些尖锐。 “谁给你的?”平静冷淡的语调。 “我哥。”商杉没好气地答复。 “哦,让你好好学习,等他回来。” 这样啊!商杉亮晶晶的眸子沾染上欢喜的光晕,蹦跳着喜滋滋地抱着词典回了教室,一整节英语课都认真地记着笔记。 英语老师看见商杉难得认真来上课的模样也乐,觉得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终于有了效果。 后来,商杉的英语成绩稳定在年级前十,词典也翻得有些破旧了,能够准确翻译商戈那句英文的意思了。但她仍旧固执地相信着周与肆的翻译,认为他那才是更为地道的说法。 商戈却笑着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英文说得流利标准:“Precious things are very few in thi is the reason there is just oneyou.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在这世上珍贵的东西总是罕有,所以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商杉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委屈地指着后面三个英文:“好歹后面这个我翻译对了吧!Waiting for me!的确是等我的意思呀!” 商戈不语,头扭到一边,轻声笑着。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快到十一国庆了,好不容易熬到月考最后一堂的英语,商杉打了个哈欠。被逼迫跟着周与肆学了近一个月,她的英语进步不少,及格还是挺容易的。 铃声清脆悦耳,同学们欢心雀跃地涌出考场,所有的压力在铃响的那一瞬间得到解放。 “喂!我家老头让你去做客!”周与肆斜倚着商杉对面的那张桌子,语调张扬跋扈。 商杉看着他,很是惊讶,不确定地偏头问:“请我?” 对方没睬她,挑眉转身离开教室。商杉赶紧从桌上抓起书包追了上去。 商杉还在门口处换鞋,忽地听到里屋传来熟悉的声音,温和有磁力,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单脚站在那儿,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 商杉以为自己会摔得很难看,在周与肆面前。可是,他在后面扶了她一把,稳住了她的双肩。 商杉有些惊愕,但当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时,更惊愕的是,她看到了商戈。 少年俊朗的模样,黑了瘦了,阴沉着脸审视着她与周与肆之间暧昧的举动。 “商戈!你……回来了!”女孩话语之间流露出满满的惊喜与激动,弯眉,小虎牙可爱得不得了。 周与肆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换鞋,大摇大摆从他俩身旁经过。他没无聊到留在那儿看着兄妹重逢,泪眼汪汪的年代大戏,闪进卧室,将书包随意抛到床上,便开始打电动。 杨老让家里的厨娘做了顿大餐招待他放假回来的得意学生。 商戈学的土木工程,当初,还是杨老给选的。这几年,这个专业越来越火,可以窥见商戈学成之后前途无量。 杨老高兴,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陈年老酒往商戈的酒杯里满上。商戈赶紧用手掌盖住瓶口。 “怎么?都成年了还不能喝酒?”杨老戏谑。 商戈恭谦地笑着,从杨老手上接过酒,一边往他酒杯里斟上,一边道:“不是,怎么也该我给老师倒酒才对!” 杨老更乐了,拍着商戈沉稳的肩膀,不住赞叹:“懂事,有出息!” 周与肆全程冷着脸,像极了国外高傲的模特。他早就听说过商戈的大名,以前杨老天天挂在嘴边上,就像他的心头宝似的。弄得他老是不服气地顶嘴:干脆你让他当你孙儿得了!左右我不过是个外孙! 今日见得商戈真人,他更是不服气了,照样一个鼻子一张嘴,还没他长得俊,有什么了不得的。还有可气的是,商杉看向他的眼神…… “与肆,叫你呢!”杨老的白眉毛挤成一团。 “啊!” 周与肆抬起头来,看见商戈脸上带着淡淡的,礼貌又客气的微笑。他心中想起一个词:虚伪。 “谢谢你这一个月来给商杉辅导功课。” “没什么。只是她太笨,到时没啥效果,可别怪我。” 商杉正拿着一只鸡爪啃得极香,听到这话,嘴角抽搐了一下,手一抖,鸡爪就掉周与肆身上了,烙下油印子。 周小公子立马鲤鱼打挺般跳了起来,差点儿就随口蹦出句脏话来,哀怨地瞪了一眼商杉,转身将格子衬衫褪去,扔给帮佣阿姨:“张婶儿,帮我洗了!” 杨老看着他极不懂礼的举止叹气无奈。 等周小公子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时,商家兄妹已经离开了。他看着身旁那张商杉坐过还有些凹陷的皮椅,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转换了对商杉的恶劣态度。明明他是很厌恶这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的,穿着土气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还总是在老头子的面前装得乖巧极了,背着他就露出狐狸尾巴。不仅如此,她还对自己很不敬,又笨又还不努力。 这样一个糟糕透顶的人啊,为什么他还总想着和她呆在一起呢?真的好奇怪! 周与肆想不通,这种奇怪的感情到底从何而起。 大概是缘起那天他摊开双手伸到商杉面前很不经意地问:“泡泡糖还是棒棒糖?”商杉却锁眉沉思好久后才最终敲定了“棒棒糖”。 又或许是他每每教她说英文,她都绕不来舌,笨拙得不得了,但却在那天将他在打游戏时无意识说出的那句“fuck”学得格外标准的时候吧! 总之,当餐桌上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饭菜全凉了的时候,他还在回想当时按住她瘦弱双肩的那份莫名心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6章 05 05不必当天使你可以任性 商杉原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逃离了安平,再怎么着也要等很久才会回去一次。 可她没料到在商戈面前自己是这么的没骨气。他才仅仅开口询问自己的意见而已,而她就从中看出了他想归故里见双亲的殷切渴望。 于是,商杉仰起脸,善解人意的笑在眼角晕开。她故作语气欢快:“好啊!回去吧!刚好我也想小黄和阿爸阿妈了!” 商戈微微弯腰,撩开商杉眼皮上的头发,细心地替她别到耳后,半开玩笑道:“我看你是想回去吃臭豆腐了吧!” 商杉扯了扯嘴角,但笑不语。她想,她知道,商戈也该知道,学校后门有一家专门卖臭豆腐的。不过是臭豆腐嘛,大同小异,她哪里非得记挂着安平镇那家。 回到安平镇时,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有浅浅弯月挂在山头。镇口处,几个四五岁左右的孩童在玩闹嬉戏。 商杉想起,三四年前,她也常在假期时候等在镇口,装作玩耍,实则在盼着商戈归家的身影。 一个月而已,镇上基本没啥大的变化。就是学校附近的几家小吃店换了牌匾,易了主,但好在小角落的那家卖臭豆腐的还在,那气味能飘到商家大门口。 “孩儿!你,咋回来了!” 商杉看着阿妈哆嗦着手拥抱商戈,轻轻拍打他的背。 商戈笑得温和:“军训完不久,正巧放国庆,就想回来看看你们!”商戈说这话时,眼神偷偷瞟了瞟商杉。 “国庆假期这么短……”阿妈眉头一紧,脸上看得出大大的心疼,柔柔地抚摸着商戈的脸,“怎么瘦了这么多,也黑了。军训给累得吧!” 商戈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被冷落在一旁的商杉,把她拉到商妈面前:“妈,阿杉也回来了。” 阿妈抬起手臂,抹了抹眼角因开心而挤出的的泪花,笑着将商杉也拥入怀里:“回来好。明早阿妈去菜市场买大鱼大肉!” 商杉笑,商戈也笑。 第二天商杉起床刷牙,发现阿妈已经从菜市场回来了,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她心突然一沉:阿妈是因为她回来乐,还是因为商戈呢? 商杉摇头笑笑,拍了拍自己光洁的脑门:妄想啥呢!肯定是因为商戈呀! 阿妈在厨房里忙活,剔着鱼鳞,招呼商杉:“阿杉,今天中午吃糖醋鱼怎么样!” 商杉笑,很是乖巧地圈住阿妈的腰:“当然好啊!我最喜欢吃糖醋鱼了!” 但其实商杉心里很清楚,她怕鱼刺,六岁时被鱼刺卡过,一直都有阴影。糖醋鱼不过是商戈的最爱罢了。 阿妈扭过头来刮了刮商杉高挺玲珑的鼻梁,似乎还不太适应这突然热闹起来的氛围。 伴着小黄“汪汪汪”的欢快叫声,商杉习惯性向大门望去,看见商戈拎着一只风筝,弯腰抚摸小黄的毛,而小黄乖顺地埋头舔着他的鞋尖。 阳光透过天窗洒满整个屋子,商杉不知道,她那时站在阳光下,在商戈眼中就是这世上最绚丽的瑰宝。 他向她晃了晃手里的风筝,眉眼带笑,语调温柔:“阿杉,去放风筝!” “好。”商杉笑,眼里星河烂漫。 初秋的天气是真的很好,晴朗有风。 风筝高高地飘荡着,商戈牵着线,商杉仰着脸看。 “阿杉……” 商杉看着商戈欲言又止的样子,和善懂事地笑笑:“什么事?” “你想……”商戈上一秒还愁着眉苦着脸,下一秒却突然如释重负般嘴角上扬勾起一道弯弯的弧线,他垂眸看商杉,“吃臭豆腐吗?” 商杉笑得山明水净,偷偷咽了咽口水:“好啊!” 商戈抬手,在她头发上轻轻拍了拍。这个眉清目秀的女孩,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他舍得用自己的命去呵护的。如果说,有一天,她要回到自己原本的家中,如果她那个家里还有另一个哥哥,商戈不敢往下想…… 风筝缓缓下坠,离商杉越来越近,最终落到她怀里,是一只顶大的燕子风筝。 商戈收好线,向商杉伸出左手来。 商杉先是一怔,然后懵懂地点了下头,将风筝放到商戈的手上,声音软糯糯的:“哦,给。” 商戈轻笑,似是有些无奈,又绕到商杉左边来,牵起她的手。就这样,一只手握着她带着些汗意的湿濡掌心,另一只手握着她最爱的燕子风筝。 商杉畏畏缩缩地半仰起脸,看见男孩俊朗好看的侧颜。那张脸上有着黑亮清澈的眼睛,有着长又密的睫毛,有高挺的鼻梁,有……商杉也笑了,有她爱慕的模样! 商戈一直觉得商杉是这世上奇怪的一种存在,就像她一直喜欢的臭豆腐一样。 他安静地看着她乐呵呵傻乎乎地从老板娘手上接过满满的一碟,然后将手里早就备好的零钱放到柜台上,声音清冽洪亮:“杨姨,走喽!” 杨姨笑笑,热情地招呼着:“下次回来,也要到姨这儿来多照顾点生意哦!” 商戈笑,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商杉甜甜的嗓音说好,一脸满足。 商戈一向闻不惯臭豆腐的味儿,小时候,从学校到家的整条长街,都是捏着鼻子快速跑完的。 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是商杉六岁生日那天,她拉住他的衣角,像生怕他不允许似的小小声问:“商戈,可不可以吃那个!” 他不用顺着她短短的可爱手指望去,光闻这个味儿,也知道商杉说的是臭豆腐。 商戈抽了抽嘴角,将心底的嫌弃掩饰得极好,略微佝偻着身子缩短与商杉的身高差,捏了捏她肉肉的白嫩脸蛋,宠溺十足道:“当然可以!” 那天,商杉在幼儿园被一个男孩子推到了地上擦破了手掌。商戈去接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其他孩子都在前边和老师做游戏。 “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玩?” 商杉眼里泪光打着旋儿,她将手掌摊开,伸到商戈下巴下面。 那个时候的商杉还是个奶气十足的小萌包,会因为采的花枯萎而掉泪,会因为穿了新裙子而欢蹦乱跳,会用一颗真挚善良的心包容所有人。 商戈看着商杉破掉皮的掌心布着点点血丝,满是心疼,他轻轻地帮她呼着,“怎么弄的?” 商杉羡慕地目光追随着前面玩得开心热闹的孩子,不解的语气:“因为我想和他们玩,他们大概是不欢迎我吧!” “阿杉。” “嗯?”商杉收回视线,看向蹲在她面前的商戈。他的神情异常认真,他说话时的嘴角异常好看。 他说:“你也有人关心有人保护有人疼,所以……谁要是欺负了你,不必忍着。你不用当天使,你可以任性!” 所以啊,打这以后,商杉真的很听商戈话的再也没忍着了,放心大胆地任性。而这镇上的孩子连同大人都一起讨厌她了,他们说她是女霸王,掂不清自己份量的臭小孩。 而那天商杉之所以会想尝试一下臭豆腐,是因为幼儿园那小孩推她的时候还骂了她一句“臭丫头”。 “……捡来的小孩滚一边去!” 她想知道啊,这个和她一样被人冠以了“臭”字的东西,是真的有这么糟糕吗?是真的不会有人喜欢吗? 好像也不是啊!至少她喜欢。商戈呢,好像也不讨厌! 商杉越来越喜欢吃臭豆腐,商戈想,他无论如何也改不掉她这个怪癖了。 每每他都能准确洞察商杉想拽他来臭豆腐店的想法,然后推脱得很是拙劣。日复一日,年过一年,商戈惊奇地发现:呵,狗也是改得了吃/屎的嘛!啊呸!是江山易改,本性也能移! 有时,他也很看不起自己,怎么这么快就向着商杉缴械投降,这一点也不正常。 好比,商杉撅着小嘴,翘起手指,在商戈面前笔画着,佯装不悦:“你已经吃掉了三块了!” 商戈挠了挠后脑勺,将手背到身后,有些无奈:“那好吧,剩下的全给你了。” 商杉得意地露出虎牙笑:“真好!” 商爸今儿早早地就收了工,回家聚餐。 商杉大脑空闲的时候也会想:幸好,幸好是被商戈捡到…… “商杉,学校可还习惯?” 阿爸的声音有点沙沙的,不似阿妈那般柔和动听。如果,嗓音也可以随人的话,商杉想,那商戈一定是随了阿妈。可自己又是随谁呢? “阿杉,阿爸问你话。” 见商杉在发呆,阿妈凑近她耳畔细声提醒。 商杉木讷地抬起头来,有什么东西在她眼皮下一晃,她又低下头,圆圆的肉丸在碗里打转。她看着商戈波澜不惊的脸,习惯性的点头说好。 阿爸似乎高兴了,端起瓷碗大口喝酒。 商杉瞥了一眼身旁坐得端正的商戈,他正细致地剔着鱼刺,心无旁骛的样子。商杉咬着筷头,满桌丰盛的菜肴,她却不知该怎么下筷。 商戈给她递来一只勺子,有强忍笑意的感觉:“自己挖肉丸吃。”然后,又埋下头去检查白花花的鱼肉上还有没有刺。 商杉挖了一个又一个肉丸,嘴巴塞得鼓鼓的,像吐泡泡的金鱼。她的目光偶尔瞟过商戈的碗底,他碗中已然积了好多鱼肉。商杉心里冷哼:真是贪婪! 商戈突然偏过头来,对上商杉闪烁不定的目光,笑得宠溺:“怎么?想吃?” 商杉讪笑。 然后,她看到商戈把他的瓷碗和自己的做了个对调,用那种要把她宠上天的语调说:“刺都被我剔出来了,给你吃!” 商杉笑得傻气:“你眼神真好!” “噗!” 阿妈没忍住,白花花的大米饭喷得阿爸一脸,看着阿爸尴尬又带点愠怒的神色,阿妈悻悻然起身去拿毛巾,嘴里念叨着:“怪我怪我,好好的大米浪费了!” 商杉看到,阿妈从商戈身旁经过时,轻轻按了按他的双肩。 “什么眼神好?”商戈看着商杉的脸,问得认真。 “就,所有的刺你都看得到啊!”商杉擦了擦嘴角的糖醋汁,又酸又甜的滋味美极了。 后来,商杉很是后悔,自己怎么可以如此依赖商戈。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她应该向商戈请教如何将鱼刺剔得这般完美的,而不是纵容自己离了商戈就再也不吃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7章 06 06上心与在意 假期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商戈先于商杉离开安平镇。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月亮都还没来得及退下去,商杉还沉浸在梦乡。待她醒来时,屋里就只剩了阿妈在忙家务。 商杉有时会想,商戈每次离开都尽量不让她知晓,大概是怕她会缠着不让他走,觉得太过烦人吧!苦涩地笑笑,再也没把这当回事儿。 午饭时候到达寝室,商杉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想起今天晚自习前月考成绩就该出来了,便觉头有些疼。不过,她还是决定先去填饱肚子,再担心这些烦心事。 学校后门有家牛肉面特别好吃,但价贵,商杉得攒一周的钱才敢去吃一次。因此,她小小纠结了一下,踏进了旁边的这家店里。 “一碗小面。” 商杉从衣兜里翻出零钱,正准备递给老板娘,手突然被人包裹住。她疑惑地扭过头,那人逆着光站着,傻乎乎地朝她笑得正欢。 “辛达鲁!”商杉也笑,带着惊讶,小虎牙冲着小虎牙,样子滑稽极了。她从他手中抽回手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达鲁讪讪地碰了碰自己的鼻尖,望着商杉清澈明亮的大眼,手指向默默坐在旁边那家牛肉面馆前露天位置低头吃面的人的背影,语调怪怪的:陪那人来的! 商杉认出,那人正是周与肆。 辛达鲁把她硬拽过去拼桌。商杉只好歉意地朝老板娘笑笑:“不好意思,小面不要了。” 老板娘登时黑下了脸。辛达鲁回头朝她龇牙咧嘴。 “再来一碗牛肉面!”辛达鲁将商杉摁在周与肆对面的位置上,朝着这边面馆的老板大喊。 周与肆抬头,瞄了一眼商杉,又埋下头哼哧哼哧地吃面。他脸色不好,心情想来应是极差。 “商杉,给。”达鲁精挑细选出一双筷子又用餐巾纸仔细擦拭了几下才郑重地交到商杉手上。 “谢谢。”商杉笑得和气,弥散开一股子疏离。她不太能适应除了商戈之外,还有人对她这般体贴,尽管她知道辛达鲁脾气不错为人够好。 毕竟,商杉能在和他见了一面之后便迅速打成一片,不仅是他的外貌刷了大大的好感度,更重要的一部分是因为他的性格让她羡慕。 像这样拥有天使般好脾气的人,一定是因为从没有人带他们去过地狱吧! 商杉在心里小嘘了一阵,再转向周与肆时,她看到了他眼角有淤青,紫青色的,不自觉就叫了出来,“呀!你眼睛怎么啦!” 周与肆碗里的面已经吃完,起身满意地从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油乎乎的嘴,瞥商杉一眼并不答复,只是向着达鲁淡淡道:“我走了。”也不知到底是对商杉说的,还是对达鲁。 达鲁的面和商杉的前后脚端来,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商杉饿了好久,抱起大碗大吸了一口汤汁,然后挑起面往嘴里送,却听到了辛达鲁的一声嗤笑。 “笑毛!”被达鲁的笑搞得莫名其妙,商杉没好气地一吼。 辛达鲁捂着肚子,连连摆手:“你们吃面前为什么都要先喝一口汤啊?还一脸虔诚无比的样子!哈哈哈,太好笑了!”小眼睛眯成缝,快要挤出泪来。 商杉对达鲁奇怪的笑点有些嫌弃,她促狭起眼睛,问:“你们?嗯?还有谁?” “还有……”达鲁顿了顿,食指揩去眼角的泪,“还有周与肆。” 商杉歪头沉思了会儿,她记得以前商戈笑话她,说哪儿有人放着面不吃先喝汤的,说她这样会让面坨掉,不好。 她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着和自己习惯相同的人了。只不过这个人,她不是很满意。 “哎,话说周与肆的眼睛是被谁打了吧?”想到周与肆,商杉突然就联想起他刚才避而不谈的眼伤。见惯了他平时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商杉控制不住地翘起了唇角,语气是幸灾乐祸。 辛达鲁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将头深深地垂了下去,就差把脸泡在面汤里去了,筷子夹了一个又一个牛肉,吃得很是机械。 见达鲁这般守口如瓶的模样,商杉来了兴致,要将他的铁嘴钢牙给撬开。她以为他很喜欢吃牛肉,便从自己碗里挑出一个最大的放到他的面上,“看!我把我最爱吃的牛肉都给你了,你还不肯透露一下吗?”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商杉心里那个乐呀:这招肯定能行! 结果,辛达鲁从兜里掏出钱包,把镶有“ZYS”三个英文亮片的那一面扬给商杉看,“算起来,我俩的牛肉面都是与肆请的呢,我就更不能……” 行!知道你仗义!你嘴严实!商杉没能从达鲁嘴里套出话来,心里有些愤愤难休。她看着他困窘的表情,突然一个激灵,缓过神来:我何必对周与肆的事这么上心!便摆了摆手,让达鲁安心:“我不问就是了” —— “林野……陈芳!……” 商杉看着英语老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由最初的平淡苍白变得铁青,好像不过短短五六秒的事,仿佛她随时就要甩卷子出门似的。 于是,她在心里默默祷告神祗祈求保佑自己,赐予一个好分数的频率也随之加快许多。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上……” “商杉!” 商杉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对上老师灼灼的目光。是她给吓糊涂了么,她怎么觉得老师居然在笑? …… 整个教室的人都快走得差不多了,周与肆踱着方步,悠闲泰然地进到商杉教室里面,高傲地环视四周,快速找到了角落里那个扎着长马尾的小脑袋瓜。 她正趴在桌上,双手围成圈,整张脸埋在自己设置的那个小空间内,与世隔绝的样,两个瘦小的肩膀仿佛正因着什么巨大情绪抖得厉害。 不会是考太差哭了? 周与肆抱着这样的心情,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向商杉靠近,眼眸中之前想嘲弄她的狡黠光芒褪去,变得黯淡,甚至还有不符合他个性的隐隐担忧。他在纠结,是不是该安慰一下这个蠢丫头。 可那姑娘分明是偷偷地在笑,咯咯咯的,笑声诡异,像母鸡下蛋一般。 听见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笑容灿若桃花,美丽动人,激动无比地大声炫耀:“周与肆!我考了86耶!” 她向他张开双臂,像要糖的孩子般想要求得一个代表夸赞的拥抱。 谁知,这人不解风情,不仅无视了商杉的手势,还冷冰冰地嘲讽:“就这点分数也好意思得意!” 商杉讪讪地收回手,在胸前抱成团,撇嘴不开心:“那也是……比起之前……有很大进步呀!” 周与肆勾了勾唇,趾高气昂的模样:“那是,也不看是谁教的!”仰着头,活脱脱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商杉努嘴,尴尬地笑,却只敢在心里嘀咕,嘴上一言不发:有功劳就都是你的! 忽地,周与肆变了脸色,第六感准得不得了:“你是不是正在心里骂我呢!” 商杉仰脸,摇头,笑得温善纯真。 隔了一天,年级百名榜就贴出来了,第一名赫然写着周与肆三个字。商杉不以为意,冷哼了一声,一排一排往下找,找到最后,差点就激动地叫出声来,结果发现只是一个同名而已。 辛达鲁拍拍商杉的头,安慰道:“别太在意排名。成绩比不过他们,还可以比其他的。” “比如?”商杉“心灵鸡汤”喝得认真,问也问得诚恳。 “比如……”达鲁转了转黑溜溜的小眼珠,“打游戏呀!”眼中放出光彩来,笑得诡魅。 商杉“哦”了一声,垂头丧气:“可是你游戏照样比不过周与肆呀!” 达鲁泪:“商杉,不带你这样打击人的!” 周与肆郑重地拍了拍达鲁的肩,眼神透着点浅薄的同情,点头颔首:“她说的是事实。” “去你的!你个人神共愤的!你没资格插话!”某人愤,盯着周与肆眼冒火光,口吐白沫。 周与肆伸出手将他的脸推向另一边,表示不忍看。 达鲁的脖子被这一扭,弄得酸疼,他趁此左右活动了一下,正巧瞥见来看百名榜的赵齐。 “哎,商杉。” “干嘛?”商杉心情很丧,说话声怏怏的。 辛达鲁悄悄往旁边指了指。商杉没太在意地顺着看了去。 赵齐?商杉在心里默念了遍这个名字。她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也和她在同一所学校了。 “他是我们班的,叫赵齐。”辛达鲁朝商杉眨了眨小眼,压低音量道,“我发现他经常若有似无地瞥你。都被我撞见好多次了。我怀疑他对你有意思。” 对商杉有意思? 这个猜度让周与肆突然放大了瞳孔。他下意识去看商杉的反应,见她扬起唇角,说不清到底是得意还是不屑。 “没准儿是看她不惯,打听了好找机会修理她!”周与肆将视线从商杉脸上转移开,故意说得很欠。“像她这样子的女生……” 话还未说完,就收到了商杉抛掷而来的白眼,周与肆悻悻地闭了嘴,他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就算那人是真看上她了,又能怎样,不过是说明他眼光不好罢了,和自己能扯上啥关系,在这里瞎起劲。 越想越烦躁,周与肆皱着浓眉,丢下达鲁回教室了。达鲁愣怔地看着商杉,对周与肆突然的生气感到莫名其妙且不知所措。 “他怎么给气走了?” 商杉摸了摸鼻子,脸部表情纠结,“我刚白了他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8章 07 07.太岁爷头上的土 “难怪,他这人是挺小气的!”辛达鲁揽过商杉的肩膀,撑圆眼,故意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恐吓她,“妹妹啊,惹了太岁爷,你可小心点儿走夜路啊!” 商杉没当回事儿,不屑地笑开:“就他还太岁爷!那我是太岁爷头上那土!” 达鲁竖起大拇指,佩服地哼了一声:“妹妹你是真厉害!” 可只有商杉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厉害的纸老虎罢了。 自打达鲁对她说了那话,商杉每晚回寝室就都提心吊胆,尽管知道周与肆不用留校上晚自习,可她还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果不其然,这万年船还真让她驶上了。 周五放学放得早,商杉去食堂吃过晚饭就往寝室回,赶着去和商戈通电话。 隔着十米来远,商杉就望见周与肆站在女生公寓楼下,往回走是显然不行的,因为她明确感觉到周与肆那迸发火光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她,不过好在他没有拿啥砖头刀片之类的。 商杉拍了拍胸脯,暗示自己别吓唬自己。 “嗨!好久不见!”商杉硬着头皮向着周与肆走近,举起右手,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周与肆盯着她的手掌看了半天才冷冷道:“一直躲着我,能见着才怪!” 呵呵,呵呵。商杉咬着唇,心里拗劲儿:你凭什么就觉得我是在躲你了? 见商杉不说话发愣,周与肆刻意咳了两声提醒她收回神来。 “啊!”商杉回了神,大惊小怪地指着周与肆的眼睛,咋咋呼呼,“你这伤怎么好得这么慢啊!” 有点像是嘲讽,还有点幸灾乐祸。读出了这层意味,周与肆蹙了蹙眉,牵动着眼角的淤青,虽然没那么疼了,但他还是眦了牙。 商杉感觉这是周与肆发火的前兆,赶紧转移开话题:“哎,你不回家,来宿舍楼下堵我干嘛?” “来告知你一下,这周末不用来补习了。” “ye……”就在商杉的喜悦即将喷薄欲出时,她看了下周与肆的眼色,然后迅速管理了表情,小小声补齐了那个英文单词,“s!” “有这么开心?” 商杉仰起笑得像朵花儿的小脸盆子,“有”字就在口边呼之欲出,却被周与肆突然凑拢的脸给硬生生吓憋了回去。她撑着他肩膀用力把他往后推了一把,并不羞只是恼,气呼呼道:“你干嘛!” “不干嘛!”周与肆被推得踉跄了一下,站稳后盯着商杉的脸很是嫌弃地撇嘴道,“凑近看看这么多天不见,你有没有变得更丑。” 商杉默默捏紧了拳头,她发誓,就周与肆这脾性,嘴臭的这程度,被人揍死那都是活该,更别说才留下这么点淤青。 就这样,带着对周与肆满满的憎恶,商杉过了一个挺好的周末。她不在乎周与肆因什么事放了她一个假,总之能赖在寝室的床上睡两天懒觉,她就分外开心。 作业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而周末两天的放纵换来的自然是周一的多项惩罚。 当周与肆抱着收齐的班级练习册推开办公室门,商杉正靠着门边的墙做下蹲,两条细腿不住地发着颤,嘴里大声报着数。周与肆听着好像数到两百来个了。 “你又犯啥事了?”周与肆将练习册放到指定位置,回程在商杉旁边驻了足,朝她微微弯腰,放低了左肩,使得他的嘴恰巧靠近她的耳朵。 不是关心,仅仅是出于找准了机会想嘲笑一番的目的。 商杉自然是懂的,身体朝后斜了斜,抬眸睨他,明显的迁怒,说话声暴躁粗鲁:“要你管!” 周与肆笑了:“怎么着?我帮你求情也不要?” 我靠!商杉一听,追悔莫及:赶巧儿,让我这条土狗咬到了他这个吕洞宾? 心里是这样想,嘴上却是一点不饶人的:“切!猫哭耗子假慈悲!” 周与肆耸肩,一脸“好吧随你便”的表情。 “两百八,两百八十一,两百……” 看着周与肆大摇大摆走出办公室门,商杉气不打一处来,借着撒气,报数声越来越大,引得办公的众老师都看了她好几眼。 商杉连连瞪了回去。她气,要不是被杨新业那老头子知道了,她怕他告诉商戈,否则,她哪儿会乖乖在这儿做下蹲。 傻不傻呀! 下蹲坐到三百个,语数外三科各一百,都已做完。 商杉拖着酸软得没甚知觉的腿扶着墙回教室,途径周与肆的班上,看到他正靠着走廊的玻璃窗和辛达鲁面对面说话。 达鲁眼睛虽小,可是亮堂啊。走廊上打闹的人很多,他一下子就看见了商杉,抓着她胳膊,瞄两眼她颤巍巍的腿,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商杉甩开他的手没搭理他。 达鲁识趣儿,没追上去死缠烂打,他跳到周与肆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哎,看她像是从办公室那出来的,你刚去过,知道她犯啥事儿了吗?” 周与肆睨他,他想骂:人家犯啥事有你屁事儿啊!可看到辛达鲁那傻样,他拧起眉骨,低沉了嗓音:“不知道!” 掉转身正欲回教室时,又被辛达鲁又拽住了胳膊,“别想溜,你还没告诉我刚才赵齐这小子到底和你说啥啦,让你表情这么不好!” 周与肆扭头盯着辛达鲁那燃烧着八卦之神的小眼睛,笑得狡诈,“想知道?” 达鲁连连点头,眯着眼,笑容狗腿。 “这周的绿化区该我们组……” 周与肆还没说完,辛达鲁立马大笑着揽过他的肩,心领神会地拍胸脯道:“知道。哥们儿帮你扫!” 整个初一的绿化区围着这栋教学楼绕个圈儿,排下来,周与肆所在的尖子一班和商杉所在的尾部差等班划分的绿化区域倒是挨在一起的。 每周一清理一次绿化区,按小组一周一周排下来。周与肆不知道,他和商杉的小组号居然是一样的。 进入深秋,正是树叶落得欢快的时候。初中部教学楼周围的银杏居多,洋洋洒洒落了满圈儿,整栋楼像被规划在了一个金灿灿的大圆里面。 商杉此刻正在这个大圆的外边,杵着扫帚靠在一棵大银杏上,懒散地看着同组的人卖力地扫着落叶,并没意愿加入其中。她觉得,明明这落叶是最天然的养料,扫它们做甚。 “商杉!你再偷懒我就告老师去了!” 商杉斜睨着那个模范生小组长,是个挺清秀文静的女孩子,同时也是商杉的同桌。她最烦她张嘴就是要告老师,跟幼儿园小孩似的。 “告就告呗!我又不怕!”商杉嫌风冷冻了手,连扫帚也懒得拿了,立在银杏树旁边,直接双手插兜,像个督导员似的站在绿化区中央。 小组长气得嘴唇发抖,一点气势都没有地站在泥坑里仰着脸冲商杉威胁道:“我,我真告你去了哦。” 声音软绵绵,面上委屈屈。 辛达鲁在一旁看戏好久了,忍不住嘲讽商杉这脾气,扔了扫帚,跨过分界矮灌木,将手搭在小组长的肩上,替她说话:“商杉,怎么对着这么可爱的妹子你脾气还是这么差!” 突然有人将手放在自己肩上,小组长惊得小身板抖了两抖,蹙起眉偏头来看身边的人。 达鲁低眸眯眼冲她笑了笑,小虎牙露出来显得憨傻憨傻的。小组长一时忘了推开他的手。 商杉冷呵:“某个人才是,别趁机占人妹子的便宜!” 被这一提醒,小组长一个激灵,将达鲁朝外推了推。原本她站在坑里,四周皆是不平的,达鲁不知被地上凸起的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然后一屁股就摔地上了。 商杉也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眼睛惊得睁大了不少,而后是捧着肚子无情的嘲笑。 还好地上聚集的落叶比较多,辛达鲁的裤子虽然沾上了泥,但也不多,还不至于太难看。 不过,他可是有了个借口逃避绿化可以安心回家了。 达鲁回到教室放扫帚拿书包,看见周与肆还趴在位置上没有走,他笑嘻嘻挪到他身边,变音故作娇羞:“在等人家呢?” 周与肆半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只,瞧见达鲁立马又闭上,不客气地吐出一个字:滚! 达鲁将背包甩到背上,见周与肆仍旧稳坐如山,似乎还真不是在等他。 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达鲁挠了挠后脑勺,“喂,你要留下来上晚自习?” 周与肆摇头,半响,黑了脸幽幽道:“等商杉。一放学就不知道疯哪儿去了。” 达鲁替商杉感到委屈,“她做绿化呢!” 靠! 周与肆瞪圆了眼,心里像有数只小猫在抓:我去!早知道就不让辛达鲁替我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9章 08 08.你知道她童养媳的身份吗 商杉上完晚自习回到寝室已经是十点多了,刚放下手上随手揣回的几本书,打算去接点水洗个脸,寝室的公用电话就响了。 临近的室友接通后,把话筒递给她:“商杉,找你的。” 商杉料定是商戈打来的,搁下脸盆,赶忙去接。她听到接了电话的那位室友兴冲冲地对其他人说:“糟了,我耳朵怀孕了!” 商杉弯了弯唇,她一直也觉得商戈的嗓音很好听,唱起歌来辨识度极高。在那个快男快女大红的年代,商戈是很有潜能去拿第一的。 “喂?喂?阿杉?” “嗯,是我。” 商杉沉浸在别人对商戈的赞赏之中,比听到对自己的还要骄傲几分。因此,她没反应过来商戈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是多么的不正常。通常,他是要到周末才会和她通一次话的。 商杉懒散地斜靠着门背,电话线缠到食指上绕啊绕,漫不经心地问:“啥事?” 电话那头的人神情复杂欲言又止,好半会儿才声音闷闷道:“听说,你上周末的作业没做?” 听说?听谁说?杨新业? 商杉气,明明说好了不告诉商戈的。大人果然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言而无信么?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音,商戈心中已有了确信。 “不喜欢学习?”他问。 商杉紧咬着唇皮,半响才似赌气般很冲地回了声“嗯”。 “呵。”一声无奈的轻笑,商戈的话有些犀利刺耳,“那能怎么办,像我们这种穷地方出来的,只有努力学习,把自己变得非常优秀,才有可能获得幸福不是吗?” 商杉愁眉苦脸地垂下头,连电话线勒住手指导致血液不通都没发觉。 她是商戈的信徒,她信商戈将来会成为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但她怎么也无法劝服自己相信所谓的优秀能够获得幸福。 —— 周与肆原本只是想去绿化区找商杉证实一下赵齐说的话,却没有料到商杉会从绿化区提前溜走。而自己被清洁委员抓住,接替了辛达鲁的工作一直干到晚自习开始。 饿着肚子回到家,周与肆火气正盛,背上书包“啪”地一摔,直奔冰箱取了一听百事。 边喝边转过身,这才看到自家老头斜倚着沙发不知在和谁通电话。 周与肆“咕噜咕噜”喝了一阵,然后听到杨新业说: 你放心,商杉听话着哩…… “哎,你这孩子,抢电话做什么?!”杨新业感到莫名其妙。 周与肆瞄了一眼手机屏,联系人备注果然如他所料是“商戈”,他拿近到耳旁,力道越握越紧。 “老师?杨老师?” “你最好好好教育一下你妹妹,笨不说还不爱学习。听话?听话个屁!上周末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敢不完成,还真是厉害呢!而且,我听她一个老乡说,说她……”周与肆一个不留神,松了松手,手机就被老头子抢去了。 周与肆敛起眼底的忧郁,无视老头子对他不懂事的愤慨,半眯起眼狙/击般地瞄准远处的垃圾箱。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伴着一声清脆无比的“哐”。 “Bra/vo!”周与肆心情转好,吹了记响亮的口哨。 老头子听着话筒里传出“嘟嘟嘟”的忙音,一脸的难堪与烦忧,他手指发颤,指向周与肆,“我答应了商杉,替她保密。你这样,我成什么人了!” 周与肆半斜身子拾起地上的书包,推开卧室门,事不关己的明朗样,拽拽道:“你成什么人关我屁事啊!” 转好的心情只维持了半分钟,周与肆躺在床上,侧过头盯着商杉来补习时坐过的转椅发起了呆。赵齐的话不合时宜地从冷宫里死灰复燃,将周与肆的心搅得更乱。 “好烦!”他扯过枕头折过来遮住了整张脸。 眼前分明应该是一片漆黑才对,可周与肆却看到了商杉的脸,笑起来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弯着眉眼,没了她平日里的跋扈,竟还挺好看的。 被张婶叫吃晚饭的声音吵醒,眼前商杉的脸变得四分五裂。周与肆惊坐起,翻开手机盖,九点都还没到,学校的晚自习还没下课。 周与肆懒懒地打开卧室门,看见辛达鲁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和杨老头子坐在一起下棋。 “喂!你来做什么?” 辛达鲁朝他摆手:“正用着脑呢,别打扰我!” “哦。你那脑子原来还能用的?我以为就是个装饰品呢!”不对,装饰品起码还好看!周与肆摇了摇头,又补上一句,“还是最次的那一批。” 听惯了周与肆损人的话,达鲁已经习以为常。对这些不痛不痒的攻击,他都一笑置之。 隐晦地让了杨老头一步棋后,达鲁恭敬地做出极佩服的模样,拍脑门,“啊!我又要输啦!” 老头子终于扫去了先前的不开心,挥舞着手臂,比了个胜利的“V”,然后起身准备去饭厅吃饭。 杨新业很喜欢达鲁,觉得他对长辈礼数周到,再三地叫他上桌和他们一起吃。 “我吃过了。真吃过了。吃得特饱才来的。”辛达鲁故意挺起肚子。 周与肆觉得比起他这两个才真像是一对爷孙,该有的温情全有了。他羡慕?呵,才不!他不受待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杨新业眼中,全天下的孩子都比他周与肆好。这,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也早就接受。 “你来不是特地为了让臭老头高兴的吧!”吃过饭,周与肆又回到卧室,达鲁尾随其后。 “当然不是,我帮你做了绿化,你该给我的情报还没给的!” 绿化!提起这个,周与肆就是气,瞪着辛达鲁破口大骂:“你小子,做到一半丢下烂摊子,我去帮你拾捡完。你觉得我还会告诉你?”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大不了下次,下次我再帮你做就是了。”达鲁深知理亏,温顺地讨好道。 下次?周与肆促狭起眼睛,仔细地权衡。不是说商杉和自己是同组号的么? 周与肆扬起唇角,浓眉飞扬,一字一顿,:“不,干!” “不干拉倒!亏我今天帮你做绿化还弄脏了裤子,都没赔偿费!”辛达鲁吸鼻子,一抽一搭,打着同情牌。 周与肆嫌弃地睨了辛达鲁一眼,然后撇了撇嘴,终于松口:“他也没说啥。瞎说了一通。” 辛达鲁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穷追不舍:“那他瞎说啥了?” 周与肆盯着辛达鲁的脸愣住了神,赵齐那嘲讽意味十足的话语一直在他大脑内盘旋:“我看你和商杉玩得挺好的,但你知道她童养媳的身份吗?” —— “绝对是赵齐这小子瞎胡说!”辛达鲁听完后先是震惊,然后呆滞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该生气。 “我都说了他瞎说可你偏要听。” “童养媳?谁的?亏他赵齐想得出来!”辛达鲁越想越觉得荒唐,“我也是看走了眼,还以为他喜欢商杉。” 周与肆喉结动了一下,没说话。 “明天告诉商杉这事儿吗?”没待周与肆回答,达鲁便摇头道,“算了,还是别让她知道了糟心。我明天把那小子揍一顿,看他还敢编瞎话不。” 周与肆本以为辛达鲁只是说着玩的,可没想到他真和赵齐打了一架,而且他还很没用地打输了。 商杉去医务室看他,他还装出一副男子汉的样子,义气凛然地说没事儿。问他原因,他也口风紧着没说。 商杉前脚一走,他就抓住周与肆的胳膊,直抽冷气,哇哇喊疼。 “这胖子一身的肉真不是白长的。整个人一压过来我就够呛了。” “谁叫你私自约架的,连我都没叫。活该!”周与肆板着脸。 辛达鲁皱起八字眉,“不是约架,是激情作案。谁叫他又跑来我这里重复那句话。我实在气不过。” 气不过就惹了一身的疼。 —— 赵齐自这之后就被勒令退了学。商杉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她每天吆喝来吆喝去脾气贼温和的小弟是教育部副主任的儿子。虽然他也因为打击斗殴挨了批评记了过,但教育部副主任的儿子和镇长儿子,校长还是掂量得很清的。 商杉知道赵齐被退学,心里一点也没有痛快感,她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怜。因为这次打架事件的处理看起来一点都不公平。 她原本不圣母的,只是突然想起了那个晚上,商戈问:有权有势,是不是就可以随心所欲? 至少目前的社会,看起来仿佛是这样。今后,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0章 09 09.哥哥妹妹的最有爱 周与肆眼角的淤青维持了两周才彻底好去,照辛达鲁的话说,他就是皮太嫩,要不然,这么小的伤早该好了。 “那你皮一定厚得很!”某人斜眼盯着辛达鲁的脸笑,意有所指。 “话不能这样说……” 达鲁委屈地蹙起八字眉,瘪着嘴看商杉,眼睛小得忧伤。他摁了摁之前被赵齐一拳击中的腮帮,现在,丝毫的疼感都觉察不到了。 他努着嘴碎碎道:“说我是独角兽多好,治愈能力超强!” “想当独角兽啊?那你要先长个犄角出来啊!”周与肆自己把自己说笑了,捧着肚子笑声没个停,好不容易有了歇继续槽,“况且你这不是治愈,是自愈,顶多也就算是个……” “是个蚯蚓!” 商杉机敏地接过梗,引得周与肆又放声大笑起来。商杉奇怪地盯着他,她从来没发现周与肆的笑点原来这么低的。 辛达鲁对于商杉和周与肆连番调侃自己很是生气,但作为这个小团体的团欺他还能怎么办? “辛达鲁!周与肆!” 听到远处好像有人叫他俩的名字,周与肆拍了拍达鲁气鼓鼓的脸,四处张望道:“哎,听见有人叫我俩名字没?” 达鲁竖起耳朵,没待听明,周与肆率先反应过来,抓着他往队列跑去。他们班的男子一千米体测开始了。 达鲁一边跑一边脱掉校服外套,扔向商杉,气焰嚣张到不行,“帮哥抱着!哥今儿好好给你露一手,让你看看人体小马达是如何工作的!” “嗤!”商杉别过脸,嫌弃地摆了摆手,内心戏是:还露一手呢,你别跑个倒数丢哥的脸就不错了! 原本只是戏谑而已,商杉没想到,竟会一语成谶! 体测结束,得了冠的周与肆大摇大摆地在辛达鲁面前晃来晃去,显摆着自己那两条优越的大长腿。 辛达鲁坐在操场中心的足球草坪上,喘着粗气,面色惨白,由于嗓子太过咽疼,只能炯炯地瞪周与肆一眼,一句话也不想说,心想:可把你得瑟坏了! “哎,商杉她们班解散了,我们过去吧!” 辛达鲁软软地摇着手,目光呆滞无神。 周与肆看着他:“没用!” 这场体测被周与肆严重伤了面子,辛达鲁气不过,嘴一秃噜,就暗地里把商杉之前一直好奇的周与肆被打的原因说给她听了。 他交待商杉,千万要保密。哪想那人是个最藏不住秘密的缺心眼,半天功夫没到就跑到周与肆跟前嘲笑他去了,连带着暴露了辛达鲁。 周小公子抓了狂,追着要掐辛达鲁的脖子,不计形象地大吵大嚷:“他奶奶的!辛达鲁,你胆儿肥了啊!” 你追我跑,闹得整个教室鸡飞狗跳。 而那件事到底是怎样的呢?其实简单得很,源于一个误会而已。 且说那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周小爷好不容易应付完所有的辅导课,得闲,兴冲冲地约上辛达鲁去电玩城打游戏。 达鲁得令立马风风火火赶来,却见他站在电玩城入口处,捂着眼,脸拉得老长,瞅见他来,没半点高兴意,反而掉头就走。 “呀!你玩儿我呢!说好请打游戏的……”辛达鲁见此景一头雾水,唾沫星子乱飞。 周与肆黑沉着脸,朝地上一啐,心情超不爽地骂道:“还打个屁!老子被人打了!fuck!” 达鲁狂笑:“哈哈哈!怎的?除了我,也有人看不惯你?”满满嘲弄戏谑的语气。 周小公子怒瞪,大眼睛好圆,再然后,揉眼委屈得不行:“我就是听见有人叫了前边的女生一声商杉,就拍了拍她的肩,谁知那人不由分说转身就给我一拳!而且打完也没带个解释的!” 愤愤不平的情绪牵扯着表情,带动了眼角的细皮嫩肉,疼得周与肆长嘶一声,然后一脚踢飞鞋尖前的碎石,“老子心情不好,要去吃牛肉面!没你小子事了,滚吧!” …… 商杉听完,对故事里那个果敢粗暴的女孩感了兴趣,心里乐:这妹子挺对我脾性,什么时候一定要见上一面! 但是后来,商杉发现此人长期霸占着百名榜一百名的那个位置,害得她老是空欢喜一阵,就暗暗嫌恶起她来了。而且,直到初中毕业,她也没能见上这女孩一面。 只是,多年以后,当她都快要忘记曾经和她同名的这个人后,她有幸与她有了一面之缘。 那人身着得体的白色小西装,乌黑的大波浪卷长发,自信高傲地向她伸出手来:“久仰大名!商,杉!” 而商杉对她同样是久仰大名的。因为这姑娘好几次成为年级热议对象,而作为和她同名的人不想被通知到都不行。 —— 这天,商杉无聊地在纸上画着自制的五子棋,顺便等着周与肆来给她讲数学题。 商杉英语在他的辅导下进步了,可同时数学又落下来了。杨老说,让周与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周小公子老大个不乐意,脸拉得特长,跟那马脸一般无二,嘟嘟囔囔着:“怎么这么麻烦!” 可人家好心好意替他着想,不问他题吧,他却像哪根筋搭错了似的,成天追在商杉屁股后边骚扰她:“今天作业会做吗?你怎么都没有不懂的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引得商杉狂翻白眼,达鲁斜眼笑得灿烂。 “外面吵什么?” 瞄见周与肆手腕上他常带的棕色皮质腕表,商杉从一个个正方格中抬起头。 周与肆看了一眼她的棋局,答非所问:“一个人下棋?有意思?” “有意思!”商杉瞪他,拿起数学书挡住草稿本上粗陋的棋局。 周与肆笑,将前桌的椅子反过来,潇洒地坐下,唇红齿白,声音微颤,麻酥酥地没头没脑道:“商杉,你就是个泼妇。” “嗯?”商杉愣,眼睛翻成死鱼眼状,心想:我没哪儿惹到这位坏脾气公子哥吧?怎么今天一上来就骂我? 某个人体会不到她此刻的内心波动,面上还带着笑,下巴向着窗口扬了扬:“你不是问我吗?这就是外边吵的。” 靠!准是那一个商杉又惹事了!什么毛燥脾气! 商杉刚打算在心底为误会周与肆一事简短地道个歉,就听到他接着道:“不过,用在你身上也挺合适!” 商杉默默在心里翻白眼:周与肆,你他妈给老娘等着,等我学习搞上去了,立马过河拆桥! 只不过,商杉这桥一辈子也没能拆除,反而在心里建起了一座新的。 —— 在商杉逐渐和辛达鲁、周与肆混得火热的日子里,她不知道,商戈一个人在上海过得是多么的煎熬。 作为班级里唯一一个穷乡镇来的人,就算没有明显的地域地位的歧视,每次他一个人坐在食堂一隅啃着冷馒头,他也能留意到不远处室友对他同情怜悯的眼神。 商戈觉得这没什么丢人的。但心里的不好受是真的,这种实情强烈到了刺痛的地步。 这股刺痛转化到学习上,嫉妒的人讽他是书呆子,也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觉得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前者多为同性,后者则是前仆后继被冷傲男神伤透心的妹子。 作为和商戈同寝三年的高中同学,廖节飞每次从外校来找他都能遇见一波告白的。 商戈拒绝也直接,妹子受了伤一转身一仰头就见自己撞进廖节飞怀里,便宜了他。 “哎,兄弟,你下次拒绝得再狠一点呗!你不知道,每次啊,那些妹子在我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那是真漂亮!”廖节飞轻抬下巴,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啧啧感叹。 商戈翻了一页书,伸胳膊推他,正色道:“你有点正形行不!” “哎哎!这谁啊你给夹书里边儿?这宝贝的,难怪瞧不上其他人!” 廖节飞眼疾手快,捡起从书页里飞出的一张相片,翻过来,愣了好半会儿。直到商戈冷着脸从他手上把相片抢走,他才恢复一贯的嬉皮笑脸。 “商戈,没想到你好这口啊!” 商戈看着他那张笑得没心没肺贱兮兮的脸,是真的很想爆粗口,酝酿克制了好一阵,才稳固住温润公子的嘴脸道:“别胡说。这是我妹妹。” 廖节飞娘兮兮地用食指戳他肩膀,“哥哥妹妹啥的最有爱了!” “Please,go away!”商戈是真怒了,手指校正大门的方向,正眼也不给他瞧。 廖节飞抓着商戈衣领,“呵呵呵”地差点儿笑背了气,“哟哟,还恼羞成怒了!” 他看着商戈极认真地把那张照片又夹进了他的书里,是他的专业课本,一天得翻好几次那种。 妹妹?廖节飞咬着唇想了想:不会是那次打电话到寝室来那个吧?原来是长这个样子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1章 10 10还个小媳妇给你 进入冬季,学校开始正式施行跑操。浩浩汤汤的队伍绕着校园绿荫道,伴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班级口号,井然有序。 “6班最快,6班最强,6班赛过红太阳!” 商杉是真的很嫌弃这个口号,混在队伍里只张嘴不出声。好在她周围的人嗓门都大得很,以至于她作假都显得不明显。 “他妈的,就为了押韵,把红太阳都搬出来了!跑个操和太阳有屁关系啊!” 商杉一脸无语的表情,用筷子插着白馒头就了一口热白粥,向着周与肆和辛达鲁愤慨道。 周与肆埋着头专注地挑着牛肉面里的青菜叶子,对商杉的抱怨一点儿反应也不给。 达鲁则是“咯咯咯”地眯着眼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他用手拭了拭眼睫上的泪花,为自己今天因为感冒错过跑操感到庆幸,否则,他不被跑死也要被这些口号笑死。 商杉喝完了白粥,用手背擦了擦嘴,看着达鲁道:“我吃了你的午餐真的没关系吗?” “嗯。我感冒了,没胃口。”况且……况且你这个月的生活费也快用光了。后面这句话,辛达鲁很懂分寸地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商杉自尊心强,好面子,且讨厌被同情。 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大金主辛达鲁看着曾经靠蹭他吃喝艰难度日的那个穷妹子居然穿起了金带起了银,再也不用照顾她的自尊心了,翻旧账调侃: 当年吃我的打算怎么还? 商杉将发撩至耳后,举手投足风情万种,“还你个小媳妇儿如何?” “小媳妇儿?谁啊?你?” 商杉笑,眼睛像柳梢头上的弯月亮,似浅非浅的眸光目的明确地锁着不远处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极小的脑容量只能够她思考:他能听到?他在装听不到? 待到男人步伐沉稳波澜不惊地走进包房,商杉才将提到嗓子眼的气幽幽地吐了出来,应对起达鲁的玩笑话。她搂起旁边还穿着赞助服没来得及换的宇宙大明星,冲达鲁扬下巴,“爷看这个妞,我挑得可好?” —— 大课间的十五分钟,跑步要占去五分多钟,加上集合准备以及解散,真正休息的时间往往五分钟都不到。 因此,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每天参与跑操的人越来越少,请假条是写得花样百出。 商杉坚持跑了两周,实在冻得很,鼻子给风吹得通红,便三天两头地也给班主任递请假条。借口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无非是欺负班主任管理松散脾气好,每每请假都被应允。所以到后来,商杉变本加厉,连借口都懒得去找了,直接缺席。 只不过,学期快结束,评比优秀班级的时候,班主任气得慌:年终奖飞了。商杉的组长也气得慌:优秀小组长的奖状没了。 商杉看着小姑娘趴桌上掉金豆,很有男友力地过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徐玥同志,这些名利都是浮云,你要学着看开点。” 徐玥探起头,泪汪汪的眼睛瞅了商杉几眼,然后哭得愈发凶了。 大一生的寒假放得普遍比其他年级层要早,商杉她们还在评选优秀班级的时候,商戈就已经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火车上他托同学查了下期末成绩,科科高分,绩点算下来怎么的也四点好几,妥妥的第一,在他意料之中。 商戈的手机是买的便宜的老人机,音量大,加上廖节飞和他是并排的靠得近,原本算是商戈的隐私就全落入了他耳里。 他笑嘻嘻地开玩笑:“三好生上了大学也照样三好呀!”故弄玄虚地顿了一下,然后每列举出一项,就扳下一根手指头,尾字加上重音,“学习好,样貌好,异性缘好!” “你也有三好。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 “喂!商戈!你这样说冷笑话就没意思了啊!我们高中同学中,大学同市的就我俩,虽然我考不上你那高级学校……” 商戈放空了耳朵,任由廖节飞巴拉巴拉说个没停。他望向窗外,沿途有地方下了雪,白皑皑一片,银装素裹的,很是好看。 想着商杉还从来没见过,商戈便看得仔细,惦记着回去是要讲给她听的。 “……哎,这样一看,你说我俩是不是特有缘分?”廖节飞东扯西扯终于扯完,最后下个结论,抡起胳膊肘撞了撞商戈的手臂请他确认。 “缘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商戈说得冷淡沉着,颇有点一本正经搞笑的风范。 廖节飞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此时本该“哈哈哈”地狂笑的,却突然不符人设的正了脸色。他看着商戈的侧脸,说得平缓:“我和你妹妹好像也有天注定的缘分。” 商戈几乎是在听到那个“妹”字的一瞬就转过了头来,他看着廖节飞,胸腔起伏有些剧烈,表情变得紧张。 他明显觉察到自己在怕着什么。或许是那件他担心了六七年的事。 盯了廖节飞良久,那股莫名的情绪慢慢有所减缓,商戈重新看向窗外的白雪。白雪压着细树枝,同样也压着他的心口。 “什么缘分?”商戈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廖节飞轻轻摇头,眉宇之间气息凝重。他将手枕于脑后,闭上眼,说话声清冷悲凉:“我家有个人和她长得有点像。” 其实不是有点,而是非常!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鼻子,一个模子……真的超极像!怎么会这么像?廖节飞在脑海里一笔一划勾勒着商杉的样子。 在他偶然见到的那张相片里,商杉拉着商戈的手吃着一串臭豆腐,眉眼俱笑开。而他认识的那个人同样也喜欢吃臭豆腐,同样也是这样清清秀秀的笑。 “哎!商戈。”廖节飞睁开眼,无念无想地盯着火车车厢顶部。 他们对面那桌小年轻斗了一下午的地主,吵吵嚷嚷的刚歇住。突然静下来的车厢一下子便被火车“轰隆轰隆”朝前驶的声响填满。 商戈扭过头,手指有节律地轻敲着车窗,等廖节飞把想说的话通通说完。 “不过,你那妹妹是你的亲妹妹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2章 11 11要我教你接吻吗 商杉在校后门见到商戈的时候,一度以为是自己太思恋他,看花了眼,不敢叫他名。 她怕,这一叫,幻影就碎掉了。 商戈身上背着大大的行李包,脸上是舟车劳顿后的疲倦。 冬日的暖阳拨开云层钻了出来,光辉落在商戈的肩头。他脸上的倦意在见到商杉的那一秒被彻底驱散,笑容同这阳光一样的绚烂。 他向着愣愣的商杉招手,声音着实蛊惑人,“过来。” 过来,让我抱抱你。 周与肆和达鲁在柜台前买好了热奶茶,正欲把商杉那杯递给她,扭过头就见她欢欣地朝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奔去。 周与肆握着那杯多余出来的奶茶,不知不觉劲就使大了些,奶茶从吸管口漫出来沿着杯沿滴到他手上。 “啊!烫死老子了!” 周与肆条件反射地手一扬,奶茶掉在地上,溅出一地。 “喂!你怎么把商杉的弄掉了!”达鲁皱起眉头,从钱夹里取出钱,“我再给她买一杯!” 周与肆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个穿着冬季校服的女孩,她的笑容明媚得刺眼。 他心情突然烦躁,转眸睨达鲁,轻呵一声,嘲讽味浓重:“要你操心!她哥回来了,自然会给她买的!” 辛达鲁手顿住,反射弧超长,半响才惊叫一声顿悟道:“啊!那原来是她哥啊!长得一点都不像。我还以为是向她问路的呢?” 问路?你见过有人笑得眼睛都找不到地奔向问路人吗?周与肆很无语地看着辛达鲁,摇头咬住了吸管。 香浓的草莓奶茶味在喉间翻滚,是商杉刚才选定的口味,周与肆纠结了好久,最后才勉强地对店主说:“和她一样。” 草莓味太腻人了! 周与肆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正准备扔进身旁的垃圾桶,被人拉住了手腕。 周与肆很不耐烦地动了动胳膊,他以为是辛达鲁,幅度大了些,把人弄疼了。 女生娇弱地“啊”了一声。 周与肆疑惑地扭过头,从她眼里望见盈盈笑意,翘起的眼尾挑衅十足,“周与肆,好久不见,对女孩子这么粗鲁了么?” 辛达鲁没见过这女生,悄悄伏在他耳边问了句:“谁啊?” 商杉却是认识这女孩的。不就是那次和周与肆接过吻的初二学姐吗? 后来,周与肆实在反感这件事,漆黑的眸子盯着商杉那抹得通红的唇,阴沉沉道:“要我说几遍?不是接吻,只是打啵。” 商杉固执地反驳:“在我眼里,嘴对嘴就是……” 周与肆将脸逼近,说得痞气:“要我教你吗?怎样才是真的接吻?” 商戈见商杉一直盯着某个地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一个女生霸气地拖着一个穿黑色棉服的男孩脚步飞快。 “是你认识的人?”他问。 “嗯。杨老师的孙子和……和初二纪检部的。” 商戈对于那两人是谁并不在意,也就随口一问而已。但听到与杨老师有关系,他就多看了周与肆两眼。 周与肆同样也在看他。如第一次见面那样,满满戒备的眼神与生人勿近的寒意。 太孩子气!商戈笑了,而后不再看他,低头问商杉:“你们什么时候放寒假?” “快了。后天考试,考两天,考完就放。” “嗯。好好考。” “……”商杉不知道该怎么回,以她现在的水平好好考或许是有些困难。 商戈看着商杉出神的样儿,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我在家等你。” “嗯。” …… 商戈只和商杉说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因为再晚些就该赶不上回安平的末班车了。 达鲁站在奶茶店门口,一直等到商杉停止了挥手,才凑上前去。 “你哥?” 商杉侧头过来看他一眼,继而又望着商戈离开的方向。面无表情,让达鲁猜不出她的心思。 保险起见,达鲁摸着鼻子拿周与肆出去试险,“那个,是周与肆告诉我的。” 提到周与肆,商杉“啊”地叫了一声,“对了!我刚看他走了。他给我买的奶茶呢?” 辛达鲁默默吸了一口自己的奶茶,眼睛撑得圆溜溜地盯着商杉,然后转身指了地上那一摊粉红色的液体给她看,“呐!在那儿呢!” “啊~这可是我帮他抄了一整本书的英语单词才换来的!周与肆,这个混蛋!”发泄完之后,商杉望向达鲁,巴巴道,“他有说,还给我买吗?” 达鲁“扑哧”一声笑开,拍着自己的腰包,“子债父偿。” 周与肆这边正和廖家兄妹在一起吃小龙虾,突然结结实实打了个大喷嚏。廖明予嫌弃地推了他一把,斜了身子与他隔开老远。 廖节飞抽了一张纸递给与肆,笑着打趣这两人:“你俩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我们本来就还小!” 廖明予先于周与肆说完,然后横着眉锤他:“你干嘛学我?” “谁学你了!”周与肆伸手挡着廖节予的拳头,挺直腰杆,一脸被冤枉的不满。 廖节飞倒了一小杯白酒,握在手间,看着与肆和明予吵嘴打闹的样子,眉心不自觉地皱成麻花: 是啊,他们还小,就只有我长大了而已。 “哎,哥。我们不喝白酒,叫几瓶啤的吧!”廖明予从她哥手上抢过酒杯,嬉皮笑脸地将头搁在他肩上,眨巴着眼看他。 “哟!节飞哥。这小蹄子什么时候学会喝酒啦!” “嘿!没大没小你才小蹄子呢!” 廖明予握起拳状似又要锤周与肆,他反应快迅速弹开,移到她对面去坐了。 “啊!” 廖明予吃痛,水汪汪的大眼睛往上瞧,她哥的手还停留在她的头顶上空。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亲昵: “对啊!什么时候学会的!好的不学净学这些!” 廖节予不服气,撩开耳旁的碎发。不符合年龄的妩媚暴露在节飞眼前。她鼓起腮帮子,杏眼蕴着委屈:“明明你初中的时候也喝酒来着!” 是了。她跟着那个女人一起到他家来时,他才初中。转眼就大一了。当真是岁月磋舵,时光如梭。 想着想着,廖节飞觉得嘴里无味,又想喝酒了。他向着明予摊了摊手,眼睛盯着她捏得紧紧的杯子,意思再明显不过。 明予领会,点头,却将手收在了身后。 廖节予:“……” 于是,周与肆就一边吃着小龙虾一边观赏起了两兄妹争酒杯。他觉得自己还挺有先见之明的,提前占了个最佳观赏位。只是他搞不懂,这两人把他叫来就是为了给他看这个? 兄妹俩都有病! “老板,再拿个酒杯来!” “老板,别拿!” “老板,拿!” “不许拿!” 小老板做个生意也不容易,手上攥着杯子,朝周与肆投去询问的眼神:到底是拿还是不拿。 周与肆只是恰好摊了个手,酒就朝着他胸面前泼了过来,浸出一滩渍,酒气弥散,薰得他头疼。 “靠!你俩是约好了来整我的吧!”周与肆用力从纸盒里抓了几张纸皱着眉头擦了一遍又一遍,可总还觉得不够。 明予笑:“你丫什么时候又有洁癖了!” 周与肆不搭理她,烦躁地脱了外套甩到旁边的空椅上。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就几度,着凉了活该!”廖明予抓了一只龙虾扔进嘴里,壳也懒得去,直接嚼碎了吞。 周与肆不以为意,只是盯着明予油乎乎的手道了句:“粗鲁!” “有本事你就帮我剥皮呀!”廖明予递了一只龙虾到周与肆面前,带着挑衅地往上扬了扬。 “那还是算了,你继续粗鲁吧!” “切!”明予倒也不是很在意,大大咧咧地又打算直接连壳扔进嘴里。节飞抓住了她手腕,很无奈地勾了勾唇:“给我。” “给给给!”明予把手上的小龙虾扔进盘子里,整个推到节飞面前,“剩下的这些都算我的,全帮我剥了吧!”而后,朝周与肆扬下巴,眼神警示:你小子没意见吧! 周与肆点头:“都你的都你的!” 廖节飞埋着头剥得认真,他剥一个明予就吃一个。周与肆坐着无聊,拿出手机抛来抛去地玩。他想知道:商杉现在是和她哥在一起,还是和达鲁在一起。 但其实,商杉现在正一个人在寝室学习。因为商戈那句“好好考”,她现在精神高度紧张,打算临时抱个佛脚。 “与肆。” “嗯?”周与肆收了手机,抬眸看节飞。 “寒假的时候,让明予到你家住段时间吧。我和杨爷爷说过了,你多照顾她一点。” “谁要他照顾啊!我比他大的好吗?”明予气呼呼地扔了手上的小龙虾,脑回路清奇地抓错了重点。 倒是周与肆颇理智:“她为什么要来我家住啊?” “对啊!为什么啊?明予反应过来,同问道。 “让你去就去!”廖节飞突然板起了脸,说话声也严厉起来。他看着被他吓呆住的明予,心里默默叹着气:我这是为你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3章 12 12命运的橄榄枝 乳色的薄雾萦绕在山间,方圆几里俱看不清楚,一弯又一弯的山路转得商杉头脑昏沉。 她茫茫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安平似乎越来越近了。一半忐忑一半欣悦的心也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安放。 大巴车急刹停在镇口的站牌前,商杉还在车位上就看见了商戈。因为空荡荡的大树底下,一人一狗实在是突兀明显。 几个月不见的小黄,身形照旧庞大得骇人,只是明显的偏瘦了很多。商杉刚下车,它就冲上前,舔舐着她的鞋尖,汪汪叫个不停,思念至深。 “小黄!”商杉蹲下来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它背上软扑扑的毛,眉眼盈盈,笑意柔和。 然后一大团黑影袭下来盖住她和小黄。那团黑影的声音听来醋味十足:“看来小黄比我更受重视啊!” 商杉昂起头,整片整片的蓝天,连绵起伏的青山,被寒风吹过簌簌作响的绿叶统统变得渺远,只留下商戈那张好看的脸,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好了。我们回家。 “啪。”寝室的灯被人摁亮。 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到眼睛,商杉睁开眼来,眨了眨眼睫毛,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擦嘴。 手上一大滩哈喇子。 她再低下头,数学试卷被打湿了好大片。 “明明才见商戈没多久,又梦他做什么!”商杉好笑地低喃,无奈地卷起面上这张试卷,粗略地瞅了眼被打湿黏糊糊的那块地方,然后一刻不犹豫地抛进了垃圾桶里。 两天后的数学考试,商杉后悔啊!这熟悉的题目和数据!早知道命运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自己就应该牢牢抓住,而不是用哈喇子浸泡它。 就在商杉懊悔不已的时候,她发现心情不好的还有一人。 商杉和周与肆是同一考室,她从早上的语文考试就发现他有些不在状态。因为这小公子哥应当是每考完一门就要来炫耀一番的脾性啊! “喂……”商杉收起文具,起身冲周与肆喊,却没想到被人抢了先。周与肆的注意力被那人夺去。 那人弓着腰,黑色长直发遮住了商杉能看到的那半边脸。她单手撑在桌面上,微微眯眼,另一只手向周与肆的额头伸去,带着戏谑,满满等着看好戏的招摇:“喂,周与肆!你不会真感冒了吧!” 周与肆迅地起身,拍开她的手,没好气道:“拜你所赐!”然后夹着文具袋,朝教室门大步走去,脸气鼓鼓的像个包子。 “喂!你不要带病上场也得个第一啊!到时候,我去你家肯定要被老头子训的!”女孩仍旧笑盈盈的样子冲着周与肆吼,全然不怕惹毛了他。 商杉在位置上楞楞地看了一会儿,见周与肆已经离开便也打算走了,经过廖明予旁边,被她叫住。 “哎!”她的声音甜软,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商杉闻声偏过头,见她撩了撩长发,精致的五官展现出来。 “初二的小姐姐!”商杉惊叫出声。 廖明予笑了:“什么初二小姐姐?” “呃……”和周与肆接过吻的那个…… 见商杉吞吞吐吐的样子,明予笑得更欢了,眼尾上翘,是商杉在安平那群讲碎语的大妈那儿听来的狐媚眼,最会勾人的那种。 天生的美人胚子,难怪周与肆会喜欢。商杉这样想着。 “哎!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怎么都不理我的?” 听见明予话语间似有被怠慢的抱怨,商杉忙不迭地应道:“哦。我叫商杉。” “商杉?”明予歪了歪头,盯着商杉的眼睛确认道。而后,明媚又灿烂的笑绽在唇边: “商杉你好。我叫廖明予,是……” 那个时候,两个女孩在这间教室里相结识,原本以为也就是知道一下彼此的姓名罢了。却不曾想,老天对这些早有安排。 —— “周与肆。你认识商杉吗?” 周与肆警惕地看着廖明予,揉着本就疼到不行的额头,“她怎么了?” “我刚在你的考室看见她一直盯着我们看,以为她暗恋你来着……” 话说到一半,明予没忍住笑了起来。周与肆的好奇心被勾起,但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催问,只能默默忍受着心里无数只小猫锋利的爪子。 廖明予笑够了,清了清嗓子,“我刚说哪儿来了?” 周与肆:“!!!”你个记性被猪啃的!你说到怀疑她暗恋我啦!! 心里波涛起伏,面上浪静风平。周与肆挺了挺脊背,装作淡漠不在意地开口提醒:“暗恋。” “哦!对!”明予想了起来,又开始笑。 周与肆用余光瞪她:大姐呀,你能不能不要笑了,快点说吧! “然后,我就和她打招呼。她说她叫商杉。我说我叫廖明予,是周与肆的未婚妻……” 周与肆的未婚妻 这短短的七个字在周与肆脑内无限地重播,最后“轰隆”一声炸了。 跟着炸的还有明予的耳朵:“廖明予!你他……有病吧!” 撂完这句话,周与肆拔腿就往学校跑。很少见周与肆这么认真严肃地发火,明予被吓怔,委屈地痴痴道:“我就是想看看她什么反应而已。” 半响,她幡然醒悟:原来真正在暗恋的是周与肆这小子啊。 周与肆在女生宿舍楼前找到正准备进楼的商杉,他冲过去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就开始笨拙地解释自己和廖明予的关系。 奈何这人越是急,语言系统就越紊乱,商杉怎么也不懂他在说什么。 最后,周与肆无奈,松开手,眼睛死死盯着宿舍楼前“男生勿进”四个大字,磕磕巴巴开口道:“那,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怎么回的么?”商杉小心翼翼瞄了周与肆一眼,“我说了你会生气的。”而后挑眉:这样你还要我说? “嗯。说。”周与肆眼睛盯得又用力了些,嘴角敷衍地扯开,弯出一道生硬的线。 “我对她说……”商杉悄悄地后退着,然后一边嚷一边头也不回地往楼里跑,“真是可惜你了!” 周与肆看着商杉落荒而逃的背影,揪着的心突然舒展,晃着头轻呵出声:“像你能说出的话!” 可是,他多希望她不这么说。哪怕多嫉妒一下,多在意一下也好。 —— 回安平那天真的就如那个时候的梦境一般,一大团的雾缠绕着山峦。不同的是,来迎接商杉的只有一狗而已。 “难道商戈已经知道我考得很差了?所以才不来接我的?” 商杉内心隐隐不安,但她不死心,绕着镇口大树和桥墩转了好几圈,巴巴地祈祷着商戈是藏在了某个地方还像他小时候那般爱躲起来趁她不备吓唬她。 可这地方就巴掌点大,没来的人就算是你掀了整块地皮也不可能找着。直到小黄朝着过路的一辆黑色轿车狂吠不止,商杉才从桥墩下钻出来。 轿车碾过桥面上的烂泥路,卷起尘土,全扬在了商杉身上,弄得她灰头土脸。 冲着轿车尾骂了几句脏话,再接着朝地上“呸”了几声后商杉心里才算勉强过意。 商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刚转过身,就看见商戈神色紧张地跑来,顿时有些心虚。 但心酸强过了心虚,商杉吸了吸鼻子,搓着冻僵的手,委屈吧啦地望着商戈:“你怎么才来?” 看着商杉脏兮兮的小脸蛋,商戈原本绷得紧紧的眉毛一下子就变柔和了。他望了一眼驶上蜿蜒山路的轿车,取下系在脖上的围巾替商杉一圈又一圈地围好,接着拿过她抱在怀里的包背在身上。 “来晚致歉!”他一本正经。 好,好官方!商杉撇嘴,但心里明显是高兴了。她攀上商戈的胳膊,发号施令道:“回家!” 商杉大步地走在前头,商戈连连回头看那辆已隐没在崇山绿树之间的小轿车。他也不知道,商杉今天错过这辆车究竟是好是坏。 究竟日后是会怪他还是不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4章 13 镇上各式各样红红火火的年货多起来,小孩子将擦炮扔得噼里啪啦响的时候,商杉才迟钝地感觉到春节临近了,寒假已经过半。 阿爸阿妈一大早就将放在杂货房里的大红灯笼找了出来,那还是商戈和商杉好几年前去老匠七那儿学做的。 每到年三十晚上,阿爸就会挂在门前屋梁上,挂一晚,初一一早就赶紧收好,留待明年再挂。 红彤彤的大灯笼听说是越大收集到的鸿运就越多,许下的愿望实现的可能性也越大。 当时到底是有什么迫切希望实现的愿望才将灯笼做得这么大了呢? 商杉看向一旁用鸡毛掸子认真扫尘的商戈。细小的扬尘像吹散的蒲公英在他四周飞舞着。商杉拧起眉,她记得商戈当时也很努力地想把灯笼做到最大。 你当时又许下了什么愿望呢?商戈。 —— “喂?喂?你找谁?” 年三十的晚上,商家一家人正围在一起看春晚,电话突然响了。商杉靠得最近,提起话筒问了几句,电话那头的人却不说话。 商杉以为是打错了,没多想便直接挂断。可是很快那个号码又拨了过来。 商杉叹口气,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有些烦躁地再次问道:“喂?” “……” 还是不说话,商杉的耐心被磨光,正打算再次搁下话筒,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烟花绽放的“砰砰”声通过电流传进她耳里。 “C市的烟花展开始了。新年快乐!” 嘟,嘟…… “谁啊?” “嗯?”商杉看向商戈,他的脸被火炉的光映得红红的。商杉想:烟花的颜色照在脸上大概是比这还要好看上百倍的颜色吧。她缓缓张了嘴,凭着对那声音的熟悉,“周与肆。” 商戈喉结滚了滚,“谁?” “周与肆,杨老师的那个外孙。” “他打电话给你做什么?”这是阿妈问的。但商杉看了看商戈,看他咽了咽喉咙,似乎也是想这么问的吧。 商杉放好话筒,也表现出不懂的样子,反问:“是啊,打给我干什么呢?” —— 廖明予看着周与肆收起手机,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给谁打的啊?” 还打了两次! “你不认识的人。” “……”廖明予默默看了看手上的手机,没有一通电话,就连一发短信也没有。 “看来你的家人是真的把你抛弃了!”周与肆偏要戳别人伤口,说得贱兮兮的。 心里本就郁结,还被这样硬生生地往伤口撒盐,廖明予气急败坏地仰头吼道:“你不也是!你妈把你丢在这里好多年了吧!你也是被抛弃的!……” “廖明予!”周与肆原本气得很,眼睛鼓得通圆,拳头捏得紧紧的,因为太过用力微微发着颤。 但看到廖明予那头一直舍不得剪掉的长发在风中无比凌乱后,他笑了,拳抬高轻轻擦过嘴角,“要打架吗?” “蠢货!”明予的怒气被他这句话消下去,活动了一下肘关节与指关节,粲然一笑地很有魄力道,“打!” 就这样背倚着桥栏,两个人半蹲下来同步地拿出了手机。 …… “左!你左边呐!……哎,对!……后面后面!快点!” “周与肆!你自己怎么不……” “咳……我挂了!” “靠!你这么low的!” “砰!砰!” 烟花展还没结束,五彩斑斓的光将整片墨蓝色的天照得像是彩色画。桥上父母携着孩子来看展的很多,谈笑声有些扎耳。 “要不我们回去吧?”GAMEOVER的字样出现在手机屏上,廖明予关了机对周与肆道。 “不等你哥的电话了?” “嗯。不等了。他们可能是真把我抛弃了。”嘴上这样说,关机铃结束的那一刻,明予的心还是沉了一沉,就像石头沉入海底一样,重重的,闷哼一声,没了影失了踪。 周与肆看出明予眼里的失落。她的眼睛平日里总是亮亮的,很好看,如今却在烟火的映衬之下也是失了色的,暗暗淡淡。 他还记得,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一天,明予恰好被她妈放在他们家,黑顺的长发耷拉在背后面。 周与肆从来没见过明予的妈妈,只是听杨新业提起过一次。应当是什么亲戚,但属于七大姑八大姨中的哪一个,他也不记得了。 也许是因为同样没有父母疼爱,周与肆和廖明予很快就玩到了一块。每次廖家有什么事,明予就会到他们这儿住上一阵子,最后都是她哥廖节飞来接她。 明予上初中后,周与肆就很少再见到她来家里了。他以为,他们家终于变得和谐美乐了。看来,并不是的。 “哎?”两人走了很远的路,经过一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明予抬手指了指。“要喝啤酒吗?” 周与肆摇头:“我不会。” “切!喝酒还要什么会不会的。倒嘴里咽下去不就行了。” …… 杨新业包了辆的士车,满C市地找这两个孩子。他知道他俩今天心情不好,也允了他们出来看烟花,还嘱托了千万带上手机好联系。结果快零点了,没一个人的手机是能打通的。 绕着看烟花的点儿转了一圈又一圈,杨新业心里这个急呀!给两孩子的父母打电话也是没人接听。 “这是要把老头子我的心脏病给急出来呀!……哎,师傅,那边停一下!” 街边的绿皮垃圾桶旁瘫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活像是俩打垃圾场里出来的小乞丐。 杨新业下了车凑近一看。可不就是家里那两麻烦精!一人手中攥着一个啤酒瓶子,连头发丝儿都捎着满满的酒气。 “哎!”老人叹了口气,有些费劲地蹲下来,拍了拍周与肆的脸,又拍了拍明予的肩,“醒醒,醒醒!” 廖明予似乎是先有了知觉,吸吸鼻子,推了头枕在她锁骨处的周与肆一把,“哎!好像是你妈来接你了哎!” “屁!是你哥来接你回去了吧!”周与肆扭了扭酸软的脖子,徐徐地坐直身子,睁眼楞楞地看着面前的人,而后摇着廖明予大笑,“哈哈哈哈,真是你哥,你看嘛,是个男的,我就说是你哥……你哥……” “是吗?”廖明予也睁开眼,努力想要看清面前的这个人,然后她也大笑,“是个屁!这是个糟老头子!我哥好看得很,怎么会是糟老头?哈哈哈!没来,他们都没来!那我们继续喝!干杯!” “干杯!”周与肆晃悠悠地举起手上的啤酒瓶凑近去迎合廖明予的那一只。 杨新业是又气又心疼,看着两孩子脸上分不清到底是酒还是泪的痕迹,连要夺去他们手上的酒杯都忘记了。他轻轻地把手放在明予的头顶上,将她和与肆一起揽进怀里。 “好温暖!”明予放了酒瓶,抓着杨新业的衣服往里蹭了蹭。 周与肆将脸贴在老头子的骨瘦的胸前,由衷地附和道:“嗯。温暖。” 这场浓酒直到正月初一的正午时分才解了。明予刚喝过张婶做的醒酒汤,节飞就来接她了。 周与肆说自己头还疼要呆在家里不愿下楼去送她。却不曾想这次一起喝过酒宿醉之后,竟等了好多年才再次有机会像这般两人敞开心扉相谈。 节飞是亲自开车来接明予的。明予大大咧咧地,惊叹着她哥不知什么时候拿到了驾照,显得异常地开心。 可是,路行了不到一半明予就感到了不对劲。这,不是回家的路! “哥,我们这是去哪儿?”明予警觉。 廖节飞回复得很平静沉稳:“机场。” “去机场干什么?” 等红绿灯的当儿,节飞偏过头来看着明予,故意笑得轻松,缓解这紧迫尴尬的气氛,“你以前不是说死也不认我这个哥哥吗?现在好了,我不是你哥哥了。” 明予向来对这些不直不白的话转不过弯来,她重复着喃喃道:“不是哥哥了。” “阿姨已经去机场买票了。还是她告诉你吧。” —— 初一去庙里烧香拜佛祈福的人尤其多,商杉和商戈起了个大早,却还是从庙门外五里的地方一直排队排到了中午。 寺庙就在镇对面的山上,很简陋,除去一尊大佛,两尊小佛,庙里再无其他神像。可这却是方圆好几个乡镇唯一的一座庙,因而人特别的多。 几乎不是自己的腿脚主动移动的,而是被攒动的人流挤到了佛像面前。商杉从商戈手上接过三炷香,从进庙堂起的第一尊小像开始拜。 小庙被挤得满满当当,可肃穆的气氛一点没少,就算是被踩到了也没人娇气地尖叫。 所以,参拜完退到一旁人少的一处后,商杉才突然感觉脚踝在隐隐发疼。提了提裤腿,凸出的踝骨已经红肿得很厉害了。 “上来。” “什么?”商杉木木地看着领完福袋回来的商戈,他正盯着她刚露出来的脚踝,面色阴沉,像这山间的雾气一般,藏青色。 “手放上来。”商戈又开口了。 商杉还没反应过来,商戈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放在肩上,然后他半蹲着再握住商杉的小腿肚,稳稳当当地背起了商杉。 “抓紧肩,不然就圈脖子。” 商杉盯着被商戈放到他肩膀上的手犹犹豫豫地最终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接着整个人和商戈也贴得更紧密了些。 感受到商杉越来越近的温度,商戈脚步滞了一滞,背部僵硬地挺起,像一棵寒冬里挺拔的松。松被风雪压住,再一点点弯下来。 下山的路走起来虽快但并不容易,尤其是背上还背了个人。因此商戈走得非常细致小心,就好像这背上的是一件摔不得的玻璃品。 世间最名贵的绝无仅有的玻璃品。 “商戈。” “怎么了?想问我许了什么愿?”商戈轻笑,很容易地猜穿商杉的心思。 “……”商杉惊诧于商戈居然能这么准确地猜出她刚才想说出的话。 她还未开口,商戈又道:“我没许愿。” 商杉不信,“怎么会,你明明对着那尊大佛静默了这么久!” “没许愿。”商戈又重复了遍,还捎着点笑。 商杉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排了一上午的队,居然不许愿,她没好气道:“那你干嘛了?” “嗯……和佛谈了谈心。”调笑的口气。 “有病!”商杉嘟囔。 “那你呢?你许的什么愿?” “我许的?我说让你的愿望全成真来着!”商杉又气又委屈,音量提高好几十分贝。心疼自己的愿望也这么给浪费了。 听见商杉隐约啜泣的声音,商戈笑问:“哭了?” “没。我吸鼻子呢!”说罢,商杉故意又吸了吸鼻子,浮夸地将声音弄得特别大声。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愿望想要被实现,还不是因为生活的不满意,抑或者说是人类不懂得知足的心。 可如果那个人类是商杉,商戈愿意以上刀山下火海的代价去帮她填满那颗不懂知足的心。 沉默了片刻,从山路转到了平地。商戈突然沉沉道: “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嗯?” 阴了一上午的天突然有太阳出来了,光从薄薄的白云里穿出,不炙不热,温温和和,舒服极了。 可商杉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商戈继续道:“前提是你考进年级前百名。” “好……”好狡诈!商杉看着商戈的后脑勺有些错愕,但她也不想反口纠正。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下来,为了那一个能实现愿望的机会。 而商戈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是商杉要他帮她找亲生父母,他也……也没理由再拦着不是? 只不过,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说坏。初中三年,大考小考加在一起,也有好几十次了,商杉唯一一次进年级百名榜,是零七年,那年商杉初三毕业,百名榜上第一次出现了两个商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5章 14 14那年夏天甜蜜的你 零七年夏,天大暑,日光毒。 “商杉,听说考得不错呀!”达鲁笑,抬起胳膊碰了碰商杉。 “那是!”商杉眉开眼笑,后槽牙上的粉肉一窥而见,冲着达鲁得意地扬了扬手上的录取通知书。 “Sobad!又要和你做校友了!我还以为你考不上高中部,要回家放羊去了呢!”某人一边吃着冰棒,一边摇头叹气。 “啪!” 冰棒被人怒气冲冲地一拍,很脆弱的掉在了地上…… “靠!你他妈就这么对自己的恩师!”大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 “我他妈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好不!”商杉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达鲁捂着嘴笑,偷偷向商杉竖起大拇指。 参加完毕业聚会,商杉坐车回安平,正是下午太阳光最强的时候。下了车,她撑起辛达鲁送给她的遮阳伞。这哥们很够意思,不像周与肆,连根冰棒都不舍得请。 刚到家,额头还满是汗珠,商杉连水都没来得急喝,就跑去给商戈打电话,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像夏夜里坐在院前乘凉时拂过心间的风,凉沁沁,甜丝丝。 “喂?”商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如同老式收音机里放的古典音乐,韵味十足。 “商戈,是我。咳,中考成绩出来了,我第36名!……”女孩咋咋呼呼的,激动得不得了。 后面没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有关之前许诺的那个愿望的。商戈当然晓得,他浅笑,无限宠溺的语气:“好!我说话算话!有什么愿望?” “嗯……”商杉卷起成绩单又展开,一颗心仿佛变成了一只气球控制不住地要朝天上飞。她咬着唇,声音软嗫,“当面儿说,当面儿再说。” “也好,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商杉转头看着蹲在门口伸长舌头的小黄,开心地蹦起来:小黄,听到了吧,你每天在门口张望期盼的那个人,过几天就要回来啦! 挂掉电话不过两三分钟,铃声又响了起来。 “喂,是商家吗?”熟悉亲切的沙哑声音,带着历经风霜的沧桑感。 商杉愣,不确定地问:“是杨老师?” 电话那头立即欣喜起来:“商杉啊,我都听说了,考得很好哦!很不错……” 音质有些不好,嗡嗡嗡的,很嘈杂,大概是因为周小爷在吵吵:才36有啥好的,我第一也没见你夸我!臭老头! 商杉低下头捂着嘴笑。 几天之后的傍晚,商杉听到门口小黄吠得异常兴奋,从厨房出来,看到一个穿白色T恤,背大包的高个子。 “商戈!”她冲过去抱住他。 商戈低头,揉了揉商杉的头发,笑得温润。小黄凑上前,围着他们转圈。 屋顶上的吊扇每转一圈就“吱啦吱啦”地响,商杉之前嫌吵,可这会儿突然觉得挺好听,像是在欢庆商戈回来而演奏的乐曲。 “你先收拾东西,我去叫阿爸阿妈回来吃饭。”商杉跑出去,嘴角都快咧到眼睛上去了。小黄跟着她,一路狂叫。 没一会儿,大家就都回来了。围着那张小圆桌吃饭,其乐融融。小黄蜷着身子,在圆桌中心候着,商杉时不时会给它扔几块骨头下来,然后它就“喳巴喳巴”吃得好香。 吃完饭,商杉和阿妈去洗碗,瞥见阿爸把商戈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她一直盯着看,发现商戈突然向她投来灼灼的目光,她一愣,手上抹了洗洁精满是泡泡的盘子差点就滑了出去。 夏天的夜晚,满天星星,像画画时,浓墨背景上点染了彩色颜料。偶尔吹来一阵风,却是那种闷闷的,并不能给人带来清凉感。 夜已经深了,各家各户关灯睡觉。阿爸的鼾声吵得商杉久久不能入睡,听到外边窸窸窣窣有响声,她下床去看。 “商戈?” 皎洁的月光透过天窗洒在男孩身上,圣洁如雪。他俊毅的脸离商杉越来越近,声音放得很轻:睡不着? “嗯。”商杉点头。 “数绵羊?” 商杉无奈地笑:“我不是小孩子了。” 商戈也笑了,进卧房将盘香拿出来,朝商杉照了招手:“去外边看星星不?” 商杉赶紧屁颠屁颠跟过去,蹑手蹑脚开了门。 越闷热的夏夜,蚊子就越多。家里的盘香大概是过期物,商杉老感觉腿上被吸走了很多血。 “现在可以说愿望了?”商戈的眼睛亮亮的,笑意往外迸。 商杉正忙着啪呀啪地拍蚊子,没留意到商戈说的话。 大概动作幅度过大,下手太重,她听到商戈发出一声轻笑:“看来这盘香不管用啊!”须臾又叹气道:蚊子可比我有吸引力。 后来,商杉揶揄商戈:你还记得当年你和蚊子吃醋的事么? “不记得!”某人窘,打死也不承认。 商杉圈住他脖子,坐到他腿上,笑得天地失色:“可你总该知道,蚊子只能吸血,而你会偷心!” 某人乐,栓住商杉的腰:“你也该知道,这姿势有多诱惑!” 对面山上庙里的香火影影绰绰,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商戈收了小凳子,掉头进屋睡觉。商杉跟在后边端着盘香,心里嘀咕:说好看星星,结果成了喂蚊子! 日上三竿,商杉被热醒,顶着鸡窝头懵懵地揉了揉眼睛,扫了一下房间,发现书桌靠墙一角有个少女心泛滥的玻璃瓶,莫不是商戈给她的礼物?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昨天她都还没有发现。 玻璃瓶里装了满满的千纸鹤,五颜六色的,累在一起格外漂亮。 商杉抱着瓶子傻笑,她记起小时候不知从何处听来,只要集满一千只纸鹤,对着它们许愿,就一定能梦想成真。 “难不成说的帮我实现愿望就是指这个?”商杉摇头笑。 商杉早就不信这类哄小孩子的话语了,难为商戈还记得,年幼的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这些脏东西蹭到他身上,要死要活地吵嚷:给我折嘛!我也要一千只纸鹤!我也要梦想成真! 只不过商戈不知道,商杉当时的梦想是……敲门声掐断了商杉的回忆,是商戈。 “阿杉,有人给你打电话。” “嗯来了!”商杉将玻璃瓶子移到房间最显眼的地方,答得欢快。 商戈皱了眉头,有些不快,以为商杉是因为给她打电话的那人高兴,却不知其实是因为他送的礼物。 “喂?我是商杉!” 电话那头有沉沉的呼吸声,然后是抢话筒争执,良久才传来轻快的男音:“商杉!明天我和与肆来安平玩!” “……”商杉拧眉,笑得尴尬。她想和商戈过二人世界的!谁要你们这些人来玩啊!她别扭地开口:“安平没啥好玩的……喂,喂!” 对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第二天,商杉在镇口公交站处等了一上午,从车上下来各式各样的人,大妈大婶小屁孩儿怪叔叔…… 整个人被晒得奄瘪瘪的了,辛达鲁和周与肆还是没有来。 回到家,商戈已经做好午餐了,心情似乎不错,他一边摆放碗筷一边觑商杉的表情,声音暗喜:“你朋友打电话说不来了!” “靠!这不逗我玩嘛!”商杉怨念,同时也乐,不用招待那两位大爷了。 九月开学,商杉发现自己和那两位爷同班,无视掉辛达鲁狂喜的表情,劈头就是一通大骂:“他妈的!你俩暑假放我鸽子还记得不!老娘顶着烈日等你们那么久!晒黑了看到没!体无白肤呀!补偿费补偿费!” 达鲁贱贱地竖起大拇指:“一口气说这么多,肺活量好大!” “滚!”商杉瞪,经典式翻白眼。 倒是周与肆全程冷脸旁观,不辩解,不嘲讽。 商戈厨艺很好,一个暑假下来,商杉胖了十来斤。原本订好计划说要减肥,开学时当女神的。 捏了捏肚子上的赘肉,商杉哀怨地看着依旧在厨房忙活的商戈,泪:“商戈,我胖了!” “胖女神,才够特别呀!” “可是,自古瘦子得人心!”商杉愤愤然。 商戈笑,从厨房走出来,拍了拍商杉的小脑袋瓜,蜜声嗓:“谁说的。我就喜欢杨贵妃那样的。” “那你……口味还真是独特……”商杉大眼仰脸看他,认真单纯的样子。 某人黑线。 多年以后,某人照着镜子,朝厨房的人哭诉:“啊!我又胖了!成你最爱的杨贵妃样了!” 厨房里的人正在做她最爱吃的肉丸,笑得无奈又宠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6章 15 15.不会相思 这年的夏天来得早去得也早,九月初已然有了点点凉意,商杉看着商戈身后被风卷起的落叶,目送他一点点走远,这才转身拖着行李箱进校门。 他说,杨老在里边等她,他就不陪她进去了。他说,你要听话。他还说,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那我就帮你实现吧! 商杉只是木讷地点头,习惯性地说好。但她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努力攒得的一个愿望就这样被用掉了。 来学校之前,商杉在家中同他吵了一架。从小到大,她同他吵过很多次,都是些鸡毛蒜皮,到如今她已记不得是为了些什么。 商杉自己心里透彻,若不是商戈常惯着她,凭她一个捡来的小孩又怎敢这般大胆妄然。 来学校前一天的晚上,阿妈趁着洗碗,阿爸和商戈都在里屋看新闻的时候,突然拢了拢商杉的衣角,像极了那种母女之间讲小秘密的样子。 商杉心里一阵暖意,偏过头来看阿妈。 “阿杉,你劝劝你哥。” “嗯?”商杉不解。 阿妈深深地叹了口气,解释道:“商戈回来那晚,阿爸就探了他的口风,他只说还没打算好。我和阿爸都支持他继续考研的,可阿爸昨天发现他偷偷和自己导师通电话,决定把保研资格让给别人……”阿妈的眼睛中透着无奈。“这不,都做了一个暑假的思想工作,这孩子有主见,又倔得很!……” 商杉彻夜未眠,反复想着阿妈最后的话:这孩子大概是想早些回C市,好照顾你! 如果能早些回C市,自然是好啊!商杉是站在商戈这边的呢!可是,阿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望子成龙的心她又怎会不懂。所以她点头,好久没有这么的善解人意了。她对阿妈道:“好的。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商戈是那样地聪明有才能,商杉都知道。所以,她对他说:“商戈。你去考研吧!你不是说过吗?只有通过学习,变得优秀了,才能获得幸福不是?” “……”商戈眼睛涩痛,他没想到商杉会拿当初他说的那套话来说教他。他舔了舔唇,在心里暗骂自己:自掘坟墓! 见商戈不说话,商杉朝他笑着,笑得难看死了,使出最后一击:“商戈,你去考研吧!我不用人照顾的!” 怎么会?怎么会不用人照顾! 商戈笑得勉强,一点也不像他平日里说话的风格,嘲讽味十足:“……还是不想被我照顾?” 商杉愣住,心里委屈:她倒还真没那么想。 分别时的不愉快,导致开学后整整一个月两人都没有通过一次电话。那时,商杉从室友言情小说书上看来一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点头,笑得无奈。 而似乎也就是从这场不愉快开始,有什么东西在暗地里卯足了劲,蓬蓬然生好了根,发出了芽。 —— 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免不了俗的要做新生自我介绍。班主任是个教数学的中年男子,头发半秃顶。 各同学到齐后,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简短地开了个场,然后道:“下面大家按顺序上来做自我介绍!” 话音落地,教室死一般的寂静。老师尴尬地摸着光洁的脑袋瓜,扯出笑,带着点商量与理解:“这样,老师先走。大家该介绍的介绍啊,关系处好一点,以后班级氛围才融洽!” 约莫老师走远,坐在靠门位置那个男生站起身来走上讲台,声音高亢洪亮,颇有演讲者风范地起了个头:“大家好,我叫林满!” 话音刚落就有男生起哄,叫着“商杉”。大约是和他认识的人。 商杉纳闷,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心想:关我屁事! 达鲁四周打听一圈,回来朝着商杉坏笑,推她的胳膊:“听说这人向你告白过!不够仗义啊!兄弟我都没告诉!” 商杉一愣,大脑飞速运转,小心翼翼地抬头瞟了台上那人一眼,确认自己从没见过他。 “傻!”周小公子扶额。 商杉敏锐地捕捉到了周与肆的声音,斜眼瞪他。 很快,前面一排一排的自我介绍都以“大家好,我叫XX,请多多关照。”的句式草草结了尾,轮到商杉上台。 果不其然,才刚说出名字就有人吹口哨,大肆喧闹,整个教室乱作一团。商杉站在讲台前,不知所措,大眼睛四处望,无法聚焦。 突然,有人把她拉了下去,摁到座位上,说话声音温柔又带着点孩子气:“傻子,介绍完就该回到位置上,不然后面的没法继续!” 他又说她傻! 商杉本该生气的,可看着周与肆笔挺的后背,她同时也觉得自己该感谢他替自己解了围。 周与肆穿着一件红蓝格子交错的短袖衬衣,站定在讲台前,一个暑假未剪的头发在额上冲得老高,意气蓬发。他面上笑得彬彬有礼,但带着疏离,眼中似乎还露有愠气。 他凌厉的眼风扫过这间忽然诡异地静下来的教室,对着全班愣痴痴望着他的同学说:这个商杉不是那个商杉!他说:你们根本不了解她,不要在这里瞎起哄!他说:这个商杉,很笨,不温柔,能考上高中全靠运气!他还说:我感谢她有这么好的运气! 商杉感动:他妈的!要你介绍我了吗!有本事介绍自己啊! 周与肆似乎是听到了商杉的心声,他望着她,抿唇弯眉,大眼睛忽闪忽闪:“本人单身,无不良癖好,有志者请联系!” 商杉满头黑线。蹲墙角偷听的班主任更是满头黑线。 课后,林满向商杉道歉,说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到了她,要请她吃棒棒糖赔礼道歉。 商杉两眼放光,不停点头说好。 座位旁的人敲她脑袋,音量拔高:“好个屁呀!别人买糖毒死你都不知道!” 达鲁瞪着小眼,上下打量林满一圈,点头附和。 商杉只好满是可惜地冲林满摊手。林满思索着点了头表示自己理解,而后看了周与肆两眼才讪讪地转身离开。 商杉心中无限怨念:到嘴的棒棒糖飞了。仰起脸,大眼瞪着周与肆。 周与肆得意地笑:“瞪也没我眼睛大!” 达鲁安慰她:“商杉,我买给你。” 于是,达鲁哒哒哒地跑去了小卖部,留下商杉和周与肆仇人似的干瞪眼。 眼睛有些乏了,商杉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拉了前桌的短发齐刘海女生聊天,是商杉初中时候经常一组的那个小组长徐玥,这次又恰好和她是同寝室。早上商杉搬进去正巧看见她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只是,不知道徐玥暑假经历了什么,商杉明显感觉到她整个人开朗外放了许多,因为她居然主动和自己聊起八卦来。 “哎?真的!?”商杉捂着嘴笑,大眼睛弯成月牙状。 “可不是!我当时就在走廊上,往下一眼就看个正着!”徐玥也笑得弯了眼,眼睛同达鲁一样小小的,睫毛浓密鬈长。 商杉叹气:“哎!如此壮观的景象我都没看到,我当时……”她一惊,想起那天她问周与肆:外边在吵什么?他可是少回了两句话!林满明明说的是:商杉,你就是个泼妇!可是,我这人犯贱!就喜欢你这个泼妇! 商杉扭过头偷偷看了一眼周与肆,不巧正被他发现。他微微眯了眯眼,脸上因为暑气带着点红晕,咬唇笑得极犯规。商杉有些窘,想着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偷偷转回去。 这时,达鲁跑回了教室,额头有薄汗,快速拆完棒棒糖纸,递给商杉,露出白白的小虎牙。 某人厚脸皮地向他摊手。 冷脸拍掉! 那人怒,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溅了辛达鲁一脸:“我艹!你就是这么孝敬你爸爸的!你个见色忘义的不孝子!” 达鲁委屈,看向商杉,瑟瑟地将藏在口袋里的原味阿尔卑斯递了出去。 商杉同情地拍了拍达鲁的肩,蹙眉:“真为你有这样的爸爸,感到难过!”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我儿好,吃多了糖易长蛀牙!” 商杉斜眼笑。达鲁哼哼唧唧:咱好男儿天不怕地不怕,会怕蛀牙! 开学的第一天自我介绍完,领了新书就算是过去了。 回寝室的路上,商杉突然嘴馋想吃臭豆腐,便溜出校门买了一小份,小手捂得严实,跑进宿舍。 室友都嫌弃地捂着鼻子,蹙眉吼她:“商杉!不许再去买臭豆腐了!” 商杉看着书桌上安静摆放的玻璃瓶,里面好多好多只千纸鹤,她嘴里塞得满满,笑得山明水净。 商戈啊,商戈,你也会在吃臭豆腐的时候想起我吗? 一周之后,室友们都已经习惯了浓郁的臭豆腐味,见怪不怪。不仅如此,她们还被荼毒加入了热爱臭豆腐的行列中来。 “商杉,给我吃块!” “还有我!我也要!” “我,我,我!” 商杉拿着竹签一遍又一遍地数着盒里臭豆腐的块数,委屈成八字眉,小手挡在盒盖上,大嘴一张:“不给!都不给!卧槽,我都只剩两块了!” “两块你还来来回回数那么久!”室友们集体嘲笑她。哄笑之后,又三三两两玩得好的聚在一块聊起或明星八卦,或电视电影,或学校里的帅哥…… “哎,我昨晚熬夜看了《情书》!黑眼圈好重!”一人指着自己的大眼说。 “是日本电影《情书》么?”有人接话。 “是呀是呀!你也看过?” 商杉和她们找不到共同话题,只是伏在书桌上一边抄着数学作业,一边竖起耳朵听她们的谈话。 又一女孩儿加入,叹气:“男主的爱表现得太隐晦了,导致女主都没察觉出来,好可惜。” 然后,好像就没人接话了,商杉只能听到自己水性笔在作业纸上刷啦刷啦书写的声音。偶尔抬眼看一看那个玻璃瓶子,想着又有一天要过去了,商戈还是没打来电话。 商戈,你还好吗? 我很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7章 16 16.是谁说男女要有别 国庆前的一个周日,商戈终于往宿舍打来电话了,是室友接的,大嗓门冲着还赖在床上的商杉吼:“小杉儿,有男的找!” 商杉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揉眼睛,下楼梯时,差点一脚踩滑,摔下来。 室友都笑话她是空虚的心憋久了,一听到男的就这么激动。商杉不甚在意,一颗心只是朝着电话奔去。 “喂!”商杉弯腰,揉了揉擦破点皮的脚踝,语调激动,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出的浅笑,刚睡醒的鼻音极重。 电话那头的人身躯一震,眉梢染上了笑,朝阳的光辉洒到他的肩头,他问,用很亲昵的嗓音:“在干嘛?不会才起床吧!” 好久没听到这声音了,商杉突然鼻头一酸。她答非所问,撒娇似的抱怨:“怎么这么久了才打电话,我……” 我,想你了呀!好想好想的!可你怎么现在才打来? “你怎样?咋不说完啊!”几分担忧,几分焦急,恰如其分地糅合在一起,无奈电话那头的粗心小姑娘听不出来。 “我……我想问,就是要放国庆了。你,回来吗?……哦,好。”商杉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心里空落落的。 原来,不是因为想她才打来电话的,相反,正是因为不想她!商杉扬起嘴角,笑得苦涩。 月考结束,商杉给阿妈打了通电话,说放假不回去了。 阿妈嘀咕:孩子大了,一个两个学业都重,哪儿还有功夫想家!阿爸坐在家门口锯木头,嘴里叼着烟。小黄趴在他脚后跟边上,连汪汪叫的兴趣都提不上来。 室友一个两个收拾着行李都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家,只有商杉一个人闲得盯着自己的玻璃瓶发呆。 她将玻璃瓶里的千纸鹤倒出来,一个一个地数着。数完一只就扔进瓶子里。 “……27,28,29……” “哎,商杉。你数了好多回了,数出来一共多少只没?”徐玥收拾好了,端过木凳坐到商杉旁边。 “34……”商杉一边数一边摇头,而后记下数到的数目,看着徐玥道,“不过,我知道这里边有一千只。” 徐玥的表情看来是不相信的,她笑:“都没数完怎么知道的?” “就是知道。”商杉笃定,自信满满地扬着下巴。 知道有一千只,刚好够许愿的数量。 “我不信。我和你一起数,把它数完。” 这世上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在某方面有点执拗。商杉咬定有一千只,徐玥说肯定没有这么多。两个人一边数一边争论不休。 最后大姐听烦了,将打整好的包裹朝上铺床上猛力一抛,冲徐玥嚷道:“呆子!你不该好奇她这些千纸鹤是谁送的么?这般宝贝!” 徐玥拍脑门,恍然道:“对哦!……等会儿,我数到哪儿了?”慌张无措的样子引得寝室一众大笑。 第二天室友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寝室,就剩下商杉,孤零零地看着原本热闹极了的六人间就剩下她和她的玻璃瓶子。 大姐压轴,走时笑吟吟地嘱咐她:“杉儿,好好看着我们的家啊!” 商杉泪眼汪汪,点头。 大姐揉她的脸蛋,托起下巴,调戏的口吻:“真乖!赏个吻!木……啊!” 被调戏的人,捂眼,害羞得不行。 大姐大笑走出女生宿舍楼,商杉在窗台探出头,向她挥手。却见楼下一人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傻乎乎地杵在那儿,高傲又尴尬的样子。 “周与肆!”商杉挥手,笑得傻气。 “咳。”头扭到一边,捂嘴轻咳一声,大大的眼睛却暴露了他极力掩盖的笑意。他优雅地招手,让她下楼来。 待商杉兴冲冲跑下来,大嘴一张满足地笑着:“是不是和达鲁约好要带我去啥好吃的地儿!”周与肆却憋着笑,弓腰撅臀,伸出纤长的食指用力点了点她脑门儿,变声期间的嗓音听来有些奇怪:“你呀!就只晓得吃!数学成绩出来了,你刚及格。老头让我抓你去学习。” “啊!”商杉望天,八字眉瞩目,撅着小嘴,很是不满,“这些老师干嘛这么勤快嘛?还有,你家老头咋这么爱管我呀!最烦他了!” 周小爷摊手。 “不行不行!你就说没找着我!这才放假第一天,我不要学习!呜呜,学习使我痛苦!”商杉可怜巴巴地望着周与肆。 周小爷终于破功,“扑哧”笑了出来,抓起商杉的手,扬起薄薄的唇:“您还是快请吧!” 商杉感觉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有些烫,有些别扭。她轻轻抽出来,干咳:“嗯,男女有别。” 周与肆表情很是尴尬,黑臭黑臭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认真点头附和:“是啊,男女有别。”然后,抬长腿,跨大步,兀自向前走。 商杉迈着小碎步,匆忙追赶,摸鼻子叹气:“本来就是啊!我又没说错!” —— 商杉小心翼翼地在括号里填了个“B”,不确定地偏头看周与肆,目光里有寻求答案的小小可怜,闪闪烁烁,如漫天星。 周小爷打着游戏,十指操作灵活,说话凶巴巴的:“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答案!”然后,脚一蹬,转动转椅,背对着商杉。游戏里,各角色厮杀的声音格外刺耳。 商杉埋头,咬着水性笔帽,眉毛皱得像脱了水的布料,好丑好丑。叹气:学习真的好痛苦! 规定做完一套试卷的时间已经到了,商杉还有好几道题没解出来,愤愤地瞪了一眼周与肆,然后极不情愿地抬屁股,去到客厅把试卷拿给杨老看。 杨老的脸终于越来越严肃,最终无奈:“商杉,你这进步空间就有点大哦!” 商杉讪笑,尴尬点头,说:“知道了。” 杨新业盯着那张试卷思索了一阵,然后道:“这样,反正国庆假期你也不回家,就每天下午都来做一套数学卷吧!” “啊!?”委屈的八字眉,心中抱怨:早知如此,我就回家去了! 国庆假期的这七天,商戈每天都会准点地给商杉打电话。商杉就把前一个月发生的有趣事情统统告诉他。 然后一日故事讲完之后,商杉就会抓住时机哭诉:“商戈~”拖长尾音,软软糯糯的,像米糕。 商戈轻笑,知道这丫头又要吐槽学习好累这类话语,温着性子:“怎么了?” “那个杨老师真的好过分,每天都给我安排超级多的试卷,我迟早会用脑过度变傻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唾沫星子满天飞! 商戈无奈,笑:“为你好!” “我和他非亲非故!到底为甚么要对我这般好!”商杉咬牙切齿,那个“好”字像极了反话,嘲讽意味十足。 商戈突然愣住,久久也答不上话。 “商戈?商戈?”女孩抱着已发热的电话话筒,仍不愿放下。 许久才听到话筒里传出声音呢喃,似在思考:是啊!为什么对你这般好? 假期结束,商杉站在门口恭迎每一位返校的室友,喜逐颜开:“国庆七天苦终于过去了!” 大姐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上,朝着被商杉拥抱得小脸通红的徐玥说:“这丫头是不是脑子闲出病来了!” 商杉嘴角抽搐,苦笑:不是闲的,是用脑过度! 要说脑子闲出病,商杉觉得,周与肆当之无愧! 这不,辛达鲁刚用食指戳了戳商杉的背脊骨,周与肆便阴阳怪气地冲他吼:“你他妈别碰她,她女的,男女有别。” 吼得达鲁一愣一愣的,小眼神可怜得紧:“我就找她借个橡皮擦。” “我靠!你多大了,还找人借橡皮擦!自己没有啊!”大眼睛圆鼓鼓,脸涨的通红。 商杉叹气,扭回头去,这丫纯属吃饱了撑的。从文具袋里找来橡皮擦,放到达鲁面前,顺带瞪了周与肆一眼,语调平静,绝无讥讽之意:“您老低头看看,您把人橡皮都割成啥样了!” 达鲁感激地望着商杉,星星眼:“你就是我心中的女侠!” “小事小事!”某人厚颜无耻,当真话听了去。 “噗!” 呀!不好意思,没忍住,喷了您一脸唾沫星子,男女有别,您自己想办法擦啊!笑得阴险,孩子气。 达鲁愣,商杉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8章 17 17.把你寄回来 不出意料的,周与肆月考年级第一。商杉正埋着头,嫌弃郁闷地擦着脸上的唾沫,听到班主任叫周与肆的名字,发成绩单,笑得巴结谄媚。 周小爷神气高傲,拿到试卷回位置途径商杉身旁,扬了扬白纸黑字的卷子,得意得欠扁的样子。 商杉作死鱼眼状,不羡慕,不嫉妒。偷瞄了一眼自己排的班级位次,不羡慕,我不羡慕……不羡慕才怪! “商杉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着像我这样看开一点呢名次成绩啥的,都是身外之物!”达鲁语重心长地安慰商杉。 商杉努嘴:“你排我前边,当然有资格说风凉话喽!” 周与肆扫了一眼班级排名表…… 倒数第一? 倒数第二! 难怪这俩人这么合得来!不是没有缘由的!挑眉自觉好笑。 商杉看着达鲁,声色俱厉:“瞅瞅,你的好爸爸在笑话咱俩呢!做人得有点骨气,咱下次考个正数一二,让他看看!” 某人捂嘴,笑得愈加得意厉害。 达鲁看向周与肆,委屈地皱了皱鼻子,摊手:”其实,有没有骨气,我都不介意的”。 商杉瞪他,拽过他的袖口,伏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呆子,你难道就不想听他叫你爸爸吗? 达鲁随立眉开眼笑,和商杉击掌为誓,兴奋地仰天长嚎:“靠!老子从今天起要好好学习,让你们都瞧瞧咱的实力!” 后面这句他给硬吞回了肚里:叫周与肆你也尝尝叫我爸爸的滋味!哈哈哈哈哈! 笑得邪魅?啊不!还是猥琐这个词更贴切一些! 晚自习结束,商杉刚回宿舍就有人打电话来。她今天没去买臭豆腐,是第一个回宿舍的。 “喂?您找谁?” “阿杉!”是商戈的声音。 商戈的声音一如往常动听悦耳,总是像磁铁一样,一瞬间就吸牢了商杉的心。 他轻声笑:“我前些天给你寄了个礼物,约莫快到了……” “商戈!”她打断他。 窗外的树影在晃动,丝丝凉风透入屋内,伴着声声闷雷,道道闪电,这是下雨的前奏,这是自然现象。可是,商杉以前很怕这样的自然现象。 “能不能把你寄回来?”女孩小心翼翼,像捧着露珠,担忧着如何才能不让它从手心漏掉。 “……” “我不需要礼物,只要把你寄回来就好了!我是真的,我真的很想你!我考了班级倒数第一,我不怕你笑话我笨,你知道我从小就笨的。我……”语无伦次地表露着自己的心意,却听得门外吵嚷起来,商杉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去,这雨说下就下了!” “就是,眼看还差几步路了……大姐,你要是没去买臭豆腐我们就不会淋雨了!”有人娇滴滴地小声抱怨。 大姐笑得爽朗:“哎呀!突然嘴馋了嘛!” 打开门,一行人愣住。商杉一人正在抢救靠窗那儿的书本,被飘进来的大雨淋了大半。 众人飞奔狂吠:“啊!我的小说!” 第二天,艳阳高照,306寝室的窗台摆满了书,有风吹过,书页翻动的声音刷刷作响。 —— 一两天后,商杉在寝室拆快递盒的时候,全寝室人都围了过来,丝毫不加掩饰的羡慕。 “哇!智能手机哎!杉儿,你哥对你真好!”大姐哇啦哇啦的,神采奕奕。 “肯定很贵!” 商杉楞楞地看着快递盒子,想起之前她问商戈国庆是否回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疲惫,她竟都没太在意。原本,商戈的生活费就很少,基本都是靠他自己挣的。而这个手机,又该是他兼了几份职才买来的呢? 手机通信录里留了一个手机号,没备注姓名。 之后的之后,商戈偶然翻了翻商杉的通信录,发现只有他的号码没有备注,委屈地抽了抽鼻子,自己添了个“余生”,然后笑得孩子样,心满意足。 晚上回家,却听得商杉抱怨,嘟着小嘴:“商戈,怎么我找不到你的号码了。” 彼时,此智能手机早已变得不智能了,反应迟钝,很多功能都坏掉了。但商杉总不愿买新的,她说自己太笨,现在社会发展太快,手机功能太多,她根本就学不会。 商戈笑,将公文包放到沙发上,从商杉手中拿过手机,修长的指快速滑动到“Y”那里,然后将手机轻轻放回商杉手心,捧着她的小脸,声音酥酥麻麻:“你的余生就是我。” 商杉脸红,眉眼一弯,笑得山明水净。 商杉在校门口看到商戈的时候,突然好想哭,鼻子一酸,眼睛一涩,也就不顾形象的抱着面前这个身形颀长的黝黑男子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商戈无奈,抽出手无限亲昵地摸了摸商杉的头,软软的声音像踩在棉花糖上:“你不是说想我了吗!” 商杉仰起脸,从宿舍接到商戈电话她就一路狂跑而来,到现在心还噗通直跳,呼吸不匀,她笑:“这么听我的话?” 商戈微愣了愣,身躯一震,然后轻轻拭去商杉脸上残留的泪,凝眉郑重其事:“因为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知道你这么笨,还是会想!” 校门口人来人往,近秋的日光和煦温柔,暖黄色的光晕映在商杉眼底,她缓缓松开手,低头别过脸,有些害羞地笑了,小虎牙白白的,很是好看。 商戈只停留了一个下午,陪商杉吃了顿晚饭,连带上她的一众室友,然后就急匆匆地要返回上海了。 商杉和他挥别后,和室友一起回寝室。路上,几个小女生叽叽喳喳: “杉儿!你哥好帅呀!” “是呀!偶像剧男主角的水准!”某个追剧花痴迷。 商杉骄傲脸,比夸自己还高兴。 “要是我也有这么好的哥哥就好了,我哥和我要是碰面准吵架!跟仇人似的!”阿落望天叹息。 “我独生女,每次回家无聊死了!”大姐挑眉,挽了商杉的手,“所以,我很高兴遇见你们,我的亲姐妹们!” 话题突然转为了温馨煽情向,大伙儿却都笑了一致驱赶大姐:“可没人没说要和你做亲姐妹!” 大姐佯怒,瞪大眼:“我看你们谁敢!!” “不敢!大姐威武,小的知错了!” 天上星星很多,月亮也比平时明了几分,伴着习习秋风,嘻嘻哈哈的笑声飘得特远。 以前的商戈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这么多的爱与喜欢包围。只不过一半幸福着,一半也恐慌着。因为不知道这样来之不易的温暖能有多长的保质期。 自打商杉有了手机,每周和商戈通话的时间就多了许多。明明一天挺无聊的,除了做试卷,还是做试卷,可晚上回到寝室,她总有无尽的话题同商戈聊。 “商戈,今天我们这儿下大雨了,风也大,把我的伞都吹飞了!” “商戈,我成绩又进步了!” “商戈,每天的作业都好多啊!” 商戈总是一边绘制建筑图纸,一边扬起嘴角,满脸幸福的模样。 可是突然有一天,接电话的人不是商戈,是一个陌生的嗓音。商杉刚开始惊了一下,而后松了气,还好是个男的。 “我找商戈。”商杉理了理情绪,沉稳道。 “……你是商杉?” 商杉没有想到那人会这么问,惊诧地反问:“你是?” “我是廖……哦,你哥的一个朋友。” “哦……那商戈现在在哪儿啊?他不能接电话吗?” “嗯……”廖节飞瞥了眼旁边累得睡着的商戈,“不能接。你明天再打吧!” 他不知道商戈活得这么辛苦是为什么。每天一有时间就干兼职,偶尔到建筑公司接点小单,图纸一画就是一整夜,长期地睡眠不足。 看着手机联系人上显示的“阿杉”,廖节飞突然想起那年他和商戈一起坐火车回C市。他问商戈商杉是不是他的亲妹妹。 他从未见过商戈的表情如此的纠结忧愁,就算是高中时期解最难的那套黄冈密卷也没有过。 很久之后,他以为听不到回答了,却听见商戈的声音似从悠远的地方飘来染着凄沧: 我希望她是我的亲妹妹,但又不希望她是。 商戈只睡了半个小时便醒了,看到廖节飞在他租的那个地下室里抽烟,弄得小小的屋子烟气氤氲。商戈挥了挥手,驱散烟味。他蹙眉:“你怎么来了?” 火星在地上闪了一下,一双栗色皮鞋踩上去,星子彻底湮灭。 廖节飞吐了一口气,“住在这么黑的地方会瞎的。” 商戈笑,捏了捏鼻梁骨,“便宜!” “你不是还要考研嘛!去我那儿住!反正我也没读了,等着接手我爸的公司,在上海待一天算一天。你就当把我的房租花光免得浪费。” 商戈看着廖节飞,努力地睁着疲倦无比的眼睛,“你今天到底来干嘛的?” “傻子!就是来请你去我那儿住的!”廖节飞朝他吼,眼睛猩红,比商戈缺乏充足休息的眼睛还要红。 “鬼才信你!”商戈一点没被他的声势吓到,照旧冷冷静静道。 “那我说因为孤单。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太孤单。你信吗?” 地下室又暗又静,透着一股瘆人的诡异。半晌,商戈长嘶一声,像是拿廖节飞没办法,“我去还不行吗?” 他拿上手机,一边将案桌上的东西尽数放进背包里,一边划开手机翻到通讯页。 “商杉来过电话?你接了?” “嗯。” “……” “商戈。我一直想问你。你说的希望她是你亲妹妹是什么意思?” 商戈笑得温良斯文,和六年前廖节飞坐在台下看他做演讲时一样,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他的音腔字字到位:“你怎么不好奇不希望的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19章 18 18.听不到你的声音睡不着觉 商戈看到廖节飞摆在客厅的全家照也是惊了一下,里面有个女人和商杉长得太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温眉软眼,让他入了迷。 “这间房是我的,你用那边那个吧。” 廖节飞为商戈打开卧室门,扭过头就见他盯着茶几上的相框发怔。廖节飞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抓起相框反过来拍在了桌上。 商戈收起探寻的目光,自知失礼,清了清嗓子道:“生活费我会给你的。” 廖节飞笑,摆手道:“前些年你没少给我介绍女朋友。就当是拿那个介绍费抵了。” 商戈无奈地摇头。他什么时候给他介绍过女朋友?还不都是廖节飞自己去哄骗的那些纯良小学妹。当初,他甚至觉得对不住那些人,见了面总绕道走。 廖节飞的公寓处在上海的豪华地段,入了夜窗外仍旧是一片通明。 商戈躺在床上,想起小时候他对商杉描述C市的夜景有多么多么美。商杉眼中绽放着羡慕的光芒。于是,他当即许诺,一定会带她去看那灯火璀璨的夜景。 只不过,究竟要到何时他们才能不分隔两地,才能一起去看夜景?他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头,却又被告知要再等上几年。 每天每夜,商戈的心都像有千万只蛊爬过,每只都装载着满满的相思之毒,给他以钻心之痛。 这种痛,他从来没对商杉说过。他怕她不能理解,怕只有自己活受罪。 所以,上次商杉对他说她想他,他才会那样地失控,立马去火车站买了票连夜坐车回C市。 他规规矩矩了小半生,从没想过自己也有热血上头胜过理智的一天。但他不知道,早在那年鬼使神差地将商杉带回家告知父母他决定收养她时,他的热血就已经胜过了理智。 正当他失神地想着,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噔”的一声是短信音。 “商戈,你还在忙吗?今天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总感觉空落落的,睡不着。你要是不忙了就回我一下……” 商戈看着那一串意味无穷的六个圆点,哑然笑了:是要我回了才能睡着?翻了个身,将手举得高高的回短信,嘴角越弯越高,心情大好。 感受到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有振动,商杉的心砰砰地跳起来,喜色从唇边一直爬上眉梢。她飞快地卷起被子盖过头顶,遮挡住手机屏散发出的光,然后手指激动地点开短信。 赫然的三个正楷字:不忙了 商杉想往后翻,却一下子弹回到原处。 就这样?没了? 榆木疙瘩!商戈真是个大榆木疙瘩! 看着这短小的三个字,商杉哭笑不得,心里暗暗骂着商戈怎么这般不解风情:叫你回也不是回这三个字啊!是叫你回个电话啊! 正这样发着牢骚,电话铃声就真心有灵犀地响了起来。怕吵着室友,当然也有惊喜的成分,才响一下,商杉就迅速点了接听。 话筒那头的人笑吟吟的。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商杉也能想象到他的眼睛该有多亮,眉峰该有多弯,那该是多么的好看,翩翩公子俏佳郎。 商戈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小心明早起不来!” “听了你的声音我再睡。”商杉压低声音,忍不住发出一声傻笑。 “笑什么?”捕捉到商杉的笑声,商戈问。 “我在想,以后还是不要每天都通话了。” 商戈的眸色深了深,他沉声:“为什么?” “你看,像这样习惯了你的声音,要是哪一天我没听到就睡不着,多可怕。你以后可得每天都和我说话呢?” 商戈失笑:原来是这样。 “这有什么?每天都说不就行了!” 笑过之后,商戈的神色又转为了怅然。说这句话的时候,要是能摸摸商杉的头发就好了,然后再看她乖巧地仰头看着自己。 商杉笑,没头没脑地将手举到半空中,做了个拉勾的手势,点头:“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二天寝室不知谁的闹钟响了,一个个接二连三地从床上爬起,抢着在空间狭窄的洗漱台刷牙洗脸。 “糟了糟了,要迟到了!”众人手忙脚乱。 商杉和大姐是同一架床,一个下铺一个上铺,落在最后面。大姐一边跑一边左右扭动着落枕的脖子,还和商杉搭话:“哎,杉儿。你昨晚有没有听到谁说梦话啊?” “没有。”商杉跑得气喘吁吁。 “我分明听到了的。好像说什么每天都要说话来着。” 商杉一听顿时心虚了,越跑越快,心想可不能漏了馅。 大姐在后边叫:“喂,等等我。别都抛下我啊!你们这些小蹄子,是都赶着参加奥运田径吗?明年的奥运会你们有种赢几个奖回来吧!” 大伙都在前头闷声跑,只有商杉还搭理她:“大姐,你还是省着点儿气,加油跑吧!” 就这样,时间的齿轮跑呀跑转呀转,转眼就要转到元旦节了,零八年也越来越近了。 班上的文娱委员都要急红眼了,挺腼腆一男生,小小声地拍着桌面,说话细声细气:“你们倒是报个名呀!元旦晚会年级就剩我们班没出节目了!” 大家学习的学习,打闹的打闹,都没人理他。 商杉从书堆里抬起头来,瞅了他几眼,同情地摇了摇头,又置身事外继续倒头补觉。 后来,商杉都快忘了还有元旦晚会一事时,操场的简易台子突然搭了起来,音响设备样样齐全,特高档大气的样子。 “哎!我们班到底出节目没啊?” 商杉扭头问猥琐地藏在书堆里打游戏的达鲁。 此人正玩在兴头上,头也不抬,死死盯着游戏机屏:“不知道!这不是文娱委员管的事么?和我们没啥关系!我们就是到时端着个板凳乖乖坐在台下当好观众就行了!” “可是,我好像听说,这次晚会结束还有个小活动呢。” 达鲁漫不经心:“什么小活动?” “好像是说,要选校草。从参加文娱活动的男生中。”商杉把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全抖给了达鲁。 辛达鲁不淡定了:“啥啥!他妈的,这傻文娱咋啥也没告诉我们呢?那啥……文娱委员,你在哪儿呢?那个,我要参加元旦晚会,还来得及么?” 文娱尴尬地推了一下滑到鼻尖的眼镜,照旧细声细气:“那个,周与肆同学两周前就跟我说好了要出单人节目,因为那天也没什么人理我……” 达鲁看他抽抽搭搭的样子,好像委屈地要哭了似的,赶紧制止了他想继续说下去的念头,转头俯瞰趴桌上护着后脑勺睡大觉的周与肆,心里恨恨的:这家伙一定是早知道了要选校草的事,才抢在我前面,怕我的风头盖过他!哼!好奸诈! 商杉看着达鲁想冲周与肆发火但又不敢的纠结表情,很不仗义地笑得开心极了。趁着周与肆睁眼的当儿,暗地里和他交换了眼色。 后来等辛达鲁反应过来这一切不太对劲儿时,那个元旦晚会已经结束了。他愤愤地锤着课桌,将桌子上的书都震得抖落在地。他委屈巴拉地望着商杉,痛诉:“怎么连你也帮着他算计我?” 商杉鼓着大眼,毫无负罪感地吸着手里捧着的奶茶,半响才起身沉沉地拍了两下辛达鲁的肩:“没办法,吃人手短,拿人嘴短。” 辛达鲁气不过,掏出他的小钱夹,豪气地一摊开摆出要取好多好多钱的架势,装阔少爷:“说!这个周混蛋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双倍!” 商杉晃悠着手上的奶茶,举起右手食指比了个1。 辛达鲁痛心疾首,捶着胸脯:“才一杯奶茶啊就让你背叛了我们的友谊!商杉呀!我算是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 商杉摇头,笑着,缓缓开口:“不是一杯奶茶。是一年的奶茶。” 周与肆将头扭了个方向,环手将脸遮得严实,抿唇偷偷笑。 辛达鲁死死地盯着周与肆的后脑勺,默默揣起了桌上的钱夹,认怂:“敢情是傍上了一个有钱的大爷!当我没说,当我没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0章 19 19.不喜欢就别招惹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元旦那天温度甚至逼近到了零度左右。一睁开眼就是新的一年的感觉真的非常奇妙。 商杉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着商戈零点时发来的短信: 阿杉,新年快乐! 短短的六个字,加上两个标点,就足够让她“噗噗噗”地傻笑个不停了。 “杉儿!你还要念书不啦!”大姐从上铺爬下来,朝着商杉撅起的屁股踢了一脚,“瞧瞧!那群没良心的又走啦!” “啊!”商杉一个激灵坐起身穿衣服,“大姐你可要等我!” 慌七忙八地朝教学楼奔去,还在楼梯口,商杉就听到从教室里传出闹哄哄的声音。本该是英语早自习的,此刻却被嬉闹的笑声所代替。 商杉放下书包,刚坐到位置上没多久,英语老师就进来了,压不下同学们激动的心情,她拿起戒尺朝讲桌上狠拍了几下。 “英语自习不说英语,都给我干啥呢?” 教室静了片刻,然后不知是谁起的头,高声叫了一句:Happy new year!然后接二连三有人跟着喊。气氛又被炒热,乱哄哄的。 英语老师太年轻,看着吵得像菜市场的教室一时也没了辙。毕竟大家也的确照她所说说了英语。 后来,还是班主任在窗台的死亡凝视吓倒了这些捣蛋鬼,实行连坐制度,全班被罚抄书后边的英语单词十遍。 于是,晚会开始的时候,整个操场就商杉班上所在的区域每人腿上放本英语书,书里夹着小本子,本子上挂着好几枝笔,兜里再放一只小电筒。 从主持人的开场白开始,那一排排的齐刷刷就亮起了小白灯,只露出黑油油的头顶。 就这样一心二用地写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放哨兵突然喊起来:“大伙儿先别写了,轮到咱班了!”于是众人赶紧关了小灯,甩开书本,背部挺得笔直满怀憧憬地仰视着四方台子。 “……下面请欣赏高一三班周与肆、辛达鲁同学给大家带来的表演:天鹅湖!” 商杉抬头,看见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手上拿着手稿站在舞台中间,一束莹白的灯光笼罩在她身上,她从头至下泛着皑皑的光。 当年初中5班的那个班花俨然成长为校花了。 介绍语说完,只见她款款地向左侧台阶走去,那道光一直尾随着她,直到她下了舞台那光才移向台子的正中央。 “哎,你说她穿这么少不冷么?”商杉没忍住将心里话问出了声。 “……”徐玥的回复被身旁突然爆发的哄笑声给盖住了。 放眼望去,商杉她们前边已然笑趴了好大一堆的人,一个个东倒西歪,像在风中凌乱的芦苇。 “噗!” “哈哈哈哈!男的!是个男的!” “……男的跳天鹅湖么?没搞错吧!” 待商杉弄清缘由往台上一瞧时,她没敢跟着笑,只是一手扶额一手捂眼,觉得自己这次是真把辛达鲁给坑惨了。 只见聚光灯下,辛达鲁穿着一套白色的芭蕾服,勉强算是踮脚的踮脚,两手娇颤地插着腰,下颚抬得老高。 公天鹅!还是一只傲娇的公天鹅! “兄弟对不住!周策划人也没告诉我是这样的一个节目!”商杉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一边回想达鲁那副姿态,想着想着,便憋不住也要笑。 就在场上笑得差不多,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有钢琴声通过台子两角的大音响传出。 曼妙悠扬,清澈澄亮,宛如天籁。 “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弹得好棒!”商杉听到周围有人如是说,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惊羡与赞佩。 只不过视觉冲击总是比听觉来得要强。后来的后来,班里同学回忆起这年的元旦活动,能想起来的都是辛达鲁搔首弄姿跳的蹩脚芭蕾舞,很少有人还记得周与肆弹的钢琴背景乐。 而商杉记得所有,记得那个在黑暗角落里闭着眼默默沉浸在钢琴世界里的少年,记得那个在大家的嘲笑声下仍旧努力舞蹈的男孩子。 还记得…… 记得节目结束的时候,她去后台找周与肆,无意间撞见他拒绝校花的告白。他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转头视线就与商杉对上。商杉与他们相距不远,她清楚地听到他接着说道:“呐,没骗你,就是你后面那个人。” 校花没有转头来看商杉,她甩下肩上搭的棉服,水晶鞋跟踩了上去。 商杉在后面看不见她的表情,她只听出她的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抖,也许是气的,也许是恼的。 她带着自己的高傲和自尊,用她最引以为傲的播音腔道: 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该握住我流血的手。现在,就不该给我挡风的衣服。不要一面对我好,另一面又说不喜欢我!不喜欢那就别招惹。 …… 商杉一下子忘了自己来找周与肆是要说什么了,她愣在原地,脚似乎扎根在了土里,挪不动移不开。 突然看到周与肆捡起地上的衣服向自己走来,商杉赶忙垂下了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半侧着身子,希望周与肆就这样走开,心中默念着:千万不要和我搭话千万不要…… “不觉得她说得很好吗?” “什么?” 周与肆笑,漫不经心地拍着衣服上的灰,“不是都听到了吗?你。” “……”商杉挤眼吸鼻子,所有不自然的表情都用上了,双唇紧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喜欢就别招惹。这句话不觉得说得很好吗?” 商杉偷偷剜了周与肆一眼,寻思着自己要是不做出回应,这人该没完没了了。于是,她真的很不浮夸地海狗式拍掌,讪笑道:“呵呵,是啊,很好呢,说得真的很好。” 商杉看见周与肆唇角往上扬了扬。也许是因为顺着他心意高兴了吧,她想。 沉寂了一会儿,周与肆突然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俩字儿:“借口。” 嗯? 周与肆的声音很轻,盯着商杉仰起来的懵懂目光,又解释了遍:“刚才我说的是拒绝她的借口而已,别想多了。” 这话说得够直白了。 商杉松了气,面部表情也轻松多了。周与肆看在眼底,转移了话题:“你来这后面干什么?” “嗯……”商杉尴尬一笑,“我是想问等会儿达鲁就该知道事情真相了,怎么办呀!” “他脾气好,哄哄就行了。” 当时,商杉只以为周与肆是拿辛达鲁的善良当做好欺负。她没想到,他所谓的哄是真的赔一个校草评选活动给辛达鲁。 只可惜,就算是凭着芭蕾舞在校园里火了一把,在看脸的时代里,辛达鲁和周与肆的票数差距还是挺大的。 达鲁不服气,找商杉诉苦:“你说,这些人咋这么没眼光!明明我长得这么帅气俊朗!你看这炯炯有神的眼睛!你看呀!商杉!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眼睛!你为什么……” 商杉心虚,视线飘忽。 达鲁好似明白了什么,掰正商杉的身子,使她正对着他,以铿锵有力不容置疑的口气:“你说!是不是没投我!” “……” “你说过我是你喜欢的男生类型,可你为什么没有选我。”浓浓的怨妇风。 商杉以讪笑做了回应。 就在达鲁打算仰天长啸抱头痛哭之际,徐玥突然把投票纸放到了他桌面上,小声地娇羞道:“我是选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1章 20 20.想和你一起做的事 揉捏着手里的投票纸,辛达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欲言又止,老半天才憋出来一声“谢谢”。 这声谢谢太轻太轻,很快便散在了一大片惊叫声中。 达鲁呆滞地看着商杉牵起徐玥的手,兴奋地朝走廊奔去,四周充斥着大伙儿沸腾的欢呼:下雪啦下雪啦! C市三十年来的第一场雪,来势猛且持久,半小时不到就封了好几条市区主干道。 待在学校的孩子们沉浸在第一次看见雪的喜悦当中,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 —— 商戈正在廖节飞的公寓里帮着他一起完成期末课设,看到商杉的来电,有些惊讶。他太清楚她的作息时间,这个时候照理她该在上课才对。没多想,商戈按下了挂断键。 不过几秒时间,电话铃便又响了,还是商杉。商戈摇头,无奈。 “……”连线刚通,商戈张嘴喉咙里还没发出声音,商杉便无比兴奋地大嚷起来。 “商戈商戈,下雪了,C市下雪了!我现在在上体育课呢!” 商戈疲惫不堪的眉眼忽地舒展,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扬,很温柔地问道:“怎样?好看吗?和我那时候讲给你听的一样不?” 两三秒的沉默后,商戈听到商杉俏皮的声音带着一点失落,她说:“没你讲的好看!” “……我想和你一起看雪,那样的雪景才好看。” 商戈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阴沉沉灰蒙蒙的天……等会儿,好像有什么像柳絮样的东西从天上飘下来了。雪!是雪!上海也开始下雪了! 他起身推开窗,伸出手,一大片雪砸在了他的手心,凉沁沁的,一点点堆了起来,商戈却好像感受不到凉意似的。 廖节飞自打商戈接电话后,就一直关注着他的举动,这会儿见他突然傻笑起来,便懂了来电人是谁,埋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阿杉。我们这儿也下雪了。” “上海也下雪了?” “嗯哪!” 虽然不是同一个地点,但在同一个时间,你和我,都在看着雪……就好像我们看的是同一场雪一样,就好像你其实就在我身边一样。 这样想,真的好高兴啊! …… “商杉!商杉!你干嘛呢?来玩打雪仗啊!”徐玥向商杉招手,周与肆和辛达鲁各站在她身后的两侧。 “她在和谁通话么?”辛达鲁问。 商杉抱着手机,脸上明朗的笑意就如同这满地的银光刺得周与肆眼疼。他自然知道商杉在和谁通话,除了商戈,她哪儿还有谁的手机号! 胸腔里突然涌上一股激愤,周与肆抓起一团雪,用力揉成了一个厚实的大球,不声不响地就朝商杉扔了去。 也不知是投壶玩多了,还是枪/战类游戏打得太溜了,周与肆这远距离的瞄准简直完美,正中商杉的脑门,洒得她一脸的雪。 商杉瞬间被激怒,大着嗓门骂道:“周与肆,你丫的有病啊!” 商杉说这话的时候忘记捂住手机,商戈明明白白地听到了,第一反应竟不是像以往一样反感商杉说脏话,他在意的是“周与肆”这个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意什么,商杉长大了总要交朋友的不是吗?他也不能一直拦着她不让她与异性接触呀! 可商戈心里难受,没待和商杉说再见,就默默挂断了通话,甩掉手上的残雪,兴致怏怏地坐回位置上。 这场雪所有人都以为是吉兆,毕竟俗话说的是瑞雪兆丰年,却不曾想这场雪带给南方的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 一连十来天,电视台以及各大新闻媒体都在报道南方特大雪灾带来的伤亡与巨大损失。这场雪灾已经波及了好几十个省份,春运受阻,铁路被封,游客滞留…… 大姐有个旧式收音机,平日里用来听音乐和电台故事的。她有个很喜欢的电台栏目,每晚都听。而商杉就是从那里得知雪灾的最新消息的。 隔着玻璃窗户,商杉看见宿舍楼外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房顶,树枝,地面,随处可见都是白茫茫一片,天地连成同一种颜色。 而整个市一中的孩子们最初对于雪的新奇与欣喜也都已消耗殆尽,默默期盼着雪霁天晴的那一天。 商杉也期盼着:或许那个时候商戈就能回来了。 可期盼终归仅仅是期盼而已,现实是商戈无奈的一句:“今年冬天我怕是回来不了了。” 彼时正是商杉生日的前两天,她已经长大,再不会像以前那般哭闹耍脾气,非要叫商戈回来。她只是攥紧手里发烫的手机,很艰难很艰难地说:“商戈。你注意安全。” 那个时候的商杉还不太明白,她总是对商戈有着异常深的思念,这究竟是不是正常兄妹该有的情愫呢?好在她不爱钻牛角尖:如果不是也没关系,毕竟我们本就不是真正的兄妹。 —— 市一中放寒假那天正巧是商杉的生日,商杉很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安平。阿妈昨晚给她打了电话,说会给她备一大桌好吃的,商杉高兴,在寝室叽叽喳喳炫耀了一整晚。 室友都知道商杉是被商家收养的,自然也懂她为什么这么高兴。过生日,吃大餐,这搁哪家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啊,而对商杉来说却像是恩赐一般。 大姐看着商杉整理包裹,笑得单纯知足的样子,忽然湿了眼眶,揽过她的肩道:“杉儿,等你二十岁生日那天,姐一定包下个豪间,让你吃个够!” 商杉笑,只当是大姐的口头玩笑,不以为然。一旁的其他室友却一个个不满起来,争相叫嚷道:“姐,我呢?” “你们呀~自个儿过去!” “嚯!大姐偏心!” “对!大姐偏心!只喜欢商杉!” 商杉笑,无奈地看向大姐。大姐也看她,搂得更紧了些,大大方方承认道:“是啊!我家杉儿最漂亮了,做人也有良心,不像你们一个个的看见要迟到了马上丢下我跑得飞快,我当然最喜欢她了!” 寝室一片静默,而后爽朗的大笑传上云霄。商杉也笑,只是不知怎么总觉得眼眶有些润。她想:多亏了这群可爱的人,让她原本坚硬异常的心柔软了许多。 —— 由于大雪阻塞道路,大巴车到达安平镇镇口,已经接近黄昏。老远商杉就看见阿妈站在大树下连连张望,小黄跛着腿绕着阿妈打转。 “阿妈!”一下车商杉就开心地叫着扑向了阿妈。 阿妈身上带着好闻的烟火气,有纯纯的米饭香,有糖醋鱼的酸甜味,还有她最爱吃的肉丸的味道。 “杉儿。”阿妈满是茧的指腹轻轻揉着商杉头顶的发丝,她将脖间的围巾取下来围到商杉脖子上,嗓音和商戈像极了,温柔又温暖,“去作坊里叫阿爸回来吃饭吧!” 商杉点头,甜甜地笑:“好。” 待商杉尾随商父回到家中,看见家里正堂的那个人时,商杉心猛地一惊。 他侧着身子,在逗小黄玩儿。而小黄也不厌弃他,很听话的让坐下就坐下,让趴着就趴着。看着像是相处了十多年亲密无间的朋友。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来我家?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商杉脑里一时闪过多个疑问,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一本空缺了答案的《十万个为什么》,急需眼前的这个人来作答。 “今天是你的生日。” 商杉愣了愣,许久才听明白这是一句陈述句。而他的下一句话又再次让她愣住,他说:“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我会来到这里,我会知道你住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想和你一起过一个生日,这些有什么可难倒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2章 21 21.抱一个可以吗 黑漆漆的屋子,一根又一根的蜡烛依次被点亮,烁烁的暖橘色烛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商杉环视一圈看阿爸阿妈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大蛋糕,面带着和蔼的微笑。 是啊,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来都只在店内橱窗里看过生日蛋糕,还远没有这般大的,怕是叫上七八个人一起吃也吃不完。 商杉再侧目瞧周与肆,他阖着眼,睫毛微颤,唇齿闭得紧紧的,双手合十。 “许愿。” 周与肆突然睁眼说话,偏过头来视线与商杉相交汇。两个人的眼睛都生得好看,澄澈透亮,尤其是眼中还含着星火,瞳孔成橘色,总给商杉一种不真切的虚无感。 她照着周与肆之前的样子,闭上眼,双手合十。这一瞬,大脑竟一片空白,什么话也想不出来。 良久,周与肆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好了没? 商杉睁眼点头。 阿妈起身,笑盈盈道:“那你们吹蜡烛,我去开灯。” “呼!”商杉和周与肆两个人同时呼气,十六根蜡烛一口气全灭了。 而阿妈的灯并没有做到无缝对接,四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时,在阿爸用粗亮的嗓音催促阿妈赶快开灯之下,商杉听到左侧传来一声很轻的“生日快乐”。 虽然轻,但靠得近,所以她听得分明。 这样近的距离,是她和商戈也不曾有过的。只要周与肆再靠近一毫米,他的唇就要碰上她的脸颊了。 商杉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奇怪,跳得非常快,就像,就像经历了一场八百米测试,节奏鼓点密集无比。 这是心慌,这绝不是心动。商杉拍了拍心口,自我安慰地解释道。 —— 小乡镇的气温比市里低上许多,像周与肆这种待惯了暖气室的,不过吹了点风就喷嚏不断。 担心孩子们着凉感冒,阿妈给他们点起炭火。商杉看着周与肆冷得哆哆嗦嗦的样子,笑出了声。 周与肆取下手套放在身侧,将双手放于火炉上方取暖,没好气地冲商杉道:“你笑什么!” 商杉还未开口,阿爸便在屋里叫起来了:“周家孩子,你外公打电话来了!” 周与肆从凳上起身,扫了一眼商杉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脸,她脸上的笑仍旧弥留在唇畔,浅浅的弧度刚刚好。她就适合这样子程度的浅笑。 周与肆的心情也跟着很好,头晕乎乎的,去接电话时连叫法也被商父带偏了去,竟忘了叫杨新业“老头子”,他憨憨一笑,问:“外公,什么事?” 杨新业愣住,握着电话筒,心情复杂澎湃:居然,居然叫我外公?他有些不敢相信,嘴唇颤动着,兢兢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外公呀!还能是……” 说完以后,周与肆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他试图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惊慌尴尬,可杨新业确定了他刚才是叫的“外公”,一个人在屋里高兴地转起了圈,手足无措,电话线都被他拉扯地快要将电话从桌面拔起了。 “有什么事就快说!” 不过片刻,周与肆便又恢复了叛逆孩子的嘴脸,不耐烦的语气听起来让人很不爽。但杨新业的心情并未受影响,他很清楚这是这孩子在极力掩盖自己刚才的口误。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语气不复以往的严肃,倒有点老顽童的风格:“今年的生日过得还不错吧!” “嗯。”周与肆小声回应。 其实,今天是商杉的生日这一事还是杨新业告诉周与肆的,也是他提议说让他去安平和商杉一起过。 周与肆问为什么。他揣测过杨新业的心思,觉得他应当不是发现了自己对商杉的心意,才故意这样安排给他助攻的。当然也不可能是因为太过讨厌自己,他还没狠心到这地步,连生日都要让别人家的父母给自己过。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派他去安平?他从来就没去过安平,也不知道商杉到底住在安平的哪里?他去了又该怎么找? 一时间,周与肆问题连连,疑惑地盯着杨新业。老头子从钱夹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不紧不慢道:“顺便带个蛋糕去,商戈嘱托的。” 搞了半天,原来是在异地的哥哥惦念着妹妹的生日才出此策让杨老帮买个蛋糕。误打误撞的,杨老念在两个孩子是同一天生日,索性就让周与肆去安平一起过了。 周与肆想: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无论如何,他这辈子是忘不掉商杉了。因为只要一到他生日这天,他便逃不掉地要记起这个人,这个和他拥有着同一个出生日期的人。 而在很久之后,周与肆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忘不掉的那个人会成为心口的朱砂痣,会成为窗前的白月光,却成不了他的枕边人。 —— 周与肆挂断电话从屋里走出来,碰见商杉拿着手机在说话,她鼻尖冻得像红山楂,说话时口里呼出一团白气,氤氲了他的视线。 只有与商戈有关的事情,才能让商杉笑得那般甜蜜。 周与肆叹了口气,不再去看她,径直朝屋外走去。 商父和商妈坐在屋门口,围着火炉在说话,悄咪咪的。而周与肆本就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便没有去细听,走上前道:“叔叔,阿姨,一会儿我家有车来接我,先前您说要去铺床就不必麻烦了。” “都这么晚了,歇一晚明早再走多好!我已经把商戈的房间整理出来了。”商妈推了商父一把,让他帮着劝劝,毕竟这雪堵得厉害,夜间行驶也不怎么安全。 小黄似乎很喜欢周与肆,趴在他脚边,叫声有留念不舍之意。 周与肆扭头朝屋内瞅了瞅,商杉还在接电话,小方步子踱来踱去,垂着头,面上裹着驱散不开的浓浓笑容。 商爸商妈连同着条小狗都有挽留之意了,就差商杉一人。周与肆想:先听听她怎么说,再做决定吧。 虽然早已猜到了结果会这样,但听到从商杉嘴里说出“人家家里有暖气,肯定急着回去啊!你们就别让人在这受冻了。”时,周与肆脸上还是显露出了失落。 “我还是回去吧。”他垂下头盯着火炉里的炭火沉沉道。 原本做定了打算,可谁知半个小时后被告知封路了车进不来,注定了今天要在这儿呆一晚上。周与肆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天助我也”。 不过商杉先前的话倒是提醒了商妈,她从衣兜里取出早上买菜后剩下的钱又在阿爸那儿添了几十交到商杉手上。 “去超市买两个暖水袋回来。晚上别真冻着人孩子了。” “阿妈,干嘛浪费这些钱呀!” 阿妈剜了商杉一眼,嗔道:“这孩子,怎么同学到家里来这般没礼貌呢!” 商杉看着阿妈笑道:“阿妈,你别太紧张……”而后挑了眉毛,意味深长的看向周与肆,示意他点头附和,“我和他太熟,他不会介意的。” 周与肆很配合地点头。商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对他的顺从感到不自在且莫名的有点小畏惧。 “叫你去就去嘛!” “好吧。” 商杉无奈地顺从了,将手上的大把零钱揣进棉服兜里,从里屋取了条围巾胡乱围在脖上,就朝街尾奔去了。 周与肆对商妈道:“我也去,看看。” 商妈点头。小黄抬头瞧了她一眼,“汪汪”叫两声当作是报备,便也跛着腿跟着他们去了。 冬夜里的风就像刀子。周与肆有些后悔早上离家的时候没有将帽子、围巾、带全。再看看手套,刚才走得匆忙也忘带了,这会儿活该受罪。 商杉在前边跑得很快,围巾散开,围巾尾在风中飞扬。 “商杉!”周与肆叫她,声音因为寒冷瑟瑟发抖。 商杉脚步明显有所减缓。周与肆知道她这是在等他追上去,便迈大步子跑了几步在她身侧站立。 可商杉并没有因为周与肆的到来恢复正常速度,反而越走越缓,最后甚至停下来,垂下头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嘴唇紧闭,似乎又是在暗下决心要做什么事。 “怎么不走了?” “啊?”商杉默默抓住围巾尾巴一角沉默了几秒,然后扬起脸冲周与肆道,“我等我家小黄不行吗?” 周与肆扭头看了眼还有几米远的小黄,没说话,双手环胸,冷得弓起了腰,活像一只大型虾子。 商杉盯着他一直颤抖的有些近乌紫色的唇看呀看,最终还是扯下了脖子上的围巾伸到他面前。 周与肆睁大了被风吹眯起的眼睛,木讷地看着这条还带有商杉体温的围巾。这么冷的天气,她把围巾让给他系? “你围上吧,感觉你好冷的样子。”商杉有些别扭的开口。 周与肆松开环在胸前的手,刚想去接,转念想了想,咧开嘴笑得痞气:“看我这么冷,抱一个可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3章 22 22.一个棒棒糖堵不住我的嘴 “那就抱呗!” 周与肆没有料到商杉竟回答得如此爽快,看着她展开双臂他反倒是迟疑了,没有迎上去却是往后退了一步。 周与肆的呆样与一脸的不可置信让商杉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她就是在赌他最后会怂。如果他不怂,不就一个拥抱,自己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赌赢了,商杉笑得也得意,打趣道:“你是担心我要作弄你吧?” 周与肆撇嘴,恼于商杉的嘲笑,开始暴走起来。 商杉将围巾重新围于脖间,抱起跌跌撞撞一路过来好不容易赶上他们的小黄,一边笑一边喊:“喂!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男女有别吗?” “……”周与肆本想耍脾气说“不记得”,转念一想,干脆不出声得了。指不定她早就想好一大堆还嘴的话了! 没人配合双簧也是唱不起来的,商杉只得干吼着:“喂!喂……” 周与肆铁了心不搭理她,兀自地愈走愈快,脚底像生风了一般。 商杉实在是赶不上他的速度,将小黄放回地上,双手叉腰喘着气:“喂!傻子!走这么快,你知道怎么去超市吗?” “我不认识路,我认识字儿!” 会识字儿还真是了不起!商杉刚吐槽完,就看见周与肆在二岔路口停下,左瞅瞅西望望,应是无法抉择该去哪边。商杉皱起鼻子,笑了,快步走上前,踮脚拍了拍他的肩,“笨蛋,这边啦!” 周与肆嘴硬:“知道!不过走累了,想歇歇脚!” “周大少爷还真是娇气!” 周与肆努了努嘴,身心俱有些许疲倦,不愿再同商杉呛下去,便噤了声。 原本他是怕商杉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才想着跟她一块儿去超市。再小的镇,地痞流氓也不可不防备。 他想和她安安静静地走一段路,不要总像平时那样掐嘴架,坏心情。不过呀,这习惯一旦养成了,估计要改也是需得时日的。更何况,商杉压根就没有改的念头。她倒觉得,和周与肆打起嘴仗来颇有意思。 以前,她初到C市时,不够伶牙俐齿,每每被周与肆噎得说不出话。几年下来,她也有了长进。一旦遇上周与肆吃瘪,她能够暗爽好多天。这样的恶趣味,商杉屡试不爽。 但是,周与肆并不知道她这点小心思,他只以为商杉是越来越讨厌自己了。再加上元旦一事,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他总觉得商杉在有意避他。 “喂!这两种颜色你喜欢哪种?” 商杉问了两遍,周与肆仍陷入遐思中没有回应。她本就是没耐心的人,手握成拳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提高音量不耐烦道:“问你要哪个颜色!” “大红色吧,喜庆。” 商杉眼神复杂地睨了他一眼,没有想到他会选这个颜色,而且还是这样子的理由。 喜庆?又不是选结婚用品,要注重喜庆干什么? 商杉将另一色儿的放回原位,又仔细检查了手上的这个,确认没有损坏之处,这才往收银台去。 “阿姨不是说让买两个吗?”周与肆忍不住问。 “啧!”商杉咂嘴,从收银台旁放棒棒糖的支架上随意取了两支,一支递给周与肆,一支自个儿攥在手里,“来,堵上你的嘴!回家就对我阿妈说暖水袋只剩这一个了!” 周与肆拿着棒棒糖,一直转动着它的小棒,果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商杉付账。 只是待她付完,走出超市门,他才闷闷地开口道:“一个棒棒糖是堵不住我的嘴的。” “嗯?”商杉没弄明白他想说什么。 周与肆看她那样,也猜测她是没听懂,便说得直白了:“我是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棒棒糖帮你骗阿姨的。” 商杉先是拧眉,而后想了想周与肆平日的作风,便笑了,问:“那你想怎样?” 挑了眉毛,没有半分求人的态度,小表情加上语气全都是挑衅之意。 “吻我。” 说完这话,周与肆自己也是很没底气。因为很难预测商杉的行为举止,他此刻心里也是锣鼓喧天,万浪翻腾,紧张无比。 但内心的张慌怎可以让商杉发现,还好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去过国外,坐飞机时高空十万来米,怕坠落怕得要死,他也能做到神态自若。何况现在,他就在平地上。 商杉见周与肆面容平静如水,一时分不清了这到底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便也只呆呆地望着他。 索吻这种事,虽然室友的小说里她读到过好多次,但现实生活中她这还是头一回遇到。 双方都在互相揣测,场面一时极其尴尬。周与肆不禁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把那两个字说出口了。 后来年长一些,周与肆才明白,当时后悔的不应是将“吻我“两字说出了口,而是说得不够有魄力,不够坚定。 如若他没有改口说这是玩笑,那么商杉的初吻就该是属于他的。这样,他也有了可以向那个人炫耀抗衡的资本,他也有了可以让商杉记得他一辈子的事。 回家路上,没有人再愿挑起话题。周与肆在前,商杉在后,保持着半尺的距离,各怀心思,走得都慢极。 除了鞋子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偶有小黄“汪汪”地吠上两声,整个镇安静得过分。来时路上原有几户人家门口还亮着灯此时也熄了。 周与肆在大城市里过惯了夜生活,自然不懂这乡镇的风貌习惯,可此时也不愿向商杉打听,一路低着头闷声借月光辨路。 突然有手电的微光从身后打来,周与肆转头去看,是商杉拿着手机在照明。 “手机上有手电筒功能,你也可以拿出来照呀!” “坐车的时候耍没了电。” “哦。”商杉咽了咽喉咙。好像,找不出什么话,可以,接下去了吧? 周与肆的想法和商杉如出一辙,耳朵竖了三两秒没见她有动静便耷拉下来,继续低着头,双唇闭得紧紧。 如此氛围维持到了商家大门口。商杉终于憋不住了,嘱咐周与肆道:“等会儿进去了,可别再……再这样了,我阿妈肯定会以为我俩吵架了,会骂我不懂事。” 周与肆笑,说知道。 他觉得商杉这样特别像是女儿带男朋友回家,千叮万嘱,生怕他做出什么举动惹得丈母娘不高兴,会把他们的婚事搅黄。 这样一想,他心中高兴。商妈问为什么只买了一个暖水袋时,他也帮衬着商杉说了些好话。 商妈勉强信了,剩下的钱说让商杉自己留着做零花。周与肆以为商杉原本的意图也不过如此。后来,待商妈走远,周与肆瞧见商杉进了趟卧室,是他下午瞧见商爸和商妈出入的那间。 周与肆不解,拦住她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商杉笑笑:“我家穷,比不得你可以大手大脚地花钱。” 后来,周与肆想,他会在喝水时为了怡宝比农夫山泉多50毫升而选择怡宝,多半就是受了商杉的影响。而辛达鲁却讽他:“得了吧你!要是商杉,她会买康/师傅!” 徐玥摇头,缓缓地且信心十足地道来:“你们呀!都不了解商杉。她喝水,哪舍得买矿泉水。自个儿烧呀!” 周与肆“呵”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是了,她对自己这般的吝啬,却唯独对那个人大方得可以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给予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4章 23 23.你俩可以睡一张床呀 周与肆此刻就呆在那个他总不愿提及姓名的人的房间里。他先是将这屋子整体打量了一番。 满墙的奖状,从小学到高中,三好、标兵、一等奖、年级第一……各种类型,看得周与肆眼花,但他并不羡慕。 这样优秀的成绩他也是从小学一路保持到现在的。虽然年数没有商戈长,但他自诩参加了大大小小不少比赛,奖状要认真统计起来,不一定比商戈少。 周与肆垂下眸正欲再看桌面上的奖杯时,门“吱啦”一声开了。 “你别碰商戈的东西。” 是商杉,她站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周与肆的手。 周与肆将手负于身后,问:“你为什么不进来?” 商杉没回,他便笑:“怕我突然关门吃了你?” “嗯。” 又是一个让周与肆吃惊的回答。她眼睛撑得又圆又大,想是认了真。周与肆便讪笑,摆手道:“我要睡了。” 听罢,商杉立刻转了身反手带上门。 但久久没有听见脚步声传来,周与肆问:“还没走?”没有回应,他笑是自己多想了,正欲脱了裤子钻进有暖水袋的被窝,门却突然又开了,吓得他赶紧扯过被子遮上,因为惊慌而语无伦次道:“你你你干嘛呢?” 商杉不由分说将一个绿色军用水壶塞他怀里。 周与肆反递给她道:“我不渴。” “傻子!”商杉掩嘴笑了起来,“我们用这个保暖的。” 见周与肆低了头摆弄着水壶,商杉又道:“别把壶口拧松了,待会儿烫着你。虽然管不了不久,你也留着暖暖手吧。” 周与肆听话的点头,细碎刘海在他额前一搭一搭的,带着小卷儿,松软柔顺,很想让人上前去揉一揉。 “那我走了,晚安。” “晚……”安字还没说出口,周与肆就见商杉停住了脚步,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商杉眼神凌厉:“一定记得别碰商戈的东西……” 周与肆想发火了:商戈有什么宝贝值得他惦记么?再说他家教好得很,自是不会去乱翻别人的私物。 他心中气恼,觉得商杉将自己看做了不知礼数的小人,便厌烦看到商杉,出口恹恹撵她道:“你赶紧走吧!” 商杉像没听到一样反而上前了一步,脸上抹了一笔干净明亮的笑容,“还有……你也,生日快乐。” 周与肆一时看呆了。直到商杉开门又关门,连连发出两声“吱啦”声,他呆滞的眼神才变得澄澈清凉,麻木了的听觉神经也逐渐恢复正常。 商杉刚才的笑靥如花,以及她第一次对他说“生日快乐”,让周与肆不由自主开始傻笑起来。 原来我这么容易被满足。她稍稍对我好一点,我便如此的快乐。周与肆想。 —— 从未在零点之前睡过觉,周与肆裹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久不能眠。忽听得隔壁有声响,窸窸窣窣,隔了道墙,也分辨不了到底是什么声音。 他记得商父商妈的卧室在西间,和他一墙之隔的该是商杉。她也没睡着?周与肆思度着。 水壶里的热水早已凉了,周与肆将其搁在床头。无聊地用商杉在超市给他的棒棒糖击打壶面发出敲木鱼般的声响。 他有晚上不吃糖的习惯,因而这糖一直揣在兜里,刚才睡前脱衣服时才摸到。 就这样敲着敲着,大脑一直放空,周与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看墙上挂的时钟,才不过七点半。 果然是睡得早醒得也早。但在自个儿家的话,这个时间即使是醒了,周与肆也绝不会起床的,裹在被子里打游戏一直打到晌午。但这会儿他不得不起床,得在商杉父母面前挣点表现不是。 商妈正在厨房忙活着,见到周与肆问他怎么不多睡会儿,又笑商杉是个懒虫,这会儿了还没起,便在围裙上擦了手去她房间叫她。 很快,周与肆就听到了商杉的惨叫,懒懒地撒娇哀求:“阿妈,就让我再睡会儿嘛!” 周与肆偏头轻声笑了。 商杉从卧室出来的同时,商父同小黄也一起从屋外回来了。 商妈嗔他:“这么冷的天出去遛什么弯儿,当心冻着!”又见他呆站着找不到事情做,便又唠叨到:“倒点热水暖暖手呗!孩子们也还没有洗脸的。” 一通忙活,到吃饭时已接近八点整了。这雪自昨下午就止住了,这会儿竟还有点太阳余晖。 饭后商父去了木作坊做工,商杉帮着商妈收拾碗筷,小黄流连于周与肆的脚跟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带小周出去转转吧!”商妈接过商杉手上的碗叠在自己的上边,“这点碗筷阿妈一个人就够了,快去吧。” 周与肆在客厅听得真切,立刻望向商杉,眼里的欣喜汩汩直往外冒,满脸都写着“我要去!我想去!”。 商杉犹豫了一下,然后冲周与肆道:“你等一下,我去卧室拿个东西。” 周与肆点头,这次学聪明地戴好了手套,将充满电的手机也揣进兜里。 商杉从卧室出来就见他站在正门口接电话,一只手掐着腰,冬日的阳光在他发间跳跃闪光。 商杉走近,听见周与肆用小学生吵架的口气对电话那天的人低吼道:“不准你来,就不准你来!” 商杉想了想会心莞尔。肯定是辛达鲁那小子没跑了。 “是达鲁啊?” 闻声,周与肆回眸,商杉靠他很近,伸着脖子竖起耳朵,似乎是在听他电话的内容。 而电话那头的辛达鲁耳朵也尖,听见了商杉的声音,赶紧大叫道:“商杉商杉,我也要去你家!” 周与肆将手机转到另一边,厉声呵斥道:“没你睡的地方来什么来!在家好好呆着吧!” 商杉看着周与肆教训人的嘴脸直发笑。 达鲁一阵哀嚎,不死心地企图攻略商杉,“好商杉,让我来嘛,我给你端茶倒水烧火做饭……” 周与肆将手机越举越远,好让商杉听不到达鲁说了些什么。三四分钟过去了,本以为那小子应该说完了,拿近后达鲁那大喇叭花般的声音又“呱啦啦”地喷薄而出,惹得周与肆直摇头。 “都说了没你睡的地儿!” “怎么没有?”商杉抿唇,转着眼珠,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周与肆侧耳倾听。辛达鲁也噤了声。 “你俩可以睡一张床呀!” “我去!谁要和他睡一起!”周与肆蹙起眉头,脑袋晃得跟小孩儿拨弄的拨浪鼓似的,全身都刻满抗拒。 “与肆,我不嫌弃你!你等着,我这就来!” “哎……”周与肆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张嘴喊得大声,还欲争取点挽回的余地,那边却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留给他“嘟嘟嘟”的忙音。周与肆只能扭过头来瞪着造成这一局面的幕后推手商杉。 商杉看他脸色不好,却完全没想到是因为自己,还在火上浇油道:“反正你今天就要走不是。” 周与肆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睛“嗖嗖”向她扔去几把冷利的小刀,说的话也酸声酸气:“反正就欢迎达鲁来,不乐意我待久了就是了。” 商杉心里突觉好笑:怎么突然还有了小脾气?看着周与肆此刻心情不太好的臭臭表情,商杉捏紧了兜里的小玩意儿,想着另外再找个时机送他吧。 周与肆弯腰抱起他身旁的小黄,嗓音慵懒:“走啊,去转转。” “你给我家小黄灌迷魂汤了?它好喜欢黏着你!”商杉跟上去,走在周与肆的左面,见小黄躺在他怀里很乖巧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哼!”周与肆很得意地微微抬了抬下巴,“你家的狗可比你这个主人有眼光!” 商杉不以为然,嗤笑道:“你恐怕就是有点吸狗特质罢了吧!” 周与肆先前还晴朗的脸忽地就变了,恨不得多生出一只手狠狠地戳商杉额头。他咬紧了牙:“你非要和我杠是吧!” “嗯!”商杉笑得明朗,绕到周与肆面前来,“这样多有意思啊!” 风自商杉左面吹来,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无比,直往脸颊上贴。周与肆将小黄轻放回地上,起身直勾勾盯着商杉的脸看了会儿,然后取下了右手的手套。 看着周与肆伸手逐渐靠近,商杉下意识后退,眼神无辜又疑惑:你要干什么? 周与肆唇角勾着笑,是会心了然的粲然笑容。他将贴在她脸上的头发一根一根细致地压至了耳后,眼神和声音都温柔如春之和风。 “原来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5章 24 24.这坨黑铁柱真是丑 达鲁下午到达安平,穿着长款白色的羽绒服,头上黑色的帽子尖连着一个同色的毛线圆球。他头一动,那颗小球就跟着晃来晃去。 商杉和与肆连同着小黄一齐在镇口大树旁迎他。 达鲁笑:敢情这欢迎的阵仗够大!然后抛给与肆一个背包,“帽子围巾都给你带来了!和杨爷爷说好了,你和我同一天回去。” 周与肆稳稳当当地接住,侧过脸,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哼哼嗤嗤笑道:“你打扮得像个熊猫想干什么?” 达鲁向他挥拳,“我的时尚你这种土包子是不会懂的!”又转向商杉道,“安平都有些什么好玩的啊?” “没什么好玩的。”商杉如实回答。 达鲁自是笑着说不信,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意味深长地睨了正在戴帽子的周与肆一眼。 “要不好玩这大少爷还不得早吵着要回家喽?” 周与肆促狭起眼睛,听懂了达鲁话里的话,便装没听到似的继续整理自己的帽子。 商杉笑着摇头无奈:安平就巴掌点儿大,正因为没有娱乐项目,每家每户夜里很早就闭了门或在家看电视或入了睡。她还真不是在骗达鲁。 辛达鲁一路聒噪着到达商家,也许是狗都在嫌弃他烦了,一直冲他汪汪叫个不停。 辛达鲁佯怒,握拳做要打它的架势。小黄便跛着腿躲到了周与肆脚后跟处,像寻求保护伞一样,水汪汪的大眼望着周与肆。 达鲁更气了,向狗主人告状:“商杉,你家这狗怎么还搞区别待遇啊?” 商杉笑着安慰他:“你刚来它还不熟悉,有些认生。” “屁。小黄聪明得很,谁长得好看他就喜欢谁。”周与肆弯腰温柔地顺着小黄浓密的毛。 辛达鲁无语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商妈一直在家里等着这几个小孩,终于等到安全回来,便和商杉嘱咐了些话,拿上家伙什去木作坊帮商爸打下手了。 周与肆待了一两天倒是挺把这儿当自己家了,达鲁和他对比起来就显得格外的拘谨。 商杉看着他不知坐哪儿的迷糊样子,轻轻笑开,颇有主人的样子指挥他道:“先把行李放了吧。” 辛达鲁点头,跟着商杉进了商戈的房间。 “哇!这是你哥的房间吗?这么多奖状!” 商杉听着很自豪,也忘了是领达鲁进来放行李的了,像个博物馆导游一样指着一个个奖状解说背后的故事。 周与肆已经坐得非常之无聊了,见这俩人还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他推门进去,靠着衣柜,在两人背后默默站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商杉的喷泉式彩虹屁,冲着辛达鲁开口:“你丫一直背着这包不嫌重?” 达鲁感觉经过和商杉的这番交流,自己人生得到了提点,灵魂得到了升华,他根本就不理睬周与肆,看着满墙的奖状,坚定而又信誓旦旦:“我要以你哥为榜样!我也要得这么多奖状,以后带人来参观。” “你拉倒吧!” 商杉都替达鲁感到不平了,她蹙起眉头看向周与肆:“你别老这么打击达鲁。” 周与肆挑眉:“那我下次打击你。” -- 吃多了大城市里的大鱼大肉,偶到乡下来换换口味,吃点有机的蔬菜,辛达鲁倒还觉得挺不错。 就是商父商妈挺过意不去的,觉得自己招待不周,亏待了这俩养尊惯了的小孩儿。 晚上商父和商妈商量,让她趁明天赶集带几个孩子去市场上转转就不用去帮工了。 毕竟杨老师那时候没少栽培商戈,认真负责,他们一直记在心里。这感激之举回报在杨老孙儿身上也没什么不妥。而辛达鲁这货就是顺带沾了光。 玩够了,周与肆和辛达鲁以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定洗澡顺序。周与肆输了,达鲁就超得意地“吼吼”笑,忘形地在商杉面前炫耀。 “那个。”商杉有些不忍,吞吐道,“他好像是故意输的。我们家没暖气,洗澡会很冷。”商杉看到辛达鲁脸色已经僵住了,但她还是坚持着把周与肆的恶劣行径控诉完毕,“他应该是觉得你洗过之后浴室会暖和一些吧。” 辛达鲁:“……” 在商杉一番讲解之后,辛达鲁怀着一种明明赢了却输得惨烈的悲壮感走进浴室。 周与肆坐在矮凳上,此时只能仰望站着的商杉。他眯了眼笑:“对我够了解啊?” 商杉心里暗讽:你的奸诈我不知道领教多少回了,当然了解。 她又看他现在心情还不错,便拿出了之前想送他的那个东西。 “你送了我一个蛋糕,我怎么也得回回礼不是。” 周与肆看着商杉给他的礼物没有接,他沉思了许久才开口:“你是因为我送了你蛋糕所以才想着也要送我?” “是啊!礼尚往来嘛。” 周与肆抿唇,喉咙有一些发干,最后说出来的话语调冷到了极点:“那不用了。蛋糕是你哥送你的。” 说完,周与肆不再搭理商杉,从兜里摸出手机开始打游戏,手指的力度像是要把屏幕戳穿似的。 商杉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不懂为什么她送个礼也能惹得他不开心。 这个人的脾气还真是坏。 商杉收回手,看着安静躺在自己手心不被接受的小可怜,然后默默地拎起绳索,两边撑开,中间空出一个洞,对着周与肆的头顶投了下去。 “反正我送给你了,怎么处置随便。” 红绳上挂着的一截比小拇指还细的黑色柱状铁块,被商杉投下来的时候,在周与肆胸前撞了一下。 周与肆低头看它,它耀武扬威地前后晃荡。 周与肆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把它从脖上取下来,握在了手心。 一个小时后,辛达鲁洗完澡出来。 “我差点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辛达鲁从行李包里又找了一件棉服裹在身上,冲周与肆斜眼:“那没见你来救我?” 周与肆没回,他便兀自嘀咕:“还是不够仗义。你不知道,只要热水一停就冷得发抖。最后我找梁静茹借了好大的勇气才关了水出来的。” “那你想好怎么努力还她了吗?” “还什么?” “……”周与肆不耐地侧了下头,他觉得和辛达鲁交流怎么就这么费劲。 达鲁把自己裹成特级肉粽之后,终于歇住了手脚。他见周与肆还坐在那里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什么家伙,便问:“你还不去洗澡吗?” “这就去。” 周与肆把商杉给他的礼物放进背包内夹层里,恰巧被达鲁看见。 他好奇:“你这是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个装饰挂链吧。” 达鲁伸手,“给我看看。” 周与肆把包抓起来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就看一眼怎么了?” “不能给你看,你毛手毛脚给我弄坏了怎么办?” “弄坏了陪你一百个!” “你赔不了。” 越不给看就越想看。这放谁身上都是适用的。而且周与肆最后的话更激起了辛达鲁的兴趣。 “你还买的限量款啊?那我更要看了。” “不给不给,就是不给你看!” 两个人越吵越大声,最后商杉不得不来看他俩是怎么回事。 她在门口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辛达鲁他没穿裤子。” 达鲁委屈:“我穿了,商杉。” 商杉哑笑,真是拿这两人没办法。 “那我就进来喽。” 房间很小,两人就算刚激烈地争执过,此刻也没法隔得太开。而近距离看到对方的脸,就使得这胸腔内的怒气更没法消了。 “你们怎么了?” 辛达鲁就等着商杉问他,他觉得自己特委屈,早就忍不住要倒苦水了。 “周与肆这个人真的巨小气,嘴又坏。我想看看他买的限量款挂链,他都不让。你说这人怎么这样啊?” 商杉觑了一眼周与肆,他一脸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想要辩解的样子。看来辛达鲁说的还算中肯。 她想到了刚才她送他礼物时,他那不屑的样子。觉得好像突然说得通了。人家有限量款的,哪还瞧得上她那个普普通通没啥特色的黑块。 商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调解。她想了想,对达鲁道:“要不,我送你一个挂链。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可以做照明用,是一个小手电。虽然吧,也不怎么亮,而且开关还不太好开……” 商杉有种极力想推销自己产品,但又怕缺点让人诟病索性让顾客一次性了解全的感觉。 达鲁不在意那些,迫不及待地打断她:“没事儿,我不嫌弃。给我看看吧。” 商杉点头,领着达鲁出去了。 周与肆一个人待在空落落的房间里,心突然也有些空落落的。 他总觉得辛达鲁会拿回来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挂链。 他把挂链从包里摸出来,越看越烦躁。 这坨黑铁柱真是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6章 25 25.我想和她多说说话 周与肆洗完澡回到房间,辛达鲁已经躺在床上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只露了双手和一个脑袋出来。 他手里把玩着的,正是那坨奇丑的玩意儿。 果然是一样的。周与肆心里冷哼了一声。 辛达鲁时不时地觑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 辛达鲁长吁了一口气,他憋着一肚子话都要憋坏了,赶紧像发射机关.枪一样飞快地一口气全吐了出来:“商杉说她也送了你一个作生日礼物,我想看看。” “不都一样的么?有什么好看?”周与肆有些不耐,他觉得辛达鲁真是事儿多。 “不一样!”达鲁翻身坐起,很激动道,“商杉说你的因为是生日礼物所以要特别一些,还让我不要介意。我又不像你,我可大度着呢。” 周与肆没有追究达鲁以踩他来捧自己的偏颇言论,他的注意完全被“不一样”三个字吸引了。 他开始有点兴趣了。 周与肆慢悠悠走到背包前,一边摸挂链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打探:“哪儿不一样?” “我哪儿知道。不就是要找你看呢嘛!” 周与肆把挂链递给他,在床沿边缘坐下。 “呐,你看看吧。” 达鲁按照商杉教的那样,在柱底找到了那个隐秘的开关。真如商杉所说,凸起的齿有点小,没有指甲根本就推不动。 达鲁费力扣了好久,大拇指指盖都泛疼了,还是没能奈何它。 “没用。”周与肆等得焦虑,一把从达鲁手上夺了过来,站到直对着灯光的下面,认真扣啊扣。 终于,动了一点了。 小手电在地上打出了一点光,但是晃了一下就又消失了。 达鲁兴奋地尖叫:“你再加加油!” “商杉她哥真的好厉害!” 周与肆正欲再使把劲儿时,突然听到辛达鲁这句满是钦佩的感慨。他瞬间就恢复了理智,微沉眸色,语气不屑又冷峻:“又关她哥什么事?” “这个小手电的制作方法是他教给商杉的。因为小时候走夜路商杉老是踩着水,所以他就做了这个给她照明。” 厌恶之心嘭的一下又膨胀起来了。 好想,把这玩意儿,扔掉!! 可是。 这是商杉送的第一个礼物。是生日礼物。 周与肆烦躁地发出了沉沉的一声鼻息。 忽地,他觉察到自己现在苦恼的样子好傻,便把挂链往脖子上一套,关了灯上床。 “睡觉!” “喂!你怎么半途而废啊!明明就要成功了!”辛达鲁恨铁不成钢。 “你安静点,第一天来别人家里就吵吵吵,小心叔叔阿姨对你印象不好。以后见你来就撵。” 辛达鲁觉得周与肆说得很有道理,便闭上了嘴。 但由于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早了,城里的时候他还在悠闲地边吃宵夜边和父母在沙发上看剧,生物钟哪儿那么快调整出来。 于是,辛达鲁辗转反侧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周与肆,我们聊会儿天。” “周与肆?” “周,与,肆!” 周与肆轻轻装起了鼾声。 达鲁努嘴,黑暗里一脸的无奈:“……”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辛达鲁终于踏实下来。周与肆猜测他进入了睡得死沉的状态,毫不留情地一脚把他踹进角落,然后一个人霸占着大半张床。 辛达鲁迷迷糊糊地试图翻转回来,被周与肆用脚抵着后背。他软软挣扎了一下,就又倒回去贴着墙壁睡了。 周与肆闭着眼,大脑放空了一阵,还是清醒得很,没有半点困意。 这冰凉的小黑柱躺在他胸前,竟让他觉得胸口莫名有些燥热发烫。于是,他决定出去吹吹凉风。 到商杉门口时,忽听到里面传出窸窣说话的声音,和昨晚上一样。 原来,她每晚都在和他通电话! 周与肆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妒火,和胸前的那股火狼狈着,烧得他崩溃抓狂。 他一把扯下脖间的挂链,攥在手心,用力极大,几乎要将其捏碎,却没想到,这样反而把开关口推动了。 光比他想像的要亮,打在粗糙水泥地板上,显出一个小小的“Z”。 Zhou 是他姓氏的首字母。 这就是她说的不一样之处? 周与肆暂时忘记了不快,回到房间,借着这小手电的光找到辛达鲁脖上的那个,粗鲁地一把扯下,再推动开关…… 周与肆看着地上两道不同的光,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上扬。 不一样,果然不一样! 他第一次觉得“Z”这个字母好美。 它将两条原本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连接在一起,首和尾不分离。 - “……商戈,商戈?你还在听吗?” 十几秒的静默,之后商戈有些干哑的嗓音随着电流传了过来。 轻轻的,很温柔。 他说:“我在。” 商杉虽然很想继续聊下去,但她听出了商戈隐忍着的疲惫。她心疼地皱起小脸,细声询问:“商戈,你是不是困了?” 又过了十来秒,商戈回:“没,不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继续说吧。” 商杉想了想,最终摇头,明快一笑:“没了。你休息吧。” 商戈笑:“真没话说了?不要后悔哦。” “不后悔。” “……” 商戈没再说话,商杉想要不要就这样挂了,却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 “……我明天晚上事情有点多,可能不能和你通电话了。你真的没……” “那继续聊会儿?”没待商戈说完,商杉便迫不及待地接了话。 可是聊了这么久该聊都聊过了,一时之间商杉还没找到话题。而且,越心急,她就越不知道聊什么。 “不是说要聊吗?怎么又不说话?” 商杉听出商戈在笑她,没好气道:“我在想该聊些什么!” 商戈又笑,有些欠嗖嗖地问道:“想不出来了?” 商杉:“……” 商杉特怕商戈说“想不出来就别想了,睡觉去”。 但好在没有怕什么来什么。 商戈的声音轻而温柔地划破了静谧的夜。商杉仿佛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亮闪闪的眼眸。 “阿杉。一零年上海要办世博会,等你高考完,要和我一起去看吗?” 嗯。 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去看的! - 挂完电话许久,商杉铿锵有力的“嗯”字还回荡在商戈的耳畔。 他好不容易压下了扬得老高的嘴角,准备起身去冲杯咖啡,多赶几份工,一抬眸就看见了靠在他房门边的廖节飞。他正朝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商戈觉得头有点偏疼,脸颊也突然烧起来。 “你什么时候站那儿的?”他问。 廖节飞掏了掏耳根,仰头做思考状:“大概从你说不要后悔那里吧。” 商戈黑了脸:“你怎么能偷听别人打电话?” “不偷听怎么会知道原来商戈也是会撒谎的人啊!” 廖节飞勾了唇坏笑,双手环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看商戈这个呆板正经的好好学生会如何反驳。 “据我所知,你明天下午交了工,晚上可是清闲得很啊!” 商戈的脸色更黑了。 太让人知根知底果然是不太好。 他垂下眸,盯着地板上廖节飞斜长的影子。他不想糊弄他,又或者说他更想有人能分担他心中的这份沉重。 所以,拥有好好学生标签的商戈永远不会诡辩,他只会一五一十,坦诚得让你觉得这个人怎么能没城府到这个地步。 商戈昂起了头,直视着廖节飞略带戏谑的眼神,无比赤诚与坦然。他的眼睛里好像有火石,迸发着曜曜光亮。 “我想和她多说说话。虽然很困,也想听她在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没有话题可聊了,也还是想听到她的声音。每天和她通电话,还是每时每刻都想听到她的声音。我好像,越来越怕有一天,会再也没办法和她,这样子说话了……” 商戈的眼神逐渐变得悲伤,他噤了声,在心里默默担忧: 更可怕的是,我觉得这一天,仿佛越来越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7章 26 26.会有好多商戈陪着我 原本已经完成的项目,客户吹毛求疵,揪着一个点让商戈改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他满意,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商戈一整天都还没吃东西。 但此刻他还顾不得吃东西,约谈的这个地方离廖节飞的家极远,坐公交好几班辗转后还不知道最后那路的末班能不能赶上。 商戈飞快收拾好了东西,想和客户打最后一面招呼之后便走,可是客户却一直在打电话。 直接走的话又显得太没礼貌,商戈只能不停看着手表,如坐针毡。 十来分钟过去了,客户终于挂了电话。商戈起身致意:“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客户叫住他,似乎还有什么事要交待。 商戈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也只能继续和善地笑着服务道:“还有哪儿不满意吗?我可以继续改。” “没有。商董说已经很满意了。” “那是?”商戈蹙眉不解。 这人递给商戈一张名片,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收好,会有大用处的。” —— 最终还是错过了末班,商戈决定步行回去。 十来个站,速度快点儿一个半小时完全足够。就是他肚子有点饿,腿有些提不上力。 商戈无奈地笑了:好像不能按照计划的一个半小时到了呢。 商戈给廖节飞发了条短信,一分钟后,对方回了电。 “到哪儿了?我开车过来接你。” 商戈哑笑:“要不是因为知道你的事,我都要怀疑你喜欢我了。” 廖节飞一愣。 原来,他给人是这样的感觉?他只是习惯性地对周围人好罢了。 难怪当初明予离开时会说:“你一直对我那么好,我有时真的会以为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如今记起,有些怅然若失。 明予刚离开的那一个月,每天都会和他发消息。就像商戈和商杉那样,没有一天的间断。 明予大致也知道廖节飞为什么愿意一直回她的消息。所以在最后她总会提一句:我妈今天脾气也很暴躁!烦她! 廖节飞便忽地舒展了眉毛,眼底染上笑。 那个女人神采飞扬的模样,明媚大笑的模样,无所顾虑将他揽进怀里时脸上柔和的模样。 而她也终究冷酷地切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不是一家人就没有联系的必要了吧」 看到明予发来的这条消息,如此冰冷的语气,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她了。 他一向很听她的话。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廖节飞看着手机屏上“不是一家人”这五个字,哭笑不得。 曾经,他有多惧怕和她是家人,那现在,他就有多希望还能和她是家人。 人啊,就是这么的矛盾和犯贱! 廖节飞自嘲地笑了,打出三个字: 祝安好 —— 等廖节飞的过程中,商戈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坐在公交站台的等候凳上享用这一天唯一的一餐。 他从文件袋里掏出那张名片,决定上网查一查这个人。 「商正啟。正启建筑公司董事长。C市人。上海复旦大学毕业。」 没有照片,简介也零零碎碎少得可怜,东拼西凑才得出这么点儿稍显有用的信息。 毕竟正启建筑还没做大。无名的东西关注度自然小。 商戈将名片重新收好。他还不太懂那个人说的有大用处是什么意思。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上海的夜比安平亮了不知多少倍,各色霓虹叠加,让人如同置身幻世。 周遭偶有去夜店的夜猫子经过,一行人染着奇怪的发色,身着奇装异服,热闹喧哗。 商戈一个人坐在不会来公交的公交站处,显得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他非常想念那个破小的安平,那个一入夜就漆黑一片的穷苦小镇。 百无聊赖,商戈按亮手机屏,呆怔地看着壁纸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 那是他上一次回C市见商杉时商杉的室友帮他们拍的。在市一中门口,商杉还穿着校服。她露着两颗小虎牙,眉眼弯弯,左手举着小树杈,右手,挽着他。 要不是有照片作证,商戈一定不会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有多么的不自然,多么的呆板。 这还已经是室友们让他笑一笑之后略微拿得出手的产物了。 所以刚拍完,商杉就很不满意,她指着手机上那个丢失灵魂的人,把错全归咎到室友们身上,气赳赳道:“你们拍照技术太烂啦!连商戈百分之一的帅气都没拍出来!重拍重拍!” 商戈看着她耍脾气的样子,轻轻笑开:“你们平时没少包容阿杉吧!” “对对对!她呀……” 于是,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起商杉的各种恶劣事迹。商杉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不能一次性将这些塑料室友们的嘴全堵住。 商戈倒是在一旁听得很开心。 商杉回眸见他在阳光下笑得无比好看,一时也就不在意那些了。 只是,这一打岔也让她忘了要重拍的事了。 —— 已经快到十一点半了。 阿杉这时候应该睡着了吧。 商戈看着通话记录里阿杉两个字,本不想打扰她的,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点了下去。 电话刚拨过去他就后悔了:老这么打扰阿杉休息,她会不会长不高啊! 正想挂断,对方却接通了。 “喂?商戈,你忙完了?” 商杉的声音粘粘糯糯的,但也不迷糊。 商戈根本没预想过她会接得这么快,惊喜与激动掺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商杉询问地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逐渐找回冷静。 “怎么还没睡?” “我以前说过的,哪一天要是听不到你的声音我会睡不着觉的。”商杉带着黏黏的鼻音,有点撒娇的口吻。 商戈想起来商杉好像是说过这样子的话。所以后来他才保持着每天一通电话粥,不厌其烦。虽然,他从不觉得她会真的做到。因为,这也不过是他自己打心眼里想这么做。 “可我昨天也说了今天可能不会打电话来呢,那你是打算今晚一直不睡觉啊?” 商戈不以为意地笑侃。这个连上课都要打瞌睡的家伙能够一晚上不睡觉?怎么可能? “原,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商杉的话语里透露着忧愁与苦恼,“但在实现之前你就打过来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最后结果究竟会怎样。” “以后不准有这种打算。数小绵羊也要让自己睡着。熬夜对身体不好。” 商戈语重心长像个老父亲一样,商杉压低声音咯咯笑起来,答:“知道啦!” 半响她又想到了什么,语音里的笑意更浓:“不过不数小绵羊。数商戈!” 一只商戈。 两只商戈。 三只,四只…… 等睡着的时候,进入梦乡,我就有好多好多商戈陪着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8章 27 27.千纸鹤里的秘密 辛达鲁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把安平镇玩了个转,新鲜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没劲。于是,第二天便拖着周与肆回了C市。 一下子冷清下来的屋子倒让商杉有些不习惯。 年前,商爸又接了个大单,市里某酒店定制好几批桌椅。因此,整个年他都一直在厂里忙活。商妈自然也是要去帮工的。 家里就剩商杉和小黄。 小黄最近时常犯困,窝里一躺就是老半天。商杉忙着赶作业,便不去扰它。 这样子的日子过起来倒也快,为数一月的寒假余额告紧。十五一过就要开学,因为要提前一天到校收拾寝室,转眼商杉在家的日子也就剩下两天了。 商杉返校那天起得很早,天上鱼肚白都还没翻出来。但阿爸阿妈都已经出去了。 厨房锅里盖着的是阿妈早起做的饭菜。炉灶里还有星点火光,是阿妈怕饭菜凉了,特地给商杉温着的。 商杉掀开锅盖,有煎得金灿灿的小鱼,还有她最爱吃的肉丸。 商杉眼眶一涩,摸了摸眼角,竟然有些润。 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把菜盘都端上了正堂的餐桌。 透过天窗,发现墨蓝色的天一点点亮起来了。 商杉决定坐车前还是去木厂看看阿爸阿妈。 得政策扶持,阿爸的小作坊在去年已经扩建成了一个木加工厂,还多招揽了几个小工。 许是生意不错,生活条件得以改善,阿爸肩上的重担松了。商杉明显觉察到这次回来,阿爸对她比以前好了太多。 商杉在厂门口张望踌躇了得有半个小时,还是没能迈进去。 木头被锯得轰隆响的声音,还有厂內恣意飞舞着的木屑都让她望而却步。 商杉突然想起小时候,她和商戈一起来小木作坊找阿爸回去吃饭。各类木头、油漆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呛得她不停地咳嗽。阿爸骂她没用,说捡她回来还不如捡条狗。狗还能帮他看着小作坊,而她除了添麻烦啥忙也帮不上。 后来,商杉就再没踏进过这个木作坊了。就算是陪着商戈过来,她也只在着外边站着等。本质还是心理因素作祟。 —— 安平到C市的大巴每三十分钟才有一辆。商杉运气好,刚到镇口车就来了。 只是车子要出发时,她无意朝车窗外一瞥,却看到阿妈一边跑着一边向她挥手,嘴还大张着,是在喊她的名字。 商杉的心“咯噔”了一下,“师傅,能等一下吗?” “发车时间都是有规定的,不想走就下去!” 商杉看着十米开外阿妈笨拙奔跑的样子,咬牙抓紧了怀里的背包,“师傅,我下车!” 商妈看着大巴在眼前扬长而去,甩她们一声的尾气,有些难受。 “杉儿,耽搁你坐车了。” “没事儿,又不是只有他这一班了。”商杉开朗笑道,又问,“阿妈,你这么急地过来有什么事吗?” “哦,你王叔说在厂里看见你来找我们了,但你没进来,怕你有啥事儿。” “我没事儿。就是去学校了,想和你们说一声。” 商杉抬头看阿妈,她温和柔软地笑着,露出很是欣慰的表情。而后,她伸出常年做工磨得老茧丛生的手理了理商杉扎在脑后的马尾,用商杉那时还体会不出的复杂情绪说道:“杉儿长大啦!” 商杉的心本就温柔,又不适应这种温情的场景,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她垂下头,盯着融了雪露出新鲜泥土的地面,别扭开口:“阿妈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赶工,我一个人在这儿等就可以了。” 阿妈点头,拉过商杉的手,交给她一个方巾布包裹的东西,“你阿爸让给你的,收好了,到学校把自己照顾好点儿。” “阿爸给的?”商杉满满的疑惑与好奇。 阿爸能给她什么东西? 拿块木头给她,让她去学校雕? 阿妈把大手覆到商杉拆方巾的手上,压低了声音:“这儿有五百块。” “可昨晚不是给过我生活费了吗?” 阿妈笑着戳商杉因不解而鼓起来的腮帮子,“傻孩子,给你就拿着呗。” 商杉心里越来越不安。她习惯了一个人对她坏后,这个人再对她好她就总会觉得他是别有目的。 大巴绕着蜿蜒的山路七拐八拐,而商杉的心也和这路一样,忐忑不平 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除了:商家不要她了。 你看啊,电视剧里情侣分手后不都是会有分手费的嘛。 所以阿爸现在是不是就是在为日后丢弃她做铺垫呢? 那么商戈,商戈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他给她买手机。他专程坐车回C市来看她。 这些都是他没理由做的不是吗? 商杉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她怕一语成谶,想象成真。 —— 商杉是寝室最后一个到的,下铺的大姐勤劳贤惠,收整床位时帮她也一道擦了灰。商杉只需要把床单被罩弄好就可以了。 然后是全体的大扫除,宿管阿姨会在晚上九点前挨个寝室地进行检查,然后评分。 如果评分不及格,会被罚扫一整周楼道。而且还要到宿管阿姨那儿培养清洁观念和集体观念。 因此大家对大扫除的态度都格外的认真。 大姐是寝室长,给每个人划分了区域完成任务。 商杉分到的是阳台。 因为是开学的日子,住校的同学都来了,阳台靠近寝室大门就显得有点吵,商杉听不太清屋内的动静。 等她完成了自己的区域进屋来的时候,却见大家都挤在一块,神情怪异,齐齐地想挡住她的视线。 她心生疑惑又很好奇,笑着推开拦在前面的人,问:“你们在干什么?” 她们支吾着不作答,而后被人从后面分开成两派。 然后,商杉看到徐玥从地上站起来,捧起怀里满满的千纸鹤,一脸愧疚又紧张地望着她,嗫嗫嚅嚅:“对不起商杉。我把你,瓶子打碎了。” 商杉这才朝她身后的地面看去,五颜六色的千纸鹤铺了一地,滚得到处都是,中间还嵌着碎玻璃片。玻璃的尖端刺得她眼睛疼。 “商杉……我不是故意的……”徐玥看商杉不说话,心里忐忑,想要解释又怕说得越多越惹她生气。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调和,只是站在一旁观察商杉即将做出的举动。 商杉面无表情地向自己的书桌走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子,然后朝千纸鹤堆积最多的地方蹲了去。 她像在拾起一颗颗珍珠一样,艰难而又缓慢地拾起这一只只千纸鹤。 “我来帮你。” “不用。”商杉语气冰冷,低着头连看徐玥一眼都不愿意。 徐玥咬着嘴唇,眼里有泪花在打旋。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瓶子对商杉有多重要,所以现在她难受也不是因为商杉对她的冷态度,而是她很气自己,很气很气:怎么就这么地毛手毛脚呢? 商杉这么宝贝的东西,她就算是买了十个一模一样的回来也比不上这一个啊! 徐玥把手里的千纸鹤轻轻放到了商杉桌上,跑出了寝室。 其他室友想帮商杉一起捡,被大姐制止了,眼神示意让她们去找徐玥,安慰安慰她。 大姐本想替徐玥解释一番,却突然看到了商杉微微抖动的双肩。然后她出去替商杉关上了门。 大姐背靠在门上,隔了好几分钟才听到商杉逐渐变大的抽泣声。 这之后,商杉快要接近一整周没有和徐玥说话。寝室里也一直是低气压。 直到周末放假前,班主任说期中过后要分文理科,商杉环顾四周,心里突然就有了感伤:教室里这些人是不是有好多以后就很难再见到了呢? 她回头看到徐玥,她也正在看她。 商杉心中释怀,忽地就朝她笑了。 后来,商杉收到徐玥发来的同学会邀请。她多么庆幸,在离开之前和徐玥做了和解。不然她会有多后悔,而徐玥又会有多么的内疚。 徐玥一共发了三封电子邮件邀请商杉,第一封不知怎么被处理成了垃圾邮件,商杉没有看到。第二封,商杉婉言拒绝了。第三封,商杉犹豫了。 因为徐玥写道: 你来,我就告诉你千纸鹤里的秘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29章 28 28.我不想她现在走 研究生成绩公布,商戈顺利通过初试,接下来就是准备复试。 由于是本校,几个专业导师商戈平时都有过接触,加之自身水平过硬。商戈心态放得平和,觉得下半年以研究生身份入学是稳的。 “商戈,研究生要读几年啊?” “一般两至三年。我这个专业要三年。” 三年啊! 商杉数学很不好,她在脑子里转了半天,最后才兴奋地惊叫:“那如果我考上你的学校,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成为一年的校友了?” 商杉和商戈差了六岁。 她上小学时,他刚好去市里上初中。 她上初中,他又去上海上大学。 商杉一直都好想和商戈在一所学校,一起上学放学。 如果她努力一点,那这个愿望是很容易实现的呢。 商戈微微一愣,而后嘴角扬起,笑道:“那我在复旦等你!” “好!” 彼时,上海复旦全国排名第三。 商杉还不知道以她现有的成绩,这是一个多么远大的梦想。 只是,不管这个梦想是远大还是触手可及,她连去挑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偏偏是这个时候,她真正的家人,时隔十六年之久突然要把她要回去了。 她一个连外市都没去过的人居然要出国了! —— 其实,商杉那时候丝毫没觉得商戈一句话,她就真的能和他成为一家人。 她跟在商戈脚跟后面,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脏兮兮的。整条街的小孩都以一种嫌恶的眼神看她。 商戈轻轻地展开商杉紧紧揉在一起的拳头,牵住,柔声细语地对她说:“这就是我家。以后也是你家。” 商杉许久才缓缓地抬头。 几级梯坎,一道朱红色大门。门上贴的门神,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你看,从门神开始就不欢迎她了。 商杉永远也不会忘记,商戈对阿爸阿妈说要让她住下来时,商父的那个眼神。 震惊,匪夷,荒唐,可笑,不屑。 他说:“小娃儿,你给我家商戈灌啥汤了?” 商杉退后一步,抓住商戈的衣角,大眼睛无助又可怜地看着他,瘪了瘪嘴,奶声奶气地问道:“你说我可以住进来的。” 我真的可以住进来吗? 她那时,并没有那么地信任和依赖商戈。 她已经在心里盘算:要是他反悔,我就还回原来的小破屋。阿婆以前捡瓶子的时候我也捡过的,我还是按以前的方式过。我不会死的。 也许是商杉那时候的表情太过坦然,太过于无所谓,让商戈感觉自己的男子气概无比受挫。 他向着商杉拍胸脯,自信满满:“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商杉没念过书,不知道什么是“一言九鼎”。 但当她那天晚上吃着热乎乎的饭,透过天窗看到漫天繁星时,她知道那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东西。 —— 眼前的这个大波浪卷发女人妆容精致,打扮时髦。和阿妈站在一起明显是两路人。 商杉走近看到她脸时,心咯噔一跳,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商杉故意避开她直勾勾探寻的视线,朝阿妈开朗地笑着:“阿妈你怎么来了?” 阿妈神情有些尴尬,迟迟没有回答。直到那个女人收回放在商杉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她时,她才被迫营业似的艰难开了口:“阿杉。你可以回你真正的家了。” 真正的家? 是啊!商戈对她再好,就算她在商家再住十年二十年!她血液里的原始姓氏也不可能是商啊! 商杉还没来得及表态,那个女人便冷言道:“真不真正还要等验了DNA再说。” 商杉朝她投去了憎恶的目光,而后才向商妈哀切地问道:“为什么?” 不是问那边的人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而是问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商家不要她了。 商妈摇了摇头,不忍看商杉。 商杉不死心,她不信当初以绝食威胁阿爸阿妈的商戈也会同意这件事么?他明明,在昨晚通话的时候都只字未提,只是默默听着商杉讲那些没营养的生活琐事,偶尔笑笑,和以往无数个夜里一样。 “商戈知道吗?” 商杉松开紧抿着的唇,语气淡淡,就像在等着最后的宣判,不想挣扎,不愿反叛。 只要,告诉她一个结果就好。 哪怕早已经预想到会如此的残酷。 “我要给他打电话,我要亲耳听到他说……” 她在商家仅有的希望之烛也灭了。她再没有要赖在商家的理由。 商杉终于崩溃,在校门前大喊起来。有住校学生出入,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女人还是照旧淡定得很,头脑无比清醒:“先做鉴定。” 商杉眼神凶狠地瞪她,忍不住说了脏话:“去你的,我不做!爱谁做谁做!” 似乎是没想到商杉会说出这些粗野暴躁的话,那女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她又恢复到正常状态。 她直接向商杉靠近,扯下她的一根头发,放到早准备好的塑料袋里,气定神闲又压迫性十足地对商妈道:“我去做鉴定,你自己处理好。如果确认,我后天下午来接她。” 商妈恭敬地点头。商杉继续骂着:“你快滚吧!谁要和你走啊!” 商杉一直重复着这句话,那个人走了好久,她也依然在骂。好像她骂多了之后,就真的可以不跟她走了似的。 最后,商杉骂着骂着变成了抽泣,她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腿,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自己。 她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得知自己的亲人还在找寻自己难道不是一件开心的事么? 为什么,她会这么地排斥,这么的难受。 商杉感觉到有人站到了她面前,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她还把手放到她头上,替她理头发。 她的手掌粗糙无比,是常年做活积下的。 她一直婆娑着商杉的头发,许久许久才半沙哑地开口:“阿杉……” 商杉抬起头,擦掉眼里涌出来的泪,一开口又是问为什么。 商妈拧着眉,无可奈何地叹了气,“阿杉,我们也是没办法。阿爸过年赶的那批货被人骗了。钱没收到,成本费工本费加上厂里那些工人的工钱。我们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阿爸这些天到处想办法,没人肯借钱给我们。真的是万不得已……”阿妈顿了顿,哽咽着试探性问道,“你会理解我们的吧。” 商杉好半天才回过神,她轻嘲地笑了,澄澈透亮的眼睛直视阿妈,给了她灵魂上沉重的一击,“所以,你们就把我卖了。” 卖给我原本的亲人? 商杉实在是觉得荒唐。 “不是卖。”商妈小声辩解,但这没底气的辩解就连她自己也不信服,不过是自我麻醉罢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有些年了。”商妈回忆起那个女人开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到安平来的那个冬天。 她妆容精致,看起来非常的年轻,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貂皮,短裙配长靴,像是刚走完一场时装秀一样。 商妈从未看过穿着如此华丽时尚,长得又这样好看的人,一时看呆住了。 然后她向商妈走近,说要向她打听点儿事。 “你知道这镇上有没有哪家人十三年前捡到过一个小女孩?大概就在镇口树下这里。” 十三年前。小女孩。镇口树下。 商妈不知道当年陈阿婆是打哪儿捡来的商杉。但她今年的确是十三岁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商杉和眼前的这个人长得太像。 商妈看了商戈一眼。商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忽然,他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望向远处,一脸坚毅:“没听说过。” “商戈。” 商戈偏头看她,眼底的笑深不可邃,却看起来格外单纯善良的样子,轻描淡写地问:“阿妈,你有听说过吗?” 商妈呆怔,思索良久,而后摇头。 女人期待的表情逐渐变为失望又回到淡漠。她从小方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商妈。 “如果你们有任何的消息,麻烦打这个电话联系我。一定重金酬谢!” 商妈是认得些简单的字的。 名片上写着「明净」。 明净 明亮素净。 商妈想,这个名字和她也太不符了。 黑色轿车逐渐消失在长街,商妈看到商戈鬓角处流下一滴汗。他的表情很拧,说话声也听得出很难受:“阿妈,我是不是说错了。” 商妈拍了拍他的肩,很无奈:“阿杉终究是要回家的。” “可我不想她现在就走。”商戈突然发出一声低吼。 我不想。不不止是现在!任何时候都不想! “那你想什么时候?” 商妈终究是问到了他这个他一直逃避的问题。 好几次,商戈都想试探商杉的心意,问她有没有想过回到自己亲人身边。可话到嘴边,他总问不出口。 天知道他有多么地怕。怕她开朗地笑着,满心期待地说“想”。 “等她上大学吧。考上大学后我亲自送她回家。” 就像当初我亲自把她带回家里来一样。 一切有始有终。自他开始的事也应当由他来结束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0章 29 29.能有我家商杉干净美丽 商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的,她只是觉得浑身很没力气。似乎再多过一秒钟她就会变成被抽走气的气球瘫软在地上。 室友在尽情地说笑打闹,吵吵嚷嚷的声音扰得商杉心里更为烦恼。 她此刻只想与她们完全隔离开,找个绝对安静的地方睡上一觉。 “商杉,你手机响了。” 商杉经提醒这才回过神,低头一看。 是商戈。 接还是不接?接了又该说什么? 商杉犹豫了十来秒,还没做出最终决定时,电话便自己挂断了。 商杉心里竟长吁了一口气。 但商杉觉得自己的心好奇怪,一面不希望商戈再打来,另一面又希望。不过究竟是哪一面占上风,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整晚商戈都没再打电话过来,商杉躺在床上听着之前和商戈通话时的录音。 起初她只是不小心按到了录音键,然后有次在手机内存里找到这段录音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点开听了一下。 和商戈通话的时候,商杉都不知道他竟然笑了那么多次。她当时只顾着讲自己的事情了。 因为商戈话少,她曾一度沮丧苦恼:商戈是不是觉得我讲的这些事很没意思。因而,她都没太留心听他浅浅的笑意。 这之后,每次通话,商杉都会录下来。反复地听,数商戈究竟笑了多少次。 商戈笑的次数越多,商杉就越开心。然后想着下一次一定会让商戈笑更多次的。 商杉现在想想,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卑微。 但也托这录音的福,让商杉想通了一件事。 第二天的下午商杉正在上课,班主任突然进到教室打断了老师的上课进度,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商妈这次没来,就明净一人。 “确认好了吗?”商杉问得淡然,好像这个结果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明净没说话,直接把一份报告单递给她看。 商杉没接,她大概猜到了结果。因为如果她们没有关系,依这个女人的脾性肯定是不会再来找她了。 “什么时候走?” “最好现在。”明净收起报告单,对商杉今昨两天判若两人的态度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我需要回寝室收拾我的东西吗?” “不是必要的最好别带。” 商杉想了想,“那我就带一样。” 明净点头应允。 商杉回教室取寝室钥匙,刚好下课铃响起,任课老师夹着课本正往外走,后面是辛达鲁和周与肆。 达鲁搭着周与肆的肩,一手拿着乒乓球,另一只手拿着拍子,看见商杉后好奇地问道:“班主任找你干嘛?” “不干嘛。”商杉推开了挡住自己路的周与肆,朝自己位置走去。 周与肆觉得商杉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回了头一直看她。 可辛达鲁着急去抢乒乓球台,便轻轻拍着周与肆的肩,示意他别往后看了,得赶快走。 周与肆宽慰自己也许是多想了,摇摇头,对达鲁道:“走吧!” 课间结束周与肆和辛达鲁回到教室,发现商杉不在。而且,这天一直到晚自习,她也没有出现。 “难道是生病了?还是家里出啥事了?” 周与肆怒目瞪向达鲁:“你丫的,能不能说些好的?” 达鲁努嘴委屈,心里想:我还不是因为担心啊! —— 明净按照商杉说的,把车开到了校后门,离商杉寝室楼近一些。她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见商杉出来。她已经开始担心这丫头是不是溜走了,毕竟她昨天态度那么坚决地说不会和她走。 明净开了车窗,从包里翻出一袋烟,里面刚好还剩下一支。 她决定抽完这支,商杉若还不出来,她就进去找她。 就在这时,后座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钻了进来。她声音清冷:“走吧。” 明净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辗掉还未抽完的烟扔进车内放着的烟灰缸里,有点嘲弄地笑道:“你哭过了?” 商杉将脸扭到一边,使明净无法再看到她红肿着的眼睛。嗅到车内余留的烟味,商杉蹙起眉头:“你还抽烟?” “怎么?不可以?” 明净拿出香水喷了喷,这使得商杉觉得车内的味道更呛鼻了。 “你有对什么东西过敏吗?” “没有吧。”商杉有问必答,而后反应过来她在打探她,有些不悦,“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净忧郁地望向远方,发动车子,缓缓道:“你妈过敏的东西可多了。还好你不像她。” 商杉承认她对“妈妈”这个名词是充满好奇的,尤其是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妈,这个听说在国外病床上躺了近十六年的妈。 她收敛了张扬的刺,声音放轻:“她怎么样了?” “还没死,别担心,你能见着她最后一面的。” 商杉:“……” 商杉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原来一开始的恶态度并不是只针对她一个人。她本就养成了这样的个性,嘴坏人冷淡。她或许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不欢迎她。 “对了。你刚才回去拿什么了?”明净透过后视镜只能看到商杉藏在身后的铁盒一角。 “没拿什么。”商杉把手伸到背后偷偷把铁盒往里推了推。 “都看到了。盒子里是什么?” 商杉对这种不是很熟的人却想探寻自己隐私的事感到很烦躁,她不耐道:“反正不是炸弹。” 她听到明净轻轻笑了:“好久没人和我这么呛话了。” 车子在公安局门口停下,明净转过头来。商杉看到她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商杉觉得她这个样子真的好好看。 “下车。” “干嘛?” “办护照,出国。” 后来在美国,商杉和明净一起生活了很久之后,明净才问她:“你那时候为什么突然愿意和我走了?” 商杉看着她笑,油嘴滑舌道:“因为你长得太好看,我想天天看着你的美貌。” 明净知道她这是说的假话,但听着顺耳她心里便高兴。 “想要什么说,我今天都应你。” 商杉直视着明净的眼睛,不假思索:“我想去上海。” —— 商戈因为做毕业设计熬了两天夜,加上没吃什么东西,体力不支晕倒在了房间内。 廖节飞在隔壁听到噼里啪啦一堆东西倒地的声音赶紧冲了过来,给商戈叫了救护车。 贫血加上疲劳,商戈睡了一整天。睁开眼时,房间里就剩一个小护士在给他换药。 她看商戈在东张西望,便问他是不是在找他的朋友。 “手……我的……手……”商戈长时间没喝水,口很干,说话非常地费力。 小护士显然没那么好的听力,她又不敢靠他太近,影响不好。然后她便按照自己的解读,说道:“昨天守在这儿的人刚出去,要我帮你叫他吗?” 商戈摇了摇头,挣扎着坐起来,将床头柜的抽屉一个一个打开。他惦记着他的手机,昨天商杉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她要是打过来他又没接上,她该多么地担心。 “你找什么,我帮你。”小护士智商终于上线。 商戈偏过头来看她,干涸的唇微张,手还比划着形状,一字一顿极为缓慢道:“手,机。” 廖节飞刚好回来,站在门口听到商戈有些模糊的话,加上平时对他的了解,一下子便知道了他要的东西。 廖节飞把小米粥放到床头柜上,语气淡淡:“手机没带来。” “那把你的借我。”商戈向他伸出手。 “我的也没带。你给我好好休息,后天面试还要不要去了!” 廖节飞有些生气,说话声猛地提高,把小护士吓了一跳。她抱着换完的空药水瓶溜到门口,轻轻给他们关上了门。 在商戈印象中,廖节飞是个脾气顶好的人。认识近七年以来,他从没见他和人有过争执摩擦发火动怒。 一时间,他也被吓怔住了。 后来廖节飞告诉商戈: 我其实以前脾气超级坏,都是被人磨平的。那个人有着这世上最干净最美丽的名字,有着这世上最干净最美丽的面容,这世上…… 商戈忍不住打断了他:“能有我家商杉干净美丽?” 话一出,商戈就陷入了惆怅: 不是他家的商杉了。甚至都有可能不再姓商不再叫杉。 那叫什么呢? 他还有机会知道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1章 30 30.等我长大可以爱你吗 明净带商杉办了加急护照,加上有点人脉,出入境管理局的人让她们后天下午就可以过来拿。 出了公安局,明净发现商杉比来之前更加心事重重了。 “你怎么了?”她问。 “我们是后天就离开这里吗?”商杉抬头看她,表情丧丧的。 “怎么?舍不得这儿?” 明净笑,本来没啥寓意,但在商杉听来就是充满了嘲讽。 商杉加快脚步,越到明净前面,口是心非地嘴硬道:“才不!” 明净定的酒店离周与肆家挺近。商杉以前去他家补习时还经过这里,酒店大门金碧辉煌的招牌闪得商杉从不敢多看。 商杉趴在窗台上,十九层楼的高度,眺望远方视野极好。 天边云彩泛着红橙色的光,太阳刚落,月亮隐隐的轮廓从另一边冒出头。地上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人行道上是放学嬉闹的儿童。 明净换了一身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向商杉招手道:“带你换身衣服,去见一个人。” 熟悉的小区,熟悉的单元,熟悉的楼层。 最后,明净的手敲向那扇门的时候,商杉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明净说的见一个人是见杨新业。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际关系真是好大一个圈。 杨新业见到商杉后也是满脸的惊讶,哆哆嗦嗦地情绪非常激动,他望着明净:“你确定,确定是这个孩子?” 明净点头:“和我姐的亲子鉴定结果接近为百分之97。” 杨新业把商杉拉到他身旁坐下,带上他挂在胸前的老花眼镜,好好端详了商杉的脸,突然哽咽:“怎么之前没发现你和她长这么像。” 商杉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叫了一声“杨老师”。 杨新业笑得眼角额头皱纹堆起,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慈祥和蔼。他纠正商杉道:“该叫爷爷。” 商杉听从,又叫:“杨爷爷。” “就叫爷爷。” 爷爷?! 商杉惊讶地扭头看了明净一眼。明净朝她点头。 商杉又重新看向杨新业,她突然觉得自己喉咙发干,啥音也发不出来了。 杨新业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笑呵呵地摸着商杉脑袋,像是在说给商杉听,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没事儿,以后有很多机会叫的。” 商杉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这么戏剧性的事情被她遇到了。 她的亲爷爷居然一直在她的身边。 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她突然就觉得委屈: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不找我?为什么你们当初不要我? 商杉看到杨新业的表情一点点变得为难起来,半张着嘴不知如何辩解的模样。 她还想逼问,被明净打断:“以后告诉你。” “以后是什么时候?”商杉冷冷地质问。 既然想接她回来,有些事情她就必须弄清楚,不然以后她无法心无芥蒂地和这些人住在一起。 明净也看出来商杉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但她似乎仍不想解释这其中的事情,只是巧妙地反问商杉:“如果我们没有坚持找你,现在你又怎么能站在这里和我们相聚?” 商杉被问噎住,看着明净一脸冷漠的脸,半响后才开口:“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是谁扔的我?” 明净望向杨新业,似是在征询意见。杨新业无奈地点头,示意她可以讲出来。 空气安静了许久,商杉才听到有声音传来。 “是你爸。” 一家人中总有一个会被推出来,商杉并不惊讶,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苦笑:“我爸他是不是喜欢男孩儿啊?” “没有。你爸当时很喜欢你的。” 商杉明白这是杨新业的对自己儿子的维护,或许也掺杂了些对她的宽慰。 商杉颓然敷衍地扯了扯嘴皮:“那他现在也在美国吗?” 杨新业垂眸盯着地板,因为老态身子骨又瘦又小,看起来有些可怜。他咬着牙像在拼命忍住什么,最后终于放开,声音听来颤颤巍巍:“你爸他在C市监狱。” 说完,他就将脸转向另一边,抬起了手臂。 商杉承认这比她听到说她爸扔了她更让她感到震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犯了什么事?” “纵火。不过,快要出来了。” —— 回到酒店,商杉还一直处于冲击之中。她坐在沙发上,反复梳理着杨新业说的这些话。 她爸扔了她,然后又纵火烧了家,导致妈妈重病成为植物人一直在美国医治。而他又去自首,请求判处重刑。 不管怎么梳理,商杉都想不通。这些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会做出来的。 “他是不是得了精神病啊?”商杉觉得只有这一个理由看起来还比较的合理。 明净望着窗外,似乎回想起了那段往事,痛苦地蹙起眉,说得缓而沉:“我们那时候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他明明那么喜欢我姐。你刚出生的时候,他一直抱在怀里,谁也不让碰。整天就想给你取什么名字,取了几百个也不满意,说一定要取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名字给你。” 明净转过头来看着商杉,倏地悲凉一笑:“我的明予没有爸爸,只能和我姓,连名字也是我随便取的。我当时真的好羡慕我姐。” “你爸扔了你之后,不管我们怎么问他就是不肯说扔在了哪儿。他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不然就和我姐吵架。再后来就出事了。” “你爸还有一个月左右出狱,那时候你可以选择到底跟谁。但我希望你现在能一直陪在你妈身边。医生说她的心脏机能最多还能维持一年半。” 商杉的大脑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睡觉时间又提前了一两个小时,她躺在酒店宽大松软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商杉摸出手机,想把今天的这些事告诉商戈,但她害怕:现在她对商戈而言就是一个外人,他还愿意听她讲这些事吗?而且,他现在应该在专心准备研究生面试吧。她怎么能去打扰他呢? 商杉气过他。气他知道了一切却不提前通知她。气他连一句解释一句亲口道别都不愿说。 但她又舍不得气他。舍不得到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她便能立马原谅他。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一只商戈,两只商戈,三只商戈……” 商戈,我现在不是你妹妹了,等我长大可以爱你吗? 这便是我愿意和明净走的理由啊! —— 商戈直到深夜才出院,刚到屋他就开始找手机。 手机被摔到地上花了屏,不过幸好还能用。 商戈一连给商杉打了四通电话,最后一通是一个在他听来很陌生的声音接通的。 “你好,我是商杉的小姨,商杉现在在睡觉,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等她醒来我会转告她的。” 商戈一直没说话,对方继续用清冷的语气说到:“后天我会带商杉去美国,我希望以后你们最好不要再联系了。” 这之后,商戈就真的失去了商杉的联系。直到六年后,她再次出现在C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2章 31 31.她是我一个人的初恋 时隔六年再次回到C市,商杉不得不感叹国内发展变化巨快。 从机场坐出租直达徐玥给的同学会地点,沿途好多地方都不再是曾经的模样。可曾经是什么模样,其实商杉已经记不太清了。 出租在一家火锅店前面停下。商杉给徐玥打了通电话,告知她自己已经到了。 徐玥说自己这边的事还没弄完,让她先去。 商杉迟疑了一下。她当初高一便离开了,连文理分班都没参与,这个班上应该大多数的人都不认识她吧。她若先去了,到时候一个人都不认识该怎么办? 久久没有听到商杉的回复,徐玥猜到了她的顾虑。 “周与肆和达鲁都已经到了,你去了不会尴尬的。” 商杉抿抿唇:“好。” 2楼最外,一个小包间。 虽然是包间,但也不是完全与外界隔离的,四周的墙有镂空的窗。商杉透过窗子,看到屋里只有五六个人,松了一口气。 推开轻掩着的门,那几个原本低头各自看手机的人听到门响,都不约而同朝这边望过来。 大概是觉得对商杉没啥印象,其中大部分很快又低了头,只有一个冲商杉打招呼:“你好。我们这儿是市一中10级1班的高中毕业同学会,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商杉尴尬一笑,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回复他道:“我没走错。” 那人似乎是找到了比玩手机更有意思的事情,他玩味地盯着商杉,继续追问:“可我以前好像没在班上见过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商杉还未开口,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就齐声帮她答了。 商杉循声望去,视线刚好与周与肆的在空中相汇。她慌忙避开。 辛达鲁乐呵呵地坐到商杉身旁,还是以前那般没心没肺天真无忧的模样,像看什么稀罕玩意儿似的朝商杉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没想到徐玥还真有办法把你这尊大佛请到!” 商杉朝他讪讪一笑。 周与肆在商杉另一边坐下,双手插着兜,脸冷得像寒冬的冰块。 辛达鲁伸手越过商杉在周与肆腿上锤了一下:“你丫的,好多年没见商杉了,就不能笑笑?” 周与肆瞥了商杉一眼,冷呵:“我和她也就两三年没见吧,算不上好多年。” 达鲁惊:“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见面了。”达鲁望着商杉,皱起八字眉:“商杉,你好偏心!” 商杉不知该如何解释,还是周与肆替她解了围:“就无意见的面,被你说的像是背着你偷/情了似的。” 之前那人听了许久的戏,以为自己终于弄明白了三人的关系,笑呵呵地自以为是道:“所以,这位是你俩的初恋?” 气氛瞬间尴尬到极点,辛达鲁觑了觑周与肆的脸色。自商杉走后,他的脾气就更差了,连皮笑肉不笑对他而言也是罕有的事。 辛达鲁觉得周与肆应该又要发脾气了,然后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 但是周与肆没有。 他垂着眸,睫毛簌簌朝下在脸上投出黑色阴影。他的声音忧郁而悲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不。她是我一个人的初恋。” —— 后面陆续有人进来,有几个还隐约记得商杉的名字,但对长相是完全没印象了。 徐玥最晚到,穿着像是要去参加豪宴的晚礼服。 商杉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坐下,隔开与周与肆间的尴尬。她笑她:“你有必要穿这么夸张吗?” “没办法,那边戏刚演完我就过来了。这衣服还是赞助的,可不能弄脏弄坏了。那得赔死我。” 后来,同学会快散场的时候,徐玥的这件晚礼服还是被弄脏了。辛达鲁酒量酒品都不行,直接吐在了她衣服上。 商杉说自己包里还有一套衣服。于是两个人便一起去了卫生间。 火锅店的卫生间男女正对,中间是公用洗手池。 商杉把衣服给了徐玥后,便从卫生间退了出来,正巧撞见商戈在洗手。 刚才在包间里她就看到他在外面了。 起初,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六年的时间,她忘记了C市那些街道的原貌,当然也可以忘记商戈的长相。 可是,他对面的那个女生甜甜地叫他“商戈”,让她确信自己没有认错。 穿过镂空窗户大小不一的洞孔,商杉定定地看着双人座处的商戈。 她能看到他俊毅的侧脸,鼻梁挺拔,额头饱满。她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如今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他穿着黑色西装,领带打得工工整整。似乎是被对面的女生说了,他取了领带,脱了西服,叠放在座位后面。 商杉突然想起,以前从没见过商戈穿西装,没见过他留这么长的头发然后用发胶全抹到一边,更没见过他对别的女孩子原来也会那么的温柔。 商杉想入了迷:这个人,是她的女朋友,还是妻子呢? 等商杉回过神时,商戈已经洗完手了,正在用烘干机烘干。 觉得他应当马上要离开了,商杉情不自主地发声叫住他:“商戈。” 不想他离开,一定要说点什么把他留住!商杉这么想着。 可看着商戈的脸,商杉越来越没底气,她的声音迅速缩小,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商戈。 我好想你,商戈。 我很好,商戈。 你还好吗,商戈。 想说的想问的实在太多太多,但都被商戈冷俊的表情配上一句冷冷的“你谁”给截断了。 他这是,不记得她了? 商杉觉得自己此刻再多说什么都是无比的可笑。但偏偏她就是要让自己更可笑。 “我是商杉啊!商杉,你不记得……” 她还没说完,他便“啊”了出来,一副恍然的模样。商杉觉得他这是记起来了,内心欣喜期待。 结果她没想到他说:“你怎么还姓商?” 商杉觉得自己也挺厚脸皮的,商戈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把自己的联系电话写在纸片上塞给他。 只是,塞完以后她立马就冲进了卫生间,打开一间门坐在马桶上无声抽泣。 纸片是徐玥刚给商杉的,她揣在兜里还不过半分钟。因为当时慌张,太怕商戈就这样溜走。所以,她从衣兜里摸到了张纸就赶忙写了上去。 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商杉这样想着,可却不知怎么翻倒是更感悲伤了。 商戈从衣兜里掏出纸片,还没来得及看,一位笑容明艳的女生便过来找他了。 “你怎么洗手洗这么久?” 商戈答非所问:“吃完了?那我去付账。” 几分钟后,商杉和徐玥一起回到包间,途中她发现商戈已经离开了。 包间里同学走得差不多,剩几个酒鬼上了头还在划拳。 辛达鲁睡着了,趴在桌子上。周与肆在他旁边玩手机,瞄到商杉回来后便熄了屏。 “你们怎么还没走?达鲁看着挺难受的,带他去醒醒酒吧!” 商杉看着替达鲁说话的徐玥觉得好笑:这人恐怕当真是想做他的小媳妇儿。 “马上就走。”周与肆把桌上的手机推到商杉面前,有点像是数落但又过分温柔,“丢三落四!” 商杉下意识地摸了摸两侧口袋,果然没有手机。 所以,他才一直在这儿没走啊! 商杉看着周与肆的背影吸了吸鼻子。 走出火锅店,迎面便是一袭冷风,商杉缩了缩脖子。她听到周与肆发出一声轻笑。 他拉开副驾驶车门,邀请商杉上车:“你酒店在哪儿?我开车载你过去。还有空位。” 商杉支吾不言。徐玥也跟着帮腔,让她上车。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很不安全的。” 商杉摇头,这才想出一个理由:“离这儿挺近,我几步路就到了。” 这理由的借口性太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徐玥噤了声,等着看周与肆怎么说。 周与肆看着商杉傻傻笑着的脸,不自觉地高高耸起眉骨,力道有些微重地关了车门:“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不拆穿她,是他的无奈与妥协。 —— 商杉挂着一个大行李包,寒风凛冽里辗转了好几条街,才终于找到一个适合她经济条件的小旅馆。 她卸下了身上庸俗的金银,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商杉去浴室洗了个澡,要换衣服时才突然想起自己把唯一的一件换洗衣服给了徐玥。此刻她只得再穿上之前的。 隔壁间的动静有点大,空调也歇菜没法用。商杉本就心烦,受不了了就拿上钱夹出去想买包烟。 便利店老板把烟盒递给商杉时,她想:商戈要是看见我抽烟,会不会也是这样子的表情呢? 还是,像今天见面时那般的不屑? 商杉又想起她和徐玥一起去卫生间时,徐玥递给她的那张四四方方纸片。 纸片虽然被展得很平整,但上面的折痕依旧非常的清晰。 “这就是你遗落在寝室的那张千纸鹤。”徐玥说。 她让商杉把纸片翻到另一面。商杉照做。 纸片正中心是商戈的手写英文。 然后商杉觉得自己在美国待的这几年都白待了。她的英语水平又成功退化到了来市一中以前。她在心里默默把这几个简单的单词读了好久才想通。 I wish I know how to quit you. ss 「商杉,我真希望我能知道该如何戒掉你。」 “你已经戒掉了啊!”商杉苦笑。 忽然,有警笛入耳。商杉猛地抬头,一大片火光映亮了她的双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3章 32 32.那时候,他还是喜欢我的 盘问工作从凌晨三点一直进行到七点,期间商杉却没有因一宿未眠而产生丝毫的困倦。 她感到更多的是难堪与无助。 民警把现场拍摄的照片工整摆放在她面前,指着中间那张依稀能辨认出几个烟头的照片,扯着嗓门厉声道: “这是二楼最里靠街的那间拍到的。是你住那间没错吧?” “这能说明什么?”商杉感到气愤,语气由最初的毕恭毕敬转为不耐,机智地反问道:“大街上那么多烟头有引起火灾?” 能讲点儿道理不! “别给我耍嘴皮子。”民警似乎认定了是商杉造成的这一切,完全把她的话语当做是诡辩。他双手撑在桌面上,以俯瞰商杉的姿态,压迫性十足:“附近住户都指认火是从你那间房蔓延开的!” 商杉欲哭无泪,像十几年前那般再次体会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孤立无援。 她撩起袖子,手臂举于耳侧,眼神坦荡坚定,一脸的诚恳无欺,“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是灭了烟头,一点火星子都没带剩的……” 忽然,商杉脑中灵光一现,记起那台坏掉的空调。 “有没有可能,是电路老化引发失火?” 商杉注意到她提出这个设想后,负责民警的神情唰地就变得不自然,结巴着交待了她几句,便默默地退离了审讯室。 商杉不傻。而且,这莫须有的罪名也安得太具倾向性了,漏洞百出到荒诞可笑。 这明摆着的,看她是个游客,且如今一无所有,于是旅馆老板娘便塞钱选了她这只羊来背锅。 这,仍旧是个只要有钱,白的也可以说成是任意色的世道呢。 商杉自嘲地冷笑起来。 商杉不知道自己又在这个地方坐了多久。民警再次进来时竟带来了好消息,通知她没事可以离开了。 商杉疑惑:“失火原因查清楚了?” 那民警睥她,答非所问:“小姑娘,没看出来还挺有背景的嘛!” 商杉的心忽地收紧,步伐一滞,反应过来时已落下民警一大截了。她疾步追上去,装傻充愣,云淡风轻地笑道:“是啊,十六岁就开始离乡背井了,到现在是背了挺多的了。” 只不过,她的这些井似乎还不足以滋润那个人干涸掉的心。 民警显然没听懂商杉在说什么,他也丝毫不在意,只是想抓住这最后的简短时间,多次隐晦地向商杉传达希望她能帮他美言几句的大俗想法。 送商杉出了警院大厅,民警拐进旁边一个办公室。 室内靠椅上颓丧地瘫着一个人,啤酒肚撑着警服,一脸的忧国忧民,愁容惨淡。 民警细致地扣上了门,压低嗓音:“副队,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副队憋了一肚子火气,冲着眼前不识趣提问的人一阵吼:“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阶压一阶都已经够让人受不了的了,何况还是好几阶以上的大人物直压下来。 副队长叹一声:就怨自己不该动歪心思。 “副队,有电话。” 副队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倒抽了一口气。他调整了几次呼吸,这才谨慎地按下接听,低声下气俯首的模样真是有够狼狈。 “……放人了放人了。是我们查错冤枉人了,哪儿敢不放啊!新闻么?新闻……我们已经通知电视台那边更正报道了。是是是,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了,我们一定严查事实,不放过现场任何蛛丝马迹。还请市长监督!” - “关于火灾的新进展,目前失火原因已查明,为电路老化引发走火,旅馆方面需要承担此次火灾的全部责任。在这里我们也要提醒大家……” 有来电插入,商戈被迫关了新闻。 “都帮你办好了。” “谢谢。” …… “就这样?”一声轻笑,混杂了失望,无奈,怨懑多层情感。 商戈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又冷了几分:“那你想要什么?” “我爸为了这事儿费了不少精力,你难道不应该当面感谢他一下吗?明晚我们一起回家吃顿饭。” 说完好像是知道商戈一定会拒绝似的,她立马就挂了电话。尽管做到了这份上,半分钟后,还是收到了商戈的短信。 「当初我们谈的条件是同意齐瑛回来工作,除非你现在不想她回来了」 看吧,这个人对她,总是像在谈判一般,冷淡不讲情面,事与事分得巨清楚。可他对那个人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 那个人,是他心里的疾,更是她心中的刺。 - 走出警局,太阳光照在对面写字楼窗玻璃上,反射出的光亮竟晃得商杉有片刻的恍惚。受了惊再加上空着腹,现在她连站立都有些吃力,双腿疲软,随时都有可能因支撑不住而昏倒。 商杉临近找了个花台,沿边坐下。刚闭目一会儿,有一个暖暖的东西贴上了她的颊。 她艰难地掀起眼皮。 是一杯奶茶。 视线再往上抬,是周与肆。 他整个眼睛泛着血红,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头发上的发胶倒挺顽强一丝不乱。 看起来仿佛进警局待一整晚的人是他似的。 难得见周与肆这般不注形象,商杉没忍住笑了出来,而后才想起要懂得感激:“你在这儿守了一晚上?” 周与肆没说话,只是一味盯着商杉,像要把她脸上盯出一个洞一样。 这样僵持着气氛有些尴尬,商杉率先开口没话找话:“什么口味的?” “草莓。”周与肆顿了顿,又道,“我记得你那时候挺喜欢喝这个的。” 他递给商杉,商杉没接。 “喝吧。没放毒。” 商杉摇头,被周与肆逗笑了,她说:“不是,我没刷牙。” 周与肆终于绷不住也笑了,他挨着商杉坐下:“你这脏小孩看不出来现在还变得挺爱干净了。” “滚,我一直都爱。”因为要和周与肆呛声,商杉打起了一些精神,智商也跟着提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快出来了,还去买奶茶?”她终究还是接了过来,不过是暖手。 周与肆朝向远处望了望,又很快地收回视线,明显地岔开话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护照被烧了,暂时走不了。手机也被烧了……”商杉看向周与肆,表情无奈,“除了你暂时没人能联系上。身上还有点钱,应该够找个地方歇一脚。” “外公他回老家了,之前那儿空着,你可以去住的。反正我住新家,你不用担心。” 周与肆犹豫了很久,虽然猜到商杉会拒绝,但他还是咬牙说了出来。他不想她再住那些不安全的地方了。死里逃生的事虽是大福,他也不舍得她再经历一次。 “杨……老师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我住过的地方的。”商杉绷着小脸,手里无措地挤着奶茶。 周与肆急言无遮拦:“你又不是没住过?” 商杉垂下了头,想到往事,有些酸鼻子:“可是那时候,他还是喜欢我的啊。” 那时候,尽管她那么地不懂事,可却有那么好的人疼她爱她。现在,她变得这么乖巧听话,那些人却一个个讨厌起她来了。 周与肆也不愿再逼她,只得另想安妥的法子。商杉自尊心强,断不会接受他财务上的支持。说是借,她也能看穿。思来想去:“那我陪你找新住处,手机你先用我的,你认识的人我手机里都存有号码。” “你不怕我看到你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或者打扰到你工作?” “我有两个手机,一个生活一个工作。而且你放心,我私生活干净得很。” 商杉表示不信地挑眉:“一个初中就接吻的人你跟我说私生活干净?任谁会信?” 周与肆哭笑不得:“这事儿你要说多久……” “你倒是没像昨天同学会那样黑脸了嘛!” 他看着商杉舒心笑开的脸,忽然正经地半开起玩笑,“商杉,你明说。你其实是喜欢我的,所以才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吧。” 商杉瞪他:“滚!” - 把商杉安置好已是下午,周与肆回工作室赶完了几天前未完成的公园设计图纸。 早过了正常下班的时间,整个工作室除了他再无一人,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收了班。 周与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商杉的日记本。 还好,当时她还没来得及收下,下次还有理由去找她呢。 思曹操,曹操至。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熟悉号码,周与肆心情大好。他开了外放,一边收拾回家的东西,一边柔声问: “喂?怎么了?” “那个,刚才辛达鲁给你打电话了,我没接。他是不是找你有事,你给他回一个吧。” “他找我能有什么事?他就是给闲的,想找人聊天。”周与肆嘴角的笑不受控制地加深,想到商杉的顾忌,他又接着道,“以后有你认识的人打来不必向我报备,直接接就可以,不认识的再告诉我。” 商杉轻笑:“所以我现在成了接你私人电话的专职秘书?这活可不轻松,要收费的。” 周与肆顺着她的话茬往下接,半试探半私心:“月一万,待遇不错吧?打算干几年?” 四周突然安静,周与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专心地注视着手机屏。他多希望里面下一秒传出的回应是他渴求的标准答案。 可是商杉却非常拙劣地敷衍着回了他一句:“你刚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见。” 好狼狈! 他总是这样不管向她抛出的是砖还是玉都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回应。 周与肆有些受伤,语气怏怏:“没什么。再见吧。” “好,那再见。” 手机屏再没亮起,周与肆恍惚地按到了手旁的台灯。黑暗袭来,把他缠得越来越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34章 第34章 33. 商杉其实没有在敷衍,她当时是真走神了,因为她看到手机显示又有人打来了电话。 这个人有着和她一样的姓氏。 说准确点,应该是这个人让她拥有了这个姓氏。 在美国的时候,明净曾说过要给商杉改姓。 商杉拒绝得很坚决。明净倒也没强求她。所以,商杉就一直叫“商杉”了。 直到昨天商戈提出来,商杉才突然觉得难堪:她都不是商家的人了,怎么好意思继续霸占着这个姓? 所以啊,当初态度那么坚决干吗呢?就是为了现在被羞辱吗? 商杉的手指有了自己的思想,鬼使神差地向着手机屏上那个代表接通的绿色小电话划了去。 她在心里默默劝服自己:周与肆说过的,只要是我认识的人打来,我就可以接的。 接通了! 商杉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一下往下沉了许多。现在到达的位置让她好不安稳。 她应该先开口说话吗?还是,等商戈先说。 纠结换来的是一分多钟无际漫长的等待。 然后是商戈没撑住,先开了口。 他说:“你把她安排好了?她怎么样?还好吗?” 商戈问话的时候,商杉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导致差点儿背过气来。虽然想过有没有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但商杉仍旧要问:“这个她是指的我吗?” 那么轻的语调,托载着她所有的小心翼翼与最后期许。 然而,这微渺的希望也被无情挂断。 商杉维持着接听的姿势,愣在原地。 几秒之后,商杉缓过神来,给商戈拨了过去。 第一次不接,她就接着拨第二次。她像是魔怔了一般,下定决心:只要商戈不关机,她就要一直打到他接通为止! 她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不能只让她一个人消化。他说过再坏的孩子也有人疼。为什么他不来疼她?他说让她可以她不必当天使,她可以任性。那么现在,她就要任性给他看! 他不是讨厌她说脏话吗?等电话连通之后,她要让他听个够! —— 几乎是在电话联通的那一瞬,商戈就听到了商杉无比暴躁的声音。她像是准备了好久一番,一气呵成,情绪越来越激昂。 “臭商戈,烂商戈,蠢商戈,笨商戈,混蛋商戈!明明是你先对不起我,明明是你先不要我,明明是你违背了和我的承诺!你凭什么不理我!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低声下气地找你聊和!” 最后商杉似乎是说累了,大喘了一口气,然后语气仍不见好转地质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商戈为她的事烦一天了,太阳穴疼得厉害,此刻听到她说的这些不清不楚的事,脑子根本就理不顺。 他黑沉着脸,嗓音也跟着低沉下来。 “在哪儿?” 商杉还没有冷静下来,冲冲地回应道:“干嘛?要来打我还是骂我?” 商戈被她气笑出声:“怎么,你是被我打骂着长大的?” 商杉静默了,而后声调变得平缓:“天城酒店。” “房间号!” 不知是商戈的声音太有压迫性,还是她内心其实是有些渴盼他来的。商杉如实将房间号报了上去。 她听到商戈在吞咽喉咙,而后落下一句: “等着。” 商杉一时没反应过来商戈说的这句“等着”是要干嘛。 是说他要到这儿来? 来干什么?来新帐旧帐一起算? 商杉在正厅转来转去,内心无比的慌张。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还是昨天商戈见过的那一套,混了酒气和火锅气难闻得要死。怎么办?也不能换。 还有她的肤质。她熬了一天夜,妆也没有画,此刻一定丑到爆!她怎么能以这样的状态见他! 于是,商杉去酒店旁的小卖部买了副口罩,顺便捎了盒口香糖。 她怕待会儿面对面说话自己口臭熏到商戈。 等她回房间时,商戈已经候在门口了。 商杉见商戈也还是昨天的那一套酒红色西服,突然觉得和他平等了些,心里多了点踏实感。 起码这个点,他是嘲笑不了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